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把敌方陛下拐回家   作者:致川   文案   幸运值为E的“普通”少女玛格丽特·维尔斯一朝被绑到主城,被告知自己就是奥利维亚帝国的下一代女皇。   玛格丽特:????   你们选皇帝那么随意的吗!   那时没有人知道,这位平平无奇只有脸还有点姿色的女皇——   将会让奥利维亚帝国的白鹿旗挂至大陆的雪山之巅。   -   萨曼莎·卡洛琳,斯格特克的新任女王。   执政三年间,斯格特克的铁骑踏遍了每一个曾侵略过斯格特克的王国土地。   在每个人都期盼着女王能诞下小王子继承帝国荣辉时,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女王她——   并不喜欢男人。   -   奥利维亚腹背受敌,恰巧敌国要和斯格特克帝国联姻。   为了打破局面,玛格丽特放出自己也要和斯格特克帝国联姻的消息。   敌国国王以为自己被盟友背叛,气势汹汹地闯进斯格特克王宫,指着萨曼莎的鼻子痛骂一顿,愤然离去。   萨曼莎:?????   手里的瓜顿时不香了!   -   深夜,奥利维亚王宫来了位不速之客。   萨曼莎将某位胆大包天的陛下锁在身下:“我来看看我未婚妻有没有背着我偷人。”   玛格丽特:.......   翻大车了!   -   “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注定属于她的国家,但维尔斯小姐的一生属于卡洛琳女士。”   “我的陛下,世界聚焦于你。”   【本文有的设定是作者瞎胡扯,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玛格丽特·维尔斯 ┃ 配角:萨曼莎·卡洛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陛下,世界聚焦于你   立意:每个人都需要成长,然后成为更好的人 第1章 强抢民女   阿德尼里的清晨。   “咚咚咚”一扇挂着挂壁花篮的木门被敲响。   花篮里的野雏菊还缀着晨露,在清晨的阳光下像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顺着花瓣滴落在报童敲门的手上。   “维尔斯小姐,这是您订的报纸,愿神保佑您。”   送报童从被报纸塞得鼓鼓囊囊的斜跨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前来开门的玛格丽特。   报童是教会的孩子,奥维利亚帝国最近几年战争不断,一些因战争无家可归的孩子被当地教会暂时收养,这些孩子平时会兼职节省教会开支。   但战争掏空了国库,即便各地贵族再怎么压榨平民上供,都填不满战争的无底洞。粮食钱财第一时间供给了前线,哪怕再节省开支,教会也仍然入不敷出。   玛格丽特·维尔斯接过报纸,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偷偷塞到报童手里。   报童眼睛一亮,连忙将糖吃掉,双手捂住嘴生怕糖从嘴里掉出来,“谢谢您!维尔斯小姐!神怜爱您!”   大家都喜欢在这条街送报纸,因为每天都能得到维尔斯小姐甜甜的眷顾,咳,他的意思是说糖的眷顾。   嘴里含着糖,小报童说得含含糊糊的,但这并不妨碍玛格丽特听懂他的意思。   玛格丽特笑了笑,孩童总是有着花不完的精力,他们就像森林里的百灵鸟,每次早上都能唤醒她美好的一天。   关门时顺手将门上的雏菊拿进屋里,插在餐桌中央的花瓶中。   玛格丽特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要是维尔斯夫人还在世,定会不厌其烦地唠叨她一顿,然后抽走报纸让她好好吃饭。她的父亲维尔斯先生则会在旁边得意地抖抖手里的报纸,煽风点火,然后顺利收获他心肝宝贝女儿的白眼一枚。   想起过去,玛格丽特喝了口水,将心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今天报纸的内容没有让她失望,封面开头就写着关系整个国家的政事──现任奥利维亚帝国的老国王特科特·曼斯菲尔德病危,将要传位给他的小儿子克里希·曼斯菲尔德。   说来神奇,曼斯菲尔德皇室曾经人丁兴旺,只是最近几年不知为何,皇室的人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到最后就只剩个小王子克里希·曼斯菲尔德还在世,老国王就算再不待见他这个小儿子也只能传位给他。   除此之外,再往后翻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大多都是贵族间的花边八卦。报纸最后的一个小角落里,寥寥几句提到了隔壁斯格特克帝国下个月的花神节。   吃完最后一口白面包,玛格丽特将报纸折好放到书架上,书架被各类书籍塞得满满当当,但井然有序,并不杂乱,看得出它的主人有在好好整理。   把前几天采的药草放在院子里晾晒,玛格丽特准备好自己的午餐放在包里,她今天要去城里的图书室将前几天看的书读完,其中有一本游记是一位游历各国的吟游诗人所写,里面各国的风土人情深深吸引了玛格丽特。   可惜图书室的书不外借,这几天她又进山采药没有去图书室,那本书让她魂牵梦绕了好久。   将门锁好,玛格丽特挎着竹篮出门了。路上遇到一些熟人,大家大多都是对她匆匆点头,又马上移   开视线,飞也似的离开,仿佛她是瘟疫一般。   玛格丽特点头回礼,其实她也能理解。   毕竟她是个异类。   她被人称作是巫女,因为她和其他医生治疗病人的方式不一样。在宗教信仰偏重的国家里,和“巫”字挂上关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幸好阿德尼里是奥利维亚帝国的一座边陲小城,远离主城,宗教氛围并没有特别浓厚,要是换个城市说不定她就被当成巫医给火烧了。   她和只知道放血治疗的医生不同,她治疗的方法依靠草药,治疗率高一些。   虽然她每次煮得那一锅黑漆漆的药汤被人们称为巫女的魔药,但大家私底下偶尔也会偷偷找她治病,所以即使城里的人不待见她,也会心照不宣,没有按教典将她逐出城去。   她医人收钱收得不多,遇到实在困难的,收的也只是一束花而已,哪怕是随处可见的野花她也不嫌弃。   为了避嫌大家大多是晚上送花放在门口,在经历过几次出门差点把花踩碎后,玛格丽特就自己编了个小花篮挂在门上。   小城里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许是因为小城里的贵族不多,叫得出名的贵族大多在有名的大城市里,来奥利维亚这种边陲城镇的都是或不得势,或落魄的贵族。   玛格丽特心满意足地合上书,准备拿早上准备好的午餐,伸手却碰到几个圆溜溜的东西。   她拿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发现里面多出了几个红彤彤的苹果。   她记得今天没有拿水果啊,突然她想到今天路上和她打招呼的马蒂尔夫人,一个星期前她治好了马蒂尔先生的病,而她和她的丈夫经营着一片不大的果园,她们家的水果尤其的香甜。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事实上也不止是马蒂尔夫妇这样,好像她每次只要是挎着篮子出门,回来时篮子里总会多出来一些东西。   玛格丽特也不说破默默接受着小镇人们的善意。   她去图书室后面的院子里打了些井水洗苹果,经过井水洗涤的苹果去掉了灰尘,整个果子红扑扑地反着光,让人垂涎欲滴。   玛格丽特坐在花坛边上喜滋滋地啃着苹果,脆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浓郁的苹果香气弥漫口中。   玛格丽特晒着初春的阳光,浑身懒洋洋的,舒服得眯起眼睛。   这时花坛的另一头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   “你们看报纸了吗,陛下病危,要传位给小王子克里希殿下。”   “传位给谁有什么关系,只希望那位殿下是位不好战的。”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玛格丽特好奇地侧过身去看那几个讨论的人。   “鹿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昏庸的国王,你看如今的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就是神对皇室擅自发动战争的惩罚。”   “老兄你可真敢说。”   “不过我听说拉贝利尔防线溃败,战争要烧到这边了。”   另外两人大惊:“老兄你从哪得到的消息,我的上帝,这个话题该搭着我新酿的葡萄酒。”   “你个老酒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酒。”   那个知道消息的人继续说:“马蒂尔家里的远方亲戚来投奔他,他们就是从拉贝利尔一路逃到了这里。”   “那…几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玛格丽特面对三双望向她的眼睛,面带尴尬地挥了挥手。   三人脸色一变,没有搭理玛格丽特,相互拉扯着离开,边走还大声说了一句:“最近流民都要涌进城了,鹿神在上,这个时候我可不敢乱跑,赶紧回家赶紧回家。”   玛格丽特听出他们的意思也不敢再继续待下去,幸好今天那本游记她已经看完,了了心愿,要是战火真的蔓延到阿德尼里,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   回家的路上,街边多了许多陌生的人,他们大多衣着破旧,身上只带着些篮子和包袱,很像逃命的人。也许这些就是那三人所说的流民,他们有的瘫坐在地上发呆,有的受了伤躺在地上痛苦,却没有人敢施以援手。   玛格丽特仅仅只是四周观察了会儿,身上就已经聚焦了好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玛格丽特低头拉了拉头上的布巾,低着头快速回到了家。   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扯掉头上的发巾,咕咚咕咚灌了好大一口水。   奥利维亚帝国皇帝的沉迷战争,阿德尼里虽不在战线上,但多多少少会受到波及,更不提现在战火的快速蔓延。   受伤的人很多,但玛格丽特知道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她不是圣人。她在这里举目无亲,走错一步谁都救不了她。   晚上睡前把门窗锁好,不太放心,又将橱柜推到窗前卡死,门前抵了个桌子,玛格丽特才安然入睡。   但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半夜时,房门被敲响,本来就没睡熟的玛格丽特立刻睁开了眼,她举着烛灯来到门前并没有贸然开门,而是问道:“谁?”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维尔斯小姐!我是埃文,请您跟我去救救我祖父,他一直高烧不退!”   埃文的焦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哽咽,玛格丽特一听忙穿好衣服拿着篮子开门。   埃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家里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祖父,也因此为了生计他也比平常孩子更加早熟。如今却红着眼睛,苦苦哀求别人。   玛格丽特安慰地拍拍埃文的肩,他祖父的情况她也知道,前几天去看得时候已经快是气数已尽,如今怕是……   天空的云朵遮住了月亮和星辰,让这片本就黑暗的大地更加深邃。   等她从埃文家里出来时夜已深沉,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硝烟的味道,似乎是从不远处飘来。   埃文祖父不行了,就算是她也无力回天。玛格丽特谢绝埃文送她回去的提议,他的祖父今晚就要回到鹿神的怀抱,她不想耽搁埃文和他祖父最后分别的时刻。要是留宿在埃文家里,明天被人看到免不了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她抄着小路回家,这条路除了本地人,鲜有人会知道。   玛格丽特怀着侥幸的心里,心里默念着鹿神保佑,希望回家的途中不会出问题。   但事实证明,人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劲风,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回头,脑后就传来股剧痛。   意识消失得最后一刻,玛格丽特心想:   人果然不能太矫情! 第2章 尤妮丝   玛格丽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颠簸的马车上。   后脑传来的阵痛十分明显地告诉她,她被人绑架了。   “你醒了,还好吗?”   头被托了一下,没有再枕在冷硬的车壁上,而是落在柔软的手心里。   玛格丽特听对方的声音像是个女孩。   她头疼得厉害,还眩晕干呕,感觉整个人像被放在滚筒里不停地翻滚。   她顾不上别的,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你被他们丢进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死了。”   这姑娘小嘴真是抹了蜜一样甜。   玛格丽特闭着眼,等缓过一会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才观察起周围来。   正如她所想,她现在确实在一辆正在行驶的马车上,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车厢,空间不大,人却不少,都是些小孩子,还有一位看着年纪比她略小的年轻女孩。   她们在车内可以自由活动,或许是绑匪们认为她们跑不掉就没有把她们绑起来。   看这情景玛格丽特心里有了数,她这是遇到人贩子了。   那名年轻女孩名叫尤妮丝·沃恩,根据她所说,她也是被人贩子绑来的,不过和玛格丽特不一样,她是被她男友给卖了。   她和玛格丽特一样也是父母身亡,自己独自一人生活。她谈了个在酒馆里打工的小男友,他对她很好,尤妮丝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直到有一次那人约她到郊外说要向她求婚,她没有任何戒心就去了,谁知她刚到地方就被人绑了起来,然后她才知道那人贪图她的财产已久,又见她是一个人生活,心生歹意,用感情欺骗了她。   把她卖给人贩子,不仅可以多拿一份卖她的钱,尤妮丝的财产他也能够占为己有。   至于尤妮丝?当然是他们在城外约会的时候,尤妮丝贪玩掉进水里被河流冲走了,水流太急他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河神带走他心爱的爱人。   尤妮丝越讲越气:“这个小瘪三,等我逃回去,一定要阿道夫叔叔剁了他!”   玛格丽特听完,心里为尤妮丝感到难过,她伸手将尤妮丝抱进怀里,“别难过亲爱的,我向你保证,我们会离开这里。”   尤妮丝愣了一下,接着一连串的泪珠哗啦啦掉了下来,抱着玛格丽特嚎啕大哭起来。   玛格丽特抱着她拍拍后背,安慰道:“别哭亲爱的,为那种男人哭不值当。”   尤妮丝哭到打嗝:“你就让我哭吧!”   “我之前太生气,忘记哭了!”   玛格丽特:“……”   等尤妮丝哭痛快了,从玛格丽特身上起来,带着鼻音道:“姐姐你的胸有点小,没有我妈妈的枕着舒服。”   她说话的样子特别的无辜,像是没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仿佛一个没讨到糖果吃的孩子。   玛格丽特:“……”对不起,胸太小硌着你了。   然后尤妮丝又把头靠了回来,语气可怜巴巴的:“不过我不嫌弃你,你是除了我家人外对我最好的。”   玛格丽特:……   姑娘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小时,你这么信任别人容易被人骗的啊。   哦,她已经被人骗了。   尤妮丝抱着玛格丽特   絮絮叨叨地骂着前男友,小鹿一般的眼睛眨呀眨的,看起来十分的纯良无害。如果不算她前一分钟还要剁某人的东西喂狗吃。   玛格丽特头晕得厉害,跟尤妮丝大概了解了现在的处境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后,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透过帘子可以依稀看到外面的火光和听到绑匪们的笑声。   尤妮丝见她醒来,拿了点面包和水给她,为了保证她们能顺利活着卖出去,绑匪们定期还是会给她们一些食物,但也都是黑面包什么的。   尤妮丝靠过来跟她咬耳朵,“听他们说我们已经离开奥维利亚了,现在在森林里原地修整。”   森林?他们为什么没有走官道?   明明官道速度更快,危险更小。   玛格丽特问她:“他们要把我们卖到哪里?”   尤妮丝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他们提起过。他们好像一直在赶路,感觉像是在逃跑,直到现在才停下来。”   逃跑?他们在怕什么?有什么是让亡命之徒都惧怕的?   玛格丽特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只能按下脑中的疑问。   但她心里总有股不祥的预感,她看了眼外面喝的伶仃大醉的劫匪,对尤妮丝道:“如果等会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喊,有多大声喊多大声。”   尤妮丝虽然不懂为什么,但看玛格丽特严肃的样子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玛格丽特靠在车厢上休息恢复了精神,头晕的症状好了一些,但还是干呕想吐,自己身上还带着些杜林草的粉末,这东西能让人睡一天一夜都不带醒。   幸好这个平时她都贴身放着,没有被人搜到,或许可以藏一手。   外面绑匪的声音越来越大,尤妮丝紧紧贴在玛格丽特身边,玛格丽特说:“没事,他们不敢乱来,毕竟森林里有……”   玛格丽特话说到一半,车厢门前的布帘被猛得掀开,光蓦然闯入,刺得人眼睛发酸。   一个醉酒的大汉逆着光站在车前,他黑色的影子几乎挤满了整个车厢,随之而来的是浓烈到让人作呕的酒臭味。   他贪婪的目光在车厢内滑动,像是在挑选猎物的鬣狗。   玛格丽特把尤妮丝拉到身后,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醉汉的视线最后定格在玛格丽特身上,他身子探进车内抓住玛格丽特往外扯。   玛格丽特被他拽的一个踉跄,摔倒在车内。   尤妮丝见状大叫着扑向醉汉:“你放开她!”   醉汉本就喝醉站的不稳,被尤妮丝这么一推险些倒地。   他稳住身后,勃然大怒,甩开玛格丽特就去抓尤妮丝。   醉汉抓着尤妮丝的头发就向车外拖,尤妮丝双手护住自己的辫子,一边用腿扑腾着一边大声尖叫。   这边的情况很快引来了其他劫匪的注意。   “约克,动静怎么搞得那么大?”   醉汉气得脸都黑了,他喘着粗气说:“这群口口,给脸不要脸。”   其他人被尤妮丝的哭声和叫声吵得头大,“难得的一批好货,别折腾了。”   醉汉气不过,骂骂咧咧道:“大不了卖便宜点,他妈都是赔钱   货。”说着又加了几分力气。   玛格丽特抱住尤妮丝不让醉汉得逞,拉扯间,玛格丽特的头巾被拽掉,一头柔和的金发铺散开来,在光的映照下有着一股神秘朦胧的美感。   旁边的一个劫匪阻止了醉汉,他撩起玛格丽特的一缕金发,稀奇道:“看这金发,老弟,你不会把哪家贵族小姐绑了过来吧。”   金发是奥利维亚皇室的象征,曼斯菲尔德皇室的金发如天上那轮遥不可及的太阳,灿烂得似乎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随着奥利维亚皇室和其他贵族联姻,那些贵族的后代运气好的也会生来就是金发,只是远没有曼斯菲尔德皇室那样耀眼。   醉汉的神志清醒了一些,他摆摆手,“管他呢,反正我们已经离开了奥利维亚,到时候只要钱到手,谁能找得到我们,而且那里的贵族可不一定有机会找。”   那人想了想道:“也是,这可是个值钱货,看着点别搞死了。”   醉汉还想对尤妮丝动手,但玛格丽特拼死护着,竟让他一时间无法下手,玛格丽特本就虚弱,脸色苍白,他怕下手没个轻重把人伤着了就救不回来。   这时,林间飞鸟窜动,一阵阵让人发憷的狼嚎在夜里回荡。   劫匪们神色俱变,他们拉着约克往回走:“别玩了约克,别把那些畜生引来。”   “走走走喝酒去,等把这批货卖了,你想玩什么样的没有。”   醉汉恨恨地瞪向尤妮丝和玛格丽特,但最后还是陪同伴拖走了。   布帘被重新放下,车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玛格丽特松了口气,幸好她赌赢了,森林里果然有狼。   她将刚刚偷拿出来的杜林草粉末重新放好,就算刚才能把那群人药倒,她也无法带着一车子的人离开这危机重重的森林。   尤妮丝窝在玛格丽特怀里蹭啊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玛格丽特:……   姑娘轻点蹭,本来胸就小,再蹭真没了。   玛格丽特把帕子用水沾湿帮尤妮丝擦了擦她刚刚哭成花猫一样的脸。   玛格丽特:“谢谢你尤妮丝。”   尤妮丝拍了拍胸脯,“不用谢,要不是你拉住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会怎样,还好我嗓门够大。”   她还反过来安慰玛格丽特:“姐姐你别怕,有我在不会让那群坏蛋欺负你。”   明明年龄比她还小,却是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玛格丽特笑着答应了,她用手简单梳理了下尤妮丝的头发,帮她重新编麻花辫。   火堆旁的劫匪们还在聊天,玛格丽特贴在马车的通风口处偷听。   “今晚都打起精神来,火别熄了。”   “都怪那群搞出那么大声音。”   “过了森林就到肯尼特,这几天赶路别多逗留。”   “夜长梦多,把货早点处理了。”   肯尼特?那不是斯格特克帝国的边城吗。   原来这群人是想把她们卖到斯格特克。   玛格丽特心下稍安,这样看来至少到肯尼特之前她们应该都是安全的。   接下来的几天车队一直在赶路,很少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一周后,当车辆的速度减缓,喧闹的人声闯入耳中。   玛格丽特知道,肯尼特到了。 第3章 漂亮姐姐   在抵达肯尼特之后,绑匪们把玛格丽特她们重新绑好,似乎是怕她们趁乱逃跑。   这里不比森林空无一人,肯尼特是斯格特克帝国的一个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商客尤其的多,所以玛格丽特她们要是想,成功逃跑的几率很大。   但玛格丽特不想赌那剩下的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运气,她要的是万无一失。   劫匪们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而是在城外修整了一番。   直到夜晚,看守的人少了他们才悄悄地进了城。   车辆最终在一个酒馆后院停下,酒馆里的人和绑匪们交谈。   “货呢?”   “这次有个大货,绝对能赚不少!”   酒馆的人大笑,“老兄你可真不没让人失望,走!喝酒喝酒!”   玛格丽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猛地撞向车厢,整个车都剧烈颤动了一下。   车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绑匪们的注意。   尤妮丝担忧地望向玛格丽特,艰难地向她挪动似乎想要帮她。   玛格丽塔向尤妮丝轻轻摇了摇头。   劫匪打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玛格丽特扶着头表情痛苦道:“我的头好疼,能给我点水吗?”   几个绑匪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点了头,给她送了绑,“下来吧。”   玛格丽特被他们带进屋里,绑匪随便给了她一杯水就又去喝酒了。   玛格丽特乖巧地捧着杯子,借着喝水的动作观察四周。   今天的酒馆没有开门,只有酒馆里的人和绑匪们围着圆桌喝酒,她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酒。   玛格丽特侧身背对着喝得半醉的劫匪们,将杜林草粉悄悄洒进酒瓶里。   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杯壁,玛格丽特算着时间,还要再等等。   因为绑了个贵族小姐回来,约克这几天都被兄弟捧着吹,人早就不知道飘得几丈高。他瘫在椅子上,拿着酒杯往嘴里倒,半   天没倒出个东西,一看原来酒没了。   他望向角落里,就看见那个娇兮兮的贵族小姐眉眼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看见后害羞地连忙收回视线,但却忍不住又向他看去。   那双婴儿蓝般的眼眸似在说着无限的爱慕,就像钩子一样把他的神志给勾没了。   顿时色心大发,一拍桌子指着玛格丽特大喊:“你,过来,给大爷们倒酒。”   只见那少女如受惊的白兔,慌忙站起随便拿了个酒瓶,小步踱到他面前,给他倒满了酒。   约克想要上手揩油,却被对方灵活躲过。   少女对他娇笑着,翩跹到其他人身旁,给每个人都倒了酒。   玛格丽特绕着桌子走,一边要灌那些绑匪,一边还要躲想要吃她豆腐的咸猪手,着实被恶心得不行。   不知不觉酒瓶见了底,玛格丽特得意地拍了拍手。   “啪啪”   刚刚还清醒着的劫匪们应声而倒。   确定人都晕死后,玛格丽特返回马车中,给尤妮丝和其他人解了绑。   尤妮丝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没事吧?你去了好久都没回来,我快急死了!”   玛格丽特摸摸尤妮丝的狗头,“我出去找骑士团,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放心,里面的人天亮前不会醒过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匕首给她,“拿着防身,要是有意外,直接捅。”   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她还不至于脑残到夜晚带着那么多人跑出去,不如直接带骑士团过来,正好有个证据,把劫匪和酒馆一锅端了。   尤妮丝瞪大双眼,惊道:“你是巫女吗?”   玛格丽特:“这个以后再解释。”   尤妮丝接过匕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见玛格丽特好奇地看她,主动解释道:“我爸爸生前是屠夫,我跟着他会用一点。你去吧,放心,   虽然没有实践过,有刀在手宰他们跟杀猪没什么区别,嗯,大概。”   玛格丽特:“……”   姑娘,这还是有区别的。   玛格丽特在各个巷子里穿梭,跑的太急和突然出现在巷口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被撞得后退了两步。   玛格丽特赶忙道歉,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她又连忙问道:“请问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骑士团吗?”   但当她抬头和对方对上视线后却愣住了。   那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兜帽滑落,如墨般的秀发倾泻而出,紫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如水晶般澄澈,玛格丽特从中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她眼尾缀着一枚夺人心魂的泪痣,漂亮的像是魅惑人间的妖精。   漂亮姐姐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好女孩,别怕,跟我来。”   玛格丽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任她牵她的手向前走。   等她回过神来后,她们已经来到了肯尼特城的教会。   “到了。”   玛格丽特这才猛然惊醒,不可思议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她刚刚做了什么,怎么就被美色迷了心智,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了。   玛格丽特惊出一身冷汗,她什么时候警惕心那么差了。   教会中出来一位骑士,斯格特克帝国的骑士团和别的国家不同。在上一任帝皇统治中,骑士团属于教会,直到新任女王萨曼莎·卡洛琳登位后,二者才彻底割裂,骑士团重回帝皇手中。   但仍会有固定的骑士驻扎在每个教会,加强女王对宗教的统治。   玛格丽特向骑士说明了情况,骑士要回骑士团向上级汇报,让她在教会里等候。   玛格丽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她想向带她来这的漂亮姐姐道谢,却没有找到人。   玛格丽特去找修女问了下,才知道那个漂亮姐姐已经离开了。 第4章 屠城   尤妮丝握紧匕首,眼睛紧紧地盯着车帘,双手微微颤抖。   虽然她嘴上跟玛格丽特信誓旦旦地保证,但她真的没杀过猪啊!   四周寂静无音,只有偶尔传来的猫叫声格外凄厉。   其他孩子围坐在尤妮丝身旁,其中一个女童趴在尤妮丝的腿上,小手握住尤妮丝颤抖的手问道:“姐姐,你紧张吗?”   尤妮丝:“不,我在害怕。”   其他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并没有过多久,玛格丽特仍然没有回来。   车内的气氛开始骚动起来,已经有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孩子想下车,但被尤妮丝拉了回来。   尤妮丝:“不要乱跑!”   那几个孩子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敢反驳尤妮丝,“现在不走等死吗?”   “就是,等他们醒过来我们都逃不了!”   “姐姐,金发姐姐真的会回来吗?”   “是呀,她怎么还没回来,我好怕。”   长久以来的憋屈都在此刻爆发,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有的胆小的已经哭了起来。   尤妮丝第一次一次性要哄那么多孩子,简直手忙脚乱,她小声喝道:“我害怕都没哭,别怕!”   她看向那个执意要下车的男孩:“我相信她,她会回来的。”   男孩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咬牙要下去,刚掀开车帘,就传来一   阵脚步声。   那男孩一愣,被吓懵了,尤妮丝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回身后藏着。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车内的人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就连刚刚哭天喊地的都捂住嘴,眼泪无声地落下。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是劫匪醒了,还是玛格丽特回来。   光线闯进车内,尤妮丝刚想跟对方拼了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尤妮丝,是我!”   玛格丽特抱住向她扑来的尤妮丝,好女孩好姑娘的不停叫着,安抚着尤妮丝。   最后骑士们抓住了房间里的劫匪们,将他们送进了大牢关押,玛格丽特她们也被暂时安排到教会休息。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肯尼特的太阳比阿德尼里的勤快,玛格丽特还在睡梦中时,晨光已经爬满了天空。   玛格丽特醒来后,正好赶上了肯尼特教会的礼拜,来礼拜的人比玛格丽特在阿德尼里见过的要多。毕竟斯格特克帝国的宗教信仰远比奥利维亚帝国的浓厚,究其原因还是与它的历史有关。   尤妮丝在帮修女们维持秩序,一见到玛格丽特就向她跑了过来。   “早安,维尔斯小姐。”   玛格丽特:“早安,沃恩小姐。”   尤妮丝黏糊糊地靠着她说:“叫我尤妮丝就好啦,喊得那么生分。”她贴在玛格丽特耳边小声问,“姐姐,你是巫女吗?   玛格丽特想了想说:“算是又算不是。”   尤妮丝双眼放光:“你会骑着扫帚在天上飞吗?”   玛格丽特摇摇头。   “那你会点石成金吗?”   玛格丽特继续摇头。   “啊?那你会诅咒吗?那种让嘴碎的人烂嘴巴的诅咒。”玛格丽特捂脸,纠正她,“烂嘴巴不是诅咒,是一种人类常见的病症。”   尤妮丝:“那你会什么鸭?”   玛格丽特捏住她的鼻子道:“我会熬魔药让像你一样好奇心旺盛的小家伙好好吃顿苦头。”   尤妮丝连忙捂住嘴疯狂摇头,把玛格丽塔都逗笑了。   玛格丽特问她:“你不怕我吗?”   尤妮丝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信教。”   两人聊天间,教堂的礼拜也结束了,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一位商人和他的同伴在玛格丽特和尤妮丝身前经过。他们一身风尘仆仆,眉眼中是难以掩藏的疲惫。   “还好走的快,那场景太吓人了。”   “谁说不是呢,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唉,阿德尼里也是倒霉,被奥托那样的小国偷袭,一夜之间就被屠了城。”   “可怜啊。”   玛格丽特猛地抓住尤妮丝的手,力道大得让尤妮丝不禁痛呼出声。   此刻谁也不知玛格丽特心中的惊涛骇浪。   阿德尼里被屠城了?   这怎么可能! 第5章 是她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玛格丽特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本能地拉住那个商人,想要问更多关于阿德尼里的事情,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倒是商人被玛格丽特吓了一跳,“这位小姐你是?”   玛格丽特急的眼睛发红,好半天才说得出话,“阿德尼里……”   商人似乎看出了玛格丽特想问的,说:“一个星期前城就破了。”   那个商人没有再多说感叹似的摇摇头离开了。   一周前……正好是她被绑走的时候。   所以她会在那天晚上闻到硝烟的味道。   所以劫匪们不敢走官道,反而走更为危险的森林,日夜赶路,他们知道那里有奥托的军队。   所以哪怕她被怀疑是贵族的女儿,劫匪也敢断言不会有人救她。   因为阿德尼里被攻陷了。   周围充斥着白噪音,她看见尤妮丝焦急的表情,她的嘴一张一合但她却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有股难言的恐惧顺着神经爬上脊背,她仿佛坠入幽深   的深海,海面投射下来的光源正逐渐抛弃她,随后便陷进无尽的黑暗。   再次苏醒后,已是黄昏。映入眼帘的是不甚熟悉的墙壁,她躺在教会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想来是尤妮丝把她扶了回来。   她双手交叉贴于腹部,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个精致的毫无生气的人偶,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窗外吹过一阵微风,一片紫藤萝花瓣掠过窗帘落在她的鼻尖。   直到一天未曾进食,胃部传来的刺痛才真正唤醒她。玛格丽特去厨房找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后,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慢慢运转。   她走过教会的中心花园,年代久远的教堂墙壁上缀满了正值花期的紫藤萝,如一帘浪漫的紫色幽梦装饰着平凡而又神奇的世界。   中心花园的前面是教堂,她停下了脚步。   她是巫女,在阿德尼里被禁止进入教堂。她不信教,但偶尔也会站在教堂外对看不见的神像许下愿望,每当这时,就会有教会的修女偷偷找她聊   天,给她背圣经,并不熟练地学着神父的腔调传递神灵赐下的祝福。   所以即使她从没进过教堂,没见过传说中的鹿神厄尔卡神像,没见过神父,她也能获得属于她的救赎。   斯格特克帝国并不信奉鹿神厄尔卡,所以厄尔卡在这里管不住她。   这样想着,玛格丽特人生中第一次踏入了教堂。   当她站于神像之下时仍有种不真实感,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神光照耀,有的只有空灵般的寂静。   神像前的台阶下神父站在一对男女前为他们主持着婚礼,那对新婚燕尔并不富裕,他们穿着朴素的衣物,下面空无一人,没有来祝福的宾客,没有鲜花艳艳,但他们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他们随着神父宣誓,向彼此许下誓言,自此之后唯有生死才能够使他们分离。   玛格丽特心里默默祝福着他们,无意间她看见最后一排座位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影莫名有些熟悉,玛格丽特走进一看。   是她! 第6章 卡洛琳   玛格丽特走到她身边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吗?”   萨曼莎笑着点了点头,“当然。”   笑起来的紫色眼睛有着难以抵抗的蛊惑,玛格丽特居然难得的紧张起来,“女士,昨天晚上谢谢您。”   萨曼莎故作模样地想了想,猫一样的眼睛很是狡黠,“原来是你。”   玛格丽特有些不好意思:“愿厄尔卡保佑您。”   “鹿神厄尔卡?你是奥利维亚人?”   玛格丽特点头承认,把这一路上的经历简单说了下。   萨曼莎安抚她说:“好女孩,你现在安全了。”随后又不确定道,“我听说阿德尼里已经……”   玛格丽特不太想谈论这件事,她看向前方的那对新人转移话题,“您是他们的家人吗?”   “不,不是。”   玛格丽特没想到会是否认的回答,“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萨曼莎摇摇头:“凑巧罢了。”她凑到玛格丽特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来这可是要干一件大事!”   玛格丽特十分上道,配合她露出严肃的神情,“什么大事?”   萨曼莎给她一个“你合格了”的眼神,坐正身子和她拉开距离,“现在不行,等他们走了再说。”   玛格丽特目不斜视,底下却向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这样子活像间谍交易现场。   萨曼莎难得碰到肯配合她演戏的人,心情十分舒畅。她来肯尼特之前就有种预感,这趟旅行不会让她失望,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萨曼莎:“你可以叫我卡洛琳。”   玛格丽特回道:“玛格丽特·维尔斯。”   萨曼莎有些惊讶,“维尔斯?”   玛格丽特:   萨曼莎想了想,说:“我不记得奥利维亚有哪家大贵族叫维尔斯。”   玛格丽特知道对方是看到她的金发误会了,澄清道:“我不是贵族,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   “那可不一定。”?   对方的样子像是随口一说,玛格丽特便没放在心上,不过卡洛琳倒是让她想到了斯格特克那位年轻有为的陛下。   “萨曼莎·卡洛琳。”   萨曼莎差点就答应了,她以为自己的马甲掉了,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知道萨曼莎·卡洛琳?”   玛格丽特坦然回答:“斯格特克的现任女王,《天方夜谭》这本游记上有简单提到过。”这位女王很是神秘,许多书似乎都避讳这个名字,只有那本她被绑之前看完的《天方夜谭》游记上寥寥提到几句。   不过她也没怀疑眼前的卡洛琳是不可言说的那位,毕竟……   玛格丽特偷偷看了眼对方,双方性格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萨曼莎看她的神情不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心里刚松一口气,就听见《天方夜谭》这个名字,神色瞬间变化莫测了起来。   萨曼莎神情有些恍惚:“啊,嗯,那位陛下是平民出身,卡洛琳这个姓氏在平民中还是挺常见的。”   这句话打消了玛格丽特最后一点疑虑,她瞧对方脸色不是很好,担忧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萨曼莎表情真的很纠结,漂亮的眉宇拧成一团,“不,不是,是《天方夜谭》。”   玛格丽特瞬间扑到她身边,双手握着她的手举起来,蓝汪汪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里面满是期待,“你也看过这本书吗!”   “啊。”萨曼莎更痛苦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只是听过这本书的作者─阿比特。”   玛格丽特一点也不失望,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小伙伴的不对劲,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起关于《天方夜谭》里她认为很有意思的内容。   萨曼莎不得不打断她,“他在书中是怎么评价女王的?”   玛格丽特想着书里的内容,大大方方地回答:   “也不多,说那位陛下小气,残暴,叛逆,好色,阴晴不定,喜欢虐待人。”   “哦,尤其喜欢欺负她那位可怜无助的国师。”   萨曼莎:…… 第7章 回家   “好女孩,为了某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别说了。”萨曼莎按住玛格丽特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玛格丽特:?   萨曼莎无奈道:“这种游记一般都是作者胡编的,没有可信性。”她苦口婆心地说,“萨曼莎女王的功绩虽主要体现在战争上,但却是个极为正直可靠的人。”   玛格丽特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她,但谈起战争,她不禁想起了被屠城的阿德尼里。   她仍记得年幼时随父母奔波,最后只有阿德尼里这座小城接纳了无处可去的他们,她记得她的第一条花裙子来自隔壁的老裁缝梅根,她记得刀子嘴豆腐心的汤姆森叔叔,她记得喜欢往她篮子里塞水果的马蒂尔夫妇,她记得每天早上来送报纸的教会的可爱孩子们……   无论是奥利维亚的老国王,还是斯格特克的女王,上位者总是把战争当做自己一生开疆扩土的功勋,他们不在乎士兵的伤亡,不在乎有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他们在乎的是宝库中数不清的财宝,帝国的宏图中多出   的那几块拼图,在乎的是身后的美名。   王冠之上是遥不可及的苍穹,王座之下却是累累骸骨。   报纸上轻描淡写的死亡数字不再是冷冰冰的数据,而是具化成了她身边的亲人朋友。   在父母呵护下无忧无虑长大的玛格丽特从没比此刻更清楚地意识到:   她讨厌战争。   萨曼莎见女孩渐渐泛红的眼眶,知道自己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事,“玛格丽特,你是否考虑过留在斯格特克?”   玛格丽特没想过对方会突然问到这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德尼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在奥维利亚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为什么不留在斯格特克呢?”萨曼莎没有因为女孩含泪的蓝眼睛停下。   “我可以带你去四季如春的拉斯维尔,带你去看盛开的喜林草,那里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我可以带你去水上世界佛奥迪斯,我们可以租一座小船,看花神节的水上花灯表演。”   “我可以带你去最为繁华的首都布洛瑟姆,那里没有寒冷的冬天,没有战争,有最英明的君主,有最为强大的骑士团,你可以在那里认识新的朋友,可以建立一个新家,你现在所有的烦恼都会离你而去。”   “不。”   玛格丽特拒绝了。   她曾想像阿比特那样,做个可以悠闲漫步大陆的吟游诗人,但即使洒脱如阿比特,也会在诗集中想念自己的家乡。   她要回家。   “未来也许你会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刚刚还和她谈笑风生的卡洛琳似乎变了个人,她变得苛刻,难缠,步步紧逼。“哪怕回去之后会面临比这次还要可怕的危险,你都不后悔吗?”   玛格丽特抽出手,她直面对方,眼中的蓝似乎不再像静谧的湛蓝湖泊,更像是刚开采现世的蓝宝石,哪怕它仍需雕琢,哪怕它不似王冠上的宝石那般璀璨夺目,它仍有着独属于它的玲珑澄清。   “如果因为未来的自己后悔而去否认现在,那么如今的我又为何存在?”   意料之内的答案,萨曼莎的心情此刻前所未有的愉快。   但其中却带着难掩的惋惜。 第8章 承诺   “最近有一个佣兵团暂时在肯尼特休整。”萨曼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玛格丽特因为刚才事情,对萨曼莎起了警惕心,没敢轻易接话。说实话,她刚才着实有点被吓着了,明明对方每一句话都在为她着想,甚至要带她去游玩斯格特克。   能无所顾虑地云游各国,感受世界的千变万化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清冷的声音说着温柔的话语,原本冷艳的眉眼处处流露着关心,明明该是令人感到温适安心,但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她却觉得些许不安。   萨曼莎可不想因为这个让小姑娘与自己产生隔阂,“狮鹫佣兵团知道吗?我曾经在那里打过工,和他们团长还算熟悉,恰巧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路过奥利维亚,你的家乡也在他们的路线上。”   她从脖颈上取下一枚吊牌,递给玛格丽特,“你拿着这个去找他们团长,可以顺路带你一程。”   这是枚稍有磨损的方形铜牌,上面刻着天鹅的标志,和斯格特克的天鹅国旗很像。   狮鹫佣兵团她当然听过,大陆上最负盛名的佣兵团,上到皇室贵族下到商人平民,在某些情况下都需要靠佣兵来运输一些特殊的东西,在这其中狮鹫佣兵团最为人知晓,良好的信赖,出色的运输能力,使命必达的信念让他们在大陆各阶层混得如鱼得水。   这对现在急需回阿德尼里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但玛格丽特并没有接受,银制的锁链挂着枚小小的吊牌,在空中慢慢旋转,上面的天鹅仿佛在翩翩起舞。   它就像伊甸园的苹果,诱人可口,但有毒。   玛格丽特说:“女士,你想要什么?”   萨曼莎不在意道:“这是我刚才的失礼的歉礼。”   玛格丽特摇摇头,“女士,这并不等价。如果您觉得愧疚,我更希望听到您的道歉,况且您也没有说错什么。”   “但我不得不承认您的这个礼物很让我心动,所以我希望能以等价的方式向您换取它。”   “更何况我还有您的救命之恩没有报答。”   她不是傻子,天上更不会白白掉馅饼。   在异国他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面前,她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很小心。   萨曼莎笑了笑,眼尾的泪痣更加惑人,“那么维尔斯小姐,我想用我的救命之恩和这枚吊牌换你未来的三个承诺。”她食指竖在玛格丽特唇前,整个人如无骨的鱼般,“先别急着拒绝,好女孩,也许你觉得这并不对等,但我要的不是现在的你所做的承诺,而是未来的你。”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不是吗?”   对方靠的很近,几缕黑发扫过她的面颊,带起微弱的瘙痒,撩动着她摇摆不定的心。   最后她还是收下了这枚吊牌。   苹果虽然有毒,但不致死,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见她接受了,对方似乎很满意:“我一向相信自己的投资眼光。”   萨曼莎重新坐好,双手合十,笑眯眯道:“那么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成功,来做一下我之前说的那件大事吧。” 第9章 干一件大事   她不提,玛格丽特都快忘了对方来这是有目的的。   或许是她们聊的太过投入,玛格丽特居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黄昏悄然褪去,黑幕渐渐爬上了天空。   台阶上的神父和那对新人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在整个教堂里只剩下她和卡洛琳两个人。   今天天气似乎格外的好,万里无云,月光透过教堂的花窗彩绘玻璃,折射出绚烂的色彩,让人不知道此刻身处人间还是神秘的天国。   斯格特克帝国信仰的神明和奥利维亚不同,斯格特克的人们信仰的是天空之神哈德罗,天空之神在人间的化身是纯洁高贵的白天鹅。   在约翰王朝时期,白天鹅是斯格特克王国的象征,直到三年前反征军占领王都,萨曼莎女王登位,在王宫钟塔顶端挂上了黑天鹅旗。   照斯格特克的国师来说,女王登基前一晚受神明感召,根据神明的授意,斯格特克的白天鹅旗一夜之间全变成了黑天鹅旗,这代表着新王朝的诞生,象征着神明对女王和斯格特克王国的宠爱。   至于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黑天鹅,谁也不曾见过,谁也不曾了解。   神秘孤傲的黑天鹅就像是虚幻的神话,为这个浴火重生的国家和那位女王染上了不可言说的色彩。   旁边的人有了新动作,只见她从黑色斗篷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一打开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在玛格丽特诧异的目光中,萨曼莎举起酒瓶喝了一口,发出痛快的畅叹声,“真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玛格丽特抬头看了看天空之神的神像,又看了看萨曼莎。   没错啊,她确实是在教堂里,不是在酒馆。   她记得不论是哪个宗教都是禁止在教堂里公然饮酒,因为这是对神明的亵渎,对教皇权威的挑衅。   更何况她依稀记得斯格特克曾经还是个实行了七年禁酒令的国家,这人是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哦,现在教堂没人,怪不得。   不对,她不是人吗!   萨曼莎靠着椅背,将酒瓶递给玛格丽特,“来点?”   玛格丽特猛摇头,“我还没成年。”她纠结问道,“你就不怕我向教廷举报你?”   萨曼莎恍然大悟,“你倒是提醒了我,来来来,你也喝点,到时候你和我就是共犯,蹲牢子有个漂亮姑娘陪我也不错。”说着作样就要去抓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连忙起身躲她,“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这不算大事?”都到能蹲牢狱的地步了,也确实是个大事。   自从父母去世后,萨曼莎第一次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可以期待的东西,她也不逗玛格丽特了,指了指她身后,“有人来找你了。”   玛格丽特回头,尤妮丝正焦急地向她跑来。   萨曼莎:“走吧走吧,别让别人等着急了。”   玛格丽特攥着手里的天鹅铜牌,尖锐的棱角早已磨平,握在手里并不硌手。   “谢谢。”   她再一次认真道谢。   萨曼莎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不用谢。”   “好女孩,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第10章 小秘密   玛格丽特接住扑过来的尤妮丝,冲过来的力道让她差点闪到腰。   尤妮丝抱着她眼睛都红了,“姐姐,你去哪了,我回房间没找到你,都快吓死了!”   玛格丽特道歉:“我出来找点吃的,顺便来这里散散步,吓到你了,抱歉。”   尤妮丝本来还强忍着,被玛格丽特这么一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没人知道她看到那个空屋子时心情是多么恐慌,她怕玛格丽特抛弃她离开,更怕她又遭遇不测。   这么多天相处以来,尤妮丝早就把玛格丽特当成亲姐姐对待了,在马车里的那些日子,她无数次想要一了百了,与其卖出去被人玷污,到不如清清白白的离开。   但每次一想到车里还有其他孩子,她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她死了倒是一身轻松,那他们该怎么办,感受着孩子们依靠在她身上的温度,那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在被需要。   所以她放弃了轻生的想法,背负起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昏暗无度的日夜里,她多少次绝望,又多少次清醒,直到玛格丽特的到来。   这个和她有着相似经历的可怜女孩,身上蕴含着让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她似乎从来都不曾害怕什么,哪怕身处那样的处境,她依旧能稳下心来安慰她,向她许诺她会带他们离开。   她那天哭早就不是为了那个渣男,而是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可以不必再独木强撑,她也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   在这种陌生的土地,玛格丽特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她会像当初玛格丽特保护她那样保护玛格丽特,她无法再忍受有人离她而去。   玛格丽特安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尤妮丝慢慢平复下来,心想这小姑娘看似大大咧咧,但内心却藏着常人无法窥见的脆弱。   尤妮丝抹了抹眼泪,问她:“刚刚那个在教堂里的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她来的时候看见玛格丽特貌似在和谁说话。   玛格丽特这才想起,关于她们如何被救的事还没告诉尤妮丝,她和尤妮丝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起昨晚的事,毕竟不能白白冤枉别人。   尤妮丝听完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她红着脸向玛格丽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她救了我们。”   玛格丽特道:“没事,下次有机会可以当面道谢。”   尤妮丝还是小声嘟囔了句:“但她对你确实不像好人,无缘无故的,谁知道是不是在打你的主意。”   玛格丽特笑了笑,点点尤妮丝的额头,“小孩子脾气,那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照顾那些被绑架的孩子?”   尤妮丝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反驳,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那个人没那么简单,她急道:“这不一样!”   玛格丽特说:“好好好,不一样,放心吧尤妮丝,我们在得到的同时也在付出别的一些东西,我已经支付了代价。”   尤妮丝问她:“是什么?你答应了她什么?”   玛格丽特俏皮地眨了眨眼,说:“不告诉你,小秘密。” 第11章 孩子长大了   尤妮丝是真的生气,她这么担心对方,她居然糊弄她!   她推开玛格丽特,提着裙摆作势要跑,玛格丽特见状连忙把人拽了回来。   玛格丽特被推得一个踉跄,胸口居然有点疼,心想这姑娘手劲是真的大。   尤妮丝抹着眼睛扭头不肯理她,玛格丽特就跑到她面前,她再转头她就再换地方,尤妮丝最后被搞得有点恼羞成怒,“你干嘛呀!”   玛格丽特道:“别生气,尤妮丝。我不跟你说也是怕你担心,想些有的没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答应了帮她三件小事而已。”   虽然她也不知道未来的那三个承诺究竟是不是小事,但现在尤妮丝她们难得安顿下来,她也不想再让对方忧虑过多,再说这本来就是她和对方的交易,没必要将别人扯进来。   尤妮丝抽了抽鼻子,委屈地问道:“真的?”   玛格丽特眼神特别诚恳,“当然。”   尤妮丝这才重新挎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回房间。   “小心脚下,这里有台阶,我被它拌过好几次了。”   尤妮丝举着烛台提醒跟在后面的玛格丽特,碎碎念念着跟玛格丽特说起今天的事。   教会的房屋时代年久,又没钱去修缮,台阶上覆着一层青苔,稍不注意就会被滑倒。   两人分开前,尤妮丝问她:“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玛格丽特关门的手一顿,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尤妮丝,在人的情绪变化这方面对方真的很敏锐。   不过她也确实不知到她要离开的事该怎么对尤妮丝说,既然对方都这么问了,她要是不说难免又会惹她生气,于是便简单说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尤妮丝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像是早就知道她会离开一样。   尤妮丝见她这样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往外揪,“我在你心里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吗?”她和玛格丽特来自同一个国家,她尚且对自己的家乡有着眷恋,更不必说听到家乡被灭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含含呜呜地果断摇头。   “我来找你也是想告诉你,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狮鹫佣兵团会在肯尼特短暂休整,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当我没说吧。”   她今天遇到几个商人在讨论狮鹫佣兵团的事,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这个或许能帮上玛格丽特就上前问了问。   玛格丽特把尤妮丝摁在怀里,使劲揉搓尤妮丝的头发,十分开心,“孩子长大了,我好欣慰啊。”   尤妮丝一个踉跄扑在她怀里,不禁反驳,“你刚刚还说我是孩子脾气。”   玛格丽特笑道:“在我这里你可以一直当个长不大的小朋友。”   尤妮丝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玛格丽特怀里蹭了蹭,哼哼唧唧地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皮!”   “哈哈哈哈哈,好,我说的,不耍赖。”   两人难得享受这么无忧无虑的打闹时间,突然尤妮丝说道:“姐姐。”   “嗯?”   玛格丽特呼噜着尤妮丝顺滑的大辫子,好心情地回应着。   尤妮丝:“你的胸硌着我了。”   玛格丽特:“……”   这倒霉孩子。 第12章 狮鹫佣兵团   或许是被尤妮丝念叨多了,玛格丽特晚上做梦梦到自己的胸凹了下去,吓得她瞬间清醒。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爬上屋内的各个角落,玛格丽特捂着自己胸口良久,确定胸没真的凹下去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边穿衣服边安慰自己,自己这个罩杯是正常的,是尤妮丝喜欢大的,跟她自身没什么关系。   昨天和尤妮丝打过招呼,玛格丽特今天一早吃完早餐就出了门。满打满算,这是她来到肯尼特的第三天,短短的两天两夜,却发生了很多事,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除去第一天被绑匪带到酒馆忙着逃脱,第二天因为身体在教会里躺了一天,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心平气和地感受一座陌生的城市。   肯尼特作为斯格特克王国的一座边城,却是斯格特克王国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它北连奥利维亚,南接伊斯顿,西临沃兹沃思,来来往往的商客游人络绎不绝,地形更是易守难攻。   肯尼特有早市和晚市,玛格丽特今天起得早,正好赶上了早市。   周围是摆摊叫卖的商贩,卖的大多是新鲜的蔬果,刚割下来还缀着晨露的马草,街上都是人,有挎着篮子买菜的平民,有身穿布甲采买补给的佣兵,偶尔走过刚进城还拉着一箱货物的马车,为了维护秩序,时不时能看见到处巡逻的骑士。   人声喧哗,欣欣向荣,和她的家乡阿德尼里完全是两个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阿德尼里是座静谧的小城,人口稀少,没有那么多往来的商客,但胜在民风淳朴,大家都能自给自足。   这是玛格丽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集市,她闪身躲过街上四处奔跑的孩童,街道旁种满了一排的白玉兰,现在五月初,正值白玉兰的花期。   拉着满满货物的马车,车厢扫过探出枝头的白玉兰,洁白剔透的玉兰花瓣朴朴簌簌落满行人的衣襟,衣袖轻轻拂过,留下满身的芬芳。   玛格丽特将落在头顶的花瓣扫落,她不知道狮鹫佣兵团休整的地方,但好在集市上佣兵不少,她稍微打探一下就知道了。   转过街巷,将喧闹的人声隔绝,向城外走去。   越接近城门身着朴素的平民越少,相对的身穿各种护具的佣兵越来越多。   各个佣兵团的旗帜斜挂在帐篷上,迎风招扬,每个颜色的旗帜都有,地狱犬标志的嘉尔姆佣兵团,隶属于东海的挂着人鱼旗帜的塞壬佣兵团,飘扬的旗帜看得玛格丽特眼花缭乱。   靠近城门的街道旁的建筑大多都是旅馆,给过路的旅客们歇息,有钱的佣兵可能会放弃群居帐篷,多付点小费能过的舒服些。   不过大多数佣兵都认为没必要花这冤枉钱,他们都是天天走南闯北的糙汉子,睡惯了帐篷,谁也不嫌弃谁,再说他们人也多,普通旅馆也盛不下他们。   因此旅馆内住的大多都是些人数不多的商队,毕竟除了贵族,在平民里商人总是最有钱的群体。   玛格丽特在五颜六色的旗帜里没找多长时间,很快就找到了有着狮鹫标志的黄色旗帜,怎么说也是大陆上排行第一的佣兵团,不论是帐篷的数量还是旗帜的张扬程度,总是让人难以忽视。   玛格丽特在各个帐篷间穿梭,佣兵们也只是好奇地看了看她,见她气质不错,以为她是哪家佣兵团长的女儿来找家人,并没有多在意。   帐篷前站着一位身穿铁甲的佣兵,和周围穿着布甲的人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在佣兵团里的地位不低。   玛格丽特走上前打招呼,“早安,先生。打扰了,请问您认识卡洛琳吗?”说着将挂在脖子上的天鹅铜牌拿了出来。   狄龙在玛格丽特往这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起初也和别人一样认为是团长的女儿,但后来他想了想,考夫曼什么时候多了个那么大的女儿,居然连他都不知道。   这种疑惑直到玛格丽特前来搭话,狄龙一看那枚铜牌,   马上打了激灵,他惊讶问道:“你和卡洛琳是什么关系?”   玛格丽特摸不准他的意思,而且要说她和卡洛琳的关系,她自己也不清楚。   合作伙伴?朋友?   好像哪个都有点突兀。   狄龙见她这样以为是不方便说,“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考夫曼。哦,对了,他是狮鹫佣兵团的团长。”   玛格丽特:“……”   不是愿意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玛格丽特跟着狄龙向中央的那顶大帐篷走去,她摩挲着铜牌,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让她诧异的是,她以为来肯尼特的只是佣兵团下的一个小队,狮鹫佣兵团的团长居然也在。   狄龙掀开帐篷,向里面喊道:“考夫曼,出来接客!”   一道雄厚的男声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暴躁,“狄龙!不是让你别来烦老子吗!”   狄龙:“嘿,讲点道理老伙计,你自己屡不清账,白花那么多金币,我说你几句怎么了,咱们再有钱,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快点出来!卡洛琳介绍来的。”   内帘被掀开,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玛格丽特面前,五官硬朗,下巴留着圈胡渣,粗糙的大手抓着一叠羊皮纸。   玛格丽特不得不抬头向他打招呼。   考夫曼哼了哼鼻子,“卡洛琳那丫头介绍来的?”   玛格丽特点头,告诉对方自己的来意。   狄龙的表情越来越惊讶,考夫曼倒是没什么变化,他摆摆手道:“这没什么问题,你把地址告诉我,启程的时候会提前两三天通知。”   玛格丽特犹豫了一下,问他,“要等很久吗?”   考夫曼:“本来不会很久,但团里的账还没算完,耽搁了不少时间,要等账算清才能动身。”   说着考夫曼打量了下玛格丽特,问道:“丫头,你会算账吗?每天给你一枚金币,怎样?”   现在穷光蛋一枚的玛格丽特:“......”   还有这等好事? 第13章 软饭   考夫曼将手里的羊皮纸塞给她,“跟我来。”   玛格丽特看了眼羊皮纸上的内容,大多都是关于粮食和生活用品采买方面的账单,东西种类多又杂。   羊皮纸上被暴躁的考夫曼用碳笔画了好几个圈,原本就不怎么整洁的账单看起来更像一笔糊涂账。   考夫曼指着桌上的一垒纸道:“这是你需要整理的部分。”   玛格丽特来到桌边席地而坐,她伸手摸了摸铺在地上的地毯,居然是张货真价实的虎皮。   狄龙见这也没什么需要他的,作势要跑,被考夫曼吼住,“你小子往哪跑?滚回来帮忙!”   狄龙哀嚎摊手,“老伙计,我那么忙,你竟然还要压榨我。”   考夫曼:“团里的财政官受伤,难不成你让我去压榨他?”   狄龙:“那你就来搞我?我等会还要带队出任务,我总不能跟人干架的时候拿刀横在对方脖子上说‘嘿,兄弟,会算账吗?帮我算笔账留你一颗脑袋’。”   考夫曼见真的使唤不动他,踹他一脚说:“滚滚滚!”   狄龙装乖道:“我就不打扰你老人家了。”   考夫曼怒瞪他一眼,抄起桌子上的陶瓶砸向狄龙,还好狄龙跑的快,躲了过去。   玛格丽特和考夫曼各负责自己的部分,她手里的账单不是很难算就是太乱了,需要重新再抄写一份。   玛格丽特做事认真,还能一心两用,回答考夫曼时不时提出的问题。   “丫头看起来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可有心仪的汉子?”   玛格丽特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转到这种事上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可太熟悉这样的情况了,以前在给马蒂尔先生治病时,马蒂尔夫人不止一次问过她关于这方面的事。   她告诉对方自己还没这方面的想法,之后一段时间也不会有。   考夫曼点点头,“卡洛琳那丫头老大不小了,也没想过这个。”   玛格丽特哈哈一笑搪塞过去,她实在无法跟催婚的家长们产生共鸣,心里不由同情起被催婚的卡洛琳。   到了傍晚,一个少年闯进帐篷,“考夫曼,安德森那家伙又来了!”   考夫曼猛地拍向桌子,拍得桌子一震,喝道:“混小子!怎么叫你老子的!”   玛格丽特眼疾手快地举起账单旁的水杯,没让水溢出来,要不然她一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少年嘻嘻哈哈毫不在意他老子的怒火,“你再不去安德森能把咱团里的帐篷都掀了。”   考夫曼给了少年脑袋一巴掌才站起身,气势汹汹地出了帐篷。   少年揉着被呼疼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老男人下手真重,也不怕把我打傻了,找不到媳妇让他抱不了孙子。”   少年长的极为俊俏,大概十二三岁的年龄,一头栗色卷发高高束在脑后,将眉眼展露出来,显得格外精神。   那少年发现桌子旁的玛格丽特,来到她身旁,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问她,“姐姐,你真好看,你是新来的财政员吗?”   玛格丽特很喜欢朝气蓬勃的小孩子,干脆放下手里的碳笔跟他聊了起来,“不是,我只是打短工的。”   少年先是失落了一会,哦了声后又打起精神,“姐姐,我叫罗斯!”   少年笑得灿烂,一声声姐姐叫得玛格丽特心都软了,这让她想起了隔壁梅根夫人家,喜欢黏着她的金毛犬。   每当梅根不在家的时候,小金毛总会偷溜进她的院子,两只爪子扒着窗户边,眼巴巴地望着她吃饭,时间长了她每次也会多做一些狗狗能吃的留给小金毛。   罗斯:“姐姐也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玛格丽特克制自己想要揉毛的手:“有一段会跟着。”   罗斯坐起身翘起大拇指指向自己,带着小小的骄傲,“我会保护姐姐的!别看我年龄小,我可是六岁就跟着老爹闯荡大陆。”   玛格丽特跟哄小孩子似的,“你真厉害,我相信你会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佣兵,建立属于自己的佣兵团。”   谁知道罗斯听完这话之后就蔫了,   “我才不想成为老爹那样。”   “我可是励志要成为王的男人!”   玛格丽特没想到罗斯小小年龄却又如此远大的志向。   罗斯向她招了招手,玛格丽特配合他低下身。   “姐姐,你知道斯格特克女王吗?”   “当然。”   罗斯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未来我可是会娶女王,加官进爵的。”   玛格丽特笑了,“你以后成为国王就有可能成功。”   罗斯:“我才不要当国王。”   玛格丽特懵了,她说:“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是要成为王的男人。”   罗斯看了她一眼,表情很无辜,“对啊,成为女王的男人。”   玛格丽特:“……”   罗斯叹了口气,“姐姐你说软饭不香吗,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玛格丽特:“……”   小伙子你思想很有问题啊!   “像我老爹那样天天到处跑,一年到头就没回过家几次,还不如狄龙叔叔来看我的次数多。”   “那时候我还小,还以为狄龙叔叔是我老爹,有次喊错人,差点引起家庭矛盾,狄龙叔叔还被我老爹误会,揍了一顿。自那之后,老爹就走哪把我带到哪。”   “我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才不像老爹那样一点都不负责任。”   玛格丽特作为一个外人不好评论别人的家事,只能拍拍罗斯的肩膀安慰安慰他。   罗斯:“这事你别告诉我老爹啊,要是他知道我这么想,我不得被他打死。”   玛格丽特对此表示理解,如果是她自己的儿子想吃软饭,她肯定也会说对方一顿。   玛格丽特把账单整理三分之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为了不让尤妮丝担心,她跟狄龙说好明天再来继续。   狄龙将今天的报酬给她,说:“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披上斗篷后对罗斯嘱托道,“考夫曼今天火气比较大,你注意点别惹他。”   玛格丽特跟着狄龙离开时,旁边一座帐篷中传来争吵的声音,人影映在透光的帐篷上,可以看到有几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第14章 五十多岁的孩子   狄龙提着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帐篷里的事情。   他对停住的玛格丽特道:“维尔斯小姐?”   玛格丽特晃过神,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多管闲事,便收回视线向狄龙说了声抱歉。   夜晚的街上空无一人,玛格丽特跟在狄龙身后,出神地想着这几天的事情。   狄龙以为玛格丽特怕黑,被吓到了,特地放慢脚步与玛格丽特并肩走,“肯尼特的晚上鲜少有这样的寂静,今天还有你进城的那天都凑巧赶上了肯尼特的晚市。”   狄龙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跟玛格丽特聊着家常,“肯尼特的晚市不是很频繁,最近快到花神节了,早市晚市才开的多,运气好会淘到不少好东西,有时间你也可以跟你妹妹一起去看看。”   玛格丽特:“我的事是卡洛琳告诉你们的吗?”   狄龙:“……”   狄龙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暗骂自己一闲下来,心就飘了,啥事都往外面秃噜,“对,对啊,不好意思啊。”   玛格丽特道:“这并没什么,相对于让你们和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接触,卡洛琳会和你们说我的事并不奇怪,起码能确定我不是坏人。”   狄龙:“……”你说的好有道理,都帮我圆完了。   说话的时间两人已经到了教会,尤妮丝在门口等她。   狄龙没有上前,而是把玛格丽特送到她可以自己走过去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玛格丽特:“谢谢您,狄龙先生。”   狄龙:“明天可以不用太早过来,账单你理得很快,可以慢慢来。”说完转身离开了。   直到那点微弱的灯光消失,玛格丽特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果然在撒谎。   进屋后,尤妮丝帮她拆掉头上的布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玛格丽特决定在回到奥利维亚之前,都不会暴露她的金发。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金发,明明父母两人都是很普通的发色。这也不可能是后天染的,因为自她记事以来,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就一直是金色的头发。   现在想想,小的时候随父母到处奔波时,母亲就会让她藏好头发,就算父母离世后她也一直按照母亲的嘱托,出门在外把金发藏在布巾里。   或许她身上可能真有点连她自己都知道的秘密,但唯一知道真相父母已经离世,她也无法向他人考据,更何况现在还身处肯尼特这个陌生的地方,真的是一头乱麻。   玛格丽特甩甩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可刚一甩头,头皮传来一阵拉扯的刺痛。   “嘶!”   尤妮丝小小惊叫了声,“别乱动!你有的头发和发卡缠一起了,我在帮你解开它。”   尤妮丝似乎也看出了玛格丽特的烦恼,一边帮她解头发一边探过头问她,“姐姐,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玛格丽特:“你不是想先把孩子们都安顿下来,再回去的吗?”   尤妮丝鼓着脸,“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这没什么事,佣兵团里人的都很好,不用担心。”   玛格丽特伸出食指去戳尤妮丝鼓起来的脸,一戳就像气鼓鼓的金鱼瞬间漏了气,尤妮丝重新鼓起脸,玛格丽特不厌其烦地又去戳人家。   两人一戳一鼓,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气漏完了,玛格丽特知道这是尤妮丝在哄她开心,也乐得被哄。   尤妮丝的脸都被她戳出了个小红印,把解下来的发卡放在床头,“不跟你玩了,我去睡觉了。”   玛格丽特在她额头上轻柔印下一枚晚安吻,“晚安,尤妮丝。”   “姐姐晚安。”   月上枝头,狄龙把玛格丽特送回去之后,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嘴,让你嘴快,啥事都说。   回想两人分开时,玛格丽特的样子似乎没起什么疑心,他才稍稍松口气。   中央的帐篷中灯火未熄,考夫曼还在对账,狄龙将手提灯放在桌上,里面的煤油在此时恰好燃尽,火光随之熄灭。   狄龙:“安德森呢?”   考夫曼头都没抬,“被赶回去了。”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道,“货明天早上会送过来,到时候你亲自去接。”   狄龙点点头,“这我知道,玛格丽特那里我也告诉她了,让她明天晚点来。”他解下斗篷挂在一旁,“陛下居然亲自来了。”   他坐下来,拿起一叠纸随手翻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咂嘴:“他们胃口可真大。”   考夫曼将手里的账单扔到桌子上,满脸不屑,“哼,胃口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秋后的蚂蚱罢了。”   狄龙头疼地一点点把刚才摔到桌上的纸和桌上原来的纸分开来,“你别明天给人家小姑娘增加难度啊。”   考夫曼:“……”   他双臂环抱看了会桌上混成一堆的账单,最后还是良心不安,动手和狄龙一起挑拣。   狄龙:“陛下那今天回消息了吗?”   “没有,那个小没良心的能记得我们就不错了。”   狄龙:“你多大了考夫曼?跟个孩子斗什么气。”   考夫曼一想到这就气,“咋了,她二十岁都能是个孩子,我五十多的就不行了是吗?”“五十多岁的孩子,说出去你也不怕罗斯笑话。”   “混小子敢笑话他老子?腿给他打折!”   狄龙能说什么呢,他只能默默地为罗斯祈祷,祈祷他这几天千万别惹考夫曼,否则他狄龙叔叔也救不了他。   “玛格丽特就是陛下说的那个人吧,所以白天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狄龙转移话题,他是发现了只要和卡洛琳相关的,考夫曼就会和他杠,这两个人一个小难缠,一个大难缠,哪个他都惹不起。   “……哼!”   哼什么哼,卡洛琳说让他帮小姑娘找个轻松容易塞钱的活,他还不是做得好好的。   罗斯掀开帐篷进来,手里抱着个信鸽,“老爹,有信。”   狄龙从信筒里抽出一张小纸条,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谁写的,他拍拍考夫曼,兴奋道:“陛下回信了!”   考夫曼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矜持道:“写得什么?”   狄龙看完之后一脸无语地递给他,“自己看。”   考夫曼接过纸条,不禁吼出声:“她怎么跑到那地方去的!”   狄龙揉揉太阳穴:“不止呢,她还让你去把她捞出来。” 第15章 红色郁金   玛格丽特来的时候遇到了个不算熟的人,她看到了那天救了她和尤妮丝的骑士。   狄龙脸上带着伤,挠着头在和那名骑士解释着什么。   今天是罗斯带着她去理账,“姐姐,跟我走吧。”   玛格丽特问他:“狄龙先生怎么受伤了?”   罗斯不在意道:“没什么,今天早上和别人起了小冲突,喏,旁边的是肯尼特骑士团的团长,来这边调查一下。”   原来那个人是骑士团的团长啊……   玛格丽特继续问罗斯,“罗斯,你认识卡洛琳吗?”   罗斯扎得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的,“认识啊,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呢。卡洛琳姐姐特别漂亮,小时候见到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她了,但谁知道她后来……”   “罗斯!过来帮忙!”   罗斯话还没说完就被考夫曼打断,他大声应道:“知道了!”接着小声逼逼了句,“臭老爹。”   “姐姐,我先过去了,账单还在昨天那个地方。”   玛格丽特和罗斯分别后,回到帐篷继续做自己的活。   等考夫曼回来后,她把理好的账单交给考夫曼检查,考夫曼惊讶于玛格丽特居然能这么快解决。   他说:“你这么快结束,以后几天可是没有薪酬的。”   玛格丽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乎,她现在只想能快点回家。   考夫曼理解,结工资时他多给了玛格丽特一枚金币,玛格丽特道:“团长,这……”   考夫曼说:“这是奖金,你帮了我们大忙,这是你应得的。”   对方都这么说了,玛格丽特只好收下,她离开的时候正好狄龙办完事回来,两人打了个招呼。   狄龙知道玛格丽特工作完成后也很惊讶,不过很快就笑了起来,对她说:“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这样我们三天后就能动身,后天是斯格特克的花神节,你可以好好感受下斯格特克的风土人情,你会喜欢的。”   玛格丽特说:“当然,谢谢您先生。”   玛格丽特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尤妮丝,尤妮丝先是替她感到高兴,然后就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去。   玛格丽特揉揉尤妮丝的头,安慰她,“没事的,尤妮丝,我会一直在阿德尼里,等你想回来了可以来找我啊。”   尤妮丝说:“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玛格丽特只能把话题向好的方面引,“后天就是花神节了,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尤妮丝眼睛一亮刚想点头,接着就皱眉摇摇头,“教会里有个修女回家探亲了,我答应她那天帮她值班的。”   玛格丽特说:“那我们就下次再约,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尤妮丝被她后面这句话安慰到了,她问玛格丽特:“姐姐,你还能找到那位,嗯……”尤妮丝想了想,“啊,对,卡洛琳女士。”   玛格丽特:“我不知道,最近几天我都没见过她,怎么了?”   尤妮丝搬出个小木盒,上面是一个绣着紫藤花图案的小香包,下面有着几封信。   “这个香包是我做的,下面的是孩子们写给她的感谢信,本来想拜托你帮忙交给她,当然能让我们当面感谢就更好了。”   尤妮丝虽然不太信任卡洛琳,但她分得清是非黑白,她也知道是卡洛琳救了她们,她对卡洛琳还是心怀感激的。   玛格丽特接过小木盒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好,如果能见到她我会交给她的。”   尤妮丝:“嗯!”   这几天玛格丽特一边帮尤妮丝安顿孩子们,一边出门采买路上需要用到的物品。   不得不说,肯尼特作为斯格特克的重要交通枢纽之一,交融了来自各方的文化,让玛格丽特眼界大开。   越靠近花神节,街上看到的花越多,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就连教会都在教堂里摆上了花朵装饰,春之女神将勃勃的生机洒向大地,将肯尼特装点为一座花之都。   但要看真正的花神节还是要去四季如春的拉斯维尔,花神节的传统就是从拉斯维尔传出来的。   花神节当天,来教堂礼拜的人是平时的两倍还要多,每个来礼拜的人们都会收到一束撒过圣水的郁金香。   尤妮丝在旁边数花数的手都酸了,   玛格丽特拿着束红色的郁金香在街上闲逛,路上的行人几乎人人都有一束郁金香,据说夜晚降临时,如果是遇到拿到和你相同颜色的花,那么那个人就是你的有缘人。   虽然玛格丽特从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传说,但不妨碍她想博个好彩头。   晚上人们会到护城河边放花灯许愿,玛格丽特不想走了,她干脆在河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身边放着两个她刚买回来的花灯,一个她自己许愿,另一个留给尤妮丝和孩子们。   傍晚,火烧云迅速染红天空,家家户户吃完晚饭都出来活动了。   天刚暗下来不久,清澈的河面上荡荡悠悠飘过几朵花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花灯随着河水的流动出现,像点点星光装点着如玉的绸缎,好似一条撒着金箔的璀璨银河。   银河贯穿整座城市,光源渐渐照亮黑暗的城镇,花灯还在源源不断地汇入河流,无人知道它们会流向何处,也无人知道它们承载着多少人的心愿。   玛格丽特将准备好的花灯点亮,从岸边推入河流,默默许下心愿。   她见着那两朵平平无奇的花灯渐渐与大部队汇合,在河面上旋转反侧,直到与其他的花灯不分你我。   玛格丽特再也找不到她放出的那两盏花灯,才肯动身离开。   她拿起那束红色郁金,一转头却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对方今天穿着一身青色的刺绣花裙,散落的黑发高高盘起,几缕碎发落在耳畔,那枚惑人的泪痣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紫色的眼睛满含笑意,玛格丽特听对方说道:“好久不见,维尔斯小姐。”   眼前之人正是卡洛琳,玛格丽特不好意思地转过视线,“好久不见,卡洛琳女士。”   她不敢与那双眼睛对上,怕自己又陷进那紫色的旋涡之中。   罗斯说的没错,卡洛琳真的很漂亮。   穿着身青色裙子的她此时更像位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夜精灵。   玛格丽特见她穿得这样隆重,以为她是在等人,于是问她,“你在等人吗?”   卡洛琳想了想说:“我刚刚确实在等人,不过现在我想我等到了。”   玛格丽特看到了她手里的红色郁金香,突然明白对方说的人就是她。   这一刻,那个有关花神节的传说浮现在玛格丽特的脑海中。   “当你遇到有着同样花色的人时,说不定她就是那个有缘人。” 第16章 “约会”   玛格丽特晃了晃头,把这个荒谬的杂念从脑海中剔除。   “女士,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仅仅只有两天没见。”   玛格丽特说,“不过在这里遇到您真的很意外。”   “或许这就是缘分?”萨曼莎向玛格丽特伸出手,“那么维尔斯小姐,我有机会邀请你和我一起游玩吗?”   玛格丽特没有动作,“您不怕我拒绝?”她对对方仍有着十足的警惕心。   萨曼莎也没收回手,她笑眯眯道:“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拒绝。”说完她又反应过来,“啊,你会吗?”   玛格丽特伸手握住对方,叹了口气,“您都这样说了,我再拒绝岂不是很不知好歹。”   萨曼莎把人拉起来,“你不怕我卖了你?”   玛格丽特:“要是想卖,我在佣兵团这两天你早就卖了,你说过你的投资眼光一向不错,如果你现在把我卖了,我只能说您的眼光还需要再修修。”   萨曼莎带着她穿过人群,向肯尼特的中心走去,“看来我们关系比我想象的要好,你都会怼我了。”   玛格丽特没有反驳,她刚松开对方的手,萨曼莎又重新把她抓住。   玛格丽特:“我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半路逃跑,所以女士,你可以松手了。”   萨曼莎反而加重了力道,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摇了摇,“我不,这样显的我们关系好。”   玛格丽特:“您多大了?”有点幼稚。   “不大不大,前几天刚满二十而已。”萨曼莎听出玛格丽特的弦外之音,也不在意,“对了,你吃脆果吗?”   脆果?   萨曼莎拉着她来到一个小铺子前,这家店铺做的是小零食,一小包一小包地摆好,方便卖给游玩的客人。   “老板,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也帮我拿一份。”   似乎女人都是潜在的购物狂魔,萨曼莎一边给钱,一边把买的东西递给玛格丽特,“帮我拿一下。”   玛格丽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大纸袋,颠了颠还挺沉。   萨曼莎回来后,把郁金香插进纸袋里,问玛格丽特:“你的花呢?”   玛格丽特把花给她,没多久棕色的纸袋上就插着两朵娇艳欲   滴的红色郁金香,它们相互依靠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亲密无间。   “啊,张嘴。”玛格丽特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萨曼莎塞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她皱着眉嚼了嚼,意外发现居然味道还不错,是面粉炸出来的小零食,吃起来脆脆的,油香裹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   萨曼莎:“味道不错吧?我小的时候每到重要的节日家里都会做这种脆果子。”她从纸袋里又摸出一个,“再来一个?”   玛格丽特:“我可以自己……”   她看了看被萨曼莎牵着的左手,又看了看抱着纸袋的右手,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第三只手可以腾出去。   萨曼莎将果子送到她唇边:“啊~没事你没手我可以喂你。”   玛格丽特:“……”   她现在严重怀疑对方是故意让她拿东西腾不出手。   玛格丽特认命地张开嘴接受对方的投喂。   萨曼莎问她:“想不想看最棒的风景?”   玛格丽特叼着一根脆果,歪头:“?”   “跟我来。”   萨曼莎拉着她穿过数不清地街巷,来到中央钟楼的下方。   这是肯尼特最高的建筑,它的顶峰挂着枚巨大的时钟,肯尼特公民每一个新的一天都由它唤醒。   饶是玛格丽特此时也不太淡定,“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它今天不是封楼了吗?”   萨曼莎:“外面封了,里面又没封,走走走,带你走秘密通道。”   她又带着玛格丽特绕了一大圈,两人来到了钟楼的背面,萨曼莎扒开茂密丛生的灌木丛和缠绕在铁杆上的藤蔓,“果然还在这里。”   玛格丽特侧身一看,那里赫然出现一个洞口,之前被植被遮住没有被发现。   “安德森真的抠,每年交那么多税都不知道修一下钟楼。”萨曼莎边走边抱怨。   楼内有个螺旋向上的楼梯,萨曼莎用火石引燃一根火折子,领着玛格丽特向上走。   楼内清楚地传来机械运作的咔咔声,和两人几乎静不可闻的脚步声。这座钟楼比玛格丽特想的要高,她觉得自己爬了很久,但似乎远远没到尽头。   四周皆为黑暗,只有眼前的那点火光和手心传来的温度能点亮她的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当玛格丽特撑不住时,萨曼莎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到了。”   “咯吱。”   顶楼的木门被推开,眼前豁然开朗,夜风吹散沉闷的气息,带来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她们来到钟楼最高层的天台上,这个角度的肯尼特就像一幅活了的油画。   “咚~~~”   钟声响起,洪亮的钟声敲打着耳膜,让人有一瞬间的心神恍惚。面前是万家灯火,眼下是人间百态,河流在城内穿梭,带着河上的花灯在城市间流浪。   皎洁的圆月,璀璨的星辰仿佛触手可及,玛格丽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试试看能不能摘下一颗星星。   “这个地方不错吧?”   萨曼莎的笑声让玛格丽特骤然清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点点头。   “小时候每次父母吵架我就会偷偷溜到这里。”天台的风很大,吹开了萨曼莎的碎发,露出她精致的眉眼。   那双紫色的眼眸中此时含着份遥远的怀念,“只要一站在这里仿佛什么烦心事都可以忘掉。”   玛格丽特喃喃道:“原来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有烦心事啊……”   “你说什么?”楼顶的风太大,萨曼莎没听清玛格丽特说的话,只隐约听到后面的“烦心事”三个字。   她耸耸肩:“人没有烦心事才奇怪。”   玛格丽特今天第一次笑了,“也是。”   两人又在上面吹了会风,毕竟不是夏季,晚上的温度并不是很高,风吹得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冷。   萨曼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问玛格丽特:“你还累吗?”   玛格丽特点头,走了一天的路,又爬了那么高的钟楼,是个人都会累。   萨曼莎:“.……”   萨曼莎尴尬地挠挠脸,“那个,要不再休息会?我们等会还要走下去……”   玛格丽特:“……”   她小心跺了下泛酸的脚。   玛格丽特算了算钟楼的高度,又算了算从这走回教会的路,很想问一句:   她今天可以睡在这里吗?   她真的走不动了! 第17章 萨曼莎陛下   玛格丽特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钟楼,她努力站直尽量不让人看出她双腿在打哆嗦。   时至深夜,人群散去,中央公园现在除了她和萨曼莎两个空无一人。   萨曼莎扶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吗?”   玛格丽特从来不是逞强的人,回她:“不太好。”   萨曼莎看向四周,“这么晚了,也没地方租马车了……啊”她拍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扶着玛格丽特坐到喷泉边,说:“要不你再休息休息,等会儿有人来接我,顺便送你一程。”   玛格丽特:“好,谢谢。”   玛格丽特弯身掀起裙摆,揉着酸疼的脚踝,心里想着回去时要用天罗草泡泡脚,天罗草可以消除疲劳,她记得教会的院子里好像有,不过被人当成杂草没有处理,正好能用。   今天真是玩嗨了,走了那么多路居然都没注意,后天就是启程的日子,希望这两天能恢复过来,千万不能耽误行程。   萨曼莎从纸袋里挑着零食,一颗颗扔进嘴里,时不时还塞给玛格丽特几个。   “玛格丽特,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三个承诺吗?”   玛格丽特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当然。”   萨曼莎问她:“如果我说让你回家之后要经常给我写信,在不用那三个承诺的情况下,你会吗?”   玛格丽特神色凝重,“女士,这是通敌的大罪,我不会做背叛自己国家的事情。”   萨曼莎:“没有这么严重吧……只是给异国他乡的朋友写写信,沟通沟通感情,怎么就通敌了。”   玛格丽特心里叹气,你也不是普通朋友啊。   萨曼莎挪动身子向她这边移动,“所以你会吗?”   玛格丽特斩钉截铁道:“不会。”萨曼莎打了个响指:“那就用一个承诺吧。”   玛格丽特:“……没有必要卡洛琳。”   “又没让你写军事情报国家机密,就是普通的朋友聊一聊最近过得怎么样,有什么烦恼啊,有什么开心的事这类。”   萨曼莎对这个无所谓,“承诺就是拿来实现的,只存着不用就会像安德森那家伙一样变得无用。”   对方都这么说了,玛格丽特也无法再那么坚决,如果只是分享生活琐碎这些事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好的,我答应你。”   不过安德森这个名字她好像听到过不止一次,一次是在佣兵团,剩下几次都是从卡洛琳口中听到,而且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和安德森很熟稔。   玛格丽特:“安德森是?”   “是肯尼特里的一个小贵族,安德森子爵。”萨曼莎用手捂住小小打了个哈欠,她很自觉地把头靠在玛格丽特的肩上休息。   “听说他仗着跟女王有着蚊子血般大的血缘关系,在城里到处耀武扬威,祸害了不少人。”   “偏偏他又是女王的远方亲戚,城里的其他贵族也不好动他。”   萨曼莎将脑袋埋进玛格丽特的颈窝,温热的皮肤造就最好的温床,女孩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是绝好的助眠。   萨曼莎眼睛渐渐阖起,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过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莫名其妙从靠枕变成抱枕的玛格丽特:“?”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抱着她熟睡的萨曼莎:你就这么睡了?   对方的眼下有着些许青黑,因为夜晚灯光不是很亮,她也竟没察觉到她居然是在如此疲惫的状态陪了自己一晚。   唉。   玛格丽特将萨曼莎向下滑的脑袋重新摆正,换了个稍微让自己舒服些的姿势让对方靠着。   身后喷泉中水流滑落的声音奏成一段深夜交响曲,微凉的风中,两个纤细的身影相互依靠。   夜还很长。   萨曼莎是被考夫曼吼醒的,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考夫曼没好气道:“你睡得舒服了,人家小姑娘却受了不少苦。”   萨曼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枕着玛格丽特睡的,她帮玛格丽特捏了捏肩膀,“抱歉啊。”   刚睡醒的眼睛泛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给紫宝石蒙上了层轻柔的面纱,柔和得让人心生欢喜。   玛格丽特发现自己似乎格外喜欢对方的眼睛,只要每次和萨曼莎对上视线,她总会心软。   萨曼莎见她没生气,顺着杆子向上爬,“你抱起来真软,别回去了,跟我一起回家吧。”   玛格丽特又一次果断拒绝。   考夫曼把她从玛格丽特身上薅下来,“我只能保你出来一个晚上,差不多该回去。”   萨曼莎同意:“走吧,先把玛格丽特送到教会再回去。”   考夫曼在外面驾车,车内萨曼莎和玛格丽特相对而坐。   脚下是松软的羊毛地毯,柔软的坐垫和靠背让玛格丽特终于能短暂地休息一会。   这么晚了,希望尤妮丝不要太担心。   尤妮丝……对了,尤妮丝!   玛格丽特将尤妮丝和孩子们想要当面感谢她的事告诉了萨曼莎,萨曼莎点点头,“好意我心领了,助人为乐而已,我现在赶着回去可能没有时间见她们,东西你哪天交给考夫曼就行,他会带给我。”   车辆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教会,玛格丽特下了车,关车门的时候,萨曼莎向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别忘了给我写信哦。”玛格丽特见教会的一盏小灯亮着,推门一看,果然尤妮丝还没睡。   尤妮丝递给她一条湿毛巾让她擦擦脸:“刚才那人是谁?”   玛格丽特:“上次跟你说的卡洛琳。”   尤妮丝放下手中的毛巾,“那我去叫孩子们。”   玛格丽特拉住她,“不用了,事情我跟她说了,她已经知道了。天太晚了,别叫孩子们了。”   尤妮丝:“那好吧。”   玛格丽特道:“你去睡吧,我去院子里摘点天罗草泡泡脚。”   “天罗草?那是什么?”尤妮丝没回去而是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玛格丽特身后。   孩子的好奇心一勾起来,那是一定会刨根问底,玛格丽特干脆带她去认识一下,“跟我来吧。”   于此同时另一边。   考夫曼:“真亏你还记得等我。”   萨曼莎:“考夫曼,别破坏我的好心情,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架。”   考夫曼呵呵一笑,“我也懒得跟你吵,不过有件事还是要说。”   萨曼莎掀开车窗的布帘,外面马车疾驰而过留下风景的残影,“什么事?”   “你走的时候没跟阿比特说吧。”考夫曼抽动绳鞭,让马车跑的更快些,“你在这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他了,他正好最近在拉斯维尔,过不了几天就会过来。”   萨曼莎轻笑一声:“考夫曼,你出卖我?”   考夫曼不为所动,“比起这个,我建议你现在更应该想想该怎么向阿比特解释。”   “您太任性了。”   “萨曼莎陛下。” 第18章 身份   萨曼莎看着窗外的景色长久不语。   考夫曼沉思片刻说道:“斯格特克的国土都是你的王图,你想去哪没有人可以限制,但是你不该一个守卫都不带,独自一个人出宫。”   “考夫曼,你在哄我吗?”   “我以前犯了错你可从不会哄我。”萨曼莎放下窗帘,依在沙发靠背上闭眼小憩,“你只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考夫曼说,“如今你是君,我是臣,有些话不是我想说就能说的了。”   萨曼莎没有再回他,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必再明着说出来。   “吁”   考夫曼拽紧绳子让马车停下,他翻身下车,站在车门前为萨曼莎打开车门。   “陛下,到了。”   萨曼莎下了马车,接过侍卫递来的钥匙,十分自觉地向前走,“考夫曼,玛格丽特·维尔斯就交给你了,务必安全地把她送到奥利维亚。”   考夫曼不解,“陛下,这个丫头有这么重要吗?”他闯荡大陆三十多年,什么人他没见过,虽然和玛格丽特相处的时间不长,但通过他这两天的观察,也没看出玛格丽特有什么特别之处,需要让卡洛琳这么重视的地步。   “考夫曼,这几年来你去过几次奥利维亚的皇都?”萨曼萨问他。   考夫曼算了算,说了个不小的数字,毕竟以狮鹫佣兵团的名声永远不缺订单,尤其是每个国家里大贵族的订单。   萨曼莎继续说,“那你可曾见过除了曼斯菲尔德皇室之外,还有哪家贵族是金发?”   奥利维亚的金发贵族不是挺多的吗?曼斯菲尔德皇室和别的贵族结交外亲,在贵族中总会有一两个非皇室的金发贵族诞生,就比如……   考夫曼搜寻脑中的信息,然后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认识的那些金发贵族大多都垂垂老矣,想得起来的贵族里,好像不是已经去世,就是再也没诞生过金发。   这么一算,现在奥利维亚的贵族里居然没有一个金发!   萨曼莎笑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前几个月曾出访过奥利维亚,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考夫曼:“?”   萨曼莎没解释这个,而是说道:“现在老国王已死,皇室里只有皇太子克里希可以继位。”   “你是想把玛格丽特·维尔斯送回去和克里希争皇位?然后借此吞并奥利维亚?”考夫曼大胆推测道。   萨曼莎摇摇头,“一个斯格特克这三年来都差点没累死我,奥利维亚现在就是一个烂掉的果园,我可没精力去收拾烂摊子。”   最近几年斯格特克的版图扩张地已经差不多了,不宜再有战争,士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现在需要的是休养,国家的壮大不仅仅只有战争,还有其他许多方面需要发展。   历史证明,那些贪欲无度的皇帝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玛格丽特·维尔斯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萨曼莎说:“考夫曼,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玛格丽特动身的这天,天公作美,风和日丽。   她挥别前来送她的尤妮丝和孩子们,正式踏上了归家的旅途。   她回去的时间比她来到肯尼特的时间要快上一两天,因为佣兵团走的是官道,加上没有哪家盗贼敢惹狮鹫佣兵团,所以他们这一路走的格外顺利。   几天后,佣兵团抵达奥利维亚的边境,玛格丽特在阿德尼里的城外和佣兵团分别。   临走时,玛格丽特喊住了狄龙。   狄龙转身回她:“还有别的事吗维尔斯小姐?”   “狄龙先生,您能把斯格特克王宫的地址告诉我吗?”玛格丽特抬头直视他。   狄龙心里一惊,“你……”   “你们的陛下让我给她写信却连个地址都没告诉我,这让我很难办。”   狄龙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玛格丽特说:“当时您与我说我和尤妮丝的事时,我问您是不是卡洛琳告诉您的,你肯定了。但事实是,那天卡洛琳只是把我送到了教会,并没有后续的跟进,她不可能知道我还有个妹妹,如果是她告诉您,她很有可能是从另一个人口中得知。”   “那个人是谁呢?”   “您受伤的那次我在佣兵团里见到了肯尼特的骑士团团长,我并不认为我们这样的事件能让骑士团团长亲自处理,毕竟人口贩卖这件事在这片大陆上再寻常不过。而众所周知,每个城市的骑士团团长只会听命于两个人。”   “一个是女王派遣到城市里来管理城市的城主,另一个就是斯格特克女王。”   “我想我们的事还没大到有人可以半夜跑去城主家里敲响城主的大门,叨扰城主的美梦,更何况就算有,从审批令到下放执行,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那天骑士团却是很快就开始行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女王下的命令。”   “卡洛琳把我送到教会就离开了,很可能就是去调动骑士团。”   玛格丽特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眨了眨,“女王来到肯尼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骑士团团长听命的最高优先级只有女王。所以她是秘密来到肯尼特,甚至肯尼特城的城主都不知道女王的存在。   “再说卡洛琳这个姓氏就算再怎么平民,她也是女王的名讳,一般人不敢直呼。”   “我看过一本游记,里面说过肯尼特曾是萨曼莎·卡洛琳女王的故乡。”那晚的卡洛琳在天台上说过,钟楼是她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   “当然!这些事请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玛格丽特意识到自己貌似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她有些后悔,怕狄龙现在杀人灭口。   能让女王秘密探访,一定涉及到国家的很严重的事情。   她也是回到家乡太放松了,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但现在唯一困扰她的是,萨曼莎·卡洛琳为什么要救她?   狄龙拍拍脑袋,倒吸一口气,“嘶,维尔斯小姐,虽然知道你很聪明,但我没想到这你都敢猜。”   “你等我一下。”说完,他回到马车上拿了本被羊皮包裹的东西递给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接过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从触感来看大概是一本,书?   狄龙:“这是卡洛琳让我给你的,她说如果分开前你能猜出来就把这个给你,让你带到路上看,地址也写在里面了。”   玛格丽特了然,只能说她说的晚了,早一点的话说不定她可以早一点看看这本书里的内容。   不过也不妨碍,她可以以后在家里慢慢看。   告别狄龙后,玛格丽特进了城。   将近一个月不见,阿德尼里与往昔完全是两幅模样。   街上只有一两个收拾残局的人,教堂的门大敞开来,玛格丽特在外看到一个修女在用布擦拭厄尔卡神像上深深的血迹。   玛格丽特站在屋外,周围的泥土里似乎仍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彰显着这座城市曾经遭受过怎么样的灾难。   玛格丽特捂着嘴,扶住一旁的树深呼吸,她逃过了一劫,但这座城市并没有。   天色已晚,玛格丽特只能先回到家中歇息,养足精神明天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循着街道,玛格丽特回到家中后不久,隐约听到阵阵脚步声,而这声音距她越来越近。   数不清的火光在半空飘着,将她的家团团围住。   玛格丽特强制自己淡定,她透过窗户看去,原来是骑士团的人将她的家围了起来。   难不成她巫女的身份被人告发,终于要来抓她了吗?   但是这不该是教会的人来吗?外面的人似乎没有一个身着教会的服装。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玛格丽特没有开门,门外的人也没硬闯。   玛格丽特思考之际,外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请您开门。”   “玛格丽特殿下。” 第19章 国师阿比特   事情发生在玛格丽特离开肯尼特的几天后。   肯尼特不仅有铺满大道的白玉兰花,有久经风雨依然伫立的钟楼,有紫藤花缠绕的悠久建筑,也有背后不为人知的肮脏龌龊。   肯尼特的监狱里关押着不少作奸犯科之人,没人在乎里面犯人的死活,当然也有人熬到刑期结束可以出来,前提是这些人要活着。   “咯吱。”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生锈的门轴开合间发出刺耳的声音,今天这座监狱来了位身份不凡的客人。   骑士团团长迈克尔双手将钥匙托举给来人,“大人,这是钥匙。”   一只手从他手中取走钥匙,那是男人的手,却骨节分明,白净修长,让人不禁联想这样的手架在金色竖琴上拨动琴弦,该是怎样美妙的风景。   来人穿着一身白袍,袍边有着由金丝绣着的风溪草纹样,“你在这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迈克尔行礼:“是,大人。”   男人将袍子的帽子戴上,穿过幽深的走廊,走向最深处。两侧的囚犯们许久未见到这样的人物,纷纷吹起了口哨。   男人没管这些人,牢狱的尽头又是一扇封闭的铁门,他用钥匙将门打开,屋里的灯光从门缝中漏了出来。   萨曼莎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来人,倒没有很惊讶。   男人将门关死,把帽子摘下,一双翠绿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向萨曼莎:“在这里见到您可真不让人意外,陛下。”   萨曼莎笑着回他:“别生气,阿比特,有的事我可以解释。”   来人正是斯格特克王国的国师─阿比特·塞恩。   斯格特克的国师是女王的代言人,女王除了重要的国事和外交会出现在人们视野,国家的其他琐事都是由这位国师出面。   人们也许不认识斯格特克女王,但没有人会不认识斯格特克的国师。   阿比特有着一张姣好英俊的脸,披散的银发如倾泻而来的月光,丰神俊朗,爱慕他的女人不少,被疯狂的信徒们称为是月神在人间的化身。   用萨曼莎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一个大美人。   前提是这个美人他不开口说话。   阿比特皱眉道:“如果您是说您丢下亲卫团千里迢迢跑出皇宫半路为了调戏人家小姑   娘导致自己在教堂喝酒被人举报被抓因此教皇半夜三更找我哭诉害得我连续几天赶路觉都没睡的来这破地方觐见您的话。”   “我想我可以听听。”   萨曼莎:“……”你说这么一大串不喘气,不憋得慌吗。   当然,这句话萨曼莎只敢在心里吐吐槽,不敢说出来。   几天不见,她家国师阴阳怪气的程度又提高了不少。   她眼没瞎看得出现在阿比特的心情不是很好,准确来说可以用暴怒形容。   虽然美人的暴怒从不显在脸上,但功力已经全部灌输到那张嘴上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萨曼莎先乖乖认错,看着阿比特的脸色慢慢解释自己的想法。   萨曼莎一边解释一边想,天底下一定没有过得比她还惨的国王,天天被自家的臣子怼,偏偏还不能发火。   阿比特听完脸色缓和了不少,但还是说道:“如果下次还有这种事,我希望您能预先通知我,您撒手不管去逍遥快活了,您知道我在书桌前批了多少本折子吗?”   萨曼莎扶额,都说她不是出来逍遥快活的,她是真有事才出来,不过事先没告诉他确实是自己的错。   所以今天阿比特发的火她都认了。   阿比特也是过过嘴瘾,毕竟对方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还真不能拿对方怎样,“所以您帮助玛格丽特·维尔斯回到奥利维亚,只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良心?”   萨曼莎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阿比特:我就知道。   他说,“您心里有把握就行,走吧,把您从这里捞出来可真不容易。”   萨曼莎也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教皇那老东西抓住她一个把柄真的是要恶心够她才行。   阿比特:“教会的人嘴很严实,不会泄露您在这里的行踪。”他侧身让萨曼莎走在前面,“不过您要的东西,奥利维亚皇室已经送来了。”   萨曼莎点头,她突然想到:“去把玛格丽特·维尔斯的消息告诉奥利维亚那边。”   阿比特:“?”   “我还以为您是真心想帮她。”   萨曼莎挑眉,“阿比特,你是什么时候产生我是好人的错觉的?”   确定对方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玛格丽特将人放进了屋里。   来人向她展示了一块白鹿银牌,玛格丽特知道这是奥利维亚皇家骑士团的身份标识。   再联系之前对方称她为殿下,玛格丽特心里有了些猜测。   领头骑士向她鞠躬行礼道:“我们奉皇太子之命负责把您安全护送回皇都。”   玛格丽特这下确认了,她确实和曼斯菲尔德皇室沾点关系。   她喝了口茶,神色淡淡:“如果我拒绝呢?”   领头骑士:“我们并不想伤害您。”   玛格丽特听出来了,对方可不会在意她同不同意,他们只要结果。   她不喜欢受制于人,但现在的她别无选择。   她回道:“什么时候走?”   对方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想了想也是,任谁知道自己和皇室有关系肯定巴不得赶紧前往皇都。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明天就启程。”   玛格丽特没想到对方这么急,双方约定了时间,领头骑士才离开。   但外面的骑士团却没有撤离,他们仍然围着她的屋子,一方面是保护她,另一方面可能是防止她逃跑。   玛格丽特答应去皇都,也有自己的考量。   今天她回来后,那股曾经听到阿德尼里被屠城的恐惧又顺着脊背蔓延。   她去了隔壁梅根阿姨家,帮那只死去的小金毛盖了座小坟,去了马蒂尔夫妇家的果园,那里只剩下火烧后的灰烬,教会的神像染了血,今天打扫的修女告诉她原本驻守这里的神父和修女们都已经被屠杀。   她走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却发现她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突然全部被抹杀殆尽。   幼年的居无安所,让她渴望有一个安定的家,哪怕父母离去,阿德尼里的善良的人们也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照顾她,陪伴她成长,她也能证明她真的存在过。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玛格丽特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她为何恐惧。   她恐惧孤独。   如果她真的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分割的关系,如果她真的有能力接触到克里希,她想劝克里希放弃战争,她想为结束战争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不希望纷扰再起,人们流离失所。   阿德尼里的事让她明白:   她眷恋的不仅是这方土地,更深爱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第20章 红唇印子   家里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该丢的都丢了,一些贵重的物品也早就被抢完了,玛格丽特唯一庆幸的是她的书还在。   第二天启程时,领头骑士看见地上的书筐很不赞同,他劝说玛格丽特丢弃这些无用的东西。   “您不用带书,皇室公主和贵族小姐们都不看这些,等到了皇都,您可以和女士们一起逛街,品尝下午茶还有晚间派对,相信我,您在皇都的日子绝对快活到不会搭理这些对您而言没用的东西。”   “毕竟女人不需要这些。”   玛格丽特这才想起来,社会上认为女人只需要有基本的识字能力,她们不需要太多的知识,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懂的太多,因为她们的生活每一刻都必须围绕丈夫和家庭而转。   玛格丽特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悲哀,她提高声音道:“格罗弗·赫特。”   格罗弗·赫特,是那位领头骑士的名字。   格罗弗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向对方行礼,因为比他阶级小的往往称呼他为大人,唤他全称的只有那些他惹不起的贵族。   等他做完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向一个平民行礼。   他不由得生出一种恼怒,虽然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在他眼中玛格丽特就是个不为人知的私生子,是他一直瞧不起的平民,她有什么资格称呼他的名讳。   格罗弗抬头怒瞪玛格丽特,玛格丽特喝道:“我允许你直视我了吗?”   格罗弗一直对她抱着轻蔑的态度,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人的一些微表情会在无意间透漏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走之前玛格丽特就想,她必须要事先建立起威信,她是皇族,按照现代社会的阶层划分,她完全有权力去命令在场的每个人。   她不是一个喜欢用权势压人的人,但某些时候这是必要的自保手段,只要她有一丝的怯懦,这些看不起她的人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地践踏她的底线。   正巧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随手指向队伍里的一名骑士,“卫兵,告诉他,奥利维亚法典上规定不尊重皇族会有什么后果。”   那名灰发骑士出列,向她微微欠身行礼,身姿挺拔,然后对还单膝跪在地上的格罗弗道:“法典规定,对皇族及贵族有失礼,实施侵害等罪行,将按照法典处以极刑。”   “谢里登!你!”   格罗弗现在是知道玛格丽特不是他能招惹的,即使她现在还是平民,但她身体里流着皇族的血,只要到了皇都她得到克里希殿下的认可,那么她有一千种方法报复他。   不敢惹这野丫头她认了,但谢里登这样木讷古板的人,平时都是他被队里其他人看不起,现在凭什么敢这么对他说话!   玛格丽特也看出这名灰发骑士和格罗弗不和,灰发骑士的等级没有格罗弗高,往后格罗弗肯定会报复他。   “很好,卫兵,我特许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我驾车。”给她驾车就不用回到骑士团里,为了他不被别人报复,玛格丽特只好先这样做。   她睥睨着愤然作色的格罗弗,说:“至于你,格罗弗。等我的这些书什么时候搬上马车,你什么时候起来。”说完,她就优雅地单手提起裙摆,扶着灰发骑士递过来的手上了马车。   灰发骑士领头和其他几名骑士一起帮她把书搬到马车上,搬书的时候格罗弗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好像有无数炽热的视线投射在他身上,在嘲讽他,嘲笑他。   他低头握紧拳头,目眦欲裂,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莫大的耻辱。   直到一切准备就绪,马车里传来玛格丽特的允许他起来的声音,他才怒目起身。   和灰发骑士擦肩而过时,他一只搭在谢里登的肩上,死死地扣住对方的肩膀,语气中满含警告,“谢里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们等着瞧,我会让你哭着滚出骑士团!”   灰发骑士没有回复格罗弗,他用手抚平对方攥皱的骑装,淡然登上了马车前座。   这辆马车内部的装饰肉眼可见的豪华奢侈,沙发前的矮几上摆着精致的糕点,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热气顺着风向上缓缓飘散。   不管是茶杯用具的奢华,还是沙发抱枕上的金色流苏都是由金线细细缝制而成。   灰发骑士谢里登驾车很稳,玛格丽特没有感到太多的颠簸。   路上的日子无聊的很,骑士们不像佣兵们那样好相处,什么话题都能聊,没有任何芥蒂。   这些骑士身上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他们对世俗礼乐看得太重,从不和人讨论那些他们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事。   玛格丽特看他们天天抬着一张“我很高傲”的脸,自己试了试,没一会就放弃了,因为太累了,还很无聊,甚至会让人看起来像只好胜的公鸡。   因此她只好和她的宝贝书们一路相依为命,今天玛格丽特看得是萨曼莎给她的那本书。   她拆开封面,是一本硬纸壳书。   书的第一页夹着一张书签。   书签上画着一面墙,墙内的一面攀爬着紫藤萝和和红色的凌霄花,它们相互交缠,紫藤萝的花枝攀爬到墙外,结出了紫色的花朵。   玛格丽特没看懂什么意思,只好把它当成一枚普通的便签重新放好,她又翻了翻其他东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萨曼莎写的地址,她以为夹在书里,又把书拿起来抖了抖,也没抖出什么。   萨曼莎·卡洛琳又在搞什么?   不知为何,玛格丽特此时脑海中冒出狄龙说的那句:   “她让你带到路上看。”   她总感觉萨曼莎的话是对现在的她说的,而她现在也确实在赶路。   玛格丽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看起来了书。   跳过书签的部分,翻到第二页,赫然出现了一幅人像画。   画上的人带着副精妙绝伦的红宝石王冠,以红宝石为主的其他首饰挂在优雅的天鹅颈上,高贵的红宝石称得她的皮肤更为白皙细嫩。   她身上穿着奢华复杂的王裙,肩上披着以白天鹅绒做成拖曳至地的白色披风,和别的国王不同,她手里握着的不是权杖,而是一柄镶嵌宝石的长剑。   她侧身坐在王座上,含笑多情的紫色眼睛看向画外,仍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玛格丽特一眼就认出,这才是真正的萨曼莎·卡洛琳─斯格特克的最高统治者。   玛格丽特不自觉又对上那双紫色眼睛,手指轻抚着画中人的眼尾,不禁想起阿比特曾经写过的一句诗:   爱琴海的风卷着无尽烂漫,   它掠过无数城郭,   落入千秋不落的丁香王国。   她感叹着翻开下一页,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玛格丽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了通透。   她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书上!   更重要的是印在她名字上的那个红唇印子是什么鬼东西! 第21章 暗杀   玛格丽特等脸上的热度褪去,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心里准备才重新翻开那本书。   她把前几页的纸捏在一起翻开,因为她不想再受一次心灵的冲击了。   还好之后的内容都挺正常的,让玛格丽特暗松口气。   书里主要讲的是斯格特克女王的生平和个人喜好,这本书不厚,很薄的一小沓,比起一本书,更像一本人物小传。   但通过这本书,玛格丽特大概了解了萨曼莎·卡洛琳的一些事情,不过她觉得书里把女王写的有点过于神话,让人觉得世上如果有什么是完美的,那一定是萨曼莎女王。   这和自己之前看的那本《天方夜谭》的游记中所写的女王比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要不是她和萨曼莎相处过,她可能都要被这两本书给忽悠了。   但要让她说觉得女王是怎样的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玛格丽特一直认为人不是可以被别人一两个词,三两句话定义的,萨曼莎·卡洛琳这个人真的太复杂了。   她有时候觉得对方对她很好,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又时常觉得她步步处心积虑,仿佛对任何事都算无遗策。   不过萨曼莎给她这么一本自己的人物小传,感觉更像小孩子一样向别人做自我介绍,告诉别人“看我多好,还不快来和我一起玩”。   还……   玛格丽特会心一笑。   挺可爱的。   车队半路停在多罗西城短暂休整,他们的路程已经走了将近大半,再走几天能到奥利维亚的皇都了。与之相对的,因为长途跋涉,他们的食物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城市补给一下再上路。   多罗西是一座靠近奥利维亚中心的城市,它虽然比不上皇都那样繁华,但有着身为皇都副城的福利,加上城里有关系到上千万人生活的盐矿,发展得也相当不错。   宫廷式的铁门向两侧打开,车队驶进多罗西城城主的府邸,穿过前庭,到了中央城堡,城主鲍德温伯爵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到玛格丽特后,鲍德温带着他的夫人和一众家仆向她行礼,“恭迎殿下。”   作为皇太子克里希的亲信,鲍德温已经提前被皇室那边通知过,有着皇室的命令,即使玛格丽特现在仍是平民身份,她依旧被皇室的看重,因此鲍德温不敢轻易怠慢。   和鲍德温一家共进晚餐后,玛格丽特被女仆带到了客房,睡前女仆要亲手服侍她脱衣服,被玛格丽特以不方便的缘由劝走了。   她扑进柔软宽阔的大床,把自己埋进一堆枕头里蹭了蹭。   睡了这么多天的马车终于有舒服的床睡了,马车虽然装修的很奢华,但还是没床香啊,颠了那么久她都快颠散架了。   玛格丽特抱着枕头幸福得都快哭了。   “咚咚。”   房门被敲响,玛格丽特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睡衣的衣角,确定没什么太乱的地方后,端庄地坐在床上,应道:   “请进。”   啊,腰好疼,她好怀念以前在家的日子,自己头发炸毛都不用管,哪像现在,贵族礼仪真的好麻烦。   进来的人是鲍德温的独女,彭妮·鲍德温。   彭妮:“晚上好,殿下。”   “晚上好,彭妮小姐。”玛格丽特问她,“有什么事吗?”   彭妮道:“听说您拒绝了仆人的服侍,是她们做了什么不妥的地方惹您不开心了吗?”   “如果她们做错了,我替她们向您道歉,希望您别生气。”   玛格丽特没想到是这事,她摇摇头,“她们没有做错,是我比较抵触陌生人碰我。”   “原来是这样,安娜今天晚上举办了睡衣派对,我来问问殿下去不去。”彭妮羞涩道。   安娜是多罗西城里另一个贵族的女儿,也是彭妮从小到大的玩伴。   玛格丽特一听还有派对,魂都快没了,她礼貌拒绝:“抱歉,彭妮小姐,我一会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恐怖不能赴约了。”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真的,好好,睡一觉。   “抱歉,是我唐突了,您这么忙我还来打扰您。”彭妮满脸歉意,“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殿下。”   玛格丽特:“晚安,彭妮小姐。”   玛格丽特熄灭灯火,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绣着繁杂花纹的床帐发呆。   她身体很累,但精神很好,一放松下来没想到竟然睡不着了。   今天见了鲍德温伯爵一家,他们不像她之前见到的贵族们那样嚣张跋扈,他们待人很温和。   从彭妮身上就能看出来鲍德温的家教不错,她驱散仆人,彭妮以为仆人犯了错,作为主人居然亲自来替仆人道歉,这在别的贵族家里可看不到这一幕,他们只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罚仆人,直到客人满意。   彭妮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貌似胆子有点小。   玛格丽特想着想着,慢慢合上了眼,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另一边,彭妮将斗篷解给安娜家的仆人,安娜开门来接她,“你好慢啊,彭妮。”她看向彭妮身后,“人呢?”   彭妮将她推回去,“殿下有事情要忙不能来了。”   安娜:“还真不来?她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彭妮对此很不赞同,她道:“别这样安娜,殿下真的很忙,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打扰她。”   安娜翻了个白眼,拍拍彭妮的肩:“好好好,看来是我们没有福气。我不是怕你被欺负嘛,别生气,亲爱的。”   “殿下人很好。”   彭妮换了个话题,“派对开始了吗?我已经等不及了。”   “就等你了,我们走吧。”   庭院里传来人的喧哗声,还有兵器碰撞发出的击打声,玛格丽特从梦中清醒,她起床到窗边一看,庭院里灯火通明,骑士们和另一群手持长剑的黑衣人缠打在一起。   居然有人敢夜闯城主的府邸?   玛格丽特还想继续看,突然下面的黑衣人看向窗户,蓦得和玛格丽特对上了视线。   玛格丽特惊了一下,连忙往后退了退。   “保护殿下!” 第22章 猪头   “殿下!”   谢里登砰得一声推开房门,他衣服上溅了不少血,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失礼了,请您跟着我,我保护您离开。”   玛格丽特跟在谢里登身后,他们来到书房,鲍德温站在书架前等她,他拿着手帕不停地擦着从额头上流下的汗。   看到玛格丽特他迎了上来,“抱歉殿下,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请您先在这里待一会儿,这里很安全。”只见他在书架上摆弄了几下,书架和后面的墙体缓缓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座小型的密室。   玛格丽特看向谢里登,谢里登向她点点头,玛格丽特这才进去,密室关上的那刻,谢里登说:   “殿下,请您放心,我很快就来接您。”   密室的空间不大,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周围架子上摆着不少珠宝,玛格丽特转了一圈,确定了这里是鲍德温放财宝的地方。   如果不是临时出了这种事,他也不会让她进来。   玛格丽特坐在桌前,思考今天发生的事。   看谢里登和鲍德温的反应,那批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这样,她就要重新评估自己在皇室中的地位。很明显,她在皇室的地位不低,虽然她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公主,但为了一个没有什么名分和势力的公主这样大张旗鼓,真的有必要吗?   那只有她公主的这个身份要比她想得重要的多,重要到她的到来可能会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   好奇怪。   先不谈她的身份,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她也找不出是谁要杀她,奇怪的是,既然要杀她,为什么要在鲍德温伯爵这里动手,在有骑士和城堡卫兵的重重保护下杀她,岂不是更困难吗,为什么在路上只有骑士的情况下没有动手。   为了嫁祸给鲍德温吗?她知道鲍德温深受克里希信任,否则骑士们不会放着其他近的城市不去,而是来相对较远的多罗西。   如果她在多罗西出事,的确牵涉到克里希,让克里希背上不好的   名声。克里希现在是皇室的唯一继承人,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会干涉到他皇位的继承。   有这样目的的,只有不想让克里希继承皇位,明说了就是想要推翻皇室,造反的人。   不对。   不是说这样的推测不对,而是玛格丽特感觉到一种严重的违和感,这种让她难以忽视的违和感,绝对非常重要。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谢里登来找她,玛格丽特依旧没找到那股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殿下,”谢里登唤她,“外面都处理好了,您可以出来了。”   玛格丽特被谢里登送回房间,此时天已经微亮,谢里登道:“殿下,您休息一下,天再亮些我们就动身,我会一直在您的门外,有事请叫我。”   玛格丽特干脆不睡了,她穿好衣服,靠在床头眯了会眼,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仿佛唤醒了所有的生机。   在鲍德温城堡的这一天,格外的刺激,后续路上骑士们没敢停歇,奔波了好几天终于到了皇都。   奥利维亚的皇都─斯温本那。   一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城市,它见证了无数王朝的兴衰,看过了无尽国王的陨落和诞生。   他们一路上走来,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在皇都,贵族们的马车行过在普通不过,但人们总是会停下观看,津津乐道地和别人讨论,车里的又是哪家小姐,里面的熏香会是什么味道,马车里今天又装了多少珠宝,重得让两匹骏马都拉不动。   一个孩子跑到了路中央捡竹球,骑士们看都没看就要踩过去,玛格丽特看得心惊,刚要喊停,只见谢里登迅速拉停马车,从马车上跳下,把孩童抱到了路边。   孩童被吓得哇哇直哭,他的母亲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却不敢跟骑士们辩驳。   格罗弗怒喝:“谢里登!谁允许你擅自离队!”   “是我。”   玛格丽特说:“你有什么疑问吗,卫兵。”   格罗弗咬牙,“没有。”   谢里登回来后,小声道:“您其实不用帮我的,我确实违背了规矩。”   “你救人算违背规矩?”   谢里登:“不,那是身为骑士应尽的职责,但我擅自离队,的确该罚。”   玛格丽特发现谢里登有点一根筋,她说:“我没看到你离队,我只看到你救人。”   “离队和救人你认为哪个重要?”   谢里登回她:“救人。”   玛格丽特说:“你看,你的离队是为了救人,救人的前提是离队,这是个必要条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必分得这么清楚。”   谢里登这次没有回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斯格特克皇都─布洛瑟姆。   萨曼莎坐在宫廷金丝红木桌前,批改着近几天大臣们送来的折子。   阿比特抱着一个长形木盒进来,放到萨曼莎的桌上,“奥利维亚送来的。”   萨曼莎放下手里的羽毛笔,兴致缺缺地打开盒子,“他们倒守信用。”   阿比特:“我们的大军就在坎伯兰外面,他们不敢违约。”   萨曼莎嗤笑道:“是他们先引狼入室,可不怪我。”   盒子里放着一束被红绳捆好的金线,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金线,更像是……   人的头发。   萨曼莎捻起一缕,摸了摸后无聊地把它扔回盒子里,“烧了吧。”   阿比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烧了?”   “不是你一开始要的吗?”   萨曼莎一手托着脸,一只手在摊开的文件上写写画画,“对啊。”   她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但我见到更好的了。”   说完她把折子递给阿比特,“把这个还给卢修斯。”   阿比特一看,写满字的折子上,被人用红色墨水画了个大大的猪头。   阿比特:“……”   “你就不怕卢修斯公爵冲进宫?”   萨曼莎:“让他来,我倒想问问他,写出这么智障的话是怎么敢递到我面前的。”   她敲了敲桌子,心道,好无聊。   她有点想某个聪明的小姑娘了。 第23章 舅舅   奥利维亚皇宫坐落于皇都斯温本亚的正中央,历代皇室成员都生活在这里。   他们在此处诞生,亦在这里死亡。   马车在皇宫的铁门处停下了,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   玛格丽特掀开马车侧边的窗帘往外看,格罗弗骑马经过她的马车,向卫兵说明情况。   为首的卫兵看了马车一眼,点点头,侧身举起手示意放行。   车队重新动了起来,一路上玛格丽特没有放下窗帘,默默地观察皇宫。   宽敞的大道上除了她的马车,没有任何马车行驶,大部人都是步行。路上的仆人侍卫见到他们的马车都会停下行礼,偶尔经过几个带着仆从,光鲜亮丽得看起来像是贵族的人,他们也会驻足好奇地看向这边。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有一辆小巧的宫廷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玛格丽特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从窗帘掀起的一角来看,里面坐着的应该是哪家贵族小姐。   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玛格丽特放下了窗帘。   “殿下,请您下车。”   在玛格丽特终于快睡着的时候,他们终于到地方了。车门被打开,玛格丽特扶着谢里登的手下了车。   他们到了一座宫殿前,她一下车,等候多时的女仆和侍卫们向她行礼,站在最前头的女仆从谢里登手里接过她,说:“殿下,这里是克里希殿下为您准备的珈蓝宫。”   “我叫尼娜·戈斯,是您的贴身女仆。”说完她向后方招了招手。   女仆和侍卫们应声而动,搬运起玛格丽特带来的东西。   骑士队那里也已整队完毕将要离开,格罗弗向她走来,玛格丽特还在想该怎么应付他的时候,格罗弗脸上戴着谄媚的笑容说:“殿下,护送您是我们的荣幸,愿奥利维亚帝国的荣辉永远照耀您。”   玛格丽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格罗弗,差点以为他被鬼附身了。   她随便打发了格罗弗,看向队伍里的谢里登,一时有些担心,谢里登这性子平时在骑士团里肯定没少被人欺负,如今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更加被人排挤。谢里登和那些自大的骑士绝不是一类人,他身上有着身为骑士的虔诚,待在乌烟瘴气的骑士团里实在屈才。   是她拉着谢里登下水,她得想个办法把人调出来。   骑士小队离开后,尼娜说道:“请您跟我来。”   她向玛格丽特介绍珈蓝宫的情况,珈蓝宫离皇帝居住的默尔曼宫很近,默尔曼宫现在是克里希居住,基本上是确定他是奥利维亚未来国王的身份。   珈蓝宫里有两处很大的花园,一座是蔷薇花园,另一座是四季花园。   蔷薇花园顾名思义只种植蔷薇,为了让蔷薇一年四季都能盛开,会有专门的园丁负责。   而四季花园则是由当年十分著名的园林设计师─布莱恩·伊登的作品。   在这座花园里,每个季节都会有当季的花盛开,能够保持一年四季都会有不同的美丽景象,就像是一名魔法师的手拨动变幻着世间万物。   珈蓝宫和别的宫殿不同,它有座小型的独立马场,整座宫殿的布置更像是缩小版的默尔曼宫。   尼娜:“殿下?殿下?您在听吗?”   玛格丽特晃过神,她还在想谢里登的事,但又不好明说出来,只能说:“我在想格罗弗。”   玛格丽特斟酌说道:“他刚刚的态度和之前的相差有点大。”   尼娜了然:“格罗弗就是个势利眼,他是平民出身,能入选皇家骑士团已经很不错了,但自从当上皇家骑士团里的一个小队长后,他就开始攀炎附势,瞧不起比他地位低的人。”   “他刚才那样肯定是知道克里希殿下对您的宠爱,想要巴结您呢。”   玛格丽特指了指自己,困惑道:“我?宠爱?”   “对啊,只有皇室成员和被国王特批过的大臣才能在皇宫里用小型马车,而且克里希殿下还把久负盛名的珈蓝宫送给了您,一定非常爱您。”   尼娜引她进入西图澜娅餐厅,“午餐已经备好,您先吃一些,我们不知道您的口味就按照其他贵族小姐们称赞的那些菜肴做了些。”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精致的菜肴,将宽大的长桌摆的满满当当。   玛格丽特心想,她也不是猪,就算是猪这也吃不完啊。   而且这也太奢侈了。   站在餐桌前的女仆替她拉开板凳,尼娜贴身为她布菜,似乎是看出玛格丽特的顾虑,她说:“不用担心,殿下,您可以从里面挑选出您喜欢的,之后厨娘们会按照您的喜好上菜,而且剩下的菜会有人解决。”   玛格丽特这才稍稍放心,她不是个挑食的人,但吃完这顿她觉得这些菜过于甜了。   糖是珍稀品,虽然知道贵族们喜欢吃糖,因为吃得糖越多代表他们的身份越高,但也不必连菜里都放糖吧。   她端起旁边的红茶想要清清口,喝了一口后她默默放下了茶杯。   连茶都甜得齁人。   午饭后,有宫廷裁缝过来量了下她身材的尺寸,玛格丽特像玩偶一样被一群人摆弄了一下午,裁缝们才堪堪离开。   还没喘两口气,尼娜又拉着她换了身衣服,“殿下,克里希殿下召见您,我们要立刻动身。”她拿着香水瓶说,“殿下,请抬手。”   她下午听这句话已经听了无数遍了,玛格丽特反射性的抬起酸软的手臂,让尼娜在她身上喷了点香水。   她们坐上宫廷马车向默尔曼宫驶去。   默尔曼宫的管家带她们来到克里希平时办公休息的房间,管家推开房门,“殿下,玛格丽特殿下来了。”   这是玛格丽特第一次见到除父母外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克里希·曼斯菲尔德──奥利维亚未来的国王,她的亲人。   曼斯菲尔德皇室的美貌一直被人们津津乐道,姣好的容颜配上皇室的灿如烈阳的金发,每一个曼斯菲尔德都有着独属于他们的独特的魅力。   克里希·曼斯菲尔德也不例外。   他穿着一身以黑金色为主的军礼装,他坐在书桌后面,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是典型的奥利维亚美男的长相。   玛格丽特向上看了看,就是貌似……   头发有点秃。   “初次见面,玛格丽特。”   “我是你的舅舅。” 第24章 少女怀春   舅舅?   克里希居然是她舅舅?   不是都说她是克里希的私生子吗?   默尔曼宫的管家搬来一个宫廷软椅,玛格丽特道谢后坐下,尼娜蹲下身抚平她裙子的褶皱后跟管家一起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克里希。   她试探开口:“我的母亲她是您的姐姐?”奥利维亚的女子嫁人后都会改随夫姓,人们一直叫她母亲维尔斯太太,这么说起来,母亲确实从没说过她以前的家庭,在她有记忆开始她们一家就已经流浪了很多年。   克里希温声道:“你母亲的原名叫伊莎贝尔·曼斯菲尔德,她是我的亲姐姐。”   “我们的母亲不是埃德温娜皇后,所以我和你母亲并不受待见,在皇宫的处境很艰难,后来我们的生母去世,只剩下我和你的母亲相依为命。”   “可是后来你的父亲马什·维尔斯出现了,这个小偷从我身边偷走了你的母亲,他挑唆伊莎贝尔和他私奔,而她却同意了。”克里希原本温和的声音一转,仍然是轻声细语,像是怕吓到她,但玛格丽特却能听出他的不甘。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抬手扶额,后悔道:“抱歉玛格丽特,希望刚才没有吓到你,我不该跟你说这个,毕竟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了。”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过去的事所以无法去评判他人的行为,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和克里希还有这样一段过往,这么一想,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处搬家可能就是在躲避皇室的搜查。   克里希继续道:“我不怪你的母亲,但请允许我讨厌马什·维尔斯。”   “现在我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完全有能力让伊莎贝尔不再受委屈,所以之前派人找寻过你们一家,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去世了。”   克里希起身来到玛格丽特面前蹲下身,他摘下白丝手套,拨开玛格丽特的头发,轻轻抚摸她的脸,轻声说:“但幸好你还在,玛格丽特。”   “你是上天留给我的宝物,好孩子。”   近距离看玛格丽特才发现克里希的眼睛和她一样都是蓝色,同时他也看到了克里希憔悴的模样,脸色相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过于苍白了。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玛格丽特,我们只有彼此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说对吗?”   “好女孩。”   从默尔曼宫离开时已然到了晚上,她和克里希共进晚餐后,管家送她们到门口。   “尼娜?”   玛格丽特发现尼娜自从她从休息室出来就一直呆呆的,脸上的红晕现在都没消下去。   她伸手去试尼娜额头的温度:“不会是发烧了吧?”   尼娜往旁边一躲,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殿下。”   管家理查德慈祥一笑:“您和殿下在屋里时,韦伯·巴特利特公子来找过克里希殿下,不过听说殿下在招待您就离开了。”   这话听着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玛格丽特看到尼娜捂住自己的脸后,明白了。   这是少女思春了。   玛格丽特善意地笑了笑也没点破,上马车回了珈蓝宫,一路上她都把话题往珈蓝宫上引,不让尼娜太尴尬。   晚上睡觉前,尼娜举着烛灯帮玛格丽特塞好被角,“晚安,殿下,祝您好梦。”   “晚安,尼娜。”   玛格丽特躺在床上想了想今天的事,信息量真的爆炸,克里希的话有待考证,但也确实如他所说,这是上一代的事了,不论过去于有多少恩恩怨怨,随着父亲母亲的去世,似乎一切也都烟消云散。   克里希是她唯一的家人,但她为什么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善意的言语下埋着另一种别样的意图,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之前在肯尼特教堂里和萨曼莎的对话。   甚至那一刻的感觉有点像萨曼莎·卡洛琳。   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可以信任克里希吗。   玛格丽特双手抓了抓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直接闭上眼睛准备想点开心的事酝酿睡意。   她算了算,尼娜和尤妮丝的年龄差不多,两人都比她小,尤妮丝谈过一次恋爱,尼娜也有喜欢的人,好像就她单身一个,没有开窍过。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吧   这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吗?   不对,她年龄也不大啊,下个月她才成年,和尼娜尤妮丝她们差不了多少。   其实也是她巫女的身份限制了别人和她的接触,如果按正常人那样的话,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有男友了。   玛格丽特想了想自己和男士交往的情形。   玛格丽特:“……”   为什么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更困了?   不过自己确实没有喜欢的人,或许真的只有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时,她才会开窍。   就像她的父亲和母亲,先不提他们以前的事,她的父母直到去世之前都一直恩恩爱爱地让她没眼看,也许她向往着这样的爱情。   她翻了个身,脑袋越来越沉,朦胧的睡意前,她想起了萨曼莎送给她的那本书,想起来书里的那幅油画。   澄清的紫色眼眸映着她的身影,精致突出的锁骨上含着一枚璀璨发光的红宝石,魅惑又诱人。   玛格丽特迷迷糊糊想:   不知道咬一口会是什么感觉……   等等!   玛格丽特猛地坐起身。   她刚才在想什么! 第25章 剑术   在珈蓝宫的日子远没有在阿德尼里来得自在。   玛格丽特每天除了学习宫廷礼仪,还要学会品茶,鉴宝,刺绣,跳舞,乐器还有骑马。   照尼娜的说法,珈蓝宫有着独一无二的宫内马场,不好好玩一玩岂不是很亏。   玛格丽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其实她觉得如果她向克里希抱怨学这些太累,她不想学的话,克里希大概率会答应。   但作为奥利维亚的公主,不会这些说出去都会被人笑话,更何况一周后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社交舞会,玛格丽特不是个好强的人,但也不是个甘愿无能的人,要是因为自己搞砸了舞会,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玛格丽特瘫在沙发上,她刚下舞蹈课,教导她舞蹈的索菲亚女士终于在看到她能独自出色地跳完舞后,拿着她的小教棍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唯一庆幸的是,来教导她的人里没有人教她关于如何照顾丈夫,养育孩子,管理家庭这方面的知识。   可能克里希暂时没有让她嫁人的想法吧。   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尼娜。   “您不用学这些。”   尼娜端来一小碟茶点,听完好奇道:“为什么您要去照顾他?您可是奥利维亚唯一的公主,克里希殿下这么疼爱您,未来的亲王倒是该想想怎样才能讨您的欢心才对。”   玛格丽特:“……”   尼娜说得一脸理所当然,玛格丽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今天的下午茶点是奥利维亚松饼,配草莓果酱和奶油,红茶准备的是北方最新采下来的道尔顿伯爵茶。   尼娜拍拍她,皱眉说道:“殿下,身为淑女是不可以这样坐的,请您挺直身,要是让瑞林女士看见了,您又要被说了。”   瑞林女士是教她宫廷礼仪方面的老师,玛格丽特一开始上课的时候可没少被她骂过。   一国公主被人骂还不能还嘴,那是因为六十高龄的瑞林女士曾教导过三代的曼斯菲尔德皇室,出了名的严厉,就连现在身为皇储的克里希也不敢在她面前失礼。   玛格丽特认命地咸鱼翻身坐了起来,切开一小瓣松饼,瑞林女士说过切松饼不能一刀切到底,然后要用手轻柔地   将松饼撕开,先涂一层果酱,再涂一层奶油,最后优雅轻缓地放进只张开一点的嘴里细细咀嚼。   而且吃的时候要吃完一口,才能再涂下一口。   玛格丽特实在不能理解,整个松饼还没有她的巴掌大,这么点还要一点一点切开吃,为什么不能一次性涂完,直接塞嘴里。   不过她要是这么做,先不说瑞林女士,尼娜都能念叨死她。   她还没学习宫廷礼仪前,尼娜就曾好几次被她“豪迈”的吃法震惊过。   “您不喜欢吃太甜的,所以今天的奶油是厨娘新鲜打发,没有放太多糖,果酱也让人重新准备了少糖的。”   尼娜站在她身边介绍她今天的下午茶,“道尔顿伯爵茶是北方今天新到的贡品,除了克里希殿下那里留了一些,其余的都送到珈蓝宫了。”   “还有,殿下,请允许我失礼地差一嘴。”   尼娜终于忍无可忍说道:“我想您进食的速度可以稍微放慢一些。”   玛格丽特无语了,她已经吃得很慢了,这么一小块松饼她吃了块十分钟都没吃完!   尼娜掐着宫廷秒表,说:“正确的用餐时间应该维持在十五分钟以上,殿下您吃得太快了,而且您应该在中途喝一点红茶。”   玛格丽特将最后一口松饼送入口中,端起茶杯道:“尼娜,如果你不想下次再被我‘豪迈’的吃法吓到尖叫,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将盘子收下去,汇报我之后的日程。”   尼娜:“……”   行吧,她惹不起。   之后玛格丽特又围着一堆克里希送来的珠宝看得头晕眼花,克里希送的东西都已经塞满了珈蓝宫里好几间卧室,再加上听到风声的其他贵族送来的东西,珈蓝宫里真的快装不下了。   晚餐的时候,玛格丽特向克里希提起了这件事情。   自从玛格丽特回来后,每一天的晚餐都是她和克里希一起吃,克里希忙得时候是她去默尔曼宫,不忙的时候,克里希就会来珈蓝宫里,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玛格丽特切下一块牛排:“克里希舅舅,每天这样太浪费人力,宫廷的人手本就不是很富裕,不用再来了。”   克里希看起来很欣慰,他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回来让理查德把宝库的钥匙给你,你没事的时候自己去里面随便挑,拿走什么都不用汇报。”   玛格丽特:“……”   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她想说的是不要再往她这塞了,太多了平时她都用不到,每天换一样都能不带重的。   但看克里希貌似是铁了心的要给她塞东西,玛格丽特干脆避开这个话题。   她进宫的时间快半个月了,不知道谢里登在骑士团过得怎么样。   正好趁这个时候,向克里希说一下,但又不好明说,她在宫里的情况还不明朗,不能和谢里登扯上太深的关系把对方拉下水。   于是她和克里希说了自己想学剑术的事。   克里希问她:“怎么会突然想学这个?”   玛格丽特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我在路上遇袭的事您也知道,我希望能学一些保护自己,毕竟骑士们有的时候也不是能第一时间就保护到我。”   她记得谢里登的剑术在骑士团里是数一数二的。   克里希点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那我亲自来……”   玛格丽特连忙说:“我听说皇家骑士团里有不少剑术精湛的骑士,您天天那么忙,我不想再麻烦您了。”   克里希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   不过让玛格丽特惊讶的是,她要学剑术尼娜居然没有阻止她。   她问尼娜后,尼娜见怪不怪道:“小姐们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涉及这些,但还是有人会的。”   “比如阿尔弗雷德小姐的剑术在圈子里很是出名。”   一些贵族小姐学习剑术大多是起到运动的作用,学的也都是些花招,真正有用的姑娘们嫌弃太粗鄙,再说也没人敢教真枪实弹的,要是小姐们受了什么伤,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第二天玛格丽特推了一天的课程,像是出笼飞翔的鸟儿撒了欢地离开了皇宫。   皇家骑士团里皇宫不远,很近,因为他们负责的是整座皇宫的安全,每天都会有轮换小队到皇宫里巡查。   玛格丽特来到后,骑士团的人接待了她。   他带她们去了校场,玛格丽特刚想从对方口中问谢里登的事,但当她看见站成一排的骑士时瞬间噤声。   谁能给她来解释一下,这群裸着上半身的半裸男是什么情况! 第26章 来信   骑士团的骑士也没想到突然会有贵族小姐来这,一个个都僵住了。   玛格丽特捂住尼娜的眼睛转身,匆匆离开。   尼娜:“殿下?”   玛格丽特:“你还小不能看这么刺激的东西。”   尼娜:“……”您貌似也不大。   领她们来的人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玛格丽特在凉亭里享用点心的时候,他把挑选好的人带了过来。   玛格丽特看了一眼,在队伍的末端见到了谢里登。   队伍里只有谢里登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骑士装,前面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知道的明白他们是来当公主剑术老师候选人的,不知道得还以为他们是来相亲。   玛格丽特抿了一口红茶,看向花园的风景,注意力一点都没放在这群花孔雀身上。   “殿下,这位是邓普西·卡内基,卡内基伯爵的三公子。”   “这位是奥斯汀公爵的大公子,沃尔特·奥斯汀。”   “还有这位是……”   玛格丽特看似心不在蔫,实际上却认认真真听完了,大概也记住了几人,今天来的人都是皇都里赫赫有名的贵族,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可真快,不到一天,相亲对象都给他准备好了,虽然都不是她想要的就是了。   虽说贵族家的公子们会前往皇家骑士团历练,说是历练,但实际上就是为了镀金,他们在骑士团里不用做什么,平时跟着蹭蹭功劳,到年龄了就离开骑士团,靠着这些蹭来的功劳从国王那里讨个赏,要块领土和爵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独立。   但今天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几个人来这的意图。   “殿下,这位是……”   介绍的人顿了下,然后不是很情愿道:“是谢里登·王尔德,王尔德公爵家的小少爷。”王尔德家给他的钱在这几人中最少,所以他介绍起来没有前几家那么殷勤。   王尔德公爵?   玛格丽特似乎有些印象,好像她宝库里的那株水晶珊瑚树就是王尔德公爵送的,没想到谢里登背后居然是王德尔公爵。   玛格丽特今天来就是为了来捞谢里登,探清了其他几个贵族少爷的情况后,她拍拍手道:“既然各位都是有实力的,我要是按自己的喜好选了,想必谁都不会服谁。”   公子哥们没想到玛格丽特会这么说,都愣住了。   尼娜在底下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殿下?”显然她也不知道玛格丽特要做什么。   玛格丽特继续说:“既然这样,各位不如比试一场,最后的胜者担任我的剑术老师。”   “很公平,对吧?”   她可不认为这几个花架子能打得过做了不知多少任务的谢里登。   几个贵族少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投向那个负责人身上。   负责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以为玛格丽特说要选剑术老师只是玩玩,没想到居然是认真的,他的冷汗刷得流了下来。   贵族少爷盯着他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可没少收他们的钱,这几个祖宗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于是只能转而劝起玛格丽特。   “殿下,今天这几位骑士都没有带剑来,不如就不比……”   玛格丽特淡淡道:“没有佩剑?看来态度不端啊。”   其余几人:“……”   “我带了。”   谢里登露出腰间的佩剑,响亮回道。   玛格丽特赞赏地看向他:“看来还是有一个没把克里希舅舅的话当耳旁风的。”   这话说得就重了。   负责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跑去找了几把木剑过来,分别递给贵族少爷们。   这群贵族少爷们平时生活就是吃喝玩乐,哪里真的练过剑,但都到这种地步了,几人拿着剑看了看周围的人,装模作样地冲了上去。   怎么说呢,画面实在是不忍直视。   几只公鸡扑棱着翅膀,互相啄向对方的毛,最后搞得一地鸡毛。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场上还站着的只剩下谢里登一人。   玛格丽特本来无聊地看他们斗了半天,突然她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掩饰说:“就你了。”   她对负责人说:“人我带走了。”   负责人忙点头哈腰地把这位大祖宗送走,他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叫唤,衣衫不整的贵族少爷们头疼不已。   路上,玛格丽特对谢里登说:“你回家收拾收拾,明天开始搬到珈蓝宫。”   谢里登沉默地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殿下,我……”   玛格丽特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不用自责,我知道这是你们家族做的决定,我的本意就是来找你,要不是王尔德公爵的小心思,我可能还要另找办法。”   今天能见到她的人,背后都有着家族势力在背后撑腰,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她还是看的出来。   谢里登:“……”   “谢谢。”   玛格丽特突然问他:“谢里登,城里有没有出现什么案子,比如少女被……”剩下的话玛格丽特没说完,但谢里登理解她的意思。   谢里登点点头,他有些惊讶:“最近确实发生了几起,殿下怎么会知道?”   玛格丽特脸色一沉,她只是根据一些事情猜了一下,没想到居然真有。   “事情经过呢?”   谢里登道:“有几家人一开始向骑士团报了案,不过奇怪的是后来他们都撤诉了,只有一家的小姐去世了,那家人没有撤诉。”   玛格丽特没有再回他,直到两人分开时,玛格丽特靠近他小声道:“帮我查查这件事。”说完她直起身,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回了珈蓝宫。   晚霞染红了天空,谢里登站在她身后,迎着烈烈晚风,向她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晚上,玛格丽特和克里希吃饭时告诉他自己选了谢里登当她的剑术老师。   克里希:“谢里登·王尔德?王尔德难得出了个好苗子。”   卧室里,尼娜帮她穿好荷叶边睡衣,玛格丽特看着闪烁的烛光问她:“尼娜,我是不是不该多管闲事……”   尼娜拆下她头发上的发卡,用梳子轻柔地梳顺垂下来的金色瀑布,“殿下追寻自己的内心就好。”   玛格丽特心情舒展了些,她说:“谢谢你,尼娜。”   “这是我该做的,殿下。”   玛格丽特在床上翻了个身,腰间总感觉有点别扭,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着。   她起身掀开被子,却发现了一封封着红色火漆的信。   火漆上的图案印着天鹅的形状,玛格丽特心里有了猜测,她拿着信下了床,赤脚走在地毯上,坐在窗边,借着落地窗投来的月光,把信拆开。   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写信呢?”   但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却让玛格丽特变了脸色。 第27章 社交舞会(双更之一)   这天,玛格丽特突然问到王尔德公爵的事情。   尼娜告诉她:“王尔德公爵不是传统世袭的贵族,王尔德公爵当年是靠钱买到了爵位。那一年特科特国王因为战事钱财吃紧,王尔德公爵捐了不少钱,特科特国王很是高兴便赏赐给他一个公爵的爵位。”   花钱买来的爵位,还是公爵,可想而知王尔德家族是有多么富有。   玛格丽特又想到了放在她卧室里的水晶珊瑚树,深感同意,真的有钱啊。   “后来王尔德公爵近几年身体不大好,家里的生意逐渐交给了他的大女儿朱迪·王尔德,话说王尔德夫人早逝,公爵又忙于生意,谢里登大人可以说是由朱迪小姐一手带大的。”   玛格丽特称赞她:“我们家尼娜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尼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玛格丽特每天和谢里登学剑的时间不多,因为她还有其他课,等社交舞会过后,这些课就不会出现她的日程里,等到那时她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剑术。   玛格丽特接过尼娜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打发尼娜回她的卧室拿一副珠宝,等尼娜离开了便向谢里登问道:“事情查的怎么样?”   谢里登说:“我去接触过撤诉的几家,他们不愿多说,没撤诉的那家是个小贵族,比其他家有些财力,为了给女儿讨回公道,现在仍不愿撤诉。”   玛格丽特转了转手里的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谢里登看向她,“殿下心里是不是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玛格丽特说:“手摊开。”   谢里登将剑插回剑鞘,摊开手到她面前。   手心因为常年握剑有着层厚厚的茧,玛格丽特在他手心写下一个人名。   纤细的指尖划过的手心,柔软的指腹轻触皮肤,在谢里登心里泛过丝丝涟漪。   令谢里登惊诧的是,玛格丽特写下的名字和那家小贵族上诉的对象一模一样。   “殿下,你是怎么知道……”   玛格丽特:“猜的。”   “您能确定吗?”   玛格丽特想了下,“本来不确定,你这么一问我就确定了,百分之七八十。”   “你相信我?”   谢里登摇摇头,“我只相信真相。”   他说:“不过他的嫌疑现在最大,后续我会继续跟进。”   “因为这件事被闹大了,最近对方很小心,不太好抓把柄。”   玛格丽特问他:“你不怕吗?再怎么说我也是皇室,我出面对方不敢动我,你呢?”   谢里登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从不畏惧黑暗,我畏惧的只有真相在我眼前,而我却选择忽视。”   “这不是身为一名骑士应该做的。”   玛格丽特:“活着的因为压迫不敢指认,离开的孤有勇气却无口难辨。”   “既然没有条件,那不如创造条件。”   尼娜捧着装有珠宝的盒子回来后,玛格丽特和谢里登的话已经接近尾声。   玛格丽特将盒子递给谢里登,“我听说你有个姐姐,这是给朱迪·王尔德小姐的。”   谢里登没有接,他看向玛格丽特的眼睛充满困惑,“殿下?”   玛格丽特笑道:“没什么,在社交舞会前我没有什么玩伴,几天后的舞会上我怕没人搭理我,想拜托朱迪小姐到时候别让我一个人尴尬就好。”   谢里登说:“您不用这样,我回去跟她说一声。”   尼娜也是不赞同,“是啊殿下,您不用担心舞会的事,那个时候肯定很多人向您问好。”   玛格丽特把盒子塞给谢里登,“你给朱迪小姐后她会知道我的意思。”   “对了,我听说西番雅拍卖行最近来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第二天,玛格丽特对着放在桌子上的西番雅拍卖行的请帖笑了,她对尼娜道:“尼娜,把昨天我练剑时在场的人都辞退了。”   尼娜不解:“殿下?”那可是有珈蓝宫里四分之一的仆人啊!   玛格丽特笑容收敛,她道:“有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我倒是不知道珈蓝宫什么时候成了情报所了。”   这天,玛格丽特公主震怒,辞退珈蓝宫近四分之一的仆人的消息传遍了整座皇宫。   甚至引得克里希都放下手里的公务亲自来珈蓝宫这里询问。   玛格丽特撒娇般的抱怨了几句,克里希也答应了她下次选人入宫时让她自己亲手选。   因为玛格丽特发的脾气不小,剩下的仆人最近根本不敢往她面前凑,再加上刚肃清一部分人,警戒少了。   所以舞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谁都没有发现从那个珈蓝宫里偷偷溜出来的身影。   今晚是西番雅拍卖行开行的日子,珍奇异宝大都在夜晚交易,这是独属于贵族们挥霍金钱的时候。   明天就是奥利维亚公主人生中的第一个社交舞会,为了讨好皇室,今晚的竞价格外激烈。   拍卖结束后,西番雅拍卖行前灯火通明,街上都是贵族们精巧的马车,有的人面带笑容看起来满载而归,有的则垂头丧气空手而归,当然也有不顾颜面,当街打起来的。   在这热热闹闹的氛围中,谁也不知道拍卖行的别处发生了另一件事。   “嘶!”   “殿下,您没事吧!”   谢里登扶起玛格丽特,玛格丽特的手臂传来阵阵钝痛,手心逐渐被血液浸湿。   “您受伤了殿下!”   谢里登也看见了玛格丽特手里的血迹,他道:“失礼了,我来为您包扎。”   谢里登用刀小心地将袖口隔开,帮玛格丽特包扎起来。   玛格丽特道:“没事,就是道小口子。”她躲得及时,没被划得太深,她身为医生,知道只要处理得当伤口的问题不大。   她承认自己这次大意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胆大包天到用刀伤人。   她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人,行凶者整个人被五花大绑,他被布袋套了头,嘴里塞着块布,整个人在地上像蠕虫一样爬动。   玛格丽特蹲下身小声道:“你要知道自己这次惹到了谁,不乖乖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侵害皇室的罪名谁都救不了你。”   她话音刚落地上的人不动了,紧接着他像是怕极了,浑身颤抖,最后竟然失禁了。   玛格丽特嫌恶地离他远远的,她的伤口谢里登已经处理好了,他担忧道:“殿下,您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了,下次千万别再拿自己当诱饵了。”   玛格丽特说:“如果不是我,没有人会制裁他,把人好好审审,藏严实点消息别泄露出去。”一旦消息泄露,对方背后的势力肯定会做反扑,不顾一切地保他。   “他认罪后我会向克里希舅舅说明情况。”   谢里登道:“殿下放心,今天来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先把我送回去,不能让尼娜发现我不在珈蓝宫。”   玛格丽特看向另一条街溢出来的灯光,她站在黑暗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窗户上落下几只叫早的鸟儿。   奥利维亚唯一的公主─玛格丽特·维尔斯人生中的第一个社交舞会拉开了帷幕。 第28章 重要的事(双更完毕)   玛格丽特没敢睡太长时间,她要赶在尼娜今天之前换好长袖内衣,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手臂上有伤。   今天是个十分重要的日子,尼娜一点都不敢马虎,这是她家殿下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她一定要让殿下惊艳所有人。   尼娜已近做好叫醒玛格丽特的准备,谁想开门后玛格丽特已经换好内衬在床上等着了。   尼娜提着熨烫好的裙子,笑道:“看来殿下也很期待呀。”   玛格丽特耷着眼皮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女仆们摆弄自己。   “殿下,请您起身,我们换下一套。”   玛格丽特惊了:“还有下一套?”   尼娜说:“当然,您今天中午和克里希殿下共进午餐有一套,下午茶一套,最重要的是晚上的舞会。”   “没关系,今天起得早我们一套套慢慢来。”   在选定好裙子之后,女仆们又开始打扮她的脸。   尼娜伸手抹了抹玛格丽特的眼尾,“殿下,您昨晚没睡好吗,眼圈有点重。”   玛格丽特打了个哈欠,“抱歉,昨晚太激动了睡不着。”虽然激动的对象不一样就是了。   尼娜安慰她:“没事的殿下,您不用紧张,等会多擦些粉盖住就好了。”   “别擦得太白,大晚上的吓人。”   上次尼娜擦粉擦多了,半夜差点没把她吓死。   玛格丽特头一点一点的,在她马上就要磕桌子上的时候,尼娜双手扶着她的头说:“殿下,您看这套首饰怎么样,我觉得这套祖母绿不错,等会还有一套蓝宝石给晚上的舞会留着。”   只是现在的玛格丽特太困了,实在没心情欣赏。   她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好看。”尼娜:“您继续睡吧。”   在众人忙碌的准备中,翘首以盼的夜晚终于到来。   侍从在默尔曼宫前接待从马车下来的来宾,引领他们前往舞会大厅。   今天舞会对玛格丽特的意义不非凡,因为这是正式向天下宣告她的身份,同样,对贵族小姐们的意义也很重要。   自从奥利维亚的维姬·曼斯菲尔德公主去世后,姑娘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过这么盛大的舞会。   公主的舞会不仅是介绍公主,同样相似年龄的少女们也会在舞会上展现自己,这是它们为数不多能和这么多男士相处的机会,她们未来的丈夫大多会在这场舞会后产生。   她们谁都不敢马虎,舞会前她们逛遍了城里所有的珠宝店,力求在今天不挡公主风头的前提下,尽情展现。   她们就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仅在今夜绽放她们最美的瞬间。   “好久不见,莉莲小姐。”   “好久不见,希贝儿小姐。我的老天,如果我没看错您身上的这件森林之眼是昨天西番雅拍卖行的最后一件珍品吧。”   希贝儿·霍雷肖得意地抖开羽扇,放在面前不让别人看见她上扬的嘴角,但从语气中仍能听出毫不掩饰的炫耀:“当然,这可是基恩兄长昨天晚上特地为我拍下来的。”   “凭您的美貌果然只有它才配得上您。”莉莲的家族只是个伯爵,希贝儿身后是霍雷肖公爵,她不敢得罪希贝儿,只能巴结。   希贝儿被莉莲捧的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面前不停扑扇的羽毛扇彰示着她的好心情。   “呦,这不是希贝儿吗,怎么,你也知道你家基恩哥哥昨天晚上和罗宾·巴特利特先生因为一个女奴在拍卖行门口打起来的事了?”一道嘲笑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希贝儿转头一看,正是她的死敌海蒂·奥斯汀。   霍雷肖公爵虽说是奥利维亚的五大公爵之一,但远没有巴特利特公爵和奥斯汀公爵受到国王的信任和宠爱。   昨天基恩·霍雷肖被罗宾·巴特利特揍成那个样子,霍雷肖公爵都不替他儿子出头。   希贝儿从小就和海蒂不对付,每次都会和海蒂比都会被人嘲笑,她也真的是怨死海蒂。   现在海蒂当众拆她台,她却无法反驳,毕竟昨晚的事可真的是出尽了洋相,她都觉得丢脸。   见希贝儿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海蒂勾唇把希贝儿挤到一边,从她刚才站的位置大摇大摆地经过。   “今天的阵仗可真大,下次再能看见这种规模,恐怕只有克里希殿下登基的时候了。”海蒂挽着一边打量着会场的布置,一边对她的哥哥格雷斯·奥斯汀说道。   红毯铺满了阶梯,各式各样的花束点缀着会场,在大陆十分出名的塞壬乐团亲自演奏,头顶吊着的巨大水晶灯,上面的每一颗水晶都货真价实,价值连城。   桌上精致的点心,脚下的金丝流苏地毯,从香槟塔上缓缓流淌下来的金色香槟,从装饰到每一个角落,空气中散发着纸醉金迷的气息。   刚才看戏没有出声的格雷斯喝道:“海蒂,注意言辞,今天是玛格丽特公主的舞会。”他不插手女人之间的争斗,但不代表他会让海蒂口无遮掩。   海蒂在家里一直受到宠爱,根本就不怕格雷斯:“那又怎样?我可是奥利维亚未来的皇后,她是公主,但以后还不是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海蒂!”   格雷斯厉喝:“你再胡说我就把你送回去!”   海蒂第一次被自家兄长这么说,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她小声嘟囔着:“我又没说错,明明殿下都和父亲说好了……”   格雷斯没听清她说什么,要是听清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派人把她送回家,“沃尔特昨天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你做事谨慎些,别被人抓着把柄。”   海蒂抱怨道:“说不定沃尔特哥哥现在在哪个女人的身边乐不思蜀呢。”   格雷斯:“噤声!”   话音刚落,会厅里的音乐一变,变成了奥利维亚的国歌。   克里希携着玛格丽特缓缓从楼梯上走来。   克里希今天穿着一身金色礼装,玛格丽特身着一件宝蓝色长裙,裙摆上绣着繁杂的花纹,裙上的一粒粒珍珠镶嵌在褶线上,随着人的走动,在灯光下荡出耀眼的波纹,头顶的矢车菊蓝宝石王冠,宛如金海上浮现的一抹蓝月。   人人都在传颂曼斯菲尔德皇室绝世的容貌,但当亲眼见到时仍会再次被惊艳到怀疑自己此时究竟身处人间还是天堂。   克里希和玛格丽特跳完开场舞后,就是其他贵族小姐和少爷们展现自我的时候了,他们带着自己早先挑选好的舞伴,伴着音乐滑进舞池。   本来玛格丽特和克里希跳完舞后也要再次和别人跳舞,玛格丽特不愿,又有着克里希的特许,所以她可以提前下场了。   舞后就是社交环节,玛格丽特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人的问号,笑得脸都僵了,大脑记人名记得超负荷运转,虽然之前尼娜有告诉她过今天的来宾,但真面对面时,她记人的脸都快记得脸盲了。   玛格丽特这边风光无两,自然有人那边就空了下来,这说的就是海蒂。   按照她的想法,她的风头肯定要比玛格丽特好,毕竟皇都里的贵族哪个敢得罪她,她也正好踩踩玛格丽特的气势,要不然等以后她成为皇后,可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   正好这时格雷斯跟着奥斯汀公爵去觐见克里希,她一跺脚,理了理自己的发饰,迈着猫步来到玛格丽特面前,扇子一开,高昂着脸问好:“贵安,玛格丽特殿下。”   玛格丽特现在真的脸盲了,主要是贵族小姐们脸都擦得太白了,有的甚至都快把五官擦没了,她一时间真没认出海蒂是谁。   尼娜附耳说:“殿下,这是海蒂·奥斯汀小姐,奥斯汀公爵的小女儿。”   玛格丽特了然,她回道:“你好,海蒂小姐。”   海蒂气得不轻,显然她也看到是尼娜告诉玛格丽特她是谁,都是别人介绍她,什么时候变成她被介绍的那一个,她忿忿道:“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的名字也正常,以后我就是长辈了,可不能再忘了。”   玛格丽特不瞎,她看出了这位海蒂小姐对她好像有很大的不满,但事实是今天她才第一次见她,也不知道哪里惹着对方了。   而且,她的长辈,难不成……   她居然是克里希的未婚妻吗!   但这是奥斯汀家族的人,想到这个姓氏,玛格丽特有着很明显的抵触,她态度不是很热烈,嘴角的弧度都下降不少。   在她想该怎么把人支走的时候,有人替她怼了回去。   “呦,这不是海蒂小姐吗,怎么,脸上的粉是堵住你脑袋了,让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这句话听起来莫名的熟悉,海蒂一想,这不是她对希贝儿说的话吗!   玛格丽特主动上前,笑容灿烂和来人打招呼:“初次见面,朱迪小姐。”   来人穿着一袭红裙,高挑的身材,出色的气质瞬间就把海蒂压了下去。   朱迪·王尔德,王尔德公爵的大女儿,也是谢里登·王尔德的亲姐姐。   她来到玛格丽特身边行礼,“贵安,玛格丽特殿下,奥利维亚的荣光因您而更加璀璨。”   “而且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您当时在马车里悄悄观察外面世界的模样很是可爱呢。”   玛格丽特想到了她刚进宫时,那辆擦肩而过的马车。   “原来是你。”   朱迪眨眨眼:“看来您还记得。”   海蒂知道朱迪,毕竟朱迪和年龄差不多大,是另一个皇后候选人。   现在她最不想见的人和她最讨厌的人居然联合起来,恨得她牙痒痒。   “你们……”   “殿下!”   海蒂说到一半的话又被打断,几人同时看去,玛格丽特眼睛一亮:“彭妮!”   彭妮·鲍德温行礼:“贵安,殿下。”   彭妮见到玛格丽特也很开心,“殿下,真的好久不见,克里希殿下真的疼爱您,您回皇都时都是皇家骑士团去接您,让那么多人都知道克里希殿下有多宠爱您。”   彭妮这话说给玛格丽特,但眼睛却看向海蒂,很明显这是在帮玛格丽特怼海蒂,告诉海蒂,玛格丽特有的你可没有。   海蒂要气疯了,明明是个伯爵之女,却敢这么对她说话!   玛格丽特却从彭妮的话中捕捉到一件事。   克里希派的是皇家骑士团去阿德尼里接的她,这简直就是在大张旗鼓告诉别人,皇家骑士团护送的人不一般。   等等……   玛格丽特终于知道那股违和感来自哪了,她之前关于刺杀的所有推论都是在克里希保护她的基础上建立的。   但克里希这么明显地把她摆到明面上,是真的不知道后果吗?   不,或许他知道。   往更大胆的方向猜,克里希有没有可能默认了这场刺杀。   玛格丽特越来越想不通,她的目光越过人群,和克里希的视线对上。   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人。   她看到克里希举着酒杯向她走来。   克里希揽着她来到高台处的舞池中央,说道:   “诸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宣布。” 第29章 陛下   “各位,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乐声,人声瞬间消失,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克里希和玛格丽特二人身上。   “在我们伟大的特科特国王去世后,诸位也知道陛下当时颁布的谕令是将奥利维亚的权杖传递给我。”   克里希神情很是痛惜,“可是前段时间我遭受了他国刺客的袭击,受了重伤,身体彻底受损,恐怕无法再能担当起这等大任。”   玛格丽特猛地抬头看向克里希。   “但鹿神在上,我找回了我们遗失的宝物,我们的玛格丽特公主。”   “她是神明送来的救赎。”   克里希低头看着怀中诧异的玛格丽特,神情满是宠爱,“因此,我在此宣布,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将会是奥利维亚帝国的下一任权柄的执掌者。”   玛格丽特已经不能用惊讶一词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她甚至怀疑现在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之后,她的社交舞会还没开始,她依旧躺在床上,听窗外的鸟鸣,让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将她唤醒。   但被克里希握着的手臂处的伤口,传来的刺痛,却让她清醒的意识到:   这,就是现实。   克里希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仅玛格丽特一人这么觉得,克里希话音刚落,下面的人群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议论着,面上带着难以置信,还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因为他们无法将奥利维亚交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黄毛丫头,他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曾接触她,不曾了解她,更不知道她的继位是否会触碰到他们的利益。   待众人讨论了一阵,克里希举起手示意安静,他道:   “诸位不用担心,我以后也会以亲王的身份辅佐我们的陛下治理奥利维亚。”   这次台下的人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们注意到奥利维亚的五大公爵并没有表现得像他们那样哗然,他们仿佛提前预料到这样的场景。   他们站在最前面,离当今奥利维亚权力者最近的地方,默默无声地等待。   人群的声音渐渐小了,逐渐消失,空旷的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克里希等一切都结束后,他高举手里的酒杯:   “诸位,愿奥利维亚帝国的荣光亘古不灭!”   由五大公爵领头,大厅的众人低头皆向他和玛格丽特行礼,同声喊道:“奥利维亚帝国的荣光亘古不灭!”   整个过程过于荒谬,直到事情已成定局,玛格丽特都没有缓过来。   那是一双和她一样拥有着湛蓝如天空般澄澈的眼睛,他们的金发是身份的象征,他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   他们本该是世上最信任彼此的人,但此时,玛格丽特却发现她从没了解过克里希,也从没看懂过克里希。   她知道的只是克里希想让她知道的,他人看到的克里希对她的宠爱,也只是他想让众人看到的。   克里希将她冰凉的手握住,道:“好女孩,别怕,就当帮舅舅的一个忙。”   “好吗?”   “玛格丽特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们只有彼此了。”   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目光,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玛格丽特却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   克里希,你究竟想做什么。   斯格特克的王宫宝库内,阿比特接住萨曼莎随意丢掉的黄金灯,用丝巾轻轻擦拭干净后把它放回原位。   他已经陪萨曼莎在王宫里的各个宝库中转了将近三天了,实在忍不住问道:“陛下,您到底在找什么?”   萨曼莎打量着手里的钻戒,回他:“在找送人的礼物。”   阿比特刚要叹气,又迅速想到什么,精神亢奋道:“您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他捂住脸伸手说:“您别说让我来猜猜,到底是哪位神明收了您这位祖宗。”   “是卢修斯公爵家的里卡多公子?还是奥卡姆伯爵的三公子,难不成是麦克米伦公爵家的大公子?虽然他比你大点,但年龄不是问题……”   等阿比特把能想到的人都说了一遍后,萨曼莎终于开口:   “做完梦了?”   她放下手里的钻戒看向下一个藏品,“都让你平时少喝点酒,不然也不会大白天的做白日梦。”   阿比特:“……”   萨曼莎:“我的国师,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你认清我不喜欢男人这件事实。”   阿比特也说:“我的陛下,我记得我抚养您的过程中好像并没有出过什么教育上的差错。”   萨曼莎:“阿比特,我记得我说了很多次,我是天生的。”   “天生不喜欢男人,懂?”   阿比特扶额:“懂懂懂。”   萨曼莎说:“不,你不懂。你要是懂了,你就不会还产生让我和男人在一起的想法。”   阿比特头疼道:“陛下,您是斯格特克唯一的女王,它的荣耀需要有人来继承。”   萨曼莎沉默了许久,久到阿比特以为她就要同意的时候,她终于说了句:   “阿比特,我当时是怎么登上这个位子的,你不会忘了吧。”   阿比特愣在了原地,他眼中藏着深深的愧疚:“抱歉,陛下,是我失言了。”   萨曼莎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但她的好心情已经被搅没了,她说:“明天再去另外几个宝库里挑挑。”   阿比特还是问了句:“给谁?”   萨曼莎转身,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   “给你未来儿媳。” 第30章 贴身女仆   阿比特是不指望从萨曼莎嘴里套出什么了,萨曼莎却问他:“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   他儿媳喜欢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他现在就是一个操心女儿恋爱的老父亲,虽然大概率是萨曼莎坑别人,但他还是害怕对方被哪个人渣给骗了。   所以他对此保持沉默。   萨曼莎又把一颗宝石丢回盒子里,那随意程度看的阿比特眉头一跳,这孩子才过几年好日子就这么糟蹋钱了。   萨曼莎坐下来,手里拿着一本折子,边看边叹气。   阿比特在旁边帮她整理折子,一般地方上汇报上来的财务小事由他带回去处理,其他大事他就留在会议厅和萨曼莎一起解决。   他被耳边传来的叹息声搞得没有办法,也跟着帮忙出主意,“女孩子喜欢什么就送什么,珠宝首饰,服饰点心,装饰珍宝,斯格特克这么大一个国家还找不出一件她喜欢的?”   萨曼莎:“阿比特你没吃过爱情的苦,你不懂。”   阿比特:“……”   他现在把对方拉下王位,自己自立为王还来得及吗。   萨曼莎:“这些她都有,我送了的话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   听她这话,对方可能不缺这些财宝,阿比特推测他未来儿媳可能地位不小,这样就缩小范围了,他最近要多留心一下那些贵族小姐们。   萨曼莎:“最近你列一个礼单,礼遇等级和我一样。”   和斯格特克女王同等地位,那只有其他国家的国王了。   “奥利维亚唯一的储君终于要继位了?”   阿比特想起了克里希:“自从奥利维亚的老国王特科特去世后他一直没什么动静,算一算时间也确实不能拖了。”   阿比特对外交方面一向看得很重,他拿出一张纸将这件事记了下来,“我会亲自挑选贺礼,不会失了斯格特克的颜面。”   “谁告诉你是他了?”   阿比特:“?”   “不是克里希还有谁?”   萨曼莎没回他,让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想。   谁让他之前给她安排相亲对象,这次就当是磨磨他,让他掉掉头发,分不出神来管她感情上的事情。   她扫视着房间,心里一边想着玛格丽特会喜欢什么,一边把目光缓缓移向了正在办公的阿比特身上。   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直到她看到阿比特行云流水的字迹,恍然大悟,玛格丽特喜欢的东西,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自从克里希宣布她是奥利维亚的下一任女皇时,玛格丽特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几天她接待奥利维亚的贵族时,总是被旁敲侧击打听她登基后会有什么政策。   但其实现在她连自己要当女皇这件事都没搞明白,更不用说去想登基之后的事了。   她不是没找克里希谈过,但克里希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持,他说的话总是能让她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反驳。   “殿下?殿下?”希贝儿小姐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希贝儿·霍雷肖,霍雷肖家族的小姐,今天由她代替霍雷肖来试探她的态度。   希贝儿体谅她,“殿下这段时间太过操劳了,我还来打扰殿下休息真的很抱歉。”   她说,“但这关乎殿下的以后,我怕殿下不知道所以特地来询问殿下。”   关系到她之后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玛格丽特问她:“什么事?”   希贝儿抿唇一笑,“殿下可能不知道历代以来,皇室身边的女仆都是从贵族里的小姐们中择优挑选出来,专门贴身服侍曼斯菲尔德皇室。”   “您不久后就要成为陛下了,身边再跟着那种女仆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   她说:“所以我来问一下殿下有没有换贴身女仆的想法。”   希贝儿双手扯着蕾丝袖不好意思道:“如果有的话,您看我怎么样?”   尼娜端着瓷盘来送茶点的手一抖,几滴红茶荡出了茶壁,希贝儿看得眉头一皱,“这么粗心的人怎么能贴身服侍殿下。”   玛格丽特明白希贝儿的意思了,就像贵族少爷们会去骑士团镀金一样,贵族小姐们也会通过在皇室身边服侍几年,来换取之后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但玛格丽特没有换人的想法,于是果断拒绝:“抱歉,希贝儿小姐,尼娜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我很喜欢她,希贝儿小姐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为好。”   希贝儿眼眶一红,没吃尼娜端上来的茶点,跟玛格丽特道别后匆匆离开了。   玛格丽特吃了块蛋糕,她也看到了希贝儿一副要哭的样子,但她也没办法,尼娜对她很重要,她不会在尼娜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为了别人而去伤害尼娜,因为在她看来希贝儿和尼娜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说希贝儿是快要哭了,那尼娜是已经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一样往下落,玛格丽特用手帕擦了擦她的眼泪,哄她:“好女孩,别哭,我已经拒绝她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如希贝儿小姐高贵,但我对殿下是真心实意的。”   尼娜抽噎着:“殿下真的不会换掉我吗?”   玛格丽特道:“当然,只要你不做背叛我的事,我就不会换掉你。”   玛格丽特轻轻抹掉她眼尾的泪珠,柔声问她:“你呢,尼娜,你会背叛我吗?”   温柔的声音蛊惑人心,轻柔得仿佛能探出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尼娜肯定道:“我不会的!殿下!您是除了他对我最好的人!”   “虽然我是流民,但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玛格丽特没想到尼娜会是流民,她问:“尼娜,你原来是哪里的人?”   尼娜揉着哭红的眼睛奇怪道:“殿下您不是知道的吗?我原来是……”   尼娜的话被从外面进来的侍卫打断。   侍卫向玛格丽特行礼道:   “殿下,克里希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第31章 软柿子   玛格丽特等尼娜情绪慢慢平复后,才去见得克里希。   她到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来的人只有五位公爵,其中王尔德公爵病情恶化,由他的大女儿朱迪·王尔德代替他出席。   整座会议室包括克里希只有六个人,但都是权力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批人。   玛格丽特扫了一眼,大概了解了情况,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局势。   自从她被宣布为是奥利维亚的下一任储君后,克里希最近开会时一般都会带着她,平时也会手把手教她处理政事。   她对奥利维亚的权利构成多多少少也清楚了一些。   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说事关奥利维亚的国事,仅仅只有五个公爵,没有其他议员是完全不够,但如果只是件平常的小事,又有什么小事能劳烦五位公爵同时到场。   很明显,对方是冲她来的。   玛格丽特刚坐下,就有人忍不住开口:“殿下日理万机,可真是个大忙人。”   说话的是霍雷肖公爵,他最先到,显然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和希贝儿小姐聊得很投缘,忍不住多说了会,让诸位久等了我很抱歉。”玛格丽特不为所动,把话题抛了回去,“公爵让希贝儿告诉我的事,我会好好考虑,还请您等待一段时间。”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的焦点瞬间变成了霍雷肖,最近大家都知道玛格丽特对贵族的讨好和奉承一直处于回避状态,既不会得罪人,也不会回应什么。   但今天玛格丽特却明确表示,霍雷肖公爵得了她的青眼。   此时平衡的局面被打破,自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霍雷肖公爵脸都青了,他只是心情不爽想刺一下对方,没想到一阵风把火吹了回来。   偏偏朱迪·王尔德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看来霍雷肖公爵更讨殿下的喜爱啊。”   “你!”霍雷肖脸色不好,不再多说。   玛格丽特淡定喝茶在旁边看戏,她可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贵族根本没有重视她,不过也对,她在宫里无依无靠,除了克里希她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依赖。   贵族们又大多效忠于克里希,只要克里希没有明确表态,他们依旧会像鬣狗一样试探她的底线。   在场的人都是老狐狸了,他们眼里这只是场小打小闹,也看得出是玛格丽特故意回击,没什么威慑力,因此都不在意。   最后克里希出面调停,他向奥斯汀示意,奥斯汀公爵点头,开口道:“玛格丽特殿下,今天克里希殿下让您过来,是因为之前您回来时遭遇的那场袭击调查已经有了结果。”   “经过审判庭和骑士团的调查,刺杀您的是贝克侯爵。”奥斯汀翻了翻手里的调查结果,“贝克侯爵对鲍德温伯爵积怨已久,据他本人交代,那场刺杀他策划已久,但当天没想到殿下您也在,纯属误伤。”   玛格丽特拿起桌上人手一份的报告看了看,贝克侯爵的供词都记录在册,还有其他线索衔接的都天衣无缝,仿佛真的是两家恩怨,而他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玛格丽特双手抓皱纸张,看向周围默不作声的其他人。   这些人在把她当傻子吗。   不说这场两人之间的纠葛,贝克仅仅是一个侯爵他是怎么敢对身为伯爵的鲍德温动手。   奥斯汀道:“不管怎样,贝克侯爵刺伤您的事实依旧不可忽略,奥利维亚的皇族不可侵犯,因此我们剥夺了贝克侯爵的爵位,规定贝克家族后三代都不能获得爵位。”   “以上,有异议的诸位请举手发言,若是没有将会按此结果结案。”   会议室安静得可怕,五位公爵都默认了。   玛格丽特望向克里希,克里希注意到玛格丽特在看他,转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却不作一声。   贝克侯爵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他们想把这件事按下去,可能说明这场刺杀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即使没有直接参与,但依旧无法从中把自己摘除。   所以他们选择用权势来压迫她,让她妥协。   而这其中包不包括克里希,她不得而知。   即使克里希没有参与,但他默认了结果。   玛格丽特气笑了,她把手里的一叠纸放回桌上,挺直腰背,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交叉,她说:“诸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皇都里有不少少女被侵犯并被强杀的案件。”   奥斯汀公爵率先点头:“当然,骑士团在调查中,不过殿下提起这件事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玛格丽特保持微笑,“没有线索我不会现在说出来。”   一直没吭声的西番雅公爵说:“是谁?”   玛格丽特对上奥斯汀公爵:   “不知道公爵有没有想过,您的大公子沃尔特·奥斯汀最近去哪了?” 第32章 倒v开始   玛格丽特话刚说完,在场的人除了奥斯汀公爵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五大公爵在表面上看似相互制衡,但脱去伪装后,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搞死其他四个,自己一家独大。   奥斯汀混迹官场那么多年,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他淡定说:“不知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玛格丽特道:“经调查,您的长子沃尔特·奥斯汀公子是这个案件的凶犯。”   奥斯汀:“殿下是否能拿出证据?沃尔特是奥斯汀我的继承人,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担得起污蔑未来公爵的责任,虽然您是皇族,但奥利维亚法典上写着,皇族犯错也会受到惩罚。”   “有克里希殿下在这作为见证,您说呢殿下?”   克里希点点头同意了。   奥斯汀在拿克里希压她。   如果玛格丽特拿不出证据,这口大锅肯定扣在她头上,马上就是她的登基大典,要是她因为这个受罚,她本就没有多少的威信会荡然无存,那个时候她就不会再有任何话语权,彻底沦为权力的人偶。   所以在她登基之前,必须将这些蠢蠢欲动的人按住,哪怕按不死,也得让他们半条命留在这。   玛格丽特:“既然我敢这么说,当然拿得出证据。”   “首先就是还在上诉中的辛克莱夫妇。”   克里希惋惜道:“玛格丽特,辛克莱夫妇已经撤诉,他们说这是误会一场。”   奥斯汀脸色好转,看来克里希殿下提前帮他把证据处理了,他的底气又回来了不少。   克里希:“玛格丽特,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玛格丽特丝毫不惧,她早就知道克里希会偏袒奥斯汀,虽说心里早有准备,但被克里希逼到这种情况她还是忍不住心寒。   或许她在克里希心中根本算不上什么。   玛格丽特强忍心中的酸涩,“既然辛克莱夫妇撤诉,那我上诉。”   “在舞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沃尔特·奥斯汀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惹平民和惹到皇族可是两码事。   奥斯汀公爵加重了语气:“殿下说话可要有证据。”   玛格丽特:“证据当然有,在此之前还请各位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奥斯汀公爵,您想要证据那不如让沃尔特·奥斯汀亲口说给您听。”   谢里登在外面等待多时,听到玛格丽特的命令,提着沃尔特·奥斯汀进来,将沃尔特·奥斯汀随意丢在地毯上。   奥斯汀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儿子,他从没想到奥斯汀家族的人会受到如此的大的屈辱,当即道:“你!”   玛格丽特比着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沃尔特·奥斯汀的头套还没摘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他在奥利维亚最高权力的六个人的面前。   玛格丽特轻描淡写道:“说吧。”   “殿下!殿下!我不知道那是您!给我多少个胆子我都不敢对您动手,我知道错了,请您饶我一命,不要告诉克里希殿下和我父亲!”   玛格丽特:“不止这些,继续。”   沃尔特·奥斯汀被绑这些天,虽然没有身体上的伤害,没缺他吃喝。但精神折磨这么多天,早就撑不住了,一听到玛格丽特的声音,那是什么都往外吐,把自己之前做的恶事全部说了个干净。   玛格丽特挥手让女仆帮她把茶杯满上,淡定喝茶,倒是奥斯汀公爵越听脸越红,他喘着粗气,最后忍不住一脚踢在沃尔特·奥斯汀身上,把对方踢倒在地:“混账东西!”   沃尔特·奥斯汀一听到奥斯汀公爵的声音,整个人都吓懵了,他颤着声音:“父,父亲?”   奥斯汀公爵转身向克里希行礼:“殿下,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殿下看在我为帝国贡操劳这么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罚。”   他不去求玛格丽特,因为他知道这里所有的事最后还是克里希说了算。   克里希把问题抛给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你觉得呢?”   玛格丽特乖巧道:“我听克里希舅舅的。”   克里希绝对会偏袒奥斯汀公爵,她无法让沃尔特·奥斯汀伏法,但一定要为那些被欺负的女孩们讨回公道,也要搓一搓奥斯汀家族的气焰。   “虽说他欲行不轨,实际却没有成功,但他持刀伤到我的事我相信克里希舅舅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克里希云淡风轻的脸上浮现一抹阴狠,仿佛被惹怒的猎豹,呲着牙发出低吼,他声音低沉道:“他伤到你了?”   “嗯。”   玛格丽特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和的克里希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摸了摸胳膊上的纱布,说实话她有些被这样的克里希吓到。   “殿下!”   奥斯汀公爵见克里希语气不好,知道这件事可能无法善了,他还想用自己的地位和功劳劝说,却被克里希一个手势喊停。   克里希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按照奥利维亚法典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奥斯汀公爵既然求情,   也可轻罚。”   奥斯汀公爵面上一喜,玛格丽特眼睛微暗,果然还是她想多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在妄想克里希会替她出头。   但克里希紧接着说:“那就割了吧。”   奥斯汀和玛格丽特:“?”   克里希说的割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克里希:“不仅是下面的东西,哪只手伤得玛格丽特就剁哪只,两只手都伤了就都剁了。”   沃尔特·奥斯汀可是奥斯汀公爵的接班人,克里希这是要让他不仅丧失了生育能力,也把他从未来的权力争斗中彻底剔除。   沃尔特·奥斯汀吓得直接昏了过去,奥斯汀公爵也脸色发白,他没想到克里希会下如此严重的处罚。   一旁看戏许久的巴特利特公爵和西番雅公爵也从中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纷纷起身为沃尔特·奥斯汀求情。   玛格丽特可不会让沃尔特·奥斯汀逃过去:“我出事的那天晚上去参加的是西番雅拍卖行的拍卖会,在西番雅拍卖行的后街受到袭击,而且拍卖会的信函好像是西番雅公爵给我的吧。”   西番雅公爵迅速坐下,不再出头。   巴特利特还想求情,克里希深蓝色的眼睛觑了一眼巴特利特公爵:“巴特利特,我记得奥利维亚法典上有明确禁止公然卖卖女奴这条法令。”   巴特利特公爵立马想到西番雅拍卖行那一晚,他的二公子罗宾·巴特利特和基恩·霍雷肖因为一个女奴大打出手的事。   这一句不仅把巴特利特公爵按了下去,也让霍雷肖公爵不敢出声。   克里希倚着靠背,双手交叉置于翘起的膝盖上:“我希望各位保密这件事,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散会。”   会议的最后,沃尔特·奥斯汀和奥斯汀公爵都受到了惩罚,但玛格丽特被刺杀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玛格丽特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手扶着门,腿有些发软,这一次和权力斗上,虽说不是大胜,但也是险胜,如果不是最后克里希突然护她,她可能也不会赢得如此顺利。   奥斯汀公爵暂时是掀不出什么浪了,巴特利特公爵、霍雷肖公爵和西番雅公爵也借此被克里希敲打一番。   最后五大公爵里,唯一置身事外的只有……   “玛格丽特殿下,请留步。”   玛格丽特转头一看,是谢里登的姐姐朱迪·王尔德。   在这场硝烟中,唯一从头看到尾,没有出任何事的人──朱迪·王尔德,和她背后的王尔德公爵。 第33章 冠冕礼   “贵安,玛格丽特殿下。”   朱迪行了个提裙礼,“您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玛格丽特默认了,她不敢放松警惕,有的人看起来无辜,但不代表对方绝对良善,比如眼前这位。   玛格丽特:“这次多谢朱迪小姐的帮助。”   西番雅拍卖会时她把自己当做诱饵,就是为了钓沃尔特·奥斯汀这条大鱼,为此她不得不瞒着尼娜大半夜翻窗偷偷跑回来,去参加拍卖会,和准备好的谢里登里应外合,才把鱼给抓住。   但是同时,她并不信任珈蓝宫里的人,所以绝对不能把鱼带回珈蓝宫,那么抓到鱼后该把鱼藏在哪个水缸,才能不被它的原主人发现呢?   玛格丽特想到了谢里登,更准确说是抚养谢里登长大的朱迪·王尔德。   她让谢里登给朱迪的那副珠宝,台面上的说辞是让朱迪在她的社交舞会上照顾照顾她,但实际上聪明人知道她在试探朱迪的态度。   毕竟要做这件事谢里登肯定会跟他姐姐汇报。   而朱迪确实是那个聪明人。   在她的默许下,她把鱼藏在了王尔德公爵的城堡里。   朱迪用羽扇轻抵下唇,弯着眼睛问道:“殿下为什么觉得我会帮您,万一当时我阻止谢里登,或者把沃尔特交出去,您想过这些情况的后果吗?”   玛格丽特:“我只是觉得能培养出谢里登那样性格的人,多半不是太坏的人,就算太坏也坏不到哪去,不是吗。”   朱迪轻笑一声:“殿下,您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您是怎么得知沃尔特·奥斯汀就是凶手呢?谢里登对此也很疑惑。”   玛格丽特勾了下唇角:“看来我不满足朱迪小姐的好奇心,今天是没法走了。”   她看向花园里开得旺盛的蔷薇花,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焦:“因为我是个医生。”说完她又不是很肯定地补了一句,“如果算的话。”   “仅此而已。”   那天她去骑士团捞谢里登的时候,为了公平,她让那群公子哥们比试时,有人扯着沃尔特·奥斯汀的衣服,她无意间看到了对方背后的伤。   那是很深的牙印还有抓痕,因为抓的人可能用力过猛,留下了深深的血印条,新旧都有,旧的结了层厚厚的疤,新的还在流血。   虽然沃尔特·奥斯汀很快就将衣服整理好,但那一幕还是印在玛格丽特的脑海中。   因为她是医生,她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她给被欺负的女孩治过病,也被请去照看那些施暴者过。   她见过的太多,所以她立刻就能想到那方面的事情,后来在马车上问过谢里登后她就知道她的猜想是对的。   在这片大陆上,只要还有阶层存在,弱者永远被上位者随意拿捏。   她无法消除阶级,但她可以尽她的努力约束权力。   她和谢里登一样但又不一样,谢里登是对自己的信仰绝对虔诚,他无法容忍真相在眼前却去忽略,同样她也无法忍受恶果在黑暗中滋生,她却是冷眼旁观的那个人。   你可以说她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她只求不愧于内心。   朱迪拍拍手:“听起来是个很伟大的理想。”   “但您也知道,理想终究只是理想,今天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再大的理想在权力面前也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更何况,您在登基后背后没有任何势力依靠,如果您选择继续相信克里希殿下,那请当我这句话没说。”   玛格丽特冷眼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朱迪:“您清楚我的意思。”   玛格丽特想要摘下一朵蔷薇,却不小心被蔷薇的次扎破了手指,“我之前跟你谈过,通过这个机会王尔德完全可以从中获取利益,因为你们毕竟‘救’了公主,更甚者可以进一步抢夺奥斯汀的领地,但你拒绝了。”   朱迪:“我帮您,但并不代表我想成为其他四家的攻击目标,万一因为这件事让他们联合起来对付王尔德,那我不是亏了吗?”   指腹沁出血滴,玛格丽特任由它扩张,“所以你所图更大,朱迪小姐,你说我是你见过胆子最大的,在我看来,你的胆子同样很大。”   朱迪:“利益催使着人们的欲望,毕竟谁都想做那个唯一,包括我。”   “所以殿下,您的回应是?”   良久,玛格丽特将食指翻转,一颗血滴滴落在红蔷薇的花瓣上,缓缓坠落,在朱迪以为玛格丽特拒绝时,她听到对方说:   “你想要什么。”   朱迪打开羽扇,扇了扇:“这个就等您登基后再聊了,我帮助您,您回馈我,有来有往才能让合作更加长久不是吗?“   “合作愉快,殿下,我相信我们将会是最好的盟友。”   斯格特克王宫   阿比特敲响萨曼莎的卧室门,在对方同意后,他拿着一封请帖走了进去。   萨曼莎没让女仆拉开窗帘,“阿比特,如果你所汇报的事情和打扰我睡午觉同等价值的话,你最好快点说,但如果不是,你应该知道我的起床气。”   阿比特把请帖递给他,以一种惊人的语速说道:“奥利维亚那边送来的请帖,请您去参加奥利维亚新国王的冠冕礼,而且要上任的不是克里希,而是那位玛格丽特·维尔斯!”   萨曼莎揉揉太阳穴,说:“就这?”   就这?这还不重要吗?   一个帝国权力的更迭难道不重要吗?   阿比特突然想到肯尼特的事,他语气不确定:“难道你早就知道……”   萨曼莎将请帖放在床头,“把贺礼再翻一倍。”   他准备的贺礼完全符合礼规,这败家子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阿比特只敢在心里吐吐槽,奥利维亚的国王变成女皇,礼单里的内容确实要修改一下。   他说:“知道的明白你救过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萨曼莎挑起秀眉:“你怎么确定她没救过我?”   离冠冕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克里希告诉她请帖已经送到各国,玛格丽特翻了下长长的客单,不出意外地找到那个名字。   手指轻抚过羊皮纸,指尖沾了些黑色的墨水。   她看着名单上被她蹭花的名字,想:   你会来吗?   萨曼莎·卡洛琳。 第34章 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   加冕礼的这天,天气可以说是奥利维亚最近几年最好的一天。   如果说玛格丽特社交舞会那天是充满热情与浪漫。   那么今天,一切都神圣且庄严。   一向喜欢念叨她的尼娜,今天尤其的安静,准确说珈蓝宫里的每一个都谨慎至微,她们精准地算着每一个步骤,生怕多走又怕少走。   尼娜扶起穿着白色王裙的玛格丽特,和一众女仆为她披上镶金边的貂皮红色长袍。   玛格丽特踏着红毯坐上黄金马车,这辆造价不菲的马车将会带着她从珈蓝宫出发,路过人山人海的爱丽丝广场,前往米德尔顿大教堂进行加冕典礼。   走在马车前面领头的是西番雅公爵和巴特利特公爵。   奥斯汀公爵因为名誉问题已经不配为女皇领路,王尔德公爵又年迈已高走不下来全程,霍雷肖公爵被其他公爵联手按了下去,最后此等重任就落在了西番雅和巴特利特两位公爵身上。   玛格丽特倒是不在意谁为她领路,虽然从历代国王加冕礼来看,这两位公爵肯定是女皇之后会重用的人。   但她知道,不是她要重用他们,而是克里希。   路过爱丽丝广场时,黄金马车的车帘今天没有放下,玛格丽特在马车里微笑着向在路边欢呼的人们挥了挥手。   到了米德尔顿大教堂,从贵族里挑选出的贵族小姐们穿着白衣托起女皇的长袍,在两侧护送女皇进入教堂。   在玛格丽特踏入教堂的那刻,圣歌响起,两侧高台上的神职人员穿着修士服,吟唱圣歌。   玛格丽特昂首踏着步子,走向终点。   在终点她看见了等待已经的教皇和克里希。   受膏仪式保密极强,玛格丽特坐下后有两名骑士在她身边拉开金帐,教皇问她:   “女皇陛下,您愿意宣誓吗?”   “您是否愿意承担重任并为奥利维亚的未来作出牺牲?”   玛格丽特望进老教皇浑浊的眼中,眼神坚毅:“我愿意。”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教堂中久久回荡。这是一份誓言,它掠过城郭,穿过时间的恒流,落在每个人的心中。   教皇将圣膏涂在玛格丽特的手中,锁骨和额头上,他嘴里默念着圣经:   “受膏者,汝已为君主、牧师、先知,接受鹿神厄尔卡的洗礼,受膏为王。”   “受膏者受神明庇佑,成为万民敬仰的女皇。”   教皇从旁边大主教举着的托盘中举起那顶金色皇冠,高高举在空中,然后放下,戴在奥利维亚女皇的头顶。   这一刻,众人起身行礼,这一刻,唱诗班伴着圣歌唱到顶峰。   这一刻,她名为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   “玛格丽特陛下,您的身份无可争议。”   克里希领着贵族们向坐于皇位的玛格丽特宣誓忠诚。   玛格丽特手握宝石权杖,手捧宝珠,向教堂外走去。   她走过拱门,路过壁画,历史的长河在她身后褪去,头顶的苍穹在此刻显得格外空冥。   她踏出米德尔顿大教堂时,圣歌骤然熄声。   普照万物的阳光洒落在金色皇冠上,此时女皇从昏暗的黄昏走向了璀璨的黎明。   这一刻谁都无法否认,谁都不可辩驳,人们在女皇身上看到了奥利维亚的新生。   加冕礼结束后,女皇正式入驻默尔曼宫。   夜晚降临时,她出现在皇宫顶楼前,打开开关,无数的灯光唤醒了这座千年古国。   这是新时代的启示录。   舞会开始后,照例是玛格丽特和克里希跳开场舞,但这次和社交舞会不同的是,女皇跳完第一支舞后,还要和别人再跳一支舞。   而这个人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女皇未来的丈夫,奥利维亚的亲王。   克里希松开她的手下台,将她自己一人留在高台上。   随着克里希退下,贵族先生们纷纷出列,他们虔诚得行绅士礼,将自己的手举在女皇身前。   玛格丽特默然凝视着围着她成一圈的绅士们,目光看向了台下笑意盈盈的克里希。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幕,围着她的每一个人都是克里希精心挑选后的结果,在此刻她必须做出选择。   就在玛格丽特颤抖的手将要落下时,一只戴着白色蕾丝手袖的手掌,越过重重高峰,接住了这一抹柔荑。   清亮的女声在寂静无声的台上响起:   “不知女皇陛下是否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湛蓝的眼眸含着晨光,落入幽深的紫色森林,玛格丽特握住那只玉手,向她展露了今天最真诚的笑容:   “当然,萨曼莎陛下。” 第35章 生日快乐   这一幕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   斯格特克的国师在台下魂都要吓没了,克里希面上也出现了难得错愕。   弯腰行礼的绅士们具是一愣,这画面和剧本写得不一样啊!   他们只是奥利维亚的贵族,哪怕再不甘心,但和斯格特克女王比起来他们什么都不是。   围着玛格丽特的人自觉退开身,玛格丽特牵着萨曼莎的手两人一起滑进了舞池。   乐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先动手,因为他们接下来演奏的是《爱德华圆舞曲》,这是一首定情的乐曲。   《爱德华圆舞曲》讲述的是奥利维亚曾经有位叫爱德华的国王,他在自己的加冕礼上遇到了挚爱的王妃,二人一见钟情,自此后爱德华陛下和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王妃死后不久爱德华就殉了情。   他们按照节目单,这时应该演奏这首音乐祝福女皇和未来的亲王,但主角却突然变成了两位女王,搞不好可是会造成国家外交危机。   他们看向指挥,指挥没接到别的指示,咬咬牙便按原来的节目单演奏。   玛格丽特和萨曼莎分别位于舞池两端,她们互相提裙行礼,音乐响起的一刹那,她们交握着彼此的双手,裙摆漾开一片韶华。   玛格丽特没想到萨曼莎会委屈自己跳女步,萨曼莎也看出了玛格丽特小小的疑惑,她笑道:“今天的主角可是你,我怎么能抢了你的风头。”   舞蹈中男步为主导,萨曼莎甘愿把自己交给玛格丽特,让她带着她沦陷此处繁华中。   她们站在高位,下面的舞池中是两两配对的绅士少女们,随着乐曲的转折,玛格丽特和萨曼莎调转,换她跳女步,萨曼莎顺势接住了她的节奏。   玛格丽特附在她耳边轻笑:“那也让我尽一下东道主之仪吧。”   萨曼莎:“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玛格丽特道:“见到了想见的人,为什么不开心。”   萨曼莎的耳朵渐渐变得绯红,嘴角止不住地扬起,她掐住玛格丽特的腰肢。   玛格丽特似乎意识到她要干什么,小声急道:“等等,你……”   随着音乐高潮的来临,萨曼莎把住她的腰将她托举到空中。   “哗啦”   镶着金线的裙摆在空中荡出金色的浪潮,头顶的王冠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灿金色的长发散开,漂亮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微睁,肌肤莹若白雪,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   台下的人不禁纷纷停下舞步,看向台上的她们,陷入了痴迷。   萨曼莎微微张嘴说了什么,但因为音乐太大,她没有听清,但读懂对方的口型后,玛格丽特微红了脸,脸上淡淡的绯云终于给这位天使添了些人间的气息。   如果她没猜错,萨曼莎说的是:   “我的陛下,世界聚焦于你。”   直到脚尖落回地面,玛格丽特仍有片刻的恍然,但本能驱使她跟着萨曼莎的舞步。   音乐将近结尾时,萨曼莎微微低头,靠近她小声说道:   “舞会结束后去后花园的玻璃花房,我在那里等你。”   缠绵的音乐渐入尾声,两人相握的手分开,带着手套的指尖微勾着对方的手指,似是恋恋不舍对方的温度。   萨曼莎离开了舞池,玛格丽特却仍有一堆事要做,她要接见今天前来祝贺的其他国家的国王,等她把这些都处理完后,舞会将要结束。   她不知道萨曼莎还有没有在那等她,她迫切地想离开舞会,半路却被克里希拦住了去路。   克里希说:“玛格丽特,我想我们该好好聊一聊斯格特克女王的事。”   玛格丽特心中有些焦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回答克里希:“我没明白您的意思,舅舅,斯格特克女王不是您邀请过来的吗?”   “我的舞伴不是您定好的吗?我只是按照您的指示做了而已。”   克里希发誓他绝对没有想过其中会突然冒出个萨曼莎,他明明为玛格丽特挑选的是巴特利特公爵的公子韦伯·巴特利特。   玛格丽特打断克里希,面色疲惫:“舅舅,其他事我们能改天再说吗?我有点累了。”   克里希见玛格丽特真的很累,心软了一下,不再拦着玛格丽特,让她回去休息,而且萨曼莎·卡洛琳的事他也要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她又有什么猫腻。   摆脱掉克里希,玛格丽特按照记忆找到了藏在花园深处的玻璃花房。   她推开玻璃门,周围闪着荧光的萤火虫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玛格丽特在中心花坛边找到了萨曼莎。   她坐在花坛上,手里拿着一束从花园里掐来的蔷薇,身边放着一个圆盒。   玛格丽特坐在盒子旁边说:“抱歉,我来晚了。”   午夜的钟声响起,零点降临。   萨曼莎笑道:“没关系,你来的正好。”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小蛋糕,不是那种很复杂的宫廷蛋糕,更像是街边橱柜里摆的家庭蛋糕。   玛格丽特微讶,她这才想起来,钟声已过,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玛格丽特:“你……”   她不知道萨曼莎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的,她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   年幼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成年礼会是怎样的场景,那里会有她爱吃的蛋糕,她的父母朋友围在她身边,唱着生日歌,在欢声笑语中祝贺她长大。   她的未来可能不富足,但足够幸福。   但自从她来到皇宫后,她逐渐忘却自己的生日,她或许曾经对克里希抱有期望,现在……   她已经不敢想了。   萨曼莎:“我欠你一个蛋糕。”   所以我来还了。   玛格丽特:   她什么时候欠我一个蛋糕?   萨曼莎点燃蛋糕上的蜡烛,“来许愿吧。”   玛格丽特看着晃动的烛光,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萤火虫在身边飞舞,头顶星河璀璨,萨曼莎渐渐靠近玛格丽特,两人额头相抵。   红宝石王冠和纯金皇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萨曼莎闭上眼轻声道:   “生日快乐,我的女孩。” 第36章 My Love   蛋糕不大,她和萨曼莎两人每个人分得不多。   出乎意料的是蛋糕并不甜的腻人,对她这种吃不了太甜的人来说味道刚刚好。   萨曼莎问她:“味道怎样?”   玛格丽特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表示称赞。   萨曼莎松了口气:“合你口味就好,听说你不喜欢吃太甜的,我特地少放了糖。”   玛格丽特没想到蛋糕居然是萨曼莎亲手做的:“你还会做蛋糕?”   萨曼莎摊手:“本来不会,现学的。”   玛格丽特笑了笑,一点一点吃完自己的那份,她吃的很慢很慢,不知为什么,她想让时间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她想在这里再多待一会。   如果让尼娜看见现在的她,肯定会大呼她终于开窍,以后不用再盯着她餐桌礼仪了。   但蛋糕就那么大,迟早是要吃完,玛格丽特咽下最后一口,萨曼莎说:“好了。”   玛格丽特有一瞬间的无措,她不知该用什么才能留住萨曼莎。   萨曼莎却没有走,她递给玛格丽特一本书,“拆开看看,这才是生日礼物。”   玛格丽特接过拆开一看,居然是《天方夜谭》的新系列!   而且里面还有作者阿比特的亲签!   玛格丽特惊讶道:“《天方夜谭》出新系列了?我居然没看过!”   萨曼莎见玛格丽特这么开心,她也由衷地笑了起来,看来阿比特这本书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除了关于她的那一部分。   萨曼莎:“这是刚出的,还没正式发行,我偷偷搞来的。”   玛格丽特爱不释手地翻着书页,“谢谢你,萨曼莎。”   时间不早,玛格丽特再不回去会有士兵来找,虽然她和萨曼莎之间没什么,但毕竟两人身份摆在那,她们只能分别。   她们在花房门口告别,转身时萨曼莎拉住玛格丽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吻轻柔落在玛格丽特眉间。   萨曼莎:   “晚安,陛下。”   玛格丽特抱着书,心脏跳得比平常要快很多,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归咎于她和萨曼莎太久没见面,一时激动。   路过蔷薇花园时,小声的谈话声传来。   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您之前说过的......”   “我很抱歉,这是父亲的要求,但请相信我的心一直属于你。”   “尼娜。”   这个名字让玛格丽特停住了脚步,那两人之中居然有一个是尼娜。   尼娜哭得更伤心了:“韦伯先生,您说过会娶我。”   韦伯先生?韦伯·巴特利特!   玛格丽特记得尼娜似乎喜欢韦伯·巴特利特。   韦伯:“我和陛下的事是父亲和克里希殿下做的决定,我爱的是你,尼娜。”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玛格丽特没再听下去,毕竟她没有喜欢偷听人谈话的习惯,刚刚那是纯属意外。   从今以后她便住在默尔曼宫,克里希在前不久搬了出去,同时珈蓝宫也给她留着,没让人动。   她回到寝室,不知道为什么,仆人们看了她一眼之后都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那么吓人吗?   尼娜没多久便回来了,她眼眶还红着,看起来很焦急,她跑到玛格丽特身前:“陛下,可算找到您了,我回大厅没找到您,都要吓死了。”   玛格丽特在吃东西:“抱歉,我之前忘了告诉你我提前回来了。”她一天都没怎么吃饭,虽说舞会上备了不少东西,但这么重要的社交场合,谁会有心情只顾着吃。   还好吃了萨曼莎的蛋糕垫了垫肚子,否则她可能就饿得回不来了。   尼娜摇头:“您不用对我道歉,没有跟着您是我的失职。”   “我来帮您换衣服。”   尼娜帮她脱掉繁重的外裙,要洗漱时,尼娜突然道:“陛下,您头上的口红印是什么?”   口红印?   玛格丽特来到镜子前一看,她的眉心赫然印着一个红色的唇印。   她双手捂住脸,这好像是萨曼莎临走时给她的晚安吻。   怪不得她回来时,没人敢看她,她竟然顶着这个回来。   不过还好回来的路上人不是很多,她的寝宫也不是旁人能够随意进出,还算给她留了点面子。   但现在要把尼娜糊弄过去,总不能说她和隔壁国家的女王幽会吧。   不,她们只是朋友太久没见面,不是幽会。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朱迪小姐,是她留下的晚安吻。”   对不起,朱迪小姐。   尼娜了然:“原来是朱迪小姐,不过您现在身份不同了,下次还是要提醒朱迪小姐不能再这样了。”   玛格丽特:“我已经告诉她了。”   洗漱过后,玛格丽特久不能眠,窗外月光皎洁,她晃了晃手,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玛格丽特掀开荷叶袖,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个手链。   手链上有六个不同颜色的宝石,从品色来看,都是宝石中的极品,她刚刚看的一闪而过的东西,可能就是宝石在月光下闪过的光。   玛格丽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戴上的,但她知道这是谁送的。   毕竟从舞会到现在除了尼娜,也只有那个人接触过她。   玛格丽特转着手腕欣赏着手链,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开心。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手链有个很奇怪的地方,她好像从宝石里看到了几个字母。   她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依稀分辨出那几个字母连起来是:   “My Love” 第37章 小漂亮   许是昨晚的蛋糕太过香甜,晚安吻太过美好,玛格丽特难得做了个梦。   小时候她随父母四处漂泊,很多城市都是短暂停留。他们一家因为长时间频发搬家的缘故,不是很富裕,而且父母经常往战争比较频发的地方短暂停歇。   现在想想他们是在躲避皇宫的搜查,毕竟有战争的地方越乱越容易躲藏,也越容易抹掉踪迹。   玛格丽特记得他们曾经停留在一个地方,住了不短时间。   她之所以记得隐约记得些,因为生日那天,她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蛋糕。   那块蛋糕很小很小,可能还没有当时她的巴掌大,但玛格丽特却将它记了下来,或许是蛋糕的甜味刺激味蕾记下它味道的同时,也记下了那天她遇到的小乞丐。   说是小乞丐好像有些冒犯,当时她好像也因为奔波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那就是两个小乞丐好了。   小乞丐是她家的病人,她发烧烧得很严重,母亲曾经多次怀疑小乞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但幸运的是她挺过来了。   小乞丐是小玛格丽特的第一个病人,父亲在外做兼职,母亲给人看病,在屋子里一直是她在照顾小乞丐。   她记忆中的小乞丐平常不怎么爱说话,玛格丽特凭借她只有三年,还是从母亲那偷学的半吊子医术判定小乞丐是哑巴。   但那时的小神医可不会治哑巴这么难的病,她只好请母亲来医治小哑巴。   好像从那时,她就把小乞丐改成小哑巴了,因为她总觉得叫小乞丐不怎么礼貌。   后来母亲告诉她小哑巴不是哑巴,她只是遇到了伤心事,需要时间缓一缓。这可难倒小玛格丽特了,小乞丐她不想叫,但她又不是小哑巴,那她该怎么称呼对方?   母亲让她照顾小哑巴,她很乐意,因为没人跟她玩,小哑巴就是她的伙伴。过了几天,小哑巴终于肯说话了,她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她好像不记得了,没关系,这是梦而已,记不记住都无所谓的。   她和小哑巴成为了最好的玩伴,她每天帮小哑巴擦脸洗漱,还唱歌给她听,虽然她五音不全,但小哑巴也没嫌弃她,那她就当她喜欢吧。   过了几天,小哑巴身体能沾水了,小玛格丽特突然发现小哑巴不是小哑巴,而是小漂亮!   小漂亮长得很好看,好看到她不记得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母亲说小漂亮身体被烧伤了,平时洗澡擦身体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玛格丽特记住了,每次她帮小漂亮洗澡换衣服总觉得自己得了个大型的玩偶娃娃。   她好喜欢小漂亮,所以在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吃蛋糕的时候,她送给了小漂亮,蛋糕能驱散所有的坏心情,也能驱散小漂亮心里的不开心,而自己只是用手指沾了点奶油过过嘴瘾。   蛋糕好好吃啊,但她希望蛋糕能让小漂亮开心起来,她不喜欢小漂亮愁眉苦脸,半夜躲在被窝偷偷哭的样子。   小漂亮是个好小孩,她答应小玛格丽特以后她会让玛格丽特有吃不完的蛋糕,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要让她拿珠宝当玻璃球弹着玩。   小玛格丽特当时当真了。   可惜的是后来小漂亮走了,走得很干脆,好像一点都不留恋。小玛格丽特趴在母亲的怀里哭得好大声,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对小漂亮那么好,连最喜欢的蛋糕都给对方了,她却还是要走。   她讨厌那个带走小漂亮的坏叔叔,她讨厌小漂亮   唔,小漂亮那么好看还是不讨厌她吧,那就忘记她吧,等以后小漂亮来找她,她要故意不记得她,要让她也尝尝被人忘掉的滋味。   但也只会不记得一小会会。   因为她还是舍不得小漂亮。   冠冕礼的第二天,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萨曼莎是第一个走的,但走之前,她特地见了克里希一面。   萨曼莎:“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克里希可一点都不想见到萨曼莎,毕竟他还没长全的头发可是拜她所赐。   萨曼莎一点也不在意克里希的眼光:“别这样看着我,老朋友,我暂时没有和老男人联姻的想法。”   老男人克里希:“......”   克里希:“不知送过去的东西萨曼莎陛下可还满意?”   萨曼莎摇头:“也就那样吧,和我想的差的有点多,所以我就烧了。”   “那味道可真令人作呕。”说完她用手帕捂住鼻子好像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似的。   如果不是碍于两国外交,克里希现在恨不得拔剑杀人,曼斯菲尔德金发多少人想要都拿不到,世上除了玛格丽特只剩他一个金发,萨曼莎·卡洛琳用大军威逼他献出金发,他才迫不得已剪了送过去。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就给烧了!   萨曼莎无视克里希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克里希,当时是你有求于我,而我只是拿了属于我的报酬而已。”   她说,“你该庆幸的是我没要你那双眼睛,虽然颜色深了点不怎么像她的,但总归聊胜于无,你说对不对?”   克里希:“......”   萨曼莎:“有话早说,我赶时间。”   克里希深吸一口气,怕自己被萨曼莎气得憋过去:“昨天晚上舞会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你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萨曼莎:“不怎么回事,就是觉得玛格丽特陛下长得比你好看而已。”   克里希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理解这个女人,干脆送客,临走时,萨曼莎突然回头说了句:   “对了,克里希。”   “你说要是玛格丽特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事,你说她会怎么样?”   “克里希,你要相信,人是会有报应的。”   说完她关上了门,躲过克里希丢过来的墨水瓶。   阿比特在门外一直等着萨曼莎,见克里希这个态度瞬间火冒三丈,刚要进去和他谈判,就被萨曼莎拉住了。   萨曼莎冷眼听着书房里,克里希砸东西的声音说道:   “不用管,他活不了多长时间。” 第38章   在萨曼莎回去时,玛格丽特在默尔曼宫门口送了她一程。   萨曼莎对她道:“玛格丽特陛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玛格丽特笑道:“我知道,您不用写信催我。”   萨曼莎:“?”   玛格丽特也:“?”   萨曼莎:“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   玛格丽特心渐渐沉了下去,只听萨曼莎说道:   “以我的灵魂起誓,陛下,我从没有给您写过一封信。”   尼娜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送别斯格特克女王后,陛下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好,连笑容都消失了,整个默尔曼宫弥漫着压抑的氛围,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有一天玛格丽特问尼娜:“尼娜,现在在默尔曼宫的侍奉我的人,是不是都从珈蓝宫里调过来的?”   尼娜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每个宫殿的人不能随意调配,按规定来说,玛格丽特入住默尔曼后不应该带珈蓝宫的人来,而是用默尔曼宫的原班人马,但克里希殿下担心陛下无法适应新环境,便让珈蓝宫的人一起转到了默尔曼宫。   玛格丽特道:“除了你,把人都辞了。”   尼娜惊了:“陛下您确定吗?”把整个珈蓝宫里的人都辞了,那宫里平常的事务没人处理了呀。   尼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惹到了玛格丽特,她以为玛格丽特说的是气话,于是劝她:“陛下,把人都辞了,那谁来服侍您?我一个人管不了这么大的默尔曼宫的。”   玛格丽特:“那就都重挑,直到选出知道规矩的。”   尼娜猜可能是宫里的人谁犯了禁,“那也要先告诉克里希殿下......”   尼娜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噤声。   但玛格丽特已经听到了:“尼娜,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如果你觉得克里希舅舅那里更好,我会告诉他,然后把你调过去。”   尼娜慌忙跪下,哀求道:“陛下......”   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的玛格丽特是奥利维亚的女皇,女皇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她刚才那样不是明摆着说哪怕玛格丽特现在是女皇,但克里希殿下的权利依旧在她之上。   这是任何一位君主都无法忍受的背叛。   玛格丽特也不忍说太重的话,毕竟从入宫以来就是尼娜在陪着她,而尼娜究竟是谁的人,她心里也清楚。   “尼娜,这几天你先休息,重新选人的事我交给谢里登去做。”   尼娜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再为自己求情,只能黯然退下。   今天是玛格丽特加冕礼后,第一次以女皇的身份参加会议。   她坐在主位,克里希坐在她的侧手边。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之前克里希带着她参加过几次会议,她对这些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今天的克里希没有插手玛格丽特对政务的处理,就像是全权放给玛格丽特,由她做决定。   这样的情景让在座的贵族大臣们一时不知该怎么汇报,他们大多都是克里希的心腹,但没有人可以摸透皇室的心。   他们试探着将政务直接报给玛格丽特,见克里希没反对才渐渐放开了胆子。   玛格丽特看了一眼旁边悠哉喝茶的克里希,转而处理政务。   她借机敲打了几个想浑水摸鱼的大臣,虽然他们都有些小心思,但没触碰她的底线,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   玛格丽特看向一直擦汗的霍雷肖公爵,霍雷肖公爵今天看起来怎么这么紧张。   霍雷肖确实有个案件要汇报,但他不敢,因为这件事要是说出来保不准他就没了,但他不说的话,这件事已经纸包不住火,迟早要闹到陛下和克里希殿下面前,倒不如他先认错,说不定可以从轻发落。   他本来想说的,可是今天的陛下气场太强,他又怂了。   玛格丽特见霍雷肖公爵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便道:“霍雷肖公爵,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允许你提前退出会议。”   霍雷肖的冷汗流的更多,已经浸湿了一个手帕:“不不不,陛下,我很好,我只是有事要汇报。”   玛格丽特对生病的人的宽容度很高,她放缓声音:“我在听,您请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霍雷肖公爵,霍雷肖颤颤巍巍地将折子递给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接过翻开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周围的大臣们见玛格丽特脸色不好的样子,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只有霍雷肖公爵紧张得快要晕了过去。   玛格丽特气得扶着头,把折子递给旁边的克里希,克里希看过后也是脸色一变。   玛格丽特盯着霍雷肖公爵:   “迪克·霍雷肖,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霍雷肖公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39章   玛格丽特厉声道:“伊曼纽尔爆发你居然现在才来报!”   霍雷肖抖着身子说:“陛下,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不知道!”   他神情恍惚:“平时一年都是风调雨顺!就是这几年……对!这几年一年旱,一年涝,我以为没什么的!因为那么多年了,都那么多年了!伊曼纽尔没出过任何状况!”   伊曼纽尔是奥利维亚的农业中心,它每年生产的粮食占整个奥利维亚粮食总量的百分之三十,它拥有全国面积最大的平原,最为肥沃的黑土地,有着奥利维亚粮仓的美誉,是名副其实的富饶之地。   而就是这片沃土,居然爆发了将近三个多月的饥荒,饿死的人不知凡几,竟然至今都无人问津。   照这样发展下去,伊曼纽尔将会是座死城!   当今五大公爵,其中以巴特利特和奥斯汀两家最受克里希看重,奥斯汀与曼斯菲尔德有长久以来的联姻关系,是靠他与皇族千丝万缕的血缘深受皇族信任,巴特利特则是以独特的政治见解和绝对聪明的文人头脑,在政治场合混得如鱼得水。   其他三家,排名从高到底分别是霍雷肖、西番雅和王尔德公爵,王尔德公爵不必说,他家的爵位完全是靠钱买的,在老贵族中并不受人待见,西番雅和王尔德差不多但又不同。   西番雅也很有钱,但他的钱大多数来源于西番雅遍布奥利维亚的拍卖行,以此多年和贵族交易财宝换取得到的政治地位。   霍雷肖公爵则完全是靠伊曼纽尔这个关系着整个奥利维亚口粮的巨大粮仓,他在五大公爵的排名不高不低,但却绝对没人会故意招惹,除非他们家的属地以后想断粮。   粮食对于每个时代,每个国家都尤其重要,民生社稷需要粮食,士兵打仗需要粮食,有时候与他国外交贸易也需要粮食。   如今伊曼纽尔出事,粮食减产,今年奥利维亚的粮食产量肯定会有非常明显的下降,要是到那时候被人查出来,霍雷肖公爵的脑袋百分百是要没了,他倒是聪明,在事情成死局前先认错,然后再找个机会将功补过,如果再加上别的贵族助力,确实可以平安度过。   但这所有的前提是,当政的必须是克里希·曼斯菲尔德亲王。   而不是玛格丽特女皇。   玛格丽特不是克里希,从被砍了双手失去生育能力的沃尔特·奥斯汀就能看出,她对那些罪恶深重的贵族没有任何同情心,因此霍雷肖只能寄希望于克里希和贵族们来保他。   正如霍雷肖所想,要不是玛格丽特现在受限于人,重要权力不在她手中,她确实有要砍了霍雷肖脑袋的意图。   因为要不是事情发展过于严重,他实在掩盖不住,她不信霍雷肖会如此主动地上报。   霍雷肖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玛格丽特手中没有可以处决他的权利。   他试图辩解:“陛下,这一定是鹿神降下的灾难!不然为什么伊曼纽尔几十年没出过任何状况,偏偏这几年灾难频发,唯一能够解释的只有鹿神降下惩罚,要洗礼污浊的人间!”   玛格丽特是疯了才会信霍雷肖的鬼话,他现在已无可救药,于是她道:“迪克·霍雷肖,伊曼纽尔是你的属地,如今出现如此重大的灾难你却不管不顾,但凡在得知灾难刚开始的那年,做一些防范措施,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大祸!”   “你说是鹿神降下的惩罚,这确实是鹿神为你的失职降下的对你的惩罚!”   霍雷肖本想甩锅,没想到锅没甩成反而更黑了,他百口莫辩:“陛下!我……”   玛格丽特制止他继续为自己争辩,“所以迪克·霍雷肖,我派你去解决伊曼纽尔的饥荒,解决的话你不是将功赎过,因为这本就是你的职责。”   “但如果解决不了……”   玛格丽特话锋一转,“你就不用回来了。”   这话一出,不仅霍雷肖吓得瘫倒在地,其他贵族纷纷诧异,就连一直没出声的克里希也说:“玛格丽特,这过于严重了。”   之前奥斯汀公爵的事,只是打压了奥斯汀家族的嚣张气焰,但并没有彻底把他踢出政治之外,毕竟大儿子不行了,奥斯汀公爵还有二公子可以继承爵位,继续壮大家族势力。   但霍雷肖这事,女皇是要把霍雷肖家族给一锅端了啊。   权力中心一直以五大公爵为首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要是突然消失一个公爵,平衡必然被完全打破,政治的动荡必会引起国家社稷动乱。   身处权力圈的每一个人都不会乐意见到这种画面。   因为他们的利益会从根本上受到影响。   “陛下,霍雷肖公爵劳苦功高这么多年,这么做会让每个为奥利维亚付出的人寒心啊!”   “对啊,陛下,伊曼纽尔的事确实是公爵的失职,不如等公爵把事情解决回来后再做定夺。”   “陛下,霍雷肖公爵罪不至此。”   附属于霍雷肖公爵的贵族们此时全都出来替霍雷肖公爵求情。   克里希也说:“玛格丽特,你太冲动了,我理解你的怒火,我和你的心一样愤怒,但不能让它蒙蔽我们的理智。”   瞧瞧这些人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下令要宰了霍雷肖。   但她实际上只是让霍雷肖做了他该做的事而已。   玛格丽特便问道:“那诸位大臣认为该怎么处理?”   最后克里希和玛格丽特商议后决定,派遣霍雷肖公爵去处理伊曼纽尔的饥荒,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定夺霍雷肖的惩罚。   虽说是商议后的结果,但谁都能看出女皇对此结果的不满意。   玛格丽特道:“还要选出一位协助霍雷肖公爵,不知各位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之前可没说还要选人去,一时间大臣们议论纷纷。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克里希,但克里希并没有拒绝,毕竟刚才玛格丽特做出了让步,要是这时候再否认,不利于皇权的稳定,再说只是加个人而已,就当那位公子出去历练,回来再随便赏点别的就过去了。   因此他默认了女皇突然提出的决定。   贵族们讨论许久,大家都想要这份差事,说是协助但明眼人知道其实是监督,但对于贵族来说,除了皇室还真没谁敢去监督一国公爵,因此这就是让小辈出去镀金的机会,各家都想争一争。   争到最后谁都不让谁,玛格丽特说:“霍雷肖毕竟是奥利维亚的公爵,地位低的并不服众,韦伯·巴特利特公子和谢里登·王尔德公子,舅舅您觉得哪个好?”   一个是风头鼎盛的巴特利特,一个是默默无闻的王尔德。   克里希没想到玛格丽特会让他决定,以为是玛格丽特在向他示弱,沉思许久道:“谢里登在骑士团的时候我就听闻他表现优异。”   这意思就是选谢里登了。   大家以为克里希会选择韦伯·巴特利特,因为都知道克里希殿下给陛下选的丈夫是韦伯·巴特利特,这是个很好积累功绩的机会,最后却给了透明人王尔德家族。   玛格丽特和众人一样做出微微惊讶的模样,但心里想的却是:   成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有克里希和贵族在,她根本不能把霍雷肖怎么办,但如果她提出一个众人无法接受的决定,又遗憾妥协,提出一个大家都接受的条件,而大家会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同意。   以退为进,实现她真正的目的。   奥斯汀现在不宜重用,西番雅家的儿子年龄太小,她给克里希的选择从始至终只有谢里登一个人。   她辞了宫里的所有人,让谢里登选人,克里希为了在她身边安插人,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掉走,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而且这可是个好差事。   有了这个她就可以更方便让谢里登在宫里走动,甚至够到更高的地方。   再则克里希也准备用王尔德压一下巴特利特,物极必反,巴特利特已经有女皇未来丈夫的候选,再来点别的就太多了。   巴特利特他不能完全掌握,需要再压一压,毕竟狗只有敲打过后才会害怕,才会更加忠诚。   至于王尔德家族,他根本不相信会掀出什么浪,还可以卖给玛格丽特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默尔曼宫内,实现目的的玛格丽特却并不高兴,她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望着天上那轮孤独的圆月。   尼娜不敢出声,她怕再说错什么,因为她是克里希殿下派到陛下的人,她无法对她的陛下发誓她对她绝对的忠诚,她只能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陪她思考。   许久后,玛格丽特终于收回她望向月亮的蓝眼睛,里面满含悲伤与自责,她道:   “尼娜,我有罪。”   以前她从没想过她会拿人命当做政治斗争的筹码,她无法为伊曼纽尔死去的人们主持正义,她无法让罪人伏法,她利用他们,她有愧于他们。   她有罪,她是个无能的国王。 第40章   霍雷肖公爵前往伊曼纽尔的事已成定局,但依旧有人不甘心想要改变事实,玛格丽特最近除了打发了许多来当说客的大臣,更多拒绝的是霍雷肖公爵的女儿,希贝儿·霍雷肖。   希贝儿自从上次毛遂自荐要当她的贴身女仆被拒绝后,已经很久没再来过皇宫。   但最近为了她父亲的事,没少来默尔曼宫求见。   猎场里,玛格丽特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对准远处的箭靶,身姿挺拔,双指一松,羽箭如一尾入水的剑鱼破开风浪向前冲去。   在箭靶边等候的侍从举手示意,尼娜从箭篓里取出一支箭双手递给玛格丽特,说:“陛下的箭术越来越好了,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和大将军一较高下了。”   玛格丽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半吊子怎么可能和大将军比,尼娜的话有时候听听就好,不能当真。   不过练到这种水平,等到秋猎那天倒不会尴尬了。   “陛下……”   尼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希贝儿小姐,在外面等了快七个小时了。”   玛格丽特拿弓的手一顿,她叹了口气:“我不是已经拒绝见客。”   尼娜:“话虽这么说,但希贝儿小姐说不见到您她不会离开。”   玛格丽特说:“那就请她进来,尼娜,去准备茶点。”   尼娜在猎场的休息室里接待了希贝儿,希贝儿在太阳下站了快一个白天,脸晒得通红,走路都有些不稳。   玛格丽特派人扶着她,她才晃晃悠悠地坐下。   刚坐下希贝儿便哭诉道:“陛下,我父亲……”   玛格丽特指向希贝儿胸前的那颗森林之眼项链:“希贝儿,你知道你的项链是怎么来的吗?”   希贝儿摸向脖颈的珠宝,这是霍雷肖公爵在西番雅拍卖行花重金为她拍下,当时她以为最后会被海蒂·奥斯汀拍下,没想到父亲却加价买给了她。   但买这些珠宝的钱是从哪来的,她再熟悉不过。   希贝儿没有再说,她只是愣愣地看着那颗翡翠,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玛格丽特继续道:“希贝儿,当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和生命之上时,一切的因果就已经变了。”   送走希贝儿后,玛格丽特去更衣室换下身上的骑装,屋子里的边边角角还裹着层厚绒布,一看便知道是克里希离开后,还没来得及换下。   侍卫很是惶恐,玛格丽特不在意这些,其实第一次进默尔曼宫时,她就好奇,为什么默尔曼宫里所有尖角的部位都被包裹着,有些桌椅甚至只有圆角,整个默尔曼宫像是一片柔软之地,丝毫找不出一丝坚硬的地方。   后来她住进默尔曼后,觉得这些太过奢侈,还耗费财力人力,干脆下令把这些都拆了,以后都不用再装。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可能侍从们也没想到玛格丽特是一位热爱骑射的女皇。   前往伊曼纽尔的车队隔日启程,这种场合不需要玛格丽特出面,朱迪·王尔德前来送别谢里登,和他嘱托了几句,理了理他的衣襟便放了手。   玛格丽特站在塔台上眺望浩浩荡荡远去的车队,一片树叶随着风落在她的手心,翠叶泛黄,秋天要来了。   克里希最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很多次都是玛格丽特到他现在所住的宫殿和他一起共进晚餐。   这天克里希提起了默尔曼宫选人的事,玛格丽特神色淡淡,显然对这事不感兴趣。   克里希想让她把选人的事交给尼娜,玛格丽特拒绝了,她说:“不用再选了,谢里登走之前选了一些人够用了。”   克里希皱眉:“默尔曼宫可不是几个人就能打理。”   玛格丽特不为所动:“没有必要。”   她道:“伊曼纽尔的饥荒还没解决,不用把钱财和人力放在这方面上。”   克里希:“你已经派人去解决,而且周围的城镇也都在支援的路上,玛格丽特你做得很出色。”他听说为了节省开支,玛格丽特不仅缩减了宫里的吃穿用度,连自己平时用的珠宝都少了不少。   玛格丽特摇摇头:“舅舅,你见过死城吗?”   那里空空荡荡,四周尸体横放,地上积攒着厚厚的灰烬,远处仍有昼夜不息的火台在焚烧尸体,天空阴沉得似乎随时会压下来,当一个活人行走在街上,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还是已经和城里的人一样身体已然销毁,而她只是一缕孤魂在贪恋这座小城。   她不想让历史重演。   “无论这场灾难是大是小,是已经过去还是最近发生,它都值得被人们记住,值得被警惕。”   “舅舅,母亲告诉过我,人会死于自身的傲慢。”   “在我们轻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微小的事物时,我们也在一步步接近死神。”玛格丽特离开时,克里希叫住了她,管家搀扶着克里希蹒跚走到她身边,她不知道克里希得了什么病,能让克里希身体的一天天肉眼可见的衰落。   她以为克里希还会在默尔曼宫的事和她争论一番,但克里希没有,他只是说道:   “不用苦着自己,奥利维亚这么大不缺你这口吃的。”   他伸手抚摸着玛格丽特的脸颊:   “好姑娘,你瘦了。”   玛格丽特鼻子一酸,匆匆放下车帘。 第41章   谢里登走后不久,奥利维亚皇城斯温本那也随之入了秋。   城外的猎场早已备好,玛格丽特按教皇的指示挑了个还算不错的天气,召来来贵族大臣们一起狩猎。   但这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不仅擅长骑射之术的绅士们有一展风采的机会,对于一些热爱骑射的贵族小姐们也是很好的放风机会。   玛格丽特因为身份原因,开场走了个形式就没去插手。草坪上临时架起了桌椅,桌上备了点茶饮点心,这些是给需要社交的人准备的。   其中有一个人引起了玛格丽特的注意,穿着一身劲装的女孩帅气翻身上马,不像其他贵族小姐们需要侍卫在旁边牵着马,怕马惊到她们。   她是直接抛开了侍卫,一马当先,直接超过前面的骑士和绅士们,像只小鹿般跃进了森林。   玛格丽特问尼娜:“她是谁?”   尼娜迅速帮她解释:“那位是蜜妮安·阿尔弗雷德小姐,是阿尔弗雷德将军唯一的孩子。之前您的社交舞会和加冕礼她没有到场,那时她和大将军在拉贝利尔防线一带平息战乱。”   “大将军每次出征都要带着蜜妮安小姐,将军夫人早逝,把蜜妮安小姐一人留在皇城担心她被人欺负,所以每次出征时都会向皇室讨一个恩典,允许蜜妮安小姐跟从,因为军队中除了探亲的人,不允许出现女性。”   尼娜:“将军还亲自教导蜜妮安小姐剑术,您之前要学剑时,我跟您提到过有一位剑术十分了得的贵族小姐,就是蜜妮安·阿尔弗雷德。”   玛格丽特了然,她就说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见一面就忘了。   不过既然蜜妮安出现在这里,那看她跟看眼珠子似的大将军阿尔弗雷德应该也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将军回到皇城的消息?   还是说……有人故意瞒着她。   “咳咳。”   克里希坐在玛格丽特身边,随着天气转凉,克里希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今天甚至是由管家推着轮椅,才到的猎场。   玛格丽特之前允许克里希缺席,但克里希拒绝了,他自己的意思是一年中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场景,他多少也要来看一看。   克里希望着草坪上奔入深山的年轻人,和在旁边侍奉他的管家一起回忆起他当年的意气风发。   管家理查德突然把话题转向玛格丽特:“陛下还不知道亲王年少时的事吧?”   克里希摆摆手,示意不要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但理查德侍奉他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一点小心思:“亲王十八岁的那年秋猎,可是赢了当时还是巅峰状态的阿尔弗雷德大将军。”他知道克里希故意提起以前的事就是想在陛下面前夸耀一番,作为心腹的他自然要好好传达主人的意思。   克里希作势笑着说了几句理查德,理查德便躬身受着。   玛格丽特没想到克里希曾经这么厉害,可能她第一次见克里希的时候,克里希的身体已经不好,所以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克里希是病弱花美男的错觉。   克里希之前如此强悍,好像是自从那场袭击后身子便一落千丈。   她虽是个医生,却从没见过这种病,克里希又不是得了风寒,袭击过后这么久身体也该调养回来,还是说他之前落下了病根,一次性爆发了?   不过她挺好奇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奥利维亚的皇城里来袭击克里希。   她问道:“舅舅,之前袭击您的人查到了吗?”   她一提这事,克里希原本难得红润的脸又恢复了苍白,他说:“我没跟你说过吗?好像是没有,看我这记性。也对,如果我之前跟你讲过,那天你也不会像只兔子一样毫无所觉地跑到别人嘴里。”   兔子?   她不记得她警惕性什么时候像克里希说的这般差了。   除非……   玛格丽特心中隐约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克里希冷笑一声:“查出来的是斯格特克的人。”   果然是斯格特克。   玛格丽特不清楚克里希和萨曼莎之间的恩怨,再三从克里希口中打听才确定原来两人真的有不少的恩怨,不过克里希没有明说,玛格丽特自然也不能强问,只能暂时搁下心中的疑问。   趁克里希不在的空闲,她问了下老管家理查德知不知道两人的恩怨。   如果是平时她好奇心绝对没有这么重,一定会适可而止,但今天就像有只猫一样挠着她的心,让她迫切想知道一些关于那个人的事。   理查德想了想道:“大概是情伤?”   理查德告诉她,之前萨曼莎访问奥利维亚时和克里希也交谈甚欢,如果有什么是让两人从那么好的感情变成死敌的,他想到的只有情伤这一个解释。   而且克里希还特地剪了自己的头发送给斯格特克女王希望能和女王重归于好,但是女王拒绝了。   玛格丽特听完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最后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加冕礼那天的仲夏之夜,和印在额头上的柔软触感。 第42章   两人谈话间,出去秋猎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大多都带着自己的猎物回来了。   “陛下!”   尼娜的声音唤醒了走神的玛格丽特,她自己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陷进回忆了,她重新收拾好心情,将心里那股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   萨曼莎和克里希的事有时间或许她可以写封信问问萨曼莎,至于对方会不会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问了总比放在心里憋的好。   她站起身去看贵族们打来的猎物,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成绩最好的居然是蜜妮安·阿尔弗雷德,她旁边有一只捆着的鹿,虽然奥利维亚信仰的是鹿神,但他们信仰的其实是白鹿,只要不是白鹿,皇室和教廷允许猎人狩猎其他的鹿。   除了鹿之外,还有一只被射瞎双眼的老虎,老虎的脖颈处插着一把匕首,一击毙命,再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小动物,相比于旁边那几个垂头丧气,只猎了些野兔山鸡的贵族少爷们,蜜妮安·阿尔弗雷德的收获堪称亮眼。   玛格丽特对翻身下马的蜜妮安问道:“我记得蜜妮安是第一次参加皇室的秋猎?”   “是的,陛下。”蜜妮安先向她行了个骑士礼,后来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在军中,又慌忙换成贵族小姐的提裙礼,可是她现在穿的是骑装,根本没有裙摆让她提。   玛格丽特不在意这些礼节,让蜜妮安怎么舒适怎么来。猎物被送到随行的厨房里烹饪,没过多久,在附近散步的其他贵族小姐们也回来了。   她们穿着华美的服饰,侧身坐在马上,由一名侍从在旁边牵着马,带她们慢慢悠悠地逛着看风景。   长桌宴席上,玛格丽特按照猎物成绩将奖励分配下去,说来好笑,女皇要赏给谁,赏什么东西早就在单子里列好了,对那些猎物少甚至没有猎物的贵族的奖励不比第一的蜜妮安少,因为皇室需要拉拢他们,需要他们   的忠诚,因为他们比蜜妮安·阿尔弗雷德的价值更高。   玛格丽特按照单子上的发了,不过给蜜妮安的奖励她私自做主添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她没明目张胆地在这里送,而是加到了给大将军阿尔弗雷德的奖赏中。   皇宫内,管家理查德推着轮椅回到克里希的住所内。   克里希问他:“都说了吗?”   理查德道:“都按照您吩咐的告诉陛下了,殿下怀疑陛下和斯格特克女王有秘密的联系?不过陛下听完后好像没有什么表示。”   克里希长久后缓缓嗯了一声,“她要是能让你看出来,她就不姓曼斯菲尔德了。”   “她和她的那个父亲一样狡诈又喜欢花言巧语收买人心。”   他突然顿了一下,又道:“还好她更像她的母亲。”   理查德默默地听着,陛下确实很像伊莎贝尔公主,但伊莎贝尔公主当年因为不是金发处处受人排挤,加上因为出身的缘故,在皇宫里活的并不好受。   他觉得玛格丽特更像克里希,不论是从外貌来看,两人都是少有的金发碧眼,还是从性格来看,玛格丽特和她的舅舅太像了,他们对权力有着绝对的把控,知道什么时候该进攻什么时候该撤退,他们深藏着内心的欲望,但又有着明显的野心。   只是玛格丽特的还很内敛,甚至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克里希早已彻底暴露在外。   他们隔绝外人对他们的窥探,他们似乎天生为权力而生,可惜一山不容二虎。   克里希在衰退,而玛格丽特拥有光明的未来。   理查德试图扶着克里希站起来,克里希皱着眉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起身起到一半实在受不了,重新跌回轮椅上。   疼出的汗浸湿了白色的衣衫,理查德用毛巾擦拭他额头上的汗珠,克里希喘着气一把抓住理查德的手腕,问他:“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理查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声说道:“殿下,这里是安全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伤害不了您,您看,桌角都裹得好好的,地上双层的羊绒地毯随时都能接住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尖锐的物品,您是安全的。”   理查德小心掀开克里希的裤腿,只见他的腿已经微微变形,关节处积攒着紫黑的淤血,看起来格外渗人。   理查德轻柔按压着血液堆积的部位,让身边的女仆去取冰来。   理查德疼得浑身发抖,他攥着轮椅狠声道:“萨曼莎·卡洛琳,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突然间大吼起来,抓住理查德的衣襟猛地一拉。   他的手愤愤地指向窗外,正是默尔曼宫的方向。   “那里!那里本该就是我的!王座本该是我的!王冠本该是我的!我才是奥利维亚的王!她所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   “咳咳咳咳!”   没吼几句,他便躬着身捂着嘴咳嗽不止,理查德慌忙用手帕托着,却被克里希一把推开。   身体渐渐平息后,他看着手心里的鲜血,然后狠狠一脚踹在理查德身上,边踹边吼:“没用的废物!都是没有的废物!”   理查德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克里希发泄,周围的侍从女仆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显然这不是克里希第一次发火。   可能因为今天的秋猎,看见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让克里希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曾经的他意气风发,是奥利维亚唯一的王储,眼看大权在握,他就要登基成为新王时。   萨曼莎·卡洛琳毁了这一切。   身体发泄过后便是一阵难以掩饰的疲惫,克里希瘫在轮椅上,双目无神地盯着走廊上挂的壁画,画上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有着棕色的秀发,深蓝的眼眸仿佛含着无限的深情。   克里希喃喃道:“这就是你的诅咒吗?”   “伊莎贝尔……” 第43章   默尔曼宫内有国王专门办公的地方,会议也不是经常开,毕竟谁都忙,不可能一天天放着什么都不干,都跑来开会。   奥利维亚的会议为每星期一次,除了十分紧急的事会召开紧急会议,平时都是由大臣们写好折子统一放在一个红匣子内递呈到女皇面前,由女皇处理后再发放出去。   今天的红匣子似乎格外的沉,玛格丽特照例要把它翻个面时,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里面要处理的文件要比平时多得多。   把红匣子翻面是克里希教她的方法,克里希告诉她,永远不要相信表面上的东西,就像这个红匣子,他们越不想让你知道的就会越藏在下面,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它翻个面,让他们想隐藏的第一个出现而已。   打开红匣子,玛格丽特看到的第一个便是战报。   她当即严肃起来,心里暗骂那群大臣,把战报放在最底下是生怕她会翻到吗。   打开纸张,看完之后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她紧攥着纸,但随后又将它抚平,改为攥着自己的裙子。   她道:“尼娜,准备马车,去找克里希亲王。”   尼娜从没听过玛格丽特这么称呼克里希。   这是玛格丽特第一次直呼克里希的名讳,以前再怎么样也会叫一声舅舅,现在居然直接称呼克里   希为亲王,显然让玛格丽特生气的事,已经不能用亲情这层关系掩盖过去了。   她不敢懈怠,匆匆命人去被宫廷马车,同时让人给克里希那边传了消息。   她回来后见玛格丽特直直地盯着她,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和玛格丽特对上视线,玛格丽特拿着那张纸起身,走到她身边沉声道:“尼娜,这是最后一次。”   下次我不再宽恕你的背叛。   尼娜听出玛格丽特这句话的意思,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战战兢兢低头站在那里。   玛格丽特眼中浮现出一抹失望,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做个了断吧。   但心里仍有不甘,尼娜在皇宫里陪伴她最久,在她还像一只雏鸟探头窥探着皇宫时,是尼娜带她认识了很多,辅佐她学习,帮助她认清各个贵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曾把她当做唯一的朋友,哪怕知道她是克里希派来的,心中仍有一丝希翼,期盼尼娜能不再为克里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能偏向她,现在想想,或许一开始就是她想多了。   萨曼莎说的对,她太容易相信人了。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战报的事。   她找来时,克里希已经在等她了,她在对面坐下,也不跟他扯皮,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亲王,或许你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她把战报放在桌子上,克里希瞥了一眼,没有去拿,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更准确地说是他吩咐人放进去的。   他看向玛格丽特:“正如您所见,陛下,这是一份战报。”   看着克里希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玛格丽特心中窜起一阵怒火,但她极力克制着:“要攻打伊斯顿王国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在所有人几乎都知道的情况下,在折子都送到她面前需要她签字的情况下,只有她,奥利维亚的女皇被蒙在鼓里。   克里希严厉道:“陛下,你还年轻,战争的事太过复杂,就算告诉你,你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两国的交战和外交,现在的你来处理还远远不够。”   他语气一转,又带着安抚的意味:“我身为奥利维亚的亲王,辅佐你处理你解决不了的事物本就是我的责任。”   玛格丽特气笑了,话说的好听,归根到底是克里希不想让她掌握军队,只是把她当做权力的傀儡,之前奥斯汀公爵和霍雷肖公爵的事,在他眼里充其量就是内部的小打小闹,他允许玛格丽特折腾,但真的涉及到国家主权的事情上,克里希碰都不会让她碰。   她在他眼中是只负责需要签字的国王人偶罢了。 第44章   伊斯顿是奥利维亚的西边邻国,著名的拉贝利尔防线分割的就是奥利维亚和伊斯顿这两个国家。   今年春季,她还在家乡阿德尼里时,拉贝利尔防线曾溃败过一次,伊斯顿的士兵通过防线,疯狂涌入奥利维亚,原本生存在拉贝利尔防线周围的公民纷纷逃离,导致大量流民流入西境中的其他各个城镇。   直到后来当时还是皇储的克里希下令,派出大军,阿尔弗雷德将军才将拉贝利尔防线平复。   她本以为阿尔弗雷德将军这次回来是来汇报拉贝利尔防线的事,没想到居然是要攻打伊斯顿!   现在伊曼纽尔的饥荒还没有度过,奥利维亚的粮仓减产,今年的粮食必会吃紧,虽说有之前几年的粮仓可以撑着,但绝对支撑不住军队这样大规模的行军。   玛格丽特坚持道:“这份开战通报我是不会签的。”   克里希多少也想过玛格丽特会拒绝,但没想到对方一点余地都不留:“伊斯顿近几年一直在犯境,不把他们打服,只要到深秋甚至是初冬,伊斯顿国内大规模的饥冷,他们为了生存肯定会再次攻打奥利维亚。”   玛格丽特这次没有立刻回应,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克里希说的不无道理,奥利维亚位于纬度较高的北方,一到冬天,温度骤降,寒冬和饥饿将会一直困扰奥利维亚直至开春,如果不是奥利维亚家大业大,冬天也不好熬。   伊斯顿则不同,它拥有丰富的矿藏,但它的土地并不适合种植粮食,开采矿石多靠人力,一年的收入就这么些,除去从他国进口粮食,已经没剩多少钱财度过冬天。   因此他们为了活下去,势必会去掠夺,而离他们最近的奥利维亚,则是他们历年来的第一个目标。   她无法认同伊斯顿的做法,也不会容忍伊斯顿犯境。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自然界公认且公平筛选物种的法则。   这么说来,伊斯顿确实是个极大的隐患,今年伊曼纽尔出事,冬天本就不好过,要是不提前把这个苗头掐死,奥利维亚今年可能是最为危险的一年。   她思考良久还是道:“这件事我会召开紧急会议,和大臣们一起商量。”   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否认,如果这次她轻易同意,那以后她会彻底被克里希把控,以后的事就谁都说不准了。   克里希见玛格丽特不会轻易松口,也同意召开紧急会议,他并不担心结果,因为玛格丽特只能接受。   离开时,玛格丽特念着克里希身体不好没让他出来送,天空阴沉,似乎不久后便会下雨,她们走前,克里希的贴身女仆递给尼娜一把雨伞,那是一把罕见的白伞,伞面画着一种花,玛格丽特觉得很眼熟,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什么花。   玛格丽特走后,克里希疲惫地坐回轮椅,他问道:“阿尔弗雷德还是不愿妥协?”   管家理查德回道:“是的,没有女皇的手谕和印章,他不会同意带兵。”   克里希感觉今天的头格外的疼,密密麻麻像是针扎:“就没有其他人能带兵了吗?”   管家理查德说:“殿下,恕我直言,阿尔弗雷德将军半生都守在拉贝利尔防线,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伊斯顿士兵。”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用的人,骑士团团长负责皇城绝不能调派出去,之前沃尔特·奥斯汀也带过兵,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就是个废人了。   “年轻一辈比较出色的,也只有……”   理查德观察克里希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只有谢里登·王尔德和蜜妮安·阿尔霍雷德。”   蜜妮安不用想,她是女人,女人怎么可能会打仗,而且她是阿尔弗雷德的女儿,一定会和她父亲统一战线。   至于谢里登,他之前派他去伊曼纽尔解决饥荒,不仅是为了在玛格丽特身边安插人手,更重要的是今天这件事。   以玛格丽特的性子,她就算被迫同意也肯定会从中找到一个制衡,如果谢里登现在还在皇宫,说不定这次带兵的不是阿尔弗雷德就是他,谢里登·王尔德肯定是玛格丽特的亲信。   但他不知道王尔德家族的立场,毕竟朱迪·王尔德看着年龄不大,却也绝对是个小狐狸。   虽说谢里登是她一手拉扯带大,但王尔德公爵年事已高,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他的爵位只会传给谢里登,而现在把控着王尔德家族的却是朱迪·王尔德,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所图不小,到时候要她让出手中的权力,那几乎不可能。   所以随着谢里登的成长,他与他姐姐的矛盾似乎越来越大,平时更是宁愿待在骑士团受人排挤也不愿回家,据说上次因为谢里登帮玛格丽特绑了沃尔特·奥斯汀,还把人藏在家里的事被朱迪知道后,狠狠骂了一顿,还被关了半个多月的禁闭。   事后,朱迪也是给其他四个公爵送了不少好东西,因为那场硝烟中,他们家是唯一一个没受波及且还有甜头的家族。那件事后,克里希因为谢里登护驾有功,赏了王尔德公爵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   其中给奥斯汀送的尤其多,试图缓解两家的仇怨,但奥斯汀显然不接受这事就这么善了。朱迪可能也知道无法和奥斯汀修复关系,前段时间和他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似乎对亲王王妃的位置很感兴趣。   本来他的王妃候选人就只有海蒂·奥斯汀和她,如果她现在让海蒂当上了王妃,以后她的处境绝对不好过,所以很明显可以感觉到最近朱迪在讨好他,还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抱怨她的弟弟。   所以如果这次让谢里登带了兵,拿了功勋回来,下一任的公爵肯定是他,谢里登在军队中有了话语权,那就相当于玛格丽特插手了军队,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事,也是朱迪不愿见到的事,所以让谢里登离开皇城是他和朱迪约定好的结果。   但他和朱迪合作,并不代表他绝对信任她。   有些事还是多些心眼为好。   如此一算,除了阿尔弗雷德将军,确实没有人可以带兵。   鲜血从克里希的鼻孔中缓缓流出,他用手帕随意一抹,鲜红的血液在俊美的脸上留下骇人的痕迹。   克里希道:“都是废物。”   第二天,默尔曼宫会议室。   因为是紧急会议,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如他们所想。   这将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会议。 第45章   外面黑云笼罩,大片大片的乌云盖在整个默尔曼宫上,似是要将繁华的宫殿彻底压垮。   会议室里,玛格丽特坐在主位,听着大臣们向克里希汇报政事。   是的,是她坐在一边听别人向克里希汇报。   今天在场的人似乎都忘记会议室里还坐着奥利维亚的女皇,关于攻打伊斯顿的事情,大臣们纷纷向克里希解释,甚至有的人都不敢和她对上视线。   她被忽视了。   更准确的说,她被刻意忽视了。   玛格丽特冷眼望着围在克里希身边的贵族大臣,克里希和她对上视线,温和地朝她笑了笑。   玛格丽特也笑了,像一朵矜持高傲的玫瑰,哪怕身边的花丛开得再艳,哪怕周围的宾客都在称赞其他花朵的美丽,她也能在角落里孤傲且自信地绽放。   克里希被身边的大臣喊了一声,他回过头去没再看玛格丽特。   她用余光看向朱迪·王尔德,朱迪半张脸藏在羽扇后微不可视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玛格丽特看懂了,但也仅是看懂了而已,她无法改变什么。   以她的身份,她完全可以现场发火,狠狠处罚那些视她如无物的贵族大臣们,看他们惊慌失措,在她和克里希之间左右为难的样子,但她不愿,因为那样她的不理智,她因愤怒而生的丑态也会展露在每个人面前,她说过她不是个好强的人,但也是个有尊严的人。   尤其在克里希面前她不愿有任何一点失态。   玛格丽特挺直腰背坐在王座上,很神奇,被人架空权力,尤其是被身边唯一的亲人架空,应该会难过伤心,但她并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盯着会议桌上那摆在正中央的花瓶,数着里面的蔷薇今天开了多少瓣。   人们低头从她身边路过,她没有去训斥他们的态度,就像一条静止的河流,放任河里的每一个生物汇入别的河流,离她远去,而她终究会因为长时间的凝滞而渐渐干涸。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议结束,要是平常,没有女皇发话,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离开,但今天当人流如潮水般退去时,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等她回过神来时,整座会议室里只剩她一人。   “陛下。”   尼娜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她的身份不允许她踏进会议室半步,所以她只能站在门外轻声呼唤玛格丽特。   “尼娜,帮我关上门。”玛格丽特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尼娜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选择了沉默,她唤来另一位士兵,缓缓关上了沉重的会议室门。   玛格丽特起身想要到窗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她刚动身,双腿传来一阵难耐的麻痒,原来是她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双腿坐麻了。   她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侧身转到落地窗的方向。   外面的天一如既往的阴沉,空中传来一阵阵闷雷的轰鸣,天已经暗了两天了,但始终不见雨水落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沉闷的气息压在默尔曼宫中每个人的心上。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风吹开厚重的窗帘,撩开玛格丽特的金发,玛格丽特伸手盖住自己飘飞的头发,望着天空心想:   天什么时候才会晴.....   默尔曼宫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谁都能看出女皇的心情十分糟糕,郁郁寡欢,尼娜也每天为玛格丽特的餐饮着急。   尼娜端着玛格丽特最喜欢喝的奶酥茶,“陛下,您再吃点吧。”   玛格丽特没有胃口,但为了不让尼娜担心,她多少又吃了点。   陛下精神不济的事传到了克里希这边,克里希最近在就攻打伊斯顿的人选上愁得头疼,一听玛格丽特不开心,就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让陛下开心,下次见到陛下时我要看见陛下的笑容,如果还是现在的样子,默尔曼宫的人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克里希的辞退可不是玛格丽特那种赶人走,他的辞退是要命的,人命的命。   玛格丽特发现默尔曼宫似乎每个人都要在她面前晃一圈,有的会说各种趣事,有的拿些平时见不到的新奇小玩意儿,还有的会故意在她面前丑态频发想要引她发笑,因为据他们了解,每次他们做出丑态,那些贵族就会指着他们开心地笑,大方的还会给点赏钱。   没这种恶趣味的玛格丽特就十分不理解他们的行为,当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后,兴致更不高了。   但在下次见克里希前她还是会收拾好心情,毕竟克里希一向说到做到,她不想连累其他人。   伊斯顿的事不是一天就能讨论完的,这场紧急会议连着开了三天,同时,玛格丽特这也是玛格丽特被架空权利的第四天,平时如雪花般往她办公地方飘的公文,这几天也全部消失。   这也是她自成为奥利维亚的女皇后,难得清闲的几天。   今天进行最后一次商讨,等两天后的大会议时将会举手表决,将事情定下来。   这次会议讨论的是带军的将军,最后定下来的还是阿尔弗雷德将军。   玛格丽特又做了一天的花瓶,只是和前几次花瓶不同的是,这次她会说话了。   “散会。”   “贵安,陛下。”   玛格丽特散会不久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是奥斯汀公爵的小女儿,也是克里希未来王妃的候选人之一的海蒂·奥斯汀。   她今天穿得依旧华美艳丽,她眉宇间露出些许得意:“陛下,听说克里希殿贴您,让您休息了几天。”   玛格丽特食指微动,她没有回话,而是想看看海蒂究竟想说什么。   海蒂显然知道玛格丽特被夺权了,她想到大哥沃尔特·奥斯汀的每天只能躺在家里悲惨的样子,又看了看玛格丽特,心情舒畅了不少:“陛下还是少惹殿下生气的好,要不然您现在的生活就不太美妙了,唉,克里希殿下就是身体不好啊。”   玛格丽特听出来了,海蒂想告诉她的是,她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万人敬仰的地位都是克里希给她的,如果不是克里希身体不好,王位上坐的还不知道是谁。   玛格丽特受制于克里希,可也不是海蒂她一个小小的公爵女儿可以来耀武扬威的,于是她说:“海蒂小姐说的很有道理,这些话我会一字不落地在之后的会议上告诉奥斯汀公爵和克里希舅舅的。”   海蒂光逞口舌之快了,没想到玛格丽特居然还会打小报告!   玛格丽特不再管她,让她退下。   尼娜气愤道:“陛下,您就这么放过她?”   玛格丽特心想怎么会呢,她不喜欢对女生出手,但她喜欢利用事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她听说奥斯汀公爵有家享誉全国的酒庄,奥斯汀公爵的一部分钱财都是从这个酒庄里牟利。   她对这个很感兴趣。   再说,玛格丽特垂下眼睑,海蒂·奥斯汀也没说错,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克里希给她的,在别人看来这是莫大的荣耀,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却从没有人想过她想不想要,她可不可以拒绝。   克里希不会让她拒绝。   “轰隆”   雷声落下,接着便是几滴豆大的雨点滴落,然后瞬间变成瓢泼大雨。   玛格丽特站在走廊里,听着雨声,自回到皇宫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自我疑问:   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现在的她又是谁? 第46章   没有公文要审批,玛格丽特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逛一逛默尔曼宫,她现在处于半咸鱼半不咸的状态,她把政务全推给了克里希后,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海蒂的话也是提醒了她,如果脱去她女皇的身份,如果她不曾被克里希找到,那么现在的她会在哪里,她此时又会在做什么……   或许她会在阿德尼里重建后,周游大陆上的国家,她也许会一路上结识不少同伴,他们如烟花般瞬间绽放,然后散成点点星火飘落到各地,也许有一天她走累了,想找个地方安个家,她会回到她的家乡,或许她会去看看萨曼萨,找个离斯格特克皇宫近的住所度过余生。   想象的画面太过美好,在这么多天的压抑中,玛格丽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想到某人,她便是开心的。   可现实却是她被困在这硕大的皇宫里,一步都迈不出。   她并不熟悉默尔曼宫,还没登上皇位时,她每次来这都是和克里希一起吃晚餐,吃完就走,也没多做停留,登基后,倒是被尼娜介绍简单逛了一圈,不过大部分都在了解办公场所,为了之后做准备。   这次她想要一个人走走,没有让人陪同。   默尔曼宫说是国王的住所,但更像是一个专门为了处理国家政事搭建起来的宫殿,娱乐设施和植被覆盖程度甚至没有珈蓝宫多,与繁华奢侈的珈蓝宫比,默尔曼宫更多的是大型的会议室和用来社交的舞厅等办公场所。   尼娜说奥利维亚的历代国王会有一个专门的度假城堡,它坐落在城郊,国王一般夏天避暑会去那里。但玛格丽特成为女皇的时候已经接近夏末,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有搬过去。   玛格丽特绕过鹿雕喷泉,喷泉中央站着由黄金雕刻而成的鹿,金鹿叼着一束橄榄枝,鹿角中央顶着一瓶玉壶,源源不断地流水从壶口倾泻而下,淌过金色的鹿身,伴着雨滴落尽坛中,奏成奇妙的清脆旋律。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会议厅的门   口,这才恍然发现,今天没有会议要开,身体的本能却已经替她提前规划好了路线。   玛格丽特现在看见会议厅时心中总会冒出一股莫名的情绪,是被克里希架空权力的不甘吗?是对唯一亲人背叛的埋怨吗?是对那些墙头草贵族大臣的愤怒吗?   玛格丽特告诉自己,都不是。   是她对自己的不满。   就像海蒂·奥斯汀所说,如果不是克里希身体的缘故,坐在王位上的不该是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克里希的。那些贵族费尽心思地讨好她,侍卫女仆们畏惧她,人们歌颂她,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克里希的宠爱。   他们看似在讨好她,其实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克里希。   那她是什么?一个小偷?一个偷了宝藏却又想占为己有的窃贼?   还是那个她问自己的问题,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又该做什么?   当个乖乖听克里希的话,只负责签署公文的漂亮人偶吗?   或许这是克里希希望的。   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她想要的。   那她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在以前,她会明确规划好以后的计划,明确自己之后要做什么,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她的前路是一片坦荡,但现在她的未来却泛起了迷雾。   她想起在肯尼特时,萨曼莎问她的话:   “哪怕回去之后会面临比这次还要可怕的危险,你都不后悔吗?”   当时的她回答了,但现在,她又有些迷茫了。   婴儿蓝的眼眸似乎被雨水挂上了一帘雨幕,它遮住了澄澈的蓝,搅乱了原本静谧的湖泊。   路过会议厅时,她侧头看着会议厅但身体却无意识地向前走,直到她被一个东西绊了个踉跄,她慌忙稳住身子,才没让自己整个人跌过去。   “看我遇见了什么?一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小白鹿,不过鹿神在上,这不能怪她,毕竟森林这么大,里面的荆棘又如此多,一不小心就会划伤她。”   玛格丽特:“?”   她低头一看,地上坐着一个人,他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枚雕工良好的烟斗,身上是贵族考究的绅士服,年龄看起来比克里希还要大些,但却没有像老贵族那般留着胡渣,整个人英俊爽朗,更像是哪家贵族的伯爵。   玛格丽特意识到自己是撞到了对方,连忙道歉:“对不起。”   男人不在意地摆摆烟斗,他像是没注意到玛格丽特的身份一般,用烟斗敲了敲身边的台阶:“好女孩,能不能可怜一下被人放鸽子的大叔,作为报酬,我会带你走出这危机重重的森林。”   玛格丽特在记忆中搜索了一圈,印象里好像没有哪家贵族里有他,不过既然他能进的来默尔曼宫,起码他的身份不比五大公爵低。想到这,玛格丽特心里有了数。   她微微挑眉,丝毫没有架子,双手托住身后蓬松的裙子优雅地坐在他旁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玛格丽特心里庆幸,幸亏没把尼娜带过来,要不然对方就算死也不会让她有如此不淑女的坐法,堂堂一国女皇,怎么可以坐台阶!   男人没想到玛格丽特真的坐了下来,晃着烟斗的手停了一下后又像什么都没事的重新晃了起来。   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道:“您比我想象的要好相处。”   玛格丽特笑了笑没说话。   他想了想道:“您看起来有心事?您别说!让我来猜猜,您衣食无忧,面色红润,那就不是生活上的问题,但又眉间有满含忧愁与困惑……”   他点了点烟斗,闭着眼做冥思苦想状,像是在侦破什么案件的大侦探,然后他打了个响指:“或许是与您的另一方面有关,比如您的亲人,或者您工作上的不顺心?”   玛格丽特静静地看着他,一脸我看你还想怎么编的样子。   见玛格丽特的态度,男人知道自己被看穿了,但他也不觉得尴尬:“您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玛格丽特道:“当然,我还没有拿到我的报酬。”   男人笑道:“用我的烟斗保证,女士,我会是一个不错的讲故事人。” 第47章 (二合一)   在讲故事之前,男人特地先问了玛格丽特一个问题:“您第一次见我,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玛格丽特道:“与我想象中不一样的人。”   男人拍拍大腿:“万能的答案。”   玛格丽特:“这是实话。”   男人的形象确实和她想的要差很多,毕竟从那里出来的人,居然还能少有保持贵公子般的矜贵。   男人吸了口烟斗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有个女儿,年龄比您大一些。”边说他边起身比了个高度,“她大概这么高。”   玛格丽特目测了一下,这高度比她要高出一头。   “但她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大。”他双手合在胸前抱了个圈,声音满含感叹,“我妻子将她交给我的时候,我都不敢抱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她。”   “她就像一团新鲜出炉的白面包,软和的让人惊叹,她刚出生皱巴巴的,我的妻子嫌她不像我,但我觉得她就是上天送我的天使。我不敢抱她,我却又不得不抱她,您知道为什么吗?”   玛格丽特摇摇头。   “因为我的妻子要死了。”他想到了过去,神情很是悲伤,“我的妻子难产去世,她离开之前把我们的爱情结晶留给了我。”   “而当时又恰巧邻国突然派兵攻打边境,我的属地就在那条战线上,它的名字叫拉贝利尔。”   玛格丽特神色凝重,拉贝利尔防线,为奥利维亚抵抗他国的进攻长达二十多年,大将军阿尔弗雷德的成名之战,便是二十年前的拉贝利尔战争,自此他和他的领地建立了著名的拉贝利尔防线。   这道防线是奥利维亚的希望之墙,却是那些想要入侵奥利维亚国家的绝望沟壑。   “那时候我大概多少岁?十八九岁?还是二十多?记不清,但我记得那时候我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我不想继承家里的爵位,不想管理属地,我只想过自己的人生。”   “但您知道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的天使出生的那晚,拉贝利尔被攻陷了,伊斯顿士兵闯进了城堡,为了保护我的妻子女儿,我第一次拿起了剑,第一次杀了人。”   “我的妻子弥留之际,将蜜妮安交给我说‘带她走’。我抱着蜜妮安一路逃出来城堡,蜜妮安除了刚落地的时候哭过,之后便一直不哭不闹,她仿佛知道她的父亲正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与磨难。我带走了蜜妮安,但带不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堡和她被火焰吞食。”   男人重新坐下,和玛格丽特对视道:“我成了流浪汉。”棕色的眸中含着岁月的痕迹。   “我的属民向我哭诉,求我救救他们,可我连自己都保不住。后来是皇储尤利西斯殿下救了我,带我回了皇都,在他的帮助下我重新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皇储尤利西斯·曼斯菲尔德,玛格丽特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克里希之前的奥利维亚的皇储,据说老国王本来就是将皇位传给他,但奈何对方英年早逝,恰巧其他皇室继承人都接连离奇死亡,所以最后皇储的人选才落到克里希头上。   他又抽了口烟斗,缓缓吐出烟雾,“之后我进了皇家骑士团,三年后,我从尤利西斯殿下那里借了一支军队,重新把拉贝利尔夺了回来,还好当时的陛下热衷战争,军队借的还算顺利。”   “我夺回拉贝利尔后,他们怕我起兵造反,把蜜妮安留在了宫中,让还是三岁的她做了伊莎贝尔公主殿下的贴身女仆。”   伊莎贝尔,玛格丽特微睁双眼,她的母亲。   男人顿了一下,继续说:“恕我冒犯,伊莎贝尔殿下是很好的人,在我在征战时,她从没把蜜妮安当女仆对待,相反一直在照顾蜜妮安,我很感激她。”   玛格丽特表示理解,当时她的母亲和克里希是私生子,放不到皇家台面上,而且让只有三岁的孩子去给一个私生子当女仆,这是对她和她父亲的折辱。   “尤利西斯殿下是个仁慈的人,在他的运作下,我宣誓永远向皇室效忠,才将蜜妮安接回身边。当时的我发誓发的很干脆,因为我觉得效忠尤利西斯殿下这样贤明的君主是我的荣幸,可惜……”   尤利西斯的贤名传遍了整个奥利维亚,她记得小时候听到他去世的时候,母亲特地买了许多祭祀用的东西送到河面上祭拜,河边上的人很多很多,她躲在父亲身后还看见了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年幼的她不知道在那个战火纷争的年代,未来有这么一位仁慈的君主是多少人的盼头,但她能感受的到大家的悲伤和日子看不到头的绝望。   男人怅然道:“这就是我的故事,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玛格丽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虽然对方用轻松的口吻说了他的故事,但故事本身并不美好。   却让人心生敬佩。   她不知道对方在皇都的三年经历了什么,能让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转眼变成一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她不知道他失去心爱的妻子和属地的悲痛,她也不知道当他知道蜜妮安孤身一人在皇宫处境时的苦楚。   上天在磨难他,而他接住了所有。   男人感受到了玛格丽特的心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玛格丽特捂着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自父母去世后,没有人再摸过她的头,就连克里希也没有!她见对方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明知道她的身份,怎么还敢逾越摸女皇的头,这可是大罪!   男人哈哈一笑,双手无辜举起:“抱歉抱歉,摸蜜妮安摸习惯了,一时间没忍住,您千万别自爆身份,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谁!蜜妮安还在家等我,我可不能蹲大牢!”   打趣完,他又道:“您不妨猜猜我没带军打仗前想做什么,您能猜到我就告诉您一个激励我二十几年的秘密。”   玛格丽特说了几个,对方都摇头,她最后说自己猜不到。   他说:“我之前想做一名侦探或者小说家。”   玛格丽特没往这方面猜,不过她看了看对方的服饰,斯斯文文,确实很像侦探的打扮。   “不过您没猜到我也会告诉您那个秘密。”   “其实是我的挚友,尤利西斯殿下当时把我说醒的一句话。”   “他说:‘不管一个人处在什么位置,重要的永远不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谁,而是坐在上面的人他该做什么。’”   “当你是个裁缝,你就要裁剪衣物,当你是位父亲,你就要对你的家庭有担当,当你是位领主,你就对领地上的每一粒土,每一片树叶,每一个人都有属于你的责任。”   “当我抱起蜜妮安,当我的属民向我求救,当我失去所有的那刻起,我明白了我的责任。”   玛格丽特久久无法回神,她慌乱躲避对方的眼睛,她知道他在开导她,但她脑中还是很乱,她道:“但这本就不是我的位子,它本该是别人的,我……”   她心里泛酸,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她知道身为国王的责任,她也在努力,但克里希一开始本就不准备信任她,贵族大臣们都认为如果不是克里希她什么都不是。   她很惶恐。   男人安慰她:“您做得很好,陛下。我在拉贝利尔听过您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您做得很好,您捍卫了您的权力,身为一国国王的尊严。您知道为什么克里希殿下本可以直接强迫命令我出征,却还要您签字吗?”   玛格丽特红着眼眶:“?”   他道:“因为我坚持只有女皇的手谕和命令才能调动我,这无关其他,只因为这是女皇独有的权力。”   “权力是您的长矛,法律是您的盾牌,无人可以撼动您的地位,国王是一个国家的信仰,陛下,不要把自己关起来,您的子民在等您,他们在等他们的女皇玛格丽特,而不是亲王克里希。”   “无论是谁当国王,无论在位的是您还是克里希,都不应该质疑自己,既然已经身处此位,那应该想想身为国王要做什么,您做的没有错,是克里希殿下他逾越了。”   “您该让自己强大,无论用什么手段。强大到担得起国王的责任,强大到贵族大臣不敢违抗您的命令,强大到即使是克里希殿下也不能对皇权指手画脚,陛下,您真的做好觉悟了吗?”   玛格丽特喉咙哽咽:“我……”   “(您是否愿意承担重任并为奥利维亚的未来作出牺牲?)”   这是她加冕里那天老教皇在米德尔顿大教堂问她的誓语。   玛格丽特嘴唇微启:“I……”   她望进男人满含鼓励信任的眼中,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加冕礼上,老教皇颤抖的手拿着厚重的教典,站在面前问她,她直视他浑浊的双眼,坚定而虔诚的做出承诺。   “I will.”   我愿意。   “Good.”男人轻声道。   说出来后,玛格丽特觉得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也许她之前不知道这什么,但她现在懂了。   她一直在踌躇,担心自己是一个窃贼偷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宝,但现在有人告诉她没有错,她做的是对的,终于让她彻底放下了心。   玛格丽特哑声道:“谢谢您,将军。”   阿尔弗雷德将军欣慰拍拍她的肩膀:“陛下,您不知道当我听到奥利维亚的国王是您而不是克里希殿下时,我有多高兴。”   玛格丽特不解:“您和克里希舅舅有什么矛盾吗?”   蜜妮安之前受她母亲的照顾,按道理来说克里希当时应该也在她们身边,为什么阿尔弗雷德将军会和他的关系这么差。   阿尔弗雷德摇头:“陛下,有些事在没有证据前我不能告诉您,我承认克里希殿下在政事上的才能,但这并不代表我愿意相信他的人品道德。”   玛格丽特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其实心里有点猜测,但她不敢说,因为这涉及的事情太大,大到即使是身为女皇的她也无法做出决定。   阿尔弗雷德起身向玛格丽特行礼道:“陛下,您可以学习克里希殿下的才能,但请不要完全相信他,您身为王,不论是谁都不能完全交出自己的信任,哪怕是现在跟您讲话的我。”   玛格丽特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而是道:“将军,我记得您回来之后好像一直没有来找我汇报战事。”   阿尔费雷德弯腰的身体一僵。   玛格丽特眨眨眼:“而且您刚才还摸了我的头。”   阿尔弗雷德连忙直起身,拍了下脑袋,望着天空道:“哎呀,出来这么久了,蜜妮安该担心了,陛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还没等玛格丽特回复,阿尔弗雷德脚下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玛格丽特笑了笑,她看向天空。   雨停了。   【亲爱的卡洛琳女士:   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今天我遇到了阿尔弗雷德将军,他是一个很善言辞的人,他开导了我很多,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现在的我可以更加明确的答复您之前问我的话──我不会后悔。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是将来。   将军他让我想起了爸爸,他们都是幽默风趣的人,如果他还在世或许他会和将军聊得很开心。   这是写给你的第三十三封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它们寄出去……还有……   女士,我很想你。】   玛格丽特写着写着,突然鼻子一酸,强忍多天的眼泪此刻像是断了串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信上,模糊了墨痕,她用蚕丝袖擦着眼泪,身边散布着不少纸张,上面都有书写的痕迹,都是她写给萨曼莎的信,但至今都没寄出去。   窗外星河灿烂,明天会是晴天。 第48章   一场大雨过后,夏季的余温终于散去,花园中还弥漫着雨水的气温,蔷薇花的花瓣被大雨纷纷打落在地,留下片片花毯,仿佛梦幻的礼堂,但所有人都知道花瓣落了,直到下个春季来临都不会再开,因为九月是蔷薇的最后一个花期。   开会的这天气温骤降,之前还穿露肩裙的淑女们大多换上了长袖裙,有的实在不想换的,也披了个毛绒披肩,戴了顶羽毛帽,又是美美的一天。   玛格丽特也套上了披肩,身上这件的白毛据说是克里希受伤之前,猎了只白狐,在初秋之时就已命人做好,送到了默尔曼宫。   玛格丽特第一次在会议上看到了阿尔弗雷德将军,会议还没开始,他在和克里希聊着什么。   阿尔弗雷德:“殿下,昨天您可是放了我鸽子。”   克里希皱眉:“将军,我记得我明明提醒过你会议是今天。”   阿尔弗雷德见到迎面而来的玛格丽特,对克里希说:“殿下,陛下可以作证,我昨天确实白跑了一趟。”   玛格丽特走过来点了点头,克里希语塞,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病情加重,记忆出了问题。   阿尔弗雷德还嫌弃事不大,又加了把火:“殿下,您还记得尤利西斯殿下吗?您的兄长以前也经常放我鸽子,但我又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听到尤利西斯的名字,克里希深蓝的眼睛闪过一抹凶光,但随后又被他的笑容掩盖,他道:“皇兄的情况我不清楚,毕竟当时的我可见不到将军。”   当时他还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接触到名头鼎盛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听罢一笑,继续插刀子:“不过陛下倒是很守时,一点都不像您,更像善良的伊莎贝尔公主。”   尤利西斯,伊莎贝尔,玛格丽特这三个人对克里希都有着非凡的意义,阿尔弗雷德这次可以说是把克里希的雷区踏了个遍。   玛格丽特见克里希的脸色不好,及时调停,宣布会议开始,要不然她怕克里希能当场把阿尔弗雷德的将军职位给撸下来。   大臣们就攻打伊斯顿的事情又讨论了许久,这群人这次不敢忽视再玛格丽特,因为阿尔弗雷德率先向女皇递了话题。   克里希脸色阴沉地盯着破坏他布局多天的阿尔弗雷德,恨不得当场举剑跟他干一架。   玛格丽特顺着阿尔弗雷的节奏,渐渐将话语权从克里希那里拿了回来,当大家都以为女皇不同意攻打伊斯顿,这件事还有的磨的时候,女皇松了口同意了。   克里希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玛格丽特是怎么在一天内做出这么大的改变。   其实在上次克里希说了利害之后,玛格丽特便没有想卡着他的意思,她之后想了想确实现在把伊斯顿打老实了,冬天的忧患会少不少。只是她没想到克里希第二天就架空她,着实让她伤心。   就像阿尔弗雷德说的,克里希在政事的处理和国家的管理上无可挑剔,如果真是克里希当上国王现在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情景。   玛格丽特双手交握,她扫过各怀鬼胎的众人,心中坦然,但世上没有如果,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她──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   懦弱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既然自己不行,那就要学,不管是从谁那,不管用什么手段,她是王,她肩上担着的是整个奥利维亚,她不能被任何人摆布,哪怕那个人是克里希。   面前放着文件,玛格丽特没有马上签它,而是道:“伊曼纽尔的饥荒还没过去,谢里登·王尔德传来的消息说那里仍需大量的粮食支援,既然攻打伊斯顿的事情已经定下,那顺便把随军物资解决。”   这种事情大家当然也讨论过,克里希道:“陛下,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去邻国购买。”   玛格丽特心里一动:“亲王觉得哪个国家为好?”   克里希毫不避讳:“斯格特克。”   “斯格特克王国位于大陆南部,平原面积虽不如奥利维亚拥有的多,但斯格特克常年气候宜人,适合粮食作物栽种,而且一年多收。斯格特克女王执政的三年间解决了斯格特克内部权力的分割,整个国家发展势头良好,它的粮食储量并不比昌盛的奥利维亚少。”   玛格丽特:“可是你遇袭的事......”   她可是记得克里希和萨曼莎之前闹得不愉快,如果克里希为了奥利维亚可以冰释前嫌,那他确实值得敬佩,如果不是……   克里希:“一码归一码,现在最好的选择只有斯格特克。”   玛格丽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外交部和财务部。”   掌管财务部的奥斯汀公爵一听有活落在自己身上,出面道:“遵命,陛下,不过......”   玛格丽特:“有什么顾虑直接说,现在说现在解决,之后事情忙,紧急会议召不齐人。”   “是国家财务方面,因为之前支援伊曼纽尔和特科特陛下发动的战争,国库早已透支。”   奥斯汀公爵早就知道国库空虚,之前老国王特科特还在世时热衷战争,那时耗费钱财那么大,也不见他出来劝阻过,这个时候倒是出来诉苦,可见之前战争中他通过军备没少扩充自己的钱袋。   国家没钱这事玛格丽特当然知道,不过这件事不能由她提,她一提先不说克里希,这群老贵族就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因为他们之前没少从国家的财库中捞油水。   不过,玛格丽特眼神一厉,既然到了今天,吃了的都要给她吐出来。   于是她道:“公爵想的很周全,不知各位有什么解决方法?”   贵族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要是以往他们会直接说用国库,或者皇室也会开自己的私库来填补,但现在国库空虚,玛格丽特这样子也不像是会开皇家私库的样子,让他们不太好办。   克里希显然也知道,他道:“要不开私......”   玛格丽特打断他:“亲王,您为什么会觉得皇室还有钱,伊曼纽尔的钱几乎都是皇室出。”   克里希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他平时生病开销很大,玛格丽特之前又拨给谢里登不少钱,为此她还缩减了自己的用度,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减少克里希的钱,克里希之前什么待遇现在仍然不变。要是这次还让皇室出,先不说他,玛格丽特绝对会再次委屈自己。   他会给玛格丽特最好的,在这方面委屈玛格丽特,克里希绝对无法接受。   他这么一想,不做声了。   大臣们见克里希没声了,都懵了。他们以为克里希会帮他们解决,没想到克里希放弃他们放弃的那么快。   没有克里希支持的贵族就如无头的苍蝇,他们心里知道该怎样处理,但谁都不愿意放弃嘴里的肉。   玛格丽特冷眼看着他们讨论,既然都不愿意主动吐,那不如她把他们的嘴敲碎,她帮他们吐。   玛格丽特:“之前特科特国王在位时,有王尔德公爵这样大义的人出面,是奥利维亚的幸事,大家都是奥利维亚的老臣,想必比我这个小年轻还要疼爱它。”   大臣们面面相觑,女皇这意思是要他们出钱啊,可以是可以,但要出多少,他们还真不知道,如果按照当年王尔德公爵那样捐,他们非得破产不可,不是谁都像王尔德那样有钱。   玛格丽特看出他们的犹豫,对一旁的朱迪·王尔德使了个眼色,朱迪·王尔德了解,不过不能让别人看出她和玛格丽特之间的合作,于是她转而对克里希抛媚眼,说:   “殿下,王尔德愿为奥利维亚再次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边说边用扇子挡住下半边脸,还明目张胆地向克里希送秋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殿下之后,可别忘记我们呀。”   朱迪小姐是克里希殿下王妃候选人之一,她这样子谁看谁懂,现在王尔德家族掌握在她手里,她这是想学她父亲老王尔德,当年老王尔德从老国王手里买来了公爵的位置,那她为什么现在不能再买一个王妃呢?   玛格丽特配合地做出一副被跨权不悦的模样,除了她之外,当场急了的还有奥斯汀公爵,毕竟他的小女儿海蒂·奥斯汀也是王妃的候选人,大儿子被废,他现在要重新获得克里希的信任,最快的一条路便是让海蒂当上克里希的王妃。   这不仅能重获奥斯汀家族的地位,从辈分上来说还能让女皇留几分薄面给奥斯汀。   所以在朱迪暗示之后,他也急忙报了个不小的数,这数字让即使见识过皇族宝库的玛格丽特也不禁眉头一跳。   奥斯汀公爵比她想的有钱的多啊   朱迪淡定不慌不忙地继续抬,奥斯汀紧跟其后,其他贵族也跟在后面弱弱地报着自己的数目,在朱迪和奥斯汀公爵的衬托下,要是他们报的少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玛格丽特转着手腕上的宝石手链,趁机将各家的财产情况大概摸了个底。   谁说姜还是老的辣,再辣她也啃的动! 第49章   大臣在报数字,玛格丽特不吭声,她也没示意停,大臣们不好意思突然停下,只是报的数字涨幅越来越少。   这要是谁走错房间,不知道地还以为这在拍卖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朱迪也发觉大臣们想少捐钱的小心思,她微扇羽扇,笑眯眯地又把数字猛抬一大截,还想继续跟的奥斯汀突然傻眼,他跟不了了,这未免也太高了,王尔德居然有钱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一不跟,那些贵族也都胆子大起来不再继续跟,朱迪见状在扇子下轻声嗤笑,嘲讽度瞬间拉满。   这声笑不仅让奥斯汀怒火中烧,让其他人也觉得脸发烫,一代老臣居然拼不过一个新生贵族,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就算王尔德家族再有钱,在政治场中朱迪·王尔德可没有话语权,不对,他们突然想起来,现在要是让朱迪·王尔德讨到了克里希殿下的欢心,最后成为王妃,王尔德家族的地位不就上来了吗!   几个大臣又开始窃窃私语,“还跟吗?我到极限了。”   “总不能不跟吧,我们几个人还干不过一个王尔德吗!”   “要不再等等,看看奥斯汀公爵怎么说。”   “我觉得没必要了,你们没看到陛下的脸色有多差吗,朱迪·王尔德还是太年轻,居然当众越过陛下去讨好亲王。”   众人一想也对,他们本就是见风转舵,之前是克里希殿下一直压着陛下,但今天阿尔弗雷德将军的加入,给陛下不少底气,天平隐隐有往玛格丽特的方向倾斜。   再说女皇和亲王分庭抗争,如果陛下太过分,克里希殿下一定会保他们,陛下跟她的舅舅相比,格局还是太小。   想到这他们稍稍安心,虽然捐那么多钱出去他们仍然肉疼,但与其被陛下摁着头要,还不如主动给。   奥斯汀见贵族们一副松口气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这群老东西是安逸日子过得太多,过糊涂了吗!现在如果让王尔德家族得势,以朱迪热爱搞事的程度,等她当上王妃后绝对不会让其他四个公爵好过,他们不好过,这群老东西同样别想活。   据他所知,他们其中可有不少人在老王尔德病重,王尔德家族无人主持的时候,落井下石,抢了王尔德家族大部分的生意,导致那时候的王尔德差点一蹶不振,整个家族彻底崩盘。   直到老王尔德的大女儿朱迪·王尔德出来担起了一切,但以朱迪记仇的性子,要是让她得到了足够大的权力,这群人,呵。   奥斯汀公爵不是慈善家,他不准备提醒这群昏了脑子的老贵族,在他看来,老贵族们都年迈昏聩,已经看不懂现在的局势,倒不如提携一些新人进来。   他一边心里盘算着有哪些人可以为己所用,一边又报出一个价,朱迪果然脸色一拉,她看似焦躁地扑扇着镂空扇,隐约有撤退之意。   她嗔怪地看向克里希,克里希接受到她的眼神后,深蓝的眼眸满含温柔之意地笑了笑,朱迪咬咬牙,又多说了个数字。   奥斯汀脸已经不青了,而是彻底黑了。太高了,他要是跟了,奥斯汀家族接下来半年就吃草过日子吧。   包括贵族们都惊到了,王尔德家族这么有钱吗!那几个老贵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跟了一些,让自己显得不太掉价。   克里希目露满意之色,他看向玛格丽特,玛格丽特甚至都懒得理他,也是,就算谢里登站在玛格丽特那边又怎样,有朱迪·王尔德和他在,谢里登永远别想接手王尔德的公爵爵位。   砍掉谢里登,玛格丽特会发现在这宫里能依赖的只有他一个人。   散会后,众人各怀鬼胎地离开,其中尤其以奥斯汀公爵的脸色最不好看,要是巴特利特和西番雅几位公爵他还能上去刺几句,这朱迪·王尔德比他年龄小不说,还是个女人,他要是上去找事,被人传出去他的教养和名声还要不要了,所以奥斯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克里希没离开,她身边还有克里希的眼线,就算达到目的,也不敢轻易显露,只能绷住。   分开前,奥斯汀突然道:“最近猎场新鲜送来了不少你爱吃的鹿肉,还有东方传来的丝绸,和新开采出来的你喜欢的华纳钻石我已经命人送到了默尔曼宫。”   玛格丽特点点头,直到克里希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玛格丽特才收回视线,她眼睫微垂,遮住了眼中的神伤和沉思。   克里希说的这些她都不喜欢,鹿肉腥味重吃起来还柴,她更喜欢牛肉,珠宝她偏爱奥兰多地区出品的朗文宝石,因为这和萨曼莎送她的手链上的宝石同出一个产地。   克里希说的所谓她喜欢的,都是她母亲伊莎贝尔曾经青睐过的。   玛格丽特握紧手链,转身离开,阳光在她身后渐渐褪去,她步入重重阴影中。   克里希已经不止一次将她和母亲搞混了。   会议的结束并不意味着女皇工作的结束,她在主卧中屏退其他人,自己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红茶,秋风拂过,吹落了几片桂花穿过飘纱窗帘,落在红白瓷杯中,微抿一口,满嘴留香。   不多时,另一侧窗户传来一阵响动,玛格丽特头也没回道:“朱迪,我想我跟你说过,你可以走大门。”   朱迪用扇子轻拍裙摆上留下的草根,“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她来到玛格丽特对面坐下,向玛格丽特抛了个媚眼:“再说陛下不觉得这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吗?”   玛格丽特:“……”   为什么同为王尔德,朱迪和谢里登两个性子却完全相反,她很像知道谢里登是怎么在朱迪的照顾下还没长歪的。   没等朱迪继续说不着调的话,玛格丽特先发制人,直接问:“朱迪小姐,我想或许您该跟我解释一下伊斯顿战报的事情。”   伊斯顿的事情她不信朱迪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朱迪竟然合伙克里希一起瞒着她!   玛格丽特道:“如果您的回答我不满意,我想我们该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第50章   朱迪丝毫不慌,她和玛格丽特合作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克里希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她。为了避嫌,她假意和谢里登闹翻,装作自己贪图王尔德爵位和亲王王妃的位置接近克里希,让他放松警惕。   为此谢里登可是被关在屋子里吃了半个月的素,她还拿了不少珠宝贿赂其他贵族,令贵族们相信她的立场。   目前只有这样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她和谢里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能够更广阔地看清现在的格局,为玛格丽特布下眼线。   朱迪野心是大,但她的野心和她的智商是同等的,攻打伊斯顿这么重要的是,她要是提前告诉玛格丽特,以克里希那谨慎的性子,肯定第一时间会怀疑,或许玛格丽特的演技能够应付过去,但……   朱迪一笑:“但您不觉得您一无所知表现出来的愤怒与悲伤更真实,且令人动容吗?”   玛格丽特双手紧握,硬了,拳头硬了。   但朱迪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事先她知道,演出来的效果肯定不比什么都不知道来的真实。   玛格丽特胳膊靠在椅子绵软的扶手上,颇为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是她现在还不强,所以朱迪宁愿铤而走险也不愿完全相信她。   玛格丽特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还从来不知道王尔德如此富有。”   朱迪仿佛一点都不担心玛格丽特忌惮王尔德家族,她表现的十分骄傲:“现在的王尔德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说实话,这件事的成就感不比我含辛茹苦地把谢里登拉扯大小。”   接着她突然道:“不过陛下,您和阿尔弗雷德将军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玛格丽特明白她和阿尔弗雷德没什么交集,但她的母亲曾经照顾过将军的女儿蜜妮安,将军是因为她的母亲伊莎贝尔公主才会帮她说话,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欣赏她也说不定。   朱迪见玛格丽特没说,便也不再追问,毕竟皇家的事知道的太多,也许哪天脑袋就没了,她还挺惜命的。   但玛格丽特要这么多军费的事倒是让她很好奇,众人都在惊叹王尔德家族富可敌国,以为朱迪是看着克里希的神色报价,但朱迪却知道她是以玛格丽特为准。   玛格丽特没表现出可以的态度,即使是她也不敢轻易收手,政治场如战场,凡是有一点纰漏都能被在坐的老狐狸看出来,别看她刚才在会议上戏那么足,其实也是为了压下心中的恐慌。   虽然王尔德家族很富有,但那笔钱对他们家族也可以说是伤筋动骨的程度了。在她看来奥利维亚一般隔几年就会攻打伊斯顿,给那个荒蛮小国一些教训,每年的军费开支她也大概清楚,今年她捐出来的加上其他贵族的钱,足以让大军整个冬季都在伊斯顿境内驻军。   这对于上位决策者来说,可以,但没必要。因为把这些钱用在别处会有更大的价值。   朱迪大胆猜测:“皇家的宝库难不成又空了?也是,最近几年因为特科特国王热衷战争的事,留给您的财宝应该没剩多少。”   玛格丽特从没想过把钱充到皇宫中,“你是觉得一个国家的国王富有,这个国家就会强大吗?”   朱迪被玛格丽特的话问噎住了,她没想到玛格丽特的觉悟这么高,居然一点都不私吞,要是她看到这么一大笔财富,肯定会偷偷摸摸地藏一些。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她被陛下怼了,却一点都不伤心,相反她很高兴,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她第一次感激克里希选了玛格丽特,朱迪相信,有玛格丽特在,奥利维亚的未来会更加光明辉煌。   最后玛格丽特告诉朱迪,她不会让王尔德白出这么多钱,朱迪付出的她会给予相应的回报,朱迪才欣然离开。   朱迪走后,玛格丽特唤人将早就凉了的红茶倒掉,尼娜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新的,玛格丽特见尼娜低垂的眼睛,她似乎对陛下刚才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点都不敢兴趣。   她不说话,玛格丽特以调笑的口吻道:“尼娜,你最近跟韦伯公子的进展如何?”   尼娜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她说:“陛下,您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玛格丽特了然:“那看着是发展的还不错。”   尼娜的脸更红了,她快速给玛格丽特呈上晚餐后,便站在玛格丽特身后,除非玛格丽特有要紧的事情喊她,她怎么也不肯过去。   秋季的夜风带着股寒意,吹散了尼娜火热的内心,她看着玛格丽特灯光下的背影,心里辛酸,陛下如此优秀,有着不输奥利维亚第一美人的美貌,性格在贵族又是百里挑一的温和,不仅克里希殿下称赞过陛下的才能,在大臣们那样的压迫下她还能收拾想动小心思的贵族们,这么优秀完美的人,也只有韦伯公子那样同等优秀的人才能和陛下站在一起吧。   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甚至在成为皇室的女仆前更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流民。   这样的她怎么配的上韦伯公子,更何况韦伯公子还对她那么好,她何德何能。   玛格丽特要这么军费当然不是当纸撒出去玩的,她吃着奶油浓汤,想着昨天和阿尔弗雷德的话。   阿尔弗雷德神色凝重地告诉她:“陛下,您身边的每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奥利维亚的内部有叛徒。”   玛格丽特心里一惊。   阿尔弗雷德道:“自我镇守拉贝利尔之后,拉贝利尔只出现过一次溃败,那次我们的行动和策略被伊斯顿完全摸透,甚至有些机密也被泄露。”   他神色懊悔:“但我无能,只抓到表面上的叛徒,他们身后还牵连权位更高的人,但至今我都无法找出那个人是谁。”   “陛下,请您务必小心。”   奥利维亚出现了叛国的人,而且地位还不低,这对奥利维亚来说是极大的隐患,她必须找到那个是谁,而这次攻打伊斯顿是个极好的机会。   只抿了一口红茶,玛格丽特便将它放下,今天的茶有些苦了。   海蒂·奥斯汀一脸期盼地在门口等奥斯汀公爵回来,父亲答应他,今天的会议上他会把她王妃的身份拿下。   海蒂高兴地发疯,在奥斯汀公爵脸上留下好几个红唇印,害得公爵不得不再洗一遍脸才能出去,但小女儿的亲热他并没有斥责,反而相当享受,正如外人所言,公爵极其宠爱他的小女儿。   海蒂在门口等啊等,等了好久,终于在天都快黑了的时候等来了奥斯汀公爵,庄园的路灯亮起,海蒂扑进父亲的怀抱,开心地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爸爸,您回来了!辛苦了!”   对于女儿的亲近奥斯汀公爵难得没有好脸色,他淡淡嗯了声,脱下身上的外套递出去,海蒂赶在女仆前把外套抱在怀里,她像是没有察觉到公爵心情不好,依旧念叨着:“爸爸是最棒的!奥利维亚的王妃非我莫属,这次我看朱迪那个小蹄子还怎么在我身边蹦跶,等我成为王妃,我要将她踩在脚下,让她进宫给我当女仆,天天折磨她,还要让克里希殿下狠狠打击王尔德,最好将他们除名!”   海蒂以为奥斯汀公爵会附和,没想到奥斯汀公爵一言不发,她这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爸爸......”   格雷斯·奥斯汀早就发现奥斯汀公爵浑身散发的氛围,猜测可能是会议上有什么变数,他打断海蒂:“海蒂!你先回房间。”   他给海蒂一个你先离开的眼神,海蒂见状慢慢松开抱着奥斯汀公爵胳膊的手,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们的神色,慢吞吞地被女仆带回了屋子。   大哥沃尔特被废后,二公子格雷斯已经被公爵选为下一任继承人,之前她或许还能在二哥哥面前耀武扬威,但现在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她在卧室里越坐越不安,看父亲的神色,难道克里希选的王妃不是她?不不不,不可能!父亲可是奥利维亚最厉害的公爵,还和皇室有着最深的血缘关系,克里希殿下不可能选朱迪那个小贱人!   但万一呢   想到这,她起身向屋外走去,不行,她不能这么等下去,她要去问问父亲,父亲那么宠她,而且她成为王妃,对奥斯汀家族有着数不清的好处,父亲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女仆见海蒂要出门,连忙拦住她:“小姐,公爵吩咐您暂时不能出去。”   海蒂在家里骄惯了,怎么可能听女仆的话,她一把推开女仆,将对方推到在地:“滚开!就凭你也敢拦我?”   “可是公爵.......”   海蒂小脸一抬:“父亲才不会忍心说我。”   说完,她迈着小碎步轻声轻脚地来到书房前,书房的门没有关死,还露着一道细缝,昏黄的灯光从缝中探出。   海蒂蹲下身,耳朵凑近听着书房里的谈话声。   “王尔德这是下了狠心。”   这是格雷斯的声音。   奥斯汀公爵在书房里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冷哼一声:“付出这么多,也不怕克里希殿下反悔,小心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还惹了一身腥。”   格雷斯:“那海蒂......”   奥斯汀公爵:“王妃的位置是别想了,我记得尼里伯爵有再娶的意愿。”   海蒂捂住嘴,防止自己出声,尼里伯爵!她记得他有六十多岁了!   父亲难道要把她嫁给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子吗? 第51章   格雷斯有些迟疑:“佩格伯爵是不是有点太.....”老了。   虽说海蒂平时被骄养得无法无天,但好歹是他的亲妹妹,身为兄长,即使她成为不了王妃,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奥斯汀一直看不上二儿子,就是因为他太优柔寡断,下不了狠心,所以当年在选继承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前妻生的孩子,他的大儿子沃尔特。   沃尔特·奥斯汀不管哪方面都像极了他,在他看来自己儿子犯得那都不叫事,哪家公子这个年纪没玩过,沃尔特只是没有处理干净,被人抓到了把柄,他还担心那些女人高攀,贪慕未来公爵夫人的位子,只是他和沃尔特谁都没想到,这中间突然蹦出个玛格丽特。   要是玛格丽特只是个附庸克里希的公主还好,以他的身份,就算是克里希殿下都会给他三分薄面,但那时她已经是奥利维亚唯一的皇储,克里希钦定的下一任女皇,她抓住不放,他根本救不下沃尔特。   一想到沃尔特,奥斯汀公爵的脸上划过一抹痛惜之色,但现在奥斯汀家族明面上的公子只有格雷斯可以出面,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格雷斯作为奥斯汀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格雷斯自然放过父亲一闪而过的神色,他知道父亲这是想到他的大哥沃尔特了,父亲看重的只有沃尔特,海蒂也因为长相像去世的母亲,被父亲格外疼爱,只有他夹在中间,他既没有继承母亲的容貌,也没有继承父亲的才智。   用别人的话来说,他太普通了。   如果在之前,他可能就认了命,也许自己天生就该如此,做个混吃等死的贵族公子也没什么不好,但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现实将它熄灭,但现在它又重新燃起。   如今海蒂的王妃梦已经不可能再实现,沃尔特也废了,整个奥斯汀家族只有他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不一定。格雷斯瞥向奥斯汀公爵,奥斯汀公爵可不会因为亡妻守身如玉,据他所知,外面应该还有几个被藏起来的私生子。如果他不能让奥斯汀公爵满意,那他就不会是唯一的选择。   想罢,格雷斯下定决心,他向奥斯汀公爵道歉:“抱歉,父亲,是我考虑不周。”   格雷斯道歉后奥斯汀公爵气顺了不少,格雷斯到底是他看着长大,他的二儿子有多少能力他还是知道一些,还没到一点都无法教导的程度。   父子两的关系缓和了在书房里谈笑甚欢,屋外的海蒂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向下流,愤怒,懊恼,痛苦,对最爱的亲人决定牺牲她的难以置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聚集发酵,最终爆发出一股冲动,这股冲动促使她一把推开房门,向屋子里的二人尖声叫道: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我们是家人啊!爸爸,你是最疼我的!你今天说的气话对不对?是朱迪那个贱人又气您了   吗?难不成是克里希殿下?还是玛格丽特那个野丫头......”   话还没说完,她被奥斯汀公爵一个巴掌打的头一歪,双眼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奥斯汀公爵。   奥斯汀公爵脸气得通红,他大喘着粗气吼道:“闭嘴!是谁教你这么没大没小跟陛下说话的!这要是传出去,你是想让整个家族一起给你陪葬吗!”   格雷斯见奥斯汀公爵的脸都成猪肝色,怕他被气背过去,忙倒了杯水扶着奥斯汀坐下。   海蒂冲进来的时候,他和奥斯汀公爵都被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海蒂居然在门外偷听,而且看她的样子,她应该听到不少信息。   脸上火辣辣得疼,海蒂轻触迅速红肿起来的脸,“爸爸,您为什么?”   奥斯汀公爵看见她就来气,他把手里的杯子砸向海蒂,海蒂尖叫一声慌忙躲开,瓷杯顺着她的裙撑咕噜噜滚到地毯上,茶水浇湿了她的新裙子。   奥斯汀公爵:“我问你!前天你去找陛下说了什么!”   “我!”海蒂刚想反驳,突然想到前天会议结束后她对玛格丽特说的那些无礼的话,脸瞬间吓得苍白。   她双手怕得打颤,她被奥斯汀一家宠得无法无天惯了,从一开始就没把玛格丽特放在眼里,因为她知道,最后掌握话语权的会是克里希亲王,玛格丽特只是克里希明面上的傀儡而已。   她当时没把玛格丽特会告状的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就算她说了,克里希亲王也不会帮她,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了,还是在会议上说的。   奥斯汀一想到这就气,会议结束后,玛格丽特特地把他留下,他以为会有什么好事,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几个已经准备走的贵族都不约而同,抱着吃瓜的心留了下来,然后他就被当众打脸打得啪啪响。   现在想想众人的眼神,他都恨得牙痒痒。   最后为了道歉,他不得不把奥斯汀家族最赖以生存之一的酒庄送给了玛格丽特,希望能平复女皇的怒火。   格雷斯没想到海蒂还干过这种事,心里也怪起海蒂没有大局,他先帮奥斯汀公爵顺气,“父亲,您别生气,海蒂肯定是被谁蛊惑昏了头,这才说了一些大不敬的话,我去问问她,您先缓一缓。”   接着他便拉着低头抹眼泪的海蒂出了门,海蒂身边的女仆慌忙跟上来,却被格雷斯一脚踢下了楼梯,她惊呼着从楼梯上翻滚到地面,脚踝呈现扭曲的样子,看样子是跌了骨折。   格雷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居高临下道:“就是你们这些人教坏了小姐,死不足惜。”   海蒂也没替女仆说话,她光顾着擦眼泪,在她看来要不是女仆没拦住她,她就不会知道今天的事,那样她的父亲还是那样爱她,她的兄长也会处处顺着她,她也不会现在这么伤心。   她把她现在的不幸全归咎到了别人身上。   可怜的女仆躺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疼痛不已,最后还是其他人看主子们离开后才小心把她抬了回去。   海蒂被格雷斯带回了房间,格雷斯拉了个椅子坐在她身前道:“好姑娘,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海蒂不敢告诉他是自己一意孤行,就把锅甩到下人们身上,“是女仆告诉我的。”   格雷斯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被别人骗了,不用怕,哥哥会帮你解决她们,但现在,你要如实告诉我,你是怎么惹着陛下的,这关系到整个家族,好吗?”   海蒂喏喏地答应了,她小声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格雷斯听着也心里冒火,暗骂海蒂是个蠢货,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稳住她,毕竟佩格伯爵那边还需要她。   “海蒂,你也知道家族的现状,佩格伯爵虽然年龄大,但为人正直,你嫁过去后有二哥和家族在你背后撑着,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甚至不同房也可以。”   佩格伯爵是奥斯汀家族现在急需拉拢的人,他们被坑了这么多钱,除了王尔德和西番雅公爵外,财富稍显富有的便是佩格,毕竟奥斯汀下半年不能真的只吃草过日子啊。   海蒂想了想,暂时被格雷斯安抚住。格雷斯叹了口气,解决完这个,最重要的便是该想办法修复和皇家的关系。或许巴特利特家族可以利用,恰好,他和韦伯·巴特利特又是熟人。   奥利维亚这边上演着怎样的勾心斗角,萨曼莎不知道,或者她知道,但除了玛格丽特的消息,其他都懒得看。   国师阿比特今天没来和她一起办公,这要归功于教皇又来找事,但他不敢找萨曼莎,只能去骚扰分走他大部分权力的阿比特。   教皇和阿比特扯皮,身边没有阿比特的念叨,萨曼莎也难得有个了清闲的周末。   直到一封情报公文送到她面前,再次感叹就算是国王也不会拥有假期后,她打开了文件,看完后嘴角一勾,她唤来身边的女仆:“去教堂把国师捞回来。”   她没有坐回藤椅,而是来到挂在月桂树枝上的秋千边,人站在秋千上,让身边的侍卫推她一把。侍卫哪敢推,这么危险要是陛下出了意外,他们这群人都别想活了。   萨曼莎见他们战战兢兢,也没再为难他们,自己一脚踏上秋千,另一脚在地上一蹬,秋千顺利荡起。   公文里谈到奥利维亚和斯格特克的粮食贸易,但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关心的是从这封公文可以看出来,她距收到玛格丽特的信的时间不远了。   萨曼莎对未来十分期待,她期待玛格丽特的信期待了好久,现在终于要收到了。   奥利维亚那边的情况她多少知道些,相比于这个,她更担心玛格丽特有没有吃好睡好,之前奥利维亚皇宫送来的暗报谈到过玛格丽特食欲不振的事情,着实让她担心好久,不过现在看来应该都解决了。   她对她的女孩永远有着绝对的自信。 第52章 倒v结束   阿比特赶来的时候,花园里一堆人围在秋千边,慌里慌张的,还有几个人手里兜着毯子,生怕萨曼莎从上面摔下来。   秋千向上一荡,萨曼莎笑了,他们慌了。   阿比特:“......”   众人见他来就像看见了救世主,这一刻就算是天空之神哈德罗也无法动摇阿比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阿比特倒不担心萨曼莎会摔下来,她打小就是一个皮猴子,在加入反征军之前,她就没一刻能消停,不是今天盗了哪家贵族劫富济贫,就是明天在哪跟人干一架,当然都是她打赢了,输了的那个一般会第二天来找阿比特要医药费。   虽然是女孩子,但碍于当时的形式,阿比特实在腾不出时间细心照料,只能放养。   再说毕竟是经历过战场捶打的人,要是栽在一个小小的秋千上在他看来才是真的丢人。   侍从女仆们迅速让出一条通道,阿比特伸手握住了秋千的铁链,减缓了秋千荡起的弧度。   “什么事这么开心?”他问道。   萨曼莎心情好就喜欢荡秋千,她不是坐,就喜欢站在上面荡。以前他给她做过木质的秋千,那时候他刚找到萨曼莎,小孩戒心很重,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动手做了不少玩具。   她和她的那个小伙伴经常上去玩,都不知道荡断了多少根绳子,她的那个小伙伴当时在换牙期,还摔掉了一颗大门牙,哭的可惨,萨曼莎不会哄人,   只好学着女孩的妈妈那样一下下地亲着女孩的脸蛋,哄她不要哭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照顾萨曼莎的一家好心人,不知道现在在哪了,最近几年他和萨曼莎一直在找他们,想要报答他们医治萨曼莎的恩情,可是好几年过去了,都没有那家人的消息。   要说阿比特有什么遗憾的话,一个是萨曼莎不肯结婚,一个就是没有报答他们的恩人。   秋千渐渐停了下来,她站在秋千上笑道:“你儿媳妇马上就要来信了,我当然开心。”   阿比特心思一转,萨曼莎和那个人要用书信联系,说明她们距彼此很远,怪不得他最近在贵族小姐们中,没找到谁和萨曼莎特别亲近的。   难不成是地方上的贵族吗?   按捺住猜测,他把刚收到的暗报递给萨曼莎:“从奥利维亚皇宫传来的,你看看。”   信封上画着一朵红色的凌霄花,如果玛格丽特在这,一定会认出这朵花来,因为她前不久正好见过。   萨曼莎拆开看完后嗤笑一声,她从女仆手里拿起之前送来的暗报,上面印着一朵紫藤萝,她把两封信对比看了看,道:“看来有人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啊。”   “阿比特,我现在无比后悔当时刺杀克里希的时候,我竟然失手没把他捅死。”   阿比特好奇道:“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和克里希的恩怨会那么深?”   紫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阿比特,你还记得   我八岁时遇到的那家收留我,还治好我的那家人吗?”   阿比特神色有些激动:“当然记得,我们不是一直在找他们吗,你有他们的消息了?”   萨曼莎面色冷冽,想起过去,她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他们死了。”   阿比特先是惊讶,然后悲伤问道:“是因为什么?”   萨曼莎将那封印着红色凌霄花的信封折起来收好,“他杀。”   阿比特:“是谁?”   萨曼莎突然笑了,她慢条斯理地将那封紫藤萝信件一片片,一条条撕毁:“阿比特,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想杀了克里希。”   奥利维亚皇宫,管家理查德刚把巴特利特公爵送出门,克里希逗着笼里的金丝雀道:“去把尼娜叫来。”   理查德愣了一下,然后弯腰行礼离开。   克里希含笑用食指挠着金丝雀的小脑袋,突然狰狞一笑,将金丝雀圈在手的虎口处,逐渐加重力道。   漂亮的金丝雀凄厉鸣叫着,爪子不停地蹬着克里希的掌心,锋利的爪子留下一道道血痕,克里希像是根本没有知觉般,手上一个用力,金丝雀彻底没了声音。   克里希将小鸟的尸体放在手心上,手指一如既往地安抚着它,眼中满是温柔:“你不该违抗我的,你只能属于我。”   默尔曼宫这边,尼娜收到消息后,便立刻起身前往克里希的住处,在她离开时,裙摆扫过桌边。   将桌子上的一朵紫藤萝扫落在地。 第53章   玛格丽特处理完今天份的工作后,回来没见到尼娜,心里多少有了计较。   她换了身睡衣坐在桌前写信,将最近几日的所见所想和一些生活趣事写进信里,涉及到奥利维亚国事方面一点也没提及。写完后,点上油灯,将红蜡融化,滴在信封上,用一个有着桂花的印章盖在还没凝固的红蜡上,印出一朵可可爱爱的小桂花。   玛格丽特将它整理好,打开自己的秘密宝盒,将它和其他信封放在一起。然后她便又拿起信封写起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的内容和她写给萨曼莎的有所不同,不过这次封装用的是白鹿印章,接着她又掏出一个和秘密宝盒一模一样的箱子,里面也有几封信件,上面的火漆都是白鹿印章。   她想了想,没有锁上箱子,并把它放在了一个能看见但不起眼的位置。最后拿起笔写了第三封信,而这封信,她没有用火漆封上,她滴了一滴很小的蜡油在信封里,同样也没有锁在箱子里,而是将信封摆出她装作忘记收起来,不小心落在书桌上的样子。   将一切都布置好后,她起身离开了房间,下了楼梯,来到女仆们睡觉的地方。   尼娜和别的女仆不一样,她作为女皇的贴身女仆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玛格丽特拿出之前向管家要的钥匙,轻轻打开了屋门。   屋子整理的十分整洁,很符合尼娜洁癖的性格。她不知道尼娜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只能在容易藏东西的角落里翻翻找找。   她知道私自翻别人的东西不好,但为了确认某件事情,还要不能被克里希的眼线发现,她只能出此下策。   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落在地上的紫藤萝花,她没拾起来,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她通过紫藤萝花缩小了搜寻范围,翻找着紫藤萝附近的抽屉。   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一个印戳,她小心地捏着木柄,将那枚印戳举起,看见这枚印戳的底印赫然是一只天鹅的形状。   “尼娜,尼娜?尼娜!”   尼娜抖了个机灵猛地回过神,“我在,我在的,陛下。”   玛格丽特担忧问道:“身体没事吧?你今天走神了很多次。”   尼娜忙摆手:“没有的,陛下,我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她走神是因为昨晚克里希殿下找她,他怀疑陛下可能和斯格特克的女皇有着私下联系,作为玛格丽特唯一的亲人,他十分担心年轻的陛下会被不好的东西蛊惑,让她有什么发现,要及时告诉他。   她当时表面答应了下来,因为要是她不答应,恐怕她就回不来了。   尼娜心里纠结,克里希殿下对她有知遇之恩,但陛下对她又那么好,从来没把她当下人看待,她可以向克里希殿下汇报女皇的行程,但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   克里希即使不废黜陛下,也可以将女皇囚禁起来,自己独掌大权。   尼娜吓得发抖,但她也明白如果有事情发生不汇报给克里希,一旦克里希自己查出来,她的小命别想保住,而且   尼娜看向在花园里赏秋菊的玛格丽特,而且陛下那时真的会保她吗?   保不住吧,那可是克里希殿下啊,陛下现在有什么权势呢,谢里登阁下不在,他的姐姐朱迪·王尔德又是克里希派,阿尔弗雷德将军出征,那时的陛下根本不可能会保她。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在宫里也算是见证过两次帝皇的更迭,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玛格丽特也没问昨天克里希找她做什么,毕竟问的再多,说的再多,最后做选择的只有她自己。   “陛下,巴特利特公爵请求觐见。”   “让他去我的会议室等着。”玛格丽特起身,她让尼娜先好好休息,又选了另外一个女仆暂代尼娜的位置。   尼娜惶恐不安,她现在的状态太容易被人看出来,只好先退下整理心情。   既然巴特利特公爵来了,不知道韦伯公子会不会来,这样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玛格丽特办公的地方走去。   玛格丽特到的时候,巴特利特公爵早已等候多时,待玛格丽特入座后,他便把规整好的公文呈了上去。   外交部是巴特利特公爵负责,和他国的外交都是外交部的人先写好公文,由部长巴特利特公爵筛选,最后由女皇定夺。   玛格丽特批准了大部分公文,审到最后一篇时,她犹豫了一下,这篇是对斯格特克粮食贸易的公文简章,里面说这是玛格丽特登基以来,第一次以一国之主的身份进行外交,双方都很看重这次机会,想让女皇陛下和女王陛下见个面,来一场邻国友好会谈。   玛格丽特心思百转,最后拒绝了这个提议,“粮食贸易的事情我放权给你,攻打伊斯顿对奥利维亚能否安然度过今年的寒冬十分重要,巴特利特,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巴特利特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事,玛格丽特会放权给身为克里希派的他,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在里面做手脚吗?   果然玛格丽特接着说道:“你平时的一些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但这件事里,最好别有小心思。”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公爵,你怎么能确定你不会是下一个奥斯汀呢?”   巴特利特想到奥斯汀家族最近的事,和奥斯汀公爵焦头烂额的样子,奥斯汀都要沦落到要用他们一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去嫁给一个老头子来拉拢势力,要是在以前,那个老头子,奥斯汀公爵理都不会理。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位被所有人低估的小姑娘。   巴特利特公爵被玛格丽特这句话警醒,他第一次觉得,他面前的不是克里希说的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小女孩,她正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成长。   终有一日,她会成为一位真正的女皇。   巴特利特暂时收敛,他露出得体的微笑,向女皇许诺哪怕付出一切他都会做好这次外交。   巴特利特临走时,玛格丽特多问了一句:“不知道韦伯公子的婚事,公爵可有心仪的人选。”   巴特利特公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大家都默认韦伯·巴特利特是女皇未来的丈夫啊,看玛格丽特这意思是要挑明说自己不愿意吗?   在女皇拒绝的话说出之前,巴特利特公爵赶忙道:“孩子的事还是要由他自己决定,我一向尊重孩子们的意见,如果他们有心仪的人选,我会尽最大可能为他们争取。”   这话说的讨巧,把决定权交给小辈,如果对方看上的是女皇,他也没办法,毕竟是孩子自己选的,他身为一个慈父,为自家孩子争取机会也没什么能让人诟病的。   玛格丽特也不指望从巴特利特嘴里套出什么,在她看来,巴特利特家族可比奥斯汀家族难搞多了,奥斯汀家族是靠与皇家的血缘关系赢得皇家的信任。   但巴特利特是个新生但又古老的家族,新生是说这个家族是从小贵族一点点爬上来,逐渐在政局中掌握话语权,说他古老,因为它的爵位传承不必老贵族少,这样人的心思往往比别人更加深沉。   虽然和巴特利特公爵接触的不多,但眼前男人给她的感觉,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舅舅,克里希亲王。   慢慢来吧,她告诉自己,不急。   她拒绝与萨曼莎会见,并不是她不想见萨曼莎,一是因为她现在依靠阿尔弗雷德将军,能在军中说上话,这是克里希最不愿意见到的,他一定会采取措施打压她,外交方面是尤为重要的节点,这是让世界第一次真正认识奥利维亚的女皇,它关乎奥利维亚的尊严,她不允许有任何一点差错。   第二个原因则是,她不想以这样的姿态见萨曼莎,她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控奥利维亚,她希望和萨曼莎见面时,她和萨曼莎是平等的地位,她们能够平等的对话,共同商议两个国家的发展,而不是还有莫名其妙的克里希亲王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贵族在中间搞事情。   她要堂堂正正,足够骄傲的和萨曼莎见面。   现在还没到时机,如果可以,她得想个办法把信寄出去。她希望有一天,她的秘密宝盒里不用再放任何东西。   克里希去找尼娜或许就是要对付她的信号。   既然对方都出招了,她不接岂不是看不起对方。想到放在屋里的信封,玛格丽特宝蓝色的眼睛一暗,那就来看看是哪个小老鼠先上钩吧。   会是你吗?   尼娜。   玛格丽特在做一件事情之前,会把所有一些会影响的因素压下或排除,比如之前被劫匪绑架时,她会一直忍耐,等到有骑士团的肯尼特再动手,来皇宫前,她给那个看不起她的骑士格罗弗一个下马威,让他不敢在她回皇宫的旅途中找事,还有她登基之前,她处理了奥斯汀公爵的继承人沃尔特·奥斯汀,给所有想看她笑话的贵族们狠狠一个巴掌。   这次也不例外,霍雷肖公爵因为饥荒的事情不在皇都,西番雅公爵那边朱迪·王尔德说会帮忙看着,那最后还需要处理的就是奥斯汀家族了。   听说奥斯汀公爵最近又想搞事情,她得把这不好的小苗苗掐掉才行啊。   唔,好像是说要把海蒂·奥斯汀嫁给一个老伯爵来着,也不知道奥斯汀家族内部是怎么协商的,海蒂居然没闹起来,有点奇怪。   一潭死水可没有意思,她喜欢看波涛汹涌的大海。   海蒂·奥斯汀最近几天并不好受,因为她对女皇出言不逊的缘故,她被奥斯汀公爵关在阁楼里,并命令三天内不能吃饭。   三天,健壮的男人都遭不住三天不吃饭,更不用说海蒂还是个女孩,要是真的不吃,三天后等着给她收尸吧。   但还好她的二哥哥格雷斯心疼她,每次都趁父亲不在的时候偷偷给她送饭,还安慰她不要怕,父亲只是在气头上,很快就会放她出去。   海蒂听了一边哭一边点头,她以前还看不起自己这个无能的二哥,没想到最后真正在意她的只有他,经过这一遭,海蒂对格雷斯更是言听计从,完全信任格雷斯了。   殊不知,她会被关起来,被罚三天不能吃饭就是她这位好二哥给奥斯汀公爵提的建议,他让奥斯汀公爵惩罚海蒂,自己再雪中送炭,慢慢去得到海蒂的信任,这样海蒂会对他死心塌地,把握住她就更容易了。   奥斯汀公爵哪能不知道二儿子的心思,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三天不吃饭会死人,但格雷斯是他的继承人,如果海蒂嫁出去后,格雷斯能得到海蒂夫方的支持,对奥斯汀家族是件好事,再说海蒂的性格确实要磨一磨,都到现在了竟然还瞎胡闹,竟给家族拉后腿,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他乐得陪他们演一出戏。   这天格雷斯还在阁楼里和海蒂培养信任,奥斯汀公爵带着一众女仆突然打开了门,海蒂见状连忙把食物往桌子下藏,格雷斯倒是不慌张,奥斯汀公爵像是没看到海蒂藏食物的举动,他给了格雷斯一个眼神,格雷斯会意后退了出去。   海蒂低头站在角落里,小声唤了句父亲。   奥斯汀公爵一挥手,身后的女仆们涌进房间,“好好收拾一下,陛下要见你。”   海蒂一惊,陛下要见她?难不成还要找她算账吗!父亲不是把酒庄送给她当赔礼了吗!   海蒂踌躇不定:“爸爸......”   奥斯汀公爵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她,“没事的,好姑娘。陛下发布诏令的时候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应该只是找你聊聊天,你看其他贵族小姐们不也经常被陛下宣进宫,出来后都得了不少的珠宝。”   海蒂想到了之前她在彭妮·鲍德温身上看到的钻石耳坠,据说是今年的新品,彭妮在茶会上可没少炫耀这是女皇陛下赏给她的。   海蒂稍稍安下心,奥斯汀公爵的拥抱让她重新感受到父亲对她的关爱,不禁委屈的眼眶泛酸。   默尔曼宫步入深秋,桂花凋零,但火红的枫叶却接过了花朵的传承,整个默尔曼宫枫林漫染,在冰冷凄凉的深秋,竟然营造出难得火热的气氛,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暖意。   这温和的氛围缓解了海蒂内心的不安,她被女仆带着来到女皇休息的地方。   不是办公的地方,那多半是像其他贵族小姐一样和她聊聊天,金边茶杯上冒着袅袅热气,杯垫用的是称景的枫叶形状,宫廷式的小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糕点,女皇慵懒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后腰垫着个软和的流苏圆形抱枕。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相信这会是一趟美好温馨的下午茶时光,海蒂当然也是如此想的。   这次海蒂规规矩矩地向玛格丽特了行礼了,“贵安,陛下。”   玛格丽特手里有一叠飒红的枫叶,她侧头和尼娜讨论着要选那几片将它们做成书签,夹在她喜欢的书里,海蒂向她行礼,她才冷淡地点点头,示意对方坐下。   数着那几片形状不错的火红叶片,玛格丽特心想可以留几个以后寄给萨曼莎。   海蒂见玛格丽特冷落她,难免坐立不安,经过上次的教训,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敢在玛格丽特面前放肆。陛下不理她,她便乖乖地坐在一边,等待陛下挑选完喜爱的枫叶。   玛格丽特最后选了几片交给尼娜,尼娜将托盘递给身后的女仆们,让她们送到皇家手工坊加急制作。   玛格丽特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和煦地笑着安抚海蒂:“不要紧张,海蒂。我最近在宫里呆得无聊,现在想想好像自我回宫后就一直没和同龄人聊过什么,这不难得有了时间,把政治场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完,终于有时间可以放松一会。”   海蒂·奥斯汀听父兄聊过一点政局,最近一段被教训惨了,她不敢乱说,便说些讨好的话:   “陛下所愿的事定能心想事成。”   玛格丽特道:“我们不聊那些烦心事,要是聊那些我直接找你们父辈就行了,也不用让你们入宫来陪我聊天。”   海蒂点点头,陛下没有开启一个话题,她也不敢擅自说些什么。这样的海蒂·奥斯汀要是让其他贵族小姐们看到,肯定惊讶地要去教堂拜一拜,看看究竟是什么魔力能把一向喜欢在茶话会里掌控全局的海蒂,变得像兔子一样怂。   玛格丽特笑得像个知心的邻家大姐姐:“我们就随便聊点别的,彭妮就经常跟我说些她的家乡──多罗西的故事。少女们的心事总是多姿多彩的,不是吗·”   接着玛格丽特语不惊人死不休:“海蒂,你如何看待你未来的丈夫?”   海蒂表情一僵,如果不是对面坐的是玛格丽特,是整个奥利维亚最尊贵的人,她现在一定端不住她淑女的礼仪,定要破口大骂。她不信玛格丽特一点都不知道奥斯汀家族的事!   纤长的指甲几乎掐进手心里,海蒂咬咬牙:“陛下,我尊重家族的安排。”   玛格丽特神情无奈道:“你也知道克里希舅舅已经为我选好了我未来丈夫,说实话我并不想嫁给他们选定的那个人。”   海蒂有那么一瞬在玛格丽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都是女性,都对自己未来的婚事不满意,但又不得不服从家族长辈的安排,为了家族付出她们的一生。   海蒂见玛格丽特兴致阑珊的样子不似作假,心里难免有了共鸣,她想到自己前几天的遭遇,不禁悲从心来,红了眼眶。   玛格丽特握着她的手,稍稍羡慕:“好女孩,你比我幸运。”   海蒂:“?”   她都要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了,她有什么幸运的?她要是真的幸运,那她现在应该嫁给克里希殿下才对。   玛格丽特继续道:“佩格伯爵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我听说他的身体......”她叹了口气,“怕是不行了。”   海蒂腹诽道:那老头身体不行要死了,关她什么事,他死了总不能他的财产都给她吧。   等等!   海蒂眼睛一亮,佩格公爵要是在她嫁过去之后死了,那按照奥利维亚法典规定,佩格公爵的遗产不都她的了吗!   海蒂收获了意外之喜,手无意间从玛格丽特手里抽出也没注意,她兴奋地磨着指尖,仿佛看到了锦衣玉食的未来。   她望向玛格丽特,突然意识到,玛格丽特虽说是女皇,但克里希殿下不肯放权,还给她找了个不称心的伴侣控制她,她自己熬死了老东西可以过快活日子,玛格丽特可是要一辈子都被锁住啊。   想到这,她胸口呼出一口气,看向玛格丽特的眼神都不禁带着股优越感。   玛格丽特见海蒂重新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听进去了,那她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一半。   她加大火力:“想必奥斯汀公爵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把你嫁给佩格伯爵,希望你能获得他的财产支援奥斯汀。”   爸爸好像没有告诉她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只是让她乖乖嫁过去,难不成他们是想利用她,等她熬死了老伯爵,就霸占她的财产吗!   海蒂不可避免地愤怒,甚至开始责怪起奥斯汀公爵,她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   这时候的海蒂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把抚养她长大,宠爱她的奥斯汀公爵当成了外人。   而这仅仅是因为金钱和贪欲。   不行!   海蒂突然起身,她要回家再闹一闹,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如愿,她要闹得更大,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奥斯汀公爵和奥斯汀家族对她有愧!这样以后奥斯汀公爵要是强夺她的财产,那他就是在欺负寡妇,奥斯汀公爵那么看重名誉的人,肯定受不了别人嚼他舌根。   她越想越急,匆匆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尼娜见她这么敷衍,刚要把人拽回了训斥一番,海蒂已经不止一次在玛格丽特面前失礼,这是对女皇权威的漠视和挑衅!   陛下脾气好原谅了她,她身为女皇的贴身女仆,怎么可以容忍别人欺负好脾气的陛下!   玛格丽特拦住她,全程看都没看海蒂一眼:“不用管她。”   漂亮蠢货罢了。   演了这么一出戏,她脸都有些僵,幸好海蒂脑子还不算笨,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她刚刚还在想要是海蒂蠢得发现不了,她该怎么旁敲侧击地提醒她。   她的目的达到了,有海蒂在,奥斯汀公爵那边最近是不会给她添麻烦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看克里希怎么出招了。   话说,玛格丽特吃了块糕点,那封战报应该也送到克里希手里了吧。   克里希此时的状态并不太好,他双手紧攥着战报,突然疯了似的将战报全部撕毁,漫天的纸片散落在地,白色的碎片飘飘荡荡,如同死神传来的信笺。   克里希坐在轮椅上,弯腰剧烈咳嗽,黄昏的余光透过雕花玻璃窗,落在克里希佝偻的脊背上,影子映在地面上,像是一只新生即将破壳而出的怪物。   他捂着脸,丝毫不在意脸上流出的血,红色的血迹几乎布满全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深蓝的眼眸中流露出难掩的疯狂,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球。   他哑着声音:“你不该这样,你不该激怒我的,玛格丽特。”   “你不能这么对我......”   玛格丽特读着阿尔弗雷德传来的捷报,终于笑了,战报上说,他不仅平定了拉贝利尔防线,还顺势追击,攻下了伊斯顿的一座矿城,那座城里有着一条完整的矿脉,伊斯顿那边一直在藏着瞒着,熟不知阿尔弗雷德早就摸透了,可惜之前没有军费动不了,这次有了陛下充足的财力支持,拿下这座城市简直轻而易举。   关于这件事,之前阿尔弗雷德将军给她提起的时候,她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克里希是忌惮阿尔弗雷德,不愿给他太多的政治话语权和军费,就怕他一个想不开谋反,但玛格丽特没有这个顾虑。   她和克里希的区别可能就是她还愿意相信别人,相信一个甘愿镇守边疆二十多年,从没有抱怨过的将军,相信一个为了女儿愿意放弃一切的父亲。   发动战争不是她的本意,她之前的愿望一直没有改变,她希望自己能结束战争,但现实告诉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偿所愿,任何事情都有它的相对性。   将军告诉过她,她不应该惧怕战争,而是要直面它,它就在那里,人有欲望就会有纷争,有纷争就会不可避免地   酿成悲剧。   战争它只是个象征,重要的永远不是它为什么存在,而是上位者怎么看待它,如何使用它。   一百年前奥利维亚著名的护国之战,当时不知死了多少人,它是残忍的吗?它很残忍,因为它收割了太多的生命,但它同样又很伟大,它是奥利维亚人民对国家的爱护,人们为了他们的祖国而战,当时的国王和无数战士们英勇殉国,它歌颂的是人类勇气的赞歌,它值得被铭记,值得被传颂。   再看几年前只因为自己的欲望,便随意攻打他国的老国王特科特,不仅别的国家没打下来,奥利维亚反而被战争搞得民不聊生。   她不是残忍荒诞的暴君,“战争”它可大可小,它无处不在,世上不存在乌托邦,也不会有理想国,人们应该以历史审视它,以未来判断它,她不会为了自己的欲望去发动战争,同样也不会将奥利维亚置于被动的处境。   世上有无数王国的兴衰,有无数种族的灭亡和兴起,人们可能不知道一件事物未来的结果,但时间会告诉他们想要的答案。   或许他们看不到,但他们的子孙,他们精神的继承者,会携着历史留下的璀璨文明继续走下去,直到人类灭亡,新的物种诞生,直到新的物种为自己命名为“人”。   这是一个新的轮回。   奥利维亚的传承千年不落,她也应该走向前方,战争不是她懦弱的借口,她会为了奥利维亚的未来奉献一切,包括她自己。   但战争必定会造成人员的伤亡,她从贵族那里搜刮这么多军费,不仅用在了军队的军需上,还有安抚民众。战死的战士们的亲人会拿到前所未有的丰厚的补偿金,突然易主的矿城,里面的民众也需要人安抚,做思想和物质建设,而这些都离不开钱。   所以那些军费看似是个天文数字,但它轻的就如一张蝉翼,人们的生死悲欢十分轻易地就能戳破它。   而且她不会亏本,在确定那条矿脉的价值后,她拨钱拨的十分痛快,从长远来看,这个矿藏给奥利维亚带来的好处,可远远不是现在的军费能比的。   【尊敬的奥利维亚的太阳:   仅以此捷报,献给奥利维亚无上的荣光──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陛下。】   “陛下,克里希殿下派人来了。”   尼娜提醒还在低头处理文件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抬头敲了敲酸痛的脖子,“进来吧。”   来的是克里希的贴身女仆,她带来了不少克里希送给玛格丽特的东西,尼娜和其他人连忙接过,将这些东西安置好。   玛格丽特发现,克里希的贴身女仆目光有的没的在看尼娜,她问道:“怎么了?”   女仆行礼道:“恕我冒犯,陛下。我只是觉得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尼娜小姐。”   玛格丽特:“你们同在皇宫,彼此见面应该很正常。”   女仆摇摇头:“不,陛下。在进皇宫前,我好像便见过她。”说完,她笑了笑,“当然,或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玛格丽特没在这方面纠结,她问女仆道:“我之前走的时候从克里希亲王那里拿走了一把画着红色花纹的伞,我很喜欢,你知道是哪位大师做的吗?”   女仆了然:“陛下,那把伞是我做的,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多做几把。”   玛格丽特:“上面的花也是你画的。”   女仆点头:“是的。”   玛格丽特便让她再做几把送过来,伞上的花纹可以不用改,女仆欣然同意。   夜晚,玛格丽特叫住举着烛台将要关门的尼娜。   她说:“尼娜,你说你之前是流民,你是哪里的流民?”   尼娜转过身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陛下,您不是知道的吗?”   “我来自斯格特克帝国的肯尼特。”   玛格丽特算算时间,谢里登那边传信来说,饥荒已经稳定,他回来的时候大概能赶上初冬之日。   谢里登要回来了,克里希一定会在谢里登回来之前将她手里的权力夺回,那封捷报是她故意给克里希看的,就是想让他知道他逾越了,他不该妄图掌控以他亲王的身份所不能触碰的权力。   而克里希被她这么一气,只怕是要动手了。   “尼娜,你在做什么?”   尼娜慌忙放下手里的信封,努力维持微笑:“陛下,您有封信在桌上没收,我刚才想帮您收一下。”   玛格丽特道:“没事,放那吧,我回来收拾。”然后打发尼娜出去。   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外偷窥,亲眼看见玛格丽特将那封信放进角落里的秘密宝盒中,而那个盒子中的信都有着相同的火漆,它们都由白鹿火漆封装,这是奥利维亚女皇的象征。   尼娜呼出一口气,没人知道她看到信的内容后,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   几天后。   玛格丽特打开之前遗落在桌上的信封,将信封里的信取出来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纸背面那枚她滴下的小的不能再小的蜡油,已经凝固在信封内部。   果然,有人动了这封信,并展开看了。   她之前用蜡油将信封和信黏连在一起,只要她拿出来的时候没有那种黏连感,说明已经有人在她之前提前看过这封信。   看来那天尼娜已经在她发现之前就看了信里的内容。   她又去找了那个她故意放在角落里的秘密宝盒,如她所料,它不见了。   这封信她在被尼娜发现后便小心藏好没有放进去,之前尼娜看到她放进去的其实是另一封信,这封信早就被她掉包。   玛格丽特阖上了双眼,将复杂的情绪隐去。   尼娜终究还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下午,玛格丽特处理完红匣子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尼娜突然靠近她身边附耳道:“陛下,女王陛下很期待您的来信。”   玛格丽特挑眉笑道:“哦,是吗?”接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印着白鹿火漆的信封,“那就拜托你交给她了,尼娜。”   尼娜没敢看玛格丽特的眼睛,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信封,似乎还在犹豫,但下一刻她就下定了决心,将信封收好:“不负您的期待,陛下。”   玛格丽特笑了笑不以为意。   谢里登后天就要回来了,舞台已经搭好,演员都已就位,就差她这个主角了。   不要让她失望啊,克里希,尼娜。   第二天一早,玛格丽特起床后是另一位女仆服饰她穿衣,女仆说尼娜今天身体不舒服生病了,担心将病传染给您便没有来。   玛格丽特点头,女仆好奇道:“陛下,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玛格丽特道:“不,也不算好事,但可以看到一台非常出彩的戏剧,我很期待。”   今天是秋天的最后一天,这次的会议前所未有的盛大,因为它是奥利维亚之前一年的总结,还有要讨论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凛冬。   照例走完所有的流程,最后一份公文由女皇盖章后,按理说这场会议才是真正的结束,但今年却显然不同。   克里希亲王出身指正,奥利维亚的女皇私下和他国有秘密通信,并且信中泄露了奥利维亚的财政和军事要事。   而这个国家就是斯格特克。   众人一片哗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这可是通敌叛国啊,尤其背叛者还是一国的女皇,她可是奥利维亚的尊严和信仰!   一时间众说纷纭,高耸空旷的会议厅里到处是人们讨论的声音,玛格丽特坐在主位,脸上挂着波澜不惊的微笑任众人打量。   等大家都讨论得差不多了,玛格丽特道:“亲王,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通敌叛国?”   克里希道:“证据自然是有的,我不仅有人证,也有物证。”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一位少女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会议厅中央。   和皇室来往亲近的人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正是女皇玛格丽特身边的贴身女仆──尼娜·戈斯。   克里希高声道:“昨晚,尼娜受陛下嘱咐要将一封信送到斯格特克,但还好尼娜拒绝了,并且之前这位好姑娘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她一直隐忍不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为了曼斯菲尔德皇室的面子将事情压了下去,直到昨日,我们终于掌握了关键性证据,就在这个盒子中!”   他面露痛苦之色:“是我管教不言,没想到皇室会出现叛国的罪人,玛格丽特,幸好这些信你没有机会寄出去,但你已有了叛国之心和叛国之名,如果现在你承认你的罪行,我将进最大可能的保住你的性命,但此之后,你不再是皇族,并将剥夺你曼斯菲尔德的姓氏。”   玛格丽特耐心等克里希说完,然后笑道:“说完了?那该我说了。亲王,你说的那封信在哪里?”   克里希举起一封信,道:“在这里,这是你昨晚交给尼娜的信,虽然信上没有泄露奥利维亚的情报,但你的其他关于机密的信件都在这个盒子里,如果我们没有及时阻止你,说不定这个关乎奥利维亚全部机密的盒子就要被你找机会寄到敌国!”   “而在这其中帮助你的,有没有阿尔弗雷德将军!”   听到阿尔弗雷德将军的名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玛格丽特笑的明媚,眼睛笑成弯弯的两轮月亮:“亲王,你是不是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哦对,这个盒子是特制的,没有钥匙你打不开。”   克里希心里浮现出一股不妙的气息,难道这个盒子装的不是他想的那些东西?不,尼娜用生命向他保证过的,里面绝对是玛格丽特写给斯格特克的机密!   玛格丽特走向尼娜,她垂头看向尼娜,尼娜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玛格丽特取出钥匙,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道:“这里面确实是信,也确实要寄到斯格特克。不过......”   克里希听到玛格丽特的前半句话心里一喜,但后半句让他忐忑起来。   她打开盒子随便取出一封信递给尼娜:“打开看看吧。”   尼娜抖着手打开,没看几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白得和门外那座人形雕塑有的一拼,双唇失去血色,她发疯般大吼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抬头死死盯着玛格丽特:   “你骗我!” 第54章   克里希发觉事情的走向好像和他预想内的不一样,他坐在轮椅上,急切地拍着管家理查德,让他推自己下去看看情况。   他布置这么久的局,甚至不惜打自己的脸,也要和斯格特克合作就是要钓出玛格丽特和萨曼莎的关系,尼娜是他关键的一枚棋子,如果她废掉,他以后会更难控制玛格丽特。   但重重台阶让他不能第一时间冲下去,他急的召来几个看戏的贵族,让他们把他搬下去。   台下,玛格丽特轻声道:“念出来。”   尼娜看着她双唇微颤,嗓音紧涩:“亲爱的尤妮丝......”   “尤妮丝是谁?”   “不知道啊,斯格特克的女王叫尤妮丝?”   “说什么鬼话,斯格特克女王名叫萨曼莎·卡洛琳。”   “萨曼莎·卡洛琳,好平民的名字。”   “她本就是平民出身......”   尼娜读完后也懵了,尤妮丝是谁,不论是萨曼莎还是玛格丽特都没跟她提起过这个人!   玛格丽特微抬下巴道:“继续念。”   尼娜知道时间不能倒转,事情到现在为止可能也无法挽回了,她在玛格丽特的凝视下,颤颤巍巍地读了下去:“亲爱的尤妮丝,多月不见,不知你在肯尼特生活的是否还顺利,有没有想念奥利维亚的风景,孩子们有没有找到愿意收养他们的人家,我现在不在阿德尼里,因为种种原因我身在皇都,如果你愿意过来我随时欢迎......”   信里说的大部分都是玛格丽特在表达她对尤妮丝的思念,还有一些聊家常的话,至于克里希说的那些什么国家机密,她压根一个字都没提到!   “停下!”   克里希被人抬着慌忙从台阶上下来,尼娜不知道尤妮丝是谁,他知道!   他在玛格丽特回宫前就把玛格丽特的事都查了一遍,当然也知道她被劫匪掳去斯格特克的事情,也知道同时被抓的还有一个叫尤妮丝的平民女孩。   他明白过来了,这个盒子里的信根本不是写给萨曼莎·卡洛琳,而是写给那个平民女孩尤妮丝的!   玛格丽特又从盒子里拿出几封信,刚拿出来就被尼娜一把抢了过去,盒子从两人手里掉落在地,雪白的信封映在猩红的地毯上,仿佛片片白雪盖于血色之上。   玛格丽特不由眉头一皱,但她并没有弯腰去拾,她如一棵傲霜的梅树,静静地审视他人的崩溃。   尼娜跪在地上,一封又一封地拆,她双眼急的隐隐凸起,每拆一封都要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看见了.....”   她抬头朝玛格丽特吼道:“我明明看见你放进去了!”   玛格丽特神情淡然地问她:“哪封?”   尼娜在白纸上翻找,可她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天她看到的信,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她中了玛格丽特的圈套,那封信一开始就是为她准备的。   尼娜想的不错,玛格丽特那封信确实是钓鱼,她很久之前就在提防尼娜,要说多久之前,那时间要回溯到她刚回宫后不久,把谢里登从骑士团捞出来的那天。   那一晚,她从她的被褥中收到了一封来自斯格特克女王的来信,那封: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写信呢?】   当收到那封信时,她的心情不是友人来信的高兴,而是沉重。   因为她认出那封信根本不是萨曼莎的笔迹,萨曼莎送给她的那本书上,有写过她的字迹,她写字写到最后,字的尾笔会不自觉地向后勾。   而那封信上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这封信是别人以萨曼莎的口吻写的。   那个人知道萨曼莎和她的约定,那人知道可能是萨曼莎告诉过她,玛格丽特会写信给斯格特克的女王,甚至有可能她就是那个送信人。   当然,相对的,她也是斯格特克帝国放在奥利维亚的间谍。   但是有一个疑问,如果她是送信人,那她为什么要模仿萨曼莎的口吻给她写信。   玛格丽特并不认为一个间谍能被允许以女王的名义写信。   而这个问题,当时她一直没想明白。   她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身边的人,那时能进她卧室,并神不知鬼不觉将信放进被子里的人,只有她的贴身女仆尼娜·戈斯。   但她还不能确定,因为变数过多,她一开始以为尼娜是克里希安排过来监视她的,她效忠的是克里希。   所以之后在她和谢里登讨论怎么抓沃尔特·奥斯汀时,她便以要送珠宝给谢里登姐姐朱迪·王尔德的缘由,支开尼娜,没让她听到她和谢里登的计划,这才有了后面哪怕她被五大公爵和克里希围攻,也能出其不意地打压奥斯汀家族的一幕。   其实后来尼娜的表现,一直在向她传递她是克里希派的信号,但玛格丽特没有轻易放下怀疑。   尼娜有次说自己是流民,她是三年前入的宫,而那段时间正巧是斯格特克最乱的时候,反征军攻入宫廷,斯格特克的国王约翰二世被吊死在石碑上,长时间的内战和外战,让斯格特克产生了大量的流民,他们为了生存,会离开原本的家乡,前往其他国家生活。   萨曼莎给玛格丽特的书中有提到过这件事,她看书的时候一扫而过并没有在意,直到尼娜提起。   她第一次问的时候,尼娜没有回答完,玛格丽特就被克里希叫走了,她们的谈话不得不中断,但尼娜当时一副她本该知道的表情,可能是默认了玛格丽特知道了她的身份,认为萨曼莎同样也告诉过玛格丽特她就是那个送信人。   所以尼娜才会对玛格丽特问她从哪来的问题感到奇怪。   事实是,萨曼莎确实告诉了尼娜关于她和玛格丽特的事,并让她当做中间的送信人,前提是玛格丽特能猜出尼娜的身份。   但戏剧的是,玛格丽特不知道尼娜的身份,而尼娜认为玛格丽特知道。   两人信息的不对等,这才有了之后所有的阴差阳错。   萨曼莎参加完她的加冕礼临走前,她特地拿那封信的事情问了一下,果不其然,萨曼莎说从没有给她写过信。   自那之后,玛格丽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会不会尼娜曾经是萨曼莎的人,她被作为间谍投放到奥利维亚皇宫,但之后,她被人策反了!   而策反她的人,正是克里希。   尼娜成为克里希的人,那萨曼莎让她做的事她肯定都会告诉克里希,包括她会写信给萨曼莎这件事。   所以之前那个为什么要模仿萨曼莎口吻写信的疑问解开了,是克里希让尼娜做的。以克里希的性子,可能那时候他就想用一封信来引她,引她给萨曼莎写信,到时候虽然没有通敌叛国那么严重,但她也是犯了错。克里希拿捏她的把柄,然后能在以后更好的控制她。   在她回宫的那刻起,克里希便想制造一场意外,一场让她能被死死拿捏的意外。   可玛格丽特认出来那封信是假的,她没有中克里希的圈套,所以才有后来秋猎时,克里希让管家理查德说他和萨   曼莎之间模棱两可关系的话,有可能之后和斯格特克的贸易合作,还有那个双方国王会谈提议都是为她布下的局。   她就说克里希那么小心眼的人,被人捅了致命一刀,人都差点没了,怎么可能会完全冰释前嫌和仇人谈合作。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抓她啊。   玛格丽特想通这些后,决定反击,她又不是棉花,被人戳成这样还无动于衷,兔子急了都会咬人。   再说克里希做的太逾矩了,他在一步步试探玛格丽特的底线,终于玛格丽特忍不住了,猎人和兔子转换了身份,现在换成她要抓他了。   那时她身为王的尊严,谁都不可侵犯,哪怕那个人是当时选她成为女皇的克里希。   身体不好就好好地静养身体,她又不会完全架空他的权力,毕竟国事中有很多事她还要向克里希学习。   她会给克里希想要的,而不是被克里希完全拿捏,如果那样,正如阿尔弗雷德将军所言,这是她身为一国之主的失职。   尼娜此时脑子一片混乱,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是她死,就是玛格丽特被推下台,不,以现在的情况,甚至她死,玛格丽特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她不甘心!   她想起往事种种,最后定格在韦伯·巴特利特那天答应她,只要她能帮忙,他就会不顾巴特利特公爵的反对娶她回家的画面上。   她透过乱发用余光看向巴特利特公爵,以及他身后的韦伯·巴特利特,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摇了摇头,放弃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伸手去碰玛格丽特的裙摆,想要求情,但被玛格丽特轻松躲过:“陛下,求您宽恕我,我不该轻易听信别人的蛊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玛格丽特转身回到王座:“是谁?”她双手置于王座上,漂亮的眉眼扫过会议台上的众人,锋利却又艳色。   “是谁污蔑皇权,又是谁有谋逆之心!”   被扫过的人都不禁打了冷战,即使他们没有参与这件事,但心里却会不自觉地想,他们之前做的见不得人的事不会被陛下发现了吧?   但他们明白,玛格丽特这不就差指名道姓点克里希殿下的名了吗。两位皇室的争斗,他们可没那个小命参与。   反转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台下便事态一转,局势顿时倒向玛格丽特这边,一时间人人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尼娜泣不成声,她双手捂住脸哽咽着,却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希望玛格丽特能宽恕她。   “尼娜,这一切真的值得吗?那个男人他值得你为他付出生命吗?”玛格丽特无法理解,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尼娜还在维护韦伯·巴特利特。   是的,蛊惑尼娜的人是韦伯·巴特利特。   尼娜效忠于克里希但她并不完全听命于他,因为她本就不是克里希的直系,她的主人原本是斯格特克的女王萨曼莎。她对他的忠诚没有到她会为克里希付出生命的地步,但韦伯·巴特利特不一样。   尼娜真的爱他。   玛格丽特不懂,她不明白,明眼人都能看出韦伯只是在利用尼娜,尼娜知道吗,以她卧底在奥利维亚皇室多年没被发现来看,她并不愚蠢,但尼娜即便知道却还是甘之如饴,不可自拔。   “不,陛下,求您。”尼娜清楚玛格丽特在拿韦伯·巴特利特逼她,如果要她在克里希和心爱之人中间选的话,她会选   “陛下,是克里希亲王殿下让我这么说的!是他!” 第55章   尼娜的突然指正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除了玛格丽特。她知道只有把一切责任推到克里希身上,才能保护韦伯·巴特利特。   如果克里希狡辩,说是韦伯·巴特利特的主意,那为什么今天出来指认玛格丽特通敌叛国的会是他,他为什么又要把阿尔弗雷德将军扯进来,人人都知道克里希和阿尔弗雷德将军之间的矛盾和相看两生厌。   克里希大怒,他推开理查德,自己双手转着轮椅快速移身到尼娜身边,一个巴掌扇了过去,“疯子!你在胡说什么!”   克里希几乎快气死了,他本来还想保住尼娜这枚重要的棋子,不仅是监视玛格丽特,他还可以通过尼娜向萨曼莎传递错误情报,好对付斯格特克。   没想到尼娜为了一个贵族公子转眼就把自己卖了!这个蠢货!   克里希气血上涌,视野逐渐变得扭曲,他稳住心神,不行,事情还没结束,他不能倒在这里,如果这次他输了,那一切都完了。   尼娜被他扇得脸一偏,白嫩的肌肤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可见克里希那一巴掌用了多重的力道。   克里希虽然气,但好歹没有丧失理智,他道:“陛下,这件事是韦伯·巴特利特发现端倪,让尼娜去监视您,然后再联合尼娜联手欺骗我,离间我和您的关系,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大家听过风声的都知道。”   韦伯·巴特利特幽会皇宫里一个小女仆的事在贵族中流传甚广,那时都默认他是女皇未来的丈夫,但他和女皇毕竟都还没确认关系,巴特利特公爵都没管,女皇头顶的绿帽子他们不好多评判,却也乐得吃瓜。   但今天这两人的关系变成了一张催命符。   “陛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韦伯·巴特利特所为。”   尼娜不是想护着她的老相好吗,想把责任推到他一人头上,那他就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再说巴特利特公爵是他的直系下属,而且他不止韦伯·巴特利特这一个儿子,大不了像奥斯汀公爵那样再换个继承人,牺牲韦伯·巴特利特一个,保全他,他不信巴特利特公爵不知分寸。   只要他还掌握话语权,玛格丽特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克里希看向王座上的玛格丽特,阳光映照在她脸上,这一刻,她便是奥利维亚唯一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   她这样冷眼看他,就像她的母亲死之前最后一刻那样。   不,她不能这样看他,她应该更温柔,更加柔和,更为依赖他,就像她的母亲那样。   在他被宫里人欺负时,她会将他抱在身边,耐心哄他。他想见父亲,她便用她身上不多的钱去贿赂宫人,让他们告诉她国王的行程,哪怕最后被骗的一个子都不剩,她还是会回来告诉他,说她见到陛下了,陛下也很想他们,只是他太忙了不能过来看我们,等他不忙了就会来了,然后自己再偷偷半夜打零工,赚家用。   他永远记得皇姐温暖的怀抱,那动人的声音,在黑暗的童年里为他描绘了童话般的蓝天。   他所求不多,只是想让她回来,想让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明明他会给她最好的,但为什   么不管是她还是玛格丽特,最后都要这样看他,无悲无喜,就像一个陌生人,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疯子的无理取闹,而她们从没有放在心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不是!   克里希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巴特利特公爵和韦伯·巴特利特。   巴特利特迎着巨大的压力,韦伯是他最满意的儿子,以后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再有韦伯这么让人称心如意的继承人,随着韦伯·巴特利特长大,他便知道,只有韦伯才会让巴特利特家族的荣辉更上一层楼。   再说如果把韦伯交出去,玛格丽特顺藤摸瓜找出之前的事,那巴特利特家族必定会从顶层跌落。   他和玛格丽特对上视线,他没读懂女皇眼中的情绪,是啊,有谁能看懂曼斯菲尔德呢,不管是克里希·曼斯菲尔德,还是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他都没彻底看懂。   就像现在,他也没想过他衷心效忠的人,会有一天这么轻描淡写将他推了出去。   他想起之前他和玛格丽特的一次谈话,那时女皇将外交贸易全权放权给他,对他是莫大的信任,但同时女皇说的另一句话同时在他脑中回响:   “公爵,你为什么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奥斯汀公爵?”   巴特利特公爵隐隐觉得,这句话不仅是在警告他不要在外交中做小心思,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原来还有这层含义。   对于克里希来说,他们只不过是他手下为了利益,随手可弃的棋子,不论是奥斯汀公爵还是他,他们都没有任何区别。   能让他变成奥斯汀公爵那样的不仅是玛格丽特陛下,还有克里希殿下啊。   众人的目光仿佛在把他架在火堆上炙烤,所有人都在等他表态,不管是玛格丽特,还是克里希,或是那些看戏的贵族大臣,就连他的儿子韦伯也在等待,想知道父亲会不会救他。   巴特利特公爵心思百转,想起之前克里希的贴身女仆曾无意中透漏过克里希的病情,虽然克里希极力向外面隐瞒他的病情,但按女仆的说法,他猜测克里希可能活不了过久了。   衣服逐渐被汗水濡湿,思及此,他顶着巨大的压力,道:“韦伯,你来说吧。”   韦伯·巴特利特眼睛一亮,父亲这是要放弃克里希保他!相对的,克里希的脸黑得彻底,他死瞪着巴特利特父子,要不是行动受限,他恨不得立刻上前一剑捅死这两个背主求荣的叛徒。   韦伯·巴特利特向玛格丽特行礼,这是巴特利特家族献给女皇的投名状。   “容我冒犯,陛下。”   “那日克里希亲王殿下唤我和父亲过去,他知道尼娜·戈斯对我的感情,便让我利用她去打探您的消息,并让我劝说尼娜·戈斯在今天出名指正您的莫须有的罪行,而殿下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身下的位子。”   克里希气得眼睛发红,他咬牙切齿:“那里本就属于我,如果我要那个位子,那为什么当初我要让她登上皇位。”   巴特利特道:“正如您之前所言,殿下,您说过您的身体不好,为了奥利维亚的未来,您甘愿让贤,但世事无常,更何况人心难料。”   “最近大家都看得出您和陛下的矛盾越来越深,您发现您越来越难以控制陛下,您可能不想要那个位子,但您必须要掌握绝对的权力,而逐渐失控的陛下您无法容忍,所以您决定现在把陛下拉下台,但绝不会让她退位。”   “至于您刚才所说会剥夺陛下的皇室身份,也是您故意吓陛下,您想看陛下向您求救,向您求饶,如果我所料不错,之后应该会有人向您进言,请求您网开一面,而您也会顺势而为,从轻处理。”   说到这里时,有几个大臣不好意思地偏过脸,有的向后撤了几步,退出人群,显然他们就是克里希安排的之后会“进言”的人。   韦伯·巴特利特回答的井井有条,在克里希那样的视线下还能丝毫不乱,倒是让玛格丽特对这个人有些刮目相看。   原来贵族公子们除了谢里登,也不全是草包。   但很奇怪的是,韦伯·巴特利特让她有种很强烈的违和感,就像眼前这个人不是他表现的那样,而他的真正面目也许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但还是处理好眼前的事为好,至于巴特利特家族,她有的是时间查他们。   克里希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他转着轮椅来到台下,抬头望向坐于高位的玛格丽特:“陛下,您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玛格丽特垂睑,温柔的蓝色眸中是平静无波的湖水:“舅舅,你该休息了。”   这场事故来的突然,结束的也让人猝不及防。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天要变了。   最后玛格丽特以克里希需要在宫里养伤,不宜探视的原因,顺利过渡了他手中的权力,在场的大臣们,最先同意的便是忙着表明立场的巴特利特公爵,然后便是墙头草西番雅公爵和一直没参与的王尔德公爵,至于奥斯汀和霍雷肖公爵,他们一个家里不得安生,一个自家老爷都还没回来,就算想做点妖,也没这功夫。   奥斯汀公爵和巴特利特公爵一样多少也听到点风声,本来他就因为大儿子的是暗怨克里希,这次便没有为克里希说话。   他要想办法和玛格丽特打好关系,谁家没有儿子,韦伯·巴特利特可不一定是女皇丈夫的唯一人选。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他的大儿子成为废人的原因里还有玛格丽特的一份功劳。但他就是这样的人,在克里希得势时,他只敢怨恨玛格丽特,一旦玛格丽特重新掌握权力,他又把所有的不幸推到克里希的头上。   在这一点上,海蒂·奥斯汀深得她父亲的亲传。   监狱里,尼娜蓬头垢面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她已经不记得她来这里几天了。或许一天,或许昨天,或许已经过去一个星期。   狱兵送来的晚饭,她也没有吃,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她也不再企盼谁来救她,她现在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请您小心脚下。”   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和狱兵的声音。   火光在牢房中点亮,刺得尼娜眯起眼睛,但来人的身影却让她即使被光亮刺得眼泪横流,也不愿闭上。   她道:“没想到您还愿意见我这名罪人。”   “陛下。” 第56章   狱兵搬来一个靠椅,玛格丽特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奥利维亚已经步入初冬,一呼一吸都隐隐泛出白气,身下的坐垫提前被女仆烤热过,坐下来时热烫的温度传遍全身,舒服得让人不禁谓叹。   牢狱森冷寒湿,为了女皇的身体着想,仆人们又搬来一个火盆放在女皇脚边,牢房的门没有关死做通风之用。   火炭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氛围中炸响,热气逐渐将整个牢房烘烤得温暖干燥。   尼娜冻伤的手猛地接收到暖意,变得瘙痒起来,她没控制住开始抓挠自己的手指,她不敢看玛格丽特,“对不起,陛下。”   玛格丽特注意到尼娜的手,她摘下手上的羊绒手套交给身边的女仆,朝牢房里看了一眼。   女仆会意,将手套透过牢房冰冷的铁杆递给尼娜。   尼娜双手紧攥着手套没有戴上,不一会,几滴泪水滴落在手套上,晕出圈圈痕迹。   玛格丽特垂眸道:“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尼娜抹掉眼泪,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原本是斯格特克的流民,父母都死在战争中,她流浪市井将要饿死时,是反征军救了她。那时反征军已经攻入皇廷,约翰二世的头颅还挂在石碑上示众,而过几天就是新国王的加冕礼。   反征军带着他们一些流民从肯尼特来到皇城,但反征军里也不绝对安全,更何况她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女孩,她就像是吊在饿狼眼前的肥肉,谁看了都想咬一口,终于在一次被陌生男人拉到屋里后,她拼劲全力从屋子里逃了出来,再次流浪在街头。   也就是那时,她遇见了萨曼莎。   第一眼见到萨曼莎时,她从来没有相信过眼前的人会是斯格特克未来的君王,因为当时她从那个陌生女孩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绝望的气息。   她不敢靠近那个女孩,一个女孩孤身突兀出现在街巷里,本就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更不用提当时她还披着一件破旧的披风,点点血滴顺着披风下摆滴落在结冰的石板上。   脚上黑色的皮靴被红色的血浸湿,活像刚杀了人从现场跑出来的罪犯。   尼娜努力将视线从地上移开,她注意到披风的衔接处有一枚天鹅铜牌,那是反征军的象征。   她心想,反征军里也有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吗。   但这并不妨碍尼娜打心底地害怕她,女孩站在巷口一动不动,尼娜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巷子里传来的声响惊动了女孩,女孩转头看过来时,尼娜捂着嘴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但生存的本能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这里,但她饿的实在没力气跑了。   明明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尼娜却相信即使如此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她终于要去见爸爸妈妈了吗。   女孩来到她身前站住,因为距离太近,她能闻到对方说身上传来浓重且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果仔细观察,仿佛还能感受到血液的温度。   上面是新鲜的血液。   尼娜迅速做出了判断。   她被吓得差点屏住呼吸,在她将要憋死时,女孩张口说话了。   她道:“你也没有家人了吗?”   尼娜抖了个机灵,她点点头。   “真可怜。”   女孩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这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她,但尼娜莫名觉得女孩似乎也在对她自己说。   “想活下去吗?”   尼娜僵硬地点头,毕竟谁都不想死。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当她以为对方终于耗光了耐心要杀了她时,女孩说道:“我可以救你,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尼娜这次没敢点头,她想着万一对方要她去杀人呢,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去杀人。   女孩没管尼娜的迟疑,自顾自地说着:“我要你帮我去找一个人,准确说是一家三口。”尼娜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我要你找到他们,带他们回到斯格特克。我会给你一张地图,一笔丰厚的报酬,而你要做的便是找人并宣誓效忠于我。”   尼娜一听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便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时她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有钱的雇主,她虽然好奇对方的来历,但她没有那个胆量去问她。   离开皇城的那天,是斯格特克女王的加冕礼,宝石马车通过克洛赛大道时,风吹起了薄纱车帘,站在人群里的尼娜一眼认出,马车里那位尊贵无比的人就是她的雇主──斯格特克的女王萨曼莎·卡洛琳。   她拿着那笔丰厚的酬金开启了在奥利维亚的流浪之旅,她顺着萨曼莎给她的地图在战争之地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女王要找的人,后来她受到了新的指示,来信的人是国师大人,她和另一个人被安排进了奥利维亚的皇宫。   虽然是一起进宫,但尼娜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自那之后,联系她的一直是国师,她按照国师的吩咐,向外传递奥利维亚皇宫的情报。自始至终萨曼莎没有来过一封信件,就像她似乎忘掉了还有找人这件事。   不过想想也对,女王日理万机,这种找人的小事说不定早就忘了。   后来她遇到了韦伯·巴特利特,十分经典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她深陷爱河,向爱人坦诚了自己的身份,第二天便被克里希抓到了面前。面对克里希开出的巨大诱惑和韦伯会娶她的承诺,她屈服了。   虽然之后韦伯·巴特利特没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但有着巴特利特公爵的默认,她想当然地接受了韦伯的那番为了之后的事业不宜公开的说辞,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   在皇宫的三年,她过着梦一般的日子,但同时也见证了许多不得了的皇室秘辛,她看见克里希通过各种手段,如何一步步算计,将皇室其他人的死亡伪装成自然死亡,甚至包括那位圣德贤明的弗朗西斯皇太子,也死在克里希手下。   甚至她还无意得知,残杀其他皇室成员克里希已经多年前就已经在做了。   三年前克里希曾派出过骑士团去找什么人,她从韦伯口里套出那些人的行动路线,发现他们的轨迹和她之前的路线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最后他们停在了阿德尼里。   这个地方她不曾去过。   不过他们杀了什么人,似乎也是皇室的人。但这些对她来说没什么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听听也就过去了没放在心上。   直到玛格丽特回宫,克里希将她安排在玛格丽特身边,见到玛格丽特的第一面,尼娜想起她原本的任务,在之后的信息核对中她发现,玛格丽特就是萨曼莎要找的人。   更重要的是,玛格丽特的家乡是阿德尼里。   她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克里希,克里希这时已经被萨曼莎刺伤,他元气大伤,神经也有些不太正常。克里希知道后,便让她去监视玛格丽特,他也在不断试探,试图钓出玛格丽特和萨曼莎的关系。   尼娜不懂,但她知道克里希在意的不是萨曼莎和玛格丽特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他也不在乎萨曼莎的立场如何,他只在乎的是,他要有一个绝对可以把控玛格丽特的理由。而通敌叛国的罪名,哪怕她并没有做,哪怕那些信并没有送出去,但这个罪名已经落实,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住,能保住玛格丽特的只有他。   他要让玛格丽特以他为主,什么都听他的,同时他也会给她最好的。   哪怕是皇位。   从这一点,尼娜察觉到克里希对玛格丽特有股疯了般的控制欲,玛格丽特不管是吃的,穿的,住的还是用的,都必须是他给予的。   克里希爱玛格丽特吗,尼娜看来是爱的,但这种爱是扭曲的,疯狂的,就像是将以前的遗憾疯狂弥补在玛格丽特身上。那时她就有种预感,这份疯狂的火焰最终会烧在克里希自己身上,将他燃烧殆尽。   现在她那时的预感果然灵验了。   尼娜:“对不起,陛下。”她没有什么家国情怀,她是一个彻底的自私自利的人,故国常年的战争,早已磨灭了她对自己国家的信心。   周围是温暖的,身上裹着层层,厚厚的衣物,但冷意还是弥漫全身,玛格丽特不知道究竟是天冷,还是其他原因。   她震惊尼娜说出来的事,她没想到克里希会为了皇位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注意到了尼娜说的克里希曾派人去阿德尼里,她刚才打了个寒颤算了下时间,骑士团到达的时间和她父母去世的时间重叠了起来。   她想起阿尔弗雷德将军说的让她不要相信克里希,将军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弗朗西斯殿下的死因,是不是也已经猜到是克里希所为。   克里希十年来杀了那么多皇室成员,那其中是不是也包括她的父母   玛格丽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迫切地需要去找克里希确认。   这毕竟是尼娜的一面之词,她需要证据,她需要   她顶着风雪来到克里希的寝宫,但刚才克里希病情加重,才被抢救回来,现在昏迷不醒中。   玛格丽特派人驻守这里,克里希只要醒来就马上通知她。   躺在床上,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她头痛欲裂,蜷缩在床中央,如失去母体庇护的幼婴,泪水无声地划过眼角。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玛格丽特还在喝咖啡提精神,准备处理完政务去克里希那守着,突然士兵闯进来喊道:   “陛下,罪人尼娜·戈斯......”   “死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第57章   玛格丽特端着咖啡杯的手一抖,几滴褐色斑点溅到雪白的裙上。   女仆连忙掏出手帕蹲下身帮她处理污渍,玛格丽特将杯子放回桌面,面不改色问道:“知道原因吗?”   侍卫回道:“初步认定是中毒至死。”   玛格丽特:“我走后,她又见了谁?”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回陛下,您离开后并没有人要求见尼娜·戈斯。”   在这方面侍卫不敢欺骗女皇,昨天她去的时候,尼娜没有吃晚饭,也就是说中毒是在她去之前。   慢性中毒吗   玛格丽特拂开还在帮她处理裙子的女仆,“把谢里登子爵叫过来。”   谢里登在会议的第二天,赶着初冬之日回到皇宫,饥荒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灾民过冬的物资和粮食也都分发了下去,霍雷肖公爵被留下扫尾。   霍雷肖公爵不想回来吗?他太想了。自从来了伊曼纽尔,他天天吃不饱,随着寒冬的降临,物资不足,更是穿都穿不暖,自生下来便几十年过着荒糜无度日子的贵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   他不止一次写信乞求女皇网开一面让他回来,但都被玛格丽特挡了回去。   这次谢里登回来后,玛格丽特借机赐给他一个爵位,虽然爵位不高,但也能让谢里登成为同龄贵族里出类拔萃的存在。   尼娜的事她需要人去查查,尼娜知道的东西肯定远比她昨晚说的要多,有人急着杀她,可能怕她泄露些别的东西。   “陛下,克里希殿下醒了。”   玛格丽特瞬间思绪乱了,她吩咐宫里的人如果谢里登来了,让他先等着,她要过一会才能回来。   吩咐完便登上马车,往克里希的寝宫驶去。   克里希的寝宫前所未有的凝重,女仆全都贴墙站在一边,玛格丽特来到卧室门前,克里希的随身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医生行礼道:“贵安,陛下。”   房门紧闭,就连管家理查德也在外面等候。   玛格丽特低声问道:“怎么了?”   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道:“陛下,殿下的病是皇室遗传病,凝血困难,之前还好,但自从上次刺杀事件后,大量的出血让身体内微妙的平衡被摧毁,自此后虽然外层不再出血,但身体内部出血却一直抑制不住。”   “前几天殿下,气急攻心,如今颅内出血,恐怕......”   医生摇摇头退了下去,他没说完,但玛格丽特听出了他的意思,颅内出血,恐怕克里希活不过今晚了。   她深呼一口气,刚要开门,管家理查德突然跪下来请求她:“陛下,您自从回宫以来,殿下如何待您,如何疼爱您,您最清楚。”   玛格丽特冷声道:“你威胁我?”   她当然知道理查德的意思,他希望她不要和克里希起冲突,让克里希安详离开。   但有些事情,不是说能算就算了的。   “之前死去的人可不会这么想,我的母亲也是。”玛格丽特说完,看向理查德,理查德神色一变,抓住玛格丽特裙摆的手颓然松开,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   “你知道了,原来你都知道了......”   玛格丽特闭了闭眼睛,有些事情不用确认,已经有八分可信了,那剩下的二分还重要吗。   至于答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沉重的房门被推开,卧室里除了躺在床上的克里希空无一人,她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那幅巨大的油画象。   玛格丽特一眼就认出,画上的人是她的母亲。   她走到床边的软椅上坐下,床幔层层叠得放下,遮住了躺在床上的克里希。   床幔里传来阵阵咳嗽声,她听见克里希喑哑的声音:“你来了。”   她想撩开床帘,却被克里希制止:“就这样聊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玛格丽特手指微蜷,最终还是没有掀开。   “我有事情想问你。”   克里希又咳嗽了几下,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你问吧。”   “曼斯菲尔德死去的皇室成员,弗朗西斯殿下,还有我的父母......”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是不是你?”   克里希没有回答,屋内是长久的沉默。   玛格丽特想她知道答案了,她声音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好女孩,他们都罪有应得!”克里希的音调陡然拔高,像只老鸭在吊着嗓子喊叫,“你知道吗?本来我的母亲才是皇后,弗朗西斯才是私生子!只因为老东西为了他的情人,为了他的情人能当上皇后,他便把他的妻子以莫须有的偷情罪名送上了断头台!而我们被他遗弃,被迫变成了众人都不愿提起的私生子!而弗朗西斯他!他却成了尊贵的皇太子!”   “那个位子本该是我的!他凭什么夺走!”   “至于其他人,你觉得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有谁会是无辜的吗?他们会在你辉煌的时候多么捧你,就会在你跌进地狱的时候,恨不得人人都踩上一脚!”   玛格丽特问他:“那我母亲呢?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说到最后,她已经微微哽咽。   “她抛弃了我!她跟着别人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任别人欺辱我!我为什么不能恨她!”他突然喘了好大一口气,让人不禁怀疑他会不会就此憋过去,但事实没有,他缓了过来。   “我去找她,我愿意不计前嫌接她回来,只要她放弃你的父亲和你,只要她愿意回来,我什么都给她,珠宝,财富,地位,权力,甚至王座我都可以让给她,但她拒绝了。”   “所以你......”   克里希平淡道:“所以我杀了她。”   “她的奸夫还想救她,那就一起死吧。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宁愿毁掉,也不会把她留给别人。”   说着他的声音竟带上了哭腔,犹如怨鬼在哭诉:   “玛格丽特,我好恨啊!我恨她抛弃了我!我恨她没有你这样的野心!我恨她不是你!”   手背上落下一滴水滴,玛格丽特伸手抹掉,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她已潸然泪下。   她无法理解克里希,也深深地感到难过。   “好女孩,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玛格丽特抹着泪没有掀开床帘。   “我要死了,玛格丽特,你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   玛格丽特整理好自己的仪态,最后还是起身掀开床帘探了过去。   掀开床帘的那刻,一道银光闪过,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玛格丽特一手掀着床帘,呆滞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把匕首半个没进她的胸口,深色的血迹迅速晕染开来,阵阵疼痛疼得她眼睛又流下眼泪,她忍着剧痛道:“你......”   床上的克里希已经干瘪的不成人样,像是一副贴着人皮的来自地狱的骷髅,但就是这样的他,拼劲最后的力气将匕首指向了生灵。   玛格丽特跌坐回软椅上,神志逐渐变得模糊,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她伸手将床台边的琉璃灯扫落在地上,碎裂的咔嚓声,引来了屋外人的注意。   “陛下!”   她听到众人的惊呼,和克里希最后弥留的声音:   “女士,我想喝一碗土豆浓汤......”   他掌握权力后,就一直在找他的姐姐,他要把她接回来,他想告诉她,他现在足够强大能保护她,他想他们团员。   但他的好姐姐拒绝了他。   伊莎贝尔摸着他的脸,神色温柔:“克里希,你长大了。看见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那里不是我的归宿,我就不回去了。”说完她握住丈夫的手,幸福地笑了笑。   克里希当时眼前一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伊莎贝尔的未来,而现在伊莎贝尔却说她不需要,她不要有他的未来。   那他怎么办?他之前做的不就是个笑话?   等他回过神来后,耳边是刺耳的咒骂声,他的身体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伊莎贝尔和她惊慌失措的丈夫,举起剑砍下了男人的头颅。   既然这个未来是错误的,那就把错误的毁掉,重新建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本想把玛格丽特一起杀了,但伊莎贝尔死前死死抱着他的腿,“克里希,你不能杀她!你是她舅舅!你不能杀她!”   他把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他拿着剑一步步走到屋前,屋里的少女哼着歌在把新鲜采来的花插进花瓶,她将晚餐摆好,坐在木质餐椅上,晃着两条小腿,等待父母回家吃饭。   身后是女人凄厉的叫声:   “克里希!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直至消失。   克里希知道,她死了。   他站在屋前正要踹门,门却突然打开了。   女孩打开屋门,见到一个穿着斗篷衣衫褴褛的旅人,她小小地惊呼一声,用她的小手轻柔握住旅人血迹斑斑的手,灿金的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婴儿蓝的眼睛映出他狼狈的倒影: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   克里希:“......不”   他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孩,突然转了态度:   “是的,女士。”他反手握住女孩的手,“我已经很多天没吃饭了,你能给我一碗土豆浓汤吗?”   “当然!您稍等!”   他们共进了晚餐。   “你父母呢?”   “他们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   “他们留你一个人吃晚饭?”   “不啊。”   女孩握着勺柄,粉嫩的嘴角沾着白色的浓汤,她笑道:   “先生,有您在陪我啊。”   那天克里希没有带走一个年轻的灵魂,而是喝到了一碗很久没喝到的土豆浓汤。 第58章   玛格丽特做了梦,很久很久的梦。   梦里她回到父母死去的那天,母亲揉着她的头,温声让她好好待在家,她要和爸爸去见一名故人,如果那位故人愿意,她就把他带回来介绍给她。   玛格丽特已经习惯父母平日突然离开,毕竟疾病和战乱的产生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母亲离开的时候似乎格外开心,她很少见母亲这样开朗的笑过,流浪的日子里母亲的眉头永远是皱着的,哪怕是笑也是安抚她的苦笑。   见到母亲这般开心,来的那个人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   小玛格丽特如此想着。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将晚餐摆上餐桌,等着爸爸妈妈回来,可是她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都没等到他们。   她安慰自己道,没事的,可能是他们太忙了,忘掉了时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发现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在她家门口,他的手上流了血,可能是受了伤来找妈妈医治,可是妈妈现在并不在家。   她想起母亲临走时的嘱托,母亲告诉她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玛格丽特犹豫了,她偷偷瞥向窗外的人,可是那个人似乎很伤心,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但从他周围的气息中,玛格丽特读到了他的痛苦。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跳下板凳,来到门前,忐忑打开了门。   逆着光,对方投下的阴影堪堪停在她的脚边,黄昏的光并不是很强烈,她看到对方的斗篷里,一缕璀璨的金发偷偷跑了出来。   她问道:   “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   玛格丽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刚张开眼的时候,她还有些懵,紧接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刺激她的神经,让她瞬间清醒。   之前的记忆也如潮海般奔涌而来。   她想起了卧室里和克里希的对话,想起了自己被对方捅了一刀,也想起了梦里的那个人。   看来那天她遇到的便是克里希了。   十年前他没杀她,没想到十年后命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不过还好她福大命大,躲过了致命的部位。   床边有一直守着她的女仆,见到她醒来慌忙起身出去叫人,不一会儿,女皇的寝室里哗啦啦涌进了一大批人。   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询问着女皇的伤势,顺便咒骂克里希。玛格丽特被这一大帮子人吵的脑袋疼,便命他们都退出去,只留下几个她要问的人。   医生检查完女皇的伤口,提醒女皇不要随意活动,也不要动怒,否则伤口会再次裂开,嘱咐完这些后,他便被女仆领着离开到侧卧住下,以便随时注意女皇的伤势。   她向谢里登问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原来她那天去找克里希后,谢里登就跟了过来,他当时总感觉不太对劲,便瞒着女皇也去了克里希那里。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在听到屋内的声音后,他第一个推开想要拦住他的侍卫冲了进来,止住玛格丽特的伤势,没让伤口恶化。   谢里登:“陛下,您受伤的事已经第一时间封锁,除了刚进来的几位大臣,外界的人并不知道。”   在女皇昏迷的三天里,巴特利特公爵和朱迪·王尔德被谢里登请进了皇宫,巴特利特公爵刚投诚不久,现在正好让他表现的机会来了,至于把他的姐姐朱迪请回来,一来是为了监督管理财政的奥斯汀公爵防止他趁机搞事情,他回来后听说奥斯汀家族最近缺钱缺的要命,他不懂生意,但朱迪却是这方面的行家。   二来也是为了更方便照顾玛格丽特,宫里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身为女性,朱迪比他更方便照顾女皇。   玛格丽特松了口气,幸好谢里登回来了,她果然没看错人。   她又将最近几件紧急的事处理了,直到医生敲门进来说女皇要静养,众人这才退了出去,除了朱迪·王尔德。   朱迪拉过一个椅子坐在床边,仆人们搬来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是女皇要处理的文件。   朱迪翻开一个公文,轻声念了出来。玛格丽特闭目养神,时不时告诉朱迪要怎么批复。   但她的心中并不平静,克里希虽然当时因为情绪刺激,颅内大出血死了,但他的死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陛下,陛下?”   玛格丽特回过神:“怎么了?”她才发现她刚才走神了。   朱迪写着公文,突然停下来说了句:“陛下,你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吗?”   玛格丽特这才反应过来,三天前,她也是像朱迪那样坐在床前,克里希躺在床上。   玛格丽特:“朱迪·王尔德,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朱迪似乎并不怕玛格丽特发火,她依旧道:“陛下,您在后悔吗?”   玛格丽特:“我并不后悔。”   朱迪:“那您在怕什么?”   怕?她有在怕吗?   朱迪拿手帕擦了擦她鬓角的汗珠,“陛下,不要回头,不可以回头。”   “他不配成为您的梦魇。”朱迪将公文都收了起来,“您无法理解,也不用理解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前方也有等你的人,不是吗?”   玛格丽特没有回答。   朱迪离开的时候把公文都抱走了,“至于这些,陛下,我觉得您还是专心养伤为好,短时间内我可找不到下一个像您这么好的合作者。”   “再说国家养那些贵族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陛下累了,他们难道还些没眼力劲吗。”   在最近的几件事上,王尔德家族确实得利不少,他们之前大量的资金投入,玛格丽特给了他们相应的回报,更不用说谢里登还深受女皇信任。   朱迪·王尔德和她的家族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没有国事的纷扰,玛格丽特终于能静下心来,光养伤就养了将近一个月,她每天在屋里见到最多的便是鹅毛纷飞的大雪。   奥利维亚是一个被雪神宠爱的国家。   雪神爱上了这片土地,将纯洁无垢的白雪送到人间,她欣赏着皑皑美景,却也无情地收割人们的性命。   冻死,饿死在冬季的人不知凡几,极致的纯洁下是永不腐朽的尸骨,只有春天降临,他们才能重见天日。   但斯格特克则与奥利维亚相反,它是被雪神讨厌的国家,它也有冬天,但它的冬季更多是湿冷,一年到头看不到几滴雪,那落地即化的雪花可能是雪神经过时,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施舍给这个她不曾看过一眼的地方。   斯格特克王宫内,国师阿比特和女王一起处理公文,他随手将一个公文丢到一边,说了句:“无稽之谈。”   萨曼莎好奇地拿过那份公文翻了翻,看完后她道:“我倒觉得可以。”   阿比特停下手中的笔,再三确认:“你确定?”   萨曼莎挑眉:“为什么不呢?”   “可是我们才和奥利维亚进行过一次外交贸易。”阿比特沉思道,“如果答应是不是不太厚道。”   萨曼莎:“你觉得这对斯格特克的发展怎么样?”   阿比特想了想道:“利害五五开。”   萨曼莎笑道:“不,我要全部。”   阿比特:“我以为你和奥利维亚女皇关系很好。”   “我们关系当然好。”萨曼莎道,“不过事关自己的国家,我和她谁都不会让步。”再说她根本不会动奥利维亚,她真正的目的只有……   她起身从女仆手里接过披风披上,“阿比特,我之后要离开一段时间,最近把手里的事尽快处理干净。”   “你才安静没多会儿,又要去哪?”阿比特头发都快愁秃了,萨曼莎简直天生来克他的。   萨曼莎回眸一笑:“我这次可是正事,建立两国共同发展的友好外交关系。”   阿比特:“?”   你能说人话吗?   今天玛格丽特被允许下床走动,女仆扶着她来到落地窗的躺椅上欣赏雪景。   今年是多事之年,但幸好该解决的事都解决完了,伊斯顿被打怕了,他们现在忙着生存,不会再有精力骚扰边境,贵族们被女皇硬拔了一身鸡毛,震灾的物资和安抚的财力是去年的两倍还要多,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奥利维亚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玛格丽特欣慰地叹息一声,燃烧着的壁炉将整个房间烤得暖呼呼的。   但她这一声还没叹完,卧室便被人闯了进来,冷风瞬间灌入屋内,玛格丽特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小羊绒被,打了个哆嗦,士兵顶着满头的雪水,将一封战报送到玛格丽特面前:   “陛下,边境来报,奥托帝国联合斯格特克等国攻打边境!”   玛格丽特:“......”   她一口气差点没憋过去,等等,你说奥托联合谁?   斯格特克?   萨曼莎想做什么? 第59章   这flag刚立,就有人来啪啪打她脸。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应对联军,玛格丽特将手谕分发下去,召集各位贵族大臣进宫开会。   这是玛格丽特受伤以来,召开的第一次会议。克里希亲王去世,女皇生病缺席一个多月集体会议,所有人都在讨论,毕竟皇室唯二的两大成员同时出事,说是巧合谁都不信。   玛格丽特先解释了自己未参与会议的原因,是随着天气急速转冷,得了重感冒,怕传染众人才没有出席。   在这个医学并不发达的时代,一个小小的感冒处理不好都会要了人命,更不用提还是重感冒。   贵族们听后一个个连忙表示自己的关切问候,玛格丽特听了几句便命他们止住,转而讨论起这次奥托联军袭击边境的事。   最先发表意见的是韦伯·巴特利特,经过上次事件,巴特利特公爵退居幕后,将政治的舞台留给了年轻人。   今天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许多年轻新鲜的面孔,除了韦伯·巴特利特,奥斯汀公爵的二公子格雷斯·奥斯汀,王尔德家族的谢里登·王尔德和朱迪·王尔德,还有暂时代表霍雷肖公爵参加会议的基恩·霍雷肖。   克里希的去世,似乎象征着一个时代的褪去,老贵族们因为捉摸不透女皇的想法,之前又是克里希派,在克里希和玛格丽特有纷争时,没少给女皇使绊子。就算克里希不在了,他们多多少少也会被女皇猜疑,为了躲避风头,机灵的都主动下降自己的存在感,开始培养新的一代。   而这一代,是以女皇为首的全新的政治系统。   大部分贵族都是主战派,只有西番雅公爵主和。   因为频繁的战争必定会影响商路,而西番雅家族经济的主要来源便是他遍布全国的拍卖行,一旦货物受到影响,家族的生意必定会一落千丈,他们没有王尔德家族那样多的人脉和多代经商留下的经验,之前又捐了不少钱,现在家里入不敷出。   被他一直压着的王尔德最近受陛下重用,隐隐有要超过他的趋势,如果这时候再打个仗,家族经济支撑不行,那以后五大公爵迟早要变成四大公爵。   西番雅公爵望着周围一圈的青年才俊,恨不得立刻让才八岁大的儿子一夜长大成人。   不过他一个人,人微言轻的,说了等于没说。   玛格丽特也是主战,不过该由谁去众人又开始扯皮了。有人说要把阿尔弗雷德将军从拉贝利尔防线调过来,被玛格丽特否决了。虽然伊斯顿如今不敢犯境,但玛格丽特知道他们怕的不是奥利维亚女皇,他们真正惧怕的是把他们一次又一次打回老家的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要是动了,先不说伊斯顿自己会不会动,找谁去顶替将军的职位还要有个说法。   最后众人扯了一圈,还是没扯出来个章程,玛格丽特第一次理解了克里希的心情,无将可用,怪不得之前他一直骂贵族是废物。   看起来也没有骂错。   众人中呼声最大的是韦伯·巴特利特,在女皇养病的时间,他作为新生代站了出来,风头并不比谢里登低。   玛格丽特想了想,暂定人选是格雷斯·奥斯汀和韦伯·巴特利特。   众人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异议,散会后,格雷斯·奥斯汀在偏殿等玛格丽特,想和女皇培养培养感情,但他只来得及见女皇一面,礼都还没来得及行,便见玛格丽特被谢里登吸引走了注意力。   格雷斯不甘心还想向前,但被身后的韦伯阻止了,韦伯一副翩翩公子笑着劝道:“阁下,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我们是臣,还是不要有别的过多心思为好。”   这话后来理所当然传到玛格丽特耳中,玛格丽特没想到韦伯居然这么识趣,如果不是谢里登告诉过她别的事,说不定她之后的确会重用他,但现在吗   刚才谢里登将收集来的情报呈给她,是这一个月里关于尼娜·戈斯死亡事件的调查,尼娜确实死于中毒,但她临死前见过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她的“爱人”韦伯·巴特利特。   虽然他的痕迹处理地天衣无缝,但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破绽,而这个破绽,便是克里希身边的贴身女仆。   那名女仆之前给女皇送过自己做的伞,她以前声称自己见过尼娜,那天她有些事想要问尼娜,本来已经买通狱兵,但中间却出来了个韦伯。所以那天晚上她躲了起来,直到见到韦伯离开,她才离开。   然后第二天,尼娜·戈斯自杀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克里希的贴身女仆如今跪在女皇身前,玛格丽特手里拿着一张书签,是萨曼莎在她回到奥维利亚时送给她的那本书里夹着的书签。   红色的凌霄花和爬出墙外的紫藤萝。   当时她没理解书签的含义,但结合尼娜·戈斯的话,她现在知道了。   尼娜说过被送进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另一个她没见过,但这并不代表另一个人没见过她。   她之前在尼娜的房间里找到了紫藤萝,而女仆送给她的伞上画着的花便是红色的凌霄花。   克里希的贴身女仆便是斯格特克送到奥维利亚皇宫的另一个间谍。   可笑克里希之前还妄想通过尼娜对付萨曼莎,殊不知他的动作早就被萨曼莎摸了个透。   女仆没有众人想的那样显露出害怕的表情,她一直表现的很平淡。   女仆:“陛下,您不可能留下我。”   玛格丽特没有回答默认了。   她不可能容忍一个他国间谍在皇宫中,更何况是一个多年向外输送奥利维报的间谍。   女仆说完这句话后,长久没有动作,谢里登发现不对劲,推了一下她,女仆的身体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嘴角流出黑浓的血。   她服毒自杀了。   玛格丽特命人安葬尸体,心里是百般无奈。   “最近战况如何?”她也看不下去其他公文,干脆问起奥托帝国联军的状况。   士兵回她:“陛下,联军抵达边境后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而是驻扎在外面,目前我方并没有和对方起冲突。”   没打起来?   玛格丽特:“把战报给我,你详细说说。”   于此同时,阿比特拿着一封奥托帝国的来信在跟萨曼莎吐槽:“奥托那老国王是疯了?居然想和我们联姻?而且,他一直催我们动兵,动不动?”   萨曼莎喝了口热奶茶,感觉浑身暖洋洋地,她舒服地眯起眼:“动什么,根本就不会打,反正奥托那边出钱,就当给士兵们在边境放个假,让他们吃点好的。”   “至于联姻的事,我答应了。”   阿比特:……   阿比特:???   按照萨曼莎坑爹的属性,他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努力使自己声音不打颤:“你,你要嫁过去?”   萨曼莎作势惊讶:“你在想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男的。再说,你不还单着吗?”   阿比特:“......”   他就知道萨曼莎肯定会坑他,果不其然。   不过萨曼莎也真没想把阿比特送出去联姻,她拍拍养父的肩膀道:“我只是答应了,又没说和谁。”   “而且到那个时候奥托帝国还在不在,就谁也不知道了。”   奥利维亚皇宫:   士兵:“目前打探的消息只有这些。”   奥托那样的小国能和斯格特克这样庞大的帝国联姻,它恨不得昭告天下,告诉别的国它有靠山了。   玛格丽特有股说不出来的吃味,联姻,和谁联姻?萨曼莎吗?   玛格丽特:“有说和谁联姻吗?”   士兵摇摇头。   玛格丽特一挑眉,如果是和萨曼莎联姻,奥托放消息时不会这么含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也不知道会和谁联姻。   按萨曼莎性格的话,再想想驻扎在边境的大军,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玛格丽特松了口气,不过把奥维利亚的国土岂非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她微微勾起嘴角,准备给看起来很闲的女王找点事做。   玛格丽特将朱迪召进宫,“花点钱去散布一个谣言。”   朱迪:“?”   玛格丽特扫掉肩上的落雪,“就说......”   想到某人可能会有的麻烦,她笑弯了眼,“就说,奥利维亚也要和斯格特克联姻。”   这时萨曼莎还在宫里一边吃西瓜一边批公文,西瓜是从南方运来的,北方人在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南方还有西瓜能吃,萨曼莎前几天嘴馋,批今年贡品的时候特地多批了几个西瓜。   “奥托陛下,您不能进去,请允许我进行通报。”   “放屁!老子今天就要当面问问她,她什么意思!”   萨曼莎好奇探头:“怎么了,外面什么情况?”   侍卫小声道:“是奥托的国王没有提前通报就来了。”   萨曼莎:“来者是客,你们拦着他做什么,快请他进来。”   侍卫忙道:“可是......”   但萨曼莎话音刚落,奥托就闯了进来,指着萨曼莎的鼻子将她痛骂了一顿。萨曼莎手里还抱着半个西瓜,被骂的一脸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好好地在屋里吃个瓜,她招谁惹谁了!   奥托骂了她之后,摆袖气冲冲离开了,完全没给萨曼莎解释的机会。   不过萨曼莎好歹智商在线,对方大概就是骂她背弃盟友,没有契约精神之类的,具体表现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派人去查了查,立刻就查到了奥利维亚放出的消息。   萨曼莎气笑了,手里的瓜顿时不香了呢。   看来她要去找某人好好聊一聊了。 第60章   女皇最后拟定赶赴战场的名单是谢里登·王尔德和韦伯·巴特利特。原本的格雷斯·奥斯汀被顶掉了名额。   格雷斯知道后,立刻就找到了奥斯汀公爵,“父亲!谢里登他凭什么!”   奥斯汀公爵摘下右眼上的金属框圆形镜片,他不以为然:“格雷斯,你的风度是让你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但格雷斯憋不下这口气,他道:“父亲,王尔德他们最近崛起的那么快,您都不担心吗?”   奥斯汀公爵看着这个小儿子,不赞同道:“格雷斯,你的对手不是谢里登·王尔德,而是韦伯·巴特利特。”   “只有他才是你唯一的对手,女皇未来的丈夫只会从你们二人中抉择。”   “可是谢里登!”   奥斯汀喝道:“不会是他,你忘了王尔德家族还有个朱迪·王尔德,有她在,谢里登不会过得那么顺心。”朱迪·王尔德想要继承爵位,肯定不会让谢里登步步高涨。   这是贵族里都默认的,大家都知道王尔德姐弟早就因为家族继承的问题闹翻了。   关于谢里登和朱迪的关系,玛格丽特也曾问过朱迪,朱迪十分坦然道:“陛下,您以为我为什么要让谢里登自己积累战功获得爵位?”   玛格丽特好奇道:“为了培养他?”   朱迪一撩头发笑道:“也有这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会把王尔德的爵位让给他。”   “王尔德家族是我让它从最落寞的贵族成长到如今的地位,它的荣耀,财富,每一粒金子都有着我朱迪·王尔德的印子,它落寞被人围攻的时候,是我在一堆怂货里站了出来,陛下,周旋在一堆老狐狸之间可不好过。”   “它是我辛苦培养,它理应属于我。”   说完,她垂眸一笑,“或许谢里登也明白,所以他一直不坑不抢,长大了就自己出去住,很少再回来过。他是个好孩子,我很庆幸我这又当妈又当姐的十年没白费。”   玛格丽特知道虽然王尔德姐弟在外面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针锋相对,但她知道,没有人能插足打破他们的信任,他们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不仅是血缘,更多的是亲情。   她很羡慕。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可以交付真心的人呢?   奥托联军和奥利维亚的战争不可能打起来,这是个积累功勋的好机会,上次攻打伊斯顿没让谢里登去是为了避风头,现在没有克里希和老贵族的桎梏,她可以放心重用谢里登。   而韦伯·巴特利特,他需要考验,他比他的父亲聪明,但他的聪明必须要在她允许的范围内,或许这会是个好机会。   “陛下,有一个平民拿着您的手谕求见。”   她的手谕?她之前确实向外寄过一封手谕,不过那是寄给……   玛格丽特心里一喜,“让她进来!”   “是。”   大门缓缓打开,少女穿着棕色亚麻裙,头上裹着个碎花布巾,鼻子被冻得通红,却依旧无法忽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   “贵安,陛下。”   玛格丽特站起身张开双臂,开心道:“好久不见,尤妮丝。”   尤妮丝原地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动。   玛格丽特看出她的犹豫,露出安抚的笑容道:“快过来我的好女孩,让我来瞧瞧你胖了没。”   她瞧了一圈四周,女仆和侍卫们都识相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尤妮丝这才走过来,一把扑进她怀里,然后便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她委屈地撇着嘴,“你骗我,你不在阿德尼里。”   玛格丽特身上的伤还没好,尤妮丝扑过来的时候她不禁皱了下眉,但为了安抚尤妮丝,她很快又重新挂上笑容。   “抱歉。”她不准备给自己找借口。   尤妮丝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幸好你还记得我,原谅你了。”   玛格丽特在被刺伤醒来后的第二天,便向阿德尼里寄了封信,她不知道尤妮丝是否在阿德尼里,她只是试探地寄了一下,如果尤妮丝能收到,那么或许她们天生有缘。   不过她在信里提到的事,这个傻姑娘真的有看到吗。   玛格丽特道:“好女孩,我信里说的,你是考虑好了吗?”她拿着珍贵的蚕丝手帕给尤妮丝擦鼻子。   尤妮丝乖乖地一动不动,“我考虑好了,要不然我便不会来这。”   玛格丽特再三确认:“好女孩,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尤妮丝握住她的手,“姐姐,当时是你救了我,我还没报答你的恩情,如今你遇到困难了,我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   玛格丽特释怀了:“那从今天开始,尤妮丝·沃恩,你便是我的贴身女仆,皇宫里身份最高的女仆长。”   她在宫中无人可用,尼娜死后,她对每一个人都抱有怀疑,在她看来,如果不能全权信任,那不如不用。   所以这一个月来,她贴身女仆的职位一直是空缺的状态,她或许抱有期待,所以她等了尤妮丝一个月。   而尤妮丝没有让她失望。   尤妮丝刚来皇宫,要学的还有很多,现在由几个老女仆带着她做,等她掌握到能服侍女皇的程度,她们再放手。   睡觉前,玛格丽特坐在床沿,手里拿着本书,半遮住脸,笑眯眯地看着尤妮丝忙里忙慌的样子,尤妮丝刚上手,等把所有事情解决完,已经过了女皇睡觉的时间点。   她帮玛格丽特脱下内衬,小声嘀咕:“下次我会更快的。”   玛格丽特捏捏她酸疼的肩膀,无声地给予鼓励。   尤妮丝举起沉重的烛灯,她第一次拿,没想到居然这么重,但她天生手劲大,这个重量也还好。她吹灭床头的烛灯,回忆着老女仆们教她的话道:“晚安,陛下。愿您.....愿您.....”   完了,后面那一大串太长,她忘了!   玛格丽特瞧着尤妮丝的囧样,没心没肺地笑得特别开心,尤妮丝恼羞成怒地锤了她一下,玛格丽特连忙讨饶,这姑娘手劲要是再来一下,她估计就没了。   尤妮丝锤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居然打了奥利维亚最尊贵的人!   她脸刷得白了,嗫喏道:“对不起,陛下。”   玛格丽特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温声道:“不要对我这么拘谨,尤妮丝。我本就对你有愧,更不想让繁杂冗余的教条约束你的天性。”   “你可以叫我姐姐,随时都可以,你可以对我撒娇,对我抱怨,我不希望你被束缚。”   尤妮丝点点头,吧唧一口亲在玛格丽特的侧脸上,开心道:“晚安!姐姐!”   玛格丽特像她们在肯尼特时一样,在她额头上印下一枚晚安吻:“晚安,尤妮丝。”   卧室门被轻声关上,尤妮丝的到来,让玛格丽特心情舒畅不少,对于日常生活她不用再怀疑这怀疑那了。   她安心地闭上眼刚要睡觉,床帐被窗外的风吹掀开来,冷风钻进屋内,一股寒冷的气息随之而来。   可她记得尤妮丝离开前特地把窗户关上了。   玛格丽特猛地翻身,从枕头下拿出一枚匕首,向那股冷意挥去。   来人没想到玛格丽特反应这么快,歪头躲了一下,银光闪过,几缕黑色的秀发飘落在羊绒地毯上,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玛格丽特想翻身离开床面,却被身后的人一个小擒拿按在了床上,匕首被丢下床,无声地落下。   玛格丽特双手被锁在身后动弹不得,她厌恶这样的束缚,厉声喝问:“谁?”   来人低声笑了笑,“好姑娘,这才多久,你就把我忘了?”   玛格丽特:“.......”   熟悉的声音迅速瓦解玛格丽特的心房,她不再挣扎,放松趴在柔软的被子上,“萨曼莎,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   萨曼莎松开玛格丽特的手,但她没有从玛格丽特身上下来。   玛格丽特动了动身体,说了句:“我胸口疼。”   萨曼莎想到玛格丽特身上还有伤,立刻起身,顺便将人翻了个面。然后她就看到了某人憋笑的脸。   萨曼莎懂了,某个小坏蛋在骗她啊。   玛格丽特的伤口愈合都一个多月了,只要不是大幅度剧烈动作都没有大问题,刚才她就是讨厌被人压着,故意逗逗萨曼莎。   萨曼莎眯眼上手就要挠她,玛格丽特连忙转移话题问她:“你怎么来了?”   萨曼莎眨巴眨巴眼睛:“我来看看我未婚妻有没有背着我偷人。”   玛格丽特:“.......”   她马上想到了那条她散布出去的谣言,她以为那条谣言顶多让奥托不再信任斯格特克,给萨曼莎找点事做,没想到居然把真人给引了过来。   她翻的车是不是有点大了?   “咳,陛下您在说什么?我没懂您的意思。”玛格丽特决定装无辜,先把这事糊弄过去。   萨曼莎显然不想让玛格丽特糊弄,她作势又要去挠她痒痒,吓得玛格丽特慌忙往旁边扭。   萨曼莎:“不好意思,陛下。我当真了,所以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希望你还记得斯格特克的大军现在可还在奥利维亚的边境上。”   玛格丽特知道萨曼莎在故意吓唬她,乐呵道:“那卡洛琳女士,您想怎么解决呢?”   “简单,奥利维亚总要出个人和斯格特克联姻。”   玛格丽特今天又是见到尤妮丝,又是遇到萨曼莎,心情好得不得了,说出的话根本没经过脑子,她道:“那把我赔给陛下,可好?” 第61章   萨曼莎眼皮一跳,她抵着下巴想了想,半开玩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玛格丽特也知道萨曼莎在开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她推了推萨曼莎:“快起来,这位陛下难道您不知道自己很重吗?”   萨曼莎起身盘腿坐在床上,玛格丽特翻身起来,将一半都掉到地毯上的被子拉了回来,她挪到萨曼莎身边,将厚厚的被子裹住她们两个,只剩下两个毛绒绒的脑袋露在外面。   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内,玛格丽特这才想起来萨曼莎是从窗户进来的,而现在窗户还打开着。   寒冷逐渐弥漫整个卧室,玛格丽特打了个哆嗦,将头往被子里埋了埋,露出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她在被窝下踢了下萨曼莎,“你开的,你去关。”   萨曼莎叛逆道:“我不。”说完往玛格丽特这边挤了挤,温热的身躯紧贴在一起,竟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玛格丽特叹了口气,手在被子下摸索,捏住萨曼莎软嫩的手臂,随即一拧。   萨曼莎的表情瞬间变了,她搓了搓手臂,咬牙切齿道:“你可真狠。”   玛格丽特递给她一个眼神,看了看窗户,“还不快去。”   萨曼莎认命离开温暖的被窝,她将每个边边角角都塞好,唯恐一点热气跑出去,火源的离开让玛格丽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开始怀疑自己让萨曼莎离开被窝是不是正确的做法。   但很快,萨曼莎就钻了回来,没办法,她也冷啊!   来的时候阿比特说奥利维亚温度远比斯格特克低,要她多穿些衣服,但她为了半夜翻窗户行动方便,穿的并不多。   她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玛格丽特和尤妮丝在屋里“你侬我侬”,半天不分开,搞得她都没机会进去。   等终于能进去了,玛格丽特先给她来了一刀子,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现在就毁容了。   重新钻回被窝后,玛格丽特嫌她身上凉,将被子扯过来一点,萨曼莎不得不跟着被子一起动,萨曼莎:“讲点道理,陛下,您不能用完我就扔啊。”   玛格丽特退到床角退无可退,萨曼莎见状贴了上去,这才觉得身体重新暖和起来。   玛格丽特充当暖宝宝,问她:“你来就为这事?”   萨曼莎:“当然不仅这个。”   她脑袋昏沉沉的,神经放松后,困意迅速涌了上来,她为了赶路最近都没睡好觉,香香软软的人形抱枕在怀,温暖舒适的环境让她昏昏欲睡。   她头靠在玛格丽特的肩膀上,玛格丽特推了下,没推动,便干脆让她靠着。萨曼莎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剩下的事明天再说,让我先睡会。”   玛格丽特:“等等!”她捏住萨曼莎的鼻子不让她呼吸,萨曼莎被憋醒了。   她轻轻将玛格丽特的手拍掉,含糊着问:“怎么了?”   玛格丽特道:“你睡这?”   萨曼莎反问她:“要不然呢?”   “我在外面又没有租旅馆,这么晚了哪家旅馆还开着?”她将玛格丽特扑倒在床,灿金的秀发和青丝铺散在雪白的床面上,纯粹的金和浓重的黑纠缠在一起,像极了白昼黑夜交接时的晨光。   萨曼莎用被子将两人捆成一个大型毛毛虫,她拍拍玛格丽特:“好姑娘,收留我吧,你不会忍心让我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露宿街头的,对吗?”   玛格丽特想说不对,但话在嘴边滚了又滚,还是没有说出口,等她终于想好要答应时,某人已经窝在她身边睡得香甜。   玛格丽特:“......”   随她吧。   这么想着,她往被子里滑了滑,跟着对方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尤妮丝举着熨烫好的服饰敲响女皇的卧室门。   外面一有动静,萨曼莎立刻被惊醒,她猛地睁开眼后才意识到自己在玛格丽特屋内,她试图将玛格丽特叫醒,玛格丽特将头埋进枕头,“睡吧,是尤妮丝。”   萨曼莎知道尤妮丝,在肯尼特的时候她就调查过尤妮丝的背景,见玛格丽特这么放心尤妮丝,她便缩回被窝,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睡回笼觉。   玛格丽特当然知道萨曼莎不能暴露出来,等尤妮丝叫她的时候,她动作小点,不将床幔掀开,尤妮丝便看不见萨曼莎。   因此她睡得格外放心。   但此时的玛格丽特显然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别的女仆可能会乖乖站在一旁叫女皇起床,但这个女仆她不是别人,是尤妮丝啊!   冷意呼啸而来,玛格丽特被瞬间冷醒,她眼睁睁地看着厚重的被子飘在半空中,然后被尤妮丝丢到一边。   她怎么就忘了尤妮丝叫她起床的方式是直接掀她被子的!   之前在肯尼特时也是,尤妮丝喊人起床的方式永远那么简单粗暴,中间时间过得太长,她居然给忘了。   尤妮丝边掀开被子,边叫玛格丽特起床:“陛下,该起床了......”话没说完,就看到了同样被冷醒的萨曼莎。   尤妮丝双手托着被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玛格丽特捂住脸,长叹一声。   尤妮丝指着萨曼莎,“你你你,你是谁?姐姐,她是你的情人吗?”   玛格丽特慌忙解释:“不!不是!”   萨曼莎还嫌场面不够混乱,她不嫌事大道:“当然。”   玛格丽特:“你闭嘴!”   萨曼莎瞥了瞥嘴。   玛格丽特这才想起尤妮丝貌似没见过萨曼莎,眼见尤妮丝就要去抄桌子上的花瓶,玛格丽特快速解释,速度快得嘴都瓢了。   尤妮丝这才将信将疑地放下手中的花瓶,她当然还记得萨曼莎,玛格丽特说过是萨曼莎救了她们。   玛格丽特松了口气,紧接着她问尤妮丝:“好女孩,后面那句话你跟谁学的?”情人这个说法,是谁教给纯洁的尤妮丝的,可别让她知道了,否则有那人好果子吃。   尤妮丝:“没有啊,我来皇都这几天,大家都这么说。比如哪个伯爵又和哪家小姐偷情,被妻子捉奸在床,再比如哪家贵族寡妇,包养了四五个小白脸,一夜驭三郎啊什么的。”   玛格丽特:“.......”贵族原来都这么闲的吗,看来平时她还是对他们太仁慈,让他们过的还是太悠闲了。   萨曼莎吹了个口哨,“贵圈真乱。”   玛格丽特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相信斯格特克的贵族能好到哪去。   误会解除后,尤妮丝侍奉玛格丽特洗漱,玛格丽特看了眼床上咸鱼躺的萨曼莎道:“今天你待在这里别出去,午餐尤妮丝会送过来,等我下了会就回来。”   萨曼莎:“原来你每天也那么忙。”她翻了个身,兴致勃勃,“陛下,要不要跟我私奔?”   玛格丽特瞅了她一下,“你现在最好想想有什么要紧事找我,我回来后你要是编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滚回你的斯格特克。”   萨曼莎向玛格丽特的背影摆摆手,显然不相信玛格丽特的话。   尤妮丝帮玛格丽特整理好公文,在女皇合上一本的时候,快速递上下一本,但玛格丽特还是察觉到了尤妮丝似乎不太开心。   她以为尤妮丝还在怀疑萨曼莎,于是问道:“怎么了?好女孩,是谁让你这般魂不守舍,我可要伤心了。”   尤妮丝小声不满道:“我都没上过你的床。”   玛格丽特:“......”   原来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什么大事,玛格丽特决定让尤妮丝自己消化。她今天处理公文处理的特别快,来开会的大臣们也察觉到了女皇似乎有事要忙,会议上讨论得难得顺利,是玛格丽特最近最满意的进度。   等晚上回来后,萨曼莎在屋子里刚吃完晚餐,她优雅擦拭嘴唇,静谧地坐在月光下,暗淡的光晕笼罩着她,烘托出神秘的氛围。   这不禁让玛格丽特想到她们初见的那个夜晚。   萨曼莎见到玛格丽特便笑道:“陛下,您不觉得您在金屋藏娇吗?”   玛格丽特坐下,“某人可不会做个娇弱的金丝雀。”   萨曼莎:“如果是你的话,我乐意至极。”   玛格丽特:“有话直说。”   尤妮丝将餐盘端走,顺便贴心地为两人带上了门。   萨曼莎也不跟玛格丽特贫嘴了,她道:“陛下对于奥托联军的事是怎么看的?”   玛格丽特喝了口热茶:“陛下,如果我没还老年痴呆,我记得联军里似乎就有你的一份。”   萨曼莎无辜地眨眼:“怎么会,我可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奥托我也看它不爽很久,奥托国王来找我的时候说实话我很惊讶,斯格特克虽然和奥托不是仇敌,但奥托最近几年也一直在骚扰斯格特克的边境,斯格特克跟它的关系并称不上好。”   “他现在这么迫切地想要攻打奥利维亚,甚至不惜倾尽举国之力来联合其他国家,只有一种可能。”   玛格丽特接道:“奥托仅靠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   萨曼莎打了个响指,“至于为什么是奥利维亚,陛下,想必不用我多说您也明白。”   玛格丽特当然明白,奥利维亚主外的一直是克里希,如今克里希死亡的消息传了出去,奥利维亚皇宫只剩下一个才刚成年没什么作为的女皇,再加上奥利维亚的粮仓伊曼纽尔出事,奥利维亚因为前几年的战争国库空虚,战争补给肯定跟不上。   现在的奥利维亚就像块巨大的肥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玛格丽特隐约猜到萨曼莎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萨曼莎风情万种地笑着:“陛下,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奥利维亚周围国家的景色?” 第62章   在奥托联军按兵不动时,玛格丽特就猜到萨曼莎会另有动作,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奥利维亚四周的小国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萨曼莎这么有把握吗?   玛格丽特摇摇头:“我需要时间考虑。”   萨曼莎也没有非要玛格丽特立刻表态,她在奥维利亚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有充足的时间让玛格丽特考虑清楚。   “不过陛下,作为您的准盟友,我给您一个忠告。”萨曼莎道,“您最好不要跟你的那些贵族大臣们讨论,里面可是有不老实的人啊。”   玛格丽特脸色一沉:“你知道是谁?”阿尔弗雷德说过奥利维亚有叛徒,而且地位貌似不低,只是她一直没找出是谁,那个人隐藏的太好了。   萨曼莎耸肩,“抱歉,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向您透漏一个消息。”   “近几年奥利维亚的机密很多都从他那里泄露出去,前几天奥托联军还曾拿过情报向我投诚。”   萨曼莎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玛格丽特就想到对方在奥利维亚皇宫安插间谍的事,她语气不是很友善,“说到这个,陛下,关于尼娜·戈斯和另一位女仆的事情,我想您最有发言权。”   萨曼莎不以为意,她大方承认了。   她关于这两人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那段时间她因为别的事,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这些事她全丢给了阿比特处理,之后更是没怎么过问。只有尼娜·戈斯她还有些印象,因为貌似当年她命她去找玛格丽特一家,只是没想到她最后会叛变。   萨曼莎过于坦荡,一时间竟让玛格丽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萨曼莎看出玛格丽特的羞恼,及时止住,“我还有一个消息,陛下想不想知道?”   玛格丽特不想理她,准备上床睡觉,萨曼莎很明显是在逗她,她越接话,萨曼莎就越来劲。   萨曼莎连忙拉住她,“好女孩,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说完,她又接了句,“我亲你也可以。”   玛格丽特举起手掌给她看,意思是我这有一巴掌你要不要。   萨曼莎装作没看懂,猛地一拉,玛格丽特一踉跄,她顺势起身,在玛格丽特的侧脸印下轻柔一吻。   昨天尤妮丝亲的印子被她的吻覆盖后,萨曼莎满足地眯起眼,像是偷了腥的大花猫。   玛格丽特脸都红了,“你!”   侧脸被亲吻的地方火辣辣地烧红了一片,像漫天的绯红印在雪白的云朵上,染成片片晚霞。   奇怪,昨天尤妮丝亲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怎么换了个人,感觉就不一样了。   萨曼莎环抱住她,“别总是摆着脸,你才十八,这么青春的年龄该多笑笑才是。”   玛格丽特想把某个黏糊精扒下来,但奈何萨曼莎抱的太紧,她无奈只好背着个大抱熊。   玛格丽特反驳她:“我可不想对天天让我糟心的人笑。”那些贵族无时无刻都在刷新她的三观,她实在笑不起来。   萨曼莎道:“对我笑啊!”   “好女孩,你可以对我撒娇,对我发小脾气,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玛格丽特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这不是昨天她对尤妮丝说的吗。话虽这么说,但有人愿意告诉你她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比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强撑着,总要好很多。   玛格丽特反思自己刚才对萨曼莎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萨曼莎在身边,她便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可以随时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年龄。   有时候还会做一些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幼稚的事情。   萨曼莎感觉玛格丽特态度软化了不少,心里不禁想,原来她耳根子软啊。玛格丽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一直很没有安全感,她在对别人付出的同时,也在透支自己。   如果她的话能让她觉得安心,那她以后可以多说些。只要玛格丽特愿意听,她可以说很久很久。   萨曼莎垂下的碎发挠的玛格丽特的脸痒痒的,她抓住那缕头发,发现是她昨晚砍断的那一小撮。   这一小缕头发刚好垂到萨曼莎脸畔,如女王的性格一样叛逆,在三千青丝里偏要独树一帜。   玛格丽特摸着如绸缎般顺滑的发丝,有些发愁,也不是说这样的发型会让萨曼莎不好看,就是因为是自己搞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萨曼莎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她也不想让玛格丽特烦恼,“正好最近要换个发型。”   她坐到梳妆镜前拿起剪刀,对着另一边的长发咔嚓一下,剪了个两边对称的发型。   玛格丽特看了看,效果出乎意外的好,这有点像东国的公主切。萨曼莎不是奥维利亚人的浓颜,她的眉眼更为柔和,有着东方的秀美,但眼尾的那枚泪痣,又为她增添了一份妩媚多情。   玛格丽特的眉眼就更深邃一些,一看就是典型的奥利维亚大美人。   萨曼莎扫了一下发尾:“还不错。”   玛格丽特拿起金剪刀帮她修了下发尾,让切割线更漂亮一些。   萨曼莎这次难得乖巧,她也不钓玛格丽特了,说道:“那个人曾经写信想跟我做个交易,不过我没答应。你猜猜是什么?”   玛格丽特专注手里的工作,复读萨曼莎说过的话,“是什么?”   萨曼莎:“他给我提供奥利维亚的情报,同时许诺给我奥利维亚四分之一的领土和建立两国通商城市,而这些的前提是,他要我帮他拿到皇位。”   玛格丽特手一抖,剪刀差点就戳到萨曼莎脸上。   她眼睫微垂道歉:“抱歉。”   “没关系。”萨曼莎回答的很干脆。   “你想到了谁?克里希?”她问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用湿手帕擦掉萨曼莎脖颈上的头发渣,摇摇头:“不是他。”   克里希去世有一个多月,而奥托联军的情报又是几天前,那说明那个叛徒依然在向外输送奥利维亚的情报。再者,克里希痛恨的是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他并不痛恨奥利维亚这个国家,他甚至很爱奥利维亚。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边想控制她,但又怕她处理不好政务,又一边手把手教她,从攻打伊斯顿和处理伊曼纽尔的饥荒的事情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昏聩的权力者,他每一步都在做着对奥维利亚有利的事。   不是克里希,那会是谁   从情报来看,对方的地位已经高到知道奥利维亚财政内务的地步,他国知道奥利维亚国库支撑不住战争,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攻打奥利维亚。   要从五大公爵查起吗,王尔德公爵和巴特利特公爵归属于她,他们可能不会有嫌疑,不,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他们的嫌疑比较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涉及到财政的话,那就是身为财务官的奥斯汀公爵,和也跟金钱脱不了干系的西番雅公爵,霍雷肖更不可能,他已经算被剔除在权力之外,不可能知道最近皇宫发生的事。   以目前的线索,先查奥斯汀和西番雅公爵,西番雅那边可以让朱迪去试探,王尔德家族和西番雅家族有生意上的往来,朱迪在的话多少可以套出一些。   巴特利特公爵她也不完全信任,但他可以往后放一放。   心里有了盘算后,玛格丽特放下了心,有线索总比无头苍蝇乱飞要好。   这次又是萨曼莎帮了她。   不过……   玛格丽特:“女王陛下,您不觉得您对我有些好过头了吗?”   萨曼莎想了下道:“有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63章   玛格丽特不相信萨曼莎不正经时说的鬼话,但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奥利维亚的皇宫终究没有锁住萨曼莎,玛格丽特早上醒来时,萨曼莎有的时候已经离开,但每到晚上睡觉时,某人又打着哈欠翻窗进来。   玛格丽特总觉得皇宫对于萨曼莎来说跟平常城里的旅馆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皇宫住的要比旅店舒服些,也更符合女王的身份。   因为萨曼莎酷爱翻窗,所以玛格丽特每天睡觉前都让尤妮丝把窗户关死,唯恐把人关外面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获得一个冰雕。   但寒冬不关窗户睡觉,也是个勇士,玛格丽特时常怀疑为什么面对萨曼莎时,自己的底线会变得一降再降。   这天玛格丽特躺在床上裹紧被子正准备入睡,窗户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某人带着一身的冰雪,小心翼翼地关上窗户,脱下黑袍,坐在壁炉边取暖。直到把身子都烤热乎了,才回到床上睡觉。   衣被摩挲发出的沙沙声,让玛格丽特莫名觉得紧张,温暖干燥的身体钻进被窝,瞬间带来浓重的暖意,令整个被窝都暖和起来。   玛格丽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二天早上,自己总会跑到萨曼莎怀里睡,这简直就是个大型暖炉,搁谁那谁都喜欢。   萨曼莎听出玛格丽特的呼吸声加重,问道:“还没睡?”   玛格丽特向热源挪了挪身子,“别爬窗了,我给你大门的钥匙。”   萨曼莎低笑道:“陛下还真是放心我,我以为克里希的事情会让你对其他人,至少我这种人有点警戒心。”   玛格丽特:“你是哪种人?”   她不是对人没有警戒心,克里希事件后,她不再轻易相信别人,贴身女仆不敢随意录用,卧室的枕头下,办公的房间,和会议室里,只要她能触碰到的地方,都要放着或藏着小巧可以防身的武器。   要不然萨曼莎如今也不会被迫换发型。   萨曼莎也想到了那晚的事,对玛格丽特道:“陛下,我收回我之前那句,但我不收回我的第一句。”   玛格丽特到底为什么这么放心她。   这偌大的默尔曼宫,玛格丽特就不怕她找出机密情报然后跑了吗?   “万一我找了情报就跑呢?”   玛格丽特点头赞同道:“你这话说的有道理,我还没想过,正好现在想想。”   她还真的认真想了起来,“不如明天把你关在屋子里,仅仅是门窗可锁不住你。要不把你拷住锁在屋里?你喜欢金锁链还是银锁链?我会雇一个你喜欢的斯格特克的厨师,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她想了想院子里的枯树,“可以把那些铲了换上你喜欢的,现在是冬天,春天不远了。还有新裙子,珠宝,甜品,首饰......”   萨曼莎见她真的在认真想,调侃她:   “陛下是把我当宠物养了吗?”   玛格丽特:“或许?”   不过她倒是有个喜欢的宠物,克里希生前养了只漂亮的小金丝雀,她每天见都特别喜欢,曾经她向克里希要过,克里希没给,后来那只金丝雀就不见了。   直到如今,她都有些遗憾。   不过好像养一个萨曼莎比一只小鸟儿,会让她更高兴。   萨曼莎:“我还以为您回把我送进牢里。”   玛格丽特转头,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客,还是一国的女王,牢房可不适合你。”   “再说,”玛格丽特在萨曼莎快要睡着的时候,小声说了句,“我可舍不得。”   但是这句话萨曼莎并没有听见。   第二天一早,玛格丽特刚醒伸手往旁边一摸,凉的。   她起身坐了一会,然后叫了声尤妮丝。尤妮丝在门外等候多时,听到玛格丽特的声音,便带着其他女仆鱼贯而入。   自从萨曼莎来了后,尤妮丝便没有主动叫她起床过,毕竟还有其他女仆,只有等萨曼莎离开后,玛格丽特才会允许她们进来,   尤妮丝一边给她固定发饰,一边汇报今天的日程,“朱迪小姐来了,说有事要向您汇报。”   朱迪最近似乎过得格外的悠闲,从她的精神状态也能看出,她近期十分滋润,脸都有丢丢圆润,但依旧是个大美人。   朱迪:“贵安,陛下。您要我查的西番雅公爵,我查出来了。可能是他真的很老实,或者说胆子小,家底居然还算干净,除了脏了些钱,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西番雅向来是个墙头草,克里希得势时他就偏向克里希,如今玛格丽特掌权,他便乖乖地听女皇的话,是个聪明的笨蛋。   “不过”朱迪话锋一转,“陛下,最近来奥利维亚的佣兵有点多啊。”   玛格丽特伸手示意她继续说。   “您也知道,我和西番雅的发展靠的就是经济贸易,佣兵作为大陆财产的搬运工,奥利维亚现在是冬季,是经济寒冬阶段,按道理说不该有这么多佣兵团来。”   “除非,他们有笔大生意。”   玛格丽特:“大生意......”   她问朱迪,“佣兵团什么时候突然增多的?”   朱迪算了下时间,“一个星期前。”   一个星期前,萨曼莎刚刚来到奥利维亚。   “有狮鹫佣兵团吗?”   朱迪给了个出乎玛格丽特意料的答案,只见她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难道这些人不是萨曼莎叫来的?   奥托联军就在边境,在这个节骨眼上,大量佣兵涌入奥利维亚,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玛格丽特还在沉思,朱迪突然来了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认错了人,我好像还看到了斯格特克的女王。”   玛格丽特食指微弹,“斯格特克女王也在?”   朱迪道:“应该不是,可能是我看错了。斯格特克联合奥托压境,她这时候来奥利维亚不是自投罗网吗?”   玛格丽特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链,点点头。   晚上玛格丽特这次特地没有早睡,在床上等着萨曼莎。   萨曼莎从卧室门口进来,见玛格丽特还没睡有些惊讶,“在等我?”   玛格丽特向她走来,萨曼莎往后退了退,“别过来,我身上凉,别冻着你。”她来到壁炉前的沙发坐下。   玛格丽特身上的伤还没全好,这时候过了凉气,容易落下病根。   玛格丽特听罢便没再过去,而是道:“有人在街上看见了你。”   黄色的暖光映在萨曼莎的面上,她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奥利维亚的佣兵团是你引来的?”   萨曼莎这次回答了,“不,不是。”   “说实话,我最近也在调查佣兵团的事。”   玛格丽特好奇道:“狮鹫佣兵团隶属于你,还需要调查?”狮鹫佣兵团的团长和萨曼莎如此熟稔,它的背后的主人八成是萨曼莎·卡洛琳。   “陛下,你以为只有奥利维亚有叛徒吗?”   玛格丽特当然还没天真到以为斯格特克帝国也是铜墙铁壁,每个国家多多少少都会有间谍,有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国家的人。   不过,严重到让女王亲自重视的间谍,看来事情的恶劣程度并不比奥利维亚的情况小。   萨曼莎:“陛下,您还记得狮鹫佣兵团送您回奥利维亚时,说过要运送货物吗?”   玛格丽特想起她当时从肯尼特回奥利维亚时,萨曼莎确实说过可以顺路带上她,那这样的话,狮鹫佣兵团当时身上肯定有着别的任务。   她记得出发的前两天,有次她去佣兵团时,副团长狄龙好像因为货物,和别人发生了冲突,受了点小伤。   恰巧萨曼莎也同时出现在肯尼特。   一切都太巧合了。   看来是那批货有问题。   萨曼莎想了想说:“说实话,这件事和奥利维亚有点小小的关系,那批货物我早就在调查,雇主并不知道狮鹫佣兵团和我的关系,于是我让考夫曼团长应了下来。”   “按照雇主给的路线,狮鹫佣兵团需要将货运送到奥托,同时考夫曼他们追踪发现,那批货并没有停留在奥托,之后辗转了好几个国家,最后不知所踪。”   “其中有一个就是奥利维亚。”   玛格丽特貌似懂了,“你是说这批货现在可能在奥利维亚?”   萨曼莎赞同道:“我收到风声,所以和那些佣兵团一起来到了奥利维亚。”   “不过这批货可能不是之前那批,应该是新的一批。”   玛格丽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问萨曼莎:“那批货到底是什么?”   萨曼莎收敛了笑容,明艳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阴霾,她道:   “陛下,是军火。” 第64章   军火?   按萨曼莎的说法,这些军火被输送到各个国家后消失不见,这对哪个国家来说都是致命的隐患。   玛格丽特:“哪里的军火?”   萨曼莎食指敲了敲铺着白虎皮毯的扶手,“这才是为什么我会亲自关注这件事的原因啊。”   玛格丽特懂了,它们来自斯格特克。   斯格特克帝国由萨曼莎女王接手后,一直大力发展科技建造,女王登基三年来打了无数次仗,她的铁骑踏破了每一个曾欺辱过斯格特克的国家的城门,这支被誉为大陆上最强的军队,与它本身的武器配备密不可分。   萨曼莎以绝顶的头脑,将一个死气沉沉的国家从地狱拉回了现实。   萨曼莎不喜欢战争,但她不会回避它,在她看来该打的还是打,从小的生活环境告诉她,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只有把某些不老实的打服了,斯格特克才会赢得发展的时间。   武器被造出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侵略,而是为了守护。   “所以奥托来找我的时候,当他们得意洋洋向我炫耀那些武器的时候,”萨曼莎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由衷地觉得恶心。”   玛格丽特很少见到这么平静的萨曼莎,在她印象里,萨曼莎就像一副浓艳重彩的油画,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有这么平静,她更喜欢将情绪表达出来,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   萨曼莎在她面前永远是面露笑容,好像只要见到她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仿佛她被萨曼莎放在心上小心呵护,是她的珍宝。   哪怕是玛格丽特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萨曼莎。   而每当萨曼莎这么平静时,玛格丽特知道,她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   不仅如此奥托他们怎么拿到的军火,斯格特克的军火又是如何悄无声息从军库中消失,毫无疑问,斯格特克内部也出了问题。   玛格丽特突然想到一个人:“安德森子爵?”   安德森子爵是肯尼特的一个小贵族,和女王有着丁点大的血缘,之前萨曼莎去肯尼特一部分原因也是有安德森子爵的缘故。   萨曼莎没想到玛格丽特居然还记得她当时随口提到的人,“嗯,他确实参与其中。”也不知道政员是怎么想的,就那点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他们竟轻易听信了一个地方小子爵的话。   “不过他已经死了。”   可惜的是安德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谁卖命,他甚至不知道那批货是军火,背后之人只是利用了他和女王关系,顺利给自己打开了一个捷路。   线索又断了。   考夫曼他们的任务只是运到奥托,之后便由其他佣兵团接手,其他佣兵团的事她查不到核心。   玛格丽特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春天的时候,奥托能出其不意冲破奥利维亚边境军,迅速攻陷阿德尼里,速度快到谁都没反应过来,阿德尼里便已经被屠了城。   因为他们的武器装备变强大了,边境军还将奥托看作之前那个落后的国家,放松警惕轻敌了。   奥托需要的只有资源,不需要人力,因为他们自己人的肚子都填不饱,所以他们屠了城后,只是搜刮了一番,便撤离了阿德尼里。   想到阿德尼里,玛格丽特胸口便有些闷痛,落地窗外大雪纷飞,玛格丽特在冰凉的玻璃上哈出一片白雾,写下“奥托”两个字,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新仇旧恨,是时候算算了。   萨曼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问她:“看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   玛格丽特想明白了,与其一直被周围的国家牵着鼻子走,频频被骚扰,倒不如把他们统一了一劳永逸。   萨曼莎肯定也这么想,所以才会来和她商量。   玛格丽特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粗暴简单的方式有时候确实比与小人纠缠虚与委蛇来的好。   萨曼莎比她看得更远。   玛格丽特还是问了一句:“我该怎么确定斯格特克不会半路反水,和联军一起进攻奥利维亚?”   “不如我们先口头签订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   “奥利维亚和斯格特克百年间不会主动向对方发起战争。”   玛格丽特皱眉:“只有百年?”   萨曼莎哈哈一笑,她似乎在笑玛格丽特的贪心,“陛下,百年后我们都入土了,后世的事我们这些化成灰的骷髅可管不到。”   玛格丽特一想也对,但她放不下奥利维亚,明明她还有几十年的光阴,但此时便开始担心她死后的事情。   萨曼莎说的对,她太贪心了。   这一番话聊下来,玛格丽特发现她被萨曼莎拿捏得死死的。她同时也发现了她和萨曼莎的差距,心中不免自愧。   萨曼莎对玛格丽特的情绪变化总是很敏感,她安慰玛格丽特:“陛下,您只是缺少经验而已,要知道我踏足战场八年,政治场上和老狐狸们周旋三年,你这才多久啊,相信自己,玛格丽特,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玛格丽特:“......”   不得不说她确实被安慰到了,萨曼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玛格丽特一边爬上床,一边想,还是她有什么读心术?   萨曼莎:“我可没有读心术哦。”   玛格丽特是真的惊了,她怎么会连她心里想的什么都知道!   萨曼莎笑弯了腰,“陛下,我承认您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但是人的微表情会暴露一个人的想法。”   “陛下,你知道你的是什么吗?”   玛格丽特茫然地摇摇头。   萨曼莎食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道:“是眼睛。”   “您失落和思考的时候,眼睛会向下看,眼睛微阖,遮住别人的探究,开心的时候,会热情地直视对方,心虚的时候呢,则会下意识朝左方看,因为左方有会让你安心的东西。”   玛格丽特不自觉地转了转左手腕上的手链,萨曼莎眉眼含笑,也不点破,在她看来,玛格丽特这点小习惯简直可爱的要命。   玛格丽特:“.......”萨曼莎把她琢磨得透透的。   当然萨曼莎不会告诉她,她之所以这么熟悉萨曼莎,当然是因为小时候,玛格丽特就有这些小习惯,没想到长大了一点都没变。   玛格丽特赌气般地把被子一裹,把自己团成一个毛球,一点都没给萨曼莎留。   萨曼莎拽着被子的边角,试图把某人拉出来,“陛下,您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玛格丽特不服输道:“你之前说的,我还年轻。”   萨曼莎恍然大悟,她道:“我之前还说您可以向我撒娇。”她故意拖长尾音,“您是在撒娇吗?”   玛格丽特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萨曼莎,她没想到有人脸皮居然会这么厚,萨曼莎跪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盯着玛格丽特。   萨曼莎点点她的鼻尖,道:“小孩子脾气。”   玛格丽特扭头不理她,但被子倒是一点点解开,萨曼莎找准时机钻了进去。   玛格丽特:“我们口头协议还要有个书面协议。”   “嗯。”   “还要拟个章程。”   “嗯。”   “军备物资也要提前备好。”   “嗯。”   “还有......”   萨曼莎受不了了,她好困,想睡觉,“陛下,这些事我们可以明天再谈,现在是睡美容觉的时间,再不睡觉会变丑的哦。”   玛格丽特觉得萨曼莎在把她当小孩子哄,“你......”   “陛下,你再不睡觉我就亲你了。”   玛格丽特:   她手肘捣了一下身后的萨曼莎,这人怎么天天没个正经的时候。   次日清早醒来,萨曼莎罕见地还在睡,玛格丽特翻身下床,悄悄离开。   萨曼莎再次醒来时,便见玛格丽特穿着整齐地坐在床边,递了张羊皮纸:“签吧。”   萨曼莎:“......”   她一看原来是两人昨天聊的协议书,她还以为玛格丽特终于想通要包养她了。   她接过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顺便盖了个手印,“我的印章没带过来,等事情结束后再盖。”   玛格丽特点头将协议一式两份,分别保管在她和萨曼莎这里。   萨曼莎觉得自己离开斯格特克的时间够长了,和玛格丽特签订协议后,她还要回去和人讨论之后的进程,要出其不备,一举击溃联军,然后她和玛格丽特再分别逐步击破。   玛格丽特也觉得萨曼莎来的时间够久,“佣兵团的事我会命人盯着,有消息会通知你。”   萨曼莎没跟她客气:“谢了。”   她从侧门将萨曼莎送了出去,萨曼莎临走前,她给了萨曼莎一个盒子,把钥匙也一块交了出去,“上次你送我一本书,这个是我回你的,如果你赶路的话,可以回宫再看。”   萨曼莎握着手中的柔荑,不舍得放手。她找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找到她,两人每次匆匆见面,又匆匆分别,这几天难得的时间,让她恋恋不舍,不想再放开这双手。   她对玛格丽特正色道:“维尔斯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和我私奔吗?”   玛格丽特刚想说你在说什么傻话,她以为萨曼莎又在开玩笑逗她,但抬头看见萨曼莎的表情后,她沉默了。   如果一件事说的次数不多,那可能是在开玩笑,但如果说的次数多了,说话的人的行动又无时无刻不在暗示,傻子才会察觉不出来。   玛格丽特就是那个傻子。   这刻她懂了,原来萨曼莎对她是那种不可言说的心思,但她一直把萨曼莎当好朋友,当知己,现在突然让她回答   玛格丽特将手抽出,偏过头,眼睫如蝴蝶的翅膀扇动,她说:   “抱歉。” 第65章   阿比特发现萨曼莎回来后魂不守舍,处理公文时经常走神,一天到晚对着一个盒子叹气。   阿比特很少见到萨曼莎这个样子,好奇问她:“怎么出去一趟人都变了?”   萨曼莎趴在桌子上,小声道:“阿比特。”   阿比特:“嗯?”   萨曼莎:“我被甩了。”   阿比特:“嗯。”   ......   嗯?!!!!   阿比特叫道:“你被甩了?!”   萨曼莎双手捂住耳朵,哀嚎道:“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被甩的事吗?”   阿比特感兴趣地搬了个板凳坐过来,“快来和我说说,让我开心开......”   “哦不,安慰安慰你。”   萨曼莎:“......”   这人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阿比特真的很好奇,在他看来萨曼莎性格虽然有点恶劣,但好歹脸长得不错,谁看了这张脸,都忍不住给个三分薄面。   而且萨曼莎也是会疼人的,对伴侣专情爱护,小心思又多,时不时蹦出来的小惊喜,情趣又不失浪漫,他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拒绝了萨曼莎。   萨曼莎能倾诉的人不多,阿比特是她的养父,也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我没忍住,向她暗示了一丢丢。”   萨曼莎用手比了比,“真的就一丢丢。”   阿比特:合着你两还没告白?   萨曼莎:“她太聪明了,然后就拒绝了。”   还是萨曼莎单恋啊,阿比特安慰她:“她要是不聪明,你也不会喜欢她。”   萨曼莎越想越颓靡,“对啊。”   好歹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阿比特很少见到萨曼莎这么伤心过,他扶着萨曼莎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小时候那样拍着她,“好姑娘,未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父亲,萨曼莎也不是需要多余言语安慰的人,他们如同十多年间那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有些事不需多言,他们会给彼此最安稳的依靠,但对方要靠自己走出来。   阿比特问她:“那个人是谁?说实话,我好奇很久了。”   萨曼莎一愣,“我没告诉你吗?”   阿比特:“......”   你告诉过我吗?!   萨曼莎后知后觉,好像,大概,也许,她真的没告诉过阿比特?   萨曼莎提醒到:“你还记得奥利维亚女皇登基不久前,我让你赶稿子的事吗?”   阿比特当然记得,那可以说是他的至暗时刻,为了《天方夜谭》的新系列,他连续几天几夜赶稿,人差点没猝死,就因为萨曼莎说她喜欢的那个人是他的书迷。   几百年没遇到过书迷的阿比特跟打了鸡血一样,就这么被萨曼莎忽悠了。   萨曼莎继续引导他:“你还记得我这次去了哪里吗?”   奥利维亚啊。   等等!   阿比特有个大胆的猜想:“你喜欢的那个人在奥利维亚?哪家的贵族小姐?”   萨曼莎道:“要不你再往大一点的方向猜?”   ?   贵族小姐还不大吗?   阿比特哈哈笑着,开玩笑道:“难不成还能是奥利维亚女皇?”   萨曼莎:“......”   阿比特:“......”   不是,萨曼莎怎么不说话了?   阿比特声音都发颤了,“好姑娘,你说句话,阿爸害怕。”   萨曼莎于是点点头:“嗯。”   阿比特:你还是闭嘴吧。   他轻轻揪起萨曼莎的脸,“你胆子也太大了,奥利维亚的女皇你都敢撩?”   “你也是不怕两国会因此交恶。”   萨曼莎:“我们是两情相悦。”只是玛格丽特还没意识到罢了。   阿比特真生气了:“胡扯!你们要是两情相悦,她能拒绝你?”   阿比特平时很宠萨曼莎,不管她做出多出格的事都有他来兜底,前几个月那个安德森子爵死了,不少人前来上诉女王残暴,但他知道萨曼莎这么做有她的理由,所以他替她压了下去。   还有平时帮忙公文批改,其他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可以替萨曼莎撑起来。萨曼莎要出去访问他国,他便整理好国内的事务,她要去前线征战,他便全权负责军资后勤,让她无任何后顾之忧。   他可以无限纵容她,但涉及到斯格特克的事,他不会退让。   阿比特开始操心,“女皇有说什么比较直接的话吗?谈到过两国之后的事吗?会影响两国之后的外交吗?”   萨曼莎摇摇头:“没有,要是她真生气了,就不会和我们合作。”   阿比特的头隐隐发疼,他心里盘算着该送些什么礼物平息女皇的怒火,“你知道女皇有喜欢什么吗?”   她喜欢我啊。   但她不敢这么说,她怕真把阿比特气厥过去,“她喜欢你写的书。”   对,之前萨曼莎提到过,难不成他要把《天方夜谭》的第三部 赶出来?两国约定开始行动的日子就在不久后,不知道到时他赶不赶得上。   阿比特现在完全没有安慰萨曼莎的心情了,他要为自己默哀。萨曼莎见阿比特像幽灵一样飘走,身体重新坐直。   玛格丽特她是不会放手,不管多久,她都会等,如果等不到......   那便等不到吧。   到那时她不会嫁人,不会生子,她的余生会毫无保留地献给斯格特克,就像阿比特所期望的那样。   但万一以后她们真能成,总要告诉阿比特。如今她卖卖惨,向阿比特透个底,让他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不会到时候吓晕过去。   萨曼莎将玛格丽特送给她的盒子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   盒子她并没有打开,玛格丽特的话虽不至于让她绝望,却也是泼了她一身冷水,令她变得越发有些患得患失,她怕打开之后里面是她不愿面对的东西。   萨曼莎叹了一口气,将盒子放在一旁,希望有一天她能有足够的勇气打开它。   在此之前,还请再等待一下。   有些事情需要徐徐图之。   -   奥利维亚这边,在确定要和斯格特克联合攻打奥托联军后,她便召来了几位信得过的大臣一起商量。   她没向他们说她和萨曼莎合作的事,只是说了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同时问问他们的意见。   几位大臣能说什么,女皇这明显是已经决定好了,现在顺便通知他们一声,至于他们的意见重不重要,明眼人都懂。   “陛下这个决定很有远见,就该好好搓一搓奥托他们的锐气,否则真以为奥利维亚是谁都可以招惹。”   “对对对,陛下圣明。”   “我们没有意见,一切都听陛下的。”   他们阿谀奉承着女皇的英明决断,女皇显然也很满意他们的识趣,于是她道:“既然如此,军备军资的事就交给各位了。”   众人:???   不是,怎么就交给他们去办了?财政官不是奥斯汀公爵吗,再不济也要开一场会议大家一起决定吧。让他们在别的贵族手里捞钱,这不是在为难他们吗!   胆子大点的提出意见:“陛下,要不我们开个会?”   玛格丽特秀眉一皱,不满道:“我听说最近城内流言四起,有说麦克伯爵引诱他家少女的,也有说巴克尔侯爵死去后她的夫人和别的公子来往密切。”   她道:“我还以为大家都挺闲的。”   众人:那几个猪队友!   众人求救的目光投向巴特利特伯爵,巴特利特轻咳一声,道:“那就谨遵陛下旨谕。”   其他人:???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巴特利特懒得理这些目光短浅的人,这可是陛下给的机会啊,如果他能办的好,说不定他可以踢掉谢里登在陛下心中的位置,给韦伯的未来铺路。   他不信他的儿子韦伯比谢里登差。   玛格丽特没想到巴特利特公爵觉悟这么高,这让她省心不少,奥斯汀公爵最近在忙他的小女儿海蒂的婚事,家里被海蒂闹得一地鸡毛,她肯定不会让他再来执掌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巴特利特公爵已经是外交官,要是再掌个财政,权力不免太大了,于是她又钦点了朱迪·王尔德,命他们一起准备这件事。   众人临走前,玛格丽特特地提了一句,“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借此增加属地税收,”她笑得格外温柔,“我就把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众人打了个哆嗦,心里的那些小心思瞬间没了,只能回家和别的同僚凑钱去了。   当然玛格丽特不会全让贵族出,毕竟现在是冬季大家都不好过,把那些抠门的铁公鸡逼急了,难免会跳墙。   她现在不像刚入宫那会施展不开手脚,阿尔弗雷德打下的那座矿城就是个聚宝盆,还有之前从奥斯汀手里收来的酒庄,和克里希留下的财产,玛格丽特的财产说出来也是够让朱迪·王尔德咂舌的地步了。   但现在战争又起,再多的钱也不经花啊,希望奥托联军不要让她失望,她明年的宝库全靠他们进贡了。   奥利维亚边境,韦伯身着银甲,将手里的纸条送到煤油灯里烧掉。   第二天,他便在军队里提出要主动进攻,这遭到了谢里登的强烈反对。   谢里登:“阁下,我只听从女皇陛下的命令。”   韦伯·巴特利特:“与其在这死等,不如灵活变通,将奥托联军送回他们老家。”   谢里登不赞同:“他们背后有斯格特克帝国,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韦伯·巴特利特耸耸肩:“好吧。”他虽然妥协了,但谢里登知道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他或许知道些别的什么。   果然,三天后,女皇的手谕传来,军中上下无不惊讶,没想到韦伯公子的决策居然和陛下不谋而合,一时间韦伯·巴特利特在军中风头无两,甚至有人建议让他身为主将。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谢里登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一封密信送到他的手上。 第66章   谢里登把信仔细读完后,烧毁了它。   第二天军中开会,他坐在一旁听众人谈话,发现他们并没有了解很多两军开战背后的事,就连意气风发的韦伯·巴特利特,也仅仅知道他们只是要击退奥托联军而已。   奥利维亚有叛国的叛徒,谢里登视线扫过这群侃侃而谈的人,陛下怀疑,那人可能在军中。   如果那人在军中,两军交战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肯定会从中作梗,那不如便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趁机把人给揪出来。   他想着女皇给的情报,道:“陛下来信说,战争中的物资储备由巴特利特公爵主要负责。”   周围的人皆是一静,这件事陛下手谕里没说啊,不过韦伯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至于他的表情有几分真几分假,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在这件事上,巴特利特公爵肯定和韦伯透过底,毕竟现在待在战场上的是他最看好的长子,是巴特利特家族下一代的希望,不管是不是出于私心,巴特利特公爵都会尽全力保证战争物资供应充足。   这也是玛格丽特让巴特利特公爵负责后勤的原因之一。   谢里登继续说道:“之后还要多仰仗阁下。”   韦伯没想到谢里登有一天会向他低头,心情更是愉悦,他连声道:“好!好!好!”谢里登这个意思是要把主将的位置让给他,期望他回去后能在女皇面前多替他说些好话。   他举起酒杯向谢里登示意,谢里登捧杯回礼,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纷纷拍起韦伯的马屁,把韦伯哄得差点连绅士礼仪都忘了,同时他们也没忽略谢里登,因为女皇可是单独给谢里登写了信,可见他在皇室面前受宠的程度之高。   面对这些吹捧,谢里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没有放心上,过去他听过太多人对他的非议,现在听着他们阿谀奉承的话,只觉得特别讽刺。   教典允许骑士饮酒,但谢里登向来不会对酒色这类蛊惑人智的东西产生过多的依赖,他浅浅喝了几杯便离开了酒席。   找间谍的事情需要在暗地里进行,目前军中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件事,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吸引太多人的目光,而韦伯高傲自大,再加上巴特利特公爵在此事中为他助威,正好是吸引别人注意力的最佳人选。   在接下来几天的行动策划中,他放出了不少扰人视线的消息,并隐隐暗示是女皇的指令,如果间谍真在军中,那么接下的行动中,奥托联军一定会提前避开他们事先设好的陷阱。   一切准备就绪,就看老鼠进不进笼了。   -   奥利维亚皇宫中,玛格丽特处理完每日的公文和边境传来的战报后,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难得闲了下来。   之前萨曼莎在时,她每次处理完这些便赶紧回去陪萨曼莎,那种劳累了一天,家里却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她已近许多年不曾感受过,所以她格外贪恋这份温暖。   前提是如果萨曼莎对她没有那种心思就好了。   萨曼莎的离开让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空虚感,每天清晨醒来身边再也没有人拉着她睡回笼觉,晚上睡觉也没有温暖的人形抱枕,仆人们只有对她的敬仰和畏惧,即使是尤妮丝在皇宫里也不得不收敛许多。   能像萨曼莎那样平等地跟她对话,和她聊天的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玛格丽特每天望着窗外的白雪,不禁想到萨曼莎第一见到雪时惊讶的表情,鲜活而又动人。   萨曼莎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雪,斯格特克位处大陆南方,又是环海地区,几乎没有见过雪景。   玛格丽特像往常一样,坐在落地窗前铺满皮草的躺椅上,她看着书品着红茶,阳台外的萨曼莎在穿着红色绒边斗篷在雪地里撒欢。耳边传来萨曼莎欢快的笑声,让死气沉沉地皇宫都多了份生机。   她偶尔也会下去和萨曼莎一起堆堆雪人,打雪仗是不敢想的,她身上还有伤,恐怕刚打完雪仗,她人就会躺着被抬回屋。   现在她放下书,品一口红茶,再向院内看去,只剩下皑皑无声的白雪,仿佛那只活泼的红色鸟儿只是她做的美梦,梦一醒,便什么都消失了。   玛格丽特觉得无聊,便把朱迪唤进宫陪她聊聊天,她总觉得朱迪在某种性格上和萨曼莎比较相似,如今更是忍不住将她们二人进行对比。   朱迪比萨曼莎的年龄大,多了份年岁的沉稳老练,而萨曼莎的经历并不比朱迪·王尔德少,甚至比她见到的更多,但她却能永远保持一颗玲珑之心,不管是对国家的管理,还是待人处事上,她有着独特的生存法则。   人们常说她是奥利维亚的太阳,在她心里,那样生动的萨曼莎又何尝不是她的太阳,在她人生的低谷中,照亮她,将她从地狱拉回来的太阳。   所以她一直很感激萨曼莎当时在肯尼特救了她。   “陛下!”朱迪·王尔德伸手在走神的玛格丽特眼前晃了晃。   “嗯?”玛格丽特随着她的手将视线重新聚集在对方身上。   朱迪佯装吃醋不满道:“陛下,您在通过我看谁?对淑女来说,这非常失礼!”   玛格丽特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在把朱迪和萨曼莎作比较,这非常不尊重坐在她面前的朱迪。   玛格丽特向朱迪道歉:“我向您郑重道歉,女士。”   朱迪也只是调侃调侃玛格丽特,她可不敢真对女皇发火,“陛下是有忧愁?还是在想什么人?”   她眼睛一眯,“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玛格丽特立刻反驳:“不是!没有!”   她在朱迪揶揄的表情下,又小声补充了句:“不过确实有在意的人。”   “哦?是哪家的公子?还是有爵位的贵族?”   玛格丽特没有肯定,同时也没有否定,她对感情的事情一向比较迟钝,萨曼莎捅破了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薄纱,她突兀感受到对方的感情,竟难得不知所措。   所以她当时拒绝了萨曼莎。   朱迪见她的神情,问她:“陛下,你在犹豫什么?”   玛格丽特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我只是偶尔会想起她,想她在做什么,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想什么时候才能一直待在一起。”   朱迪没想到玛格丽特如此单纯,她作为过来人引导玛格丽特:   “说明你可能也有点喜欢对方。”   玛格丽特又是连忙否定:“这不可能!不对,我确实有点喜欢......”   朱迪一看就知道玛格丽特在钻牛角尖,她道:“陛下,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你说的喜欢可能是朋友间的钟意,是友情,而我说的喜欢和你现在想的是不同的。”   “或许这种感情可能不是爱情,但至少你放不下她不是吗?”   玛格丽特这次没有否定,因为朱迪这句话说得确实是真的,她放不下萨曼莎,她试图解释:“或许我们是知己?”   朱迪瞬间笑开了,她揉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在玛格丽特发火之前赶紧补救道:“陛下,您把这句话说成了问句,就说明你心里对它也不信服。你之所以问我,是想我从这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是肯定的回答吗?那你是在逃避。”   “如果别人回答了是,你可能就会顺着这个说法,像一只可爱的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继续自欺欺人。”   玛格丽特被朱迪点破了心思,脸烧的通红,但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朱迪说的确实有道理。   玛格丽特开始思考,朱迪便没有再逼得太紧,鸵鸟好不容易肯把头拔出,她不想再把人吓回去。   她还当玛格丽特有什么大事唤她进宫,没想到时感情上的事。   既然没什么事,她就要回去了,最近她的活一堆,可不轻松。   于是她起身行礼准备向玛格丽特告辞,玛格丽特刚要点头,发现朱迪的侧颈间有个红印,她指了指自己脖子相同的部位,对朱迪道:   “你的口红印。”   朱迪捂住脖颈,眼睛转了下,想了想说:“这不是口红。”   玛格丽特:“?”   不是口红,那是什么?虽然口红印也不太可能会留在这里。   朱迪眨眨眼道:“是吻痕哦。”   “噗!”   玛格丽特刚喝的红茶差点没喷出来,她从女仆递来的托盘里抽出手帕,轻抹嘴角,努力维持礼仪,“咳,是谁?你要订婚了?那我肯定要给你包个大礼。”   朱迪摇摇头:“不是,还在接触中而已。”   玛格丽特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她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   朱迪又道:“陛下,你有没有对哪个人有过欲望?比如会不经意间肖想对方的身体,或者对方身上有个部位特别吸引你?”   “怎么,怎么会呢。”玛格丽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之前确实想过咬萨曼莎来着,就是看完萨曼莎送给她的那本书后,书里那副女王人像图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所以那晚,她就不小心地肖想了一下下。   朱迪觉得玛格丽特纯洁的和外面飘着的白雪有的一拼,她身为女皇身边的近臣有必要和玛格丽特做一下科普,免得以后被哪个渣男骗身又骗心。   她道:“陛下,对人有欲望是件很正常的事,比如我。而且贵族中还有关系更混乱的,就像巴克尔侯爵夫人,在她丈夫死去后,现在和其他几个小公子保持着身体上的关系。”   玛格丽特皱眉表示不赞同:“这怎么能一样。”   “对啊,陛下,当你对自己有这个想法而感到愧疚冒犯时”朱迪笑道,“是不是在无意间已经把对方放在心间里了呢?” 第67章   朱迪离开后,玛格丽特自己想了很久,还是没想通。朱迪说的那些话她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朱迪安慰她有些事不是一时就能明白,有的时候或许一件事,一句话也能让人醒悟。   于是玛格丽特便没再纠结。   同时边境传来的战报让她没有机会再分神给这些儿女情长,谢里登来信说,叛徒有可能是军中的人。   谢里登他们计划在夜晚由他带领一支小队夜袭奥托联军的粮仓,火烧粮仓,让联军没有食物供给,同时韦伯带领的大军,在谢里登他们成功后,趁着联军灭火的混乱时,从正面进攻,打奥托联军个措手不及。   看到这里,玛格丽特知道谢里登他们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因为如果叛徒在军中,谢里登他们注定会跑空。她接着往下看,谢里登接下来说的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谢里登或许也猜到这会是个无果的计划,所以他抵达联军后方时并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贸然冲进去,而是躲在掩体后,派人先去探查,等了解实际情况后再动手。   出去探查的人回来后表示没有什么特殊的状况,但谢里登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亲自去了一番,情况确实和之前报告的差不多,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简单,他又待了一会后,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守着粮仓的士兵和前几天相比增多了不少。   跟之前松懈的状态不太一样,今天巡逻的士兵各个身体强壮,一看就不是后勤兵,他们虽然装作普通在巡逻,但头盔下的眼睛却时不时地四处瞟望。   谢里登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是在等着他们上钩。如果事先没有探查,恐怕他们刚出现就会被提前布置好的人给抓了,到时来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的回去。   谢里登当即带队撤离,并传信给韦伯他们,告诉他们情况有变要迅速撤军。   韦伯·巴特利特一身银甲,银盔上的一条长长的盔缨随风摇曳,好不威风。他微微笑着,仿佛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胜利。   而在收到谢里登撤军的消息后,他脸上的笑容一僵,攥紧情报,他眺望着远处的军营,最后还是挥了挥手,通知众人撤军。   他虽然对放弃到嘴的胜利不满,但还是有脑子的人。他初登战场,能获得主将这个位置全靠巴特利特公爵的支持和谢里登的主动谦让。谢里登的经验比他丰富,他突然让撤军一定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可惜了,谢里登还是太聪明了。   他的近卫显然比他还不甘心,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只要这次胜利,加官进爵近在眼前。他试图劝说韦伯:“阁下,如果我们现在进攻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韦伯晲了他一眼:“你把斯格特克的军队当傻子吗?”   要是混乱的状态还好,如果不是他们这么突然攻进去,恐怕还没胜利多久就会被后来赶到的斯格特克一锅端了。   近卫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他们只好匆匆撤军。   玛格丽特合上信,这次计划没有成功,谢里登那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再寻机会。   但玛格丽特知道,一日没找出那个叛徒,这场仗一旦打起来,就要时刻担心被人背刺,必须把这根刺拔掉才行。   谢里登把嫌疑锁定在那天参加会议的人上,每个人都有嫌疑,甚至包括主将韦伯·巴特利特。因为夜袭火烧敌方粮仓的事除了他们几个,不会有别人知道。   玛格丽特看了下谢里登报上来的名单,能参加会议的人地位都不低,更何况他们背后还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   玛格丽特将名单记下来,吩咐人专门去查这几个家族。刚说完,有人来报说佣兵团最近正逐渐撤离奥利维亚。   玛格丽特问:“有什么发现吗?”   士兵回答道:“有一点,佣兵团的动向分成两波,一波分散到各个国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就像平时的贸易一样。”   玛格丽特:“还有一波呢?”   “另一波却去了奥托帝国。”   玛格丽特一怔,“奥托......”   她道:“把前一波佣兵去的国家说一下。”   士兵说完,玛格丽特发现这些佣兵前去的国家大部分是加入奥托联军的国家,只有一小部分无关大雅,应该是用来混淆视线。   玛格丽特问去奥托国家的那波佣兵背后的雇主是谁,士兵答道:“是西番雅公爵阁下。”   玛格丽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他们的动向。”   士兵行礼告退后,玛格丽特翻出谢里登写的名单,找到了一个人名,贾里德·乔西,也是韦伯·巴特利特的近卫。   如果她没记错,贾里德·乔西附属的便是西番雅公爵。   乔西家族是军官世家,但毕竟是个侯爵,在政治场上的话语权不强,其他大的贵族看不上小小一个侯爵,只有西番雅公爵这种政治话语较弱的采取广撒网的方法,养了不少小贵族,反正西番雅家族有钱,既然和别的公爵比不上质,那就比数量。   贾里德·乔西是乔西家族唯一一个进入军队的人。   家族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贾里德着急玛格丽特也能理解,西番雅现在经济大减,家族没多少钱了。没想到手底下养的一个小贵族居然参加了这次战争,而且地位还不小。西番雅向乔西试压,务必要让贾里德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否则先不说他自己,西番雅公爵就会率先断了他们家族的经济供给。   但这好像跟叛徒没什么关系。   只是军中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而已,他为了取得战果,不可能会把消息透露出去。但玛格丽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巧合,里面一定有她没发现的地方。   到底是什么呢......   西番雅公爵又为什么要雇佣佣兵团向奥托运送东西,他难道不知道奥利维亚和奥托之间的处境吗?   既然想不通那不如问问本人,玛格丽特:“传西番雅公爵进宫。”   西番雅战战兢兢坐在女皇身边,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被女皇传唤。   在他忐忑时,女皇先开了口:“公爵最近往奥托运了点东西啊。”   西番雅大腿一抖,“陛下,我雇佣的佣兵团向奥托送的只是普通的衣物,目的只是想让佣兵团探查奥托的情报,您也知道我手下家里有个小孩在前线,如果能拿到一点情报让他在军中涨涨战绩,以后也好,也好......”   他生怕女皇怀疑他通敌把他拖出去砍了,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全部抖了出来。   现在政局上是年轻人的天下,女皇几乎不怎么再重用他们这些老东西,他家儿子还小,恰巧手下的小贵族里有个年轻人在军中有着不错的职位,西番雅便想着重培养他,先稳固自己在政局中的地位再说。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把自己送进天牢。   玛格丽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对西番雅公爵的脑回路也是无语,奥托联军中主要兵力又不是奥托,是斯格特克,他要查也该查斯格特克。   所以像西番雅这种没经历过战争的商人,有时候便抓不住重点。   线索又没了,玛格丽特烦的把他送回去,让他老实待着别搞小心思,军队里有谢里登在,赏罚功过不会有任何私心。   西番雅抖着腿离开了,尤妮丝见人走了,才打开门进来,她递给玛格丽特一个盒子,“陛下,这是前一个女仆留下来的,我无意中翻了出来。”   上一任女仆?那就只有死去的尼娜了。   不过尼娜的屋子她已经命人翻了个底朝天,尤妮丝是从哪找出来的这个东西。   尤妮丝扭扭捏捏地说:“我这不是想在墙上装个墙镜吗,砸墙的时候不小心把那面墙给砸塌了。”   玛格丽特心想你是有多不小心啊。   她命人找来工具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她脸色瞬间一变。 第68章   盒子里的是一封封泛黄的信封,有的只剩下半张,有着火焰灼烧留下的灰烬,看起来像是没及时处理掉不得不熄灭重新放回去。   玛格丽特细读完里面的内容,将盒子收起来,她神色凝重地看了眼周围低头的仆人,道:“今天的事谁都不可以说出去。”   仆人听完纷纷弯腰退出了房间。   尤妮丝也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对劲,“姐姐,怎么了?”   玛格丽特虽说会护着尤妮丝,但不准备将她养成不谙世事的性格,不管在哪里一旦没有警惕心和敏锐的嗅觉,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更不用说在吃人的皇宫。   既然尤妮丝来了,她会一方面保护尤妮丝,一方面教给尤妮丝如何自我保护。   她对尤妮丝严肃道:“尤妮丝,你回去把我和你自己的行李收拾收拾。行李不要多,要一拿就可以走。”   “还有,最近要谨言慎行,有人不老实了,你这几天住在我的侧殿,不是重要的事,不要随意离开我的身边。”   尤妮丝鲜少见到玛格丽特如此肃穆,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显然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知道了,陛下,我这就回去收拾。”   玛格丽特目送尤妮丝离开,屋外的大雪已经停了,一派纯洁祥和的景象,但玛格丽特知道白雪下掩盖的是不为人知的阴谋。   她唤来皇家骑士团团长阿瑞斯·拜伦。   阿瑞斯右手放置左胸,向玛格丽特行骑士礼,“贵安,奥利维亚不灭的太阳。”   皇家骑士团是绝对的保皇党,他们只听从皇室成员的命令,对皇室忠心不二。   阿瑞斯·拜伦是谢里登提起都十分尊敬的骑士,谢里登临走前告诉玛格丽特,阿瑞斯·拜伦这个人值得信任。   玛格丽特吩咐他去做一件事:“最近有一批亡命之徒流入皇城,他们带来了他国的军火,我需要你将这些东西找出来。”   暗线说过,佣兵团分为了两批,一批是西番雅搞事的,她已经确定没什么事了,另一批却是去奥托联军的国家,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运输的就是打仗用的军火。   因为军中的间谍已经知道女皇要打奥托联军,所以他和奥托联军交易,将藏在奥利维亚的军火送到奥托联军那里,壮大奥托联军的军事武装。   如果没有萨曼莎告诉她佣兵们运送的可能是斯格特克的军火,她可能就当平时的贸易忽略了,让他们顺利溜走。   佣兵团那边她已经派人去拦截,只要还没走出奥利维亚的地盘,她就能抓到他们。   还有就是军火,那批军火不知道藏在奥利维亚多久了,如果佣兵团没有将它们全部运送出去,那是不是现在皇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还埋藏着大量的军备!   不过有的话不能说的那么明白,所以她模糊了概念,吩咐阿瑞斯去查。   阿瑞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皇城,他这是严重失职!   他单膝跪地,向女皇忏悔:“陛下,这是我的失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出他们,请您跟我一些时间,我不求将功赎罪,我将接受一切的惩罚。”   玛格丽特点头同意了,虽然阿瑞斯不知道有军火进入奥利维亚,但皇城的安检确实不尽如人意,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骑士团里的势力彻底洗牌。   某些只蹭功绩不干事的公子哥们是时候踢出去了。   领了女皇的命令后,阿瑞斯立刻展开行动。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借着人口普查的说法掩人耳目,在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搜寻着。   最近奥利维亚皇城的公民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毕竟几乎每家每户都被查了一遍,有人放出消息说前线打仗缺人,要统计人口,强行征召,一时间人心惶惶。   几日后阿瑞斯将部分线索呈报给玛格丽特:“陛下,请您过目。”   玛格丽特多少了解一些城里发生的事,她对谣言的诞生并不惊讶,因为有了谣言,才说明有人慌了,他们想通过激起众怒来遮掩自己。   但这恰巧证明了玛格丽特的猜想是对的。   真的有一批军火在奥利维亚的皇城。   这对奥利维亚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   玛格丽特当机立断:“把散布谣言的都找出来,不必手软。”   她眼神一凌,“如果有人反抗,那就杀鸡儆猴。”   阿瑞斯领命退下:“谨遵您的谕令。”   现在外有敌军,内有间谍,她必须把隐患一个个都揪出来,谢里登他们在前线不可能立刻赶回来,如果真的皇城内出了什么事,等谢里登回来,一切都晚了。   她需要打一场无声的攻防战。   散步谣言的被抓出来不少,有的是单纯收了钱,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别人让他这么干他就这么干了,这种直接关进了大牢等明年春天再放出来。   另一种就是间谍了,在闹市斩首了几个,其他的还在审讯中。不过那群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清楚军火在哪,还是对背后的主人过于衷心,阿瑞斯并没有从他们口中撬出什么。   玛格丽特并没有在他们身上费太多精神,暗线来报,前几日陆续离开皇城的佣兵团已经成功拦截,除了几个比较聪明跑得快,其他的都被押送了回来。   骑士团一查果然是印着斯格特克天鹅标的军火。   送上来的佣兵团名单,都是一些小佣兵团,运送的都是些普通的冷兵器,真正的炸药等重要的物资恐怕已经被那几个比较出名的佣兵团运出了奥利维亚。   但现在奥利维亚处于寒冬,大雪封山封路,他们再怎么赶到前线恐怕也要有大半个月。   如果那批军火运到前线,谢里登他们就不好过了。   要趁着这段时间做些什么.......   她左思右想,急得吃不下睡不好,晚上做梦都梦到边境战争的惨烈,常常半夜惊醒。但越是这种紧张的时候,越不能慌张。她不能拿皇城的公民的命做赌注,她要冷静。   佣兵团,前线,军火,还有那个军中的间谍。   玛格丽特心里默念着几个词,愁的眉头紧皱。   每当她一筹莫展地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远在斯格特克的萨曼莎,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恐怕现在已经把这几个奥托联军刷的团团转了吧。   想到萨曼莎得意的小表情,玛格丽特噗嗤笑了下。   跟在她身边的尤妮丝:“?”   玛格丽特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人。”   萨曼莎的话应该是二话不说就打了吧。   等等,打?   玛格丽特灵光一闪,奥托联军要打奥利维亚,那她为什么不能打他们?不是谢里登那样的正面战场,而是背后玩阴的。   为了吃下奥利维亚这块大蛋糕,奥托联军应该出动了大部分的军队,那这时候他们的皇都是空的啊!   嘶!   玛格丽特虽然向来一直秉持着光明磊落,但特殊情况还要特殊对待。   她有想法了!   玛格丽特拍拍尤妮丝,“传西番雅公爵进宫!”   西番雅公爵不是派人去探查奥托了吗!正好可以探一探奥托皇城的情况!如果奥托皇城真的如她所想是空的,如果她真的能背刺奥托他们,西番雅这次是要立大功啊!   此时还在家里愁生计的西番雅,算账算的抓狂,头发都愁秃了一半。   管家敲了敲书房门:“老爷。”   西番雅笔一摔,“又是什么事?夫人又来催了?不是让她再等一等吗!家里的情况能买那么多钻石吗!”   管家道:“老爷,是陛下传您进宫。”   西番雅公爵:“......”   经过上次的事,现在一听到“陛下”这两个字,他就下意识地腿软。   西番雅公爵一只手撑住桌面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去,他清了清嗓子,维持自己的尊严:“陛下有说什么事吗?”   管家摇头:“陛下没说,只是令您抓紧时间进宫。”   西番雅腿抖得更厉害了,他生怕陛下又找他什么事。   有的人可能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胆子小,一听到上面来找他,第一时间开始反思自己平日里哪里做错了。   西番雅公爵便属于这类人。   难不成他很久之前偷金币的事被抓到了?那也不对啊!奥斯汀偷的比他还多,陛下怎么不抓他啊!而且现在女皇抓的这么牢,谁敢顶风作案,他都金盆洗手好多年了!   他此时也顾不上颜面,伸出手对管家说道:“过来扶我去更衣。”   管家没想到他家老爷怕成这样,还真以为老爷犯了什么大错,他悄声劝道:“老爷,实在不行,咱们就自首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见陛下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说不定她一心软就不计较了呢?”   西番雅公爵吓得嗓音都尖了:“自首什么!坦白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管家见他如此顽固,也不再劝他,只是等西番雅公爵坐上马车离开后,告诉了夫人,夫人瞬间以泪洗面,她召集全家,讨论如何度过这次危机,甚至还要遣散庄园的奴仆。   西番雅的事,玛格丽特这边不知道,她在写给萨曼莎的信。   她改变策略了,跟奥托联军正面刚做什么,直接偷家!   奥托联军这么多国,她一个人吃不下,有好东西当然要分享不是吗?   吹干纸上的墨痕,她把她的想法都写了下来,一旦从西番雅那里确定好情报,她就马上把信寄出,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除了奥托的其他国家,她命人装作被抓的那些佣兵团的人,带着新的一批物资重新上路,不过这次不是赶往前线,而是前往他们的皇都,让他们提前探查情报,等奥利维亚的军队抵达,便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谢里登这时候只要在前线稳住奥托联军,不要让他们反应过来,快速回来支援就好。   哦对,还有间谍的事。   这次真的是尤妮丝立功了,没想到她误打误撞竟然找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   尼娜的那些信让她对那个间谍已经有了想法,她白天写信告诉了谢里登,命他平日里多注意,想办法引他露出马脚,不管用什么方式。   如果不是,那就相安无事,等他们凯旋归来,作为补偿,她会多赏赐一些别的珠宝爵位。   如果是的话........   玛格丽特食指猛地一敲桌面,漂亮的蓝眼睛里燃烧怒火,如果是的话,那个人和他背后的家族等着灭族吧。 第69章   前线这边,谢里登接到玛格丽特的密令后,眉头隆起。   他没想到间谍竟然是那个人。   或许在谢里登看来,最没有动机的只有他,出卖自己的国家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这场战争只要胜利,获利最大的可是他啊,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信上说这是玛格丽特的猜测,但谢里登知道,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女皇不会下达如此绝对的命令。   玛格丽特现在需要他去完成这最后一块拼图。   奥利维亚皇宫内,玛格丽特再次送走腿都软了的西番雅公爵,奥托皇城的情况果然如她所料。   她将给萨曼莎的信寄出,开始盘算到底派谁去出征奥托皇城。   这件事不能打草惊蛇,还要联合萨曼莎那边,不能给前线的奥托联军任何反应的机会,但她身边好像没有军事方面的人才了。   玛格丽特思忖着,尤妮丝递来一张请帖,是贵族小姐们开茶会的帖子,她们都知道女皇喜欢性格和善,和她们的年龄又相差不大,很喜欢和同龄人聊天,玛格丽特在贵族女性中的风评格外的好,所以她们也敢大着胆子邀请女皇去参加她们的茶话会。   但玛格丽特现在显然没有心情去吃糕点谈珠宝,她拒绝了贵族小姐们的来贴,如果她们也能替她排忧解难就好了,但是不大可能,她们学的知识和世俗礼教,注定她们对政治和军事一无所知。   还是教育问题,等奥利维亚稳定了,她要好好抓一下教育这方面,谁说只有男性能进大学,能入政局,女性也可以!朱迪·王尔德就是一个典范,以后可以用她来当模板。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问题是她无人可用,奥利维亚要是有第二个阿尔弗雷德将军就好了。   嗯?第二个阿尔弗雷德?   玛格丽特脑中冒出了个人名,好像也不是没有,阿尔弗雷德将军不是有个一直带在身边的女儿吗,她记得好像是叫蜜妮安·阿尔弗雷德。   上次猎场她的表现格外出色,蜜妮安被将军带到战场上多年,只是因为性别问题,大家会下意识忽略她,如果她真有才能,那她可算是捡到宝了。   蜜妮安·阿尔弗雷德这次并没有跟随父亲回到拉贝利尔防线,父亲让她留下来保护陛下。   阿尔弗雷德家族世代忠心,蜜妮安小的时候还受过玛格丽特母亲的照顾,而且她也很喜欢陛下,陛下没有其他贵族的高傲,也不怎么在她们面前摆架子,所以她对被单独留下来保护女皇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怨言。   只是现在女皇说要她带兵打仗?   蜜妮安不安地抓住裙子,“可是陛下,我是女性,大臣们不会同意的。”   玛格丽特安慰她:“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需要秘密执行,蜜妮安,我问的是你,不用管别人的看法,要是出了事有我替你兜着。”   蜜妮安她想吗?她当然想!   她早就想亲自领一支军队冲上前线,可是父亲不允许,父亲对她的保护太重了,他会为了奥利维亚,为了信奉的君主付出一切,但他并不要求蜜妮安也是如此。   父亲更希望她能像皇城里的贵族小姐们那样,快乐无忧地度过一生。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可她每次望着父亲忧伤的眼睛,她又无法拒绝他,父亲爱母亲爱的太深,对当年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他不想再失去家人。   玛格丽特似乎看出了蜜妮安心中的犹豫,“将军那边如果问责,我也会全力承担。”   蜜妮安摇头,她的眼神逐渐坚定,“陛下,正如您所言,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曾后悔今天的选择。”   她单膝跪地,向玛格丽特行了个真正的骑士礼,“陛下,请允许我为您征战沙场,您权杖所指之地,皆是我的归处。”   ......   奥托皇城那边她交给了蜜妮安,目前她已经领军离开,除了蜜妮安外,她还派了骑士团里的其他有些才能的人,命他们去奥托联军中别的小国家。   她在信中和萨曼莎有了明确的划分,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之后的博弈了。   她不能输,也不被允许输。   与此同时,远在前线的贾里德·乔西,收到了西番雅公爵的来信,他看完了信后趁着夜色,找到了还在看战场沙图的谢里登。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谢里登,早在皇家骑士团的时候,他便知道谢里登·王尔德。他敬佩他的品德和骑士高尚的信仰,但他并不认同他的处事之道,因为他太尖锐了。   在珠光宝色的皇城中,所有人都是圆润的,人群中突然有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矛,一柄随时都能刺伤别人的武器,人们议论他,畏惧他,厌恶他的不合群,嘲笑他的伪善,希望能用这些折断这柄长矛。   多年前他离开骑士团登上战场,他不知道谢里登之后如何,但这次的第一回 见面,他在韦伯大人身边见到了这个极富盛宠的人。   但他知道谢里登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他的荆棘道路上昂首向前,他不曾改变,也没有对他的信仰产生动摇,因为女皇肯定了他。   贾里德将西番雅伯爵寄来的信物交给谢里登:“阁下。”   谢里登从战局中抬头,神色稍显意外:“我没想到陛下说的助手会是你,不过倒也是合理。”他向贾里德伸出手,“合作愉快。”   说实话贾里德也不曾想过自己会背负这么重的任务,他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怎么取得胜利了,而是该怎么让那个间谍露出马脚。   他伸手握住谢里登:“合作愉快,阁下。”   第二天的晨会,韦伯·巴特利特第一次在会上发火,“你要撤军?谢里登·王尔德,你是要违抗陛下的命令吗!”   谢里登丝毫不惧韦伯:“阁下,不是撤军,而是将过于靠前的军队往后撤到安全的区域。经过上次,奥托联军已经察觉到我们的计划,他们最近势必会进行反扑,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必须另寻它地。”   谢里登这话一出,军队里的一些老将纷纷赞同,于是众人第一次忽视韦伯的意见做了最后的决定。   韦伯在自己军帐中气得不轻,他的近卫贾里德向他进言,“阁下,有小道消息说奥托联军那边近日新进了一批杀伤力极强的军火,我们是不得不退,您不如先顺着他们的意思撤退,但同时您又不能丢失话语权,比如撤退的位置必须由您来定,我们以退为进,养精蓄锐。”   “阁下,我们最终的目的都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贾里德家里的事,韦伯是知道的,他知道西番雅有意培养贾里德,他让贾里德做为他的近卫也是为了卖西番雅公爵一个人情,拉拢西番雅公爵。   奥斯汀公爵和霍雷肖公爵已经不足畏惧,倒是王尔德家族最近风头正盛,他要是把西番雅公爵拉到自己这边,王尔德家族就不得不忌惮他。到时候哪怕谢里登再得女皇的宠爱,他也能制衡王尔德。   更何况他要的远不止这些,他看重的是西番雅背后的财路和佣兵团的关系,他看得更远,也要站到更高的位置,至于西番雅公爵,用完就可以扔了,如果事后事情败露,那也是西番雅公爵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佣兵团那边半路突然没了消息他原本还担心出了什么意外,看来是已经到了,只是消息没有及时传到他这边。   至于为什么贾里德知道,只有可能是西番雅公爵告诉他的消息。   韦伯手搁在贾里德的肩上,“贾里德骑士,你很不错,西番雅公爵以你为豪。”他会在西番雅面前好好夸一下这个年轻人,这可是个不错的替死鬼。   贾里德眼睛一亮,开心道:“谢谢阁下!”   “其实还有一件事......”贾里德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韦伯道:“什么事?”   贾里德:“公爵说,陛下最近身体不大好,虽然封锁了消息,但上次受的伤再次复发,公爵让我好好表现为陛下解忧。”   “哦?还有这事?”韦伯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女皇病情复发为什么父亲那里没来消息。   他刚这么想,外面的士兵进来汇报,“阁下,您有一封巴特利特公爵的来信。”   韦伯看向贾里德,贾里德识趣地退下。   信上更多是对他的慰问,但韦伯能从只言片语中看出女皇身体不好或许是真的。   韦伯将信烧掉,冷笑一声。   士兵问道:“阁下,那件事真的不告诉公爵吗?”   韦伯:“父亲老了,有些事不用劳烦他老人家。”   巴特利特公爵知道的越少,越有利于他在背后布局,巴特利特公爵对越女皇忠诚,女皇越不会怀疑他。   毕竟一族之主的公爵都诚心投靠,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有二心。   奥托联军武器到位,女皇又病危,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不过他要再等一等,等所有事情都亲自确认,再动手也不迟。他藏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因为一时心快,坏了所有。   皇城里,玛格丽特躺在床上装病,尤妮丝还在她脸上扑粉,她被粉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够了够了,尤妮丝,我够白了,只要让别人看出我很虚弱就行。”   “陛下,理查德管家来了。”   尤妮丝收起粉扑,玛格丽特顺势卧倒,声音虚弱道:“让他进来。”   克里希死后,理查德越发衰老,有种不久后就要去陪克里希的架势。   玛格丽特问他:“亲王殿下那天在见我之前可有见过别人?”   理查德慢悠悠道:“有。”   玛格丽特气若游丝:“谁?”   “巴特利特公爵的大公子,韦伯·巴特利特。” 第70章   玛格丽特:“他和亲王说了什么?”   理查德摇了摇头,“当时屋内只剩下殿下和韦伯阁下,我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退出去之前,听到了您的名字。”   玛格丽特点头:“你可以退下了。”她看着理查德佝偻的脊背,突然有点同情这个老人。   克里希要杀她这件事,当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后来听理查德的口供,克里希根本没有要杀她的意图,理查德甚至不知道那把刀是怎么出现在克里希的床上。   克里希的身体状况不能碰任何尖锐的物品,他的寝室每天都由理查德亲手打理,他不能连把匕首都翻不到。   玛格丽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那把刀是别人交给克里希,可是后来想了想如果克里希对她没有动杀心,那他根本不会用。   只是当时克里希居然要杀她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大,她醒后一直下意识回避,最后竟也不了了之。   只是这次,理查德的供词让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如果当时克里希是被人挑唆的呢,这种挑唆肯定不是一时的,而是日积月累,在最后克里希弥留之际,那个人送给克里希的那把匕首,便是压垮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是在给克里希开脱,因为如果克里希本来就没有杀她的心的话,别人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动摇,他可是克里希啊,那个将曾经欺辱过他的所有人都拉下地狱的克里希。   “陛下。”察觉到玛格丽特心情的低落,尤妮丝不知所措。虽然当时她没有参与那件事,但通过玛格丽特的表情来看,那是一个怎样悲伤的故事。   “没事。”玛格丽特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奥利维亚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她不能向外界透漏她的半点心情。   “陛下。”骑士团团长阿瑞斯道,“您吩咐的东西我已经找到。”   玛格丽特来了精神,阿瑞斯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汇报吧。”   “是。”阿瑞斯起身,“我们发现那批军火的制造商是斯格特克,在一个公民的地窖中发现,目前人已经在牢内审讯,按照他的供词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初冬时,有人给了一大笔钱,买下他家地窖的使用权,对于普通公民来说,那笔钱可以保一家吃喝半生不愁了,雇主不让他探究,他也就没去深究,他也不知道里面其实是一大批军火。”   又是一个一问三不知,和西番雅公爵一样,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的替死鬼,玛格丽特想了想,“那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阿瑞斯:“说来好笑,这要多亏城里的谣言。”   “那个说要抓人去前线充军的谣言?”   阿瑞斯点头:“是的。”   “那时我们正在挨家挨户搜索,搜到他那家时,他母亲说家里就她一个人,但我们的名册上却记录她至少还有一个壮年儿子,但老人一直否认,说她的儿子前几天去世了。但这谎话被路过邻居揭穿了,那人自从获得一笔横财后,天天在外面炫耀挥霍,早有人看不过他,这次正好撞见我们查人。”   “我一听便知道这里面有事,特殊时期,不管什么原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放过,后来老人家没接受住盘问,说他儿子以为他们是来抓他去战场,所以藏到地窖里躲了起来。”   剩下的事,阿瑞斯不用说玛格丽特也能猜到,他们来到地窖找到了藏在里面的人,同时也找到了那批军火。   而初冬那段时间,正是她被克里希所伤,放权养病的时候。   但公民的地窖毕竟不大,大多都是用来储存粮食,所以能藏的军火并不多,而从各个佣兵团蜂拥至奥利维亚来看,军火绝对不止这些,就算被运出大部分,那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玛格丽特:“继续查,不可能只有他一家。”   “是,陛下圣明,我已经吩咐各个队伍去探查。”   玛格丽特皱眉:“不要打草惊蛇。”   “报!”   阿瑞斯刚退下,又有战报传来,玛格丽特一会也没有闲着。   玛格丽特:“报吧。”   士兵一脸喜色,“陛下,暗线来报,蜜妮安阁下顺利攻入奥托皇城!目前已经攻占了奥托帝国的皇宫!还有其他国家也纷纷传来捷报!”   玛格丽特喜形于色,连着两个的好消息足够洗刷掉克里希的事带给她的抑郁,但同时她也知道,皇宫不能待了。   奥托皇城被占领的消息肯定不会瞒多久,到时候前线谢里登那里会压力骤增,而皇宫也不安全了。   把所有人都屏退,玛格丽特从床上起来,尤妮丝问道:“姐姐,我们不用装病了吗?”   “装,当然要装,但之后就不是我装了。”   尤妮丝不解:“?”   玛格丽特将身上的睡衣换下,换了件普通的女仆装,将金发团起来用头巾包住,“尤妮丝,我之前让你收拾的行礼都准备好了吗?”   尤妮丝愣愣地点头,“准备好了。”   “去拿着,我们准备走了。”   “走?我们去哪?”   一名跟玛格丽特相似身形的女仆进来,换上了玛格丽特脱下的衣服,将床幔拉下,代替玛格丽特躺在床上。   朱迪·王尔德敲响房门:“陛下,您准备好了吗?”   玛格丽特提起一个手提箱,“准备好了。”   朱迪:“那我们走吧。”   冬季无月的夜色里,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驶出奥利维亚皇宫。   前线这里,谢里登问贾里德:“截下来了吗?”   贾里德哈着寒气道:“都截下来了,可真是一批大货。”女皇陛下说有一批军火会流入奥托联军手中,他带兵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窝了三天,终于等到那几个运送军火的佣兵团。   数量大的他检查完后都连连惊叹,现在一想要是如果这批军火顺利送到奥托联军,那他们在正面战场的后果可想而知,贾里德不禁后怕。   大军目前驻扎在一个峡谷中,这是个易守难攻,适合埋伏的地方。由韦伯·巴特利特选定这里时,大家没有什么意见,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韦伯就是间谍,就连谢里登也差点相信韦伯是真的在为军队着想。   但他来到这里考察后,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但也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好撤退。一旦他们被人偷袭,被敌人前后夹击,那他们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韦伯选在这里,目的可想而知,他们的消息已经泄露,恐怕奥托联军这几日就在计划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陛下那里传来好消息,奥托联军的皇城被逐个击破,他们正着急回防,准备放弃前线这里。   毕竟老本还是不能丢。   而他们一撤,联军必定会四分五裂,因为他们都要回去救自己的国家,别的国家不可能放着自己家不管,替别人去复国。   所以现在是他们的好时机!   谢里登对贾里德说:“韦伯那边还需要你多待一段时间。”   贾里德点头:“我知道。”他们还没把韦伯逼到绝境,韦伯现在还没有露马脚。   谢里登穿上银甲在点将,其他将领见了纷纷上来询问,尤其是韦伯·巴特利特最为气愤,奥托联军还没到,谢里登怎么可以现在点将!   谢里登举起手里的女皇的谕令,“陛下命我率军拿下奥托敌军!”   韦伯要气疯了,“你疯了!对面可是有斯格特克军队,我们正面对抗没有胜算!”又是谢里登,每次他就要离胜利差一点的时候,都是谢里登在最后横插一脚,毁掉了他所有的计划!   谢里登坚定道:“不。”   “阁下,您难道不知道吗?斯格特克帝国临时反水,攻占了奥托联军的皇城。”   这不可能!   韦伯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尽量和众人一样表达自己的喜悦,但他内心开始慌了。   那个人告诉过他,他们一定会打下奥利维亚帮他拿到皇位!   他们不可能反水,那几个小国的利益怎么可能比得过整个奥利维亚!   这其中一定出了问题!   谢里登将命令吩咐下去,几个将军领了自己的那份任务,也开始点兵准备去追击回国的奥托联军。   韦伯·巴特利特也拿到了自己的那份。   当各个军队离开,军队中只剩独属于韦伯·巴特利特的军团。   士兵问他:“阁下,我们还不动身吗?”   “动!肯定要动!但不是去追奥托。”   士兵不懂:“那我们去哪里?”   韦伯死死盯着奥利维亚皇城的位置,眼球恨得出血,咬牙切齿道:“去打皇城!”   士兵惊了,现在怎么可以去打皇城,这不是将谋逆的罪名摆在明面上了吗!要是他们败了,那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啊!   韦伯难道不知道吗?   他可太清楚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把所有的事情都缕清了,他说为什么女皇会换掉原本和他一起来的格雷斯·奥斯汀,将谢里登提了上来,为什么谢里登会主动让贤给他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做主将,为什么女皇会让他的父亲巴特利特公爵负责后勤,她和他一样都玩了个信息差。   他以为不将谋逆的事告诉巴特利特公爵,让巴特利特公爵为女皇奉献绝对的忠诚,女皇便不会怀疑他,但他没有想过,女皇有没有可能也反过来利用巴特利特公爵,她对巴特利特公爵绝对的信任难道不也是在麻痹他吗!   他本来想教唆克里希杀掉女皇,没想到玛格丽特命那么好居然活了下来,他太自负了,奥托联军的强大,那个人给他的承诺,女皇的重伤,那个唾手可夺的位置离他太近了,所以他放松了警惕。   原来所有的套从一开始就下好了,是从什么时候玛格丽特便开始怀疑他的,那个女仆尼娜吗?不,他的情报说尼娜并没有对玛格丽特提到他,而且尼娜已经死了!   韦伯·巴特利特此刻从内到外发冷,他的路被堵死了,他现在只能赌一把,赌在皇城里的军火没被玛格丽特查出来,赌玛格丽特把军队都派出去攻打奥托联军和奥托联军的皇城,那此刻奥利维亚的皇城内部的军事力量一定是空缺的!   谢里登他们去追奥托联军,他返回去攻打皇城,告诉巴特利特公爵,他们里应外合,一定,一定要杀了女皇,夺取奥利维亚!   等他攻陷皇城,谢里登他们再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看着身边一脸震惊的贾里德,“阁下,可愿跟我去做一番名扬天下的大事?”他背后的西番雅公爵也不是不可用。   贾里德·乔西双腿发抖,在韦伯一副“你不答应结果你是知道的”的眼神中,吓得声音发颤,“我......我愿意......追随您,阁下。”   “很好。”   此时,玛格丽特躺在躺椅上,悠闲地喝了口红茶,遥望着边境的位置,笑了声: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心气。” 第71章   韦伯不是没想过带军撤退离开奥利维亚另寻出路,可是这样的话,留在皇城的巴特利特公爵和他的家人势必要承担女皇全部的怒火。   巴特利特公爵是他的父亲,年轻时是奥利维亚贵族中有名的绅士,对皇族忠诚无二,对爱情一心一意,唯独对待子女过于溺爱。   所以巴特利特的年轻一代多少都有些年轻气盛的高傲与骄纵,比如韦伯·巴特利特的弟弟罗宾·巴特利特,曾经在玛格丽特公主社交舞会的前一晚,在西番雅拍卖行跟霍雷肖公爵的公子基恩·霍雷肖因为一个女奴大打出手。   事后,巴特利特公爵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儿子,将过错全部推到霍雷肖家族身上,权力较弱的霍雷肖公爵敢怒不敢言。   不仅是霍雷肖公爵的小儿子,就连他的大儿子韦伯何尝不也是被教养成了蓬勃的野心,他年少成名,出色的才智和绝顶的政治能力,赢得了人们的瞩目,家族认为他是完美的继承人,就连死去的老国王也曾经称赞过他,亲王克里希也一直让他做自己的亲卫近臣。   所有的美誉和称号都冠于他的身上,当时的奥利维亚年轻一代有两个出色的人物,一个是被人们嘲笑的圣骑士谢里登·王尔德,一个是荣耀加身的韦伯·巴特利特,所以在韦伯成为女皇未来丈夫的候选人时,几乎无人对此有异议。   之前的韦伯·巴特利特是绝对没有谋逆之心,顶多野心大了点,直到三年前他接触到一个人,那个人在斯格特克的地位不比巴特利特公爵在奥利维亚低,那个人一开始用金钱诱惑,韦伯将计就计,事没办成,还吞了不少珠宝。   后来那人发现了恼羞成怒便没再联系韦伯,直到他一年前突然发现克里希的身子好像有一天突然颓靡,就像一个漏了气的皮球,生机肉眼可见的消失,要是克里希死了,奥利维亚没有第二个皇室,那该由谁来继承皇位。   也就在这时,这个想法无限在他脑中放大。   以他的能力他为什么不可以爬到最高的位置?   人一旦有了欲望,便也有了私心。   他之前通过那人知道尼娜是斯格特克的间谍,所以勾引了尼娜,之后便利用尼娜联系斯格特克和其他几个国家。   他许给那个人承诺,只要他成为奥利维亚的王,等他来到奥利维亚,他会给他无上的地位和财富。那个人同意了,两人达成共识,那人通过自己的权力向他输送战争的军火,其他国家愿意借给他军队以及其他物资,他们要的是奥利维亚这块大蛋糕。   韦伯借此培养了自己的一批近卫兵,只要克里希将死,他便可以借此逼宫。   可是后来,他知道了玛格丽特的存在。   他一开始并没有将玛格丽特放在心上,成为女皇的丈夫只是他给自己留的一层保障。只是后来,玛格丽特展现的才能和对国家权力的把控,让他深深忌惮。   韦伯知道克里希的心魔,他也知道克里希是个怎样的人,他要做的只是摧毁他最后的理性,让奥利维亚的皇族全都步入地狱。   “您如此爱她,她又如此依赖您,您要是离开了,她自己孤身留在世上该有多么伤心,殿下,您忍心吗?”   可惜的是,玛格丽特侥幸活了下来。   正巧这时奥托联军要攻打奥利维亚,他们不可能真的吞下整个奥利维亚,他们需要的是生存,要的是能让子民度过这要人命的寒冬。通过之前的情报交易,韦伯顺利和他们达成协议。   斯格特克也在那人的插手下,加入了奥托联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机遇,眼前的胜利蒙蔽了他的双眼,令他忽视了细小的不对劲。而这些细节逐渐蚕食,注定了他如今的败局。   他仅剩的良知让他放不下他的家族,再说他就算跑了能跑到哪里。奥托联军老家都被人端了,斯格特克的临时反水肯定也是内部出了问题,这么一想,他哪里都去不了。   那倒不如赌一把,赌是他技高一筹,还是玛格丽特棋高一着。   军队行走的风尘滚滚中,是他所有的不甘。   谢里登骑着战马立在高处,身后的士兵向他汇报,“将军,韦伯·巴特利特已经动身,他们的目标是皇城。”   谢里登单手举起,示意士兵退下。   陛下的猜测果然没错,韦伯最后的选择还是决定反叛。   谢里登知道韦伯是叛徒,但韦伯毕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他在军中威信不大,全靠女皇的手谕命令其他老将,他要是突然说韦伯是间谍还拿不出证据,那就连陛下也保不住他。   女皇也考虑到了,所以他们将韦伯逼到了绝境,而留给他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谢里登率领军队没有去追奥托联军,而是跟在韦伯的军队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让韦伯的军队发现。   此时王尔德的一处偏僻庄园里,玛格丽特翻着手里的书,百无聊赖地一目十行,她的对面坐着颓然失神的巴特利特公爵。   士兵敲了敲门,举着一封信:“陛下,韦伯·巴特利特的来信。”   玛格丽特合上书,对巴特利特公爵道:“公爵,您的大公子传来的家书,你不看看吗?”   巴特利特公爵在女皇的目光下缓缓展开了那封信,看完之后,整个人从沙发上瘫坐在地,他抬目看向女皇,女皇蓝色的眼眸像是无尽寒冷的冰川:   “公爵,你知道该怎么做。”   -   韦伯·巴特利特日夜赶路,终于在七天后的夜晚赶到了奥利维亚皇城的城下。   他向外面的守卫对了个暗号,守卫一点头,将封闭的高大城门缓缓打开。   韦伯眼睛一亮,顾不得擦拭脸上的尘土,率领军队悄无声息地进城。   他没有停留休息而是带着军队直指皇宫,他藏在皇城下的军火被抬上来,整个军队换了一套军备,军队的铁骑踏破了皇宫的大门。   这一晚,皇城火光冲天。   正如他所想,军队都被玛格丽特派到前线和其他地方,皇城的守卫比平常少了不少,他踏着断肢残骸,脸上衣服上具备鲜血染尽。   他提着剑来到了女皇的寝宫外。   他的父亲巴特利特公爵此时正在门外等着他。   韦伯放松一笑,他走过去抱住巴特利特公爵,眼中含着热泪:“父亲,我回来了。”   巴特利特公爵苍老的手拍着他的脊背,“回来就好。”   许是太过兴奋,韦伯并没有注意到巴特利特公爵的哽咽,或许就算注意了,也会被当成太过激动而失态。   “陛下就在屋里,皇宫里的人我都替换过了,都是我们的人。”   韦伯哈哈大笑,他一脚踹开卧室的雕花大门,丝毫没有往日贵族公子的矜贵风范,这一脚含着他太多的怨念与恨意,还有复仇的畅快。   他一步步向床的位置走去,他脑中幻想着女皇惊慌失措的表情,她会痛苦流泪,乞求他放过她一命。   他当然不会杀了她,他要慢慢一点点折磨,让她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韦伯猛地掀开床幔,看清里面的人后,脸上的笑突然一僵。   床上并不是病重悔恨万分的女皇,而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女人。   韦伯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一冷,以他的头脑瞬间明白了情况,他中计了!   韦伯现在也不在意别的,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离开皇宫,但他刚转身,这几日一直陪他征战的近卫贾里德却将手里的剑指在了他的咽喉处。   贾里德:“阁下,如果不想死请立刻丢掉手里的武器。”   韦伯看向贾里德身后战战发抖的巴特利特公爵,明白了所有,他苦笑一声,举起手里的剑奋起反抗,他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贾里德身经百战,他早有准备地躲过韦伯的攻击,一剑斩断了他执剑的右手,血液瞬间喷涌而出。   韦伯捂着手痛苦惨叫地跪在地上,巴特利特公爵嘴唇发颤,不忍地闭上了眼。   韦伯从没有忍受过这种痛疼,眼前视野模糊,剩下唯一的清明中他见到了盛装而来的玛格丽特。   “我不甘心!”   他嗓音嘶哑地吼着。   玛格丽特不怒而威:“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所有一切都是韦伯自己选的,没有人逼着他造反,皇室也没有对不起巴特利特家族的地方,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韦伯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但因为失血过多,他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晕了过去。   其实韦伯能撑到现在全靠那股执念支撑,七日的赶路,一进来就打仗,经历了大喜大悲,最后被人一剑砍了手,对于娇生惯养地贵族公子来说已经超乎了他的意念。   屋里的血腥味太重,玛格丽特闻得作呕,她命人将昏过去的韦伯押了下去,严加审问,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只是她对斯格特克的那个人倒是好奇,如果能从韦伯口中问点什么出来,对萨曼莎也算有点帮助。   骑士长阿瑞斯向她请示其他人的发落,玛格丽特眼眸一眨,“都砍了,留着做什么,浪费粮食吗?”   阿瑞斯领命退下,那天夜晚的皇城中血色染红了整条护城河。   至此,一切动乱彻底结束。   第二天清晨,奥利维亚皇城的公民起身洗漱,刚踏出家门便被广场上的一排人头吓了回去,有的承受不住,当场晕了。   后来巴特利特家族谋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奥利维亚帝国,没有人相信一大公爵居然会反叛,但事实就在眼前,一时间无数人唏嘘不已。   经此一役,奥利维亚的贵族们彻底没了任何声音,他们现在出个门都要考虑先抬左脚还是先抬右脚,唯恐哪步踏错了,自己转眼便成了广场上人头的一员。   玛格丽特没能从韦伯口中问出那个人的消息,因为那个人太过狡猾,就连韦伯也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字。   玛格丽特坐在王座上,拔出身上的佩剑,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砍下了韦伯·巴特利特的头颅。   整个动作丝滑流畅不带一丝停顿。   血花溅到了她宽大的裙摆,但她丝毫不在意,将手里滴血的剑递给身边的侍卫,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众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和女皇碰上视线。   朱迪站在众臣中,看着脚下弥漫过来的血迹,闭上了眼。   奥利维亚的王在此刻彻底长大。   时间会证明她,史诗会赞美她,她注定流芳万世。   众人匍匐跪下,向奥利维亚的太阳献上自己一生的忠诚。 第72章   因为韦伯·巴特利特的事情,奥利维亚内部消停了不少。   巴特利特家族由于不知情韦伯谋逆之事,并在后期积极配合,女皇仁慈免去了死罪,但整个家族还是被流放边境,巴特利特家族世代不能再获得爵位,沦为平民。   至于韦伯的党羽,也在这期间被玛格丽特剪了个干净。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支持韦伯的居然有不少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当然既然被查出来他们当然跑不掉,玛格丽特不会在不该仁慈的地方仁慈。   等玛格丽特将周围打下的国家都处理好后,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春季。   当她热得脱下身上的皮草,看到庭院里蓝色的矢车菊盛开,她才意识到春天来了。   去年的这时候她在做什么呢,玛格丽特想不起来,初春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但初春之后的事......   玛格丽特唇角微微勾起,在肯尼特的那晚她遇到了精灵。   之后的回忆或许有惊险,但更多是回味。   “姐姐,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尤妮丝给她披了件长衫,毕竟初春的温度还是有点凉。   玛格丽特拢了拢肩上的薄衫,“尤妮丝,你还记得我们去年春天的事吗?”   “去年春天吗?啊!我记起来了!”尤妮丝甜甜一笑,那是个不甚美好的回忆,但足够改变她一生。   玛格丽特放下手中的公文,伸了个懒腰,“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别憋在屋里了,出去转转。”   花园里冰雪消融,青石台阶上雪水滑过,湿滑难走。玛格丽特的鞋跟比较高,她提着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尤妮丝的搀扶中下了台阶。   尤妮丝回头对其他仆人道:“将宫里的每个容易滑倒的地方都处理好。”玛格丽特受过伤,虽说已经痊愈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女仆们齐齐应道:“是。”   蔷薇园里的蔷薇被打理的很好,四季不败,水露顺着娇嫩的花瓣滴落在玛格丽特的指尖,玛格丽特被冰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尤妮丝劝说玛格丽特:“陛下,这里水气太重,我们去亭子里赏花吧。”   玛格丽特也知道尤妮丝是担心她的身体,她没有拒绝尤妮丝的好意,于是便点了点头。   亭子采用圆顶设计,四周由粗大的古典白柱围了起来,亭子的周围开满了深蓝的矢车菊,在初露绿意的大地上格外显眼。   尤妮丝将软垫铺好,务必让玛格丽特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玛格丽特欣赏着风景,感叹了一句,“现在都没人愿意进宫了。”   可不是,奥利维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每家贵族现在明确勒令自家女儿最近不要进宫,如果陛下传召就装病不去,先把风头避过去再说。   家里的女儿都是被宠着长大,玛格丽特又好说话,贵族老爷们唯恐她们在玛格丽特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惹女皇不快,海蒂·奥斯汀的事他们可还记得。   前几天海蒂·奥斯汀出嫁把整个奥斯汀家族搅了个天翻地覆,奥斯汀公爵气得把家里的东西几乎全砸完了。了解点消息的贵族都知道,海蒂可是在见过玛格丽特之后才跟奥斯汀公爵撕破脸。   要说玛格丽特没跟海蒂说过什么,傻子都不信。   因此更没有人愿意贵族小姐们进宫。   玛格丽特闲着无聊,便隔三差五地把朱迪叫过来聊天。巴特利特公爵被剥夺爵位后,他的权力落在了王尔德家族上,朱迪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天天熬到半夜不能睡觉,第二天一早还要陪女皇聊天,头发都掉了不少。   她见玛格丽特似乎十分清闲的样子,干脆把手里的事务转了一大半给女皇。玛格丽特第二天看到堆在办公桌上小山一样的文件后,再也没敢打扰朱迪工作。   但还好她还有尤妮丝可以“祸害”,尤妮丝是个乖孩子,无论她说了多么没营养的话题她也不会拒绝她。   “尤妮丝,我......”   “陛下,要吃点心吗?最近厨娘们开发了很多新的甜品,她们知道您的口味,不是很甜,您要尝尝吗?”   玛格丽特眼睛一亮,“真的吗?好。”   “尤妮丝啊......”   “陛下,您今天下午有一场和四位公爵的简短会议,明天是您的休息日,您可以短暂地休息一天。”   “......好,尤妮丝啊......”   “陛下。”尤妮丝盯着玛格丽特,圆圆的眼睛楚楚可怜,满脸都写着“您别说了,我懂。”   玛格丽特:“......”   很好,现在尤妮丝也不想跟她聊了。   “陛下。”朱迪的到来及时解救了尤妮丝,尤妮丝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朱迪瞬间了然,她扶额:“陛下,您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忍住听一件事被翻来覆去说了十遍。”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萨曼莎相处。”   自家女皇和隔壁女王的事,是朱迪有一次无意中从玛格丽特口中套了出来,鹿神厄尔卡在上,她当时真的只是在聊别的,是玛格丽特自己一不小心说了。   她还记得当时玛格丽特看她的眼神都带了杀意,朱迪冤啊,是您自己说的又不是她故意问的。   不过刚听到这件事时,她还是很惊讶的,没想到玛格丽特在意的人居然是邻国女王萨曼莎,这搞不好可是会闹出外交问题的啊。   这件事的冲击太大,令朱迪第一时间忽略了自家陛下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这件事。可能在她看来,玛格丽特喜欢萨曼莎跟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的事情还要严重。   “您要是不想见到她,以后两国的外交可以交给我们去做,有的事没有必要非要您出场。”朱迪接管了巴特利特公爵的位置,现在是奥利维亚的外交部长。   “也不是不想见到她。”相反她很想念萨曼莎。   朱迪:......怀春期的少女真的是让人搞不懂啊。   话说她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哦对,那时她在跟别的贵族老狐狸周旋,根本没时间想这些东西,等到可以想了,年龄又大了,欲望降低,也就无所谓了。   她的弟弟谢里登是个男人,自我管理意识极强,长大了几乎没让她操心过什么,感情问题也没听他说过,所以对于处理少女思春的事情上,朱迪只知道理论,不知道怎么解决。   她本以为上次说的,以玛格丽特的聪明才智多多少少能理解,没想到把贵族狐狸们玩弄于鼓掌中的女皇居然在感情的事上栽了。   但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于是她道:“陛下,您登基以来是不是还没出访过别的国家?”   玛格丽特一想好像确实如此,她成为奥利维亚的女皇后,一直在解决外患和内斗,几乎没有时间将视线看向别的国家。   朱迪提议道:“您作为奥利维亚新一任的统治者不可能永远封闭在奥利维亚,要不要出访别的国家?”   玛格丽特想了想,同意了:“可以。”   一国之君出访别的国家,一方面可以建立外交,一方面也能展现自己国家的国风。   而且这是玛格丽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访,出访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出访都意义重大,需要好好计较。   朱迪直接说:“您觉得斯格特克怎么样?我和其他几位大臣商量过这件事,他们觉得也不错。”其实并没有商量,不过抛开私人感情不谈,斯格特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它的国蕴和奥利维亚不相上下,都是千年古国,两个国家的统治者都是女性,前不久还一起合作过,现在出访加深一下两国感情也未尝不可。   玛格丽特刚想说好,因为这正中她下怀,去斯格特克可以去见萨曼莎,但话还没说出口,她停住了,反而道:“还有其他国家的选择吗?”   虽然她很像见萨曼莎,但奥利维亚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由着自己的小性子,这是对奥利维亚的不负责。   朱迪很欣慰玛格丽特不是个恋爱脑,她刚才只说了斯格特克也不无试探的道理,如果玛格丽特真的是想也不想的答应,那她还是没能做到顾全大局,但显然玛格丽特想到了。   她又说了几个国家的名字,分析了利弊,“综上所言,目前斯格特克是最佳的选择。”   玛格丽特送了口气,“那就斯格特克吧。”   朱迪点头:“好,那就由我和斯格特克那边的外交官对接,双方达成协议,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便可以出发。”   玛格丽特:“可以。”   玛格丽特想立刻写信告诉萨曼莎这件事,但一想不行,她要给她一个惊喜。   朱迪走前又多说了一句,“陛下,我多问一句,您上次说过,对方向您表白,您拒绝了,您确定要出访斯格特克吗?”   玛格丽特:“没有表白,只是隐晦的暗示。”   朱迪:......在她看来和表白也没差了,对方可能是怕吓到她家陛下才没说的那么直接。   朱迪这一提醒,玛格丽特想到了,她上次拒绝了萨曼莎,那萨曼莎还愿意见她吗?   朱迪安静地等待,她要玛格丽特自己做决定。   玛格丽特没想多久便说:“这不关私人恩怨,如果斯格特克是最优选择,那点恩怨算得了什么。”   朱迪笑了,“陛下,您果然永远不会让我失望。”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玛格丽特集中处理了不少事,她要离开奥利维亚一个多月,这一个月里的事情必须解决了。   斯格特克这边,萨曼莎知道玛格丽特要来,欣然同意,她本以为玛格丽特会特别开心地给她写信,结果她左等右等,奥利维亚的公文都发过来了,也没收到玛格丽特的信。   玛格丽特不会经过上次的表白彻底不理她了吧......   玛格丽特处理文件搞得焦头烂额,至于写信交流感情?   写信能帮她解决这堆成山的公文吗?写信能让她每晚多睡一会吗?写信能让她不用每天被一堆人催吗?   显然不能。   所以为什么要写信,写信哪有搞事业香。   感情的事平时想想也就罢了,真到正经事情的时候,玛格丽特比谁都清醒。   只是可怜了独守空闺的萨曼莎了。   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玛格丽特昨晚刚熬夜处理完最后一批文件,今天刚醒来,看着外面飘扬的旗帜,恢弘的音□□过窗户传来,她终于想起来今天是她出发去斯格特克的日子。 第73章   斯格特克这边为了欢迎女皇的到来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斯格特克皇都的街边挂满了各色旗帜,其中最显眼的便是象征着整个斯格特克的黑天鹅旗。   花团锦簇,繁花似锦。花的品种多的随口一说就有十几种,绿意盎然,俨然是入了春的景象,一切都欣欣向荣。   这个奥利维亚的草尖微露完全不一样,玛格丽特坐在马车中,很想掀开车帘看看。但她的礼仪并不允许。   宽敞的大路两边是欢呼的斯格特克公民,他们向奥利维亚女皇的车队献上鲜花,铺就了一条多彩绚丽由花朵组成的长毯,一路蔓延到斯格特克的皇宫。   尤妮丝跟在马车旁边慢走,对车里的玛格丽特说:“陛下,这里跟奥利维亚完全不一样,比去年的肯尼特还漂亮。”   玛格丽特微微点头,越来越期待之后在斯格特克的出访日子。   玛格丽特还在想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尤妮丝的声音严肃了起来:“陛下,我们到了,我扶您下车。”   玛格丽特:“好。”   但就在这事外面出现了骚动,她隐约听到尤妮丝和别人的声音。   “陛下,这不合规矩。”   “陛下,还是我来吧......”   玛格丽特探身想去看外面怎么了,突然马车的车门打开,一只戴着白色丝绸袖套的手探了进来。   玛格丽特愣了下,这不是尤妮丝的手。   她抬头去看马车外,萨曼莎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外,她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欢迎您,奥利维亚的女皇。”   她身边有不知所措的尤妮丝和其他侍卫,因为让女王来接玛格丽特下车显然失礼,但这可是向来我行我素视规矩于无物的萨曼莎啊。   黑发高高盘起,萨曼莎戴着红宝石王冠,颈间缀着与之匹配的宝石项链,眼尾的美人痣漂亮的蛊惑人心。   她今天穿着红白配色的王裙,纯白的裙上绣着红玫瑰刺绣,滚滚金边将整套衬托得更为华丽。   眼中盛这细碎的笑意,紫色的眸中满满都是玛格丽特的身影。   玛格丽特的心突然多跳了一拍。   她垂下眼睫遮掩住心中的慌乱,伸手搭在萨曼莎的手心,“我的荣幸。”   萨曼莎掌心收拢,握住玛格丽特的指根,携她一起步入皇宫。   不知是不是越好的,两人今天都穿的是白裙,萨曼莎执着玛格丽特的手走在通向宫殿的红毯上,宾客如云,长长的裙摆落在红毯上,地上的群花被扫落。   一位金发如瀑,一位黑发盘起,她们仿佛在用自己此生最高的姿态走完这段简短的路程。   尤妮丝跟在玛格丽特的后侧方将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   像是在参加一场永不可能实现的婚礼。   尤妮丝心想。   在斯格特克几乎看不到冬天留下的痕迹,她是被春之女神眷顾的国家。   两位女皇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斯格特克的国师和将军谢里登。   没错,玛格丽特把谢里登带来了斯格特克。   其实将谢里登在奥利维亚更能发挥他的价值,但她身边却一个值得信任的贴身护卫,和一个能配得上一起出访的人,屡立战功被提升为侯爵的谢里登便是不二的人选。   更何况,她不可能留两个王尔德同时在奥利维亚。   谢里登既是守护也是制衡,制衡朱迪·王尔德。   没有哪个帝王可以做到绝对信任自己的臣子,哪怕玛格丽特也不能。   别看她和朱迪·王尔德最为亲近,但同时她也忌惮着朱迪,玛格丽特信任她,但并不代表女皇信任王尔德家族。   对此朱迪和谢里登没有意见,朱迪是个聪明人,她是有野心,但她知道玛格丽特的底线是什么,她不会像韦伯·巴特利特那样,她甚至感到他愚蠢之至。   她是个忠臣,但又想当个权臣,可惜玛格丽特不允许,所以她便歇了这个念头。   谢里登更是对女皇绝对的忠诚,他宣过誓,他背弃了鹿神厄尔卡,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女皇,这对一个骑士而言是绝对的禁忌,但谢里登并不惧,他很清楚自己该追随谁。   晚宴上,玛格丽特和萨曼莎跳了开场舞,这不是她第一次和萨曼莎跳舞,但这次总感觉有什么改变了。   玛格丽特看着舞台上的人,在下面和萨曼莎咬耳朵,“你办的也太盛大了吧。”和她的登基晚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萨曼莎笑得意味深长:“我倒觉得还不够大。”她品了口红酒,要不是阿比特再怎么说也不肯交钱,否则她能办得更大。   这样的场面已经是阿比特让步的结果,身为看着萨曼莎长大的父亲,他最清楚萨曼莎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了,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远超规格,这让斯格特克的脸面放在哪里。   萨曼莎也是因为后面那句被说服了。   奥利维亚的女皇第一天到,玛格丽特参加了晚宴便休息了。最近赶路确实太累了,这让她想到之前从她的家乡阿德尼里赶路回奥利维亚皇宫的那段日子。   但这次她不再迷茫。   玛格丽特在萨曼莎隔壁的宫殿里住了下来,一进门她便发现屋里的装潢和她在奥利维亚的房间别无二致。   床头的花瓶里插了几只鲜艳的红玫瑰,这让她瞬间想到了今天盛装而来的萨曼莎。   玛格丽特脱下衣服换上睡衣,心想,从今天来看,萨曼莎好像没有因为她拒绝了她而疏远。   玛格丽特心情又好了一个度。   她刚换好衣服,窗户那边传来声响,“谁?!”   玛格丽特伸手想去拿匕首,却摸了个空。她现在不在奥利维亚,而是在斯格特克,这里没有准备可以让她随手拿到的武器。   她刚要喊人,就看见某位陛下翻过窗户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毯上。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无语,“你来做什么?”她都要吓死了。   萨曼莎眨巴眨巴眼:“我来偷情。”   玛格丽特:“!”   她小声道,“你在自己家怎么还这么喜欢翻窗户。”   萨曼莎没回她这句,而是说:“我来找你偷情,你没否认?”   玛格丽特:“......”萨曼莎这重点抓的。   萨曼莎步步紧逼,将她逼到门上,她微微垂头,靠近玛格丽特轻声问:“为什么不否认?”   玛格丽特唇瓣紧抿,她将萨曼莎推开:   “抱歉。”   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萨曼莎微微失落,但还是扬起唇角,安慰玛格丽特:“没事,你不用道歉。”   这本就是她一厢情愿。   还是有点急吗,她见玛格丽特今天的态度还可以,以为玛格丽特不讨厌她。   玛格丽特确实不讨厌她,但对于萨曼莎的亲近她感到为难。如果萨曼莎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她可能还不回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现在已成定局,她来这除了公事也有为自己的私事。   朱迪的话她听了进去,也想了很多,所以她来了,她不想永远见不到萨曼莎,但也不想因为这个便答应对方,因为这是对她和对萨曼莎的不负责。   她没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前,她的原则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晚过后,萨曼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的语言谈吐和雷霆的外交手段,让玛格丽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压迫感,她这才能感觉到她面对的是一国的女王,和她同等地位的人。   第一次洽谈并不顺利,因为她们不是那种为了私事让步国家利益的人。散会后玛格丽特身心俱疲,萨曼莎太狠了,把奥维利亚的利益砍的太多,她是傻了才会同意。   她在宫殿台阶下,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萨曼莎,她开心地向萨曼莎打招呼,但萨曼莎只是对她礼貌地出于礼仪地笑了笑,便匆匆离开。   玛格丽特的笑僵在了脸上。   “贵安,玛格丽特陛下。”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尤妮丝下意识站在玛格丽特身前。   玛格丽特问他:“阁下是?”   穿着红色教廷服的老人向她行礼:   “我是斯格特克教廷的教皇,瓦伦丁·赞威尔,久仰您的盛名。”   玛格丽特见他的穿着多少也猜到一些他的身份,不过斯格特克教廷的教皇,她记得好像是被萨曼莎架空。   瓦伦丁直起身看着远处离开的萨曼莎道:“请容我代替陛下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陛下被我们宠惯了,难免有些礼仪失节。”   他这话说的好像他随时能代替萨曼莎一样,玛格丽特并不喜欢,她道:“这倒没有,不过我认为教皇阁下以您的身份好像不应该待在这里。”   这里是斯格特克的权力中心,被架空的教皇可没有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瓦伦丁碰了钉子,但面上不显,依旧笑得慈祥,“陛下说的是,请允许我失礼告退。”   瓦伦丁离开后,尤妮丝附在玛格丽特耳边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教皇有点怪怪的。”   玛格丽特压低声音道:“噤声。”   尤妮丝立刻不敢再说话。   这里可不是奥利维亚,有的事情就算心里知道也不能说出来。   玛格丽特也眉头紧皱,斯格特克的皇宫看起来似乎也不简单啊。 第74章   双方第一次洽谈并不顺利,第二次会议的时间往后延迟了几天,留更多的时间让两方准备。   玛格丽特这几天在斯格特克国师的陪同下逛了逛斯格特克的王宫,至于为什么不是萨曼莎陪同,国师的说法是女王这几天比较忙,所以有所怠慢,还请她多多海涵。   玛格丽特一开始也信了,直到她看到萨曼莎悠哉悠哉地在皇宫外的马场和贵族小姐们骑马,相谈甚欢,一点都不像没时间陪她的样子。   阿比特接受到奥利维亚女皇的眼神示意,打着哈哈:“陛下要去哈灵顿宫看看吗?那里是斯格特克艺术藏品最多的宫殿。”   玛格丽特看了眼草场上的萨曼莎,一个贵族小姐在往萨曼莎身上贴,玛格丽特微微皱眉,距离太近了。   但国师在等她回复,她便点头同意了,眼不看心不静。   萨曼莎眼见玛格丽特一行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她将快趴她身上的多萝西·赞威尔轻轻拉开,“女士,请您注意礼仪。”   多萝西才不管,她的祖父是斯格特克的教皇,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多萝西,十足地会耍小性子,“陛下,您是讨厌我吗?可是祖父说您会喜欢我的呀。”   萨曼莎并不喜欢赞威尔家族,甚至可以说是欲除之而后快,因为赞威尔家族是斯格特克的毒瘤,但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还有他们势力背后是教皇瓦伦丁·赞威尔,她还不能随性子砍他们。   可把她难受坏了,赞威尔就是她心中的一根毒刺,不把他们拔出,她的伤永远不会愈合。   但多萝西·赞威尔自小就没怕过谁,教皇只手遮天时,她甚至可以说是斯格特克最尊贵的贵族小姐,教皇更是宠她,曾经把她当做圣女培养,要不是四年前反征军杀进皇宫,强行夺位,现在斯格特克是什么样的光景简直不敢想象。   萨曼莎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女士,我不喜欢跟人接触。”   萨曼莎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多萝西也有自尊心,便不再缠着萨曼莎,她被人众星捧月惯了,萨曼莎一直不怎么搭理她,让她心里憋着气,要知道上一任国王约翰二世,看见她也会尊称她为尊贵的小姐。   萨曼莎倒是从没正眼看过她,这激起了她内心的叛逆,萨曼莎越不看她,她就越在萨曼莎面前转悠。   多萝西显然也注意到玛格丽特一行人,她还记得奥利维亚女皇走之前,眉头紧蹙的样子,转了转眼睛,道:“陛下,奥利维亚女皇看来和您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萨曼莎半真半假道:“还好,可能是前两天会议上的事情,两国的事情还需谨慎些。”   多萝西撇嘴,在她看来这是萨曼莎在为自己强行挽尊,被讨厌就是被讨厌了,哪怕是女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她,这有什么好说的。   送走多萝西后,萨曼莎疲惫地瘫在椅子上,她是真的不会应付贵族小姐们,她们不会赛马打猎,剑术一个能打都没有,说的那些珠宝服饰她倒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为了把多萝西引来也是不容易,这是她第一次在宫里开宴,邀请贵族小姐们,多萝西听到消息肯定会来,她让阿比特带着玛格丽特经过这里,玛格丽特看到一定会认为她在敷衍她,心情肯定不会那么美妙,这让多萝西看到,她回去肯定会将她和玛格丽特不和的消息告诉教皇。   只是多萝西突然靠过来她是没想到的,这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好巧不巧的是正好赶到玛格丽特来的节骨眼上,她不怕别的,就怕玛格丽特误会啊。   可偏偏现在为了营造她和玛格丽特不和的关系,她还不能去找玛格丽特解释。   这可真的有点愁人了。   如果她晚上去爬窗,不知道尊贵的女皇陛下会不会消气放她进来。   大概率应该会的吧,凭她对玛格丽特的了解,玛格丽特心特别软,只要别人向她撒撒娇,她一般都是有求必应,就像她的贴身女仆尤妮丝那样。   萨曼莎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想到尤妮丝的时候,浑身上下的醋味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到时候她装一下可怜,以她和玛格丽特的交情,玛格丽特肯定会心软放她进去的!   然而到了晚上,奥利维亚女皇紧闭的窗户告诉她:   不可能。   萨曼莎试图打开,谁知道窗户从内部被锁死了!   萨曼莎:“......”她现在后悔了可以吗。 第75章   这一晚的女王无功而返,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斯格特克的夜晚远比奥利维亚的温度高,她不用像去年那样在屋外差点被冻成冰雕。   阿比特在屋内等萨曼莎回来商量接下来的事,窗户那边传来异动,他无奈地打开窗户把人迎了进来,“你就不能学会走正门吗?”   萨曼莎一拍脑袋:“对哦,爬窗爬习惯了。”去年在奥利维亚时她天天爬玛格丽特的窗户,回来后本来已经改了,没想到现在又犯了。   阿比特:......她到底祸害了奥利维亚女皇多少次啊,这种事都能习惯?!   萨曼莎理了下发型,“说吧。”   阿比特:“多萝西回去后没回家,而是去了教廷,应该是去找教皇瓦伦丁,一切都按计划中的进行。”   “不一定,别放松警惕。”萨曼莎显然不乐观,“多萝西这次可是卖了我个人情。”   阿比特:“?”   萨曼莎叹了口气,“阿比特,你终究是不懂女人,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单身。”   阿比特:......你礼貌吗?   “你认为多萝西不知道我在利用她吗?”   阿比特:“你是说?”   “四年前的斯格特克是什么情形你不会忘了吧,阿比特?”萨曼莎站在窗前,手指轻触琉璃窗,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是什么让你觉得赞威尔家族的人都是傻白甜的。”   “他们高傲自大,靠吸着平民人血生活,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知悔改,他们排除异己,当他们看不起的蝼蚁将他们拉下神坛,当他们失去所有的荣耀和财富,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   焦炭的焚烧硝烟味仿佛萦绕在身边,缠了她十几年的噩梦似乎又在向她招手,就像在告诉她,她永远都不可能逃离。   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殷红的血顺着手心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血色花瓣。   阿比特察觉到萨曼莎情绪不对,来到她身边,唤她:“萨曼莎!不要回忆过去!”   萨曼莎闭上眼,鸦羽般的睫毛抖动扑扇,“我知道我知道,阿比特。”只是今天多萝西的傲慢让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她缓缓睁开眼,“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她要让他们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要让无数冤死的亡灵都能回归,她要让仍深陷不拔的国民亲眼看着他们的神陨落。   斯格特克步入辉煌的脚步中绝不能有他们的身影。   -   “小姐,我们到教堂了。马车已经在后门备好了。”   多萝西·赞威尔扶着女仆的手下车,走进教廷,吩咐旁边的侍卫:“不要告诉祖父我来过。”   “可是......”   多萝西往他的羽毛帽中塞了一颗指节粗的金子,手帕半遮着脸,语气傲慢:“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祖父平时那么辛苦,我怎么能打扰他!”   说完她一甩手帕,娇嗔道:“我去礼拜完就回去了,你们都退下吧。”   待众人都退下后,多萝西的表情缓缓收敛,她跟着亲信踏上另一辆马车,离开了教廷,至于礼拜?不在她的日程范围内。   颠簸行驶的马车里,多萝西对她的贴身女仆道:“在别人面前演戏可真够累的。”   坐在她对面的女仆道:“小姐,再多忍耐一下,那么多年我们都忍过来了,教皇阁下现在”   “老东西以为能通过我拿捏女王,他脑子是抽了吗?先不说女王喜欢女人的谣言从哪传出来的。”多萝西哼了一声,“不过女王那点小心思,我可不是免费的商品,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她当然知道萨曼莎那场宴会是为谁而设的,她去了一方面是教皇在催,另一方面她倒是想看看女王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直到看到奥利维亚女皇一行人,她明白了,萨曼莎想通过她,向教皇传递她和女皇不和的消息。至于女王和玛格丽特真正的关系,她并不感兴趣。   她知道萨曼莎想对付教皇,巧了,她也看上教皇的位子,不如借刀杀人,让女王和教皇瓦伦丁两败俱伤,再由她来收拾残局。   这样的话,她不妨可以帮一帮萨曼莎,“去跟祖父说女王和奥利维亚女皇之间有桎梏,至于原因嘛......”多萝西想到那个传言,嗤笑道,“就说女王献爱失败,引起了女皇的不满。”   此时斯格特克的皇宫内。   阿比特:“你难道不怕她不说吗?”   萨曼莎眉骨微挑:“当然不,人想得太多,就会自作聪明。而这点小聪明会促使着她多走一步。”   多萝西能一直讨得教皇瓦伦丁的欢心可不只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白痴,她想站在岸边,将浑水搅得更浑,却不知从她多说那句话时,她便已深陷其中。   她以为她知道的女王喜欢女人的消息从哪来的?想让她和教皇斗,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萨曼莎把玩着手里的国王棋,讽刺地笑了下,跟她玩人心?   小朋友还是太嫩了。   胃口那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赞威尔家族的人她一个都不准备放过,他们没有一个人无辜。   -   “陛下,这是天空之神哈德罗的神像,哈德罗庇佑斯格特克,斯格特克能有今日繁盛的情景,全都依赖哈德罗的偏爱。”哈灵顿宫的侍卫向玛格丽特介绍着宫殿里的藏品,他面对神像时十分痴迷,是一个忠实的信徒。   但玛格丽特却并没认同他后半句的话,虽然她不是斯格特克的公民,但对于这个国家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一点,斯格特克是个宗教信仰十分浓厚的国家,在反征军掌管斯格特克之前,他们绝对信赖他们的神明。   但斯格特克能有几天,她相信绝对跟这个哈什么罗的神明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不是萨曼莎的大刀阔斧的改革,斯格特克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想比于这点,奥利维亚就好很多,或许是曼斯菲尔德皇室骨子里的偏执与历代当上国王的脑子都有点病,他们对权力的把控是绝对的,他们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限制他们,哪怕是神明。   奥利维亚也有不少教廷,但皇室不会让他们掌握太多的权力,君权神授只是用来掌权的工具而已,人们需要信仰,虚无缥缈,似真似假的神明,是最好的链接,它抬高了国王的地位,并让公民天生对皇室产生一种畏惧与尊崇。   总的来说,玛格丽特想了想奥利维亚历代国王的行为,只能说他们太狠了,教廷一有点动歪心思的苗头,直接血洗教廷,将里面的人从头到尾重新换一批。久而久之,后代看着前代的惨痛教训,自然不敢多做妖,尽心尽力地为皇室服务。   想到斯格特克现在错综复杂的皇权和宗教关系,玛格丽特又一次承认,简单粗暴的方式真的比别的金钱利诱要好上很多。   哈灵顿里全都是神明宗教相关的藏品,玛格丽特逛到最后实在受不了,用其他理由终于从烦闷的气氛中跑了出来,她回头看向伫立在斯格特克皇宫中心的哈灵顿宫殿,心情复杂,决定回去后再好好敲打一番教廷那边。   中午用餐时,萨曼莎又重新回到玛格丽特的视线中,她略显殷勤地将牛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送到玛格丽特手中。   玛格丽特没吃,她看着笑意盈盈的萨曼莎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而此时奥利维亚女皇复杂的表情自然被别人解读为:女王再次献爱失败,并再次引起奥利维亚女皇的厌恶。   最后萨曼莎帮玛格丽特处理好的菜,玛格丽特自然一口都没吃,自家经过检测安全的食物不吃,为什么要吃对家的。   虽然她相信萨曼莎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但今天的萨曼莎很不对劲,特别不对劲,献殷勤献得有点过了吧。   因为上午被哈灵顿宫殿的事情坏了心情,玛格丽特下午便在宫殿里窝着处理公文,她本以为今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刚准备吩咐尤妮丝去休息,侍卫通报:   “陛下,斯格特克教皇瓦伦丁·赞威尔求见。”   玛格丽特右眼皮一跳,“我知道了,让他去会客室等候,我等会就过去。”   至于为什么是等会去,而不是立刻去,玛格丽特也在等人啊,今天的窗户她可没有关死。   果然,没过一会,某人伸手从后面环抱住玛格丽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轻声道:“我的陛下,还是那么的聪明呢。”   玛格丽特叹了声,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这不正如你所料吗,萨曼莎。”今天的萨曼莎如此反常,只有一个可能,这人想通过她做些什么,她今天的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这个别人就是被钓上钩的教皇瓦伦丁·赞威尔。   萨曼莎笑嘻嘻道:“帮个忙?两天后的会谈上我可以适量让步哦~”   玛格丽特:......   她可耻地心动了,工作狂魔的状态一开启,她就止不住地想该怎样为奥利维亚争取最大利益,萨曼莎愿意让步,简直是往她心窝子里钻。   再说只是陪教皇演一出戏而已,又不会损失什么?不就是演她和萨曼莎由于政事的原因关系不好的戏吗,她之前在奥利维亚演的也不少。   也不会对她和奥利维亚的名誉造成什么影响。   天真的玛格丽特答应了下来,她面带傲色地审视着瓦伦丁,然后瓦伦丁说了句让她差点没呛死的话。   “女皇陛下,我知道您烦恼我们女王的骚扰,但请您谅解,她平民的身份致使她的行为有些粗鲁,相信您也坚信,同性相恋是恶魔的行为,所以才如此困扰,我想我可以为您解决。”   玛格丽特:“.......”   她刀呢。 第76章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急需一把刀,先一刀捅死眼前这个瞎说鬼话的教皇,再一刀去搞又坑她的萨曼莎。   ......   算了,不打萨曼莎了,她狠不下心,晾她几天再说。   面对教皇,玛格丽特脸色冷了下来,“阁下说的不无没有道理。”   教皇以为自己戳中了玛格丽特的心事,趁热打铁,向玛格丽特说了不少宗教的事,力争让奥利维亚女皇成为天空之神哈德罗的下一个教徒。   对于教皇的话,玛格丽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不信教,也不准备信,瓦伦丁跟她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但为了配合萨曼莎的计划,她还是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认真听完了教皇罗里吧嗦一堆毁人三观的话。   “阁下的话着实引人深思,我会考虑的。”   虽然没有真将女皇拉入自己的阵营,但瓦伦丁并没有贪心,如果真的只凭今天的谈话便能将女皇策反,那奥利维亚岂不是指日可待。   玛格丽特命人客气地将教皇请了出去。   瓦伦丁的意思她不是没听出来,萨曼莎登基后,教皇的权利被无限打压,现在几乎就是一个空壳子,权利几乎被斯格特克国师取代。   既然都这样了,玛格丽特不懂为什么萨曼莎没有直接解决教皇和他背后的赞威尔家族。   萨曼莎坐在她对面,吃了颗泡芙甜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因为这个。”唔,是草莓果酱味的泡芙。   玛格丽特带来的厨娘手艺可真不错。   “?”玛格丽特也吃了个小泡芙,是桃子酱。   萨曼莎靠着宫廷沙发软垫,目光移动到窗外鸟语花香的风景上,“你知道我登基前斯格特克的历史吗?”   “大概了解一点,但不是很多。”玛格丽特如实回答。   萨曼莎目光的焦点落在窗外相互依靠在一起给彼此梳毛的黄鹂鸟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斯格特克的历史要追溯到约翰一世身上,稍微提一句,被萨曼莎送上短头台的是约翰一世的儿子,约翰二世。   巧的是,父子俩都选了“约翰”作为自己的称号。   五十多年前,斯格特克的国王约翰一世喜欢战争,从国内打到国外,凡是有纷争,有战争的地方都能看得到他的身影,这一点倒是和奥利维亚去世的老国王相似。   但是斯格特克的经济和物资人力显然经不起约翰一世这样挥霍,同时哈德罗教一直在帮助因战争贫苦受难的平民,久而久之,这个教派在斯格特克公民心中渐渐占据了主要的地位。   后来哈德罗教中经过一次人员变革,年轻的神父瓦伦丁·赞威尔接替了教皇的位置,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哈德罗教开始变了。   有了之前在民众心中的良好地位,哈德罗教趁机颁发了救赎券,教皇告诉人们,人生来有罪,天生就需要救赎,只有买了救赎券的人,才能得到神的宽恕,死后前往神的身边。   早就对哈德罗教说的话深信不疑的民众疯狂抢购救赎券,有的人甚至死之前也要拿身上的最后一点钱买,就是为了死后能获得救赎。   萨曼莎轻声嗤笑道:“是不是很可悲,世上怎么会存在神明,神这种东西不过是人们心中的慰藉罢了。”说着她平日里挂在嘴角的笑彻底消失,“可恨的是有人通过这个手段获取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瓦伦丁毒杀了约翰一世,扶了他的儿子约翰二世即位。约翰二世是哈德罗教忠诚的信徒,在国王的保驾护航下,教廷的地位水涨船高,他们逐渐成了整个斯格特克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甚至在国王之上。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瓦伦丁在掌握斯格特克后,开始针对打压其他宗教和无神论者,这些人被称为异教徒。   在那个年代,一旦被教廷认为是异教徒都要被处死,施以最为残酷的火刑,让全村乃至全城的人来观看异教徒的下场。   而萨曼莎的父母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异教徒。   萨曼莎·卡洛琳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她的父母被架在木架上,年幼的她躲藏在巷子里,眼睁睁地看着教廷的人点燃整座木架。   她要冲出去救他们,她的母亲含泪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场火烧了很久很久,烧到周围围观的人都无聊到散去,买菜回家路过的人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有的还会上去对“邪恶”的异教徒啐上一口。   那场火从白天烧到深夜,当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当万家灯火消失,藏在角落里的女孩才敢冲出来,去拥抱父母的遗体。   身上灼烧的痛感和鼻尖消散不去的炭火硝烟味,成了萨曼莎·卡洛琳永不磨灭的噩梦。   哪怕炭火的炙热将她灼伤,她也不肯放手,早就哭肿的眼睛再次无声落泪,直至黎明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人们开始活动,她才又重新退回黑暗。   带着满身的伤痕离开了肯尼特,开启了逃亡之旅,甚至走之前她都不能将父母安葬,她一个孩童拖不动两具成年人的尸体。   年幼的萨曼莎站在肯尼特城外的树林里,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将父母的尸体投入滔滔不断的河流中,她的亲人落入深水,永世不见天日。   后来她流亡到奥利维亚,被玛格丽特一家所救,还好当时只是余温烫伤,玛格丽特的母亲将她救了回来,那段时间里也是小玛格丽特在照顾她。   帮她擦脸,替她穿衣服,喂她吃饭。   直到父亲生前的好友阿比特找到了她。   回忆这段历史的时候,萨曼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没有告诉玛格丽特故事的细节,简简单单一句“那是个不怎么愉快的回忆”便掩盖过去。   但玛格丽特知道,这简单的一句话后含着一个女孩经受的多少苦难。   玛格丽特想拥抱萨曼莎,但在众人面前是绝对不被允许。   玛格丽特邀请萨曼莎去院子里赏春景,两人并肩走时,玛格丽特靠近萨曼莎,接着宽大衣袖和裙子的遮挡,一根根拨开萨曼莎的手指,她手指轻抚着对方手心的疤痕,目视前方向前走,但却边走边以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别伤害它,萨曼莎。”   “我会心疼。”   -   斯格特克皇城的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古堡内,多萝西在用牛奶沐浴,她的贴身女仆告诉她:“小姐,教皇阁下已经面见过奥利维亚女皇。”   多萝西:“哦?说了什么?”她神色慵懒,听完女仆的回答,讽刺道,“老东西真是越老脑子越不中用了,传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动摇女皇,能把克里希搞下皇位的人可没有那么简单。”   “早些年脑子就不行,劝他好几次都不肯让位。”多萝西起身,舒展身体让女仆为她擦拭身体,“赞威尔家族在他手中已经日益衰败。”   “老东西们真的越来越不会审时度势了。”   多萝西换上一套华美的衣裙,“走吧,去见识见识那个让我们的陛下魂牵梦绕的女皇。”   得知斯格特克过去的一段历史后,玛格丽特再次见到教皇其实并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为了大局,她不得不天天听瓦伦丁在她耳边念叨。   只是今天好像多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教皇将多萝西介绍给玛格丽特:“陛下,这是我的孙女,多萝西·赞威尔。她自小就在教廷长大,有着良好的贵族礼仪教养,是教廷未来的圣女。”这话里话外的,跟前几天说萨曼莎没教养的事联系在一起,很明显的踩一捧一。   玛格丽特一眼就认出多萝西是那天靠在萨曼莎身上的人,她心生不满,语气是难得的不耐:“我并不记得我有传召过这位女士。”   教皇没想到玛格丽特一点面子都不给,但多少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陛下说的是,这次是我自作主张失礼了。”   玛格丽特毫不客气道:“赞威尔家族的礼教不过如此。”   教皇:……今天的女皇是吃火药了吗,说话这么不客气,一点都不像平日里待人温和有礼,不摆架子的人。   多萝西被玛格丽特这么说也丝毫不见羞愧,她和玛格丽特道歉,又浅聊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人在说,玛格丽特几乎不怎么给过回应。   回去的路上教皇称赞多萝西:“你做的很好。”   多萝西像平日里腻在他身边的那样撒娇道:“祖父,陛下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教皇安慰多萝西:“怎么会,你是第一次见陛下,你们之间还需要一些神的指引,好姑娘,神会告诉你怎样做的。”   “谢谢祖父~”多萝西在教皇看不见的视角里翻了个白眼,狗屁神明,最后还不是都要靠她自己。   而且……多萝西想到玛格丽特今天的反应,这位陛下好像不是真的对女王无动于衷啊。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针对她,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或许……   她看了眼教皇,老东西是时候下台了。   -   玛格丽特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屋准备休息,谁知刚掀开被子,浑身上下不着一缕的多萝西躺在她的床上。   玛格丽特吓的被子都掉了。   多萝西玉臂搂住玛格丽特的脖颈,“陛下,您满意您看到的吗?”   还没等玛格丽特反应过来推开她,门外想起阵阵脚步声,萨曼莎带着人闯入房间,“陛下,听说您有事找我……”   当看见屋内的情景时,她沉默了。   “你们在做什么?” 第77章   玛格丽特白着脸一把推开多萝西,神色温怒:“女王,我也很想问您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这就是斯格特克的待客之道,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   萨曼莎眼睛一冷,她觑了眼床上裹着被子发抖的多萝西,冷声吐出两个字:“解释。”   多萝西声音发颤,“陛下,是......”她眼神闪躲,显然不想出卖背后之人。   萨曼莎可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是谁?”   多萝西最后狠心道:“是我自作主张。”   话音刚落,在场人的心思分为了两波,一波人认为多萝西只是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做这个决定的只有可能是她背后的教皇,再加上最近从宫里传出来女王喜欢女人,纠缠奥利维亚女皇的传闻,稍微换个思路便能明白。   教皇这是故意派多萝西来恶心玛格丽特,搅黄萨曼莎和玛格丽特之间的合作,至于是不是萨曼莎的主意有什么用呢,她代表的是斯格特克,一旦女皇被惹怒,她可不管多萝西是谁派来的,反正肯定是斯格特克的人。   那找谁麻烦?肯定找一国之主的萨曼莎啊。   哪怕后来萨曼莎对教皇秋后算账,但她和玛格丽特的关系已经交恶,无事于补了。   真毒啊。   众人没想到这几年教皇被女王没收了大部分权力,竟然还能在关键的时候背后刺萨曼莎一刀,不愧是曾经掌控斯格特克四十多年的老狐狸。   至于另一波人,就是一些知道多萝西真正性格的人,比如萨曼莎和玛格丽特。   如果不是萨曼莎之前跟她讲过多萝西的为人,玛格丽特也差点相信其实是教皇的主意,但她知道多萝西的野心后,就有点捉摸不定了。   因为教皇确实有这么做的动机,但要是真的不是教皇下令,而是多萝西自己的算计,那她的目标也很明确。   加深女王和教皇的矛盾。   奥利维亚女皇和斯格特克的关系陷入僵局,萨曼莎一定不会咽下这口气,势必会去收拾手脚到现在还不安分的教皇,教皇这么多年隐忍潜伏,就等着东山再起,怎么会愿意背这口黑锅。   如果两人彻底撕破脸,打破多年微妙的平衡,那她就只需要耐心等待,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在后面把火煽的更旺,等他们两败俱伤她再出来抢夺权力。   到那个时候,萨曼莎肯定要将瓦伦丁从教皇的位置踢下去,而这个时候她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是哈德罗教的圣女,由她来继承教皇的位置天经地义。   至于萨曼莎同不同意,她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她还有精力去对付民间的质疑。   多萝西不怕瓦伦丁会对付她,她可是中间的关键点,为了让自己都能获得话语权,她的存在很重要,萨曼莎需要她来制造舆论,把瓦伦丁踢出教廷。   所以萨曼莎会保她,只要她待在皇宫,教皇就拿她没办法。   玛格丽特想通后,都不得不称赞多萝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坑自家人的手段一环套一环。   多萝西被押了下去,但没有去牢房,而是换了个有重兵把守的宫殿,多萝西见状松了口气,女王还是明事理的,她现在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多萝西故意背锅,也是为了表现出自己不得不屈服教皇的安排,但又不能暴露教皇,将自己置于弱者和受害者的地位。   等人都散了,玛格丽特和萨曼莎说了她对多萝西的看法,“你的压力看来不比我小啊,前有狼后有虎。”   “虎?你说多萝西?”   玛格丽特疑惑,“我觉得她小心思蛮多的,不算虎吗?”   萨曼莎笑了,“她可不是,顶多算只,嗯......吃草的兔子?”天真的让人发笑。   “谁没有野心。”萨曼莎道,“但自作聪明把自己作进去了就是傻子。”   玛格丽特问她:“你不准备保护她?她可是关键证人。”   “不。”萨曼莎一口否决。   玛格丽特:“?”   萨曼莎叹了声,“陛下,我上次跟你说了斯格特克的历史,但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动赞威尔家族,是想让你自己思考。”   “你想通了吗?”   玛格丽特回去确实想了下,她给出自己的答案:“因为信仰?”   萨曼莎打了个响指:“聪明。”   就像一个国家的统治不仅有经济和武力,也要有宗教一样。人的需求也分物质和精神需要。   在战火纷争的年代,国王的不作为,让人们看不见明天的希望,这时突然一个宗教降临人间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愿意帮助他们。不仅给他们提供衣食住行,满足了他们的物质上的需求,天空之神哈德罗的出现同时让他们对国王几乎不抱希望的期望转移到神明身上。   国王只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战争,但神明不会,因为神爱世人,国王会让他们失望,但神明不会,因为神无所不能。   当瓦伦丁接手哈德罗教后,对教廷的人和民众彻底洗脑。   萨曼莎曾经见过一个让人心寒又恐惧的画面。   当年她还跟着阿比特流浪,她亲眼见到敌军攻破城门,对城内的公民烧杀掠夺。   令她胆寒的是,民众们没有反抗,他们全都跑出屋子,跪地哭泣求神明的原谅和救赎,敌人骑着战马大笑着砍掉一排头颅,而群众却只是更大声地向神明祈祷,没有丝毫反抗的意识。   那个画面给萨曼莎留下的印象格外的深。   这也是她成为国王后,没有第一时间动赞威尔家族的原因。   因为信仰,如果她当时直接砍了整个赞威尔家族,灭了教廷,那这些将教廷奉为自己一生信仰的人们该何去何从,他们几十年的精神依托陡然崩塌,他们不知道该相信谁,是新上任一点都不了解的女王吗?   她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他们不知道。   反征军攻入皇都城门的那天和萨曼莎登基的时候,有数不清的人从高楼一跃而下,也有人跳河自杀。   政局带来的巨大变动,女王对教廷的处理让无数人心寒,因为她毁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那些绝望的尸体让萨曼莎警醒,她意识到只是将国王处死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改变人们的思想,改变他们的信仰,而这需要潜移默化来实现。   所以她放缓了脚步,让阿比特担任斯格特克的国师,逐渐分担教皇的权力,很多内部事务都让阿比特出面处理,阿比特是她推到人们面前的一个新的象征。   而国师无条件崇尚女王。   她需要做的便是让斯格特克发展的更好,让人们意识到他们现有的生活不是教廷和神明赐予他们,而是斯格特克女王的功劳。   既然人们需要精神寄托,那便由她来当这个“神明”。   可喜的是萨曼莎的做法是正确的,教廷的影响正在逐渐减弱,国师和女王在民间的呼声越来越高。   这也是教皇最近越来越急的原因,他再不动手,他的信徒都跑完了,以后如果他能重新掌握权力,民众第一个喷的肯定是他,因为他不能带给民众想要的东西,而萨曼莎可以,斯格特克的女王可以。   不过玛格丽特不得不惊叹,萨曼莎真的很能忍,教廷和她有血海深仇,但在仇恨和国民间,她选择暂时放下心中的仇恨,选了斯格特克的公民。   她是一名优秀的统治者。   玛格丽特感叹,如果是她的话,她可能无法做到像萨曼莎这样识大局。   她恍然明白了这背后所有的弯弯绕绕,赞叹萨曼莎走的棋是真的妙。   “你早就知道多萝西会自作主张来找我。”玛格丽特的语气十分肯定。   早在多萝西去见玛格丽特的时候,萨曼莎便猜中了多萝西的想法,她最近几天一直在有意无意放消息给多萝西,就是在挑动多萝西蠢蠢欲动的野心。   玛格丽特在看到萨曼莎带人来的一瞬间,便发挥她精湛的演技配合了一波。   萨曼莎:“多萝西只是一枚棋子,我不在乎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在乎背后是不是教皇的主意,我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哈德罗教的圣女。   象征着哈德罗教的圣女出了这等丑闻,那些信仰哈德罗教的人会下意识怀疑,为什么他们信仰的教派会做出这等事,为什么神明没有制止她。   人一旦心中有了质疑,他们会下意识地将现在的教廷和女王比较,越深入他们会越发现两者之间的差距,自然而然降低对教廷的信任甚至会脱离教廷,有的也许还会反扑。   而教皇为了稳住教徒,势必会杀了多萝西。   教皇辛苦培养多年的继承人没了,赞威尔家族少了一个支柱,也是萨曼莎想要的结果。   教皇亲手断臂求生,心都在滴血。   而萨曼莎损失了什么?只是那无所谓的名誉而已,不信仰哈德罗教的民众可不在意她喜欢女人还是男人,萨曼莎再怎么玩,又波及不到他们的利益,女王能带领斯格特克继续向前发展就行。   一箭双雕,这是攻心。   这样比起来,多萝西的那点小手段确实不够看,她想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螳螂。   真正的黄雀是看穿一切的萨曼莎。   被人利用还丢了命。   玩人心和计谋还是萨曼莎强啊。   玛格丽特不禁鼓起掌来,好一个借刀杀人,这不比教皇狠?   用一个多萝西的命赚了盆满钵满。   玛格丽特表示自己学到了,萨曼莎很让人敬佩,她是一个真的把民众放在心上的国王。   无外乎民众愿意背弃几十年的信仰来相信她。   如果是玛格丽特自己,她也会被萨曼莎折服。   “玛格丽特。”   “嗯?”这是在她登基后,萨曼莎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   萨曼莎突然起身,在玛格丽特没反应过来时弯腰双手撑在沙发扶手的两侧,将玛格丽特困在自己营造的一方空间里。   妖艳漂亮的脸近在眼前,玛格丽特慌张地垂下视线,避开萨曼莎探究的眼神。   “多萝西缠上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玛格丽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萨曼莎在说刚才多萝西搂她脖子的事,这话题是不是跳的有点快?而且她不躲不是为了让情形更具说服力吗。   难不成......   玛格丽特小声道:“你在吃醋吗?女士。”同样,她没有称呼萨曼莎为陛下。   “如你所见,我在吃醋啊,我的女孩。” 第78章   玛格丽特干巴巴地说了句:“哦。”   萨曼莎发现这次玛格丽特没有推开她,她得寸进尺地坐在玛格丽特身边,单人沙发上突然要挤两个人,窄小的空间让玛格丽特不得不和萨曼莎紧贴着脸对脸。   “挤。”玛格丽特小声抱怨道。   但她只是说说并没有让萨曼莎离开。   萨曼莎察觉到玛格丽特态度的软化,心中一喜,胸脯紧贴着玛格丽特的手臂,感受到胳膊上柔软的触感,玛格丽特“砰”的一声,脖子都红了。   萨曼莎轻笑,见玛格丽特人快熟了,也不再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害羞呢。”   玛格丽特自己也不知道,她不是没跟其他女性身体接触过,尤妮丝尤其喜欢腻在她身边撒娇,奥利维亚其他贵族小姐们和她聊到开心的时候也会靠过来。   但那些她都没什么感觉,只有面对萨曼莎时,萨曼莎的一举一动都会有影响她的心情,看见别人和萨曼莎亲近她会心情不好,萨曼莎对她遥遥一笑,她便像花儿绽放般灿烂。   玛格丽特又想起了朱迪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其实有些感情对她来说再显然不过。   萨曼莎今天似乎十分空闲,往常的这段时间她应该在办公室里批复文件,但今天难得害羞的玛格丽特可是百年难见,她不禁想多待一会,多陪在她身边。   “玛格丽特,你有喜欢的人吗?”   玛格丽特莫名地有些委屈,“我不知道。”其实她不是委屈,她可能只是想跟萨曼莎撒撒娇。   萨曼莎:“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种感情是不是爱情,或许只可能是惺惺相惜的友情?”玛格丽特有些出神。   萨曼莎漂亮的紫色眼睛一暗,她的直觉在告诉她,玛格丽特说的那个人是她。   她引导玛格丽特:“为什么你不试着将自己的疑惑告诉她呢?”   玛格丽特眼中闪烁着细碎的笑意,“她现在不是正在听吗?”   萨曼莎没想到玛格丽特居然大方地承认了,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她猝不及防,这次换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玛格丽特接下来的话更是像一条导火线,瞬间引炸了她心里的欢喜。   “女士,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   婴儿蓝的眼眸撞入幽深的紫眼睛,她像是在回忆什么,嘴角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但我知道,如果不能见到她,哪怕只有一分钟,我便会想念她。”   “很想很想。”   -   萨曼莎回办公室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今天的玛格丽特打直球直接把她打懵了,她觉得她未来的爱情指日可待。   阿比特见萨曼莎这副样子就知道发生了喜事,“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他可不觉得成功坑到教皇会让萨曼莎开心地飘着走。   排除掉这个选项,现如今能让萨曼莎喜笑颜开的只有......   阿比特明白了,是奥利维亚的女皇说了什么吧。   “奥利维亚女皇?”   “嗯哼~”萨曼莎只觉得今天那些烦人的公文都格外顺眼,嗯,哈里曼公爵今天写的字比以前漂亮不少嘛,查理伯爵的公文虽然还是逻辑不通,但他知道分行了,是个不错的进步,史迪威侯爵的公文她鸽了两天了,今天正好可以拿出来批了......   要知道这些东西要是在平常,可是通通会被女王打回去,然后把人都叫到宫里,再骂个狗血淋头才行。   也就今天她心情好,对他们宽容一点点也不是不可以。   阿比特在旁边看着瞪大了眼,玛格丽特到底说了什么,萨曼莎简直像变了个人。   阿比特提醒她:“别美了,教皇那边你不管了?他今天找不到你,又来祸害我好几次。”   萨曼莎理所当然道:“你和他同等地位,还分走了他的权力,他不来找你那去找谁?”   “来要多萝西的?”   阿比特点头。   萨曼莎丝毫不在意:“给他就是,把人逼紧了,小心他和我们鱼死网破。”   阿比特疑惑:“他真的会杀多萝西?那可是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   萨曼莎点了点手中的笔,“阿比特,你以为就凭多萝西撒撒娇,瓦伦丁便会像失了智一样带她来见另一国家的国王?”   “你以为那天的宫宴,瓦伦丁为什么没有派赞威尔家族的其他小姐来,而是他的继承人多萝西?”   “如果没有他的引导和默认,你以为多萝西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阿比特,别忘了他是谁啊。”   萨曼莎将哈里曼公爵的公文团吧团吧丢在了一旁,今天他的字丑到她了,让他回去重写。但事实却是刚才她还在夸公爵的字有进步,现在转脸就说丑。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真的很善变。   阿比特被萨曼莎的话惊醒,他看出来了,多萝西是教皇和萨曼莎的棋子i,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引诱多萝西行动,萨曼莎是想通过她对付教皇。   那教皇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他的目标只有除掉多萝西。   其实阿比特想的差不多,教皇确实想除掉多萝西,多萝西过于自大,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教皇不知道,但瓦伦丁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站在权力的顶尖四十多年,多萝西那点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与其哪天被这个白眼狼在背后咬一口,不如借刀杀人,引诱多萝西激化他和女王的矛盾,女王暂时不能动他,但她却可以处理惹出事端的多萝西,到时候他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装样子,让事情都顺理成章。   杀掉教廷的圣女,女王的威名在民众中肯定会被有所质疑。   废掉一个多萝西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只是他算天算地就是没算到多萝西会蠢到爬玛格丽特的床!   就因为她这个愚蠢的行为,将劣势全部倒向他这一边,虽然多萝西是必死的,但他亏大了!   在这场争斗中他又一次败给了萨曼莎。   他推开卧室门,和屋里的多萝西对上视线,多萝西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怎么回事,为什么瓦伦丁会出现这里?女王没有阻止他吗?萨曼莎难道不应该保护她吗?!   教皇向后一挥手,身后的骑士便踏进屋将多萝西拽走,多萝西疯狂挣扎,她抓住教皇的衣摆求饶,“祖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难道不是您最宠爱的人吗?”   “你或许弄错了什么。”教皇的声音如南极川上最冷的浮冰,“多萝西·赞威尔,你并不是唯一。”   几天后,玛格丽特还在庭院中赏景的时候,多萝西死亡的消息便传来。   她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玛格丽特向园丁借了一把剪刀,园丁慌张地向她行礼,将手中的园艺剪递给了她。   玛格丽特剪下一朵粉红蔷薇,放在宫廷内部的河道上,望着她顺着滚滚溪流飘向远方。   她还在感慨时,萨曼莎来找她,“陛下,要不要出宫玩玩?”   自从前些天她把话说明白后,萨曼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又十分缠她,一有时间便来找她。   “去哪?”   “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吗?”   玛格丽特当然记得,她去年和萨曼莎在肯尼特相遇相知,算一算时间,正好是今天!   萨曼莎眨巴眨巴眼,“那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她指的是哪句。   萨曼莎看出玛格丽特是不记得了,她说:“我去年说过,要带你去看四季如春的拉斯维尔。”   “那么尊敬的陛下,有没有时间赴约呢?” 第79章   玛格丽特同意了,她来到斯格特克这半个月确实没怎么出过皇宫,虽然斯格特克的皇宫很漂亮,但面对整个斯格特克的诱惑,玛格丽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拉斯维尔也有一座行宫,约翰二世荒淫无度只管享乐,从公民手里搜刮来的钱财全部败坏了个精光,更是在几座有名,适合玩乐的城市中修了不少行宫。   拉斯维尔就是其中一个,也是萨曼莎为数不多喜欢的行宫。   其他行宫萨曼莎都让拆了,改成土地返还给公民,唯有拉斯维尔的这座小行宫留了下来。   说来好笑,约翰二世斥资在拉斯韦尔建了一座宫殿,但他却一次都没住进去过,甚至拉斯维尔他都没来过。   因为他有严重的花粉过敏。   萨曼莎当时还以为拉斯维尔有什么让约翰二世忌惮的地方,没想到只是一个花粉过敏。   玛格丽特听了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她们此时正坐在马车里,驶向拉斯维尔的宫殿,女王私访除了宫殿里的人没有惊动其他人。   玛格丽特她们一行穿着朴素,没有像在宫廷里那样穿宽大的王裙,而是垂帘修身的素色长裙。   萨曼莎见玛格丽特的视线一直忍不住往车外瞟,她叫停了马车,“要出去逛逛吗?”民众并不知道她是女王。   玛格丽特低头看了眼垂在肩上的金发,“可是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萨曼莎命人取来丝绸头巾,亲手将玛格丽特的长发盘起,系上茶色头巾,遮住她的发色。   “这样就好了。”   玛格丽特伸手摸了下,好像真的没有露出来,便心情愉悦地跟萨曼莎下了车。   现在是春季,正是繁华盛开的季节,拉斯维尔本就是著名的花之都,一遇上万物复苏的春天,整座城市便成了花的海洋。   街上的小摊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花朵,不管是什么小摊,只要买了东西,摊主便会热情地送给客人一大束花,当然送什么样的花看摊主的心情。   也有专门卖花朵的摊铺,玛格丽特携着萨曼莎走到一家花店前好奇地观望。   花店老板慧眼如炬,一眼就认出了玛格丽特这行人身份不凡,虽说穿着简朴,但那通身的气质是无论穿什么都掩盖不住的,更何况她们身后还有侍卫跟着。   应该是哪家贵族小姐和同伴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玩的吧。   老板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堆在了一起,如一朵老菊花,他热情地向玛格丽特介绍每种花的名称和故事,最后说道:“花神节快到了,小姐可以买一束送给心爱的人。”   玛格丽特本来只是想买一些意思一下,不知是老板的哪句话说动了她,总之最后离开时,她和萨曼莎的怀里,还有后面的侍卫,每个人手里都抱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卉。   老板简直就差把玛格丽特当成再生父母,好声好气,三叩九拜地送走玛格丽特她们。   等她们逛够了摊市,又重新回到马车上,毕竟这里离行宫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徒步走的话恐怕要走到天黑。   谢里登指挥着侍卫将玛格丽特买来的东西放到另一座车上,后来发现那辆也装不下,又特地去租了一架马车。   萨曼莎没想到玛格丽特的购物欲望比她还高,以前她们一起逛花神节的时候,全程都是她在买,玛格丽特只当个抱东西的无情的工具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角色反转,她成了工具人。   玛格丽特听了萨曼莎的话,问她:“你当时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东西?”   “为了玩,为了吃?”萨曼莎回道。   当然,也因为旁边的人是玛格丽特,一看见什么她就像分享给玛格丽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玛格丽特哦了声,说:“我是因为有想送的人了。”   “陛下,一看到这些我就像都送给你。”   以前她和萨曼莎并不熟,两人顶多算救命恩人和合作伙伴关系,玛格丽特并不准备放太多心思在萨曼莎身上,她觉得两人萍水相逢,她会报答萨曼莎的恩情,但也仅此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对购物本没有欲望,但如果是萨曼莎,她想把她所见的都买给萨曼莎。   现在她的心里装了一个人,她想要用世界上最好的财宝装饰她,大地所有的鲜花只为她绽放,她值得最美好的祝福和爱。   当然这些太过直白,玛格丽特没有明说,但她说的那句也足以让萨曼莎开心好一阵。   傍晚的时候她们终于到了行宫,宫里的仆人等候多时。   约翰二世没有住过这里,所以宫里的人都由萨曼莎重新挑选出来。   宫里的装潢都可以放心使用。   赶路赶了一天,晚上玛格丽特和萨曼莎在庭院里散步,她问萨曼莎,“你陪我出来了,皇宫那边怎么办?”教皇可不是省油的灯。   玛格丽特虽然担心,但她毕竟是奥利维亚的女皇,她不会插手干涉别国的内政。   除非萨曼莎主动寻求帮助。   萨曼莎道:“有国师在。”   玛格丽特想起萨曼莎身边那个银发美男,“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叫阿比特·塞恩,和我喜欢的作者同一个名字呢。”   “就是他。”   玛格丽特惊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遇到偶像这么多次,却偏偏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忘了。”萨曼莎确实忘了还有这回事。   玛格丽特生气萨曼莎没告诉她,但更开心的是她见到活的阿比特了,她可是他的忠实书粉。   萨曼莎为了哄玛格丽特开心,“他下一本书已经在写了,我回去的时候催催他。”阿比特有没有在写她不知道,但她都向玛格丽特允诺了,阿比特不写也得写。   “好啊。”一想到会有新书看,玛格丽特开心地不得了,她发现自从来到拉斯维尔后,她的心情始终都是高兴的。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城市,玛格丽特在心里赞叹。   “不过陛下。”萨曼莎将玛格丽特送到偏殿,“我可能过不久就要赶回去。”   玛格丽特点头:“好啊。”只可惜不能在拉斯维尔玩得更久一点。   萨曼莎摇头,“只是我回去,你不用。”   “为什么?”   萨曼莎:“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我处理完就回来,或者到时候你玩累了,回皇宫也可以。”   玛格丽特对萨曼莎的工作作风稍有些不赞同,她认为在有紧急工作的情况下,萨曼莎不应该陪她出来,但终归目的还是为了她,所以玛格丽特心里愧疚。   萨曼莎知道玛格丽特是个工作狂,但没意识到她已经到病入膏肓的程度,她无奈道:“陛下,我好歹也是个人,我为了我的国家已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也要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工作。”   玛格丽特抓重点总是抓得很歪,“你说我是驴?”   萨曼莎哪敢说她是驴,“打个比方,别生气,好女孩。”   玛格丽特算是相信了萨曼莎的话,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萨曼莎不要沉迷玩乐,忘了工作。   萨曼莎只能无奈应好,喜欢上一个工作狂怎么办?   能怎么办,被同化呗,还能离咋的。   玛格丽特回屋后,脸上的笑意消失,她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   尤妮丝为她准备了些花茶,这是拉斯维尔的特产,这种花只能在拉斯维尔存活,由它煮出来的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甜而不腻,像是在喝花蜜。   玛格丽特呡了一口,但紧皱的眉并没有舒展,萨曼莎有事情在瞒着她,而且有可能会涉及到她。   她相信萨曼莎不会害她,她只是有点担心萨曼莎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但她又无法阻拦她,她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但又会同时牵挂对方。   这是一种甜蜜的忧愁。 第80章   萨曼莎或许真的很忙,她在拉斯维尔只陪玛格丽特住了几天便匆匆赶回皇宫。   这座伫立在花都拉斯维尔的行宫漂亮是漂亮,但玛格丽特总觉得萨曼莎离开后,颜色再艳丽的花似乎都暗淡了不少。   没有萨曼莎陪在身边,她连出去逛街的欲望似乎都提不起来。   尤妮丝陪在玛格丽特身边一眼就看出了玛格丽特的心事,但她又不能做什么,总不能冲到皇宫把女王抢过来哄她家陛下。   那样做的话,玛格丽特可能还要想想该怎么把她从斯格特克的大牢里捞出来。   她只能陪在玛格丽特身边,帮又陷进工作狂模式的女皇递公文。   “陛下,这是西番雅公爵的来信。”   玛格丽特抬头,拆开看了看,信里是西番雅例行向她汇报奥利维亚的事情。   以奥利维亚现在的情况,玛格丽特不可能只扶持王尔德一个家族,上次西番雅手下的年轻人在逮捕叛贼韦伯·巴特利特时立下战功,玛格丽特以这个名义顺手把西番雅公爵提了上来。   朱迪·王尔德太聪明,日薄西山的奥斯汀家族可能压不住朱迪,玛格丽特便提拔了西番雅家族,用以制衡王尔德。   虽然西番雅公爵在朱迪眼里可能只是只单纯的兔子,但玛格丽特之后对西番雅的偏爱也是在告诉朱迪谁才是奥利维亚的主人。   她允许她有野心,但她必须掌握在女皇手中,她的权力和王尔德家族目前所有的荣耀都是女皇赐予,只要女皇想,她完全可以将宠爱转到另一个家族身上。   朱迪显然也知道,所以在西番雅公爵的密信里,她表现得格外老实忠诚。   玛格丽特放了心,她批改完剩下的公文让人加急送到奥利维亚,这些天她处理奥利维亚的急事都是这么做的。   尤妮丝在帮玛格丽特按摩着肩膀和脖子,“陛下,要不要出去转转?您好久没出去了。”   玛格丽特靠在椅背上眯了会眼,休息了一下。   尤妮丝锲而不舍道:“外面的阳光那么灿烂,说不定萨曼莎陛下也有可能在皇宫里晒着太阳呢。”   听到熟悉的人名,玛格丽特这才缓缓睁开眼,她偏头看向窗外的满园春色,想起了去年奥利维亚的冬天时,她坐在屋内晒太阳,陪没见过雪的萨曼莎玩雪的场景。   也许是过去美好的回忆让玛格丽特感到触动,她起身回房间换了套衣服,“那就走吧。”   玛格丽特撑着一把白色宫廷蕾丝花边伞,系了个黄色的长帽遮住自己的金发,和尤妮丝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随着花神节的到来,整座拉斯维尔城正在陷入狂欢倒计时,但街上人们的欢声笑语并没有感染到玛格丽特,身边每次路过一对情侣,她都忍不住心想,要是萨曼莎也在就好了。   走累了,玛格丽特坐在广场上喷泉池边休息,她不是很自在地点了点脚,这双鞋跟有点高了。   装扮成普通侍卫的谢里登道:“陛下,臣去租辆马车。”   “不用,休息休息就回去了。”玛格丽特将谢里登唤了回来。   广场上有人在场民谣,那是独属于斯格特克的风情,没过一会儿,广场上飞来了几只鸽子,它们似乎被训练过并不怕人,有人伸手还会主动往人手心里钻。   玛格丽特看了眼周围的人,像模像样地将手伸出去,果然有一只小肥咕跌跌撞撞地落在她的手心里。   它扑扇了下翅膀,歪头看着玛格丽特,发出咕咕咕咕的叫声。   玛格丽特感受了下手里的重量,这是只营养过剩的小家伙。   尤妮丝见状向商贩买了包杂粮,交给玛格丽特,“陛.......小姐,您要不要喂下它?”   玛格丽特让尤妮丝倒了点杂粮在她另一只手上,然后捧给在她手心里乖乖待着的小肥咕。   小肥咕见有好吃的,立刻埋头猛吃,看那啄食的速度,玛格丽特终于明白为什么它小小年纪却那么胖了。   等小肥咕把玛格丽特掌心里的杂粮吃完,点了两下头,似乎在怀疑粮食呢?   玛格丽特笑道:“都被你吃完了。”说完她抬手一丢,小肥咕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可爱的生物总能治愈人的心情,玛格丽特顺畅了不少,看到鸽子,她想她可以向萨曼莎写信呀。   真是忙工作把人都忙傻了。   正当她兴致勃勃准备回去给萨曼莎写信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维尔斯小姐?” 第81章   维尔斯这个姓氏在玛格丽特成为女皇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人们似乎忘记了曾经住在阿德尼里的平民女孩玛格丽特·维尔斯,他们认识的只有奥利维亚的女皇──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   玛格丽特起初听到的时候还愣了下,她觉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但好像又有些陌生。   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以前的姓氏。   现在还知道,甚至记得维尔斯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数过来。   玛格丽特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一个高大穿着银甲的帅气男人向她走来。   谢里登立刻拦在玛格丽特身前,拇指推开剑柄,长剑渴望出鞘,“先生,请您停步。”   男人伸手将谢里登手里微微出鞘的剑摁了回去,他嬉笑道:“兄弟别那么紧张,我和你身后的那位女士认识,不信你问问她?”   谢里登回头请示玛格丽特,玛格丽特还在想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她搜寻着过往的记忆。   知道她姓维尔斯,又是在斯格特克,还长相不凡,身上有军人气质的人……   玛格丽特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狄龙先生?”   是的,眼前的这个人是狮鹫佣兵团的副团长狄龙,去年春天的时候,玛格丽特在萨曼莎的引荐下搭上了狮鹫佣兵团的顺风车,才得以回到奥利维亚。   那时的狄龙也算是个年轻的帅小伙,不像现在脸上留着短短的胡茬,侧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但丝毫不减对方的帅气,反而增添了份成年男性的独特魅力。   没想到故人一年不见,竟然变化如此大,这才导致玛格丽特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玛格丽特拍拍谢里登的肩膀,示意他退下,“是故人,不用紧张。”   谢里登对玛格丽特微微弯腰推到一旁,狄龙向玛格丽特伸出手,“好久不见,维尔斯小姐。”   玛格丽特伸手和狄龙相握,“好久不见,狄龙先生。”   狄龙爽朗一笑,他看了眼谢里登调侃道:“一年不见,终于有人能守护维尔斯小姐了。”   玛格丽特笑道:“我的侍从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阁下见谅。”   狄龙大方地摆摆手,“我不在意,再说他的警惕心很好。”   “只是维尔斯小姐变化很大,我刚才竟然没有认出你,只觉得背影很像,特地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故人。”   玛格丽特礼貌回道:“失礼了,刚才我也没能立刻认出阁下。”   狄龙眉头一皱,似乎很不喜欢玛格丽特的生疏,“哪的话,我们之前这么生疏做什么,我可是一直以你的朋友自处,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玛格丽特摇头无奈道:“怎么会。”   “阁下,怎么来了拉斯维尔,有任务在身?”   狄龙:“这次没有任务,是我们顶头上司难得给我们放个假,这不快到花神节,我和考夫曼便带着兄弟们凑凑热闹,看看团里的几个单身小伙子有没有机会脱单。”   “我们这种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的人,钱赚的那么多有什么用,要是哪天人没了,遗产都没人继承岂不是很可怜?”   玛格丽特祝福他:“那祝朋友们早日心得所属。”   “承你吉言。”   “狄龙大哥!”狄龙刚要和玛格丽特继续聊,身后突然有人喊他,他转身举手回应,“嘿,罗斯这里!”   玛格丽特微微侧头,看见向他们跑来的少年。   俊俏的长相一点都没变,除了身上的气质更加沉稳老练,少了些以前的少年气,但玛格丽特还是马上认出了少年是狮鹫佣兵团团长考夫曼唯一的儿子,罗斯。   罗斯跑过来刚看到玛格丽特就叫道:“姐姐我记得你!你越来越漂亮了!”   被人夸了谁都高兴,玛格丽特也不例外,“你好啊,罗斯,你也变帅气了哦。”   罗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其实也没有,也就比老爹帅了个八九十分吧。”   玛格丽特想到考夫曼粗犷的长相,再看了眼罗斯精致的眉眼,感叹道,罗斯应该是继承了他母亲的样貌,他的母亲年轻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的风韵美人。   不过玛格丽特又立刻想到这位少年,一年前那句“我要成为王的男人”,这句话当时玛格丽特并不在意,就当少年人年少不懂事在开玩笑话。   现在一想想,多少有点吃味。   成为斯格特克女王的男人?孩子,男人吃软饭可不好。   她看了眼罗斯的身后,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罗斯瞬间抓狂,他竖起食指比在唇间,“嘘嘘!姐姐小声点,我老爹可还在附近!”   狄龙笑的肚子疼,他推了下罗斯的头,“这要是让考夫曼知道,你回去特定要挨揍。”   玛格丽特问他,“你已经长大了,现在还那么想吗?”   罗斯摊手,“为什么不呢,我更喜欢稳定的生活,更何况女王陛下谁不喜欢啊。”   玛格丽特赞同罗斯后面那句,是啊,萨曼莎谁不喜欢,所以抱歉了朋友,是时候纠正你“错误”的思想了。   玛格丽特突然笑眯眯道:“好久不见,考夫曼团长。”   罗斯还不信,他以为玛格丽特在逗他,跟他开玩笑,“姐姐你可别吓我,我老爹刚刚还在……”   “我刚刚还在哪?嗯?臭小子!”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斯身体一僵,脑袋卡巴卡巴像卡机一样向后看,和低头怒目的考夫曼对上了视线。   罗斯心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完了。   考夫曼向玛格丽特行了最高礼节,“贵安,维尔斯小姐。”   玛格丽特食指一敲,看来考夫曼是知道她的身份,应该是萨曼莎告诉了他。   玛格丽特和考夫曼在老友见面,罗斯可不好过,他求救的目光投向狄龙,狄龙连忙退后两步。   没办法,他又只好用幽怨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控诉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被他逗笑了,她帮罗斯说了几句好话,“年轻人心性大正常,阁下要正确引导,不要过于苛责。”她是想掐灭罗斯的念头没错,但也没想让他受罚挨揍。   考夫曼自然知道玛格丽特在为罗斯说话,奥利维亚的女皇都开口了,他再揍孩子岂不是违抗了她的旨意。   玛格丽特又补充道:“阁下想必也知道我住哪里,我一个人无聊,如你所见我的侍卫是个闷葫芦,不如以后每天让罗斯过来陪我说说话。”   刚想再背后偷偷教训人的考夫曼:“……”   女皇这样说是把他的路都堵死了,他要是今天揍了罗斯,明天那小子就能在玛格丽特面前告他的状。   他和玛格丽特含笑的视线撞上,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被对方看透,上次让她有这种感觉的还是萨曼莎。   看来玛格丽特这一年里成长了很多。   罗斯观察考夫曼的态度,敏锐地感受到老爹似乎畏惧漂亮姐姐,毫不犹豫地抱玛格丽特的大腿,“我要去我要去!我特别能唠嗑,一定不会让姐姐无聊!”   玛格丽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事,我们有空改日再聚。”   考夫曼道:“谨遵您的旨意。”   跟狮鹫佣兵团的人分开后,玛格丽特回到了行宫,或许是他乡遇故人,玛格丽特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把罗斯叫进宫,一来是有她看着,考夫曼不敢揍罗斯。二来则是她想更多关于萨曼莎的事情,考夫曼和狄龙在大陆闯荡那么多年都是人精,从他们口中套不出什么。   心思单纯的罗斯倒是可以聊一聊。   而且狄龙说他们来拉斯维尔是顶头上司给他们放的假,这个“顶头上司”和“他们”就很耐人寻味。   按道理来说,副团长狄龙的上司是考夫曼,那他告诉玛格丽特的时候可以直接说考夫曼的名字。   “他们”中也包括了来“度假”的考夫曼。   而能在团长考夫曼上面的人也只有斯格特克的女王萨曼莎了。   这么一分析答案显而易见,狮鹫佣兵团的背后主人就是萨曼莎。   那狮鹫佣兵团来拉斯维尔就别有一番讲究了,他们身上肯定带着萨曼莎想让他们做的任务。   最近有什么事是与佣兵团有关的吗。   玛格丽特吩咐人去查,自己第二天在行宫里接待了罗斯,也许昨天被考夫曼耳提面令了一番,罗斯今天格外的局促。   “贵安,陛下。”   玛格丽特安抚他:“放轻松,我有那么可怕吗?不会吃了你。”   罗斯感受到玛格丽特一如既往调侃他的语气,终于放下了心里负担。昨天老爹告诉他漂亮姐姐的真实身份时,他吓了一大跳。   唯恐今天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罗斯又恢复了之前大大咧咧的性格,“嗐,姐姐你是女皇早说啊。”   “哦?”   “我不能吃萨曼莎陛下的软饭,我也可以吃你的呀!”   玛格丽特:“……”这熊孩子要不还是让考夫曼揍一顿吧。   “对了,”罗斯一拍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陛下让我把这个给你。”   玛格丽特接过一看居然是萨曼莎之前给她的天鹅铜牌,当时她回到奥利维亚后便将这个交给了考夫曼,让他帮忙转交给萨曼莎。   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年了,最后还是回到她的手中。   玛格丽特将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取下,当场换上了那枚磨损过多的天鹅铜牌。   “你见到萨曼莎了?”   罗斯点点头,“见到了,哦,她还让我跟你带句话。”   玛格丽特:“什么话?”   “亲爱的维尔斯小姐,不知您还是否记得您答应过我的三个承诺,我现在想动用第二个承诺,那便是请您这段时间尽情享受拉斯维尔花神节,感受斯格特克对您的欢迎热情,我可能无法陪伴您度过今年的花神节,请您原谅我的失约。”   玛格丽特听完后面色不变,淡淡道:“没了?”   罗斯点头:“没了。”萨曼莎只跟他说了这些,当时他见到萨曼莎时可激动了,以为自己终于被陛下看中了,要收他做王夫,没想到只是让他传个口信,他可是失望了好久。   不过现在能见到漂亮姐姐,好像也不是那么失望了   玛格丽特握紧垂在胸前的天鹅铜牌,道:“替我向陛下感谢她的接待,我并不介意。”   但她不准备原谅,因为她知道以萨曼莎的性子,她不会无缘无故动用这个珍贵的承诺。   她把她的视线引到花神节上,实际是不想让她回到皇城。萨曼莎不会害她,她阻止她回到皇城,只有一种可能。   斯格特克皇宫内部出事了。 第82章   斯格特克王宫。   “好,我会跟陛下好好讨论此事。”打发走教皇,阿比特来到偏殿对在沙发上小憩的萨曼莎道:   “瓦伦丁走了。”   萨曼莎眯着眼淡淡嗯了声。   她的眼底有十分明显的青黑,疲劳憔悴的面容可以看出她最近并不顺心。   阿比特忍不住劝她:“你今晚在我这多睡一晚吧。”自从萨曼莎决定要正式解决赞威尔家族以后,教皇在政局中的爪牙天天给萨曼莎使绊子,萨曼莎这几天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就是为了早点处理好政务,堵住那群人的嘴。   后来萨曼莎实在被烦的不行,会议一结束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女王不在主殿,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教皇。   教皇知道在宫里能让萨曼莎暂时逃离烦心事的地方只有国师的宫殿,所以他便天天来骚扰国师,带动他的臣属给阿比特添了不少麻烦。   但这是阿比特自己把萨曼莎叫过来的,所以他都替萨曼莎挡了回去。   “你这次把恩伯迪伯爵一家赶回乡下种田,瓦伦丁都气疯了。”   萨曼莎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按律法直接把他们送上绞刑架都算我给他面子。”   恩伯迪伯爵是教皇手下的头号爪牙,去年斯格特克军火丢失就有他参与其中。萨曼莎抓住了他露出的马甲,顺利把他从政治场上剔除。   当然这理所当然激怒了教皇一派,但萨曼莎都准备对付他,和他彻底撕破脸,更是懒得看教皇脸色。   短短几天内被砍了两员大将,教皇气急败坏地在给萨曼莎不停找事,大有种鱼死网破的气势。   阿比特倒是不怕教皇,只是他更担心萨曼莎的安危。   萨曼莎:“阿比特,我不想等了。”   阿比特最是了解萨曼莎性子的人,也是,赞威尔家族仗着教皇荼害斯格特克长达四十多年,这个腐烂的巨虫是时候彻底沉入深渊了。   阿比特收走她面前堆成小山的公文,走前又唠叨了几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我知道。”   阿比特离开后,萨曼莎缓缓坐起身,她揉了揉太阳穴的部位,赞威尔家族比她想得还要难对付,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她也绝不会因此退缩,她的国民在等她,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光明的未来,遮在斯格特克那么多年的乌云该散去了。   而且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民间声势浩大的舆论,教皇身边可用之人的缺失,再加上她之前拿到的一些证据,不,那些证据还缺一点东西。   缺了最关键的,能绝对把教皇送到斩刀之下的证据。   萨曼莎一想这些头就疼,干脆不想了,想点开心的事。现在能唯一让她有所慰藉的便是玛格丽特,她的爱人也在斯格特克,她们中间没有再隔着难以逾越的荒漠雪山,她翻过山,越过湍急的河流来到了她的身边。   所以哪怕是为了她,她也要给解决所有动乱因素,保护好她心爱的人。   想到玛格丽特,萨曼莎头疼的症状有所缓解,她把玛格丽特之前送给她的盒子又拿出来摸了摸,玛格丽特拒绝她后,她一直没有勇气拆开它。   在战场上厮杀那么多年,砍先皇,力排众议创新改革的女王没有勇气,这句话放出去谁都不敢相信。   但事实却是如此,萨曼莎在对玛格丽特的感情上很是小心,她是政治场的掌控者,却也是爱情路上的开拓者,第一次踏上这条路,前方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一旦想到终点是她心心念念的女皇,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坎坷,她也愿意走,她可以走完前面的九十九步,只需要玛格丽特转身迈出一步。   萨曼莎低低发出一声谓叹,不知道罗斯的话有没有带到,玛格丽特那么聪明也应该能听出她意思,她不会轻易用处承诺,但如果她用了,说明这件事真的很严重,她特地强调玛格丽特待在拉斯维尔就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对付教皇是她的事,是斯格特克的事情,玛格丽特不该卷进浑水中。   她之前放出喜欢女人也只是烟雾弹,以教皇多疑的性格,肯定以为是她故意这么说迷惑他,引他上钩,把多萝西放到她身边。但多萝西一死,教皇会觉得她说喜欢女人就是假话,毕竟斯格特克的贵族们都知道,萨曼莎陛下的话大多都是真假参半,到底该怎么做需要细细揣摩,否则那就是掉脖子的事了。   而她现在又秘密将玛格丽特送到拉斯维尔,拉斯维尔是她的地盘,玛格丽特去之前,她便把全城上下都清扫了一遍,还留下了暗卫在那里保护玛格丽特。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教皇也不清楚。他依旧认为奥利维亚的女皇仍然住在皇宫里。   所以就连传递消息也只敢让罗斯带,还必须把真正的目的模糊,不引人注意才行。   萨曼莎来到窗前,透过远处的云眺望南方,那里是拉斯维尔的方向。   再等等她,玛格丽特。   一切都会结束,她保证。   拉斯维尔行宫内,罗斯猛拍桌子,“姐姐,你都不知道萨曼莎以前还是个路痴,有次他们出任务在交叉口,老爹说是左边,结果她非说是右边,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她还特地自己一个人先去走了一遍,然后被一头野猪赶了回来。”   “你猜是为什么?”   玛格丽特轻笑,应和他道:“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她把地图拿反了!那头野猪追了她一路,最后还是老爹出手杀了野猪最后烤了吃,现在想想,那味道可真香。”罗斯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看样子真的很馋那头野猪的味道。   这是她没见过的萨曼莎,玛格丽特听得津津有味的,罗斯说着说着口渴,拿起旁边的酒壶猛灌一大口,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拦住他,他已经吨吨吨了喝了一半。   “哈啊。”罗斯放下酒瓶,微微打了个小嗝,他眯着眼看向玛格丽特,“姐姐,你怎么变成两个了,不对,是三个。”   玛格丽特:“!”他居然是一杯倒!   玛格丽特哄着孩子,命人将罗斯送回了家,并让人向考夫曼传递她的歉意,是她没照顾好罗斯,让他喝酒了。   玛格丽特对女仆们道:“罗斯以后来不用准备酒水。”   女仆们颤颤巍巍道:“是。”因为想着罗斯是雇佣兵的身份,哪个雇佣兵不爱喝酒,而且行宫内更是有佳酿,比外面酒馆卖的浑酒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们也是想到这点,所以才特地备了酒,没想到罗斯竟然是个不胜酒力的。   玛格丽特也清楚,所以她没有过分苛责她们,只是让她们以后注意。   但让玛格丽特没想到的是,昨天灌醉了个小的,今天却把大的招惹来了。   “阁下,如果您是因为昨天的事而来,我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   玛格丽特叹气,她真的不是故意灌罗斯酒的。   “我知道,陛下。”考夫曼也知道玛格丽特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能做出来的人,所以他今天来根本不是为了罗斯而来。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做工精致的单人软沙发上,考夫曼坐上去的时候,不大的沙发很明显地从中间凹了下去。   “陛下,如果您想问萨曼莎·卡洛琳的事,与其去套一个孩子的话,不如直接问我。”   玛格丽特恍然,看来是昨天罗斯酒醒后跟考夫曼说了些什么。   那她也不跟考夫曼转圈子,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考夫曼动动手指想搓一撮烟丝抽上,但手里的空虚告诉他,他今天出门并没有带烟。   玛格丽特观察到这个微动作,示意女仆去准备,考夫曼举起宽大的手掌,“不用准备了,虽然我是个老大粗,但也知道在女人面前抽烟不好。”   玛格丽特尊重考夫曼的想法,便制止了女仆。   考夫曼没有烟抽,但嘴里又总想叼着些东西,玛格丽特把奶酪条给他,他不饿客气地拿起一根叼在嘴里,他的眼睛有些失神,像是在回忆很久之前的故事:   “该从哪里说起.......”   窗外蓝色的喜林草在夜光下折射出漂亮的蓝色荧光,草丛中有萤火虫在飞舞,静谧又安详,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虽然每年的景色都差不多,但每一年的春天都是一个全新的季节,大地上蓬勃的生机属于新生。   而今年从来不知多愁善感为何物的萨曼莎竟也萌生出“要是玛格丽特也在就好了”的念头,这些风景她想和玛格丽特一起看。   萨曼莎欣赏了会窗外的风景便关上了窗,萨曼莎躺在床上睡着前,心想今天好像没有月亮,她没能和玛格丽特赏到同一轮明月。   怀揣着稍显遗憾的心情,萨曼莎闭上了眼。   刚要沉入梦乡,只听见窗外传来一阵轻响。   萨曼莎迅速惊醒,她拿起武器小心踱步到窗前,趁着外面的人不备,猛地向内打开。   几缕灿金的碎发顺着夜风飘落在眼前,窗外夜间意外到访的“精灵”,一只手扒在上窗,脚踩在窗槛上,挺直的鼻梁与萨曼莎的鼻尖微微相抵。   萨曼莎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她听到面前的精灵清澈的声音,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玛格丽特嘴角勾起,含笑的蓝色眼眸比夜晚的喜林草还要亮上三分。   “原来偷情是这种感觉呀,我的陛下。” 第83章   萨曼莎伸手将玛格丽特拦腰抱在怀里,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萨曼莎没有立刻将玛格丽特放回地上,而是搂在怀里颠了颠,煞有其事道:“嗯,胖了。”   玛格丽特本来就在意自己被萨曼莎抱在怀里会不会压到她,听她说完,立刻想要下来。   萨曼莎哈哈一笑,还是把她放了下来:“不重不重,这样正好。”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会乖乖待在拉斯维尔。”   玛格丽特将头上的斗篷摘下,“你都那么说了,我怎么说都要来看看,我们陛下究竟是忙到什么程度,竟然连那么重要的花神节都要鸽我。”   萨曼莎听罢摇摇头,“你不该来这,我现在都有点分身乏术。”当然,如果忽略她扬起的嘴角,这话的可信度可能会更高点。   其实就算玛格丽特来了,她也会保护好她。   但显然玛格丽特不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我就来给你送个东西,一会就走。没人知道我来了,离开时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   玛格丽特虽然很想萨曼莎,但也不蠢,她知道皇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萨曼莎废了那么大劲避开教皇的眼线送她出皇城,她当然不可能那般大张旗鼓的回来,这不自投罗网吗。   要是她被抓住了,教皇势必要用她威胁萨曼莎,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萨曼莎的把柄。   但如果只是短短的见上一面就离开,还是可以的。   玛格丽特道:“不过您真难找,我可是绕了皇宫大半圈才想到这里。”   萨曼莎轻讪,“有些人太吵了,没办法,不过你不还是找过来了吗。”   她用手帕擦了擦玛格丽特脸上的灰尘,“派个人来就行,下次不要再这么奔波了。”   玛格丽特歪了下头,认真想了一会道:“女士,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   萨曼莎:“?”   “您觉得我只是为了给您送东西来的吗?”   萨曼莎心里瞬间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幽暗的紫眼睛一亮,像是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幽深的森林,驱散了晨间的浓浓雾气。   玛格丽特紧接着道:“虽然送东西是主要的,但我也想见你,所以我来了。”   漂亮的蓝眼睛垂下,小声嘀咕了句,“哪怕只有一眼。”   玛格丽特的声音太小,萨曼莎没有听见后面那句,但玛格丽特的坦率让她喜不自禁。   她靠向玛格丽特,身体向前倾斜,红唇缓缓向对方靠近,但还没碰上,就被玛格丽特捂住了嘴。   “不行。”   萨曼莎眨巴眨巴眼。   玛格丽特贴着自己的手背轻柔印下一吻,“现在还不可以。”   哪怕没有吃到想要的糖,萨曼莎也已经满足,她笑道:“好。”   “你来给我送什么?”萨曼莎问玛格丽特她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玛格丽特从怀中套出几封有火烧留下的痕迹,字迹斑驳的信,“是这个,我觉得可能会对你有点用处。”   萨曼莎结果一看,瞳孔紧缩,她将信平铺在桌面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起来,她没有点灯,担心别人发现玛格丽特的存在。   秀气的眉毛先是皱起,后又慢慢舒展开,她转头问玛格丽特,眼睛闪着难掩的喜色,“你怎么得到这个的?”   这可是赞威尔家族私通他国的铁证,上面的笔迹和印章,萨曼莎可记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教皇的私印!   有了这个,她完全有信心搞垮赞威尔家族。   玛格丽特在她身旁坐下,“你还记得尼娜吗?我曾经的贴身女仆,尼娜·戈斯。”   萨曼莎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是有点印象。   玛格丽特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她不记得了。   她将尼娜死前给她讲的话告诉了萨曼莎,当然隐去了她父母和克里希的那段恩怨,“现在你想起来了吗?”   萨曼莎点头,玛格丽特这么一说,她记起来了。四年前宫变后,她确实吩咐了一个人去找玛格丽特一家,但后来因为精神状态问题,阿比特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便把这件事接手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尼娜·戈斯早已叛国。   玛格丽特:“这是尤妮丝一天装墙镜的时候,墙皮破裂,从里面找出来的。”当时,她也是通过这几封破损的信才知道,尼娜一直在帮助韦伯·巴特利特联系斯格特克这边的人。   去年奥利维亚宫变前,玛格丽特对韦伯本来就有点猜想,只是可惜他藏得太深,她找不到他的马脚,直到这几封信的出现,她才真正确定了韦伯私通他国妄图叛国。   尼娜在信中丝毫没有提起教皇的名字和赞威尔家族,信面上只有一些十分模糊的印章。她也没有告诉韦伯,她联系的人是教皇,她还是留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玛格丽特当时对斯格特克不熟悉,并不认得那个印章是赞威尔家族的私印,直到她来到斯格特克,教皇为了拉拢她,曾给她暗地里给她写过几封信,信的上面就有着同样的印章。   一开始玛格丽特并没有记起来,只是觉得眼熟。   前几天她在拉斯维尔和考夫曼闲聊时,考夫曼提到了教皇,玛格丽特这才又记起这几封信,发现两者的关联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萨曼莎这次趁玛格丽特不备,在她侧脸上印下一吻,“谢谢。”   玛格丽特挑眉,“不谢?”   掩盖在心间的愁云终于散去,萨曼莎心情十分舒畅。   她还想多留玛格丽特说几句,但窗外这时传来一阵猫叫声,这是谢里登的信号。   玛格丽特算了算时间,她差不多该走了。   她起身来到窗边,萨曼莎紧跟在她身后,“抱歉,我不得不走。”   萨曼莎最后拥抱了她,“我向你承诺,一定让你尽快回来。”   玛格丽特回抱萨曼莎,轻声道:“好。”   说完转身跳出窗,跃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谢里登在侧门等候,见身披月色的玛格丽特归来,他打开车门,躬身迎接玛格丽特,“小姐。”   玛格丽特敏捷登上马车,“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谢里登驱使马车,裹着一路不曾停歇的风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   玛格丽特靠在颠簸的车壁上,闭眼休息,但考夫曼的话却时刻萦绕在她脑海里。   “该从哪里说起......”   “陛下,您也应该了解一些萨曼莎的身世。”   玛格丽特饮了一口红茶,“是的。”萨曼莎跟她提起过一些。   “我和阿比特是多年好友,阿比特当时还不是斯格特克的国师,他只是个喜欢四处跑的吟游诗人。他靠着给人写诗,唱诗赚了不少钱,您可不要小瞧这个,贵族们对此出手可是意外的大方。”   “那时候的狮鹫佣兵团还不叫狮鹫,它只是十个人的小团队,阿比特找到我们给了我们一笔丰厚的报酬,让我们充当他周游各国的保镖,我们第一次见那么钱同意了,可谁知这家伙是个存不住钱的,没过多久,钱就被他败光了。”   考夫曼拧了下眉,“您应该能想到当那个混蛋告诉我们没钱付报酬,要唱歌给我们抵债时,我有多愤怒。”   “他是个烂好人,身上的钱都散给了战乱中的流民,明明自己有时候过得比流民还惨。我们没有揍他,而是让他加入我们,给我们当免费劳工抵债,慢慢地我们成了最好的兄弟。”   玛格丽特猝不及防吃到了自己偶像的八卦,那放光的眼睛仿佛在说“摩多摩多”。   但考夫曼显然准备跳过这断缺钱到让人恼火的记忆,“后来有次他告诉我们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走的很急,说完这句话他就跑的没影了。直到四个月后,他带回来一个女孩。”   考夫曼动了动手指,他又想点烟了。   “我当时离开斯格特克也是因为教皇,罗斯的母亲,我的妻子,也死于教廷手中。”他常年奔波在外,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罗斯以前恨他,他能理解,所以罗斯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也懂。   哦,吃软饭不行,这肯定是要揍。   “或者说整个狮鹫佣兵团都和教廷有过恩怨,我们顺理成章地组成了一个团队,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推翻教皇的统治。”   玛格丽特越听越觉得熟悉,她突然想到历史中那个推翻了约翰二世的反征军。   “后来,我们有了新的代号---反征军。”   “萨曼莎年轻气盛,但她确实很有领导才能,逐渐她成为了领队级别的人。但随着队伍的逐渐壮大,队里的人鱼龙混杂,直到我们攻进皇城的那天,   里面到底有多少事真的是为了斯格特克,又有多少人抱着别的心思,都已经数不清了。”   考夫曼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我志不在高位,所以之后便领着一批兄弟组成了佣兵团准备离开斯格特克,萨曼莎虽然也是领军级别的人物,但她也志不在此,她原本准备留下来辅佐新王登基,帮助他推翻教皇。”   “可就在新王登基的前一天,所有的事都变了。”   考夫曼停下问玛格丽特,“陛下,您知道世上最易变,最难猜的是什么吗?”   玛格丽特不准备出声打扰考夫曼的思绪,她在心里回答他:是人心。   “那晚的天空说是由血液染成也不为过,军中发生了内变。那天萨曼莎和阿比特去为我送行,躲过了一劫。但当我们赶到时,全都结束了。”   考夫曼仍忘不掉他们撞开屋门的那一刹那,看到的人间炼狱。   原本宽敞的大厅内堆满了尸体,门刚打开,血水便争相恐后地向门外奔涌,宛如一条永无尽头的河流。   屋内的尸体都死相凄惨,遗体鲜少有完整的,窗户,门上,墙壁被喷溅的血液染成了暗红。   门上的层层血手印可以看出当时的人是有多么的绝望。   他们的视线在屋内搜寻,很快就找到了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萨曼莎在他和阿比特都怔愣的时候转身跑了出去。   玛格丽特没想到萨曼莎经历过如此残酷的事,她想到尼娜说过她见到的萨曼莎,她之前还不相信,现在想想或许尼娜当时遇到的便是从宫里跑出来,茫然不知所归的萨曼莎吧。   她能想到,或许一开始屋内的几波人只是想拉新王下位,自己登上去而已。   但在完全封闭的空间内,空气中酝酿着权力的味道,恶魔在耳边低语。   一旦有人动了手,一切便都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他们已经忘记最初的目的,他们只知道大家都疯了,如果他不杀别人,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所以后来才有了萨曼莎他们见到的一幕,整个大殿内,无一人生还。   “登基大典就在明天,斯格特克必须出现一位国王。”考夫曼停住了,“这也是我和阿比特都有愧于萨曼莎的事。”   玛格丽特猜到了,他们让萨曼莎临危受命,踩着同伴血都还是热的骸骨,登上了王座。   但玛格丽特知道,如果萨曼莎自己不愿意,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养父阿比特和她亲如父亲的考夫曼也动不了她。   考夫曼:“我和阿比特都是懦夫,我们看到那样的场景,怕了。现在想想,我真的恨不得一刀捅死四年前的自己。”他们怕了,便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背负了一个沉重的历史。   他想现在的阿比特和他也是同样的想法,想要杀了过去的自己。   但这显然不能,历史就是历史,谁都不能改变。   他们护送萨曼莎登上了皇位,那天的登基仪式没有在皇宫内举行,而是在教廷。   因为皇宫内的尸体仍无人整理。   等登基大典结束后,他们才分出神来清扫那片炼狱。   自那以后,或许是为了躲避曾经胆小懦弱的自己,他再次离开斯格特克,组成了现在的狮鹫佣兵团,并终生宣誓效忠女王,但之后萨曼莎再也没联系过他。   萨曼莎在皇宫,阿比特便不会走,他留了下来辅佐萨曼莎。   玛格丽特无法对考夫曼和阿比特的做法做出评判,她心里肯定是怪他们的,因为他们让萨曼莎去面临那种情景。   但真正能对他们做出评判的,只有萨曼莎自己。   考夫曼这次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继续开口,“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那晚一切的源头都是教皇一手策划。”   “他策反了军队里的其他人,并把所有人都送进那座屋内后,命人锁了所有的门窗,派人在门外看守,务必保证不留一个活口。”   “他本来还想对付我们,或许真的是老天眷顾,我们逃过了这场灾难。”   萨曼莎身上背负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要沉重。   她没有时间悲痛,她踩着同伴的尸骨,步履艰难地拖着缀在悬崖边的斯格特克一步步走回正轨。   而那些埋葬的人,终究不会被人提起,历史上也不会有他们的姓名。 第84章 正文完结   “陛下,陛下。”   玛格丽特是被谢里登的声音叫醒,原来不知何时她睡着了。   活动了下被压麻的左肩膀,玛格丽特问他:“到哪了?”   谢里登手里提着燃灯,“我们到了一处驿站,我买了点补给。陛下,是否需要短暂休息一下?”   玛格丽特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接近黎明,晨光越过群山隐隐有迸发之态。   玛格丽特道:“不了,赶路吧。”如果不休息今天傍晚就能赶回拉斯维尔。   在斯格特克皇宫这短短的几小时,玛格丽特能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来了,表面看似宁静祥和的皇宫,只是暴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她不能这时候掉链子,还是赶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谢里登对玛格丽特的决定无任何异议,“陛下,请您稍等。我去将补给备好,我们立刻出发。”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   在玛格丽特他们离开后不久,就有一批教廷的人来到了这里。   瓦伦丁听完属下的报告,气得摔碎了不少珍贵的瓷器,这都是从遥远的东方运来的,整个斯格特克不到百件,教皇却说砸就砸,可见赞威尔家族的雄厚财力。   奥利维亚女皇其实不在宫里,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等他真正确认后,萨曼莎早就把人藏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女皇回来,谁知道一个比一个警惕,他刚命人去拦截,玛格丽特早就跑的不见踪影。   在他还发脾气时,侍卫突然进来通报,“阁下,陛下请您去一趟议事厅。”   瓦伦丁砸东西的手一顿,他眉毛一竖,苍老的面容含着警惕,“陛下有说什么事吗?有谁去。”   侍卫并不答,他只是负责传话,至于教皇问的他一概不知。   教皇有股不好的预感,这几天萨曼莎对他接连不断的进攻,他就有种感觉女王这次不是像以往小打小闹,大概率是要和他拼的鱼死网破。   但他最近势力大减,再加上昨天晚上奥利维亚女皇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突然进宫,今天萨曼莎就叫他过去,应该是掌握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他吩咐教廷的人带着赞威尔家族紧急转移,迅速离开皇城,他去会会萨曼莎,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对付他。   他没有跟着赞威尔家族一起离开,是他觉得他的余威仍在,如果没有出什么事,但他却跑了,岂不是坐实他的心虚。   当然,他还没蠢到直接过去送人头,特地留了一手,他这几天早就命人带兵在皇城外待命,甚至皇宫内里也有他的眼线,一有不对便立刻发动宫变,哪怕杀不掉萨曼莎,也能护住他离开斯格特克,只要他还在,赞威尔家族就有重回巅峰的希望。   瓦伦丁整理好头冠,坐着宫廷马车来到了议事厅。   教皇刚踏进去第一步,瞬间感受到气氛不对劲,他双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但面色却含笑淡定,甚至能说几句玩笑话,“多年没踏进过这里,几乎没怎么变啊,不知道陛下把我这个老头子又拉回来是有什么事?”   他说这话无非是在讽刺萨曼莎,自从萨曼莎掌权,她便没让教皇接近过这里半步,就算他离开这么多年,政局的变化依旧不大,变向在说萨曼莎这个女王根本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萨曼莎不恼,她坐在最中央的王位上,身边站着身着盛装的阿比特。   “教皇瓦伦丁·赞威尔,我以斯格特克最高统治者的身份,秉持神的旨意,对你发布最高逮捕令。”   在萨曼莎话落下的一瞬间,议事厅的大门轰然关闭,瓦伦丁不慌不忙,对萨曼莎笑道:“陛下,最高逮捕令可是要讲实证的,您可要想清楚了。”   玛格丽特在夕阳落下之时终于回到了拉斯维尔,尤妮丝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便迎了上来,“陛下。”   玛格丽特任由尤妮丝检查,安抚她,“我没事。考夫曼他们呢?”   尤妮丝道:“在您离开后,考夫曼先生也紧跟着离开了。”   玛格丽特轻叹一声,“希望他们能顺利赶到。”   在她决定前往皇城时,便跟考夫曼说了她的猜测,萨曼莎拿到证据的一刻,势必会第一时间对教皇出手。   教皇也不是吃素的,他多年的底蕴不会让他随意被人拿捏,而他手里最大的依仗便是他私下培养的军队。   为了以防万一,玛格丽特出发前便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考夫曼,考夫曼也想离开,但碍于萨曼莎的命令,玛格丽特理解他,她已经猜到大概是萨曼莎命令考夫曼过来保护她。她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的保护。   有了玛格丽特的允许,考夫曼立刻动身去召集部下,整队前往皇城,和萨曼莎在城外布置的军队顺利会师。   尤妮丝见玛格丽特脸色不是很好,“陛下,您不用担心,萨曼莎陛下那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玛格丽特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一定很差,在事情没结束前她都无法放松,这种无力感,她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了。   让一切都结束吧。   皇城那边的情况如何,远在拉斯维尔的玛格丽特并不清楚,其实教皇叛国的动机很好理解。   萨曼莎对他的压力太大了,瓦伦丁是个老滑头,他很早就知道斯格特克不久后便会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民间日益减弱的威望,民众高呼女王萨曼莎·卡洛琳的名号那一刻,他就注定会失败。   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找境外能接触到的势力,斯格特克不能待了,那换个更好掌握的国家便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皇储病重,皇室几乎绝迹的奥利维亚便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他可以为叛贼提供所有的军需,只要韦伯·巴特利特成功登上皇位,那他便是奥利维亚下一个教皇,他的荣光依旧不变,甚至在不久后的未来还可以通过两国战争,攻打斯格特克,向萨曼莎复仇。   他利用在政局里残存的势力,吞了斯格特克不少军火运输到外界,但他就算再算无遗策,也算不到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玛格丽特。   一个所有人都不曾重视的女人,毁了他所有的计划。   教皇恨吗,他恨。   但他为了以后,向来能屈能伸,所以哪怕含着满腹的怨气,在玛格丽特来到斯格特克后,他还是笑脸相迎,试图赢得女皇的好感,加入奥利维亚。   而玛格丽特完全不理他,她的傲慢让教皇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荡然无存。   玛格丽特怎么可能不懂,所以在拉斯维尔见到考夫曼的那刻,她就隐隐明白萨曼莎想要做什么,最近事关佣兵团的事也只有去年斯格特克军火大量泄露。   教皇,军火泄露,斯格特克,奥利维亚。   这四者看似毫无关系,但经过奥托联军的事,玛格丽特便知道所有的箭头都指向背后的神秘人,而这个神秘人便是教皇。   萨曼莎可能也想到了,所以奥利维亚女皇探访斯格特克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吸引教皇露出自己的马脚,他越想得到他国势力的支持,露出的破绽便越多。   其实在这件事中萨曼莎也利用了玛格丽特,但玛格丽特并不在意,如果教皇的下台能让斯格特克的民众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她也算做了件好事。   两天的时间似乎过去格外的快,玛格丽特刚醒来,就看见站在身边局促不安的尤妮丝,“怎么了?”   尤妮丝紧张地拽着手里的衣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了,“陛下,考夫曼先生昨天传来消息说......”   玛格丽特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她问道:“说什么?”   “说教皇引爆了藏在皇宫下的火药。”   玛格丽特立刻问她,“萨曼莎呢?”   “萨曼莎陛下......下落不明。”   玛格丽特怔愣了片刻,她又继续问,“其他人呢,教皇呢。”   哪怕玛格丽特表现得再镇定,尤妮丝仍能听出她的声音在发颤,尤妮丝不忍道:“其他人有的救出来了,有的还在搜救,有的就......至于教皇,他被人护着刚逃出皇宫便被赶到的考夫曼抓了个正着。”   玛格丽特的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出现了阵阵耳鸣,她的思绪停住了。   尤妮丝不忍见到玛格丽特这样,她坐在玛格丽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姐姐,萨曼莎陛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玛格丽特过了好久才回抱住尤妮丝,金色的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哽咽,“吩咐下去,我要去皇城。”   尤妮丝拍着玛格丽特的后背,应道:“好。”   教皇引爆的地方主要在萨曼莎的行宫处,毕竟要炸飞整个皇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瓦伦丁只能在萨曼莎经常去的几处行宫埋伏了火药。   他想的是能杀了萨曼莎最好,不能杀了,他也能趁乱离开皇城,谁知道刚从密道出来,就遇到了同样想从密道抄近路走的考夫曼。   阿比特那天在议事厅工作到很晚,没有回行宫,逃过一劫,但萨曼莎却没有找到。   女王失踪的消息被锁住还没有传出去,皇宫里的诸项事宜还是由阿比特在主持。   玛格丽特再次日夜不分赶到皇城,已经是爆炸发生后的第四天。   阿比特太忙没时间来迎接玛格丽特,来接她的是考夫曼。   就算是日夜兼程,玛格丽特依旧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还算好的精神状态,她代表的是奥利维亚,她不能垮掉。   但当众人都撤下,只留下可以信赖的人后,玛格丽特抓住考夫曼的手臂,焦急问他,“还是没有消息吗?”   考夫曼摇了摇头,和前几天的他相比,这位似乎永远精力充沛的最强佣兵也难掩疲惫,鬓角甚至出现了点点白发。   玛格丽特手臂失落地垂下,她喃喃自语,“没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考夫曼不擅长安慰人,他只能拍了下玛格丽特的肩膀。   教皇的残党被彻底清洗,玛格丽特又住回了萨曼莎之前为她安排的宫殿,这所宫殿离主殿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所以只有边缘被爆炸波及到。   玛格丽特躺在床上睡不着,她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无法安眠,唯有白天赶路的时候才会扛不住在车上小憩一会,但很快又会含着泪被惊醒。   她梦到了倒在废墟里的萨曼莎。   她睡不着,便起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点一点把思路缕清。   如果她是萨曼莎,在明知道教皇有可能会狗急跳墙,跟她同归于尽的情况下,她会怎么做。   玛格丽特食指轻点,如果是她,她不会留在皇宫中,就像当时在知道韦伯·巴特利特要造反后,她第一时间离开了宫廷。   但萨曼莎情况不同,事情发生的太快,萨曼莎没有时间出宫。   如果她预料到这种情况,她会去哪,去阿比特的行宫吗?不,国师的宫殿也被炸了,显然教皇准备一个活口也不留。   要是萨曼莎没回自己的行宫,又没去国师的宫殿,那她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爆炸地点,并躲起来不被教皇的势力搜查到。   玛格丽特站在窗口眺望远处主殿的废墟。   玛格丽特下意识敲击的食指停住了。   啊,她明白过来。   玛格丽特低头看了眼手下的窗台,原来是这里啊。   她的宫殿确实离主殿算是较近的地方,再加上平日里它一直是座荒殿,玛格丽特来了后这里才被重新收拾出来。   教皇能埋火药的地方有限,优先级肯定是主殿那边,那平日里的荒废掉的宫殿自然不会被他注意到。   玛格丽特想通后她大声唤来尤妮丝。   尤妮丝以为她又做噩梦了,披着衣服提着灯匆匆出门,“我在,陛下。出什么事了?”   “去叫阿比特过来!问他这座宫殿有没有密室或者其他密道。”   尤妮丝不明所以,但见玛格丽特如此焦急,便立刻去请了阿比特。   阿比特此时还没有睡下,听完尤妮丝的叙述后,他猛地站起身,那座宫殿确实有个只能从外面打开的密室。   阿比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里曾经是约翰二世的住处,当年约翰二世便是藏身在那里躲了他们好几天,但最后还是被萨曼莎找到送上了刑台。   阿比特赶到玛格丽特的住处,他对玛格丽特严肃道,“陛下,请跟我来。”   玛格丽特跟上阿比特的脚步,发现阿比特最后停下的位置是在她的卧室。   阿比特用脚丈量,走了几步后,蹲下敲了敲地砖,“就是这里。”   他撬开周围的几块地砖,下面赫然是一条窄小的通道。   玛格丽特紧张地呼吸都停了。   阿比特也是满心期待,谢里登及时阻止两个失去理智想要下去的人,这两位身份尊贵,哪个出了事都会造成国家的动乱。   “陛下,请允许我先下去探路。”   玛格丽特虽然着急下去,但慌乱中还保持着唯一的清明,她点头同意了。   谢里登举着燃灯,腰上挂着佩剑,小心翼翼地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不一会,玛格丽特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萨曼莎。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她近乎脱力地坐在地上。   下面传来阵阵响动,谢里登的声音响起,“陛下,请您小心脚下。”   当看到熟悉的紫眼睛后,玛格丽特的眼眶迅速蓄满了泪水,但并没有让它滚落。   萨曼莎上半身刚探出来,就和玛格丽特对上了视线,看见玛格丽特含着泪的眼睛,她心都疼了,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将玛格丽特紧紧搂在怀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玛格丽特在接触到萨曼莎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阿比特同样红着眼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萨曼莎一个拥抱,无声倾诉着自己的心情。   最后阿比特扶着萨曼莎出来,谢里登在后面断后。   主殿被毁,萨曼莎只能暂时住在玛格丽特的宫殿里。   她要被带去洗漱检查身体,不得不和玛格丽特短暂分离,她担心玛格丽特,但玛格丽特知道事情的轻重,“我等你。”   玛格丽特被尤妮丝扶着坐回床上,有侍卫在处理地上的地砖。   多日绷住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玛格丽特迷迷糊糊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侍卫处理的动作格外的轻,唯恐打扰到女皇休息。   这次玛格丽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她刚睁开眼就想到昨晚的事,迅速起身坐了起来。   “没关系,你可以再多睡一会。”   玛格丽特循着声音看向床边,穿戴整齐的萨曼莎坐在床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萨曼莎轻声问她,“是肚子饿了吗?我命人准备午餐。”   她刚要转身去吩咐女仆,手臂便被玛格丽特拉住,萨曼莎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轻柔的触感便落在她的唇上。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   萨曼莎不可思议地轻触唇瓣,不敢相信玛格丽特居然主动吻了她。   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吻。   她们额头相抵,玛格丽特的声音藏着难以察觉的恳求,“请别再离开我。”   萨曼莎轻触她的脸庞,回吻她,柔声许诺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教皇被送上处刑台,他没有被斩首,而是处以哈德罗教中最残酷的刑罚,火刑。   也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令无数无辜的人失去生命的刑罚。   此时所有的孽力都回馈到他的身上。   教皇瓦伦丁死了,他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这里夜晚饿狼横行,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世上便再也没有教皇瓦伦丁·赞威尔。   “你当时应该跟我商量!”   “我也只是猜测,谁知道瓦伦丁疯的那么彻底。”   萨曼莎又和阿比特因为那天的事吵了起来,她当时走到一半便感觉大地在颤抖,她迅速反应过来,藏到了玛格丽特的行宫内,躲过了教廷里的人的搜查。   她也没想到四年前约翰二世的藏身之地,有一天会变成她唯一的避难所。   按当时的情况来看,她根本没有时间通知阿比特。   萨曼莎丝毫不惧阿比特,她抱着身边在看书的玛格丽特,和阿比特斗了一上午嘴。   玛格丽特淡定地翻开下一页,并不准备加入这对父女幼稚的争吵中。   阿比特要气死了,“要不是女皇陛下及时想到,你就等着饿死在里面吧!”   萨曼莎紧紧贴着玛格丽特,“我知道陛下会回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躲在那里。”   她一直都相信玛格丽特,相信玛格丽特会回来,相信玛格丽特懂她。   她又一次赌赢了。   玛格丽特夹起一块小方塔塞进萨曼莎嘴里,在阿比特被气过去之前,成功堵住了某人的嘴。   等两人都平静下来,玛格丽特合上书,“我要回国了。”   阿比特理解,奥利维亚女皇出来这么长时间确实该回去了,而且斯格特克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把女皇卷了进来,怎么说都是他们的过失。   阿比特开始在脑海中盘算该准备哪些歉礼,萨曼莎倒是依依不舍,她刚和玛格丽特确认关系,便不得不面临着长期的异地恋生活。   但她身为一国之主,也明白玛格丽特的难处,玛格丽特要是再不回国,奥利维亚那边确实不好办。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她还是同意了。   玛格丽特离开那日,正是斯格特克一年一度的花神节,在漫天飘飞的花瓣中,萨曼莎送别了她的爱人。   三年后。   玛格丽特身着便服,再次踏上了斯格特克的土地。   肯尼特现在是奥利维亚和斯格特克两国重要的商业汇聚地,它是两国重要的商品贸易交易点。   远比四年前玛格丽特初来乍到之时还要欣欣向荣。   玛格丽特在街边的商贩买了束郁金,踏过熟悉的街道她来到了教堂。   如果尤妮丝在,肯定能立刻认出这是当年她们被绑到肯尼特,收留了她们的教堂。   紫藤萝缠绕在青色的墙壁上,玛格丽特推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主台阶上的萨曼莎。   没有神父,没有繁华的婚礼,没有如云的宾客,没有珠光宝色,没有鲜花艳艳。   有的只是两颗此时在向彼此靠近的心。   在寂静无声的教堂深处,她们交换了为彼此准备的戒指。   玛格丽特牵着萨曼莎的手,甜蜜地笑了,她向萨曼莎郑重许诺:   “玛格丽特·曼斯菲尔德注定属于她的国家,但维尔斯小姐的一生属于卡洛琳女士。” 第85章 番外   奥利维亚的边境有一座名为阿德尼里的边陲小城。   它曾经有过一段令人怜惜的黑暗历史,但现在的它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清晨,金发女孩双臂推开木窗,迎着第一缕晨光,深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一对鸟儿叽叽喳喳像是在吵架般落在了女孩的窗台上。   女孩转身单膝跪在床上,拍了下赖在床上的团子,“亲爱的醒醒。”   白团子动了动,好半天才慢吞吞冒出一个毛绒绒的头,“怎么了?今天不轮到我做早餐。”   玛格丽特耐心地哄她,“家里没菜了,吃完饭后我们要去赶早市,买点生活用品。”   “唔。”萨曼莎动了动,还是不愿意起来。   玛格丽特继续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抽出一个星期时间见面,你确定要在床上过吗?”   这话终于让萨曼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玛格丽特奖励似的给她一个早安吻,“快起来洗漱,早饭做好了。”   萨曼莎理了下自己炸毛的头发,阿德尼里天气干燥,每次早上醒来萨曼莎都要炸一次毛,好半天才能捋顺。   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来到餐桌坐下,玛格丽特刚好把牛奶热好,放到她面前。她们边吃饭边聊着等会要买的东西。   “面粉快没了,要不要买一个火腿?”   “不用买太多,我们待不了多久。”   “你想吃鹅吗?”   萨曼莎一顿,“鹅?”   玛格丽特点头,“皇宫最近来了位东方的厨师,他做的鲜鹅煲很好吃,我偷师学会了,要不要尝尝?”   萨曼莎没有异议,她不挑食,一般玛格丽特说好吃的,对她来说都称得上是美食。   在早市买完其他东西,两人转了一圈都没见有卖鹅的,后来还是卖小鸡仔的商贩告诉她们,鹅这种比较能闹腾的要去乡下买。   她们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去别的地方转转也未尝不可。   玛格丽特找了辆去村子里的牛车,她和萨曼莎坐在金灿灿的稻草堆后面,双腿垂在车边,一路欣赏秋景。   玛格丽特将准备好的午餐拿出来递给萨曼莎,“这么多年没回来,这里一点都没变。”   牛车遇到石子颠簸了几下,萨曼莎及时扶住玛格丽特,帮她理了下头上的帽子,避免那头惹人注目的金发露出来,“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玛格丽特嘴角堆满笑意,她指着对面的小山,“那里曾经有片苹果园,是一堆年迈的老人家在经营。”她仍然记得那对喜欢给他塞苹果的热心老人,只是阿德尼里在经过一次屠城后,他们生死不知。   玛格丽特在心里叹了声,希望他们当初及时离开了。   牛车又走了一段路便停了,她们送别让她们搭车的老农夫,玛格丽特按着商贩给她画的图,找卖鹅的那户人家,“马蒂尔......马蒂尔......”她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直到她们敲开马蒂尔家的门扉,来开门的是个老妇人,“来了,谁啊?”   她颤颤巍巍地打开门,和玛格丽特打了个正面。   玛格丽特瞬间记起了这个老妇人,是刚才还在念叨的喜欢送她苹果的马蒂尔夫人!   她就说这个姓氏怎么那么熟悉!   马蒂尔夫人显然也认出了玛格丽特,她牵住玛格丽特的手,唯恐她离开,“好久不见,维尔斯。”   见到故人玛格丽特十分激动,她乖顺地让马蒂尔夫人拉她进院子坐下,好好聊了一通。玛格丽特这才知道,原来奥托屠城前,来投奔马蒂尔夫妇的亲戚便告诉他们战火要烧过来了,所以他们当时连夜举家迁徙离开了,直到战争彻底结束才回来。   马蒂尔夫人舍不得玛格丽特离开,玛格丽特算是她看着长大,早把这个乖女孩当做自己的孙女看待,当初听说她被人绑走,她差点哭瞎了一只眼。   她问玛格丽特怎么找过来了,玛格丽特说明了来意,马蒂尔夫人便道,“那群鹅被我们养在后山,野得狠,我让老头子带你们去。”   萨曼莎按住要起身的玛格丽特,“你们再聊会,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   玛格丽特想了下,抓鹅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便同意了。   马蒂尔夫人笑眯眯地拉着玛格丽特又聊了会,当聊到婚嫁时,玛格丽特才发现萨曼莎居然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她有些招架不住要给她做媒的马蒂尔夫人,心里疯狂呼唤萨曼莎。   当马蒂尔夫人都要拍板给她介绍隔壁村的杰克时,玛格丽特终于听到了萨曼莎的声音。   她面露喜色迅速起身,“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而她刚踏出门槛,就见远处的萨曼莎一路狂奔过来,“亲爱的!”   萨曼莎见到她立刻跳到她身上,双腿紧紧缠在玛格丽特的腰间。   要不是身后还有堵墙靠着,玛格丽特早就被萨曼莎撞飞出去,但饶是这样,也够她吃一壶了。   “我的腰!”   “嘎嘎嘎嘎!”   玛格丽特还没缓过来,便见她和萨曼莎被一群大白鹅团团围住,有只特别凶残的跳起来就要去叨萨曼莎。   玛格丽特连忙抱着萨曼莎往后退,“你怎么惹着它们了?”   萨曼莎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可爱逗了下,谁能想到这么凶残!斯格特克的鹅都没有这样的!”   玛格丽特想说,斯格特克的是优雅的天鹅,和这种散养的大鹅不一样。   但见萨曼莎累成这副样子,她只好默默在心里吐槽。   马蒂尔先生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他擦着汗赶走了不愿离开的鹅群,“维尔斯,你的朋友跑得可真快,我腿跑废了都赶不上。”   玛格丽特尴尬一笑,萨曼莎参过军,身体素质确实比常人要好。   折腾许久天色有些晚了,晚霞爬满了天空,晕开一幅火红的画卷。   玛格丽特和萨曼莎告别马蒂尔夫妇,搭上下午来的牛车准备回家。   “你是不是天生不得动物的眼缘?”   “我得它们的眼缘有什么用,得你的就好。”   “我记得你是不是之前也被野猪追过来着?”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狄龙?罗斯?还是考夫曼!”   “哈哈哈哈,你猜~”   萨曼莎决定对嘴硬的维尔斯小姐,施以“残酷”的惩罚,她压着玛格丽特,两人陷进柔软的稻草堆中,玛格丽特的笑声瞬间消失在两人的唇间。   旁边被五花大绑的单身鹅发出愤怒的抗议:“嘎嘎嘎嘎嘎!”   至于这只蠢鹅,欺负了她家萨曼莎,当然是要被抓回去当她们的烛光晚餐啦。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