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无限片场当反派[无限]》作者：绛月星 文案： 卓郁为治疗自己瘫痪的双腿，自愿加入了一场暗藏杀机的角色扮演。然而和被BOSS追着砍的普通玩家不同，他身上的设定似乎有哪里不对。 美式血浆片里，他是面具屠夫想守护的爱人。 日式灵异片里，他是复活厉鬼男友的痴情种。 中式密宗片里，他是恋慕邪神的黑手大教主。 卓郁发现，不管自己被分配到什么角色，好像都和副本BOSS是一伙的…… 玩家们：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卓郁：坏了，我成反派了 ：） · 在这场试炼中，每个人都有罪。 “一号”的罪孽最为深重，他将重复着永无止境的轮回，理智在日复一日的血腥中消磨殆尽，直至神魂俱灭。 可他遇见了卓郁。 他孤独道路上唯一的救赎。 食用指南： 1.恐怖副本大BOSS X 天生坏种小疯子 2.排雷，恶人夫夫，两人都是疯批 3.1v1.he.欢迎撒花留评，我会经常发红包哒~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郁，BOSS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对怪物BOSS一见钟情了 立意：逆境求生，永不言弃 第1章 湖畔怪谈 在我火热的家的深处，召集之铃将鸣响。 怂恿着你和所有人，加入我们邪佞的阵容。 这是Metallica乐队在1991年所创歌曲，这股金属浪潮席卷北美，据说在当年，很多罪犯都钟情于它，甚至连监狱里都放着这首《jump in the fire》。 卓郁一边听着歌，一遍用手指轻轻敲击轮椅的扶手，好像在随着恶魔般的唱腔打着拍子。 “又听这么吵的重金属。”一个中年男人不耐的坐在他对面：“简直是噪音。” 卓郁的手指顿了下，反驳道：“严格来说，是激流金属。” “我来这不是和你聊音乐的，截稿日快到了，海外出版方催得很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作家略带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要出一趟远门。” “你认真的？在这种时候乱跑？而且你这种状况压根不能自主行动，你推轮椅去？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编辑一连几个问句，显然是极不赞同。 卓郁没有还嘴，他知道这份担忧并不是毫无来由。 因为从三年前开始，全国就出现了大量的人口失踪案件，光是记载在案的就超过了七百万起。而且这种情况还不止于国内，连国外也陆陆续续的发生。 无论警方出动多少人力物力，这些平白失踪的人就像掉进大海的石子，了无音讯。科学家也试图在自己的领域寻找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最开始，政府还能瞒一瞒，可是当这种无故失踪已经波及到了大部分群众，成为了一种世界级灾难，这无解的案件就已经压不住了。第一年的时候，民众恐慌到上街游行，但是到了第三年，大家已经习惯了，甚至接受了“地球磁场变化导致人的感官失常，变得特别容易迷路”这种说辞。 无非是天黑不要上街，要挑有监控录像的地方走，植入政府免费发放的定位芯片。 人类的适应性一向很强，大部分人照旧生活着，即使今年失踪人口达到了历年最高。 卓郁的沉默让编辑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冒犯了对方，毕竟卓郁名气再大，他也是个——残疾人。而卓郁一向对此非常在意。 他刚认识卓郁的时候，卓郁就已经在治疗双腿上散尽家财，直到现在也是，每次那一笔笔高昂的稿费到账，都会被投入到治疗基金，但那些钱压根是打水漂，他完全不理解对方病态的执着。 在静默的氛围中，音乐还在响着。 有项使命，而我就是执行者 你们这些人选中的我 现在你的宿命将至，我将毫无迟疑 将你推入深坑 电吉他狂暴的声响如链锯一般，将中年男人也染上了几分焦躁，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卓郁将一个平板递来，终止了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上面是一个匿名论坛，而且域名非常复杂隐秘，在第一页就有个飘红的帖子，字体猩红刺眼。 【火友们，我表弟回家了，但是他身上发生了一些我无法接受的变化……】 编辑被勾起了好奇心，他点了进去，发现发帖人十分不安，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那种无头苍蝇的模样。在混乱的言语中，他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阳光开朗少年放学回家无故失踪，三个月后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整个人性情大变，极端暴力，但是最令人感到恐慌的，是这名少年曾是残疾人。 他小时候在父亲的工厂玩，左手被机器绞断了，然而现在的他完好无损，左手凭空出现不说，上面还有和曾经一模一样的痣。这根本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通的事情。 残疾复原……编辑突然一怔，他抬起头猛地盯向卓郁，心里顿时有了个不好的联想。 “这个论坛是我三年前发现的，很多亲友失踪的人都自主聚集到了这里，当然，也有像我这样，连续做了很久的噩梦，顺藤摸瓜找到的。” 卓郁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但语气中暗含的狂热，简直让对面的男人汗毛直立。 “据我调查，很多失踪的人之前也像我一样经常做一个古怪的梦，在梦里我们都被烈火灼烧，那种痛感几乎是真实的。而且清醒之后，会不由自主的想要触碰火焰。” 编辑咽了下口水，不太自然的垂下目光，不敢与卓郁对视。因为卓郁眼里的东西太过炙热，仿佛有什么无名的信仰徒然而生，像是要把整个人燃烧起来。 来吧 跳入火中 来吧 跳入火中 刺耳的音乐更是加重了这分恐慌，编辑想要阻止卓郁，可他完全开不了口。 “以前我对这件事不太上心，只是尽力避免自己接触火焰，直到我看见了这个帖子。”卓郁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十三例，我发现了十三个残疾康复的案例，这并不是偶然。” 中年男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语无伦次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不对，你到底要做什么，你……” “嘘……嘘。”卓郁将手指抵上嘴唇：“看着我的眼睛。” 编辑下意识抬头，视线撞向了对方漆黑无底的双眸，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那种快要冒火的焦虑也消失不见。他发现自己每次看向卓郁的双眼，都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平静，所以也什么火都发不出来，糊里糊涂的同意了很多事情。 “我只是需要一个见证者。”卓郁道：“你知道我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他说着就从脖子上扯出项链，而挂在项链上的，是一个做工精美，镶嵌着珠宝的打火机，如果不看它的作用，这几乎就是一个艺术品了。 “你不要冲动！” 编辑惊叫，刚平复的心弦又高高提起，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对方那些天方夜谭的言论，因为……正如卓郁所说，他自己也做着这样的梦。 咔哒一声，一簇旺盛的蓝焰冒出，卓郁那张过分年轻、也过分优越的精致面孔被焰苗衬得发亮，眼眸中似有火光跳动。 编辑看见他的最后一刻，便是卓郁无声的唇语。 ——朋友，我在那边等你。 * 【欢迎实习演员“卓郁”进入片场，影片《湖畔怪谈》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10v1），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卓郁是被夜风吹醒的，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草木的芳香，还有一股雨后泥土的气息。 他睁开眼，便见到几个陌生人聚在不远处，每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10v1，系统是要我们死！十个人对抗一个BOSS，开什么玩笑！” “妈的，别说我们，那些资深演员也不一定能挺住。” “等等，这次片场匹配了六个新人？！” 话音刚落，四个年龄各异的男女看向卓郁，眼中绝望愈发真实。 “不仅有新人，还他妈有个瘫子！” 一个中年男人搅乱了空气中的郁愤，他脸色煞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嚷嚷：“什么新不新人的，这是哪儿？我要报警了！我告诉你们，绑架可是重罪！” 旁边的女孩则不同，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和完全陌生的环境，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这就是失踪，原来这就是失踪……”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绝望的跌坐在地，捂着脸喃喃自语。 卓郁被吵的头疼，他理智回笼，发现身下是一架破旧不堪的老轮椅，眼前则是一条宽敞的公路，附近还停了几辆车，已然不是客厅的场景了。 成功了……他果然成功了！ 与其他人不同，他心里的不是害怕和慌乱，而是一种极端的狂喜，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抿着嘴，克制住自己过于强烈的情绪。 “就抽根烟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救命！我上一秒还在家里做饭！” 四周已经乱成一团，但没人为他们解惑，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就是触碰到了火焰。 四人组牙酸的看着新人，然后倚在大房车旁自顾自的讨论着什么，眉宇间全是不满与焦躁。其中领头的肌肉男大手一挥，阻止了他们的抱怨：“别说这些了，不如想想怎么活下来。” 他终于将目光投向新人，严肃道：“长话短说，你现在处于一部恐怖片里，如果想要活命，就只能按照系统给你的任务去做，你们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周武举起手腕：“摸一下上面的纹身，它比我更有说服力。” 卓郁闻言低头，果然在手腕上看见了一个火苗状的红色纹身，当他用指尖触碰到火苗的时候，视野一下子被奇奇怪怪的图标占据了。 就像是玩游戏一样，眼前居然浮现出了时间与文字，而正在他眼前滚动的，是一串简短的公告。 【欢迎实习演员进入片场，基本操作指南已放入您的背包，请点击查看。】 卓郁按照提示点了一下虚空中的背包图标，三个格子映入眼帘，其中一个被一本手册占据，而仅仅是点了一下，手册中的内容就一股脑涌入了他的思维之中。 卓郁很快理解了“菜单界面”的用处。 简单来说，他们都是被“片场”选中的人，小部分倒霉的成为了“演员”，而剩下大部分失踪人口，其实都变成了恐怖片场的“观众”。 只要按照系统的要求完成这部片子，就能获得“火焰点数”作为奖励，提升等级，兑换物品，甚至做到在现实世界中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金钱、权力、香车美女，再比如，换取到完全健康的双腿。 但相对的，如果演员消极怠工，则会被系统惩罚，至于惩罚手段，就是让他们的噩梦成真，由烈火焚烧灵魂，而这种惩罚是不会死人的，演员只能在极端的痛苦中一心求死。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恶劣的游戏，卓郁暂时不想去探究这里形成的原因，又或者是这场杀戮秀的意义，火焰又代表什么，他只知道，只要活下来，就能夙愿得偿。 【检测到实习演员已熟知基本操作，本场恐怖片《湖畔怪谈》即将开始……】 【演员卓郁，您当前的角色为：遭遇车祸的旅人。角色品质：未知。】 【当前任务：将四名学生引入湖边小屋。到达目标地点时，将开启主线剧情。】 瞬间，一段记忆进入脑海，在这个世界中，卓郁是一位旅人，在驾车前往黄金湖的路途中撞到了树，他在等了半天之后，终于遇见了四个同样前往黄金湖露营的学生，还有过来帮忙的路人。 卓郁抬眼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一辆撞在树干上的残疾人代步车辆，可怜的小车已经翻倒了，四轮朝上，还时不时冒出一股黑烟。 他若有所思的回想任务那几个血红大字，真是奇怪。按照指南手册里的说法，演员们的目标基本一致，就是从影片BOSS手中存活，逃出生天。 不过，他的任务好像有所不同，“引”这个字用的很是微妙。 “系统把我们扔到了什么鬼地方？”周武的声音打断了卓郁的思索。 周武正捏着下巴的来回踱步，他翻找了房车和身上的衣物，没有手机没有地图，既不知道地点，也不知道所处的时间，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其他资深者附和道：“这高难度片场真的完全不给提示吗？” “各位……”卓郁有些突兀的插声进来：“如果你们想知道这是哪儿的话，大概是在美国。” 周武愣了愣，随即讽道：“你一个新人懂什么。” 他并不想搭理这种一看就只能拖后腿的人。天知道高难度片场为什么要放一个瘫子进来。 他无视了卓郁，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任务，红字上写着在天亮前抵达黄金湖，剩下一点线索都没有，连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卓郁没有生气，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语气依旧平缓：“我们所在的公路是双向十二车道，这在我国非常少见。其次，你们闻到空气中的香味了吗？” 周武被说的一愣，下意识点头。 “这是苦橙花的味道，它们在四月到六月才会开，而我来到这里之前，是在九月。”卓郁用食指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所以我选择相信脑子里的声音，你们大概是所谓‘片场’的资深者？” “顺便一提，我推测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美国佛州。”卓郁再度指向公路不远处的限速牌，上面标记着FSH三个大写字母：“那是佛罗里达州景区公路的缩写，恰巧，佛州特产就是橙子，州花是苦橙花，到处都有大量种植，是常见的绿化植物。” 其他资深者们哑口无言，三人看向周武，悄声道：“这小子好像对这边很熟悉，要不要带上他？” 周武这才回过神来点头，获取情报是片场重要的一环，这个新人看起来精于此道，而且他也需要熟悉当地的人带路。大不了有危险的时候再放弃对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我们的角色是来镇外度假的学生，目标是前往黄金湖。”周武主动报了任务以示诚意，他拍了拍房车，“上来吧。” 卓郁知道他们已经接纳自己了，便摇着轮圈来到房车旁，被人扶进了车里，轮椅也折叠好，固定在了车尾。 但其他新人的待遇可就不一样了。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我上一秒还在公司，怎么可能醒来直接到了美国！”中年男人指向卓郁等人：“我懂了，你们在做局骗我，说不定还给我喂了致幻剂，你们知道我刚融资了两千万！” 资深者们怜悯的看着他。 中年男人似乎笃定了这一点，飞速跑进了旁边的轿车里，拧动车钥匙踩死油门，像是要逃出这条公路一般，嗡的一声向前开去。 其他新人也不敢轻信神神叨叨的资深者，再加上他们手边都有车，有能力离开这里，所以也纷纷跟着中年男人的脚步，驶向公路出口，一心回家。 只有当初那个嘟囔着失踪案的女孩没有离开，她恳求道：“你们带上我吧，这里不对劲，求求你们了！” 可是没人理会她，周武连看都不看这个弱小女子一眼，便关上了车门，将她唯一的生存希望彻底封死了。 房车启动，卓郁沉默的看着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女孩，喝了口周武递过来的矿泉水。 “别看了，再看我们也不会带上她的。”周武坐在卓郁旁边：“无能者的下场只有死而已，包括我自己也是。” 他探究的看向这个残疾新人，问道：“你是怎么分析出地点的？真的只闻花香就能知道？” 卓郁耸肩：“以前为了治腿在美国住过几年，其实看车牌号就知道你们在哪了。” 周武惊道：“那你扯那一通干什么，又花又公路牌的。” “我不扯那一通，你们也不会带上我。”卓郁微微一笑，坦然的拍了拍周武的肩膀：“忽悠人也算一种能力，来都来了，你们不会把我踢下车吧。” 周武给气笑了，但他反倒对卓郁升起了几分好感：“好小子，算你厉害。” 卓郁想了想自己的任务，随口道：“话说回来，这里空气湿度很高，附近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你不会又在忽悠我吧？” “怎么会。” “那就沿着路走，注意公路牌。”周武朝正在开车的队友吩咐道。 他方才也就是开个玩笑，他不觉得卓郁这个残疾人会胆大到诓骗资深者，毕竟在这危险的世界里，卓郁就是废人一个，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周武一心扑在任务上，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别人的任务。 卓郁把“将四名学生引入湖边小屋”的大字从眼前屏蔽，图标和滚动公告也一并隐去，杂乱的视野终于清静下来。 与此同时，一面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着五人的一举一动。 【快看啊，高难区居然来了这么多新演员，这得是多倒霉啊？】 【草，居然还有个瘫子，活久见了，这种人不应该进新手保护的吗？怎么可能被分配进杀机难度？】 【长得确实适合当演员，看起来年龄很小呢，可惜了。】 【哈哈哈真稀奇，不知道他会怎么死呢？瘫痪的人不能游泳吧？既然叫湖畔怪谈，我打赌他会淹死~】 【无知，这小子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惜看不到演员被分配的任务。】 【那又怎么样，瘫子而已，我赌被队友抛弃在怪物群里咬死！】 【开盘了，开盘了啊~】 随着弹幕的热火朝天，《湖畔怪谈》的观看人数越来越多。除了这个影片出现概率非常低，算是个稀罕物，大部分观众都没看过，另一方面就是想见见第二个稀罕物——高难度影片里的瘫子。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卓郁正悠闲的欣赏风景。 他望向被月光披拂的窗外，微风、摆动的枝条和草地、还有时不时的鸟鸣声，都在昭示着这里是真正的世界，不是薄薄一卷胶片。这是人类无从解释的超自然力量，而卓郁没有对“恐怖片”的力量感到恐惧。 他十分安心。 前所未有的安心。 作为一个病入膏肓的完美主义者，他终于拥有了变得“完整”的机会。 第2章 湖畔怪谈 房车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约莫十分钟，众人便看见了指向黄金湖水库的路标。 开车的是个板着脸的女人，她分辨了一下方向，随即将房车开进土路，四周的树木也比之前更加粗壮茂盛，张牙舞爪的树冠成片连在一起，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开进山上的感觉，就像是这辆车被森林吞掉了一样。 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众人已经听见了不远处的水声。这种淡淡的压抑和不安让女人攥紧方向盘，连手掌都用力到发白。 卓郁瞟了她一眼，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随口道：“所以，黄金湖就是你们的任务？” “你的角色记忆里没有黄金湖恐怖故事？”周武惊诧的看向卓郁。 “我只知道我是来旅行的。”卓郁托着下巴，转头向水声方向望去：“不了解这里的人来露营才符合常识吧？要是知道有危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来作死。” 几个扮演作死学生的资深者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也许吧。”开车的女人开口了，她阴恻恻道：“我们几个的角色都是附近镇子上的人，镇里一直流传，说黄金湖住着恶灵。” “恶灵？”卓郁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据说，五十年前这里住着一对父子，父亲经常在山上搞巫术，弄得镇民人心惶惶，就私下将他处决了。他的儿子则是一个畸形的怪胎，才十几岁，有智力障碍，自己淹死在了黄金湖里……自此之后，小镇上的大人就不再让孩子去湖边玩了，因为每年都有人在那里失踪。” “穆英，别吓唬新人。”周武摇头补充道：“有人说是水鬼，北欧神话里的那种怪物。也有人说是食人族和野人，或者印第安人的诅咒，但都是谣传。” “我们四个的父母都是镇官，他们说那只是吓小孩子的故事而已。黄金湖连通地下河，经常有漩涡和暗流，小孩在那游泳非常危险，失踪的人都是溺死的，所以才编了这个故事警示民众。” 卓郁翘起嘴角，将话语间的兴味藏得很深：“既然是在恐怖片的世界，那这种谣传多半是真的。” 穆英深深叹了口气，将车子停在灌木丛中，忧虑道：“你说得对，所以我真不想去，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话音未落，一连串的系统播报上线了。 【实习演员莫伟奇，已死亡。死于车祸。】 【实习演员王明，已死亡。死于车祸。】 【实习演员邹悦，已死亡。死于车祸。】 【实习演员李凯，已死亡。死于车祸。】 【以上演员回归火种源，惩罚期限三个月。】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知道这几个新人为什么会死，那就是因为不按照系统要求去做，被评定为消极工作…… “要被活活烧三个月。”周武语气颇为凉薄，因为他见得太多了：“等放出来继续进片场，人也早就疯了吧。” 这就是演员为什么必须按照任务行动，如果有得选择，肯定不会有人去这个危险的破湖。但是事实证明前进也许是死，但后退，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像是系统的警告，沉默过后，房车继续沿着小道前行。钻出茂密的树丛，一片大平地便映入眼帘。 只见那片草地上矗立着一栋木屋，在车子的远光灯下一览无余。与想象中的守林小屋不同，它的占地面积还挺大的，看起来就像一栋真正的别墅，并且很有生活气息，只是岁数太大了，开裂的木头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脆弱的窗框和玻璃，都重新用厚重的木板加固过，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木屋旁便是水草丰茂的河岸，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幽深湖水，看不见边际，几乎融于黑夜。 【地点更新：黄金湖。】 【黄金湖：位处于佛罗里达州的春泉镇，在淘金热的狂潮中，常有镇民在岸边捡到金银首饰，黄金湖因此得名。但阳光下总是暗藏阴影，于春泉镇悠久的历史中，有不少人溺死在了湖里，或者失踪在这片区域。有趣的是，这并不影响愚蠢的年轻人踏上寻死之旅。】 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只希望是解谜片场的演员们再次沉默了，因为他们收到了任务更新。 “寻死之旅”，这四个大字是再明显不过的恶意了。 【前置任务：在天亮前抵达黄金湖。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成功度过野营的第一夜。】 【角色设定已更新，特性派发中，请演员们及时查看哦~】 卓郁随众人下车，坐上了那个破旧的轮椅跟在队伍后面。 他不知道这片子是不是在玩十三号星期五里水晶湖的梗，但潜意识中，他觉得这地方绝对藏着什么杀人狂魔。 《湖畔怪谈》的开头设定，就是完完全全的上世纪杀人魔片翻版。 炎热的夏天、愚蠢的年轻人、半路搭乘的陌生人……以及一个怎么看都不算好去处的露营点。 卓郁的职业病有点犯了，作为恐怖家，他为了取材看过海量的恐怖片，再加上记忆力比一般人好，他的大脑可以说是移动资源库。 这种类型的电影他太熟悉了，如果他不是演员而是观众，那肯定会感受到浓浓的八十年代风情。估计不用多久，就能迎来时代特产——血浆，大量的血浆。 周武看着任务有些打怵：“咱们需要落脚，不然在荒野很可能会遇到危险。暂时先在小屋里驻扎吧。” 在这种野外露天的环境，没有一个合适的庇护所，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他几人有些游移不定，显然是不想进入这个黑黢黢的木屋，只想在房车里将就一晚。 卓郁恢复了系统视野，看了看当前任务【将四名学生引入湖边小屋】，他思索片刻，打算以退为进。 “我觉得，咱们再慎重考虑一下吧，万一屋里更恐怖呢？难道你们没看过《林中小屋》？而且这木屋太脏了，反正我们也有房车，几个人大不了在车里坐一晚上嘛。” 其他几个不想进的，立刻对卓郁投以赞同的目光。 卓郁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用力朝木屋的窗子扔去，咚的一声，封窗木板纹丝不动，相当结实。 而周武却是联想到，如果这石头砸在车窗上，肯定就把玻璃砸碎了…… 他被夜风吹得一激灵，周围婆娑的树影，还有猫头鹰呜呜的凄叫，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生怕突然窜出来个怪物。 “废话那么多，你们不去我去。”穆英和周武一条心，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但她被周武拦下了。 她柳眉一挑，挑衅道：“怎么，你怕了？” 而周武愣怔了一下，语气居然有些宠溺：“不是，里面肯定灰尘很大，说不定还有老鼠什么的。” 他环视了一圈，看向了最年轻的方浩，命令道：“你给我进去，确认安全再通知我们。” 方浩左看右看，见没人出声，只能认命的推开房门，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坐上轮椅的卓郁却心有疑惑，第一面见周武的时候，他虽然也不算太温和，但起码不会指使队友去送死，还有那个穆英，之前一副谨慎的样子，怎么到了这里就如此鲁莽。 他面上不显，只是一副“那就听你们的吧”的样子，摇着轮椅，随众人一起进入。 在四个资深者迈进木屋的那一刻，卓郁的任务完成了。 【前置任务：将四名学生引入湖边小屋。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让学生在木屋原地等待，直到剧情更新。】 * 一张硕大的屏幕正放映着卓郁的面孔。 “检测到bug了吗？”苍老的声音从屏幕后穿透而来。 “对，对不起，裁判长，刚刚发生的事故导致新进入片场的一个演员发生异常。”调试员咬紧下唇，暗示道：“这可是‘那位’BOSS的地盘，那个新演员说不定……” 苍老的声音发出不屑的哼声：“技术问题导致的bug而已。” “可是这个片子放映了六次，从来没有旅人这个角色出现啊。” “够了！不要妄议上层决策，一个小小的人类罢了。” 老者呵斥一声，调试员这才瑟缩着低下头，默默离开了房间。只有屏幕上的演员们仍旧在动。 ——他们已经快到剧情触发点了。 屏幕内，卓郁五人聚在了木屋的客厅当中。 “现在暂时算是安全状态，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周武主动开口：“我的名字你们都知道了，我在现实世界是健身教练，至于刚刚更新的角色设定，你们自己看吧。” 周武摸了下自己的火苗纹身，将角色信息调出来，点击了分享。 他头上立刻出现了透明的信息板。 卓郁深深看了眼他的纹身。 【演员周武，饰演角色“校霸杰克”。（D）】 【杰克：春泉高校的一名学生，热爱体育运动，是橄榄球校队的队长，在女友的怂恿下决定和朋友们一起前往黄金湖露营，以此纪念交往日。】 【特点：力气大，跑得快，体格强壮，不过有点易怒，很容易和人发生冲突，并且喜欢霸凌他人。】 卓郁收回目光，差点没忍住笑，这设定也未免太经典了。 周武状似无意的炫耀道：“对了，我经历了三场恐怖片，兑换过体质增强和快速愈合，虽然都是初级，但也比大部分人力气大了。” 其他人也都分享了角色信息。 【演员穆英，饰演角色“辣女妮娜”。（E）】 【妮娜：学校的啦啦队队长，拥有傲人外表的她性格也很傲慢，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是镇长，这让她天生学不会什么叫谦逊，也不把黄金湖的恐怖传闻放在眼里。】 【特点：美貌，敏捷度高，拥有一定的直觉，但体力不强，易生病。】 【演员李明峰，饰演角色“宅男邦尼”。（E）】 【邦尼：校霸杰克的表弟，与杰克不同，邦尼十分胆小怕事，体格瘦弱，有些神经质。他非常不想来黄金湖露营，是杰克强行把他带来的，这让邦尼心中暗藏怨愤。】 【特点：存在感极低，是很容易被人忽视的类型，拥有一些从书籍上得来的求生经验。】 【演员方浩。饰演角色“跑腿巴克”。（E）】 【巴克：巴克是被学生们霸凌的对象，他是阴沉敏感的书呆子，作为乐子被杰克带在身边，以此在女友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大，而可怜的巴克还暗恋着妮娜，这次露营对巴克来说是一场噩梦。】 【特点：生命力顽强，但承受能力低下，这让他经常陷入崩溃。】 刚刚就被逼着进屋的方浩坐立不安，脸色发白，好像热锅上的蚂蚁：“除了生命力顽强，我这根本毫无优势啊，一点有用的技能都没有。” 周武看向他，方浩上一场运气好，技能有用，所以才让队伍收纳了他。结果过了片子才知道，这学生也就经历了一两场电影，火点积分根本兑换不了什么好东西，心理素质也不够高，早就后悔组队收人了。 他不客气道：“本来你也没什么用处。” 方浩噎了一下，在暗处悄悄瞪了周武一眼。 卓郁有些意外，原来这四个资深者，内部也不是那么稳固嘛，更像个搭伙过日子的草班子。而且他也解开了方才的疑惑。 回想起他们要扮演的人物，卓郁了然，他的这几个“队友”，说不定从系统发布更新的那一刻，就被角色的特性影响了。 周武的人设是校霸，而穆英是脾气不好的美女，李明峰是校霸的表弟，至于方浩，则是被大家霸凌的对象。这么看来就解释得通了。 气氛有些冷场凝滞，方浩搓了搓脸颊，眼珠子滴溜溜打量卓郁，一个瘫子总不可能比自己强吧？一定是最低级的、连特性都没有的白板角色！ “你呢，你的角色是什么？”他问道。 “我没有角色信息，就是个路人而已。”卓郁耸肩自嘲。 不是他故意隐瞒，是卓郁压根就没有这项功能！他的角色品质未知，信息也是灰暗的，根本不能点开。 方浩见自己猜中，心里可算松了口气，自己不是团队里最弱小的，压力都减轻不少，心里终于平衡了。 “没关系，角色只会影响你的属性和能力，就像打游戏选英雄一样。但你的情况……纵使角色有什么技能也施展不出来，不拖后腿都不错了。” 说着，方浩就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怕卓郁不爱听，还飞快抬头看了眼对方，见卓郁连眼神都没有变化，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那点心虚也就全部消失了。 很快，他就扭头去和李明峰搭话了。 卓郁凝视着方浩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但手指暴露了他的内心，开始轻轻敲击起了轮椅扶手。 就在此时，方浩忽然怪叫了一声，他伸手指向客厅窗外，那窗子被木板加固过，只能从缝隙向外看。 “有人！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爬的全是人！”方浩语无伦次道：“白色的！不，那些不是人！人不可能扭曲成那样！” 众人闻声望去，却只见茂密的草地和歪歪斜斜的树影，柳枝被月光笼罩，有些微微发白而已。 周武皱起眉头踹了他一下：“鬼叫什么！没鬼也让你叫出来了。” 方浩见他们不信自己，两眼充满怨愤。 忽然，卓郁好像听见了莎莎的声音。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外边空无一物，可视野中的红色大字变了。 【任务“让学生在木屋原地等待”已完成。该部影片的BOSS已刷新，随时可能现身。】 【当前任务：该影片BOSS极度危险！请存活至天亮！】 【生死赌盘开启，演员们，献上百花齐放的死法，好好表现吧~】 第3章 湖畔怪谈 血字上的信息过于惊悚，但卓郁面不改色，他甚至冷冷笑了出来，方才和善的表情全然消失，像是变色龙终于露出了本色。 太有趣了。 如果第一个任务还不能说明问题，那这新公告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卓郁：你是个反派。 而且是个将学生们引进丧命之处的、动机不明的反派。 他不信一个专门去黄金湖旅游的人，会不知道这里发生过的惨剧，而且在发生车祸后还执意前往，而不是去叫911。 学生们可以用无知无畏和愚蠢来解释，那么他呢？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四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旅行。 作为畅销家，卓郁有一个一直以来都保留的很好的习惯，就是将自己置入情景当中，假设自己是笔下的角色，然后再去揣测角色接下来的行动是否合理。 而他每当假设自己是故事中的反面角色时，他都会感到战栗。 ——兴奋的战栗。 因此，他笔下大多数故事都显得有些黑深残了，主角并不总是获胜的一方，反派角色更不是凸显主角的垫脚石，他们也可以拥有远大的理想、高洁的品格、又或者是单纯的病态，绝无任何洗白。 这是独属于卓郁的写作风格。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任务时，他就知道这系统已经看穿了自己，他并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只会傻笑的老好人，而是拥有众多投影的，他笔下恐怖角色的集合体。 “宝贝，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卓郁在心里呢喃道。 资深者们对此一无所知，这木屋室内灰尘太大，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纷纷点亮屋内的煤油灯，将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打落，让空气流通了许多。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看着破旧，但却有生活痕迹，他们甚至在橱柜里找到了还在保质期内的罐头，还有一些啤酒，大概是上一波露营者留下的。 恐惧感渐渐散去，几人重新回到客厅，有酒有菜，便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这就是困难模式吗？也没有很危险啊，我第一次进入片场的时候，开场五分钟就遇见了狼人。”周武吹嘘道：“当然，我把他打跑了。” 他冲穆英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然后把目光瞥向卓郁：“你的腿，是真的不能动，不是人物设定什么的吧？” 卓郁停顿了几秒，再抬头，就露出了腼腆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的，我在现实世界中就是这样的，天生下肢瘫痪，是一种基因病。不过请你放心，我会努力不拖大家后腿的。” 卓郁顺从的态度很得他青睐，周武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卓郁的肩膀：“你要跟紧我们，在恐怖片求生，最重要的就是抱团行动。再说了，你长得这么优秀，要是活下来，肯定能成片场里的明星，哈哈哈。” 他认真点头，开始向老手们请教问题，通过三言两语摸清了这几人的底细，这些人在现实世界都是很普通的平民百姓，人生履历再平常不过。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介绍你自己呢。”周武道。 年轻作家敛下眼眸，淡淡道：“我叫卓郁，职业是恐怖家，优点大概就是熟悉恐怖片的套路吧，而且胆子比较大。” 话音刚落，方浩就发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卓郁？！你是那个大作家？对啊，卓郁就是残疾人，他的腿也动不了！” 第二次了。 卓郁的神经狠狠跳动了一下，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咋咋呼呼的大学生没有发现卓郁的眼神冰冷起来，仍旧沉浸在不可思议中：“我还看过你改编的电视剧！吓得我半夜都不敢起来上厕所，这怎么可能，你竟然这么年轻？” 方浩说着说着冷静下来，那股狂热褪去，返上来的滋味儿却不怎么好受。他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那些大名人有几个好东西？随随便便就能赚到普通人几辈子赚不到的钱，肯定干了什么亏心事。 卓郁对别人的看法没有兴趣，他喝了口水压下情绪，将搜索来的一柄餐叉藏在轮椅坐缝处。 窗外的风声愈来愈大，号叫着卷过黄金湖的水面，吹得窗子吱嘎作响。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方浩浑身一凛，神经质道：“好像是……人哀嚎的声音。” “听错了吧，是风声。”李明峰试图安抚大家，但谁都知道，危险随时都会降临。 像是被这神神叨叨的语气传染，提心吊胆的感觉再度涌上所有资深者的内心。 “好了好了，现在才凌晨一点，我们应该睡觉补充精力。”老好人李明峰发挥了自己的角色特性：“按照我脑子里的求生经验，大家都睡在一起，留一个守夜。” 穆英却是不干了：“我不，客厅太脏了，我不想睡地板，更不想挤沙发，天知道这沙发有多久没洗了。” 李明峰对这个结论有些瞠目结舌，无措的解释道：“可以这样才能……” 周武大手一挥：“就听妮娜……啊，穆英的吧。万一她生病了怎么办？” 李明峰还是不死心：“落单会有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怎么那么多废话，如果有怪物，老子第一个把他打跑，行了吧！”周武怒气冲冲，眼珠发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容不得其他人对他指手画脚。 这还真有意思，卓郁托着下巴观察这些“队友”，还真的像降智恐怖片里一样发展了啊。其实他能看出来穆英是个谨慎的女人，但似乎心智不坚定，才会被角色影响到这个地步。 周武也是，理智上他一定清楚恐怖片决不能落单，可是他的角色太喜欢妮娜了，甘愿做恋爱脑。 角色到底是什么存在，是如何操控演员的呢，难道是通过神经系统？卓郁对他们的暗潮汹涌没有兴趣，倒是对角色本身充满了探究。 没准他们性情大变的原因不该由角色背锅，而是被什么超自然力量操控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为何不受影响？ 又或者……他已经深受影响，却浑不自知？ 卓郁想了很多，然后默默吃掉最后一口午餐肉罐头。 众人争论完毕，其他人压根争不过周武，只能让穆英他们各睡各屋，而李明峰选择和方浩同睡，还能有点安全感。 没人在意卓郁的去留，卓郁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的住进了一楼的客房。 也不怪他们想睡床，其实自打进入了黄金湖的领域，他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困倦，像是舟车劳顿返上来的疲惫，急需在湖边睡个好觉解乏。 他掸了掸床铺上的灰尘，和衣静静躺在了床上。 小屋里很静谧，倒是观众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我看过这部，嘿嘿嘿不剧透了，欲使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 【赌盘时间快结束了，大家都押了谁啊？】 【肯定是周武啊，他可是老手了，而且还能快速愈合！一定会活到最后的！】 【我选穆英，她直觉强，而且角色设定是周武的女朋友，说不定周武就会为了她牺牲自己呢？】 【周武心智也算坚定吧，不会被影响那么深。我押500火点！】 观众们能看见演员主动分享的角色信息板，但其他的都属于演员的隐私，弹幕只能根据现有的情报去推测。很多人都押了周武，但也有几个例外。 【都是什么土豪，泪了。我看卓郁的赔率最高，小小压10点吧。】 【+1】 【上面的，干嘛想不开，10点也是火点啊，压一个废物残疾人那不是打水漂吗？】 【别吵了，第一夜的危险要来了！】 不过再怎么争论，赌盘也只开一小会儿，很快，他们的重点就又回到了片子本身。 观众们看到的影片流速是经过调试员调整的，与在片场中、或者说是小世界中的演员们感受不同，观众那边只是短短几秒，可木屋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卓郁是被怪声吵醒的，他一向浅眠，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声音是从门外走廊发出来的。 门上没有猫眼，但因为木头水分流失收缩，墙壁和门板之间有很大的缝隙。卓郁静悄悄的伏下床，一点点挪动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凑到了缝隙处。 透过隙间向外看，只见走廊地板上一片湿痕，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房间，而那里正睡着穆英。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的响起，随后便是女人恐惧到极点的呜咽声，好像被捂住了嘴，约莫几秒后，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只有对门下方的缝隙，正有一大滩鲜红的血液混着碎肉汩汩流出。 短短几秒的时间，卓郁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他明白，如果自己叫队友醒来，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对抗怪物去救人，而是逃跑，顺便把自己这个不良于行的人抛弃在这里。 血液越流越多，直到快洇过卓郁的房间时，对面才又有了动静。 房门被推开，巨大的暗影出现在另一端，借着月色，卓郁看见了一个惨白、浮肿、几乎快像是巨人观的人类。 那双青色的眼珠宛如死鱼的眼睛，里面游弋着长线般的寄生虫，正僵硬的转动。比起葬身在土地中的尸首，它更像是被湖水浸泡久了，有种水生生物的阴湿气质。 它扫视着地面上的血液，然后像饥渴了很多年的野狗一样趴在地上舔舐，咯吱咯吱咀嚼着碎肉，一边嚼，一边从它腐烂的腹腔往出漏。 【怪物更新：阴尸。】 【阴尸：溺死在黄金湖里的人，被笼罩在这片大地上的邪恶力量唤醒，成为守护湖泊的侍卫。任何胆敢踏入禁地的人类，都会被阴尸当做目标。据说，阴尸对血液有着非同一般的渴望。】 系统的声音冰冷又机械，似乎在提醒卓郁：你要玩完了。 浓重的腥臭和水气让人想要干呕，那怪物像是发现了什么，肿胀的跟个香肠一样的手指颤了颤，撩开斑驳脱落的头发，使劲嗅闻着空气。 它飞快地转过头。 刹那间，怪物和卓郁对视了。 浑浊外凸、毫无聚焦的死人眼，正好对上卓郁微微睁大的杏眼。 第4章 湖畔怪谈 清晨，阳光透过树荫缝隙，化作摇晃的光斑洒在木屋上，暖融融的温度唤醒了所有梦境中的求生者。 众人聚到客厅，无一不在伸懒腰打哈欠，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 周武揉了揉眼睛，干涩的眼球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厚重的眼袋和黑眼圈挂在他无神的脸上，看着像是连续通宵了一周一样。 方浩和李明峰挤了一晚，更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挤散架了，睡得又黑又沉，几乎被魇住了。 只有卓郁，依旧神清气爽的坐在轮椅上，甚至心情不错的打开了木门，山林鸟雀的啁啾叫声和沁人心脾的微风一股脑钻进客厅，一扫昨夜阴森恐怖的景象。 “你怎么这么精神？”李明峰向卓郁搭话。 卓郁耸耸肩：“昨晚上找到了点好玩的玩具，挺解压，玩着玩着就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李明峰扯了扯嘴角，并不相信卓郁的鬼话。 “穆英呢？”周武强撑着精神扫视四周，愣是没发现自己的队友：“还没醒吗？” 房门开合的声音打消了他的疑虑。 穆英穿着行李带的睡衣，缓慢走向了众人，只不过她的走姿怎么看怎么怪异，宛如一个得了肌无力的病人，深一脚浅一脚，双臂随着走路的幅度，软趴趴甩在两侧，可步伐又是那么的僵硬。 “饿……好饿……”穆英呢喃着，挺直身子坐在了周武身旁。 周武挠挠头，贴心的从房车里拿出了他们露营准备的零食，还有木屋里搜刮到的罐头，摆在了女人的面前。 穆英略显浑浊的双眼登时一亮，伸手就去抓肉罐头，油滋滋的汤水从指缝溢出，滴滴答答全都淌在了沙发上。她饿死鬼一般往嘴里填食，一口一口的猛塞。可她的动作太快了，一下子就被油腻的肉片噎住，呛的双眼翻白。 就在周武震惊的想要拍她后背时，穆英忽然抽搐几下，“呕”的一声，将吞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与此同时，还呕出一大滩腥臭的水液，里面甚至还有纠缠成一团的海草，和消化到一半，还带着鳞片的小鱼。 方浩等人吓得立刻后退了一大圈。 “不新鲜！一点都不新鲜！” 穆英嘶吼了一会儿，半天才平复下来，直愣愣的看着队友们：“晚上太渴了，喝了点湖水，你们想试试吗？” “哈？？”方浩嫌弃的瞪视穆英：“你脑子出问题了？” “很甘甜。黄金湖的湖水，很甘甜。”穆英颠三倒四的呢喃着：“你们也应该试试，大家都会在一起的……” 李明峰把方浩扯到一边，谨慎的看向穆英，可周武却是完全不觉得穆英不对劲，仍旧嘘寒问暖，甚至把人揽进了怀里。 李明峰只觉得两眼一黑，一口气梗在喉头，周队长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谈恋爱把脑子谈坏了吗！还有方浩，也是个不靠谱的，说着晚上两人各守几个小时的夜，结果方浩直接睡过去了。 李明峰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邦尼”这个角色，对拖自己来黄金湖的表哥，也就是周武充满怨愤。 这种只凭借体格，依仗武力的人，没有一点脑子，有什么资格做队长！ 他越想越气，下意识看向大厅里仅剩的最后一人，那个半路进队的卓郁。 卓郁的轮椅抵在门边，他抱起双臂，饶有兴致的观摩着眼前的闹剧，眼中没有分毫的焦躁与恐惧，比起演员，反倒更像个等着看好戏的观众。 不知怎的，李明峰忽然涌上一股恶寒，匆匆收回了视线，不再观察卓郁。 【前置任务：成功度过野营的第一夜。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请在夜晚来临前，尽情享受黄金湖景区的乐趣吧~】 李明峰听着系统的声音就心烦，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只能选择远离，卓郁也跟在他后头回了房间。 李明峰的脚步忽然顿了下：“你闻没闻到一股怪味儿？” “什么？你说穆英吐的吗？” “不。”李明峰摇了摇头，狐疑的看向卓郁的房间：“一种腐烂的味道，算了，这鬼地方……” 卓郁看着他回屋后，也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摇着轮椅来到床边，将垂到地板上的床单掀开，宽大的四柱床底似乎躺着什么白色的东西。卓郁抓住那东西的一条腿，用力转动车轮向后退，扯出来的赫然是昨夜的阴尸。 鱼腥味儿混着烈日下暴晒腐肉般的臭气，这股味道扑面而来，几乎能把人呛个跟头。尸体一动不动，歪着头摊在地上，浮肿的皮肤大块剥落，露出粉红色的肉来，只有那双暴凸的死鱼眼还夹杂着几分死前的不甘。 阴尸的双手死死掐在自己脖子上，颈骨都断了，它是自杀的。 “谁叫你非要盯着我的眼睛。” 卓郁从小就知道，好像所有人在焦躁不安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他用这一招糊弄了编辑好多次，以此逃过不少唠叨。 昨夜，他本想让阴尸镇定下来，让它离自己远点。那阴尸愣了一下，竟像是神经错乱一样，抬手拧断了自身的脖子，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实实在在的“远离”他了。 没想到这种天赋进入到片场，竟会有如此威力，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扮演的那个“未知角色”所带来的技能。 卓郁摸出了他磨尖的叉子，用尖利的一头戳进泡软的肚皮，将整个腹腔连着胸腔一起掀开。 因为长期下肢瘫痪，卓郁有意识的去锻炼上半身，虽然看脸是个文弱书生，但实际上，他的上肢力量应该比周武要大。也所幸阴尸高度腐败，让他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将它开膛破肚。 昨夜他已经将阴尸细致的解剖过了，和他所想的差不多，这东西的口鼻和呼吸道布满粉红色的泡沫，是液体呛入支气管和肺部，导致黏膜和血管破裂而产生的痕迹，全身的尸斑也呈现出一种淡红色，是典型的溺亡死状，并不是死后才被抛尸进黄金湖的。 这家伙的胃里，还有指甲缝里都有大量的泥沙和海藻，想必死前一定遭受了很大的折磨。 系统给的信息没错，但卓郁总想自己再实践一下，免得被诓骗。 “那么……穆英是怎么复活的呢？” 正常人损失1200毫升的血液，就会致死，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那么大量的鲜血流出房门，绝对远远超出这个数字，穆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是昨夜里，系统并没有播报穆英的死亡通知，这说明穆英现在应该是以其他的形态“存活”着，是不是人类都不一定了。 “阴尸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副本BOSS可还没出现。” 卓郁想了想，如果昨夜这只阴尸没撞在自己手上，出事的肯定不止穆英一人。那东西会像进了羊群的老狼一般，挨个将他们放血。 而这还不是BOSS。 卓郁摇动轮椅，将阴尸重新顶回了床底下，还没等他松口气，房门便被敲响，是周武的声音。 他将休息的众人全都叫了出来，大咧咧道：“我还以为有怪物呢，结果晚上什么事都没有。不如就像系统说的，好好享受一下，免得来找我们的茬，我可不想被火烧。” 周武之前在客厅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系统既然发布了这样的新任务，说不定就是要让他们遵循人设，继续在这里野营。 在校霸杰克的记忆中，他们的计划是来这里游泳，钓鱼，甚至打个猎举行一场烧烤盛会。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上几次本垒。 周武心思开始活络，翻找起了房车的后备箱，果然找到不少好东西，都是角色们自己带的。 卓郁在一旁看着他忙活，地上扔了一堆鱼竿、木炭、厨具、甚至有把手/枪，不愧是喜欢校园霸凌的大块头，真的会收藏危险道具啊。 周武把枪插在裤兜里，随后就宣布解散，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别离开木屋太远就行。 卓郁被塞了一把鱼竿，转头一看，方浩也是欲哭无泪的拿着杆子，整个人又开始瑟瑟发抖。因为大家都知道黄金湖可能有问题，没人想要靠近。周武就把钓鱼的活儿塞给了他们两个编外人员。 “……”卓郁面无表情的拿着鱼竿离开，没有一点异议，方浩只能咬咬牙，也找个地方开始钓鱼。 时间飞速流逝，黄金湖的白天很短，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天就开始昏暗起来。 方浩唉声叹气的提个小桶，里面零零星星几条鱼，正好撞见卓郁回来，见卓郁两手空空，他心里舒坦多了。 方浩笑道：“怎么，钓鱼又不用腿，一条也没钓上来啊？” 卓郁冲他露出神秘的微笑，还勾了勾手指。 方浩凑近之后，卓郁轻轻道：“没看见穆英的样子吗？你们不怕吃了这里的鱼就再也走不了？” 娃娃脸大学生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水桶都洒了，鱼蹦了一地：“你，你！你怎么不早说！” 卓郁一脸惊讶：“你还真相信了啊？我开玩笑的！” 没等方浩回过味儿来，卓郁就把鱼竿扔到了车旁，施施然离开了，片刻后，回过神来的方浩才面皮涨红，对戏弄他的人破口大骂。 卓郁当然不会在乎这个小插曲，他拿着鱼竿可不是去钓鱼的，而是趁着时间将黄金湖附近的地形勘察了一番，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他不去理会张罗烧烤宴会的周武等人，自己回了屋子。 “味道太大了，正好趁现在扔掉……” 卓郁的房间靠近后门，后门正对着湖水，他看了眼窗外的资深者们，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如果他能行动自如的话，估计并不会选择组队，有时候人多不是优势，而是一种阻碍。 就当他掀开床单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好好躺在床底的尸体，居然不翼而飞了。 卓郁挑起眉毛，快速来到有着蜿蜒水痕的后门，只见月亮已经爬上山坡，正缓缓升至湖水中央，而那具阴尸，是彻底失踪了。 “骨头断了也能活，那下次试试火烧吧。” 卓郁转头离开了木屋，盘算着怎么要来周武的打火石，而就在不远处，一双僵硬的死人眼正藏在湖水里，视线中充满了恐惧。 幸存下来的阴尸不是很聪明，它仅存的记忆就是撞进了那个人类的黑色瞳孔中，然后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它略显不安，将自己潜的更深了些，一路游向黄金湖的正中央。 黄金湖告诉它……有个不一样的同类，可以解决眼前的麻烦。 阴尸越游越深，路过了无数沉底的残破尸骸，在一颗插着匕首的巨石上，它看见了休眠中的守护者。 阴尸宛如见到了救星，张开大嘴发出尖利的嚎叫，扰的守护者睁开了双眼。阴尸张牙舞爪的游到他身边，将他引出湖底。 夜幕笼罩下，谁也没见到河堤旁似有波纹荡开。 一道黑影浮现，搅散了黄金湖中波光粼粼的圆月，他半边身体沉在冰冷的湖水中，遥望着热腾腾的、鲜活的猎物。 火光中影影绰绰映出几个人影来，只有其中一个有些怪异，像是坐着轮椅。 男人浑身一怔。 “嗬嗬……嗬嗬……噶！！”阴尸对他复述岸上的情况，话音刚落就双颊一痛，整个脑袋被狠狠攥住，只需再用些力，就会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炸裂。 不要吵，黄金湖的守护者心想。 ——让我再安静的看看他。 第5章 湖畔怪谈 九点整，庞大的月亮高高悬挂在上空，俯瞰着黄金湖的全貌，天上的云彩也像是预知到了危险，躲去人们见不到的地方，整个天幕就只剩下大到怪异的圆月，被朦胧的水雾笼罩，像是覆盖了一层毛玻璃。 卓郁坐在火堆旁，心念一动，下意识的望向天空。 不知怎么，一段奇怪的记忆涌入脑海。 在当地，这么大、这么近，几乎能看见陨石坑的巨大的毛月亮，被人们称呼为Hunter's Moon，猎月。一些潜藏在未知角落的猎手，将会在今天举行狩猎。 他好像在很久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月亮。 卓郁皱了下眉头，他很不喜欢被角色影响的感觉，他确定自己刚刚的回忆，是源自那个“未知角色”。 他看向资深者们，这些人没有察觉异状，而他也不想加入周武的吹牛大会，所以默默从轮椅的侧面口袋里摸出一本书。 卓郁是在床头柜里发现的这本《七日谈》，不过不是法国的那本名著，而是当地人撰写的。 这本薄薄的册子里，记载着他们土地上流传的故事。 在西班牙殖民者尚未发现佛罗里达时，这里还是印第安人的故乡，所以故事中有着浓浓的印加风格，比起说是故事，更像是一本宗教学书籍。 卓郁在第一夜的时候就已经将它翻遍了，但里面没有太多线索，只是在讲一位神明的七日受难，祂被愚民苦苦折磨了七天，最终死在了一片泉水之中，化成了湖泊。 而愚民们不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发现，喝下泉水就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这就是不老泉的故事。 不仅这本书上有记载，实际上，在现实的历史中，佛罗里达州也因为“不老泉”传说而广负盛名。 在1943年，一个名叫“胡安.庞塞.德莱昂”的男人，跟随哥伦布来到了美洲，成为第一个踏上新大陆的西班牙人。在当地，他从印第安人口中听闻了不少新奇的传说，这些神秘部落里纷纷流传着不老泉的故事，这对德莱昂来讲，显然比黄金白银更具有诱惑力。 为了寻找不老泉，他向西班牙国王请示，随后在大海中漂泊数年，最终发现了佛罗里达这块宝地。 然而没等他找到不老泉，他就死在了和土著的争斗上，佛罗里达州也成为了西班牙的殖民地，爆发了长久的战乱，没人再去在乎那些虚幻的传说，而是疯狂掠夺这片富饶的宝地。 再后来，佛罗里达便成了美国的地盘，因为其得天独厚的美景与气候，成了著名的“人间乐土”，在炙热的高温下变为人口最多、人种最杂、治安最混乱的美洲首府。 这里有火辣的比基尼、醉人的金沙滩、可那流淌在印第安人灵魂中的不老泉，却是无影无踪了。 卓郁放下《七日谈》，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难道…… 未等他在心中念出黄金湖的名字，系统上线了。 【剧情达成：春泉镇的四名年轻人，忽视了黄金湖在当地的恐怖传闻，在这里举办了宛如寻死之旅一般的野营旅行。第一夜的危险尽在眼前，却没有人发现异常，杰克依旧按照原计划在这里享受悠闲的时光，殊不知，在第二夜，他们将遇到此生最难忘的场景，毕竟，黄金湖讨厌外来者。】 系统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它下发了命令。 【前置任务：享受黄金湖景区的乐趣。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逃吧，尽你们最大的力气，逃吧！请存活至天亮！】 与此同时，整个观影区的弹幕池都沸腾了。 【来了来了！！！七日谈的第二日！！！】 【BOSS要来了！BOSS！！】 【妈的楼上看过的能不能别剧透，谁来举报一下！】 【哈哈哈好期待他们被屠杀的样子啊】 【第一次看这个片，吓人吗？】 【楼上，这是超恐怖的血浆片，有幸看过一次，直接看吐了。那些阴尸都没什么，主要是BOSS，真的太残暴了，那个手法简直是暴力美学！】 【笑了，黄金湖好讨厌外来者，它一开始没当回事，就派了一个阴尸，现在应该恼羞成怒了。】 【所以卓郁为什么活下来了？这小子果然隐藏了角色和技能吧！呸，黑心莲！】 【谁管那么多，大家都是来看血浆的~】 冷血至极的弹幕池不断翻滚，正犹如忽然卷起波浪的黄金湖。 周武看到任务的一瞬间，手里的水壶就吓得掉在了地上，其他玩家也警觉起来，全都聚在一起背靠背，当湖水涌起浪花的时候，所有人都扔掉了手里的东西，有的往房车那里跑，有的往木屋里躲，霎时乱作一团。 周武第一时间冲向房车，结果绝望的发现车子无法启动，就像所有恐怖片那样，在关键时刻，交通工具永远会掉链子。 他咬咬牙，转身又跑向木屋，凭借体格挤开了挡路的李明峰，差点给人撞一个跟头。可周武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连穆英都没看一眼，直直冲进了房门。 其余几人也紧跟着进了屋，就剩卓郁一人在外面，费力的转动轮椅车轮，还被草木石块所阻碍。 砰的一声，大门就在卓郁眼前关上了。 资深者们看向关门的方浩，眼神里有不认同，但没人去阻止他。 “别管那个残废了，咱们活命最重要，那湖里面果然有怪物吧！！”方浩就像一张绷直了的弓，再施加一点外力，他的神经就会绷断。 周武这时也不辱骂对方心理承受能力低下了，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他摸出手/枪，这枪的样式非常古早，是一把左/轮，里面只有六发子弹，刚才跑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取房车里成盒的子弹，这让他懊恼不已。 也不知手/枪会不会对恐怖片里的生物起作用。 除了周武，其他人也气喘吁吁，头皮都快炸了，如鹌鹑般瞪大双眼，不敢出声。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外边却始终没有动静。 冷静下来的演员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去看。 咚咚咚三声，吓得方浩差点跳起来，还没等他拔腿就跑，外面便传来了卓郁的声音。 “是我，外面什么都没有，让我进去。” 众人狐疑了一会儿，这才开了细细一条小缝，勉强让卓郁进来。 周武松了口气，他费力将两张沙发推向门口，死死堵住了大门，这回，谁让他开他都不会开了。 卓郁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更不存在被人抛弃的愤恨，他只是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淡然的朝方浩道：“你要不要看看，真的什么都没有哦。” 方浩瑟瑟发抖的站在窗边，听卓郁这么一说，他还真探头去看了。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心脏几乎骤停。 窗外全是密密麻麻、浮肿惨白的人形，有的被劈开胸膛，内脏滚落一地，有的缺胳膊断腿，在地上不断蠕动，阴尸从窗缝看见了方浩震惊的大脸，它们惨叫着，哀嚎着，可那嚎叫中充斥着见到猎物的兴奋，全都扭曲的朝向木屋爬行。 “有怪物！怪物来了！” 话音未落，所有怪物都突兀的停下了动作，好像被更高级的掠食者吓破了胆的羊群，疯狂朝四周逃窜。 就在此时，一头巨大的鳄鱼猛然出现在窗外，那鳄鱼头散发出一股鞣制的皮革气息，显然是死去多时，只剩深湖般幽邃的眼眸与方浩四目相对。 队友的爆喝与玻璃碎裂声一同响起！ “离窗户远点！”周武目眦欲裂。 已经晚了。 鳄鱼骤然起身，那动物头下竟是健壮的男子身躯，一只肌肉虬结的手臂破窗而入，玻璃木屑四处飞溅，在方浩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来者正是镇民口中的水鬼恶灵。 周武见状大叫一声，拔枪就射，可那子弹打到怪物身上，却没有丝毫所用，甚至没有让他的身影晃动哪怕一下。他当机立断收起枪，扯着穆英逃往二楼。 咯噶一声，方浩充血的脸庞变得发紫，大量血液从口中涌出，竟是喉骨被捏碎了。 楼梯上，周武的心脏也快跟着跳出来了，如果刚才他还有几分自信，那现在就是全方位破碎。因为他引以为傲的体型和力量，在这个怪物的对比下可笑不堪。 他有一米八五，而那鳄首男人目测就达到了两米以上，怪物一般的强壮体魄带来压倒性的震撼，只肖一眼，就让人心生无望了。 他在对方手中活不过三秒。 怪物松开手，方浩立刻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正门口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脚下去，两张交叠的堵门沙发便被踢开，大门呼呼灌着冷风。 “跑！” 周武拉起穆英的手继续向天窗跑去，极端的恐惧让他顾不上离怪物最近的卓郁，他花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爬上楼梯，心中竟还有几分庆幸。 下一个估计就是卓郁了，虽然对不住，但他还是希望卓郁的死能给他拖延几分钟。 鳄首人弯腰进入木屋，站在门口阻挡了呼啸的风，他手中提着把巨斧，上面反射着慑人的寒光。 捂着喉咙的方浩也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挺了过来，他失禁了，但眼中的求生欲望反而高涨起来，他拼尽全力站起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竟是把卓郁朝怪物的方向推去，以此换取时机。 卓郁被一股巨力推搡到地上，轮椅翻倒在一边空转轮子，离那怪人只剩几步之遥。 方浩用光了最后的力气，此刻也是如同被抽干了般摔在木质地板上，像蛆虫一样，边咳血边边扭动着身子逃离。 再往前一点…… 再往前一点就好…… 被杀的会是别人，而不是他！他才大一，还年轻得很，他不会就这么死掉！ 方浩眼珠血红，仿若疯魔。 刹那间，一柄磨尖的叉子贯穿了他的手腕，直接把他钉在了地上。 “——嗬嗬！！！” 方浩想要尖叫，但他破碎的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像个破风箱一般喘着粗气。他费力的抬起头，见卓郁冲他露出了邪佞的微笑。 “亲爱的，你想跑去哪里？” 而卓郁的手上，还握着叉柄。 第6章 湖畔怪谈 方浩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血液因无声的痛呼呛进喉管，整个人像是被烈油活煎的鱼，正在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卓郁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正门口，那个高大的像座小山一样的鳄首怪人。 他动了。 怪人提斧缓步走到卓郁身边，高大到几乎非人的体型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卓郁已经闻到了鳄鱼头散发的淡淡尸臭，和鞣制皮料特有的气味。 卓郁倒是想站起来，可他的腿一点都不听使唤。 BOSS蹲下身，就这样静静的待在卓郁身边，宛如一尊沉默的大理石像。随后，他伸出有力的右手，牢牢捏住了卓郁的脖颈。 卓郁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BOSS正在观察自己，杀死一个不能动的残疾人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他的性命被握在了死神的手上，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刺激体验，而这种游走在危险边缘的战栗感几乎让他沉迷了。 像被狮子衔住脖颈的羚羊，像被巨蟒紧缚的雌鹿，命运的走向已经被猎食者牢牢控制。 卓郁没有躲，更没有像方浩一样耗尽体力只为离怪物远点。他在赌，赌自己的身份和BOSS有关，他不会被杀死。 他的血液中燃起了兴奋的因子，借着这难得的安静，卓郁大胆的反过来观察起了对方。 他相信周武等人一定是将这位BOSS当成了鳄头人身的怪物，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看出来，那巨大的鳄鱼头，只是BOSS的面具。 这面具上了年头，片片鳞甲显得干枯，在下颌处，有些皮料也已经破损了，露出男人线条刚毅的下巴。那双蓝色的眼睛同样属于人类，里面平静到没有任何正常人的情感，看久了甚至会不寒而栗，像是被漩涡吸进暗不见底的深湖。 而他身上穿着的工装服，怎么也说不上合身，将他健美的躯体包裹的非常紧实，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陈年血迹，或许是从某位受害人身上夺来的。 男人隔着面具的低喘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愈发明显，卓郁顺着他凸起的喉结看下去，便是微微起伏的、散发着热量的胸膛，他能听见BOSS如鼓点般低沉的心跳。 这股扑面而来的原始荷尔蒙，让卓郁不自觉的咽了下喉咙。 生物濒死时的本能，是一种原始冲动，连扑火的飞蛾也会在破灭前尽可能的袒露器官，散发诱人的信息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吸引配偶。 所以，卓郁主动打破了寂静。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超性感？” BOSS的手僵住了。 “宝贝，你的身材比魔力麦克的脱衣舞男还棒，哪怕不当杀人狂，也能让大家为你尖叫。”卓郁笑的露出了隐藏很深的虎牙：“我现在就想为你尖叫了。” 鳄首怪人一动不动，但他的瞳孔收缩又放大，好像对眼前的场面难以理解。 卓郁直接用自己的手覆上了BOSS的，大胆的动作让BOSS又是一僵，像触电一样松开了紧握的右手，有些呆愣的盯着卓郁看。 这一幕十足的诡异，本应用斧头将活人全部砍成两半、弄得地板脏器横流的恐怖角色，此刻像是被按下了终止键，而他庞大身躯下，半卧着年轻而又漂亮的羸弱青年。 青年眼神湿漉漉的，里面好像什么情绪都有，却唯独没有惧怕。 男人的沉默很快被楼上的动静打断，家具挪动的声音非常明显，他像是被触发了某根神经，提起斧子便要上楼进行二度杀戮。 BOSS离开了。大厅的空间一下宽敞不少。 他赌对了。 卓郁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屏息了很久。 但他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被压迫感慑到无法动弹，而是……被单纯的美所震撼。 他没有骗BOSS。 卓郁笔下恐怖角色无数，虽说性格特异，但每人身上都有个共同点，就是散发着属于掠食者的荷尔蒙，这让很多书迷都质疑他的性取向。 他们的想法没错，卓郁确实会被那种类型的男性吸引。而刚刚的鳄首男人，就恰好是他偏好的具象化。就像他在看《十三号星期五》、《月光光心慌慌》时，欣赏的不是血浆与刺激的屠杀，而是杀手本身。 暴力、体型过人、毫无伦常，一瞬间能将人带回到文明尚未起步的时期，只能让人联想到性、狩猎、与毫无感情的支配及占有。 卓郁回过神来，将方浩手背上的餐叉拔起，用它拄着地板借力，勉强支起了上半身。 他看向地板布满的玻璃碎片，上面映出无数张面色微红、眼神湿润的脸孔，显然是兴奋过头的样子。 卓郁平复了一下同样鼓噪的心脏，随后拍了拍“队友”的脸颊。 方浩气若游丝，但意识还算清醒，肾上腺素退却后，巨大的疼痛感席卷了他的身体，可他已经连扭动的力气都消失了。 卓郁用弹舌音吸引了方浩的注意，方浩瞳孔涣散，迷茫的看着新人的脸。 他怎么没死？他怎么还没死！ 濒死时，方浩扭曲的恶意更加不受控制，凭什么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残废！这种恨几乎成了他撑下去的精神支柱。 “我记得你的角色，特点是生命力顽强。现在看来，特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卓郁把玩着染血的银叉，年轻的面庞染上几分阴沉：“不如痛快的死掉，还能少些折磨。” “咯……嗬嗬……” 方浩努力的聚焦视线，他想大吼，却发不出声。这不对，卓郁太不对劲了，他明明勾着嘴角像是在笑，可是眼神却阴狠的吓人，好像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残废新人吗？ “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卓郁卧在学生的胸口，轻轻的呢喃道：“看着我的眼睛。” “嗬……” 方浩随着视线，只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瓦解，痛苦也减轻了不少，甚至产生了一种飘飘然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母体那样温暖舒适。 卓郁双目幽深，刹那间，方浩有种被高位者注视的感觉，竟有了无边无际的安全感，像在大海漂泊了数万年的小船，终于回到了归港。 他眼睁睁的看着卓郁用玻璃碎片割掉了自己手腕上的火苗刺青，可他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种麻木的触感，心里也毫无抵触，像是和自我意识断了线。 方浩的手却在下意识的颤抖。 因为错觉褪去后，此时的卓郁更像是一只披着艳丽皮囊的恶鬼，正用一种灼人的视线盯着他脱落的肉块，血丝夹杂着黄澄澄的脂肪，晃得方浩胃部翻涌，他失去了恐惧的思维，但身体反应不会作假。 他控制不住的吐了，呛的自己双眼翻白。 卓郁嫌弃的挪开身体，随后拎起那片肉端详，上面的火苗消失了，再一看，又出现在了方浩的小臂上。 他松了口气。 果然，火苗系统不会因为手腕没了就一起消失，而是绑定到了演员的灵魂中，这个刺青只是实体化的一个象征罢了。他从一开始就想研究一下，现在才找到机会。 至于方浩产生的错觉，卓郁只能感谢自己的天赋。 实验过后，卓郁便不再理会方浩，他拖着双腿，缓慢的挪向沙发。想起那个BOSS，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赚，进入了这个游戏，即使不能治好双腿也非常值得。 楼上发出了一些打斗的声响，随着玻璃破碎和东西摔落在草地上的声音，卓郁判断那几名“队友”已经逃出去了。 如果不是故意放走的话，那几人活不过多久，难道BOSS喜欢进行狩猎游戏吗？ 卓郁从窗外看到了周武等人仓皇逃窜的背影，看来自己是被彻底放弃了。 人性如此，卓郁不要求他们能帮衬队友，他对此相当理解，所以下黑手的时候，也毫无负担。 就是不知道BOSS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了，因为自己这种二反派的叛徒人设，最后的结局也不一定会好，不是被BOSS用完就杀，就是被正义的主角反杀，又或者自作自受得到惩罚。 但从周武等人的人设来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光伟正的好角色，所以这个电影最大的可能就是全灭。 凭借隐藏身份沾沾自喜，才是真的自寻死路。 现在谁都靠不上，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逃出生天。 屏幕的另一边，观看着影片的观众们再次沸腾了。 【我草……这个新人……他在干什么，他刚才调戏了BOSS？】 【刺激！】 【重点是，他是笑着把队友钉在地板上的，仅仅用了一个叉子……】 【BOSS为什么不杀他？】 【我明白了，这小子坏的黑水直冒，他肯定撒谎故意不分享角色信息，骗取其他玩家的信任，然后再杀了他们！】 【上面的想多了吧？自始至终，片场也没出现过能够扮演的反派角色，我更倾向于卓郁本身就是个变态。】 【复议，我看过他的书，真的很……怎么说呢？很扭曲。】 【现在赌盘改压卓郁还来得及吗？】 【坏有什么用？他到底还是个残废，现在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坚定支持周武！】 【就是，他刚刚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还敢戏弄BOSS，他不死谁死！等BOSS解决完其他人，就该轮到他了，反正他也跑不了。】 处于话题中心的卓郁却是一点都不焦虑，他看着昏黄的煤油灯，脑子里依然萦绕着那个鳄首怪人的影子。 一只手捏死人类的模样、一脚踢开两座沙发的模样、胸有成竹睥睨猎物的模样……还有那漂亮的蓝眼睛和过于傲人的身材…… 糟糕，好像对恐怖BOSS一见钟情了。 第7章 湖畔怪谈 深夜，偌大的黄金湖畔寂静无声，阴尸们似乎非常畏惧那个鳄首男人，纷纷潜回湖中。 木屋暂时安全了。 卓郁将仍然活着的方浩拖进橱柜，权当是保护他，加上眼不见为净了，毕竟他还不想在这个惊悚片场杀人，也觉得没有意义。主观上去终止一个人的生命，和自我保护及反击，有着天壤之别。 更何况对方现在没有反抗能力。 卓郁不想做一个没有格调的人，而且杀死无能者对他来说也不存在什么快/感。 比起那些，卓郁更想弄明白黄金湖发生了什么。他回想了一下那个鳄头面具，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鳄鱼…… 对了，《七日谈》里就讲过鳄鱼！ 卓郁小心翼翼的翻开那本卷了边的古旧书籍，这回他仔细研读了一番。 这个故事要从两千年前讲起。 在一个炎热的夏季，万物枯萎，土地皲裂，春泉部落受干旱之苦，迁徙了很久很久，才在群山之中找到了一处泉眼。于是他们暂时驻扎在这里，痛饮了一番。 十多天过去了，他们很快发现这地方似乎有神秘的能量，受伤的人不会感染，患病的牲畜在这里也痊愈了，贪心的族长认为这里是一块宝地，于是大动土木，要将这里变成部落领地，让自己永远生活在这仙境一般的世界。 然而他们砍伐树木，污染水源，惊动了仙境中的神明，这神明才刚刚初生，还很弱小，祂怯生生的警告族长离开此地，却被族长认为是其他部落的眼线，将其五花大绑的活捉了。 于是，在七日受难中的第一夜，族长砍断了初生神明的头。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神明完好无损的坐在囚牢里，脖子上连伤口都没有，这让族长大感惊奇，同时也大为恼火，他是战士出身，还没有他杀不死的东西！ 族长白天要监工，非常忙碌，就只能在夜晚对其处刑。 七日受难的第二夜，神明被喂给了沼泽中的鳄鱼。 被鳄鱼吃掉可能是当时最残酷的死法了，在一次次死亡翻滚中，神明的身体也被扭扯殆尽。就在族长自豪于自己的明智时，那死不了的家伙又再一次完整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彻底激怒了好战且残忍的族长。 第三夜，火刑如期而至，神明被绑在了火刑架上，光洁的皮肤被火焰一寸寸烧黑萎缩，可他还是没死。 第四夜，族长召集了所有部落成员，宣称神明是上天派来阻止他们留在此地的魔鬼，于是上百人你一刀我一刀，将神明活剐了。 看到这里，卓郁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他感叹这些原始人的愚昧与固执，竟让他从心里对这些行为感到非一般的厌恶，源源不断的怨恨似乎从他的体内蒸腾而出，卓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将拳头握的死紧，掌心和指甲缝溢出血丝。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扮演的角色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做出如此大的反应？ 卓郁没有停止，继续翻了下去。 第五天清晨，只剩一副骨架的神明长回了肉/体，和之前一样完好如初，但神明也会痛，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于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这时，一个少年凑近了身子，神明知道他，这孩子是昨夜唯一一个没有伤害他的人。 少年似乎对神明的痛苦感同身受，他偷偷端来泉眼的水，带来自己藏好的粮食，想要弥补部落对神明造成的伤害，即使他知道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即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被发现、即使他会被打个半死。 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来到对方身边。 神明没有收下礼物，祂只是对这个少年笑了，那笑容多么圣洁，竟对他毫无迁怒。 那一瞬间，少年爱上了这位神明，而神明也喜欢上了善良的少年。 在七日受难的第五夜，曾经活剐过神明的族人见到他仍旧不死，觉得这力量可以为部落所有，他们拼命灌输加入部落的好处，可以一起去杀害他人，掠夺资源，贪婪的嘴脸一览无余，还逼迫少年去游说对方，然而这一切污浊的语句对神明来说都是亵渎。少年死死闭上嘴，不愿再让对方经受一丝污染。 第六夜，粮食不再充足的部落，终于从怒骂对方不知好歹，变成了感恩，但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家伙能复原肉/体，所以将其当成了取肉用的牲畜，将神明啖入腹中。 恋慕神明的少年发了疯，持刀砍伤族长，被众人押解到了囚笼中。 在七日受难的最后一夜，神明看着这些人形的、真正的魔鬼，将同族少年的头颅砍断，剥下头皮。 在这一刻，无论受到什么折磨都没有求饶的神明，突然发出了悲鸣，祂声声泣血，没过多久就倒在了地上。族长去试探祂的鼻息与心跳，这下子，神明是真的死了。 ——祂的心死了。 无法死去、但最终还是死去的神明，被抛尸进了泉眼中，化为不老泉。 整本书翻完了，卓郁死气沉沉的坐在轮椅上，手指在不断颤抖。 作为个人而言，他不该有如此大的触动与共情，因为他是个恐怖家，他见过更加残酷的现实案例，更耸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可《七日谈》这个故事，却让他犹如身临其境。 而且，《七日谈》是个宗教故事，里面的情景在外人看来，或许太夸张了，只是在一味的夸大人性之恶，让人不耻，真正的社会上，不会有那么多坏人。 但卓郁知道，这个故事是彻头彻尾的“路西法效应”。 斯坦福大学曾经做过一项研究，他让志愿者分成两拨，一边是囚犯，一边是狱警，最终得出结论，即使是一个在外人眼里及其温和的人，在拥有了绝对的权力、武力和至高无上的身份时，也会因为环境的影响，成为对弱小者施暴的残忍恶魔。 所以这才是故事中的少年最为难得的地方。 卓郁揉了揉额角，看着《七日谈》，他有了新的猜测。 在第一夜，只是族长一人对神明进行折磨，所以在他们来到黄金湖的第一天，只有一个阴尸到来。而第二天，神明被喂给了鳄鱼，所以刚刚才会出现那个几乎不可战胜的鳄首男人。 那么第三天呢？ 卓郁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他拿着书籍，觉得不能再塞在轮椅里了，这可是重要的道具，一定要保护好。系统不是给了他三个格子的空间吗，也许可以将这本书装进去。 卓郁反复试验了一下，果然，格子空间能将其收纳，也能全须全尾的把书召唤出来。 就在他研究格子的时候，忽然从书脊处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 卓郁挑起眉毛，仔细摸索一番，小心翼翼的用磨尖的叉子挑开封皮，一直撕到书脊，果然，有块折叠的小纸条从书脊空隙处掉了出来。 卓郁将其展开，发现上面写满了数字，按照它的排列方式，应该是某种密码。 “等等，这个字迹……” 卓郁惊奇的抚摸起这张纸条，他摇着轮椅到篝火处取了块碎掉的煤炭渣，然后在木屋的地板上随便写了几个数字，再和这张纸条上对比。 “这是我的字迹……”卓郁不解的呢喃，他翻过来看过去，只能判断出墨水已经干了很久了，甚至有些褪色。 卓郁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费力的挪动身体坐到地上，观察起自己的轮椅来。 “艾维瑞斯与詹宁斯！”他对车轮内侧的商标牌脱口而出，作为一个残疾、且有些闲钱的人来说，他一直都在更换市面上最新最好的轮椅，所以对医疗器械的品牌相当熟悉。 这个牌子创造了世界上第一辆折叠轮椅，以此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品牌，他们的作品直到现在还是现代轮椅设计的基础。 可是……这个牌子只流行于二十世纪中叶。 果不其然，在一处隐蔽的夹角，上面标注了这辆轮椅的建造日期，它诞生在1938年。 卓郁兴奋起来了，他抓住了“未知角色”的尾巴！ 卓郁连忙坐回轮椅，重新打开橱柜，三下五除二的扒掉了方浩的衣服，这件衬衫有浓浓的80年代复古乡村风，可卓郁自己身上的比那件更加老古董，针脚有细微差距，不像工厂现代化产物。 “如果说这个电影的风格是八十年代末的cult血浆片，那我就是这个年代格格不入的存在。”卓郁右手纂拳敲向左掌：“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的角色，和周武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时代！其中的差距，按照那辆轮椅来算，足足有五十年左右！而且轮椅经过这么久的岁月，不可能还那么结实牢固，这压根就不符合常理，除非它定格在了某一年。 换句话说，他早在五十年前就死了！ 在卓郁意识到真相的一瞬间，几乎压抑不住愉快的哼鸣，他笑了笑，开始对全屋进行排查。 卓郁从木屋的大门处开始看起，光是门槛上就有不少陈年的轮椅印痕，那一条条细窄的车轮印，若是不仔细看，只会当成是木质地板的自然磨损。 卓郁一开始没太在意这些地方，但他和轮椅相伴太久了，只要仔细分辨，就能看出这些不和谐的地方。 而且这车轮印，和自己现在所坐的轮椅，是同一型号。 这真是明晃晃的线索，卓郁相信，这栋木屋的真正主人，便是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旅人”本人。 其次，他还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点，这在他刚刚进入屋子时就发现了。 那就是偌大的一个木屋，连锯子斧头都一应俱全，却愣是找不到一把小刀。他在厨房寻找有利于隐藏的水果刀、或者是餐刀时一无所获，最终只能用把餐叉对付对付。 这同样是个队友们没太在意的细节，可卓郁却对此上了心。 毕竟这个屋子的生活痕迹很重，可是西方人最常用的餐刀和水果刀却不见踪影，未免有些刻意。 卓郁把玩起了自己磨好的叉子，将其放入格子空间，然后便随着轮椅印痕找到了痕迹最重的一间屋子。 他姑且将那个挂着大壁画、看起来像储藏室的房间认定为“自己的房间”。 在这里，他有了更为惊人的发现。 屋内堆放着杂物和木板，还有破碎的家具和兽骨，卓郁努力推开这些碍事的东西后，果然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四四方方的压痕，那是四柱床给地板留下的磨损。 这里曾是间卧室。 而且将杂物移开后，一些过于明显的打斗痕迹便跃然其上了。 钝器砸在地板上的凹坑、被撇在角落的陈年胶带、凌乱而又绝望的指甲抓痕……这些线索上了年头，比起其他猜测，卓郁更倾向于是五十年前留下的。 在系统给的记忆中，这里频繁出现失踪的起点正是五十年前。 这卧室，又或者说“旅人”本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卓郁皱紧眉头，又仔细看了看地板上的抓痕，忽然，他的头部开始泛起刺痛。 如同时空错位，一段一段零星的画面像破碎的胶片，不断浮现在脑海中。卓郁只觉自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一双双强壮有力的手按住他的腿。 他拼尽全力的挣扎，不断的说着什么，但那些人没有放过他，他的脚踝被胶带死死捆住，只能用手徒劳的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抓痕，直到指甲崩裂也没能逃过。 “快动手，等那个怪胎回来，咱们就没机会了！” “哈哈哈，真恶心，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对话模糊不清，但语气中满含恶意。 随后，闪着银光的斧头和锤子在卓郁耳边响过破风声，咔嚓一声，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 卓郁猛地回过神来，冷汗竟从额头不断滚落。 他抚摸着自己的双腿，那种幻痛还残留在腿上，告诉他刚刚的不止是臆想，而是在他身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无力反抗的绝望，被戕害的怒火，以及想要守护某人，却再也不能相见的那份思念……卓郁活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复杂且强烈的情感。 在这一刻，他似乎与“旅人”融为了一体。 第8章 湖畔怪谈 卓郁将自己从那些离奇的情绪里抽离，他强迫自己冷静，足足深呼吸了三分钟才压下过于激烈的心跳。 现在更重要的是解开密码。 从纸条里的数字排列来看，这种密码的解法并不难，卓郁将每串数字记下，然后将《七日谈》翻到数串开头显示的页数上，再挑出对应字数的字母，组合起来就形成了一个单词。 ——诅咒。 卓郁笑了，喃喃自语道：“把神明折磨成这样，不老泉当然是诅咒而不是赐福。什么长生不老，变成阴尸也算长生不老啊。” 他将纸条塞回书籍放进格子空间，思索这个信息是谁留下来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五十年前的旅人本人了吧，毕竟是他扮演的角色，笔迹也和自己一样。 卓郁窝在沙发上，开始慢条斯理的梳理剧情。 首先，按照时间线，神明在七日受难后变成了不老泉，也就是现在的黄金湖，经过千年的发展，附近建立了春泉镇。然后到了五十年前，他的角色住在黄金湖边，经历了一群人的殴打虐待，被砸断了双腿，而且行凶者似乎在躲避他的同居人“怪胎”。 心念一动，卓郁一下子想起来周武曾经讲过的消息。 几十年前，山上住着一对养父子，父亲因为搞巫术弄得人心惶惶，所以被镇民私下处决，而畸形的养子淹死在了湖里。 一切都对上了！ 虽没找到巫术的线索，但《七日谈》不就是宗教学书籍吗，而且看那密码，角色也一定是潜心研究过这本书，或许这个“未知角色”就是周武口中，在几十年前被镇民杀害的养父！ 【角色谜题解锁进度：50％】 【恭喜您触发支线任务：查明“旅人”的真实身份，请问是否接取？】 “接取！”卓郁秒接了任务。 屏幕的另一端，一直想看血浆的观众们，也被这剧情绕迷糊了。 【支线任务！今天这么多场电影里，他是第一个摸出支线的！】 【谁说是血浆片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嘶，我看过这部电影，一直为里面的血腥镜头着迷，所以天天蹲守高难区，把六场放送全都看完了。但我发誓，之前真的从没有旅人这个角色，而且电影风格是纯粹的砍砍砍，压根没什么解谜，上几波人最多只分析出来七天要面临什么刑罚。】 【我就说没那么简单，你看，这次BOSS一个人没都没杀，方浩不算，他还没死呢。放在以前，BOSS在第二天就会团灭演员。】 【新人问个问题，演员都死了那电影不就演不下去了吗？！】 【对，所以系统会自动补充新的演员进去，但如果填充了三波还是团灭，剧情毫无进展，系统就会判定为“烂尾烂片”，将这次放映终止，把观众押的点数退回。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一些特殊影片，你看多了就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妈的，我也很好奇，我收回前言，我不想看卓郁死了，我想看他把这个电影剧情扒出来！】 【附议+1】 有的电影放映了太多次，也有太多演员去出演，所以剧情基本上都被观众熟知于心。但这《湖畔怪谈》本身就小众，只放了六次，再加上从没有人破解过剧情，这对大多数看腻了其他电影的观众来讲，真的非常新奇。 放映间的人数持续增加，《湖畔怪谈》一跃成为高难区在线前三名。 屏幕内，卓郁依旧在梳理自己得来的线索，果然他的思路是正确的！不然系统不会发布任务。 不过，养父既然知道黄金湖附近有诅咒，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生活到被杀死为止？ 卓郁有很多不解，正当他想深思时，细微的脚步声从窗口传来，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卓郁只看清了对方衣服的颜色。 “……碎花裙？” 卓郁有技能自保，所以他主动坐上轮椅，靠近了敞开的木屋大门。 “啊啊啊！！！不要靠近我啊！”一个惊恐到极致的女声骤然响起，她连连后退，被一块石头狠狠绊倒在地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卓郁没被人影吓到，反倒被那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地上坐着的，居然是进入片场开头时，被周武拒之门外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脸色煞白，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衣裙也被密林的枝条挂扯得破破烂烂。她粗喘着气，任谁来看，都能看出她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简直像是逃难来的。 “是你？”卓郁有些意外，他重新挂上了和煦的微笑：“别害怕，我不会做什么的，而且我坐着轮椅呢，也伤害不到你。” 女孩惊魂未定，喘匀了气儿之后才看向卓郁，她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警惕。 卓郁将人带进木屋，里面如被风暴席卷过的景象，让女孩刚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她战战兢兢的坐上了沙发。 “这么说来，你没被系统惩罚？”卓郁问。 她点点头，干涩道：“我照着脑子里的声音去做了，它让我在天亮之前抵达黄金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会开车，只能沿着公路走，走了八个小时……” 两人交换了一下情报，不如说是卓郁在单方面套话，听完她的讲述，哪怕是卓郁也不由得咂舌。 女孩叫柳静云，她在暴走完三十多公里的高速公路后，终于找到了黄金湖水库的站牌，那时只差十多分钟就要破晓了，柳静云幸运的捡回一条命，却又不幸的在黄金湖附近的森林里迷了路，幸好系统将这山头都判定成了黄金湖的范围，不然她会成为这几人里唯一一个因为迷路而死的演员。 柳静云硬生生在森林里兜圈子，渴了就折断树藤，用里面的汁液润嘴，饿了就生嚼她认识的可食用蘑菇，还有到处可见的甲虫，困倦到不行，就爬上树窝，或者在树洞里休息，来了一出片场版荒野求生。 最终，凭借她顽强的意志走出了森林，但体力也消耗无几了。 柳静云才一米五出头，体格也很羸弱，这一路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如果不是用意志力坚持，一天两夜的奔波早就把她累晕了。 卓郁将剩下的罐头都推给她吃，这才让她再次生龙活虎起来。 “真是太感谢你了。”柳静云眼含热泪的吃完食物，有些卑微的试探道：“和你在一起的队友们呢？我吃了你们的东西，你们队长不会生气吧？” 卓郁微笑：“没关系，反正他们以后也吃不到了。” 柳静云：…… 柳静云沉默了一瞬，然后再度试探：“看这木屋的样子，你们是遇见危险了吗？” “嗯，被BOSS砍翻了一个，剩下的都弃车逃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听起来好危险。”柳静云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既然你敢敞开门坐在客厅里，就说明危机已经解除了吧？” 卓郁想了想，觉得BOSS应该不会再杀个回马枪，于是便点头。 “我现在需要恢复体力，我不敢拜托你什么，毕竟能吃上东西已经很感激了。”柳静云的眼中满是求生意志，语气也坚定起来：“所以，我想在这里睡一会儿，我们互相守夜，可以吗？” 如果放在平时，卓郁肯定会同意这个请求，但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而这件事需要一个帮手。 “现在没时间睡觉了，打起精神来，我们离开湖边。” 柳静云一惊：“可是系统要求我们来到这儿啊？” 卓郁乜斜了房车一眼，淡淡道：“抵达黄金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系统并没有说不让离开，我这边最后一个任务，是让我们尽可能的逃跑。” 柳静云想起见到卓郁第一面时，对方那优秀的推理能力就让她惊艳，所以她选择信任对方。 “我和你一起走！” 卓郁点头：“那就上车吧，你去驾驶座。”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 “没关系，你只要踩油门和刹车就够了，我坐在旁边帮你控制方向盘。” 卓郁来到房车旁，试图启动它，但就像周武体会到的那样，这辆车不出所料的在恐怖片里掉了链子。卓郁嫌弃的砸烂了驾驶座的前挡板，重新接好火花塞，刹那间，引擎轰鸣了。 “还愣着干什么。”卓郁催促。 看呆了的柳静云这才回过神，她将卓郁扶进副驾驶，然后收起折叠轮椅，忐忑不安的坐进了驾驶室。 没想到两人适应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将车子开动了，虽然速度一点都不稳，但还是慢慢驶出灌木丛，来到了开阔的公路上。 柳静云心中有些小雀跃，这还是她第一次开车呢，看起来也不难的样子。 “咱们去哪儿？是要离开公路，去最近的机场吗？”柳静云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机智，有些耍宝道：“然后找海关警察，让他们把咱俩遣送回国内！” 卓郁被她身上的乐观感染，也勾起嘴角：“想多了，我们要去春泉镇。” 说实话，这种类型的恐怖片，一般逃出危险地带就算通关成功了，一无所知才是真正的幸福。或许真如柳静云所说，离这地方远远的，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系统为了影片能够继续下去，一定会给他们增加限制，演员想离开电影镜头？ 天方夜谭。 而且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允许自己在收集了那么多线索之后，还要一无所知的离开这里，卓郁已经打定主意要搞清楚这部恐怖片的剧情了。 更何况……才只见了BOSS一面，他还想再多看几眼呢。 比起自己，他更好奇BOSS。 “我知道春泉镇在哪。”柳静云指了个方向：“我的角色是镇里人，离黄金湖不远，开车半小时就能到。” 又一个春泉镇的角色。 其实卓郁想去镇子主要出于两点，第一，如果按照七日谈的刑罚，那么明天这里就会燃起大火，在森林里想避火，除了跳进黄金湖里，剩下的所有想法都是空谈。 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卓郁并不想下水。 他相信片场不会真的摆出一个必死的场面，还同时鼓励他去寻求真相。所以卓郁打算到春泉镇去避难，而且镇子上一定有能让他惊喜的线索。 既然自己的角色收养过孩子，加上周武四人都是春泉高校的学生，那么有极大可能，五十年前溺死的养子曾经也就读于此。 卓郁是个出色的家，而电影剧本方面，他同样有所涉猎。 契诃夫提出曾一种理论叫“墙上的猎/枪”，现如今被大量的编剧从业者应用：如果在剧本中，墙上出现了一柄猎/枪，那么这杆枪就必须要打响。 简而言之，优秀的剧本不会写出一个与故事无关的无用设定，卓郁还记得周武给自己分享角色信息时，内容简介里特意提到了“春泉高校”。 卓郁决定去学校的档案室里面查找资料，说不定就能发现一些秘辛。 除了学校，当时砸断旅人双腿的也是春泉镇民，这才过去五十年，一定还有人经历过当年的事情，知道发生了什么。 卓郁精神振奋，但诡异的是，他的身体竟然渐感疲惫，没过多久，他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握方向盘了，他一下子肌肉松懈脱了手，吓得柳静云猛踩急刹车，差点撞向围栏。 卓郁皱眉，他感觉到了，离黄金湖越远，他的体力就愈加流失。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未等卓郁细想，柳静云的声音就将他打断了。 “我们到了。” 她指了指前方，硕大的“Spring Spring”路牌有些滑稽，但在阴冷、充斥着水雾的月光映照下，又及其诡异，做足了八十年代乡村恐怖片派头，连那树冠投射来的阴影都应景的畸形可怖。 卓郁有种预感，一旦踏进这个地方，他将面临比阴尸更加危险的境遇，但相对的，也能获得更诱人的线索和真相。 他知道该怎么选择。 卓郁重新扶好方向盘，语气中夹杂了几分肃穆：“做好准备了吗？” 柳静云踩向油门，方才耍宝的语气同样沉稳下来：“其实我都明白的，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可走了。” 两人沉默片刻，随后相视一笑，径直开进了春泉镇。 第9章 湖畔怪谈 银白的空间之中，立着一把高大、花纹繁复且怪异的交椅，一名看不清脸的老者端坐其上，他眼前正是《湖畔怪谈》的屏幕。 “检测结果出来了，不是bug，旅人是一号大人使用权限增加的角色。”调试员擦了擦汗，“您知道，有特殊BOSS存在的影片，都是他的管辖范围，我无权将设定调整回来。” 炽热的火光一瞬间燎起，吓得调试员直接跪了下来，连求饶都不敢。 “那个疯子。”老者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在这广袤的空间中回荡：“有个演员工会联络了你吧？” 调试员登时冒出冷汗，哆嗦道：“是、是一个专门挑战高难度副本的演员工会，想用火点贿赂我，让我把他们塞进《湖畔怪谈》的候补演员里，等那四个学生死光，系统就能把他们填充进去。” 他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但是裁判长，我真的没有同意，我拒绝了！” “哼……”老者冷笑：“去和他们说你同意了。” “啊？”调试员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 老者笑而不语，挥手遣退了调试员，然后打开演员工会列表。 他知道私下贿赂他下属的工会是哪一个，既然一号只管辖特殊BOSS存在的影片，那就让BOSS消失好了。 屏幕内，柳静云已经将车停在了春泉高校的路边，夜晚的小镇非常空旷，周围居所没有一处亮灯，在浓夜的包裹下，还时不时能听到猫头鹰渗人的叫声。 她有些害怕，只能让自己专心致志推轮椅，一路来到了学校正门。 小镇治安非常好，所以学校没有保安负责打更，柳静云听从卓郁的指挥，从铁围栏处翻进了操场，然后跑到出口给卓郁打开了正门。 两人就这么潜入了学校，如入无人之境。 卓郁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去档案室搜集资料。 推开教学楼的大门，一楼大厅是活动区域，墙上贴满了青少年们充满活力的笑脸，但墙皮已经有些老旧了，不少地方都做过翻新处理。 卓郁对这里的场景非常熟悉，他知道自己的角色应该来过这个学校。 顺从角色带来的直觉，两人很快就在三楼找到了档案室。 大门被锁住了，卓郁要来柳静云头上的发卡，将别针拆下插/进锁孔中，八几年没有流行监控，门锁也还没有现在那么复杂，只要插对了孔路，用力向上一提，就能打开房门。 卓郁只能感谢自己为了找灵感，看过很多入室凶杀案。 咔哒一声，门开了。 柳静云再度瞪大双眼，对卓郁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 “进去吧，正事要紧。” 卓郁推开房门，七十多平米的空间内，摆满了写着师生资料的档案柜，柜子的门是透明玻璃，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一排一排去看档案夹上的日期。 直到1938的时候，卓郁停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的轮椅制造日期，一般人不会买积压很久的库存，所以卓郁被砸断双腿，购入轮椅的时间，应该就在1938年左右。 他如法炮制的用发卡解锁档案柜，指挥柳静云将里面的文件夹全都抱出来。 所幸镇子人口不多，当年只有两百来个学生。 卓郁摸出里面的学员档案，薄薄一张纸上记录着学生的照片、姓名、身高等详细信息，还有家庭成员以及住址，他先把1938年的档案分给柳静云，然后自己又取出了80年代的文件夹，开始一张张的翻阅。 他要找那四个资深者的资料。 十多分钟过去了，卓郁已经排查到了88年，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四个熟悉的脸庞。 “杰克.比尔斯。” “妮娜.洛克菲娜。” “邦尼.比尔斯。” “巴克.耶克。” 卓郁轻轻念出了这些人的名字，就是周武等人扮演的学生。 看着档案上那一张张亚洲人脸，再配上旁边的美国人名和18岁的年龄，倒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天呐！” 柳静云忽然被吓了一跳，她扔掉手上的档案纸，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那张纸随风掉在了卓郁身旁，卓郁将它捡了起来。 不怪柳静云被吓到了，这张档案上的照片，实在是…… 上面的男孩左半张脸英武俊气，深邃的蓝眼睛让他充满迷人的气质，但那眼神中却都是抗拒，似乎非常不想面对镜头。因为他的另一半脸，是畸形。 他的皮肤像人肉被融化后又凝固，扭曲的堆叠在脸上，眼皮也残缺不全，露出一只大大的蓝眼珠来，甚至那饱满的嘴唇，更是在另一侧扯开了嘴角，露出一片牙龈。 这半张脸如野兽般狰狞，如魔鬼般可憎，像是噩梦里才会出现的存在，可那完好的左脸，又是那么的出挑、完美，优越到可以去好莱坞逐梦。 卓郁紧紧盯着照片上那双湖水般的蓝瞳，那种蓝色带着一抹幽深的绿，是非常特殊的颜色，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BOSS的眼睛！ “18岁就身高两米二，这孩子是怪物吗？”柳静云拍了拍胸脯，壮着胆子凑过来：“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见鬼了。” 卓郁下意识皱起眉头，他看向档案上的资料。 18岁、身高216cm、患有面部先天畸形和巨人症。 学生姓名为—— “Asha……” 卓郁如遭雷击，他的大脑忽然剧痛起来，他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强行继续看下去。 更加惊人的事实出现了。 阿沙的住址就在黄金湖水库，而他的家长，正是卓郁在一次次签售会上所写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签名。 “旅人是我，养父也是我……”卓郁低声笑了起来，即使他正在忍受痛苦，可那种破译了秘密的快/感，依旧让他兴奋到战栗。 极度的虚弱再次涌上身体，卓郁猛地跌坐在了地板上，学生档案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天幕轮转，卓郁一下子回到了五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 虫鸣阵阵，微风吹拂，湖边的木屋敞开大门，像是欢迎自己的小主人放学归来。 “阿沙，你怎么又戴上面具了。”卓郁放下手中的《七日谈》，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我和你说过，在家里不用这么拘束。” 他是在七年前遇见的阿沙，这孩子才十岁左右，浑身赤/裸的被丢在了黄金湖附近的森林里，看着孩子的脸，卓郁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抛弃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不想在家看见这么一张恐怖的尊容，每次回头，说不定都会被吓到。 他将这可怜的小家伙带回了家，替他清洗了身上的脏污，喂他吃了顿饱饭。 这孩子异常听话，乖巧懂事到令卓郁诧异，这也说明对方应该过得非常不好，才会养成这种看人脸色的性格。 他给什么都不记得的孩子取名为阿沙，相处了一周左右，就去镇上办理了收养手续，但是卓郁没到30岁，也没有配偶，不符合收养条件。 那工作人员嫌恶的看了眼阿沙的脸，说这孩子去孤儿院也不会有人要，不如就让卓郁先养着，收养手续做不了，但暂时的监护人还是可以办理。 于是，阿沙成了卓郁的家庭成员，在法律意义上，两人并不是真正的养父子。 而卓郁的祖辈是随着淘金热来到美国的初代华人，靠着渡船发家，但这么多年过去，资产也早就挥霍的不剩什么，卓郁能继承的私人遗产，也就只有黄金湖这片山头。 但他还是靠着给杂志撰稿的稿费，进，尽力供阿沙上学。 “同学说我的脸太吓人了。”大男孩的声音闷闷的，“阿沙不想吓到你。” 卓郁冲阿沙招招手，揽住这个十七岁少年的脖子，轻抚对方的红棕色发丝：“乖孩子，不要听他们的，你只会吓到同学，但可吓不倒我。” 阿沙有些不满被叫做孩子，但他没有挣开怀抱：“我、我攒钱给你买了礼物、是写字台！” 卓郁有些惊讶。 他知道阿沙饱受镇民歧视，而且阿沙在十岁之前完全没有经历过社会化训练，甚至没人教他说话，卓郁在这七年里，花了很大功夫才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这孩子能攒到钱，也不知是卖什么苦力去了。 “明天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你还反过来给我买礼物。”卓郁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谢谢你，臭小鬼。” 阿沙指了指墙上的鳄鱼头挂饰：“阿沙想要那个。” “卓郁，卓郁？！你没事吧！”柳静云用力摇晃卓郁的肩膀，把他从回忆的幻境中拉了出来。 卓郁醒神，惊觉自己还在春泉高校的档案室里。 “我听见周武的声音了，他们也在！”柳静云非常紧张，她将其他没用的档案胡乱收拾好，塞进了柜子里，“好像在吵架，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未等卓郁做出决定，那争吵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都他妈是你这个拖后腿的东西！我们要被那个鳄鱼男追上了！” 周武的声音怒不可遏，其中还隐藏着对BOSS深深的恐惧。 “谁知道我们抢了车，他都能跟上啊！”李明峰不服气的还嘴：“我不就是摔了两跤，你呢！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到春泉镇来，你要像个懦夫一样躲回家！” 周武岂能容忍他的讽刺，两人立刻推搡了起来。 “别动！”李明峰突然话锋一转：“我看见BOSS了！他在操场！” 档案室中的卓郁也是浑身一凛。 阿沙，就在附近！ 第10章 湖畔怪谈 周武和李明峰像是吓破了胆的耗子，尤其是周武，他虽然跑得快，可却要拖着穆英一起。不知从何时开始，穆英就变得僵硬迟缓，如果不叫她，她一步都不会迈。 “快逃！” 三人急匆匆的往学校后门跑，跑步声渐行渐远。卓郁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来到春泉高校，但他也很着急，他怕BOSS把资深者全杀了。 他当然不是想救人，而是想抢救情报，多活一个人，就多一分线索，卓郁还没有榨干周武他们身上的信息。 “我们追上去。”卓郁当机立断，将那几张有用的档案塞进文件袋，装在最后一个格子空间里，然后指挥柳静云行动。 柳静云推轮椅可比他自己转动车轮快得多，两人紧紧跟在周武的后面，因为太过紧张，推下楼梯的时候她差点脱手，把卓郁颠下去。 卓郁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用轮椅坐过山车，他死死抓紧扶手，觉得自己最有可能的死法不是被BOSS杀死，而是滚下楼梯摔死。 BOSS的行动非常迅速，卓郁已经在二楼楼梯上看见了那个鳄首男人，周武三人正正好好撞在了枪口上。 周武气急败坏，转头朝走廊跑，大厅正门被BOSS堵住，他只能去教室砸破窗户逃走。 BOSS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他停住脚步迟疑一瞬，犹豫的看向卓郁的方向，但卓郁早就和柳静云躲到了楼梯的转角，BOSS没见到人，这才继续追击。 但也就是这停顿的几秒，让周武三人冲进了化学教室里。 周武和李明峰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两人横冲直撞，踢翻了一堆桌椅和实验器材，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地上满是不知名的试剂。 周武刚想砸窗，BOSS就已踏入房门，抡起一把椅子朝他们扔去。 这椅子是实木加铁的，可BOSS却像扔一块小石子般轻松，精准撞翻了三个可怜的求生者。那股巨力甚至把李明峰砸在墙上，让他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 大概是哪条肋骨被撞断了。 周武真的快要疯了，无能狂怒下，他拔出手/枪，一股脑射光了最后的子弹，却依旧和之前一样毫无用处，他气急败坏的将枪摔在地上。 意外在此发生。 飞射的流弹碎片击中铁质桌腿，擦出一片火花，而那火花瞬间点燃了地上湿漉漉的试剂，化学教室一下子沦为火海。 “酒精灯……我刚刚打碎了酒精灯！”周武已经绝望了，滚烫的热浪袭来，很快就席卷了所有桌椅，火焰顺着地板一路朝他扑去。 可天无绝人之路，在火焰蔓延向讲台的时候，不知引燃了什么易爆物品，轰隆一声，整间教室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强力的冲击波直接把教室所有窗户齐齐震碎。 BOSS被气浪掀的后退了一步，周武也被爆炸波及，他呕出一口血，奋力将穆英推出窗户，然后自己也跳窗而出，只剩下断了骨头的李明峰还躺在地上，满嘴痛苦呻/吟。 “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李明峰想逃，可火焰已经爬上了身体，极度高温加上化学试剂的加成，让这火焰如跗骨之蛆般难以扑灭，李明峰扭曲的尖叫着，几乎扯坏了嗓子，而BOSS也停了手，就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男人被大火吞噬。 李明峰的皮肤鼓胀发泡，然后被烧干水分发黑萎缩，渐渐的，他不再哀嚎…… 【演员李明峰，已死亡。死于火灾。】 系统无情的声音上线，播报着幸存者的受难。 BOSS这才转身离开，他想从正门继续追击周武，但是这回，他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讯息，刚刚的不是错觉，卓郁真的在这所学校里！ 鳄首男人握紧拳头，内心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好像自己又回到了五十年前，成为了那个毫无用处的阿沙，而不是嗜血成性的怪物。 卓郁不能死，他不能死在这里！ BOSS迎着火焰向楼梯走去，大火也从化学教室蔓延出来，将整栋高校吞入腹中。令人惊奇的是，BOSS被众人视为超自然力量，可他的身体也会像普通人类那样受伤，会感到疼痛。 他的皮肤开始生起燎泡，可他全不在乎，他只想找到卓郁。 学校操场上，卓郁和周武撞了个照面。 周武像是活见鬼了，他被狠狠吓了一跳，大概是把卓郁当成了前来索命的幽魂，不等卓郁叫住他，他就扯着穆英跑得飞快。 卓郁默默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对此感到无语。 “你的反应也太快了吧！如果再慢点，我们也会被烧死的。”柳静云心跳快的像要从嘴里吐出来，她此刻已经彻彻底底的对卓郁拜服，简直要产生迷妹之情了。 卓郁当然逃得快，因为他就提防着第三天的刑罚，所以当他听见火焰烧起来的噼啪时，就一拳砸碎了窗户，从窗口翻了出去。 柳静云还恍惚了一下，才把轮椅扔下去，也跟着逃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照着卓郁做就是。 两人在爆炸前从教学楼脱身了。 卓郁看着眼前的熊熊火海，不由得感叹起了《七日谈》的诅咒，没想到即使离开了森林范围，火刑也依旧会找上门来。 对了，阿沙。 卓郁觉得，行动那么迅速的BOSS，一定是离开教学楼，去追杀剩余的人了。 但他殊不知，片场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恐怖BOSS，此刻竟像一条被二度抛弃的大狗，发了狂一般在火海中穿梭，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去寻找卓郁，他此刻的绝望，比死前的李明峰更加入骨。 BOSS早就死过一次，死亡根本不是他所畏惧的东西，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怕死，怕卓郁会死。 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 在湖边木屋的时候，他亲自掐住了卓郁的脖子，看着对方的眼睛确认了很久，如果只是那些闯入者的把戏，他会毫不留情的捏碎颈骨。 可现实是，卓郁真的回来了。 BOSS简直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对方的痛苦，烈火灼烧的疼痛，远不及当初的万分之一。 操场上的卓郁也跟着皱起了眉头，他之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果然，能够让人轻松潜入的学校，也会轻而易举的发生火灾，回报与危险总是成正比的。 而现在，那种不对劲的预感又回来了。 他甚至想冲进火海，可又不明白那种冲动从何而来。 “我们快走吧！”柳静云推起轮椅就跑，天知道她为什么那么顽强，居然还能榨出体力。 卓郁没有反对，被一路推向了停在路边的房车。 两人把车开离火灾范围，而这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也终于把镇民们惊动了。 挨家挨户的灯光纷纷亮起，居民们拖家带口的跑出房子，整个小镇乱做一团。但居民中似乎有领导者存在，在一个壮年男人的指挥下，大家通知了镇上的火警，然后每一个人都听从命令，用水盆扑灭近处的火焰，阻止大火进一步蔓延。 卓郁离得不远，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群。 那领头的男人，和穆英长得可真像啊…… 三辆消防车从远处驶来，在镇民和火警的齐心协力下，那狂乱的火焰终于被扑灭，它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知道学校里已经没有目标了一样，熄灭的十分痛快。 镇民们的交谈声和孩子的哭闹声吵成一团，一直在组织灭火的男人挥了挥手，让大家各回各家，剩下的交给火警处理就好。 他吩咐完最后的叮嘱，然后便有些头疼的离开了现场，往家的方向走去。 卓郁和柳静云似乎有奇怪的默契，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打定主意要跟踪这个男人了。 从他的言行举止，和与穆英过分相似的长相来看，卓郁认定，这人便是“妮娜”这个角色的父亲，春泉镇的镇长大人。 两人之前尾随周武，现在尾随镇长，已经轻车熟路。 镇长家离得不远，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待屋内的灯光再次熄灭，卓郁已经找好了入侵地点。 只见他转动车轮，凑近了排水管，然后就如同专业的攀岩选手一般，抓住了管道连接的小平台，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支撑了起来，然后用手向上去摸索新的管节。 柳静云之前还觉得，卓郁再做什么她都不会吃惊了，可现在，她再次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不是不能动吗？！” 卓郁全身的重量都拖在了手臂上，他坚持不了多久，所以简短道：“专门锻炼过上半身。” 他的上肢力量的确非常强劲，因为作为完美主义，双腿不能动已经很难让人接受了，他不想自己能动的部分也如此羸弱，所以有在日复一日的健身，残疾攀岩更是一项能锻炼整个上身的运动，他怎能错过。 卓郁现在整个人都吊在了半空，着力点只有那双手。 “我下半身动不了，你推我一把。”他费力道。 柳静云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附近的街道垃圾桶，她把垃圾桶推到墙根，站在上面用力把卓郁的双腿往上一顶，让卓郁一下子摸到了二楼的窗台。 他再度攀升一截，抬起玻璃窗，在柳静云的第二次上推后，翻入了这栋别墅。 卓郁入侵的这间屋子似乎是卧室，在昏暗的月光下，他看见床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揉了揉眼睛，被声音吵醒了。 “睡吧，睡吧。”卓郁用自己的视线对上女人望过来的视线，两相交汇之下，她闭上了眼睛。 卓郁松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为正坐，将自己倚在墙角。 爬到二楼所消耗的体力非常夸张，因为攀岩本身就是一种对综合素质的考验，他努力平复喘息，打算恢复点力气之后再展开探索。 就在此时，女人惊恐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糟了，卓郁心想，能力失效了。 第11章 湖畔怪谈 “咚”的一声闷响，女人的质问戛然而止。 翻进窗户的柳静云手持台灯，一下就把她给砸晕过去了。砸完人的小姑娘还有点面露迷茫，讪讪的放下手中凶器。 “不好意思，下意识就……”柳静云摸摸脑袋：“没想到这么不抗砸。” 卓郁：…… “没关系，你做的很好。” 卓郁不由得感叹自己这个队友收对了。 柳静云试探着拍了拍女人的脸颊，发现她是真的晕过去了，就放心大胆的锁上房门，开始观察这间卧室。 进来她才发现，这卧室的面积不小，比起次卧，这里的规格更像是主卧室，而且化妆台、办公桌一应俱全。那个女人也年纪不轻了，年龄和镇长差不多，应该就是镇长夫人。 镇长晚上不睡觉，去了哪里呢？不会在忙活火灾善后的事情吧？可是来到这栋别墅的附近时，这里一盏灯也没亮啊。 柳静云也被卓郁带动的思考起来，她犹豫道：“我觉得镇长有问题。” 卓郁对她投以肯定的眼神，等她继续说下去。 柳静云被鼓舞到了，原本犹疑不定的语气也坚定起来：“身为镇长，他肯定知道黄金湖有危险，哪怕他不认为是超自然力量，也不会允许女儿去死了那么多人的地方。” “没错，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卓郁回忆了一下：“在前往黄金湖的时候，其他演员曾经和我说过，镇长告诉他们黄金湖的恐怖事件都是骗小孩的。而那几个角色全是好奇心和逆反心理最旺盛的年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表面上劝阻，实际上是在怂恿！”柳静云睁大双眼：“镇长在怂恿他们来黄金湖。” “没错。”卓郁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镇长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柳静云兴奋起来：“快讲，我保证完成，只要别让我打BOSS就行！” 卓郁笑了，他指向办公桌：“我移动身体很费力，所以你去帮我把他办公桌里所有的文件都拿出来，我们一项一项去看，一定能找到线索。” 柳静云行动很迅速，立刻开始翻找起来，在墙角坐着的卓郁默默观察起这位新人。 胆大、心细、下手时毫不留情、拥有极强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最重要的是，她还很听话。 周武啊周武，你知不知道，你看不起的这个小姑娘，可能是这批新人里最有潜力的演员？纯粹以块头和力量看人的家伙，估计很快就会死在片场吧。 卓郁可不想像他那样浪费人才。 没过多久，柳静云就将资料全都搬到了卓郁身边，卓郁翻看几眼，发现全都是镇上的一些发展计划，还有房屋扩建，申请开采资源和测绘。光看这些文件的话，妮娜的父亲“马库斯”还真是个负责的好镇长。 “最下面的抽屉上锁了，我打不开。”柳静云面露难色。 卓郁摸出发卡，将使用方法和一点小诀窍教给了柳静云，她摸索了一会儿，十来分钟后就找到了手感，咔哒一声解开了抽屉的锁。 “成功了，我成功啦~”柳静云有种发自内心的单纯的快乐，她发现自从跟上了卓郁，她就一直在学会新技能，开车也好，解锁也罢，最主要的是，她在卓郁身上看见了希望。 ——逃出这场恐怖片的希望。 “干得漂亮。”卓郁像一位导师一般，对柳静云夸奖起来。 他接过文件，发现上面的内容果然不一样了。 “这……”凑过来看的柳静云简直震撼了：“他是在做什么，这是邪/教吧！” 这些文件的纸张和之前的不同，上面布满密密麻麻又诡异的魔纹，组合起来看，简直像是一张怪物的脸，里面清楚登记了几个家族。 比尔斯、洛克菲娜、耶克，这些姓氏太过眼熟，卓郁从空间中拿出学校档案，发现正是那四个学生的家族。 而这张名单的记录远不止于此，足足有一大长串的姓氏，而且每个姓氏后，都记录了他们曾经捐献过什么。有的是金钱，用以维持这个秘密组织，比如周武的家族；有的拉来人际关系，组建人际网，例如李明峰家；而方浩的耶克家族捐献最少，资产也不多，排在名单末尾。 卓郁看见最离谱的，就是每月贡献五千毫升人血。 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和黄金湖有关吗？！ 卓郁继续翻看下面的纸张，里面的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耸人听闻，他们把每一个溺死在黄金湖里的镇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最早的一桩要追溯到五十年前！ 那时候镇长应该才几岁大吧，难道这是家族式的邪/教？ 卓郁甚至在记录照片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就是自己遇见的那个阴尸。 虽然它已经膨胀到巨人观了，但是卓郁解剖了一晚上，对他的脸有了初步的概念，所以能认出来。 这人在生前曾是镇长的生意合作伙伴，花了几百万美元才从镇长手里拿到了“永生”的资格…… 这群邪/教，居然在做这种害人的勾当，他们知道淹死在黄金湖，不但不会永生，还会变成怪物吗？ 镇长像是在组建一个传/销组织，让想加盟的人出钱出力，还要发展下线，坑更多的人进来，然后用这些沾着人血的钱去给初始股东家族分红。 而像周武的比尔斯家族，他们并不缺钱，卓郁觉得镇长一定还有其他利诱手段。 当一个人有钱有权之后，那么他一定会非常惜命，就像现实中的富豪，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去打续命针，或者跑到瑞士做生命管理。 这种人，最想要的就是永生。 卓郁捏着文件的手指捏重几分，难不成，黄金湖还真能让人以正常的方式永生吗？ 对啊，如果黄金湖真的只有危机，那他们为何要让自己的子女去那里寻死。 镇长手上一定有卓郁不知道的底牌。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卓郁回想起BOSS对那学生四人组的追杀，他忽然悟了。 “我知道了，也许《湖畔怪谈》在学生演员的角度是个恐怖片，而那个鳄鱼BOSS，就是片子里的大反派。但是线索收集够多之后，换个角度去思考，BOSS只是黄金湖的守卫者，他在阻止这群贪得无厌的人类剥削黄金湖的资源，他是黄金湖自保的手段，包括那个七日诅咒。” “牛啊大佬！”柳静云一脸崇拜：“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们只需要在规避诅咒和BOSS追杀的条件下，去搞清楚镇长的邪/教组织到底在图谋什么、以及为何形成，还有BOSS与我的角色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或许明白了这些，我们就能知道这个副本的通关要求！” 卓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真相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屏幕外的观众们仿佛也被感染了，弹幕不停滚动起来。 【我去，确实牛，我50火点白押了，早知道选卓郁好了！】 【不愧是天才作家啊，剧情推进的好快！】 【不止是快吧，这家伙除了脑子好，黑手下的也狠啊！】 【我是看了六遍电影的那个，这一期绝对是剧情推进的最远的，感觉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对啊，之前那一期第二天就团灭了。】 【如果卓郁能活下来，我就去买他的全套！】 【卓郁还是个残疾人，他要是腿能动，估计发挥的更好吧。】 观众们逐渐被《湖畔怪谈》的剧情代入，影片一开始的冷血狂欢似乎一扫而空，他们口风一转，又不想看卓郁死了，毕竟这场电影很稀有，他们想看到真正的结局。 卓郁向窗外看了一眼，天快要亮了。 这一路颠簸，加上在学校遭遇火灾，又跟踪镇长，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所剩无几。 他抓紧时间继续看剩下的资料，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黄金湖土地转让声明》。 卓郁呼吸一滞，心脏忽然传来了尖锐的剧痛，又是他的角色带来的影响。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好像手中拿着的这张地契，不是轻飘飘的一张纸，而是千钧重的不堪回忆。 “转让声明？一般没人会转让吧，土地买卖能赚的更多啊，那可是一整片山头。”柳静云对上面的内容非常不解，直到她看见上面的签名。 卓郁。 又是卓郁。 上面不仅有签名，还有一个鲜红的指印，这张声明的边角有些破损，看起来饱受□□，还染上了点点血斑。 卓郁忍不住大口喘起粗气，他的腿好疼，那根本不是肉/体上的疼痛。他曾听说过车祸截肢的人，在失去肢体后仍然会感觉到那部分还存在着，而且有无法消弭的幻痛，不论吃多少止痛药都是杯水车薪。 他的异状也被柳静云发现了，柳静云担忧的扶着卓郁：“没事吧，发生什么了？” 卓郁只是皱眉，他咬破大拇指，鲜血顺着指缝流下，随后，他在阿沙的档案背面印下指纹，与转让声明上的指纹对比。 一模一样。 卓郁不相信自己的角色会放弃祖辈流传下来的土地，而且，那里有他和阿沙的家。 他捂住额头，低低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旅人啊，我知道你的愿望了。” 在卓郁说出这句话之后，他被砸断双腿的幻痛忽然消失，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刚翻涌的浓稠恨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它安静的蛰伏起来，像是在等待卓郁所说的那一刻。 不远处，兀立在余烬中的鳄首男人，也终于松懈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他没有找到卓郁的尸体，这就说明卓郁还活在某个地方。 BOSS隐藏在暗处，远离人群，如一位老道的猎手，开始追踪起了卓郁的轨迹。眼下，那几个小虫子已经无所谓了，他将黄金湖的任务放在后面，现在的任务，是遵从自己的心。 于是，在窗外的一片树冠阴影下，卓郁看见了那个男人。 而BOSS，也正在看着他。 第12章 湖畔怪谈 在这紧要关头，卧室门把手竟被人拧动了。 “艾莉，你锁门干什么。” 马库斯镇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敲了敲门，可是早已晕死过去的艾莉夫人根本听不见，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从敲门变成了撞门。 很快，撞门声也停止了，镇长在取钥匙。 “我没有格子空间了，你把资料全都带走！”卓郁扒住窗户的边沿，用上臂撑起身体，现在没有时间一点点爬下去，在柳静云的助推下，卓郁整个人折了下去。 他在坠落。 好在这里只是二楼，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断一根骨头，而且他坠落的姿势，极大概率伤的会是腿部。这就更不用担心了，他的双腿没有知觉，就算全部断掉，也不会影响什么，最多也就是失血导致体力不支与眩晕，但他的角色一定不会这么没用的，死过的人怎么会轻易再死一次。 在转瞬之间，卓郁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和应对方式，就在他打算蜷缩身体，减少与地面的冲击时，他所感受到的却并不是坚硬的石砖，而是滚烫、厚实的胸膛。 BOSS把他抱住了。 鳄首男人的手臂收紧，似乎抱着的是一件易碎品、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痛……”卓郁只觉肩膀被拥抱挤压到快要断掉了，忍不住嘶了一声。 BOSS那双手瞬间放松开来，他看了看这栋建筑，不想在这久留，于是让卓郁坐在自己的臂弯上，另一只手拎起轮椅，准备带人离开。 柳静云也落了地，她摔了个狗啃泥，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揉揉痛处，就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一堵高山。 她登时僵直了身体。 “不要对她出手！”卓郁连忙开口，因为他能感觉到，BOSS肌肉紧绷，似乎想要攻击柳静云。那女孩体格太小，压根经不住BOSS任何一下，就可能直接毙命了。 BOSS有些不情不愿，但他停止了攻击行为，让柳静云捡回一条命。 他也不再看向这个弱小的人类，转头就朝着镇子出口的方向离去，卓郁此刻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被称为怪物了，因为光是速度，BOSS就已经远超正常范畴。 他虽然体型高大，但一点都不笨重，反而灵敏的可怕，无论多么复杂的地形都能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奔跑的速度几乎让卓郁听见了破空声。 怪不得周武开车也甩不掉BOSS。 而被留在原地的柳静云徒劳的伸出双手，目瞪口呆的看着BOSS把她的曙光、她的希望、她的好队友给劫走了！ 那非人类的速度，让柳静云只感受到了扑面的风，她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但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镇长已经进入卧室了。 柳静云赶紧跑离了窗口的可见范围，朝着房车的方向赶去。 在春泉镇外围，卓郁诡异的体会到了骑马的快乐，因为坐在胳膊上被风吹的头疼，他主动揽住BOSS的脖子，挂在了他背后，BOSS就这么背着他一言不发的赶路，好像一个沉默又迅捷的坐骑。 景物飞快在两旁倒退，卓郁的头发随风飘动，衣摆猎猎飞舞。 卓郁想，就算自己不是残疾，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跑步，也体会不到这种爽快/感吧？如果没有阿沙，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跑的太快，烈风吹在脸上会有刺痛感。 阿沙真是总能带给他惊喜与新体验。 卓郁完全没有恐惧，他也不想去思考自己将会被带往哪里，他现在只想扯开嗓子痛痛快快的叫几声，就像那些开着敞篷车兜风的年轻人一样，心里充满了刺激和快乐。 【剧情达成：被鳄头怪人袭击的四名学生四散逃窜，旅人则趁机来到了春泉镇，在这个暗藏诡异的镇子中，旅人惊奇的发现，自己竟是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人，而他才是黄金湖曾经的主人，在临死前将土地转让给了马库斯镇长。这让旅人觉得，这一切的背后，定有一场邪恶的阴谋。】 卓郁对系统的播报视而不见，他想单纯的享受当下。 “好快！你还能再快吗？” 卓郁在BOSS的后背上笑了出来，他到底是有些矜持，没有叫出声，但是欢快的笑声却不吝啬，叫阿沙听了个一清二楚。 BOSS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加快了脚步，果然听见了卓郁更加张扬清脆的笑。 被怪物劫走，本应瑟瑟发抖的演员，此刻欢欣雀跃。应当处决玩家的怪物，不但没有下手，反而极力想让演员开心。这在片场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罕事，就连观看这场电影的观众们，也被这一幕深深震撼。 【这……不对劲吧？】 【大家有没有觉得，BOSS真的很喜欢卓郁？】 【肯定的吧，没看剧情吗？卓郁的角色养了BOSS很久，他不下手情有可原。】 【我还记得第三期有个人试图和BOSS搭话，被BOSS一斧头劈开的场景……这还是那个残暴的BOSS吗？】 【怎么说，虽然我想看血浆，但是现在的场面也不赖吧。】 【+1，谁不喜欢看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呢。】 【楼上偏了吧？神tm美女与野兽，卓郁是男的啊，虽然他是长得好看。】 【画风逐渐奇怪起来，哈哈哈，对不起，我先嗑为敬。】 【我也嗑了!】 BOSS此刻已经离开了春泉镇的范围，他在高速公路旁的密林中穿梭，如果此刻公路上有汽车在路过的话，只要往车窗外一看，就能看见一道与汽车并驾齐驱的黑影。 卓郁感觉到体力正在源源不断的补充回来，那种源自灵魂的虚弱感消退不少，随着BOSS和目的地越来越近，角色带来的力量也跟着恢复了。 “你跑的这么快，为什么抓人的时候却走得那么慢，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卓郁在他耳旁大声道。 “……唔。”BOSS嘟囔一声，声线如同几十年没有开过口一般嘶哑：“是的。” 虽然只得了个“yes”的回答，但也让卓郁大喜过望了，BOSS能够和人交流。 “为什么？直接都杀了不好吗？”卓郁得寸进尺，他搂的更用力了，清晨的空气湿度很高，有些阴冷，但BOSS身上真的很暖和，他不由得把脸也贴在BOSS的脖子上，像一只晒太阳的慵懒的猫。 BOSS忍住了想要摸摸卓郁脑袋的冲动，他酝酿了片刻，毕竟有些单词对他这个半世纪没再开口的人来说，有些过于复杂了。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忏悔。”BOSS将鳄鱼面具往下拉了拉，“我要让恐惧，成为他们最后的回忆。” 嘶—— 没想到BOSS居然这么记仇。 卓郁想了想，如果在那几个求生的演员的视角，这电影就纯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恐怖片了。BOSS永远能够追上你，但每当你以为自己成功逃离的时候，殊不知只是BOSS的狩猎游戏罢了。 只要他想，他能在一瞬间杀了你，但他偏不，他要一个一个的折磨，直到这些人的内心留下对BOSS不可磨灭的恐惧，最后死掉的那个幸存者，该是有多绝望啊。 “多大的仇？”卓郁笑了：“如果我不是这个角色的话，也会被你这样追杀吗？感觉也不赖呢。” 他没指望BOSS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所说的角色之类的话，BOSS大概听不懂吧。 “不会，卓郁是独一无二的。”男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在一处灌木丛中停下脚步，郑重道：“不管在哪里……你都是……唯一的那个。” BOSS的语速很慢，说话也有些卡顿，但他非常认真，像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卓郁听。 “瞎说。”卓郁呢喃道：“这场影片结束后，下次还会有另一个旅人前来的，到时候你就什么都忘了。” BOSS忽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声线有了短暂的变化：“不会，因为……阿沙也是特殊的。” 卓郁猛地抬眼，发现BOSS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刚刚的是错觉吗？ “到了。” BOSS踏入丛林，映入眼帘的正是黄金湖。 没想到半夜出逃，天才刚亮就又被带回来了，难道BOSS认为这里是家和巢穴？ 卓郁被放在了木屋里的沙发上，BOSS有些沉默的看着一团乱的客厅，他回忆起了这里曾经干净整洁的样子，还有那个在写字台下拿着钢笔的人。 太好了，卓郁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卓郁看着发愣的BOSS，朝他勾了勾手指，全然不顾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怪物，反倒像是在召呼一只可爱的大狗狗。 BOSS的反应也真如大狗一般，他凑近卓郁身边，蹲下身子，将脸贴在了卓郁的手上。 离得近了才发现，BOSS身上居然有不少伤痕，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有些地方的皮肤皲裂，有的地方起了大片的燎泡，这尊比阿波罗雕像还要完美的身躯，竟伤痕累累。 这些近期的伤还不算什么，卓郁看见BOSS的皮肤上，还有些陈年的痕迹。 “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BOSS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听从了卓郁的命令，将上半身的衣服脱掉，露出他刀劈斧凿般的肌肉与伤痕。 “枪伤，三发在胸膛。砍伤，密集出现在脊椎处……还有……”卓郁不忍再念下去，他感觉自己真的像旅人那个老父亲一般，有些心疼BOSS。 虽然人类都是会偏爱的，又或许是一见钟情产生的错觉，卓郁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适合做反派吧，比起疲于奔命的演员，他竟会对力量更为强大的一方产生怜惜之情。 这种情绪是错误的，但卓郁任由其蔓延。 “这么重的伤势，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卓郁抚摸起这些随便一个都能要命的伤疤，葱白的手指在这些虬结的起伏中游移，他用指尖划过BOSS的喉结，探入了面罩的边缘。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卓郁问道。 哪知BOSS的反应激烈，他站起身，一下向后撤了好几步，连连摇头，连拳头都紧张的攥紧了。 卓郁知道，阿沙在极端暴力的外形下，一样有着一颗伤痕累累的自卑的心。 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卓郁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说过，在家不用这么顾虑，你吓不到我的。” BOSS闷闷道：“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想来也是，卓郁用目光描摹了一番BOSS，比起记忆中的样子，BOSS确实长大了不少，也没有定格在那一年，他的体型和声音都更加成熟了。 “我说过，我不会害怕你。”卓郁定定望向对方的面具：“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就过来，我只希望你在充满偏见和阴谋的世界里，能有个全身心都去敞开和信任的人。”卓郁像是在说阿沙，也像是在说自己：“一个人坚强的活了这么久，难道不寂寞吗？” BOSS心内大受震动，他沉默半晌，然后便不再踟蹰。 他利落的、孤注一掷般的掀开了鳄首面具。 第13章 湖畔怪谈 天蒙蒙亮，鸟雀的叫声唤起新一轮的朝阳，蒙在春泉镇上方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了。 与黄金湖中暧昧的气氛不同，家里被入侵的镇长已经看见了一地狼藉、被翻得底朝天的办公桌、还有晕倒在床上的艾莉夫人。 “终于来了吗？” 马库斯镇长深深叹了口气：“五十年了，一回来就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他将卧室重新整理好，把滚在地上的台灯也摆放整齐，然后给女人冷敷了后脑上肿起来的伤，井井有条的把家里恢复成了原状。 别墅门口忽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镇长阔步向正门走去。 他本以为是来报告火情的火警，然而眼前的人大出所料。 “杰克？！”镇长难得的失态，他没想到杰克能够回来。 周武搀扶着穆英，两人逃难般窜进了别墅里。 “伯父！黄金湖的传闻是真的，里面真的有怪物！”周武气喘吁吁，他扯住马库斯镇长的袖子，悲从中来：“我一直在被那个怪物追杀，伯父，你报警，让军方来处理那些东西吧！” “好孩子，不要急，慢慢说。”马库斯镇长把人安顿到椅子上，又检查了一下痴痴傻傻的女儿妮娜。 皮肤冰凉、眼神没有焦距、心跳也…… 马库斯镇长摸向了后腰的枪/套。 周武仍在喋喋不休，他在黄金湖遇险后，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跑来镇长家避难，然后让镇长去解决那些怪物。 该死的鳄鱼男，这回你跑不掉了！ 周武在心里恶狠狠的呸了一口，然而没等他回过神，就听见了枪/支拉开保险栓的声音。 马库斯镇长正握着一把手/枪，漫不经心的瞥向二人。 周武的冷汗一下洇湿了后背，其实他早有预感，他也知道穆英不对劲，但没想到镇长居然能这么狠心，他不会要杀死自己的女儿吧！ 周武下意识举起了手，他可以拉着穆英逃生，但真正面对迫在眉睫的生命威胁时，他会选择放弃。 他可不想替穆英挡枪子。 镇长忽然笑出了声，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与嘲笑，他没有理会穆英，竟然是将枪口对准了周武。 周武立刻不动了，急忙道：“伯父你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回来，这不是浪费了我的苦心吗。”马库斯镇长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的面容极其阴狠，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带着妮娜滚回黄金湖，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第二，现在就死在我的枪下。” 周武有太多话想问，但形势逼人，他咬咬牙选了第一个，痛快至极。 毕竟只要离开春泉镇，逃离现在的危机，镇长怎么能知道他回没回黄金湖呢。 然而他浅薄的想法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空有肌肉没有大脑的傻孩子。”马库斯冷冷道：“我当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什么？” “你看过十多年前上映的《驱魔人》吗？”镇长问道。 周武不明白马库斯镇长为何忽然聊起电影，但危难当前，他只能回应对方，冲镇长摇了摇头。 “这可是真实的历史改编，在马里兰州，有个叫罗兰多伊的孩子被恶魔附身，他的父母请求天主教会派来牧师进行驱魔。”马库斯的目光中满是志在必得：“而我，可比那个家庭要富裕得多。” “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会安排从教堂请来的四位驱魔师，和你一起前往黄金湖。” 系统的声音就此上线。 【前置任务：存活至天亮。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随四名驱魔师到达黄金湖。】 周武绝望了，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马库斯见周武脸色灰败，似以认命，便放下枪口。 他本来想用这四个孩子去探探鳄鱼怪物的情况，权当是给驱魔师探路，但眼下看来，其中两个应该已经死了，妮娜也变成了阴尸，只有杰克逃了回来。 放在以前，那怪物绝不会留一个活口，难道是它受了伤？或者出现了意外情况？ 那还真是天公作美。 “还等什么，和我来。”马库斯带领周武前往别墅的地下室。 屏幕外的观众们已经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个片场毕竟不是单纯的电影，它是有多视角屏幕的，一边是即将露出真容的BOSS，一边是正在酝酿阴谋的镇长，观众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快不够用了。 【天呐！！卓郁在说情话吧！他又开始撩BOSS了！】 【真是艺高人胆大。】 【想什么呢，这可是恐怖片，没看到镇长又要下手了？】 【哈哈哈，珍惜现在的和平吧，我听到小道消息，狩魂的人要来了。】 【狩魂？那个专门猎杀BOSS的演员工会？！】 【等等，新人发问，演员还能狩猎BOSS的？BOSS那么强啊，人类怎么能打得过。】 【一看就是新来的，因为完成影片能获得火点，演员可以用火点兑换强化，而反杀BOSS能拿更多的火点，人为财死，有专门攻克侦探解谜副本的，就有专门盯着BOSS铤而走险的。】 【是呢，不过那种强大的演员很少见就是了。】 【你们是真不知道吗？在专门挑战高难度的演员群体里，这个鳄鱼头BOSS的难度是三个S。我听说狩魂已经盯上BOSS很久了，这次一上映就去找调试员走后门，把他们安排进《湖畔惊魂》的演员候补了！】 【不会吧，虽然狩魂是很强，但我觉得，这次他们是在自寻死路，鳄男是杀不死的！】 【喂，楼上给新人解释就算了，剧透是干什么，举报了！】 把周武和穆英关在地下室后，马库斯缓步走上二楼，回到了被洗劫过的卧室。 一边是杰克那个不省心的孩子，一边是被抢走的文件，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镇长，也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他看向床铺中昏迷的女人。 “艾莉，我没用的艾莉，哪怕你再多尖叫几声，我也不会让他把资料带走。”马库斯嫌恶的盯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女人：“没有用处的人，是不配活着的。” 他缓慢的、近乎虔诚的，拿起一个枕头，捂在了艾莉的脸上。 昏迷中的女人没法反抗，一点点失去氧气的感觉让她在睡梦中也下意识的痉挛，也许是这微小的动作，终于让实施暴行的马库斯停下了手。 “算了，毕竟你是我的亲女儿。” 马库斯镇长把枕头丢开，安静的抚摸着对方苍老的脸颊：“没用的艾莉啊，如果不是你拒绝入教，现在的你一定比妮娜更加动人，你的青春会被固定在最美丽的时候，这是不老泉给我们的恩赐。终有一天，春泉镇就会像曾经的那个部落一样，让大家都生活在永恒的快乐之中。” “……你错了。”艾莉悠悠转醒，从嘴里冒出了轻轻的呢喃，她年近五十，声线也如面庞般苍老：“你怎么能让妮娜也去，妮娜她，她还小！” “住口！”马库斯平静的面容骤然扭曲，暴怒道：“你和外边的野男人生下的贱种，简直是玷污我们家族的血脉，如果不是我需要掩饰身份，压根也不会让她入家谱。” 艾莉缓缓流下泪水。 妮娜，其实根本不是马库斯镇长的女儿，而是孙女。马库斯为了让自己的年龄看起来合理化，就伪造死亡，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并扮演成对方，同时接养妮娜在身边，禁止艾莉对她说出真相。 每当艾莉和马库斯出门，听见镇民说马库斯和父亲长得真像时，她都会从内心感到恐惧，止不住的打冷颤。 而从小就被父亲隐藏身份的艾莉，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只能扮演起镇长夫人。 有时她都会觉得，不老泉给家族带来的根本不是赐福，而是诅咒。 马库斯此时已经冷笑出声：“况且，你真的认为我会给予妮娜永生的机会吗？那个脑子缺根弦的、被我宠坏了的贱种？我的一位阴尸‘朋友’就在那里，他第一个就会找妮娜报复我的，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你！！”艾莉煞白了脸，她喘不过气，加上头部仍然十分眩晕，在又惊又急的情况下，再次晕了过去。 马库斯喷出不屑的鼻息。 他的家族从大航海时代就继承了德莱昂的遗志，立誓要寻找到佛罗里达州的不老泉，在这个目标下，前人们建立起了流传百年的秘密教会，直到本世纪才发现了黄金湖这处宝地。 然而无能者是无法通过不老泉的考验的，他当年也是苦苦熬了七天，躲开了六次险境，甚至在最后一日杀死了最心爱的儿子，才能获得赐福。 他是通过了挑战的强者，那个满脑子青春恋爱，像是愚钝的虫虺般的贱种，怎能继承这份荣光。 艾莉也是，他选择了组织之外的男人组建家庭，简直是对他公然违抗。 这些无用的后代，不配享有赐福，而他这个强者，才真正拥有支配黄金湖的权利！只怪那个怪物！五十年前遗留下来的怪物！ 他利用组织送了无数人去死，甚至不惜牺牲成员的子嗣，为的就是一探那怪物的现状，没想到五十年过去，它依旧盘踞在黄金湖，对每一个入侵者无差别的露出爪牙，让马库斯再难更近一步。 甚至当年那个残废也回来了，明明已经找过牧师对他进行了除灵仪式，没想到这恶灵的怨念竟然深刻至此，竟然还能卷土重来。 马库斯揉了揉太阳穴，恢复了自己完美端庄的姿态，昂首阔步的走出别墅。 他要通知其他成员，眼下情况紧急，不能再拖了。 也许今天下午，那四名驱魔师就会抵达小镇。 屏幕的另一视角，在清晨的黄金湖木屋中，卓郁正揽着阿沙，一下一下轻抚阿沙杂乱的红发。 “你看，我就说你吓不到我的。” 怀中的男人正在颤抖，似是紧张焦虑，也似是委屈的想哭，卓郁低下头，发现阿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那双眼睛，像是幽深的湖水终于照进阳光，剔透到不可思议，原来也能如此生机勃勃。 阿沙真的长大了不少，那张脸也变得更加恐怖。 畸形的那部分长期闷在面具里，已经有了严重溃烂的现象，有些地方的肉都掉光了，露出森森白骨，累赘的皮肤也被阿沙自己撕了下去。 怪不得BOSS不想让卓郁看见脸，因为五十年前的阿沙，那半张脸还看得出人形，现在则完全成了血肉模糊的半面骷髅，放在恐怖片里绝对会引起尖叫。 除开右脸，完好的另一边也变化颇大。 原本青春的气质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杀戮消磨殆尽，只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浸染了左脸，他的面部线条更加棱角分明，拥有男性们会羡慕至极的下颚线条和笔挺鼻梁。 标致、英俊、且完美的美国男人长相。 “宝贝，可惜你是红发而不是金发，还不够刻板典型。不然可以去演个佛罗里达队长什么的，我当你的经纪人。”卓郁冲他开玩笑，拍了拍这只大狗狗的脑袋：“好了，该说点正事了。” 他的语气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4章 湖畔怪谈 时值黄昏，斜阳挂在青山的山脊上，映出一道道波光嶙峋的湖浪，黄金湖的日落美极，湖水仿佛真的是用金子熔就，散发着温暖、且叫人望之舒心的力量，与五十年后那幽深诡秘的样子截然不同。 卓郁坐在湖边，手里依旧捧着那本《七日谈》。 “阿沙，祖父曾经告诉我，一定要看护好黄金湖，这是他死前唯一的心愿。”卓郁伸了个懒腰，不解道：“可他一向是个讨厌麻烦事的老头，怎么对这里如此上心？” 阿沙走到他身边，利落的一个托举，然后把人扛回了屋子：“大家、都有最重要的人……或者东西？” “快放我下来！” “天要黑了、在外面、会生病。”阿沙的吐字有些不清，说起来也有些磕磕绊绊。 卓郁被放到沙发上，他啪的一声合上书籍：“小时候我祖父就总给我讲七日谈的故事，还有祖辈亲历过的淘金热冒险，怎么没见他们发现不老泉。” “那只是故事。”阿沙将煮好的晚饭端到桌子上，又把卓郁抱到了餐桌上，被卓郁强烈抗议。 “不要有事没事就抱着我走，好像我是个残疾人一样。” 卓郁不知道的是，他的这句话一语成谶。 三天后，春泉镇忽然来了一批自称是开发部门的官员，说看中了黄金湖这块地方，想要收购这里的土地，改造成景区，用来拉动当地经济。 新上任的镇长马库斯觉得是个好机会，就不断上山游说卓郁，想让他把黄金湖出售，这样卓郁能赚到钱，春泉镇也能拥有更富裕的未来，不断洗脑卓郁这是双赢的选择。 但卓郁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春泉镇真的太偏僻了，并不会有多少游客专门赶来看一片普通的湖，黄金湖的景色也并没有到人间绝景的程度，它只是默默无闻、安静又温暖的一片普通湖泊罢了。 所以卓郁认为其中有诈，或者是他们要用这块地做什么不明用途，以建景区为借口掩饰。 其次，这是他祖父留下来的祖产，于情于理，他都有个人处理它的权利，更何况这里是他和阿沙的家，他也不想从黄金湖搬走。 于是在多次拒绝镇长后，那个老好人一般的男人，终于对他露出了獠牙。 在阿沙留校拍摄档案的那一天，镇长集结了好几户人家，手持凶器闯入了湖边木屋，将卓郁用电工胶带五花大绑，逼他签字。 镇长对他发出不屑又怜悯的冷笑，手里拿着一张转让声明：“让你卖地你不肯，现在连钱都没得拿，愚蠢的外乡人。以后你再回到这里，也只能当个游客了吧。” 但卓郁不吃这一套，他虽外表不像这些壮汉一样刚毅，但内心绝对是宁折不弯。 在承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暴力殴打下，他依旧没有屈打成招，拒绝在转让声明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镇长终于开始急了，他知道那个智力低下的畸形怪胎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他们赶跑，为了将黄金湖收入囊中，他还特意挑了那怪胎不在的一天，但现在天色已晚，也不知儿子能拦住那怪胎几时。 远在春泉高校的阿沙，此刻也遇见了不小的麻烦。 小马库斯先生、马库斯二世将他拦在了学校出口，他和他父亲长得极像，就连那包含优越感的、讥诮挑起的眉梢都一模一样。 “瞧瞧，我说这个傻大个为什么总带面具上学，原来是个怪物！” 小马库斯的跟班们立刻发出闹哄哄的取笑声。 阿沙后退了两步，紧紧捂住自己的曲棍球面具，他就知道，今天拍摄过后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你怎么不说话？”小马库斯夸张道：“难不成，你那个娘炮父亲没有教你吗？也是，他可是亚洲人，你们两个都是怪胎，哪来的滚回哪去吧！” 方才还不愿与这群人争执的阿沙一下子恼怒起来，他推开耀武扬威的小马库斯，想离开这些校园混混。 然而他的体型和力量都太大了，小马库斯直接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到地砖上，顿时血流不止。 不妙的气氛升级了。 小马库斯长这么大都没受过此等委屈，在这件事之前，从大城市跟父亲搬到这不明所以的破烂小镇，就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磨难了，没想到今天还遇见了阿沙这个煞星。 阿沙不再搭理他，转头欲走，但小马库斯还记得父亲的叮嘱，于是大喊道：“你们给我拦住他！” 阿沙对付那些小混混，就像一个成年人捏死小鸡仔一样轻松，仅仅是一人推一下，就倒了一片，围观的学生们立刻散开，生怕自己的被这怪物一样的人给波及。 阿沙无视了这群无理取闹的青少年，他差点没赶上最后一辆班车。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马库斯也是冒出了真火：“给我追，追上他！” 他驾驶着自己的敞篷跑车，小弟们则骑着摩托，紧紧跟在校车的后面，想等他下车时给他好看，而老马库斯那边，也终于下了决定。 他们打断了卓郁的腿。 失血过多加上剧痛，让卓郁意识模糊，他只觉得有人在那张转让声明上写了什么，然后就拉起他的手按在印泥上，给声明留下指纹。 做完这一切的镇长也不想在这个木屋多待，他捧着声明，像捧着一份绝无仅有的至宝，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德莱昂先生！我们终于完成了您的意志！找到了不老泉！”镇长狂喜着，和其他□□们踩着卓郁的鲜血来欢庆这一天。 卓郁想要阻止他们，但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他在痛苦与煎熬中晕了过去。 于是，回到家中的阿沙，只看见了一地狼藉，和倒在血泊中，骨茬都从腿部穿刺出来的卓郁。 他最重要的人…… 阿沙跪倒在地，发出了悲戚的怒吼。 与此同时，小马库斯也来到了木屋外，他一眼就看见了里面的惨状，但他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他知道父亲的手段。 活该，他心想，这一对怪胎都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早屈服于权威之下，就不会有现在的下场了。 而且，阿沙那个畸形废物居然敢伤害他！ 简直不能容忍！ 于是，小马库斯发出了一长串痛快的笑声，也正是这笑声，彻底激怒了阿沙。 他像闯入羊群的猛虎，只用一双手就能轻易打断这些人的肋骨，只要捏住他们的脖子，也不过一会儿，就能让他们窒息而亡。 阿沙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温和，正与之相反，从小他身体里就有异于常人的破坏欲，虽然记不清被卓郁捡回来之前的日子，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正常孩子的样子。 比起日常交谈、上学、处理复杂的、让他头疼的人际关系，他更擅长杀戮。 他天生就知道人类最脆弱的部位、从哪里下手能让人类快速停止呼吸，也知道如何为敌人带来最痛苦的折磨。如果没有卓郁将他捡回家，那黄金湖肯定会流传出面具连环杀手的逸闻。 但卓郁让他知道了什么是“人”，卓郁对他付出的努力，就是想让他也能和正常人一样享受生活，他牢记着卓郁的教诲。 他不能杀人，更不想给卓郁惹上麻烦。 看着即将因为窒息死去的小马库斯，阿沙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你们、走！离开这里！” 阿沙用尽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咬牙放了这些青少年一条生路，然而，回报他的是一声枪响。 小马库斯满眼血丝，癫狂的拔/枪射击，一发、两发……直到六发。 每一发子弹都狠狠击中了阿沙的身体，有的地方贯穿了肺部，有的打穿了腰侧，最严重的一枪直接击中了阿沙的脊椎。 小马库斯射光了子弹，可阿沙还没死，他的生命力也如怪物般顽强。 在这一刻，小马库斯不得不承认，也许这家伙真的强大到过了头，达到了诡异的地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心头，他既怕遭到报复，也怕法律的制裁。 他胡乱摸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在了阿沙的心脏处，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他的双手，他颤抖不已，却仍是端起恶声：“愣着干什么，把他抛尸进湖里！扔远点！” 几个青少年做了恶，在极度慌乱下也只能把马库斯当做主心骨，他们从地上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合力将阿沙扔到了车上，一路开往黄金湖。 而被打斗声惊醒的卓郁，也看到了阿沙遗留在地上的面具。 两人就这样彼此错开了清醒时的最后一面。 谁也不知道，那天的卓郁是怎么拖着断腿，顺着血迹和车辙从木屋爬到湖对岸的。 也许是命不该绝，阿沙太重了，那几个少年没法将他抛的太远，所以阿沙被温柔的浪花推回了岸边，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好像黄金湖也在感叹两人的遭遇，有些不忍的去抚摸这可怜的孩子。 卓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阿沙捞了上来，谢天谢地，阿沙还有一口气。 两人就这么躺在了湖边，阿沙昏迷着，而卓郁在静静的看着天幕。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从始至终，他对春泉镇来说都是个外来者，也许真像镇长说的那样，他去做个旅行的游客，偶尔被黄金湖的景色吸引，为它写写故事…… 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他甚至连累了阿沙，就因为自己的固执，阿沙或许也会死。 卓郁在雾蒙蒙的猎月下长久的思考着，可这静谧的气氛，也要被残忍的打破。 得知儿子闯了祸的老马库斯镇长，不仅没有批评儿子，反而夸他下手利落，为教会添光。他当然不会不管儿子的死活，他要对这两人进行善后处理。 于是，才离开黄金湖不久的镇长，再次带领□□回来，但这一次不是抢走地契，而是要毁尸灭迹。 失去了全部力气的卓郁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他连侧头都费劲，只能看见马库斯那双做工优良的靴子，随之而来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事情就如一切的悲惨故事那样发展了。 一枪毙命。 大量的鲜血涌入湖中，与千百年前何其相似的一幕，也终于唤起了这片土地中古老的力量——黄金湖发怒了。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阿沙睁开了眼睛。 从今往后，盘踞在黄金湖半个世纪的“杀手恶灵”就此诞生。 第15章 湖畔怪谈 卓郁从脑部的剧痛中回神，他捂着胸口，好像那份回忆与怨恨凝成了尖牙利爪的狰狞猛兽，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身体里破胸而出。 他不停的颤抖，饶是意志坚定，也不由得被角色所感染，只想撕开那些道貌岸然的、人面兽心的畜生的胸膛。 BOSS有点被卓郁现在的样子吓到了，他揽住饱受记忆之苦的人，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他没想到自己颠三倒四的叙述会引起卓郁这么强烈的反应，卓郁真的记起来了。 “我没事。”卓郁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毫不迟疑，将叉子从格子空间里取出，迅速的划破了手指。 卓郁在滴血。 “是人。” 其实，轮回转世这种说法，并不只在亚洲盛行。他现在所在的美国，曾经也发生过轰动全球的转生案例，比如一个叫艾伦.李的男人，能回忆起自己经历了十六次轮回，当过埃及法老、希伯来奴隶、公爵、甚至是外星人。而一个四岁大的男孩，经常说出上世纪的棒球往事，被认定为是某位棒球巨星的转世。 难道…… 卓郁回想起自己的身份“旅人”，其实系统并没有诓骗他，也许旅人真的只是旅人，在上辈子最后的执念中，他曾想过，如果只做个来黄金湖旅行的人就好了，所以今生的他才会因缘际会，来到黄金湖观景，然后在黄金湖的超自然力量笼罩下，渐渐回想起了一切。 【角色谜题解锁进度：100％】 【支线任务：查明“旅人”的真实身份。已达成。奖励将在结算时一并发出。】 【当前角色面板更新：演员卓郁，饰演角色“卓郁”。（A）】 【卓郁：黄金湖真正的主人，在被不老泉教会残忍杀害后，还被牧师举行了超度仪式，导致他无法停留在黄金湖，进入了轮回。再次归来的卓郁在黄金湖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这次他将带着两世的怒火与怨恨，让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特点：聪明、意志坚定、容貌优越、拥有不可多得的观影量与知识，且不会轻易受到惊吓。缺点则是下肢瘫痪，无法正常行走，机动力极差。】 卓郁疑惑的盯着面板看。 演员“卓郁”扮演角色“卓郁”？这是个什么说法？他可不相信这是巧合，更不信以后再有人进入《湖畔怪谈》，也要扮演“卓郁”。 因为那个角色不论样貌、特征、和性格都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量身定做。 他忽然记起阿沙说过的话，说“卓郁”是唯一的，特殊的。 卓郁顿时向阿沙投去探究的目光，但阿沙没有发觉，他只是有些难过的牵起卓郁的手，像五十年前一样，轻轻舔去了指尖的血珠，然后用完好的那半边脸贴在了卓郁的掌心。 “你在安慰我吗？”卓郁叹息一声，他认为阿沙才更需要安慰吧，阿沙一个人孤零零的，怀着满腔仇恨，就在这说大很大，说小也像囚笼一样小的黄金湖活了半个世纪。 他每天都是在什么心情下生活的呢？ “我明白了，我就是角色，角色就是我，所以你也是我的。”卓郁自觉非常不要脸，而且他也对自己的行为宽容的接受了，且不想改。 他用食指挑起BOSS的下巴，微笑着说：“阿沙是我的了！” 所以不管是什么不老泉教会，还是什么演员玩家，想伤害他好不容易一见钟情的大狼狗，可真没那么容易。 BOSS愣了愣，他道：“一直都是你的。” 【……这还是恐怖片吗请问？】 【默默流下了单身狗的泪水。】 【嗑了，美女与野兽就是坠吊的！！！】 【喂，你们也太天真了吧，首先上个自证，我是星火论坛上的演员分析师，在我看来，卓郁对BOSS完全不是爱情。】 【？细说。】 【擦，大神来了，红色的弹幕诶！有官方认证的分析师！】 【我深入研究了一下卓郁出版的书，发现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倾向，首先他是个强迫症和极端完美主义者，我觉得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执着于解谜，想要提高影片的完成度。其次，我们不难看出卓郁对恐怖片有自己的见解，据我分析，他最喜欢写的角色就是BOSS这种类型的角色，这场影片可以说是投其所好了。】 【摩多摩多！继续！】 【哇，这场影片新人这么多，居然还能把大神吸引过来，我以为分析师只会讲热门明星呢，蹲了。】 【我个人认为，卓郁见到BOSS，更像是一种见到了笔下人物来到现实的那种喜爱，BOSS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完美形象的象征，你们会爱上自己写的角色吗？】 【但是BOSS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卓郁吧，有点怜爱了。】 【怜爱BOSS+1】 【等着看吧，他这种扭曲型人格，一定不会让自己热爱的完美形象受伤，也许你们将会见到第一个保护BOSS的演员。】 在片场公寓中，官方认证的分析师罗木生推了推眼镜，将演员卓郁放在了自己最值得关注的一栏中。并不是因为卓郁有多强，而是这个人太有趣了。 罗木生还有很多分析出来的情报，但他不打算分享给弹幕。 【私聊频道】 【罗小鸥：哥，我申请回了现实世界，你说的果然没错，那个卓郁在进入片场之前，一年要花天文数字去治腿，他真的对残疾的事实难以接受，这一点都不正常，因为他从出生就这样了，正常人早就学会认命了。】 【罗木生：这就对了，因为他是个极端的非典型完美主义嘛。】 【罗小鸥：所以他进入片场的愿望就是能恢复身体！】 【罗木生：是个好情报，以后能卖上个好价钱，不过我更想自己利用起来。】 【罗小鸥：不至于吧哥？他又不像飞镰他们那么强。】 【罗木生：傻妹妹，你没看到电影，我可是见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以演员为原型的角色啊，这可太不寻常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卓郁身上一定有至关重要的信息，甚至关系到裁判长，只有裁判长才有资格审核一个完全不合理的角色，而且还通过了，这不符合那群老古董的作风。】 【罗小鸥：你不会是在想……】 【罗木生：对，传闻中的那位一号裁判长，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了。】 【罗小鸥：按你的想法来吧，反正你没出错过。】 罗木生不再和妹妹密聊，而是将视线移到了另一支队伍的资料上。 狩魂工会。 在新人演员完成第一场电影后，就有资格组建队伍，也就是俗称的演员工会。工会五花八门，但里面最简单粗暴的还要数狩魂了。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崇尚个人武力值，兑换的东西也都和战斗有关，他们专门狩猎影片BOSS来刷火点积分，可谓是富贵险中求的典型案例。 这次狩魂进了四个队员，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四个驱魔师了。 这就更反常了，他不是没看过《湖畔怪谈》，别说卓郁这个角色没见过，他也没见过镇长那个邪/教头子去找过驱魔师，正常来说，候补演员会在四个学生死掉后，重新替补成学生，但狩魂是直接被安排成了新角色啊。 他曾听说过，特殊影片是不允许普通裁判长修改设定的，但没说不能添加……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四个要杀死卓郁和BOSS的驱魔师，就是一种变相的杀毒软件呢？卓郁拥有异常角色，BOSS拥有了对演员的感情，可不就是bug吗。 “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进了片场这么久，还能看见两个裁判长对招。” 罗木生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他想看看这影片的结局到底如何，是站在卓郁这一边的一号赢了？还是派来狩魂工会的裁判长赢了。 时间已到，罗木生立刻将分镜头切换到了新演员这一边。 “那么，这次的驱魔行动就麻烦四位了。”马库斯一副感恩戴德、担忧镇民的好镇长形象，抓着驱魔师的手握了又握。 “请您放心，除魔卫道本来就是牧师的职责。” 四名驱魔师端庄且郑重的对镇长担保，随后就在周武的带领下前往了黄金湖。 “马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要给我们安排这么强力的角色啊？”其中一名成员离了人，就开始悄悄对队长说话：“我还从没用过这么强的角色卡。” 上了年纪的队长呵斥他：“闭嘴吧，想在片场和裁判长的手底下活得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做事，别多问。这次的鳄男很强，而且也没有被击杀的记录，你们给我提起戒备来。” “切，没被杀过不过是因为放映次数少，而且演员都不强，如果是我们，一定能拿下首杀的。” “就是，那鳄鱼男再强，也不过是个人形的怪物，他还能有异形恐怖吗？” “哈哈哈，到时候BOSS的人头一定要让给我啊！” 队长马元安瞪了一眼这群顽劣之徒，心中的不安仍旧萦绕在心头，这不对劲，之前遇见再强的BOSS也没让他紧张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人老了…… 与此同时，卓郁也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前置任务：存活至天亮。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在四名驱魔师手中生还。】 卓郁皱了下眉，只差一步，只要弄明白那个不老泉教会是怎么回事，以及向当年的凶手复仇，说不定就能通关了，看来系统是诚心不想让他好过。 既然他站在了反派的这一边，那么理所应当，他也会尽好一个反派的职责。 卓郁轻抚那张慑人的鳄鱼面具。 他要代表黄金湖的邪恶力量，去对抗“无辜”的镇民，“正义”的神父。 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第16章 湖畔怪谈 透不到光的密林之中，正有几道身影在不停忙碌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周武得知这几名驱魔师也是演员后，仿佛抱到了金大腿，无时无刻都在展现存在感，生怕他们把自己忘下。 有两个狩魂的人已经开始厌烦了，毕竟谁也不想在干活的时候总被问这问那。 其中一人刚想开口呛声，就被领头的老者挥手拦下。 “你是演学生的那个领头人吧？”马元安笑呵呵的对他解释：“这是我们角色带来的装备，大部分都是教堂的手段。” 剩下三个队员一看到老马的笑容，就不由得浑身一凛，这个笑面虎又开始了…… “教堂？！”周武大喜过望：“这样说不定就能对抗那个恶灵了！” “小友不妨给我讲讲你的遭遇，这样我们面对BOSS的时候，也更有把握。” 周武连忙点头，开始回忆起自己这几天惊心动魄的逃生。 “那个鳄鱼男，他的速度好像很慢，我们总能跑赢他，只要别进障碍比较多的建筑物里，就能逃开。”周武选择性忽视了他们开车也被追上的那段经历，因为他觉得那可能是系统把BOSS传送过来的。 毕竟他们逃离了黄金湖的范围，系统一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武用他愚钝的大脑不断推理：“还有，他的力量很强，但我觉得是蛮力，没有一点战术，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马元安不断记录与真相截然相反的BOSS特征，追问道：“还有呢，你们有对BOSS产生过伤害吗？” “有！我冲他开了很多枪，但是他不为所动啊。” “这就对了，听你的描述，他应该是个怨灵，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他的智商和理智都消散的差不多，只剩下杀人的本能。你用枪当然打不死他，因为物理手段怎么能攻击的了怨灵。” 马元安虽然觉得周武说的和团队之前搜集的资料不太一样，但周武是亲历者，情报的真实性肯定比他们强。 他晃了晃手中精致的水瓶：“看见了吧，这是教堂里最高浓度的圣水，只要沾上一点，普通的鬼怪就会被销蚀殆尽。” 周武眼睛都快冒光了，有救了，这场电影有救了！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一把手/枪抵在了他的胸口，马元安笑眯眯的，老脸上布满了不怀好意的褶子：“所以，后方很安全，你可以安心的去当个诱饵了。” “什么！！” 周武此刻只想哭，他看看旁边不可能帮他说话的，痴痴傻傻的穆英，还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工会演员，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队长，围绕湖边的绊线圣水/雷已经布置好了。” “圣水枪填装完毕。” “圣经和银质十字架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展开行动！” 马元安欣慰的拍了拍队员们的肩膀：“做得好。” 看着如此周全的准备，方才的紧张与不安也消散下去不少，作为专门狩猎BOSS的工会演员，马元安感觉自己的狂气又回来了。 “队长，人头留给我，我要把他的鳄鱼脑袋收进空间，带回我床头挂着。” “哈哈哈，那他的斧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你们这群变态！”最矮，长相也最猥琐的一个成员搓了搓手：“他的好父亲我就收下了，还是个不能反抗的大名人呢，那张脸，嘿！” 猥琐男舔了舔嘴角，幻想起了如何折磨病弱残疾、连跑都跑不了的美人。 其他人早就习惯了他的发言，这家伙荤素不忌，不仅喜欢搞NPC，有时候连演员都不放过，只能说那个叫卓郁的小子要倒霉了。 马元安用余光乜斜周武：“去吧，去湖边的木屋，把BOSS引出来。” 周武欲哭无泪，他知道自己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只能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灌木丛。 源自狩魂工会的狩猎，开始了。 黄金湖畔的木屋中，卓郁忽然听到了敲门声，阿沙迅速戴上了鳄鱼面具。 “他们是不是已经在山上了？” BOSS点头。 他对黄金湖的范围有天然的感知力，只要他想，他连哪只鸟飞落在哪个枝头都知道，他也能感受到在远处的密林中，正有几个人不怀好意的在布置些什么。 但他没理，因为那就像飞了几个苍蝇一般无需在意。 敲门声再度响起，卓郁拦下阿沙，自己摇着轮椅前去开门。 来人出乎意料，竟是柳静云。 柳静云灰头土脸，见到卓郁的那一刻几乎是热泪盈眶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死，系统没播报，我就一直想着找你。” 柳姑娘激动的不行，他通关的希望还在啊！ 在卓郁被掳走之后，她当时就绝望了，她不觉得光靠自己，还有自己那颗并不出众的大脑，就能通关这么危险的影片。但是一想到还有机会，柳静云就努力回忆卓郁的动作，磕磕绊绊发动起了房车，以极其歪曲颠簸的车技，沿着BOSS离开的方向追寻，一路回到了黄金湖。 反正横竖都是死，她要把全片的希望救回来！这样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饶是卓郁也不由得吐槽：“你的求生欲也太强了吧……” 柳静云刚想皮几句，就看见卓郁身后，似乎有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BOSS！！ 她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因为卓郁没死，BOSS也没有对她出手，这是不是说明，BOSS并不是一个见人就杀的怪物？ “进来吧，没事的。”卓郁冲她招招手。 柳静云略显狐疑，她试探着进了门，果然，BOSS无视了她。 她彻底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悄悄扯了扯卓郁的袖子，结果BOSS一下看了过来，吓得柳静云立马松手。 卓郁托着下巴，感觉解释起来非常麻烦：“这就说来话长了，你现在知道BOSS不会杀你就够了。” 柳静云点点头，她小心翼翼来到厨房，想找点上次剩下来的食物。开了那么久的车，又在春泉镇冒险，她早就饿了。 正当她走到橱柜附近时，橱柜里忽然传出了细微的呻/吟声，柳静云一下提起了警惕，她握起一块地上的玻璃碎片，然后猛地拉开柜门。 然而里面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濒死的、喉咙整片青紫的人类。 如果没记错的话，正是周武四人组的其中之一。 “你，你没事吧？”柳静云有点搞不懂现状了。 气若游丝，靠着角色特性硬挺到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方浩，双目视线已经彻底模糊了，他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碎花裙，竟像是比看见了BOSS还要惊恐。 “舒雅！舒雅！你是来接我走的吗！不要，我还没活够呢！” 方浩徒劳的在空气中挥舞双手，惨白的脸绽起青筋，因为喉骨碎裂，他的声音嘶哑破碎，边说话边呕出黑色的淤血，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停下恐惧的话语。 “我忏悔，我真的忏悔了！我当时暗恋你，看见你谈恋爱就太嫉妒了，我不该在学校论坛造谣，但是你也不必跳楼啊，你的死不是我的错！求求你了不要带我走！” 柳静云被他吓得不轻：“你在说什么啊你，你真的没事吧？” 她向方浩伸出手，似乎是想扶他起来，结果方浩更加害怕了，他岔了一口气，眼珠骤然上翻。 【演员方浩，已死亡。死于惊吓。】 “啊这，到底谁吓谁啊，怎么回事？”柳静云简直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她就把人给吓死了，“这可真的不关我事啊。” 在门口目睹一切的卓郁微微长大了嘴，神色中流露出惊讶。 柳静云还真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惊喜。 因为支线任务带来的更新，他一直在想演员和角色之间的联系，回忆起方浩的人物设定，不就是“阴暗宅男暗恋女神”的类型吗？ 难不成片场抓取演员，是按照和角色的匹配度挑选的？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周武比起杰克更有理智，穆英的脾气也没妮娜那么火爆，但是，这有没有可能是演员进入片场后被磨砺出来的表象呢，曾经的他们或许就如同杰克与妮娜一般？ 这些都是灵光一闪的假设，卓郁打算实践一下。 “柳静云，你的角色设定是什么？” 柳静云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道：“小镇里普通的高中女生，没什么特长，就是体力很好。” “那现实中呢？”卓郁立即追问。 柳静云明显愣了一下，她挠挠头：“好像，也确实是个体力不错的大学生，我是体育特长的。” “哈……有意思。”卓郁勾起了嘴角，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跃跃欲试：“我知道怎么对付那几个驱魔师了。” 他望向了大厅内的BOSS，快活道：“等下你可千万别打扰我的游戏啊。” 柳静云不知道卓郁在打什么鬼点子，但看他对死亡的队友看都不看一眼，还有那种盯上了猎物的神情，和在春泉镇那种状态完全不一样。 她忽然感到脊背一寒。 比起通关的希望，她可别是上了贼船吧…… 此时，周武的敲门声也响起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敲响的，是四个驱魔师的催命符。 第17章 湖畔怪谈 周武忐忑不安的敲响了房门。 那些驱魔人没有和他说太多，该死的镇长也挖不出什么情报，他现在甚至连木屋里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阴尸……甚至是BOSS。 但形势比人强，他别无选择。 周武咽了下口水，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在心里大喊着别是BOSS，千万别是BOSS，如果再看见那张鳄鱼脸，他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场电影里了。 木门吱嘎一声，微微开了个缝。 周武的寒颤直通天灵盖，身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就当他下意识认命的闭上眼睛后，传出来的居然不是利刃的破风声，而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武？”卓郁冲他微笑：“上次你见了我跑什么，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啊。” 沉甸甸的心咽回肚子里，周武睁开眼，发现果然是那个残废，而且，这残废居然没死！ 简直匪夷所思。 “我到底是见鬼了，还是你小子福大命大……”周武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呢喃道。 “你肯定没见鬼。”卓郁一脸好奇的问他：“穆英呢？你们都活下来了吧？我只看见了李明峰的死亡播报。” 周武在这充满黑心人类的世界兜兜转转，穆英也无法交流，他终于又见到了这么个正常人，顿感亲切至极，他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没忘记驱魔人的叮嘱。 他心虚的用余光看向埋伏在灌木丛中的牧师，这些人恐怕要失望了，出来的并不是BOSS，只是个废物演员而已。 “先别说这么多了，和我走，这里不安全，我们先上车。”周武扯着卓郁的手就想拽他，但令他惊讶的是，卓郁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得多，轻易就挣脱开来。 卓郁暗中皱了皱眉，有些嫌弃，但这种情绪被他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贴心：“周大哥，我自己能行的，你带路吧。” 周武没想那么多，起身就要往驱魔师开来的皮卡车那里走，虽然之前他抛弃了卓郁，但这小子不像记仇的人，而且他是周武唯一一个敢放心交流的存在，所以他打算“大发善心”，救对方一命。 然而埋伏起来的驱魔师可不这么想。 “上钩了，简单简单~” “你看我就说，那个镇长多虑了，非和我讲卓郁是他见过最阴险狡诈的恶灵，这还不是被我们工会收拾掉。” “没见识的NPC罢了，不过周武更蠢，他还以为卓郁是他的好队友呢。” “哈哈哈，可惜出来的不是鳄鱼男。” “这种为虎作伥的伥鬼就该被弄回火种源。” 几人低声交谈，话语间满是自信和志在必得。 因为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他们布置好的陷阱，不论再强大的怨灵，被圣水浇灌后都会魂飞魄散，不对，用西方的话来讲，是滚回地狱！ 卓郁慢慢的摇动轮椅，此刻在这些猎人的眼中，俨然成了孱弱的羔羊，是最唾手可得的猎物。 车轮终于压到了绊线。 “啪”的一声，透明鱼线扯动了活塞，装满圣水的玻璃瓶猛然炸裂，极高浓度的液体就这样泼溅了卓郁的整片小腿。 可是预想中的凄厉哀嚎没有出现，卓郁只是略显疑惑的盯着地面，向周武问道：“这是什么？” 周武拍了下大腿：“害，忘了说了，镇长请了驱魔师，大家都是演员，你不用怕。” 他踢了踢破碎的圣水瓶：“这玩意是用来埋伏BOSS的，对了，你是怎么从BOSS手里逃出来的？” “BOSS不喜欢杀我这种弱小的猎物。”卓郁冲他扬起微妙的笑脸：“只有你这种拥有力量的男人才配成为他的猎物。” 周武就算再愚钝，也品出卓郁的话不对味儿了，听着怎么这么像嘲讽呢？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人打断了。 “原来是人类，冒犯了。”老者款款而来，他身着牧师长袍，一脸和煦的笑容，看着就想让人与之交心，忏悔自己所做之事 马元安将角色技能全开，他的被动特性“神父的慈爱”正在起作用。 “您是？”卓郁礼貌的冲马元安点头致意。 “我的角色是镇长请来的驱魔人，圣水没有伤到你，说明你是无罪的。”马元安语气中充斥着悲天悯人的味道，“这样我也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趴在灌木丛中围观的狩魂成员们：呕，老大又开始忽悠人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情报有误，那个该死的镇长对他们说，黄金湖是被两个恶灵占据了，听镇长的描述，他们一致认为卓郁拿的是恶灵角色卡，和BOSS同流合污了，所以才打算用卓郁的队友当诱饵骗他出木屋，好被圣水处决，如果引出来的是BOSS，那就更好。 然而事实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卓郁不仅没有被圣水伤害，反而看起来温和有加，跟镇长说的压根不是一码事。 所以只能让马队长出去圆场了。 队长忽悠人的功力可相当深厚，他们都有所见识，很多人都是因为相信了队长的话而白白被他们利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个卓郁看起来很年轻，肯定会上当的。 “所以，镇长认为我是恶灵吗？”卓郁仿佛真的被神父那包容的态度所感化，“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恶灵！我只不过是和黄金湖有一段往事……” 卓郁的视线忧郁又深情，他感慨万千的望着湖泊，语气中的怀念快要溢出来了。 马元安心头一震，这小子心智不稳，被角色占据了身体，脑子也不清醒了。果然是力不从心的残疾人啊，这么快就被角色影响到这种地步。 他微微一笑，这不正是打探情报的好时机？ “放心，在这个片场，我的职责是神父，那我就会负责铲除这里的邪恶，你是被冤枉的吗？”马元安正义凛然道。 “神父先生……您愿意听一段我的过去吗？”卓郁将碎发别在耳后，露出那双仿佛属于过去的双眸。 在微哑肃穆的讲述中，一段悲惨的命运在马元安面前徐徐展开。 先是卓郁与阿沙的相遇、相知、相依为命，再到怀璧其罪，被人觊觎，连活着的尊严都被夺去。 “我就这样拖着断腿，爬在草地上，顺着血迹去寻找阿沙。”卓郁的声音都在颤抖，泣血的语句令人从心底同情：“碎石和树枝刺进我的伤口，可我感受不到疼痛，我一心都是阿沙，我害怕他会拥有和我一样的遭遇，那孩子已经够苦了，我不想他留在人世上的最后一刻，心里拥有的是对丑陋世界的仇恨。” “我的血快流干了，肉快磨烂了，我怀着最后的希望在岸边找到了阿沙，这孩子的胸口被刺进了那么长一把匕首，那该有多痛……” 卓郁将脸深深埋在掌心，微耸的肩膀证明他在哭泣。 马元安此刻也有点动摇了，他虽然不干人事，但是听到这么惨烈的遭遇，也难免会有些正义感从内心蓬发，再加上他角色对他的影响，马元安有了种报警抓走镇长的冲动。 “可我们还是没能逃过，等待我的不是救援，而是枪口。”卓郁赤红着双眼盯向马元安：“我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人生，可是阿沙呢，他守在这里五十年，就是为了不让镇长得逞！” 马元安被他忽然怨气冲天的言语所震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再抬眼，就撞进了一双黑不见底的瞳孔中。 “迟来的正义不再是正义，就算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上帝真的那么博爱，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和阿沙身上。” 卓郁探身扯住马元安的牧师长袍：“你们算什么救苦救难，我和阿沙难道不是神的子民吗？” 马元安不知怎么，越听卓郁讲，就越有负罪感。 他的角色是调试员那边直接安排的，适配性并不高，所以他使用技能时不怕受角色影响，然而在卓郁的几句话下，他能感受到，自身的本能让他在向上帝忏悔。 马元安心虚道：“不，不是这样的，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 “来得及？”卓郁癫狂的大笑起来：“因为死去的不是你，被侮辱的也不是你，身为神父，你沐浴在别人的敬爱之下，你有什么资格去评价泥潭中的人？” “我……不对，我不是神父……” “你已经因为推卸责任，而否认自己的职责了吗！”卓郁震声，用双眸死死看向马元安，里面的谴责快要凝成实质：“现在的你，不仅没有为上帝清理他的国，扫除那为非作歹的恶人，反倒受恶人之托，要杀死受难的我们。这就是神父该做的事吗！” 马元安头痛欲裂，他越是否认，就越是能感受到“神父”本人的心灵巨震，在卓郁的逼视下，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做了错事的人一样。 “如果我真的是灵魂呢？难道上帝教导你们，要用权力去抹杀善良的灵魂吗？假若我没有转世，我连说这些的机会都没有，就会死在圣水之下，你们也永远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只能助纣为虐，杀死了两个无辜的灵魂后，还要心安理得的认为自己是大善人，我说的对是不对？”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马元安老脸拧成一团，只觉得角色在和自己争抢支配权，他的眼眶里充满了悔恨的泪水，理智随着卓郁的视线愈发崩溃。 “呵，我知道了，你能和镇长沆瀣一气，就说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队长大人？” 马元安浑身一怔，差点跪在地上。 他是佛州远近闻名的神父，一生行善积德，只求让迷途的灵魂回归主的怀抱，他是好人，怎么不算好人呢？如果神父都不配被称为善良，那他…… “你经历了那么多次影片，拥有那么多杀害鬼怪的经验，哈，多正义啊。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为了上帝去清理那些鬼怪吗？” 卓郁的语气诡谲起来，他开始模糊马元安与牧师的人格，将两人不同的记忆混为一谈，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愈发深沉，不遗余力的灌输着自己的视线，如漩涡般拉扯着对方动摇的眼神。 “身为牧师，你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身家，在影片里不问是非就去斩杀生命，你在给慈爱的上帝蒙羞，给信任你的教徒添耻，你罪无可恕！” 卓郁的声音就如惊雷，让马元安的眼泪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他的精神彻底被操控，此刻的他就是牧师，牧师就是他自己，他是一个为了钱财，不顾上帝教诲的顽劣之徒，他的存在就是给主蒙羞。 是啊，他作恶，作了无数的恶，他利用演员，害死了几十人。他只顾火点，不管有没有隐情，统统斩杀。 这是“神父”无法接受的卑劣罪行。 马元安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绝望的呢喃着：“我不配，我不配进入天堂，不配被主接纳，我是罪人……” 卓郁露出了和马元安之前如出一辙的圣洁微笑，语气也同样悲天悯人：“但你还能赎罪。” 他指向牧师袍下的枪套。 “那里，不是有你的赎罪券吗？” 第18章 湖畔怪谈 “砰”的一声枪响，大片血花洒在了草地上，马元安的尸体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下，让除了卓郁的在场所有人，全都猝不及防的瞪大了双眼。 这位曾在影片中兴风作浪、诱骗致死几十人的老者、狩魂工会的个中翘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躺在绿草地，空洞的双眼里还残存着忏悔与绝望，汩汩鲜血从口中溢出。 马元安吞枪自杀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驱魔人们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离得远，没有听清卓郁在和队长谈话的内容，但怎么说着说着，队长就…… 【演员马元安，已死亡。死于自杀。】 卓郁听着系统的播报放声大笑，眼中浓郁的墨色消退：“什么驱魔人，被我说了几句就动摇信仰，宁愿自杀下地狱赎罪。我还以为这场游戏会更有趣一些，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周武不敢置信的盯着卓郁看，他在缓缓后退。 “亲爱的周先生，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卓郁止住笑声，眼神如鹰隼般望了过来：“角色和演员之间是有联系的，我正是用那个牧师角色和演员之间的性格冲突，让他产生认知障碍，利用角色杀死他。” “那家伙怕是被强塞进来的，但你不一样。”卓郁的话语像刀一样扎进周武心口：“那么，你是不是也要学习一下牧师，为你曾经欺凌弱小的行为忏悔呢？” 周武脸色蓦然惨白，他像是被戳中了隐藏最深的一段往事。 他在上大学期间仗着体格好，经常欺压排挤自己的室友，因为口角，还把对方打的住了院。然而他家有些小钱，很快就摆平了这件事，但那个室友却因为产生了心理疾病而退学，大好年华就这么被浪费了。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几年后才听说，当年的室友因为不堪折磨，在家烧炭而死。 室友的家里人不断的去学校闹，去他家闹，得来的只是周武一句：“他承受能力太低，死了关我什么事。” 在他周武心里，没有力量的人，就是活该被欺压。 但当他来到片场，才发现自己也会成为弱小者，站在被俯视的位置，他才体会到当年舍友的心情。 他有在忏悔，虽然不太诚心，但眼下，周武更怕自己等下也要吃枪子。 “你怎么知道的！不对劲……你不是卓郁……你是谁？！” 卓郁笑了：“哦？听起来你和我很熟呢？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你认识的就不是卓郁呢？” 周武抖如筛糠，他明白了，这个人刚进入片场就开始伪装了，顶着一张温和可亲的脸，内心却是想着如何把别人生吞活剥，这家伙是个疯子！！！ 周武转身就跑，藏在灌木丛中的驱魔师们也忍不住了，纷纷冲了出来，想要给老大报仇。 然而卓郁的游戏时间已经结束了。 小山一般高大的面具男人出现，鳄鱼的面孔如鬼神般可怖，巨斧在他手中就像是轻飘飘的玩具，一斧飞过去，就砍翻了冲在最前面的驱魔人，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跟着斧子倒飞了五米多远。 那人咬牙从格子空间里掏出用火点兑换的治愈喷雾，趁血还没流干，还能动弹，救下了自己一命，但此刻也是爬不起来，只能瘫倒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老二！”其他两人驱魔师咬牙切齿，但他们不能离BOSS太近，于是便打算用诱敌战术。 圣水无法对卓郁生效，可不代表它也不对BOSS生效啊！ 两人对BOSS极尽嘲讽，什么愚蠢的傻大个，智力还不如个三岁小孩，但是BOSS完全把这些当成耳旁风，直到他们提起了卓郁。 “你那个残废情人就等着被我先奸后杀吧！”猥琐的矮个驱魔师大声嚷嚷，全然不顾有观众在观看电影，理直气壮的吐出低俗又下流的词汇。 很快，驱魔师们就发现BOSS的目光变了。 “哇哦。”卓郁笑的拍了拍手：“主动找死还是第一次见。” “跑！” 两人急速朝着湖岸跑去，那里有大量圣水埋藏，只要BOSS被圣水削弱，那他们就有一战之力！ 作为一直狩猎影片BOSS的工会，他们自然拥有普通玩家难以高攀的火点，这让他们兑换了不少好技能和保命道具，马元安其实才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他的傀儡人偶经常能和影片怪物打的不分上下，可马元安连施展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卓郁给坑死了。 最大的王牌消失不见，驱魔师只能寄希望于圣水足够给力了！ “啪”的一声细响，透明鱼线终于被BOSS给碰到，圣水瓶猛然炸裂，玻璃碎片混着液体浇了男人一身，连那个鳄鱼头都在滴滴答答的淌着圣水，可是…… ——毫无作用。 这说明BOSS并不是鬼魅，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这不可能！！”驱魔师目眦欲裂，顿时脚下生风，跑的更快了。 如果说卓郁是人类，那是可以理解，但BOSS怎么都不像人类，而是个怪物啊！BOSS怎么可能会是人类！他活了五十多年还没变老！ BOSS顿了一下，他看了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晶莹液体，一种极为恼火的情绪窜上了心头。这是教堂圣水，所以这群入侵者，在刚刚是想用这东西杀死卓郁吧？！ 他们看到卓郁也是人类，不会受伤，所以才假惺惺的出来交涉。 如果卓郁真的是灵体而不是转世…… 无法容忍……不可原谅！ 黄金湖的天黑的很早，驱魔师们是下午抵达的目的地，可现在，乌鸦们已经成群落在枝头上哀叫，黄昏的太阳也藏在了山后，巨大的满月即将腾空而起。 卓郁捡起马元安的手/枪，慢慢来到那个被阿沙砍翻的驱魔师身前。 “我们也来玩个游戏吧。”卓郁眨了眨自己漂亮的杏眼：“看你能不能比那老头坚持更久？” 驱魔师抽搐了一下，到底还是中了招。 木屋里，柳静云瑟瑟发抖的看着这两位让人望而生畏的大佬。 卓郁……卓郁用说就把演员给说死了，可能还要去精神操控另一个，作为演员和求生者，她应该现在就当机立断的开车跑路，趁BOSS还没回来，丧心病狂的卓郁也没功夫对付她，赶紧跑去春泉镇避难。 比起什么诅咒、什么阴尸，明显是卓郁更恐怖一点。 但是和卓郁一起解谜、一起冒险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还有对方充满认可的夸赞。她相信卓郁对她绝对没有恶意，再说了，那几个驱魔师看着也完全不像好人。 再加上她绝不想轻易放弃的求生欲，她知道，自己现在正面临一个重大抉择。 是逃跑，还是选择站在卓郁这一边？ 木屋外的卓郁，也在角色增幅的技能下，深度催眠了这个驱魔人，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情报。 “狩魂工会吗？没想到第一场电影，就惹到了工会。”卓郁托着下巴：“这可真是刺激，我喜欢。” 他回头看了眼伫立在门口的柳静云，淡淡道：“你选好了？” 柳静云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理活动，早就被看穿了吗？ 但她没有迈出一步，更没有想要逃离，而是坚定的点头：“既然我遇见了你，就说明命运从一开始就帮我做出了选择。” “聪明的姑娘。”卓郁赞赏的看着她，“你想加入我的工会吗？” “工会？” “这几个没用的东西，就是从演员工会跑出来的，你可以理解为演员们自发组建的队伍。” “我要加入！”柳静云立刻应声。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卓郁的未来不可限量，而现在，卓郁正在向她抛出橄榄枝。 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入得了他眼，但作为一个体格弱小、容貌也并不出众的女性，她必须依仗团队的力量来自保。就像刚进入影片时，没有人看得起她，周武也把她丢在公路上，不会有人去认可她的能力。哪怕她在现实里是多么优秀，在这些演员眼里也不过是“可能会拖后腿的女人”。 这就是现实，片场里没有绅士礼让，更多的是残酷的厮杀。 但是卓郁给了她逃离的可能。 她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她这个弱小的女生也要成为游刃有余的强者，找到脱离片场的方法！再也没人能抛弃她，看不起她！ “很好。”卓郁抚掌轻笑，在这恐怖片场中，哪怕个人实力再强，也难免捉襟见肘，更何况他是个不良于行的人，想要编织未来，首先就要组建团队。 系统适时的出现提醒。 【演员工会：当演员成功存活一场影片后，将拥有组建团队的权限。演员可以互相发送邀请，当成员达到两人时，自动组成队伍，开启工会系统。】 既然这种没什么能力的演员都能组建“狩魂”，卓郁想，那他为什么不建一个呢？ 柳静云将是他第一个队员。 猫头鹰与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嘹亮，像是要刺破夜空，这代表黄金湖彻底入了夜。 七日受难的第四夜来了。 ——活剐之夜。 第19章 湖畔怪谈 两个驱魔师跑的气喘吁吁，当身后不再传来脚步声时，他们才敢停下来歇气。 “甩开他了吧？”高个捂着心口，恨不得趴在地上休息：“其实周武说的没错，这鳄鱼男，速度没有那么快，他到底还是跟丢了。” 一脸猥琐的矮个驱魔师也连连点头：“只要拉开距离……” 【演员王加伟，已死亡。死于自杀。】 “老二！”高个惊叫，“老二不是喷了急救吗？怎么会这样！” “妈的，是那个卓郁！” 两人恨从心头生，狩魂工会一共来了四个，结果短短半小时就折在卓郁手里两个，连队长都…… “等我从片子里出去，我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哪怕花光所有火点也要申请回现世，我要把他所有的亲人好友全都杀掉，再把人头扔到他面前！” 高个攥紧了拳头，似乎已经在畅想卓郁痛哭流涕的表情了。 然而猥琐矮个难得没有附和他，而是拉了拉他的衣角，颤抖道：“老三，别是我看错了吧……那边的树丛……” 高个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在昏暗的月光下，看到了一只幽深的蓝眼。 BOSS就这么静静的在他们五米之外，看了不知道有多久。 冷汗和鸡皮疙瘩一同乍起，两人拔腿就跑，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方才他们说的话，已经全被BOSS给听见了，所以BOSS不打算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 鳄鱼头部张开了大嘴，森森利齿中，似乎含着个小巧的螺型哨子。 在锐利且怪异的咻咻声中，黄金湖的波浪不再平静。 短短几秒，湖面就像沸腾的开水一样翻涌起了白色的泡沫与浪花，同样惨白的肢体从湖底翻涌上来，阴尸们听见了守护者的召唤，虽然恐惧，但也遵守着黄金湖的法则，争先恐后游出水面，以扭曲的姿态不断向岸上爬。 大量泥沙被搅动起来，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不堪，形成了无数暗涌与涡流。 只见在月光下，数以千计的尸体爬上了岸，它们嗅闻着空气，死鱼眼中满是对鲜血的渴望与追求，剥落了指甲的指尖，也兴奋到抖个不停。 马上，它们就捕捉到了活人的气味。 阴尸们尖嚎着朝驱魔师们涌去，而这回，教堂的圣水终于有了作用。 高个手持圣水枪，不停的泼洒向阴尸，阴尸一旦沾染了这圣洁的液体，就像被泼了浓硫酸一样冒出浓烟，连尖嚎都变了调，成了死前极度的痛苦和恐惧。 可是阴尸实在是太多了，这里怪物的数量已经远超想象，他们的存货远远不够。 饶是两人见多识广，也快被这些比丧尸还要恶心的阴尸群吓破了胆，矮个更是直接掏出圣水瓶往出砸，但他们的圣水已经见了底，两人束手无策，只能动用起最后的底牌。 只见高个双手虚握，竟凭空出现两把做工精美的M1911手/枪，枪身充满机械美感，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周围的阴尸不断倒下，身上的弹孔冒出了和沾染圣水如出一辙的烟气。 这是他用一千火点兑换的武器，子弹带有灵性伤害，但也是真的昂贵，每一发子弹打出去，都代表着他积攒的火点要再减去十点。 当火点彻底为零时，这把枪也就没有弹药了。 两人在火力压制下拼命往密林的出口逃窜，这林子枝繁叶茂，地面暗藏乱石，非常难走，但对那群阴尸来说不算什么，所以高个打算跑向开阔的湖边，让阴尸陷入他们之前布置好的圣水/雷阵。 尖锐的咻咻声还在不断响起，螺哨像是号角一般催促着阴尸行动，这些张牙舞爪的尸体在音波下简直就如狂化了一般，速度和力量竟然更上一层。 很快，高个的牧师长袍被撕烂了，两人身上也留下了无数渗血的伤口，灵性子弹倾泻的更加频繁，驱魔人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 火点……他辛辛苦苦攒的火点啊！ 两人孤注一掷，猛地冲出了密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摔到了湖岸边，噼里啪啦的圣水陷阱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再加上子弹的输出，阴尸群终于出现疲态，再难包抄二人。 “哈哈哈哈，你们这群怪物，有胆子就来啊。”高个驱魔师狂喜，狰狞的表情再度爬满面颊。 但那戴着鳄鱼头的高大男人似乎早就等在了这里，精准的计算出了他们的逃跑路线和落脚点，比起驱魔师，他才更像是个猎手。 驱魔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连忙拿起枪，不加思考的冲BOSS射击。 虽然是灵性子弹，但它也具有正常枪支的威力，一个个弹孔出现在BOSS的身体上，心脏、四肢、腹腔全都布满了伤痕，要是正常人，恐怕已经被打烂了。 可是BOSS不痛不痒，他从伤口中挖出子弹，就这么在驱魔师面前把玩了一会儿，然后像弹弹珠一样将子弹掐在指尖。 咻的一下，子弹被巨大的力量弹射出去，径直朝着自己的主人而来，如一道流光，死死嵌进了驱魔师的眼眶。 驱魔师躲闪不及，就这么被BOSS轻轻一弹，给打废了一只眼珠。 “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尖叫着捂住左眼，鲜血不停从指缝溢出，右眼也淌下了生理性的泪水，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疯狂的四处扫射，连队友都无辜挨了好几枪，抱头鼠窜的逃回林中。 可高个驱魔师已经要疯了，他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不停的扣动扳机。 咔哒一声…… 他没有子弹了。 BOSS向前走了一步。 听见脚步声的驱魔师如惊弓之鸟，他捂着眼睛胡乱逃窜，竟被脚后的石头绊倒，狼狈的向后翻去。他的身后，正是黄金湖的河堤。 驱魔师整个人“噗通”掉进水中，他拼命挣扎，血液渗进湖中，让周围的阴尸兴奋到了极点，如下饺子一般跟着扑回湖中。 很快就有阴尸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拖入湖中央。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涡流，无数阴尸环绕其中，像是等待着什么仪式。 “咕噜噜……好痛！好痛啊！”他边呛水，边忍不住痛呼出声，但这疼痛并不来源于眼睛，而是他裸露出来的皮肤。 在漩涡里，夹杂着贝壳碎片的泥沙不断席卷他的身体，割出一道道细微的伤口，血液的气味弥散出来，成百上千的阴尸怪叫着围绕着漩涡游动，大有种要把这涡流加大的气势。 它们也真的做到了。 那漩涡越来越大，简直像是黄金湖的一张大口，而那些泥沙、碎石、贝壳就是黄金湖的牙齿。湖水愈发浑浊，混着大汩的猩红血水，驱魔师的肉/体被不断削去，简直像活活进了绞肉机。 片刻后，湖水忽然重归平静，当涡流散去后，一副惨白的骨架浮了上来。 【演员关志，已死亡。死于活剐。】 目睹了这一切的观众们，沉默了。 【我想吐，你们看见他在湖水里，身体被一点点割出骨头的样子了吗？《致命弯道》也不过如此了吧。】 【好耶！血浆片爱好者终于能狂喜了。】 【我真的吐了，我草。】 【让我缓缓，你们不觉得卓郁也很吓人吗？】 【是啊……一个演员，演出了BOSS的气势，他单杀了两个驱魔师，明明手段一点都不血腥，但就是让我脊背发寒啊。】 【今天要做噩梦了，铁子们。】 【我的天呐，这可是狩魂工会的人，居然这么快就要团灭了。】 【马元安死得好，看他坑了无数新人了，这是报应啊。】 【可是卓郁这下可得罪他们工会了。】 【你觉得卓郁会怕狩魂吗……他也想建工会啊！】 【草，要不是没被选上当演员，我还真想去试试。】 【疯了吧？！】 盯着幽幽屏幕的罗木生，此时也刚平复下想吐的冲动，作为分析师，他强行逼自己看完那些血腥画面，然后在BOSS和卓郁的备注上修修改改。 卓郁此人，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而越是理智冷静的疯子，就越可怕。 他真的不怕狩魂报复，从他的表情来看，他甚至还挺期待的。 罗木生现在怀疑卓郁就是把自己想做的，或者想体验的刺激写成恐怖了，这家伙乐在其中！ “他一定会成为片场的明星的。”罗木生打开私聊频道。 【妹妹，你哥我下把要出山了。】 【你要找卓郁玩吗~】 【不愧是你，这么轻易就猜中了，我可不能错过当工会元老的机会。】 【和疯子在一起会死的哦。】 【死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死过。】 作为回归过火种源，被烈火煅烧过的老演员，罗木生推了推眼镜：“比死更可怕的是无知。” 他坚信，跟在卓郁身边一定能让他找到无限片场的真理。 这不是直觉，而是笃定。 屏幕中，卓郁正在赏月，在现实世界里可没有这么大、这么圆的月亮，如果真有，估计早就引发潮汐海啸了。 驱魔师已经不成问题，剩下的就是春泉镇的不老泉教会。 马库斯镇长，也是时候来赎罪了。 他微笑着看向哆嗦个不停、被阿沙捉在手中的矮个驱魔师：“你们一定有传呼机吧？我想，马库斯镇长会让你们第一时间告诉他喜讯？” 驱魔师惊恐的点头。 “黄金湖的邪恶已经被你们铲除了。”卓郁拍了拍驱魔师的肩膀：“是时候邀请大家来欢呼了，你说是吧，牧师先生？” 马库斯、四个学生的家族、所有参与过黄金湖事件的人。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0章 湖畔怪谈 月上梢头，朦胧的光洒在木屋上，今夜的风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黄金湖的入侵者全部被清除了。 驱魔师的意识由卓郁操控，正倒在杂物室中昏迷，而柳静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并不会对这里产生贪念，黄金湖难得的过好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卓郁躺在床上，松懈过后，连续熬夜的疲惫才反上劲来，让他恨不得睡上一整天。 他知道，自己只能趁着今晚好好补觉了。 驱魔师已经联络了镇长，镇长方面不打算在晚上前来，而且他们似乎还要组织成员，一起来这里举办仪式，是需要时间的。 今夜很安全。 卓郁躺在古旧的枕头上，伸手揽住了枕边人。 阿沙就躺在他身旁。 卓郁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阿沙在被转化为黄金湖的守护者时还没有死，所以他并不是阴尸，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只是一般人见到他恐怖的样子，并不会相信就是了。 方才他就一直在为阿沙清理身体上的血液，帮他取出身体里的子弹，那些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留下一个个记载了战斗的伤疤。 作为人类，阿沙也当然需要睡觉，他一般会沉睡在湖底，这是黄金湖给予他的特殊力量。 可是卓郁不想他离开，阿沙也不愿让卓郁远离自己的视线，所以，理所应当的，两人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被子弹击中的感觉，痛吗？” 卓郁借着月光欣赏着阿沙神祇般的躯体，好莱坞的男明星都没有这样性感的身材，就连他连写，也不会把角色写的这么完美。他也并不觉得阿沙给人带来的是恐惧与压迫感，卓郁只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你死的那一天后……”BOSS的声音很轻，他怕惊醒这场幻梦：“就不会痛了。” 卓郁敛下眼眸，其实阿沙现在的身体是有感觉的，可阿沙已经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的极致，现在的他，哪怕被砍下肢体，也不会皱一下眉吧。 因为比起当年，这些连“疼”都算不上。 卓郁有些沉默，因为他想起了自己角色的遭遇，内心非常复杂。 从马元安的表现来看，角色和演员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虽然卓郁很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一切，但卓郁与“卓郁”终究是不同的，毕竟他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悲惨的故事，他只是获得了回忆。 阿沙所在乎的，所依恋的，恐怕也不是卓郁，而是“卓郁”吧。 他竟难得的产生了无聊的胜负欲，好像在享受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 阿沙是属于“卓郁”的，并不是他的。 “果然，比起拥有你，我更想征服你。”卓郁摸了摸阿沙的红发，在那半张骷髅面孔上印下一吻，可这吻如此冰冷，触之即离。 “晚安吻，睡吧，明天会辛苦的。” 阿沙抓住了他的手。 “你总是想的太多。”阿沙的语气产生了一种轻微的变化，好像在回忆什么，但那回忆绝不属于黄金湖：“我知道我很笨，我可能又做错了什么。” 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卓郁心头一动，他紧接着问道：“你怎么会有错呢？” “我的表现，看起来很像是为过去活着。”阿沙皱眉，半边俊美的脸充满恼色：“而不是为你活着。” “为我活着……” “嗯，我做出来的行为和我的想法，大概让你产生误解了吧。” “所以，‘我’只是‘我’，不是‘卓郁’，对吗？” 阿沙笑了：“嗯。” “乖孩子。”卓郁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碍事的东西被抽走了，剩下的只有轻松与快活，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跟着阿沙笑起来。 他同样牵起阿沙的手，这双手很大、有力、能撕裂一切生灵、是刽子手的行刑之源。但在卓郁这里，是温暖的庇护、爱慕的轻抚、和用力的满怀拥抱。 他看穿了BOSS。 现在这个说话流畅的傻小子，恐怕也是阿沙，而不是“阿沙”。 夜风吹拂，两人就这么抵足而眠，静静睡去了。 【卓郁在和BOSS打什么哑谜？】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睡在一张床上了啊啊！】 【卓郁给他挑子弹的动作好温柔哦，谁说卓郁不喜欢BOSS的！】 【我觉得分析师说的有道理，我家狗子受伤了我也心疼。】 【喂，分析师说的可不是狗子吧，我觉得卓郁确实把BOSS当成缪斯了，你们期待的画面不会出现的，又不是什么激情片儿……】 【楼上干嘛泼冷水。】 【BOSS只是电影里的一个角色，卓郁总会有离开这里的那一天，谁会真情实感的爱上一个肯定会离自己而去的虚拟角色呢。】 【唉，嗑到肯定会be的cp了，难过。】 【为什么都那么悲观，万一呢万一呢！万一我就是万里挑一的小天才，嗑到真的了呢！】 【你们怎么都在看卓郁那边儿啊，快看镇长，镇长又要搞事情了！】 春泉镇中，马库斯镇长正在痛哭流涕，他不停的朝着天空礼拜，发出压抑到极致后释放出来的，嚎叫一般的癫狂笑声。 “终于啊，终于！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了！” 他从地下室中摸出了一本书，上面满是复杂的法阵与图案，还有叫人看不懂的密语，然后又拿出了教会成员清单，将当年有功的成员全部打勾。 他要通知教徒们，仪式该开始了。 经过一夜的准备，天已大亮，足足有二十多人的浩荡队伍朝着黄金湖进发，雄赳赳气昂昂，似要一雪前耻。 马库斯镇长坐在领头车的副驾驶，他手中不断摆弄六个瓶子，离目的地越近，他就越是坐立难安，内心纷乱交杂成一团，素来的高傲与冷静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在七岁时就追随父亲加入了不老泉教会，成年后又花了十几年去跟踪测绘队，才终于找到和教会记载中差不多的湖泊，随后靠着人脉和手段成为了当地镇长，他是这一代最伟大的主教。 他是教会里奉献最高的强者，他甚至为此牺牲了心爱的儿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那个盘踞在黄金湖的恶灵再也不能阻挠他了。 拥有令人长生不老的能力，这是千古多少帝王都在追求的美梦啊，如果黄金湖归伏于自己，那么整个社会的金字塔都将崩塌，不老泉教会将会成为人类的新主宰。 而他马库斯，将会成神。 人类与神的区别，只是寿命而已。 马库斯的手不断颤抖，他坚定的握紧了瓶子，冷声道：“还不再开快点？” 约莫十分钟之后，一路疾驰的车队便停在了黄金湖水库的山脚下，教会成员们如圣地膜拜一般，边走几步边吟诵诗文，里面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来过这里，也不敢来，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踏上不老泉的地界，不少人都激动的哭了。 风向变了。 原本温柔吹拂的微风，忽然狂躁起来，将树叶吹的飒飒直响，可教徒们不懂得什么是危险预兆，一个个身着带着兜帽的黑袍登上了山。 在一片扎眼的波光中，黄金湖映入眼帘。 驱魔师早早等在岸边，他用浸满了圣水的绳索将两个恶灵和一个人类捆住，献宝般炫耀了起来。 “马库斯镇长，可让我好等啊。”猥琐的矮个驱魔师叉着腰，瞳孔又黑又沉，但马库斯并未察觉出他的异状。 “麻烦您了，其他人呢？” 驱魔师冷笑一声：“还不是这两个该死的东西。” 他用脚尖踢了踢卓郁：“这对恶灵埋伏了我的兄长们，鏖战到最后，只剩下我一人。不过你也不用自责，牧师的命运如此，我们是在为上帝清理他的国度。” 教徒们定睛一看，在草地上，正有三个人半醒半睡，昏昏沉沉，最打眼的就是那个两米多高的非人怪物，鳄鱼脑袋吓得他们心脏乱蹦，旁边的则是一个容貌出众的亚洲男人，想必就是那个归来的怨灵。 与此同时，他们还看见了一个人类。 有教徒低声道：“这不是斯图尔特家的姑娘吗？她真不走运。” “对啊，听说是想去徒步。” 教徒们惋惜的看着这女孩，但没有一个人向主教请示，因为他们缺的就是祭品。 “伟大的神父啊……”马库斯感慨道：“多亏有了你们，黄金湖才能重见天日，我们春泉镇才能免于恶灵侵扰。” 他招了招手，一个黑色皮箱被手下教徒递了过去。 “您的二十万美金。” 马库斯毫不留恋的将巨款送上，这在八十年代是足够普通人用一辈子的开销。 “不过，还有一事要请您帮忙。” 马库斯露出了高傲的微笑：“请您献出纯洁的血吧。” 话音刚落，几名教徒就从驱魔师身后出现，其中一人手持弯刀，剩下几人猛地固定住他的四肢，在一道寒光下，震惊的驱魔师来不及反应，喉咙直接被割开，大量鲜血喷涌而出，落入盛接液体的瓮瓶之中。 卓郁和驱魔师的精神联系瞬间断了。 【演员黄树，已死亡。死于割喉。】 【前置任务：在四名驱魔师手中生还。已达成。】 【主线任务更新：请瓦解不老泉教会，让黄金湖重归宁静。】 卓郁受到了系统通知，他有些惊讶，一边假扮着昏沉的姿态，一边思量着现在的情况。 他没想到马库斯竟然真的这么丧心病狂，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会放走一个驱魔师，这样教会也有交代，不会因为牧师失踪而再派人来，省去很多麻烦。 但是马库斯可不这么想，他杀人杀的非常利落，似乎早有预谋。 黑袍教徒们仔细收好盛着血液的瓶子，又有几人拿出了一本古旧厚实的羊皮书，将其递到主教手中。 卓郁悄悄将视线望过去，可当他看见那本书的封皮时，他愣住了。 马库斯究竟要做什么！ 第21章 湖畔怪谈 卓郁没想到这个电影能这么考究。 马库斯手中拿着的书籍名为《所罗门王之匙》，传说是中世纪以色列国王所罗门受到感召后，获得了召唤天使与魔鬼的法则之书，但实际上，这本书是由术士们所编撰，里面的内容也是不折不扣的黑魔法。 书中鼓励杀生祭祀，所以对不老泉教会来说，神父的血液就是最好的引子。 卓郁曾经为了一本密教杀人案的仔细研究过《所罗门王之匙》，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这些人不会要…… “现在已经正午了，时间快来不及了，抓紧布阵。” 马库斯大手一挥，翻到了法阵的内容，随后将携带的六个装满镇物的瓶子取出。 里面分别是生锈的铁钉、吃过的发霉的食物、死昆虫、坟场土、浸泡尿液的头发指甲、还有混了盐和醋的迷迭香。 这些东西的气味非常难闻，但马库斯庄重的交给了教徒们，而教徒们也一点都不嫌脏，开始如精准的机器一般，用这些秽物涂抹在草地上。 这是欧洲传统巫毒文化“巫婆瓶”的制作材料，可以形成结界一般的守护力场，再加上《所罗门王之匙》的法阵，卓郁明白，这些人是要用宗教力量来自保。 画所罗门王法阵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消耗大量心神和精神力，他们甚至来不及先去处理掉卓郁和阿沙，也要先将阵法在天黑之前画完。 时间一点点过去，卓郁装睡都差点变成真睡，他能感觉到柳静云也坐不住了，正轻微的扭动僵硬的身子。 为了打发这难熬的场景，卓郁只能暗中观察不老泉教会所绘制的法阵，太阳逐渐西去，而那庞大的图案也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两个紧挨的同心圆为边，一个偏小的同心圆嵌套其中，两者的夹缝中写了一圈的密文，顶端挂着象征所罗门封印的六芒星。 在这圆阵之中，一只胳膊的图案被圈在里面，它伸出食指，指向东方。 如果卓郁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月亮第三法阵”，是《所罗门王之匙》里，代表着水之守护的防御性法阵，在月光下能抵挡一切伤害和诅咒。 马库斯镇长，不会也知道黄金湖的七日诅咒吧！ “第五夜，今天将会是‘播种’之日！”马库斯望向天空：“月亮即将归位，它将为我们带来庇护！” 糟了啊，这老不死的东西果然知道内情。 不过卓郁一点也不焦急，因为这巨大的法阵，将他和阿沙也圈在了里面…… 天色昏暗下去，教徒们也终于完成了这个法阵，所有人都觉得神情恍惚，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般，连站立都有些不稳了，可他们的精神却亢奋至极。 “在场的每一位成员，你都将代表你的家族，获得这至高无上的荣耀。”马库斯的声音洪亮，清楚又坚定的传到了每一位成员耳中：“在这里，你们接受来自神明的试炼，如果成功了，那就将和我一般，享受永恒无尽的生命。” “倘若失败？我们永不可能失败！” 马库斯相当自信，因为他在五十年前就遭遇过七日诅咒，在这么多年里，他已经想出了应对方法，那就是以毒攻毒，用所罗门王的黑魔法去抵消黄金湖的印加诅咒。 只要在法阵中待到天亮，这一关自然就过了。 黄金湖已经感应到了这片土地上有异族的法阵，而这对它来说是毫无疑问的挑衅，更何况来人是最想占有资源、最想将黄金湖据为己有的一群渣滓。 斜阳彻底躲到了山后，取而代之的是雾蒙蒙的猎月，它如同一颗盯着死局的眼珠，要来判别谁是最后的赢家。 “时间已到，放镇物！” 六个瓶子被重新灌满圣水，混入神父的血液，镇压在六芒星的六个角上，瞬间，月光被牵引到了法阵之上，三层同心圆不约而同的发起了银色的亮光。 马库斯似乎是被这肃穆的颜色慑住了，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湖水也在这时沸腾起来，无数阴尸翻着肚皮，想要再品尝一次鲜血的味道。 只不过，今天的它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于曾经游说神明，想让神明成为部落一员的人类来说，这是思想上的播种。然而阴尸们没有那么高的思维能力，所以他们只想把人类变成“自己人”。 这个夜晚是阴尸的繁殖之夜。 如卓郁所想，阴尸已经是一具具泡涨到巨人观的尸体，它们早就没有了人类的生殖能力，可是被黄金湖诅咒之后，它们成为了另一种奇特的生命体。 理所当然，象征着“播种”的第五夜，将会令教徒们大开眼界。 【演员穆英，已死亡。死于彻底转化。】 系统的声音像是个提示，阴尸们躁狂起来，争先恐后的爬到岸上，目睹了如此超自然的一幕，所有教徒都吓得想要逃回车上。 但马库斯的怒斥让他们镇静下来。 那些阴尸扑到了岸上，却又像撞在了玻璃罩子上，没法逼近法阵一步。 淡淡的月光流转在同心圆上，形成了若隐若现的半圆罩子，阴尸们龇牙咧嘴，挤得有些家伙的内脏都掉了出来，可是阴尸们全然不顾，像闻到了猎物的猎犬，怪叫利嚎着想挤进圈子中。 “好了，不必担心。”马库斯冷冷的笑了：“接下来，就该在黄金湖的面前处决守护者了。” 森林的另一端，在昨天趁乱逃走的周武僵直了脚步。 他听见了系统的死亡播报。 穆英的手……真的好冷。 “咯咯——咯咯咯——”令人寒毛直竖的怪声从他身后传出，周武缓缓转头，发现在月色下，穆英的脸白的吓人。 “嗬嗬……”穆英的双眼彻底浑浊下去，咕噜咕噜的好像什么深海物种，她张开了嘴巴，混着藻类的水液从口中流出，随后，她定定看向周武。 那眼神中，仿佛看到了无上美餐。 “不要，别过来！”周武立刻松开手，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往穆英头上砸，可是穆英动作更快，她一头撞向周武，连石头带人撞飞到了树干上。 “咳，穆英，你醒醒，是我啊！”周武刚想挣扎着爬起身，就被穆英再度扑倒。 那双冰冷的手像钳子一样夹住了周武的脑袋，穆英掰开他的嘴，随后“呕”的一声，一道激流从口中喷出，混合了胃液和湖水的水柱，就这么对冲进了周武嘴中。 “唔唔唔唔唔唔！！！！” 周武只觉大量液体冲破喉咙，一股脑的来到胃里，他又恐惧又恶心，可却挣脱不开阴尸的蛮力。 很快，他的肚子就如临盆产妇般涨起。 穆英松开了他，因为没有必要再抓着同类不放了。 周武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又因为腹部太沉，一下子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剧痛从肚子里传来，他喝进去的水就像硫酸一样带有腐蚀的灼痛。 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袭来，周武扶着树干长大了嘴，也如穆英那样喷了出来。 可是他吐出来的不是水，而是赤红的鲜血和内脏碎片。 穆英扭曲的爬在地上，兴奋的舔舐起了周武的血液。 【演员周武，已死亡。死于彻底转化。】 【怪物更新：阴尸久居湖底，也难免会感到寂寞，所以它们有着令人惊奇的传播方式。如果想要人类慢慢体会转化的快乐，那么它们只是用唾液进行缓慢感染，大约五天时间，就能将一个人类变成阴尸。如果是在繁殖之夜，阴尸们会使用胃液来快速转化猎物，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痛苦，大概没有人类想要尝试吧。】 卓郁收到了最后的死亡播报，至此，除了自己和柳静云，所有演员都在此丧生了。 马库斯镇长手持圣瓮，里面装满了圣水，他有些畏惧的端着瓮底，看着那边沿洒出的圣水一滴滴落在草地上。 “黄金湖，承认你真实的名字吧，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不老泉，请你见证我奉上的献祭。” 马库斯看向萦绕了自己五十年的噩梦。 那只鳄鱼头的怪物。 他双手前倾，猛地将高浓度圣水朝对面泼去。 “哈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马库斯扔掉圣瓮，发泄一般的嘶吼着狂笑，像是要把这五十年的屈辱随圣水一起泼洒出去。 但是…… “你、在高兴什么？” BOSS一把扯开绳索，根本对圣水无所畏惧，那一瓮的液体，只不过是洗去了他面具上的灰尘罢了。 马库斯的笑容登时凝固了，他也如那几个死去的驱魔师一般，产生了难以释怀的疑问。 这怪物，竟是人类之躯吗？！ “你们的动作真的很慢，等的我浑身酸痛啊。”卓郁也适时的冲马库斯微笑，“小柳，到你了。” 柳静云紧跟着站起了身，以所有教徒都来不及阻挡的速度，一脚踢飞了组成同心圆的生锈铁钉和秽物，图案被破坏，整个阵法顿瞬间灭了一半。 阴尸的咆哮声从未如此清晰过，大量的双臂涌入法阵之中，像捞金鱼游戏一般，纷纷将吓到不知所措的教徒们扯出了结界范围，就当着马库斯的面撕裂了这些人的嘴巴，将□□喷进了他们的喉中。 四处都是人类的惨叫和呕吐声，还有阴尸们兴奋到极点的怪嚎。 翠绿的草地被泼天的血液所覆满，血液的铁锈味、法阵的恶臭味、还有阴尸们吐出来的湖腥味儿，让这黄金湖河堤宛如人间炼狱，痛到极致的教徒们挣扎着滚了满地。 很快，他们就不再挣扎，而是变成了一具具崭新的阴尸，挥舞着双臂想要扑进法阵，去撕咬剩下的活人。 马库斯望着眼前的一幕，五十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他彻底疯狂了。 BOSS不愿再看到这为非作歹的人类，提起斧子便劈下去。 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马库斯褪去长袍，竟猛地扑进了黄金湖里。 第22章 湖畔怪谈 马库斯潜入了湖水之中，在湖里，他竟感到比在地面上更加轻松舒爽，像是游动在空气中，一切都令他感到迷醉。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马库斯游向黄金湖中央，四周的阴尸对他似乎没有兴趣，只是匆匆从他身边路过，想要爬到岸上去享受鲜血大餐。 他看到了！ 在湖底的一块巨石上，插着一把上了年头的匕首。 而在岸上，卓郁皱紧眉头，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了。 “他就算要跑，也不该逃进湖里，里面可全都是阴尸啊。”卓郁越想越觉得奇怪，他警惕的待在熄灭了一半的法阵之中，里面的教徒已经被阴尸收拾干净了，有阿沙在场，那些阴尸也不敢攻击自己。 可马库斯是有什么依仗，让他敢这么做？ “小柳，注意四周，不要让镇长有露头的机会。”卓郁将手/枪递给柳静云：“看见他浮出水面就开枪。” BOSS有些恼怒了，那个人渣怎么敢游入黄金湖的。 他握着斧头，大步朝岸边走去，吹哨命令阴尸去攻击湖中的人类，阴尸们对这条指令感到疑惑，但也纷纷下了水，猎犬般巡视起了领地。 在惨白的月光下，一颗头颅浮了上来，搅散了氤氲水汽。 砰的一声枪响，柳静云二话不说就拔枪射击，她毕竟没有经验，第一下射偏了，但她立刻补了几枪，起码有两发子弹命中了湖水中的人。 可他的身体只是颤动了两下，随后便破开波浪，急速朝岸上游过来。 这真的太反常了。 卓郁心想，这家伙好像是故意去湖里找什么东西一样，他知道片场不可能设置一个无法战胜的BOSS，阿沙身上必然存在弱点，他现在只期望镇长没有想到这一点。 马库斯就这么停靠在湖岸，他双目赤红，眼白里布满了病态的红血丝，嘴唇也冻得发紫，但他却像陷入了彻底疯狂一样大笑起来。 “你们摧毁了我五十年的心血，杀害了我最忠诚的教徒，我明白了，是命运让我们相遇，你就是我天生的对手。” 卓郁知道阿沙不爱讲话，所以便替他说：“你也配吗？” “嘘，不要这么粗鲁，我的孩子。”现在的马库斯镇长才更像一条鳄鱼，他猛然扑上岸，径直朝着阿沙的方向冲过去：“我们都是被黄金湖选中的人，理应做出决断！” 马库斯手中银光一闪：“你和我，终归只能活一个！” 柳静云想要抬枪阻止他，然而就像之前一样，子弹打在他身上毫无作用，马库斯的伤飞速愈合，粉嫩的新肉直接填补了空洞，那离谱的修复速度比阿沙还要快得多。 “你以为，死不掉的只有你一个吗？” 马库斯眼中的疯狂更甚，里面还弥散出了极致的嫉妒与怨恨，他终于亮出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在湖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已经生了锈，还附上了不少寄生的小型贝壳，看上去脆弱不堪，只要轻轻磕一下石头，恐怕就会断裂。 卓郁的脸色变了。 他的预想成真了。 马库斯灵活的像个泥鳅一样，瞬间贴近了BOSS，而这也正合BOSS的意，他游荡在黄金湖五十年，早就想了却当年的恩怨。 两人战做一处，巨大的体型差宛如一头猛虎在虐杀豺狼，马库斯当然敌不过阿沙，仅仅是被攥住胳膊，他的臂骨就已经碎了，他强忍疼痛，挥刀插向阿沙的心口。 阿沙躲开了，但前胸也被刀刃划破，露出了他从未愈合的伤口。 这是他被转化前留下的致命伤，是被马库斯之子用匕首插进心脏的痕迹，一条狰狞的竖向伤口盘踞在他的胸膛上，是这个坚不可摧的男人的唯一弱点。 阿沙被激怒了，他挥起斧头朝马库斯斩去，这一下几乎撕裂空气，马库斯绝无生还的可能。 噗嗤一声，在巨力加持下，那斧子就像切入豆腐，一下劈开了镇长的胸膛，皮肤、肌肉、骨骼被一齐斩断，露出了热腾腾的腔子，内脏稀里哗啦洒落一地。 马库斯凄厉的哀嚎起来，可是他边痛呼边怪笑，显得十足诡异。约莫几秒，镇长便失去了力气，倒在草地上彻底断绝声息。 “队长，不会这么简单吧？”柳静云站到了卓郁身边，悄悄问道。 卓郁挑了下眉，这姑娘已经开始改口了啊，明明还没建立工会呢。 “我也觉得这事不会完。”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那个镇长，影片压根不会做那么多铺垫。 就在众人紧张的盯着草地上的尸体时，一阵水汽形成的烟雾吹过，马库斯不见了。 “他去哪里了！”柳静云惊叫。 在黄金湖中，一具人类身体重新成形。 “我猜的果然没错，对吧。”马库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卓郁定睛一看，发现他浮在湖水之中，身上竟完好无损，那劈开胸膛的伤势不见了。 马库斯死死盯着阿沙，手中不断把玩着匕首：“在我熬过第七天之后，腿上的划伤并没有痊愈，好像就永久固定在了那一刻。我又尝试割破手指，新的伤口却愈合了。” “所以，我更觉得不老泉是让人留在了时间的某一点，当我们受伤，是会快速愈合，因为我们早已超越人类。可一旦死亡，身体就会在湖中重新回到被转化时的锚点。” 马库斯冲阿沙露出不怀好意的睥睨笑容：“而我在被转化前，可没有致命伤啊。” 他只要将这把曾经重创过对方的匕首重新插进心脏，这个怪人的“身体现状”就会和当年重叠，重归被转化之前的时间线，因为无法复活，从而失去守护者的力量。 这匕首能杀死对方，马库斯镇长笃信这一点。 “伟大的不老泉，请你赐予我神力，我将杀死这个鸠占鹊巢的怪物，获得您的支配权，从今往后，饮用神水之人都将获得赐福！” 马库斯弹跳而起，当他已经实践了猜想后，他就不再有任何顾虑了。 两人再度交战，不论阿沙将他杀死多少次，马库斯的身体都能重新回到原点，以一种可怕的消耗战术来消磨对方，他知道，这个身强体壮的怪物不想没有尊严的死去，复活反而是一种耻辱，更遑论自己压根不会让他复活。 这家伙有种战士的意志。 可那又如何呢？ 马库斯短短时间内已经死了十多次，他已经逐渐摸清了对方攻击的套路，可是脑子明白了不代表身体能跟得上，这一次他又被捉住脖子，拧断了脊椎。 “你有没有发现马库斯变得不一样了？”卓郁在法阵内，亮光让他能看清远处的战局：“每次复活之后，他的身体都肿胀一点，他在慢慢变得畸形。” “我也发现了。”柳静云和卓郁两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插手两个不死者之间的战斗，他们只能干着急。 卓郁觉得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那马库斯镇长能够依仗黄金湖的力量无限复活，就宛如一个能够存档的玩家，只要他一天不死，他总能找到通关的机会，无论BOSS再强，都会被他发现攻击的特点，让他明白该如何闪躲。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赢掉游戏只是时间问题。 阿沙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 当马库斯的刀刃划过阿沙前胸，终于割破皮肤时，卓郁已经忍耐不了了。 是他自己的意志，也是角色的意志，他们完全无法接受阿沙在眼前被伤害，尤其是卓郁，他看见阿沙完美的躯体被这种渣滓割伤，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我知道了！”卓郁迅速从格子空间唤出叉子，面不改色的刺进自己的胳膊，用磨尖的一面划出又深又长的伤口，大量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队长，你在干什么！”柳静云长大了嘴巴，显然不理解面前的一切。 但卓郁的计划生效了。 马库斯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狗一般耸动着鼻子，骤然将目光放在了卓郁的身上，准确来说，是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不光是马库斯在推理敌人的弱点，卓郁也在不停的思考，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马库斯不对劲，他是怎么知道黄金湖的七日诅咒的，除非他接触过存活下来的人，或者是，他本人就是幸存者！ 再加上他并不是黄金湖认可的守护者，却依旧敢潜入湖水，不怕阴尸袭击，那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马库斯获得的根本不是不老泉的赐福，他只是一只“不老”的阴尸！ 他被诅咒了！ 卓郁见马库斯已经不再看向阿沙，而是被血液吸引，朝着法阵跑来，便立刻转动轮椅，朝着六芒星的方向而去。 这是所罗门王法阵的阵眼，六个瓶子便是镇物，一旦开启，就只有主人能够关闭，所有想破坏阵法的人都会被攻击。 但卓郁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只有这个了！ 他伸手探进了散发锐利银芒的阵眼中，顿时，强大的重力让他右手的血管寸寸炸裂，半秒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紫色，皮肤内满是淤血。 “压力太强了。”即便是卓郁也快忍不下去这剧烈的疼痛，他只感觉自己的手像被放进了几千米深的海底，压强快要把他整只手压碎了。 “帮我！”卓郁看向柳静云。 柳静云已经被卓郁的伤势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马库斯还差几步就要来了，她咬牙闭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卓郁推向阵眼。 卓郁的整条右臂都探了进去，他的肉/体崩碎了，胳膊露出血淋淋的筋膜与骨头。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折磨，快要压抑不住嘶哑的痛呼，但他的手仍然坚定的、用力的握住了六芒星一角的圣瓶，将其一把扯出。 ——所罗门王的月亮第三法阵，破阵。 与此同时，握着匕首的马库斯也冲到了卓郁的身前，他眼珠浑浊，经历了太多次的重生，他属于人类的理智已经被消磨殆尽。 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嗜血阴尸！ 马库斯一刀捅向了卓郁的心脏。 第23章 湖畔怪谈 1 “不要啊啊啊！！！”柳静云尖利的嚎叫。 她拼了命的朝马库斯撞去, 但是已经晚了，那匕首刺进了卓郁的皮肤，割开了肉/体, 只要再往前一寸，就是人类生机勃勃的心脏。 她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掉了下来，柳静云不忍的闭上双眼。 然而系统的死亡播报并未响起。 “你在怕什么？”卓郁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作为队长, 我还没想要先死呢。” 小姑娘不敢置信的睁开眼，发现马库斯就这么僵直在了原地, 刀尖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他被斧刃破胸而出。 而这次的斧子上, 沾满了圣水。 马库斯被新鲜的人血吸引后，阿沙就意识到了他要对卓郁出手, 所以紧紧跟在后面想要阻拦对方, 当匕首刺进卓郁身体里时, 阿沙也将斧头劈了下去。 卓郁知道阿沙会来, 他抓住了这最关键的时刻，将混入了神父血液的圣水瓶，狠狠砸向了阿沙的斧头。 瓶子炸裂，圣水像是附魔一般浇在了上面。 这一击, 马库斯怕是再也不能复活了。 滋啦啦的腐蚀声伴随烟气响起, 斧刃从他的后背穿到前胸, 马库斯浑浊的双眼中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锋利的刃尖从心口冒出, 流下了汩汩腥臭的血液，他再也没有力气那握住匕首, 只是稍一脱力, 它就掉在了脚边。 卓郁和那鳄鱼怪胎就在半步之遥, 而马库斯却没有办法再去攻击了。 这场较量，是卓郁赢了。 “让你死个明白也好。”卓郁叹了口气：“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阴尸吧？” “当你看着驱魔师被割喉的时候，你的眼神就对他的鲜血非常狂热，而当你捧着圣水想要处决阿沙时，你对它又是那么避讳，甚至法阵亮起后，你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这些都被我看在眼里。” “你的行为早已出卖了你的弱点，镇长。”卓郁冲他露出了微笑：“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BOSS拔出斧子，失去支撑的马库斯跪倒在地上，胸口已被圣水腐蚀出了再也无法愈合的大洞，这回，他是彻底死了。 仍未回过神来的柳静云晃了晃脑袋：“我以为……” “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总会有反转的。”卓郁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啊。” 柳静云涨红了脸，想起自己方才的表现，确实是方寸大乱了。 “不过。”卓郁话锋一转：“你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啦，你看，这次的影片只活了你一个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柳静云忽然捂住了脸，她将眼泪在掌心蹭干，发出了爽快的笑声，像是终于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剩下来的只有生的希望和动力。 她活下来了。 卓郁望向阿沙，BOSS的蓝眼睛在此刻格外温柔，里面好像藏了五十年的思念，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了对方，像是抱住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珍宝。 “喂，你力气太大了。”卓郁拍拍阿沙的胳膊：“我还是个病患呢。” 听到他这么说，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清醒的柳静云，才想起来卓郁那堪称恐怖的伤势，阿沙也立刻松开手，观察起了卓郁的右臂。 他的整条胳膊都紫了，皮下淤血相当严重，越到末端，皮肤破损的也越夸张，到了手掌，已经露出了白骨，不剩几块好肉了。 “好吧，既双腿残废之后，胳膊也废了。”卓郁从那种极端的想要保护阿沙的情绪中脱身，自己的完美主义才开始冒头作祟。 这还真不像他的作风啊，他何时会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呢？ 匀称有力、他也相当满意的右臂，就这么变得破破烂烂，让人不忍直视了。 “片场一定有治好的办法的！”柳静云只能这么安慰卓郁。 【剧情达成：回到黄金湖的旅人被四名驱魔师当做了猎物，他借助鳄鱼怪人的力量，击败了这些牧师，同时也真正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春泉镇镇长并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邪/教组织的头领，旅人决定替天行道，在黄金湖的第五夜，他杀死了当年的凶手，达成夙愿。笼罩在黄金湖的阴影，终于消散了。】 【故事线完成100％，评级为：S】 【前置任务：请瓦解不老泉教会，让黄金湖重归宁静。已达成。】 【最终任务：请完成黄金湖的心愿。】 看到这里的观众们，无一不产生了感慨。 【《湖畔怪谈》的剧情线终于破解了啊……】 【怎么说，心情有点复杂。】 【是啊，我之前一直站在学生的角度去看这部电影，以为它就是一个杀人狂无差别屠杀的血腥电影，但我没想到换个角度，杀人狂才是真正的受害者，那些看似无辜的学生，其实是邪/教徒的后裔，哪怕他们没做过什么，也享受了教会的资源，享受了拿人血赚的钱，这是他们家族的原罪。】 【是啊，本身也是被惯坏的坏孩子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BOSS杀的全都是被镇长送进来的教徒，主动找麻烦的，和贪图永生的人。】 【我是看了六遍电影的那个，只能说，我也夙愿得偿了啊，终于看完了它的故事线，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呢。】 【所以赌局，大家都输了吧？】 【我可没输！哈哈哈哈我压了卓郁活到最后，如果当时连柳静云也选上就好了，这样能赚的更多。】 【羡慕了，没想到周武那么废。】 【我现在非常看好卓郁这个新演员了，虽然他是残疾人，但他真的做到了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先不说了，我去星火论坛开专贴，安利大家来看这场电影的回放了。】 【默默组建粉丝群+1】 【也不知道当时嘲讽卓郁，想看他死的人脸疼不疼。】 【好吧，被打脸了，黑转粉。】 屏幕内，看着系统新任务的卓郁有些沉默。 “心愿？”他叹息一声：“黄金湖真的有思想，看来七日谈不止是个故事，怕是史实吧。” 黄金湖，也就是不老泉，它被人寻找千年，争夺千年，好不容易平静了，主人却又卷入纷争，死在了湖边。如果它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就不会将阿沙转化成守护者，而把马库斯变成阴尸了。 说到底，黄金湖如果是人类，那他一定是个只想好好生活的人吧。 卓郁此刻也明白了，当他看了《七日谈》的时候，为何内心触动会如此之大。 因为他理解黄金湖。 他的角色就是和阿沙一起平静生活着的普通人，但他拥有黄金湖的地契，就像黄金湖拥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他们都是怀璧其罪、引来觊觎者的、命不由己的可怜人。 “你的心愿，我大概了解了。”卓郁叹了口气，他感觉到自己的角色同样平和下来，因为他也对“卓郁”说过，会完成他的心愿。 如今马库斯已死，阿沙也还好好的活着，“卓郁”也就没有任何怨念了。 现在的卓郁，不会再被角色的情绪左右。 “这场电影还没有结束，我们等到第七天吧。”卓郁撕去破破烂烂的袖子，将那条受伤的手臂搁在了扶手上，“唉，看来演完又有新目标了，还得治愈这条胳膊。” 【温馨提示：请演员们放心，您在影片中所遭受的任何伤害，都可以在结束影片后由系统免费修复，不收取火点。】 柳静云也收到了消息，她高兴得眉毛都扬了起来：“太好了，你的伤能修好！” 卓郁也稍稍松了口气，他望向阿沙，语气满不在乎：“既然这样，你就把我这条胳膊砍下去吧，太碍事了，放着不管有可能坏死感染，还不如截肢。” 阿沙反应了半天，他握着斧柄的手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根本下不了手，让他伤害卓郁，还不如砍自己的胳膊呢，但是他又没有理由反驳对方，甚至卓郁说的才是对的。 他踟蹰着，提起斧子又放下，简直不能再纠结，如果摘下那个鳄鱼面具，恐怕卓郁就能看见他皱巴巴的脸了。 “好吧，不管你杀了多少人，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好宝宝。”卓郁忍不住笑了，然后用眼神示意柳静云：“你来。” 柳静云咽了下口水，紧张的接过了斧头。 第二天下午，整个春泉镇陷入了恐慌。 因为他们在镇子入口处的站牌上，看见了悬挂着的镇长尸体，镇长死状凄惨，吓得他们报了警。然而警方一无所获，只在镇子周围转了几圈，就无可奈何的离开了。 那些心里有鬼的教徒们，则是明白发生了大事。 能让马库斯主教死亡，这简直想都不敢想，有些教徒连夜收拾细软，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教会终究没有性命重要，主教已经死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呢？另一半的教徒则坚守阵地，甚至已经开始了夺权大戏，想要成为下一代主教。 但可惜的是，这些教徒并不懂得什么叫七日诅咒。 第六夜，啖肉之刑来了。 2 比尔斯一家是春泉镇上的“名门望族”，毕竟这里只是个偏远小镇，有钱人少的可怜，而莫里森.比尔斯经常购买豪车、购置地产的行为，在镇民眼中已经是豪气的代名词了。 莫里森先生如今正坐在真皮沙发上，心惊肉跳的拨打电话。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拨号的手指微微颤抖，一字一顿的输入那个默念在心头的号码。 “快点接……快点接……” 莫里森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一个泉眼标志的项链，像是要在其中注入信仰一般虔诚的亲吻着。 很快，电话接通了。 “哪位？”一个女声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艾莉？是你吗？你知道今天镇子上发生了什么事吧！”莫里森急不可耐的问道：“你告诉我，这是主教的小把戏，对不对？” “呵……”艾莉的声音有些失真，即便如此，莫里森也能听出里面的冰冷，“你是说马库斯镇长的事吗？没有哦，他真的死了。” “你！”莫里森并不知道镇长的家事，他急火攻心：“艾莉夫人，他可是你的丈夫！” “你想在我这里听到什么？是他还活着的消息？还是我的痛哭流涕？”艾莉冷笑，但那笑声中更多的是解脱：“很遗憾，都没有，他真的死了，我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嘟嘟的声音响起，莫里森的电话被挂断了。 “这个臭婊/子！”莫里森一阵眩晕，被妻子扶住。 “怎么办，看来马库斯主教是真的死了，那我们家杰克……”妻子满面愁容，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啜泣。 莫里森咬紧后槽牙，恨恨道：“马库斯说会守护杰克，我们才答应杰克去黄金湖的，这件事完全是他的责任！” 妻子抽噎道：“还管是谁的责任？杰克会不会已经……呜呜呜……” “别哭了！那孩子凶多吉少，连妮娜不也没回来吗，怕是全折在那里了，妈的该死的马库斯，竟然拿我们的孩子当诱饵！” 莫里森一拳头锤在桌子上：“他一直嫉妒我们家的财富，你看，哪怕我们贡献了儿子，他去黄金湖举行仪式不也没有叫上我们比尔斯家族？！这个老东西就是恨别人家庭圆满，因为他自己的儿子没了！” “你居然还想着你的破教会，杰克已经死了啊！” “对，杰克死了，但我们还不能死。”莫里森此刻也是眼圈泛红，失去孩子的打击令这个中年男人仿佛老了好几岁，他脸上布满疲惫与忧愁：“趁着天黑，你快点收拾行李，春泉镇已经不能待了，我们明早就离开。” 妻子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他们不敢去黄金湖，连给儿子收尸都做不到，只能先远离这个恐怖的地界。 她擦干眼泪上了二楼，想要将衣物和存折都收到行李箱中，但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让她将目光投向窗外。 只见被月色披拂的街道上，晃荡着几个扭曲、肿胀、不成人形的怪物。 刹那间，那宛如巨人观的尸体，透过窗户找到了猎物。 尖叫声划破夜空，而这只是个开始。 大量阴尸从黄金湖涌了出来，他们跟随守护者的哨音，一路前往了不远处的春泉镇，有些逃得快的教徒在路上就被阴尸群给截杀了，更多的还在收拾细软的教徒，还对此一无所知。 一开始只有零星的阴尸闯进了小镇，约莫半小时，就足有千只以上游荡在小镇街头。 阴尸们昨夜才耗费了大量精力去繁殖，所以每一个都饥肠辘辘，如狼似虎，凶性也更甚以往，只想好好饱餐一顿，将人类纳入腹中。 卓郁从镇长家里带走的资料派上了大用场，而且阴尸自己也有记忆，就比如第一个感染了穆英的阴尸，他就是曾经花了巨资购买永生资格的那个商人，是马库斯镇长的合作伙伴。 他死后也记得自己是被坑骗的，所以才去找妮娜报仇。 这些阴尸们离开黄金湖太远，他们的恢复力和生命力大打折扣，但是对付普通人类来说，这依旧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所有被记载到名单上的家族，在一夜之间被无数阴尸闯进家中，所有参与到教会之中的镇民无一幸免，刺耳的哀嚎和血腥气布满了整个小镇。 而那些从未听说过不老泉教会的镇民们幸免于难，也有不少人被窗外的异状吓到躲在床底。 他们报警了，但是报警的内容匪夷所思，什么“大量死尸涌上街道吃人”、“丧尸围城”、“活死人出现了”，对于警方来说简直是恶作剧一般。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理会这些报假警的，可是当报警电话多达上百起的时候，警察们才意识到了不对。 当警车车队来到春泉镇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已经来晚了，这镇子就像被席卷了一般，街道快要被人血泼满，人类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碎肉有的都混着内脏一起挂到了街边的树上。 地狱都没有这场景令人胆寒。 这些小地方的警察一辈子都没遇见过什么大案，最多就是处理这里多到异常的失踪案而已，他们压根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全都吐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胆汁都要呕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些小民警能处理的案子了。 警队队长立刻通报了上级，随后疏散还存活着的镇民，忍着恶心做了死亡人口统计。 春泉镇一夜之间死了200人以上，还有不少人失踪了，经过调查才发现是死在了逃离春泉镇的路上，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简直像是电影里才存在的故事。 目睹了这场屠杀的观众们，也找回了看这场电影的“初心”。 【哇哇哇，卓郁真的好照顾我们血浆片爱好者啊（笑）】 【规模好大，我还没见过几百人的活体灭杀呢】 【好耶，满足了，本来看《湖畔怪谈》就是来看血腥的，没想到物超所值，杀几个小演员有什么意思，直接屠镇，卓郁比我们还狠啊哈哈哈。】 【你们这群变态，不觉得恶心恐怖吗？】 【多解压啊，难道你没有被爽到？死掉的都是邪/教徒，他们死得其所，被吃掉多少都无所谓的。】 【居然有点道理……】 【卓郁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一般来说，演员并不会把恐怖事件闹的这么大，这样很难收场。就像恐怖片经典问题：军队拿火/箭/弹轰炸咒怨里伽椰子的家，到底谁能活下来。这是世界观上的冲突，很容易激发bug，他这样做肯定会引起电影世界里军方的注意，难不成他是故意的吗？】 【分析师大佬又来啦，你之前说的已经100％对上了，卓郁真的为了保护BOSS废了一条胳膊呢。】 【大佬报个ID，我去星火论坛关注你。】 【关不关注无所谓，我现在就想知道，卓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万众瞩目的卓郁，此刻正坐在春泉镇最高处的建筑上，被阿沙紧紧揽在怀里，两人就这么观赏了半个晚上的屠戮。 “早就该这么做了。” 卓郁心情不错的看着血色的地面：“如果早杀了这些邪/教徒，黄金湖也不会有这么多阴尸，恐怕大部分都是被长生不老的名头骗来的吧。交了巨额的金钱，换来的却是变成怪物。” 他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在五十年后回到黄金湖，恐怕不老泉教会的恶行还要持续百年，有什么能比不死更有诱惑力呢，这是世界上最诱人的饵，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他要是没有勘破剧情，没能发现镇长的诡计，阿沙也不会知道春泉镇上有个教会，不知道自己死于教会的阴谋，所以他也不会利用阴尸去杀死无辜的镇民。 然而现实非常可怕，镇上所谓的“无辜者”里面，竟有两三百人都是当年的加害者。 作为电影《湖畔怪谈》中的反派角色，阿沙杀的人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不老泉教会的零头多。 “阴尸们回到黄金湖了吧？”卓郁问道。 阿沙闭眼感应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其实等警察增援来了之后，他们一查监控录像就能发现真相，杀人的是数以千计的阴尸，这要是传播出去，那可就乱了套了。这件事注定会不了了之，最多是派军队驻扎在黄金湖。” 卓郁很清楚政府将要如何善后，第一是将幸存者们收集起来，集体捂嘴，不让他们发声。其次是销毁所有证据，不能让阴尸的事情流露出去半点。最后就是派FBI来调查真相，将有利的部分利用起来，自己加以研究。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黄金湖的力量，那黄金湖将永无宁日。 不过卓郁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有人。”阿沙突然道。 卓郁向下望去，发现早就被疏散封锁的镇子里，潜入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他手里拿着相机，一看就是和警局有私人联系，来抢先抓取报导的记者。 不得不说，这家伙胆子太大了。 这就是成名的诱惑。 “春泉镇清理完毕，我们该走了。”卓郁用单边的手臂拍了拍阿沙的肩膀：“带我下去，走之前我要留给这个世界一份惊喜。” 名为波克的记者并不是不害怕，他的腿在抖，心在颤，可是一想到能抢先发表“春泉镇”惨案，他就激动的抛弃了恐惧。 他知道这能引起轰动，哪怕被禁止报导，也会得到政府的一大笔封口费。 “喂。”清透的声音响起，把精神极度紧张，正在不停拍照的记者狠狠吓了一跳。 来人正是卓郁。 “我想，你需要这个。”卓郁冲记者安抚性的微笑，将格子空间中存储的资料一口气交到了记者的手上，暗示道：“在身为记者之前，你更是个有骨气的人类，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吧？” “这……这是！” 记者下意识的看向那些印着邪恶魔纹的纸张，他顿时瞪大双眼，等他再看向卓郁时，只见到一双混沌漆黑的眸子。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递给他资料的亚洲人已经不见了。 “对……我是个有骨气的人……我不会屈服于权威。”记者浑浑噩噩的将资料收好，神经质的呢喃道：“我要揭露这里丑恶的真相！” 卓郁交代完事情，就趴在阿沙的肩膀上，再度体会了一下近乎于飞行的感觉，他开心的欢呼了几声，对阿沙道：“我给他的东西不止是马库斯的文件，还有我自己梳理的时间线和不老泉教会的罪行，包括我们当年死在黄金湖的那场事件。” “我相信，再怎么黑暗的世界，也一定会有一丝光亮。哪怕只有一个人相信我们，为我们祈祷，我做的事就不会白费。” 卓郁和阿沙迎着月光，回到了温柔寂静的黄金湖。 他们还有最后一天的时间，要去做整场电影里最重要的收尾。 3 看着屏幕内的剧情，调试员把头低到不能再低，卑微的伏在地上，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裁判长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只是静静坐在银色的王座之上，捋着并不算长的胡须。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老者深深叹了口气，眼不见为净的关掉了《湖畔怪谈》的屏幕：“这场较量，是我输了。” 调试员内心忐忑，他试探道：“不是您的失败，而是狩魂工会太没用了，说到底它们只是个C级的工会，输给特殊BOSS很正常。” 裁判长冷哼一声，吓得调试员再度噤声。 “一号，我又输给了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这罪孽深重的人也能当上裁判长，和我平起平坐！”老者脸上的平静终于崩坏了：“你现在还想培养自己势力的演员吗？想的可真好啊！” “卓郁，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老者锐利的眼睛扫过调试员：“身为片场的工作人员，私收贿赂，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吧？” 调试员震惊的睁大双眼：“可是……是您让……” 不等调试员说完，裁判长便打了个响指，扑天的火焰凭空升起，将人整个吞噬，带回了火种源。 发泄出去火气之后，老者才重新打开了电影屏幕，他要作为观众，好好看完这场影片。 他沉默片刻，随后发送了一条弹幕。 【其实，还挺好看的。】 他这条弹幕很快有了回应。 【是啊，好久没能看到这么完整的电影了，剧情100％破解，而且连没露过脸的教徒都获得惩罚了！】 【本血腥爱好者非常满足，卓郁和BOSS干得好。】 【爽！看爽了！如果都是这种高质量的电影，谁tm爱看那些一天就团灭的烂片！】 【演员列表在屏幕下方，感兴趣的大家可以点击关注卓郁哦~】 【哇，这么快就有粉丝了吗？】 【什么明星待遇。】 【他还不够明星？这场电影已经成了高难区热度第一了，再涨点播放量就能进高分片单了，有哪个新人能火成这样？】 【简直是新人紫微星啊。】 【粉丝群多少？私我。本人有飞镰战队的粉丝网站管理经验，来试试水。】 【我去，把飞镰的粉丝都给挖过来了啊。】 【关注了，以后卓郁再有新片就能第一时间推送了，哈哈哈。】 屏幕内，天已经亮了，第六夜以一种极端血腥的方式结束，阴尸们吃的饱饱的，全都沉睡在了湖底。 卓郁伸了个懒腰，被柳静云推着轮椅到湖边散心。 “还剩最后一天了，我们能顺利离开这里吧？”柳静云知道一切都被卓郁给摆平了，可系统仍然没有要通知他们离开的意思。 “不着急，还有事情没解决。” “什么事？！” 卓郁笑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与黄金湖的平静不同，市政府可以说是忙到焦头烂额了。 春泉镇惨案明明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可是天知道哪里来的狗仔，居然将现场拍的一清二楚，而且还公布了“不老泉教会”的资料，以及他们所坑害的人的名单。 里面最惹人关注的，就是镇长强行致残了黄金湖的前主人，又将他们杀死在湖边的暴行，而这仅仅是因为想要争夺土地使用权。 是的，这个记者公布的资料还算有分寸，里面没有提及到阴尸和怪物，还有不老泉的功效。如果这些也被公开的话，社会将会变得非常不稳定。 但即便如此，这些新闻也如同野火一般烧开了，官方能够阻止报纸的加印，却阻止不了悠悠众口。 佛罗里达州已经有不少人在清晨组建了游行队伍，用以抗议邪/教肆虐的现状，同时为所有死去的人献花，制作了公告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不止佛州人知道这件事了。 而且这丑闻还传到了州长的耳朵里，乃至纽约，已经算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生活在和平之中的人名，从没想过在地球黑暗的角落，还潜藏着这些戕害同胞的存在。 至于官方，他们知道在很多偏远的地方存在着邪/教，不过这些愚民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所以也懒得去管理，给这些邪恶之徒们留下了生存的土壤。 但没有一个教会在一夜之间死掉那么多人，而且还是被……被怪物吃掉的。 市政府已经联络了军方，打算派军队去清理那些阴尸，同时将黄金湖的湖水样本带回来检测。警方在搜查证据的时候，在不少教徒家里都翻出了带着“不老泉”字眼的书籍和资料，这让他们断定，黄金湖肯定拥有不简单的力量。 这件事被交给了一个屡立军功的上尉来处理，他上午集结完军队，下午便朝着黄金湖进发了。 这是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小队，他们装备精良，装甲车也坚固至极，每个人都携带了大量的热武器，在绝对的火力面前，那些怪物也不过是纸老虎。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很多超自然力量，上尉也不是第一天来解决这种麻烦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种住满了怪物的巢穴之中，居然还有人类的存在。 卓郁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们会来，所以就直白的坐在轮椅上，没有丝毫想要躲避的念头。上尉和队伍来到湖岸边，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比起直接开火，上尉更想要交涉，以此换取情报。 “你是谁？”男人谨慎的持枪对准卓郁，然后才开口询问。 卓郁并不紧张，他慢条斯理道：“这片土地曾经的主人。” “你是……卓郁？” 上尉自然有这些事件的资料，他紧张了起来，和那些上街游行的平民不同，他得到的情报可不止那么简单，这湖有个守护者，恶名已经在春泉镇流传已久了。 “你的同伙呢？不叫他出来吗？” 卓郁招呼了两声，一直在清理湖边残局，将那些镇物烧毁的阿沙和柳静云也来到了他身边。 上尉被BOSS高大异常的体型震撼了一下，他握着枪的手更紧了，沉声道：“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是有什么诉求吗？我提前告知你一声，这里已经归政府所有，是国家财产，如果你想阻碍我们的行动，那我也只能下令开火。” 卓郁爽朗的笑出了声：“我没有那么浅薄，其实，我只是想玩一个游戏。” 上尉感觉到一丝不妙：“你在说什么。” “你们也想获得黄金湖的力量，这瞒不过我，既然有所求，那么也就要失去一些东西作为交换。你同意吗？” 男人皱眉：“你并没有交易权，我想杀你，只是一秒钟的事情。” “是吗？你看看湖面。”卓郁丝毫不惧。 上尉听他这么讲，便仔细观察了一下黄金湖的水面，一层油膜一样的东西漂浮在上面，还有黄色的脂肪、破碎的肢体。 那些阴尸，居然把吃掉的东西都吐进湖里了。 “你想看个魔术吗？”卓郁手中拿着个马库斯遗留下来的瓶子，里面装满了散发着腥气的液体：“让水燃烧，你觉得怎么样？” 不仅是阴尸们吐出来的脂肪可以燃烧，阴尸的尸油更是极品，卓郁已经试验过了。 因为他解剖的那只阴尸失踪后，他就在想这东西肯定也有弱点，还打算去偷来周武的打火石试试能不能火烧呢，虽然被剧情给耽误了，但是今天清晨，他到底还是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的猜想也被证实了，火焰天然克制阴尸，因为他们的身体极度易燃，点燃的尸油根本不会轻易熄灭，它们会燃烧到什么都不剩。 “你想要黄金湖的湖水，是上面的意思吧？”卓郁用食指点了点脸颊：“那你知道这水能让人永生吗？” “什么？！” “拿你的部下来换，将他们全部献祭，我就给你一瓶，怎么样？” 卓郁的语气低哑动人，仿佛这真的是个完美交易，上尉不占这个便宜，恐怕会后悔一辈子。那双仿佛能吸取灵魂的黑耀石般的双眼，也在加大这份筹码。 不得不说，上尉心动了。 他不知道卓郁手中有什么底牌，居然能如此镇定的和他做交易，如果他真的打定主意要对抗自己，不光是那未知的底牌，就连上千阴尸也是极大的阻碍。 就当他要做出答复时，卓郁打断了他：“哈哈哈，我可没兴趣看你贪婪的丑态，刚才只是开玩笑的，你还真信了吗？” 上尉一下子从诱惑中醒神，他气急败坏，脸色涨红，而他身后的士兵们，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看了。 这个狡猾的家伙，居然在瓦解军队的信任！ “如果随便喝一口就能长生不老，那这里的随便一只小动物都是永生的啦。”卓郁朝他们晃了晃手中的《七日谈》：“拿走湖水的贪婪之人，会受到七日诅咒，我是在救你。” 上尉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危险分子交谈了，他怕越说，自己的心态就越不稳：“你到底想怎么样？” “都说了，我在救你。” 卓郁摸出了一只打火机，这是他在春泉镇顺来的，一想到自己是如何来到片场的，再看这只打火机，就不由得发笑，还真是有始有终。 “世界上有很多见不得光的地方，暴行在人们的盲区中一直上演，我和阿沙就是最好的例子。”卓郁咔哒一声点燃了火焰：“其实教会的信息就是我传递给记者的，你说我想警示民众也好，想要沉冤得雪，让人知道自己的死亡真相也罢。” “但其实，我只是讨厌电影里永远派不上用场的执法者啊。” “看看你震惊的表情，真是个不错的乐子。” 卓郁冷笑一声，挥手将打火机丢入了湖中。 “住手！！！！”上尉目眦欲裂，但那火苗已经碰触到了油膜之上，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一瞬间就将整片湖面覆盖，在他绝望的呐喊声中熊熊燃烧着。 这火势过于恐怖，不由得让上尉想起了历史中的“希腊火”，希腊人就是用特质的火油让火焰在水面燃烧，使他们的海军几乎无人可挡。 眼下，也确实如此。 他们无法靠近那黑火半步。 “你可能会有疑问，为什么这么点油，就能烧起这么大面积的火焰。”卓郁坏心眼道：“我不告诉你，之后你被上级问责的时候，再好好思考说辞吧。” 因为消失在这个世界，就是黄金湖的愿望啊，它会自愿在这片火焰中蒸发殆尽。 卓郁在心里默念。 七日受难的最后一夜，杀死最心爱的人。 如果黄金湖消失，阿沙也就失去了守护者的力量，他最终会尘归尘土归土，去往他应该去的地方。 卓郁为这个故事编写了结尾。 “我会想你的。”他用单手摘下鳄鱼面具，抚上了阿沙的面庞：“毕竟遇见一个合我心意的人真的很难，如果下次我们还能相遇，记得别对我这么好，我更喜欢有挑战性的男人。” 他昂首，吻在BOSS缺了半边的嘴唇上。 【最终任务：完成黄金湖的心愿。已达成。】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BOSS抱起了卓郁，柳静云跟在身后，三人就这么毫不畏惧的步入了火焰，大量水蒸气腾空而起，黑与白的交织中，湖水在不断消失，化为烟雾飘向月空。 当系统播报结束，周遭景象也快化为虚无时，卓郁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阿沙愣了一下，随后，他蔚蓝的双眼化为银色，轻笑了一声。 “果然，被你看出来了啊。” 第24章 湖畔怪谈 1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还悬挂在视野里, 阿沙在火光中牵起卓郁的手，用指尖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1”。 卓郁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起BOSS：“这是什么意思？” 阿沙半蹲下身子与卓郁平视, 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这就是我留给你的谜题了。” 年轻作家对“阿沙”的情感仅限于一见钟情，将对方当成了自己心中完美的形象，堪称缪斯。但对于眼前这个男人, 他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好奇与探究欲。 “演员更多的时间是保持自我，只偶尔会受角色影响。但你是反过来的, 大部分时间你都让阿沙操控身体, 所以你应该不是演员，这片场还有其他职位吗？” “时间快到了啊。”BOSS没有回答, 他望向天空, 呢喃道：“喜欢更有挑战的吗……” “听你的意思, 我们还会再见吧。”卓郁一针见血。 阿沙那双瑰丽的银眸再度聚焦向卓郁, 他许下了一个带有效力的誓言。 “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们就永远会在分离后相遇。” “好，这可是你说的。”卓郁感觉自己已经遇到了人生中最有挑战性的谜题，他知道这个男人认识自己, 仿佛藏着历久弥深的秘密。 “嗯。是约定。” 【倒计时：0:30……0：15……】 “等等,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卓郁出声询问。 “我没有名字。”他将面具和斧子放在卓郁手中：“留着吧, 会有用处的。” 阿沙的躯体在黑色火焰中焚烧起来, 他冲卓郁露出了最后的微笑，随后在漫天火光中化作了灰烬。 【倒计时已结束, 正在传送。】 卓郁只觉天地间什么光亮都熄灭了，连声音都没有了传播的介质, 整个世界寂静到可怕。随之而来的就是重力的改变, 他觉得自己好像悬浮了起来, 这种错觉只存在了短短三秒。 再睁眼，到处都是高级灰的装潢、对面有着还敞亮的落地窗、成排的书架和长势喜人的绿植。 卓郁回到了自己的客厅中。 “……” 卓郁虚握了一下掌心，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全都消失不见了，连衣服也变回了进入片场前的样子。 他立刻看向手腕。 火苗图腾还在，不是幻想，更不是南柯一梦。 “阿沙……”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10v1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真实结局。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B级支线任务。奖励1000火焰点数、随机道具转盘一次。】 【赌盘分红：奖励5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演员积分提升，全部系统功能已开启。】 【附加值：获得道具。】 【鳄首怪人的面具（A）：这是一颗美洲鳄的头颅，象征着凶暴与残忍，能够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获得鳄鱼般的力量。】 【鳄首怪人的巨斧（A）：庞大的伐木斧、普通人类很难拿得动。但如果遇见了合适的主人，将会发挥出超乎想象的破坏力。】 【《七日谈》（S）：一本记载着宗教故事的图书，达成了黄金湖心愿的人，将会得到它的祝福。（一次性物品，已绑定）】 【收益结算完毕，一周后将会开启下一场影片，请演员做好准备。】 他就知道，这片场既然存在新人老人，就肯定不会大发善心，放只经历了一场电影的演员离开。 “系统。”卓郁默念一声。 视野中的系统图标果然又亮了起来，他点开背包，三个格子里各放着一个道具，这是他在倒计时的时候存进空间的。 将面具取出，鳄鱼的大脑袋凶神恶煞，就是阿沙交给他的那一个。但现在它已经被转化成了道具，光是拿在手上，卓郁就感觉自己的力气得到了增幅。 巨斧不用说，卓郁不会自取其辱的挑战拿起它，还有那本七日谈，这书似乎是个buff，只会在合适的时候派上用场。 除了道具，卓郁的系统视野也变了很多，他的右上角多了火点余额，很多灰暗的图标也亮了起来，比如星火论坛、商店、工会、好友等等。 很快，卓郁就收获了第一条私信。 【柳静云：队长，我在最近匹配里找到你啦，好友申请发过去了。】 滴滴一声，一个红点出现在好友图标上，卓郁点了同意。 【柳静云：我回到宿舍了！】 【卓郁：我也在家里。】 卓郁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但这空荡荡的客厅毫无家的温馨，反而弥漫出丝丝诡异，可又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片刻后，卓郁明白了。 寂静。 他的别墅在市郊，虽说就是为了寂静而买，但是总归会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鸟鸣声，他院子里的池塘也养了不少鱼，时刻开着过滤器，也会有点声响。 但现在的客厅里，连钟表的滴答声都不复存在。 【柳静云：不对劲，这不是我的宿舍。】 看来这姑娘也反应过来了。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卓郁直接询问系统。 【演员公寓：进入片场后的演员住所，初始形态为演员最熟悉的场所，一般为家、宿舍、酒店，或者其他可以居住的地方。演员可以在脑内构想场景，自行改动公寓配置。】 卓郁笑了，这片场可真会玩弄人心，当新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现实世界，第一时间肯定会痛哭流涕。然后他们就会发现，这里压根就不是现实，他们依旧没能逃脱片场，残酷的系统还要通知他们准备下一次的死亡。 他拿起桌边的手机，拨打了编辑的号码，果不其然，没有信号。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卓郁暂时没有兴趣去改动公寓，他有更为要紧的事情要做。 他打开了星火论坛。 这个论坛和现实世界中的论坛差不多，分了很多板块，还有演员专区，功能五花缭乱，非常齐全，还能搜索到电影回放和电影直播。 此刻，卓郁参演的《湖畔怪谈》正高高挂在回放区热门榜首。 他没有点进去观看，而是搜索起了想要的资料，他一向是个善用搜索的人，觉得论坛里应该有不少演员和观众分享经验，大概十分钟后，卓郁就摸清了火焰点数的标准来源。 首先是难度划分。 影片分为四种，分别是“热身”、“流汗”、“流血”、“杀机”，对应着简单、普通、困难、最高难度。而参演人数是随机的，什么情况都会有，是个概率问题。 只要通关，就能获得最基础的火点奖励，分别是200点、500点、1000点、5000点。 除此之外，影响火点的还有结局，结局也分了很多种，就像那些攻略游戏一样，有NE、HE、BE、TE等等结局，而稀里糊涂的通关，或者只剩下一口气，也算一种结局，只不过评分不会高就是了。 卓郁打出的真实结局TRUE ENDING，算是能获得最高奖励的一种。 其次还有支线任务，就是在影片中自己发现了可以接取的任务，一般来说，这种任务只要能完成，就可以获得更为丰厚的奖励，和一次转盘机会。 毕竟道具很贵，花火点会很心疼，而且道具在电影里也不是那么好获得的，那个转盘机会是回报比最高的奖励。说不定就能转出强力道具，那可是无论花多少都买不来的东西。 最后是赌盘分红，这其实是当红明星火点收入的大头，观众们在观赏电影时可以接到系统随机发布的赌盘，被下注的演员如果能够获胜，就会获得分红奖励。 《湖畔怪谈》刚开始时观众还没有那么多，赌盘早就结束了，所以也就只有堪堪500点罢了。如果是明星，恐怕一场就能拿几千。 卓郁将情报复制下来，发给了柳静云。 【柳静云：谢谢队长！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可能要好久才能知道。】 【卓郁：没事，共享情报而已。】 【柳静云：嘿嘿……所以队长你什么时候建工会啊？】 【卓郁：一旦建立工会，也就是观众们俗称的“战队”，就能花火点申请搬离公寓，自己打造基地，听说是一笔巨款。】 【柳静云：啊？如果只扣工会会长的火点，这样对创建者不是很不公平吗？】 【卓郁：不，相对的，成为会长也会有很多福利，这些暂且不提。一周之后我们就又要被送进片场出演下一部电影了，所以要抓紧建立工会，这样我们能够组队，下一场还是队友。】 卓郁深思片刻，又在论坛里查了查资料。 原来这演员公寓相当于最底层的平民筒子楼，相对的还有观众公寓，比演员的住所还要简陋。他闭眼默念了一下，窗外的熟悉的景色就消失不见，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 在苍蓝色的天空下，高耸入云的混凝土建筑一栋挨着一栋，像是白蚁巢穴一般密不透风，所有新人演员在结束影片后都会被传送到这里，如果没有足够的火点更换住所，那就要一辈子待在如此逼仄的空间中了。 卓郁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是——绝望。能够让底层演员产生无边无际的绝望。 “系统，我要建立工会。” 【已发送申请，申请通过。】 【预支付5000火焰点数，请问是否支付。】 卓郁有些惊讶，因为论坛上的人都在说要交付一笔巨款，很多人从进入片场到现在，三年都没攒够。原来才5000点吗？他一场影片就不止这么多了。 想来也是，大部分被圈进片场的都是普通人，能在恐怖片里留一条小命，攒个200点就不错了，而且为了提升能力，那200点也剩不下，还会被用来购买各种防身道具和技能。 卓郁留了一手，他暂时没有支付这5000点，而是先把转盘奖励抽了。 他点开视野中的奖励红点，一个硕大的彩色□□出现在眼前，奖品卡池里应有尽有，数以千万记，连卓郁也不想点开深看，因为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他随便点击了转盘中间的“抽奖”二字，打算速战速决。 彩色□□骤然转动，然后随着时间越来越慢，直到指针彻底停滞在一块区域，那块空白的区域出现了文字。 【抽奖结果：道具。】 【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C）：希腊神话中的蛇杖、愈合祝福之杖，也是现代医学的标志，就连救护车上都印着它的身影。但是比起名气，并没有很多专职的医疗者使用这根法杖，因为它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它的治愈力与持有者的精神力成正比，当蛇杖的持有者失去意识后，病人被治愈的伤痛都将归来。】 这东西很强，如果在神明的手中，就是毫无疑问的神器。然而对普通人来讲，只能派上C级的用场，因为人类是不可能拥有堪比神的精神力的。 但是卓郁并不嫌弃，他勾起嘴角缓缓道：“那可真是巧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救人。” 他右手虚握，一根竖直的法杖便凭空出现，法杖的顶端有一对扑腾来扑腾去的小翅膀，杖身则缠绕着一条巨蛇，在民间传说中，这条蛇的种类叫做长锦蛇，而卓郁手中的蛇杖也确实如此。 长锦蛇通体橄榄绿色，无毒，拥有极强的缠绕能力，此刻正一圈圈盘在法杖上，用小尾巴去勾卓郁的衣角。 卓郁简直想笑，这法杖买一送一啊，即使不用它治疗，拿这条长锦蛇来吓唬人也不错。 奖励轮/盘抽完了，然后就该是重头戏了。 卓郁看向自己的双腿，能否解决他的心病，全看片场了。 2 点开商城，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这里分了好几类，道具、技能、坐骑、宠物，演员的一切需求都应有尽有，只不过标价也会令人咂舌。 卓郁的空间格子吃紧，他跳过道具栏，点开了不需要占用空间的技能。 【初级狼人血统（D）：可以在夜晚变身成为欧洲故事中的狼人，力量与速度大幅增强。1000点。】 【深潜者(D)：作为海之子嗣的你，可以在水中呼吸，拥有尖牙利爪。1200点。】 【弓箭专精天赋（D）：拥有堪比奥运选手的射箭天赋，你就是阿尔忒弥斯的宠儿。700点。】 【刺客学徒(D)：来自兄弟会的你，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成为了一名暗杀者。800点。】 卓郁就好像进了大观园，目不暇接的被这些商品轰炸，可能所有新人点进来都会被眼前的诱惑所迷倒，然后再抬头一看火点余额。 呵呵，什么都买不起。 然而卓郁可一点都不穷。 他现在手里的一万多巨款，是普通演员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这些血统技能，对于高玩来说其实非常廉价，如果能够随便兑换，那片场的明星岂不是各个强的离谱了？那恐怖片还能演下去吗？”卓郁自言自语，对这些技能充满了疑惑。而且他知道有回到现实世界的案例，所以这些技能也能带到现实吗？ “系统，我能申请回到现实世界吗？”卓郁问道。 【人间：重返人间需要上缴2000火焰点数，期间系统将会对你做出限制，禁止透露一切片场讯息，24小时后将传送回片场。】 卓郁皱了下眉，他对现实世界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所以他不打算浪费这两千点。 他继续查阅技能，发现很多技能都写着初级，系统贴心的提醒他，几乎所有道具和技能都可以提升等级，这还只是个开始。 就比如兑换了吸血鬼体质，那么终有一天，你可以用火点或者特殊道具把这个技能强化到“德古拉”或者“始祖该隐”。 技能都这么强了，难不成……恐怖片也会更难？ 卓郁细想了一下，就算有演员兑换了什么吸血鬼狼人的，还真不一定能逃过阿沙的魔爪，感觉阿沙一斧子就能把狼人劈死的样子，还有那个七日诅咒，哪怕是吸血鬼也会被一把火烧干净。 不怪周武他们一开始进入电影会那么崩溃，因为对于没有什么好技能的普通人，高难度完全就是在送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卓郁一样靠脑子和心狠手辣通关。 但再怎么样，卓郁也该有点自保手段，毕竟他下肢瘫痪，想跑都跑不了。 他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在搜索栏打下了那几个字。 很快，海量的商品就被刷新了，现在能够出现的，都是可以治愈瘫痪的基因和技能。 卓郁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一项项的查看。 【灵体净躯(S)：你的身体完美无瑕，一切疾病都不会再困扰你，哪怕是最恶劣的顽疾、最古老的咒语、世上最无解的毒气、乃至核辐射，都会被你的躯体自动净化。17800点。】 卓郁千挑万选后，最终决定了这个技能。 它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样子，但却是个顶级体质，不光是卓郁的基因病可以被净化，他还能免疫一切debuff，他甚至怀疑这个灵体净躯能够免疫黄金湖诅咒。 可惜的是，卓郁手头并没有那么多点数，而且他还要建立工会。 “先定个目标再说。”卓郁将灵体净躯加入了关注清单，他也知道演员们为什么攒不下点数了，因为想要在下一场电影活下去，就只能不断强化自己。 现在是一个新人最关键的发育期，卓郁打算将火点花在其他地方。 【您已选中“兽心手牌”，预计花费1500点，请问是否购买？】 卓郁点了“是”。 【兽心手牌（D）：这本上了年纪的册子里夹着几张卡牌，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主人是真正的魔鬼。】 【该技能可用特殊道具升级，目前为第一阶段。您的卡组中有三张卡牌，每次使用冷却时间24小时。】 【挑拨离间：指定两人，用言语挑拨其关系，使其离心。】 【颠倒黑白：掩盖事件关键点，替换成其他信息。】 【取信于人:让人对你放下戒备，想与你交心。】 这就是卓郁选择的技能了。 乍一看，这手牌没有任何攻击力，还比那些怪物血统贵一倍以上，非常的不划算。但是卓郁认为，只有适合自己的技能才是最好的。 这个兽心手牌令他非常感兴趣，一定能带来不少乐子。 其次，他还需要一点位移的手段。 【您已选中“龙之翼”、“空间转换器x5”，预计花费2500点，请问是否购买？】 “是。” 【龙之翼：你的后背上长出了巨龙的翅膀，它能带你飞翔，同时拥有一定的防御力与攻击能力。】 【空间转换器：一个小巧的机械圆球，在被你布置到指定地点后，不论你离开多远，都可以瞬移回到转换器所在的地点。是一次性道具。】 卓郁的预算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这种行为在普通演员眼中，可能就像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完全不懂得节省。但是卓郁并不在乎，他手握圆球抛来抛去，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不是BOSS的保护带来的，也不是他的角色带来的，而是自身的力量，让他有了面对强敌的底气。 【柳静云：队长，我现在看的眼晕，不知道自己该换什么技能，我现在大概有六千点左右，五千是通关奖励，一千是助攻真实结局。】 【卓郁：有想要的方向吗？】 【柳静云：我的体力是优点，所以打算放大这个优势，但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卓郁：你问我要兑换什么，不怕我坑你？】 【柳静云：这还用想吗？我有什么值得坑的。】 卓郁笑了，他仔细翻找起商品页面，打算好好为柳静云挑选一个。 以团队目光来看，卓郁自认为自己不算军师和头脑，因为比起能将一切事物条理分析的清清楚楚的、那种真正的聪明人，他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他打算当一个全面手，团队哪里有缺陷，他就来补，这样能让团队更加灵活。 而柳静云体型小巧，续航优越，这让他一下想起了《刺客信条》里的刺客，虽然没有阿沙那样恐怖的力量，但是只要锁定目标，就能追踪到天涯海角，直到收割对方的性命，这场永无止境的刺杀才会结束。 这样的类型不但能担任速攻手，还能兼顾追踪、探查地形等等一系列需求，简而言之，是个非常不错的能力。在1v1里可能不出彩，但绝对能在团队中发挥实力。 柳静云再合适不过。 但卓郁总要问问对方的想法，他不想用自己的意见去绑架对方。 【卓郁：我先问一下，你是想在团队里大放异彩，还是凭借个人实力通关？】 【柳静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优秀的人才，第一场电影也是靠你才活下来的，比起我个人，我更相信团队的力量，能为大家提供帮助的话，我想我也不会那么没用了。】 【卓郁：怎么，你还自愿当工具人的吗？】 【柳静云：那明明叫战略好吧！是战略！】 卓郁听她这么说，便将挑选的刺客血统转发到了私聊界面，让她购买。 忙活完技能，接下来就是工会了。 “确认支付5000点，请开通工会。”他思索片刻，答道：“就取名为厉火吧。” 既然因火而来，也会随火而去，不如就做烧的最旺的那把火，他们最终会将一切焚毁，不管是电影，还是片场，又或许是尚未知晓的更高存在。 他想要让其化为灰烬。 3 论坛中的战队列表每天都会实时更新，可今天，有些眼尖的观众发现，有个叫“厉火”的工会，以两名成员出现在了列表末端。 而工会会长正是卓郁。 工会是以成员总积分排名的，只有两个人的工会，确实非常少见，而且这两人还都是新人。厉火的粉丝数量在以恐怖的速度增长，带来了相当大的流量。 【我去，粉丝增长榜第一，什么来头？才两个人。】 【请问一下，为什么这个新工会的粉丝涨这么快啊？】 【拎着菜篮子来卖菜啦，指路第七期《湖畔怪谈》，相信我，你也会关注他们的。】 【粉丝路过，怎么说呢，他真的有一种邪性的美感，演出来的片子也很和我胃口。】 【呵呵，炒作什么呢，我看了一眼演员表，不就是长得帅吗？你们的小心思谁不知道。】 【有病吧楼上的，人家有真实力。】 【哇，破防了破防了，你们看脸的女粉丝就是这样。】 【你有意见就去看看他的电影啊！】 【凭什么，我才不想在小白脸身上浪费时间，我宁愿多看几场飞镰战队。】 比起看过《湖畔怪谈》的观众，更多的人其实并不了解卓郁，也没看过电影，他们听到一个残疾新人过了高难度，就觉得这绝对是狗屎运。 为什么撞大运的不是他们呢，是因为不够帅吗？他们拼死拼活通关电影，还比不过一个只有脸的瘫子？ 演员尚且这么想，广大的观众更是不服。 他们都有自己支持的战队和喜欢的演员，作为粉丝群体，一个肉眼可见冉冉升起的新星，绝对是潜在威胁，到时候大家都去压卓郁，自家演员还靠什么吃饭。 论坛上吵翻了天，卓郁粉丝毕竟是少数，被反对的声音压到抬不起头，被打成了“只会看脸、不看实力”的肤浅分子，而粉丝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卓郁在电影里没有任何技能，也没展现过力量，只是用头脑过关而已。她们让路人去看《湖畔怪谈》，路人也不想浪费时间，只会盲从的相信声音更大的那一边。 卓郁只专注搜索有用的信息，没有察觉到有关于自己的战火已经俞烧愈烈，真就如他的工会名字一般。 还剩一周的空闲时间，卓郁首先尝试了一下能否离开公寓。 非常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 现在的片场施行封闭管理，据说是在筹备一场大型活动，正在升级系统。为了防止观众和演员们掉进bug的虚无当中，也是为了所有人的性命着想，系统禁止了一切外出行为。 在此之前，片场似乎是一个还算广阔的世界。 卓郁想，这就合理了，说不定片场在憋大招，到时候强力的演员就有苦头吃了，无良片场肯定会弄出一大堆高难度把戏出来。 死亡和恐惧，是恐怖片永远的看点。 卓郁出不去公寓，但可以转移到申请到的工会基地，那里是约莫一公顷的空间，他和柳静云在基地里碰了面。 在柳静云激动又亲切的絮叨中，这一周就在刷论坛熟悉片场、还有测试新技能里度过了。卓郁还在期间重新复盘了两遍《湖畔怪谈》，只不过他不是去看演员的表现，而是弹幕。 卓郁在分析观众的思路。 当最后一天来临时，系统开始了传送倒计时。 【进入下一场影片，预计剩余时间：24小时。】 “才过去一周，粉丝数已经十七万了……”卓郁默默看着系统视野左上角的粉丝图标，对此表示接受良好，毕竟他在现实里也算有名，拥有很多拥趸。 片场还真是把他们这些求生者当演员来对待啊，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那些观众又能给片场带来什么？卓郁认为，这个空间容纳了几百万人，一定会有相当大的消耗，如果演员和观众不能为片场带来益处的话，那可真就是奇了怪了。 所以，观众也会回归火种源吗？火种源到底是什么？ 论坛里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准确的信息。 不过他自己也只是个经历了一场电影的新人，还没有能力去发掘更多真相。 比起卓郁的冷静，柳静云可不一样了，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我也有八万粉丝啦，听说关注了咱们的粉丝能收到开播通知。”柳静云兴奋还没一会儿，就蔫了下去：“对啊，马上要进下一场电影了，我好紧张。” 卓郁安慰道：“如果你还要紧张，那其他演员都不用活了。” 卓郁一点都没夸张，柳静云的兑换的刺客血统是可以用火点升级的，她把六千火点全都堆了进去，从“刺客学徒”一路进化到“刺客高手”，而这两天卓郁也在一直给她设计训练计划，还兑换了一些格斗教学让她看。 如果能把基地变成训练场就好了。卓郁心想。 他们兑换到的工会基地只是个一公顷的银色空间而已，后续有什么设备和建筑想增加，是要花费点数的，两人一穷二白，只有卓郁剩下了两千多点。 但是这些火点也被卓郁用在了其他地方。 虽然技能和道具很贵，但是现实中存在的东西和生活物资却非常廉价，一盅佛跳墙也不过一个火点罢了。两人在食物方面不打算亏待自己，一周只花了十个火点，就吃遍了片场的山珍海味。 除开饮食，还有一些到处可见的工具，也非常具有性价比。 卓郁兑换了急救绷带、各类抗生素、便携式帐篷、手电筒、多功能军刀等等便于求生的道具，还买了个超大容量的登山包，将物资装在包后放进格子空间，就只占一格而已。 而且格子空间也是可以购买的，两百点就能多解锁一个栏位，卓郁一口气开了五个。 花光了点数的二人压根没有实力去装点基地，比起其他工会那富丽堂皇的宫殿、又或者是人间奇景，厉火工会基地简直就是个毛坯房，卓郁和柳静云都是用帐篷睡在地上的。 “你说得对，我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的。”柳静云把血统赠予的套装从格子空间里拿出，点击换装，瞬间，她身上的碎花裙就变成了一套带着兜帽的劲装，右手手腕下藏着机关袖剑。 卓郁能明显感受到柳静云的存在感忽然减弱了，这是装备和血脉给她带来的特性。 他将打包装好的登山包分给了柳静云一个，然后攥紧了拳头。 他的掌心在发烫，阿沙写下的“1”字在起反应。 卓郁自打进入了这个无限片场，内心的好奇就久居不下，他知道自己身上肯定有什么奇怪之处，他在这些天仔细的在论坛翻阅资料，就没有任何一个演员像他这样饰演的是自己本人，而且还是和影片BOSS在同一阵线的。 他想起阿沙曾经对他说的话。 “你是特殊的。” 卓郁并不明白自己特殊在哪里，也许只有再次遇见阿沙，才能解开解惑。 比起柳静云的紧张，他更多的是期待。 【演员即将进入片场，请在工会大厅等候。】 【剩余时间：十分钟。】 卓郁盯着系统的读秒，当最后一秒消失时，两扇银白色的大门从天而降。 【请演员进入传送门，限制时间为五分钟，若超时未能进入，将直接回归火种源。】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吧！”柳静云嘶了一声，然后看向自家队长：“我们一起。” 卓郁点头。 两人做好心理准备，一齐进入了门内。 * 黑暗、潮湿、冰冷。 卓郁仿佛来到了一片浓雾之中，四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和远处不似人类的喘息。 这是梦境。 卓郁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梦境，甚至他的潜意识还在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一场预知梦。 “来找我……来见我……你难道不想念我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嗓音华丽而又高贵、诡谲的尾调轻颤，显得神秘而又情意绵绵。 卓郁摸索到了湿漉漉的岩壁，自己似乎处在一个山洞里。他顺着声音向前摇动轮椅，忽然噗叽一声，车轮压到了有着柔软触感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脚下的是苍白且巨大的半透明网状物体，上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鳞状图案。 卓郁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是蛇蜕。 他不怕蛇，可这蛇蜕的粗度……在浓雾中，他甚至看不清它的边界。 “你会来见我的。”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卓郁无处可逃，被这充满诱惑的话语所裹挟，情不自禁的沿着蛇蜕前行。 雾气越来越淡，直到卓郁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座矗立在海岸的巍峨高山，岩壁苍白，与碧海蓝天形成了强烈的撞色对比，其陡峭程度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卓郁从未见过如此奇景，竟一时间怔住了。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中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一片蛇鳞。 这鳞片漆黑、质地似玉、上面有着一道深刻的伤痕。 “1”。 卓郁念了出来。 “阿沙……” 再一眨眼，什么都不见了，他站在一处祭坛之上，旁边是巨大的棺椁，厚重的盖板已经被掀开，只要向里探头一看，就能见到棺椁里面的样子。 卓郁被好奇心所驱使，朝它望去。 只见棺椁中的尸体穿着防护服，旁边摆着尼龙刷与尖头铲，一看就是考古队的现代装束，显得和古老的祭坛格格不入。 视线上移，卓郁的目光停留在了尸体的脸上。 ——那是他自己的脸。 第25章 冥滩之秘 1 冰冷黏腻的山洞成了真, 卓郁气喘吁吁的回神，四周到处都是被大水冲进来的帐篷碎片，还有四分五裂的定年仪器, 考古的手稿浮在水面上，可怜巴巴的皱成一团。 滩涂十多米外就是幽深的潭水，潭水中间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石砖梯形金字塔, 正散发着淡淡的不详气息。那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周围萦绕着哭声，咒骂声, 还有些人似乎已经听天由命, 无奈的捶打着岩壁。 刚刚救下他的男人被拍向了巨石，此刻生死不知, 卓郁望向那慌成一团的人群, 心想,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这场电影的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如果冉哥死了, 我要你偿命！”一个混混模样的凶恶男人看卓郁正在发呆，便过来想要推搡他。 “滚开。”卓郁冷冷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闭嘴。” 他们整个考古队十不存一，几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二三十人，而且真正的技术骨干都淹死在了水里, 想要逃出溟山, 只能依靠对溟山文化的知识储备。 因为这里是个无法用常识来理解的地方。 卓郁叹息一声, 远处那个脸色惨白, 被称为“冉哥”的男人确实是为了他而受伤的，总能让卓郁联想起上个副本的阿沙, 只是这男人眉目如画，远比黄金湖的杀手精致俊朗得多, 身手也非常好。 如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 片场真的是暴殄天物。 这件事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 东北的天干冷干冷的, 云彩低的好像触手可及，成片的白杨树在土路边挺直了腰板，黝黑肥沃的泥土地也挂满了沉甸甸的金黄苞米。 一辆皮卡车颠簸前行，悠扬的红/歌传了一路，手风琴的声音将卓郁唤醒。 遇蛇的噩梦结束了。 【欢迎演员“卓郁”进入片场，影片《冥滩之秘》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6v1），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卓郁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发现自己屁股下还是一辆轮椅，而轮椅下是皮卡车的后仓，周围还坐了十来个人。 他刚才，梦见了什么来着？ 卓郁的脑海里只有一些破碎的图像，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梦见了潮湿的山洞，和映衬着蓝色大海的苍白峭壁。 “卓教授，您总算醒啦，是晕车晕的太厉害吗？”一个学生样貌的年轻女孩给卓郁揉了揉肩膀：“咱们就快要到营口了，村里说要招呼咱们吃铁锅炖大鱼呢。”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入脑海，卓郁也体验了一把正规角色带来的福利，系统这次没有藏着掖着，大方的告知了他的身份。 【演员卓郁，饰演角色“卓郁”。（B）】 【卓郁：年轻的民俗学教授，在业界享有盛名。】 【特点：拥有大量的专业知识、但机动力差、精神易受影响。】 卓郁笑了，这次的角色倒是简洁了太多，就是个基础的设定，并没有留下太多限制，他也不用再纠结角色和演员的联系了。 民俗学吗……还真是个高危职业。就连他自己写恐怖，也经常会把主角设定成民俗爱好者，或者是宗教学家。往往拥有这样身份的人，在故事中都会遇见离奇事件。 他闭上眼回想角色带来的记忆。 在成为广负盛名的教授之前，他经常会做奇怪的梦。梦里他身处山洞，岩壁挂满了斑斓的蛇，拨开蛇群就能看见一些原始的楔形文字。 因为过于困扰，“卓郁”便开始着眼于民俗学，想找到梦境的出处，也同时拜访了很多研究古文字的专家，然而却一无所获。 直到他最近收到了一封匿名邀请函，里面夹带着的楔形文字一下引起他的兴趣。 和梦里的极其相似。 邀请函上说，知道卓郁在这方面的研究颇深，如果想有更深入的进展，就在三天后来到溟山村吧。这里有着国家级项目等着他，落款则是国家博物馆公章。 “这是哪里来着？”卓郁假装睡迷糊了，他打了个哈欠，朝学生问道。 “辽省出海口啊，在营口市附近。”女学生笑了笑，“教授，赞助人说咱们要先去海边的村子跟大部队集合，然后才能公布项目。我还是第一次参与国家工程，好激动啊。” 其他人也热切的交谈着，他们都是卓郁手下的学生，有的人已经毕业了，在卓郁的工作室实习，有的在学校就大放异彩，被他看中。 他们一听说教授的毕生所求要有进展了，也哀求卓郁带上他们，见识见识国家项目。 总之，这一车人，都是卓郁手把手教出来的顶尖好学生。 “等下地的时候就有你的苦头吃的，据说这里的火炕很干燥，晚上醒夜都会流鼻血。”一个男生拿她打趣。 女学生反驳道：“哪有那么夸张，教授就是本地人，他告诉我睡炕热乎乎的很舒服呢！” 卓郁揉揉额角，他没在这一车人里看见柳静云，估计只有等“集合”才能见到了吧。 车子开了半小时，终于停在了一个村子附近，村口还停靠着很多客车和卡车，好像来了不少人。 “您就是卓教授吧！”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将卓郁扶下车：“我是项目助理，快带学生去集合，大家就等你们啦。” 女学生主动推起老师的轮椅，和同学一起跟着助理来到村口。 卓郁刚下车就被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拂了满脸，他朝着风来的方向看去，一座巍峨的高山就这么撞进了视线里。 苍白、陡峭、堪称绝壁。 这是……他梦中的景象。 项目助理推了推眼镜：“这村子叫溟山村，对面的山叫溟山，再走几公里就能看见大海了” 村民们只听说是地质局来勘探，相当热情的杀了几头猪给他们接风，还打扫了空房给团队住，当然，项目团队也给了村民们很多报酬。 卓郁被带到一片空地，看上去是村里的广场，里面乌泱泱的全是人。还有一些安保人员驻守现场，禁止无关人士靠近。 村民们得到了村政府的通知，也知道不能打扰这些大人物，放下炖了酸菜鱼的大铁锅，就在安保的注视下离开了。 这一广场的人形色各异，以卓郁的目光来看，那就是一个字“杂”。 这里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有带着小组的测绘队、有来到这个地方就不停涂涂画画的地质学家、有举着大炮/筒的专业摄影师、甚至还有不少社会人士，卓郁眼尖的发现他们脖子上都带着一个动物勾爪。 他分辨了半天，才认出里面一个矮个姑娘好像是柳静云。 但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 卓郁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或许柳静云也在看他。 学生们有点紧张，嗓音中也带着不安：“教授，怎么这么多人啊，您不说是考古项目吗？” 卓郁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安静。 清场完毕、成员也都集齐后，这个神秘的项目发起人才露了面。 来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但他精神矍铄，体格健壮，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而且还留了一圈精神的小胡子。卓郁看他眼熟，这才在角色记忆中想起来。 这个老人，不就是国家博物馆馆长吗？！ “在场的各位，无一不是行业精英，能收到邀请函，就是国家对你们的认可。”老者庄重的将一个个档案分发下去，眼中满是肃穆与暗藏的激动，“请大家打开资料。” 卓郁拆开线绳，里面的第一张照片就让他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照片里的正是金字塔。”馆长李传宁清了清喉咙：“鉴于有些成员并没有考古知识，容在下为大家解读。” “或许你们当中有人认为，金字塔是来源于古埃及，但其实并非如此。很多古文明都拥有类似的建筑结构，比如玛雅金字塔、阿芝台克金字塔、很多印加文明和古欧洲文明都出土过类似的遗迹。” “就连我们中国，也在几十年前发现了三星堆遗址，同样具有金字塔型建筑。” 有人忍不住插嘴道：“在我们生物学领域，这种现象也可以叫做趋同演化，只要纬度相似，就会诞生类似的生物与文明。” “没错。”李传宁为生物学家鼓了鼓掌，随后娓娓道来：“在三个月之前，一处施工队挖到了陪葬坑，考古队到达后一直在抢救性发掘，当有人用到地下空洞探测仪时，却发现这里并不是一般的墓葬。” 他指了指远处的高山：“溟山山体被整个掏空了，我们用成像仪加上热传导制图，发现里面有一座高达千米的金字塔，而这周围是新石器时期的古城遗址。” 馆长的声音颤抖起来：“这个发现足够颠覆考古历史。” 他拿起那张金字塔遗址的照片，沉声道：“这是我们根据图像所制作的复原图，你们能看出，这座建筑并不是三角锥型，而是拥有四个面的梯形金字塔，不仅如此，它下方还有一个与其完全一致的倒四面体，两者结合，组成了近似菱形的正八面体。听我说你们都觉得头晕吧，那新石器时期的原始人们，是如何能建造出这种规模的建筑的？更何况还是在不破坏溟山的外表下掏空山体在里面搭建！” 人类学家犹豫再三，还是举手发言了：“馆长，你有可能会觉得我天马行空，但是人类诞生至今已经有几百万年了，其中更是有十三万年的空白，早就有研究者说过我们并不是第一代的人类……” 馆长李传宁深深叹道：“没关系，不用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我奉命找来大家，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远远超出了考古学家的能力。正如你所说，我们眼前的这座山，可能埋藏着比人类发源还要早的秘密。” 地质学家问道：“用碳14了吗？” 在他的领域，所谓的碳14就是放射性碳定年法，利用碳14同位素的衰变来检测物质年龄，可以检测到五万年以内的准确数据。 李传宁点了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我们确实用了定年法，但是这个文明，已经远超五万年，我们的团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争论，最终得出一个数字。” “这金字塔，正是诞生于人类断代史的十三万年前。” 广场一下子静默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怎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考古发现，如果真的被发掘出来，那人类历史将会重新洗牌，教科书也将改写。 什么文明古国，七大奇迹，在这十三万年前的遗址面前，似乎任何历史都显得轻浮了。 十三万年前的人类文明啊…… 即便让现在的人在保持高山的外形下掏空内部，建造一个正正好好的正八面体的菱形建筑，也恐怕很难做到。 “所以这就是匿名将我们叫来的原因吧。”卓郁忽然出声，他似是而非的打量着馆长：“您是用我感兴趣的楔形文字，那其他人呢？” 地质学家回答道：“我是得知这里有完全违反自然常识的地貌，你看那山就挡在前面，可风向却和它一致，这很奇怪，而且东北海岸存在险峰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人类学家：“给我的信件里说，这里有人类最早的远古部落的遗址……” 宗教学家也跟着帮腔：“馆长，告诉我这里有最古老的萨满教文化的，也是你吧？” 广场上分了很多团体，每个团体的领头人都纷纷交流了起来，才得知大家都是被最想研究的项目吸引来的，而剩下的社会人士，则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坐在角落擦拭起工具来。 他们拿的是洛阳铲。 招安吗？ 卓郁心想，连倒斗的奇人异士都给找来了，上头是真的很重视了。 能来到这里的盗墓贼，肯定也是有名的积极分子，想有个正经名声吃国家饭，而不是去做买卖文物的卖国勾当，这个机会就是他们最渴求的东西。 “哈哈哈。”李传宁笑着捋了捋胡须：“没错，我想你们不会责怪我的，因为邀请函里的内容，都是真的。” 他朗声道：“看看吧，你们眼前的这片土地，能满足一切梦想，当我们成功发掘之后，在场所有人的名字都将载入史册。”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卓郁身边的学生也激动的止不住打颤。 卓郁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扫视这群激动万分的学者们，难道就没人感觉到不对劲吗？ 现在是非常混乱的年代，盗墓猖獗，和海外实力勾结，渠道及其复杂。 卓郁当然明白，在国内“考古”和“盗墓”有很大区别，本质上就不同，他也信任国家考古队不会和那些野蛮的海盗一样，而是真正的保护性发掘。 但……他不相信盗墓贼。 博物馆馆长发来秘密邀请函，以学识上的诱惑让他们这帮业界大牛前来，愣是不透露这所遗迹的半点信息，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消息流出，引来不法分子。 而溟山根本没有信号塔，这个年代的手机和大哥大还是外国高端货，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也就无法传出消息了。 只要保密做好，等他们这群大牛将遗迹研究透彻，再由国家公开收容至博物馆，也就轮不到什么境外组织来说“这是全人类的宝藏”为由插手掠夺了。 可是他又叫来了倒斗的，难道就这么自信，这群见钱眼开的家伙不会出什么岔子？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只有卓郁看着柳静云所在的方向，内心隐隐担忧。 2 经过一夜的激烈讨论，馆长开始全权负责在场所有学者的工作。 首先是分组。 想要进入这个金字塔建筑，就要先找到山体的薄弱处，这是测绘队的工作。其次是钻探队，他们要将盾构机植入合适的地方，然后将山壁打通。 上次这么受重视的还是秦始皇陵，可惜里面珍贵的彩绘、壁画、还有兵马俑身上的颜色，都因为保护不当而消逝了。有了秦始皇陵的前车之鉴，他们并不敢贸然进入金字塔的主体，生怕里面珍贵的文物接触外界空气后迅速氧化。 所以，馆长决定在工程队施工的同时，于山脚下建立临时基地，并且由安保人员24小时巡逻。 说是基地，也不过是帐篷组，但所有人都没对这艰苦的生活条件抗议，大家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 天刚刚亮，工程队们已经开始运作了，轰隆隆的声音响个不停。卓郁的学生们也跟着帮忙在山脚下搭建帐篷、处理物资，只有卓郁这个清闲人待在空地上。 趁着这个时间，卓郁开始观察起周围。 他们离溟山非常近，他只用前行个几十米，就能摸到苍白的岩壁。 “你在看什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卓郁抬头望去，发现是队伍里的宗教学家。 “我叫罗木生，你呢？” 男人几乎和卓郁一样年轻，他身形瘦削，下巴很尖，是下垂眼，看人一眼就能传递出无辜的神情，活像几年没吃饭的博美犬成了精。 同龄人更有话题，所以才来搭话的吗？卓郁对他微笑：“卓郁，民俗学。” “有趣。”罗木生随手捡起一块白色石头：“那老头还真是把各行各业的都给叫过来了。” “毕竟是人类史上最惊人的发现。” “也是。”罗木生大声招呼起来：“老秦，快来，你看这是不是白垩啊！” 地质学家手里拎着尖头锤就跑过来了，他年纪稍大，但精神头十足，自打来到这里就像打了鸡血一眼。老秦一把拿过石头，用放大镜查看。 “没错，是白垩，这也太离谱了吧。” “白垩？”卓郁对地质不太了解。 “对，就是白垩纪的那个白垩，它是石灰岩的一种，但只在西欧多见，我国几乎没有。”老秦一说起自己的专业知识就两眼放光：“这东西疏松、易碎。英文名叫chalk，对，和粉笔同名。最早的粉笔就是用白垩做的。” 老秦用力一捏，这从岩壁上剥落的石头就碎成了渣渣。 “那它是怎么形成的呢？”罗木生又从山上掰下来几块，纯当解压球捏了，碎了一个又一个，地上很快积起一层粉末。 老秦随口道：“是海相沉积形成，但也有很多人认为，白垩是生物遗体的钙质堆积。” 罗木生的手里的石块立刻掉在了地上，他嫌弃的大声道：“怎么不早说！我这不是在玩儿骨灰呢吗！” “怕什么，都是藻类而已。”老秦毫不在乎的耸耸肩，又如获至宝的将白垩收进密封袋里，打算去用仪器检测分析。 卓郁皱了下眉头，身为民俗学家，他脑子里隐隐有了记忆。 好像在很多古老部落的风俗里，都有将动物尸骨摆满祭坛的行为，尤其是美洲和丛林边境的一些老原始部落，还会将骨头捣碎，当做颜料来妆点仪式。 但是…… 卓郁看向这高耸入云、险峻无比的溟山。 如果真的是遗骨堆积，这么厚这么高的白垩岩层，得是死了多少条生命啊…… 或许就如老秦所说，只是藻类的钙质吧。 他捻起一撮白垩粉放进瓶子里，装进了腰上的挂包。 卓郁在这里还挺舒心的，因为大家都是学者，是对自己的领域非常专注且有求知欲的人，和卓郁一样。所以在这也没什么人际交往问题，大家都是秉承着赤子之心来的。 这种学术氛围很浓的环境，比起《湖畔怪谈》让人舒服多了。 在《湖畔怪谈》中，所有演员开篇就聚在了一起，他们都是被旅人的车祸所吸引的，大咧咧的周武团队就那么直白的说出了演员、片场等等关键讯息。 但是这场电影不同，他们是分别来到溟山的，而且没人主动说出自己的演员身份。 难度变高了啊…… 卓郁正想着，老秦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有蛇！有蛇啊！！” 老秦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地质锤都飞了，待罗木生凑近后，他才哈哈大笑道：“假的！”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考古队的用尼龙刷和手铲将白垩粉扫去，铲开土层，很快，这东西的全貌就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雕塑，已经有了不少破损。 当它被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恶寒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啊。 蛇尾巴像甩动的鞭子一样连接在小陶人的脖子上，替代了头部，而人形的下半边身子，也是奇形怪状，它的腹部上开了个大洞，像是一张蟒蛇的嘴，张开的嘴里还有獠牙。陶人的两条腿还扭曲、被捏出了软趴趴的姿态、上面布满鳞片。 整个陶人，就像是人和蛇被粗暴的揉在了一起。这是恐怖片都想不出来的基因变异怪物吧。 “陶器？陶器能烧成这么精美的模样？？”考古学家满头的问号几乎化为实质，他将雕塑翻了个面，“等等，里面还是空洞的，我的天呐！手工陶器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而且这陶器的动态姿势也很美，我感觉很多画家都画不出来这么逼真的动态……”另一个考古队员呢喃道。 “看样子之前还有颜色，是被侵蚀掉了。” 众人的七嘴八舌引来了博物馆馆长，他眼神微动，吩咐考古队的将这重大发现保存起来。 卓郁早就趁乱回到了帐篷里，他假装拿着笔记本记录信息，但其实只是走神的在上面画Q版阿沙小人，他在等一个人。 “队长！” 柳静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了卓郁一跳。 “鬼一样。”他将小本子丢到一边：“怎么，终于有空过来了？” “我那边的也都去看那个小陶人了。”柳静云轻声道：“队长，先给你看看我的身份吧。” 【演员柳静云，饰演角色“阿云”。】 【阿云（B）：阿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被摸金一脉的传人王大治收养，可惜她对罗盘、风水一窍不通，只练就了一身筋骨本事，成为了王大治的贴身保镖。王大治收到邀请函后，就邀请了同伴与弟子前行，阿云自然跟随左右，一齐来到了溟山。】 【角色特点：身手矫健、神出鬼没、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体力与武力。缺点是一旦受伤很难治愈，对非物理伤害的抵抗力很低。】 她拎出脖子上的穿山甲的爪子：“看，正宗摸金符，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 卓郁摸了摸这古朴的项链，饶有兴趣道：“说不定能带出电影，这东西很有可能是个道具。” “有什么用？辟邪吗？”柳静云看向苍白的险峰，语气中带了点压力：“那里面，不会闹鬼吧？” “又不是鬼吹灯，那馆长不是说了吗，里面只是个古遗迹。” 柳静云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有点耍宝道：“不要啊，万一像图坦卡蒙的诅咒那样，进去的人都要死怎么办！” 卓郁笑看她表演：“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图坦卡蒙的诅咒能有黄金湖的恐怖？” “也是。”柳静云哈哈一乐：“队长，你能看出来谁是演员吗？” “暂时不行，火苗纹身可以隐藏，我们现在只知道一共有六个演员，除去你我，还剩四个。看来这场电影的演员都不是什么善茬，甚至很有可能没有新人。” “没有新人……”柳静云咂咂嘴：“确实，我没看见有谁特别慌乱的样子，大家都稳如老狗。” “这样才更危险。” 卓郁拍了拍柳静云的肩膀：“快走吧，既然没人想暴露身份，那我们也别主动暴露，你的角色不认识我，就这么过来找我，在别人眼里很奇怪，会引起注意的。” “嘶，说得对。” “见机行事吧。” 柳静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点头，静悄悄的回到了自己那边的帐篷。 空气非常憋闷，连远处吹来的海风都更加沉重了，黏腻腻的糊在身上。卓郁向天空看去，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的颜色就变暗了，大朵大朵的乌云挤压在一起，低的好像要朝他们压来。 可是馆长查过，今天的天气应该是晴才对。 3 轰隆隆的巨响从半空中传来，这种闷雷往往预示着暴雨将至。 所有沉迷在手头活动中的学者们不约而同的朝天空看去，只见那层层叠叠的乌云已经将整片天空覆盖了，短短几秒内，压根让人无法反应。 东北是这种疾风骤雨的天气吗？ “所有人，快把仪器搬回帐篷里！！！”馆长拿着喇叭高声大叫，然而闷雷的声音已经掩盖过了他，大家都感觉到了细微的雨点落在皮肤上。 “快搬仪器！！”各个小组的组长回过神来，赶紧相互奔走，拼了老命也要把贵重的机器们推回帐篷。 只有宗教学、民俗学的团队没有要挽救的东西，罗木生与卓郁面面相觑，开始吩咐手下的学生们帮忙。 可还是晚了。 那些小小的雨丝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兆，又是一声轰隆巨响，豆大的水滴密集泼洒向大地，瞬间将景色笼罩上了一层如冒了烟般的雨雾。 大雨愈演愈烈，拍打在皮肤上，几乎让人产生了痛感。 然而没有一个人选择先进帐篷，他们的检测仪是在是太贵重了，在九几年的中国，可能一所大学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台，如果损坏了，那就真的没有了。 人们被暴雨浇了个透心凉，衣服全都紧贴在身上，好像掉进了海里才刚游上岸。 “不妙了。”罗木生感觉地面变得稀软，大量白垩岩层被大雨冲刷，山体源源不断的淌下白色水流，很快就将他们所处的位置全都染成了白色。 地质学家老秦刚刚将探测仪推进帐篷，他的眼镜已经被蒙上了雾气：“这不可能，东北海边不会突然下这么大的暴雨，这种规模前所未见！” “是啊！”罗木生要大喊才能让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也查了天气预报，这一周都是晴天！” 猛烈的飓风刮起，地面上的很多工具都随着风打着旋被吹到了半空，防水布被风卷的哗哗作响，很快就有支柱被连根拔起，整张帐篷都被掀翻飞上了天。 卓郁感觉大地在震动，他猛地抬头，大吼道：“快跑！离山体远点！！！” 然而他的声音已经被更加猛烈的天气彻底压制住了。 “嗙”的一声，施工队那边也惨白了脸，他们的盾构机卡住了，好像被这大山死死咬住一般，再也不能前进一步，然而那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却更加危险。 山壁在破碎…… 很多意识到了危险的人开始朝着反方向跑，然而泥泞的地面混着滑溜溜的白垩水，他们压根跑不了多远，就被这泥沼陷阱吞入了口中，根本无法离开。 卓郁的轮椅直接翻了，他倒在白色的泥地里，感觉自己快要被飓风带走，而他手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支撑点。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移动，而风吹向的那一面，是断了半截的锋利的帐篷支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卓郁感觉身体被人抓住了。 柳静云？！ 不，不对。抓住他的是一个男人的手。 暴雨将对方的面孔模糊到看不清，隐约能看见他戴了面具，只有对方的摸金符在风中飞舞。 男人从背后抽出一柄宽刃的巨大古剑，他将刀刃插在了泥地里，把自己死死固定在地面上。卓郁本来都要使用技能了，但他不想暴露身份，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伸手环抱住对方的腰。 好烫…… 这人的体温高到不正常。 又是一阵狂风，面具也随之飞离。 现在的卓郁离对方近到只剩几厘米，只要再靠近一点，他的脸就要贴到男人的颈窝了。也正是因为近，他才看清了男人真实的容貌。 卓郁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哪怕再光鲜亮丽的明星，在这男人的衬托下也会像土路边上的野花，毫不起眼。 眉飞入鬓、目似点漆、直挺俊气的鼻梁下，是一双极其好看的淡色的唇。他垂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极具古典的美。 卓郁竟然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看一个男人的脸看入了神。 他对漂亮的脸没有多大兴趣，然而这个男人就像是有魔力一样，紧紧抓牢了他的视线和思绪，等卓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脸颊贴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像只粘人的猫咪一般，就差蹭两下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吃NPC的豆腐啊！ 卓郁恨不得掐自己一下，感觉好像被对方的美貌给降智了，做出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举动。 这不正常！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卓郁想要远离的动作，他一只手握着刀，另一只手将卓郁圈在了怀里，用力更紧。 卓郁再次猛贴到了对方的身上，而且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高热的体温和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都昭示着存在感，居然让卓郁有些难为情。 卓郁第一次在心里爆粗口，果然又和角色设定有关吧！ “抱紧我。”男人低哑又华丽的声线响起，令卓郁瞬间产生了既视感。 他听见过这个声音。 而且不是角色记忆带来的，是他自己听见过！ 卓郁紧紧闭上眼睛，脑中闪回了无数片段，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像是黑漆漆的山洞的地方。里面就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诱惑卓郁前行…… “1”。 对了，蛇鳞上的“1”！ 卓郁猛然回想起噩梦的内容，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 就在此时，轰隆声再次炸响，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出了不一样…… 这声音根本不是雷声！ 男人向溟山望去，卓郁也看向了这座高山。 轰隆隆的声音，是从山里传出的，而且位置低了不少。恐怕第一声是在山尖，大家才会误以为是打雷。 这咆哮般的巨响来的更快了，它的位置在不断下降，随后，像是摇晃水瓶导致液体撞击瓶身的咕咚声，诡异的在旷野中传开了。 刹那间、如同开闸泄洪一般，大量的液体冲破了岩壁，将盾构机都冲飞了。这山里竟然满满的都是水，而且水量绝对有一个湖泊那么多。 不论是仪器、还是人，全都被卷入了激流当中，在水里浮浮沉沉，但更可怕的是，冲破了岩壁的水正在随着地势，重新流向大山…… 【演员顾伟，已死亡。死于撞击。】 卓郁眼睁睁看着测绘队的队长被拍向了大山，那一下简直如同千钧之力扑在人身上，原来他是演员吗…… 顾伟的尸体怕是成了碎末了。 卓郁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和救下自己的男人同样被水卷了进去，在昏迷的前几秒，他只记得男人扔掉了刀，将他护在怀中。 …… “咳咳咳！！！”卓郁惊醒，然后就立刻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呛出不少水液。 他呼吸通畅后，脑袋的眩晕感才减轻不少。 “你醒啦！”罗木生用力摇晃着卓郁的肩膀，他朝对方伸出三根手指：“看看，这是几？” “3……”卓郁晃了晃头，惊觉自己坐在冰冷潮湿的石头上，周围都是幸存者。 搞地质的老秦、罗木生、李传宁馆长、还有不少学生和考古队的，加起来约莫二三十人，全都狼狈的聚集在这里，有些人在哭，让这诡异幽冥的空间更加令人感到恐惧。 “不可能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测到山里有湖泊，明明一个小时之前，溟山里除了金字塔什么都没有！”测绘队的人死了队长，已经崩溃至极。 周围人死一般寂静。 卓郁伸手扶着墙壁，发现手感凹凸不平，他定睛一看，发现黑漆漆的岩壁上全是不知名的楔形文字，他们似乎被水冲进了盾构机打开的山洞里。 好在有人还捡到了探照灯，才不至于摸黑行进。但探照灯的范围有限，只能看清这里是山壁与金字塔之间的空洞处。 卓郁想起救下自己的男人，他眺望四周，终于在那群盗墓的地方看见了对方的身影，只不过他躺在地上陷入昏迷，柳静云正在按压胸腔，给他做心肺复苏。 卓郁这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受了伤，而那人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卓郁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想过去看看对方，但是轮椅已经不见了，他连走过去都做不到。 “你不能走路。”罗木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 卓郁心想，还能怎么办，如果把翅膀亮出来，吓死的就是你们了。 此时，盗墓那边的人有个凶神恶煞的混混来找茬，卓郁冷冷看他一眼，随便几句就给打发走了。 “滚开。”卓郁冷冷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闭嘴。” 那男人知道离开这里还需要卓郁的能力，他也不想真的撕破脸，被名为王大治的领头人给叫回去骂了两句。 “唉，如果他醒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啊，他为了救你被水拍到了巨石上，现在生死不知。”罗木生啧啧道：“人间有真情啊，他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这么好看的也不多了。”卓郁岔开话题，悄悄把手伸进腰包，从格子空间中取出急救绷带：“如果为了救我而死，我可真是摊上了大罪过。” 急救绷带外表上只是一卷普通的绷带，但只要缠上它，生命就会以百分比的速度恢复，是个较贵的一次性道具，一般演员还买不起。 但卓郁并不心疼。 “好看？”罗木生一脸怀疑：“他长啥样来着，没有印象啊。” 卓郁拿着绷带的手一顿。 罗木生不像撒谎，他托着下巴道：“明明就是张没什么记忆点的普通的脸啊？” “……”卓郁沉默着把急救绷带放在了罗木生手里：“帮我递过去吧，谢了。” 没有记忆点的脸啊。看来自己又遇见了怪人。 他，会是阿沙吗？ 第26章 冥滩之秘 星火论坛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夜之间, 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了高难区上新的电影《冥滩之秘》。 首先，这是个崭新的、前所未见的恐怖片，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观众。其次, 参与这场电影的有两位风云人物。 飞镰战队的队长东尧在上次拿到C级评价, 经历了一场堪称滑铁卢的战役之后，就开始潜心提升自己, 飞镰的粉丝全都翘首以盼, 想看他如何扳回一局。 在论坛黑红起来的卓郁居然也进入了新电影, 很多人都感叹这小子运气好, 然而这种狗屎运遇上了真正的实力派, 大家都不怀好意的笑出声, 想看这个残废小白脸是如何被碾压的。 虽然东尧不是那种喜欢搞节目效果，故意碾压弱小的人，但是大家都期盼看到对比，让卓郁粉丝脑子清醒一点。 【卓郁遇上了东尧, 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什么拱火电影, 真是喜闻乐见。】 【东老师冲啊啊！】 【战斗教科书东老师遇见柔弱无用小白脸, 我已经开始笑了。】 【卓郁没你们说的那么弱好吧！】 【拜托, 这可是高难度新电影，卓郁活不下来的, 你看他现在就连走路都走不了, 不是在山洞里等死吗？】 【就是, 你们颜粉能不能过过大脑……】 【算了吧, 东尧不是那种喜欢攀比的性格, 东老师只想认真通关, 拱火的上别地方去。】 【别吵了, 好好看电影吧。】 屏幕内，卓郁看着柳静云用绷带给那个受伤的男人包扎好，这才放下心来。 【当前任务：跟随队伍进入金字塔内部。】 系统上线，公布了卓郁进入电影以来的第一个任务，然而这任务听着简单，做起来却是相当困难。 卓郁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正处于一片滩涂之上，十几米外就是幽静的深潭，这里虽然昏暗，但岩壁上长了些许散发微光的苔藓和植被，让人能隐约借着光亮看见潭中金字塔的黑影。 滩涂上全是随水流被冲进来的帐篷残骸和仪器碎片，还有零零散散不少背包和鞋子，它们的主人恐怕已经淹死了。 “怎么出去啊！全都是水！”有的人崩溃大喊：“洞口已经被山体滑坡堵住了，就算没堵住，我们也没法潜水上百米游到底部去啊！” 罗木生推了推眼镜，冷静道：“你最好祈祷洞口被堵住了，不然以这里的储水量，附近的村子会被直接淹没，到时候死的就不止咱们几个了。” 那人噤了声，又不甘心的用拳头锤了下墙壁。 李传宁的眉毛也拧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和村政府商量过禁止村民到附近来，所以很大概率……我们很晚才会被发现，暂时得不到救援。” 卓郁想起那些被风暴刮飞的仪器和帐篷，仿佛就是在清理场地一般，哪怕真的有人不放心到溟山脚下来找人，也只能看见什么都不剩的光秃秃的草地，他们一切的痕迹都被风和洪水吞没了。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能被困在空心的山里呢。 “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我们靠自己也能逃出去。” 老秦从口袋里掏出便携手电筒，朝着潭水尽头照去，一幢庞大的建筑被光照亮，露出了冰山一角。卓郁立刻将探照灯伸手够了过来，也朝着那里照去。 瞬间，庞大的金字塔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光滑的黑色砖块整齐的堆砌着、上面干净到没有附着一丝水草和青苔、这些砖块每一块都是一模一样的尺寸，用肉眼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这是连埃及金字塔都做不到的事情。 建筑正正好好被水淹没了一半，只露出上半部分的塔身，在滩涂上的众人看见的是菱形的上半三角形。 等等…… 卓郁立刻朝着学者们望过去，果然，这些学者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简直不可思议，我记得资料上说，这是两个金字塔底面对接，形成的菱形八面体建筑，那我们现在只看到了上半边的正三角，说明我们在溟山的半山腰里，正好处于中间。而山体外壳和金字塔之间是空的，才能存储这么大量的水……” 他已经快要说不下去了，因为此刻的他们，压根就没有浮在水里，而是被冲到了滩涂上。 开玩笑吗？中空的半山腰内部，居然有陆地。 按照常识来讲，众人是被回流的水冲进了山脚山洞，而现在位于半山腰，也可以用随着水上浮来解释，但是众人怎么都解释不了，自己脚踩的是地面这个事实。 黑黢黢的潭水就在他们远处十米不到，像一面大镜子映衬着神秘古朴的金字塔。 “咳咳……”男人的呛水声吸引了卓郁的注意，他发现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醒过来了。 “冉哥！你可算醒了！真是吓死我们了！”几个带着摸金符的人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仿佛找回了主心骨：“你要是死了，我们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连领头的王大治，也对他非一般的关心：“阿冉没事就好，真没想到你还会救人。” 男人并没有搭理这些同伴，他面无表情，连劫后余生的眼神波动都没有，只是淡然扫视四周，看见卓郁平安无事后，他才微不可见的松了下紧绷的肩膀。 随后，他抛下同伴，径直朝卓郁走来。 “受伤了吗？” 卓郁没想到这人会主动和自己搭话，于是摇摇头：“我没事，多亏了你，请问如何称呼？” “龙冉。” 卓郁笑了笑：“代号吗？” 柳静云可算找到机会和自家队长凑近乎了，她立刻跟了过来：“这是他的本名。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去救不认识的人，真稀奇。” 她冲卓郁伸出手：“叫我阿云就行。” 卓郁和装模作样的柳静云握了握手，算是正式会师。 【工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快看，系统发布任务后，工会对话居然解锁了。】 【卓郁：正常，就像副本正式开启一样。那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柳静云：这人是七年前被王大治捡回来的，据说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名字，但却一身好本事。比我要强得多，为人非常高冷，从来不和我们这些人多说半个字。】 【柳静云：难道他也去守青铜门了？】 【卓郁：？】 【柳静云：咳咳，没事，他为什么这么关注你呢，队长，这可是根金大腿，一定要抱！】 卓郁心想，他用抱什么金大腿，是金大腿主动过来抱他的。 一个粗粝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私聊。 “我们没有各位这么多的学识，所以也不好判断当下的情况，请问各位有没有能够逃出去的办法呢？”倒斗的领头人王大治，终于向其他人开口了。 他年龄约莫四五十，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眉宇之间萦绕着股不好惹的煞气，看上去像是久经沙场的老资历，和众学者身上的高知气息格格不入。 老秦摸了摸脑袋，苦恼道：“这件事，有点超出人类的想象了，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常识解释。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错，唯一的出口应该就是盾构机打的洞了，但是那个根本不现实。” “我潜过水，说实话，十米的水压人就已经受不了了，更别提百米。”罗木生借助手电筒的向岩壁摸索：“可惜学楔形文字的不在这里，不然就可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了。” “罗木生。”卓郁忽然出声，他指向滩涂的边缘：“刚才，探照灯离水边有五米吧？”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水面已经洇湿了探照灯的底座，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涨潮了。 “大家！赶快收拾东西！”李传宁蹭的站了起来：“水在往上淹！” 所有人都吓得赶紧收拢岸上的东西，将手电筒用嘴叼着，可是水漫上来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不一会儿就没过了滩涂，脚踝也泡进了水里。 眼下这状况简直不能更糟了，卓郁站不起来，他很有可能是第一个淹死的。 “抓住我的手。”龙冉再次向卓郁施以援手，简直把摸金校尉们看呆了，这民俗学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男人直接将卓郁背在了背上，暖融融的感觉让卓郁几乎回想起了阿沙的模样。 柳静云那群人动手能力很强，马上就利用被水流卷进来的防水布和帐篷支架，搭了个简易的小筏子，其他学家们也是常年奔波在外，有些动手能力，也跟着有样学样的做了起来。 他们将能的物资全都放在上面，连矿泉水瓶都不放过，随后乘上了筏子。此时的水面已经彻底将滩涂淹没，再无任何一处落脚点。 “怎么办，这水还在往上涨，如果涨到了顶，我们就要淹死了！” 李传宁大手一挥：“所有人都进金字塔，动作快！” 因为没有船桨，大家只能利用手头的垃圾来划船，有人甚至直接上了手。 谁也没看见，在这幽深的百米深潭之中，有一条巨大且长的惊人的暗影在下方掠过。 “啊啊！！”一个女生忽然尖叫起来。 “水里有东西，我摸到了东西！滑溜溜的，好像鳞片！” 她旁边的男生道：“你太紧张了吧，这里不可能形成生态圈，如果有动物，那它吃什么？” 男生将她安置到了后方：“我来划吧，看你的精神状态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他将胳膊浸入到了水里，开始波动浪花。 忽然，一种滑腻的触感从指尖经过，那东西坚硬且排布密集，就好像……好像鳞片！ 没等男生大喊着收回手，他身后就波浪翻涌，一条水缸粗的尾巴猛然破出水面，啪嗒一下砸在了筏子上，那铁质的支架被一下子拍碎，上面的五六个人一并落入了水中。 这东西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很多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溅起的水泼了满脸。 咯噶咯噶的诡异声音响起，卓郁朝着那地方看去，发现刚才的男生倒浮在水面上，腰间被布满鳞片的黑色蛇尾缠绕，那咯噶声，竟是蛇类绞碎猎物骨骼发出的声音。 “有蛇！！水里有蛇啊！！” 不等落水的众人喊完，蛇尾就再次朝他们拍了过去，出声的女孩直接被抽成了两半，潭水瞬间染上了猩红。 卓郁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碗大竖瞳浮出了水面。 那是一条体型惊人的巨蟒，光是头部就有他们的筏子那么大，蛇口微张，里面慑人的倒钩状牙齿闪着寒光，蛇信子一吞一吐，带出了腐烂的臭气。 巨蟒当着他们的面，将缠绕着的、已经骨骼尽断的男生从头吞进了肚子。 所有人被吓得失心疯，拼了老命的划船，此时离金字塔已经很近了，只差个几十米。然而这巨蛇可不会放过眼前的盘中餐。 它再次没入水中，无声无息的潜伏了起来。 卓郁听见“锵”的一声，竟是龙冉徒手将一条铁杆掰断了，他将锋利的那一面朝外，挡在了卓郁身前。 筏子的飘向好像变了…… 瞬间，卓郁身旁浪花飞溅，那巨蛇故技重施，伸长了尾巴破出水面，朝卓郁等人砸去，在这电光火石之刻，龙冉绷直了手臂，以及其精准的姿势，将铁钎刺入了蛇尾，然后用力固定在筏子上，柳静云也毫不示弱，她摸出腿上的直刀，飞速切进了鳞片的缝隙处，用力切割，二人合力，直接将那蛇尾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巨蛇吃痛，发出了嘶嘶哀叫，然而这叫声传到卓郁的脑子里，竟好像是一个人在说话。 “好痛！！好痛！！！！” 卓郁惊异的看向巨蛇，而那蛇也是实打实的被激怒了，一头朝着筏子撞过来。 几人来不及反应，脚下剧烈的摇晃直接把他们甩进了潭中，巨蛇得逞，立刻朝他们游去。在水里没法借力，柳静云和龙冉的武器都脱了手，此刻是真的弹尽粮绝，命悬一线了。 然而，一阵浓烈的白雾凭空而起，忽然笼罩在了半空，所有人都被迷了眼睛。 他们被呛的连连咳嗽，等烟雾散去，那头怪物一般的巨蛇，竟然翻着肚皮不断痛苦扭动，正在进行生命最后的扎挣，眼看着是要死了。 “怎么回事？它怎么受伤了！”柳静云大喊着，她用力游向木筏，上去后将卓郁也扯了上来。 而收起技能的卓郁，眼眸中还有些许金芒流露，他闭上眼，默默道：“我好像看见了个大蝙蝠。” 那蛇头确实像被什么巨型动物给抓烂了，连眼珠子都爆开，头骨也碎裂的不成样子。 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白毛汗。 居然还有比这蛇更恐怖的怪物吗？！ 卓郁待技能效果彻底消退，这才睁眼，金黄的竖瞳也消失不见了。 方才，他在紧要关头想起了腰包里的白垩粉，于是趁着大家都在看那条蛇，一把将粉尘撒向了半空，然后激活了他的技能“龙之翼”。 卓郁的翅膀和鸟类的不同，更像是蝠翼，但却比纤细脆弱蝠翼更加强而有力，像是神话中的巨龙，那翅弯关节处还有双锋利无比的龙爪，翼膜如斗篷般无风自动。如果不怕暴露技能，卓郁可以用翅爪代替双腿步行 比起西方故事中的、将前肢进化成翅膀的双足飞龙，卓郁的翅膀更像是来自血脉更加古老纯正的四足双翼飞龙。 他一爪就将蛇头抓爆了。 说到底，这蛇只是长得大了点，还没有超出人类的想象，只要有把枪，照样能杀死它。 卓郁觉得可惜，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一定要把这巨蛇解剖一番，看看它的身体构造是不是和普通的蟒蛇一样。 罗木生捡了块塑料板当船桨，第一个划到了梯形金字塔的台阶上，他伸手把落水的几人拉起来，连续扫视了卓郁好几次，随后才撇开视线道：“我也看见大蝙蝠了，咱们快走，这潭上不能待了！” 卓郁双眼微眯，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这并不要紧。 【兽心手牌技能，“取信于人”发动。】 【演员罗木生，已被命中。】 “……”卓郁在心里嘶了一声，没想到他的技能可以直接提示出演员。这家伙装的还挺好，现在除了自己和柳静云，还有撞死的顾伟，演戏的罗木生，就只剩下两个藏在暗处的演员了。 看来要多用用技能。 罗木生中了技能后忽然转过身，他似乎有些慨叹的看向卓郁，那双下垂狗狗眼里闪动起了感激的目光。然后主动拉起卓郁的手，想要背人。 卓郁：？ 罗木生悄悄凑到他耳边：“我知道你是演员，你刚刚用技能去杀蛇了对吧？” 这“取信于人”的效果也太强了吧，卓郁心想，如果不用卡牌，罗木生可能会装到影片结束。 “你怎么知道的？” “作为信任的交换，我也告诉你吧。”罗木生晃了晃手上的手表：“只要拨动指针，就能看见之前的景象，我看见是你撒的白垩粉。” “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吗？”卓郁狐疑道。 “你既然能在危机关头为了救人而不惜暴露技能，就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比起与你为敌，我们为何不能联手呢？”罗木生有理有据。 “……你说得对。”卓郁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两人密切交谈的样子被龙冉看在眼里，他快步上前，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冷意：“让我来，你太瘦了。” 罗木生反应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说自己像麻杆，背不动卓郁。 好像确实也是。 但这话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瘦怎么了，又没吃你家米饭，他正要和自己看中的好苗子一起增进感情，结果就这搅黄了，真是烦。 罗木生最讨厌打乱自己计划的家伙。 “哟，您不也刚大病初愈吗？您能行吗？” 【公会频道。】 【柳静云：什么卓妲己。】 【卓郁：其实你可以不用发给我的。】 【柳静云：嘻嘻，这个剑我必须贩。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龙冉上啊！】 卓郁无奈的看着一旁吃瓜到双眼放光的柳静云，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龙冉，麻烦你了。” 龙冉的嘴角翘起了微微的弧度，如果不仔细看几乎捕捉不到，他蹲下身将人背在背上，步伐稳健的朝着阶梯上走去。 罗木生“切”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在路边被狠狠踢了一脚的狗。 王大治和李传宁等人也上了岸，李传宁眉头紧锁：“水在漫过台阶，快进去吧。” 柳静云终于收起看戏的目光，她谨慎的握着从水里捞出来的刀架在身前，第一个来到了金字塔的大门。 这幢建筑的大门也非常人可想，足有十几米高的巨门一层套着一层，最大的仰头都看不见顶，最小的也就指腹大小，只能容一只虫子通过。而且从合页来看，每一层都是可活动的， 柳静云蹲下去，用手指戳了一下最小号的门，那指腹大小的石板居然真的开了。随后，她便按照人类的身形，去推两米左右的门。 一股寒风从金字塔的内部喷涌而出，将柳静云的发丝吹乱了，她用手电筒向里照去，里面只有幽深的方形隧道。 时不待人，潭水快要淹到大门口了。 “里面没有问题，进去吧。”柳静云踏上了隧道里的石砖，怕有机关，她还转了两圈，确实是安全的。 众人连忙进入大门，王大治赞赏的拍了拍柳静云的肩膀，随后向龙冉投去不满的目光，但龙冉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把王大治看做空气一般，越过他向前走去了。 卓郁在龙冉的背上，只觉得这人暖烘烘的体温真的很舒服，而且龙冉肩宽腰细，居然把人背的那么稳。卓郁迷迷糊糊的就将脸贴在了男人的后颈，如同肌肤饥渴症一般黏糊亲密。 托着卓郁大腿的手紧了紧，龙冉深呼吸了几下，不想让人看见卓郁现在的样子，放慢脚步留到队尾后，才继续前行。 恍惚间，卓郁被寒风一下子吹的惊醒了。 他刚才在做什么？ 这下卓郁是真的觉得龙冉不对劲了，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他的外貌就对自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现在已经发展到了肌肤相亲的渴望…… 卓郁摇了摇头，系统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地点更新：溟山塔。】 【溟山塔：传说中的古代文明造物，它静静沉睡了十三万年，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为伟大的存在献出一切。】 【地点解锁进度：1％】 【恭喜您触发支线任务：解锁溟山塔全地图。请问是否接取？】 卓郁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猛地抬头看向前方，系统文字浮现在眼前是需要时间的，就算装作若无其事，突然被系统公告扑脸，也会让人怔愣一瞬。 卓郁抓的就是这个时间。 罗木生、柳静云的脚步都停顿了一下，还有……王大治和老秦。 齐了。 隐藏起来的演员全部暴露在了卓郁眼中。 这是不是说明，龙冉真的只是个NPC？ 卓郁正在思考，他忽然听到了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无数游蛇爬过，又像鬼魅的窃窃私语。 “看啊，新娘来了。” “王的新娘！王的新娘！” “我们去迎接吧！” “好想……吃掉……” “吃掉新娘！！！” 卓郁挺直了腰向四周看去，然而没有一个人听见这奇怪的声音，众人还在继续前行。 直到柳静云踩到了什么东西。 “蛇！！隧道居然还有蛇！”她手持直刀，一刀将脚下的动物斩断，然而破碎的声音响起，那根本不是蛇。 隧道墙壁的砖块忽然下沉，露出了埋藏在里面的东西。无数陶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它们人不像人蛇不像蛇，四肢纠缠，像极了老秦发现的那个怪形陶人。而且没有一个陶俑的动作是重复的，全部都怪诞且扭曲的嵌在墙壁里。 卓郁听得出来，那声音，正是这些东西发出的。 噼啪一声，最大的陶俑裂开了。 第27章 冥滩之秘 幽深的洞窟中, 一个巨大的陶俑正在破碎，像是破茧而出的新生命一般，它从碎片处露出长长的、宛如触/手的蛇尾，那蛇尾便是它的头, 它用力甩了几下, 就将剩余的陶片打碎，露出整个身体来。 卓郁也终于看清了这怪异的家伙。 那不是陶俑, 更是像虫子硬化之后的茧, 上面精美的纹路也是生物自体的花纹。而那些破茧而出的怪物, 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东西似人非人, 似蛇非蛇, 皮肤像是遭受过强烈的核辐射, 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滑腻腻的红色肌肉暴露在空气中，还夹杂着破碎的蛇鳞和人类体毛。软趴趴的肢体无法支持它直立行走，只能像个红棕色的蚯蚓在地上快速蠕动, 比起蛇, 它更像是活着的人肉条。 “新娘……” “将被献给王的新娘……” 它腹中的大口正在发出嘶嘶的低吼声, 扭曲的肢体盘了起来, 将头部对准了卓郁，好像下一秒就要弹射而起。 更糟糕的是, 除了它, 过道两边的无数陶俑也在纷纷碎裂了。 【怪物更新：蟺人。】 【蟺人：被“伟大存在”所异化的人类, 基因和蛇类高度融合。它们经历了漫长的蛹化期, 正无比渴望进食, 所有人类都是它们最先选择的优质食物, 可以为其提供新鲜的同源DNA。而进食过的蟺人, 会突变成更强大的怪物，比起神话生物，它们更像是基因工程的产物。】 基因工程？这个超古代文明还会基因工程？！ 柳静云速度极快，她像个真正的刺客一般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卓郁身旁，在蛇鞭甩向卓郁时，她用尽全力，一刀就将那肮脏可怖的尾巴斩了下来，腥臭的血液溅的四处都是。 龙冉第一次正视柳静云，他向这个女孩微微颔首，随后便加快速度向通道尽头跑去。 可惜那些东西破茧的速度更快，几秒钟后，他们的前后就都被这诡异的玩意儿给包围了。 队伍里二三十人，一半都被吓得脸色惨白抖如筛糠，还有些人直接吓哭了，瘫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龙冉皱紧眉头，他把背上的卓郁放下来，叮嘱道：“不要动，我会保护你的。” 他还是不放心，又将腰间的匕首解下来递给卓郁。 龙冉做完这一切，这才环视起四周。 他锐利的双眸锁定最近目标后，几步助跑就登上了墙壁。龙冉在半空中利落的转身，凌空一记鞭腿踢在那怪物的脊椎，怪物被掼飞了几米远，狠狠砸在墙壁上。 它抽搐几下，随后不动了。 这怪物的脊椎碎了。 龙冉犹如一只矫健敏捷、又相当致命的豹子，不断游走在怪物群之中，卓郁简直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行云流水了，他手下处处是杀招，可又那么飘逸。 那些怪物虽然像极了软体动物，但它们仍旧有人类的底子，那也就有关节，哪怕是蛇也要依靠关节运动，它们能够弯曲的角度是有极限的。 龙冉每经过一只怪物，都准确的像屠宰场里的老师傅，一下子就能摸到它们的薄弱点，随后双手一拧，直接把肢体朝着反方向拧折掰断，是令人胆寒的反关节技巧。 那些怪物已经从喊着好饿，变成一群一群的喊疼了！ 它们全部被龙冉折断了关节，瘫在地上无法再行动一步，可龙冉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他冲柳静云高声道：“刀！” 柳静云意会，立刻拉开和怪物的距离，将直刀扔向龙冉。 龙冉那边已经倒了大片的怪物，有了刀，他就在每一个失去行动力的怪物脖子后，用刀背将颈椎敲碎，毕竟这把刀不是他的，用刀刃砍的话，估计没几下就要卷刃。 以卓郁为圆心，死了一片的怪物，这足有五十多只，全都是龙冉凭一己之力完成的。 不光是学者们，连摸金校尉们也看呆了，他们只知道龙冉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只要他想，这个队伍里的人也能被他在几分钟之内杀光？ 众人涌上来的不止有感激，更多的其实是惧怕。 观众也为这一幕叫好。 【这个NPC也太强了吧！】 【虽然电影难度很高，但是强力NPC也多。】 【你看看，我就说这个卓郁是小白脸，这不又靠抱大腿活命了？】 【我吐了，果然是喜欢东尧那种自食其力的类型呢。】 【你们对一个残疾人要求可太高了哈哈哈。】 【没用的人就是该死啊，你看他除了拖后腿还有什么用吗？】 【放屁，卓郁脑子很好使的，你们根本不了解他！】 【算了别挽尊了，怪物快点把那个小白脸吃了吧，看着心烦。】 【我去，这个小哥也太酷了吧，可惜是路人脸，看了就忘，不然绝对是高人气NPC呢！】 【诶，对啊，那个小哥长啥样来着？】 【浅尝一口cp，阿沙对不起了。】 然而卓郁可没有白白坐在那里被人保护，他在飞快的回想自己的记忆。 蟺人、陶俑…… 他的角色记忆中，似乎有类似的东西。 作为教授，卓郁曾在早年间前往过东北部调查游牧部落遗址，但这个已经很古早、甚至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的民族，竟记载了更加远古的传说。 在他们的民俗怪谈中，记载了一种流传于史前的怪病，名为“蟺”。 患了蟺病的人，一开始是口舌发木，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嘶嘶气音。随后是四肢无力，走不了路，连一瓢水都端不起来，到最后无法进食，只能像死人一样躺着。 这个阶段，病人的皮肤就会变硬，硬到像是陶做的一般，被称为蛹化。这个阶段的蛹奇形怪状，如果不主动干扰它们，能够埋藏数千年之久。 很多患了蟺病的病人都会在这个阶段被埋掉，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彻底硬化后，人就死了。但殊不知这是它们转化生命形态及其重要的一部分。 看见过蟺蛹破茧的人很稀少，不如说到了最后，蟺病也消失无踪了，因为传说中的远古文明，就是被这个病所灭国的，所有人都染上了，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没人知道蟺病从何而来，破茧后的蟺人又将如何存活。 但现在，卓郁知道了。 这些东西吃人。 这个金字塔里，竟然埋藏着这么多的蟺蛹，难道，神话传说中的远古文明，就是他们当下所处的溟山？！ “太多了，杀不完。”龙冉一眼看清了局势，他将前方清理出空地后，一把背起卓郁，朝着出口跑去，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生怕被甩下。 可总有倒霉的人。 队伍的一个中年男人被陶片绊了一跤，很快就被蟺人团团围住，蟺人用蛇尾将他的四肢缠绕住，随后便张开腹部的大嘴，一口咬向男人的肚子，将其开膛破腹，把最有营养的内脏扯了出来，嚼的咯吱作响。 那个男人被吃的时候还活着。 可这血腥的场景都没有人去在乎，所有成员都在玩命的向前跑，根本无暇分心。 进口处的光亮越来越刺眼，这说明他们快到了，龙冉背着卓郁第一个到达了尽头，卓郁昂首环视这大厅，差点被骤亮又瑰丽的灯光晃瞎。 “天……天呐，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奇景……”跟过来的馆长李传宁不但没有闭眼，反而瞪大了眼珠子贪婪的将景色收入眸中，简直像是在用视线去舔这奇观了。 蟺人们同样被刺目的光晃了眼，它们好像非常惧怕这里，在长廊尽头徘徊不停，最终还是放弃了追逐。 考古队活下来了。 卓郁渐渐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眼前的景色才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场面，让他也不由得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他们进入了金字塔的第一层，这层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黄金铸就的神树，最大的高达十几米，最小的也有人那么高，神树共有七层，每层七枝，各缠绕了一条同样由黄金打造的蛇，那蛇栩栩如生，鳞片金光熠熠，枝条上也满是华丽的花纹，共垂了四十九个果子在末端。 那果子更是精致，它晶莹剔透，好像是由水晶制作而成，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小婴儿的形状。 “生命之树！”卓郁脱口而出。 “什么？！”李传宁看向卓郁：“不妨讲讲？” “有很多很多原始部落都相信自己的灵魂是由生命之树孕育的，而灵魂诞生后就寄宿在头部，所以砍掉人头，就象征收割灵魂。生命之树在很多宗教里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基督教的卡巴拉树、北欧神话的伊格德拉西尔之树。我国佤族也有猎头风俗，流传已久。” “世界三大财团的洛克菲勒家族，就有一位读考古的小儿子，在新几内亚被食人族原始部落吃掉了，因为那些原始人很看重树上的果实，如果外来人吃掉果实，就象征着吃掉了他们祖先的灵魂，让祖先不能再转世。” 卓郁仔细端详那水晶果实：“这神树果子里也有类似婴儿的形状，大概率是这个文明笃信的传统，也就是世界各地都有传说的生命之树。” 卓郁心想，这金字塔不会是用来做祭祀的吧？不然为什么要打造规模如此庞大的神树放在这里瞻仰？ 其实中国也早就出土过各种神树，最有名的就是三星堆的青铜神树，但那是青铜做的，眼前的黄金神树更加巨大精美，站在树下会让人产生自己是何等渺小的感觉。 而且那树真的精致过头了，他几乎能看见叶脉都被镂空雕刻的一清二楚，形态也及其优美，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完美几何图案。 这种工艺，现代人都无法制作出来。 大家站在神树森林下，全都被震撼的说不出话。 忽然，卓郁记起了那个噩梦。 梦中的他就是来到了一处祭坛，躺在棺椁里生死不知，而那棺椁上的图案，正是黄金神树的样子。 这件事绝不只是梦那么简单。 “我这辈子值了，哪怕是死在这里，在死前能见到这么旷古烁今的文明产物，也算死而无憾。”一个考古队员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一个倒斗的突然开口：“这树是纯金的吗？” 众人猛然惊醒。 这里的黄金储量未免太过惊人，都会对国际的金价造成影响了，光是第一层的神树，不看历史与工艺价值，光是这些黄金的价值，就是几十个比尔盖茨加起来都不够的…… 十米高的黄金神树、还连成了森林……这到底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盗墓贼们的眼睛里，那过于炙热的贪念快要溢出来了。 就在卓郁感到不妙的时候，其中一个考古队员突然“哎呦”了一声，众人望过去，发现他在流鼻血。 老秦道：“就算看见这么多金子，也不至于激动到流鼻血吧。”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一个队友流出了鼻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卓郁向地面看去，这才发现地上绿莹莹的根本不是草地，而是整整一层的骸骨碎片，正在散发出绿莹莹的光。 不仅那骸骨在发光，四周的墙壁上也都镶嵌着巨大的、密密麻麻的夜光石，它们发出的荧光使神树大厅亮如白昼，莹色和金色交织，才让这里的光线如此迷幻炫目。 而夜明珠……卓郁没记错的话，大部分都是有辐射的。 * 1902年，著名化学家、物理学家居里夫人从沥青出提取出了0.1克的全新元素——镭。 这个发现震惊了整个科学界，在隔年，居里夫人就获得了诺贝尔奖，而她也开始潜心将镭元素的放射性应用在抗癌上，然而因为当时的年代没有先进的防护意识，居里夫人在长期接触放射性元素后，患上恶性白血病而死。 在她死后，资本家们不但没有重视镭的危害，反而开启了人类史上最罪恶的营销。 “镭”被包装成了可治百病的神药，女人用了能美白美容，男人用了能壮阳复春，老人用了能延长寿命，孩子用了可以激发大脑，总之，在当时的年代，镭简直无处不在。 人们用镀镭的水杯喝水，女人用含镭的面膜敷脸，更有富豪喝了一千多杯镭水用来保健，最后融化到尸骨无存，连遗骸都在散发着绿光，百年都无法消逝。 最终，是一群钟表厂里，用镭涂料给表针镀绿光的女工们揭露了真相。 因为长期被辐射，她们开始流鼻血、脱发、牙齿脱落、最后连下巴都从脸上掉了下来，无数女工成为了资本家的牺牲品，在最美好的年纪凄惨死去。 这一发现让“镭”的骗局终于破灭。 而如今，卓郁身下的这些散发绿色荧光、铺满了整层金字塔的碎骨、便是镭的罪证。 他猛地抬头，发现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夜明珠，不，应该叫“镭珠”，各个都有一米直径，无情的放射着可以让人类从细胞层面崩坏的核辐射。 那些女工仅仅是接触了含镭涂料，而眼下卓郁这群人，却是直接暴露在了高强度辐射之中。 “这可是金子树啊，如果能带出去一棵……”其中一个盗墓贼还没说完，就觉得口中好像有什么异物，他“呸”的一声吐出个块状物，他定睛一看，竟是自己的牙齿，上面还沾满了融化的牙床烂肉。 金子？金子在如此大量的镭面前，也只不过是廉价货了。 当年的一克镭是千万美金高价，哪怕在如今的90年，也有百万美金之贵。 所有从天而降的财富，说不定都是暗地中的嗜血陷阱，等着你来踩。 “这里有辐射，不要久留！”卓郁高声大喊。 可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整个一层大厅都是辐射碎骨，出口只有那个布满了蟺人的通道，他们已经是死局了。恐怕再被照射上半小时，连他们这些强化过体质，兑换过技能的演员也会死在这里，而且会死的非常惨。 “看上面。”龙冉出声，他用手指向神树：“这只是第一层，树上还有其他空间。” 众人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最高最大的一颗黄金神树的上方，就是第一层的天花板，而柳静云如神兵天降，她提起背上的背包，兴奋道：“有救了！我在潭水那边捡到过爆破组的材料，你们看！” 她手中捏着三根被包了好几层的管状物，上面的字样赫然是“膨化硝铵炸/药”。 这种炸/药多用于矿山的定点爆破，施工队用它们来破开山体安置盾构机，此时成为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就连卓郁也惊奇的看向柳静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公会频道。】 【卓郁：真有你的，干得漂亮。】 【柳静云：嘻嘻，谁能忍住不去舔包呢？】 “谁爬树快？派个人上去把炸/药的背胶黏在天花板上，我们就能去二层了！”罗木生用力拍拍柳静云的肩膀：“福星啊。” 王大治见情况紧急，便主动上前：“我来吧。” 他从柳静云手里接过炸/药，大胆的叼在嘴上，然后双臂一伸环抱住神树的树干，将脚蹬进镂空处，稳健的开始往上爬了。 王大治速度很快，他昂头寻找下一个落脚点，却让卓郁发现了微妙之处。 他脖子有一圈东西被水泡的微微起皮，有些卷边儿了。看上去……非常像一个轻薄又贴肤的皮套子。 对，这家伙是演员，难不成兑换过人/皮/面具之类的道具吗？ 爬到一半的王大治突然感觉脖颈一凉，微微寒风从一个小缝隙吹了进来，他的面具开了。 王大治、也就是东尧，他忽然慌乱了一瞬，单臂握住枝条，想用另一只手将脖颈的皮贴回去，不然面具等下会整个崩裂开，但也就是这个幅度较大的动作，让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黄金神树的果实。 叮铃铃——叮铃铃—— 水晶球体与里面的胎型饰品不断碰撞，诡异的铃响传遍了整片黄金树森林。 盘踞在枝条上的金蛇，似乎动了。 扑簌簌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东尧只听得下面的人都在朝他大喊“快跑”。 此刻的森林像下起了黄金雨，无数金鳞薄片从上空落下，那是守护神树的蛇群被惊醒，扭动身子使身上的金漆掉落而形成的。 一棵树上就有四十九条蛇，而这森林里，怕是有成百上千棵黄金神树。 不一会儿，落下的来的就不止是金子了。 “蛇！！！有蛇掉下来了！！”有个女生简直拼了命的在尖叫，因为恰好有条斑斓毒蛇掉进了她的脖颈里，正在衣服中不断的游动。 片刻的功夫，密集的蛇群也如下锅的饺子扑通扑通往树下落，本能的用颊窝热感去寻找敌人，不止是地面的卓郁等人遭了殃，树上的东尧也被好几条蛇同时盯上了。 妈的，都怪那个诅咒！ 东尧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上次比赛被下了诅咒，而片场只给演员免费修复物理伤害，这种灵魂层面的伤害需要火点来解决。 可是东尧在进电影前花光了火点，出来又只拿到了C级，根本没钱治。 本来他不太当回事的，因为那个诅咒的内容只是“倒霉”。 对，就是倒霉而已，东尧想，再倒霉能倒霉到哪去？拿C级评价已经是他的人生耻辱了。 没想到，这狗东西还能给他更大的打击。 他想咬紧后槽牙都做不到，因为嘴里有炸/药，东尧只能恨恨的向上爬，试图拉开和毒蛇的距离，可那些毒蛇非常灵活，腹部紧贴着树枝，飞速靠近着猎物。 地面上的众人更不好过，荧光碎骨已经被毒蛇铺成的游动地毯所淹没，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得人直眼晕，昭示着它们毒性的猛烈。 眼下没有地方落脚了，只能趁着蛇群还没有彻底围拢爬上树。 柳静云朝上空大喊：“动作快啊！下面要挺不住了！！” 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布满蟺人的隧道里忽然传来撞击声，和痛苦的嚎叫。不一会儿，一头庞大的、由好几条蟺人融到一起形成的怪物冲了出来，它们也听见了神树果实的铃声。 罗木生赶紧把龙冉往树上推，他斩断了落在脚边的毒蛇，两条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风暴、蟒蛇、毒蛇、辐射、怪物层出不穷，各个都能让人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高难区的电影，也不至于难成这样吧！ 罗木生大喊：“带着卓郁快爬，那怪物吃了东西，摄入新鲜的DNA后开始突变了！” 此刻，上空的东尧也终于爬到了神树顶端，将炸/药贴在了天花板上。 是生是死，成败在此一举！ 第28章 冥滩之秘 东尧的双手终于解放, 他踩在神树最顶端的枝杈，一脚踢开爬过来的蛇，从裤兜里掏出火柴。 “哧”的一声，长长的引线被点燃了。 他动作灵巧, 挂在枝杈往下荡, 很快就来到了神树的中间部位。 “到这里就好了，不要再往上爬, 会被爆炸波及的！”东尧抽出匕首开始斩断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斑斓毒蛇, 伸手将倒斗的同伴拉上来。 然而已经有很多人被咬伤了, 那毒蛇咬过的地方只留下两个流血的洞, 东尧正拉着一个年轻人的手, 忽然, 他感觉到了满手黏腻。 只见那年轻人脖颈露出牙印，以两个血洞为中心发散开了骇人的红纹，不一会儿，他的皮肤就开始溶解, 露出肌肉, 组织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东尧摸到的就是对方澄黄的组织液。 那年轻人恐惧到了极点, 连瞳孔都缩成了针尖大小，可他连尖叫都不发出来, 他的身体在飞速的萎缩, 骨骼寸寸折断, 肌肉不停从身上掉落。 几秒钟的时间, 就让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变成了一个猩红的胎儿。 这一幕过于超出常识, 所有人都以为被蛇咬伤只是会中毒, 但这溟山塔的蛇完全不同, 它们似乎也经过了改造。 【怪物更新：岁蛇。】 【岁蛇：溟国人所崇拜的圣物，据说它们是“伟大存在”的侍从，拥有能够将人返老还童的能力。很多老年权贵献祭了海量的祭品，才能进入祭坛中获得此殊荣。但岁蛇只是“伟大存在”一时兴起编程的产物，被岁蛇的遗传因子接触过后，人类是会重返胎儿形态，但这不代表人生也会重新再来一次。那圣树果实孵化出来的，只会是新生的岁蛇罢了。】 “我操！！”东尧被吓了一大跳，近距离观赏如此恐怖的一面，对他的冲击力是在是太大了，而且他看蟺人都不会害怕，但眼前这个红皮的、犹如早产的滑溜溜的胎儿，却是比任何怪物都要令人恶心恐惧。 新生命的诞生是神圣的，但是将一个成年人的肉/体崩坏成子/宫里尚未完全成型的肉块，他简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场面的邪恶与反胃。 胎儿从神树上掉落，被一条蛇小心翼翼的含在口中，它扭动身子来到一颗水晶果实处，将胎儿放入其中。 东尧忽然意识到，这片黄金神树森林的果子，不会每一颗都是这么来的吧…… 卓郁在龙冉的背上，龙冉爬的最快，所以他自然也见到了上面的场景。 “祭祀……” 卓郁呢喃道。 这整片森林，都是用人类来祭祀的。 他一直在想那胎儿果实象征着什么，现在他回想起那些蟺人的形状，还有那隧道尽头处的光，卓郁忽然想起来了一种说法。 据说有过濒死体验的人类，在被急救救活之后，都会说自己看见了一个长长的隧道，尽头处是光。有学者认为这是源自于婴幼儿时期的记忆。 那隧道便是生产的甬道，尽头的光就是婴儿第一次见到世界的光。 卓郁恍然大悟，蟺人们象征着拼命竞争，想要超过你的“精/子”，而在神树的结合下，竞争获胜的会变成“胎儿”。 这溟山塔的第一层，象征着“出生”！ “抓紧我。”龙冉将自己和树枝用腰带绑在一起，转身将卓郁护在怀中，下一刻，那炸/药的引线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轰隆一声，强大的气流冲击着整个大厅，蛇群直接被掀飞了一大片，卓郁只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这还是有人护着。 破碎的砖块也跟着飞溅开来，有些不走运的人被碎片砸中，腹腔都洞穿了，还有的被砸掉了地上，被花花绿绿的蛇群所淹没，很快就变成了没有思想的红皮胎儿。 这溟山塔的第一层，已经将队伍筛去了一半。 卓郁喘匀了气儿，龙冉也动了，他解开固定住自己的皮带，右臂被碎片划伤，鲜血淋漓，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继续背上卓郁，朝着神树的上方攀爬。 那里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大洞，二层就在等着他们。 东尧离得最近，他伸手摸到天花板的边缘，利用上肢力量将自己带进了二层，罗木生在下方大喊：“喂，二层有危险吗？” 然而没有人回应…… 但眼下情况危机，蛇群挺过了爆炸的余波，再次聚拢起来往神树上爬，队伍里仅剩的十几个人也不能再在充满辐射的一层待下去。 再待个半小时，恐怕不被蛇咬死，会先全身细胞无法再生导致溃烂而死。 不论二层有没有危险，他们都要上了！ 龙冉纵身一跃，进入了天花板的空洞。 就在他们进入了二层时，下方再度传来惊恐的尖叫，原来是那突变的组合蟺人甩着蛇尾，开始沿着神树向上爬了。而且速度比人类快得多！ 那些毒蛇没法上来，可蟺人能。 卓郁被放下来后，就趴在洞口处观望，他看见蟺人已经抵达了队伍最末尾的那人身边，身上十多条甩动的蛇尾一下子缠住了对方，囫囵个吞进了肚子里，嘎巴嘎巴像个榨汁机一样嚼起了人肉。 但它并不满足。 吃过了人的它，体型再度发生变化，那蛇尾已经褪去鳞片，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触/手，而每一条触/手上，都满是蛇类的倒钩牙和眼球，看上去简直像刑具。 柳静云此时也爬上了二层，她将罗木生和老秦拉上来，还有排在最后的馆长李传宁，只差一点，李传宁的脚踝就要被触手缠住了。 巨大的蟺人也想进入二层，但是那个洞口太小，不足以容纳它庞大的身躯，它只能用力将触手伸进去，然后就用身体撞击洞口，试图将其扩大。 所有幸存者只剩下了不到十人。 卓郁松了一口气，那砖块很结实，连炸药也只炸了一人大小的洞，那蟺人没办法短时间内突入进来的。 他不再看向那怪物，而是环视四周。 溟山塔的第二层，和第一层完全不同，这里没有满地碎骨，更没有镭珠，这里平静到不可思议，而且相当的普通，只有黑色砖块，连内饰都没有做，与下方的富丽堂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第二层，是个空层。 里面什么都没有。 罗木生气喘吁吁的扶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道：“不行了，真的太难了，差一点我也要交代在这里。” 观众们和他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我说，这难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太邪门了吧。】 【这遗迹让劳拉克劳馥来，她也得交代在这儿。】 【感觉那些学者好惨啊，哪怕活下来，被辐射过，下半辈子也会很凄惨的。】 【会怎么样？】 【被辐射过的人，细胞不会再生了，所以会一点点烂掉，是极端痛苦的死法。】 【这……这也太恐怖了。】 【想什么呢，那些只是NPC而已，下一场影片就又复活了。】 【东尧这次怎么这么笨比，如果不是他碰到果实，那些蛇也不会醒过来。】 【+1】 【喂，还不允许别人失误一次吗？他不失误的话，你们看什么？】 【还不如一起骂卓郁，你看他从头到尾有什么贡献？东尧好歹炸开了天花板呢。】 【赌盘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压卓郁死。】 弹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骂战，与热火朝天的观众们不同，溟山塔的第二层，寂静的有些诡异了，只有那怪物在锲而不舍的咚咚撞击声，飘荡在这偌大的空间中。 “新生期过去了，应该就是童年了，可这里为什么是空的？”卓郁有些不解，他扯了下柳静云的衣服，“你探查一下地形……” 还没说完，柳静云脆生生的声音就把他打断了。 “你是谁？” 卓郁愣了一下，他睁大双眼，发现柳静云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她的眼神变了，从一个成年人，变成带了些许童真的清澈眼神，气质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你……” “这是哪啊！我不会穿越了吧！”她夸张的连退好几步，眼神里既兴奋又惶恐。 而不止她一人如此。 罗木生静静坐在了地上，平淡的环视四周，似乎对此没有特别的想法，只是推推眼镜，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李传宁那张老脸也洋溢起了与身体毫不匹配的童稚，好奇的摸索这些砖块，喃喃道：“是黑曜石吗？还是花岗岩？好想收藏几块啊。” 不会吧？ 卓郁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他下意识看向龙冉，发现龙冉也变了。 龙冉的双眸中，不再充满保护欲，而是及其警戒的看向周围，那种狼崽子一样的眼神，好像谁靠近他，他就要给谁来一刀似的。 这到底是…… 第一个爬上二层的东尧终于开口了。 他走到卓郁身旁上下扫视，端详了一会儿后，叼起一根火柴，抱着肩膀耍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烟没？” 东尧朝卓郁伸手，吹了个流氓哨：“长得不错，有对象吗？” 卓郁：………你是哪里来的初中小混混！ 他现在及其无语，但也没工夫去笑话这个顶着王大治的脸的演员，因为他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可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了，他的大脑昏昏沉沉，连东尧的手都看成了三只，片刻后，卓郁感觉自己头脑清明了许多，像是缓过劲来了。 “我还是未成年，不谈恋爱。”卓郁冲他微笑：“而且，我也不喜欢丑男。” 东尧：！！！ 东尧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贴了个奇怪的东西，他顺着缝隙将面具撕下来，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张英俊的脸，很有男人味儿，可惜有了旁边龙冉的对比，再怎么帅气的男人也会显得黯淡无光。 “什么鬼东西。”东尧把面具扔在地上踩了几脚：“他妈的，这里到底是哪儿。” 卓郁也有些苦恼：“我的轮椅呢？” 然而没人能给他们解答，唯一的回应就是洞口处探进来的触手，那怪物似乎卡住了。 “那是什么啊！”柳静云差点没忍住尖叫，她狠狠跺了几下脚，捡起地上的碎石块朝蟺人钻进来的半个身子扔去。 一个考古队员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妈妈，我要回家！！” 卓郁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明明都是大人，怎么比自己还幼稚。 他也捡起碎石，用尖锐的一面划破手指。 痛的，会流血，不是做梦。 他明明在美国的疗养院里，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是他恐怖看多了，也被奇怪的事情找上了吗？ 等等，他的手，是不是变大了？ 不仅是手，连衣服也不对，他的身体没有这么强壮，胳膊上也没什么肌肉，但现在，好像是一副经受过锻炼的成年人身体呢。 卓郁有些稚气的托着脸颊，他想解决目前的麻烦。 “大家不要吵了，你们看看自己，是不是变大了？” “哇，真的诶，我变成大人啦！”柳静云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双臂和暗色的劲装，感叹道：“我变得好帅。” “你多大？”卓郁问她。 “我15岁。” “……我也是。”卓郁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15。” “我十五岁啦。” ……果然，好像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卓郁看向这些长着成年脸的孩子，默默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请大家冷静，你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危险吧。” 他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那边的怪物要钻进来了。有办法解决它吗？” 一直非常自闭的罗木生，似乎对卓郁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他主动向卓郁开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我有办法。” “讲讲？” 罗木生语气有些死板，一板一眼道：“你看，我们都是忽然来到这里的，还变成了大人的模样，在我们的角度可能很像穿越，但我觉得，是成年的我们遭遇了一些事件，导致思维退回到了十五岁。” 卓郁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们既然能处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就说明我们有点本事。”罗木生指了指东尧和龙冉：“他们两个人的肌肉含量很高，一看就是经过了大量的锻炼，拿刀的手也非常稳。我们的大脑记忆不靠谱，但肌肉记忆不一定。” 他捡起石头朝龙冉扔去。 龙冉下意识提刀，将那块石头弹飞，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精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卓郁像是终于遇见了可以聊得起来的同类。 罗木生也露出了微笑，但有一丝僵硬，好像非常生疏，他将身上的道具都卸了下来，把武器和能用得上的东西都推给了龙冉和东尧：“主力军，靠你们了。” 然而一直保护着卓郁的龙冉，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用狭长的凤眸注视着罗木生递来的刀，只冷冰冰吐出几个字：“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的确，十五岁的龙冉接受了大量的训练，他上一秒还在缅甸的边境被人拿来当试枪的靶子，只能在丛林里疲于奔命的逃跑，才能在枪口下存活。 下一秒就来到了这个地方，他不相信任何人。 这可麻烦了，看来这个小伙伴不是很配合的样子。 卓郁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决定耍耍自己的小花招。只要被他盯着的大人，都不会拒绝吧？ “可是我们真的不会打架，只能靠你了啊。”卓郁的声音很好听，他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龙冉，目光中有祈求，也暗含撒娇，完全不像在上个副本里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龙冉看向卓郁，一下子就被对方的目光吸引住了。 “新娘……”龙冉皱起眉，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卓郁没听清。 龙冉古怪的看了卓郁几眼，他深呼吸几下，随后偏过头去，咬牙道：“好了，不要再看我了，我同意。” 卓郁惊奇的发现，这个帅哥脸红了。 而且脸红的样子，也太好看了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相这么精致的人，简直把电影明星都比下去了，等解决之后，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呢…… 卓郁莫名觉得这个人对自己非常有吸引力，他开始好奇了。 另一边的东尧却是异常不爽，总感觉自己被这些人忽视了，明明主力军也有他一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痛快！ 他吐掉火柴，也同意了罗木生的话：“来就来，谁怕谁啊，不就是个怪物吗？我打架还没输过呢！” 虽然十五岁的他看见那恐怖的怪物，内心还是有点慌的，但那个戴眼镜的说得对，不解决掉的话，他们都会死， 他明天还要期末考试呢！ 如果耽误了考试，又要被老妈提着耳朵骂，虽然……他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老妈了。 罗木生点点头：“那就好，我们指定一下计划吧。” 他似乎看出了卓郁不能行走，于是主动坐到了卓郁的旁边：“你怎么想？” 而在一旁围观的柳静云，心里莫名其妙蹦出三个字。 什么卓妲己。 她晃晃脑袋，将奇怪的想法晃出脑子，然而，她也情不自禁的想坐到卓郁身边去，好像明明自己才是和卓郁一伙的，怎么这几个人表现的那么亲密啊！ 感觉像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惦记上了，火大。 诶，自己认识那个漂亮男生吗？ 卓…… 柳静云有点头疼。 “那个怪物看起来很像蛇，蛇怕什么？”罗木生有点苦恼，“好像没什么弱点，” “不。”卓郁摇头：“蛇类的弱点是攻击距离。它速度快，但是攻击起来的架势是弹射，所以也就是它的身长。我们只要站在它的身长范围之外，应该就不会被攻击到了。” “有道理。” 龙冉的执行力很强，他听到两人这么说，就直接捡起刀，朝那怪物走去。 他观察了一下。 这怪物被卡在洞中，只能用上半身的触手甩来甩去，范围大概在三米左右。他笃定靠近了对方，吓得其他人赶紧叫他停下。 但龙冉没有停。 他站在了一个比较极限的位置，怪物刚刚好只能碰到他鞋尖。 龙冉手起刀落，噗嗤一声，一条布满倒钩牙的触手就这么被他斩断了，他也惊奇的发现，原来多年之后的自己力气变得这么大了吗？ 卓郁双眼一亮：“有了，我看你们身上的衣服不是越野的就是考古的，快翻翻看有没有伞绳。”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翻查起了衣服，还真找到了不少。 卓郁感激起自己看了那么多书，他知道，一般野营的人或者生存狂群体，都会在身上备伞绳、匕首等工具，他接过罗木生递来的东西，将绳子牢牢绑在了刀柄上。 卓郁感受到了自己上肢充盈的力量，他像个牛仔一样将绳子甩动起来，然后一刀飞向了怪物看起来像是眼珠的部位。 噗嗤一下，锋利的匕首扎爆了怪物的眼球，它痛苦的尖啸起来，神情似有畏缩。 卓郁用力一拽，刀子便飞回了手中。 “真是太有趣了，原来眼球破碎的感觉是这样吗？”卓郁将那双杏眼睁的大大的，好像在无比享受这罕有的时刻。 “机会难得，我们来玩点别的吧。”他用手指绕了绕绳子：“我最近刚好想写恐怖呢，让我看看强大的怪物临死前是不是也会痛哭流涕？” 众人惊悚的看着卓郁，罗木生却冲卓郁点头：“多好的数据啊。” 柳静云似乎也被两人感染了，她已经不再畏惧那怪物，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它杀死，等它钻进来的时候，大家就都活不了。 她有样学样，也朝那蟺人扔起了刀子，蟺人宛如被凌迟，不停尖叫哀嚎，血花四溅。 龙冉则站在蟺人旁边，想寻找这东西的致命弱点，比如心脏、大脑。但是它真的太扭曲了，完全看不出人形，也不知道重要器官都藏在哪里，他只能一刀一刀的剁下去。 可怜的蟺人，方才还神气的想要钻进来吃人，现在却被一群孩子拿刀割肉，好不凄惨。 龙冉有些出神，手里的动作也机械化了起来。 他在想那个有着漂亮杏眼的青年。 从小，龙冉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的他似乎不是人类，而是一种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生物，这也是他名字的来源，其实他的本名叫做龙蚺。 他潜藏在暗处，看着古朴的祭坛上，摆着一副棺椁。 但它的用途并不是装死人，他心里清楚，躺进那棺椁中，是人类能享受到的最高规格的待遇。 一个身着考古服的青年在他声音的诱惑下不断前行，最后躺进棺材中，合上了双眼。 那是他的新娘。 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新娘。 他已经等了十三万年。 龙冉感觉自己的思维快要和这类似蛇类的生物同化，但每当想要去看看棺椁中的那张脸，他的梦境就会消散，让他在长久的执念中惊醒。 可是。 现在的龙冉能够笃定，自己找到了那个人。 第29章 冥滩之秘 空荡荡的溟山塔第二层, 被卡在洞口的蟺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罗木生说的没错，哪怕回归了十五岁，东尧和龙冉的反应力也是及其恐怖的。 光是凭肌肉记忆, 就能让他们躲开触/手攻击, 在两人的协力下, 蟺人已经没有能用于攻击的手段了。它触手尽断，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在无力喘息着。 卓郁很有想象力的从东尧那里借了火，然后将匕首烧的通红，像日式料理师傅一般，将蟺人的触/手切成一段一段, 众人都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这东西愈合能力太强，我想试试用火能不能阻断细胞再生，还真有用。”卓郁用刀尖扎起一段蟺人的肉, “如果能带出去研究，现代医学肯定会进步不少。” 他看向自己的腿, 轻轻叹了口气。 “别玩了, 抓紧时间杀了它吧。”东尧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居然玩的这么变态：“咳，不然我都饿了。” 卓郁冲他笑笑。 然而这微笑还没散去, 龙冉就状似无意的挡在了东尧身前，对卓郁道：“这东西没有弱点, 我仔细找过, 它体内不存在内脏。” “也不一定非要杀了它，把它扔到一层就好了, 它没了触手上不来的。” 卓郁捏了捏下巴, 将手指上的伤口挤出血滴, 滴在蟺人的身上, 发现那血滴竟被吸收了。 “真不知道该说它先进好, 还是原始好，我怀疑它是用细胞分泌消化酶来吸收食物。”卓郁耸耸肩：“好吧，我对它已经没有兴趣了。” 龙冉拿过柳静云的直刀，如同庖丁解牛，和东尧一起将蟺人分割成了碎块，罗木生一脚将这些肉块踢下了一层。 看它扭曲的扑腾着，但再也没有力气爬到神树上的样子，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解决了这个定时炸/弹，剩下要解决的，就是想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从洞口往下看，一层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蛇，这条路行不通。二层空间则空空如也，他们只能看见黑色砖块将这层包裹起来，罗木生尝试寻找谜题，但最终一无所获，这里不存在任何需要破译的东西，只是单纯的一张白纸。 就像小孩子一样。 罗木生脑子里不知为何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东尧的火气已经变大了，十五岁的他是个在学校远近闻名的混混，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孩子，此刻的挫败感更是让他气急败坏，他用力剁了一下脚下的石砖，怒道：“这鬼地方，不会要把我们关到死吧？” 忽然，他感觉脚下的砖块似乎下沉了。 好像是机关。 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 一股微风拂面而过，东尧茫然了一瞬，下一秒，汽车鸣笛声、小贩的吆喝声就充斥在耳边，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东尧定睛一看，那人是自己的铁哥们。 “东子，不至于吧？男子汉大丈夫的，回去和你妈道个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东尧愣了愣。 “那老师也真是的，东子你好不容易好好学习一次，他居然污蔑你抄袭，这事儿换我身上我也忍不了。” “……是，是啊。” 东尧下意识的去摸裤兜里的烟。 他想起来了，他曾经和老妈约定过要好好学习，考上前十就同意他晚上再去打一份夜工。但他做到了，却被老师请了家长，全校通报批评作弊。 “孩子，我对你很失望，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 东尧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把老师打了，和老妈大吵一架，说了很多不好听的狠话，然后好几天都再没回家。 再回家的时候，看见的就已经是病情恶化，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母亲了。 我要回家……对，我要回家！ 东尧甩开朋友，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另一边，卓郁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了。 “看，就是那个小帅哥，他好可怜啊……” “听说他父母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失踪了，只留了一大笔信托基金。” “哈哈，你们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是最舒服的吗？又没有父母管教，又有大笔的钱。” “只可惜是个瘫子啊……果然人不能十全十美。” 护士们低声交谈的英语传到了卓郁耳中，现在是午睡时间，她们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吧。 卓郁对她们所说的内容不感兴趣，他的内心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只是在想，我今天为什么没能睡着，是噩梦吗？ 铃声响起，卓郁看见是医师的号码，便接了起来，令他奇怪的是，医师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 “卓郁，我找到办法了！你的病有救了！” 卓郁霎时睁大双眼，被这好消息震撼到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腿有希望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卓郁从小就对自己要求苛刻，这双腿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将双腿砍掉，但是一想到“完整”的人类不该是那样子，便又收敛了想法，他的残疾已经快从肉/体上的疾病演变成长久的精神折磨，他只能靠不停的，去幻想其他世界来缓解自己的精神压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想要写故事。 十五岁的他，还做不到日后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只要不转移注意力，内心渴望的咆哮就会告诉他：“如果你没法像普通人一样完整，那你就是失败品！” 以卓郁暗藏高傲的性格来说，这根本无法忍受。 有这双残疾的腿在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这种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吗！ 护士们鱼贯而入，为卓郁穿衣洗漱，将他的轮椅推出病房，带到主治医生约定的地点。 然而奇怪的是，不是手术室，也不是会客室，他来到了纽约市郊区，在一个隐蔽的胡同里，“通灵学会”的牌子刺目又晃眼，他的医师居然叫他来这种奇怪的场所…… 卓郁皱起眉，被推进了一个画着法阵、盖着帘布的小隔间。 胖乎乎的白人女性放下摆弄个不停的水晶球，她兴奋的握住卓郁的手：“就是你吧，孩子，你想知道你双腿的秘密？” 卓郁想着，来都来了，于是便点头。 “你这可就找对人啦。”胖女人的双目非常清澈，仿佛能够洞穿人的灵魂：“你的腿，压根不是现代医学能够治愈的，因为这不是基因病，而是更灵性的方面。你的主治医生束手无策，就只能求助于我了。” “什么？”卓郁没能理解。 “孩子，你的灵魂残缺不全。”女人用食指敲了敲水晶球，里面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有趣，我没法看见你的人生。” 她刚说完，那水晶球就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吓了两人一跳。 “这还是第一次见。”女人抹了抹额头的汗：“好吧，连我都没法搞定你，这事情棘手起来了。” 卓郁看她好像自持身份，便问道：“你是谁？” “哦，可爱的小卓郁，我还没自我介绍。”胖女人拿起羽毛扇，挡住了半张脸：“我是有缘人才能见到的女巫，只有在梦中诞生了强烈渴求的人，才有可能遇见我哦。” 卓郁只觉大脑一阵刺痛，梦境，现在不是现实吗？他不是被医师叫来的吗？ “如果你的渴望没能惊动我的话，你的主治医师大概已经治好了你的腿，然后你将选择这个拥有完整身体的世界，永远沉睡下去。”女巫摇了摇扇子：“我可是很了解你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卓郁笑了笑：“不过，我可不是喜欢做梦的人。” “哎呀，有另一个小朋友也要过来了。”女巫感到了久违的趣味：“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见到你吗？所以做的梦才会把他指引到这里，运气真好。” “等等……”女巫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个男人不是NPC，也不是演员。 ——一号？！ 他来片场做什么？！ 真倒霉。 女人摆摆手：“孩子，你所渴求的东西，寻找错了方向。之所以你的双腿动不了，是因为你缺少了灵魂，无法支配肉/体，再怎么尖端的科学也救不了你。但幸运的是，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正确的道路。” 她像是急着赶人一般，挥手拨散了眼前场景，下一秒，卓郁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疗养院的病床上。 铃声再度响起，又是医师。 “卓郁，我找到办法了！你的病有救了！” 一模一样的话。 “快和我去手术室吧！” 但是现在的卓郁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看着自己手，那双幼小的手，并不是现在的他自己。 这是梦，儿时最想做的梦。 躺在石砖上、被梦魇深深纠的卓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摆脱了梦境的束缚。 · 一片银白色空间中，端坐在王椅上的女人显得有些不自然，她看向闯进来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哪里……”龙冉有些迷茫，他刚刚还在丛林里被人训练刀术，然后就听闻附近的村子来了个漂亮青年，说是来找他的。 “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我这不是来了？” 龙冉几乎能听见那人的低语。 于是他顺着直觉一路离开了丛林，却没想到来到了这么奇怪的地方。 “一号，你居然离开了你的老巢，是片场要毁灭了吗？”女人僵硬的笑了起来。 龙冉刚想说话，但他思维一滞，转瞬间，黑色的双眸就被银色所取代。 “你的恶趣味可以收一收了，不要总是和演员接触。”龙冉的声音极度冰冷，比系统的机械音还要令人感到不适. “尤其是卓郁，离他远点。一个两个都要往他身边凑，是在挑战我的耐心？”龙冉看向女人身旁的电影屏幕，咔嚓一声，那屏幕也如同之前的水晶球一样碎裂了。 女人连连点头：“我不是有意的，这孩子想知道他腿的秘密，我只是感受到了强烈的祈愿。” 龙冉忽然沉默了，他皱眉，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我也感受不到，这就很有趣了，我只发现他灵魂残缺不全。” “嗯。不用再说多余的事情了。” “不过，你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裁判长放在眼里了。”女人知道了一号如今的软肋，她调笑道：“我听东方那个老头说，你和他在片场里交手，还杀了他手下的工会？” “他无权干涉我建立的影片。” “也是，那家伙一直看你不顺眼，这片场是为了让人类洗清罪孽而建，但你本人犯了最大的罪孽，却还是当上了高层，他当然心里不平衡啦。” “……”龙冉再度沉默，他并没有反驳女人的说法，只是换了个话题：“交代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只要结束这场影片，片场就会解封，迎来第一场赛季。”女人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片场已经将一千万的怀疑目标收集齐了。” “不论是观众，还是演员，都将会回归火种源，为祂的苏生献出神血，恐怖世界对人类的折磨就是最好的献祭。” 女人激动起来，他目光如炬的望向一号：“能被你如此上心的演员，该不会是“躯壳”吧？” “做好你该做的事。” “好好，我可不像你这个受虐狂，总将自己打造成嗜血狂徒，杀演员算是你的赎罪方式吗？”西方裁判长深沉道：“总是沉溺在杀戮里，你会变成怪物的，还是说，你已经是了？” 她扔给一号一颗珠子：“小心吧，你深入恐怖世界时间太长，做了太久的BOSS，这身皮也很快会异变的，小心变成怪物之后吓到他。” 龙冉评估了一下眼前的女人。 忠诚、狂热、只是偶尔喜欢打扮成女巫游走在各个电影之中，对他的计划影响不大，他没有收下西方裁判长的礼物，只是随手分割开空间，回到了溟山塔营造的梦境之中。 龙冉眼中的银色消退了。 “不对，我是在溟山塔遇见的卓郁……”他环视周围的绿色丛林：“这是梦，还是幻境？”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遭的景色如雪般消融，眼前空荡荡的溟山塔二层映入眼帘，他脱离了幻觉。 “卓郁！” 龙冉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过去将他扶起，但卓郁早已清醒，他比龙冉更早离开那个美梦。 第二层代表孩子，孩子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人引导，很快就会滑落向虚假的快乐，难以实现未来的追求。 恐怕这空荡荡的第二层，会让人陷入儿童时期最渴求的东西。 而十五岁的孩子很难抵御得住。 他看了看龙冉，想必龙冉和自己一样，十五岁的时候就和一般“孩子”不太一样吧。 “你多大？” 龙冉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十五岁。” 卓郁探究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就放心了。” 罗木生第三个清醒过来，他从那副自闭的样子摆脱出来，拍了拍胸口：“我去，我梦见我要拿围棋大赛金奖，但是我的对手实在弱的离谱，让我觉得像做梦一样荒谬。” “所以你就醒过来了？” 罗木生点头：“不管这是梦，还是幻境，恐怕都有极限，它压根模拟不出来最聪明的人的大脑有多么极限！” “听起来像自卖自夸呢。”柳静云的声音也响起了。 “你也清醒了？” 柳静云点头：“就像睡了一觉。” “这梦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你梦见了什么？”卓郁问她。 “可能是我没有想要的东西吧，我就想单纯的活下去，所以只梦见了一片雾，我走着走着就醒了。” 柳静云没说的是，她始终相信在大雾前方，会有一个人为她拨开迷雾，所以她信心十足的相信自己能活下来，属于是对卓郁的迷信了。 “这样也好，没有能诱惑你的东西。”卓郁感觉柳静云这妹子永远都在状况外。 “其他人怎么办？”罗木生望着倒了一地的考古队，有点牙疼。 他上前毫不客气的扇了老秦一巴掌，然而老秦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仿佛陷入了深度昏迷。 不止是老秦，东尧也死死陷入进了梦乡之中，因为梦里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母亲的健康。 “你这孩子，说你两句你就跑了，知不知道我在家有多担心你！” 中年女人抹了抹眼泪，颤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东尧踟蹰的站在门口，当他看见母亲落泪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抱紧对方，喃喃道：“我知道错了。” 他忘记自己进入片场的初衷就是给母亲治病，也忘记了病床上需要靠呼吸机来维持生命的女人，因为眼前的人实在是太真实了，十五岁的他，并不知道往后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知道自己会以生命为赌注进入片场，更不知道要摸爬滚打多久才能当上战队首领。 他的夙愿就在眼前，这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够抵御的。 不管是现在的他，还是未来那个二十多岁的他，都太久没有见到母亲了。 他想家了。 而在溟山塔中的卓郁几人，脸色却变了。 东尧的身体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身子，左手虚握，掌心中蓦的出现了一把及其夸张的巨大镰刀，仿若死神用来收割灵魂的利刃。 他抬起手，将刀尖对准了清醒的人。 随后，他睁开双眼，但那眼珠并不是人类的黑色，而是猩红的、蛇类的竖瞳。 卓郁一惊，他和龙冉几人是把第二层的难题解决了，但其他人没有，他们依旧沉溺在了渴求之中。 “怎么还带梦游的！！”罗木生连忙拉开距离，他环视四周，发现也就他们四个醒了过来，而东尧明显是被溟山塔的神秘力量所控制 ，开始把刀朝向了队友。 作为演员分析师，他对这把镰刀和东尧的那张脸再熟悉不过，这是飞镰战队的成名利器，也是他存活在片场三年不死的最大依仗。 “糟了，这家伙是演员，我知道他。”罗木生语速极快的和卓郁剖析东尧的攻击方式：“他速度非常快，力量也很强，惯用手是左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哪怕把他双臂都斩断了，也不要轻敌。” 趁着东尧还没发动攻击，龙冉将匕首架在前胸，时时刻刻警惕着随时会暴起的队友。 然而不止是东尧如此，其他沉睡的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宛如被梦魇缠绕、失去理智的活尸，只想攻击尚在清醒的异类。 “他的攻击方式是镰刀，那镰刀刀柄缠着锁链，招式变化多端，我说你也记不住，凭感觉吧！” 罗木生知道此刻不能再藏着了，他从空间取出甩棍，上面闪烁着的电光及其慑人。 东尧动了。 他挽了个刀花，以极快的速度，像□□出膛的子弹，抬脚踢向刀柄，巨大的镰刀飞射而出，拖着长长的锁链径直朝人群飞去。 卓郁甚至只能看见刀光一闪，罗木生的右臂便被割出了见骨的伤痕，而这还是用甩棍抵挡住之后形成的效果，如果罗木生没有即使把刀刃的方向打偏，镰刀将会贯胸而出，然后被刀尖的倒钩勾向东尧。 锁链的尽头还是一个镰刀，只不过更为小巧，负责将勾取过来的猎物割喉毙命。 “他这么强的吗！”卓郁没有兑换战斗技能，也插入不进打斗，于是便对柳静云下达了命令：“你去干扰他的行动，不要让他使出招式。” 柳静云点头，她抽出直刀，如一道暗影向东尧袭去，她的动作实在太轻，一心想要杀死罗木生的东尧没来的及察觉，后颈死死吃了一记重击。 柳静云用的刀背，但也足以使人遭到创伤，但东尧毫不受影响，他只是脚步微挪旋身将锁链一甩，那武器的链子就将柳静云给圈住，小镰刀被他一把甩向地面，嵌进了石砖里。 东尧一边固定住女人，一边与罗木生展开战斗。 然而罗木生是个分析师，打架斗殴不是他的长处，他最多也只能凭借强化的过的身体抵挡巨镰的攻势。 “没办法，只能用道具了。” 罗木生手握三个铁球，用力朝着东尧扔过去，但东尧缩手握住锁链，将巨镰抡起，寒刃成了他的保护伞，那三个麻痹弹直接被刀刃弹飞，砸到了别处。 老秦和李传宁一下子被击中，铁球中弥散出了亮黄色的烟雾，立刻就让他们动弹不得，浑身痉挛。 卓郁记得老秦也在系统播报的时候有所异常，他极大概率是演员，但是和东尧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哪怕柳静云兑换了刺客大师的血统，也依旧敌不过这位战队队长。 他计算失误了，不该让柳静云过去的。 东尧再次抡起镰刀，然后一脚踢在刀柄，将巨镰射出，这一次瞄准的是龙冉了。 龙冉反应比罗木生快得多，他用匕首抵挡，然而两人的武器差距实在太大，那巨镰恐怕有几十斤重，匕首瞬间被撞飞开来，还好龙冉反应快，不然整个手腕都会被切断。 柳静云双臂和身体被捆在一起，她不断挣扎，但那锁链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她越挣扎就收缩的越紧，每次那大头的镰刀被扔出去，她都被锁链勒的差点窒息，再这样下去，她的肋骨会根根尽断。 罗木生知道柳静云肯定也是演员了，眼下的危机让他们根本无法隐藏，只能拿出最卖力气的手段，才能在东尧的手下存活。 队长级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得多。 东尧那双猩红的蛇眸，在扫视猎物。 当他看到卓郁的时候。 他的目光变了。 ——我的新娘。 第30章 冥滩之秘 1 情况危急, 他们光是对付一个东尧就够棘手了，决不能让其他处在梦游状态的人干扰战斗。 龙冉绕到侧翼，将那几个被麻痹弹限制住行动的考古队员一一打晕, 全都拖到战局之外, 罗木生也趁着机会将手中的电击甩棍开到最大, 重击在东尧的镰刀上。 足以使普通人瞬间失去反抗力量的电流顺着金属锁链传到东尧的手上，他确实麻痹了一下，但受伤更重的却是柳静云。 电流可以伤到东尧，但同样也会伤害被锁链捆住的队友。 “好痛啊！！！！”柳静云怒叫了一声：“你是想电死我吗？如果我没有体质强化，真的会被电死的！” 罗木生方才不是没考虑到, 他本想让柳静云牺牲一下，好把东尧麻痹，但没想到东尧也仅仅是停顿了几秒而已, 那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要给柳静云玩几十次电刑。 柳静云咬牙瞪了罗木生一眼, 不过心里并没有真的责怪他, 她现在的上半身动弹不得，只能松开手中直刀, 一脚朝龙冉踢过去，给他送了武器。 哪怕龙冉的格斗技术比东尧胜上一筹, 武器带来的差距也如一道天堑, 就像用剑的人极大概率败在长/枪手下、冷兵器也逾越不了热武器，那双头飞镰真的不是直刀能对付得了的。 但龙冉依旧抓住了柳静云的刀, 朝东尧后方袭来。 然而, 东尧好像一瞬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另一种更加令他渴望的东西充斥了他的脑海。 再结合。 他要和新娘再结合。 这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诞生的意义, 只要获得了自己的新娘，爬到溟山塔的最顶层，完成人生逆转的仪式，“伟大存在”就会再次降临在这片大地，为他的神国带来永恒的荣耀。 东尧赤红的蛇瞳微动。 这是只有“新郎们”才能感知到的本能，塔里的低等生物没有资格完成仪式，更是把新娘当成了天下最美味的补品，真是不能饶恕啊。 如果不是这些外来人杀死了那只蟺人，他也会动手的。 那些东西不过是“伟大存在”随手捏造出的残次品。 东尧眯了眯眼睛，侧身躲过龙冉的攻击，然后倏地朝着卓郁冲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卓郁只觉腰部被东尧的胳膊揽住，他想使用龙之翼技能，但队长级的反应速度也不是他能比的。 东尧一口咬向了卓郁的脖颈。 “唔！！” 纤长白皙的脖颈被人如猎物般衔在口中，蛇类的尖牙刺破了他的皮肤，不痛，反而是一股令人感到诡异的麻痒感，卓郁忽然觉得自己浑身都因为这一咬而变得冰冷起来，整个溟山塔的颜色都开始模糊了。 世界好像在他眼中变了模样。 一切景色褪去，只留下了热感的模糊轮廓，什么都变成了红橙蓝这几个颜色，这些颜色象征着溟山塔内的热度，卓郁甚至能看见自己身体呈现深蓝，是冰冷的体现。 再一眨眼，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他似乎……能够像蛇类那样开启热感了。 “卓郁！！！”龙冉瞬间红了眼，他掷出直刀，直插东尧心脏，他现在已经忍耐不了了，更没法顾忌被附体的同伴的性命，他只想救下卓郁。 可东尧依旧躲过了这一击。 他咬完了卓郁，用舌头舔了舔嘴角，餍足的朝龙冉道：“竞争者，你现在赢不了我的。” 罗木生怒道：“这狗东西居然还会说话！” “我们都等了太久，而你，比较幸运。”东尧的嗓子里发出了犹如蛇类的嘶嘶声：“你成功的离开了这里，去往了人类世界，是外面的世界太有趣，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 “龙蚺！”东尧猩红的竖瞳微微睁大：“凭现在的你，也配和我抢？” 卓郁强撑着精神，他知道龙冉并不是输给了这个怪物，只是因为这怪物占据的身体太有利了，东尧是个过于强大的演员，如果给龙冉一把武器，未必不能敌过他。 武器？ 对了！ 卓郁眼前一亮，他唤出系统界面，在格子空间中找到了他想要的道具。 【鳄首怪人的巨斧（A）：庞大的伐木斧、普通人类很难拿得动。但如果遇见了合适的主人，将会发挥出超乎想象的破坏力。】 合适的主人…… 龙冉，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卓郁猛然将巨斧唤出，他根本抓不动这么沉的武器，差点脱了手，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扔给龙冉，然后就浑身瘫软在了东尧的怀里。 他冲龙冉投去了怀念的目光，但这一眼，看的不是龙冉本身。 卓郁想起了阿沙。 附体东尧的怪物非常机敏，他看情况不妙，便立刻回头看向第二层的黑砖墙壁，像是上面有什么路线一般，东尧踩着石砖，很快就抱着卓郁消失不见了。 龙冉却是怔在了原地。 那怪物，知道他的名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冉知道自己遗失了很多记忆，而且和这座溟山塔有关系。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和王大治一起来到这里的原因。虽然王大治早就被掉包，那个男人戴着□□顶替了摸金校尉们的首领。 龙冉一早就知道，他只是觉得没必要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来到这座塔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 他没想到会在考古队伍中遇见自己命中注定的人，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生死危机之下。风暴中，他救下了卓郁，在第一层，他也保护好了对方。 可现在，他没理由让一个不知名的怪物夺走自己的果实。 龙冉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升腾起嫉妒，极致的嫉妒。 他绝不允许！ 而且这把斧子…… 龙冉握住了这柄巨斧，充盈的力量感油然而生，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 但是，卓郁最后的那一眼，究竟在看谁？ 卓郁在透过自己看谁？！！ 心脏好似被烈火焚烧，胃中翻涌起了痛恨和苦涩，他活了这么久，经历了无数生死存亡的时刻，却从没有体会到让人这么难以承受的情绪。 龙冉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在消退。 罗木生悄悄后退了几步，眼前的队友，好像不太对劲…… 龙冉的眼下生起细密的鳞片，宛若基因变异一般，半张脸都变了样子，一支尖锐分叉的独角从右边的额角下冒了出来，简直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恶蛟，不出半分钟，龙冉的体型就从一米八多的人类，变成了高大无比的怪物。 罗木生甚至看见了那半张蛇脸下寒光闪闪的獠牙。 不仅如此，一条粗壮有力的蛇尾也从腰部探了出来，漆黑的鳞片质地如玉，看着锋利异常，比他们在潭水中遇见的巨蟒还要恐怖。 罗木生和同样被吓到的柳静云面面相觑。 这家伙不是人类，居然和溟山塔里的怪物如出一辙，两人只感叹吾命休矣。 但龙冉对两人完全没有兴趣，他一把抓起斧子，看向墙壁。 他也仿佛看出了什么，单只红色蛇眸不断计算路线，不出一会儿，他也不见了。 “我现在只能为卓郁祈祷……”罗木生目瞪口呆：“希望他不要被玩坏。” 柳静云白了他一眼：“你是演员吧？你太小瞧我家队长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小圆球，正是卓郁交给她的空间转换器。 “队长只要想离开那里，随时都能传送到我身边，不止如此。”柳静云笑了笑，将地上的直刀重新握在手中，“他在村子里也安置了传送器，他可以毫发无伤的离开溟山塔。” 罗木生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难不成，卓郁的惶恐、力不从心、都是他装出来的？！ 真是恐怖的新人…… “现在的二层终于安全了，我们只需要做他的传送门就好，不要乱走。”柳静云虽然嘴上说着不担心，可也微微蹙起眉毛，“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而来到了第三层的卓郁，也终于松了口气。 激将法成功了。 从暴风雨时，他就觉得龙冉对自己不一般，而且自己也觉得龙冉身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说明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有所隐藏，而根据墙上的猎/枪理论，这隐藏身份绝对和溟山塔有关。 他一直在观察龙冉，比如在深潭的时候，明明那条巨蛇离龙冉更近，却优先攻击了其他人，一层的岁蛇也咬伤了很多人，唯独对龙冉没有攻击的念头，包括蟺人也是，龙冉一个人游走在蟺人群里杀了五十多只，却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卓郁想，或许龙冉就是来自溟山塔的吧。 虽然还不清楚龙冉的真实身份，但推理出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再加上东尧对自己同样抱有异样的感情和狂热，卓郁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竞争关系。 而东尧对龙冉说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卓郁一直在龙冉的眼里伪装痛苦，其实东尧抱他抱的很轻，但他也表现出了被勒痛的样子，包括最后那一眼，龙冉一定会火冒三丈。 快来追我吧，来找我问个清楚。 只有两者相斗，他才有机会去探查真相，比如控制了东尧的怪物，它的本体究竟在哪里？卓郁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只缺龙冉的助力。 卓郁很期望龙冉能快点来，哪怕用阿沙的斧头劈砖，也能劈进第三层了。 东尧抱着卓郁一路前行，他的脚步在一处隧道尽头停下了。 他在这狭长的通道中驻足，三下五除二用伞绳把卓郁捆了起来。 “等我，我会把三层的竞争者杀死的。” 冰冷黏腻的蛇信舔过卓郁的脸颊，东尧的眼中露出些许笑意，随后，他义无反顾的冲出了出口。 卓郁闻到了浓烈的腥气，被东尧咬过的地方再次麻痒起来。 而那通道尽头，则不断逸散着暖烘烘的热空气，第三层似乎有非常多的生物。 如果第二层是儿童时期，那么第三层，象征着成年。 卓郁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结合……” 他忽然呢喃出来。 他想和东尧也好，龙冉也好，甚至第三层的怪物……结合。 果然，他不止是民俗学家，他的角色介绍也提示过了，从小他就会做溟山塔的梦，像是被这座建筑呼唤而来，肩负着不为人知的使命。 而他的使命，就是成为怪物的新娘。 卓郁用力将脑海中的诡异想法甩出去，他舔了舔牙齿，发现不止何时开始，自己的牙齿居然也变得尖锐异常，他好像被东尧留下的蛇毒感染了。 他在异变。 但是异变的方向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卓郁心跳加速，血液流动的非常快，连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柔韧，仿佛是在为某种仪式做出准备，他现在已经开始觉得东尧非常可口了。 这可真是…… 这能播吗？ 2 卓郁失笑，费力的用尖牙咬断伞绳，唤出了自己的技能“龙之翼”。 他的翼爪巨大有力，钩子般的指甲深深嵌进石砖里，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迅速在通道中爬行，他不想错过眼前的好戏。 他看不清三层的景色，但是他能从热感中看见，这里满满一层都是会活动的生物。 其中最大的是一只拥有九个头颅的巨蛇，它感知到了卓郁的存在，立刻就想扑过来，然而被东尧一镰刀削去了三个头。 里面酣战至深。 卓郁用翅膀将自己带到了墙壁上，然后倒挂在天花板，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这场战斗。 东尧对卓郁能够如此轻松的脱离有些吃惊，但见卓郁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打的更卖力了。 到处都是血、碎肉涂满了墙壁、那些全都是被东尧的镰刀斩杀的类蛇生物，卓郁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靠实力”的演员，这家伙快要屠层了。 有了卓郁的观战，那九头巨蛇也顿时来了劲儿，拼命和东尧厮杀，但是东尧身经百战，只凭肌肉记忆也可以躲避它的尾击与缠绕，小镰刀飞射，将它的尾巴钉在地面上，大镰刀则一刻不停的收割巨蛇头颅。 那蛇顽强至极，每次掉了一个头，都会再长出一个。 “梦虺！你！” 九头巨蛇口吐人言：“我退出，我退出还不行吗！” 东尧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驻守一层的岁蛇群，是神树的守护者，驻守二层的自己，能够使人重返童梦，而三层的家伙，它是谎言的使者。 东尧不想听同类的骗口张舌，所以在一刻不停的削去它的脑袋。 若是普通人类来到三层，会因为谎言的力量离心，再被成年人的利欲熏心而驱使，自相残杀。 梦虺提前做好了这一点，夺取了里面最强大的人类的身体，想要一鼓作气的冲向三层，解决完竞争者后就开始与新娘结合。 龙冉不是好相处的家伙，他要抓紧时间。 卓郁冷冰冰的注视着这场残酷的厮杀，他好像真的成了挑剔的高位者，要以评估的视角去分析，究竟要选择哪一个。 系统也在煽风点火。 【前置任务：跟随队伍进入金字塔内部。已达成。】 【任务更新：蛇神的新娘，请选择你的伴侣，一起前往最顶层。】 【赌盘开启，观众们，快来选择你最看好的新郎吧~】 【可选择名单：龙蚺、梦虺、九蚨虶、殭螝、往生蝮。】 【此次赌盘将在新娘到达塔尖时结束。】 观众们沸腾了。 【啊，这是可以播的吗？】 【结合？来来展开讲讲，我不差这点流量。】 【这可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大场面。】 【笑死我了，蛇蛇抢亲大戏！】 【卓郁好难……】 【恐蛇人士只想自鲨。】 【喂，这可是恐怖片啊，结合之后会发生什么？】 【东尧好惨，他被控制了，还能清醒了吗？】 【总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感觉这个古代文明信仰的是邪神。】 【什么都别说了，我先买梦虺股，毕竟东尧还是很香的，又帅又强。】 【我倾家荡产买龙冉股，你看看孩子都气成什么样了！】 【先别急着买，上面几层的潜力股还没出现呢。】 方才还在嘲讽卓郁是小白脸，东尧才是实力派的观众们，一下子就被这变故给惊呆了，这场电影还真就如他们所说，把卓郁的角色弄成了“新娘”，而实力派反而要去追求他。 也算是一种求仁得仁了。 观众们一旦接受这种设定后，竟从中感到兴奋，像是找到了难得的乐子。 九蚨虶不愧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高手，在被切掉脑袋的隙间，他就已经快把梦虺说动了。 “你我都不是实力强劲的类型，只是依靠控制才能杀死人类，你现在能杀得了我，难道还能杀得了殭螝和往生蝮那两个超脱了生死的家伙吗？” 东尧持着镰刀的手一顿。 “不如你我联手，先把它们杀掉，等到了最顶层，我们再公平对决，这对你我都有好处，而且你的身体这么强，是你胜算更大。” 梦虺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你没有好处，凭什么为我出力？” “我也只是想逐梦啊，那可是我等待了十三万年的新娘，哪怕只有一个机会，我也满足了。” 梦虺被说动了。 因为这条九头蛇的话是对的，他现在可以凭借东尧的身体杀上来，但是很快也会失去作用，不如和九蚨虶联手…… 挂在天花板上的卓郁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狡猾的九头蛇，竟然在东尧迟疑的时候，将尾巴绕到了对方身后。 他可不想这场好戏就这么结束。 【兽心手牌，“挑拨离间”发动。】 【NPC梦虺，已被命中。】 “我不喜欢没种的蛇呢。”卓郁用手指点了点脸颊：“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你们凭什么成为我的伴侣？如果真心实意的话，就用鲜血当做送我的礼物吧。” 九蚨虶震惊的看向天花板，新娘不是只需要当着他们厮杀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伸出手就好吗？ 而东尧大笑几声：“说得对，别怪我不客气了！” 另一边，承受着身体异变的龙冉，满腔怒火的寻找到了通往三层的通道，他已经看见了地上的伞绳，更是嗅到了卓郁的气味。 他闯入进来，发现遍地都是被切碎的蛇类肉块，巨大的蛇头滚的到处都是，九蚨虶庞大的身躯在东尧最后一刀下，彻底被斩断了。 而卓郁就在对方的怀里，像是要做出选择的样子。 龙冉双目赤红，提起斧子便向东尧砍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他现在只想把这该死的砸碎剁成齑粉。 终于来了！ 卓郁听见脚步声，快要在心里笑出来了。 只要龙冉能来，他就有办法让梦虺脱离东尧的身体，已经见识到了东尧的强大之处，他就不能让东尧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可是个强大的战力，很有利用价值。 而且一旦能交好的话，将会对他建造工会产生很大的帮助。 东尧太过沉溺于眼前的新娘，没能及时感应到敌人的存在，他躲避不及，只能提起镰刀硬生生抵挡斧头的攻击。 “当啷”一声巨响，镰刀的刀刃直接被斧头砍飞了一个角，东尧被这惊人的巨力所压垮，半跪在了地面上，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龙冉不会再放过他，他提起斧子，用了更大的力道去劈砍，而附体在东尧身上的梦虺也被吓破了胆，连忙将锁链缠绕住斧身。 咯嘣一下，锁链就被龙冉斩断了。 梦虺大惊失色。 龙蚺发过誓要放弃身份，随人类离开溟山塔，但也因为失忆，反而对自己的身份产生好奇，如同宿命一般寻回到这里。 太糟糕了，他就知道龙蚺没法逃过“伟大存在”的计划的，他们诞生就是为了结合，哪怕龙蚺再抗拒这件事，最终也会因缘际会，每五百年回一次祭坛。 梦虺记得，这一次是第二百六十次祭祀了，也是第二百六十次见到龙蚺的脸，但是这一次和往常都不一样。 曾经的龙蚺只是想找记忆，完全不会插手队友的生死，而现在，怎么一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的样子了，他不是最抗拒和新娘结合的宿命吗？ 梦虺明白了。 这一次的新娘挺过了风暴和蛇群，是被溟山塔认可的正统继承者，连龙蚺都无法抵挡血脉的吸引。 而现在的他，开始恢复了。 梦虺咬紧了后槽牙，现在都到了这一步，他才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向龙蚺认输的。 然而实力证明一切。 龙冉一脚将东尧的身体踢飞，狠狠砸在了砖块墙壁上，他长尾一甩，就扯着飞镰的锁链，从东尧手中将武器夺走。 就在他要痛下杀手的时候，卓郁动了。 卓郁终于找到了这个完美的、东尧两手空空的时机。 他猛地朝东尧扑过去，双手与对方食指交握，随后一头撞在了岩壁上，竟是把自己给生生弄晕了过去。 龙冉愣住了，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卓郁要做什么。 因为他的身体在异变之时，看清了第二层岩壁上的图案。 第二层根本不是空空如也，而是布满了庞大的史诗壁画，它并非由涂料形成，而是那砖块每一块的热度都有细微差别，用蛇类的热感感知，才能看清上面都画了什么。 在壁画中，详细的画着人类祭祀、邪神降临、其中便有一隅描述如何与人进入同一个梦，那也是唯一能够杀死梦虺的方法。 双手交握，一同入睡，便能共享梦境。 而卓郁，如愿以偿的进入了东尧的内心。 3 东尧躺在床上打游戏，笔记本里一直传来朋友的叫骂声。 “硬直硬直，哎呀大剑哥快上，草我又被黑龙秒了，这游戏不能玩了！” 东尧放下手柄，百无聊赖道：“菜比。” 他结束了这局游戏，叼着根棒棒糖看向窗外蓝天，感觉最近的日子好像太平淡了。 他的妈妈身体健康、充满活力，每天都要做好多菜，晚上没事还去跳跳广场舞，这种无聊的日常就是东尧最渴求的东西。 而且家里欠的债也都还清了，他不用再去打工，也能每晚和正常孩子一样打打游戏，再被老妈拎着耳朵赶出来吃饭。 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简直再完美不过。 既然如此，他也该好好学习，不让老妈担心了…… 东尧将笔记本合上，从抽屉里拿出英语书，开始磕磕绊绊的背单词，而他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做晚饭，这个两口之家温馨极了。 但有人专门来破坏这个气氛。 门铃响起，东尧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发现外面的人他没见过，但非常眼熟，是个长相漂亮的男青年。 这人倒在地上，不像受伤的样子。 东尧狐疑的看着他。 “我是你母亲的朋友，来看看她。”卓郁冲东尧微笑，他知道这孩子已经把溟山塔的事情都忘记了。 东母擦了擦手，也从厨房赶出来，当他看见卓郁的时候，有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带上了笑脸，而那笑容是真的亲切。 东尧这才放下戒心。 “我们好久没见了，对吧？”卓郁冲东母伸出手，“扶我起来。” “是啊……”东母殷勤的搀扶起青年，支使东尧道：“去把客房的轮椅拿来。” 轮椅？家里什么时候有轮椅了？ 东尧挠挠头，还真在客房找到了，他帮母亲一起安置好了卓郁，开口问道：“你们认识啊？” “当然，认识很久了。”卓郁微笑。 东尧深深皱起眉头，他怎么没听说过，不过也情有可原，他爸都死了十多年了，他妈再找一个他也没什么意见。 就是这个后爸好像是残疾，他以后不会要照顾这人吧？ 看起来还蛮年轻的，和自己的年龄差也差不了太大，总不能叫他叔叔。 东尧内心天人交战。 东母的目光一直死死黏在卓郁身上，也回答道：“是啊，这可是我最亲密的人……” 说着，她就想上手抚摸卓郁的脸。 “不要乱动。”卓郁一把捏住东母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的皮肉发白：“你还不是最后的生还者呢。” “干什么，松手！”东尧想把卓郁拨开，但是还没等他碰到卓郁，东母就反应及其激烈的喝止了他。 “你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东母的脸一瞬间凝聚起了戾气，但很快又轻柔的问起卓郁：“这孩子笨手笨脚的，他没弄疼你吧？” 东尧：“……？？” “你不怕死？”卓郁眯起眼睛，“我可是进入了你的领域，能够触及你的本体。” 东母哼笑了起来，女性声线忽然诡异莫测，变得沙哑低沉，还带着些许嘶嘶声。 “不，不如说你来的正是时候。” 她的面庞逐渐崩坏，脸皮像是正在剥落的蛇蜕，一点点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毫不在意一片目瞪口呆的东尧。 那张脸，是龙冉！ “你喜欢他那一款的长相是吧，在梦里我能成为任何你想要的样子。”梦虺顶着龙冉的脸，卖力的推销着自己：“不止是长相，任何你所需求的，我都能满足你。” 原来龙冉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卓郁心想，确实挺好看的，就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吸引力，毕竟不是真正的本体。 “我不要这个，你能不能变得再高点壮点。”卓郁捏了捏下巴：“嗯，红色头发，长得像美国队长，两米多，另一半边脸是骷髅，你要是觉得变脸难度太高，我这有面具，你可以戴上。” 梦虺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新娘怎么还真的开始提要求了啊！怎么莫名其妙的不爽了呢！ “你不是说你可以吗？变个我看看，我想他了。”卓郁的语气居然还是认真的！ 梦虺头上蹦起了青筋：“……算了，不如我们来做点正事，在精神世界里结合，你觉得怎么样？” 男人将扯着卓郁的衣领将人拉近，暧昧的在他耳边呢喃：“相信我，我比龙蚺好得多。” 在一旁三观都被颠覆了的东尧终于回过神来。 这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太超过了啊！ 先是疑似妈妈的小情人敲门，然后是妈妈为了小情人怒斥自己，再然后，他妈不止性别，连物种都变了！ 这是梦吧，这个梦在愚弄他！ “不要碍事！”梦虺挥手将客厅变为囚笼，把东尧困在里面：“阻扰我与新娘的话，你就死在自己的梦里吧。” 卓郁没想到这个家伙脸皮竟然这么厚，东尧还看着呢！ 梦虺像是看出了卓郁的想法，他毫不在乎道：“能见证这伟大的仪式，是他的荣耀。” 卓郁：“……”我看你是真的找死。 “别白费力气了，实体的武器带不进来的。”梦虺咬牙切齿：“你就那么喜欢龙蚺吗？那家伙抛弃了自己的使命，更抛弃了作为结合者的……” “看着我的眼睛。”卓郁忽然出声。 梦虺下意识看向卓郁，一下子就撞进了对方黑沉的视线之中，他愣住了。 卓郁来到牢笼前。 “我只能拖延他两分钟左右，能不能醒过来还要靠你自己。”卓郁郑重的冲东尧道：“我知道你现在非常不解，但请你想想，你最重要的人是这样的吗？” 东尧心神巨震。 确实，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既然梦虺能变成你的母亲，就说明你一定很爱她，你真的要为了虚幻的梦境，抛弃那个真实的人吗？”卓郁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句句紧逼：“如果你就这么沉溺在虚假的幸福之中，那你不配做战队队长，你不仅辜负了你的队友，辜负你的母亲，更辜负了深爱母亲的你自己！” “我……”东尧头部剧痛。 他想起来了，他的战队是自己一手创建，他的母亲在现实中躺在重症监护室，而他自己，他自己不该驻足在这场电影里，他还有他的使命没能完成。 他要攒齐火点，将道具带出片场，治好母亲。 他要带领队伍冲上巅峰，揭开管理层的秘密。 他要…… 温馨的房间开始崩塌，那些旧日的迷梦在抽离，印刻在东尧记忆中的桌椅、窗帘、甚至是母亲养的一缸小金鱼，全都在他的清醒中消逝。 梦境的力量在减弱，梦虺也终于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他已经无法维持龙冉的样貌，身体在不停的缩水，很快，他就从人类变成了一条红白黑三色相间的条纹小蛇，“啪嗒”掉在了地面上。 梦虺摆脱了卓郁的精神控制，但却陷入了更为尴尬的地步。 卓郁一手捡起了这条小蛇晃来晃去，脸上露出了令蛇恐惧的笑容。 “哟，这么小还敢挑衅龙冉啊？你比他棒在哪？” 梦虺吓得嘶嘶乱叫，这还是它第一次被人从梦境中揪出本体，细细的小蛇身子不停扭动，想要从卓郁手里脱离。 卓郁捏住它的七寸，像扯橡皮糖一样玩弄起了小蛇，阴恻恻道：“给你一个机会，你来做我的宠物吧。” 小蛇愤怒的嘶嘶抗议。 “我想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下场就是被我一脚踩死。”卓郁用自己深邃的黑色眼眸盯着梦虺的小竖瞳：“你知道我没在开玩笑。” 可惜梦虺只是条小蛇，它没有汗毛，但眼下，这位恐怖的新娘也足以把它吓得炸了鳞。 它连连点头，乖巧的缩在卓郁手腕上，充当一个没有灵魂的饰品，它现在只想装死！ 卓郁晃了晃手腕，看着新收获的小蛇手镯，用食指戳了一下蛇皮。 梦虺缠的更紧了。 从牢笼中脱离的东尧目光复杂，他眼神中有感激，也有赞叹，最终化为了一句话：“我欠你一次。” 如果不是卓郁闯进梦中将他叫醒，他可能真的会永远沉睡在虚假的梦里，忘记病床上还有一个等待自己救援的母亲，卓郁救了两个人的命。 “不用说欠不欠的。”卓郁耸耸肩，他看见自己的手牌“取信于人”可以再次使用了，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我东尧不会亏欠别人。” “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的话……”卓郁扯了扯嘴角，无奈道：“别让龙冉把我吃了就行。” 他已经能想象到梦境外面的龙冉有多么生气了。 一地血肉碎块之中，卓郁和东尧的身体动了动，宛如石像、沉默的伫立在一边的龙冉终于吐出了沉重的呼吸，他将卓郁从东尧的怀里抱了出来，又想起自己尖利的爪子和非人类的模样。 他竟不敢再让自己靠近对方。 龙冉只能拼命克制自己的怒火，一只人类的眼睛、和一只蛇类的竖瞳，全都红的快要滴血，里面的疯狂太过浓烈，只怕会伤及自身。 卓郁清醒过来看见的第一面，就是龙冉那压抑到极致的眼神。 糟糕，好像撩拨的太过了。 不会真的要吃人吧？！ 第31章 冥滩之秘 1 龙冉现在非常、非常想将卓郁抱入怀中, 他大可以像梦虺那样企图强行结合，但他不想，也不能, 他不是那么卑劣的人。 卓郁没有选择他, 而且他也已经变了个模样, 半人半蛇宛如怪物，世界上不会有哪个人类会接受这样的自己，龙冉觉得，哪怕是卓郁也会嫌弃他现在的样子。 更遑论卓郁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那样怀念的眼神…… 种种现实加起来，几乎压垮了龙冉的理智和冷静, 他的双手、不、应该说是双爪将石砖都抓碎了，整个人就像一根崩到了极限的弦，他不知道弦断的时候, 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卓郁看着龙冉眼中的挣扎，他有些迟疑, 在考虑要不要用传送器回到柳静云那边的二层, 暂时远离眼前的麻烦。但是看着龙冉现在的样子，如果他再离开一次, 那就真的刺激大发了。 “唉。”卓郁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对我那么克制。” 龙冉的红眸望了过去, 喉咙中发出了动物一般的呜咽声, 竟显得他迷茫又脆弱，像找不到家的小兽。 “你为什么不敢靠近我？你怕吓到我吗？” 龙冉点了点头。 卓郁托着下巴, 扫视了一下龙冉现在的样子。 非人的体型、半张脸都是蛇鳞、尖牙利爪、看起来像个影视剧里的恐怖角色, 人们看见他的一瞬间, 只会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吃掉, 而不是担心这怪物的心理问题。 然而卓郁不是一般人, 他的癖好也非常不一般。 他眼神微变，居然变得兴奋起来：“谁说的，明明现在的你更合我胃口，看看这体型，看看这龙角和蛇尾，普通人类哪有你这么英武帅气？” 卓郁眼中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他真的觉得龙冉现在的外形勾起自己的性趣了：“宝贝，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他伸手抚摸起龙冉眼下的黑色鳞片，这种手感和颜色，让他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梦中“一号”送给他的鳞。 龙冉就是阿沙，阿沙就是龙冉！ 虽然他早就这么想了，但是切实抓住证据，还是让人如此难耐。 卓郁的眼神火热起来，压低了他好听的声音道。 “我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宝贝，我会毫无迟疑的选择你。” 【新郎已选择为龙蚺。】 【由于龙蚺有几率死于争斗，遂赌盘依旧运行，直至新娘到达塔尖才会结束。】 龙冉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见的话，他一把将卓郁抱在怀中，满身的戾气消失殆尽。 悠悠转醒的东尧紧闭双眼假装自己没醒，他可不想加入这诡异的局面之中，卓郁的癖好也太怪了吧，可是……居然显得他有点性感，完了，他也要被传染了，谁来救救他？！ “好了，快走吧。”卓郁用翼爪推了东尧一下：“我们回一层去。” 东尧装不下去了，只好默默道：“一层？你不怕被蛇群咬伤吗？” “不……”卓郁舔了舔口中隐藏的很好的尖牙：“现在的我，应该也和蛇没什么两样了。” 岁蛇群应该不会攻击他了。 龙冉那些怒火与戾气已经如冰雪般消融，听见卓郁对他的肯定，他也终于放下心来去亲近对方，将卓郁抱起放在自己肩上。 他动作很轻柔，带着与体型不符的小心翼翼，卓郁笑眯眯的，回想起了在黄金湖的时候，阿沙也是这样做的。 果然是同一个人呢。 三人暂时没有向第四层进发的想法，他们按照卓郁所说，暂时回到了柳静云那里。 “队长！！！”柳静云看见卓郁平安无事，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有点畏惧龙冉现在的样子，又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有点像阿沙？ 柳静云奇怪的联想起了黄金湖的守护者。 “怎么样了？”卓郁问。 柳静云指了指倒地的几个考古队员：“他们已经没事了，就是被罗木生的道具击中，估计半小时之后才能解除麻痹状态，现在还不能动，正在昏迷。” 她有点苦恼道：“龙冉现在的样子，被他们看见了不好吧？” 虽说演员们算是开诚布公了，可是队伍里还有普通人，要是看见卓郁的龙翅膀，还有龙冉那个怪物样子，估计不被蛇吃了，也会被吓死。 东尧看向身旁那个比他还要高大的非人类：“你能恢复原状吗？或者说，你想起来什么东西没？” 龙冉摇头，又点头：“我的记忆还是非常模糊，失去理智后，是基因的本能让我变成这个样子，平静个半小时应该就恢复了。” 他虽然不喜欢、甚至说很排斥东尧，可是龙冉也明白那不是东尧的错，而且现在大家都绑在一条绳上，所以没有再无视对方。 看在卓郁的面子上，他会和平相处的。 这恐怕是王大治永远得不到的待遇了。 罗木生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此时才找到机会，像连珠炮一样不停询问：“你们是怎么去往第三层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更不存在线索，可是你俩都像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一样，这让我很在意啊。” 东尧用力回想一下自己这具身体都遭遇了什么，没想到还真的隐隐约约有了印象。 他先是变回了十五岁，让其他演员看见了自己儿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然后又被梦虺控制，把卓郁给抢走了，还说了一些破廉耻的话…… 他的镰刀都碎了！ 天呐，他为什么这么倒霉，这个片场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火种源你带我走吧！！！ 东尧陷入了深深的崩溃之中。 不过他没有忘记正事，他用颤抖的声音说：“是热感，砖块的温度有细微差别，人体识别不到，所以看不见提示，只有被蛇同化，拥有热感功能之后才能看见。” 东尧望向墙壁，上面的图案已经看不见了，因为梦虺不再附身于他。 “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卓郁指向群蛇蠕动的第一层：“我怀疑第一层也有壁画，是我们错过了。” “队长，你不会要下去吧？”柳静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问题，相信我。你们几个暂时留在二层，我和龙冉下去看看。” 卓郁拍了拍龙冉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二人从洞口一跃而下，龙冉稳稳落在地面上，十几米的高度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黄金神树依旧是那副样子，有些许久找不到猎物的岁蛇已经爬回了树枝，继续缠绕在那里，鳞片缝隙处分泌的体/液经过风干，又有了金色的样子。 卓郁开启热感后，发现一层果然也有大面积的壁画，而且非常精美，详细描绘着属于溟山文化的过往。 他能看出，这是一个文明刚刚“诞生”的故事。 在数十万年前，这里只是个刚从母系社会转为父权社会的部落，他们的房屋还是稻草和泥土搭建，工具也是非常朴素的打制石器，用来狩猎一些小型猎物。 直到有一天，他们望向月亮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一条巨蛇的暗影。 影响了部落数万年的神明降临了。 那是一条类蛇生物，庞大到可以将部落的领地全部环绕起来，被部落大祭司称为“世界之蛇”、“伟大存在”。 祂降临在这里，却并没有带来杀戮或毁灭，祂只是静静的潜在海中百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部落的人们习惯了祂的存在后，便将祂当做天神崇拜，四处建立祭坛，企图与神明对话。或许是巨蛇这百年等待太过孤独，祂做出了回应，要求人类献出祭品。 早期人类祭祀就是用奴隶、或者弱小的同胞来当做祭品，在殷商时期非常常见，动辄屠戮百人，放入巨鼎中烹煮，这些部落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远古人的做法简单粗暴。 将奴隶活活扔进大海，就是他们最大的诚意。 巨蛇接受了这场游戏，每隔五百年，它都会允许人类拿走自己的一条蛇蜕，而吃下蛇蜕的人，将会获得与众不同的力量。 第一个是大祭司。 它将珍贵的蛇皮碾碎喝下，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脑部发胀，眉心发热，闭上眼睛也能感知到周围的景色，更能捕捉到一切事物的热量，简直是夜晚捕猎的最佳裨益。 于是部落勇士们也接受了赐福，食用了蛇蜕。 他们凭借夜视，成为了狩猎好手。 有了大量的肉吃、溟山部落的体质大大增强，而且想要袭击任何敌对部落，都可以在夜晚奇袭，不超过几十年，整片东北大陆就被溟山部落所统治，从原始社会过度到了封建奴隶制，甚至建立起了小型城邦。 又过了五百年，溟山的继任祭司举行了盛大的祭祀典礼，一次性投海上千人。 这回，他们获得的是科技爆炸，而当时的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连后世现代人都会垂涎的无尽能源。 “水”。 在溟山人的手中，水竟然可以爆炸，而那威力…… 卓郁看见了壁画上描绘的蘑菇云。 “……”他沉默片刻，又仔细研读了一番壁画，忽然觉得这画上的巨蛇，应该不是单纯的大体型动物。 这东西能改造人类体质，赐予他们五感之外的能力，还懂得物理化学。 现在有两种可能，如果这个影片属于宗教型，那么这条蛇恐怕是真正的亚空间“邪神”。又或者，如果这影片讲究科学，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条巨蛇是外星生物？ 卓郁想起这溟山塔里到处都是的基因改造物种，真相尽在眼前。 2 他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将壁画描绘下来，随后就和龙冉一起回到了二层。 卓郁现在需要罗木生为他解惑。 柳静云等人已经等待多时了，卓郁将画递给罗木生，问出了超过他知识范围的问题。 “水能够像石油、或者核元素一样成为能源吗？” 罗木生眉头紧锁，边看边道：“当然可以，而且曾经成功过，你还记得烧水汽车事件吗？” 卓郁作为家，自然博学多闻，他听说过这件事。 在1996年，曾经有一个叫斯坦利.迈耶的男人发明出了可以烧水的汽车，83升水就能让汽车行驶3000公里，换算一下，只需要一两百斤的水，就能穿越整个美国。 在他的演讲下，很多投资人都开始资助这个项目，然而他没有想过，自己的发明对石油佬，和以石油为战略储备、用石油操控经济的国家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许多富翁和政客可能会在一夜之间什么都不剩。 于是很快，风头便开始逆转，很多人声称斯坦利是骗子，投资人纷纷撤资，而就在斯坦利准备去申请专利的前几天，忽然倒地而死，据警方分析，他是中毒死亡。 人类最有可能利用上水资源的未来，结束于一场投毒。 不过这只是逸闻，没人知道当年真相如何。 “我知道，发明水燃料的人不是离奇死亡，就是被当成骗子抓进监狱。”卓郁有点不敢置信，十三万年前的人居然就掌握了这么尖端的科技吗？ “用水做能源是有可能的，很多人都在研究，毕竟地球有70％都是水，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罗木生推推眼镜，详细为卓郁解释：“水可以电解成氢氧，而氢氧可以燃烧，放出大量热能，结果两者相遇，就再度变成水，水继续分解成氢氧放热……” “你的意思是，溟国人获得了使氢氧键断裂的方法，使这个反应不断循环下去，放出无尽的能量。” “是的。”罗木生将纸张抵还给卓郁：“最终，会形成比核爆还要恐怖的力量。” “一开始我还在怀疑这石砖这么整齐，只能是激光切割，但现在看来，水切割也不是没有可能。”罗木生敲了敲石砖：“这塔，不就是被包裹在水中的吗？” “没错，只要破开一个小洞，将海水运进其中，就能利用爆破掏空山体，再将切割整齐的石砖一块块放进去，搭建起这座祭坛。”卓郁明白了。 “所以，测绘队没发现山里有水，是因为当时的水还是氢氧气，当外部环境变动，让山里面的气体产生未知的变化……”罗木生喃喃道。 “就再次形成了水。”卓郁为他补充。 【恭喜演员卓郁、罗木生。】 【隐藏支线：溟山塔的形成。已破解。】 两人对视，默契一笑。 罗木生心想，卓郁简直太符合自己的胃口了，他原本只是为了追查“一号”的传闻才想加入厉火工会，但现在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和卓郁成为队友了。 而卓郁也找到了最佳的军师人选，罗木生不仅对副本有所见地，而且还熟知各个演员的能力，他一眼就认出了东尧，还提醒了他们东尧的技能与实力。 完美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从心里感叹。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卓郁忽然反应过来一个被大家忽略的问题，他连忙点开系统视野，发现可以和附近的演员私聊。 【卓郁：演员只能看自己的录播回放，看不了影片，最多只是能上论坛。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东尧，还那么了解他的？】 【罗木生：哎呀，还真是瞒不过你。】 深藏不露的男人笑了笑，眼镜下闪过精光。 【罗木生：我不仅看了东尧的电影，还看了你演的《湖畔怪谈》呢。】 【卓郁：那倒是有趣。】 【罗木生：哈哈哈，果然，你就是喜欢怪的，你是BOSS吸引器吧。】 【卓郁：你之前是观众，刚被选成演员？】 【罗木生：不，这是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 【卓郁：哈，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如何？】 【罗木生：成交。】 卓郁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冲罗木生道：“如果我能安全的把你带出这场电影，你不仅要加入我的厉火工会，还要告诉我这个秘密是什么。” 他非常直白，和聪明人讲话，少些弯弯绕绕也好：“你一个人活不下去，用秘密换命，其实很划算。” 罗木生接受了这个挑战：“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是见好不收的人，我们一言为定。” 卓郁颔首。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将罗木生收入麾下，那他们就有其他工会无法弥补的信息差了，那些工会最多是在论坛收集情报，而罗木生已经对他们了如指掌，连底裤都给扒光了。 想要最大程度收集火点，那么工会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东尧和柳静云狐疑的看着这两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从说天书，又变成了打哑谜，简直让人一头雾水，可能这就是聪明人的世界吧。 “咳咳。”龙冉轻轻咳嗽两声，虽然听不懂，但他还是要提醒他们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第二层还有壁画呢。 卓郁也不再将目光放在罗木生身上，他知道，罗木生一定会成为他的伙伴。 现在，该分析第二层的故事了。 之前被东尧掳走时只是惊鸿一瞥，现在他需要更加深入的去看着些壁画描绘的东西。第一层不止象征人类的初生，也象征着溟山文明的起始，那么第二层呢？ 卓郁看向光秃秃的黑石砖墙壁。 进入了发展期的溟国利用水能建国，随后又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能量，比如说“镭”，但溟国人并不想发展核能，核能远远没有水能来的高效，他们只是用镭来照明。 优秀的人类才有繁衍的优势，所以如今的溟国人都流传着能够控制水、还有夜视的能力，他们都是当初大祭司和勇士们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纯血种，在溟国处于高等地位，基因确实与众不同。 他们并不怕辐射，可普通人和奴隶就不行了，所以“镭珠”就成了贵族的代名词。 第三次的祭祀更为宏大，他们将反叛者建立的敌国屠城后，一次性献祭了近万人。 这一次的蛇蜕，似乎就像一颗沾满了毒药的糖，带着整个溟国走向了偏路。 ——基因工程。 2 溟国人使用基因工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因为举国上下都信仰那位海中巨蛇，所以人类的改造计划也从蛇开始。能够卷起千斤重物的巨蟒人、拥有致命毒液的蝮人、抗辐射的锦蛇人、那些从别国掠夺来的奴隶全都成为了试验品。 更有甚者，那些权贵阶级开始研究长生不老。 明明溟国还是一个利用水切割巨石搭建建筑的石头文明，科技树却一下子偏到了完全不同的领域，他们没有铺垫，所以也就无所畏惧，不知道自己即将引来怎样的灾祸。 这个文明，从孩提时代就开始长歪了。 首先，基因改造是全民都能自己动手的，因为只要有胆量游向大海，来到蛇神栖息的地方，就能看见成片成片的海神树，将自己和其他物种同时置入海神树的果实中，就能被特殊的力量所转化混合，而这压根不是科技力量，是他们的基因都被这诡异的植物所打断，混乱的拼接在一起。 在卓郁看来，就像是那树在嚼两个不同口味的口香糖，吐出来的渣滓便是改造后的成果了。 溟国人只当这是赐福，完全想象不到，这只是蛇神因为等待太久，而给自己找的乐子。 当蛇神看见权贵带着新鲜的胎儿塞进神树果实，试图重返青春，祂就知道自己的游戏达到了想要的结果，溟国人在糖衣炮弹下已经失去人性了。 他们不能叫做人，只能说是欲望的化身，可悲的、混乱的蛇神使者。 溟国人在长达百年的胡乱编辑后，最终得到了他们最不想得到的东西，内乱。 曾经的溟国权贵是第一批拥有蛇类特质的后代，但有了基因编程，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普通人不再惧怕辐射，也同样拥有夜视能力，这军队最大的依仗都人人可得。 被欺压太久的普通人联合起义，将权贵们推上了断头台。 他们成立了新溟国，象征这个文明从懵懂期，步入了崭新的社会。 壁画结束了。 卓郁看向角落，那里是新增的一处小壁画，就是讲解如何进入梦境的那一个篇幅，和整面墙壁比起来简直毫无牌面，感觉像是后加上去的。 现实也确实如此。 梦虺这几个较为完美的生物，应该真的是后来才出现在溟山塔之中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 “怎么样？”罗木生看不见壁画，只能询问卓郁。 卓郁感叹了一声：“大概就是开启了人人都能变强的时代，所以将旧世界的权贵拉下马，组建了新社会的故事吧。原来一层的黄金神树是这么来的。” 他给众人复述了一遍见闻。 “既然如此，我们去三层看看。”东尧道：“壁画上的溟国人一共有一百多人，有的红色有的蓝色，只要按照小人的颜色规律，去踩墙上的石砖，就能进入第三层了。虽然我现在看不见热感，但还记得路。” 屏幕外的观众们，也终于度过了紧张的时刻，趁着现在平缓的剧情纷纷讨论起来。 【居然还有剧情，我以为就是蛇蛇大作战。】 【醒醒，这不是爱情片，更不是爱情动作片。】 【合理猜想，溟国人因为科技膨胀最后灭国。】 【不，我觉得应该是邪神玩腻了游戏，所以把他们都杀了。】 【怪不得这个古文明的科技这么诡异，因为根本不是自然发展出来的，如果我们的世界突然有一天降临了外星人，我们也会为了科技而崇拜它们的。】 【说起来，不就是这样吗？我感觉那蛇神就是拥有智慧的外星生物，被原始人当做神来崇拜，然后外星生物觉得好玩，就随便扔了点甜头给他们。】 【有道理，那蛇神来到地球是为了什么呢？看那壁画，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东西一样。】 【新娘（即答）】 【哈哈哈哈笑死。】 【等等，我去，不是没有可能啊，再强大的生物也需要繁衍，我们还是原始人的时候要繁衍，等我们登月了，还是逃不开繁衍，出生率太低甚至成了国际难题。】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虽然那个巨蛇很强大，但是难以繁衍，需要等待能够和它结合的生物诞生，这也就是怪物们看上卓郁的原因？】 观众们的猜想，和卓郁的想法不谋而合。 卓郁能深刻的感觉到，自从被梦虺咬了那一口，他的身体就变得非常不对劲，好像体内的蛇类基因被激发了一样，他现在已经从想和龙冉肌肤相贴，变成了更加过火的渴望。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在电影里，一举一动都会被观众盯着。 说不定没有人看的话，他真的会和龙冉发生一些无法播出的事情，卓郁只能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只能用第三层的壁画分散精力。 这一次的壁画象征着“成年”，说明溟国的体系成熟起来，真的可以称之为国了。 这些图案描绘的东西太过超前，从第一层开始算，仅仅两千年，溟国的科技就远超当代了，他们开始制造水能机械，讲究人人民主，所有人都能开得起飞行工具，因为人的种类太多，社会还非常开发且包容，几乎就是个完美的乌托邦世界。 但也正是如此和平昌盛的国家，让首脑们产生了自己很强大的错觉，他们开始不再尊重传统，不再举行祭祀，甚至想要捕捉巨蛇用以研究。 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在政府的宣传下，居然成了破除老旧思想，解放新人类的象征，整个社会都开始盲目自信，狂妄至极，将摧毁蛇神变为了先进运动的口号。 数万军队驾驶水方舟前去讨伐蛇神，他们手持水聚变枪，身上是高能辐射矿护甲，唱着溟山的军歌，一路高歌猛进。 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蛇神对自己一手创建的帝国只当是游戏，而且溟国人最初就食用了他的基因，他对溟国首脑的想法一览无余，他早就知道这些，感觉像是自己养的一窝蚂蚁企图爬出来撕咬主人。 还挺有趣的。 就像人类会用水浇灌蚂蚁窝，而不是一只只挑出来碾死，神明自然也不屑于亲自动手。 于是，洪水滔天，百米海啸淹没了整支军队，人类连还手的力量都没有，就被海浪吞噬了半个国家，庞大的水方舟在狂啸的大海中，就像一粒落入水里的微尘，那些最尖端的科技、最强大的战士，更是连微尘都不如。 刚刚成年的孩子就是喜欢挑战权威，直到碰壁，才会发现自己的狂妄有多么可笑。 溟国人连夜组织了大型祭祀活动，想要平息神明的怒火，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连怒火都算不上，依旧只是个乐子，他们整个文明的扎挣，也不过是被人欣赏的、好玩的、临死的丑态。 滔天巨浪持续了半个月，溟国死伤惨重，直到他们真正虔诚的与神明沟通，才知道神明想要的是为何物。 “新娘。” 蛇神降临人世，是想要寻找一位为其诞下子嗣的新娘。 然而人类不会有这样的殊荣，神明将自己的骨与肉交给人类，他等了太久，与其等这个星球出现和自己类似的生物，还不如直接创造一个。 流淌着他的血的新娘，将是最完美的存在。 于是，“新娘”这个种族诞生了。 人类利用海神树创造了新的品种，诞生的一千名新娘将在神明的注视下厮杀，它们将剖开竞争者的胸膛，割掉对方的头颅，像是古罗马斗兽场一般杀到只剩最后一人。 仅剩的这位新娘，将会与神明结合。 届时，溟国的罪孽也将洗清。 卓郁看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原始的基因在呼唤着他，与熠熠生辉的温热壁画交相呼应。 “新娘……我就是新娘的后裔……”卓郁捂住了额头，感到一阵阵眩晕，他闭上眼，在嘈杂的雪花之中看见了无数景象，他好像手持兵刃，将无数和自己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厮杀。 他是最后的赢家。 卓郁猛地抬起眼，他的双眸在一瞬间化为漆黑的竖瞳，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基因记忆苏醒了，传承于血脉中的浓烈情感喷薄而出，卓郁已经不好判断那是依恋还是愤恨。 龙冉也望着这壁画出神，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迷茫一片，他只记得记忆中有一片璀璨的星辰，他在那亮如白昼的射线下痛苦到全身都在融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分化出几个携带自己基因的生物，随后便湮灭在了溟山塔的塔尖。 他是新郎……也是蛇神的后裔…… 源自于蛇神的记忆在龙冉脑中迸发，他最后看见的，就是一双漆黑的蛇眸，里面满是杀机。他最后听见的，也是那人宛若嘲讽的笑声。 “真是可笑，我凭什么要屈居于你的淫威之下，我也是超越了人类的存在，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会被我夺取。” 与此同时，卓郁的声音也响起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 两人的讥讽在龙冉的脑海中重叠，是了，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可太有趣了，新娘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但新郎却分裂出了这么多，如今还要互相争斗，这不就是天道好轮回吗？” 卓郁抚掌大笑，话语中充满了狂傲与憎恶。 “罗木生，我知道这座塔的秘密了。” 卓郁将壁画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随后玩味的看着地面上被斩碎的九蚨虶的尸块：“你敢相信吗？这座塔不是溟国人为了感恩蛇神所做，是为了杀死他！” “什么？这不合常理吧？”罗木生一头雾水。 而卓郁则是感叹自己的反派人设不倒，在这个新电影里，居然也如此阴险狡诈呢。 既然那蛇神顽劣，将人类视为玩物，用祂的血肉造出来的、被迫互相残杀的新娘，又怎么会是善茬？ 卓郁想，这个角色真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如果换成自己，一定也会这么干。 最终获胜的新娘可不是一般人类，他拥有超脱于人类的智慧和远见，几乎就是另一条蛇神的翻版，他对人类提出要求，要在结合之日前建成这座溟山塔，作为完成仪式的圣洁之所。 卓郁看向已经苏醒的老秦，大声道：“我知道你是演员，你的角色记忆中有没有天文学的知识？” 老秦愣住，在卓郁目光的逼视下点头：“野外考察经常会根据星空定位，这个角色也学过天文的。” “很好，你看看这座金字塔的尺寸。” 卓郁从格子空间取出馆长李传宁分发的资料夹，里面有溟山塔的还原图，而且比例尺非常严格。 “你现在就给我算。”卓郁的口气非常不客气，他目光灼灼，老秦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冒了一身的白毛汗，只能认命的开始算数。 没过一会儿，老秦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卓郁提到了天文学，他就不自觉的往天文学上带了。 “塔长大约230米，周长乘2，居然正好是赤道的时分度，底边周长除以塔高，和圆周率完全一致。” 老秦摸了摸冒着冷汗的额头，李传宁团队估测的数据还不止这些。 这金字塔的重量加几个零，刚好是地球的重量，塔高的十亿倍，也和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完全相等，地球的子午线正好从溟山塔中间通过，塔的死角正对东南西北，误差小于一度。 它不是远古人随随便便建造的祭坛，而是超越了人类当时的知识，以精准的计算来搭建的。 这便是新娘的要求，他让人类给蛇神建造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陵墓，也是最大的天文仪器、和诅咒祭坛。 每一层都象征生命与文明的一个阶段，待蛇神在新娘要求的吉日进入神庙时，这溟山塔的塔尖刚好对准蛇夫座，而进入塔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这是对蛇神以星辰之力进行的诅咒。 ——新娘亲手杀死了新郎。 龙冉看向卓郁，而卓郁也心有灵犀的望向对方。 空气中的氛围变了。 第32章 冥滩之秘 1 卓郁与龙冉蓦然对望。 两人身份反转, 一个可悲的、被当做资源来掠夺的人成为了加害者，一个高高在上、拥有支配权的人成为了可怜虫。 龙冉的眸子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面寒冰, 一面烈火的炼狱之中，作为“龙冉”这个个体, 他被卓郁所吸引, 情不自禁的想要守护他, 爱护他。可是作为“龙蚺”, 他需要复仇。 等待十三万年的煎熬、终于找到伴侣的快乐、以及面对背叛时，足以将心脏灼烧的痛恨。 种种情绪夹杂起来，让龙冉的理智瞬间崩溃，基因的本能占据了这具身体。 他要复仇。 复仇方式不是杀死新娘, 因为与新娘结合是他被创造出来的宿命，那样太浪费了。 “……” 龙冉攥紧拳头，方才已经恢复的蛇化形态再次复苏，细小的鳞片爬上了他的眼角。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突然静默下来，只有罗木生似乎意识到了，心里大叹不好。 而事情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龙冉动了。 他扯过卓郁的手, 将人死死紧固在怀里，然后张开了蛇类的嘴巴，一口咬在了卓郁的脖颈上。 柳静云大吃一惊，她立刻抽出刀对准龙冉, 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忽然反水：“你干什么！快松口！” 她已经在这短短半秒内下定决心，如果龙冉真的对队长不利, 她会下死手。 一边的东尧也对这超乎想象的发展惊住了, 他不知道刚才还在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怎么突然像是仇人一样？龙冉那一口咬的及其猛烈, 再用力点就能撕下人类的喉咙了，他是来真的！ “咳……”卓郁嘴角淌下鲜血，但他并没有反抗，只是轻轻抚摸起了龙冉的脸颊：“吃掉我，也算结合的一种方式吧……” 新娘是骨与肉，新郎是血与灵魂，二者结合后，蛇神将重归完整，再次降临大地。 这便是仪式存在的意义。 哪怕是新娘杀死了蛇神，但他最初诞生的意义也是为了诞下子嗣，而现在是重回蛇神体内，虽然理智上是憎恶与抗拒的，但基因和天性骗不了人。 他能感觉到脖子上流下来的濡湿液体，那是大量的血液，蛇类成排的倒钩牙就这样刺进了他的肉/体之中，可带来的不是临死的恐惧，是源于本能的满足与兴奋。 卓郁的声音非常嘶哑，他声带受了损伤，可他没有推开龙冉，而是紧紧揽住了对方的头，将他按住，主动把脖颈往前凑。 “我不是那个人。”他在说谎。 “如果你想报复，吃了我也好。”他是个骗子。 “我存在的短短二十几年，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把我融于你的骨血吧。”卓郁长长的睫毛微颤，他忽然想起，在文学作品中，被利器穿刺肉/体的桥段一般都带有强烈的性/隐喻，其象征性不言而喻。 如今的他们便是。 噬咬血肉、用尖长的牙齿刺进皮肤、让血液喷涌而出，不比另一种结合差多少。 如果让卓郁选择死法，他可能真的会选被心上人一点点吃掉。 多么浪漫的结合。 只可惜，现在的卓郁并不想死。 他又赌赢了，龙冉怔愣许久，颤抖到几乎无法维持这个姿势，他松开嘴，蛇牙带出一条条血线，卓郁的整个脖颈都快被咬烂了，只差一点就会断掉，让卓郁彻底失去活着的气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 龙冉将卓郁搂在怀中：“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你说得对，你不是那个人，我也不是蛇神，我们只是后裔，却被十三万年前的记忆所迷惑，是我错了。” 龙冉看着卓郁的伤口，内心的悔恨与后怕一股脑涌上来，让他快要无法站稳：“我怎么能伤害你，在我长久的人生当中，只有你是特殊的存在，只有你是完全属于我的。” 龙冉坚定了内心：“即使我只是化身，即使我不是本尊，神也别想从我手里把你抢走，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留下，哪怕弑神。” 龙冉的双目再次染上赤红，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几乎燃烧灵魂的疯狂。 “……”卓郁喑哑的笑了：“乖孩子，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的原因啊。” 情况再度反转，迷茫的众人从这残酷、但却瑰丽的场景中醒神，龙冉的黑色鳞甲洒满了卓郁的鲜血，宛如在黑色土地中盛开的朵朵大丽花，而龙冉跪在地上亲吻卓郁的手，像是在烙下永恒的誓言。 这对血腥情人心意相通了。 柳静云震撼的从格子空间取出急救绷带，还有医疗喷雾，为卓郁疗伤，而东尧看着龙冉的眼神里似有羡慕，或许他是真的被这扭曲的场景所感染，他真的有些嫉妒龙冉了。 真好啊…… 东尧手指颤了颤，看了卓郁苍白的脸色和失血的唇瓣，最终没能说出什么。 算了，这只是个NPC。 如果有下一批演员进入这场电影，龙冉也同样会和另一个新娘说出同样的话吧，这是他们被设定好的程序，一切的爱恨都是虚假的。 东尧莫名的觉得卓郁有些可怜了，一种奇异的怜惜感萦绕在心头，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幸运的是龙冉，而不是他呢，明明只是个NPC，一串冷冰冰的数据…… 可是，那种古怪的情绪却居高不下。 如此深入骨髓的执念，龙冉，真的会再对第二个人这样吗？连东尧自己都不信。 除了东尧，其他演员更加不敢出声，老秦眼观鼻鼻观心，游离在这氛围之外，只希望能抱着卓郁和龙冉的大腿离开电影，馆长李传宁虽不是演员，但作为项目的发起人，和醉心研究溟山文化的学者，他已经将随身携带的小本记得快满了，全都是龙冉和卓郁的观察日志。 [新娘与新郎的意志可以抵抗基因影响。]他在纸张结尾又加了这么一句。 见证了这一幕的观众们也嚎叫起来。 【这，谁能说不是爱情！】 【真不是，卓郁在用苦肉计，只是缓兵之计啦。】 【不对，卓郁明显陷进去了，你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这真的是爱情片吧？】 【的确，我看过卓郁上一场电影，上一场他对BOSS只是像喜欢缪斯一样的情感，这次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怎么说，挺变态的。】 【复议，我觉得卓郁一直都不是个正常人，他就是很变态。】 【谁能不喜欢小变态呢！这家伙几句话就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了啊，好像早就知道龙冉杀不了他一样，太刺激了！】 【什么都别说了，结合，就现在。】 【喂，真的没法播的吧，会被马赛克掉的。】 【我原本觉得卓郁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小白脸，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人有点东西。】 【对啊，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弱鸡，我开始期待他的表现了。】 【加一，黑转粉，关注了。】 被压抑了许久的卓郁的粉丝终于沉冤得雪，卖力的安利起上一部电影。 【快去看《湖畔怪谈》，那一部典中典！】 【扣1看卓郁和他的大猛一。】 【呜呜呜阿沙妈妈对不起你，龙冉也很香。】 【不从嗑cp的角度讲，那部电影依然很精彩，链接在这里。】 一直在关注这场电影的西方裁判长，也紧张的抓握起了手中的女巫帽，一号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一号从无限片场建立起的那一天就是个谜，他是最早存在于片场的第一个生命，可他却放逐自己成为了影片杀手，所有有他这个特殊BOSS存在的影片，都是演员的地狱。 她从没见过一号如此卑微的样子，她还以为那个男人没有人类的情感！ 卓郁到底是什么来头？ 西方裁判长战战兢兢的给东方那边的老头发送了通话邀请，很快，那张长了胡须的老脸出现在屏幕前。 “老头，你知道卓郁吧？”女人的声音有些惶恐。 “他的电影不错。”东方裁判长只能这么说了，他的老脸已经在《湖畔怪谈》丢尽了。 “一号不太对劲，我觉得……” “哼。”老者的冷哼打断了她：“不要和我提起那个晦气的东西，火种源没有烧死他真是片场最大的未解之谜。” 女巫抹了抹冷汗，她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好吧，其实是老头单方面看不上一号。 “别这么说，在某些权限上，你我还要听他的指挥呢。” “那又如何。”老者眯了眯眼：“我知道你叫我来的目的，我的权限在管辖工会上更大，所以你想让我用其他工会试验卓郁，是吗？” 女巫点头：“不愧是您，我只是潜入了梦境隙间就被一号揪出来了，在这方面只能依靠演员的力量。” 老者没有同意，但也没拒绝，只是屏幕一闪，变为了黑色。 他挂断了。 西方裁判长笑了笑，知道对方意动了。 她重新打开《冥滩之秘》的电影观看起来，里面的角色已经展开了接下来的行动。 “可真是让我好找。”屏幕中，罗木生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居然就在九蚨虶的尸块里面，通往上一层的钥匙藏在守护者体内，看来一定要让人打败它呢。还好它和梦虺内斗，省去了麻烦。” 卓郁不太想说话，他的喉咙伤还没好，只是默默的收下钥匙，打开了第三层阶梯的大门。 通道近在眼前。 柳静云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队长，既然你已经和我们讲清楚了，那再往上走，不就会出事吗？到了顶层，我们也会死吧？” “走一步看一步。”罗木生拍了下柳静云的肩膀：“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是系统，要求他们登顶的。 2 第四层的景象在楼梯通道的尽头展现，那是一片纯白无垢，卓郁几乎幻视了现代医疗的病房。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柳静云小心翼翼的穿梭在仪器当中，她压根看不出来这些长得像圆规天平混合体的东西是用来干嘛的，而且那材质比起石头，更像是……树木？或者珊瑚？ 它约莫半米高，两支支架立在石砖上，两侧分别有一个托盘，下方布满了针管一样的触/手，看起来像极了什么邪恶的深海生物。 罗木生道：“别乱动就好，看起来和基因工程有关。” 他环视了四周：“这里也有壁画吧，既然第三层是成年，那现在应该是中年，人到中年的象征，我还真想不出来。” “中年危机？”柳静云皮了一嘴。 “也不是没有可能。”罗木生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奇怪仪器：“我研究一下，卓郁你先看壁画吧。” 卓郁点点头，他开启热感后，第四层的壁画也一览无余。 就如新娘所说，他确实夺取了蛇神的全部，新娘成为了溟国的新神，可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一种怪病忽然从溟国人身上流传开来。 蟺病。 患上蟺病的人，就如同卓郁寻找到的那个远古传说，他们开始浑身僵硬，化蛹后就像全身的基因都被打散了，成了不折不扣的人肉条，看起来十分恐怖，而且连理智都消失殆尽，简直就是怪物。 溟国人以蛇为美，但那肉条人，比触发了恐怖谷效应更令溟国人感到害怕和恶心，这像一种瘟疫蔓延开来，上面很快就下令隔离，火烧蟺蛹，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直到他们搞清楚蟺病的来源。 溟国最开始的祖宗们，就是吃了蛇神的蛇蜕，被基因同化，所以才变成如今的溟国人形象，而且他们的精神世界以及肉/体都和蛇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蛇神得知他们想要反抗的原因。 但是蛇神被杀死后，就再也管控不住他分散出去的基因了，患上蟺病的人，都是因为基因劣化暴走而导致的。 就好比主人死去，那一部分基因也跟着腐烂恶化，这是无解之症。 杀死神明的人，最终也会被神明杀死。 蟺病爆发的越来越严重，溟国人知道，这根本不是传染病，而是每个人都携带着的基因病，如果没有办法管控的话，整个溟国都会因为蟺病而灭国。 首脑去求助新神，可新娘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好的感官，他都能杀死自己的新郎，就更不会理会这些弱小无知的物种，新娘同样想要报复人类。 是人类制造了他，也是人类逼迫他和一奶同胞相互残杀，如果不是人类…… 新娘笑着告诉他们，没有解决的办法，但如果想缓解病症与心中的惶恐，就来信仰他，信仰的力量会使人远离痛苦。 当然，这是他随口的骗局。 步入中年的文明不堪重负，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压在新神的身上，他们以举国之力侍奉新娘，打造酒池肉林，黄金神庙，尽一切人类想象之最的奢华荼蘼，只求神明的保佑。 新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符号，但他只是俯视众生，等待溟国终结的那一刻。 没过几百年，人们就发现了，新神欺骗了他们，蟺病根本就是无法缓解的，这百年内，溟国数亿人锐减到了如今的一千五百万，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灭绝。 冷眼旁观的新娘终归还是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既然我能杀死蛇神，就能复活他，这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了。” 当初用来杀死蛇神的溟山塔还只是个四面三角金字塔，而在新娘留下了口谕后，溟国再次动工，将这巨塔一比一重新建造了一个，两塔底面相贴，形成了八面体菱形建筑。 如果说上半塔象征死亡，那么下半塔则是新生。 新娘对溟国人说，我会远走，但是因为本能，我永远都会在每五百年后归来一次，如果我能与塔中封印的蛇神化身结合，那么我的血与骨，将与新郎融为一体，再次重组，在溟山塔的力量下逆转生死。 如果你们能够等到那一天，就是疾病与痛苦远离的那一天。 至此，新娘消失在了溟国。 “原来是这样……”卓郁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虽说他诞生就是为了结合，但只要结合，他的灵魂与个体就将不复存在，只能和龙冉融合成为复生的神。 系统的诉求是什么，难道真的要让他成神？ 可那也代表自己会死吧。 这就像是两个勤勤恳恳的工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塔的主人复生，卓郁无法接受。 “这一层没有蛇？”柳静云左看右看，也看不到什么生物，第二层虽然也是空荡荡的，但好歹有个梦虺藏在暗处。 “被我杀了。”龙冉语出惊人：“我想起来了一部分，我还在塔中的时候，就想离开这里，而这一层的蛇神化身想要阻止我，我们两个展开了战斗。” “新娘还没来，就被你杀了一个了。”罗木生推眼镜吐槽：“你可真是个种子选手。” “不过你们要小心，没有化身，不代表没有危险。” 龙冉话音刚落，柳静云就接到：“你们有没有感觉，呼吸变沉重了？” 她兑换的刺客血统对周遭环境变化非常敏感，而且感知力也比其他人更强，柳静云明显发现自己的行动开始迟缓，呼吸困难，身体沉了很多。 “确实。”罗木生想从蹲着的状态站起身，却发现阻力变大了好多。 这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他们像活动在胶水里一样。 当众人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第四层就像捉到了翁中的猎物，开始收网了。 柳静云突然感觉两肩沉重，巨大的压力差点让她跪下，她用刀插在石砖里，才勉强维持住体面。罗木生这个比较瘦弱的男性也感觉到了更明显的压迫感。 “不好，是重力！” 这就是溟国当时陷入绝境时，人人自危的恐惧与压力吧，所以这一层的难题是克服重力。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重力都能人为制造出来吗！”罗木生崩溃的大喊。 “他们有外星人赐予的高科技，不然呢！”柳静云强撑着站起来，想趁自己还能动赶紧寻找出口，但这一层的阶梯也被厚重的石门锁住，只有找到钥匙才能离开。 “后面！”卓郁大声喝道。 柳静云蓦的停住脚步，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遍地的奇怪仪器动了起来，她的脚腕一痛，发现是那珊瑚树一般的东西伸出了触枝，狠狠扎了她一下。 “这玩意不会有毒吧！”柳静云有点崩溃，她想蹲下身子查看，又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现实告诉她，这东西比中毒更可怕。 一滴血从触枝顶端滴落进托盘，随后，另一个托盘上便生出了扭曲蠕动的肉块，那肉块滚落在地面上，没一会儿就迎风自长，在柳静云恐惧的目光下，长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鼻子、眼睛、嘴巴。 一层的岁蛇能让人变成胚胎，那么四层的异种海神树，则可以复制基因，将一个人从无到有的呈现出来。 “复制体”柳静云浑身惨白，像是海底见不得光的生物，浑身分泌粘液，偶有几片斑驳的鳞横生在肉/体上，它不存在性征，连四肢都诡异的长，只有那张脸和本体相像。 它像条刚出生的狗，用鼻子拱来拱去，想要吮吸母乳。 但是，作为一个异种，它需要的是人的DNA。 它想吃肉喝血。 “MA……M……”复制人在尝试说话，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它很饿。 柳静云后背全是冷汗，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心头，让她差点吐出来，可她动不了，这短暂的时间里，重力已经达到了普通人无法接受的水平，只有复制体游刃有余的向她走来。 复制体的思维愈发清晰。 它想活着，不论做什么，它都要活下去！ 这怪物猛地扑向柳静云，柳静云反应再快也施展不开，只能提刀格挡。 而另一边，龙冉也难得的露出了恶心的情绪。 他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那些亚种海神树是他杀死的对手栽种的，是和蛇神源自同处的植物，当年的溟国人应该就是依靠这种技术创造复制人，来减缓灭绝的进程。 也有触枝向他这边爬来，但是龙冉绝不想再创造一个自己出来，他立刻催动体内的基因，蛇鳞遍布全身，让那触枝没有办法取走血液。 “让它造。”卓郁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用强壮的翼爪爬向距离最近的海神树，竟主动将血液滴在了托盘上。 “相信我。”卓郁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充满了令人信任的重量。 龙冉皱眉，褪去了蛇鳞，任由神树触枝取走血液。 很快，一个长着卓郁的脸的复制人出现了，他瘫在地上，迷茫的看着四周，用苍白的手抚摸自己的脸，像是在对这个世界和自己做出初步的认知。 而龙冉的就怪起来了。 那东西没长出脸，圆滚滚的头颅是空白的。 龙冉解释道：“这是我杀死的对手对我下的诅咒，我的面貌会被人遗忘，哪怕离开了溟山塔去往人类世界，也不会有人类记得我的样子，他想抹杀我的存在。” 实际上，这个死去的化身做到了。 正是因为周围的人对龙冉没有印象，而龙冉自己也经历了太过漫长的生命，所以才会在留不住记忆的世界成为一个只有名字的幻影。 而卓郁是新娘的后裔，他不受制约，成为了队伍中唯一一个看清龙冉的脸的人。 他们天生一对。 3 “你们能不要闲聊了吗！救救我啊！”柳静云欲哭无泪，她拼命抵抗自己的复制人，可复制人同样继承了她百折不挠的精神，锲而不舍的不断攻击她。 罗木生用尽了浑身的力量，朝那东西扔了一个麻痹弹，柳静云的复制体一下子不动了。 她刚松了口气，就发现卓郁那边竟然也冒出两个来。 “我……”卓郁的复制人歪了歪头，凑近了本体：“也是我……” 卓郁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任其摸索：“我是我，你是你。” 复制体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戾气，他刚刚发育成型的大脑难以处理眼前的问题，但也传达出了一个消息。 他和眼前这个人长得一样。 这不可能！ “你只是一个复制体而已。”卓郁不遗余力的刺激着另一个自己。 “死……”复制体猛地用手锤击地面，眼中全是怒火。 当它说出这句话，龙冉就提起了警惕，生怕它对卓郁不利，然而它并没有打卓郁的主意，而是拖着双腿四处寻找尖锐物体，想要往自己身上扎。 它一把扯过四处飞舞的神树触枝，用尖锐的那一头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它说的死，竟然是想要自己死。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卓郁淡淡道：“如果我知道自己是复制人，而不是本体的话，我也会难以接受。” 他的高傲不允许自己作为替代品活着。 或许，这也是壁画中，新娘为什么放弃自我，教人类改造溟山塔，选择那个与蛇神结合的未来。 卓郁是个完美主义者，而替代品，证明自己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阴影，它的诞生就是一种残缺。连性格、记忆、外貌都是另一个人的样子的话，他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他会恶心到将自己肢解。 龙冉眸中银光一闪，身心俱震，但很快，银色消逝，龙冉又恢复了平静。 “你想活的更有意义一些吗？”卓郁对复制人道：“那就去杀死其他的复制人，证明你的诞生要比它们优越，你是踩在它们头上的强者。” 复制人停下了自残的手，它若有所思，似乎认同了本体的话。 而此时，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因为动弹不得而被制造出了复制品，它有很多选择。 一双畸形的龙翼展开，它以惊人的速度朝罗木生的复制人爬去，锋利的翼爪瞬间洞穿了同类的身体，它们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黏糊糊的白色浆糊。 罗木生的复制体不敢置信的望向同类，随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罗木生本人则胸口一凉，惊恐的看向了卓郁：“你也太狠了吧？” 卓郁被重压压得趴在地上，无谓道：“都说了，我很了解自己。现在机会来了，还不去找钥匙？” 罗木生倒是想，但他真的动不了啊！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压吐出来了，这种重力伤害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永久性损伤，他现在只能动脑子。 众人里只有龙冉还能活动，他的鳞甲非常抗压，恐怕是逃出这一层唯一的希望了。 罗木生的大脑飞快分析：“既然壁画上没有线索的话，复制人的身体里也不可能凭空生一把钥匙出来，钥匙一定藏在某个神树里。” 龙冉咬牙，顶着重压前行，而这时，他的复制人终于动了。 他就知道。 这东西一定会来杀死自己的。 因为卓郁。 能够得到卓郁的只有一人而已。 龙冉的复制体先是尝试扭动自己的尾巴，然后又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自己是个强壮的雄性后，就将目光投向了卓郁。 它没有看复制体，因为卓郁本人对它的吸引力更强。 而这时，卓郁用出了自己的技能。 【兽心手牌，“取信于人”发动。】 【NPC龙冉复制体，已命中。】 “去杀了那些白色的复制人，它们想阻碍我们的结合。”卓郁甚至对它用上了精神控制，强加这种暗示：“它们和你一起诞生，是你的竞争者，你的宿命就是要杀死同类，你忘记了吗？” 罗木生一惊，没想到卓郁竟然这么能颠倒黑白，偷换概念。 的确，龙冉诞生就是为了和同类厮杀，决出最后一位。但他的敌人不是复制体，而是蛇神化身啊。卓郁一顿忽悠，竟然真把龙冉的复制体给洗脑住了。 复制体就是它的同类，没错，一点问题都没有。 罗木生很想拍拍脑袋：“你的嘴是怎么长的，借我一个吧。” 龙冉复制体放弃了杀死本体，很快和卓郁的复制体达成了统一战线。 复制人开始内战了！ 龙冉趁此机会，艰难的走到神树边，一拳砸碎了这珊瑚质地的复制器，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汪黏黏糊糊的液体沾了龙冉满手。 整个四层有几十个复制器，他只能硬挺着越来越重的高压去摧毁神树。 柳静云最先挺不住，她的刀已经脱手，五脏六腑都在倾诉着痛苦。 人最多只能承受十倍的重力，而现在已经濒临了那个临界点，她现在两眼发黑，骨头在咯吱作响，只要再承受一倍的重力就会立刻折断，而且她的心脏也随时有骤停的风险，因为心脏被压迫到快要动不了，也没法输送血液了。 柳静云感觉自己指尖发凉，四肢末端已经麻木了，她甚至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只有内脏被拉扯的感觉清晰的钝痛着。 她喉头一甜，呕出一口血来。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才刚刚兑换了能力，和队长走上正轨，不能就这样死在重力下，她还有学业没完成，大学也没毕业，她甚至还没有男朋友！ 怎么就要死在这溟山塔里呢！ 柳静云拼命催眠自己，而柳静云的复制体也同样顽强。 其他的复制人已经全部被杀死了，东尧的也没挺过龙冉和卓郁两个复制体的合击，被龙爪撕扯成了碎块堆在道边，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柳静云。 它夺了本体的刀，可以说是发挥尽了刺客的优势，灵活的像一只泥鳅，总是以刁钻的角度躲避攻击。 龙冉复制体一尾巴甩过去将它的脚腕缠住，它知道不能被近身，竟然一刀砍断了自己的小腿逃生。 龙冉本人也有些顶不住了，他在砸碎第三十个神树的时候，浑身的皮肤都崩裂开来，渗出血丝。而断腕逃生的女复制人，竟掉头一转，朝着龙冉袭来。 她竖起直刀，猛地朝龙冉砍去。 只要获取了DNA……她的伤口就能愈合！ 此时，龙冉也终于在一包粘液中摸到了古朴厚重的钥匙，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移动身体了，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可他一动都不能动。 就在大家以为龙冉要硬扛下这一刀的时候，龙冉手里的钥匙被夺走了。 是卓郁的复制体。 它振翅飞行，急速扑向了通往第五层的大门，把钥匙用力往里一推，瞬间，整个四层的立场都因为破开了密闭空间而失效。 那股重压骤然消失，所有复制人浑身一顿，随后就像被打捞上来的深水鱼一样，眼球外凸，内脏膨胀，毛细血管破裂，全都呕出了大量的白色粘液。 诞生在高压下的生物，是没法适应突然减轻的重力的。 没过多久，它们便从体内爆开，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声息。 然而压力的骤然变化，对本体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就像潜水员上浮太快会得潜水病一样，卓郁的耳膜往外鼓着疼，蜂鸣声萦绕个不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损严重，如果不是离开电影后，片场会主动修复演员的身体，那他可能活不了几天。 众人缓了足足半小时，才从地面上爬起来，全身都止不住的打颤。 柳静云更是后怕，如果这压力再强一点，她可能就要死在这场电影了。 她有些感慨的踢开自己的复制体，呢喃道：“下辈子好好做个人吧，在溟山塔里混是没有前途的。” 罗木生则是看着大门处崩坏的不成样子的躯体，想来，卓郁的复制人是真的想死，他知道打开门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所以才从龙冉手里把钥匙抢走。 他充满深意的望向卓郁本人。 如果卓郁有一天也面临了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选择，是不是也会像这个复制人一样凄惨壮烈的死去呢？ 但卓郁没有对自己的复制体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疑惑的看着远处的李传宁。 这个老头……居然还没死。 “我们的体质都得到过强化，能抵抗的住不奇怪。”卓郁支撑起身子，冷冷对李传宁道：“你一个年过百半的老人，到底为什么能抗住重力？” 众人像是被惊醒，一齐看向那个老人。 李传宁不仅没有死掉，而且连一口血都没有呕出来，这太反常了，若是正常的六十岁老人，一定已经骨骼尽断，因为他们的骨质比年轻人疏松很多。 可李传宁毫发无伤。 “我在想，这个队伍里只剩下我们这些人，普通的考古队员早就死干净了，而你一个老头是怎么比那些年轻人更能抗的。”卓郁瞪视老者。 李传宁沉默半晌，随后发出阵阵笑声。 “我的新娘真聪明。” 李传宁那张老脸，竟吐出清脆的少年音色。 “我快忍不住了，真想现在就和你结合。” 馆长脱掉上衣，那具身体被整个开膛，粗暴的缝合线将伤口拼在一起，一条蛇尾巴钻出来，欢快的晃了晃。 “你好，我是殭螝，你未来的情人、永恒的伴侣。” ——另一位备选新郎出现了。 第33章 冥滩之秘 龙冉的脸色变了, 他看出了那条蛇尾巴的花纹属于谁。 殭螝。 他恐怕是这座溟山塔里最棘手的家伙了，明明顶着一张少年的脸，干的却都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勾当, 连龙冉也会觉得殭螝天生继承了蛇神的残忍与顽劣。 “这一层并不属于我，我也该回到我自己的位置上去啦。” 殭螝的尾巴像条小狗一样欢快的甩来甩去：“你会来找我的吧, 新娘？” 说罢, 李传宁的身体便动了。 他一改自己步履蹒跚的老态, 如一个被精准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 四肢诡异的扭曲起来，趴在地上像个蜘蛛一般律动肢体，竟然一眨眼就冲到了大门边，跑向了五层。 甚至没人来得及拦住他, 因为大家的身体还处在剧痛的余韵之中，反应神经也慢了不少。 “他是什么时候操控起李传宁的！”东尧咬牙切齿，感觉自己好像被这NPC给愚弄了，作为战队队长，他竟然没有看出来。 “难不成是进入第二层开始？”柳静云回忆起来。 卓郁皱眉：“不，都不是, 从一开始见到他，他可能就是殭螝了。” “此话怎讲？”罗木生也不敢贸然前去五层，他想先分析一下这个新怪物的数据，心里才有底气。这第四层都差点让他们交代在这里, 第五层肯定更加恐怖。 “回想一下，那老头能从水流里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当时在山洞中的可都是青壮年幸存者, 连龙冉也被拍到石头上受了重伤。” “怪不得我也觉得他身上有很浓重的违和感, 爬神树的时候, 他也很利索。在我的记忆里，馆长这个角色应该是五体不勤的，殭螝是披着馆长的皮，把大家叫到这里的吧！” 罗木生砸了下拳：“他也很有可能像龙冉那样离开了塔！” 沉默许久的龙冉接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甚至怀疑国内很多后来的蛇神崇拜都是他弄出来的，他的性格和蛇神很相似，都非常恶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很了解他？”卓郁问。 “不，只是他做的事情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我想起了一部分往事，在溟山塔改造的时候，我们就存在于塔中了，因为人类的目标是唤醒神明，和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保持了暂时的和平。” “直到殭螝开始玩弄人类，他喜欢活着把人开膛，钻进人的腹腔，说自己不是自然出生的，想要体验一下母体内的温暖，而被他钻进身体的人还活着。” “他操控人类的身体离开，做出各种恶事，将每一条溟国的法律都触犯一遍，用以挑战父神的权威，而无辜的人就这么锒铛入狱。” “他操控母亲虐待孩子，用孩子控制整个家庭，等玩的差不多了，就都带到溟山塔里吃掉，死前还要玩弄人心，如果有人主动献死，就留孩童一命。但实际上，他把主动求死的人留到最后，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吃掉……” 龙冉叹了口气：“这还只是他恶行的一小部分，如果他真的离开了溟山塔又回来，那还真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好事。” 罗木生感到一阵阵反胃的恶寒，他明白，这一切都出于殭螝对世界的好奇与观察，他是天生的恶。 “所以他的能力是什么？” 龙冉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们不要继续往上走了，到达塔尖只是我和卓郁的使命。” 龙冉握起卓郁的手，沉声道：“事到如今，继续向前还有什么意义呢，你难道想失去自我，重新唤回蛇神吗？和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人类世界去。” 卓郁笑了笑，杏眼中的神色有些许复杂。 其实，最想登塔的人应该是龙冉才对，那是他的基因本能，而他现在却为了新娘的安全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甚至说出这种话。 龙冉的内心一定非常纠结。 可惜，卓郁是没有办法忍受半途而废的。 系统给他的主任务是解开溟山塔的所有地图，他注定要登顶，龙冉的一片真心也注定会被辜负。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卓郁用眼神安抚对方：“即便我和你走了，又能如何呢？五百年后，我们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到溟山塔，这是我们的诅咒，也是宿命。” “我不想在漫长的时光中，像你一样渐渐丢失记忆，最后连你的脸都记不清了。” “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择，我要终结这一切，不论结局如何，十三万年都太久了，更不想经历第二个十三万年。” 龙冉咬牙，用那双猩红的蛇眸看向卓郁，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那张脸上满是诚恳，让他找不到一点错处来反驳。 这就是卓郁。 看着弱不禁风，不良于行，但骨子里比谁都偏执，只要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回头。 “好。”龙冉松下了肩膀，既然劝说无果，那就和他最重要的人站在同一战线吧，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为卓郁做的了。 他会为卓郁杀死殭螝。 “殭螝的能力从来没有施展过，或者说，他没有必要施展。”龙冉走向石门前，黑洞洞的阶梯在冒着寒风：“但是既然代表老年，那就应该和老化有关，我们走吧。” 濒临塔尖的第五层，李传宁正肚皮朝天的躺着，他仍有意识，在殭螝的刻意放松之下，终于可以气若游丝的吐出一些声音了。 “你……你这个疯子……” 李传宁的大脑是清醒的，可他的手不是，他的手依旧在写写画画，这是殭螝的意志。 殭螝在记录自己的见闻。 [龙蚺迟迟不放出本体，怀疑是怕引起新娘的记忆和厌恶。] 写完这一句话，蛇尾巴便翻了个页。 他已经记了一整本的观察日记，因为顶着李传宁的皮，考古队员们从一开始就以为他在记录溟山塔的信息，但实际上，这是一本新娘观察手册。 “唔，差不多了解了，原来我的新娘是这个样子。”蛇尾巴摇来摇去：“不错，和我非常适配，我们都是喜欢看乐子和玩弄人心的生物，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快乐的。” 清脆的笑声不断从李传宁的肚皮里传出来，他的尾巴一顿，笑声中又瞬间带上了恼火，蛇身攒动起来，疼的李传宁哀声大叫。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殭螝继承的灵魂是最多的，他在数万年间游历世界，早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他记得自己的怒火，不甘，和被未来妻子背叛的心情。 他这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煎熬度过的。 为了缓解愤恨，他主动离开溟山塔，每五百年都要杀死一个新娘，可惜他们都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只有如今的卓郁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甚至，他有种曾经的新娘回来了的错觉。 “我的新娘就是太淘气了，不过，我不会生你的气的~”殭螝将本子放在一边：“这么多年里，我组建了一百多次探险，一百多次引诱，在塔里杀了你二百六十次了。” “是时候来点不一样的啦。” 蛇尾拍了拍李传宁：“多亏了你的身体，我才能将他带来这里，你可是功臣呢。” “杀了我……”李传宁已经不堪忍受这场折磨，比起身体上的痛苦，他更多的是心痛。 殭螝用他的名义，把全国上下的优秀人才都吸引来了溟山塔，而这里却是丧命之处，团队上百人，每一个都是未来的中流砥柱，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传宁的心都碎了。 有什么比看着祖国的人才夭折，更令国家博物馆馆长痛苦的呢？ 他宁愿殭螝吃了自己。 “呀，只是我的小游戏嘛，我会给我每一位交通工具都献上礼物的。”殭螝的尾巴再次拍拍李传宁：“看着人类临死时的丑态，真是我最喜欢的饭后消遣啊。” “疯子！”李传宁怒骂。 “哈哈哈哈，谢谢，我的新娘可比我还疯，我太喜欢他了，我们天生一对。” 殭螝再度操控起躯体：“他们来啦。” 卓郁等人穿过阶梯，终于到达了溟山塔的第五层，据罗木生的高度分析，他们已经离塔尖不远了。 第五层的景象有些过于骇人。 如果说第一层密密麻麻的动物碎骨只是让人发寒，那第五层的地表，简直可以和地狱媲美。 到处都是人类的干尸，它们的形态扭曲挣扎，连死前惊恐的样子都被完好的保留下来，而这一整层被人类尸体铺满，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距离卓郁最近的一具干尸面露祈求，手臂呈抓握状，好像抓住了希望。 它是在希望中死去的，有什么能比这更残忍。 龙冉说得对，殭螝果然是个恶趣味的疯子。 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恐怕光是这第五层，就有上万的人类尸骸。 “欢迎光临寒舍，我的新娘。” 殭螝终于不再依靠李传宁的躯体，它将尾巴收回去，像一只即将破胸而出的异形，骤然将缝合线全部崩开，在李传宁的胸腔里露出了真容。 这是一条纯白色的蛇，花纹像月色熔就的灿银，在它的躯体上，竟横生出一对洁白的羽翼，身体的前半部分也布满了柔软的绒毛，人类的鲜血在上面滴滴滑落，片尘不染。 这是一条羽蛇。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的样子。”殭螝的尾巴又激动的摇晃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比龙蚺好看多啦。” 卓郁收回了视线，冷冷吐出一个字：“怪。” “……”殭螝的笑声一下子卡了壳，他不敢置信道：“你的审美有问题吧！” 殭螝不服气的指着龙蚺：“他有什么好的，也就人类形态还能看，他变成蛇之后会吓死你的！又黑又壮，还长角，还有那么多只爪子！他是异端！” 如果说，殭螝继承了蛇神的灵魂，那么龙蚺就是继承了躯体。至于蛇神的样子，只能说，他在最开始给人带来的是恐惧。 “明明是蛇，却长羽毛，华而不实。白色像是得了白化病，看起来一副没有办法在野外生存的样子，我只觉得虚假，感受不到生命力。” 卓郁非常看不上殭螝，他连梦虺都能容忍，却看不下去殭螝的样子。 “你！”殭螝委屈至极，他居然被自己的新娘给嫌弃了，这还有天理吗？ “你是觉得我的白色不好看吗？”殭螝瞪大了圆溜溜的葡萄眼，红色竖瞳也跟着放大：“那好，我就要让你的同伴们变成和我一样的颜色喽。” 他翅膀大张，转瞬之间化为一个白发少年，殭螝竟然也像龙冉一样调整基因占比，选择以人类的样貌示人。 少年容貌精致，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就从这个女人开始吧！” 他伸手指向了柳静云。 正持刀戒备的柳静云浑身一凛，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她当然不懂了。 让女人容颜衰老，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妙龄少女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是殭螝最喜欢的余兴节目之一。 柳静云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重，但又和那个重力房的感受不同，她产生了一种源自心理的重压。不，不对，不是错觉。 她看见了自己的双手在不断失去水分，皮肤干瘪，层层叠叠的褶子出现在了上面，昭示着青春的流逝。 柳静云瞪大双眼，想要冲向殭螝发动攻击，但是她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干尸群中，滑落下来的发丝苍白而干枯，连那张二十岁的脸庞都垮了下来。 “求我，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放过这个女人。”殭螝快活道：“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从少女变成老妪吗？” 殭螝一如既往的开始了自己的游戏。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卓郁的一声冷笑。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卓郁的声音里毫无担忧：“柳静云可不是一个只会求饶的弱小女子，拿她下手是你的失误。” 殭螝一惊，发现那女人竟然趁着自己和新娘说话，从袖子里发射出了一枚弩/箭。 那弩/箭来势汹汹，直冲殭螝喉咙要害而去，白发少年向侧方躲去，却只听得咔哒一声，一阵浓烈的黄色烟雾升腾而起，他全身都被麻痹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往这边躲，东尧上！”罗木生大喊。 东尧手持两把镰刀，中间的锁链虽然碎了，但他的刀刃还没钝，足够锋利到将人切成两半。 就在他攻向敌人之际，殭螝忽然发出了笑声。 “你们，真的让我开始生气了。” 第34章 冥滩之秘 “东尧, 别给他机会！” 罗木生看见殭螝浑身的气场开始变化，他周遭的空气扭曲起来，一种无形能量将遍地干尸震荡的来回摇动, 风吹过空洞的头颅，发出阵阵凄嚎, 好像它们活过来, 要朝活人索命一般。 第五层成为了真正的地狱之景。 东尧飞快的踏步上前, 一刀朝殭螝的脖颈斩去, 然而咯嘣一声，那本来就断了个茬的大镰刀，像是砍在了坚硬无比的实心铁块上，瞬间崩飞了无数片。 他的B级武器双刃飞镰, 就这么碎了。 “你们实在是太吵了。”殭螝冰冷的身体附上鳞片，怒气让他几乎无法维持好人类的形态，半张漂亮的少年脸颊变成了獠牙外凸的蛇脸，他终于将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东尧只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干瘪，他指甲剥落、头发成片的跟着脱落、肌肉萎缩的只剩薄薄一层，无力垂挂在骨头上, 他想拉开距离，却只听得一声脆响，他的腿骨被自身的体重压骨折了。 东尧倒在地上，而光是后背被/干尸们硌了几下, 他就觉得自己的脊椎快要断裂，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不光是他, 在场所有人类都抽抽巴巴的萎缩成了一团, 柳静云现在像个活了三百岁的老太太, 已经萎靡到不成样子, 和地上的干尸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连动都不能动，生怕自己动哪怕一下，微弱无力的心跳就会随之停止。 身体变老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思维也跟着老化，她用浑浊的眼睛迷茫的看向四周，好像忘了自己来这里做什么，连卓郁的样子在心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她开始有重症老年痴呆了。 “呀，有趣有趣，知道我这第五层的收藏品都是怎么来的了吗？”殭螝展开翅膀，笑眯眯的坐上了由无数干枯手臂推举形成的王座，恍若溟山塔的无冕之王。 “人类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他们的细胞不断分裂再生，但最终会失去活力，心跳也是有一生的额定数目的，只要篡改你们的基因，或者……” 殭螝的双目血红，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或者打断基因链，也是很不错的死法，你们猜一层的镭珠都是谁放的。” 他话音刚落，老秦就痛苦的大叫起来。 他受一层辐射影响最深，在殭螝的加速老化下，身体终于压制不住辐射的后遗症，他的细胞没办法再生了。 老秦的皮肤开始成片掉落，就如同那些蟺人一般露出了滑溜溜的肌肉和皮下组织，渗出的组织液将地面的干尸打湿，浑身已像个血人。 不要说头发和外表，他连整张脸都像被泼了一层强酸，融化成了扭曲的形象，衣服已经被血液和组织液混合的粉色液体浸透，死死黏在赤/裸的体表，痛的他一心求死。 “让我死，让我死！！”老秦受不了这种折磨，一头朝着石砖墙壁撞过去，然而殭螝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 殭螝踏步，展翅飞到他附近，尾巴一挑就将老秦的整个胸膛划开，而他则恢复了本体，哧溜一下钻进了这具身体。 老秦双眼瞪大，不受控制的手舞足蹈起来，他那破破烂烂的肉/体摆出了一个绅士礼，随后便四肢着地，像螃蟹一般走到了卓郁面前。 “亲爱的新娘，你想攻击吗？攻击我的话，你的队友也会死哦。”殭螝的蛇尾巴一勾一勾的：“看清楚我的实力了吗？我才是你独一无二的选择，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龙冉与卓郁体内不全是人类基因，被辐射和老化影响不大，但失去了所有队友，眼下已经是僵局。 正在卓郁想说什么的时候，龙冉开口了。 “我放纵你太久了，所以你已经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了吗？”龙冉的竖瞳像是盯住了猎物一样，满是杀意：“我才是驻守顶层的化身，你永远低我一等，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伴侣发出邀请，你是在挑战我。” 殭螝的脸色变了，这家伙不会要…… “而我，接受你的挑战。” 龙冉的嘴角骤然开裂，无数尖长的獠牙的生了出来，随着骨骼的变形，他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样子。 一头长相诡奇、足以媲美梦魇的怪物出现在了卓郁的眼前。 这是一头形似蛟龙的生物，它额生独角，浑身布满漆黑的鳞片，蛇形的身子下可不止四只龙爪，它像一只蜈蚣一般，整个腹部都生着结实有力的爪子，成排紧密排列着，如果蜈蚣只是让人浑身发麻，那更具杀伤力的龙蚺则可能直接把人吓晕。 上百只龙爪还不是更恐怖的，这条似龙非龙的怪蛇的尾巴，长着蝎子的倒钩，而它额头正中，则有着硕大的第三只眼，那眼球如一颗硕大的血玉，无情注视着浑身僵住的殭螝。 它太大了，站起身子几乎和十几米的天花板平高。 殭螝说的没错，龙冉一直不肯变出这个模样，就是怕把卓郁吓坏，而卓郁目睹了眼前这一切，不仅没有被龙冉称得上猎奇的外表吓坏，反而觉得他有些古怪的美感。 龙冉像一个真正的古老的外星生命，以恐怖之躯镇守海底数万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创建文明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殭螝那样虚假的美太过易碎，比梦虺的幻境还要让人觉得可笑。 “你真的要和我作对吗！明明，你最讨厌结合的宿命！”殭螝的声音终于带上了颤抖，他感觉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制。 这句话，龙冉已经听很多人说过了，他的耳朵都要起茧子。 他是没遇见卓郁，才会抗拒自己的命运。 遇到了卓郁，他就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 庞大的“龙蚺”动了，怪蛇知道队友已经没救，不介意送他痛快的上路，他挥动尾巴，锋利无匹的倒钩瞬间刺穿了老秦的身体，将那条在对比之下显得格外渺小的羽蛇逼了出来。 【演员秦浩明，已死亡。死于NPC。】 无数龙爪一齐朝着羽蛇逼近，哪怕他速度再快，也逃不出这铺天盖地的攻击范围，一把就被龙冉擒在手中。 “放开我，你这个丑八怪！” 羽蛇疯狂噬咬起龙冉的爪子，可是那蛇鳞质地坚硬，羽蛇自己的牙齿断了好几根。 龙冉缓慢的收紧了爪子，感受生命在手中逐渐被揉碎碾压的快/感。 殭螝痛呼出声，游刃有余的样子彻底破碎了，比起绝对的实力上的强大，他的能力再怎么恐怖，也没办法对龙冉造成伤害，这就是龙冉当初为什么能那么轻松的杀死老四。 “还争吗？还抢吗？” 古老的蛇不用张嘴，那只巨眼便替他传达了一切情感。 “我呸！我才不怕你呢，你这个只有蛮力的丑东西！”殭螝用尾巴抽打对方，可惜力弱势微。 龙冉冷笑一声，随即收紧了手臂。 “不要杀他！”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阻止龙冉的竟是卓郁。 卓郁在两者打斗的过程中没有闲着，现在能抽空查找前往顶层的通道的只有他一人，他展开龙翼后将整个第五层探查了一遍，竟然严丝合缝，连热感都再看不出任何线索，只有一个壁画上的故事。 象征着衰落、衰老的第五层，详细描绘了溟山文明是如何走向死亡的。 因为被新娘利用，溟山人杀死了自己的神明，导致蟺病爆发，而新娘又欺骗了他们百年，导致他们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研究时机，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压在这座溟山塔上。 卓郁能看出这壁画也是由人所建，到了第五层，精度已经大不如前，可能是人真的死得差不多了。 他们得到了新娘的允诺，说每五百年都有一次机会能唤醒神明，可是，新娘这边解决了，新郎却闹了幺蛾子，殭螝对新娘的背叛耿耿于怀，而且他也不认为新娘的后裔等同于本人，所以接二连三的杀死新娘。 这或许又是他的一个游戏，可能只是想看溟山这个讨厌的文明灭绝。 他没给新娘留任何一次机会。 五百年、一千年、五千年过去了。 蟺病爆发到了溟山文明无法承受的地步，因为人口凋零，他们逐渐被附近的国家和部落蚕食，也因为国城已破，和其他部落通婚，所以导致蟺病也流传到了其他远古部落之中。 卓郁曾经在这里听闻过的部落神话，里面也有蟺病，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竟然描绘出了另一幅景象，说是溟山人自我催眠也好，说他们全都疯了也罢，到了后期，溟山人居然主动寻死，因为这样可以和死去的神明进入相同的精神世界。 他们毕竟拥有神的基因。 那里是一片冥滩，是神明的冥国，祂死后□□毁灭，但精神长存。 “冥滩……” 卓郁猛地想起，被水流冲进溟山的时候，他们在半山腰所看见的那片滩涂。 以水为镜，从未到访过的下半边的倒型金字塔，冥滩…… 卓郁睁大了双眼，他知道了！ 他快步走向柳静云，捡起地上的直刀，眼都不眨一下，利落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临死前，他只听到了龙冉悲恸的哀鸣。 抱歉了，卓郁心想，是我不想把你搅进来。 * 卓郁从一片湿凉的地方爬起来，他眼前昏暗，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过。 “啊，这可尴尬了。” 他被凉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仿若新生。他可没有顶着马赛克在镜头前晃来晃去的怪癖，恰好，这山洞口堆着不少的尸体，都是当初被淹死，没能活下来的人，他甚至看见了自己当初的那个学生小梅。 “可怜的孩子。” 卓郁拍了拍小梅冰冷的脸颊，便将她挪开，露出了下面的尸体。 身形差不多？ 卓郁目测了一下，便把尸体身上的考古服扒了下来，给自己穿上，他终于自在了不少。 等等，这个场景怪眼熟的。 卓郁回想起来，这不就是自己做的那个梦的场景吗？这个山洞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感到几分兴味，便顺着前方一路前行。 很多将主屏幕切到卓郁身上的观众，也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 【好可怕，我不是说老秦死的可怕，我觉得卓郁太吓人了。】 【说自杀就自杀，这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他就不怕自己估算失误，真的死在片场吗？】 【在片场里死了可就要被送到火种源了，他是无知者无畏吧？】 【不，他是老谋深算。】 【我也觉得有点可怕了姐妹，我好像嗑到假的了，他居然在龙冉眼前自杀，龙冉会发疯吧，他真的不怕龙冉伤心吗？】 【已经不是伤心的程度了吧……】 【说起来，卓郁对阿沙还算有几分真情实感，但对龙冉，我不好说，最多是爱屋及乌了。】 【为什么啊，龙冉对他还不够好吗？】 【可能卓郁不喜欢这个类型的吧。】 【嗑CP的算了吧，卓郁一直都在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他好像心中有个目标一样，从进片场就不太对劲。】 【卓郁粉表示+1，我总感觉他这次，有种轻飘飘的感觉，落不到实处，我真的很难形容，就像缺了个能把他拴住的东西。】 【很难形容，但我也有这个感觉。卓郁是个挺变态的人，但是这次电影他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反而让我不适应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后招要让我目瞪口呆。】 【别说了，看吧，电影快要尾声了。】 “这就是第六层吗？”卓郁利用翼爪前行，这里古朴到连石砖墙壁都看不见，是最简陋的一层，恐怕是因为溟国人死光了吧。 噗叽一声，熟悉的触感。 蛇蜕。 和梦中一模一样。 卓郁加快了速度，朝着通道的亮光处前进，在尽头，他听见了未曾听过的男人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偌大的空间中，什么都是银色的，只有中间摆着一个像是祭坛的东西，而那祭坛之上，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卓郁适应了刺目的光后，才看清男人的身影。银色长发的男人下半身是蛇尾，脸上戴着一条白布，将眼睛遮住，看起来像是目盲。 男人扭动蛇尾，见到卓郁已经登顶，便掀开了古朴的棺椁，里面的东西让卓郁感到惊讶。 这并不是什么尸体，棺椁里摆放着的，是一颗结构精巧的菱形水晶，它和星空呼应，仿佛映衬着星辰大海，散发着迷人的色泽与光亮，卓郁看见它再次映出了蛇夫座。 这是溟山塔的能源，也是杀死蛇神的核心。 “你知道我的名字。”往生蝮叹息一声：“我替龙蚺看守核心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你。” 作为溟山塔第一层的守护者，他真的等到连自己的存在都快忘记了，其他层数的化身还有机会看见新娘，但是在第五层的殭螝手里，没有一个活过那里，往生蝮在十三万年中，连一点点念想都被消磨殆尽。 “你看起来，好像没有意愿参与争斗。”卓郁说的是肯定句。 “如果是你等了这么久，再浓烈的愿望也会被磨平，我现在只想死去。”往生蝮毫无表情的面颊连一丝情绪都没有，他知道卓郁来了，他该高兴，可是…… 他已经忘记如何表达情感了。 “死可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不是吗？世界一切的苦恼都将消散，我也能在永恒的平静中结束无聊的生命。” 卓郁看着这个毫无求生意志的盲眼美人，觉得对方恐怕真的不是在假装，往生蝮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了。 看守水晶核心十三万年，导致眼盲，而这么长久的生命中一成不变，时间仿佛变成了一种折磨。 可既然如此，往生蝮为何会被加入到新郎的名单里呢？ 卓郁明白了，按照影片的正常流程，没有他这些操作的话，恐怕龙冉也不会想起曾经的记忆，更不会化为巨蛇，普通人来到这座塔，要么早早死去，要么忍不住与龙冉结合，要么被梦虺夺走，要么被殭螝杀死。拢共，也不存在什么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操作再好一些，想不起记忆的龙冉，恐怕也只能和殭螝同归于尽。 这时候剩下的选择只有往生蝮。 新娘只能与他结合。 想必往生蝮也会同意，因为他想要的就是死亡，蛇神新生，就能让他死去了。 “虽然我不想争斗，但现在只有你能来到第六层，你要不要考虑与我结合？” 盲眼的长发美人伸出手：“我是等你最久的人，你理应选择我。” 卓郁没有回答，他唤出系统，查看了一下主线任务的进度。 【主线任务：蛇神的新娘，请选择你的伴侣，一起前往最顶层。】 【提示：您可随时更换您的选择，当前新郎为“龙蚺”，是否更换？】 【支线任务：地点解锁进度90％】 卓郁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龙冉还不错，但他更想通关主线，那样才能达成他在这个电影的目标。 ——“一号”。 卓郁知道自己的那个梦是一号留给他的提示，而且在溟山塔中，他也知道龙冉的鳞片和一号一样，但是，他只是继承了蛇神的外貌。 那么，最大的可能已经出现了。 只存在于故事里的蛇神就是“一号”。 而龙冉，只是另一个阿沙罢了。 卓郁真正感兴趣的，是皮套里面的那个人，而不是他用来遮掩自己的障眼法，哪怕这些NPC做的再精致，也不过是那个男人捏造出来的。 “你的要求，我……” 没等卓郁说完，一个少年的怒吼便从入口传来。 “我不允许！你是我的！” “殭螝？”卓郁有些吃惊，龙冉是失去理智，真的把他杀了吗？ 白发少年扶着腿，气喘吁吁的嘶哑大笑起来：“想什么呢，被别人杀掉的人不会进入第六层，只有抱着想来到这里的想法结束生命，才能离开我的领域。” 殭螝指了指心口：“撞在龙蚺尾巴的倒钩上自杀，真的很痛苦呢，你要怎么赔偿我？” 往生蝮后退了几步：“谁来结合的结果都一样，神明复生后我们都会死。” 你怎么这么没有追求啊！ 卓郁瞥了往生蝮一眼，算了，他说的对，谁来都一样，他只是想见到蛇神，好好抓住一号问个清楚。 可是…… 龙冉的面庞在他脑海中闪过。 “我说过了，你最终选择的一定会是我。”白发少年捂着心口：“他这毒，实在是太痛了，我连死后都还能感受到，恐怕过一会儿也还是会死，我已经时日无长。” 殭螝一步步走到卓郁身边：“来吧，我和我一起走向未来。” 往生蝮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食指微颤，指向了水晶核心：“你们一起打碎它，就能逆转生死，前往溟山塔的底端，冥滩在那里等着你们。” 殭螝被那璀目迷人的核心所震慑，他沉静的欣赏了一会儿将曾经的自己杀死的武器，随后便不由分说的扯过卓郁的手，带着他一起进入棺材，按碎了核心。 瞬间，风暴从核心中喷涌而出，所有人都听见了金字塔外层那熟悉的轰隆巨响。 在山脚下扎营的时候，卓郁便是听见了这样类似雷声的轰鸣。 水流摩擦过墙壁，还有撞击的咕咚声也再次响起，往生蝮激动道：“来了，颠倒生死世界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核心骤然探索，像是宇宙凝聚成了奇点，随后，一个白茫茫的洞口在祭坛出现，两位神明后裔的血脉成功激发了两界之门。 “我们走！” 就在殭螝扯着卓郁落向洞口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你要不要好好看看，你带走的究竟是谁？” 卓郁的声音冰冷彻骨，让殭螝瞬间望向手的主人。 苍白、怪异、虽然和卓郁长相相同，但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复制体……” 殭螝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能，刚刚还没出现的，而且神树在第四层！” 卓郁自然不会好心的给他解释。 他在解决了复制人危机的之后，就总觉得这东西非常有用，一定能够派上用场，所以尝试将海神树放入格子空间，但是海神树是生命体，无法带走。 卓郁就偷偷将自己的血液滴在了托盘上，而那肉块诞生的瞬间，就只是一块物质而已，它尚未存在灵魂。 卓郁带走了一个肉块，就是为了等待结合的时机。 殭螝还想说什么，但他只能落入那片白光，和虚假的复制体一同掉入下方。剧烈的白光爆发，在这前往冥滩的途中，殭螝的身体逐渐崩坏，与复制体纠缠在一处。 “不要——不要！！！” 殭螝崩溃的想把复制体推开，但是结合已经开始了，而这过程是不可逆的。 【主线任务：蛇神的新娘，请选择你的伴侣，一起前往最顶层。已达成。】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卓郁望向来时的山洞口，发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顶着逆光，终是踏入了顶层的领域。 龙冉来了。 第35章 冥滩之秘 “你来了。” 卓郁向龙冉微笑, 他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所以目光略有躲闪。 本来，他不想牵扯到龙冉, 只想让龙冉做为NPC活下去，而他选择殭螝或往生蝮结合，去见一号。 虽然他知道一号大概率在操作龙冉这具皮囊, 就像操纵阿沙一样, 可是卓郁总是觉得NPC也有人格，让龙冉死去成为召唤一号的祭品，卓郁不忍心。而面对殭螝和往生蝮, 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虽然蛇神复生后所有化身都会消失, 龙冉一样会死，但性质不同。 共情能力强大，能体会到复制人的心境的卓郁，自然也不想龙冉成为一个代偿品，那样对一个产生了个体意识的NPC未免有些残忍。 “我当然要来。”龙冉深深望向卓郁的双眸，捕捉到了他情绪里的复杂：“你在替我做出决定吗？你想让我活下去？” “……”卓郁没有回答。 龙冉发出了细微且低沉的笑声, 他将额间的碎发用手指后梳, 继而仰头大笑起来。 “你应该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 我算是得到你的偏爱了吧，我很高兴。” 龙冉朝着卓郁走去, 这次, 他郑重的牵起了卓郁的手。 “你想做出了断, 我也想，难道你认为两个人一同死去会是悲剧？只有活下来才是幸福的结局？”龙冉摇了摇头, 赤红的蛇眸里没有了戾气, 反而被柔情所取代：“不, 一起前往我们应该去的地方才是幸福，哪怕是刀山火海，有你一起我也甘之如饴。” 他顿了顿，随后轻声道：“这种好事，我怎么能让给别人呢。” 卓郁纤长的睫毛微颤：“你是怎么来到第六层的？” “我又不傻，看见你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自尽，再加上壁画，反应再慢也能想明白了。” “不，我是问你怎么死的。” “当然要用你用过刀刺穿心脏，你的血液和我的心触碰到了一起，还挺浪漫的。” 卓郁失笑：“你也是个变态。” “这样才与你相配。” “你就没想过出塔之后像人类一样生活吗？”卓郁还没说完，自己就明白了：“也是，你已经装成人类那么多年了，我没必要劝你，你只会在漫长的时间里失去记忆，然后再依照基因的本能回到这里，这确实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卓郁坦然道：“是我多管闲事了，说不定你和往生蝮一样，死去才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死去，但我怕你不愿。”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卓郁看向这如同黑洞坍缩一般的入口道：“我们一起下去吧，迎接真正的终结。” 两人相视一笑。 卓郁与龙冉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径直落入了前往冥滩的通道之中。 强大的失重感和拉扯感让卓郁的大脑陷入空白，而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对这件事有十足的把握，他把握的事情是什么来着…… 卓郁很快就在坠落中失去了意识。 一片空茫和刺目的白光下，卓郁的身体在崩解，龙冉也同样如此，他被那股吸力逼迫到露出了蛇形，像是分子重构一般，两人的躯体就如殭螝和复制体那样融合起来。 神明的骨与血、身与魂再度合一，爆发出了足以波及千里的震荡，以溟山为中心，远处的渔民都以为要地震了，扑天的海浪也掀起千米之高，拍打在绝壁般的白色大山上，像要吞噬一切。 两种能量终于重构成功，待白光散落，便又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坠落感停止了。 咸涩的风、湿漉漉的空气、以及落脚踏实的地面，让卓郁重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景色令他微微张大了嘴。 这是一片滩涂，像是被蒙上了灰暗的滤镜，一切都是暗淡的颜色。无数人在这片滩涂走来走去，那片尽头处的大海，甚至排起了长队。 人们的脸上多少有些蛇类的痕迹，所以这些人，应该都是溟国人吧。 “别挡道。”一个蛇人嘶嘶的对卓郁说道。 这不是汉语，但卓郁居然能听懂。 “好好排队吧，这已经是第十三万年了，也不知道还要排多久。”蛇人的抱怨飘飘忽忽，像极了幽灵们才能发出的诡谲声调：“你这个新来的应该去末尾，总有一天你也能得到神明的原谅的。” 卓郁看向队伍的最前方，他忽然一寒。 海中似乎翻涌着巨大的生物，在波浪上时隐时现的露出背鳍，它探出一颗和龙冉有九成相似的巨大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 而这些排队的溟国人，正在一个挨着一个的往它口中跳入。 溟国人生于蛇神，死也要死于蛇神，连灵魂都被这怪胎一般的生物吞入口中，永世无□□回，只能被当做蛇神逆转生死的补品。 这里，是蛇神的精神世界。 卓郁再一眨眼，发现海滩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条畸形恐怖的怪蛇，正伏在沙滩上奄奄一息。 两条蛇的外观都差不多，但其中一条苍白怪诞，好像生了什么诡异的病，四肢猎奇的被拉长了很多，也不存在任何生理特征，那种病态感，竟和复制人们有几分相似。 这大概就是殭螝和复制人结合后的样子了。 卓郁想，是了，自己献出了蛇神最开始分出来的骨与肉，也就是身体，他的灵魂自然是没用的，所以便分离了出来。 而复制人没有灵魂，卓郁也就失去了一个观战的同伴。 看来，两方的结合都失败了。 殭螝是和海神树复制出来的生物结合，并不是真正的新娘后裔，而龙冉…… 卓郁想起来自己的那个依仗是什么了。 梦虺。 他将梦虺缠在衣袖里，一直没被这两人发现。 所以，其实和谁结合都会失败的，因为卓郁不想死，他始终留了这个后手。两人的结合多出个藏起来的第三者，当然不可能成功。 可惜龙冉和自己真情剖白，想和自己一同赴死，也是做不得数的。 龙冉终于从那奄奄一息的状态中恢复了些精神，殭螝也正是如此，两个失败品互相对望，竟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挫败和落寞。 ——新娘，真的是个骗子。 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新郎还未决出胜负。 两者最终的生死决斗开始了。 殭螝首先动了，他支起身子，用那长到恐怖的六对前肢去撕扯龙冉的脊背，但龙冉的身体素质更好，密密麻麻的黑鳞像是结实的护甲，他一个冲撞就将白色怪蛇顶翻，露出柔软的肚皮。 白蛇疯狂甩动尾巴挣扎，用和龙冉神似的倒钩去破坏鳞片的缝隙处，滴滴答答的血液打在沙滩上，却根本动摇不了龙冉杀死对方的决心。 其实，这不能算是生死决战。 因为殭螝根本毫无胜算。 本身他就没有继承蛇神的体质，再被海神树的复制体污染了基因库，变成了劣等品，他的结合是可笑且堕落的，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黑色巨蛇张开撕裂到脖颈的恐怖巨口，一口就将白蛇的脑袋咬掉，吞入腹中。整个过程快的惊人，一点都没有战斗中血肉横飞的样子，或许，是殭螝放弃了抵抗吧。 杀死了对方两百六十多次，最终还是不能消恨，临到结合还被害的基因劣化。 他认输了，只不过是向新娘认输。 龙冉还站着，最后的胜利者已然出现。 卓郁感觉视野模糊，那扭曲的景象，密集的人群再度浮现出来，海中的怪蛇用尾巴推开不断游向嘴边的人类灵魂，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冲向龙冉。 祂似乎就在等待最强肉/体出现的那一刻。 然而，祂失望了。 龙冉的黑蛇躯体在地上挣扎翻滚，不够完美的身躯无法容纳蛇神的精神力量，那只海怪只觉得浑身疼痛欲裂，脑袋更是快要爆开。 不合格！ 这个身体根本不是他期待的完美品！ 卓郁终于出声了。 “躯体和精神的不匹配。”年轻人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腿，他知道，自己此时也是灵魂状态，那个女巫说的没错，他的灵魂残缺不全。 “我总觉得你会知道些什么，所以也想让你体验一下我的痛苦。”他用食指点了点脸颊，笑道：“这样，你就更加了解我了，可以增进感情，对吧？” 蛇神的精神在与龙冉的灵魂激烈抗争，最终，那双赤红的眼睛暗淡下去，变成了令人惊叹的纯银色。 “你找到我了。” 巨蛇口吐人言，华丽沙哑的音调，带着微颤的尾音，正是卓郁梦中的声音。 “用你自己的声音和我说话，一号。”卓郁双眼微眯，语气中略有不满：“在《湖畔怪谈》的时候，你的声音和阿沙很像，我在想，如果阿沙是个健全的人类，那他的声音可能就是那样的。到了这个电影，你还要披一层蛇神的皮来和我交谈吗？我们拿出点诚意吧。” 卓郁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下半边身体：“或者，你可以为我解答一下？” 巨蛇的眼眸暗淡了几分，它将自己盘了起来，宛如一条泄了气的橡皮蛇，软趴趴的趴在沙滩上，像是被卓郁凶到难过了。 “我没有自己的声音。”巨蛇如实道：“我忘记了，我好像有过，又好像没有过，毕竟时间在片场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如果你想，我可以将冥滩的时间流速调到永恒，但影片外也只不过是一瞬。” “你威胁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蛇神伸出爪子，抠下来一枚带血的鳞片：“我以为，你会认为龙冉就是我，不过也没什么差别，那是我的化身。” 祂将带血的鳞片扔在地上：“说实话，我有点吃醋了。” “可我这不还是来了吗？”卓郁淡淡道：“我破解了你的谜题，闯过了溟山塔，我的奖励呢？” 卓郁还是有些心急了，因为那个女巫说的话让他很焦虑，他在爬塔的时候刻意不去想自己双腿的问题，但是见到了一号的面，他必须问清楚。 “你还真是冷酷啊，明明上个电影对我的态度还那么好。”蛇神轻轻的笑了，但笑声中竟有些许怀念：“我不能对你说太多，那样会破坏片场的法则，裁判长是不能在影片里和演员透露片场的讯息的。” “但你那么聪明，你可以自己找到真相。” “裁判长？” “是的，这场电影结束后，你就会知道裁判长是什么，放心，现在的观众看不到我们的对话，你不用那么紧绷。” 卓郁的肩膀一松，语气终于缓和不少，他调笑道：“哎呀，看来我装严肃装的不是那么成功。” 蛇神甩了下尾尖，将人拢过来。 “你的残疾，的确是因为灵魂残缺导致的，但不仅仅是灵魂，你的一切都是残缺不全的。”蛇神缓缓用上百只龙爪爬动，将拢来的卓郁圈在怀中。 “这就是你盯上我的原因？” “差不多？”蛇神沉默了一会儿：“只要经历了足够的电影，你肯定会想起来的。” “我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作家。” “如果你想的话，那你一辈子都是，如果你想不止如此，会有更广阔的世界在你面前展开，只看你如何选择。而片场就是为你提供选择的地方。” “我大概明白了。”卓郁叹息一声：“这下可麻烦了，我以为兑换个好一点的体质就能解决问题。” 卓郁原本的道路是清晰可见的，只要好好组建一个工会，和队友一起在影片里刷最高分，就能攒够兑换体质的火点，但事实要比他想的艰难很多。 “不要迷茫，只要你坚定的走下去……” “我不迷茫。”卓郁抚摸起蛇神的鳞甲：“相反，我很幸运自己能来到片场，如果不是这里，我可能要究其一生，浪费无数的时间去做无用功，你们起码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并不是完整的。”卓郁笑了笑：“真是有趣的说法，我该如何让自己变得完整？” 蛇神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场电影结束后，你会得到你想寻找的目标。” “你的躯体快要死了。”卓郁无情的指出这一点：“既然你是裁判长，那肯定可以操控影片，虽然电影难度高了也算好玩，可是你完全没有给我挑战感呢。” 他肩膀微耸，抱住了巨蛇的头颅，伸出舌头舔了下祂额间血玉般的眼球，语气中压抑着兴奋的战栗：“虽然我是杀死你的仇人，但龙冉实在太喜欢我了，我的游戏体验很差劲。” 卓郁拍拍蛇头，眼神中竟然充满责备：“不要太爱我，很奇怪。” 龙冉就是一号，自然，也会受一号影响。 卓郁明白一号一定与自己相识，但他也能预感到，一号什么都不会告诉他，所以他也懒得自讨没趣。 “……”蛇神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要你恨我，恨我恨到想杀了我，如果这样我也能攻略下你的话……”卓郁卖了个关子，冲他眨了下单只眼睛：“这样，我们才能有关系上的实质性进展吧？” 蛇神失笑，原来卓郁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追求，他在暗示自己，如果做出了对方满意的影片和角色，那么他将考虑和自己更近一步，还真是无法拒绝的要求。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下场电影，你会被我杀死，死去一遍又一遍，你将如履薄冰。” “而你的角色人生也将彻底由我掌控。” 卓郁满意的点头：“这才有点难度。” 蛇神的身躯在缓慢的停止呼吸，劣化的身躯无法容纳精神力，后果只有如此，但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银色的汪洋，一串串数据流像星火一般流动，卓郁头一次发现，有人的眼睛比他还要明亮。 “你已经赢过我，是时候结束这场会晤了。” 蛇神吐出最后的话语。 一声嗡鸣，四周的景色再次鲜活起来，卓郁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砖上。 他在溟山塔的顶端落入了底端，下方的塔尖面积很少，只容纳下了他和一条死去的黑蛇，那黑蛇动也不动，墨色染上了一层灰白。 龙冉是真的死了。 因为仪式失败，他恢复到了尚未结合的状态，卓郁也重获生机，他的肉/体还在。 【支线任务：地点解锁进度100％】 【主线任务更新：新郎全灭，新娘获胜，请新娘为此电影选择结局。】 卓郁没有动，他枕在龙冉的尸体上注视这片黑暗，他能感觉到，蛇神的精神世界毁灭后，溟山塔的神秘力量也就消散了，这里将只是个普通的建筑，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死在这里了。 他复盘了一下这场电影。 《冥滩之秘》和《湖畔怪谈》有很大的不同，在阿沙那边，他是受迫害而选择和BOSS站在同一战线，可这次，他诞生在蛇神的欲求之中，他突破重围，却诞生了比蛇神更加强烈的欲求。 可以说，是新娘一手毁了溟国这个超古代文明。 新娘看似被害者，是被掠夺的资源，但实际上，只要从竞争者里脱颖而出，他就能和神明共享神国，平起平坐。 但是新娘想要代替蛇神，是他欺骗溟国人建造溟山塔，也是他发展个人崇拜，让溟国人建造酒池肉林，拖延了蟺病导致爆发，让人民束手无策。 可在统治的上千年中，新娘竟感到空虚。 他忙活了一场，最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选择与蛇神留下的化身结合，重新回到蛇神的怀抱。 这也是卓郁能来到溟山塔的原因。 不论是想要新娘的蛇神、想要取代蛇神的新娘、还是祈求昌盛的溟国，在这个故事里似乎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就连最后的希望…… 卓郁用指尖划过龙冉的黑色鳞片，冰冷的触感让他清晰的认知到，龙冉是真的死了。 他没有选择让“新娘”满意的结局，或许和龙冉结合的话，这场电影就结束了，这个世界迎来的结局便是新神降临。 但卓郁选择了一条虚无的道路。 他破坏了十三万年来第一次如此靠近的希望。 “还真是，符合反派的定义呢。”他闭上眼，躺进了黑蛇尸体中间。 卓郁感觉自己很累，似乎是结合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他的思维也跟着发散了。 说起来，岩壁外面又开始响起轰隆声了，是水流又开始激荡了吗？ 卓郁…… 队长！队长！ 卓郁！ 不同的人声响起，仿佛是冥滩在呼唤他，卓郁没有理会，直到一束光打在他的眼皮上，他才向头顶看去。 “队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是柳静云！ 不光柳静云，存活下来的队友用伞绳连接彼此，一个接一个，最末端便是左手拿着手电筒的女孩，她将另一股伞绳抛下来，大声道：“抓住绳子！” “你们是怎么下来的？”卓郁惊奇道。 “看见你自杀，系统却没有演员死亡提示，我就知道该怎么进第六层了。而且殭螝死了，我们身上的老化也解除了，就追过去找你。”罗木生面红耳赤，费力的拉着柳静云的手，尽力向下延伸。 “第六层明明是塔尖，却一下子能通到塔底，这是溟山塔的倒三角尖，没有分层数，如果不是东尧用刀插/进石砖里，我们已经摔死了。” 罗木生一口气给卓郁解释完，就焦急道：“别管那么多，龙冉呢？你们快抓紧绳子，外面海啸了！” “龙冉……”卓郁没有回答，他只是摆摆手：“不用救我，你们自己走吧。趁现在回到一层，离开这里。” 柳静云急了：“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一个队伍的，怎么可能放手！” 看着小姑娘柳眉倒竖的模样，卓郁终于发自内心的乐了出来：“放心吧，我可是你队长，你们先走，之后在工会基地见。” 听到这话，柳静云才冷静下来，她知道卓郁一定有自己的办法。 她咬咬牙，不再看向塔底的队长，沉着道：“东尧，向上爬，我们走！” 趁外面的海啸还没有彻底将溟山塔拍碎，他们尚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卓郁忽然松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选择的这个结局不是没有意义的。 新生的神明最终也会因为寂寞想要寻找伴侣，一切都有可能重蹈覆辙，哪怕和新郎结合了，也不过是回到故事的最开头。 但只要在此将恩怨终结，往后都不再会有因果轮回。 他选择的不是溟国的诉求，也不是新娘的夙愿。 他选择了人类光明的未来。 看着队友们爬上正一层，卓郁也算放心了。 他笑眯眯的对龙冉的尸体道：“虽然我一直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是最后，我也算完成了你的心愿。” “我选择了你，和你共赴黄泉，这就是我为我们的故事选择的终章，你肯定也会喜欢。” 溟山塔的轰鸣声更加剧烈，山壁已经被海浪彻底拍碎，那些白垩岩石不堪一击，根本无法拖延太长的时间。很快，黑色的石砖也被冲击的松动不堪，有些缝隙被击垮，开始疯狂的向内渗进海水。 漂亮的青年躺在卧蛇的怀中，两人就这样在末日般的场景下睡去了。 再没有一个人想着逃离。 【剧情结局已达成：一切的终章。】 【年轻的民俗学教授，在东北海岸的溟山寻找到了他倾其一生所探寻的文化，在塔中，他也得知了自己的宿命，便是与新郎结合，重新诞下神明。但他没有选择那条道路，而是将溟国的一切彻底掩埋，成为历史车轮下的匆匆过客。或许在多年后，会有几个从溟山塔逃出生天的人怀念他，但当亲历者们死去，这段往事也就彻底无人知晓了……或许，这才是卓郁为人类选择的，永恒的平静。】 第二天清晨，赶来救援的国家部队才发现，这溟山附近的千米海啸，竟然只将山体彻底摧毁，简直是夷为平地。而不远处的村子奇迹般的在溟山的庇护下存活了下来，只有有些人受了皮外伤，养两天就没事了。 那呼啸的海浪，竟然全被高山所拦截，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那些寻访溟山遗址的学者们却有去无回，大抵是死在了海啸当中，那些瑰丽的古文明遗址也随之被破坏殆尽，没法发掘了。 团队中仅仅存活了三个人，但他们不愿透露相关信息，只道自己是失忆。 溟山的故事，也被其他新闻所掩盖，再也没人在意了。 只有偶尔前往溟山海滩的渔民们能够发现，在那波光粼粼的海浪之中，似乎有一黑一红两条海蛇迎着月光露出背脊…… 第36章 致命爱人 在一片银白的光芒之中, 卓郁从冰冷的海水中脱离，回到了公会基地。 系统的声音响起。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真实结局。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支线任务。奖励5000火焰点数、随机道具转盘一次。】 【达成B级支线任务。奖励500火焰点数、随机道具转盘一次。】 【赌盘分红：奖励200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收益结算完毕，一周后将会开启下一场影片, 请演员做好准备。】 “队长！！！你吓死我了！”柳静云猛扑过来给了卓郁一个熊抱，“你留在塔里会死的，你就不怕吗！” 卓郁差点被勒的喘不上气, 感受到身上细微的伤口都被修复完毕, 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便回答道：“谁说死亡就一定是出局的方式了？” 《湖畔怪谈》是个杀人片，淘汰的方式就是演员死亡, 但《冥滩之秘》并不全是如此, 起码演员们自杀进入第六层都没有受到惩罚，而且也是系统让卓郁挑选结局。 挑选一个死亡的结局，也不算违规吧。 卓郁安慰了一会儿柳静云，随后问道：“你结算了多少点数？” 柳静云打开系统界面：“还是老样子，五千通关奖励，一千真实结局助攻, 但是这回多了五千点, 因为我们都下到了最底层, 算是把S级支线解锁地图给打通了。一共一万一千点。” 她有些兴奋，感觉自己好像一夜暴富了：“你呢你呢？” “三万五千五。”卓郁吐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柳静云简直惊呆了：“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应该是赌盘的问题, 赌盘的选择是让观众猜测我会与哪个新郎结合, 这也是结局的选项。可是我团灭了所有新郎, 赌局作废了。所以资金都流到了我的手上，我大概是把观众也一起坑了。” 卓郁叹了口气：“咱们终于有钱扩展工会基地了。” “这样也可以。”柳静云震撼了, 她激动的又要熊抱队长, 然而她兑换过血统的力量很强, 卓郁还不想被抱到吐血。 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想要将身子偏到一边去。 “……诶？”柳静云愣住了。 就连卓郁自己，也忽然顿住，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瞳孔急速缩小，过了半晌才用颤抖的手捂住脸颊。 “难以置信。” ——卓郁的腿，刚刚动了一下。 他一下子想起一号对自己说的话，只要经历的影片够多…… 但是，通关能给自己带来完整吗？想必不是的，因为卓郁与影片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顶多是被一号设计成奇怪的角色。 等等，一号。 卓郁忽然明白了。 这两场电影的共通之处不是他通关了，而是，他都杀死了一号。 先是毁灭了黄金湖，让阿沙失去力量源泉，尘归尘土归土。然后又在结合时动了手脚，导致龙冉成神失败，死在塔底。 卓郁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种淡淡的压抑感竟抵消了喜悦，让他内心有种沉甸甸的重压。 柳静云本想欢脱的庆祝一下，但见卓郁脸色不愉，也不敢轻易接这个话茬，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卓郁打断了凝滞的气氛。 “确实动了。” 卓郁尝试用双腿使劲，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昙花一现，他现在不足以再次挪动。可也就是那一瞬，更加坚定了卓郁的想法。 他的腿，和一号有关。 “不用提这件事了，免得白高兴一场，就当没发生过吧。”卓郁拍了拍柳静云的肩膀。 柳静云忙不迭的点头，她不明白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为什么卓郁却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但她不会去问，卓郁说什么，她做什么就是了。 【私聊频道。】 【罗木生：喂，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我好友申请都发了哈。】 卓郁想起自己和罗木生的约定，如果能把他活着带出电影，那么罗木生就会加入厉火战队，而且说出他身为演员也能观赏电影的秘密。 卓郁立刻点开好友界面，发现不止罗木生，东尧也发送了好友申请。 一一同意之后，卓郁把罗木生拉进了工会。 数据流组成的白光一闪，方才一起搏命的队友便出现在了工会基地里，罗木生刚一落地，就发现这广袤的空间里竟只有光秃秃的银色，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两顶帐篷可怜兮兮的支着。 这恐怕是整个片场最简陋的演员工会了…… “我说，你们这是刚买了毛坯房？”罗木生咂咂嘴：“这条件太艰苦了，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空气中奇怪的氛围被罗木生搅散，柳静云有点不好意思，辩解道：“我们建立工会的时候，就只剩下五千点了，所以没有火点去买家具和建筑。” “那次是你们的第一场电影吧？第一场就有实力拿出火点建工会，恐怕历史上也只有你家队长了。”罗木生感叹道：“领先了很多人一两年，真是活久见。” “现在同样也是你家队长了。”柳静云偷笑。 罗木生不置可否，他推了下眼镜，望向卓郁：“那么，我们就来聊一聊正事吧，你把我活着带出电影，我自然要兑现承诺。” 卓郁开门见山：“我对你是如何看见电影的问题非常好奇。” “因为我回归过火种源。”罗木生耸肩，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令人诧异的话语。 火种源？ 卓郁皱眉。 他在论坛不是没搜索过火种源的消息，据传，在片场的演员不会死亡，所谓的“死亡”就是出局后被送到火种源那里煅烧数月，以示惩罚。 所以周武、方浩等人，也并没有死，只是目前处在一个生不如死的阶段。 很多被煅烧过后的演员直接疯掉了。 “你是怎么挺下来的？”卓郁更加好奇了。 “不能用‘挺’这个词吧，因为我是主动消极参演，故意回归火种源的。”罗木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仍然心有余悸：“那里可真是地狱啊。” “哦？”卓郁来了精神。 他随手在商城里购置了一个大沙发，布置在地面上，柳静云也捧了一大堆零食出来，看的罗木生好笑：“你们是看电影还是吃瓜啊！” 他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我可能是最早一批进入片场的，当时大家就都认为火种源是片场的能量系统，我那时候没什么火点，还不敢动歪心思。直到半年前，我发现了一个怪象，那就是片场好像有我们不知道高位存在。” “大部分人只以为片场就是个将人投放进电影的系统，但事实并非如此，这里不仅有能源，有工作人员，还有类似裁判的家伙，他们在这半年内迅速出现，让人很疑惑，而且片场的空间也扩大了很多，让人能够自由行动了。” “所以你为了寻找真相，就勇闯火种源了？”柳静云呲牙，觉得罗木生可真是个人才。 “没错，我主动出局后，被传送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那里的物理法则和现实完全不同，我感觉自己好像处在太空，而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随后，一团奇怪的火焰出现了。” 罗木生晃了晃手上的火苗纹身：“其实那一瞬间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极端的痛苦，被火烧死可是最惨的死法之一，而我被烧了三个月。” “你居然没疯……”柳静云不敢置信。 “因为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在我被烧的那一刻，我的系统权限就退化成了观众，这样是防止兑换了高级技能的演员反抗，但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演员，都是从观众里挑选出来的。”罗木生将零食咽进肚里，感叹了一声：“一般人被火种源煅烧，会沉浸在痛苦中，什么都注意不到了，但我是抱着目的来的，所以保持了几分清醒，我发现的权限变成观众之后，居然能像观众一样登上影片区。” 卓郁明白了：“所以，你之所以这么了解其他演员，就是因为你在被火烧的那三个月看了无数电影，对吧？” “是啊，不给自己找点转移视线的东西，我可能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疯掉吧。”罗木生的双目有些出神：“但这是值得的，我了解到了部分真相。” “怎么说？” “片场里确实有裁判长的存在，我亲耳听见过，火种源的房间也是有技术人员在看护的，裁判长来过一次，他说，要好好提炼我们这些罪人。” “……”罗木生苦笑：“是的，只要进了火种源，你兑换过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提炼出去，你可以理解为死亡掉落。” “罪人吗。”卓郁捏着下巴，觉得这说法有点意思，为什么要管演员叫罪人？ “还有一点，我发现论坛的日活跃量一直在增加，最近却趋近于饱和，片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接收新观众了，这对现实世界是个好事，但对我们来讲。” “大的要来了。”柳静云接道。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系统骤然上线，连鲜红的颜色更加刺目，不停闪烁着。 【片场通知：从今日起，将迎来第一次版本更新，更新内容如下。】 【环境设施：解除封闭管理，开放两处据点，分别是破晓之酒吧、长夜之酒吧。破晓内禁止暴力行为，规则指定严明。长夜内无任何规则。酒吧提供一切观赛所需，吃食酒水一律免费。后续还会开放更多场所。】 【②赌盘变动：原本观众每日可签到获得100火点，改为参与打投工会分红制，观众们可以选择心仪的工会进行投票，一经选择，无法更改。如果工会前进一名，就会为观众带来可观的收入。酒吧提供悬赏板，生死赌注等等玩法，观众可自行探索。】 【③工会改革：演员们，迎来舞台的日子到了，您的工会将成为片场中最火热的景点，面对全体人民开放，当然，您可以使用禁制限制，也可以收取付费门票，具体详情可稍后咨询系统。】 【更新内容介绍完毕，接下来为您带来片场的第一次大型活动。】 【金影奖】 【活动说明：从本日起，影片不再施行轮映制，共九万名演员将参加统一大型影片，作为“海选赛”。若影片内存在工会，将会由系统自动抽取另一支工会进行对抗赛。酒吧内铺设大屏幕，座位搭载分屏幕，供您选择，您可以随时追踪到心爱的工会的动向。】 【奖励机制：海选赛结束后，前三名工会将会获得由裁判长提供的神秘礼物，还有一个月的现实世界探视权哦~积分最高的三位演员更是会获得梦寐以求的机会，与裁判长会面。】 系统的通知结束了。 “一个月的……探视权……”柳静云感觉自己有点迷糊，“能重返现实世界30天，这，这得多少火点啊。” 罗木生道：“一天2000点，30天就是六万火点，这奖励确实丰厚，而且，卓郁你也想到了吧。” 卓郁点点头，片场里肯定有无数想要回家但受制于火点的演员和观众，光是做代购，或者向亲人带话，这30天都足以让一个工会赚的盆满钵满。 更不用提神秘礼物，卓郁想，这一定是很有趣的玩意，不然也不至于藏着掖着。 “还有和裁判长会面，这个也有点东西，说不定可以向裁判长提问……” “那个海选赛，你有什么头绪吗？”卓郁问道。 罗木生沉思了一会儿，随后道：“既然是海选，那就要足够公平，演员们一定会分成无数组，去扮演相同的电影。谁的演技好，或者生存手段高超，在无数个屏幕的对比之下就一目了然了。或许评断的方式就是看谁的火点积分更多吧？” “但更深层次的，为什么要选拔优秀的演员呢？这有待商榷。”卓郁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值得探究了。 柳静云坐在两个大佬之间头皮发麻，感觉压力巨大，只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动脑子的事情，不要叫她啊…… “这样的话，提升工会实力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卓郁打开好友列表，寥寥无几的人数里，东尧躺在其中。 【私聊频道】 【卓郁：我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东尧：你于我有恩，知无不言。】 【卓郁：我想组建工会，把基地弄得有用一点，听说你们飞镰很有名，能不能给点经验？】 【东尧：这有什么的，问就是了。稍等，我列个清单推荐给你。】 不一会儿，一大长串的商店分享就冒了出来，卓郁点开，发现里面真的都非常实用。 【格斗教官（C）：一位久经沙场的特种兵教官，他可以教导你格斗与生存技巧，但要小心，他的脾气非常不好。】 【柔软水床（C）：令人舒适的床，在上面睡一觉，就能恢复当日的所有疲劳和不适。】 【通用型家政仿生人（C）：型号最新的仿生人，可以为您解决一切家庭中的烦恼，洗衣做饭都是一把好手。】 卓郁将一大长串的东西都加入了购物车，与此同时，他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系统说工会能利用基地收门票赚钱，那他…… 【卓郁：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些清单推荐吧，要知道在无聊的片场里，除了电影就没有解乏的地方了，如果你能提供一个娱乐休闲的场所，那么一定能大赚一笔。】 卓郁一口气将商城里能见到的好玩的游乐设施都推了过去，果不其然，东尧对他的想法非常感兴趣。 【东尧：你是想让我们飞镰开游乐场吗？你的脑袋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卓郁没品出来这句话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但是无所谓，东尧肯定心动了。 因为百万、乃至千万的观众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困了很久，而唯一的发泄方式只有电影，他们早就成了精神紧绷的疯子，是环境将人异化，所以弹幕池里才有那么多冷血的人。 如果东尧真能做成，他也算拥有一个有钱的合作工会了，做什么都方便一些。 【东尧：但是不得不说，你挺有商业头脑，牛逼。】 【卓郁：多谢夸奖？】 【东尧：那你们厉火呢？我觉得你不会错过这场东风。】 卓郁笑了，东尧已经开始了解自己了。 【卓郁：当然，我想做的事情，和说给你的恰恰相反，我要创建一个魔鬼训练营，你觉得如何？】 【东尧：训练营？】 【卓郁：把厉火基地变成一个演员训练基地，这样的话，那些有钱的演员为了提升自己，一定会来到我们这进行提升训练，用来测试技能。】 【东尧：你不怕出现竞品，被其他工会复制你的模式？】 【卓郁：哪家竞品能有我们赚火点更多，名头更大？】 【东尧：也是，90％的工会想这么干，恐怕都拿不出火点来改造，只能往你这塞人培训。可是你这样不是在培养竞争对手吗？】 【卓郁：非也，电影从来不是只靠武力就能通关的，我这样做反而能提升厉火在演员心中的地位，是个再好不过的招牌，一定有强大的演员愿意加入我们的。】 【东尧：你说得对，如果不是工会不能合并，我也想去你那边了，厉火的潜力非常大，你要好好珍惜。】 【卓郁：当然。】 对话就聊到这，卓郁很庆幸自己没有在电影里把东尧干掉，东尧欠了自己人情，飞镰工会将会是厉火工会的第一个盟友。 卓郁定下目标后，柳静云和罗木生都双手支持，虽然现在工会只有三人，但是他们三个都是个顶个的富豪，在罗木生的提议下，卓郁购置了一个“工会贡献”箱，以后将定期收取会费，每人每场1000点，用来购买公共设施。 一千点对于普通演员来说贵的离谱，但对于能进入厉火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作为三个创始股东，他们投入的不止一千。 三人分别出了一万火点，这个高昂的价格足够他们购置任何设备了。 “首先是我们厉火成员的住所。”罗木生翻了翻商店：“不追求华丽漂亮，只要牢固且舒服就好。” “不。”卓郁微笑：“来点夸张的，虽然这不是我的风格，可是能对其他人产生深刻的印象，也算是我们的招牌。” “既然都叫厉火和魔鬼训练营了，不如就真弄个地狱出来吧。”柳静云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已经看到了这里未来哀嚎遍野的景象。 “可以。” 卓郁直接兑换了一个类似于保护伞公司“蜂巢”的地下基地，那里将是正式成员的家，里面的科技感十足，窗外有全息的蓝天和绿地，绝对不会让人产生憋闷感，而地面上…… 【重力引擎（A）：可以铺设一公顷范围的重力立场，力度可由持有者调节，一般用于训练，因为数据不互通，无法在影片中发挥作用。】 【刀山（B）：装饰品，一座布满了刀刃的山峰，能够爬到顶端的都是勇者。】 【火海（B）：极度高温的一片火海，烧不死人，但是极其考验忍耐性。】 【特种兵训练营地（B）：一片用于训练特种兵的场地，拥有负重越野、障碍蛙跳、悬崖攀登种种项目。】 卓郁一口气将这些东西全部买下来，花了足足两万点。 大家集资的火点还剩下不少，卓郁拍了拍罗木生的肩膀：“剩下的丰荣就交给你了，咱们前期的投资都是为了后面的收入，恐怕下场电影会有些辛苦，因为没能兑换强大的技能。” 罗木生道：“放心，我都懂的，没有怨言。” 他知道，哪怕卓郁的想法是错误的，也不代表兑换的这些东西没用，他们每一个厉火成员都能享受到特训，哪怕罗木生是个脑力工作者，他也觉得该锻炼锻炼体魄了，武力和脑子相结合，才能更好的生存下来。 就这样，厉火工会基地的改造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一周内，罗木生花光了所有用于建设的火点，剩下来的也分别都用于强化技能了。 柳静云在拥有刺客血统的技能下，又兑换了一身便宜不贵但好用的暗器，而且她这回长了心眼，暗器不止涂毒，还要涂圣水、圣油，真正做到武力和灵性全面伤害。 罗木生则是看上了一个辅助用具，那就是轨迹预测AI模块。 这个模块很贵，差不多六千多点，还是借了卓郁的火点才凑齐，兑换完之后，罗木生的左侧太阳穴便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光圈，被他用头发遮住。 至于卓郁，他往格子空间塞了一个电动轮椅，顺便兑换了一个辅助性的技能。 视野共享。 这样的话，罗木生能够预测人类和物体的运动轨迹，柳静云能够提前抓点，猎物逃不出她的手心。他们三个形成了一个非常良性的团队协作技能，而且只要不减员，一般演员和NPC都猜不到、更破解不了。 当系统倒计时完毕，银色大门从天而降时，三人一齐迈入了新电影之中。 【欢迎演员“卓郁”进入片场，影片《致命爱人》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检测到有工会存在，自动抽取另一支工会队伍。】 【抽取完成。】 【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系统古板机械的声音响起，它新加了一句提示。 【海选赛，正式开始。】 第37章 致命爱人 破晓酒吧是片场最近新兴的开放场所, 坐落于演员与观众公寓的虚无空间之中，想要来到这里，只能通过系统传送, 每次还要缴纳100火点。 但鉴于里面的一切酒水吃食都是免费的，拥有更先进的影片投放，而且能为人们提供社交, 所以不论是什么身份, 大家都挤破了头的想进去一探究竟。 酒吧内的陈设和现实世界里没什么不同，只是将舞池区域改造成观影屏幕，卡位包间则无限延伸, 哪怕一千万人都涌入这里, 也能将其容纳。 这里是一个无视了空间与时间法则诡秘之地，但观众们暂时没有想那么多。 他们已经为“金影奖”活动而癫狂了。 无数人集结好友亲朋，卡座里的观众们都在等待系统的倒计时结束，在这段期间，星火论坛的活动量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好期待，片场居然搞了这么个大动作。】 【海选赛呢, 难道真要选个影帝出来吗？】 【太好了, 我看恐怖片会很害怕, 去酒吧和大家一起看就好多了，还有氛围。】 讨论最多的就是这次活动, 而除了这方面, 还有一个话题也非常火热。 那就是《冥滩之秘》的事情。 【飞镰人气很高啊, 本人新人，上次只看见东尧一个人, 还被卓郁的表现给力压了, 不过瘾。】 【东尧上次放狠话要一雪前耻, 但是那场的风头完全被抢走了嘛。】 【说起来，我确实小看了卓郁，残疾但还这么强的，他是独一份。】 【他赚的火点够多了吧，为什么不治好身体呢？】 【谁知道了，这可能是强者的游戏吧，比如不治腿就是为了增加难度之类的？】 【哈哈哈，以卓郁的性格，不是没可能啊。】 这方面的讨论，居然延伸到了现实，只听得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两个男人大声的争吵起来。 “东尧在论坛上说了，他上次没发挥出实力是因为中了诅咒，根本不是全盛期！卓郁也就是小聪明和花招多了点，东尧下次一定能碾压他！” “你懂个屁，恐怖电影里谁崇拜个人武力啊，脑子好使才是最重要的，你该不会因为自己是白痴，就迁怒聪明人吧！” 争吵声愈发激烈，直到又有一个卡座开启，一队身着黑白队服的人进入了破晓酒吧。 来人正是他们争论的对象——飞镰战队。 观众们兴奋的将目光望过去，知道飞镰战队应该是轮空了，系统没有强制要求所有演员都必须参演，而是利用大数据分析了每一位演员和战队，大概率会存活的工会是有机会轮空的。而这些不用参演的演员，也可以来到酒吧观战和放松。 东尧走在最前面，他显然是听见了观众们的争论，面色不虞。 他带领队友们落座，副手的一个长发男人笑道：“哎呀，看来队长你在上场电影也丢脸了，要不要杀了卓郁泄愤？” “闭上你的嘴，卓郁和厉火工会是我们飞镰的朋友，不要再妄自揣测了，我与卓郁不会开战。”东尧并不是说给队友听，而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 两人一唱一和，那几个吵起来的人也不再吭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悻悻坐回了位置。 众人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大屏幕的系统提示上。 【倒计时：3……2……1。】 【本场影片正式开始。】 舞池中的大屏幕瞬间亮了，观众们仿佛置身于电影院，那屏幕分了无数小分屏，只要在卡座上输入自己想看的战队或演员，大屏幕在他们眼里就会成为那支战队的视角。 除此之外，屏幕本体也是按照观看热度排序的，观看的人越多，越会收获推荐度，在观众的卡座上名列前茅，更容易获得观众的投票和打投。 酒吧内一切嘈杂的人声都被屏蔽了，每个卡座里的观众只能互相交流，声音绝不会传到外面。 但屏幕中的卓郁，却是被震荡的声浪和尖叫吵醒。 他也身处于一个酒吧之中。 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扭曲起来，像是喝醉了酒，没办法将思维连成线，只能费力的支起身子观察四周。 透明的玻璃T台透着绮丽的灯光，乐队振臂驻唱。随着节拍，在灯光下妖异到不似人类的舞男们摆动腰肢，令人咋舌的长腿不断交替，极尽可能的撩拨着人的视觉神经。 他们身上穿着露骨的内衣，缀满了各类奇奇怪怪的挂件，座椅上的雄性动物都朝他们望去，嚎叫和口哨声络绎不绝，夹杂着空气中的香水和荷尔蒙，让卓郁头痛欲裂。 这里是个gay吧。 卓郁手边一凉，发现果然是无数个空酒杯，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了。 卓郁的脸红扑扑的，他迷迷糊糊的想，这可真是稀奇，哪有上来就喝醉的角色。 而且柳静云和罗木生也不在，他们应该在其他的地方苏醒了吧。 “帅哥，一个人吗？”一个略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坐到了卓郁身边，色眯眯的看着卓郁的脖颈，和敞开的领口露出的锁骨，朝他推来一杯高浓度的酒。 “赏个脸吗？”男人看卓郁已经喝醉，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将那只短粗肥胖的手覆上了卓郁纤长白净的手指，缓缓摩挲着。 忽然，他感觉周身冷了好几度。 男人左右环顾，发现四周还是那些热辣的场面，大门也好好的关着，可为什么，会感觉到有股寒风侵入体内，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卓郁歪了歪头，倒是没体会到男人的异状，他伸手够向果盘，将一个熟悉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叉子。 中年男人只觉自己可能是感冒了，他不想放弃到手的美餐，看见卓郁已经醉成了烂泥，急不可耐的就想继续给人灌酒。 这种好货色可不多见，如果落到了他的手上，估计会成为他下半辈子的谈资！ 男人两眼放光。 但还没等他动作，眼前漂亮的年轻人便抄起水果叉，凶狠的扎在了他的指缝处，力道之大直接刺进木头，没入了一半的叉尖。 若是叉在人手上，恐怕会直接对穿。 中年男人一下子冒出了冷汗，这人是在警告自己。 但卓郁的话让他更加恐惧了。 “刺歪了，果然喝酒会影响准头。”卓郁喃喃自语。 男人瞬间站起了身，好家伙，这个漂亮小年轻居然是想来真的，他马上怂了，不再自找麻烦，躲到了舞池的人群中去寻找其他目标了。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卓郁从裤兜里把它摸出来，点了好几下才接通。 “我说卓大少爷，你跑去哪了？你没事吧？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打电话的是个陌生男人，语气相当着急，看起来很关心卓郁。 “唔……我，我好像喝多了。”卓郁第一次醉酒，他根本不喜欢会影响自己思维的东西，他现在感觉很不好，只想尽快脱离这种状态。 “虽然出了那件事，你也不该要死要活的，你不是我和说过吗，江星宇只是个穷学生，你玩玩他而已，当不得真的，怎么你自己反而陷进去了。” “我……” “你我这种人什么样的没见过，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家里还欠了债，如果不是你帮他还，他死的更早。” 卓郁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混沌的大脑只能让他沉默。 “唉，记住，他是自愿为你死的，你不用有什么负罪感，你给了他那么多钱，他就应该回报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死了就死了，长得好看又怎么了，下次哥们给你介绍一个小明星，包你喜欢。” “……” “听哥们的话，赶紧回家，我和刚子他们找你都找疯了，你没事就好。” 死……江星宇…… 卓郁即使喝醉了，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在结束通话后，将手机揣回兜里，随后摸到了座椅旁的轮椅，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前进。 还好这个轮椅比较高级，是电动的，不然卓郁手动摇车轮肯定要撞墙。 他进入了男洗手间，嘈杂的声音稍退，也让他来了点精神。 卓郁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冰凉的液体洗去了他一天的颓废与疲惫，将浑浑噩噩的大脑激的清醒了不少，起码卓郁现在看镜子不重影了。 他将手盆里蓄满了冰水，直接将头浸在其中，他就这样维持了很久，直到自己忍不住呼吸，才把脸从水中抬起来。 很好，酒醒了一半。 卓郁抽了几张纸擦去水痕，将湿漉漉的头发顺到脑后，露出了一颗熠熠生辉的蓝宝石耳钉。他现在看起来不仅不狼狈，反而有种别样的精致。 “呼，待会儿联系一下柳静云吧……”卓郁拍拍脸颊，将废纸扔到垃圾桶里。 也就是扔个纸的功夫，旁边进来个高大的年轻帅哥，竟和龙冉长得有几分相似，看上去足以参演偶像剧了，没想到这种级别的也会来酒吧找刺激吗？ 男生身上有着很干净的气质，在这方面，倒是和凌冽的龙冉完全不同。 卓郁洗完脸正向出去，那男生忽然开口了。 “想我了吗？” 他眉眼弯弯，笑的非常温柔，从背后抱住了卓郁。 卓郁只觉得浑身一凉，竟有种沁入骨髓的冰冷，他下意识将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看向自己的身后。 什么都没有…… 再抬头看镜子，那个男生依旧温柔的笑着，只不过那笑容愈来愈诡异，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也流下了血泪，刹那间，他消失了，只剩那双笑着流泪的眼睛给卓郁留下深深的震撼。 卓郁一拳打碎了镜子。 他觉得自己有点冒汗了。 卓郁虽然胆子大，但那只是没触及到他所恐惧的点，他并不害怕实体的怪物，可是他有点怕鬼。这种虚无却拥有违反常识的力量的幽魂，是卓郁最抗拒的鬼怪类型。 他顺着视线往身后看，只见一扇厕所门虚掩着，黑洞洞的隔间似乎在吸引着他前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有水声从里面传来。 卓郁知道在恐怖片里不能拥有好奇心，但他怕落下什么线索，还是推开了这扇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整个厕所隔间被猩红布满，血液连天花板都喷溅满了，血珠正不断滴落下来，发出滴答声响。 一个被扒了皮的男人坐在马桶上，从尸体的新鲜程度来看，他是刚死不久，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肉，而且最诡异的是，尸体手里拿着一把瑞士军/刀，刀刃还插在自己的喉咙上。 卓郁不得不联想到，这人是自己把自己活活剥皮，然后割喉的。 他咽了下喉咙，发现这人地上堆积的衣服有点眼熟，这不就是刚刚骚扰自己的那个中年大叔吗？ “怎么又招惹了恐怖的东西。” 卓郁还没尖叫，新进来的顾客就看见了这足以成为一生阴影的画面，惊恐到极致的尖叫声快要把房顶掀翻。 很快，保安团队就将洗手间围了起来，卓郁也被请了出去，警方第一时间赶到封锁现场，进行拍照和取证。但从他们强忍呕吐的不解表情上来看，他们也毫无头绪。 卓郁被带到警局喝茶了。 据调查，这个中年男人经常在酒吧骚扰喝醉的男性女性，将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带走侵犯，也就是所谓的“捡尸”，警方怀疑这是一起复仇谋杀案。 虽然还有些酒精残留在血液里，但卓郁的神志已经彻底清醒了，他被盘问了一番，写了笔录之后就被放走了。因为他没有杀人的能力，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人剥皮，卓郁只是恰好第一个见到了犯罪现场。 有个女警察还贴心的问他需不需要请个心理医生，毕竟那个场面实在太血腥了。 卓郁只是摇摇头，他点开手机里的外卖软件，找到了自己家的地址，打了个网约车，将自己那辆迈巴赫留在了酒吧门口，虽然是电影世界，他也不想酒驾。 在车上，刚刚的事件才终于有了些许平息的意味，卓郁也能冷静下来思考了。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唤出了系统。 【演员卓郁，饰演角色“卓郁”。（E）】 【卓郁：C市集团有名的太子爷，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他从海外留学归来，只要等着接受家族项目，人生就能画上圆满的最后一笔，直到七天前发生了一件令他无法释怀的意外，使他天天前往酒吧买醉。】 【特点：有钱，美貌，但性格恶劣。】 卓郁嘶了一声。 角色特性就三点，一个有用的技能都没有，评级还是E，最低级，确实不是什么好开局。 按照刚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意外”可能就是他目前男朋友出的意外吧。 ——江星宇死了。 卓郁仔细回想自己的角色记忆，却空空如也，只记得墓地那灰败的颜色，和他为江星宇献上的一朵黄玫瑰。 不用想，一号就是那个江星宇了，也就是之前在洗手间杀人的那个男鬼。 【工会频道】 【卓郁：你们怎么样？】 没有人回复，一片寂静。 麻烦了啊，卓郁翻了翻格子空间，发现没有一个能对灵体造成有效攻击的武器和道具，而且他那两次转盘奖励也抽完了，一个是能增加移速的跑鞋，被他送给了柳静云，一个是带有预警功能的随身听，卓郁可以从歌词或歌名中猜测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卓郁将随身听取出握在掌心。 他按下开机键，很快，小巧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首歌曲。 《Crazy》 复古的女声从扬声器里播放而出，卓郁仿佛回到了留声机的年代，在黑胶碟片下静静的欣赏。卓郁听出这是上世纪天后佩西克莱恩的声音，这辨识度极高的女声让卓郁点开了歌词。 “我疯了。” “因为感觉如此忧郁而疯了。” “想着我的爱可以拥住你。” “我在疯狂的尝试，疯狂的哭泣，我也一直疯狂的爱着你。” 古早的老歌声音有些失真，当她唱到“爱”这个字眼的时候，卓郁忽然耳鸣起来，恍惚间，那些悲伤到极致的曲调似乎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卓郁猛地抬头，发现司机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回头看着他，他的脖子扭成了180度。 卓郁的惊喘声打破了空气的静谧，当耳鸣恢复，世界的一切都正常起来，司机从善如流的将车子停在路边，提示客人已经到了。 卓郁有些惊魂未定，他刚才确实被吓到了，但他依旧非常镇定的留了钱，下车前往自己的家。 “贞子还是咒怨啊，弄得我回去要检测心脏病了……” 他摸了摸胸口，将随身听收回了格子空间，再次尝试联络队友，然而不论是柳静云还是罗木生，全都没有给出一条回复，连私信也了无音讯。 卓郁的房子是市中心的江景别墅，平时有几个住家佣人，但不知怎的，那些佣人近日都生了病，纷纷辞去工作，卓郁对佣人的要求又很高，一时没有再找，他的情绪也不允许他去操心别的事。 到底要不要回家，也是个比较危险的选项。 卓郁在门口站定，手指放在指纹锁上迟迟没有印下。 也许现在最安全的做法是找个人多的地方聚集，比如另一家酒吧或者烧烤店大排档，但卓郁不是喜欢逃避问题的人。 他按下指纹，将精致的铜门打开了。 进入这栋别墅，卓郁才深刻的感觉到角色的精神的确很不好了，到处都是打砸的花瓶碎片，窗帘被扯下一半，满地危险的玻璃碴，垃圾桶也被踢翻在一边，整个家像是被洗劫过一样。 但是抛除这些杂乱的景象，这别墅并不是冷冰冰的样子，它很有生活气息，书架上的《爱伦坡选集》被翻得微微卷页，毛茸茸的地毯铺在茶几旁边，桌子上还摆着一大罐千纸鹤和小星星，看样子是手叠的。 卓郁忽然又有了耳鸣的感觉。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干净温柔的男生，坐在茶几上为心上人叠花纸的样子，对了，不久前他的公司遇到了点麻烦，他很棘手，而江星宇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默默的做一些祈福。 他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有空弄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多去洗点盘子，你学历再高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我这里当米虫。” 惊雷一般的话语让卓郁回神。 对，江星宇和自己同居有半年了。 似乎是角色心里泛上来的心酸，卓郁不由自主的来到了玻璃罐子前，将瓶口打开，取出了一只千纸鹤。 啪嗒一声。千纸鹤的翅膀湿了，一滴水珠洇湿了纸张，泛起了圈印痕。 卓郁摸了摸眼角，发现是自己在流泪。 空气变冷了。 半掩着的窗户呼呼往里灌着风，遍地垃圾被风卷起，沙拉作响。大厅的灯好像停电了，黑漆漆的房子里蒙上了一层让人脊背发凉的气氛。 好像有东西出现了。 卓郁坐在沙发上，将那玻璃罐抱在了怀中，而罐子上映出了一个残破的人影。 他找上门来了。 “小郁，我回来了，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一双僵硬的、带着血浆的手环住卓郁的腰，刺骨的吐息在他耳边呢喃：“礼物不是千纸鹤，是那个男人啊，我知道你讨厌别人碰你，所以我把他杀了，我做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卓郁的耳廓，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来这边陪我吧，我好寂寞，死后的世界好冷，晚上没有你睡在我身边，我整夜整夜都合不了眼，我太想你了，想到快要疯狂了。” 厉鬼的手掐上爱人的脖子：“是你杀死了我，所以……” 他的话顿住了。 因为被他掐住昂起的脸颊上还有着未散去的红晕，卓郁双眼迷离，眼泪就这么要掉不掉的在眼眶中打转，他醉了。 厉鬼安静下来，用那双血红的眼睛仔细观察起卓郁。 ——不像是演的。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卓郁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卓郁没有大哭，仿佛是悲伤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将脸埋在厉鬼的胸口，肩膀不停的因为抽噎耸动着。 江星宇愣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卓郁从来不会这样对他，更不会像他露出任何的软弱，就连低谷时也会用言语上的暴力来掩饰自己，从没有过这么易碎的时候。 “星宇……我好想你……” 卓郁抬起头，眼泪扑簌落下，他捧起厉鬼的脸颊，吻上了对方冰冷的唇。 第38章 致命爱人 卓郁喝醉了, 江星宇从未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厉鬼竟一时停了手，任由曾经的爱人亲吻自己。 卓郁则是狠狠地闭上眼睛, 心里想着，他牺牲可太大了。 他虽然头脑清醒，但身体还有着连续宿醉的疲态, 装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如果没听错的话，江星宇说是自己杀了他，这不就是厉鬼索命吗？ 不管怎么样, 先稳住他再说, 然后找个机会去寺庙请一请师父，看看能不能把江星宇超度。 对方的嘴唇太冰冷了，卓郁心里有点发毛，但他不能半途而废，他像个真正喝多了的醉汉一样胡乱亲了好几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江星宇看。 “你回来了, 不是我的幻觉吧？” 厉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沉默片刻后, 竟然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 江星宇笑的很温柔，眼角的小痣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他将卓郁抱在怀中, 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我当然回来了,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呢？” 他语气轻松, 像是还活着一样和卓郁聊了起来：“新来的佣人不明白你的口味, 不知道你其实喜欢在咖啡里加三勺糖, 也不知道你喜欢把爱看的书放在手边。” 卓郁的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他痴迷的看着江星宇的模样，虽然对方脸色苍白，唇色青黑，一双凤眼充满怨恨，连眼白都是暗色的，但因为醉酒，他好像看不清，只当是爱人真的回来了。 “我……” 然而没等卓郁开口说出下一句话，铁钳一般的手就再次扼住了脖颈。 “小郁，我太开心了，你是爱着我的。”厉鬼大笑起来，整个别墅内阴风阵阵：“既然如此，你就下来陪我吧！” 脆弱的颈骨就这样被江星宇用手捏碎，卓郁只觉脖颈一痛，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死前他还在想，这个鬼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果然，他最讨厌灵异的东西了！ 震荡的声浪再次唤醒了卓郁。 “帅哥，一个人吗？”熟悉的声音。 卓郁迷茫的抬起头，发现又是那个被剥了皮的大叔，他不仅没死，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试图骚扰看上的人。 他尚未从死亡的感觉中脱离，他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一片虚无，直到眼前出现白光，再一睁眼，就回到了当初那个酒吧里。 啊…… 他重新回到影片的开始了？ 【已死亡一次，剩余复活次数8，尚未开启存档点。】 卓郁被系统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费力的用混沌的大脑思考，心想这次的影片是有多难，居然给人九次复活的机会，而且没有发布主线任务，恐怕真的是存活向了。 身旁的中年大叔还在不停的废话，卓郁叹了口气，将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猥琐男眼前一亮。 这杯酒里，可是下了药的。 很快，卓郁就感觉自己的神志更加不清，浑身像烧起来了一样，一下子歪倒在吧台上。 江星宇……这种事，你管不管呢？ 这中年大叔虽然人长得丑了点，但力气是真的大，他见已经得手，便急不可耐的架起卓郁，甚至没发现卓郁的双腿无法动弹，就将人带往洗手间的位置。 “借过一下，朋友喝醉了。” 他甚至急到不停的挤开人群，他快忍耐不下去了。 卓郁被抓的很疼，但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痛感。 叮铃铃——叮铃铃—— 卓郁已经知道电话内容，他不用接，也腾不出手去接。 卫生间里没人，卓郁被按在洗手台上，右脸紧紧的贴着镜子。他根本站不住，也无法站立，那个中年男人只当他是喝到走不动路，死死掐着他的后颈，准备拉开裤链。 就在此时，天花板上的灯泡不知怎的突然爆裂了。 灯管碎片溅了男人一身，吓得他赶紧躲开，卓郁也没人支撑了，软软的摔在了地上，但是，他所接触的不是硬邦邦的瓷砖，更像是有人接住了他。 厕所里顿时昏暗起来，一闪一闪的灯光预示着不妙，卓郁只听见了男人惊恐的尖叫声，随后就是疯狂拍打大门的声音。 他出不去了，整个空间像是被锁死了一般，成为了捆住猎物的牢笼。 中年男人已经吓破了胆，抵着厕所门滑坐到地上，他失禁了。 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过于骇人。 他看见了什么？！ 一个四肢扭曲，好像被卡车撞过一般的残破人体，那颗头颅也没了一半，眼珠爆掉，半挂不挂的耷拉在脸颊，另一半的脸还能看出这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那只血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 卓郁被轻放在地上，随后，那个厉鬼便摆动着骨骼断裂的四肢，像一只蜘蛛般朝着男人爬去。 男人已经吓得崩溃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颤颤巍巍的对着眼前的厉鬼比划，但毫无用处。 死去的江星宇展现出了自己充满戾气的一面，那张只会拥有温柔笑意的脸庞露出极端的暴戾与怨恨，拎起男人的身体就扔向隔间。 咚的一声巨响，猥琐男摔在了马桶上，手上的刀更是不甚刺入自己的腿中。 江星宇发出了“咯咯咯咯”的诡异声音，那是他被卡车压碎头部前发出的最后声响，他朝着男人爬去，很快，在他的怨念之下，那个男人失去了神志，彻底陷入崩溃。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黑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用小刀划向皮肤，缓慢的切割了起来。 江星宇处理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卓郁迷迷糊糊的挣扎起身时，眼前支离破碎的厉鬼就又变成了死前的样子，他依旧是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 “为什么这么没有警惕心，你不是最讨厌陌生人碰你了吗。”江星宇咬牙切齿，一连几个问句：“你为什么不逃，你不是很能跑吗？” 在这恐怖的气压下，水龙头直接爆掉了，大量的冷水泼洒在卓郁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跑？ “……”卓郁忽然想起，系统在介绍的时候，可没说过角色是残疾人，而是用“完美无缺”来形容。 难道…… 现在的江星宇，并不知道他不能走路？ 想到上次死亡时，江星宇是看见了他的轮椅的，但也没表示出什么诧异。再加上江星宇的死状，或许，那件“意外事故”是一场车祸，江星宇觉得车祸之后是会受伤，坐轮椅疗养是件很正常的事。 而现在的这个江星宇，甚至没有看见轮椅。 他不知道卓郁在那场车祸里也受伤了，甚至导致了残疾。 事情有趣起来了。 卓郁没有回答厉鬼，他只是发出了难耐的声音，借着那股遍布全身的焦急火焰，将领口扯开，眼神涣散的看着对方。 “江星宇？你怎么来了？” 醉酒的人好像忘记了爱人已经死去的事实，仍旧用过去的态度面对他。 “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我不要，我还没喝够！” 厉鬼气笑了。 “滚回家去，我现在一点都不需要你，我会自己找代驾……唔唔……” 江星宇一把捂住了卓郁的嘴，将人架起来抵在了隔间的门板上。 “不需要我？我看你现在需要的很。” 那酒里有东西，江星宇能感觉到卓郁的身体非常火热，虽然在抗拒的推搡着他，但是更像迫不及待的往他身上贴。 “你怎么这么凉。”卓郁喃喃道。 “凉才好给你灭火。”厉鬼舔过卓郁的耳廓，轻轻向里吹气，激起了卓郁一身的鸡皮疙瘩，让他忍不住瑟缩起来。 一边是恐怖诡异的剥皮场景，一边是一人一鬼的香艳调情，这画面简直不能再吸引人眼球了。 糟糕糟糕糟糕！！ 卓郁的内心几乎被红色感叹号刷屏，他被酒精和迷药麻痹了神经，没办法再那样镇定自若，但他也知道，这个后续发展绝对会被马赛克的，不然也会来一个红锁。 他只能硬生生扭转眼前的局势。 “滚开！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卓郁用力推开江星宇，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 江星宇后退几步，眼中再次燃起了怒火。 “怎么？”厉鬼捏住卓郁的下巴，语气冷的能掉出冰渣：“你就这样看不上我吗？” 卓郁的头蓦的一痛。 这句话，江星宇曾经对自己说过。 曾经的片段闪回在卓郁的脑海中，他一下子想起了不少东西，也不由得感叹系统的设定没错，“卓郁”这个角色的性格，真是烂透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试试。 卓郁挑了下眉，语气变得高傲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穷学生，靠我才能给你那个好赌的父母还债，你也配对我提出条件吗？” 江星宇的指尖瞬间刺进了卓郁的皮肤里，血珠子滴滴答答的砸在瓷砖上。 卓郁好像也被疼痛激起了逆反心一样，醉醺醺道：“如果不是你求着我，说你喜欢我十三年，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怎么可能还让你住进我家，可笑。” 卓郁心想，自己实在是太作死了，但他宁愿用一次机会换取情报。 绷住江星宇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对，对，是我犯贱，是我真的太爱你了。”厉鬼癫狂的大笑起来：“你永远是这样，哪怕我献出了生命，你也不会软化一丝一毫，可我没办法放手，我爱你爱到疯狂了。” 江星宇戾气深重，一瞬间变回了死时的恐怖样子，他用那张残破猎奇到惊悚的脸贴上卓郁的脸颊：“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走，你也不要妄想离开我还能找其他人。”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胸口一痛，卓郁低头看，发现是自己的胸膛被厉鬼的手洞穿，鲜血四溅。 “啊！” 卓郁惊呼一声，直愣愣的从酒吧吧台的椅子上挺起身。 “帅哥，一个人吗？” 【已死亡两次，剩余复活次数7，尚未开启存档点。】 又是那个烦人的东西。 卓郁死了两次了，仿佛被江星宇身上的戾气传染，他瞪视身侧的男人，抄起水果叉刺进了对方那肥厚的手掌里，将他的手死死钉在吧台上。 “啊啊！！！！” 酒吧里实在太吵了，他的惨叫声没人能听得见。 中年男人浑身一凛，发现那年轻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然像是看个死人。 卓郁不想再在酒吧里浪费时间了，他拿起旁边的冰块桶就往头上倒去，大量冷水和碎冰碴让他的神志回笼，他立刻叫了车，想要回家。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的朋友又来电话了。 “我说卓大少爷，你跑去哪了？你没事吧？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卓郁皱眉：“我在Max酒吧，这边有个烂摊子要你处理，你快点过来吧，我这就回家。” “我去，你的声音冷的像要杀人，谁惹你不开心了？” “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卓郁开门见山。 “你喝失忆了？” “别废话。” “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你和你那个小情人遇见了车祸，江星宇当场死了，你住院三天就出来了，然后到处买醉，我都找不到你。” 朋友的声音略带一些唏嘘：“我一直以为江星宇只是看上你的钱，没想到他真肯为你死啊？” “什么意思？” “你说，是他把你推出去的。江星宇救了你。” “……” 这，怎么和那厉鬼说的不一样，江星宇说的是，自己杀了他。 “算了，你抓紧时间吧，顺便报个警。” 卓郁挂断电话，不再看那个试图将手□□的猥琐男，而是离开了酒吧，前往回家的路。 这次他没有去那个洗手间。 既然软硬都不吃，那只好随心所欲了，卓郁决定遵从本心。 他还记得自己看见那罐千纸鹤时的心酸，还有那滴泪水，他不信自己的角色对江星宇完全没有感情，也许，他只是将自己伪装的太坚硬，像一个害怕受伤的河蚌，只能紧紧的闭上壳，不露出一丝软肉。 或许，“卓郁”身上也有一段故事吧。 卓郁拿出随身听，他想起了这东西播放的那首歌曲，它确实预示了江星宇对自己疯狂的爱，哪怕死去也不肯放手。 卓郁自己呢，难道就真的那么不为所动？ 不可能。 住院三天，下肢瘫痪却不肯治疗，到处跑去买醉，看着爱人曾经折的千纸鹤落泪。 ——“卓郁”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这次的司机没有忽然吓唬他，卓郁顺利的回到了家门口，他没有犹豫的进入了房门，屋里依旧是那些杂乱的陈设。 卓郁坐到了沙发上，再次抱住那罐星星千纸鹤发呆。 他闭上眼仔细去感受角色的内心，那股酸涩之情下，是压抑住的澎湃心潮，根本无法掩饰，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绝望的爱，和几乎将他压垮的内疚。 卓郁确实是对不起江星宇的。 “小郁，你在想什么？” 卓郁周身一冷，厉鬼出现了，就坐在自己身边。 他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七天了，是你回来了吗？” 卓郁仿佛认命一般，吸了吸鼻子，任由泪水掉出眼眶。 他抚上江星宇冰冷的脸颊，喟叹道：“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江星宇面色不变：“怎么，你好像很期待我回来？” 卓郁释然道：“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你说过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要为你兑现承诺。” 这句话就像是突然引燃了江星宇的愤怒，大厅里瞬间刮起阴风，他一只手掐住了卓郁的脖子，声音竟是恨极：“为什么要等我死了你才能说出这种话，因为愧疚吗？因为是你亲手把我推向卡车，换取自己活命？你怎么可以后悔！” 卓郁心中一惊。 他知道角色受了很大的刺激，选择性遗忘了很多事情，没想道竟然是角色自己害怕死亡，将江星宇推过去的。 怪不得这厉鬼怨气这么重。 是啊，如果自己后悔了，那不是说明江星宇白死了吗？ “不……”卓郁费力的出声：“如果再让我经历一次，我可能还是会因为贪生怕死将你推向卡车，但是你死后我才发现，没有你的世界根本不值得留恋。” “你骂我后知后觉也好，想将我杀死也罢，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因为是我错了。” 卓郁仿佛说出了角色的心声，他心口郁结的那口气消散了不少。 “……” 江星宇忽然松开了手，任由卓郁猛烈的咳嗽。 “你想的可真好，你要用死来赎罪，减轻你的内疚吗？”厉鬼发出了一声冷笑：“想的美，我不会杀死你。” “我要你日日夜夜都看着我，每晚都想起那一天的事，永远活在对我的自责里。” 江星宇语气很轻，神经质一般的呢喃道：“你根本不爱我 ，那不如就歉疚一辈子吧，这样比爱更长久。” 【存档点1，已达成。】 系统的提示音上线。 卓郁猛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第一关是过去了。 他装出一副还没醒酒的样子，抱住了江星宇，好像在自己骗自己：“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回来了，我请了最好的医生，当然能救活你了。” 江景别墅的空气安静下来，在一片杂乱之中，只有两个相拥的人，他们各自产生了源于内心的满足。 ——两个疯子。 第二天清晨，卓郁的朋友们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里面说江星宇被抢救成功了，现在平平安安，晚上要来家里一起庆祝一下。 且不说江星宇死了是他亲口告诉朋友的，那死亡证明也做不得假啊，难不成真的是死后又被除颤仪抢救过来，一直躺在icu？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医学界上死而复生的例子多了去了。 当然不是彻底死了，只是被评定死亡后又被救活了，也许江星宇就是这样。 大家不由得感叹这人命大。 而且卓郁什么时候对江星宇这么上心了，原来不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居然犯得上为他把这些世家公子哥都招来聚聚？ 恐怕，这小子因祸得福，真被卓郁记在心上了。 傍晚，数辆豪车停在了江景别墅的车库里，卓郁那些狐朋狗友们如约而至。毕竟卓郁的性子冷，主动邀请他们来做客，还是第一次。 大厅内已经不是那副凌乱的样子，卓郁悠闲的坐在沙发上，招呼他们进来。 “卓大少，您这是转性了啊？” 曾经给卓郁打电话的那个熟悉声音响起，来人是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他身上又是穿钉又是纹身，一身潮牌，看起来和卓郁性冷淡风格的家格格不入。 但这人确实是卓郁最好的朋友之一了。 林安齐坐在卓郁身边，用手指捅了捅对方，悄悄道：“怎么回事，这小子抢救了七天还能活，命也太大了吧，没有后遗症吗？就这么从医院出来了？” 卓郁露出了恬淡的笑容，一反常态的感叹道：“是啊，他还活着，既然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那就是还活着。” 林安齐没觉出这句颠三倒四的话里的恐怖意味，只觉得卓郁怕是真陷进去了。 “也算是他的福气了。”林安齐哼了一声，“他根本不配……” 话还没说完，卓郁就冷冷瞪视他，吓得他赶紧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尴尬的离开大厅，叼了根烟去花园里透气。 外面同样聚了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哟，聊什么呢？” 其中一人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卓郁现在有点奇怪吗？” “怎么说？” “聊了半天，咱们都没看见江星宇本人啊！” “……”林安齐忽然后背发毛。 “而且，”年轻人擦了擦汗，“既然卓郁和江星宇好上了，那咱们不就完了吗？” 林安齐恍然大悟，这才发现卓郁叫来的，都是当初看不上江星宇，对他恶言相向的那几个人，卓郁比他们家世都好，如果真的听了枕边风，要来找他们的麻烦…… 而且，他们都隐藏了一个秘密。 说出来会惹上大祸的秘密。 林安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他想，自己瞒的死死的，谁也没告诉，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也都不敢多嘴，卓郁应该不知道吧。 “话说回来，柳静云好久都没出现了，罗木生也是，这两人跑了，真没有胆量。” “说什么呢，让你雇凶杀人，结果死人活了，你也得跑。” 林安齐抽了口烟，呵斥道：“你们都小点声，这可是在卓郁家，记住，我们是为了他好，所以才不告诉他的，他只要走出阴影就行了。咱们谁都别招惹江星宇了，先稳稳局面。” 他说完，众人忽然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 林安齐向二楼望去，忽然发现，有个身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 江星宇在看着他们。 第39章 致命爱人 林安齐吓得一屁股摔在草地上, 他震惊的用颤抖的手指向二楼，然而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林子，你咋了, 喝多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哆嗦的林安齐扶起来, 林安齐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确实没有人。 人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在他眼前。 难道是保守秘密的压力太大，导致他产生幻觉了？ 不管怎样，林安齐都产生了一种晦气的感觉, 他把烟头踩灭, 和几个朋友回了别墅大厅。 因为没有佣人，桌面上摆着的都是外卖来的小龙虾和海鲜大餐, 但几个朋友心怀鬼胎, 都吃不太下，尤其是林安齐，被刚才的幻觉一吓，更是胃口全无。 他犹豫的询问道：“说是接风, 可是江星宇人呢？我们怎么没见到他啊？” 卓郁有些神经质的突然看向他, 脸色非常的苍白，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萦绕在身边，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了虚弱之感。 “他在休息, 我想你们也不太愿意看见现在的他吧？” 卓郁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不知怎的, 这笑声竟然让林安齐浑身发毛, 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既然他需要休息, 我们就不久留了, 咳咳……”林安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我们先走了, 有事打电话。” 几个朋友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卓郁的样子吓得想跑了。 跑车声音轰鸣，四个人纷纷离开了别墅的车库，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卓郁在轻轻的叹息。 没用的，跑也没用，一旦被厉鬼盯上，死亡只是倒计时罢了。 卓郁从手边拿起一本泛黄的古书。 这是他在角色床边找到的，想来已经看了许多天了，角色不是酗酒就是研读这本书，他想做什么已经昭然若揭。 《乾坤阴阳秘术》。 这是一本记载了很多邪恶法术的书籍，卓郁都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搞到的，思索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名字，就是本市最负盛名的一家寺庙——宝山寺。 是那里的住持给他的。 在第十三卷十八页，记载了一个能够在死者死去第七天，也就是头七的那一天，让灵魂驻留在现世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只对横死的厉鬼有效。 那就是…… 杀人。 杀死身边最亲近的一男一女，将他们的血液和脑髓于头七凌晨一点涂在墓碑，再念出书籍上的咒语，厉鬼就将重返人间。 卓郁这才明白，原来故事一开始他去酒吧买醉，居然是因为杀死了朋友，才去宣泄情绪的。 他在一开始真的没想到，看似冷漠的角色居然会搞这种邪门的法术，而且还痛下杀手，和他的角色设定一点都不搭。 卓郁觉得，没准他真的疯了…… 江星宇居然是他亲手唤来的厉鬼。 这样的话，他在存档点1达成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也就合理了，所以江星宇没有再杀他。 “都走了。”温柔的耳语在身旁响起：“真扫兴。” “走了也好，免得把家里弄脏。”卓郁冷静的回复。 “宝贝，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江星宇揽住了心上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医生救不活你，那就用其他的方法，我卓郁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我不会在你这里跌跟头的。”卓郁神经质的声音中又蒙上了一层病态与傲慢：“我要让你留下来，再见你一面。” “要么被你杀死，和你一起走。要么被你折磨，但能和你一起生活下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哈哈哈……”江星宇笑着捂住了脸：“真是你的风格。” 卓郁敛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下淡淡的乌青。 不是他想装神弄鬼，而是和这种级别的厉鬼住在一起，人类的身体真的会被影响，他的神经现在已经非常敏感了，整夜睡不好觉，他也不是故意吓唬林安齐，这就是他目前真实的状态。 江星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为卓郁剥虾，将虾肉塞进卓郁嘴里，笑的眉眼弯弯，那股阴郁之气也消散了不少。 但从监控来看，只是卓郁一个人的喃喃自语罢了。 马路上，林安齐一路狂飙，将那辆阿斯顿马丁踩得咆哮不断。 他恍惚间看见了路边有个白衣服的男人在像他招手，一旁是车祸现场，那男人受伤了，怕是要叫他打120。 “晦气。” 林安齐呸了一声，踩着油门略过了男人。 深夜的路上很宽敞，他尽情的释放自我，将音乐声开到最大。 又是一道白影晃过，白影在向他招手。 “……”错觉吧，错觉。 林安齐将香烟点燃，继续无视了男人的求助，等绿灯一亮就蹿了出去，没过半分钟，路边又晃过去一道招手的白影。 他一下子乍起了一身的冷汗。 车子的摇滚乐也没办法把他冻结的血液焐热，他瞪大了双眼向路边看去，又是那个车祸现场。 一辆绿皮卡车冲上了人行道，双闪灯一亮一灭，看得人心烦。在它庞大的车轮下，压着一个支离破碎的身体，血痕拖了几十米长，人体的零碎部件散落了一地，他甚至看见了一个眼球孤零零的躺在路边。 那具尸体给人的视觉冲击太过震撼，被血染红的白衬衫仿佛在暗示什么。 林安齐再度看向那个在车祸现场站立着招手、面目模糊的男人。 那件白衬衫，一模一样。 “我草啊！！！！”林安齐吓得头皮都炸了，他疯狂的按动敞篷键，想把折叠在后备箱的车顶覆盖上，他突然觉得暴露在这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是如此令人不安的事情。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路边的没有了其他车辆，在这深夜的马路上，居然只有他自己这辆阿斯顿马丁。 车篷覆盖好了，林安齐恍惚的点开了导航。 这十多分钟里，他居然一直在原地打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车祸现场。 “不……不……”林安齐此刻也不管闯不闯红灯了，他疯了一样踩动油门朝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这回，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导航显示正常了，他也没再看见那个白影。 “妈的，我真是活见鬼了。” 他额前的黄毛已经被冷汗打湿，林安齐喘匀了气儿，伸手向车侧框摸去，想要拿瓶水出来压压惊。 他左摸右摸都没摸到水，倒是指尖碰到了一个滑腻腻、冷冰冰，还带着点弹性的东西，好像是个圆球。 “什么玩意儿。” 林安齐伸手将它掏了出来。 车子吱嘎一声急刹车，差点侧翻，而驾驶者疯狂的大叫起来，连嗓子都在一瞬间叫哑了。 掌心里的，赫然是一颗人眼珠。 他像触电一样把眼球扔出窗外，吓得生理性的泪水都飚了出来，不停念叨着：“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这两天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林安齐颤颤巍巍的重新启动车子，双手抖得像筛糠，车子的路线也是七扭八歪，压了不少实线。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连红灯都闯，一路回到郊区的别墅。 然而他没看见的是，当他把车停好，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后视镜已经照出了副驾驶的白衣男人。 那张脸，赫然是已经死去的江星宇。 林安齐连忙跑回了家中，他气喘吁吁的踢掉鞋子，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瘫在了沙发上。 他瞥了眼落地窗，似乎是觉得不够安全，又把全家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安齐打开了电视。 本地新闻晚间新闻正在报导。 女主持人庄重的声音响起：“据悉，昨日发生了一起特大命案，受害者共有四人，死者的尸首已经被警方找到。” 画面上马上播出了那几名死者的头像。 林安齐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为什么不给死者打码这类的事情了，因为，那四名死者的脸，赫然就是一起前去卓郁家做客的那几个朋友。 他忽然耳鸣起来，强烈的恐惧让他抱紧了空调毯。 昨天死的……昨天死的？ 那……和他一起去卓郁家的那几个的人，到底是谁？ 林安齐双眼暴突，他的理智值已经摇摇欲坠，可新闻还在不停的刺激他。 “其中一名死者的尸体被塞进了下水管道，警方找到时，尸体已经被管道挤压成了条状。另一名被家里饲养的比特犬分食，骨架被浅浅埋在花园中，还有一位……” 林安齐关掉了电视。 “都是假的……”他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他拿起手机播放大悲咒，随后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他口干舌燥，但还没喝几口，水杯的握把就裂开了，滚烫的液体一下子泼洒在了身上。 “操！” 林安齐手忙脚乱的将衣服脱掉扔进洗衣篓，随后扯了条浴袍进浴室，他的身上备咖啡弄得黏答答的，又脏，他忍受不了身上的污垢，同时也觉得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神经，是个不错的选择。 “哈哈哈，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 林安齐自我催眠着，听着手机中播放的大悲咒，他的内心平静了很多。 “妈的，该不会是卓郁知道了什么，所以往死里捉弄我吧，我在他家喝了水，没准水里有ISD之类的……”林安齐将自己没入浴缸，温暖的水流让他感到安心。 “明后天去宝山寺一趟吧，卓郁他哥不就在那里拜吗。”林安齐想了一会儿，拨通了那个避之不及的号码。 “哪位？”冷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是我，林安齐。” “怎么，给你的钱不够还债？” “不不不，我是想问问你宝山寺，那边真的很灵吗？”林安齐摸摸头：“虽然没闹出人命，但我也觉得心里不安，这两天总是怪怪的，得去拜一下。” “呵。”男人冷笑：“做了亏心事才想着拜佛啊。” “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装什么大尾巴狼。”林安齐的怒气一下子冒起来，他恶向胆边生：“大不了要死一起死。” 明明是这个男人让他们以好友的身份去邀请卓郁聚会，而那个路线就是卓然下杀手的地方。 主谋明明是他！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冷静一点，怎么，是出卖最好的朋友让你于心不安了吗？宝山寺确实很灵验，只不过，那里不是传统的中式寺庙，建立者有点历史遗留问题，是日本神道教那边的，如果你信得过，可以去试试。” “好。”林安齐犹豫再三，还是道：“卓然，你弟弟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了，他今天把我们都叫过去，说是要给江星宇接风洗尘，说他大难不死，被抢救过来了。” 手机的另一边沉默了。 时隔半晌，他才道：“江星宇确实死了，我亲眼看见卓郁为他下葬。” 林安齐泛起一股恶寒。 “没想到，虽然没杀成卓郁，但让他疯了也不错，还能免去嫌疑。过两天我会带他去精神科，只要鉴定出他精神有问题，那继承权的事就轮不到他了，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江星宇确实死得好。” “当时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卓郁已经把我弄懵了。” “从我的私家侦探手中发来的照片来看，当卡车撞向那两人的时候，江星宇确实想把卓郁推开自己受死，但是卓郁比他快了一步，应该是下意识把江星宇推向卡车的，自己才因为反作用力跌倒，没被波及。” “……嘶，江星宇想救卓郁，卓郁却杀了他。” “没错，所以这也算咱们的底牌之一，只是我不好拿出这些照片，如果拿出来就说明这件事是刻意……” 林安齐听不下去了，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回家时路过的那个车祸现场。 卡车，看不清脸的白衣男人，死去的江星宇。 种种事情穿成线，林安齐一下子慌了神，他的手机脱手落入浴缸中，被他捞出来时已经黑屏了。 “妈的，今天可真他妈的晦气。” 浴缸中的水已经冷了，大悲咒也戛然而止，他迈出浴缸擦干身体，站在了镜子前喃喃自语。 “江星宇，你可别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们几个在澳门输了钱，要是被家里人知道，肯定会倒大霉的，是卓然向我们伸出手，你要找也该找卓然去。” 林安齐念念叨叨的，将头发吹干后，他便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人就不该有好奇心，也不该有探究欲，他在心里痛骂自己，但还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查起了新闻上的死讯。一想到这里，他就再度发起抖，心脏砰砰的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不是真的，那几个死人只是长得像而已，明明刚才还在卓郁家小聚了一下，怎么可能呢？ 林安齐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输入了那几个人的名字，回车键一按，瞬间，铺天盖地的新闻将页面覆满。 “离奇富二代死亡事件” “仇杀还是情杀？C市当地发生多起继承人死亡案件，其中是否有隐情？” 林安齐随便点开了一条，血腥的画面顿时映入眼帘，他差点没吐出来。 有被肢解的，有被活吃的，有被塞进下水道的，还有两个人，他太熟悉了，是柳静云和罗木生，他们两个被利落的割喉，脑袋都被人砸碎了，脑浆流了一地。 这两人就是组织去澳门赌钱的罪魁祸首，虽然没参与杀死卓郁的事情，但没想到居然也死了，死期就在昨天，今早被警方发现了尸体。 昨天…… 昨天？ 林安齐一愣，如果按照江星宇的死亡时间，昨天正好是他的头七，是江星宇的回魂夜，而昨天的自己虽然给卓郁打电话说找了他一整晚，实际上是在老宅那边住了一天。 他家老宅据说也是宝山寺选的址，能够抵消邪气，说不定就是这样，自己才没有成为那几个死人的一员。 “不能再家待了。” 林安齐立刻支起身子，他要回老宅那边去。 就当他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的时候，反光的屏幕好像照到了什么东西，像是海藻，也像是一大团黑雾，悬挂在他家的天花板上。 林安齐一下僵住了。 冷汗从他刚洗过澡的身体里不断冒出，他脖子僵硬，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直到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了肩膀，还有令人发痒的感觉。 他不敢动，只能用余光去瞥。 ——头发。 是女人的长发。 “和我走吧，只差你了。” 女生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我们马上就能团聚了。” * 第二天清晨，前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自己的雇主死在了床上，他浑身好像被什么细丝切碎了一样，稀烂的滩在床上，整张高级大床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旁边还摆了一个坏了很多天的笔记本电脑。 C市又增加了一个掀不起什么水花的离奇杀人案。 卓郁关掉手机新闻，在名单上划去了一个名字。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同样有人叹息一声，划掉了死亡名单上的“林安齐”。 “明明昨晚还在和我通话，怎么第二天就死了呢。”卓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是那厉鬼太凶狠了吧？” 一位梳着山羊胡，带着圆眼镜，身披袈裟袍，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大师开口道：“它已经超出了厉鬼的范畴了，这次下手的不是它，是转化为伥鬼的一个女人，她成了那边的手下了。” “伥鬼？” “为虎作伥没听说过吗？” “那我明白了，柳静云……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卓然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大师乜斜他一眼：“当你决定夺走他人气运的时候，就该想到失败后会有什么后果。” 卓然失笑：“也是，本想着卓郁死，结果死了个戾气重的，可我听说他对我弟弟百依百顺，任打任骂，怎么变了鬼就如此凶残？” “咬人的狗都不爱叫。”大师伸出右手掐算了一下：“此人一生不幸，精神压抑，你弟弟更是他命里的煞星。” 卓然点头认同道：“我在他刚搬进我弟弟家的时候，就做过了详细的调查，江星宇的父母是罪犯，出狱后又沾上赌博和高利贷，江星宇从小被虐待，后来，父母又被收高利贷的打死在他眼前，成了孤儿。他好不容易靠着政府资助上了学，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又因为家庭原因被校园暴力，当时是我弟弟给他解了围。” “哦？”大师来了点兴趣：“原来缘分在这”。 “不过按照我弟弟的性格，估计就是嫌那些小孩子太吵了，但也被江星宇惦记上了。私家侦探和我说，江星宇当了卓郁十三年的跟踪狂，家里摆满了对方的照片，虽然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和变态。” “怪不得呢，这种偏执的人死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和我弟弟认识也很有戏剧性，是他跟踪我弟弟被发现了，卓郁开门见山问他想怎么样，江星宇说喜欢他到发狂，爱了他十三年，是个脑子清醒的都不会答应吧？” “但是卓郁答应了，对吗？” “没错，他甚至让江星宇住进了他家，所以说，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大师又掐算了一下，饶有兴致道：“因为是被所爱的人背叛杀死，所以江星宇的戾气才那么重，而且加上他从小受的那些苦，和他不正常的心理，不变厉鬼都奇怪了。” “唉，这个棘手的家伙就麻烦大师您了，酬劳会让您满意的。” 大师摆了摆手：“本来也是我让你直接解决你弟弟，再拿他的灵魂来练运财术和转运的，既然出了差错，我自会帮你收尾，去吧，你的朋友们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话音刚落，卓郁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大师真是料事如神。” 卓然轻松的笑了，他将求来的玉佩护身符戴在脖子上，离开了宝山寺。 寺门外，几个衣着统一的人在等着他。 “队长，怎么这么慢啊，护身符拿到了吗？” 卓然点头：“东西到手了，货真价实。” 他拿出剩余的六个给队友戴上：“它可以抵挡厉鬼的攻击，这下我们算是有自保手段了。” “没想到海选赛第一场就这么难。”光头肌肉男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他还没忘记昨天队长差点死在一个男鬼的手上，要不是队伍里有人带了灵性伤害的武器，恐怕刚开场就要交代在那了。 “没关系，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卓郁还不知道这件事是他哥哥下的手。” 卓然坐进副驾驶，为队友们梳理情报。 “目前优势在我们，虽然那几个可以拉拢的NPC死了，但是我们还有其他的手段，比如宝山寺。住持已经答应我去清理那个厉鬼了，我们有最强的盟友，大不了躲在寺庙住几天。” 开车的女人抽出腿间的匕首，边擦刀边道：“对手可是那个有名的卓郁啊，你有把握吗？” “哼，怕他做什么，这次是我们天翔工会出名的好机会，只要把卓郁彻底踩在脚底下……” 卓然与卓郁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可是在论坛的待遇却天差地别，他觉得明明自己实力也不差，可是就是被卓郁那个残废抢走了所有风头。 这回要是能在电影里把卓郁杀了，他们的投票肯定会高到史无前例。 卓然正在畅享未来，忽然觉得凉风袭过脖颈。 他伸手将空调温度调低。 是时候去联系他亲爱的弟弟了。 第40章 致命爱人 一位名为钟晓晓的年轻保洁收到了公司派来的任务, 前来打扫市中心的别墅，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有钱人的地盘，屋子里精致的摆设、考究的真皮沙发、墙上挂着的名画全都让她应接不暇。 “有钱可真好。”她感慨着，更加用力的去用洗脱一体机清理地板。 她的老板正在房间里睡觉, 钟晓晓只能将档位调小, 以免噪音惊醒雇主。 或许是有钱人家的空调都是好的, 她只感觉这屋子里凉彪彪的，明明是处于盛夏，却冻得她心里发寒。 钟晓晓拿起空调遥控器, 发现空调自始至终都没有开机。 “……”她摸摸脑袋, 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吧外套穿上, 然后将废水倒进了马桶。 她不知道的是, 在这明亮宽敞的洗漱间里，正倒挂着一个女人。 女人身穿染血的白色碎花裙，海藻一样的头发垂挂下来，遮住了她毁去一半的头颅, 若是细看, 还能看见那发丝中夹杂的红白脑浆。 然而，她没有想要索谁的命，只是默默的挂在天花板上发呆。 【工会频道】 【柳静云：终于被放出来了……江星宇让我们看守保洁。】 【卓郁：没想到这次的BOSS居然可以把你们收押,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罗木生：真狠啊这个电影，我和柳静云刚上线就是和你在一起的, 我们两个对你都没有防备, 没想到会被你给杀掉, 哦不, 应该说是你的角色。】 【柳静云：我们两个现在是鬼魂形态, 本来要成为你的伥鬼的，刚找到你，就被江星宇给抓走了，我感觉他已经超过厉鬼的范畴了，他能撕开另一个空间，把我和罗木生塞进去之后，系统都没用了。】 【罗木生：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都是灵魂形态，说明我们不怕死，只怕灵性伤害或者超度，虽然看起来像是被电影坑了，实则是把我们给增强了，只要被放出来，我们的技能就都还有用。】 【卓郁：或许是为了平衡电影里的势力？另一支队伍很有可能比我们强，或者人数占优势。】 【罗木生：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然片场不会平白无故来这么一场开局杀。】 卓郁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电影没那么简单了，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一旦牵扯的人多了，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所谓与人斗其乐无穷，增加战队对抗环节，也是片场为了观众的可看性吧。 叮铃铃—— 卓郁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上面的名字也姓卓。 他知道自己因为受了刺激而遗忘了很多事情，这很有可能是角色家人，卓郁没让对方等多久，就按下了接听键。 “弟弟。” 对面温和的声音让卓郁皱眉，他可不想随便认亲戚。 “听说你从医院跑出来了，这两天到处酗酒？”卓然的语气里带着亲近，也有责怪：“你最好把你收拾利索了，一个情人而已，怎么就把你伤成这样，对我们这种人来说，付出真心是大忌。” 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当然，我知道你肯定没有，你只是一时上头。” “我……”卓郁很想反驳，但这样不符合人设，他想继续听听这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本来，你和江星宇的事情就让家里很不满了，如今一折腾，圈子里都传你是个情种，差点把父亲气坏，我给你三天时间，回家道歉，然后接受相亲，对方是苏氏集团的大女儿，和你年龄相仿。最近圈子不太平，你搬回家住吧。” 对面的“哥哥”直接了当的挂断了电话，而卓郁感觉寒风拂过，像一张冰冷的手拂过面颊。 “卓然，你亲爱的哥哥。” 江星宇阴沉到能滴水的声音响起，他现身在卓郁的床边，坐在他身侧，随手一挥，那手机就掉到了床下，陷入死机。 “他又来妨碍我们了吧。”江星宇虽然是问句，但他早已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 他用那双暗淡的眼死死盯着卓郁：“相亲？是呢，你们这种人，是会被安排联姻，我只能当你背后露不了脸的人，你早就和我说过。” 江星宇的眼睛逐渐赤红，血泪顺着脸庞滴下来，可他并不是在哭，他很愉悦的伏在卓郁身上，轻轻咬噬对方的耳垂。 “让我听听你的选择。” 卓郁在心里长叹一声，来了，他要面临的第二个生死危机怕是来了。 “不要伤害那个女人，她是无辜的。” 狂风骤起，厉鬼直勾勾的起身，用那双血红的眼珠子瞪视卓郁。 “我不会听家里的话的，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和你一起承受，就不会反悔。”卓郁表现的非常坦然：“那些事情，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江星宇忽然笑了：“可我反悔了，有太多人盯着你，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就会被人觊觎，我真的要疯了，我受不了。” 卓郁心中一凉。 江星宇抱起卓郁，呢喃道：“你的伤还没好呢，我之前还想着别留下后遗症，但现在似乎也不需要了。” “你要做什么？” “我们来玩一个浪漫的游戏吧，你有多久没看星星了？” 他不顾卓郁反抗，一步一步将人抱上了五层别墅的顶楼，洗漱间的柳静云和客厅里的罗木生已经结束了监视工作，他们一起看见了队长被厉鬼带走的样子。 柳静云尝试拦下江星宇，但是厉鬼之间的威慑是压倒性的，她甚至没法再靠近一步，就被江星宇的目光死死镇压在了原地。 完了，有关于队长的生死考验，只能让他一个人来偿。 卓郁被一路带向了天台，那里没有护栏，他被放在边缘，只要歪一下身子就会坠楼，下方是大片的绿草地，种满了白色的名贵月季。 “啊，我一直想和你一起死试试。”江星宇露出了恶意的笑容，“满足我吧。” 一阵清风，像是被推了一把，早已经放弃求生念头的卓郁就这么轻飘飘的掉了下去，人的生命只需要一点力气，就能在这个世界上消散。 卓郁在心中叹气，算了，一定是选项选错了，重来吧。 他看着身旁和他一起坠落的厉鬼，不知怎的，居然有点安心——一号真的很粘人呢。 一声落地的闷响，大片鲜血染红的白色的月季，刚踏出房门的保洁正好目睹了这一幕，她惊恐的尖叫起来，忙不迭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但是，当钟晓晓用颤抖的声音报完案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她复杂的哼了一声。 “队长要我看着你死，你可别怪我。” 她立刻切换到了公会频道。 【钟晓晓：卓郁死了，被厉鬼推下楼血溅当场。】 【卓然：很好，我就知道我那通电话一定会刺激BOSS，他留卓郁一条命是因为想看他受苦，但是真的有人要抢夺卓郁，他会毫不留情的把卓郁带走。】 【钟晓晓：你说，这还算爱吗？】 【卓然：谁知道呢。】 正当卓然打开香槟，想要庆祝一番的时候，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家里，手机备忘录中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计划。 这是三天前。 当然，卓然不会有任何未来的记忆，他恍惚片刻，随后就喃喃自语道：“果然，过几天给卓郁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吧。” 【已死亡三次，剩余复活次数6，尚未开启新的存档点。】 “！” 卓郁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江星宇抱在怀里，四周的景象杂乱不堪，他回到了存档点1的时间线。 他的怀中还抱着那瓶千纸鹤。 “你根本不爱我 ，那不如就歉疚一辈子吧，这样比爱更长久。” 熟悉的台词。 卓郁挑眉，说到底，是他自己要求一号增加难度的，而且…… 死亡的感觉并不赖，他要感谢一号给他体验的机会，卓郁看着江星宇那喜怒无常的脸，忽然升起了非一般的挑战欲。 这次，他没有顺从。 卓郁像是报仇一般，一把掐住了厉鬼的脖子，将人按倒在了沙发上。 “谁说我是愧疚？” 江星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给我听好了，即使你死了我也不会恐惧于你，是你自己跑到我面前想要成为我的东西，那你死后也理应属于我，哪怕死神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卓郁冷笑：“你以为你是怎么回到人间的？是我啊，我杀了我最好的两个朋友，用来把你唤回人间，你可不要搞错了。” 江星宇微微一怔。 “你说你爱了我十三年，所以为我死也是理所应当吧，死了又怎样，我还不是把你带回来了。” 卓郁高傲的睥睨厉鬼：“你是我的狗，狗也想反噬主人？” 现在的卓郁，比江星宇更加喜怒无常，明明上一秒还在忏悔，下一秒就又变成了往日里的样子，和颓废着醉酒的人大相径庭，暴戾的神情让他眼尾都染上了一抹嫣红，有种病态的美。 江星宇从愣神中清醒，竟然大笑起来。 “这才是你，我的宝贝，你回来了。” 卓郁感觉到江星宇诡异的激动起来，而且言语中透露着非一般的兴奋。 “对，对，我是你的狗，现在狗也确实想噬主。”江星宇一把将人抱起来带向卧室，“不过是另一种。” 卓郁表面上很镇定，但是内心完全慌乱了起来，江星宇这是要干什么？ 卓郁本来的策略是，既然怀柔路线走不通，那就试试更变态的，没想到变态过了头，把厉鬼刺激的不轻，不会又要出现什么不能播出的画面了吧！ 他虽然上半身有好好锻炼，但是到底是个残疾人，他根本无法反抗。 被按在床上的时候，卓郁竟然升起了一种被掠食者咬住脖颈的感觉，他不反感，相对的，就好像回到了和阿沙的初次见面，卓郁实际上也相当有兴致。 可惜这注定不能是一个爱情动作片。 江星宇看见了卓郁光/裸的大腿，它不再完好无损，各种各样的伤疤盘踞在上面，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大面积的青紫还没有散去，有些磨坏了的创面还在渗血，他甚至看出了腿部骨骼的畸形。 卓郁受伤这么重吗？ 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江星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卓郁。 他为什么不在医院里，拖着这身伤是做什么？ 这完全不是卓郁的风格，卓郁是个极度追求完美的人，哪怕身上被污渍溅到一点都会大发雷霆，可如今，他要是延误医治的话，他会成为残疾。 这在江星宇的脑袋里，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卓郁为什么…… “看见我的腿，就没兴致了？”卓郁不吸烟，但他此刻也拿起床头柜的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支。 江星宇的内心有点复杂，明明他才是死去的受害者，可为什么，他现在有种愧疚感。 这不正常。 “我必须要在头七之前完成仪式，哪有时间待在医院里。”卓郁像是听见了江星宇的心声，慵懒道：“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在骗你吗？” 确实。 江星宇并没有细想卓郁说的那些话，因为不论卓郁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了。他只想把卓郁当成自己的玩物，注视着他直到死亡，这是地位调转后的心境，上位者何需仔细聆听下位者的声音？ 曾经的卓郁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现实告诉他，卓郁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卓郁在心里撇了撇嘴，这家伙，怪不得屡次下死手，原来自己的话他都不过脑子听，一心就是想看自己受尽折磨，这家伙的爱怕是变质了吧。 他想起来了，自己当初对一号的要求是…… “恨”。 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对于江星宇来说，是恨比爱要更长久。 江星宇是真的恨自己。 他所伪装出来的深情、痴缠、占有欲，不过是在宣泄自己的恨意。 他毕竟是个厉鬼。如果让厉鬼懂得什么是“爱”，那他也当不了厉鬼。 卓郁一下子明白了关键点，他一直以为一号的角色仍旧像以往那样爱着自己，所以才会讨好对方，试图稳住江星宇，然而现在他明白了。 江星宇不爱他，或许死前很爱，但厉鬼没办法拥有“爱”的感知，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唉。”卓郁叹息，自己的剧本，不就是渣男反悔，但为时已晚吗？ 想攻略一个随时痛下杀手的、充满恨意的厉鬼，确实很有挑战性。 卓郁满意了。 既然无法怀柔，那便激烈的碰撞吧，他打定主意要在钢丝上行走了。 “你为了找回我，而导致自己成为残疾？”江星宇迷茫的念叨了一会儿，“不会又是你的小把戏吧？” “滚远点。” 卓郁把人推开，他在朦胧的夜光灯下将烟抽完，然后将烟头按灭在了江星宇的手上。 “我还有事情没完成，你以为仪式那么简单吗？” 卓郁从枕头底下翻出了那本书。 “还需要你去杀死所有仇人，这个不用我说，是你们厉鬼的本能，我的朋友们是不是已经死光光了？” 卓郁冷静的捡起手机，重新开机，然后挨个拨打电话。 这一次，再没有人接通，只有林安齐一人接起电话，嘟囔着说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卓郁挂断。 “除了他，确实都是死了吧。”卓郁面色不变，没有任何心痛之情，也不存在惋惜。 “宝贝，你疯了。”江星宇欣赏的看着他。 “是啊，你才发现吗？” 卓郁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那些朋友，是名副其实的狐朋狗友，他们在知道卓郁身边有人了之后纷纷奚落江星宇，不断在卓郁耳边吹风，灌输配不上、玩物、等等理论。 卓郁听久了，也就对江星宇漫不经心起来。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卓郁的眼睛仿佛能将人看穿：“仇人？说你坏话还算不上仇人吧。” 江星宇一直被厉鬼的本能所支配，他只知道是自己想杀死那些人，而那几个富二代也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不是还剩下一个吗？去听听吧，别着急杀，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卓郁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江星宇居然感觉自己身为厉鬼的气势被压制住了，他不自觉的想听从卓郁的话，好像真的就是他的一条狗。 明明……是卓郁不要自己了，是卓郁杀了自己。 江星宇的头很痛，他第一次知道厉鬼也会痛，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把柳静云他们放出来。” “？” “我杀了他们，他们一定想找我复仇，是你拦下的吧。” 厉鬼挥手，两只惨白、猎奇的伥鬼出现了房间里，而江星宇本人则是消失在空气中，无影无踪。 卓郁知道他是去调查真相了。 没了一半头颅的女鬼非常激动，但她没有江星宇那般厉害，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公会频道】 【卓郁：在这里说话。】 【柳静云：队长！！！我终于被放出来了！】 【卓郁：不用说了，你们的情况我基本了解。】 【柳静云：诶？】 【卓郁：罗木生，你听说过钟晓晓这号人吗？】 脸色木然的男鬼缓缓的点头。 卓郁冷笑。 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他听见了那个钟点工的声音，他也记得那女人的名字。他本想赌一把，但没想到真有人蠢到在电影里使用真名来接近他。 【罗木生：我记得钟晓晓是天翔工会的副会长，特长是探查情报，她的能力是可以随时改变身形和外貌，经常打扮成各种各样的人来接近敌人，然后下黑手。】 【卓郁：会长呢？】 【罗木生：好像也姓卓，叫卓什么来着……】 【卓郁：卓然，我的来电显示是这个名字。】 【罗木生：对，就是他。】 【卓郁：巧了，我们的对手已经确定了，是天翔工会的人。】 【罗木生：？！！这才刚进游戏第一天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卓郁没有回答，他死亡的这几次，足够他推理出敌人了，有了罗木生在，天翔工会怕是相当于在他眼皮子底下裸/奔。 【卓郁：现在，整理一下你对天翔工会的情报，我们要主动出击了。】 卓郁可没忘记卓然打电话拱火的仇，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他也不至于被江星宇从楼上推下去。 另一边，林安齐已经被吓得神志崩溃，屁滚尿流的回到家中。 这一次他的对话出现了新的内容。 “真他妈的疯了，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江星宇好像缠上我了，我看见他了！” 林安齐想要咆哮，可他只能压低声音：“卓然，你要还是个人，就赶紧给我一个解决办法，我还不想因为你们家的破事死在这里。” 卓然的声音依旧冷淡：“那又如何，当初是你打电话叫他们两个来聚会，警察查不到我的。” “你！！你这个卑鄙的东西，你不怕我告诉卓郁吗？” “告诉了又能如何，我听说卓郁已经疯了，他相信你的话，只能坐实他是个疯子。” 林安齐终于不管不顾道：“我知道你早就想杀了卓郁，这次他没死成是江星宇替他挡了刀，下次说不定还会有，有些人的福分是你抢不走的！” 卓然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其他的情绪，他嘲讽道：“你还真以为是卓郁把他推向卡车的吗？太天真了，我弟弟再怎么胡闹，也不是会杀人的人，里面有的是你不知道的隐情。” “而且，谁说我的目标是卓郁了？” “我一开始想杀的，就是江星宇啊。” 电话被挂断，林安齐冒出一身冷汗，他跌进了浴缸里，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而电话另一头的卓然，尚未被BOSS袭击，他也还不知晓那厉鬼无视了空间，随时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像日后那样，和宝山寺的大师故意说反话，防止秘密泄露。 与其说是想杀死卓郁，不如说，卓郁才是受了无妄之灾。 卓然很清楚卓郁的角色会遭遇什么，因为推江星宇的那一下，也不是他自愿的，而是大师的手笔。 所以，卓郁一定会很崩溃吧，说不定真的疯了。 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他不愿承认，哪怕他对江星宇恶言相向，但作为角色的哥哥，卓然知道，卓郁一直是深爱着对方的。 而目睹一切，亲耳听到这些的江星宇，他发狂了。 第41章 致命爱人 林安齐神情呆滞的坐在客房的床上, 他端着餐盘，但上面的食物丝毫未动，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天花板，眼神都没了聚焦。 他在看天花板上的柳静云。 女人倒挂在上面, 海藻一般的长发就悬在他上方, 鲜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身上。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他像疯了一样不断的喃喃自语, 裹紧被子，脸色惨白。 林安齐昨夜失去了意识，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家, 再清醒的时候就身处于卓郁的江景别墅了, 而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猛鬼之家。 这里不光有死去的江星宇，连柳静云和罗木生也成了鬼, 江星宇还“贴心”的给他看了那几个朋友的死状, 他们的灵魂都被江星宇吞食了。 他失禁了三次，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已经挺不住了。 忽然，房门无风自动, 发出了吱呀一声, 林安齐朝声源望去，看见了一个没了半边头颅的男鬼。 “罗木生，你们的死不关我的事, 真的不管我的事啊……” 他只是按照指示把卓郁和江星宇引到了卡车会经过的那个路边，真正雇凶的是卓然啊！他是无辜的, 他真的很无辜！ 林安齐不断的洗脑自己。 还没等他絮叨完, 他就浑身一凛, 俨然是被鬼魂附了体。 罗木生眨眨眼,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 发现自己和林安齐还算适配，就像是穿上了一身衣服，他甚至可以说话了。 “效果不错。”声音也是林安齐的。 罗木生想起卓郁的嘱咐，他摸出手机，用指纹解了锁，给卓然拨打电话。 卓然过了半分钟才接。 “又有什么事？” “卓然，你也不想鱼死网破吧，如果你不救下我，我一定会找媒体曝光你，你身上不干净，别那么自信。” 林安齐的声音癫狂又恐惧，像是人已经被逼到了极点。 一旁的柳静云投过来惊诧的眼神，似乎在惊叹罗木生的演技也不赖。 卓然听见对方的声音就知道，这个NPC一定是被厉鬼缠身了，但是放着不管的话，他弄出来的麻烦事会影响后面的计划，他只能叹息一声，不得不接下这个烂摊子。 “别那么激动，你知道我和宝山寺关系很好吧？” “那又怎样？” “我可以给你求平安符，能护你一时，而且江星宇的事情我已经有在解决了，到时候你的危机自然会解除。宝山寺的住持手眼通天，一个厉鬼而已，不在话下。”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林安齐的声音中充满了不信任。 “那你说想怎么办？” “我们约个地方，红花KTV13号包房，晚上九点，我要你亲手把东西给我。” 卓然皱眉，这人怎么这么麻烦，他无奈道：“好，反正我也有事要问你，你应该已经见过江星宇了，他的能力……不，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作为天翔工会的队长，卓然时时刻刻都不忘挖掘情报，但是对NPC问BOSS的能力很奇怪，他只能换种说法。 “那家伙很强吗？厉鬼不会真的像恐怖片里一样吧？” “哼，等见了面再说。” “还真是谨慎呢，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卓然假惺惺道：“你是小郁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回复他的是挂断的忙音。 钟晓晓坐在一旁把玩指甲，好奇道：“一个NPC而已，管他死活干什么？” “是角色遗留下来的麻烦事，这个角色当初利用了他，导致他现在被鬼缠上了，如果不救他的话，他很有可能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把我们暴露在卓郁眼前。” “啧。”钟晓晓冲指甲吹了一口气，将灰尘吹掉，“要不要我去试探试探卓郁？” “可以，你打扮成清洁工人，到时候我去打个电话，刺激一下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和BOSS在一块。这次的BOSS非常难缠，你们都小心着点。” 钟晓晓点头，又看向其他五个队友：“你们收集的法器都怎么样了？” 自打进入了这场电影，天翔工会就出现了主线任务。 那就是消灭电影中的厉鬼。 所以身为富二代的他们，一直在利用手边的资源去收购各路的护身物品，还有开过光的宝器，已经大摞大摞的打包起来装进格子空间了。 什么七星剑、罗盘、宝葫芦，不管是不是骗子，只要号称灵验的东西，全都被他们大手笔的购买，玄学圈一边猜测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边乐此不疲的赚钱。 有肥羊不宰，更待何时？ “已经买了两百多件了，我觉得应该够了。”光头肌肉男道。 “我们灵性伤害的武器带的不足，只能有这种手段来弥补，不要停，继续广撒网，万一能买到真宝贝就赚了，还能带回工会转化成道具。”卓然统计了一下，随后道：“不过，最灵验的还是宝山寺。一定是BOSS太强，所以片场才会给我们这么强力的后援。” “莫刚，我待会儿去一趟宝山寺，上那边也求一套护身符来，晚上一起见林安齐。” 卓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毒：“我想了想，要让NPC永远闭嘴的办法只有一个。” 钟晓晓欣赏道：“就该如此。” 另一头，挂断电话的罗木生松了一口气，他和卓郁商量好了，引蛇出洞的第一招，就是将卓然骗来。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卓然处理好了，不怕天翔工会不散架。 那边恐怕已经对林安齐产生杀念了，这样更好，说不定能一口气引来更多成员。 而卓郁那头，也预定好了来打扫杂乱别墅的钟点工。 钟晓晓，我们又该见面了。 卓郁放下手机，他有些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枸杞水。天天在三个厉鬼身边待着，他不想养生都不行，现在他都不敢照镜子，一照镜子就会看见面色如纸，病弱至极的自己。 不过…… 这样也好。 某只厉鬼似乎已经陷入了极端的迷茫之中了。 江星宇就在卓郁的身侧，他看着卓郁那日渐消瘦的躯体，还有摧毁了对方人生的伤势，他竟觉得自己的恨是如此可笑，但可笑的背后同样是真实。 他在林安齐家听见了卓然的对话。 卓然说，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那么卓郁根本就是被他所连累，害的后半生要残疾度日。可是，是卓郁把他推向卡车，这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江星宇感觉有两股力量在撕扯自己，一边的他说：卓郁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另一边则会反驳：可他害死了你，你应该复仇。 他现在已经无法坦然面对卓郁了。 厉鬼的信念在动摇。 “喂，下手不要那么快，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以后有什么事要先和我商量。”卓郁眼睛微眯：“听见了吗？笨狗？” 熟悉的称呼唤回了江星宇的神志。 他习惯性的蹲在卓郁身边，真的像狗一样将脸贴在卓郁的手上：“我只是想爱你啊，我只是想带你走，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江星宇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被卓然盯上，难道是想直接杀了自己，断了卓郁的念想吧？可是当时卓郁和自己走在一起，卓然也绝不是会在乎卓郁的人。 江星宇内心一阵狂躁。 卓郁冷哼：“要不是我昨天让柳静云去拦你，你恐怕已经把林安齐撕烂了。” 是了。 江星宇回想起昨夜，他听见了真相之后就变得异常疯狂，如果不是柳静云带了卓郁的话来拦他，他就会把林安齐的尸体碾碎，把他的残渣涂抹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惨状会让他的家变成C市第一凶宅。 等做完这些，他就去卓然那里，把那个阴险的小人开膛破肚，用他的肠子把他吊死在路灯上。 然而，卓郁的话让他清醒了。 事情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而且，卓郁说他想和他的哥哥玩一个游戏，保证江星宇也喜欢。 江星宇明白，就那么杀死这些人，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这么想着，罗木生就来到了两人的房间，罗木生下意识的想推一下眼镜，却推了个空。 “我们的猜想没错，变成鬼果然是个巨大的优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凶恶的江星宇瞪视，只能硬生生停住话茬，不再和卓郁对话。 江星宇不喜欢他们这些狐朋狗友。 【工会频道】 【罗木生：这BOSS好凶。】 【卓郁：原谅他吧，从家养犬变成疯狗了，看谁都想咬一口。】 【罗木生：你们玩挺大……这些暂且不提，我刚才想说，我试验了一下，只要附体在人的身上，很多检测仪器对我就不起作用了。】 【卓郁：检测仪器？】 【罗木生：我的转盘支线奖励是一个灵体探测仪，我刚才对自己用了一下，它没响，看来我们的附身是深度附身，这太适合下套了，如果柳静云也能像我这样就好了。】 【卓郁：当然有了。柳静云的也要来了，就在下午。】 两人老神在在的在厉鬼眼皮子底下沟通，罗木生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汇报完就去找柳静云通知好消息了，这两天不能说话，已经把这姑娘憋得够呛了。 而且她临进入影片前还兑换了一堆的灵性弹药，变成鬼了反而不能用，如果穿上一层人皮，这个限制也同样会消失。 在三人的期待中，毫不知情的钟晓晓按下了别墅的门铃。 “您好，我是今天受邀来的家政。” 钟晓晓打扮的非常朴素，她把脸捏的平平无奇，叫人一眼就忘。 可惜，卓郁早就用一次复活的机会勘破了这个善变的女人，如果不是被江星宇杀死，他也很有可能错过这个威胁最大，隐匿性最好的对手。 咔哒一声，别墅门自己开了，卓郁的声音从监控影像中传出：“请进吧。” 钟晓晓踏入别墅，再一次对有钱人的生活发出了感叹，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任劳任怨的好员工，卖力的将一地玻璃碎片打扫干净，然后将地板重新拖洗，将家具复位。 等她满身大汗的把别墅收拾好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客厅里，准备离开。 【公会频道】 【钟晓晓：快点打电话！我都要在他家累死了！姑奶奶从小到大第一次给人收拾屋子！】 【卓然：好好，你还真的去干家政了啊。】 【钟晓晓：不然呢，卓郁是个基佬，我没法变成男的。】 她穿着粗气，恶狠狠关掉了聊天频道，但面上还维持着良好的微笑，换了衣服准备在不远处观察BOSS和卓郁的互动。 卓郁会不会被杀死呢？ 不得不说，卓然那个拱火的招数，真的让她非常好奇。 就在钟晓晓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头顶的吊灯突然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吱嘎声。 “？！”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重达数斤的水晶灯一下子坠落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了她的后脑，钟晓晓瞬间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只有四肢的微微抽动证明她还活着。 “嗨呀，下手重了，静云。”罗木生从客房里出来，用脚踢了踢钟晓晓的身体：“幸好还活着。” 钟晓晓的身体诡异的支了起来，她撑起身子，发出了幽幽的声音：“队长让的，队长说必须要让敌人瞬间失去意识，不然她有可能通过工会系统传递消息，我们的存在就会暴露。” 罗木生嘶了一声：“是是，卓郁是很细心。” 叮咚一声，眼前的系统界面出现了新消息。 【公会频道】 【卓然：我已经打电话了，等着吧。】 柳静云瞪大了双眼。 “等一下，我怎么连她的系统界面都能看见啊！” 她尝试打开各种界面，甚至连格子空间都查看了，里面海量的开光宝器让她人都麻了，明明已经不再是灵体，但她依旧感觉到了威胁。 “这是好事，说明是完全附体啊，你继承了她的一切，哪怕被杀死，死的也是钟晓晓，你只要脱离开就行了。” “这可真是……”柳静云感觉自己捡到了大馅儿饼：“要不，咱们把这些道具平分了吧，万一能转化成道具呢？” “想什么呢。”罗木生用食指戳了一下柳静云的额头：“就算能有转化成道具，带进下一个影片的，也一定很稀有，片场怎么会让你钻这种空子。” 柳静云揉揉额头：“那我们去找队长说一声吧。” “你队长现在忙着呢。” 罗木生已经听见了主卧室里的声响。 卓郁接到了他的好“哥哥”的电话。 “听说你从医院跑出来了，这两天到处酗酒？”卓然的声音响起，依旧是上次熟悉的对话。 卓郁懒散道：“那又怎样，你管不到我。” “小郁，我是为了你好，听哥哥的话，过两天……” “相亲是吧。” “？”卓然一愣，感觉自己的台词好像被抢走了。 “省省吧，都第几次了，我说不去就不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男人，我和女的结婚干嘛，那不是骗婚吗？” “你也该长大了，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是……” “行了，别人裹脚你裹脑，都什么年代了，不结婚生孩子不能继承家产是吧？那你应该希望我一辈子都不结婚啊？怎么现在倒劝上我了。” 卓然完全无法反驳，他被卓郁的话给压制了，根本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可是……父亲那边很生气……” “那老头本来也快死了，被气得早死几天晚死几天，不都是个死吗？”卓郁态度非常强硬：“都说了，我和江星宇是认真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 他“啪”的挂断电话，看见的却是江星宇一脸复杂的表情。 “看什么，我又没骗你。”卓郁将手机放到一旁，也不理会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厉鬼，开始和柳静云和罗木生在工会频道里聊天，完全无视了对方。 作为一只厉鬼，江星宇觉得自己非常没有牌面。 他想了又想，最终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之前曾经说过，我永远只能在你背后不露光的地方出现。” “说实话你不信，骗你的你非信。”卓郁脸上带了一抹不太好意思的红色：“蠢狗。” 江星宇一下子激动起来，他爬上了床，如果他真的是狗，那尾巴一定摇到天上去了：“真的吗，我好开心。” 厉鬼痴痴的笑了，可是笑容褪去后，那双冰冷的眼再度审视起了卓郁。 “这就是我觉得虚假的地方啊，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过是默默的喜欢着你，我们毫无交集，我不信你是对我认真的。” 厉鬼坐在卓郁的身上，双手如铁钳一般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信。” 卓郁在心里长叹，完了，这个没有爱的，喜怒无常的厉鬼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呢。 如果不想好措辞，他可能又要被活活掐死一次。 “我管你信不信。”卓郁即便被握住了命脉，眼神中也带有睥睨：“你魔怔了，我爱不爱你，对你来说是必须的吗？” 江星宇愣住了。 “难道我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天天跟踪我，偷拍我？” “……” “说到底，你只是在利用我来满足你变态的癖好和欲望，你把我当成了一个救赎的符号，难道不是吗？” 江星宇沉默，他好看的眉眼弯起，忽然笑了。 是呢，自己从小就自卑敏感，家庭条件也不能再差了，父母是刚出狱的犯人，因为找不到工作，没事就会拿年幼的他出气，他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常年没有一块好肉。 再后来，父母在他眼前被人打死，他无依无靠，只能靠着社会福利上学，即便脱离了那个环境，没有人再虐打他，他也仍旧深受影响。 他留着厚厚的刘海，明明不近视却要戴框架眼镜遮挡脸庞，他很穷酸，很格格不入，又因为成绩好被人嫉妒，被宣扬了家庭的事情，卷入了新一轮的暴力。 他何尝不恨，他每一天都在诅咒这个世界，他的每一张算草纸上都会写满恶意的话语。 卓郁则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他好像天生就在发光。 而有一天，这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江星宇仍旧记得，在一个盛夏的中午，那个好看的少年用高傲的眼神逼退了欺负他的学生，冷冰冰的吐出一句：“别总搞这些无聊的事情，很烦。” 不管他是不是有心的，江星宇确实再没受过欺负。 他身为暗影，想追逐那道光。 光是否会回眸看向身后，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卓郁说得对，他爱不爱自己，其实并不重要。 被卓郁当场捉住跟踪的那一天，他也想过，光会不会就在他眼前熄灭，不再照耀他，但事实相反。 卓郁对他相当感兴趣。 “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吗？”卓郁舔了下嘴唇：“恰好，我这个人呢，还没有被真情实意的喜欢过，接近我的人都是带着目的，而你只是在追逐我本身。” “我查过你，也知道你的屋子里摆满了我的照片，你连续十三年不停的关注着我。” “你不害怕，不恶心吗……” “不。”卓郁将厉鬼早就松开的手牵到嘴边，轻轻的咬了一口：“我很兴奋呢。” “知道有人这么爱我，我的第一反应是，不用十三年，如果你早表现出来，在校园里我们就搞到一起了。” “对，就是这种炙热的眼神，我喜欢你这么看着我。” “……”江星宇的目光好像燃起了火光，他现在很饿，源于灵魂的饿。 “亲爱的，我都给你接近我的机会了，你还想让我爱上你，是不是太贪心了。”卓郁用手指划过厉鬼的下巴：“不过也不是没有优点，等我们解决完了敌人，还有的是时间呢。” 江星宇已经感受不到那暖融融的爱，他的心里冰冷一片，但在那冰冷中，却泛起一股难耐的痒，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感叫什么，他只知道，哪怕卓郁现在让他去把卓然他们全杀了，他都会毫不犹豫。 他就是卓郁的狗。 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天翔工会仍旧在前往宝山寺的路上，卓然有些慌了，对方接起电话后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而且钟晓晓发来信息，说那厉鬼把别墅弄得阴风阵阵，似乎连卓郁的面子都不给。 要抓紧时间笼络宝山寺，让他们派法师去收服厉鬼了。 卓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致命的陷阱。 第42章 致命爱人 九点整, 夜晚的C市灯红酒绿，豪车布满了红花会所的停车场，保安们点头哈腰, 忙的脚不沾地。 卓然停下自己的保时捷911, 身后跟着两个心腹, 一个是钟晓晓，一个光头的莫刚, 三人打算就在这里彻底解决林安齐的问题。 他们按照约定来到13号包房，林安齐已经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东西呢，东西呢！！” 林安齐眼球暴突，几天不见就消瘦成了皮包骨，乌黑的眼圈和下巴的胡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邋遢，好像很久都没有睡好了。 卓然看着林安齐的样子，心想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死，说不定BOSS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他心下稍安, 用眼神示意莫刚。 莫刚心领神会的走到门口，将包房反锁了，但是林安齐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疯魔似的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卓然身上。 卓然摸了摸口袋, 从里面拿出一个淡粉色的护身符，比起中式传统的符箓, 这东西更像日本的御守。毕竟宝山寺的前身就是日本人建造的，到底还是有些历史遗留问题。 但对卓然来说, 好用就够了。 他像逗狗一样在林安齐眼前晃了晃：“这就是能让你暂时躲过一劫的东西了。” “它有什么用？！”林安齐死死盯着御守。 “当然是驱邪, 当有脏东西靠近你的时候, 它会保护你, 只要你戴在身上, 身体一直和它有所接触，它就不会失效，除非你把它弄丢或者扔远。”卓然的语气非常淡然，看着林安齐的目光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不信。”林安齐仍旧是那么神经质。 卓然掀开衣服内衬，里面也赫然挂着一枚御守：“我自己也有戴，我不会拿这种事骗你。” 林安齐颤颤巍巍的接过了御守，他眼前一亮，好像真的感觉到浑身的阴冷被驱散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就在他宝贝的端详起御守的时候，莫刚也来到了林安齐的身后。 他手中举起了刀，对准了林安齐一头黄毛下的脆弱脖颈。 刹那间，莫刚手起刀落，但听见的不是人头落地的声音，而是一声击中金属的铿锵之声，力道之大，连火星都从两个兵刃之间迸发。 林安齐手上，竟然拿着一把短棍。 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按下了点击按钮，莫刚没来得及脱手，一下子被强大的电流击中，浑身像被闪电劈到一般剧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卓然大惊失色，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是演员！” 他以为林安齐不过是个炮灰NPC，没想到！ “钟晓晓，拦住他！” 然而，豪迈的坐在沙发上的钟晓晓动也不动，像是没听见队长的指示一样，另一头的林安齐也不再把玩御守，而是夺过莫刚的刀，一把将这护身符劈碎。 不对，是夺舍！ 卓然看见钟晓晓的样子，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现在糟糕了，莫刚因为大意被电晕，只剩下他一个战斗力，而对手有两个人。 卓然立刻解锁房门，想要拧开大门逃生，然而不止从何时开始，屋子里就冷的吓人，外面熙熙攘攘的过路声，还有唱歌声都消失不见了。 他推开包房的门，却发现外面是一片黑暗的混沌…… 他已经不在现实空间里了。 卓然的冷汗骤然滴在地上，他曾经看过很多恐怖片，比如《咒怨》这类的，里面的女鬼伽椰子号称是影史最强大的厉鬼，她的能力之一就是撕开亚空间。 眼前的景象，和电影里何其相似。 “咯咯咯……咯咯咯……”钟晓晓忽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古怪叫声，这女人的头发忽然变长，像是鞭子一样朝他甩过去，卓然一时不察，四肢全被牢牢的捆绑住。 另一缕发丝则栓上了刀子的把手。 一阵破空声想起，刀子以疾风之势被发丝甩向卓然，但是工会会长可没那么容易死，在发丝和刀靠近卓然的时候，忽然一股明亮的光将钟晓晓的头发烧毁，钟晓晓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大叫一声。 其实，被烫到的是柳静云。 她的怨气瞬间缩回了钟晓晓的身体，果然，卓然有护身符很难对付。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黔驴技穷了。 正相反，用人类的身体战斗，才是她最擅长的事。 她看了一眼罗木生，罗木生已经将莫刚彻底控制住，他在商城那里兑换过吐真剂，已经准备要灌进莫刚嘴里了，柳静云放心的从格子空间取出自己的武器。 两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华丽双刀。 【嗜血寒刃（A）：这两把利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弯刀，据说曾经被吸血鬼伯爵所钟爱收藏，在浸染了上千年的邪恶力量后，它拥有了吸取生命的功效，每被这把刀划伤一次，将会扣除生命值百分比的2％，更为恐怖的是，这双刀有灵性，随着你杀死的敌人越多，它也会随之成长。】 柳静云开启了自己的刺客血统，她的存在感好像忽然消失了一般，卓然关上大门，背靠着墙壁防止偷袭。 “哼，你们就是厉火工会的人吧，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卓然见逃跑无望，他也只能用出自己的真本事了。 他还算清秀的脸颊忽然扭曲起来，牙齿根根暴突，整个人的头骨向前拉长，考究的西装被暴涨的身形所撕破。 “我闻到了，敌人的味道……” 眼前的卓然，赫然成为了一头庞大的灰毛狼人，那半人半狼的身子可不是浪漫电影中的帅气形象，而是真正的嗜血怪物。 柳静云在商城里看见过，没想到还真有人兑换了狼人血统吗？！ “真是令人恶心的气味。”狼人抽动鼻子：“吸血鬼？不，是你那把刀吧！” 他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小姑娘，你一介女流，真的要和我动手？我可不会对你手软的。到时候你哭着求我也没用。” 竖瞳猛然锁定立式空调的上方，他长臂一伸，竟然轻松的抬起了包房里的桌子，朝着敌人的方向扔去，巨大的声响直接让空调四分五裂，柳静云一个翻身躲开了这次攻击。 她像一个游魂略过狼人的腋下，毫不留情的用双刀划向狼人肋部，但是狼人的肌肉层太厚，皮毛也很结实，她只能划开一个细微的口子，可以说是正好面对了天敌。 “我只是个刺客，没想到要在这么狭小的地方，和力量型硬刚啊……”柳静云笑了出来：“不过无所谓，只要有一点伤口，你也会被我拖死的。” 卓然的生命已经下降了2％，哪怕她造不成致命伤害，只要来这么五十下，卓然一样会死。 然而，卓然变成的狼人却也同样灵敏，没有柳静云想象中的那么笨重，他反应迅速，弯腰一把抓住了柳静云的脚腕，像提个娃娃一样将柳静云甩了起来，眼看要砸向墙壁。 柳静云咬牙扭身，机括声咔哒响起，背弩猛然发射，一枚淬了毒的箭朝着卓然的面门而去，狼人不得不松开手，将箭矢弹飞。 柳静云抓住机会，再次拉开了距离。 她落地时差点崴了脚，因为她的小腿已经覆上了一层淤青，只要再大点力，她就会骨折。 “我说什么来着，女人就是女人，要么和钟晓晓一样出卖色相收集情报，要么就当后勤，你们队长让你抛头露面的当进攻手，真的是没什么人才能用吧。” 卓然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在享受一场在他眼里没有悬念的猎杀。 但柳静云没有被垃圾话影响，他看向角落。 “罗木生！” “好好，我马上搞完。”罗木生给人灌完吐真剂后，一巴掌甩在莫刚的脸上，莫刚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牢牢捆住，队长已经露出原型和敌人缠斗起来，可他没办法挣脱开来加入战局，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罗木生看。 “你们天翔工会一共来了多少人？” 谁会告诉你啊！莫刚在心里怒骂，但是嘴上居然真的说了出来。 “加我来了七人。” 莫刚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嘶，是不少呢。” 卓然意识到了角落里有人在套情报，他转换目标，朝着罗木生前来。 柳静云立刻阻拦，在狼人的前胸留下两道伤痕。 罗木生一点都不慌，他摸了一下左边的太阳穴，一圈蓝光悄然亮起，轨迹预测AI模块开启。 【静云，十二点方向五步。】 狼人被激怒了，他猛地转过身上前几步，想要将人抓住，但是柳静云好像提前知道了他的走位一样，居然轻松的躲开了。 【右前方，沙发会飞过来。】 卓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惹人烦的女人接二连三的击中，更加勃然大怒，他扯过一边的沙发，如法炮制的朝敌人扔去，但是柳静云居然先他一步离开了那个落脚点，沙发砸在地上散了架，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怎么回事？ 卓然傻了眼，难道这女人还会预知不成。 他暴怒的将手掌握成爪状，尖利的指甲撕扯着空气，胡乱朝味道飘来的方向进攻。 【一点钟，六步，肋下弱点。】 卓然疯狂的抓挠着，然而寒光一闪，他的肋下再次被那女人用刀划过，已经第三次了，哪怕是他，也感到到了体力在流逝，这很不正常，他在渐渐虚弱！ 卓然的心理防线有些崩塌了。 厉火工会里，连一个女人都这么强吗？！ 罗木生一边在私聊频道指挥，一边托着下巴审讯莫刚。 “哪七个人，说出人名和特长。” “唔！！”莫刚神情扭曲，他奋力抵抗吐真剂的效果，但还是敌不过药效，像蹦豆子一样往外说：“卓然，兑换过狼人血统，力量强化，速度强化，位置互换，是队伍里的攻击手。钟晓晓，兑换过……” 卓然目眦欲裂，莫刚还真的把他们工会的技能全都说出来了啊！还是当着他这个队长的面！ 太可恨了！这不仅仅是影片里的问题，影片外同样有无数观众和轮空的演员在看，以后不论是谁遇上他们天翔，恐怕都能针对天翔的弱点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 厉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卓然已经快要气得失去理智，柳静云再次趁着机会给他来了一刀，而这一刀砍在了脖颈上，让狼人受了不轻的伤。 哪怕这种伤口几秒钟就能愈合，但被双刀吸取的生命却是回不来了，面上火辣辣、极度耻辱的卓然确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手里。 就在柳静云的双刃再次朝他的致命处袭来之时，一片鹅黄的光亮闪过，狼人一下子没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柳静云没见过的一张脸，她没收住手，刀刃一下子刺穿了被替换者的脖子。 “！！”柳静云收刀，看着尸体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渐渐变冷。 这是她第一次收割人类的生命。 “……卓然呢？他跑去哪了？”柳静云深吸了一口气，竟诡异的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沉痛感，或许是她也死过了，早就对片场的厮杀感到麻木，又或许她天生更在乎自己的生死存亡。 总之，这个死人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她很感激。 “卓然能和队友位置互换，不用找了。”罗木生已经审讯完毕，“他卖队友逃生了，你杀死的是他刚收进队伍的新人，没什么好能力。” “原来这样。”柳静云将刀上的血甩掉，剩下的血液被刀刃自己吸收了，她好像能感觉到这把刀的心情，一种吃饱喝足的满足感。 “老大，你都看见了吧？” 【工会频道】 【卓郁：当然，我一直开着视野共享。】 【罗木生：你想的这套合体技能真不错，刚才实践了一下，我也能看见柳静云的视野，所以可以给她分析落脚点。】 【卓郁：小柳，你第一次动真格的，还好吧？】 【柳静云：我没想杀人的，因为是对付狼人，所以力气用的比较大，没想到那家伙那么狡猾。放心吧，我没事，如果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没有，那我也不配当你的队员了。】 【卓郁：很好。】 【罗木生：卓然逃走了，没关系吗？】 【卓郁：我们毫发无伤，却折损了他们两个人，还套了所有情报，已经是场大胜仗。连一个在他眼里的弱女子都能将他打败，厉火将会把恐惧永远植入到卓然的心里，他死不死，已经无所谓了。】 罗木生对队长的欣赏更上一层楼。 卓郁不愧是他见过最老谋深算且心狠手辣的演员了，卓然的确没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因为厉火工会的阴影将会永远植入他的内心，当一个人有了畏惧，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冲劲，那这个工会就可以说是废了。 【卓郁：接下来只要摸清楚通关条件就好了。】 【罗木生：天翔工会的任务是杀死BOSS，只要BOSS死了，影片就能结束。咱们应该是厉鬼的一方吧？大概率不是杀死BOSS。】 【卓郁：不着急，还有真正的大鱼没钓出来呢，快了。】 关掉系统频道，罗木生和柳静云两相对视，决定暂时离开这里。 这里根本就不是13号包房，而是他们两个借助江星宇的力量撕开的空间。从卓然他们踏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另一个维度。 如果把莫刚就这么扔在这里，他会一个人在未知空间直到死亡。 但是，罗木生的恶趣味上来了。 莫刚也算是天翔工会的主攻手之一，能力是精通各种枪械，本来在华夏地区就不太好施展拳脚，再加上他当着卓然的面透露情报，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卓然也会看他不爽，而且自己这方有附体的能力，卓然还会怀疑莫刚是不是被人假扮的。 还是把他放回天翔吧，一定很有趣。 罗木生感觉自己被卓郁带坏了。 他拍拍莫刚的脸颊，不怀好意道：“行了，你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半小时后，这个房间将会解除，你可以滚了。” 他把刀放在莫刚的脚边，估计莫刚扭一会儿身子就能摸到，可以自己离开这里。 柳静云在一边偷笑，两人不再看向这个倒霉蛋，转身离开了这片鬼蜮。 两方的交手，以天翔工会惨败落幕。 关注着两方的观众们，这才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欢呼着痛饮啤酒。 “他妈的，过瘾！其他频道的电影都没有这么爽啊！” “是啊，都是第一天就被BOSS团灭了。” 观众们在酒吧里畅快的观影，投票像流水一样涌入了厉火工会，而那些手快选了天翔的都痛呼惋惜，嘴硬的说天翔仍旧有机会翻盘。 天翔和厉火的这一场影片在推荐位的前几，非常醒目，因为大部分演员进了这场电影后都凄惨的为观众们献上了灵异片的走向，一个死的比一个恐怖，只有厉火几个比较有名的工会仍旧□□。 观众们目不暇接，感叹到这个活动真的是令人大开眼界，而那些曾经讥讽过卓郁，嘲笑过厉火的人，也都灰溜溜的坐在卡位上，郁闷的喝起了酒。 飞镰战队也同样关注着海选赛的走向。东尧选择的是厉火的视角，他看卓然落败，浅浅松了一口气。 “这个卓然，能在你手下撑十分钟吗？”队员们好奇的问向队长，毕竟队长的武力值有目共睹。 “差不多，他只是纯粹的肉/体力量，没有经过训练，攻击手法杂乱无章。”东尧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我的诅咒还没有解决，可能会倒霉的落败吧。” 队友们不给面子的哄堂大笑起来。 说起来，队长是真的惨，明明比那些人强得多，却因为倒霉诅咒落了面子，不过再攒一波火点就能解除了，大家对此并不担忧。 只有另一个人聊起了不同的话题。 “队长，卓郁真的值得信任吗？”飞镰的副会长，那个长发男人歪歪斜斜的依着靠背：“你可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卓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只是很聪明，但绝不是坏人。” 副会长露出了牙酸的表情：“咦，你也有能说出这种话的一天啊？” 其他人也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你现在好像被坏男人迷住的小姑娘。”副会长嫌弃的推开东尧：“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东尧一怔，然后缓缓摇头：“不，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副会长一拍脑袋，得，没救了。 还好队长清醒，知道人家看不上他，卓郁那种奇怪的癖好，还真只能在电影里满足了，一般人没法和卓郁搞到一起去。 “我总觉得他电影里的BOSS都不对劲。”东尧诡异的直觉冒出头来：“你们说，会有人能扮演BOSS吗？” “哈？不会吧，演员们不都是求生者的角色吗？” “就是啊，变成BOSS还算什么演员，那不成GM了吗？” “GM什么意思？” “游戏管理员。” 东尧猛地直起身子，管理员？ 系统不是说过，赢得比赛的人有机会见到裁判长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裁判长就是类似游戏管理员的存在，他们可以操控NPC和电影演员之外的角色？ 东尧回忆了一下，他搜集过《湖畔怪谈》的情报，也在论坛里得知卓郁很喜欢里面的BOSS阿沙，再加上《冥滩之秘》的龙冉，如果龙冉结合成功，也会变成BOSS的。 东尧将视线落到屏幕上，里面的卓郁已经开始有说有笑的和BOSS聊天了。 这《致命爱人》的BOSS，更不对劲！ 怎么都像是冲着卓郁来的。 虽然他真的对卓郁很有好感，但东尧没有追求卓郁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失败。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好像勘破了什么秘密，一股老父亲的担忧油然而生。 被片场的人看上，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相信卓郁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这种情况，片场恐怕不会让卓郁轻易离去吧。 东尧沉思着，忽然感觉身旁一阵微风拂过，一种第六感所带来的压迫力转瞬即逝，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发现是一个高挑的男人路过了他们飞镰的卡位。 那男人走得远了，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出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怪异服装，像是西服，也像是神职长袍，给他蒙上了一股神秘且禁欲的气息。 东尧第一眼就有些反感对方，但又想不出来为什么。 那男人落座在了远处，旁边是一个戴着女巫帽的女人，两人正低声交谈着。 东尧不再看向那两个路人，可心中的古怪感挥之不去。 “愣神干什么，卓然开始搞事啦！” 副会长将他的神志拉回来，屏幕中的卓然已经逃到了宝山寺，请求法师出山了。 第43章 致命爱人 1 卓然连夜前往宝山寺, 他在路上不停的吃着补血剂和各类药品，可是那种虚弱感挥之不去。 它倒不会对卓然产生技能使用上的影响，可是这种跗骨之蛆的感觉在不断提醒他, 你被一个弱小的女人给伤了, 还被骗的团团转, 这简直是人生的耻辱。 作为工会会长，他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挫折。 他明白, 如果不能一雪前耻，他恐怕一生都会留有阴影。卓然的额角都在跳突着疼痛。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厉火，放过卓郁的，这件事一定是卓郁的手笔。 “队长，你没事吧？刚子去哪了？”后座的队员没有察觉到空气的压抑，一下子激怒了正在气头上的卓然。 “他妈的，别和我提莫刚，他把咱们的技能和弱点全都告诉了厉火, 现在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假扮了，你们看见他的时候也留点心。” 卓然这么说，显然是给莫刚判了死刑。 在这么危险的电影里, 失去同伴的支撑, 莫刚不会活太久。 其他队友噤若寒蝉，他们不敢再问钟晓晓和莫刚的事, 更不敢触霉头，只能沉默的前往宝山寺。 卓然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 挑挑拣拣将在红花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队友。 天翔的人气得不轻。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既然他设局骗你, 你也可以把他调走啊！”其中一个脑子比较好的成员怒道：“卓郁是队伍的核心, 应该先把他杀了。” “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我们能借到宝山寺的势，那也能利用警察……”男人想了想：“虽然有所怀疑，但不管卓郁杀没杀人，都先举报他，让他离开别墅那个魔窟，我们单独一个个对付。” 卓然眼前一亮：“把卓郁调走，然后再让法师去别墅收割厉鬼。好主意。” 他感觉自己胸口的憋闷都消散了不少。 “卓郁，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这次我要亲自会会你。” 夜色已逝，宝山寺的油灯一直都没有熄灭，蜡烛燃烧到了天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耀在市中心的江河时，平静的江景别墅忽然闯入了不速之客，十几个白衣人践踏着花园中平整的草坪，凶恶的敲打起卓郁的房门，其中不乏接到报案的民警，他们慎重的将手放在了枪套上。 见迟迟没有人来开，其中一人更是直接砸坏了密码锁，强行撬开了别墅大门。 卓郁被门口的巨响吵醒，他虚弱的朝着窗外看，那些人却很快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口，毫不客气的来到了卓郁的私人空间。 别墅里阴冷阴冷的，那些身着防护服的白衣人没有看见，他们的头顶上正有一个厉鬼在蹙眉。 “这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是谁来了。” 卓郁慢悠悠的穿上衣服，看着领头人笑了起来：“是你啊，怎么，你不是前两天还要我回家相亲去吗？现在又是闹得哪一出？” 来人正是卓然。 卓然在红花会所丢尽了脸，他本来已经不想再和厉火有任何正面冲突，但是他的队友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计划，那就是利用电影中的本土势力来对付卓郁。 卓然在落败之后就调查过，附体在林安齐和钟晓晓身上的鬼怪就是厉火工会的成员，而接着查下去，就有了更惊人的发现，这两个人几天前就死了，而死前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卓郁。 所以，他决定听队友的，来一招驱虎吞狼。 他在电影里报警了。 卓然不仅联系了警方，还呼叫了本地最大的私立精神病院，他塞了不少钱，势必要先把卓郁弄进去，既然卓郁不仁，想要先除掉他这个工会会长，那就别怪他也使用同样的招数了。 卓然露出了假惺惺的笑容：“弟弟，我来看你了，千万别害怕。” 在见到卓郁前，卓然还在想，这鼎鼎大名的残疾会长是个什么高大俊朗的男人，才会让粉丝那么疯狂，但见了才知道，卓郁和他想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卓郁很年轻，看起来才刚刚毕业，他的身体看得出锻炼过的痕迹，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分明，又不会太过，加上那白皙至极的皮肤，让人恨不得掐上一把。 而那张脸，则是真的精致优越，一双漂亮的杏眼下藏着些许憔悴，略微瘦削的感觉让他充满了易碎感，却又让人忍不住将他弄得更加破碎，很能引起别人内心的施虐欲。 卓然一下子理解了他为什么女粉那么多，因为看着卓郁的脸，恐怕就是一场视觉享受。 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喉咙，将视线移到别处去，发现了卓郁身上还有不少噬咬的红痕，脖颈腰侧尤为严重，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卓然竟然不敢再看。 卓郁拢了拢衣服，在心里叹了声气，昨天那只疯狗又发疯，咬了他好几口，别是让人误会了吧。 卓然在心里重复了三四遍自己是来复仇的，才将目光再次落在“弟弟”身上。 他要先解决唯一的活人，然后再让大师去对付那三个鬼。 卓然环视了一圈帮手，足有二十人，他心下稍安，那点对BOSS的恐惧也被抛之脑后。他知道江星宇肯定就在别墅里，但是，这么多人还是白天，他能怎么样？更别说自己还带着大师的御守。 他赢定了。 饶是卓郁，也对卓然这冒进的一招感到惊讶。 这人还真有胆子来啊。 “小郁，不要执迷不悟，你的爱人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他了。”卓然演技也不错，他像个马上就要潸然泪下的好哥哥：“走，我们接受警方调查，然后好好在疗养院里治病。你只是病了，你不是有意的。” 而警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警长直接拿出死者的照片，询问道：“这两人与你有关吗？” 卓郁看着罗木生和柳静云的生前样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在此之前，您能出示一下搜查令吗？” 警长一愣，但还是拿出了证件。 “这样啊，我说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你们也不相信。”卓郁耸耸肩，主动递上白皙的手腕：“走吧，我接受调查，有什么事情警局里说。” 诶，等等。 卓然不知道他这个便宜弟弟是玩的哪一出，他怎么这么配合？ 卓然忽然明白过来，世界上还有哪里能比警局更安全，只要去了警局，他就很难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对卓郁动手了，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不，警官先生，拜托您先不要带走我的弟弟，我说过他爱人死后他的精神就出了一些问题，在审讯之前，我申请先带他去精神病院鉴定。” 他双目坚定，好像害怕极了警方现在就要给他定罪，而警长也见多了这种富人，出了什么问题就要去医疗鉴定，非要坚定出个精神病来逃罪。 但是，这是合情合理的，他们无法阻止。 “把嫌疑人带上车，我们亲自送他去。”警长看了看身边的那些白衣人，他们都是私立精神病院的安保，像极了要抢人的样子，果然，掺和上有钱人的案子就是会变得很麻烦。 卓郁伸了个懒腰，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轮椅，对此没有异议。 而隐匿着的江星宇，却是要绷不住自己的戾气了，这些人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卓郁带走，无法容忍！ 窗帘忽然无风自动，窗子吱嘎吱嘎的叫了起来，连头顶的点灯都像电压不稳一样忽明忽暗，火花四溅，所有人都被别墅内的异状吓了一跳。 不少小摆件从桌子上掉了下来，那咚咚的声音好像砸在众人心上，一种诡异感油然而生。 “好了，你就让我去吧，我好久没出过门了。”卓郁冲着床边，像是自言自语：“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的这番话，似乎坐实了他是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可别墅刚刚的异状又不像作假，警察们心里也有点发毛了。 所幸的是，卓郁非常顺从的跟着白衣人走了，没有反抗执法。 【工会频道】 【卓然：我见到厉火的人了，计划顺利的让我有点心慌。】 【李文强：这说明有用！等到了精神病院，看我们怎么教训他。】 【卓然：也许是我多心了。】 【卓然：不要动他，把他留给我，我要亲自折磨卓郁，让观众们看看谁才配得上成为赢家！】 被羞辱的愤恨再度涌上心头，看着被关进警车的卓郁，卓然痛快了许多。 他也不想在这个晦气的地方久留，开着车子跟随车队离开了市中心，前往C市私立精神病院。 另一头的宝山寺，也紧跟着展开了行动。 昨天夜里，卓然紧急找了住持一趟，这打扮古怪的大师做出担保，一定会派出座下弟子前去收服厉鬼，眼下正是时候。 不管是社会层面，还是玄学层面，卓然都为厉火设下了层层阻碍，这是他的复仇。 “飞鸟，绳树，退治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二人了。”大师闭着眼，默默把玩着数珠：“卓然施主已经将活人带走了，别墅中的三只厉鬼就是你们的目标，不要丢宝山寺的脸。” 两个拥有多年经验的弟子点头，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师父，我们心中有数。” 不就是鬼吗？作为C市屹立不倒的长青寺庙，他们身为大弟子也都是有本事的，不会被轻易吓到，更何况那是师父看上的东西，只要捉回寺庙，他们的地位一定会提高的，说不定还会成为下一任住持的候选者。 两人不仅自信，也各怀鬼胎，背上行囊便朝着市中心进发了。 2 【工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你为什么要跟卓然走？他明显是想让你落单，然后单独对付你。】 【卓郁：不慌，小场面。我不怕他来，我怕的是他不来。】 【罗木生：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卓郁：是他说的，精神病伤人不犯法。】 【罗木生：……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卓郁：问题不大。】 躲在阁楼的柳静云两人，听着楼下警方搜查完毕，拉上封锁警示带的声音，不由得轻叹一声。 天翔工会，果然是在作大死吧？ 别墅里不断传来东西炸裂的声音。 柳静云不想下去触霉头，BOSS看样子非常生气，连别墅里的气压都低了很多，作为厉鬼，她能感知到江星宇的能力之强，只要他想，这些警察和白衣人会像是走进失落世界一般，再也离不开这栋别墅。他完全能把他们带入异空间。 但是，卓郁想走。 这让江星宇暴躁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也许离开他一段时间确实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卓郁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 天天被三个厉鬼所浸染，卓郁怕是命不久矣。 江星宇既期待卓郁的死亡，又不想让他随随便便的死去，连柳静云都能感受到江星宇的纠结。 “有人来了。”罗木生忽然道。 “还是警察？又来取证吗？” “不……”罗木生皱了下鼻子：“讨厌的味道，像是道士法师一类的，我闻到香灰味儿了。” 飞鸟绳树两人，按照师父的吩咐来到了市中心的江景别墅，一踏进这里，两人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怨气与戾气，这种令人发毛的感觉证明，里面确实存在着不干净的东西。 “这种气息很古怪，那鬼是叫江星宇吧。”飞鸟有点紧张的取出白纸黑字的符箓，在自己面前晃了几下，驱散晦气，“上次遇见的，被虐杀致死的女鬼也没有这么重的怨气啊？” 绳树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江星宇有特殊的体质，不然师父也不会看上他了。” “说得对。” 两人将手指比在身前画了五芒星，然后将符箓沿着外墙贴了一圈，这不是中国本土总结的黄色符箓，而是日本神道教的符咒，对付这种被一手制造出来的怨鬼相当有效。 他们要做的，就是先把厉鬼困在此世空间，让他无法逃脱。 只要困住了厉鬼，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方便很多。 两人一边贴符咒，一边朝着出入口撒盐。 然而，一滴豆大的水珠砸在绳树的手上，他朝着天空望去，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竟然阴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雨点很快密集起来，噼里啪啦的打在大地上，远处的雨雾像是下冒了烟。 这是一场超出预料的骤雨。 突如其来的大雨直接把符箓冲刷下去，那些贴的牢固的也遭了殃，墨字被水晕开，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倒霉！！”飞鸟大喊，“我们快躲雨，再浇下去，一整个背包的东西都没用了。” 他们的法器都写满了符箓，如果遇了水，怕是不能成事。 可是这别墅区空旷极了，远处只有一条汹涌的江，他们唯一能避雨的就只有别墅本身了。 两人对望一眼，决定进入虎穴，一个厉鬼而已，还不至于让他们就此遁走，师父说过，不能丢宝山寺的脸。 他们推门进入，而那些半开的窗户，飞散的窗帘，全都在发出萧瑟的啸叫，被拆掉锁头的大门黑洞洞的，像是一张巨口，正等待猎物的进入。 另一头，阳光明媚的市郊精神病院，卓郁已经被好几个心理医生和精神科的主任轮番“审问”，哪怕他没病，也要被问出病来了，卓郁看他们这敬业的架势，也不知是收了卓然多少钱。 几个专家讨论了一番，说三天后才能得出详细的结论，在结论出来之前，警方可以暂时把病人交给院方。 卓郁被护士推着轮椅送进了病房，而那病房一看就来者不善，虽然整洁干净，但那理疗床板上，竟然设有拘束带，是防止精神病人逃脱的常用手段。 他不是还没被下定论呢吗。 “……”卓郁默然的看着拘束带，知道等下肯定会有危险，他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位队长道：“你想玩捆绑？” 卓然没搭茬，他心里总是隐隐不安，看着卓郁被顺从的捆了起来，他居然有点做梦一般的不切实际感。 这人不会也是别人假扮的吧，他真的是卓郁吗？ 厉火的会长，这么容易就被他抓起来了？ “麻烦大家了，我想和我弟弟说两句话。”卓然此话一出，护工们就自觉了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说，你这么配合，不会想着你的情人能来救你吧？”卓然脸上为弟弟的担忧已经消失不见，他拿起一个苹果，慢慢的削起了皮：“你的算盘打错了，这个房间有宝山寺给我的镇物，鬼怪进不来的。我已经吃过一次亏，同样的亏不会吃第二次了。” 卓郁沉默着，他忽然变了脸，好像一个故作坚强的人终于来到了安全之所，整个人的思绪都松弛了。 “不……”卓郁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其实我该谢谢你。” 卓然狐疑的看着他，谢谢？ “谢谢你把我救出来。” 卓郁侧过脸，碎发将他憔悴的脸颊遮挡大半：“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误会我了。” 【兽心手牌技能，“取信于人”已发动。】 【演员卓然，已被命中。】 3 卓然忽然一愣，他看着卓郁脆弱的表情，感觉确实有隐情。 “说出来听听。” “我无意与天翔工会为敌，在片场里，敌人永远都是那些怪物，哪怕系统要我们进行对抗增加观赏性，我也觉得，我们应该是互相帮助的存在，而不该互相残杀。” “……所以呢。”卓然皱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两个队友，并不是在我的授意之下攻击你的，从进入电影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受我管辖了。”卓郁长叹一声，“他们被这部影片的BOSS收押，成为了伥鬼，帮助江星宇一起将我困在别墅里。” “什么？”卓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等等，不要轻易相信对方，这里是片场， 卓然攥紧拳头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听说过卓郁的头脑很好，这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骗局。 卓郁苦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而且信我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感谢你而已，如果你没有叫人把我带出来，我一个没法自己行走的人，真的无法脱身。我迟早会被BOSS弄死。” 卓然一下子想到了对方身上的红痕，对了，卓郁的身份是BOSS的男友，难不成…… 卓然的眼神复杂起来，他握在身后的刀也松懈了许多，如果是这样，那卓郁还真挺难的，不会有正常人被鬼给办了，还要和鬼一伙吧？更何况卓郁可是个男人，这对男人来说真的是奇耻大辱。 “你是想让我同情你吗？”卓然眯了眯眼睛：“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手软。” 这是海选赛，他要赢得比赛，才能拥有更多的拥趸，而卓郁是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卓然坐到他身边，一下子捏住卓郁的脸颊，两人一个强壮，一个羸弱，看起来毫无悬念。 “卓郁，你的鼎鼎大名原来不过如此，怎么说，还有点失望。” “观众们，我知道你们能看见。”卓然冷哼一声，抬起卓郁的下巴，将他的脆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酒吧里有悬赏板，现在卓郁在我手里，你们应该知道玩法吧？” 酒吧里的悬赏榜，就是为了这种时刻建立的。 很快，系统就发出了连续不断的提示。 【演员卓然，接到悬赏“请把卓郁放走，郁粉害怕！”，奖金500点。】 【演员卓然，接到悬赏“杀了他，看他不爽很久了，接我的。”奖金1000点。】 【演员卓然，接到悬赏“好久没看血浆片了，会虐杀吗？”奖金1500点。】 卓然一目十行的看着海量涌入的悬赏，知道这场片子一定在热门区前三，不然不会有如此高的关注度。 而且这些任务大部分都及其冷血，观众们被关押太久了，已经被这个可怕的世界所异化，他们最大的乐子就是看演员受苦。 卓然在挑选赏金最高的任务，哪怕是虐杀，他也能为了火点痛下杀手。 但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演员卓然，接到悬赏“上他，我想看他哭着求饶。”奖金5000点。】 卓然瞳孔地震，这能播吗？果然不能低估了观众的恶劣程度。 而且五千点？只有通关最高难度或者达成S级才会有这么多的火焰点数吧，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是…… 卓然看着漂亮但憔悴的“弟弟”，卓郁似乎被厉鬼折磨了太久，对一切都什么反抗意识了。 他上上下下的用目光描摹着这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男人，感觉也不是不行，那可是五千点，即使没有那五千点，也不亏。 卓然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变化。 他现在对卓郁没有那么警惕了，他相信卓郁说的都是真的，这么看来，网上吵得那么凶也不奇怪，卓郁就是个残废的小白脸，靠他的好皮囊吸引了那么多的观众和粉丝，在真正的实力面前，美貌只是被掠夺的资源罢了。 这种没有实力却长得好看的，只能依附在强者身下。 他早就打点过医院把监控关闭，如今他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发现。 “反正你也被BOSS看上了，再多我一个也不会崩溃吧。” 卓然本就不是什么有道德感的人，他扼住身下人的脖颈，看着他因为缺氧而湿润的眼神，还有已经开始泛红的脸颊，还有微张的、形状姣好的唇，卓然感觉自己头一次对同性兴奋起来了。 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真算得上美景了，江星宇可真是好福气。 “你要……做什么……”卓郁费力道。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卓然拍了拍卓郁的脸颊：“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那个悬赏的观众吧。” 卓郁像是认命了：“也罢，就当是你救我出来的报酬吧。” 看着默许的敌人，卓然感觉自己最后一丝道德底线也消失了。 “不过，”卓郁猛地看向卓然已经沾染赤色的眼眸，“我不喜欢人类形态呢，你变个狼人吧。” 卓然上了头，他已经忘记思考卓郁为什么知道自己拥有狼人血统，他被那黑沉沉的目光一望，好像被看进了心里一样，下意识的就开启了狼人化。 一头毛茸茸的巨狼伏在理疗床上，头顶尖尖的耳朵正因为激动而不停抖动。 狼人拱在卓郁的脖颈处，就在他要进一步行动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敢置信的低下头，脑中的激情瞬间冷却下来，卓然只见到洞穿了自己胸口的龙爪，那沾染的鲜血的鳞片，此时就像卓郁的微笑一样邪恶。 “哎呀，我们的观众还真是恶趣味呢。” 卓郁用另一边的翼爪随意撕破束缚带，摆脱了理疗床的控制，他飞扑下去，一爪子将卓然惯在墙壁上，脸上的柔弱和认命消退的一干二净。 “蠢东西，骗你几句还真信了。”卓郁笑意盈盈的看向虚空：“亲爱的观众们，演员卓然大概是没办法给你们提供满意的剧情了，不过我还算有档期呢。” 很快，海量的悬赏也涌入了卓郁的系统。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冲啊啊，杀了这个恶心人的东西！”10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差点恶心死我，宰了他。”20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其实挺刺激的，要不你们把事办完吧，我想看。”5000点。】 卓郁挑眉，总感觉有些观众对自己的关注点有些歪呢。 就在他一条一条看下去的时候，令人更加震撼的悬赏出现了。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把他带去别墅。”10000点。】 卓郁一愣，他没看错吧，一万点？真的有观众这么富有吗？而且随便打赏就是一万？ 他稍微有点心动了。 不过，卓郁有自己的计划。 他看向口中溢出鲜血的卓然，笑道：“亲爱的，我真的是在骗你，我很喜欢江星宇，所以你出局了。不过，我让你变成狼人是在留你一命，你该感激我，不然你当场就死掉了。” 卓郁当然知道自己一对一和卓然打根本没有胜算，他的武力值只有“龙之翼”这一个技能，根本不敌卓然。 可是随便聊几句，岔开他的戒心，消除他的防备，然后一击毙命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卓郁并不想杀了他。 锋利的龙爪从卓然的胸口抽回，卓然瞬间呕出大口的鲜血，他的胸腔被穿透，这样的伤势，即使是自愈能力再强，也活不下去了。 他的大脑清醒下来，对卓郁这个人简直恐惧到了极点，同时，那种隐隐的不对劲也被戳破，他对卓郁的失望一下子转化成了其他情绪。 这是个疯子，骗子！ 这就是卓郁吗？这就是让星火论坛掀起腥风血雨的演员吗？ 卓然的狼眸深深凝视着对手。 卓郁只是冲他微笑，然后从格子空间取出了至今还未用过的道具“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 “我知道你很想活下去，你心有不甘，你还有很多抱负没来得及施展。” 缠绕在权杖上的长锦蛇嘶嘶吐着芯子，总是想试探着咬伤卓然一口，卓郁将这条调皮的蛇拨开，然后施展了它最基础的——愈合术。 没有华丽的效果，这权杖仅是轻轻一挥，那巨大的破洞就在飞速愈合。 “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权杖的治愈力是和精神力成正比的，所以我可以让你活下来。”卓郁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对精神力还是挺自傲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 卓然看着面庞染血的敌人，卓郁苍白的唇上被溅射到了他的狼血，像是一张白纸染上了颜色，叫人移不开目光。 “别着急，等我说完。”卓郁语调轻快，但里面饱含恶意：“这个权杖的缺点就是，如果使用者死了，我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归火种源，那你的伤势会瞬间恢复原状，你依旧会死。” 狼人的伤已经痊愈了，看不出方才被洞穿了致命的伤口。 “所以没有人愿意买这把权杖，可我呢，觉得它很好用。”卓郁冲卓然眨了下眼：“你要是不想死的话，这场电影，就只能乖乖当我的狗了，保护主人不受伤害，是狗的使命吧。” 狼人茫然的望着天花板。 同样作为工会会长，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卓郁没有骗他，他能感受到这个权杖的效果，这东西根本不是用来治愈的，卓郁把它当成了套在狼人脖子上的项圈，如果他不想死，那就只能保证卓郁不出意外。万一卓郁死亡，他也会跟着一起死。 他和卓郁的段位差距实在太大了。 当他想解决卓郁的时候，卓郁却已经在想如何利用另一个会长，将人骗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现在的卓然，他的眼神才叫认命。 他服了。 卓然被打断了高傲的脊梁，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从命被人握在手里的这一刻开始，天翔工会彻底落败。 第44章 致命爱人 酒吧中, 观众们都被这一反转惊住，投票像流水一样涌入了厉火工会的名头。 “我就说卓郁不会轻易接受失败，他那个性格怎么可能屈服！” “好啊, 这次是全片场直播, 我看看谁还来说卓郁是废物小白脸, 不知道当初那批人脸疼不疼！” 观影中的卓郁粉丝狠狠出了恶气，而一直看不上卓郁的人也对他产生了改观, 成为投票大军的一员。 但是，卓郁毕竟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 “切，我就是看不上他怎么了，论实力，他一对一肯定打不过卓然，所以才只能用阴招。” “就是，我还是喜欢东尧那种纯靠武力的, 爽！” 而东尧本人喝了一口龙舌兰，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心里那口气也松了下来。 他在为卓郁担心, 差点忍不住想冲进屏幕里暴打那张狼脸。 “嘶, 怎么冷飚飚的，压力好大啊。”飞镰副会长摸了摸胳膊, 狐疑的看向身后，他总觉得后方若有若无的传来恐怖的低气压, 那股杀意快要凝成实质了, 很难让人不在意。 东尧平定心绪, 淡淡道：“别多事, 应该是有大人物来了。” 在他们侧后方的一处卡座, 尖尖的女巫帽正在不安的晃动着，西方裁判长已经不是那副胖胖的白人女性面容，而是披散着火红的长卷发，湛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她就不该和一号一起来酒吧看电影！ 一号平静的外表下，怕是快气疯了。 “……哈哈，卓郁这小子还挺聪明的，我还真以为他要被得手了，这不是反转了吗。”女巫没话找话，心想怎么能缓和一下气氛。 她瞧瞧瞥向身旁。 一号带着银白色的面具，身着裁判长的统一制服，剪裁精美的特殊面料笔挺修身，将他近乎完美的身材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他的双手也同样佩戴着银色的手套，正不愉的用食指敲击着桌面，面具下的双眼古井无波。 女巫内心大喊神明保佑，一号可别在酒吧现场现出真身，那观众可能会被他吓死一半。 所幸，一号控制的很好，他的人类形体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冷若冰霜的气息愈发明显，显得他近乎有种非人的高贵感与禁欲气息。 女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急中生智道：“厉火工会搞了个大项目，估计片子结束后就会正式启动，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号无机质的银色双眸终于看向了她。 女巫一看有戏，立马道：“他兑换了很多大规模训练用具，应该是想利用活动的规则办一个训练场，到时候……” 她不用继续说下去，一号已经明白了。 “这片子的罪魁祸首也该出来了，不要急，很快就结束了。” 电影中，早早使用空间转换器回到柳静云身边的卓郁，发现他的别墅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飞鸟和绳树，两位宝山寺的大弟子进入了屋内避雨，还把布袋中的法器全部摊开，发现尚未受潮破损，两人松了一口气。 “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吓人的。”飞鸟环视四周，里面不过就是些奢华高端的家居摆设，最多是被警方扯了封锁线。 然而他话音刚落，大门就“砰”的一声关闭了。 绳树皱眉去拧动把手，发现纹丝不动，这个锁头已经被撬开的大门居然打不开了。 “不要怕，是那厉鬼的手段。” 两人一齐掐出手决，嘴里不停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一切除秽皆悉消灭！一切除秽皆悉消灭！” 当话语停滞，两人猛地睁大双眼，然后将双手捂在脸上，从指缝处窥视四周。 “指缝内可以窥见真实”是神道教流传已久的民俗，他们在五指中不停寻找房间内阴暗的角落，厉鬼一定就躲在那里！ “飞鸟，有没有看见黑色的迷雾？” “没有，这里平静到异常。” 两人就这么在别墅中寻找起来，殊不知，如果他们能在C市上空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市中心和江边都被黑雾所笼罩，他们是当局者迷。 噼啪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对视一眼，进入了客房。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捂着脸走路好猥琐的样子啊。”罗木生和卓郁坐在阁楼里，不由得吐槽起来。 柳静云已经下去了，现在他们看见的是柳静云的共享视野。 “想找鬼，那就让他们见见吧。”卓郁云淡风轻，根本没把这两个小法师看在眼里。 绳树越往深处走，发现光线越暗，他推开客房的门，发现这间屋子相当大，卫浴也坐落其中，他刚想开口，就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飞鸟不见了。 绳树有点头皮发麻，他将刻满符文的转经筒握在手中，大声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他是宝山寺出身，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转经筒在不断发烫，他从中抽出一张网的前端握在手中，感受转经筒给他带来的指引。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很快，绳树心中的迷惘就被咒术驱散，他感觉自己浑身再度温暖起来，一股正气流转在体内，阴邪之气在他的双眼中无所遁形！ 在浴室！ 他猛地推开玻璃门，抬眼就看见了一个浑身惨白的男人，那男人容貌姣好，可浑身的戾气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绳树猛地将网子抛向那男人，随后摇动发烫的转经筒，法印网不断收紧，烫伤鬼怪的劈啪声不停作响。 “哼哼，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过我的法网，谅你还有些本事，随我回宝山寺受禄，住持会将你收为侍从，也算是你的幸事！” 绳树得意的不断收网，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继承宝山寺的画面了，然而，当他将网全部转回转经筒时，却感觉不到里面封印着东西。 ——转经筒是空的。 绳树不敢置信，他再度捂上脸颊，从指缝看向浴室。 原来，他刚刚袭击的只不过是一面镜子。 绳树的冷汗骤然滑落。 那鬼，在他身后。 “咯咯咯……咯咯咯……”诡异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股寒气直逼心头，绳树猛地转身，可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镜子里伸出了一只扭曲折断，鲜血淋漓的手。 绳树脖颈一痛，发现自己的后衣领被什么东西扯住，他抓起符咒向后方拍去，可是只有滋啦声和烟气冒出，那鬼手依旧死死扯着他，不出一会儿就把他拉到了洗手池边，手盆隔得他后腰都快断了。 “孽……障……”绳树已经无法呼吸了，他用最后的力气缩起脖子，浑身一缩，衣服便褪了下去。 鬼手扯着他的上衣消失在了镜子里。 绳树不断地喘着粗气，他劫后余生，满满的自信已经变成了恐惧。 这鬼不怕符咒！也不怕他的法网！ 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厉鬼啊，哪怕是受尽折磨而死的女鬼，也没有他这么难缠！ 他起身想跑，可是那玻璃门像是焊死了一样，他抄起转经筒砸玻璃，却纹丝不动，他只能绝望的回头，看着镜子里映出自己的脸。 可是，那张脸逐渐陌生起来，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被卡车撞得稀巴碎的头颅浮现出来，厉鬼赤红的眼睛里流出血泪，他将断手伸了出来，像是要钻破世间的界限一样，从镜子中缓缓爬出。 像只蜘蛛一般的躯体，正在不断逼近绳树。 凄厉的叫声响起，在厉鬼制造的异空间中，没有人能够听见。 而同样处于客房的飞鸟也发现了绳树的失踪，从进入房门开始，两人就已经处于不同的维度空间了，可是飞鸟从未遇见过如此强大的鬼怪，只当是绳树被关在了门外。 “哼，小把戏。” 飞鸟手持仿制的天丛云剑，将剑身贴满符箓，只身闯进了浴室，一个躲在浴缸后的女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呜呜……救命……”女人哀怨的哭声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他从指缝看了，这女人是人类。 “你是谁？！”飞鸟厉声喝道。 “救救我，救救我。”女人不断呢喃，可就是不正面回应飞鸟的话，当飞鸟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女人忽然冷笑出声。 钟晓晓的皮囊忽然长大了嘴，哇的一声吐出了大量的血液，那简直不能说是出血，而是像要把整间浴室填满一样，还没过两秒，猩红的液体就没过了飞鸟的小腿。 他徒劳的朝女人挥砍，殊不知自己的四肢已经被长发捆住，他动也动不了了。 血水很快弥漫上来，将整间浴室布满，飞鸟连头都没入血液当中，呛了好几口，撕心裂肺的咳嗽，可是他越咳嗽呛进去的越多，到最后已经无法呼吸，肺部仅剩的空气也消耗殆尽。 目睹这一切的罗木生啧啧称奇。 因为这法师自始至终只是滑了一跤，然后将头没入了水盆里，他在自己淹死自己。 柳静云只是在一旁站着，利用向江星宇借来的力量制造恐怖的幻境。 “快去吧，待会儿他真的要死了。”卓郁道。 罗木生点点头，林安齐的身体顿时一软，瘫在了地上生死不知，而罗木生则瞬间来到了客房浴室，附在了濒死的飞鸟身上。 “好了好了，是我。”罗木生赶紧叫停，被水淹死真的很恐怖。 他借用了别人的身体，自然也感受到了肺部的刺痛和撕裂感，他把头从水里捞出来，坐在地上咳嗽了好一会儿。 “我说静云妹子，你也太狠了，吓吓他而已，吓晕过去就行了。” 罗木生拍了拍胸膛，可算把气儿顺过来了。 他马上接到了卓郁的示意。 【工会频道】 【卓郁：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一直觉得这电影里还有第三方势力，毕竟天翔工会……】 【罗木生：太菜了，我懂得。】 【卓郁：真正的大鱼已经开始试探着咬钩了，他们一定误认为我已经被卓然解决，所以肆无忌惮的派人来别墅，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罗木生自言自语道：“当然了，我又不傻。” 他摸了摸布袋，从里面拿出了手机，可惜手机没有信号。 “静云，你去叫江星宇收敛一点，信号都被影响了。”罗木生翻查飞鸟的手机，果然发现了端倪，相册里全都是一个寺庙的照片，还有师兄弟的合照。 柳静云消失了一瞬，等她再回来时，本来就已经是惨白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差点吐出来。 “那个变态鬼弄得太血腥了，我劝你别看。” 她心有余悸，进入了异空间之后，那绳树已经没救了，身体七零八碎，好像被什么恐怖的野兽撕咬过，肠子都甩了一地，可他居然还活着，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已经疯了。 绳树的归宿，恐怕就是永远埋尸在另一个世界了。 信号恢复象征着江星宇已经将绳树的魂魄吞食完毕，两只伥鬼回到阁楼，罗木生把手机拿给卓郁看，卓郁翻着相册，忽然感觉到有些熟悉。 这个地方，不就是宝山寺吗？ 他揉了揉额角，仔细回想破碎不堪的记忆，角色因为受了很大打击，记不清太多东西，他只能抽丝剥茧的从碎片中提取有效信息。 “宝山寺……我召回江星宇也是因为宝山寺……” 卓郁想起那本记载着回魂之法的古书：“对了，我是去宝山寺给江星宇祈福，然后正好住持也在，他一眼就看出我为何所困，然后给了我这本书。” “教唆犯啊。”罗木生喃喃道：“那住持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没错。”卓郁清醒过来，“从他的行为上来看，就是在教唆我杀死朋友，将鬼魂在头七之夜唤回。” 柳静云也道：“抛去你这个已经疯了的角色，最大的祸害不就是住持吗？这么多人都是因为他死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在我看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星宇。”卓郁回想了一下电影的种种表现：“我一直在想，那个卡车是谁的手笔，如果是卓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对江星宇下手，明明直接杀死我更符合他想要夺取家产的人设。” “而且他一个人也完成不了这些动作，他虽然叫了我的朋友，让我去往那条布了陷阱的路，可他是怎么算出我几分几秒会到达那个点呢？如果路边停着一辆卡车，看见我和江星宇就撞过来，那未免也太明显了，不用我，警察都会把他带走。” 罗木生道：“确实，这是个需要精准计算的活儿，如果我用上预测模块可以做到，可是他没有，最大可能就是有玄学高人给他算过。” “所以，这就对上了，宝山寺的住持和卓然也有所联系。”卓郁了然。 “可是，那他为什么还找你，给你招魂的办法呢？”柳静云十分不解。 “因为利益。”卓郁托着下巴：“人类永远都是被利益驱使的生物，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让他这么大费周章，从江星宇的遭遇来看，先是死亡，然后又被招魂，很有可能，那住持看上的就是江星宇的魂魄。” 罗木生点头：“很有可能，我赞成。” 卓郁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串数字：“这是江星宇的生日，你去查一查。” “啊，你可真是够物尽其用的。”罗木生笑的咧嘴，打开了飞鸟的微信，他们宝山寺也挺与时俱进，有微信群，他进群选了个带师兄字眼的人私信。 【师兄，这个生辰八字你有眉目吗？】 罗木生将生日输送进去。 【1996年8月28日，按阴历来算，是丙子年，属涧下水命，很阴，而且生日在盂兰盆节，阴上加阴。他几时出生，不会是子时吧？】 【不知。】 【若是子时，你得好好把握，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是天生的至阴之体，练成鬼役都可惜了，怕是能成鬼王。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只知道姓江。】 【极品！姓中带水，更阴一筹。你怎么认识的，要不介绍给师兄吧，我会让他死的轻松一点。】 罗木生一阵恶寒，从这师兄弟的对话来看，他们是真的不把人命当命，只当做是资源。 果然，一开始被盯上的并不是卓郁，而是江星宇！ 【师兄，这不好吧。】 【怕我和你抢么，也是，这样的极品，连师父都会眼红的哈哈哈。】 【师父也喜欢炼制鬼役吗？】 【当然，别怪师兄话说的不中听，有这种命格的人天生不幸，从小就颠沛流离，举目无亲，也没有婚姻命，无法成家立业，他活着就是一种折磨，杀了他反倒是做善事呢。】 罗木生关掉手机，不再看这三观崩坏的对话。 “我的猜想没错，那住持想要江星宇。”卓郁蹙起秀气的眉毛，和他抢人？要看有没有命。 罗木生啧啧两声，这场电影的阴谋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 他翻出“师父”的联系方式，拨打了出去，很快，那边就接听了。 “如何，已经成事？” “师父……”罗木生掐着嗓子，一副濒死的疲态：“徒儿，辱没了宝山寺，我只将那厉鬼封锁在转经筒内……” 他胸口还有刺痛没消，此时装起咳嗽来更是得心应手。 “咳咳……徒儿已无力将那厉鬼带回山门，徒儿，尽力了。” 随后，他便不再出声，长久的沉默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柳静云冲罗木生比了个大拇指：“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我这也是有样学样嘛。”他看向卓郁。 卓郁没有理会罗木生的揶揄，他道：“做得好，这样就能把那法师引过来了。你就是鱼钩上的最后一块饵。” 目前为止，他们的猜测全中了。 通关的道路近在眼前，只要解决了宝山寺的住持，这个影片也就即将到达末尾，只要让他知道最后的通关条件即可。 和厉鬼玩了这么多天猫鼠游戏，卓郁也有些累了。 他想起江星宇，那被压抑许久的完美主义忽然冒了头。 他曾和一号说过，要在BOSS恨着他的情况下攻略BOSS，而现在，江星宇对他的感情还远远不是“爱”。 厉鬼是没有爱的。 他现在只是一条疯狗，被细丝一般的狗绳牵制着，只要卓郁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细丝就会绷断，疯狗就会噬主。卓郁毫不怀疑，直到现在BOSS也依然想杀死自己。 作为追求完美的人，卓郁无法忍受这样的现状。 他要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的，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改变。 等解决了住持，恐怕就要来了。 与虎谋皮，才是最危险的活计。 远在市郊的另一边，宝山寺住持望着手机出神，他静默了五分钟，然后放下手机，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推开牌位室，见到两名弟子的长青灯已经倒塌，他不但没有痛惜，反而高兴道：“又吃了两个人吗？你的力量一定更强了吧？如果不是我时日无多，我会再派几十个人喂你的。” 住持长叹一声：“我远山一郎终于能逃脱宿命了。” 像是激动太久，他脸色潮红，一下子咳嗽起来，那强撑的脸色也迅速灰败下来，他坐在椅子上吸了几口香灰，这才平静下来。 “等我治好了病，好想回家乡看樱花啊。” 远山一郎感叹起来，因为滥杀无辜，强行制作鬼役式神，他被当做神道教的败类逐出了日本，只能隐姓埋名来到这座有着历史遗留问题的寺庙，逐渐夺取权力。 等他好不容易当上住持，可以大把捞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因为浸染鬼道太久，身体已经患上了绝症。 他曾给自己算过，如果不想办法的话，或许三年之内就会死去。 他还不想死，他重新开始的人生刚刚起步，他不能死！ 远山一郎日复一日的焦虑着，直到卓然联系他，说想要夺取弟弟的气运，怎么才能用手段杀死他，而不被发现。 作为多年私交，也从卓然手里捞了不少钱的人来讲，他自然答应帮忙，当他看到卓然递过来的资料，他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卓郁的生辰八字。 而是卓郁的身边人。 他找到续命的办法了。 天无绝人之路，这种极品居然会被他发现，这一定是上天看他阳寿未尽，所以施舍给他的怜悯！ 住持立刻改口，诓骗卓然说江星宇死后，制成鬼役，就能施展更为强大的五鬼运财术，比杀死卓郁要可靠的多，而卓然也一拍即合，两人制造了一起谋杀案。 不过，住持当然不是要为卓然施法，他是想夺取江星宇的至阴之魂，施以法术逆转阴阳，强行用阴魄来续阳寿，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住持念了一会儿心经，将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要去卓郁的别墅收取胜利品。 ——卓郁的大鱼，终于上钩了。 第45章 致命爱人 江景别墅中, 卓郁静默的坐在沙发上，等待故事走向尾声的时刻。 江星宇吞食了两个法师的灵魂，餍足的坐在卓郁身旁, 将人揽在怀里：“我有乖乖听话，我哪里都没去, 我听你的在家等你回来, 我是乖狗狗吗？” 他像是邀功, 也像是撒娇, 将头拱在卓郁的颈窝, 可是, 他的语气忽然急转而下, 冰冷至极。 “但是, 为什么会有陌生人来家里, 你是出去找法师了吧？你想杀了我？” 卓郁心想，这个疯狗患得患失, 真真称得上是喜怒无常的精神病。他这几天已经在家死了四次了, 拢共也只剩下五次的复活机会，他还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 “你怎么能这么想？”卓郁将他的头推开，捏住了厉鬼的脸颊：“你不信任我？” 江星宇没有说话，毫无生机的眼睛似乎已经说明了什么。 不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卓郁也觉得很无奈, 他被“哥哥”接出去之后，家里马上就来了两个法师，而在江星宇的视角, 卓然是不知道他已经成为厉鬼的, 两人根本没碰过面。 不管怎么看, 都是卓郁通知了对方。 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江星宇垂下眼帘, 明明已经死去了，他的心还会痛。 不论卓郁对他的看法如何，其实都改变不了他死前的那个心结，是卓郁将他推向了死亡。 哪怕是作为一条狗，被主人推向卡车，也会顷刻间摧毁狗的所有信任，谁会真的打心眼里相信一个杀死过自己的人？ 狗依旧会留在主人身边，讨好他，倾慕他，可是不安的种子已经植入了灵魂深处。 江星宇的心很寒，或许是不再跳动，也没有了温度的缘故，他依旧执着于这束光，可是在他偏执的念头下，已经和向往的温暖的爱意毫无关系了。 他不甘心。 “小郁，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对你真的很好。”他神经质的呢喃着，好听且温柔的声线里却夹杂了满满的怨恨。 江星宇从小到大都在受苦，他的怨恨与诅咒被装进了理智的气球里，或许，卓郁是成了那根扎破气球的刺吧。 他已经收不住，也回不去了。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的三餐是我负责的，贴身物品是我选的，知道你工作压力大，我心甘情愿被你用来出气。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会为你做，哪怕死，我也心甘情愿。” 江星宇的双眼变得赤红，凝血一般的瞳孔格外渗人：“可你，不能主动要我去死。” “我将你视若神明，我是你的臣民，你的仆役，你只需要俯视着我为你献出一切。在我死的那一天，你只要站在一边，看我替你挡下就可以了。天上的光是不能亲自到污泥中去的。”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将卓郁抱紧，骨骼被挤压的声音不断响起，痛的卓郁轻呼了一声。 “现在，你又想找人叫我去死吗？我不要，我要永远缠着你，哪怕把你拉近地狱。”江星宇痴笑：“因为，你已经不是那束光了。你亲手把它掐灭了。” “我们一起去污泥里。” 这厉鬼因为法师的事情再度失控了，他本来就怨气缠身，已经和人类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而且怨念会越缠越深，让他不断钻进牛角尖里。 卓郁只觉头皮发麻，他的脖颈被江星宇轻轻噬咬，恐怕他再说一句错误的语言，就会浪费掉重来的机会。 但他必须要说些什么，不然他会被这失控的厉鬼活活勒死，还没等来宝山寺的住持，就要先被自己人干掉了。 “蠢货……”卓郁咬牙切齿，他必须想个办法甩锅，因为没什么记忆，他也不知道角色是不是真的为了活命而害死江星宇，但是，他知道角色的匹配度和自己本身一向很高。 他不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 角色的锅，他不想背。 “谁告诉你是我杀的你。”卓郁感觉自己已经没办法呼吸了，他肩胛和肋骨生疼，“我才不会做那么下等的事，你不配让我自降身价。” 江星宇的力道一松。 卓郁知道自己选对了路子，他高傲的昂起头，挑起半边眉毛，冲着厉鬼冷笑，仿佛在存档点1那个忏悔的男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我承认，你这条狗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受了点打击，浑浑噩噩的忘了很多事。我还真他妈傻到以为是自己下意识推了你，自责到连多年的好友都杀了，就是为了再见你。” “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你的命和我的命也配相提并论吗？我才不会用你来换自己活下去，哪有养宠物狗的人真的是希望狗保护自己的。” “遇见危险的时候，人反倒会去保护狗吧。” 卓郁自嘲的笑了。 江星宇眼神微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倒真像是捡到了一大块肉骨头的狗，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主人，好像在问，我真的配拥有吗？ 他仿佛又看见了天之将明，那束破晓的晨光。 可是…… 从背后传来的触感不是假的，他倒在血泊中，在弥留之际，亲眼看见了卓郁收回去的手。 骗子！ “不要骗我了。”江星宇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下子倾颓起来，“我很笨，不要再骗我了。” 明明他才是厉鬼，但此刻的江星宇却像极了被鬼欺骗而失魂落魄的人。 “蠢东西。”卓郁叹息。 他明白，江星宇自小就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善意，坎坷的经历让他对一点点施舍都会记在心里，发酵成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自发的在心里为“卓郁”建造了完美的神像，是爱和偏执为卓郁镀了一层金身。 而那场车祸，却是一下子打破了江星宇心里塑造的神像，他的爱，他的信仰顷刻间破碎。 他献出一切打造的“卓郁”，哪怕是卓郁本人，也不能破坏。 所以成为厉鬼的江星宇才能痛下杀手。 他要为了过去的“卓郁”，杀死现在的“卓郁”。 江星宇想守护那束光。 卓郁都明白的。 “你可真够可悲的。”卓郁内心居然泛上一丝不忍，他到底是阿沙那孩子，也是龙冉，是一号，“等我们解决完了最大的麻烦，一切就自有定论。” 他对江星宇烙下轻轻一吻。 厉鬼沉默着，他终是收起了爪牙，决定相信这个骗子最后一次。 【存档点已更新。】 与此同时，花园里迎来了等候多时的贵客。 远山一郎、宝山寺的大住持孤身来到了这座凶宅，当他推开大门时，瞬间就感受到了别墅内的怨气与阴气，那厉鬼已经将这里视为巢穴。 然而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家具摆设，他甚至感觉不到厉鬼的方位。 “雕虫小技……” 住持浸淫鬼道太久，他知道这是江星宇的能力，因为江星宇是他一手用东洋之法制造的厉鬼，能力自然和本土鬼怪有所不同。 这东西可以打开隙间，自如的穿梭在不同的空间之中，他曾经告诫过弟子，但那二人终究是学术不精。 “诺诺辜辜，左帯三星，右帯三牢，天翻地覆，九道皆塞！” 远山一郎掐起手决，他师传神道教，而神道教是一个及其糅杂的宗教，里面不光包含中国的道家之法，也融合了很多佛经，只有用神道教重新汇编过的经文念诵，才能起到效果。 很快，他眼前的空间扭曲起来，一层薄雾笼罩着别墅，仿佛是空间虚实之间的界限。 “使汝失心，従此迷惑，以东为西，以南为北，人追我者，终不可得。” 语毕，他挥袍振袖，屋内一下子变了颜色。 他进入了鬼怪的空间。 大片大片的鲜血涂在地上，到处都是人类的残骸，他看出那衣料碎片是属于他的两个弟子，然而弟子的死活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 飞鸟临死前曾说将那厉鬼封锁在了转经筒里，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转经筒。 住持双手在眼前抹了一下，随后从指缝之间窥视，很快就沿着血迹找到了客房的浴室，里面的场景更加惨烈，即便是制造过众多厉鬼的住持，也不得不承认这江星宇的凶恶。 毕竟，这是天下罕见的至阴之体，变成了厉鬼自然更加残忍。 住持没有惋惜，他迈过绳树残破的尸身，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住了，逐渐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极致狂喜。越是看到这凄惨的死状，他越是确信厉鬼的“疗效”，只要将其转阴为阳…… 可是，他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转经筒，他已经快把浴室翻遍了。 难道不在这里？ 住持心有疑惑，两撇山羊胡都耷拉下来，三角眼在圆形镜片下闪过精光。 他将整栋别墅都巡查了一遍，很快就明白过来，那转经筒没有遗留在鬼怪的空间，而是在现实世界。 “飞鸟拼着最后一口气出去了吗？不，他的尸体在这里……” 住持登时冷哼起来：“愚弄我吗？” 他将手伸入僧袍，大把符纸被捏在手中，如天女散花般被甩向空中。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北斗三台，天文五星，妖魔封结！” 随着一声大喝，远山一郎画了个五芒星，瞬间，白雾尽数散去，那像是被扭曲过的景色归于平稳，真实世界的样子露出了端倪。 “哎呀，没想到大师您还有两把刷子。”卓郁的笑声从客厅传出。 住持一惊，立刻来到声源处，只见那卓然的弟弟、他制造厉鬼的工具，正坐在沙发上把玩一个转经筒。 他不是被卓然带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别墅里！ “在找它？”卓郁随意的将这法宝抛上抛下，看的住持心惊肉跳。 “住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住持大人。”卓郁歪了歪头：“你当初给我那本古书，就是为了让我杀人唤灵，不仅能制造出一个强大的厉鬼，还同时让我的双手染上鲜血，走向堕落，真是好算盘。” 他将转经筒紧紧握住，逼视这个罪魁祸首。 江星宇没有露面，这是他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在暗处看清真正的敌人是谁，卓郁打定主意要在将宝山寺的住持套话，不仅是江星宇，他自己也在纠结那一刻，他需要查明真相。 真的是角色下的手吗？ 住持摸了摸胡子，也笑了，他好像听见了卓郁的心声一般：“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他丝毫没有被抓住现行的恐惧，也根本不畏惧卓郁的任何手段，只因他手里有一张最大的底牌。 卓郁立刻反应到了不对。 这住持太胸有成竹了，他有后手！ 就当卓郁意识到了危险的时候，他忽然感觉从后心窜上一股凉意。 “大师，多亏了您，我才能甩掉那个死了都要粘着我的废物。” 卓郁竟然控制不住的说出了自己并不想说的话，好像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内心惊诧，可脸上的表情连分毫惊讶都不存在，甚至摆出了熟稔的姿态。 糟了啊。 卓郁一下子明白了那个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绝对不是自己推的江星宇，有人在操控他的身体！ 然而已经晚了，卓郁感觉自己身体变轻了，但那并不是他的身体产生了异变，而是他的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出了躯壳，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肉/体中抽离，四周的迷雾再次笼罩上来。 他被关进了鬼怪的异空间！ “桀桀桀，不要想着逃走哦。”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蹲在他旁边，而她身后，还有无数黑色的鬼影：“不是只有外面那个东西才会这一招。” 女鬼吐着长长的舌头，双眼翻白，海藻般杂乱的头发无风自动，她身上的怨气也不小，血腥味冲的卓郁想呕吐。 “真是可怜呐。”女人稍一动身，卓郁就看见她浑身被砍得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她死前经受了巨大的折磨。 “你的爱人也要杀死你了。”女鬼好像真的很同情卓郁，掩面哭泣：“我们都被爱人杀死了！” 卓郁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也觉得大事不妙，他尝试和女鬼沟通。 “你被你的丈夫杀死？” 女鬼啜泣：“是啊，他在我死前的那个月好像变了一个人，天天折磨我虐待我，你看我的伤，全都是他对我的‘爱’呀！” 卓郁皱眉，他有了不好的联想。 “幸亏有宝山寺的大师，给了我死后的归处，你也会成为我们的一员的。”女鬼说着说着，就又伤心起来，疯狂抓挠自己的脸，锋利的指骨将面庞挠的血花四溅：“你也要乖乖听住持大人的话，对吧！” 一阵罡风袭来，女鬼狠狠掐住卓郁的脖子，露出一颗癫狂的白眼仁：“不要妨碍他！” 卓郁明白了，这是住持的伥鬼！ 从罗木生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宝山寺一直在人为的制造厉鬼收为己用，如何人为？ 眼前的女鬼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不定他的丈夫只是某一天去拜了拜宝山寺，随后就被当做了目标，深受洗脑，就像当初拿到古书，被蛊惑到杀死好友的“卓郁”一样！ 这些厉鬼的不幸，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可是，说出来也没有用，这空间里的鬼怪已经彻底被洗脑，成为仆人了，恐怕卓郁只要说住持一个不好，就会当场命丧于此。 女鬼裂开了古怪的笑，随后拿腔拿调道：“大师，杀人的感觉其实还不赖，或许我能再杀一次也说不定。” 现实世界中，卓郁吐出了一模一样的字眼。 他的身体已经被彻底占据了。 “……骗子，骗子！” 别墅中忽然刮起了狂风，连另一个世界里的卓郁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压抑，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卓郁的胸口就蓦的一痛。 这熟悉的，被刺穿的感觉…… 再一眨眼，卓郁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身体里，他看着穿胸而过的鬼手，再没有力气回头去看背后的江星宇。 而江星宇，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 【演员卓郁，已死亡五次，剩余复活次数4，尚未开启新的存档点。】 卓郁被意识的下坠感唤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被江星宇楼在怀中。 啊…… 这可真是…… 太有趣了。 卓郁并不畏惧死亡，他啧了一声，看了看系统视野上的字。 还有四次。 他先前就在想，在江星宇的手底下存活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找到感觉，他永远都能把这厉鬼安抚下来，也就开头几次因为不熟悉套路被杀了。 这九次复活的机会似乎太宽裕。 他猜想自己一定会遇见类似于恐怖游戏的“追逐战”，或者galgame的“死亡选项”的致命难题，而这一次，就足以让他死上好几回。 没想到，这致命难题不是在解决住持之后，而是直接被住持给激化了。 卓郁承认自己有些失算，或许正是能够复活，才让他的神经松懈下来，没有留意到异常。 不过，也没有下个失误了。 有的只会是试错。 还有四次，他要用命来试错。 “江星宇，等下那两个法师的师父就会来报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一切，那就杀了他，我会亲口为你解释。信不信由你，你答应吗？” 卓郁语气低沉下来，用那双可以蛊惑人心的双眸看向对方，他已经尽全力去用视线影响厉鬼的思绪了。 “好，你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的。”江星宇蹭了蹭卓郁的脸颊。 他最后一次相信卓郁。 很快，宝山寺住持的脚步声便在花园中响起，这一次的江星宇没有制造空间，而是打算直接在现实世界中将人杀死。 卓郁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之前没有看清那神棍是什么时候派出伥鬼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队友，立刻打开系统。 【工会频道】 【卓郁：等下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自保为主！】 【柳静云：收到。】 【罗木生：……悠着点。】 卓郁自己拥有复活的机会，但是他怕自己的队友死在住持手下，如果是演员既定意义上的回归火种源，那他不论重来多少次，队友也活不回来了，卓郁怀疑他们的存在都会被电影抹杀，找来其他理由合理化。 也有可能队友会和自己一起复活，但卓郁不想冒这个风险。 当大门打开的一瞬，煞气就直冲住持而去。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卓郁瞪大双眼，不想放过任何细节，他要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操控的，不然这个局永远都破解不了。 然而没等他看清住持的脸，那种失控感就又来了。 “大师，他就在这里，快收了他！” 卓郁在心里嘶了一声。 果然，江星宇的脚步停下了，他僵硬的转身，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再次被背叛的受伤，他像一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那股委屈深入灵魂，即便他没有哭，卓郁也能看出，他好像在落泪。 很快，那失魂落魄就转化为了滔天的恨意。 他甚至已经不再关注外来者，江星宇只想和卓郁一起下地狱。 只要变成尸体，是不是就不会再骗人了？ 【演员卓郁，已死亡六次，剩余复活次数3，尚未开启新的存档点。】 “！！” 卓郁推开身边的江星宇，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难不成…… 那些伥鬼一开始就在他体内？ 他想起卓然和宝山寺的勾结，那个便宜哥哥一定是把他的生辰八字透露过，所以住持才能让鬼怪趁机藏匿在他的身体里，或许从把江星宇推向卡车开始，到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两个朋友，都不是角色的自我意识在动手。 那些恶心的东西从未离去！ 卓郁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下最大的问题已经出现，那就是怎么解决能控制他身体的伥鬼！ 住持对鬼怪有天然的克制，他不能让队友出手，到底该怎么办！ 卓郁飞快的转动大脑，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双眸亮晶晶的看向江星宇。 “你怕这东西吗？”他晃了晃转经筒。 江星宇不知道卓郁的话题为什么跳的这么快，但还是乖巧的摇头：“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又摸向沙发的夹缝，取出仿制的天丛云剑，剑身包裹着符咒，让江星宇下意识的移了移身子，不想碰触。 好，有戏。 卓郁坦然的笑了一下，随后将剑身对准自己的腹部。 “你要做什么？” 江星宇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但还没等他拦下卓郁，金属割开皮肉的声音便响起，大量的血液喷洒出来，将米白的沙发染成了血色。 ——卓郁把自己刺穿了。 第46章 致命爱人 江星宇几乎下一秒就将手捂在了卓郁的伤口上。 但那把剑是仿照的东瀛三大神器, 对他这种同源的厉鬼有着非常大的克制，他被天丛云剑的威势烫伤，滋啦啦的白烟冒起, 可他不想松手。 明明一心想要杀死卓郁，可是真看到他挥刀自尽, 那颗冰冷的心却沉甸甸的颤抖着。 “你想死？不可以……”江星宇擦去卓郁脸上的血迹：“你只能由我杀死。” “笨蛋。”卓郁强忍疼痛, 他刺伤的地方大概都是小肠, 他还有十来分钟的活头。 他解刨过尸体, 知道人类哪里不是致命伤, 他可没想死, 他只是要把体内的伥鬼逼出来。 白烟更加浓了, 卓郁嘴里猛然发出了女人的哀嚎声, 隐隐有多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江星宇又惊又怒，他不顾天丛云剑, 伸手将卓郁体内的女人扯了出来。 “伥鬼……”江星宇仿佛一头领地被入侵的狮子, 怒道：“还不止一个。” 很快，无数黑影从卓郁体内逃逸，而远山一郎也再次来到了别墅。 江星宇，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的魂体不稳，双手已经被天丛云剑腐蚀出了白骨, 可他彻底被激怒的眼神一下子盯上了门口的法师。 那些伥鬼，属于这个人。 卓郁气喘吁吁的倒在沙发上，他在赌, 他赌江星宇能赢, 也赌这个危机过后, 系统会生成新的存档, 只要有了存档，他的容错率就会变高，他可以用格子空间的急救喷雾给自己治疗。 但是，早已亏空的身体被弄了个贯穿伤，而且天丛云剑的仿品上有凹槽，血液不断的从腹部流出，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变冷了。 他在和死亡赛跑。 眼前的一切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他看不清江星宇和宝山寺住持的战局，只能听见法器的争鸣声，和烧伤灵魂的滋啦声。 那宝山寺住持一边手持宝器禅杖，一边驱使众鬼围击江星宇。 “不要死。” 江星宇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分心将目光留给卓郁，卓郁的状态非常不好，如果不快点结束战斗…… “不要死，不要死！” “不要死！！！” 江星宇咆哮着，终于不再维持人形，狰狞的厉鬼形态出现，几乎一手就将那曾经操控卓郁的女鬼撕烂，他的双眼留下滴滴血泪，恐怖的气压将别墅内搅得天翻地覆。 住持瞪大了双眼，觉得事态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但是，卓郁已经没有能力再看下去了。 他到底没能撑住。 【演员卓郁，已死亡七次，剩余复活次数2，尚未开启新的存档点。】 “我错了，我相信你，你回来好不好？” 人死亡后最晚消失的是听力，卓郁听见了江星宇贴在自己耳边的呢喃，和他冰冷的血泪。 惊醒的卓郁下意识捂住腹部，但是那幻痛只是错觉，他现在的完好无损。 不行吗，他的体质挺不过流血的速度。 卓郁皱眉，这次他摸出天丛云剑，没有将自己贯穿，只是划伤了一个口子，汩汩血液从他的左臂流出，然而毫无作用，那些东西藏得太深了，连江星宇都没能发现。 “你在干什么。”江星宇皱眉，捂住了伤口：“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你怎么又伤害自己。” ……又？ 江星宇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他不该忘，更不能忘…… 卓郁没有注意到江星宇的沉默，他现在一心想要解决身体里的麻烦，现在只剩下两次机会了。 他不敢直接对江星宇说，因为在开口的瞬间，那些东西可能就会操控他，说出他不想说的话语来，他已经领教过了。 【工会频道】 【卓郁：你们伥鬼附体之后，有没有什么办法解除？】 【罗木生：附体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在人类极度虚弱或者惊惧的情况下附体，另一种是被人掌控了生辰八字，像下降头一样的附体，第二种几乎无法可解，除非你能找到比下咒的人更强的法师帮你解开。】 【柳静云：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队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死路一条……吗？ 时间紧急，他上哪里找比住持更强大的法师？恐怕整个C市也没有吧。 现在，卓郁终于确信，这个法师绝对是足以让人死上几十次的致命难题。 卓郁长舒了一口气，他握紧拳头，看着系统刺目的红字笑了出来。 还有两次机会。 只有两次。 他拿起天丛云剑，毫不迟疑的、一刀捅向了心脏。 被这变故震惊的江星宇再次被血液溅了一脸，他惊颤的伸手抚摸卓郁的脸颊，但卓郁下手力道之狠，不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瞬死。 【演员卓郁，已死亡八次，剩余复活次数1，尚未开启新的存档点。】 卓郁再次睁开眼。 “啊，好久没有这么刺激的赌注了。”他看向虚空：“观众们，听说演员一共可以在影片内提起三次悬赏邀约，我不知道这次之后，自己会不会真的死亡，所以，先提前用掉吧。” “你们有想让我做的事吗？”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那就再死一次给我看看。”1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死之前请说一句我喜欢李xx，我是你的粉丝！”5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宝贝穿太多了，我想看看你伤痕累累的腿，致残是我的xp呢。”1000点。】 卓郁飞速浏览着这些充满恶意的悬赏，表情不变，江星宇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江星宇眼神中的挣扎与煎熬。 他好像想起什么了。 卓郁似乎死了很多次，可是，他这不是还好好的在眼前吗？难道成了厉鬼，记忆也会变得模糊？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让江星宇抱抱你吧。”2000点。】 这个在对比之下宛如小清新一般悬赏，映入了卓郁的眼帘。 他失笑，觉得这样也不错。 【确认接取。】 “江星宇，你能抱抱我吗？”卓郁冲男人伸出双手，笑意盈盈。 但江星宇总觉得，抱了卓郁之后，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是属于灵体生物的第六感，他隐约的察觉了不对。 但是，这是卓郁的要求。 江星宇抱紧了卓郁，喟叹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悬赏已达成。】 明明是冰冷的体温，但卓郁好像真的从中汲取了温暖一样。 他能下狠手自杀，是因为他有复活的机会，所以才能毫不迟疑。可是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他要做的事情，显得有些疯狂了。 “日式恐怖片，就用日式的方法解决吧。” 他推开江星宇，听见了住持走来的声音。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做。 “大师，听说宝山寺出身日本，是吧。” 卓郁的身影让远山一郎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游刃有余的答道：“真是意想不到的会面，告诉施主也无妨，鄙人同样出身日本。” “说起来，我对恐怖很感兴趣，所以知道日本有三大怨灵。分别是菅原道真、平将门、以及崇德天皇。”卓郁说起感兴趣的事情，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而住持也听他谈起家乡，不由得想着，让卓郁再多活一会儿吧。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聊起家乡的故事了。 “没错。”远山一郎露出笑容。 “菅原道真身为忠臣，含冤而死后，化身仇雷将进献谗言的政敌悉数劈死，因此被日本人尊为学识之神与雷神。平将门公然反抗皇权，自立为王，被清缴后枭首示众，但死后仍然怨气不散，连头颅都要飞往京都复仇……” “我想，怨灵的驱动力，大概真的是恨吧。” 住持捋着胡须，满意颔首：“你悟性很高，何不来我宝山寺，我愿收你为徒。” 他改变主意了，就这么杀死卓郁未免有些浪费，收下一个社会地位高超的、且悟性极佳的弟子，对宝山寺来说是一件幸事。 “但是大师，您误会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和您套近乎。”卓郁用手点了点脸颊：“最后，也是日本最恐怖的，影响了几百年国运的怨灵，是一位天皇。” “他受尽父亲折辱，被迫退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一怒之下以血字诅咒整个日本，在死之前，他立下毒誓，势要成为第一魔王，取皇为民，取民为皇，自此之后，天皇一脉就成为了傀儡，直到现在持续了七百年。” 卓郁看向远山一郎：“大师，我说的没错吧？” “你研究颇深。”住持模棱两可道，眼中欣赏更胜。 “所以，只要饱含怨恨，立下毒誓，人死后便不会经历轮回，而是化为厉鬼，永世不得解脱。” [我卓郁，受尽利用与欺骗，被宝山寺玩弄于股掌之中，不仅杀害了自己最爱的人，更是连累了两个至亲好友，我已经无可救药。] 卓郁边与远山一郎用言语周旋，边在内心默念。他能感觉到角色的共鸣，想必，这也是角色的心声。一股从内心勃发的怨恨让卓郁几乎忍不住要发抖。 [在此，我卓郁立誓，将永不坠入轮回，我要用生命诅咒宝山寺，诅咒一切让我落入此等地步的事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魂飞魄散。] 他相信，在这个日式恐怖电影中，他的行为会被彻底落实，连罗木生和柳静云都能成为厉鬼，那抱着决心的他同样可以！ 卓郁落下这句话之后，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唤出龙翼，一爪捏爆了自己的心脏。 在临死之前，他的誓言已经完成。 【演员卓郁，已死亡九次，剩余复活次数0。】 短短半秒钟的时间，连住持都想不到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只见得黑影一闪，随后，倒下的便是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卓郁。 他主动放弃了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想活，只想死。 大滩的鲜血将地板染红，几乎漫到住持的脚边，他被这一变故惊呆了一瞬，很快就意识到不好。 卓郁死了，他的鬼役无法再操控他的身体了！ 大量尖叫着的鬼魂从卓郁的身体逸散出来，而一直隐匿身形的江星宇也没能救下卓郁，不如说，他受了太大的刺激，那重生的锚点在他身上，他已经想起了卓郁的每一次死亡。 他知道，卓郁不会再活过来了。 “……” 很可笑，江星宇变成厉鬼后，第一次有了后悔这种情绪。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感了，只能默然的看着卓郁的尸体，然后再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宝山寺的住持。 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 酒吧内，所有人都屏息了一瞬，不知道卓郁为什么要浪费最后一次机会，他居然真的自杀了。 东尧强行忍住了想要站起来的冲动：“他一定没事，他总有自己的办法。” 而后方卡位的银发男人，面具下的面孔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看不了卓郁伤害自己的行为，曾经那一次已经让他痛苦至今，他不想自己遍寻多年的希望再在眼前消逝，他已经无法接受卓郁死去的事实了，哪怕那只是在电影里。 “卓郁很聪明，他会没事的，这可是恐怖片，人死了肯定会变成鬼的，放心，他还在。”女巫紧张的安抚，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转不过来弯了。 但其实，她的焦虑是多余的。 一号不会失控。 他清醒的很。 电影中，住持和厉鬼的缠斗进入了白热化，鬼役们几乎被江星宇尽数吞噬，住持逐渐力不从心，他不再将体力耗在这上，而是猛地褪去僧袍。 僧袍内里，是一个写满了怪异符号的法阵。 “东方青帝，南方赤帝，西方白帝，北方黑帝，中央黄帝，北斗三台，天文五星，妖魔封结！” 江星宇停滞了步伐，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涡流所吸引，再不能前进分毫。那僧袍化为布绳，将他紧紧缠住。 住持看着窗外昏黄的光，现在正是白天与黑夜的交界之时，也就是所谓的“逢魔之时”，只有在这个时刻，才能实现阴与阳的逆转。 远山一郎已经筹备了太久，他取出布面卷轴，一脚将其踢开，那卷轴延伸出去几十余米都没停，上面画满了符咒与密语，足有十万字之巨。 这是远山一郎用指尖血，在三年时间里一点一点涂出来的。 情况危机，他已经等不到将这厉鬼抓回宝山寺的时候了，他只能就地解决。 “江星宇，回魂！” 远山一郎震声怒喝，瞬间，他进入了厉鬼的思维世界。 他要查清厉鬼的每个怨念之处，彻底激发江星宇的阴气。 “妈妈，你看那个小孩好怪啊！”几个小孩子从远山一郎身边经过，将他的意识唤醒。 住持发现自己已经成功了。 此处不再是卓郁的江景别墅，而是一处沙坑，坑上有些滑梯和游乐设施，是小区里的活动区域。 “别和那孩子走的太近，他的爸爸妈妈是杀人犯，会伤害宝宝的。”几个老太太对孩子们窃窃私语，“走，我们不在这里玩。” 顺着老太太的眼神，住持看见了江星宇。 小时候的江星宇。 那孩子面黄肌瘦，看上去阴沉不已，厚重的刘海将那双大眼睛遮住，看起来是个十足的怪孩子。他像是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一般，摸了摸饿扁的肚子。 他微笑的走上前去：“孩子，我带你去买点吃的吧。” 住持知道，现在的江星宇很容易相信别人，只要对他有一点好，他就愿意乖乖听话。住持打算用言语将他的愤恨和怨念放大，引导他走上极端。 然而，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小江星宇乜斜他一眼，根本不为所动，几步小跑就走开了，蹲在了花坛下。 而远处，那个本该死去的人却出现了。 ——卓郁拿着两根冰棍走向了江星宇。 “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了。”卓郁将其中一根递给孩子。 “遇见了坏人。”江星宇默默道：“我觉得是人贩子。” 远山一郎不敢置信。 等等，他是在激化怨气，而卓郁在和他对着干！ 这棘手的麻烦不仅没死，居然化身为厉鬼，先他一步进入了江星宇的思维世界！ “又被小朋友欺负了吗？” “还好。” 卓郁的脸色很白很白，异于常人，他的露出了一个旖旎的笑容来，显得他艳丽又危险：“我教你报复他们吧，人类是很脆弱的，只要小小的一点……” 话还没说完，厉鬼便被江星宇抱住了腰。 “我不要，我有你就够了，只要你不讨厌我，其他人都无所谓。” 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在发丝下若隐若现，他居然开心的笑了。 住持想上前阻止，但是画面一转，他们很快就不再那个沙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逼仄的筒子楼。 男女已经尖嚎到沙哑的声音像刮玻璃一般令人不适。 可是居然没有传出房门分毫。 已经长大很多的江星宇冷静的坐在客厅里，他的身上满是青紫，看起来刚刚被虐待过，但是此刻，虐待他的两个男女，居然叫的比他还要惨烈。 他向卧室投去一眼。 爸爸妈妈正在被卓郁杀死。 “阿沙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用你的脏手动他呢？”艳鬼伏在天花板上，一对恐怖的龙翼正捏着男人的头颅，将他提了起来：“我讨厌别人占据我的位置。” 已经成为厉鬼的卓郁，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本身的恶劣像是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又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性格。 他拧掉了这对男女的头。 尸体被他藏到了其他空间，只剩下大片的血迹残留在地板上。 江星宇乖巧的拿起拖布，主动清理起了现场。 “你不恨我吗？”卓郁落在江星宇身边：“我杀了你的亲人。” “不。”江星宇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成熟了很多，用脸蹭了蹭厉鬼的颈窝：“我很开心你这么在乎我。” 此刻的住持就像一个局外人，他的脚步硬生生停在大门外，居然不能靠近一步。 是那卓郁搞的鬼，这里根本就是他制造的异空间！ 眼前的景色再度像山水画一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喧闹嘈杂的学校。 几个学生把江星宇推到了水桶旁边，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江星宇的校服被浸湿，而现在可是冬天。这是毫无疑问的校园霸凌。 但江星宇一点都没有生气。 换做曾经，他会在课堂上用最阴暗的诅咒写满草纸，但现在，他对这些孩子只有怜悯。 他们要倒霉了。 没过一会儿，这几人就从楼梯上摔下去，全身开放性骨折，怕是起码要休学一整年，以后还会有后遗症。 江星宇来到楼梯的拐角，看着暗处的卓郁，笑道：“宝贝，你理他们干嘛。” 他全无怨恨，居然开始为霸凌者说了点好话，免得卓郁真把这几人全都杀死。 “你是我的东西，伤害过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卓郁凑上前去，热情的吻了江星宇，两人就在这小小的角落耳鬓厮磨，直到上课铃打响也没分开。 江星宇看不见的是，卓郁的眼中毫无爱意，可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编制的美好之中，从未有过如此幸福的时刻。 画面再度轮转，一辆卡车疾驰而过。 这一次，卓郁没有把江星宇推向车头，而是一把将他推向空地，这也是角色当初想做，但是没能做成的事情。 已经长大的江星宇立刻起身，紧张的向卡车的方向看去，然而卓郁已经是鬼了，那卡车不过是从他的身体里穿透过去，没有造成分毫影响。 江星宇松了口气：“宝贝，你吓死我了。” 他上前紧紧抱住缠着自己的厉鬼，好像松开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江星宇的最后一丝戾气，也被磨平了。 他前所未有的温和。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远山一郎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崩裂，他大叫着，想要念出咒语，可是在卓郁的空间里，他没有带任何法器，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他只能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阴魂轻松的微笑，那戾气被尽数散尽。 可他的法事还开着，他要逆转阴阳！他怎么能失败。 巨大的不甘与意难平冲刷着远山一郎的心绪，他快要疯了，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本就阴暗的远山一郎感觉自己只想诅咒这一切。 凭什么，他不过是喜欢驱使鬼役，制造了几个厉鬼，就要被赶出家乡。 凭什么，他要在人生重新开始的时候患上绝症。 凭什么，上天要在他做尽一切努力之后收回他的成果。 “我不服，我不服啊啊啊！！！” 远山一郎身上爆发了巨大的怨念，和此刻洋溢着幸福的江星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三人纷纷听见忽然嗡鸣一声。 怨气已经达到峰值，逆转仪式开始了。 只不过，这逆转，是连身份都调换的，真正的“逆转”。 第47章 致命爱人 1 尘埃落定, 当刺目的金芒于别墅内消失，那写满了符文的卷轴也如被燃烧殆尽一般化为了灰烬。 江星宇卧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剩下的两个人却不见踪影。 “我这是……在哪？”远山一郎迷茫的睁开眼：“对了, 仪式，仪式成功了吗？” 他在大雾中摸索, 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如此轻巧过, 自从得了癌症, 他就再没有这么……等等, 呼吸呢？ 远山一郎拼命的抓挠喉咙。 他的呼吸呢？？？ 不止是呼吸, 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 他的心脏也不再跳动, 浑身冰冷, 没有丝毫体温, 而他的身体却又是那么的轻飘飘的，好像…… 幽灵。 “这不可能！” 远山一郎第一个念头就是中了厉鬼的幻觉之法, 他闭上眼睛默念神咒, 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要他吐出一个字，他的整个喉咙就像被开水烫伤般钝痛，神咒在排斥他！ 远山一郎双手颤抖，崩溃至极。 不可能的, 他耗费了三年的时间筹备的术式，就这样失败了吗？ 住持回忆起在江星宇的思维空间里经历的事情，他是要激发怨气, 可是提前被卓郁抢了, 他大幅度的消磨了厉鬼的“阴”, 而自己当时有些失去理智了, 难不成…… 住持已经不敢再细想下去，因为他怕，他怕自己反而成了术中的“阴”，而江星宇被对比成了“阳”。 “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住持癫狂的踢开沙发，推倒桌椅，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直到藏在暗处的厉鬼观察够了，才缓缓显出身形。 “你已经明白了吧。”卓郁挥开迷雾，用一双涣散的眼看向远山一郎，露出了恶意的笑容：“你死了。” “……我不会死，我怎么可能会死……”远山一郎功亏一篑，他好像已经疯了，在不断呢喃着，洗脑自己，好像他仍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生前的你很强大，但死后未必。”卓郁托着下巴，阴恻恻的目光好像盯上了猎物：“看来，你没有比发下毒誓的我更强，也比不过之前的江星宇，你的恨不够。” 厉鬼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于睥睨：“比起恨，你更多的是惊惧，是惶恐。你在日本就是一个被人唾弃的人渣，到了宝山寺，也一直只能在背地里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怎么能和真正饱受磨难的灵魂相比。” “你的未来，只有死。” 卓郁不再看向这个脸色灰白的失败者，他提起天丛云剑，手臂被腐蚀的滋啦作响，很快就露出了白骨，但他没有松开，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远山一郎的胸膛，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顺便告诉你，你死后，奴役厉鬼的咒术就失效了，这里是我的空间，我还邀请了其他人来做客。”卓郁弹了一下剑身，激的远山一郎痛呼不已：“是你的熟人们。” 卓郁拍了拍手，无数黑影从他身后弥漫出来，那是远山一郎曾经的众多鬼役。 “我，我想起来了，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把我的丈夫推下楼顶！” “是你害我创业失败，全家破产！” “你施法让我的爱人移情别恋，我记得很清楚，你甚至在我死后和我炫耀！” “你让我高考失败，蛊惑我自杀！” 无数鬼魂的声讨像是洪流一样淹没了远山一郎，这些被洗脑奴役的鬼魂对他已经是恨极，纷纷上前用鬼爪撕扯远山一郎的魂魄，人人敬爱的宝山寺大住持，此刻尖叫的像个被人痛打的落水狗。 很快，连尖叫也变了调。 那些厉鬼在吃他，生撕下咽。 灵魂的创伤比肉身的疼痛要更加刻骨铭心，在远山一郎濒死的哀嚎中，卓郁收到了系统的通知。 【恭喜演员卓郁达成隐藏成就“幕后之人”】 【通关任务正式开启：完成誓言。】 卓郁敛下眼眸，挥手解除幻境，完好的双腿变了模样。 他灵魂的下半部分破破烂烂的，和在《冥滩之秘》的最底层时看见的一样，但是，在刚刚的逆转仪式中，有股能量脱离了江星宇的身体，来到了他的身上。 这次卓郁是亲眼所见。 他的灵魂，补回来了一点。 “……”卓郁叹了口气，果然，他和一号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他看向系统的红字，完成心愿，也就是他死前发下的毒誓，这样就能彻底脱离影片，结束这一场比赛。他需要为这部电影增加一个结尾。 远山一郎已经彻底魂飞魄散了，而那些杀死他的鬼魂，也忐忑不安的看向卓郁。 卓郁打断了不必要的感谢与客套，他现在也成为了厉鬼，当然知道这些人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是彻彻底底的复仇，他们对宝山寺已经无法再容忍了。 他默许这些幽魂跟在他身后，解决完了住持，还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江星宇醒了。 现实空间中，江星宇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地上，胸口破了个大洞的卓郁，他甚至没能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呼吸和心跳，体温也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他只是抱住了卓郁的尸体。 “我都……做了什么啊……” 江星宇的身体在颤抖，他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他杀死了爱人好几次，和爱人在自己面前自杀的场景，他快要不能承受，冰冷的心有了温度，有了感情，也就无法再平静的面对一切。 原来，真的不是卓郁的错，甚至，是他连累了对方。 在最后，卓郁也拼尽了全力逆转仪式，卓郁为他付出了太多。而他一直抱有的，都是仇恨、猜忌、和无可救药的杀意。 泪珠滴落在尸体的脸颊上，却再也唤不醒那人了。 都是他的错。 江星宇木然的拿起一块玻璃碎片，对准了喉咙：“小郁，我来陪你。” 就当他要割开皮肉的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你的命在我手里，你自己无权处置。” 卓郁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江星宇惊喜的抬头，但看见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庞，卓郁的黑眸显得更加浓郁，整个人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艳鬼，正无情的注视着江星宇的手。 江星宇扔掉玻璃碎片，一下子抱住了卓郁。 “你还在。” 江星宇在自我欺骗，他知道，卓郁已经死了。 不止是和远山一郎，卓郁与江星宇的身份，也彻底调转了。他曾经是想要杀死卓郁的致命的爱人，但现在，真正足以致命的，是卓郁。 江星宇是完好无损的人，而卓郁，成了内心只剩下怨念与愤恨的厉鬼，再无爱人的可能。 江星宇的生死只在卓郁的一念之间。 “我对不起你，你杀我，我来陪你，怎么样？” 卓郁把人推开，看着江星宇眼中近乎疯狂的神情，他知道，他又赢过一号了。 成为人类的江星宇，再次爱上了他。 但是，他却没有回应的能力了。 卓郁默然的拍了拍江星宇的背，好像在安抚他，也好像在可怜他。 “不要让我做的事白费，你有什么资格死去？” 江星宇笑了，似是绝望，也似是希冀，他吻上了厉鬼冰冷的唇。 三日后，江景别墅内恢复了平静，因为犯罪嫌疑人已死，罗木生和柳静云的死亡案成了一桩悬案。 江星宇的复生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因为他没有亲人，和他有关联的只有卓郁一人而已，在医疗机构的检测下，他确认是之前已经死亡的江星宇，他的死亡证明被当做医院误判。 江星宇收到房子的产权时，才知道卓郁在一开始就写了他的名字。 卓郁想和他共度余生。 江星宇打开电视，宝山寺住持的失踪案正在本地台轮番播报，他看了看身旁的空气，温柔的微笑道：“宝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今晚？要带上朋友吗？” 江星宇起身拉开窗帘，感叹道：“风可真大。” 当夜，惊人的火势便趁着大风肆虐开来，宝山寺走水，整座主殿，连带着山头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弟子们叫了火警，但是火警们的能力很难触及到山巅，这些弟子只能从水井打水扑火，可收效甚微。 当消防员们终于爬上山的时候，宝山寺的建筑已经化为残渣，死伤无数，只剩下一些刚刚归化的小弟子还活着，眼里只剩惊恐和茫然。 消防员们不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怎样的惨状。 在纷飞的大火中，一群人闯入了主殿，毫不留情的斩杀炼制鬼役的修行者，他们的目标全都是得到过远山一郎亲传的弟子，有些眼尖的认了出来，领头的男人是和住持关系很好的卓然。 卓然带领着队员们进行了一场屠杀，他们收集的法器不但没有作用在厉火战队的身上，反而用来消灭宝山寺的鬼役了。 为了活命，卓然不得不听从卓郁的调遣，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耻辱，但他不敢对卓郁发作，只能将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卓郁吩咐他铲除的目标上。 那些弟子死状极惨。 前来进行破坏的不止是天翔工会，还有那些曾经被远山一郎奴役的鬼怪，卓郁将他们解救出来之后，这些恶鬼便自发的前去复仇，将宝山寺活活弄成了人间炼狱。 一把大火过后，什么痕迹都会消失的。 宝山寺在一夜之间覆灭了。 随后，卓然等人主动自首，称自己因为嫉妒和利益杀害了胞弟，但弟弟死后，他被愧疚日夜折磨，只求法律能把他从心理负担中解救出来。 当然，这也同样是卓郁的要求。 在电影里蹲监狱，和在现实里真正死亡，卓然当然知道该怎么选，他的性命被卓郁拿捏在手上，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个电影，输赢已经无所谓了，能活下来就好。 至此，参与迫害卓郁的所有人，都被清理完毕了。 远在市中心的江星宇看着电视台的前线报告，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他关掉电视机，呢喃道：“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待自己的爱人回家。 ——他会用余生去赎罪。 【通关任务已达成。】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不进去看看他吗？”柳静云有点于心不忍。 卓郁看着虚空中燃起的银色火焰，他知道是一号来接他了。 “不了，我们走吧。” 卓郁收回视线，这些电影的角色终究只是过客。当他离开影片，这个世界的时间就会固定在这一刻，江星宇会永远等着他回来，但是在电影里，也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罢了。 三人步入火焰，彻底为《致命爱人》画上了句号。 2 “你做到了。” 卓郁脱离了下坠感，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奇怪的空间内，有点像他什么都没有兑换的公会基地，天与地之间只剩这一片银芒。 江星宇站在他身前。 不，这是用着江星宇的脸的一号。 “宝贝，你又赢了一局。”一号挥了下手，卓郁内心的阴暗与愤恨就像冰雪般消融，彻底脱离了厉鬼身份，情绪不再受影响。 “好久不见。”卓郁指了指自己的腿：“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一号自如的转移了话题：“我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呢，你说要更近一步。” 卓郁双眼微眯，知道一号是不打算回答自己了。 很好，又一个挑战。 既然一号不想说，他会自己找到答案。 “我不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靠近我。”卓郁调笑道：“裁判长不能私下接触演员，但可以光明正大。” 一号失笑：“好了，别让你的朋友久等了，我会光明正大的来找你的。” 他打了个响指，天幕瞬间黑沉下来，一如酒吧已经熄灭大半的屏幕，只剩下了零零星星几个分屏还在亮着，那象征有工会仍然在影片里奋斗，可是，大部分的观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存活者了。 因为他们已经看完了最完整的一条故事线。 是厉火工会打出的路线。 “不得不说，牛批，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没有那个勇气去把自己心脏捏爆。” “这就是有勇有谋吗？” “黑转粉，真的，我为曾经嘲讽卓郁而羞愧。” “投票了，现在厉火工会的票数已经在第三了。” 关注着卓郁行动的观众们纷纷议论起来，飞镰工会的人也对卓郁产生了新的印象。 副会长咂咂嘴：“不怪你对人家念念不忘。” 东尧一直攥着的拳头也终于松了下来：“他的电影完成度很高，看来，海选赛的结论已经出现了。论分值，厉火工会可能不会进入前十，因为有很多攻略组存在，卓郁毕竟是新人，没有那么深厚的基础。但是投票数就不一定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很在意的后位，发现那个银色衣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戴着女巫帽的女人正在小口饮酒，好像全身都放松了一样。 “走吧。”东尧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他要开始筹备卓郁为他一手打造的计划了。 另一边，卓郁三人已经回到了炽热的工会基地。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真实结局。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隐藏任务。奖励5000火焰点数、随机道具转盘一次。】 【悬赏奖金：奖励20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本次海选赛已结束，三天后将公示比赛结果，敬请期待。】 “嘶，怎么和魔窟似的。”罗木生感慨的看着已经被改造了大部分的基地，总觉得自家基地比片场更像个恐怖电影里的场景。 他们一来到这里，首先踏上的就是一片火海，这是卓郁兑换来训练忍耐力的地方。熊熊烈焰将土地烧成焦褐色，虽然不会将人也烧伤，但是那温度是真实存在的，不出一会儿，罗木生已经大汗淋漓。 不仅如此，这火海上还遍布各种特种兵训练器械，什么泥浆滚木桩，网下匍匐前进，各种各样的设施组成了一条通往正前方的道路。 通过了训练场，前方则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峰由刀刃构成，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想要登顶，恐怕连世界级的攀岩冠军都无法做到，演员们必须想尽招数才能通过这一难关。 最恐怖的是，哪怕站在了刀尖上，这刀山也是被重力场所笼罩的，恐怕会直接被重力刺穿整个脚掌。 “真的有人能通过吗？”柳静云算是敏捷度非常高的演员了，她都没有自信能够爬上两米。 卓郁从一号的空间脱离出来，缓了一会儿才答道：“重点不在能不能使用，而是一个象征。如果登上厉火的刀山，就象征你是个强者的话，还愁没有人来挑战吗？就像不到长城非好汉一样，它不过是个标志。” 罗木生眼前一亮：“可真有你的。” “现在只是个雏形，我不打算浪费我的专业知识，之后基地会有模拟日式片场的搭景，我会真的在里面投放厉鬼，肯定会有想锻炼胆量的人来。”卓郁又指了指另一处空地：“那里可以模拟丧尸袭击，或者安排杀人魔追击。” 罗木生笑道：“你要发挥你的本职，在片场里再造小片场吗？” “大概，像模拟考一样吧。”卓郁随手兑换了一个相机，将厉火基地的景色拍了下来，详细记录了他们专业的训练设备：“你去星火论坛发贴，我们现在的关注度一定很高，这是最好的广告。” 罗木生领命，他想了想，顺便联系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想先让她来厉火试试手。 【私聊频道】 【罗木生：小鸥啊，给你个福利，你要不要？】 【罗小鸥：滚，我刚在诸神当上主攻手，你别想坑我。】 【罗木生：你哥哥怎么会坑你，不想来算了。】 【罗小鸥：你指定没好屁。不如好好想想一号裁判长的事，和卓郁混了这么久，你打听到一号了没？】 【罗木生：额……忘了。】 【罗小鸥：笨蛋！】 罗木生颇有些心酸，他确实和卓郁相处的比较愉快，副本也很惊险，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是寻找一号的踪迹。 那个传说中，能够创造影片的上位者。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毕竟这种大人物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抓住辫子的。现在的罗木生更享受和厉火一起出演影片的感觉。 他关掉私聊页面，开始认认真真的发挥自己的长处。 他编辑了一大段文案，然后分类上传了图片，并且留下坐标开放传送，忽悠论坛的演员来基地训练，这里的费用并不高，卓郁给的定价是一天50火点。 很快，厉火大张旗鼓的行为引来了众多吃瓜群众。 【训练场？亏他们能想出来，看着真不错啊。】 【对，系统说过可以参观工会基地，他们这是要办演员训练班吗？】 【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想去，哪怕不是为了训练，也想去看看卓郁（花痴）】 【我感觉卓郁是在做慈善了，这些东西是要用火点兑换的，有谁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火点造公众训练场啊，连那些大工会都停不下兑换技能的手，只能紧巴巴的过日子，也就卓郁这种靠脑子就能通关的人才能攒的下来火点。】 【兄弟们，我先冲了，我去试试水，回来repo！】 不出十分钟，厉火工会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他们全都是关注着厉火动向的演员，换个说法就是——粉丝。 卓郁的粉丝。 因为工会不止向演员开发，里面的普通观众也占了一大部分，他们不是想来训练的，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卓郁真人长什么样子，这50火点花的一点都不心痛。 “好热啊，这里怎么回事？” “我感觉我的体力在飞速消耗……” 有些懂行的演员已经感受到了火海的威力，甚至有人在时实记录着厉火工会的见闻。 而观众们没有兑换过体质，已经被烤的汗流浃背，边擦汗边想寻找基地里的建筑，然而他们只能看见直入云霄的刀山，光是看那数以千万记的锋刃，就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其中一人有些站不稳，他头晕目眩，一下子撞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啊！不好意思。” 游客迷迷糊糊的看向身旁，只看见了对方银色的长袍与面具，男人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回应，只是淡漠的站在原地，好像在评估眼前的一切。 还真是个怪人。 第48章 夜惊病栋 卓郁和两个队友在刀山的后方, 也就是他们的蜂巢地下基地的地面上，建造了一间会客室。基本上，只有通过了训练, 爬过了刀山的人才能见到厉火的成员。 三人悠闲的喝着茶，罗木生还在一边记账。 五千……一万…… 厉火工会收取的门票钱，被积攒到了工会系统的公共火点箱里, 会长可以自由分配这些点数，用来强化队友, 或者是升级建筑。 现在有两百人申请参观, 一人五十点，光是这一小撮前来观光的游客，就给钱箱塞了一万火点，对于任何一家工会来说，这都是笔不小的数目。 “飞镰那边也把游乐设施做起来了，而且还捆绑营销呢。”柳静云哭笑不得：“他们那边弄了游乐园, 还有专门做疗养、温泉、按摩的一条龙，说是在厉火锻炼完了就可以来飞镰放松, 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卓郁含笑：“上道了。” “外面那些演员已经开始尝试锻炼了, 诺。”柳静云分享了一个帖子。 【兄弟们, 真的有用, 厉火的现在有两大区域，一块是火海, 那里全是特种兵训练的专业设施，我匍匐前进了十分钟就快不行了, 那个火把我的体力消耗的太快了。】 【我爬过第一关了, 真的, 浑身大汗, 感觉比在健身房难一万倍，想来挑战的可以试试。】 【我仔细repo一下，第一关是铁丝网下匍匐前进，然后是三分钟限时障碍跑，再负重20斤跑三公里，跑过了就是投掷射击靶场，这里模拟了很多商场里出售的枪械，旁边还有仿生人医官教你战地治疗包扎，再往后我就看不清了，我现在还卡在第一关呢。】 【本军事爱好者表示，真的很专业，真的能在这里大幅度提升体能，我建议工会的主攻手都来训练一下，能强很多。】 【你们没人说那个刀山吗……据说，只有把火海的所有关卡通完，才能去爬刀山，看着就吓人。】 这个帖子的热度很高，因为大家都没想到能开放工会建造大众训练场，就算想到了也没钱造，卓郁算是满足了演员们的刚需。 如果是解谜电影还好，可一旦碰上了需要硬碰硬的电影，那体力残废的现代人必死无疑。 哪怕是为了能活下去，大家也会想要来这里锻炼身体。 “嗯，之后再增加一个观众席吧，观众们表示来这里非常受罪。”柳静云翻了翻：“不过，有的观众是真有钱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罗木生答道：“系统说过，之前观众们是靠签到获得火点的，一天就能有一百点，你算算，这都三年了。哪怕一次赌盘都没赢过的观众，也有人均十万点，他们又不用兑换技能，富得很呢。” 柳静云看着系统视野上的投票数，她看见了工会足足有两百多万的票数，自从海选赛开始，观众的火点来源就从签到变成了打投，可是，一旦投票投错了，不就没有收入了吗？ 系统现在是在限制观众获取火点吗？ 柳静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比起限制，更像是回收，论坛的活跃量峰值已经稳定了三周了，说明系统没有再拉观众进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把目标已经一网打尽了，随后再慢慢收网。”罗木生分析道：“而且，我怀疑演员也停止纳新了，卓郁是最后一个在论坛上兴起的新秀。” “在卓郁进来之前，每个月都有名声鹊起的新人，可现在完全不见了。片场也许就是收够了人，才开启的这次活动，咱们等着看吧，我觉得三天后的结果准没有什么好事。” 罗木生算完账，有些苦恼道：“咱们的工会还是有些劣势的。” 卓郁知道罗木生比自己更有分析能力和发言权，所以洗耳恭听。 “就比如这次遇见的天翔工会，他们只是太菜了，所以才没对我们造成致命打击，但如果我们遇见的是诸神、墓志铭、欲海、罪恶之钥这类的老牌大工会，我们会输得很难看。” “我们的人数是最大的劣势，三个人组不成一个全面体的队伍，哪怕拥有了系统赠予的平衡性，也根本打不过活生生的资深演员。” 罗木生发送了一串名单：“这是这三年里论坛的工会排名名单，我们只在中游，虽然名气很大，但那和实力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站在了风口上，再加上我们的电影完成度最高，很多人爱看。” “怎么，有些工会不是按照我们的做法通关的？” 罗木生点头：“比如诸神，这个工会的进门门槛就是S级的战斗力，他们有测定演员武力值的道具，全员都是攻击手，所以他们的通关方式非常粗暴，那就是杀死一切挡路的东西，什么威胁都不再有了，影片也就通关了。” “龙傲天式电影……”柳静云吐槽。 “差不多，还有罪恶之钥，他们是一群堪比分析师的高玩组成的工会，专门地毯式搜索支线任务，把每一个电影都榨干，堪比敲骨吸髓，火点攒的非常非常快，他们曾经邀请过我，不过我没参加。” 罗木生推了推眼镜：“所以，只有三个演员的厉火，实在是劣势的不能再劣势了啊。” 卓郁微笑：“但你对厉火很有信心，不是吗？起码比罪恶之钥有信心。” 罗木生比了个大拇指：“正解。”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向哪方面发展？”卓郁虚心讨教。 “据我来看，这海选赛的难度就这么高了，后面肯定会有更恐怖的电影，而且遇见的工会也会越来越强大。”罗木生道：“你们可能没注意，光是这一场海选，大屏幕就灭了70％，我们不会再那么幸运的碰上菜比了。” 柳静云感觉有点发寒：“那些输掉的战队会怎么样？” “只能等三天后的系统结果。”罗木生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说出来的远没有想出来的多，他收住了自己的发散思维，继续为卓郁讲解。 “团战是我们的优势，才三个人，我们的团战就已经趋近完美了，截杀了天翔的会长和主攻手。如果我们能组成一个势不可挡的团体的话，就能一一将强大的对手逐个击破。”罗木生指了指卓郁的火苗纹身：“你不是兑换过那个手牌吗，我觉得简直再合适不过。” 卓郁了然，他将手牌的技能分享出来。 【兽心手牌（D）：这本上了年纪的册子里夹着几张卡牌，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主人是真正的魔鬼。】 【该技能可用特殊道具升级，目前为第一阶段。您的卡组中有三张卡牌，每次使用冷却时间24小时。】 【挑拨离间：指定两人，用言语挑拨其关系，使其离心。】 【颠倒黑白：掩盖事件关键点，替换成其他信息。】 【取信于人:让人对你放下戒备，想与你交心。】 “你应该最常用的是取信于人，如果我们换个策略……”罗木生暗示道。 “这也太不做人了吧。”柳静云秒懂了。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势不如人，只能人均奥斯卡了。”罗木生耸耸肩：“挑拨离间、让敌对团体内讧，或者误导他们，有太多办法能让人离心，一旦离了心，团体也就不能称之为团体，我们的优势就出来了。” “是个不错的想法。”卓郁点头：“你可真是我的好军师啊。” 罗木生嘿嘿一笑：“我这不也是在厉火混口饭吃。” 三人正聊着，卓郁忽然蹙眉：“有人来了。” 罗木生和柳静云也面面相觑，这么快就有人翻过了刀山吗？不至于吧？ 一个银色的身影落在了迎客厅中。 柳静云第一个出来查看情况，她只见来人一身银色长袍，那材质看起来非常古怪，但又极其合身，好像没有一处针脚，甚至没有剪裁痕迹，将其高大的外形映衬的非常出挑。 那人带着面具，让柳静云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的来意。 “原来是你。” 卓郁的声音响起，他坐在轮椅上，悠哉的托着下巴，语气好像非常熟稔：“还真是光明正大。” 一号款款走来，他的声音非常多变，这一次，是一个威严稳重、冰冷如机器的声线。 “演员卓郁，你在这次海选赛个人积分排名第三，现在是你与裁判长的会面时间。” 啊？ 等等？ 卓郁感觉脑子停滞了一下，想了几秒才想起来，系统说过，这次积分前三的个人演员，可以拥有与裁判长会面的机会。 “正常来讲，不会这么随便吧……”罗木生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额，请进？”卓郁差点没憋住笑，他让一号来找自己，没想到真的来了，还有个现成的好借口，不过一般来说，不应该是在三天后，三个演员一起去吗？ 而且，看一号那神秘的样子，怎么想也不会是负责接洽演员的裁判长。 他真是“屈尊降贵”了。 于是，会客室里多出来了一个人，卓郁倒是不紧张，可他的两个队友都快冒汗了，谁能想到突然天降大人物，罗木生想见裁判长都见不到，这下，直接自己来喝茶了！ 关键是，他戴着面具，是怎么喝下去的啊！ “只是给第三名的机会，让我们两个也见到，是不是不太好。”柳静云小心道。 一号向两个无关人士投去目光，淡淡道：“那就请便吧。” 罗木生虽然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好奇，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逾越片场的规矩，只能被柳静云拉走，离开了会客室。 现在变成了二人世界。 “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吗？”卓郁见队友已经离开，就伸手摸了摸一号的面具。 一号对他的大胆行为没有抗拒。 “……不是。” 卓郁露出嫌弃的目光：“就这样还想更近一步？” “……”一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你看见我真正的样子，会被吓坏的。” “我不觉得。”卓郁感觉自己只会兴奋的要死：“难不成你真是怪物，有触手，有血盆大口的那种？” “……” “好了，不要再沉默了，我不逗你了。”卓郁刚说完，就立刻想趁其不备拿下面具，但是他失策了，那面具根本拿不下来，好像就是他的脸一样，没有任何破绽。 卓郁诡异的觉得，一号现在比柳静云他们更紧张。 他都不喊自己宝贝了。 “好吧，所以我真的个人积分第三？” 一号没回答。 “我就知道。”卓郁了然：“我的个人能力还没有强到那个地步，连卓然都比不过，怎么可能第三。” “可我还是来了。” 一号握住了卓郁的手，皮质的手套冰冰凉凉，让卓郁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嗯，谈恋爱的第一步，就是牵手吧？” “好像是的。” 一号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什么啊，咱俩现在像个纯爱小学生。”卓郁戳了戳面具：“我说，你带着这个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既然这个面具是你变出来的，你就不能彻底变个人模样吗？” 高大的、将自己的身体包裹的一丝不苟的男人稍微有些苦恼：“其实这是拘束服。” “哈？” “是我用来限制自己力量的道具，不过光露脸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他挥手在面前一抹，那张面具便消失了，如瀑的银发顿时挥洒下来，披散在了他的肩上，而在那发丝下，是一双如星河般的眼睛。 卓郁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完美到近乎非人，即便是精致成龙冉的模样，也依旧敌不过本体的浑然天生。 卓郁收回目光，就算他不是对美貌有着特殊偏好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心跳加快了。 “这是我的模拟形态，不过，如果我真的是人类的话，应该也会长成这样，你可以当做是我的容貌。”一号的银色竖瞳像兽类一般锁定了卓郁：“看来，你还是满意的。” 卓郁不置可否，他撩起一缕银色长发，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么，第二件事，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名字。” “我知道，所以我们要想。” 一号敛下眼眸，银色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他回忆道：“曾经，有人给我取过名字，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连他也忘记了。” 一号看向卓郁：“他说，我从小就对他亦步亦趋，不如姓亦，叫随之。而我又是自正空诞生，同年天下祸乱不断，所以字岁星。” “听起来……是挺久了。”卓郁有些头疼，他揉了揉额角，想要缓解这来的奇怪的钝痛：“还有字，你到底活了多久？” “记不清了。” “在他想起来之前，还是叫我一号吧。”银发的男人微笑，“我已经等了很久，也不差这一时。” 卓郁失笑，他自然懂得一号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其实是来通知你一件重要的消息。海选赛结束过后，厉火会遇见更难对付的工会，你们这片地区是归东方裁判长管辖，他向来与我有些龃龉，下一场，他有可能会做些手脚。” “不过，你还是很相信我的，对吧？”卓郁牵起一号的手：“先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我要履行我的诺言了。” 一号眼神微颤，身体僵硬了一瞬，看起来确实非常紧张。 “走吧，我们去约会。” 【公会频道】 【卓郁：小柳，老罗，你们可以回来啦。】 【罗木生：什么情况，真的是裁判长吗？你们都聊什么了？】 【柳静云：压力好大啊。】 【卓郁：啊，没什么，就是你们队长要去和裁判长约会了，不用等我吃饭了。】 ？？？ 回到会客室的两人目瞪口呆，卓郁真的和那个裁判长走了。 “不是，我没看错吧，队长和……裁判长……约会？！！”柳静云惊呆了，她张着嘴：“不会要去飞镰工会吧，难道飞镰的作用就是这个？？” 罗木生为东尧鞠了一把同情泪：“算了，在卓郁身边，什么离谱的事情都能遇见，习惯就好。” 柳静云不由得再度发出感叹。 什么卓妲己！怎么连裁判长都攻略了啊！这是可以做的事情吗！ 两个留守儿童，只能默默的在基地里大吃一顿，然后再默默的去火海锻炼，等到一天都快结束了，他们的好队长才姗姗来迟，传送回了会客室。 “哎呀，飞镰那边还真挺有趣的，过山车堪比富士急。”卓郁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还一起去泡了温泉，真难想象有人穿衣服泡，这就是裁判长的怪癖吧啧啧啧。” 柳静云幽怨的看着卓郁：“队长，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阿沙，龙冉，江星宇都被你抛弃了吗？” 卓郁托着下巴，语重心长道：“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一边的罗木生看着现在的卓郁，觉得自家队长真的有些不太一样了，他活泼了不少。 从一开始的步步为营，到如今可以轻松的和柳静云扯皮，卓郁好像真的找到了什么能让他身心放松的东西，不再绷着那条线，而是真正的露出了属于年轻人的内里。 罗木生觉得这是件好事。 不过，他和裁判长是怎么认识的，难道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看着卓郁的笑脸，罗木生想，算了。 人思虑的太多，总会疲惫，如果真的能有个避风港，或者互相依偎的存在，在片场里也是个难得的幸事。 他开心就好。 就是有点酸。 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幸运的是，那个裁判长没有再来，柳静云和罗木生免于被喂狗粮，剩下的时间他们和来参观的演员一起进行火海特训，每天都大汗淋漓，将全部体力压榨的一干二净。 而卓郁作为一个残疾人，没有参与队友的活动，他将自己攒下来的火点全部存在了工会钱箱，既然已经认同了罗木生的话，那这些火点就要按照团队的需求来使用。 卓郁本想再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兑换，但是他有了新的计划。 因为一号和他透露了些内情。 光是这次海选，在工会对抗中就有大半被淘汰了，反而是那些没有加入工会的独狼演员留存更多，所以下一场电影很大概率会匹配到独狼队友，就像当初的《湖畔怪谈》一样，周武四人组匹配到了很多个体演员。 卓郁总有预感，自己能捞到好苗子。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不出所料，前三名工会和前三名演员都没有厉火的份，毕竟一个三人工会，实在是不够看。 但是这让卓郁眼熟了目前最强的势力。 分别是第一名的诸神、第二名的天衍、和第三名的罪恶之钥。而前三的演员则是诸神占两名，天衍一名。 罗木生给他的民间名单里，飞镰战队排在第十二，这让卓郁对榜一那些神仙们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 现在扩充人员迫在眉睫。 除了这一方面，厉火的官方排名也出现了，在二十名开外。而那些输掉的工会则没有排名，自动参加系统另行安排的淘汰赛，这次若是再输掉，就要直接进火种源了。 海选赛好像一个将不合格的次品全都筛出去的簸箕，规则粗糙简陋，但是一旦到达了预赛，这个活动就显得正式起来了。 在这周的最后一天，系统发送了新的公告。 【片场通知：海选赛已结束，预赛即将开启。】 【工会积分：通过完成主线任务、支线任务、达成各类结局、剧情完善度来获得火焰点数，成员获得的积分总和，将成为工会积分，上限人员为五名。可选择备选及正式演员，其余工会成员轮空。】 【排名榜单：正式比赛将开启个人排名与工会排名，达成成就具体奖励，详情请咨询系统。】 【奖励机制：前三名工会与个人演员，将会获得三次免费转盘奖励，以及一个月的现实时间，以及五万点基地建设奖金。请诸位演员注意，如若在影片中失败，五位成员都将回归火种源，该工会将自动在下场电影出战备选演员。】 厉火工会的三人已经做完了准备，看着基地内从天而降的三扇大门，不等倒计时结束，他们便步入其中。 【欢迎演员“卓郁”进入片场，影片《夜惊病栋》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检测到有工会存在，自动抽取另一支工会队伍。】 【抽取完成。】 【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预赛，正式开始。】 第49章 夜惊病栋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 欢迎来到夜夜破胆栏目组。” 一片荒草地中，卓郁正对着夹在衣领上的麦克风讲话，他笑意盈盈, 面朝着罗木生扛好的摄像头，冲镜头另一边的观众摆了摆手。 “今天我们来到了……”卓郁说到一半，发现罗木生旁边的灯光师有点抖, 诡谲的光线游离在卓郁的身上，让摄像头很难聚焦。 “我说, 就算是没经历几部恐怖片的新人, 也不至于抖成这样吧！” 柳静云真的很无语，她头顶运动相机，充当另一个机位，现在已经是第三次重新演习了。 “人家害怕嘛！”娇滴滴的女生泫然欲泣，手中的灯板再度摇晃起来。 旁边的男生看她可怜，便瞪视了柳静云一眼：“凶什么, 还不让人慢慢适应了？” “……”柳静云翻了个白眼。 这次的预赛，演出方式非常特殊, 《夜惊病栋》是个伪纪录片形式的恐怖电影, 需要演员们全程头戴相机, 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呈现给观看直播的观众, 他们甚至可以和观众的弹幕互动。 柳静云原本觉得这样的比赛还蛮有趣的，可惜, 系统再次不做人。 【当前任务：跟随制作组进入“圣丽柏卡精神病院”。】 【注意事项：在此次栏目组中，混入了另一支工会的竞争对手, 他们的目标尚未可知, 其中还夹杂四名未加入工会的演员, 请您仔细分辨。】 “没关系, 反正距离正式开播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可以先练练。” 卓郁温和的笑着，让人如沐春风，那个一直在出错的女生连忙道：“就是，这不还没开始呢，你急什么。” 柳静云冷哼，高傲道：“如果任务出了错，拿你是问。” 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这是罗木生的计策。 “不要吵，烦死了。”罗木生乜斜众人：“摄像机很重的，再闲的吵架，你们给我扛。” 他在假扮一个游离在黑白脸之外的，看起来像是独狼的玩家。 眼下，除了工会队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竞争对手的伪装。 瑟瑟发抖的女生终于平静下来：“要不，咱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卓郁点头。 “我叫阮薇薇，这是我参加过的第三场恐怖片。”女生将灯板放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为了表示诚意，诺。” 【演员阮薇薇，饰演角色“灯光师”。（E）】 【灯光师：夜夜破胆栏目组的新晋灯光师，业务还不太熟练，但是很有拼劲，听说大红人卓郁做了夜探精神病院的企划，便奋不顾身的报名，因为有亲戚在公司高层，所以挤掉了很多竞争者，获得了这次出国的机会。】 【特点：灵感高，拥有一定的灵视技能，但是胆子小，体力差。】 卓郁释放善意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公布一下吧。” 【演员卓郁，饰演角色“主持人”。（C）】 【主持人：一手创建油管最火热的频道“夜夜破胆栏目组”，在斩获千万粉丝后，组建了公司以及团队，专门在世界危险的角落探险，力求给观众们带来最新奇刺激的感官体验。这一次，他决定带上团队前往美国，去探寻鼎鼎大名的圣柏丽卡精神病院。】 【特点：灵感极高，灵视极高，但是他本人似乎并不知情。实际上，夜夜破胆最火热的见鬼视频都是造假的，这次也不例外，他的统筹能力让他不用见鬼也能制造节目效果。】 柳静云啧了一声：“我没兴趣公布个人隐私，我只能说自己是负责探路的探险成员，是主持人的左右手。” 罗木生耸肩：“如你们所见，总摄影师。” 阮薇薇身旁的男生似乎很看不上他们两个藏头露尾，他直白的公布了信息。 【演员杜子豪，饰演角色“小队成员”】 【小队成员：先锋探险队成员之一，负责开路探路，是夜夜破胆栏目组的资深成员，特点就是胆子大，经常一头热血的前往危险地带，被主持人戏称为敢死队。】 【特点：胆大，体力好，敢带头探险，缺点是有些莽撞，有时候过于激进。】 “趁着直播，也就是电影还没开始，我需要声明一下。”卓郁的表情严肃了几分：“系统要求我们制造一部惊险刺激的伪纪录片，而我的角色已经派了专门的托儿躲起来制造效果，夜夜破胆其实是靠造假起家的。” 他话锋一转：“但这毕竟是恐怖片，所以不论是不是托，你们一定要小心，说不定就是真的鬼呢。” 阮薇薇脸白了一瞬。 罗木生在心里啧啧两声，卓郁又开始了，虽然装成好老人的样子，但是已经开始在给这些演员制造心理压力，只有在高压环境下，人才容易犯错，这样能更好的把敌对工会的卧底揪出来。 不愧是队长。 杜子豪不屑道：“不就是鬼，我专杀鬼。放心吧，我的灵性武器多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 “剩下的人呢？这次电影一共来了十几个演员吧。”阮薇薇不安的左右环顾。 卓郁答道：“他们在空地扎营，有专门的监控组，负责调度镜头，提醒我们装鬼的托儿都到了哪里，他们比较幸运，抽中的角色不用进精神病院。还有几个探险队的去帮忙了，咱们只是来这里提前演习一下。” 阮薇薇状似无意的蹭到了杜子豪的身边：“美国的晚上这么冷吗？” “美国啊……” 卓郁望天，他想起了弗洛里达州，不知道春泉镇怎么样了，黄金湖的水烧没烧干。 “快到点了。”罗木生提醒道。 卓郁拿起对讲机：“探险队的，从营地回来吧，咱们要开始直播了。” 很快，几个人影就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全都头顶GoPro，背着背包，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 卓郁接收了角色的能力，自然对怎么安排这些人心里有数，吩咐好队形之后，又鼓励了一会儿阮薇薇，让她把补光灯牌拿稳。 当指针到达零点，营地那边拉开了电源，这场恐怖直播秀终于开始了。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夜夜破胆栏目组。” 卓郁一秒入戏，仿佛真的成为了那个熟稔的千万粉丝主持人。 “今天我们来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有聪明的观众已经从我前几天发的推特上的猜到了吧。” 助理举着平板，上面的弹幕呼啸而过。 【噢哟，沉浸式观影，好耶！】 【卓郁卓郁，老婆我来了！】 【好家伙，系统真会整花活儿，我也入戏了，观众也来当一把弹幕演员吧~】 【哈哈哈，主持人你好，我们在哪里？】 【这荒郊野外的，好恐怖哦。】 酒吧里的观众们也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卡位分屏，变成了油管直播的样式，发送的弹幕也能被演员看到了。 这让大家的热情高涨起来，他们可以和喜欢的演员互动了！ “没错，我们来到了美国的华盛顿特区。”卓郁使了个眼色，罗木生立刻将镜头摇晃了一圈：“不过，这里到处都是荒草地，大家也看不出来吧。”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已经很熟悉了，我们的小云同志。” 柳静云一言不发的走到卓郁身后，推动对方的轮椅，主摄像机的视角开始跟着动了。 “然后就是小杜，杜子豪，我们的急先锋。”卓郁比了个大拇指，“还有老熟人梁笙，叶志平。” 几个演员纷纷入了镜，冲相机摆手。 “我们五个人将会带领大家进入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恐怖、被评为世界十大凶地之首的——圣柏丽卡精神病院！” “这一次，我们的摄影师老罗将会为大家拍摄主视角，等到了病院里，大家可以看见我们每个人头上的头戴视角。我有信心能抓到一些不寻常的信号。” 卓郁抖了抖身子：“不愧是凶地之首，光是在围墙外面，就已经阴风阵阵了，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木生给了卓郁一个特写。 “好了，废话不多说，让我们进入这家被遗弃了两百年的病院内，一见分晓吧。” 柳静云负责推轮椅，杜子豪手持柴刀劈砍拦路的杂草和灌木丛，很快，一个被茵茵绿色爬满的铁丝网露出了端倪。 “这里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也被废弃了很久，正门口早就塌了，我们只能从这些隐蔽的入口进入。大家放心，这次的行动是经过当地部门批准的。” 卓郁拿出断线钳递给了杜子豪。 杜子豪也是个演员，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按照系统的吩咐，配合卓郁完成这次探险，所以他二话不说接过钳子，将铁网剪断。 这并不费事，因为那些网已经锈掉了，他花了两分钟就剪出了能够允许两人进出的大口子。 “观众朋友们，我们要进去了。”卓郁装出了些许紧张的表情：“还真是令人忐忑呢。” 角色不愧是个造假高手，其实，他早就派人在别的地方翻墙进去了，提前躲在里面装鬼，到时候好做节目效果。 柳静云带着他进入了铁丝网，瞬间，一股凉风吹过面颊，这次的演员们是真的起鸡皮疙瘩了。 因为这股风，带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气息，已经两百年了，这浓浓的气息还尚未散去。 头戴式相机切换成了夜景模式，卓郁拿着手电筒照向空地，发现这里是类似于操场的地方，橡胶地皮已经皲裂开来，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和破损的玩具，还有不少家具碎片，看起来像是被人□□过一番。 “这里就是前往圣柏丽卡病院的操场，鉴于很多观众不知道这里的历史，我来边走给大家边讲讲。” 一行人开始朝着操场深处走去，今夜的云雾很浓重，将月亮挡的严严实实，几乎没有光亮，只能借着探照灯的光线眺望，一幢庞大的黑影就在几百米之外。 “圣柏丽卡精神病院创建于1855年，当时的美国处于战争，大量士兵退役后都患上了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在那个年代，建立这么一所能够收容精神病人，防止他们在街上游荡造成事故的病院，成了整个国家的刚需问题。” 卓郁伸手挥开冲着灯光聚集来的蚊蝇，仔细回忆着角色收集的资料。 “所以圣柏丽卡诞生了，它是这个国家第一所公立精神病院。” “然而，如果是普通的病院，也不至于让这里如此臭名昭著，成为世界第一凶地。” 其他几个演员的角色需要和卓郁互动，于是便问道：“这里是发生过什么事故吗？” “不，它只是纯粹的邪恶。因为经营不善，这里的资金很快就周转不动了，但是他们发现有些治安官会把街头斗殴的人直接当成精神病人送来，包括被举报的偷渡客，病院一开始还不想接收，直到大笔的金钱流入，让这所精神病院开始无节制的收纳病人，哪怕是被误诊的。” “不如说，里面绝大部分人都是误诊的，人性是非常容易堕落的，你们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柳静云道：“有钱人只要交钱，就能把完全健康的人送进来。” “是的，在金钱的腐蚀下，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变成了魔鬼，当年搜查圣柏丽卡的时候，发现了十万个脑组织切片标本，一千多个完整的大脑标本，这里比监狱还要恐怖，甚至曾经关押过三个刺杀总统的刺客。就是这样恶劣的名声，反而让圣柏丽卡混的风生水起，越来越多的政客和无辜者被关押进去。” “正常人会被治成疯子，疯子则会被直接治死。” “所以，这里怨气极重，经常传出闹鬼事件，再加上政治变动，久而久之就荒废掉了。” 另一个名为梁笙的探险队成员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到了。” 梁笙环视了四周，将探照灯接过来，瞬间点亮了这栋恶名昭彰的病院。 只见这偌大的操场上矗立着一排庞大的楼体，圣柏丽卡即便过了百年也依旧恢宏无比，四幢城堡一般的建筑紧紧贴在一起，簇拥着宛若大本钟一般的高大钟楼。 他们的探照灯甚至无法照清这大楼的本体，只能探清一隅。 “大家看到了吧，这里过了百年还这么坚/挺，没有倒塌成废墟，足以见得他们敛财无数，都快要建成地堡了。” 摄像机对准了这充满了年代气息的废弃建筑。 罗木生心头一寒。 这里，确实有些过于可怖了，不用说那自带危险气息的灰白墙面，和扑面而来的霉味儿和消毒剂味儿，那建筑本身也散发着阴暗和不详的气息。 无数窗户上布满了铁栅栏，像是一个个被缝上的黑洞洞的眼睛，正在包含恶意的窥视来客。开裂的墙皮一直延伸到正门，那正门上面画满了探险前辈们的血红涂鸦，那些警示语让人后背发凉。 “看看，这里应该早就有人探险过了。”卓郁胆大的来到了正门口。 [危险，别进去！] [救救我] [SOS] 无数血红的大字在门口立着，有英文，也有汉字，看起来已经接纳过很多批游客了。 看着这些红字，竟让卓郁笑了出来：“看来前辈们很喜欢恶作剧，恰好我们也带着涂鸦瓶。” 梁笙从背包里拿出几个红色的涂鸦瓶分发下去，因为这里不是旅游景区，也不是公共设施了，所以大家都随心所欲的在上面涂鸦。 “夜夜破胆到此一游怎么样？”卓郁问。 梁笙是个年轻人，和卓郁差不多大，但他有些不苟言笑，面皮绷的死紧。倒也不是紧张，他只是不太爱参与集体，更不喜欢发表意见。 听到主持人吩咐，也就按照对方的想法来了。 当最后一个字结束的时候，他忽然顿了一下，仔仔细细的观察起那些曾经的留言来。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不。”梁笙摇摇头，“应该是我多心了。” 卓郁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将好奇压在了心底，现在更重要的是带领观众们进入这个废弃的精神病院，系统已经在催了。 “好了，观众朋友们，现在就将由夜夜破胆栏目组，我主持人卓郁，为大家解开尘封了两百年的面纱！” 铁质大门上缠绕着厚重的锁链，但节目组可是有备而来，更大号的剪线钳被杜子豪拿在手里，他用力的握紧钳子把手，但这东西可比铁丝网坚固的多，几人轮番换手用力，才终于将铁链剪断。 咯嘣一声。 圣柏丽卡的大门解封了。 【公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这也太作死了吧，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卓郁：没办法，不作死，观众看什么？】 【罗木生：打起精神吧，这里真的非常不对劲，我都开始发毛了。】 演员们纷纷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他们的角色不知者无畏，甚至都安排好了接应的托，也知道不必从大门走，后门也有通道，但是这古老的建筑真的向他们敞开内里之时，作为演员，众人还是感觉到了不妙。 这是生死存亡之际磨炼多了，身体发出的本能预兆。 “我不想进去！”阮薇薇第一个撂挑子：“你们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好了。”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最后一个探险队员叶志平，向她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 他提示道：“小心明火。” 如果不按照系统的要求进入精神病院，会被评定为消极怠工，直接送进火种源。 阮薇薇纠结再三的时候，杜子豪和梁笙已经一起推开了铁质的大门，扑天的霉味儿如雾般袭来，原来在操场上闻到的味道已经小巫见大巫了。 所有人都进了房门，只剩阮薇薇一个人在外面拖延时间，柳静云想起自己的人设，于是冷着脸走到了阮薇薇身后，一脚把人踢进去了。 阮薇薇差点摔个狗吃屎，她稳住身子，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 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如果出口成脏的话，那些强大的男演员就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了。 阮薇薇攥紧拳头咽下了这口气。 直播终于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现在进入病院的一共有七人，分别是探险队的卓郁、柳静云、梁笙、杜子豪、叶志平。后勤的主摄影师罗木生，和负责给人物补光的阮薇薇。 卓郁速记了一下这些人的特征。 梁笙最年轻，有些不爱搭理人，皮肤很白。杜子豪寸头，看起来非常壮实，也是最高大的。叶志平长相平平无奇，看起来像个中年社畜。 至于阮薇薇，不用记，她下副本穿着高跟鞋小白裙，本身就很异类。 将目光收回，确保众人都没有掉队，卓郁便开始今夜的正题了。 队友们将探照灯开到最大，病院的正厅立刻亮如白昼，一切景色都被收入了相机之中，驱散了一些不安和恐惧。 众人捏着鼻子挥散空气中的灰尘，发现这里的空间非常大，光是棚顶的举架就有普通病院的两倍高，但这并不能给人带来开阔的感觉，因为棚顶上画满了天使之类的宗教油画，乍一看，这些因为颜料剥落而面目狰狞的天使，好像要扑过来一样，显得压抑至极。 “确实有些年头了。” 卓郁环视这里的墙壁，但凡有铁质物品存在的地方都生了一层红锈，墙皮墙纸掉了大半，露出光秃秃的混凝土来，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色霉菌，满地的玻璃碎片和废弃物。 有些地方还碎着点滴瓶，针头到处都是。 正当众人观察病院的大厅之时，那扇写满了血红大字的铁门居然轰隆一声自己关上了，巨大的响声又震下不少灰尘，还有一整块壁画从棚顶脱离下来，差点砸到柳静云。 “大门怎么自己关上了？”杜子豪走向门口，“绝对不是风，得是台风才能吹动这么沉的铁门吧。” 卓郁蹙眉：“看来我们遇见了麻烦。” 【柳静云：队长！！！是托吧！】 【卓郁：稍等，我问一下，罗木生你移开镜头。】 罗木生立刻将摄像机对准了大门，让卓郁脱离镜头，趁着其他人的头戴相机都照着门，卓郁侧过身去按掉了麦克风，开始和耳朵里的微信通讯器悄悄对话。 “我不是说逛完顶层下来再关门吗？观众在经受了连番惊吓之后，发现出口被锁死，这个时候的恐惧才是最高的，你们怎么回事？” 然而，回应卓郁的是电流的滋啦声。 “卓……出……没人……” 不停的杂音让他根本听不清营地的回话，但是这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是这栋病院自己将他们留下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楼梯的方向传来，卓郁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虚影一晃而过。 一直在造假的节目组，这回是真的撞鬼了。 第50章 夜惊病栋 “打不开,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杜子豪用力的拉扯大门，但铁门纹丝不动，好像被焊在了地上, 所有人一起去拉都没有拉开。 阮薇薇蹭到杜子豪身边，拉着他的衣服：“怎么会这样，我好怕……” 杜子豪倒是不紧张, 他安慰道：“没事，这里还有其他出口, 跟紧我们。”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卓郁一副不信邪的样子：“肯定是我们的成员从外面把人锁了, 想要整蛊我们，大家不要害怕。” 他一边安抚队员，一边安抚观众，既然大门已经打不开，那也就不用多费心了，还是继续他们的正题。 卓郁竟然从心里感觉到了一丝兴奋, 这是角色的影响，角色做了这么多年的探灵,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他只觉得自己要发大财了。 “这里应该是病院的前台, 你们看。”卓郁让自己忽视刚刚飘过的白影, 将众人带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接待处的地方，整张书桌台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 他们随便翻了翻, 居然在半掉不掉的抽屉里找到了用羊皮纸书写的工作人员名单，和当年的出入登记表。 这些卷宗虽然已经泛黄, 但还算完整, 上面的字迹仔细辨认的话, 也能看得清。 都是英文。 所幸系统自带翻译功能, 不然这探灵是没法做下去了。 “观众们，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卓郁晃晃手里的册子：“这可是老古董了。” “该摆设备了。”柳静云打断卓郁，冷着脸提醒他要做的事情。 卓郁露出老好人的羞涩笑容：“抱歉，一进来就遇见了突发事件，让我把正事给忘了。开始吧。” 杜子豪、梁笙立刻将登山背包中的道具拿出来，分别是三脚架，墙面固定器，还有几个不知名的方块状器械，他们将东西分别固定在了大厅的四个角落，确保能将全部的景色收容进去。 “老观众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吧。”卓郁晃了晃手中的方块传感器：“这是温度检测仪，还有运动传感器，我们把这两样东西连接到相机，只要附近的温度产生变化，或者检测到运动轨迹，相机就会瞬间抓拍。这样就能抓住鬼影，洗出灵异照片。” 将相机摆放完毕，叶志平举着平板给卓郁看观众的反馈。 【哇，真的好专业啊，果然是大团队。】 【浅浅科普一下，这是西方专业探灵流程，和国内主要依靠玄学的方式不太一样。】 【科学抓鬼哈哈哈哈！】 【所以那个大门是怎么回事，把相机对准大门能不能抓拍到什么呢？】 好，卓郁敛眸，观众们已经开始入戏了。 “还有无线传呼机。”他将腰间的传呼机取出，打开了开关：“接下来，我们要尝试看看这里有没有灵体存在。” 卓郁对着传呼机道：“有人在吗？如果在的话，请给我们一个信号。” 下一秒，滋啦啦的电流声响起，易拉罐掉落的声音惊的众人看向声源，阮薇薇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一个可口可乐的罐子倒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卓郁的轮椅边。 “……”卓郁脸色非常镇定，但是，他的内心多少也有点发毛。 “看来，这里真的不止我们存在。” “你好，我们可以简单的沟通一下吗？”卓郁继续对着传呼机询问。 但是这次，回应他的只有死寂，唯有那刺耳的电流声回荡在偌大的正厅里，显得他的声音有些失真。 “看来要换个办法。” 他们的团队是专业的，不光有这些高科技相机，同时也兼具了传统的玄学部分。 柳静云递给了他一块通灵板。 卓郁将它凑到镜头前展示。 这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上面写着英文的所有字母以及数字，四角画着精美的花纹和一些带有象征性的图案，同时，它还带有一块心形中空的小木片。 “这是我们在当地买到的质量最好的通灵板，传说是女巫亲手制作，可以和鬼魂进行对话。和亚洲的笔仙碟仙有异曲同工之妙。” “接下来，我们五个会把手指按在木片上，然后提出问题。罗木生，记得拍特写哦。” 卓郁将大家全都招呼过来，五个探险队员齐齐将手指按在了木片上。 “那么，我将要开始我的第一个问题。要先礼貌一点。”卓郁清了清嗓子：“请问您是男是女？” 众人紧张的看着小木片，罗木生也将镜头怼在了通灵板上。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那木片居然真的动了，而且是飞快的滑动，带有一丝急迫和癫狂的感觉。他们知道这时候不能收回手指，只能留着冷汗让手指随木片一起滑动。 很快，它稳定了下来，木片滑向了字母区，木片中间是空的，所以能够正好将字母圈在里面。 W O M A N。 在圈出这五个字母后，木片停下了。 这个正在和他们对话的灵体是女性。 卓郁睁大眼睛，兴奋的看向镜头，像是在说看见了吗！ “您好，小姐。我可以询问您的年龄吗？” 木片再次滑动。 1 9 。 才十九岁！ 卓郁皱了下眉头，从这个鬼能够良好沟通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影响治安的疯子，而且十九岁的少女被关进这里，早早死去，不愧是臭名昭著的圣柏丽卡啊。 “请问，是你关的大门吗？” 木片划向两个字母。 N O。 “所以，这里还有其他幽灵在，是吗？” Y E S 。 卓郁环顾四周，可能是角色特性带来的影响，他总觉得这大厅里好像还有更多的气息，但他完全看不见，那些幽灵没有露面，而且在隐藏起来观察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 M A R Y。 “你好，玛丽，请问你能帮我们打开大门吗？” N O。 探险队员们有些失望，其实按理来说，他们已经进了这个精神病院，系统的要求他们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出去也不算违规，没人想在这么恐怖的地方过夜。 B U T。 木片再次滑动起来，事情似乎有了转机，那女鬼口风变了。 F I N D M Y B A B Y ! ! ! 通灵板剧烈的摇晃起来，众人只觉那木片滑动的飞快，一股巨力在带着他们的指尖飞舞，很快，他们就坚持不下去，那木片嗖的一声飞了出去，脱离了众人的掌控，噼啪一下摔落在地。 “find my baby？找到她的孩子？”柳静云捡起木片，有些惊讶：“是在请求我们的帮助？” “不，是公平交易。”卓郁收起通灵板：“她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帮她找到孩子，她就给我们打开大门。” “还挺聪明的。”杜子豪不屑道：“作为鬼，懂得和人类做交易，倒是少见。” “这更说明了她精神上患有疾病的可能性不大。” 卓郁耸肩：“观众们，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成功利用通灵板和鬼魂对话，她打算交给我们一件任务，说不定完成了，我们也就能出去了。” 他当然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地图，这种病院一般会在一楼张贴科室布置。”卓郁将手电筒扫向四周，果不其然在楼梯附近看见了一张被裱在玻璃框里的大地图。玻璃已经蒙上了灰尘，也碎了不少，所幸地图还是完整的。 梁笙二话不说，直接把整个相框取下，捣碎了剩余的玻璃，将平面地图从里面抽了出来。 卓郁观察了一会儿，将地图展示在镜头前：“这个一层主要是迎客厅，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还有厕所、保安室、护士室、会议室、门诊室。” “第二层是专门用来治疗病人们的各类治疗室和大食堂，三层到五层就都是病房了。” “我们先从第一层开始查看吧。” “等等。”一直不怎么出声、平平无奇的叶志平发话了：“确定她说的baby是孩子的含义吗？或者，只是个玩偶、宠物、男朋友也有可能。” 卓郁挑眉，发现这人虽然普通，但是却很心细。 叶志平叹了口气：“确认清楚再行动吧。” 卓郁听他那长吁短叹的声音，竟然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他将这古怪的感觉压下，回答道：“的确是婴儿，我能感觉到。” “感觉？” “怎么说……”卓郁托着下巴：“大概是第六感，或者是直觉之类的东西，我好像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她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幽灵能够影响人类的心情，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她才十九岁吧？”柳静云作为现代人很难理解。 “嗯，其实很正常，在当年，美国比英国更保守，有大量的清教徒，女孩的结婚年龄也普遍偏早，如果是十八岁结婚，十九岁生子，倒也对得上。” “我没有疑议了，走吧。”叶志平点头，他是队伍里负责断后的，所以等大家都开始朝着左边的走廊走去时，他才跟在末尾。 “那孩子年龄应该不大，可那女人都成了幽灵了，怎么还会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呢？”柳静云推着轮椅，来到大厅旁边的会诊室。 这个房间没有上锁，木门也烂的差不多了，他们踢开这些烂木头，直接进入了曾经用来诊断病人的地方。 有多少人就是在这里被下了决断，断送了后半生呢？ 卓郁不敢想，也不得不承认，比起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基地，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光是在这里含冤而死的人，就不止十万。 眼前宽敞的办公室，好像不是为病人查看病情的地方，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杜子豪踢翻了座椅，从抽屉里拿出了大量的确诊名单，梁笙也跟着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名为玛丽.赫达的名字。 虽然玛丽是个大众的女名，但医院里似乎只有这一位玛丽。 卓郁接过来看了看，发现她的诊断结果是“癔症”，送她来的是她的新婚丈夫，据病情描述来看，丈夫说玛丽好像精神不太正常，常常幻想他出轨，还跑到街上大骂他，还殴打无辜的女人，这让他不堪其扰，所以送来圣柏丽卡，希望能治愈他的妻子。 卓郁看到这已经无力吐槽，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圣柏丽卡的名声，也不会把妻子送进这里来吧。 说不定病没治好，人先没了。 难道这就是那个男人的目的吗？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个时候的玛丽已经是个孕妇了，在病人的症状上有写妊娠。这男人把怀孕的老婆塞进了精神病院，简直…… 卓郁又看了几眼其他人的病例，发现也都和玛丽差不多。 大家好奇的接过这些单子，然后不约而同的恶寒了，因为这些理由全都各有各的离谱，诊断方式也是简单粗暴，一个摆脱了麻烦，一个收到了钱，不难想象院方和家属都是怎样一副嘴脸。 光是看这些资料，他们就感觉里面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被随便误诊，塞进医院的。 而且这医院还有免责声明，说如果病人因治疗或疾病恶化死在医院里，家属不得向医院索赔，病人的死亡与医院毫无干系。 卓郁看了几眼就不想看了。 这简直是把人性的丑陋赤/裸裸的写在纸上，明目张胆到了极点。 “真恶心。”柳静云嫌弃的将那些单子摔回了办公桌上，正当众人打算对这些家属发表一些难以播出的脏话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谁？”杜子豪胆子大，第一个冲了出去，然而走廊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簌簌风声从破了洞的墙面吹来。 “哪怕是鬼，也别在我这装神弄鬼。”杜子豪差点没忍住掏出他的灵能匕首：“给我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杜子豪抓不到人，只能回到会诊室，但是当他转身之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他的后背上，有一个漆黑的手印。 “别动！”柳静云来到了杜子豪身边，“是手印，有一股焦油的味道。” 杜子豪一惊，立马把衣服脱下来，上面果然有个诡异的痕迹，看样子像个成年男性的手印，因为它很大，甚至比杜子豪的手更大。 “这里不止一只鬼呢。”卓郁毛毛的，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可能依旧是角色的影响，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卓郁很讨厌这种感觉。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继续。” 会诊室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只能继续向下一个房间前进，前面是男女洗手间，当大家重新回到走廊的时候，卓郁闻到了些许奇怪的味道。 “又是焦油味……” 他打开紫外线手电筒，仔仔细细的扫过地面，果然在地上发现了很多黑色的脚印，就如同杜子豪后背的那一个。 卓郁有些费力的弯下腰，搓起这些黑色的物质，还闻了几下。 “好像是沥青。” “沥青？”柳静云也捻起一点，发现真的是那种用来铺设公路的半流体物质，等它干了就是凝胶状。 卓郁看向屏幕：“观众朋友们，节目组好像遇见奇怪的事情了，你们有谁懂沥青和灵体的关系吗？” 他隐约记得自己有相关的藏书，但是还没来得及看就进入了片场。 【什么东西，沥青？铺路的那种？】 【看着像石油一样。】 【刚刚的鬼会留下沥青的痕迹诶，我好像听说过……让我想想。】 【蹲！】 【蹲了+1】 【啊，想起来了，据说地狱里没有水，地狱的水就是沥青，一些被上帝禁止来到人间的恶魔和鬼怪灵体，会将双足覆盖上沥青，隔着沥青，这样就不算踩在人间的地面。】 【这不是钻空子吗？！】 【没错，就是钻空子。】 卓郁托着下巴，白嫖观众的知识点让他心里甚慰。 “大家都小心点吧，能留下实体痕迹的鬼怪都不简单。” 一行人将距离缩的更紧密了。 他们殊不知，正有几人在同样的地点高呼他们的名字。 “卓郁！杜子豪！！！” 几个工作人员焦急的转来转去，都快把圣柏丽卡的地皮给掀开了，然而这里什么人都没有，被安排在角落等待惊吓探险队的托们也都反受惊吓，不得不加入了寻人队伍。 他们大部分都是这个世界的NPC，是主持人团队的一员，老板不见了自然焦急。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老板的恶作剧，然而营地传回来的消息更让人不寒而栗了。 卓郁他们的头戴相机还开着，他们就在这条路上走，马上要到达一楼的卫生间。甚至连地面上的杂物都一模一样，可是工作人员压根看不见卓郁在哪。 好像从进入这个精神病院的那一刻，探险队就已经进入了不同的世界了。 所有人都吓得冷汗岑岑，他们也不敢再在圣柏丽卡多待，只能暂时回到基地，留两人在大门前看守。 直播还在继续。 “这卫生条件也太堪忧了吧，明明会诊室办公室弄得那么宽敞豪华，这公共厕所怎么破成这样。” 卓郁嫌弃的在鼻子前扇了扇，都百年了，这里竟然还有一股下水道的恶臭味。 眼前的小便池紧密的排在一起，木质的槅门也松松垮垮，但也依旧排列紧凑，光从厕所就能看出圣柏丽卡的病人们有多挤，连上个厕所都得肢体接触，像要打架。 洗手池上的大镜子盖着厚厚一层灰尘，杜子豪伸手把灰抹去，才能让它照出人影来。 卓郁再次摸出传呼机。 “请问这里有人在吗？请给我一个信号。” 这一次没有忽然倒地的易拉罐，那滋啦啦的电流声中，居然夹杂着能让人听得懂的声响了。 “好痛苦……” “救命！” “我想死，让我死！” “我没病，真的没病，快放我出去！” “我可以自己上厕所，滚开，不要摸我！” “好疼啊，什么时候才能死……” 七嘴八舌、杂乱的像上百人在同时哀嚎，这声音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同样的是，他们的语气充满痛苦和哀怨，传呼机里的仿佛描绘了一个人间炼狱，这突兀的声响把卓郁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拿住。 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这间厕所里，密密麻麻全都是鬼。 “快出去！！” 柳静云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推着轮椅撒丫子就跑，连杜子豪都被她甩在了身后，他们连跑带喘的逃出了厕所，途中还要忍受阮薇薇的高分贝尖叫，卓郁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破了。 阮薇薇梨花带雨的扯住杜子豪的衣服，杜子豪看她实在可怜，就拉着她一起跑。 众人刚歇了口气，就听见那传呼机里传来了更加惊恐的尖叫，里面的惶恐比阮薇薇更胜一筹。 “他来了！” “救命！” “是那个人，快跑啊，我们快跑！” 看不见的鬼魂们一哄而散，卓郁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忽然听见了大厅中相机不断响起的快门声。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先是最远处的相机在响，然后是第二个，最后，距离他们最近的，被摆放在走廊入口的相机，也跟着疯狂的连拍。 有东西过来了！ 现在的探险队哪还记得找孩子，柳静云拔腿就跑，杜子豪则是掏出了匕首，一把幽蓝色的刀被他握在手中，他整个人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但是，仅仅过去半秒，杜子豪的哀嚎就和那些鬼魂重叠了。 他的手腕被整齐的砍断，断手掉在地上，还握着那把被他予以厚望的刀。 大量的黑色流质从天花板下流淌下来，走廊的墙壁已经被沁满，与此同时，卓郁设定的每小时响一次的闹钟也疯狂的叫喊着，叮铃铃的刺耳声音响个不停。 现在一点整。 杜子豪还来不及捡回断手，他的手就被沥青所淹没，发出了烤肉一般的香味，那流体迅速冷却，将其裹成一团，他只能逃跑。 杜子豪咬牙用单手给创口断面喷急救喷雾，伤口好歹是不流血了，他惨白着一张脸追上队伍，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攻击的。 卓郁回头，只见黑色脚印不断跟在队伍身后，他知道现在已经不能藏拙了。 他向柳静云投去一个眼神。 柳静云立刻将圣水和剑油洒在双刀上，提刀就冲着脚印的方向而去，但是这一次，那追击他们的东西连理都没理柳静云，像是见到了什么深刻的目标，径直朝着卓郁的方向而去。 脚印略过了受伤的杜子豪，略过了扛着摄像机疲于奔命的罗木生。 旁边的标本室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卓郁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他的轮椅直接侧翻，他整个人也被掼进了房间，狠狠摔在地上，若不是用翅膀垫了一下，他怕是要摔出内伤。 卓郁头晕眼花，耳鸣也剧烈的响起，待他看清四周时，标本室的门已经牢牢的关上，任他如何拖拽，都无法打开。 他猛地一颤。 一个火热的身躯贴在了卓郁的身后。 第51章 夜惊病栋 “别叫。”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卓郁耳边响起。 “如果你想被抓走的话, 就试试看，我可救不了你。” 卓郁浑身僵硬，他怀疑自己这一下被摔出了脑震荡，尚未从两眼发黑、恶心想吐的状态中缓过来, 他坐在地上喘息了好一会儿。 他身后的男人见他没有异动, 略显焦急道：“现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你和我来。” 卓郁倒是想走, 但他的腿完全是个拖累, 好不容易恢复了感光和视觉，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洁白的瓷砖地面上，房间里的灯光明亮而刺眼, 完全不是日后那宛如废墟的样子。 一座精美的落地钟就在角落, 上面是下午一点整。 卓郁想，自己怕是来到了错乱的时间，因为方才还是夜里一点, 现在大概是圣柏丽卡曾经的样子。他捡起摔在地上的相机, 别在衣领上，又将微型耳麦塞回耳朵里，他还不想失联。 那男人就这么好奇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腿软了？” 他啧了一声，无奈的叹气，只能架起卓郁往储物柜的方向走。 卓郁迷迷糊糊的偏头, 只看见一片璀璨的金色发丝，还有那人线条好看的侧脸。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被这力气很大的年轻人半揽半抱的塞进了储物柜，随后, 他自己也躲了进来。 在这逼仄的空间内, 卓郁终于缓过劲儿来, 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他被这人揽着腰抵在柜壁上，如果不用上肢抓住对方，他就会坐在对方的腿上，两人的距离趋近于无，皮肤紧紧挨在一起，连热度都传了过来，卓郁几乎能听见他的心跳。 “嘘，别出声。” 男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聚精会神的看向格栅外。 卓郁则趁着这个时间观察起他。 金发、年轻、高大、他是半蹲着才能进入柜中的，怕是将近一米九。 那张脸…… 好像阿沙。 像完好无损的，没有患上巨人症的阿沙。 他的金发柔顺的披拂在脸庞，发丝下是一双迷人的湖蓝色眼睛，虹膜还带了一圈绿色，哪怕不看他挺直的鼻子和形状较好的唇形，光看那俊的张狂的眉眼，也足以让成为影视中的经典男主角。 阿沙是红发，而这个人的金发更具有象征意义，卓郁觉得他是典型的美国甜心。 不过，比起完美到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会让人一眼荡魂的一号，这男生还是更具有邻家气质一些。 标本室的大门被打开，吱嘎声打断了卓郁的观察，他也和那人一起透过格栅，悄悄望向储物柜外面。 只见两个护士推来一架手术床，然后，一个衣装革履的医生也跟了进来。 “人太多，手术室已经不够用了，就在这里吧，起码清静些。”医生的声音非常好听，有些书卷气息，他戴着框架眼镜，并没有像现代医生一样身着防护服和手套。 很快，一个女人被保安推了进来，强行绑在手术床上，拘束带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女人看起来十八九岁，但脸上的憔悴怎么都掩盖不住，连发丝都枯黄了，整个人瘦骨嶙峋，唯有腹部大的突出。 她是一个孕妇。 “我自己能生，不用你们！我还没到临产期呢！”女孩双目瞪得突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连手腕都被磨出了血。 她知道被推上手术床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些人！他们都死了！ “太吵了，手术中要保持安静。” 医生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金色的发丝垂落在眉眼上，被他掖在耳后。 卓郁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和他身旁的年轻人非常相像，同样的金发蓝眼，同样的眼型，除了看起来年长几岁之外，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外面的那个医生，总给卓郁一种衣冠禽兽的既视感。 “院长，我来让她安静。” 护士冷笑着抽出一张堵口布，粗暴的塞进了女人的嘴里，那女人说不出话，只能痛苦的哼哼，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院长默许了护士的行为。 “玛丽.赫达。去年三月份入院，如今还有一个月就将临盆，你还真是有个好丈夫啊。” 玛丽只想骂人，去他妈的好丈夫，那个男人出轨嫖/娼，被已经有了身孕的她抓到，但是她的丈夫更爱那个相好，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送进了圣柏丽卡。 他是个人渣！ 被称为院长的医生随意拿出一把柳叶刀：“你很幸运，因为你的孩子，你可以不用接受冰锥疗法。” 玛丽赤红的双眼流下泪来。 卓郁在储物柜里却是一惊，玛丽.赫达，不就是在通灵板上提出要求的那个幽灵吗？ “九个月大的胎儿，我还没有见过。”男人冷冰冰的语气带上一丝兴味：“早产儿目前还没有施救的手段，只能全凭体质，我很好奇你的孩子能不能挺过去。” 玛丽拼命的摇头，挣扎的更用力了，然而她一个严重营养不良的孕妇根本挣脱不开这魔鬼的束缚。 “那么，手术开始。” 一台老式录像机被摆在床边，由护士记录，院长将柳叶刀擦拭完毕，便撩开了女人的衣摆，将圆滚滚的肚皮露了出来。 没有麻醉、没有无菌设施，他就这样冷静且专注的下了刀，让刀刃没入女人的皮肤中。 玛丽的哼声变了调。 卓郁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他也实操过解剖，但从不可能用活人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孕妇。身边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发抖了，卓郁抬眼看他，发现对方气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冲出去暴揍院长一顿，但是理智让他不得不留在这里，只能目睹残忍的一切。 如果贸然冲出去，他会被保安抓住，在圣柏丽卡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会被一辈子困在这里。若是忍耐下去，他就还有逃脱的机会，能拯救更多的人。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他最终压下了冲动。 院长的手很稳，他半分钟内就破开了层层组织，看见了已经完全成型，还在动弹的婴儿，他毫不留情的将这应该在母体享受温暖的孩子扯出，剪断了脐带。 那张血肉模糊的小脸立刻青紫起来。 玛丽还有些意识，她的脸已经像是被水洗过，有疼的汗水，也有止不住的泪水，她绝望的看着自己空空的腹腔，和一点点迎来死亡的孩子，鲜血滴滴答答沿着床腿留下，汇成了一片血潭。 那婴儿终是没挺过去。 院长眼中的兴味消失了，他无聊的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满是防腐液体，他将那死去的婴儿泡在了罐子里，然后在水池清洗了手上的血腥。 “可惜，死掉了。不然我还真想研究一下早产儿在成长过程中与足月婴儿的差距。” 护士们见怪不怪，将那福尔马林罐子放在了标本架的最里面，然后停止了摄影。 “院长，尸体怎么办？” 金发男人瞥了已经没有气息的玛丽一眼：“丢进焚化炉，骨灰埋在后山。” “好的，院长。” 护士们熟稔的将尸体推出去，留下一人清洗地面，院长环视了一下标本室，随后满意的离开了房间。 将地砖打扫完，最后一个护士也跟着离开了。 卓郁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全程都在皱着眉头，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飘，他难得会对什么人产生恶感，那院长算一个。 “畜生……” 他身旁的年轻人狠狠踢开柜门，像是自责，也像是无法接受，狂躁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 卓郁没法走路，还坐在储物柜中，无可奈何道：“我说，你是不是得告诉我一声你叫什么？” 他这才看向卓郁，叹了口气。 “我叫亚瑟.康奈尔。”年轻人将汗湿的发丝拨开，露出那双迷人的眼睛：“如你所见，我和那个畜生长得很像，我是他的弟弟。” “弟弟？” “嗯。”亚瑟咬牙切齿：“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干了，我要是能逃出去，一定要向父亲和总统先生告发他。” 等等，卓郁有些惊奇，他感觉亚瑟应该也是一号的化身，但是这个角色随口说出总统之类的，还是让他有些脱离实际的感觉。 “你能见到总统？” 亚瑟咳了一声，带上了一些小小的骄傲，漂亮的蓝眼睛亮晶晶的：“当然，我可是康奈尔家族的继承人，总统能够上台，脱离不了我们康奈尔的支持。” 卓郁隐约听说过美国上个世纪财阀横行，康奈尔也许就是这样的集团。 “哦，所以这位大少爷，你是怎么沦落进圣柏丽卡的，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吗？” 亚瑟听他一说，眼神立马暗淡下来，像一只被背叛的小狗，蔫巴巴道：“都是我那个哥哥，他非说我有精神疾病，天知道我只是有点梦游而已！他游说父亲带我来治疗，我父亲很相信那个家伙，所以……” “所以你是被你哥给坑进来的？” “嗯，他一向看不惯我，就在我被宣布为继承人的一周后，他就把我弄到这里来了，我父亲还说我要好好治病才能将家业交给我，也不知布兰特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哦对，布兰特就是那个畜生。” 亚瑟气得又踱步了好几圈：“等我出去，一定要揭发他，哪怕他是我的亲哥哥。” 卓郁心想，天真的大少爷，你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你还想出去？ 怕是要被弄疯在这里，然后随便死于医疗事故，你那个哥哥再痛哭流涕的去父亲那里请罪，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只说是手下的医生失误，或者你自己犯病自杀。 “所以，这个圣柏丽卡是你的家族产业？”卓郁问。 亚瑟摇摇头：“不，只是我的哥哥一心学医，现在当上了这里的新院长。圣柏丽卡是公立的医院，已经开了几十年了。” “我之前一直有所耳闻，没想到这里真的这么黑暗。” 亚瑟左看右看，发现卓郁还坐在原地，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坐在那干什么？” “额，不巧，我也是被人绑到这里来的。”卓郁耸肩：“而且，还是个残疾人，我走不动路。” “怪不得。”亚瑟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怜悯。 卓郁看他那样子，倒是没觉得被冒犯，也并不反感，因为亚瑟是真的单纯的怜悯他，像亚瑟这样天真的财阀少爷怕是快绝迹了吧。 亚瑟主动过来搀扶起卓郁：“我们先离开这里，免得被人发现。放心，我也会救你出去的。” 卓郁被他滚烫赤诚的眼神看的一愣，不由得笑了出来，没忍住摸了摸亚瑟的头。 好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狗啊。 不过，这只小狗狗的脸色有点白，应该是被他那变态哥哥吓得，亚瑟从来没见过活体解剖，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眼前消逝，这让他非常不好受。 “有点后反劲，我想吐。”亚瑟忽然道。 “别吧。”卓郁嘶了一声：“你可别吐我身上。” 然而，卓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亚瑟的回复，他抬头一看，发现亚瑟忽然停滞住了，像个木偶一样架着他站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喂，亚瑟？”卓郁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亚瑟毫无反应。 半晌之后，他终于动了。 冷若冰霜的眼眸向卓郁扫视过来。 卓郁疑惑的和他对视，但喉咙马上被亚瑟死死掐住，他再次被抵在了储物柜的柜壁上，亚瑟的力量之大，让卓郁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这才发现，亚瑟的手腕上有明显的束缚带的陈旧勒痕，那痕迹绝不是今天存在的。 亚瑟眯起眼睛，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标本室里，对眼前的卓郁也非常陌生，更加用力的收紧右手，冷漠的看着生命在眼前一点点凋谢。 卓郁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妈的，这个亚瑟是真的精神病，不是假的！ 他是人格分裂！ 卓郁感觉自己真的快被掐死了，立刻捏出格子空间里的空间传送器，将那小圆球捏碎。 瞬间，他消失在了亚瑟的手中，倒在了标本室外面的走廊里。 卓郁在被那股巨力推进标本室之前，在门外紧急扔了一个传送器，这次救了自己一命。 来来往往的病人麻木的看着突然摔在地上的卓郁，想着这应该是新人，看了他一会儿就继续离开了，而标本室的大门已经打开，亚瑟不知在哪拿了一把柳叶刀，似乎盯上了卓郁这个目标。 卓郁顿感压力。 他也不管暴不暴露了，立刻使出龙之翼，趁着所有人都看向标本室，以飞快的速度爬上的天花板，如一道黑影向着角落窜去。 病人们被亚瑟粗暴的推开，一些正常人见了亚瑟，立刻尖叫起来。 “护士！护士！那个疯子又跑出来了！快把他抓住！！” 人群没有发现离去的卓郁，可是对亚瑟这个真正存在于医院历史中的，穷凶极恶的精神病患，那是怕到了骨子里。 走廊立刻骚乱起来，保安们手持警棍和手/枪朝着亚瑟的方向跑去。 卓郁只听得身后一阵人群的惊呼，他拐进楼梯的角落，掳来一个病患，强行脱掉了人家的衣服，只留了对方一条底裤，然后自己换上了病服，又抢了一个病人的轮椅，伸手将头发弄得一团乱遭，像个疯子。 他收回龙之翼，胆大的融入了人群之中。 那些安保似乎已经熟悉了这套流程，他们用□□击中了亚瑟，卓郁只看见那高大的年轻人倒在地上，随后被四五个大汉狠狠按住，用手铐拷了起来。 “怎么又跑出来了啊，也太危险了。” 卓郁听见旁边有人这么说道。 那是一个壮年男人，亚麻色的头发，脸上一道伤疤，却很面善。 “亚洲人？没见过你呢。”他看着身旁的卓郁：“你也是被送进来的？” 卓郁终于遇见可以交流的人，连连点头：“是，我是新来的。” “真可怜。”男人摇了摇头：“不过没我可怜。” “怎么？”卓郁问道。 “我刚从前线退伍，听见枪声就会有些应激反应，因为信任国家医院，忽视了那些不好的传闻，所以来到这里治病。”男人笑了笑：“你看，我比你笨多了，我是自投罗网来的。” 原来是个退伍老兵。 “我叫雷克斯，你呢？”老兵向他伸出手。 “卓郁。”卓郁回握过去。 雷克斯拙劣的模仿了一下发音，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所以只称呼他为“郁”。 亚瑟已经被保安带走，他低着那颗金色的头颅，像一个木偶。 “那人是怎么回事？”卓郁问。 雷克斯啧啧两声：“好像是个大财团的少爷，因为差点杀了亲哥哥被送进来的，他真的有精神病，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然后暴起伤人。” “这么恐怖？” “是啊，那家伙刚进来就杀了两个护士，一个主刀医生，还有三个安保，据说当时是想切除他的前额叶，但是没做成，因为那家伙的力气太大，把束缚带都给挣断了。”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院方试过，他们过了几天想直接动手，结果用手/枪一枪没打死他，反而激怒了他，在场的八个安保都死了。” 雷克斯作为一个士兵，也由衷的对亚瑟感到恐惧：“医院不敢再刺激他，而且发现只要不惹他，他就像个普通的木偶，所以暂且把他关在了最顶层的病房。” “也不知道他这次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换了身衣服。”雷克斯羡慕的看着亚瑟的背影：“在圣柏丽卡，最幸福的人就是真疯子。” 一阵铃声响起，护士们纷纷下楼。 “好了！自由活动的时间到了，都给我回病房去！”五大三粗的女护士长来到了附近，用力敲打着一面锣：“都回病房去！” 麻木的病人们只得散开，不回病房的人会被安保带走，然后再鼻青脸肿的回去。 雷克斯领教过厉害，临走前道：“我在4011室，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我的新邻居。” 卓郁点头，刚想趁乱离开，就被眼尖的护士长给发现了。 “那个黑头发的站住！” 卓郁摇动轮椅的动作一顿。 护士长走到卓郁跟前，嫌恶道：“哪来的亚洲人？新人吗？登记了吗？” 卓郁只能假装迷茫的看着她。 “算了，最近人太多太忙，怕是给你忘了，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生，跟我来。” 护士长走向前台，卓郁将错就错，跟在她的身后。 “怎么做事的，新来的为什么没给我过目？” 前台的护士也是忙迷糊了：“忘了吧？新来了五百多人，差几个也正常。” “你叫什么？” 卓郁继续装傻，护士长顿时更嫌恶他了，原来是个真傻子。 于是前台随便写了个名字。 “好，登记完了，我看看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她翻看单子：“哎呀，真的爆满了，一个床位都没有，连宿舍的地板都挤不下了。” 护士长不屑道：“那个疯子的病房不是没其他人住吗？” 前台扯扯嘴角：“这不好吧？他会被杀掉的。” “一个亚洲人而已，还是个傻子，你怕什么，把他关进去吧。” 前台只能记录下来，然后让护士把卓郁送到5001号房。 这个病院不愧是国有，居然有在当时非常先进的老式电梯。护士拉开栅栏门，把卓郁推了进去，像是手里拿着烫手山芋一样，飞速的将人带到五楼，行云流水的打开5001，然后避之不及的把卓郁的轮椅踢了进去。 砰的一声，大门关闭了。 卓郁抬眼一看，好家伙，他和亚瑟又见面了。 亚瑟面无表情，冷然的看着他，全身都被束缚带捆着，脚踝上的铁链更是坠着沉重的铅球，看来医院是真的怕他。 “又见面了？”卓郁冲他摆摆手。 亚瑟没给他任何反应，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和在标本室里的那个仿佛判若两人。 如果之前的亚瑟是个傻乎乎的小狗，那现在的亚瑟就是一匹嗜血的狼。 卓郁毫不怀疑，只要把他放开，自己就会被继续追杀。 “我哪里惹到你了。” 现在的时代还没有监控，卓郁放心的用出龙之翼，底气也多了几分，他悠哉的来到亚瑟身前，非常大胆的摸上了亚瑟俊朗的脸庞。 “精神病？” “人格分裂？” 卓郁笑眯眯的看着他：“哎呀，就算你再厉害，现在不也是落在了我手里。” 亚瑟歪了歪头，似乎对卓郁的翅膀非常感兴趣，古井无波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 “你喜欢我的翅膀？”卓郁将翼爪抬起，凑到了亚瑟的脸边。 一阵濡湿的触感传来，亚瑟竟然舔了上去。 他全身都不能动，唯一能够感受这龙翼真实性的，也就只有舌头了。 卓郁猛地收回翅膀，藏在身后，脸色微红。 怎么回事…… 龙的翅膀是敏感点吗？ 他嗔怪的瞪了亚瑟一眼，你的本体一号都没摸过呢，你居然舔上了。 亚瑟看着卓郁泛上红晕的脸颊，顿时更好奇了，傻呆呆的木偶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神色，像个看见了玩具的孩子一样盯着对方猛瞧。 “看什么，你喜欢呀？”卓郁也觉得亚瑟这人有趣，他都不想怎么脱离这个错乱的时间了，更想逗弄眼前懵懂的金毛大狼。 “可惜，喜欢你也摸不到，你被捆的那么……” 话还没说完，绑着亚瑟的皮带齐齐断裂，卓郁发现，他手中居然拿着一把不知藏在了哪里的柳叶刀！ 亚瑟，再次挣脱了束缚。 第52章 夜惊病栋 卓郁被猛地扑在了地上。 亚瑟的双眼中是单纯的惊奇, 他单膝压住卓郁的后背，像是捉蝴蝶的手法一样捏住了龙翼，卓郁吃痛，却发现即便是龙翼的力量也无法挣脱。 “嘶, 你给我轻一点！” 卓郁的声音终于把亚瑟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脸上。 亚瑟偏头, 回忆起刚才的场景，于是放松了力道, 用空闲的另一只手顺着龙翼的根部抚摸, 指甲划过龙鳞的感觉酥酥麻麻，让卓郁的脸再次红了起来。 卓郁没想到自己撩一号居然会有翻车的一天，反过来被一号调戏。 亚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金发男人像是找到了比杀人更有趣的乐子, 像撸猫一样不停抚弄着翼膜, 用指尖描绘上面暗纹的形状，翅弯处的翼爪也没有放过，他像捏肉垫一样捏了捏龙爪的爪心。 “！！！” 卓郁的脸红的快要滴血, 他挣扎起来, 不想再被戏弄下去，全身都因为龙翼处传来的奇怪感觉而颤抖，可是亚瑟的力气太大了，他真的就像一只蝴蝶，被人捉在手中肆意妄为。 见亚瑟还要舔，他直接解除了技能。 龙翼瞬间消失, 亚瑟惊住了一瞬，卓郁趁他愣神硬是从膝盖下翻出了身，这对一个残疾人来说显然是非常困难的事, 累的卓郁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亚瑟好像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满, 又不明白卓郁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逃跑, 于是捡起柳叶刀，飞快的朝着卓郁的脸侧扔去。 一道血线划过，卓郁摸了摸脸颊。 亚瑟在试探他。 见卓郁真的不跑，亚瑟总算推理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眼前黑发黑眼的男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会想着把他绑走捆在手术台上，或者是拿枪对他射击。 但他没有放过卓郁的意思。 男人的眼神再度恢复死寂，他像一个即将要为死刑犯注射药剂的刽子手，冷静的、慢条斯理的走到了卓郁的身边，他在想，应该给这个特殊的人一个特殊的死法。 就在亚瑟朝卓郁伸出手的一瞬间，卓郁手表的闹钟再度响起。 三点了。 眼前的景象如雾般消散，一股浓烈的焦油味儿冲进了卓郁的鼻腔，他咳嗽了几声，再抬眼，四周的景象就不再是密封严实的病房，而是一个破败不堪，挂满了蜘蛛网的房间。 他还在5001，只不过，卓郁回到了正常的时间。 【工会频道。】 【卓郁：你们人呢？都没事吧？】 【柳静云：啊啊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罗木生：我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时间点？】 卓郁第一时间确认队友的安全，知道他们没事，才勉强支起身子。 【柳静云：我真的快被吓死了，我一瞬间出现在了一堆精神病人里，走廊里的人都在看我，我只能先逃跑，假扮成护士。结果一个金发老头正好抓壮丁，让我过去帮他开摄影机，我被迫围观了活人大脑摘除手术，我真的要吐了。】 【罗木生：我也差不多，我这边是看见了所有人都在迎接新院长，没有人注意我，所以才侥幸的找了个角落蹲到现在。】 卓郁皱眉，难道他们所在的时间线不是相同的吗？ 金发老头，难不成是老去的布兰特.康奈尔？而罗木生看见的新院长，则是刚刚进入圣柏丽卡的他？ 这个精神病院的时间和空间果然很不稳定。 【我在五楼，5001，但你们先别来找我，容易暴露咱们是队友的事实。顺便一提，我知道那个婴儿在哪了。】 卓郁叹了口气，打算先回到一楼去标本室完成女鬼给他留下的任务。 现在大概是精神病院的安全时刻，卓郁利用龙之翼，慢慢悠悠的在墙壁上攀爬，等到了三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哭声。 阮薇薇。 卓郁挑挑眉，他还没忘记自己的老好人人设，于是朝着阮薇薇的方向前进，落在了三层的走廊中。 他从格子空间里取出备用的电动轮椅，随后凑近了传出哭声的房间，没想到的是，杜子豪也在。 “护士把我当成了病人，说我这个亚洲女人是院长没有见过的类型，就把我生拉硬拽到了手术室，捆在了床上。”阮薇薇即便是哭泣也依旧楚楚动人，她柔软的抹着眼泪，不经意露出了雪白胳膊上的刀痕。 杜子豪非常怜惜这个可怜的妹子，语气都温柔了许多：“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个变态的院长来了，说我的脂肪含量和欧洲人种不一样。”阮薇薇咬紧了下唇，脸色苍白。 “然后呢？”杜子豪焦急。 “然后，他就划开了我的胳膊……” 阮薇薇偏过头，拉起了衣袖。 只见她胳膊上满满的伤口，别有一番被凌虐的美感，看的杜子豪更加心疼她，连忙从格子空间取出急救喷雾，给阮薇薇的胳膊喷药。 那些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阮薇薇很是感动，小鹿一般的双眼再次垂泪，只不过这次她没有低头，而是亮晶晶的看着杜子豪，眼神含羞带怯：“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知道，这些演员里只有你最有人情味儿，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不会嫌弃我这种弱小的女子。” 杜子豪被这么一夸，顿时充满了保护欲，将阮薇薇揽在怀中。 “放心，我虽然受了伤，但是会尽力保护你的。” “我……”阮薇薇像是感动至深，情到深处，所以紧接着情不自禁，将淡粉的色的唇凑向了杜子豪。 就在此时，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阮薇薇的动作。 二人这才像是想起什么，尴尬的移开目光。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听了半天墙角的卓郁出来光明正大的当电灯泡，同样装出一脸尴尬的表情，好像没想到会见到刚刚那一幕：“那个，我知道婴儿在哪里了。” 杜子豪的心移到了正事上。 “在哪里？交给女鬼的话，她说不定就能给我们开门了。” 见杜子豪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走，阮薇薇不由得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心生怨愤。 啧，误事，如果这个卓郁没来打断她的话，她现在已经能依靠接吻来触发【裙下之臣】的技能了。只要被这个技能命中，再强的演员也会成为一心想要博取她欢心的傀儡，是她生存的最大依仗。 阮薇薇在心中叹了口气。 也罢，本来杜子豪也不是最佳选择，他断了手，战斗力大打折扣，之后还是把目标放在梁笙身上吧。 她就是喜欢那种掌控强大上位者的感觉，看着那些不可一世的演员在她面前像条摇尾巴的狗一样，她的来到片场的压力就会舒缓很多。 阮薇薇将目光移向卓郁。 这个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光是残疾这一项，就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 杜子豪已经被说的意动：“是标本室，没错吧？” “嗯，第三个柜子的最里面，有一个泡着婴儿的福尔马林罐子，那就是女鬼想要的东西，你拿到后，回来这里集合。” 杜子豪点头，眼前这两人一个是残疾，一个是女人，确实由他来拿最靠谱。谁叫他是这次副本里最强的演员呢。 杜子豪本就自负，被阮薇薇夸了几口后，更是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都不用卓郁多费口舌，就自愿成了卓郁的马前卒。 他抽出绷带将断手缠紧，飞快的跑下楼去，他知道一楼的那个鬼已经不见了。 屋子里只剩下卓郁和阮薇薇。 空气中顿时有些尴尬。 阮薇薇莫名的觉得，卓郁可能不会吃她那一套。 “杜子豪真是个好人啊。”卓郁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所以不必遮掩，我理解你的。” 阮薇薇一愣，然后就装傻。 “你在说什么？什么理解？” 卓郁露出了鼓励的微笑：“你看，我是个残疾人，在片场里和女人一样属于弱势群体，所以你的难处我都懂得。” 阮薇薇想了想，确实，自打进入电影，卓郁就一直在安慰她，不像柳静云那个贱女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虽然自己的柔弱是装出来的，但是，不得不说，卓郁确实是个体谅她的人。 “你长得漂亮，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定也没少受人欺负。女人嫉妒你，男人垂涎你，唉。”卓郁重重叹了口气：“我说的没错吧。” 阮薇薇被他说的勾起了刚进入片场的往事，第一个电影里，不就是卓郁所言那样吗？ 她去寻求男人的庇护，保护了之后，却又勾起了另一个女人的嫉妒，差点被推到山下摔死。而那时的她还没有傍身技能，只能无奈的托着受伤的身体委身于那个男人。 那时，她就已经在恨了。 阮薇薇的眼圈，这回是真的有些泛红。 “提那些事情做什么？”阮薇薇的声音有些发闷。 “你看我，我身体残疾，长得像个小白脸，在片场里也是受尽了冷眼，幸好我的口才还不错，骗过了电影BOSS才能活下来，有了些能够保命的火点。”卓郁也跟着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我太明白，咱们这种弱势群体都受了多少苦，所以我才说杜子豪是个好人。” 阮薇薇明白卓郁的意思了，他在劝自己拉拢杜子豪换取活命的机会，不得不说，两人的脑回路惊人一致。 “你不觉得我这样做不好吗？”阮薇薇试探道。 “有什么的。”卓郁冷哼一声，“虽然杜子豪照顾你，我姑且说他是个好人，但是在这片场里，谁不知道那些演员都趾高气昂的，看不起我残疾，看不起你是女人，如果真的可行的话，你就是利用他们通关电影又有何不可的。” 卓郁甚至没有发动“取信于人”的手牌，就把阮薇薇说的连连点头。 “如果那些演员在电影结束才知道被你骗了，他们错愕的表情想想就让人痛快啊！” 阮薇薇破涕而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她现在看卓郁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打量，而是发自内心的透着亲近，卓郁懂她！ “所以，我反而有点羡慕你，你看看你长得漂亮，也有这个机会。”卓郁望天叹了一口气：“不像我，你看那柳静云都不正眼瞧我，说个话也夹枪带棒的，好像她才是主持人一样。” 【兽心手牌技能，“挑拨离间”发动。】 【演员阮薇薇，已被命中。】 阮薇薇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被柳静云踢进大门的样子，让她丢尽了脸，再想想她那用鼻孔看人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卓郁，她已经当卓郁是自己人了，对柳静云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啧，长相不行，身高不行，衣品也不行，不知道哪来的底气。”阮薇薇毒舌起来。 卓郁在心里默默想，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小柳多可爱啊，又可爱又自强，是他第一个看上的队友。 但是为了计划，卓郁只能违心道：“算了不提她了，生气。” 阮薇薇却是想，哼，得给柳静云使个绊子，至于怎么使，还要好好想想。 两人有了共同讨厌的人，就更加亲近了。 阮薇薇对卓郁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等我笼络住了梁笙，就叫他也保护你。” 卓郁道：“梁笙？看着难，他不像会被动摇的样子。” 阮薇薇不屑道：“没什么难的，实话跟你说吧，只要被我亲到的男人，就会中我的技能，成为我的狗。” 卓郁心里一惊，好家伙，这也是个训狗大师啊？ 不过，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简单粗暴的技能而已，卓郁还看不上。 “怪不得，那我刚才怕是耽误你了！”卓郁的眼神热络起来：“你这个技能好啊，可惜我是独狼演员，没人愿意要我，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去随便申请进入工会，都有人抢着要吧？” 阮薇薇犹豫了一下，看卓郁的眼神不像作假，而且他也确实句句出自肺腑，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既然卓郁一个残疾人都能凭嘴皮子活到现在，说不定也有这方面的才华，她还能给工会拉个人头。 “我已经有工会了。”阮薇薇觉得卓郁简直是知己，想拉他一把：“不如，这场电影结束后，你来我们工会吧？” 卓郁心里一笑，上钩了。 他早就觉得阮薇薇装的太假，哪有人活了三场电影还像个小白花似的，明显就是装成小白花的食人花，既然看着不简单，那就更有极大概率是另一支工会的人。 他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阮薇薇还真动了拉拢他的心思。 卓郁想，自己还要拉人呢，怎么先被人给拉了。 “这不合适吧，我只是个残疾。”卓郁装出黯然的表情。 阮薇薇却越看他越合适：“哼，我们工会可是鼎鼎大名的欲海，你的残疾随便拨给你点火点就能治好。你夸我好看，你不是比我更好看吗？不要小看外貌资源。” “欲海？”卓郁眨了眨眼：“我听系统说，这次任务一共有两个工会参加，加上我还有四个个体演员，其中一支工会就是欲海吗？” 见卓郁感兴趣，阮薇薇趁热打铁道：“是啊，欲海里不兴五大三粗那一套，成员都是和我差不多的性格，咱们一定玩得来。” 卓郁明显意动了：“这么说，这次电影里还有四个欲海的成员吧？系统说过，一次可以最多派五个人来。” 阮薇薇留了个心眼，没有透露其他队友的情况，不是忌惮卓郁，而是怕别人从卓郁嘴里听去。 “反正，你就放心吧。你这样貌还愁混不开吗？欲海就是欢迎你这样的人才。” 卓郁感激的点头：“谢谢你，等这场电影结束，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这样我也有工会了。” 两人正聊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是杜子豪回来了。 他单手捧着一罐玻璃瓶，里面是陈年的福尔马林，和一具小小的婴儿尸体。 这就是玛丽的孩子了。 杜子豪看着非常亲近的卓郁和阮薇薇二人，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卓郁解释道：“我来安慰一下她，她现在已经好多了，咱们继续直播吧，别忘了系统的任务。” “那得找到摄影师和柳静云他们。”杜子豪将罐子递给卓郁：“是这东西吧？” 阮薇薇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离那罐子远了点，杜子豪笑道：“别怕，里面的东西早就死了，不吓人的。” 阮薇薇这才壮着胆子走过来：“你好厉害啊，一个人就找到了，要换了我和卓郁，肯定不敢一个人下去。” 卓郁发笑，这阮薇薇，夸人就夸人，还带上他干嘛？难不成真把自己当闺蜜了啊？ 但他也不能拂了阮薇薇的面子：“是啊，之前遇见的那几个鬼就已经把我吓够呛了。” 杜子豪被两个大忽悠夸得飘飘忽忽，连手腕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对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藏拙了。”卓郁从空间中取出蛇杖：“其实我的主要技能就是治愈，说不定我能治好你的伤呢。” 杜子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阮薇薇则是冲杜子豪点点头，示意卓郁可信。 随后，一阵低调的绿光闪过，杜子豪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创面正在飞快的愈合，肉/体像是在重塑一样，他的手回来了！ 杜子豪激动的看着卓郁，这是个稀有的奶妈啊！ 阮薇薇也很欣赏卓郁的技能，三人秘而不宣，却都知道，他们三个已经成为同盟了。 负责攻击的是杜子豪，负责医疗的是卓郁，至于阮薇薇，一个女孩子，就不要求她太多了。 杜子豪对现在的现状非常满意。 卓郁装出一副精神透支的样子：“断肢复生还是有点难，我得用精神力去控制，现在恐怕没法自己行动了。” “没事。”杜子豪一拍胸脯：“我背你，等你恢复好了再说。” 卓郁又是一堆感激的话语，把杜子豪捧的飘飘然。 三人组成一队，开始在这漆黑的精神病院里寻找其他失踪的队友，而挂在杜子豪背上的卓郁在想，他的初步任务完成了。 另一支工会已经被他试探出来，那么，杜子豪、梁笙和叶志平都明显不是欲海的人，这三人是真正的个体演员。 杜子豪……还是算了，或许是个能力强的演员，但不适合厉火。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梁笙和叶志平了，还有一个没进入到精神病院里的演员，应该在营地那边。 卓郁觉得梁笙不错，但还要再观察观察。 如果梁笙被阮薇薇弄到了手，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他的价值并不高。如果没有理会阮薇薇，那他就会及时下手。毕竟工会排名是按五个人的积分汇总算的，拉人是卓郁现在的重要目标。 罗木生的提议真不错，让他来做那个白脸换取信任，而且三人假装不认识，果然让他混入了敌人的圈子里。 现在只需要知道，阮薇薇那一边的工会任务是什么就好了。 “一楼还有危险吗？”阮薇薇试探着问。 杜子豪摇头：“那些沥青还在，但是那个鬼已经消失了，一楼是安全的。” “我们现在急需柳静云手里的通灵板。”卓郁已经将那罐婴儿放进了格子空间：“快去找她吧。” 【工会频道。】 【卓郁：你们两个躲哪去了？】 【柳静云：在楼梯间藏着呢。】 【卓郁：出来吧，去二楼等着，就说来找我们。我已经知道另一支工会的底细了，应该没有强攻手，大部分都是控制系的，比如阮薇薇。】 【罗木生：我就知道她是装的，既然是这样的话，营地那边肯定也有演员。】 【卓郁：不着急，慢慢铲除。】 卓郁一行人听见了二楼传来的呼喊声。 “卓郁！阮薇薇！你们在哪？！” 是摄影师的声音。 杜子豪大喜过望，立刻带着两人下了二楼，只见罗木生一身黑灰，裤腿上沾满了沥青，好不狼狈。而他们要找的柳静云也在他身边，正气喘吁吁的扶着墙休息。 现在没时间叙旧，卓郁要来了通灵板，众人下到一楼正门口，再次将手指按在了木片上。 “玛丽，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孩子。”卓郁将婴儿摆在了地上：“你能帮我们开门了吗？” 这一次，木片没有动，一阵吱嘎声响起，那厚重的大铁门居然自己无风自动，露出了缝隙。 卓郁左看右看：“咱们要一起走，梁笙和叶志平还没回来呢。” 有了主视角的摄影机，卓郁再次操起了老本行：“观众朋友们，你们也见到了，这次恐怕是夜夜破胆节目组经历过最恐怖的危机，我们要暂时撤退了。” 他拿出探险队专用的对讲机：“梁笙，叶志平，快走，一楼大门已经打开了，来找我们集合。” 卓郁按下按钮，将通知发送出去。 然而，两人都没有回话，约莫半分钟后，一个所有人都很陌生，但卓郁异常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终于回来见我了……” ——这是亚瑟的声音。 第53章 夜惊病栋 卓郁心里一惊。 亚瑟？ 如果他回到的是一百年前的时间线, 那么亚瑟还留在这里，就说明…… 亚瑟已经死了。 卓郁皱了下眉：“梁笙他们是不是被鬼缠住了？” 众人的表情全都变得不太好看，因为现在有两条路摆在面前。第一，一起去营救梁笙叶志平二人。第二, 就是直接离开, 以免夜长梦多。 卓郁观察了一下杜子豪和阮薇薇的表情，他们两个明显是想直接走。 柳静云在卓郁身边待久了, 也机灵了很多, 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开口做起了这个恶人：“他们两个怕是凶多吉少了，我们现在自顾不暇, 别管了。” “可是……”卓郁一脸为难的样子：“我是主持人, 也是团队的负责人，怎么能让我把探险队丢在这里啊。” 罗木生也跟着凑热闹：“趁着大门还开着赶紧走，不然真的走不了了!” 见有人起了头, 阮薇薇也求助似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杜子豪才道：“说得对，现在这个情况，还是直接走吧，不然会有更多人遇见危险。我说一楼那个鬼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在梁笙那里。” 他似乎也对那东西产生了一些抗拒心理：“你们也都看见了，哪怕是我, 也被那玩意一下子斩断了手腕，我们没有胜算的，梁笙他们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此话一出, 柳静云连连点头：“本来也不算认识, 不过是一起进了个电影罢了, 你要是想救你就去，我可不淌这趟浑水。” 卓郁左看右看，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杜子豪在心里嘀咕，这卓郁怎么这么圣母，不认识的队友罢了，难道真的要为了救人送死？ “我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卓郁脸色几度变换，还是狠不下心，完美诠释了他的好人人设：“你们先走，我有点位移保命的技能，我去看看，如果找不到他们，我再跟上。” 阮薇薇有点担心这个新任知己，她本来不想做恶人，但也还是劝解道：“卓郁，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卓郁摇头，心意已决。 众人看他一副想要留下来找人的样子，只能在心里翻个白眼骂几句自寻死路。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要是找到梁笙就抓紧出来。”罗木生拍了拍卓郁的肩膀：“倒是条汉子。” “没有，我只是不能坐视不理。”卓郁摇头，把他们往出推：“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阮薇薇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和杜子豪一起离开了大门，卓郁和柳静云二人留了个眼神，也目睹他们两个离开了，现在，主摄影机的视角来到了门外的操场，而病院里就只剩卓郁前胸的运动摄像头了。 他们出了病院，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可算出来了，那里面太恐怖了。” 阮薇薇泪眼婆娑道：“是啊，再待下去，我恐怕会死在里面。” 杜子豪看出她心系卓郁，不知为何有点不爽：“别想了，虽然他救了我，但是他自己留在里面是他的事。” 阮薇薇点头。 四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将近有十五分钟，阮薇薇忽然道：“来的时候，操场有这么大吗？我记得很快就走到医院了啊？” 说是操场，但其实地皮已经被树丛占据，再多走几步就是林子。猫头鹰的呜呜声，和流浪动物时不时发出的呼哧喘声，让她的心中不安起来。 “不对劲。”杜子豪也意识到了问题：“你们两个记得来时的路吗？” 他回头问向柳静云，却发现身后哪还有人，柳静云和罗木生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他一下子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声呼唤二人。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飘荡的回声，显得这里空荡荡的，无比孤寂。 杜子豪饶是胆大，也不由得心脏狂跳：“糟了，那女鬼耍我们，我们出了病院的门也会鬼打墙。” 阮薇薇又快哭出来了：“怎么办啊？！” 杜子豪忽然一凛，用手一指：“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的营地？” 阮薇薇的队友全都在营地里做后勤调度，还有一个是当托的，他们的根据地应该在铁丝网之外啊？怎么会忽然跑到操场这边重新扎营？ 她忽然想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难不成，一开始大家就是在操场里，只是都产生了幻觉，误以为还没进入圣柏丽卡的范围？ “走，我们过去看看。”杜子豪领着他朝着营地帐篷走去。 阮薇薇也觉得多几个队友有底气，跟着前往了那透出光线来的帐篷，里面的影子有些杂乱，帆布被风一吹，就乱动起来，显得有些诡谲。 而柳静云二人，则是用队长给的空间传送器，瞬间回到了精神病院内部。 “又见面了。”卓郁微笑，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们是回来帮我的吧？我就知道大家不会放弃梁笙的。” 柳静云惊恐的看着四周，不知自己为何忽然回到了病院内，只能语焉不详：“啊，算是吧，走吧。” 他们在演戏给观众看。 柳静云托着的平板上已经闪过了无数弹幕。 【我草，怎么回事，镜头怎么一下子回到精神病院了，我以为他们逃出去了。】 【哪有这么简单，找个婴儿罐子就能让他们离开？】 【吓死我了，真是给人希望再给人绝望啊。】 【梁笙有救了。】 【大家也太入戏了吧，卓郁又在打什么鬼点子哦。】 这就是卓郁为什么要把放映着直播的平板给柳静云的原因，因为弹幕内容很有可能破坏他的计划，他需要将这个不稳定因素留在身边，而且，厉火演起戏来，可是连观众都骗的。 有些没看过卓郁电影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老好人。 卓郁在心里笑了，可算把那两个没什么用的东西请出病院了，现在是厉火的拉人时间。 对不起了阮薇薇，情况有变，我得先你一步了。 柳静云一副无奈脸：“你不是要找梁笙吗？看来也没别的选择了，走吧。” 真正的三人小队聚首了。 卓郁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拿出了无线传呼机。 “玛丽，你还在吗？给我一个信号。” 一片死寂。 “玛丽，你不太厚道了，我们帮你找回了孩子，你就是这样骗我们的吗？你根本没想放我们离开！” 忽然，又有一块墙皮掉了下来，算是玛丽回给他的信号。 三人拿出通灵板，知道玛丽又有沟通的意愿了。 “你知道我失踪的那两个队友在哪吗？” 木片滑动起来，这一次，她的动作非常非常轻，木片缓慢的移到了数字区，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2 0 2 9。 梁笙他们在二楼！ 卓郁想了一下，从格子空间中掏出地图，二楼是专门用来给病人做手术的楼层，若说哪一层最怨气冲天，恐怕就是二楼了吧。 2029…… 水疗室。 “水疗是什么？”柳静云凑过来，不解的问道：“听着好像美容？” 卓郁曾经写过这种类型的恐怖，自然也知道这段历史，嫌恶道：“不，上世纪的一位医生提出，他见过疯病患者落水，差点溺亡后恢复正常的案例，于是发明了水疗。从一开始的不停朝病人头上泼冰水，到把人溺在水缸里，再到用湿床单裹紧病人捂汗几小时。每一次变更都是酷刑。” 柳静云一阵恶寒。 “圣柏丽卡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会把病人泡在架火的浴缸里小火煮几小时，再泡到冰水里，没几个人能活得下来。当年的集中/营都是比圣柏丽卡更好的去处。” 卓郁面露严肃：“快走吧，不然梁笙他们真的会死。” 不过，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卓郁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 他们刚要收起通灵板前往二楼，就发现木片剧烈的摇摆起来，它猛地窜向字母区。 R U N ！ 跑！ 二楼有危险。 三人默契的没有理会玛丽的提醒，因为富贵险中求！ 柳静云知道轮椅上楼梯非常困难，她经过训练和兑换过血统的体质，已经能让她轻松把卓郁扛起来，卓郁还没从离地缓过神来，就被他的好队友给放在了肩上。 “我……你……”卓郁震惊了。 柳静云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敬爱的队长扛起来，健步如飞。 罗木生在后面一阵狂笑，连刚才的紧张都被柳静云给搅散，笑的他连摄像头都快抗不稳了。 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啊，回去放在厉火基地里裱起来。 三人很快来到二楼，卓郁被柳静云咯的胃疼，他重新取出轮椅，坐在上面喘了好一会儿粗气。 他很想大喊一声：我可以自己上去！ 算了算了。卓郁摇头：“咱们快走。” 二楼的气氛果然不太寻常，柳静云和罗木生来过这里，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他们避免手欠，也没有去开病房的门，没想到就这样错过梁笙叶志平。 2029在走廊的最末端，柳静云是三人里现在力气最大的，她一脚踢开了破破烂烂的房门，手中提着两把涂了圣水的弯刀，如一阵飓风冲了进去，想要打里面的鬼怪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三人只见这房间里摆着陈旧的大浴缸，还有快要散架的病床，完全不见梁笙的和叶志平的身影。 两人不见了。 “那个女鬼骗我们？”柳静云狐疑道。 罗木生心里咯噔一下：“我也觉得梁笙他们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还留在之前的时间点里？” 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卓郁想到对讲机里亚瑟的声音，他忽然明白了，亚瑟不是在梁笙身边，而是在营地里！他用的是营地的对讲机！ 杜子豪和阮薇薇要遭。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卓郁立刻打开了私聊。 【工会频道。】 【卓郁：罗木生，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你看见我杀蛇，是因为有个道具手表。】 【罗木生：好主意！我这就看看。】 他手腕上的表，只要拨动指针，就能看见当时发生了什么，在第二个副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他都快把这东西给忘了。 不过，这么强力的侦查道具是有使用条件的，它有使用次数和寿命，一共也就只能用十五次，为了厉火的增员大业，他也一点也不心疼。 罗木生拧到了十二点五十九秒。 叮的一声，他眼前的景色变了。 梁笙和叶志平被四处弥漫的滚烫沥青阻隔，被迫和队伍失散了，为了不被这东西包裹住，二人只能往楼上跑，而二楼也像一楼一样，他们无可奈何，只能躲进了2029。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的时空出现了紊乱。 两人一下子来到了一百年前的水疗室，护士刚刚浸透床单，转身看两人忽然出现，还穿着怪里怪气的，就以为是想要逃跑的病人闯进了这里，毕竟水疗室的窗户没有栏杆。 几个安保强行把两人按在了床上，梁笙二人自然大闹一场。但是他们的能力和柳静云这种能够贴身缠斗的不一样，罗木生眼睁睁的看着梁笙掏出一把狙击/枪，但是根本来不及用，叶志平也不是战斗人人员，他居然是个专业辅助。 那屋子里足足有二十来个医院的人，梁笙二人是倒霉的撞在了枪口上。 叶志平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直接堵在出口，梁笙把水疗室大门反锁，打算以二对二十！ 他们必须要解决掉所有人，不然有一个跑出去通风报信，两人都会被更多的人追杀。 梁笙虽然用不了枪了，但拳脚功夫也很强，而且罗木生一眼就看出这是武警部队或者军队的路数，对上世纪的普通壮汉可以说是碾压。再加上叶志平不停的给他回血，给敌人上减益，竟然打的难解难分。 罗木生看不出叶志平是怎么做的，但每次他以挥手，对面的安保就开始面露痛苦之色，而梁笙好像力道更大了。 两人足足和这二十来人打了快一个多小时，幸好当年没有任何的传呼设备，也没有监控。而且水疗的过程很漫长，痛呼声挣扎声再常见不过，走走停停的护士和病人们根本没有在意已经翻了天的水疗室。 梁笙已经打定主意把所有人都弄晕，起码一时半会醒不来，能给他们逃离时间，不至于一嗓子喊来一堆人，所以下手格外重。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一堆人，全都被梁笙冷着脸打晕了，没晕的也失去了意识，在不停的哼唧。 但梁笙也是累的不行，将近虚脱，拳头都破了皮，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时间快到达现在，罗木生不敢放过任何细节，他不懂这两人为什么没有像卓郁那样随着时间变动回到现实。 而一直在观察队友的卓郁，只见罗木生大惊失色，脸一下就白了。 “我们快走！” 罗木生迅速关闭道具，把摄像头往门外一扔，拉着两人就想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紧，一片刺眼的白光让适应了黑暗的三人差点瞎掉，耳边不再是呼呼的风声，而是不少人咿咿呀呀的痛呼。 时间再次错乱了。 “完了！” 罗木生只能盯着门口看，因为他知道，院长要进来了，院长就在十来步之外。 而那个院长还带着…… 打翻了一片的梁笙二人，因为卓郁等人的进入吓了好大一跳，直接停下了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叶志平普普通通的脸上溅满了血，居然有点惊悚。 梁笙蹙眉，一拳将安保锤进了浴缸里。 “别说了，赶紧跑！” 罗木生抄起椅子就想砸窗，但是开门的声音更快。 一个衣装革履的金发男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卓郁等人，而他身后，还跟着更多的安保。他们簇拥着一个手术床，床上竟然是被死死捆住的亚瑟。 电光火石之间，卓郁明白了。 怪不得这水疗室里有这么多人，因为在准备给亚瑟做手术，恐怕是想先用水疗把人折腾的没有力气再下手，根据那个老兵雷克斯的话来看，他现在应该是在亚瑟刚刚进入圣柏丽卡的那一天！ 院长即便是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也依旧不减风度：“嗯？我们这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呢。” 他的眼睛都没有看向受伤的属下，而是像鹰隼一样死死盯住了卓郁，眼神中迸发出的兴趣简直快要把卓郁烫伤。 完了。 罗木生一拍脑袋，他刚刚在手表里就看见了那边的空间好像不稳定，连景色都扭曲了，而门外的院长领了一堆人跟过来，如果他们没有及时离开，恐怕会被正好堵在这里。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还愣着干什么。”院长语气冷淡道。 他身后看管亚瑟的安保一股脑围向了演员们，罗木生立刻砸碎窗户，一把将身旁的柳静云给推了下去。 而柳静云根本就没有防备队友，冷不防的就摔了下去，根本无法理解罗木生的行为。 罗木生只能在心里说一句抱歉。 他知道，柳静云是有机会把这里的人都杀掉，但是那样的话，她所看见的老年院长就不复存在了，他不能冒这个险去改动世界线，万一被永远困在这里就麻烦了！ “找机会救我们！”罗木生撂下这句话，就被安保给按住了。 而梁笙和叶志平消耗太大，也是强弩之末，剩下一个卓郁，如果不用龙翼，可以说是压根没有攻击力。 现在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 卓郁想不到，居然还能更乱。 被众人忽视的亚瑟忽然暴起，他挣断了束缚带，抄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就朝着身边的人划去。 短短几秒，三个安保喉咙喷血，将水疗室的天花板蒙上一层血污，逃的慢的护士同样没有幸免，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手持电棍将亚瑟放倒。 即便如此，也还是死了好几个人。 卓郁惊觉，这不就是老兵说的那件事吗？！亚瑟刚刚进入圣柏丽卡，结果要被手术的时候杀了很多人，让院方无比忌惮。 布兰特院长终于皱了眉，病人死了无所谓，但是医护死了是有很大麻烦的，这种事故必须要压下去。他将目光看向卓郁，眉头才舒缓开。 他主动将卓郁扶起。 “手术是完不成了，给病人上铅球和枷锁，带到最顶层关押。” 一半的安保架着亚瑟将他拖离，另一半则留下来处理梁笙等人。 卓郁心想，怪不得亚瑟的杀手人格一出来就想杀自己，因为见过，而且院长对自己举止亲密，被他当成一伙的了！ “就让我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吧。”金发男人扫了一眼地面：“你们把伤患带去处理一下，今天的事，谁都不要再提。” 罗木生等人被拷上了手铐，而卓郁则被院长一把扯进怀里。 卓郁居然感觉到，这男人平时有锻炼，肌肉只是藏在衣服下看不出来，而且他和亚瑟是兄弟，体格也差不多，居然把自己单手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卓郁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院长对他感兴趣的话，他就有机会把队友救出来。 院长哼笑，没有回答，只是扯过一件白大褂披在卓郁身上。 他抱着卓郁一路前往办公室，路过的护士们见院长怀里有个被遮住的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走了。 经历了一系列混乱的卓郁趁机梳理了一下大脑。 现在有三个问题摆在他面前。 第一，要怎么救出队友，只凭柳静云一人，肯定不现实。 第二，这个时间紊乱应该是有条件的，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拉走，这怕是系统给他们出的难题。这是必须要破解的，否则他们将无法应对各种突如其来的危险。 第三，这个变态院长到底要对他干什么？ 卓郁从衣服缝隙里观察布兰特。 果然是得体的大公子，和正常亚瑟那种青春气息比起来，布莱特更像是个把一切欲望和思绪包裹在完美外皮下的恶魔，两人的容貌非常相似，但也有不同。 如果亚瑟是俊朗，那布兰特就是锋利。 再怎么隐藏，那股暗藏在皮囊下的野心和锋芒也从他深蓝色的瞳孔中透出些许。 这就是卓郁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他是衣冠禽兽。 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卓郁身上的白大褂被扯掉，他被院长放在了办公桌上，而院长本人则将手臂撑在他的身侧，那张俊脸凑近了卓郁的脸颊。 卓郁觉得这个姿势非常不妙。 布兰特用欣赏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黑发黑眼，亚洲人，好看的长相即便是他这个美国人也能欣赏得来。 作为医生，他也一眼看出对方是个残疾人。 完美。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符合他喜好的人？ 卓郁看着院长恨不得把他吃了的神色，恍然大悟。 现在的时间线，还没有心理医生来总结什么“黄热病”和“慕残癖”，难不成，这院长真的看上他了？ 卓郁的目光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第54章 夜惊病栋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的病院。” 布兰特扯开了领带, 用苍白纤长的手指解开了扣子，随后用膝盖抵在桌沿，分开了卓郁的双腿。 “不过, 你的到来确实让我非常惊喜。” 卓郁看着他暗蓝色的瞳孔里露出的神色, 大觉不妙，他用手去推布兰特的胸口, 却因为失去了支撑, 反倒被人按在了桌子上。 苍天啊，这个NPC是要和他玩办公室py吗？别吧？！ 淦, 老兄你的性/癖真的好怪。 卓郁嫌恶的将空间转换器捏在手中, 这是他最后一个存货了，但是用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是不亏的。 但还没等他捏碎圆球, 周遭的景色就动荡起来。 时间线恢复了。 卓郁看着四周已经变成了昏暗破败的样子, 大大松了一口气, 拼命抚摸胳膊上被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 【工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时间恢复了！】 【罗木生：太好了，我差点就要被拷上了。】 【柳静云：你刚刚在干嘛！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我明明可以把那些人都解决掉！】 【罗木生：你忘了？你看见的未来是老年的院长在给人做大脑摘除手术，如果你现在就把他杀了, 时间线就彻底乱了。我们有可能被困在延伸出来的平行世界里, 再也回不去。】 【柳静云：我去, 这么恐怖？幸好你反应快，不然我第一个就砍那院长了。】 【卓郁：还是抓紧, 把梁笙他们找回来吧……】 卓郁唤出龙翼, 快速前往楼上，很快就听见了罗木生二人的喊声, 原来他们也被押送到五楼了。 看来三楼和四楼是普通的病人宿舍, 而五楼是用来关押穷凶极恶的患者的。 三人汇合后, 在其中一间病房里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梁笙和叶志平。 两人冷汗涔涔，像是虚脱了一样，连爬起来都费力气，卓郁从空间里拿出两块能量棒递过去，又给二人喝了点水，他们才缓过劲儿来。 “呼……”梁笙的脸色已经不能再臭了，他在破损的指关节上涂了点药，然后对卓郁道了谢。 叶志平则是环视一圈：“怎么就你们三个，其他人呢？” 柳静云非常上道的做起了坏人：“哼，卓郁找到了那个女鬼的孩子，女鬼把大门打开了，然后……” 叶志平接上了话：“然后看我和梁笙不见了，你们产生了争执，到底是来救人还是直接走掉，对吧。” 梁笙皱眉，他知道大家都是陌生人，不救他们情有可原，他选择理解，但没想到卓郁一个残疾人居然主动来这种危险的地方，这让他内心有所触动。 “是啊，其他人走了。”柳静云耸耸肩，好像之前跟着走的不是她一样：“我们能赶上也算你俩命大。” 如果不是卓郁要救人，梁笙他们现在应该是被院长抓住，被电棍放倒，困在第五层，不死也要脱层皮。 卓郁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想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我在给你们用对讲机通话的时候，有个鬼魂的声音响起。但是他不在你们两个的身边，大概率是用的营地的对讲机，那鬼就在营地，杜子豪和阮薇薇有危险了。” “你还想着那俩呢？他们都不管你，你还要去救他们？”柳静云似乎在打抱不平。 她瞧瞧看了梁笙一眼，好样的，梁笙又皱眉了，应该对杜子豪那两人产生了恶感。 卓郁内心哭笑不得，他怎么没发现，柳静云还有这样的演戏天赋呢？ “你们两个做决定吧，要不要去救人？”卓郁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梁笙，同时在暗中观察。 梁笙思索了片刻，沉声道：“走吧，去找他们。” 卓郁眼前一亮。 果然是他看中的苗子。 五人聚在一起，回到了一楼的大门前，所幸这大门没有关闭，他们边走边讨论时间的问题。 “这里会产生时间紊乱，但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们有眉目吗？”卓郁问。 叶志平摇头：“我们进入水疗室就被堵在了里面，根本没时间思考。” 梁笙嘴角紧绷，剑眉拧在一起：“我的能力不适合在狭窄的地方作战，我是个体演员，你信不信都无所谓，直接暴露能力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他双手虚握，一杆被号称为“狙击之王”的巴/雷特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如你们所见，我的定位是狙击手，如果想去救人的话，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到操场了，那里地形太开阔。”梁笙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我会用外面的逃生梯爬到楼顶，在楼顶协助你们。” 卓郁心里咯噔一声。 厉火就是想要个主攻手，不是特级人才啊！！！ 打拳击的、用重武器的、能火力压制的，随便哪个都行，可为什么又是一个刺客啊，相比之下，柳静云都算武力值担当了。 罢了罢了，狙击手也挺好的，甚至是部队里的王牌。 卓郁点头同意：“好，你去楼顶盯着点，我们这边要是有危险，你就开枪。” 梁笙也不多废话，直接自己一个人走掉了，在这种恐怖电影里，敢单独主动落单，也是胆子大的吓人。 叶志平看他走了，慢悠悠的踱步到卓郁身边，感叹道：“他可真厉害啊，在我的辅助技能之下，一个人打翻了二十个，我看，他不用狙击/枪也是个牛人。” 叶志平看似夸奖梁笙，但话语里还透露了一个意思。 他是个辅助。 卓郁想，这家伙在主动要求庇护吗？ “不像我，我在现实生活里也没什么技能，五体不勤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叶志平啧啧两声：“我最喜欢的作家要出海外版作品集，我还没买到呢，就穿到片场里来了。” 卓郁心里一惊，他在来到片场之前，就在筹备海外版的事情。他不信这是个巧合。 其实从开始，卓郁就感觉这人有些熟悉，尤其是说话的时候那个缜密和叨唠的感觉。 像极了一个人。 卓郁睁大了那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叶志平。 柳静云不懂叶志平为什么忽然聊起，罗木生却是秒懂了，因为他调查过卓郁，卓郁在现实世界里是个非常有名的作家，这叶志平似乎话里有话。 他立刻拉着柳静云道：“不行了憋不住了，我去解个手，你过来帮我把风。” 柳静云刚嫌弃的挑起眉毛，就看到罗木生在给自己使眼色。 两人立刻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去了。 卓郁见罗木生主动给自己创造独立空间，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你喜欢的作家叫什么？” “卓郁啊。”叶志平笑了。 “老曲！”卓郁惊奇的看着他：“还真是你啊！” 曲弘一，他的编辑！更是他的私人好友！ 叶志平，不、曲弘一摸了摸脖颈的边缘，很快撩起一层皮，然后又贴了回去。 “人/皮面具？”卓郁露出了熟稔的笑容：“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知道你也会来，看你那几天的黑眼圈就知道了，怕是连续几周没睡好了，肯定也和我一样做了噩梦。” 曲弘一点头：“咱们能在同一个电影碰面，也算缘分。我一直想找你单独聊天，可惜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那两个人还在不远处，小点声。”曲弘一叮嘱道。 卓郁又笑了：“出来吧，自己人。” 罗木生和柳静云施施然从小树林里钻了出来。 “队长，怎么回事啊？”柳静云问道。 卓郁感叹道：“遇见熟人了，我之前的编辑，也是我的朋友。” 他之所以这么放心，是因为已经骗阮薇薇说出了情报，而且也确定曲弘一不是欲海的人，要不然即便是相认了，他也会留个心眼。 眼下的情况再好不过，他的老朋友还是个体户。 “你们好，叫我老曲就行。” 柳静云奇怪道：“不对啊，系统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叫叶志平。” 罗木生敲了一下柳静云的脑袋：“笨蛋，演员是可以花火点去现世的，他一定是去做更名手续了，所以系统重新判定了他的名字。” 曲弘一点头：“聪明啊朋友，我活过第一场电影之后就火速去改了名字兑换了人/皮面具，因为得罪了那场电影里的工会。” “什么工会？”卓郁问。 曲弘一面露厌恶：“狩魂，一个专门杀BOSS的工会。” “巧了。”卓郁和柳静云对视一眼：“我们也和狩魂结过仇，还杀了他们好几个人。” 罗木生见识过曲弘一的能力，连忙道：“这不就是缘分吗，你来我们厉火工会吧，狩魂不敢造次的。” 曲弘一等的就是这句话，两个人精瞬间亲密了起来，揽肩膀又握手的。 罗木生使了个眼色给卓郁，你看，咱们有新人了吧。 卓郁失笑，你不开口，我也会把老曲留下来好吧！ 他不怕楼顶的梁笙看见他们这么亲密，又听不见声音，顶多是认为叶志平来抱大腿了，或者是个喜欢拉关系的交际花。 遇见了曾经的朋友，卓郁心情大好，连去收拾杜子豪他们的烂摊子都不怕麻烦了，走了十来分钟就看见了营地帐篷。 “等等，营地不是在操场外面吗？”柳静云眼神好，“我先过去探探。” 她兑换了刺客大师的血统，只要她想，她的存在感就趋近于无，好像一阵清风刮了出去，看不见人影了。 【公会频道。】 【柳静云：有一个大帐篷，和几个小的，里面好像没人？】 【卓郁：注意安全。】 【柳静云：等等，有动静……】 【柳静云：天呐！！！快来！！！】 卓郁立刻展翅朝营地的方向飞去，他在半空中就闻到了刺鼻的焦油味儿，空气中的热度升腾而起，他看见柳静云蹲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正震惊的看着帐篷里。 卓郁落在她身边，用翼爪勾住了树枝，也向帐篷内眺望。 他惊住了。 那帐篷里好像个滚烫的沥青坑，清扫干净的地面上不再是节目组的装备，而是冒着泡的黑色池子，无数人类的身体在里面挣扎，可是那沥青像跗骨之蛆一般裹在他们的身体上。 沥青的熔点最低也有54度，这些人在被慢慢蒸熟！ 卓郁想起在一楼遇见的鬼，他一出现，四周就弥漫起了这些象征着地狱之水的物质，是看病院里的人都掉进了其他时间线，转而攻击起了操场上的后勤人员吗？ “杜子豪他们人呢？” 罗木生和曲弘一姗姗来迟，罗木生见情况紧急，便再次拨动手表指针。 景色扭曲了。 - 夜色昏沉，连月光都打不到这片林子，风声让帐篷内的人瑟瑟发抖。 “主持人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找了半天，已经崩溃了：“这下是真的见鬼了，我们快走吧。” “疯了吗！到时候怎么和警方解释！而且老大没了谁给你结工资！”另一个人训斥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回来！” 一个坐在总监控位置上的男人瞥过来，冷冷道：“闭嘴，吵死了。” 男人染了一头酒红色的头发，皮肤白皙，只是那双眼睛有些倒三角，破坏了美感：“再嚷嚷，就把你们也扔进去。” “是，墨泽队长……” 两人不敢触霉头，低眉顺眼的跑去另外的帐篷。 “哼，不就是有个和卓郁关系好的姐姐，才让他当上总监控。”两人低声怒骂：“都是给卓郁打工的，他牛什么。” 墨泽抚了抚红发，自恋的照了会儿镜子。 “薇薇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他眉头一皱，把镜子放下，开始调度监控，将每个人拍摄的画面都排列好。 “明明就在里面啊？这通灵板能有用吗？find my baby？” 墨泽注视着里面的走向，拿起对讲机：“姐，带着托儿们回来吧，那病院怕是个异空间，咱们找不到的。” “阮薇薇还在里面。”慵懒的女声响起。 “没事，就让她监视卓郁他们呗，她的技能那么好用，怕什么？” “我再在里面待一会儿，我怀疑另一个队伍的队长就是主持人，越是弱势的人，在片场能活下来就越是古怪，指不定就是什么牛人，咱们得小心。”墨铭烟回复道。 “行，你自己小心。” 墨泽继续观察屏幕，发现里面的事情开始有变了，卓郁领头去寻找女鬼口中的孩子，而大厅里，却忽然泛上了黑烟。 他能看见那些测速相机传来的影像，一个虚影破开天棚的天使胸膛，落在了地上，像是被惊动了。 与此同时，大量的焦油状物质从他诞生的地方溢出，一个个洁白的天使流下黑色的泪水，好像堕天的魔鬼一般可怖，墨泽只能看见那东西留在地上的脚印了。 “姐！快走，有东西在！”墨泽立刻拿起对讲机。 然而，信号中断，墨铭烟仍旧一无所知的游荡在空无一人的病院里，好像和马上要遇险的卓郁等人处在平行时空。 于是，干着急的墨泽眼睁睁看着这焦油脚印逼近卓郁的队伍，杜子豪被一下切断了手腕。 就在此刻，另一个透明的灵体出现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墨泽不由得为探险队捏了一把汗。 因为是从反方向过来的，卓郁他们根本就没发现还有第二个灵体的存在，而新冒出来的鬼魂一下子把卓郁撞进了标本室，让黑脚印落空。 墨泽仔细辨认，只能发现这个新来的鬼，好像是个高大的男人，体格也很健壮，脸上有一道疤。 他是在救卓郁？ 很快，景色忽然变得扭曲，监控器一下子花屏了，再恢复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子，病院里居然变得富丽堂皇，好像回到了一百年前的鼎盛时期。 墨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起身来跑出帐篷，朝着病院的方向赶去，那破败的建筑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而且她的姐姐就在门口，看来是找不到人，无聊的出来了。 墨泽刚想冲姐姐招手，就见姐姐一脸煞白，马不停蹄的朝他跑过来，嘴里还喊着什么。 “快跑！快跑！” 墨泽终于听清了，也终于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东西。 一双速度极快的黑脚印。 这东西不是在卓郁那边吗？！墨泽撒丫子就跑！ 他想都没想就往营地的方向去，那里都是NPPC死了也就死了，还能拖延一下这鬼东西。 毕竟欲海也只来了三个人，他们知道自己哪怕上场五个，总排名也拿不到奖励，队长墨铭烟带了两个心腹就参赛了，打算让比较菜的成员轮空保命。 墨泽一头扎进帐篷里，但是他惊恐的发现，地面正在不断冒着热泡，好像融化了一样，这里跟本就是陷阱！ 那东西怕是早就知道他要躲进来了！ 厚重的沥青黏在他的脚腕上，让他寸步难行，几个工作人员听见了他的喊声，纷纷过来看他，结果被他一手一个拽进了沥青地，他则从这坑里拔出脚，踩在NPC的身上跑了。 姐弟俩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墨铭烟，她在病院里尝试过反抗，但是差点脖子都被削掉，两人只能疯狂逃窜，抛下营地跑向栏杆和铁丝网。 墨泽边跑边拿出镜子，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道具，能映照出鬼怪的原型，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照妖镜。 他朝着身后照去，用余光瞥向镜面。 原来，追着他们的是个金发男人，一脸煞气冲天的样子，好像被打搅了什么好事。墨泽再一照，金发男人的样子就变了，一个狰狞的黑羊头连在脖子上，漆黑的蝠翼下正不断溢出地狱之水。 墨泽眨了下眼睛，镜子里的影像，就再次变成了金发的幽魂。 这影像居然还非常不稳定，墨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你不是和卓郁不在同一个空间吗？它是怎么跑出来追你的啊！”他惨白着脸询问姐姐。 “它是突然出现的，我也不知道。”墨铭烟也一头雾水，酒红色的长发纷飞，足以证明她跑的有多卖力。 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而那个脚印…… 它停留在营地中，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 回放完毕，罗木生立刻关掉了手表，他大声道：“那东西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众人朝着草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双赤足脚印不断碾压着青草，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印记，它的身体是隐形的，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 罗木生定睛一看。 正是已经被折磨到半死不活的墨泽！ 脚印停了下来。 卓郁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视线舔在了自己身上，让他浑身一凛。 此刻，云雾被狂风吹离，月光终于撒向了大地，也披拂在了这个怪物的身上，众人只见一只半人半羊的生物拖拽着墨泽，它的口中满是锋利的牙齿与鲜血，原来墨泽那遍布整个身子的伤，是它一口口咬出来的！ 它在活吃人类。 月光只露出一隅，很快就又被厚重的云雾覆盖，那怪物再度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有脚印还踩在地上。 “卓……卓郁……” “卓郁！” 怪物忽然发了狂，墨泽的胳膊瞬间飞了出去，一面小镜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演员墨泽，已死亡。死于分尸。】 罗木生立刻弯腰去捡镜子，他的动作像一个激怒了怪物的信号，黑色脚印又动了。 罗木生用了最大力气将镜子朝卓郁抛去，随后抽出电击棍抵挡，但是滚烫的沥青浇在他的胳膊上，立刻将他的手和武器包裹成了一团。 卓郁接住镜子，知道罗木生肯定在手表的倒流中看见了什么，这东西必然是个道具，于是便朝着怪物照去。 里面的画面让他瞪大了双眼。 布兰特？？？ 布兰特俊朗锋利的面容和半人半羊的形象不断闪回纠缠，他不可一世、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极度痛苦，好像在承受着恐怖的酷刑。 布兰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卓郁明白了，那声音根本不是亚瑟的，是布兰特吸引他前来的陷阱！ 罗木生已经抵挡不住，就在他已经感觉到怪物口中的热气时，一阵惊天的枪声在他耳边炸响。 梁笙出手了。 罗木生的耳膜快要被震穿，只能感觉到大量的蒸汽迸发，怪物疯狂的扭动挣扎，瞬间放弃了到手的猎物，一头奔向了茂密的树林。 他恍惚了几秒，感觉到自己身上也在不断淌下水珠。 这狙击/枪发射的，是圣水弹。 第55章 夜惊病栋 卓郁明晃晃的看见, 有黑色的鲜血从那怪物身体中爆开，而且透过烟雾的形状，他确信那东西的肩胛骨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柳静云见这诡异的黑脚印已经远去, 便回到沥青坑中开始救人, 然而他们来的还是太晚了，那些人已经没有任何活头了, 连挣扎都不再挣扎。 因为随着怪物的离开, 沥青开始冷却，NPC们被活活闷死在了里面。 柳静云不忍细看。 “杜子豪和阮薇薇呢？”卓郁觉得眼下的情况不大好, 刚刚被分尸惨死的绝对是欲海的人, 而阮薇薇一定是回来找队友了，所以…… 柳静云明白了队长的意思, 她迅捷的爬上大树, 在树冠之间穿梭, 很快就来到了围栏处。 眼前的情况有些惨不忍睹，三个大活人被串在了生锈的尖刺栏杆上，此刻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杜子豪还能扛一点，他的腹部被贯穿, 看见柳静云, 想要张嘴求救, 却完全发不出声来。 而一个红发女人已经快不行了，她即便是拿出了急救喷雾, 也没力气按下去, 柳静云紧急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势。 至于阮薇薇，已经晕倒了。 柳静云将队友们叫过来。 卓郁看着已经缓过劲来的杜子豪, 不由得想起自己用天丛云剑剖腹的疼痛来了。 “救我！”杜子豪看见卓郁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燃起了熊熊的生机和求生欲, 他还没忘记，卓郁有个能治疗的法杖。 “但是……”卓郁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法杖是用精神力的，如果我死了，你的伤势会恢复原状，你还是活不了。” 杜子豪想都不想：“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死！” 现在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卓郁从空间中取出蛇杖，许久没有见到新鲜空气的长锦蛇在杖身上不断游弋，嘶嘶的朝杜子豪喷气。 淡淡的绿光闪过，几个奄奄一息的人终于活下来了，阮薇薇也从昏睡中苏醒。 卓郁心想，这还真是上赶着的买卖，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过来捡布兰特的漏，那三个人就不得不保护自己，其中怕是还有两个欲海的。 这欲海，怎么比天翔工会还菜啊！ 阮薇薇已经呜呜哭了起来，被墨铭烟不耐烦的打断：“好了别哭了，你还没发现吗，他一直在耍你！” 梨花带雨的女人立刻收了哭腔，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来营救的几人，心里感叹真是命不该绝。 墨铭烟的弟弟死了，被送去火种源，她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但还是强撑起精神看向卓郁：“没想到，最后是你救了我们。” 卓郁挑眉。 “不用装了，现在NPC死光了，剩下来的都是演员，我不信你这个一出手就拉了三个保镖的人是个体户。”墨铭烟淡淡道：“我还没有和你较量，就已经落败了。” “不关我的事，是那个怪物。”卓郁没有反驳，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墨铭烟冷哼一声：“有些事，不方便在电影里说，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去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卓郁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墨铭烟咬了咬下唇：“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哈哈，从来都是我和别人做交易，被人请求还是第一次，你说。”卓郁终于燃起了一点兴趣。 “我和阮薇薇保护你的安全，在影片内绝不和你作对，但是相应的，你们要帮我完成任务，我不想回归火种源。”墨铭烟执拗的看向卓郁。 卓郁耸肩：“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和我交易的权利，我们想要敌过欲海，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墨铭烟皱眉，思虑半天，最终道：“我是从东方来的。” 她在提示卓郁，她接受了东方裁判长的资助，此事与裁判长有关。 卓郁果然一秒接收到了她背地里的意思。 卓郁还记得一号提醒过自己，那个东方裁判长会像找狩魂那群人捣乱一样，再给他使绊子，未免有些执着了吧？ “起来吧。”卓郁点点头：“我接受你的提议，不过，我要知道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墨铭烟深深叹了口气，选择附近私聊。 【陌生人的私聊】 【墨铭烟：你已经明白了，我要用东方裁判长的消息，交换活命的机会。】 【卓郁：别怪我说话直，我真的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派你们来。】 言外之意是，你们对厉火来说，简直不堪一击。 【墨铭烟：因为，我有一个特殊能力。】 【墨铭烟：我们欲海都是控制系的能力，阮薇薇能操控男人，想必你已经发现了，而我的能力是占卜。我可以用卜卦来推算很多事情，包括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这个天赋在我进入片场之前就存在了。】 【卓郁：有趣。】 【墨铭烟：他让我来的目的，并不是击败你们，而是想利用阮薇薇控制你，再由我卜算你的过去，我虽然接下了这个任务，但是我谁都没告诉，埋在了心里，打算见机行事。谁知道那病院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紊乱的，我根本没法好好卜算活命，只能选择和你结盟。】 【卓郁：我一个普通人，那裁判长总琢磨我干什么？】 【墨铭烟：你绝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才能相信你比裁判长更能为我带来利益。】 【卓郁：不普通在哪？】 【墨铭烟：他想知道你的上一世。】 上一世？ 卓郁其实并不太了解国内玄学这一方面，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也有轮回，但是眼前的种种迹象表明，他可能真的和这片场有些关联。 不仅一号像是认识他很久，还和他的灵魂缺失有关，连一面没见过的其他裁判长也开始注意他了。 卓郁有些纳闷。 自己的身份，难道真的不简单？ 【卓郁：先不说这个，你们欲海的系统任务是什么？】 【墨铭烟：我们是康奈尔财团资助的卧底，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杀死这精神病院里的五只鬼。】 【卓郁：哪五只？】 【墨铭烟：被解剖的孕妇、被处以水刑的老兵、被凌/虐致死的护士、被塞进烤箱的病人、被砍下头颅的记者。】 【卓郁：还有其他情报吗？】 【墨铭烟：没有了，我已经给你知根知底了。】 卓郁思索了一会儿，孕妇应该就是玛丽，老兵可能是自己遇见的那个，脸上有一条疤的雷克斯，还剩下三个人，他还没见过。 为什么欲海的任务会是这个，而且还是亚瑟的家族资助的？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秘辛？ 但是一百年过去了，连圣柏丽卡都废弃了这么久，有什么蛛丝马迹恐怕都被岁月给磨没了，他唯一的出路就是重新回到那个过去的时间线，去找出真相。 那么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如何能回到那个时间？ 他必须要破译时间紊乱的秘密。 阮薇薇一直在旁边幽怨的盯着卓郁看，好像在用眼神控诉这个大骗子，卓郁被她盯得发毛，只能从思考中抽离出来，忽视她的目光。 “我们先回去。” 众人重新来到了圣柏丽卡的大门口，但是没有一个人迈进去，梁笙也从防火梯爬了下来。 罗木生正在抠手上的沥青，看见梁笙赶忙道了谢，要不是梁笙那一枪，他恐怕会被怪物啃了。 梁笙收起枪，微微颔首。 “我现在需要你们一起表决。”卓郁道：“眼下，有两个选择。” “第一，一无所知的逃走……” 话还没说完，墨铭烟就把他打断了：“那个，第一条路已经行不通了，我们逃命的时候，发现一直在原地兜圈子，要么就是根本逃不出操场的范围，这里的谜题要是解不开，是无法脱离的。” 卓郁嘶了一声：“那就只有第二条路了，弄清楚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圣柏丽卡会有错空错乱现象，为什么院长会变成怪物。我们要拿回摄像机，继续直播，完成系统的任务拍好片子。” “诸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卓郁又道。 “什么？”众人纷纷侧目。 “还记得我们问过观众吧，问什么鬼怪和沥青有关，当时有个观众回答说，被上帝禁止前往人间的恶魔，会用沥青包裹双脚，这样就不算踩在人间的地面上，以此钻空子。” 大家点头，是有这么个事。 “所以，我又回想起了《所罗门之钥》，里面记载过可以操控时间的魔神，所罗门王和地狱七十二柱魔神达成了契约，可以召唤他们，而第二名和第三名恶魔就有能够穿越过去与未来的能力，而且他们是兄弟。” 曲弘一之前也是搞创作的，对卓郁说的东西很有理解：“是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吗？” “没错。”卓郁点头。 杜子豪急得抓耳挠腮：“所以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加雷斯是非常强大的恶魔公爵，他的能力是引起人类犯罪的欲望。而他的弟弟瓦沙克心地善良，通晓一切隐藏和失传的事物，两者拥有相同的能力，就是可以穿梭时间。” “我在镜子里看见的那个怪物，半人半羊背生双翼，很明显就是恶魔的形象，我怀疑，圣柏丽卡的邪恶与恶魔崇拜有关。” 众人皆是一惊，曲弘一则接道：“是啊，我也了解过这段历史，因为当时的医疗手段非常落后，手术死亡率极高，经常有信仰邪/教或撒旦的恶魔侍奉者去当外科医生，故意在手术床上杀人来活祭，还能以此逃脱法律的制裁。” “所以，这和怎么回之前的时间线有什么关系？”杜子豪没弄明白。 “你们现在就去之前的时间线最后的落脚点。我是在院长办公室，罗木生他们在五楼……” 卓郁有了目标，他要找齐那五个人，还要利用院长的喜爱而查明圣柏丽卡背后的邪/教阴谋。 “我已经有办法了。” 卓郁露出了笃定的微笑。 第56章 夜惊病栋 卓郁回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 其他的成员也纷纷选好了位置，只等卓郁的计划实施。 时间紊乱只发生了两次，但是, 它们拥有共通点。 第一, 布兰特和亚瑟全都在场。 第二，自己闯入了两人曾经会面的地方。 他还记得第一次, 自己被布兰特追赶到标本室, 而过去曾经有一段时间，布兰特曾经在标本室里解剖孕妇, 被亚瑟偷窥到了。 而第二次, 是两兄弟即将要进行水疗，随后做前额叶切除手术, 也被卓郁闯进了2029。 所以, 他不知道为什么, 能进入两人曾经交汇碰面的时间点，而且这段时间是按照地点来的，比如他先进入了标本室，但是标本室的时间线比水疗室要晚, 他也就先见到了亚瑟。 卓郁隐隐有所预感, 他觉得时间紊乱绝对和两兄弟有关, 而且与自己更有关，好像只有自己闯进两人曾经会面过的地方才会触发。 至于他的计划, 很简单, 就是再闯一次。 他还记得老兵雷克斯对他说过，院方非常忌惮亚瑟的战斗力, 而且水疗室事故不久之后就想要枪杀他。卓郁用院长的思维思考了一下, 以他的性格, 不会太把亚瑟放在眼里，那么多条人命也没让他眨一下眼。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院长本人受伤或者利益受损，他才会想要那么快的杀掉亚瑟，而不是慢慢折磨。 这件事，就是卓郁的赌注，如果他再次引发了时间紊乱，就说明赌对了。 卓郁皱眉，努力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因为有极大的可能，他会再次面对布兰特的骚扰，想让自己压下恶心不用龙翼把他撕烂，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现在时间紧迫，卓郁强忍反感进入大门，重新躺在了那张布满了灰尘的办公桌上。 瞬间，刺目的灯光再次布满了整个房间。 “不过，你的到来确实让我非常惊喜。” 熟悉的声音响起，布兰特那张放大的俊脸就在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卓郁再次听见了他鼓噪的心跳和兴奋的呼吸声。 “你要做什么？”卓郁偏过头看他。 “宝贝，你我心知肚明。”布兰特笑了，露出了锋利的犬牙，让他身上那股衣冠禽兽的感觉更浓重了。 卓郁现在只想尽快拖延时间，他飞快的转动大脑，想到了办法：“我听说，你是医学博士？” 幸好他和亚瑟打听过这个变态哥哥的事迹，不然都没话说。 “嗯哼？宝贝在拖延时间吗？”布兰特已经将手伸向卓郁的衣领，慢条斯理的为他解着扣子，看他还有什么话题能让他住手。 “我发现，你们西方人总是喜欢一些奇怪的文学作品，歌剧蝴蝶夫人经久不衰，她成为男人心里梦寐以求的女人，因为她是黄种人吗？” 布兰特的手一顿：“确实，是个不错的作品。” “是呢，身材娇小、皮肤细腻、听话乖巧，还很顺从，不会反抗，而且还出身于贫困的国家，只要你们如天神般出现，她就会瞬间沦陷，满足你们的个人英雄主义，多好啊。”卓郁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可是亲爱的，我不喜欢女人。”布兰特将散落下来的发丝顺到脑后，对眼前的漂亮少年更好奇了。 “男人和女人，也没差吧。我们黄种人在你的心中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如果叫我起病名，我会说你得了黄热病。” “哈哈哈，倒是有趣。” 布兰特拉起卓郁，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环抱住对方，然后将下巴搁在了卓郁肩头，吐息弄得卓郁脖子痒痒的。 “你的理论，我会考虑写一篇论文的，不过在写之前，我可要实践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哑，带上了危险的信号。 卓郁在心里不断大喊亚瑟快来，但脸上依旧风平浪静。 “你不仅于此，你喜欢更高阶的顺从——残疾。” 布兰特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癖好，于是停下手，问道：“何以见得？” “在场的有那么多人，你偏偏挑中我，作为一个残疾人，我只受过冷眼，从没被另眼相看过，所以你的举动很反常。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白骑士综合症，极度渴望救赎患病的人，但是我一想，你们这个破医院名声这么臭，你怎么可能会救赎他人。” 布兰特被卓郁直白的话逗笑了：“所以呢？” “所以，你是个慕残癖，你就喜欢别人顺从你、无法反抗的样子，所以你才那么喜欢前额叶脑白质切除术吧！我听说了，很多人被你做完这个手术之后，再暴躁的脾气都会消失，整个人像是木偶。” 卓郁的语气带上了控诉。 脑白质切除术是上世纪最耸人听闻的恶□□件之一，因为大量的精神病患者令社会苦不堪言，一位医生就发明了这个手术，只要搅坏大脑的这个区域，控制思维情感的神经系统就会被破坏，整个人就“傻”了。 甚至有人说，破坏掉前额叶，就是在杀死人的灵魂，做完手术的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病人会被放在床上死死固定，头颅被夹住，然后被一个像螺丝刀一般的钻头钻破头骨，切断脑叶。后期，为了更快的做完手术，还有人发明了冰锥疗法，直接从眼眶刺进去，精准定位。 直到有记者曝光，加上医疗手段的进步，证实了这是及其反人类的手段，脑白质切除术才退出历史的舞台。 “宝贝，看来你对我的发明非常了解呢，难道你是为我而来？”布兰特的双目带上了别的兴味。 卓郁一惊，原来在这部电影里，布兰特就是脑白质切除术的创始人，而他也应该就是凭借这项技术，才能年纪轻轻破格成为院长吧。 “看来，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了。” 布兰特已经不想在忍耐，而卓郁也没什么能够引起他兴趣的话题了，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惊恐的吵嚷声。 “救命！！！” “他挣脱了，他跑出来了！！！” 门外的走廊里，本来被押解走的亚瑟忽然挣脱了铁手铐，中间的连接处被他硬生生扯断，他已经从电流的麻痹中复苏了，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暴怒。 自打十八岁成年起，亚瑟就经常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开始只是不爱说话，随后就演变成杀死小动物，不出几年，就成了杀人未遂，而他自己清醒后还没有那段记忆。 康奈尔家主把他送进哥哥的病院，也是为了让布兰特能更好的看管他。 但此刻，亚瑟的怒气全都冲着要将他推上手术台的人身上去了。 高大的金发男人将人群冲的倒了一片，径直朝着哥哥的方向而去，他明明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却像是拥有心灵感应一般，能够发觉对方的位置。 他必须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这是他诞生的使命。 他要结束这个竞争者的生命，不然会引发非常严重的后果，至于这个后果是什么，亚瑟也不知道。 他只是凭着本能行动。 咚的一声巨响，木门就被亚瑟撞了一个大洞，布兰特立刻停手，皱眉看向门口。 亚瑟的脸已经从破损的门缝中露出来了。 布兰特扯过白大褂盖在卓郁的身上，然后从抽屉中取出电击棍，这个年代还没有专门对人的电棍，这些东西是用来驱赶牛马牲畜的，被圣柏丽卡大肆采购。 只要挨上一下，连亚瑟这种男人都会瞬间失去抵抗力。 卓郁只觉一阵风刮了进来。 他赌对了。 他怀疑亚瑟在第一次被押送的途中挣开了束缚，伤到了布兰特院长，所以才会让布兰特想要杀了他。不然不会匆促的几天后就要枪决。 卓郁赌他会折返，这样既能引发时间紊乱，也能解决布兰特给他带来的麻烦。 亚瑟，你来的太及时了！ 卓郁透过衣服缝隙向外看，只见两兄弟真的打了起来，亚瑟像是要下死手，而布兰特到底没能躲过去，狠狠被一拳击中了肩膀，卓郁几乎听见了骨碎的声音。 但是布兰特没有因为剧痛失去战斗力，他用电击棍击中了亚瑟，暂且逃过一劫。 卓郁看他脸色惨白，怕是没有继续那种事情的兴致了。 安保们马后炮的围了上来，将失去意识的亚瑟拖走，那电击棍足以把牛放倒，电普通人会瞬间没命，这两兄弟不管是谁，都一点不留手，处处是杀招啊。 将亚瑟带走后，布兰特喘息着捂住了肩膀，唤来护士。 “收拾一间高级病房，让他住进去。” 其中一个年轻的小护士为难道：“可是高级病房已经满……” 护士长立刻掐了她一下：“明白了院长，就交给我吧。” 布兰特冷笑一声：“我的东西，你们可不能偷看啊。” 护士长低头，顺从的把卓郁扶到了轮椅上，虽然卓郁被盖着白大褂，但她还是一眼都没敢看。 护士们出了大门，年轻的小护士才道：“病房真的已经满了啊。” 护士长啧了一声：“露西，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质疑院长的任何命令。不就是病房满了，几次医疗事故，不就空出来了。” 露西顿觉浑身冰冷。 她来到圣柏丽卡是为了救助患有精神病症的患者，因为她妈妈就是死于抑郁症，可是现实告诉她，世界上哪有“不正常的人”的乌托邦世界呢。 这里，比外面的社会更加吃人。 这是不对的，总有一天…… 露西低头，默默推动起轮椅。 护士长看着露西，总觉得这新来的会坏事，要不要敲打她一番呢？ 卓郁在衣服缝中回头，看着这个压抑怒气，浑身发抖的漂亮女孩，心想那第三位幽灵“护士”，不会被他找到了吧？ 第57章 夜惊病栋 卓郁在候客室等了一会儿, 就被推进了一间明显收拾过的病房。 4012。 真叫雷克斯给说中了，他们成了邻居。 护士们不想接近这个烫手山芋，将人安置在里面之后, 就纷纷离开了，只剩下卓郁一人待在4012, 看着栏杆缝隙外昏暗的天空。 现在已经是病院的休息时间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知道罗木生他们和亚瑟一样被关在五楼，而柳静云在病院外伺机而动。 卓郁有些疑惑, 他为什么还没回到正常的时间线, 明明兄弟俩已经分开了吧。 正当他思考着, 忽然听见门锁处传来了细小的动静，咔哒一声, 房门开了，一枚别针掉在地上，被一位眼熟的男人捡起。 他亚麻色短发, 身材高大, 脸上有一道疤。 是老兵雷克斯！ “诶, 我还以为隔壁房间是漂亮妹子呢, 被那个变态院长这么宝贝的藏起来。”雷克斯抱着肩膀笑了笑：“你好啊, 我是你的邻居。” 卓郁想起来, 现在的他们应该还不认识。 等等，那在标本室的那次, 雷克斯应该已经认识他了啊，怪不得会主动找他搭话, 还说他会是自己邻居 卓郁也冲他回以微笑：“抱歉, 我不是漂亮妹子。” “害, 那我就没法英雄救美了。”雷克斯摸摸头：“被那个院长看上没好事，我是想偷偷把你放走，我今晚本来也计划着逃走。” 他捏着下巴，端详了一会儿卓郁的脸：“好吧，还是算英雄救美的。” 另一个病人也悄悄进入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他身体瘦弱，看样子已经极度的营养不良了，但一双糖棕色的眼睛仍旧熠熠生辉，还没有丧失生的希望。 “你好，我是雷克斯的室友，我叫波克。” 年轻人和卓郁握了握手。 雷克斯见卓郁也是个正常人，他已经听到那些护士的悄悄话了，说院长看上了隔壁的这个人，说不定也是被迫害关进来，逼他就范的。 所以他很自来熟道：“我是个退伍士兵，倒霉进了这个破医院，我室友死得就剩下波克了，正好我们两个同乡，就商量着一起逃走。” 他打量了一下卓郁身下的轮椅：“本来我们只能再带上一个人，怕你这个新来的邻居被折磨死，所以想带你一起走，但现在看来有点困难啊。” 卓郁点头：“谢谢你们的好心，不过我是走不了的，我的亲人朋友都被关在了这里，我要是离开了，他们恐怕会出意外。” 雷克斯无奈，但也知道卓郁没法离开，恐怕只能忍受那个院长了。 卓郁却是在想，怎么还不恢复正常的时间线啊，而雷克斯的下一句话，给了他答案。 “听说院长被新来的病人打伤了，他正在五楼折磨那个新病人，不折磨到天亮都不会罢休的。护士们在晚上也都和安保厮混，没人注意我们。今天是天赐良机，既然你走不了，我俩就先离开了，如果能找到记者曝光的话，一定会把你们也救出来的。” 卓郁明了，原来两兄弟还处在一块，所以时空还算稳定。他想了想，随后道：“虽然不能离开，但是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我一个人走太危险了，你们把我带到五楼，我想看看我的朋友们。” 波克嘶了一声：“院长就在五楼，也太危险了吧。” 卓郁摇头：“没关系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把我送到五楼，你们就走。” 雷克斯笑了：“可以啊，就当是给邻居的见面礼好了。” “多谢。” 三人达成一致，雷克斯静悄悄的偷来电梯钥匙，朝着五楼进发。 卓郁想着，也该做做这个电影的剧情线了。 【工会频道。】 【卓郁：小柳，现在机会很好，进病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宗教仪式的痕迹，或者相关书籍，一切线索都要汇报给我。】 【柳静云：我等的快发毛了，好勒！】 【罗木生：别忘了我啊，我们被关在五楼5014，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卓郁：我已经到五楼了。】 电梯门打开，雷克斯悄声和卓郁道别，但卓郁知道，他这次逃生计划肯定失败了。 告别了两人，卓郁怕轮椅有声音，便将其放回空间，生出龙翼，悄悄靠近了5014。 还没来到门口，他就听见空荡的走廊里不断回响起“啪、啪”的抽打响声。 卓郁没开5014，而是继续向深处去，来到了曾经进入过的、属于亚瑟的房门前。 他知道圣柏丽卡的隔音很好，即便如此，那抽打声还能透出房间，足以见得布兰特用了多大的力，他也许真的像老兵说的一样，在对亚瑟施刑。 里面有模糊的人声，但是卓郁听不太清，他刚想把耳朵凑过去，病院里就忽然响起了红色警报，刺耳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吓了卓郁一大跳。 “有病人潜逃，4011号房门和4012号房门解锁，请安保人员确认现场。” 护士长晚上巡逻，路过四楼的时候，发现了异常，卓郁知道会被发现，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短的时间，雷克斯他们估计才刚到一楼门口吧。 卓郁愣了一下，说不定正是因为帮忙，两人才差了那最后一步，没能逃出去。 他难得升起了一点负罪感，而此刻，身边的大门也被拧动了把手，一定是布兰特听见警报打算出来了。 卓郁微微沁出冷汗，龙翼一张，猛地扑向天花板，用翼爪死死扣进了混凝土，目睹布兰特从身下离开，见他没有发现异状，也没有抬头看天花板，卓郁松了一口气。 五楼都是关押狂躁病人的地方，所以很少有人来，卓郁见这里再次恢复平静，就落在了地上。 而亚瑟的房门，没有关严。 大概是布兰特着急出去，或许是自信亚瑟跑不掉，还要继续回来折磨他，所以才没有落锁。卓郁歪了下头，收起龙翼，将轮椅放出来，溜进了亚瑟的房间。 一进屋，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那张捆绑过亚瑟的手术床现在立了起来，像钉死耶稣的十字架一样，束缚着一个饱受折磨的躯体。 亚瑟浑身是鞭痕，串串血珠从伤口处滚落，有些地方因为失血，已经泛白了。 卓郁清楚的看见，亚瑟的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青肿了一大片，上面还扎着用来放血的三棱针，地面已经积了一大片的血潭。 这是想让亚瑟虚弱而无力反抗吗？ 卓郁上前，有些纠结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亚瑟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瞬间睁开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杀意。 看见来人是那个奇怪的亚洲人后，亚瑟的敌意也没有丝毫减退。 他像是来了力气，疯狂挣扎起来，连肩头的针都被蹭掉了，但是束缚带和两个特大规格的铅球让他无法逃脱，只能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 “有点意思了。”卓郁稍稍兴奋了起来。 他用指尖划过亚瑟经过良好锻炼的身体，肌肉的起伏和沟壑相当美妙，看着亚瑟冰冷且杀意满满的眼神，他好像又找到了第一次见阿沙的感觉。 “嗯，不过还缺一点东西。” 卓郁忽然福至心灵，从格子空间中取出了两样道具。 【鳄首怪人的面具（A）：这是一颗美洲鳄的头颅，象征着凶暴与残忍，能够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获得鳄鱼般的力量。】 【鳄首怪人的巨斧（A）：庞大的伐木斧、普通人类很难拿得动。但如果遇见了合适的主人，将会发挥出超乎想象的破坏力。】 “既然我们之后还能相见，那你一定死不了吧？” 卓郁忽然想为布兰特找点麻烦，而亚瑟也一定很想复仇。 “合适的主人，不就是你吗！” 卓郁一把将鳄首面具套在了亚瑟的头上，又将那巨大无比的伐木斧丢在地上，此刻的卓郁，就是圣柏丽卡最大的拱火人！ 带上了面具的亚瑟，让卓郁一瞬间产生了再见到阿沙的错觉，那道具果然为他增幅了力量，束缚带在蛮力下根根断裂，亚瑟捡起巨斧，一斧子斩断了拴住他脚踝的铅球铁链。 他看了眼卓郁，似乎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亲爱的！下次见了面，你试试来杀我吧。”卓郁笑眯眯的。 亚瑟的“兄弟们”，要么是对自己情根深种，要么是早有前缘，还从没有过亚瑟这样，和自己毫无瓜葛，卓郁感到了久违的新鲜感。 男人一斧斩在卓郁身侧，但没有吓到对方，他缓缓踱步到卓郁身前，像一只试探猎物鼻息的猛虎，顶着阿沙的面具凑到卓郁身前。 他一把捏住了卓郁的脖子。 而卓郁毫不逼退，直直看着这个身材和样貌全都充斥着荷尔蒙的男人，热度极高的身躯贴上了卓郁的皮肤，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正在谨慎的观察他。 “亚瑟，你终于有点性感的样子了。” 卓郁哼笑，他昂首，隔着面具亲吻了一下这位精神病患的唇。 “去吧，去给布兰特找点麻烦，如果你能再见到我，我们再来玩好玩的东西。”卓郁想了想亚瑟对自己龙翼的好奇，悠悠道：“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亚瑟怔怔的松开手，摸了一下被卓郁亲过的地方，冰冷的皮革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不叫……亚瑟……” 作为另一个人格，他一直没有开过口，但现在，他有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亚当。” “我叫亚当。” 男人留下了名字，证明自己和亚瑟是不同的个体，随后便将卓郁留在了房间内，持起巨斧阔步而出。 与此同时，柳静云传来了消息。 【工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你绝对想不到，这里简直是魔窟！】 【卓郁：发生了什么？】 【柳静云：我在护士长的房间找到了她和康奈尔家的来往书信，她根本不是普通的护士，是康奈尔家派来的神职人员……】 【卓郁：天主教会？】 【柳静云：不……是恶魔学会。】 【柳静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卓郁：说来听听。】 【柳静云：好消息，队长你猜对了，他们在书信里提及了七十二柱魔神中的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坏消息，他们管康奈尔兄弟俩，叫魔主冕下，而兄弟两人并不知情。】 【卓郁：你带着所有资料，来五楼找我，速度要快。】 卓郁挑了下眉毛，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第58章 夜惊病栋 柳静云藏在地下菜窖, 她默默的看着一脸担忧的护士，心想事情怎么变得麻烦起来了？ “放心，他们搜查不到这里。”名为露西的小护士安抚的拍了拍柳静云的肩膀：“我会保护你的！” 柳静云又望向黑漆漆的顶棚, 回忆了一下刚刚在混乱中发生的事情。 她本来在护士长的房间里收集好资料，要去送给队长, 但是没想到这房间迎面闯进来一个人, 就在柳静云犹豫要不要把她干掉的时候，这护士竟然像见到了战友一样亲切，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两人七拐八拐的, 就来到了圣柏丽卡用来储存后备食物的地窖。 “你是？”柳静云试探着问。 “叫我露西就好。”小护士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我不是坏人, 我们有相同的目的。” 柳静云挑了下眉, 这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你就是河岸报来的记者吧。”露西掰了掰手指：“我在这里刚入职一个月，但是每个病人都眼熟了, 只有你是生面孔，而且还偷偷摸摸的在护士长的房间翻东西，不用伪装了, 咱们是一伙儿的, 我就是河岸报的线人。” “幸会, 我是探员。”柳静云虽然觉得这女孩天真, 但也知道多说多错, 所以先假装应承下来。 “他们派你来干嘛, 是来卧底，还是假扮病人？”露西说了一大长串, 才知道自己唐突了，转而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露西.温尼斯, 护理专业, 因为想要帮助病人才来到圣柏丽卡, 但是这里的黑暗让我无法忍受，半个月前就偷偷联系了河岸报。” 柳静云点头：“那么，我们的确是怀着相同的目的了。” 露西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终于看见了曙光：“太好了，如果有你当证人，再加上报社出力，这里一定会被打倒的！” “你不害怕吗？院长可是康奈尔家族的人，想把你揪出来轻而易举，他们不会放过你。”柳静云问道。 “我不怕。”露西皱眉，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东西：“如果你亲眼看见正常人是如何被逼疯，而病人又是怎么被迫害的，你就会理解我，如果我一个人的牺牲能拯救整个病院里的人，那也算值当了。” 露西莞尔一笑：“不说这些，你在护士长的房间翻到什么了吗？本来我也想趁乱溜进去的，但被你抢先一步。” “没什么，大部分都是病院受贿的记录。”柳静云扯了个谎，她知道事情的真相远比这个要离谱的多。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有证据证明这里给正常人胡乱定病。” 露西话还没说完，地窖上方就传来了脚步，好像有人来了。 露西一惊，明明没有人会来这个冷冰冰的地窖啊，她观察了半个月，除了运送物资的卡车来时，这里才会被开启，怎么就这么巧，倒霉的让她撞上了。 “不要出声。”柳静云一把将人拉到角落，躲在了编织袋里，在她的血统加持下，几乎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堆满了烂菜叶子的昏暗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咯吱一声，窖门被打开，护士长踩着血红的高跟鞋进了地窖。 她面色慌乱，在灯台上连按了三下，然后将灯台整个往上一提，什么东西解锁的声音飘荡在了空间里。她数了数砖块，随后用力一推，红砖墙面便开了一道缝，让她侧身进入了。 柳静云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她是要干嘛？”露西吃惊的看着已经合拢的密室入口：“我们不会撞见了大秘密吧？” 柳静云知道她留在这里只会碍事，她怕是撞上了剧情点：“露西，你先上去吧，到时候你失踪了没法洗清干系，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去做，别忘了我是探员。” 露西点点头：“好，我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自己要小心，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她从编织袋里钻出，小心翼翼的踩在地面上，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公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计划有变，我看见护士长在地下菜窖进了一个密室，你来我这边吧。】 【卓郁：有点麻烦，现在五楼以下乱成一片，我下去会被发现。我给你的空间转换器还在吧？】 【柳静云：在的！】 【卓郁：那就好，我马上传送到你这边。】 柳静云走到灯台边上，还没等她研究明白，亮光一闪，卓郁就迅速的来到了她身边。 “队长！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警报都响了？” 柳静云一看见队长那张脸，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而卓郁被这呛人的气味激的咳嗽了几声，缓缓道：“我刚刚我把阿沙留下来的道具给亚瑟用了，那个鳄鱼面具可以增幅力量，而亚瑟就是这里危险性最高的病患，我放他出去引发混乱，好给咱们创造机会。” 柳静云立即投以幽怨的目光。 “干嘛这么看着我。”卓郁总觉得小柳看他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渣男。 “队长，原来你也会吃代餐。” “哈？” “没什么！”柳静云咳了一声，随后继续摆弄那个灯台，在按了三下之后，她用力一拔，从左往右数第十三块砖就是入口。 她将手掌贴在那块砖上，用力一推。 整个墙面裂开了一道缝隙，砖墙如同旋转门一般，向她露出了幽深的内里。 “干得不错。”卓郁对她投以肯定的目光。 眼前的密道像极了老城市的下水道排水系统，一进去，潮湿闷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个通道较为狭窄，卓郁的龙之翼有点难以施展，只能贴着墙壁带动身体前行。 他们发现，这螺旋状的通道下方，竟然是比一楼大厅还要巨大的空间，四面的墙壁被改造成了牢房，一股极其不详的感觉萦绕上了卓郁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的角色打心里极度不安，一种类似第六感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角色技能在生效。 “灵感极高、灵视极高”是卓郁的角色特性，下一秒，他就体会到了角色特性带来的惊吓。 柳静云只觉队长忽然在尽头处停下，她拍了拍队长的肩膀，却不见人动弹一下。 “队长，队长？”她小声呼唤。 而卓郁眼里的世界，已经大不一样。 通过密道来到的这个空间，简直像是人间炼狱，他听见了无数冤魂的哀鸣，仿佛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卓郁来到牢房门前，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眼盲耳背，且无法生活自理的老人被关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好给更多的病人腾出空位。护士们也不愿意照顾这些脏乱的、半截入土的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卓越耳边全都是饿到极致的老人们痛苦的求饶声，这些老人抛弃了尊严只为了求得一口饭吃，他们还不想死，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们，不出几天，就饿的皮包骨，轻飘飘的被保安抱起来埋在了后山。 “好饿啊，求求你们了……” “行行好吧，我还想回家去见我的孙子孙女。” 冤魂的哀嚎声极度刺耳，卓郁眨眼间就看见了牢房里困着无数形同枯骨的老人，他们面色惨白，松弛的皮肤像耷拉着的布一样挂在骨架上，一个个眼露凶光，恨不得把活人生吞进肚子里。 卓郁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另一边也不消停，为了提高做手术的效率，很多医生护士会拿被关在这里的病人练手，牢笼里就摆着用来做前额叶切除手术的用具，铁锈味和刺鼻的腥臭萦绕在牢笼里久久不能弥散，足以证明这里究竟残害了多少生命。 卓郁恍惚间看见，那些以布兰特为马首是瞻的护士和医生围在这里，用活人来模仿他的手法，他们把青壮年捆绑在这里，用大钳子将人的头颅固定住，随后就开始摇动手柄，让钻头刺进人的大脑，头骨碎裂的声音咯吱咯吱响起，听得让人浑身发麻。 病人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到最后被钻头搅烂了脑白质，鲜血汩汩冒出，眼神里的光也随之消逝了。 如此血腥的景象不仅没有让他们恐惧，反而激起了这群人更加兴奋的欲望，高喊着“魔主”的名字，活像是在做什么狂热的朝拜。 隐约间，他听见了这些医护的交谈。 “不愧是阿加雷斯大人的人间体，才二十岁，就发明了可以让灵魂离体的手术，这前额叶被切除了，果然人就没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可以任我们施为。” “你怎敢直呼魔主的名字？！” “怕什么，布兰特大人就是为此而生的，他早晚也会知道自己的使命。哪怕我们不说，他也一样会自己明白。” “不知亚瑟大人什么时候才能领悟。” “快了，快了，我们的献祭已经快要够数了！” 卓郁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才勉强从那幻觉中脱身而出，他再看向这处空间，什么都没有了，连空荡荡的牢门都上了年纪，蒙上一层棕色的锈。 柳静云正在一边担忧的看着他。 “这里死了很多人，怨气太重了，我都能用肉眼看见。”卓郁的角色灵感极高，他就是被这里不同寻常的感觉所带动，激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柳静云心里毛毛的：“总不能比一百年后的圣柏丽卡还凶吧？” 这里，怕是圣柏丽卡用来杀死无辜者、已经维持了几十上百年的秘密场所，布兰特一定知道这里，而他回想起布兰特对护士长的信任，应该就是把这些脏活儿交给了她。 卓郁有了个非常不妙的猜想，根据刚才的幻视，难不成这圣柏丽卡是个崇拜恶魔的大本营？ “你把那些信件给我看看。” 柳静云从格子空间中取出护士长和康奈尔家族的书信，递给了队长。 【亲爱的莉莉丝： 今年已经是计划开始的第三十一年了，我们的索多玛快要建成了吧？献祭者已快足十万，我需要你在今年的满月前将最后的几个人也处决完毕，届时，所有的兄弟姊妹都会迎来魔主的恩宠，而建造圣城之人，将会得到奖励，成为神国的一员。恶魔学会的荣光，就靠你来铸造了。 福吉尼.康奈尔。】 【尊敬的福吉尼： 我会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一切，我的工作是微小的，献出两个幼子的您比我更加值得敬佩。我知道您牵挂那两个孩子，布兰特在博士毕业后就来到圣柏丽卡成为院长，他做的比以往的院长都要出色，恐怕是天性使然。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也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并不阻我们的计划。但是刚刚进入病院的亚瑟就有些难以管教了，瓦沙克大人善良的一面被他继承下来，暴戾的那一面似乎分裂成了两个灵魂，我不太明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或许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莉莉丝.德怀特。】 【亲爱的莉莉丝： 亚瑟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这里收到了消息，有人在圣柏丽卡给报社传递消息，河岸报的新闻被我拦下了，主编已经被我杀死，你需要清理害虫了，一切威胁到计划的人，都不能留。 福吉尼.康奈尔。】 看完书信，卓郁只觉不妙，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个康奈尔家族怕是信仰了恶魔，以此换取荣华富贵，而圣柏丽卡真的是被“恶魔学会”渗透的医院，所以才如此令人闻风丧胆。 卓郁在思考，两人所说的计划的是什么。 “索多玛？什么是索多玛啊队长？”柳静云也又看了几遍，有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索多玛和蛾摩拉是《旧约圣经》里记载过的罪恶之城，里面的恶行甚至传到了上帝的耳朵里，上帝打算用天火来惩罚索多玛，但是一个叫亚拉伯罕的人向上帝祈求网开一面，于是上帝派天使去往索多玛。”卓郁的面色有些微妙：“天使声称只要在这城里找到十个善人，就能网开一面，然而这里的人见了天使的第一个想法是……” “是什么？”柳静云好奇道。 “是想强/暴天使，于是上帝勃然大怒，降下天罚，让索多玛陷入了火海。亚拉伯罕则带着妻儿逃往山上，他的妻子不听天使的劝告回头看向城市，从此变成了盐柱。” 卓郁叹了口气：“恐怕，恶魔学会是想将圣柏丽卡建造成第二个索多玛，以此来迎接恶魔兄弟的到来。” 柳静云想起了黄金湖的往事，深觉邪/教的可怕之处，而且这康奈尔家族更绝，恐怕是用这三十多年一直不停的残害生命来活祭，还想让恶魔降临人间，以此不惜牺牲自己的两个孩子。 “我怀疑，康奈尔兄弟俩从小就是作为恶魔容器来培养的，所以他们的天性就和那对恶魔兄弟一样。”卓郁深深思索了一会儿《所罗门王之匙》。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因为现代恶魔学认为，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其实不是兄弟，而是真真正正的同一人，只是展示出了一体双面的特征，既有恶魔的残暴，也有堕天前的善良。之前只是研究上出现了差错，让过去的恶魔学家误认为是两个，如果是在这个年代的话，确实正是谬论时期。” 柳静云皱起眉头：“如果是同一个人，他们却想召唤出两个来，这根本行不通吧？” 卓郁点头：“所以，我怀疑亚瑟的人格分裂和这个有关，而且召唤恶魔的仪式一旦错误，将会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亚瑟的另一个人格一直想杀死院长，恐怕是潜意识的行为。他在避免召唤失败，一个恶魔怎么能有两个容器。” 柳静云没想到这精神病院和恶魔崇拜有这么深的牵扯：“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通关？” “未来的召唤仪式肯定失败了，不然圣柏丽卡不会是那副惨状，既然我们得知了背后的阴谋，就一定要阻止召唤仪式，让现在的时间线和未来达成一致。等我们再回到正常的时间点时，再解脱病院里的冤魂，我想，这个电影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了。” 柳静云连连点头，她现在终于摸清了主线，两人正打算商讨一下计划，就听得隐隐约约的女声从空间侧方的走廊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卓郁立刻开启了视野共享，倒挂在了天棚上，而柳静云则如一阵风般，前往了护士长所在的地方。 她静步走向深处，只见那诡谲的昏黄灯光下，护士长正在翻看一本古旧的书籍，和一大长串死亡名单。 里面清楚的写了每一年处决了多少病人。 “献祭十万人，这三十年来快攒够了，康奈尔兄弟应该已经越来越沾染恶魔的气息，精神非常不稳定……”她嘀嘀咕咕道：“是时候了，还差最后几个人，选谁好呢？” 她将书本一合，冷笑道：“就露西那个婊/子吧。” 圣柏丽卡越做越大，他们核心的恶魔学会成员已经分身乏术，所以这几年间也在招聘新的医护人员，只是这些新来的融入不了核心圈子。 虽然以前也有护士不服管，妄图破坏她的计划，但露西绝对是跳的最高的。 就先拿她开刀。 护士长狞笑着将名单和书籍收好，踱步出了房门，并未发现二人。待菜窖的密道大门传出响声后，卓郁和柳静云才聚首，进入了护士长刚刚待着的房间。 这里面积不大，摆满了各种神秘学书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放在桌面上的《所罗门王之匙》。 卓郁眼前一亮，伸手捧起这本珍贵的古书。 这是没有经过后世修改删减，最初始版本的书籍！只有在一些宗教学会手中才有，而且极度罕见。就连他自己研究的那一本，也不过是某个删减版的拓本。 “这东西很贵重？”柳静云还没见卓郁如此失态过。 卓郁连连点头，配上那对龙翼，好像真的是一头看见宝藏的小恶龙，正稀罕的捧着宝物摩挲。 他翻开页码，很快就找到了“召唤术”这一栏。 “小柳，你知道吗，只要拥有了这本书，你就获得了所有召唤恶魔的方法，如果我们能把它带出电影，这恐怕是S级的道具！” 卓郁对这本书爱不释手，他翻到描述着阿加雷斯那一页，上面详细写着如何召唤这位地狱君主，和他签订契约。除了特殊的法阵，还要点燃血红色的蜡烛，向他献上康乃馨和铜制品的礼物。 但是，这明显不是康奈尔家在做的事情，这种简单的仪式只是向阿加雷斯献出灵魂，换取他的力量。 圣柏丽卡真的在做的，是要让恶魔踏上人间，践踏上帝的规则，帮助他重新奴役人类。 卓郁往后翻了一页。 “献上十万人的灵魂，以及最忠诚的仆人后裔，为地狱君主打造他的罪恶之城。当索多玛再次重生之后，便是祂与其双位一体降临之日。在此之前，我们理应为魔主放牧祂的羔羊。” 卓郁忍不住念了出来。 “索多玛……” 其实，索多玛在圣经里最大的罪恶，其实是耽溺于男色，毫不避讳同性恋，所以被称为“淫城”。这恶魔难道也是个…… 卓郁联想起作为人间体的布兰特的癖好，额，好像还真的说得通。 那亚瑟呢？ 亚瑟也一定是吧。 就当卓郁思维发散的时候，周遭的景色忽然扭曲起来，眼前像蒙了一层热浪，所有物体都在跟着摇晃。 “时间线要结束了！”柳静云一把抓住队长，免得失散：“我们要回到废弃的病院里了。” 卓郁一惊，时间失效说明兄弟俩已经分开了，应该是布兰特和“亚当”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亚瑟的身体没有阿沙那么强壮，也不是不死的，即便“亚当”人格再强大，也依旧敌不过人海战术和□□。 恐怕这个事件，才是真正让布兰特想要杀了他的原因。 亚瑟怕是已经被押解回了病房，不过这也不赖，起码给卓郁制造了探查剧情的机会，如果不是亚瑟，他也来不到这个地下密道。 待晃动感消散，周遭的霉味儿和灰尘一股脑呛进了两人的鼻子里，柳静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都没有缓解那种难受的感觉。 四周一点光亮都没有了，这里是全封闭的地下，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也没有烛火，整个伸手不见五指。 卓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饿……好冷……” 卓郁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摸了一把，随着那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更是放大了黑暗中的恐惧感，他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百年之后的圣柏丽卡，是闹鬼的。 第59章 夜惊病栋 卓郁定定站在原地, 只觉一双干枯、冰冷的手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重量极轻，好像只剩一副骨架, 就那么扒在他身上。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好饿啊……求求你给我一点吃的吧……” 卓越感觉自己的冷汗从额前滑落，心脏在咚咚狂跳着。 他确实怕鬼, 但是在上一个电影里, 他遇见的鬼全都是认识的熟人，所以恐惧心理并没有那么大。但眼下这个突然出现在背后的鬼魂，是真正符合卓郁心里“幽灵”的定义的。 卓郁头皮发麻。 “我的肚子好饿, 你要是不给我吃的, 那我……只能吃了你！” 幽幽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 卓郁展翅便跑，吓得柳静云还以为有敌人袭击。 “队长, 发生什么事了？”柳静云大喊道。 “你听不见吗？”卓郁震惊。 “这周围很安静啊，队长你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柳静云紧张的握起刀柄，她的双刀上涂满了圣水, 对鬼魂来说是绝对的杀器,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见。 卓郁立刻分享了视野, 然而这种幽灵属于玄学范畴, 柳静云的角色没有卓郁那么高的灵感, 所以毫无用处。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卓郁展翅挂在了天棚上，就在他暂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另一双冷冰冰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龙翼，卓郁定睛一看, 发现天花板上布满了如同藤蔓一般的黑色手影, 他们疯狂的挥舞挣扎着, 狠狠攥住了卓郁的翅膀。 这个处刑室的鬼魂，已经多到快要溢出来了！ 卓越想起自己在格子空间里存放过旅行背包，里面有手电筒，他双手虚握取出手电筒，猛的打在柳静云的方向。只见女孩身后隐隐绰绰跟了起码十只黑影，那影子形同枯骨，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正不怀好意的将尖爪伸向柳静云。 “你看不见这里有鬼，快跑！”卓郁将手电筒扔给柳静云：“你现在赶紧返回地面，不用管我。” “可是！” “圣水给我一瓶，平板也给我。”卓郁迅速的吩咐，柳静云只能照办，她将东西丢向队长，随后便扭头逃向螺旋密道。 队长说得对，她看不见危险，留在这里只会让人分心。 卓郁回身将圣水洒满翅膀，那些鬼手立刻冒出了浓烟，嘶吼着缩了回去，卓郁在给自己唯一的武器附魔。 他落在地面上，翼爪一挥，就将方才缠着他的老人撕成了两半。这些恶鬼在圣柏丽卡待久了，已经变成了恶灵，必须要拔除，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沟通的可能性了。 卓郁感觉自己心跳更快了。 因为在这昏暗的地下，他被迫与无数幽魂共处一室，可比密室逃脱要刺激太多了，这才是真正的“鬼屋”。 “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的头好痛啊，他们把我的头绞碎了！” “我要见我的孩子，呜呜呜……” 凄厉幽怨的声响不断回荡在这地下密室，卓郁什么都看不见，听力因此变得更加敏感，他也向着楼梯的方向前行，但是翼爪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好像软软的。 卓郁低头一看，只见得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露出光芒，在这微弱的光下，一张惨白干缩的脸猛地映入眼帘。 “啊！！” 卓郁到底没忍住惊叫，他捂住嘴，一爪子把那干尸撕裂成了两半。 那干尸还在狞笑，伸手抓住了卓郁的脚踝。 有些人害怕时，会泪失禁。而有些人害怕，反而会被激起肾上腺素，而且暴力因子也被唤醒。卓郁明显是后一种。当恶心的触感覆上脚腕，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愤怒瞬间充斥着头脑。 “你！是！什！么！东！西！” 卓郁将龙爪握成拳，名为理智的神经绷断了，他一拳一拳揍向吓唬他的干尸，坚硬的龙爪像是捣年糕一样，一下接着一下，有力的锤在了那恶鬼的身上，因为撒上了圣水，那鬼边哀嚎边冒烟，不一会儿就成了一滩烂泥。 “呼……” 卓郁一边害怕，一边朝着它下死手，等他冷静下来，那鬼已经彻底不动了。 他用凶狠的眼神望向天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气势不能输，哪怕他的翅膀已经在发抖了，下意识的将身体包裹起来，像个小粽子。 但是，四周的寂静告诉他，那些鬼似乎也被他吓到了，全都不知所踪，连那哀怨的叫声都消散干净。 “不会吧，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卓郁拿起平板，把它的亮度调到最大，他四处照了一下，发现那些鬼怪确实不见了。 弹幕也随之入了他的眼。 【我草，我吐了！】 【干尸捣泥，呕呕呕！！！】 【为什么我不能像柳静云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呢，我好想失忆。】 【镜头能捕捉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你认了吧。】 【我真吐了，卓郁深得阿沙真传，我之前看过几次《湖畔怪谈》，阿沙就是这么捣入侵者的。】 【皮肤、骨头、内脏全都被一拳一拳砸成肉酱了，郁宝记得出去洗爪爪！】 “不是，现在是纠结洗爪子的时候吗？”卓郁的前胸一直都别着摄像头，在一百年前的人看来，也就是个胸针袖口之类的，但场景可全都被收录进了直播了。 【郁宝，收手吧，里面全是幽灵。】 【不对啊，没动静了，它们都不见了诶。】 【哈哈哈哈不会是被吓跑了吧？】 【等等，卓郁，你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卓郁已经很累了，他有点受到惊吓，冒了一头的冷汗，锤爆恶鬼也是用了全力，他已经不想再迎来任何“意外惊喜”了。 “别逗我。”卓郁嘴上这么说，却在用屏幕的反光悄悄看向身后。 【啊啊啊真的有！宝你快看身后！】 【就在你后面！快跑！】 一个畸形的影子一闪而过，卓郁瞬间将平板照向敌人，单翼旋身后撤，直面背后的威胁。 怪异、古旧的巨大美洲鳄头颅猛地出现在眼前。 阿沙…… 不，亚瑟！ 正当卓郁惊讶的时候，那鳄首人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卓郁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了噼啪的响声，怕是亚瑟再用点力，他的肋骨就要断了。 原来那些鬼怪离去的原因确实是害怕，只不过害怕的对象，是亚瑟！ “是你！你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很乖的。” 卓郁心里有些疑惑，知道自己后来可能和亚瑟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关系变好了，而且眼前这个人格，是亚瑟的本体，不是那个嗜血的杀手亚当。 亚当不爱说话，唯一开口的一次，就是说出自己的名字。 “嗯，我回来了。” 卓郁抚摸着亚瑟的后脑，将那鳄鱼面具取下，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露了出来，杂乱的金色发丝垂在脸颊，平板不断滚动的白字给他蓝色的瞳孔染上了碎光。 亚瑟……在哭？ “我等了你好久！”亚瑟的声音已经委屈到了极点，像一只被抛弃多年的大狗再次见到了主人：“宝贝，不要再丢下我了，你不知道你当时把我吓成什么样子。” 豆大的泪珠噼啪的落在地上，却没有湿痕。 卓郁这才反应过来，亚瑟已经死了。他看向亚瑟的脸，仔细观察才发现，在光照下熠熠生辉的痕迹，不是泪痕，而是两道骇人的，漆黑的沥青。 亚瑟是恶魔，地狱是没有水的，他的泪水，只能是沥青。 卓郁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想欺骗亚瑟，所以直白道：“抱歉，圣柏丽卡里的时空很不稳定，我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吗？”亚瑟苦笑：“没关系，只是，有一件事情你不能忘记。” 他伸出奇特的手掌。 卓郁看见他的手已经不是人类的样子，五指的尖端十分锋利，简直像是和鹰爪的混合，虽然仍是肉色，但尖端已经被沥青所染黑。 卓郁看着他修长、极具杀伤力的骨感的手，居然品出了几分性感的味道。 只见那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枚戒指。 “这是我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只有遇见心上人……算了，这些话我之前和你说过，到时候你再遇见我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惊喜了。” 亚瑟神情执拗，好像在完成百年的夙愿：“总之，你答应过我，如果再见到我，你会戴上这枚戒指。” “我真的这么说过？” 亚瑟点头。 于是卓郁大方的取走了亚瑟手中的戒指，套在了中指上。 亚瑟一顿：“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卓郁耸肩，露出了些许笑容：“说实话，刚才我遇见了危险，而且很害怕。是你的到来让我免于恐惧，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居然感到了安心。” “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作为回报，我戴上戒指有何不可？” 亚瑟笑了，他再度抱紧了卓郁：“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哪怕你把布兰特骗成那个样子，我对你来说也是例外，对吗？” 嗯……卓郁思考了一下，难道他在日后，会把这两兄弟往死里坑？ 好像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当然是我的例外。”卓郁安抚的摸了摸亚瑟的金发：“所以，我们离开这里吧。” 亚瑟脸色微变。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我没法离开地下室。” 他蓝色的眸子显得有些暗淡，露出了苦笑。 “我已经，被你囚禁了百年了。” 第60章 夜惊病栋 卓郁明白了, 从一开始遇见的那个黑色脚印，就是布兰特，而不是亚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的时间很紧迫，我要离开这里了。”卓郁摸了摸亚瑟的金发：“我还会回来，不用担心。” “你是要去彻底杀死布兰特吧。”亚瑟仿佛对卓郁的计划一清二楚：“不过现在的你，更需要思考怎么阻止契约生效, 我会在这里等你。” 卓郁看着亚瑟的笑容, 总觉得里面布满了苦涩的意味，但现在更重要是再次闯入时间线。 他告别亚瑟，抱了抱对方之后, 就离开了地下密室, 柳静云正在一层等着他。 “队长, 你没事吧？”柳静云担忧道。 卓郁摇了摇头, 和她一起前往了五楼，被抓起来的队友们依旧维持着之前的状态，罗木生见卓郁过来, 幽幽道：“队长，你是不是把我们忘了啊。” “咳咳。”还真是。 卓郁简单和他们交流了一下这次乱入时间线获得的情报。 首先, 圣柏丽卡是康奈尔的产业, 已经被恶魔学会所渗透。这些人打算用几十年的时间来杀够十万人, 而且还是合法合规的献祭，某种程度上, 还为政府减轻了压力。 听护士长的意思, 十万人已经快够了, 就差最后几个, 当献祭完毕后, 就可以将恶魔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召唤到现世，而亚瑟和布兰特就是恶魔的容器，并且随着献祭越来越完善，精神状态已经相当不好了。 “我们现在要破坏召唤仪式，但是……” 罗木生接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停的找时间紊乱的入口，下一次亚瑟和布兰特必定相遇的地点你想到了吗？” 卓郁点头：“枪杀。布兰特一定会枪杀弟弟。” “那个地点在哪里呢？总不能还是地下室吧？”柳静云问。 “不会是地下，因为老兵曾经给我透露过信息，亚瑟没有死，还杀了八个安保，应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行的，不然不会引起所有病人的恐慌。” “可是，他们有什么权力枪杀病人，这是违法吧？！” “在圣柏丽卡，院长就是皇帝，别说当众杀人，哪怕是当众虐杀，这消息也走不出病院。”卓郁看向一旁沉默着的梁笙：“我要麻烦你一件事。” 梁笙点头：“你说。” “我在想，哪怕亚瑟再强，也不至于连子弹都杀不死他，一定是我们回到过去干扰了处决，你是我们当中攻击距离最远的人，所以……” “我明白了，到时候我会解决那个处刑人。” 卓郁见他上道，也就不多费口舌：“好，你现在就去楼顶吧。” 梁笙二话不说，执行力非常强的朝着天窗去了，剩下的人则被卓郁安排在原地等待。 “你想好地点在哪了吗？”罗木生问。 “圣柏丽卡后山就是坟场，而且哪怕病人们的窗户看不见操场，也都能看见后山。静云，你和我一起来一趟。” 卓郁从空间里翻出那本《所罗门王之匙》，边看边朝着后山的方向去。 “到底要怎么才能阻止召唤仪式……当年的我究竟做了什么，才导致布兰特变成那个样子？”卓郁的大脑一刻都不敢停歇，“索多玛计划……索多玛……” 既然这个世界有恶魔，那么恐怕也有真正的上帝，上帝注视着索多玛的一切罪行，可为什么这一次不能降下天火惩罚圣柏丽卡呢？ 这一次，可是更严重的恶魔降世啊。 卓郁顿感头疼，只希望自己能成为故事中的亚拉伯罕，获取先知。 二人已经来到了病院的一层后门，卓郁知道这里，因为他就是让托儿们从后门进的，然而现在，那些无辜的NPC已经被布兰特全部杀死了，只剩下他们这些演员在病院里挣扎求生。 当迈入后门的一瞬，景色再度扭曲起来，卓郁的猜测对了，亚瑟真的是直接在后山被处刑的。 刺目的眼光晃进双眼，卓郁提前坐在了轮椅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涌进耳朵，待他恢复了视觉之后，就见身边被人群围的密不透风，整个圣柏丽卡的医护人员都来围观处刑了。 因为这是第一次公开杀人，某些心理扭曲的恶魔学会成员，已经战栗的兴奋起来。 卓郁一打眼就看见了护士长的红色高跟鞋，她正在和身旁的护士说悄悄话。 “为什么不阻止院长啊，那可是他的弟弟，如果亚瑟死了，谁来做瓦沙克大人的容器？” 护士长冷哼一声：“你懂什么，亚瑟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恐怕会使我们的计划失败，院长一定是获得了恶魔的感召，所以才想处决亚瑟，说不定，这次只会杀死其中一个灵魂，你们对院长还不放心吗？他一直是我们当中的模范。” “不过，亚瑟大人为什么会有两个灵魂？” 护士长炫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康奈尔夫人在怀这两兄弟的时候，都被丈夫做了手脚，产床下就是‘献祭仆人之子’的仪式法阵，所以他们的灵魂天生更容易和恶魔产生连接，是人为制造的生命。也许亚瑟身上出了岔子，让婴儿原本的灵魂留了下来，所以才会有这种一体双魂的存在。” “但是哪个是真正的亚瑟呢？是那个大少爷？还是那个杀人狂？” “你管是哪个，只要亚瑟‘正常’了，仪式才能继续下去，不论这次死的是哪个灵魂，对我们的计划影响都不大。” 护士长抿唇微笑，神采奕奕的看着眼前的刑场。 十来个安保压在亚瑟的身上，一个枪手正在往左/轮里填充弹药，卓郁抬头，发现后身的圣柏丽卡的窗户边也聚满了人，每个被关在病房里的病人都在注视着即将有人死亡的景象。 卓郁看见了，他们的眼神已经极度麻木，好像在圣柏丽卡，死个人没有什么意外的，只是个平常事件。但是被院长亲手押解到这里，却带上了点不平常。 病人们把这当做了节目。 所有人都有权观看的节目。 布兰特坐在一把椅子上，优雅的饮着茶，他看了看表，随后挥手道：“是时候了。” 枪手点头，将子弹上膛完毕后，定定指向亚瑟的额头。 亚瑟俊朗的外表被鲜血覆满，但是那碧蓝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惊惧，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布兰特，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院长推了推眼镜：“清醒了吗？” “我知道了，你一定骗了父亲，所以我才会被带到这个医院，你现在还想杀了我吗？” “或许吧。”院长皱眉：“还等什么？” 枪手咽了下口水，他知道自己下手的可是康奈尔家的二少爷，希望亚瑟死了之后，自己不会被灭口吧。 挤在人群里的卓郁也明白过来，既然亚瑟是在“亚当”人格主管身体的时候被扔进的圣柏丽卡，那么亚瑟也就没有这段记忆，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亚瑟对那个哥哥破口大骂，还说他是畜生。 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对于亚瑟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人就到了圣柏丽卡病院，哥哥还要处决自己，怎么想怎么有阴谋。所以在标本室的那天，他才会跟踪布兰特。 想明白这一点，卓郁放松下来。 他知道，梁笙不会失手。 就在枪手要扣下扳机的瞬间，“嗙”的一声巨响在亚瑟旁边炸开，血肉像是飞溅的碎花一般泼了满地，脑浆糊在了按着亚瑟的安保们脸上。 谁都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异变，当时的人们还不了解狙击/枪，见枪手的脑袋整个碎掉，只当他是□□炸了膛，倒霉的成了劣质产品的牺牲者。 布兰特猛地站了起来，看着枪手软软倒下的尸体，下意识望向楼顶。 但梁笙已经收回巴雷/特，躲在了楼顶的拐角处。 就在安保们被恶心的不行，纷纷用手擦脸的时候，被猛烈的冲击震荡的亚瑟，也换了个人格。 布兰特见到亚瑟的异状，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立刻离开了人群，将不明所以的医护和安保们留在了原地，而“亚当”，他可是有严重的起床气的。 亚当趁安保不备，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甩棍，巨大的力量一下子甩在人的太阳穴上，只见那安保的头像熟炸了的西瓜，也和那枪手一般脑浆飞溅了。 人群尖叫起来，卓郁也趁乱离开，主动前往布兰特的办公室。 柳静云嫌弃的看着那些安保像待宰的猪一样被屠杀，离人群远远的，躲在了后山里等待队长的调遣。 “是你？！” 布兰特刚一回到办公室，就见自己的桌子上坐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好久不见。”卓郁微笑着冲布兰特摆了摆手。 “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布兰特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用一种冰冷的目光审视卓郁：“怎么，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卓郁转了下眼珠，他想起来了，自己恢复正常时间线的时候，老兵雷克斯和他的病人室友出逃了，而护士长也发现了他们两个房间门锁大开。 在布兰特的眼里，自己的消失一定是因为被雷克斯送出去了。 “怎么会。”卓郁摇了摇手指：“所以，你这两天你应该调查过我吧？” 按照布兰特的性格和他家的势力，想要调查一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他果然看见布兰特的眼中闪过异色。 “你一定什么都没查到，甚至户籍登记上都没有我的名字，说不定你还去问了专门管理偷渡的，也丝毫找不到我的存在。”卓郁心里已经有了个计划：“就像，我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你想说什么？” “布兰特，你不要再装傻了，你恐怕明白圣柏丽卡不是表面的样子吧？”卓郁双眼微眯：“而且，你也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不一般，你都知道的。” 护士长的信件里曾经提起过，布兰特院长似乎明白他们的小动作，只是没有去管，不如说是放任，因为他也隐隐能够感受到恶魔的召唤，年纪轻轻就发明了能够夺人灵魂的手术，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卓郁不信他对此一无所知。 “哦？”布兰特院长一把搂过卓郁：“看来你知道的很多。” “因为我等的太久了，阿加雷斯。”卓郁抬手捏住了布兰特的下巴。 布兰特一怔。 只见，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卓郁的背后生出，他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恶魔。 卓郁的双目漆黑，他将控制能力启用到了最大，用低哑的声音凑到院长的耳边，轻轻道：“不欢迎你的妻子吗？还是说，你需要完整的仪式才能记起我？” 卓郁冷笑：“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了。” 第61章 夜惊病栋 布兰特摘下了眼镜, 灿金色的发丝垂下来，给他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阴霾。 一切都合理起来了，怪不得自己会对他一见钟情, 怪不得他的每一处样貌都长在我的心底里。布兰特在心里默默的想，原来，他是命中注定的恶魔爱人。 布兰特伸手抚摸上卓郁的翅膀，这是真的。 他作为正常人活了二十多年, 虽然冥冥之中知道自己和恶魔有所牵连, 但是当如此超自然的一幕发生在眼前时，还是震撼的几乎合不拢嘴。 冰冷、光滑、坚韧。 这是卓郁翅膀的手感，无比真实。 卓郁看着布兰特被颠覆认知的样子, 心里不由得感叹, 他的龙之翼的确和恶魔的翅膀有几分相似, 眼下用来骗人再合适不过了。 “阿加雷斯, 你太慢了。”卓郁冷眼看他：“三十年还不够你在人间复生吗？还是说，出了什么问题？” 布兰特不知道如何回答卓郁，只问道：“阿加雷斯？” “我的丈夫, 冠位第二名的大公爵，掌控31个军团的地狱大将, 他可以着眼过去, 通晓未来, 是时间的领主，一切语言的掌控者, 谎言的信使, 引导罪行的摆渡使, 他的力量足以摧毁人世。”卓郁将溢美之词不要钱的往那恶魔身上砸：“也就是, 未来的你。” “未来的我……”布兰特被卓郁的双眸所吸引, 迷醉的被龙翼揽在其中。 “只要你成为了阿加雷斯，我就是你的，世界也将是你的。”卓郁睥睨的看着布兰特：“我的爱人，是什么让你停下了脚步，是什么在阻挠你？” “我……” 卓郁伏在布兰特的身上，像一只矜贵的大猫咪，用沙哑的声音道：“你从小就对鲜血有特殊的渴望，还虐杀了亚瑟的宠物猫，对吗？” “你怎么知道？” “你上学之后，是为了能够解剖活体，才选择的医学专业。当你剖开动物的胸腔之时，你会兴奋的战栗。” 卓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到圣柏丽卡当院长，也是因为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给人实施前额叶切除术，合法合理的搅烂人的灵魂。” “你看你呀，天生就是坏种。”卓郁用食指划过布兰特的唇：“你就是为了阿加雷斯而生，我的情人，我的爱侣。” 他感觉腰间的手搂的更紧了，布兰特低声笑出来：“所以，身为恶魔的你，现在是在诱惑我吗？” “我只是太想你了。”卓郁舔舔嘴唇。 位置倒转，卓郁被狠狠按在了写字台上，布兰特打算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等一下。”卓郁用翼爪将人推开：“你现在可还不是我的丈夫，届时你重新降临人间，我就会为你献出贺礼，现在，你还是先想想你的弟弟要怎么处理吧。” 布兰特将人抱在怀里，刚想对亚瑟的问题说些什么，高跟鞋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卓郁立刻收回了龙翼。 护士长押解着两个人进来了。 “院长，就是这两个人趁着夜里出逃，还放跑了4012的新人。”她用红色的鞋跟狠狠踢了雷克斯一下。 “你先出去吧。”布兰特揉了揉眉心。 护士长将门关好后，脸上有一道疤的老兵雷克斯不服输的瞪视院长，却发现他怀里好像还窝着一个人。 卓郁？ 他还以为卓郁逃跑了呢。 “圣柏丽卡规定第十三条，病人不得无故离开病院。”布兰特的声音非常冰冷，“你们知道，触犯规则的后果是什么吗？” 雷克斯只是冷笑。 “我们需要用水疗来为你发热的头脑降降温。”布兰特单手揽着卓郁，另一只手撕下了一张纸单。 卓郁看清了他在写什么。 24小时理疗，准许使用水疗室。 卓郁在心里嘶了一声，被连着24小时冰水浇头，然后裹在湿床单里捂汗。捂完再丢进浴缸里小火满煮，再扔进冰水池…… 这可是上世纪真正在发生的惨剧，这么一套下来，人没疯也要被弄残了。现在雷克斯还不能死，他在标本室的时候，还需要雷克斯的帮助呢。 “干嘛为难一个可怜虫？”卓郁忽然出声:“反正也不剩几天了，让他们安稳的度过最后的人生吧。” “你在给他求情？”布兰特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 “啧。”卓郁当然不能承认，他要是承认了，雷克斯怕是没有好日子过：“我只是在教你如何变得更像君主，这种小人物，无需理会。” 布兰特哼笑，按下了安保铃，对雷克斯道，“看在他的份上，你不用去水疗室了。” 雷克斯皱起眉毛，看着卓郁的样子，怎么会猜不到他救了自己一命。 老兵在心里默默道，放心，如果我有机会的话，也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他冲卓郁投去感激的一眼。 雷克斯被安保押走了，布兰特看向窗外，发现亚瑟那边的骚乱也平息下来，他杀了不少人，整个后山乱成一团，最终还是被电击棍制伏，重新戴上了镣铐。 “你说，我该拿我这个弟弟怎么办呢？”布兰特呢喃道：“杀死他？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叫我杀死他。” 卓郁看着四周的景色再次变动，便道：“这就是你自己要思考的问题了，我还会来找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布兰特知道这只小恶魔是要逃走了。 “成为阿加雷斯的约定，我未来的爱人。”卓郁冲他眨了眨眼，随后，便彻底脱离了过去的时间线。 在布兰特眼中，卓郁是忽然间消失的。 “还没问他的名字。”布兰特冷眼看着后山的血迹，捻了捻手指，仿佛那顺滑的鳞片手感还停留在指尖：“你在乎的人，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他将护士长叫到身边，淡淡道：“那两个出逃的病人就交给你解决吧，还有，你的计划是时候收尾了。” 护士长一惊：“您都知道？” 布兰特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看着亚瑟被押解走。 兄弟？ 他才不需要兄弟。 看着亚瑟，他就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分割了一半，永远无法完整。 布兰特打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当其他孩子还在抚摸宠物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亚瑟的猫给分解成了小块，他会故意绊倒女仆，让女仆滚下楼梯，看着她流血的双腿淡笑。当他进入教堂时，则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和反胃，这一切都说明，他和恶魔的关联千丝万缕。 但是，恐怕连他父亲都不知道，他所感应到的那位存在，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压根不存在兄弟。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本就是一体。 所以，自己的“妻子”、“恶魔情人”，同样也是属于亚瑟的。 他们两个都是阿加雷斯的容器。 布兰特活了这么久了，恶魔学会的行为也从来不避让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还是杀了他吧。” 第62章 夜惊病栋 卓郁回到现实时间, 他嫌弃的蹭了蹭翅膀，然后立刻发了消息给队友。 【公会频道。】 【卓郁：你们谁还能想到下一次产生紊乱的地点？】 【罗木生：已经把能想出来的想完了吗？】 【卓郁：差不多了，如果要用笨方法, 就只能一间一间房去闯。】 【柳静云：咱们在这里已经待了起码十二个小时了，按理来说天已经亮了，可现在外面还是黑的。】 【卓郁：先去找欲海的人吧。】 卓郁捣碎破烂的窗子，展翅冲向操场, 阮薇薇和墨铭烟还在那里等着。 他觉得, 墨铭烟那个女人绝对没有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他，而且按照过去的时间线来看，康奈尔家族可以和恶魔学会划上等号, 而被康奈尔家资助的她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卓郁又把系统的提示调出来看了一遍。 【当前任务：跟随制作组进入“圣丽柏卡精神病院”, 完成节目拍摄。】 【注意事项：在此次栏目组中, 混入了另一支工会的竞争对手, 他们的目标尚未可知，其中还夹杂四名未加入工会的演员，请您仔细分辨。】 那四个个体演员已经清楚了, 其中三个分别是杜子豪、梁笙和曲弘一，还有一个在他们前往操场发现沥青坑的时候, 被布兰特杀死在了NPC堆里。 那么仅剩的墨铭烟和阮薇薇, 还有那个死去的红发男, 就是卧底，而作为“卧底”, 他们一般都有着和主角志向完全相反的行为。 杀死那五个鬼魂。 卓郁想不通通关的目标和那五个鬼魂有什么关联, 他蹙眉思索, 飞快的降落在了墨铭烟的身边。 “怎么样。”墨铭烟捋了捋火红的长发：“你有什么收获吗？” “当然有。”卓郁皮笑肉不笑, “不过在此之前,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墨铭烟看着卓郁冷冰冰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难不成，他发现什么了？ 不，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怎么可能有人那么快就能在短短的时间交错中获取恶魔学会的信件，护士长的屋子看守严密，守卫也很多，卓郁一个残疾人，如果不能获取院长或者护士长的信任，是无法做到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墨铭烟装傻。 卓郁看她嘴硬，便道：“如果你有诚意的话，就打开角色信息给我看啊。” 他耸耸肩：“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阮薇薇就给我看过，所以我相信她。” 说罢，还冲阮薇薇勾了勾嘴角，气得姑娘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墨铭烟为难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卓郁微笑着，直白道：“你怕我发现你和康奈尔家的勾结吗？” 墨铭烟脸白了一瞬。 “趁我现在还打算给你机会，你主动坦白，我就视为你想和我继续合作。否则，欲海将是我们厉火工会的敌人，我也不在乎你所谓的秘密。”卓郁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眼眸中满是冷酷无情：“秘密，我只喜欢自己挖掘出来，你要是不识时务的话，连最后一值得利用的地方都没有了。” 墨铭烟还没说话，阮薇薇已经气急：“你这个骗子，有什么资格和队长这么说话？！” “薇薇！”墨铭烟想打断她。 “你真的觉得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吗？”卓郁略带痛心的看着阮薇薇：“我以为你会懂我的……” “额，我……”阮薇薇一下子卡了壳，是啊，卓郁现在对墨铭烟态度不好，但也不代表之前他说的都是假的，而且那些掏心窝子的话，没有一定体会，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卓郁看着这妹子，心想，可笑，你以为我会同意你那些浅薄的思想吗？ 残疾、力量弱小、被人轻视又怎么了？ 难道除了你弱小的那方面，你的人生就没有其他优点值得挖掘？那你活的也太可怜了吧。 不过是套近乎的凑话，还真被拿来奉为圭臬，有够可笑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欣赏柳静云，而没有想要拉阮薇薇入伙的心思，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别和他多讲。”墨铭烟看出了卓郁眼中冰冷的嘲弄，果断打断了阮薇薇的自我攻略：“好吧，是我技不如人，我真是连最后的底牌都没有了。” 她利索的分享了角色信息。 【演员墨铭烟，饰演角色“调度员”。（D）】 【调度员：夜夜破胆栏目组的调度员，负责统筹节目效果，安排工作人员，是卓郁非常信赖的好助手。然而背地里，她是恶魔学会知名的红衣主教之一“莉莉丝”的后代，也是恶魔学会的中坚分子之一。】 【特点：预感极强，拥有部分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在紊乱的时空中不太灵敏。】 “莉莉丝。”卓郁回想了一下：“哦，不就是圣柏丽卡的护士长，你们居然还有这种渊源。” 墨铭烟咬唇点头。 “所以，你作为恶魔学会的一员，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吗？” 墨铭烟不敢再藏拙，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好像什么都能预料到，再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了。 “我们都不太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学会一个维持了三十多年的计划失败了，在场的所有学会成员和两个祭品都死在当场。这里也成了学会的禁地，没人敢再来触霉头。直到你向当地政府申报探险成功，我才收到学会的赞助，叫我去杀死那五个鬼魂。”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那五个鬼魂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卓郁询问。 “我也不清楚，这都是上几辈人才知道的事情了，我们只要完成任务就好。”墨铭烟如实道。 她一开始话只说一半，是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但是卓郁抓到关键的速度太快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诚意：“其实，我的角色记忆里曾经听说过一件事。” “什么？” “他们不管这个病院叫圣柏丽卡，而是叫索多玛。” “我已经知道了。”卓郁瞥眼看她。 “……嗯，还有，我和我弟弟都是学会成员，薇薇不是，但是如果按照我方占优势去推算的话，阮薇薇也会加入学会。”墨铭烟提起弟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们两个会在你们受到惊吓后安抚，你们也知道，恶魔最擅长的就是引诱。” 阮薇薇道：“得了吧，我反倒被他给忽悠了。” “没想到一开始我就没能和你们探险队进入同一个时空，就好像……”墨铭烟在寻找形容词：“寂静岭你看过吧，普通的病院废墟是正常世界，里面没有鬼，只是一片杂乱，我和NPC在那里到处找你们，可就是找不到。而探险队当时进了表世界，也就是你们直播遇鬼的世界。等到时间线一紊乱，你们就进入了里世界，回到了一百年前。” “有点道理。”卓郁点头:“但是你现在也进了表世界了，出不去了。” “是的，自打那个黑脚印的怪物没能抓到你，怒火就朝着现实世界的我们去了，它好像能穿越空间，从表世界跳到现实世界。” “很正常，因为它就是能操控时间和空间的恶魔，如果我们不解决它，它来到人类世界只是迟早的事情。”卓郁语出惊人。 “那我弟弟死的不怨了。”墨铭烟苦笑：“现在我跟着你们跑，也被拉近表世界了。” “我还是很在意那五个幽灵……” 卓郁有些焦虑，他用翼爪心不在焉的揪地面上的草，仔细思考那五个人。 被解剖的孕妇、被处以水刑的老兵、被凌/虐致死的护士、被塞进烤箱的病人、被砍下头颅的记者。 卓郁能分析出来的，暂且是寻婴的玛丽、老兵雷克斯，护士露西，还有雷克斯的室友波克。还剩下一个记者，他还没有见到。 这五人，究竟和恶魔学会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计划……计划……索多玛……” 瞬间，一道灵光闪过。 索多玛是罪恶之城，上帝说过，如果能在这城中找出十位善人，就能降下宽恕。然而在圣经中，天使只找到了亚拉伯罕这么一个善人。 既然索多玛就是圣柏丽卡，难不成…… 卓郁仔细回忆，他早就发现了圣柏丽卡里的病人的不对劲，从第一次误入标本室的时候，亚瑟变成亚当，病人们全都喊着要护士和安保来抓他。 要知道，他穿梭时间这么多次，没见过亚当对普通百姓出手哪怕一次，他杀的都是圣柏丽卡的人，杀的是“病人”们的仇人。 但病人们不但没有为他叫好，反倒围观起亚瑟的处刑，将他的死当成余兴节目，像极了想要吃人血馒头的麻木的人。 环境使人异化，或许，在圣柏丽卡，他们真的开始生病了。 亚拉伯罕和天使也曾劝告过这些暴民，让他们不要沉溺在淫/乱，暴力，等等罪行之中，要重拾生活的希望，但是等来的只是暴民们的半夜入室计划和恩将仇报，跟眼下的圣柏丽卡如出一辙。 果然，恶魔给人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有远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相比之下，一直抱有逃出去的希望的雷克斯，还有想着带卓郁一起逃走的波克，积极联系媒体，帮助病人发声的露西，都是在这罪恶之城中的善人。 他们是五位善人。 可是，圣经中记载的很明确，要是想让上帝降下宽恕，需要从城中找出十人。 卓郁怎么算怎么不对，最终，他将演员的数量加起来，瞬间一目了然了。 墨铭烟是恶魔学会的人，不能算。阮薇薇和杜子豪根本不在意队友死活，将梁笙和曲弘一抛弃，也不能算善人。 而剩下的卓郁、柳静云、罗木生、梁笙、曲弘一加起来，正好五人。 一直缠绕着卓郁的谜团，终于散开了。 第63章 夜惊病栋 想通了关窍之后, 卓郁便觉得有动力多了，他让罗木生重新捡回摄像机, 身为节目组的演员们也再度各司其职, 卓郁要给这场直播画上完美的句号。 “观众朋友们……”卓郁的语气已经明显没有初来时那般欢喜：“如你们所见，节目组在圣柏丽卡经历了一些很难让人置信的事件，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 既是要拯救自己, 也是要拯救大家。” “我们会粉碎这个横跨百年的阴谋，还这片土地和无辜枉死的人们一份清静。” 卓郁拿出通灵板，所有人的手指再度按上了那个木片。 “玛丽, 如果你还在, 请不要回话，能让我和雷克斯聊两句吗？” 木片纹丝不动，随后约莫两分钟, 它动了。 Y E P。 “雷克斯, 是你？” Y E A H。 “雷克斯, 好久不见,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D O N T S A V E U S 。 不要救我们。 很快, 木片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的速度更快。 F I N D H E R 。 找到她。 卓郁立刻明了, 雷克斯是在告诫自己, 不要试图回到过去拯救已经注定死亡的人，这么做将会引发可怕且未知的后果。 再一个，就是找到最后一名善人, 听雷克斯的口气, 她应该是个女人。 交代完这些之后, 通灵板上的木片就不动了。 雷克斯看起来似乎很明白他们的计划？卓郁想了想, 立刻从空间取出纸笔，洋洋洒洒在上面交代了很多，他相信百年前还活着的雷克斯看完之后应该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这里的时间果然很错乱，卓郁有种因果倒置的奇妙之感，卓郁写完书信之后，便重新拿出那本《所罗门王之匙》，他方前在赶往后山的时候焦急的拿出来翻过，并未注意到有什么变化，然而这次仔细一翻。 卓郁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手感不对。 如果在护士长的密室那里初次捧起这本书，重量大概在两公斤，那么这次上手明显要沉了很多，而且他每次翻页，那书页都像是活着一样恋恋不舍的贴在指腹。 太怪了。 卓郁要来一点圣水，用指腹沾了沾，然后再去翻书，忽然，滋啦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书页被烧黑了一大块，那书像是有脾气了一样，砰的自己合上了，看的柳静云目瞪口呆。 “队长，咱们在一百年前发现它的时候，它不这样吧？” “明显不是。”卓郁有点疑惑的看着这书。 “这不就是片场版《妖怪们的妖怪书》？”柳静云惊奇的将书拿来，顺着脊梁摸，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封皮。 罗木生对此啧啧称奇：“说不定是被幽灵附身了，魔法书不就是总会封印一些奇怪的东西吗？更何况是这本鼎鼎大名的所罗门王之匙，这可是珍本被梵蒂冈看守的最有名的魔法书了。” 卓郁想了想，于是道：“我错了，乖，让我看看？” 他蹭掉手上的圣水，像是顺毛捋一样，轻抚书籍的脊背和古老的封皮，书本颤了颤，随后就像一只露出肚皮的大狗，主动袒露了内页。 这次，卓郁轻松的翻到了召唤术篇，有教人召唤的，就必然会有教人如何停止仪式的。 他仔细翻阅书籍，却一无所获，最终只得到一句“此法过于凶险，且无人能群献十万人，从未有过成功，也就从未有过终止的方式。” 眼下，还得看他们自己了。 总之，不会和十位善人脱了干系。 卓郁将书收回空间，不想再耽搁时间，吩咐罗木生等人找好位置后，就带着柳静云从一楼开始，一间一间的闯进房门。 这是最笨的方法，也是最快的方法，卓郁要不停的往返在表里世界寻找线索。 很快，两人就在二楼的食堂里，再度触发了时间紊乱。 卓郁只听得耳边一片窃窃私语，但这对圣柏丽卡的严格管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嘈杂了，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空位上，四周都是到了饭点，被护士们驱来吃饭的病人。 病人们平常不敢大声说话，到了食堂这样放松的地方，也依旧小心翼翼的，更何况今天院长也在，没人想触霉头。 柳静云得到眼神，立刻隐匿身形，躲到人群中去了。 卓郁看了看病人们的伙食，好家伙，说是泔水都侮辱了泔水，起码泔水里还能见点油星，但是在当时的年代，只要医生说一句“食肉会引病人发狂”，就像说宠物狗不能喂生肉，会伤人这种，虽然是无稽之谈，但听着很有道理的话，病人的伙食就会降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混着麸皮的黑面包泡在温水里，就算是一顿稀饭，汤里再夹上几根菜叶，更是十分丰盛，如果能尝出咸味儿，那就是中了彩票。 怪不得玛丽在怀孕后期会瘦成那副皮包骨的样子，根本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这种东西无论吃多少，都没办法满足一个人的日常所需。 其实不需要院方多做什么，这种东西吃久了，那些身体虚弱的人自然也就自己饿死了。只有自己解决自己的病人，对圣柏丽卡来说才是好病人。 家属多半也不会给他们收尸，都是烧了往后山一埋就是，再用他们的肥力去种点小菜当食堂加餐。 卓郁无语凝噎，心想中世纪的人活的恐怕都比这里的病人幸福。 “郁？”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在卓郁求情后，捡回一条命的雷克斯。 他惊讶的看着卓郁的身影，悄悄把人拉到了角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卓郁隐约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医护席的院长，“他平常应该不在食堂吃吧？怎么这次来了？” 雷克斯摇头，赧然道：“准没有好事。对了，其实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唉，命都是靠你救回来的，居然还要给你添麻烦。” 卓郁道：“你说，我听着。” “波克，就是我的室友他不见了，波克不是那种出了什么事一声不吭就走的人，他一定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我担心……” 二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食堂里传来的惊哗的吵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被三个安保牵着，一步一步迈进了大门口，来人正是亚瑟。 卓郁心里也觉得奇怪，按照五层关押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病人，都是单独在门上开个探视窗，把食物送进去的，亚瑟这么高危险性的病人，怎么可能被送来食堂。 除非…… 卓郁明白了布兰特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他怕是要给亚瑟下毒毒死他吧？！ 只见那三个安保拎开座位上的病人，让亚瑟坐下，由护工给他们盛了饭。亚瑟的饭菜自然也是那清汤寡水，可是安保们不同，他们碗中是满满的肉块，那颤颤巍巍的肉皮和散发着油星气的油脂，让其他闻到味儿的病人双眼放光，但也只能看着肉下饭，他们可不敢管安保要吃的。 卓郁明白了，布兰特一定打定主意认为脑子不清楚的亚瑟会抢安保的饭吃吧？ 但其实，“亚当”这个人格还挺复杂，并不是没有智商的杀人狂，卓郁也不好总结。 然而，十来分钟过去了，亚瑟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好像一个木偶，即使是安保被肉叉到他面前，他也没给安保一个多余的眼神。 布兰特的计划失效了。 雷克斯也看出了门道，他皱着眉看着安保碗中的肉，心想那是什么动物的肉，作为老兵，他什么东西没见过，那既不是牛肉那样粗纤维的红肉，油脂也没有猪肉多，更不像鸡肉。 他参加过越/战，曾经看过敌军俘虏士兵后，将士兵炖成一锅肉的样子，那颜色，那纤维的粗细，和眼前的肉块一模一样。 而且，这碗东西是注定不能吃的…… 雷克斯心里隐隐有了不安的预感：“郁，我想，我已经找到波克了。” 卓郁听了也是一惊，他想起其中一个幽灵是被推进烤箱的病人，看来就是波克。 两人相视无言，布兰特见计划不成，也没兴趣在全是病人的食堂里用餐，起身离开了这里。 时间线发生了不稳定的情况，卓郁趁着还没有彻底关闭，将自己亲笔写的书信交给了雷克斯，随后，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点中。 而雷克斯则悄悄打开这张纸，双目惊悚的睁大了。 【雷克斯，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的记忆不是很稳定，也许下一次见到你，就认不出你来了，你要是在标本室附近见到我，记得提醒我亚瑟的事情，我现在唯一记得自己是河岸报的记者。我不知道我的症状要持续多久，总之，麻烦你了，我们还会再相见。】 雷克斯读完纸条，就沾着碗里的面包水汤，将纸条咽进了肚子里。 他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被一个女人撞到了身子，只见一个疯疯癫癫，浑身都是被殴打的痕迹的女人从后厨跑了出来，雷克斯眼尖，认出了这是刚来不久的新护士。 他对这个护士还挺有好感的，毕竟在圣柏丽卡，善良的人简直像是在发光。 雷克斯大口将食物咽下，怕她出什么意外，就跟了过去。 眼下的走廊没什么人，两人来到一个拐角，雷克斯拦住了这个眼熟的护士。 “你，你没事吧？” 露西费力的抬起眼眸：“病人和护士搭话？少见。” “我看你好像很需要帮助的样子？” “我没事，不用管我。”露西挥开了雷克斯的手，扶着墙慢悠悠的往护士宿舍走。 她在亚瑟袭击病院那天偷偷进了护士长的房间，也不知是谁看见之后泄了密，护士长原本就对她有偏见和敌意，现在更加针对，她把自己骗到后厨说帮忙取东西，险些被她亲手给掐死。 这圣柏丽卡，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露西想要揭发这里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雷克斯看她晃晃悠悠的背影，忽然道：“你不会同流合污的，对吧？” 露西笑了一声：“你也是。” 雷克斯驻足在原地，直到露西的声影消失不见，才摇了摇头。朋友的连番失踪，波克的惨死，还有连自己人都坑害的医护们，他觉得逃出这里希望太过于渺茫了。 但是，还有人在坚持，他也不该放弃。 雷克斯皱眉，将愤怒与缅怀压在心里，踱步回了4011。 而回到现实的卓郁，马不停蹄的继续挨间搜查，一种急迫感压在他肩上，他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一层二层遇见节点的概率最高，因为是功能性的楼层，而三四层则是病人们的病房，亚瑟和布兰特不太可能在那里碰面，直到他再次回到亚瑟的病房时，景色才再度飘忽不定。 当卓郁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声惊喜的叫声让他不由得看向后方。 “你怎么来了！”亚瑟的话语中似乎很是熟稔：“我以为你离开标本室就被抓了呢！” “亚当？”卓郁故意叫错名字。 “你也太不把人放在心上了吧！”亚瑟愤愤道：“我叫亚瑟，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是亚当了？” “抱歉，记错了。”看来，是转换成主人格无疑了，而且是标本室之后时间线的主人格，他们两个已经认识了，共同目睹了一场布兰特的活体解剖秀。 亚瑟倒也不在乎，反正他还不是念不好卓郁的名字？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卓郁的手看。 卓郁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了自己手上的那枚鸽血红戒指。 “这戒指……”亚瑟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了：“你是从哪来的？！” 卓郁挑挑眉：“别人送的。” “不可能！”亚瑟立即反驳：“这可是我的订……不对，谁送你的？！” 卓郁托着下巴，觉得捉弄一下这个傻傻的大少爷也不错。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哥哥咯。” 亚瑟心里咯噔一声，头脑一片空白，什么？布兰特送给卓郁的，而且卓郁还接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哇，怪不得他清醒之后怎么都找不到手上的戒指了，原来是被布兰特那个混蛋东西拿去借花献佛，真是气死他了！ 这戒指是曾祖父留给他的，说的有了心上人，就用这枚戒指订婚，可现在心上人八字还没一撇，戒指就先被人给戴了。 “摘下来！”亚瑟厉声道。 “凭什么？”卓郁不服输的瞪着他。 亚瑟一下子哑了火儿，他不好意思说那是自己的宝物，只能道：“布兰特那个人渣送你的东西你也收，我看你也不是好东西吧。” 他这话说的没错，卓郁和他可是一起看着玛丽被害的，卓郁竟然还接受了院长的礼物，他真的是看错卓郁了，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亚瑟只觉得幻灭，心中那点微弱的懵懂与憧憬被瞬间掐灭，道德让他无法再对卓郁产生任何好感。 卓郁玩味道：“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戴上的。” 亚瑟气急，良好的教养让他没办法对这个陌生人破口大骂，像极了一个既憋屈又委屈的大狗，蹲在角落里独自阴暗。 卓郁笑了好几声，感觉欺负他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他摘下戒指，放在亚瑟的眼前晃：“喂，你这么紧张，这该不会是你的东西吧？” 亚瑟幽幽的看着他。 “还给你也不是不行。”卓郁慢悠悠道。 亚瑟的双眼顿时放光。 “但是有条件。” 亚瑟眼里的光又灭了。 卓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逗亚瑟玩也太有意思了吧，他恶趣味涌上心头，便道：“一个吻，换一个戒指，应该很值当？” 亚瑟呆住了。 虽说在上学的时候，也有同学因为家世刻意讨好他，男女上的勾引也不是没有，但是亚瑟一直非常洁身自好。他还是第一次见卓郁这么明目张胆的。 而且，看卓郁对这戒指毫不在乎的样子，刚刚应该是他误会了？ 亚瑟满脸纠结，两条俊朗的眉毛拧在一起，璀璨的蓝眼睛里全是不知所措。 卓郁扬起下巴，轻轻的哼了一声：“你兄弟倒是想，可还没这个机会呢。” 亚瑟抬眼看他。 那东方来的人眉目如画，此刻正如一只昂首挺胸的小狐狸，表面上骄傲无比，但言外之意是在告诉他，他和布兰特没有任何瓜葛。 亚瑟松了一口气，但又不明白为何而松。 看着对方漂亮的杏眼，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吸进了漩涡，又如坠入了洋流，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他只知道，他不讨厌这样的卓郁。 甚至说……很喜欢。 卓郁正等这个大少爷拒绝，然后再逗逗他，谁知咯嘣一声，缠在亚瑟胳膊上的束缚带居然被他一下子挣断。 卓郁的脸颊被一双有力的手捏住，随后就是一个带着青涩气息的吻。 亚瑟亲了他。 卓郁瞪大了眼睛，脸一下子通红起来，他前胸还戴着镜头呢，虽然以前在电影里也和一号起腻，但是直播给观众看，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他费力好大的力气才推开亚瑟胸膛，喘息声不绝于耳。 卓郁惊讶的发现，亚瑟的表现居然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整张俊脸通红，灿金色的发丝微乱，显得有些狼狈。 “你该不会是第一……” 卓郁话没说完，就又被亲了一口。 “现在不是了。”亚瑟冲他微笑。 卓郁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他抬眼看向亚瑟，却见一道红红的液体流下。 “那个，亚瑟，你流鼻血了。” “？！” 亚瑟一惊，紧接着又是羞恼，他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在捶地。 天呐，才刚刚亲完人家就流鼻血，亚瑟啊亚瑟，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给康奈尔家丢脸！难道下一步不该是和卓郁商量怎么逃跑，然后如何揭发这里，再羞涩的聊一聊交往的事情吗？！ 你真是太丢人了！ 卓郁看他半天没动，就用手指戳了戳亚瑟的脸，结果迎面而来的，是一双冰冷不解的眼眸。 刺激太大，亚当上线了！ 亚当疑惑的擦去脸上的不明血迹，然后又看向离自己距离极近的卓郁，还有那双水盈盈的菱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湿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亚当什么都想不起来，于是，他打算重新做一遍刚刚做的事情。 卓郁一下子被吻住，而这个吻虽然也很青涩，但和亚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像是带着残忍的掠夺意味，让卓郁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卓郁的冷汗都掉了下来。 布兰特来了。 卓郁用力的推开亚当，可亚当不是亚瑟，卓郁越是推他，他便将人搂的越紧。 “你们……” 布兰特的声音响起，里面有茫然，有暴怒，甚至还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委屈。 卓郁在心里一拍大腿，完了，又得忽悠了。 亚当终于松开了他，所谓富贵险中求，卓郁一不做二不休，立刻用中文飞速吐出一句话。 “观众朋友们，我发起悬赏邀请，接下来，你们是想让我选亚当，还是选布兰特？” 第64章 夜惊病栋 当即, 卓郁的系统提示响个不停。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快选哥哥啊啊, 刺激！！”, 奖金5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弟弟！弟弟！”，奖金500点。】 【演员卓郁, 接到悬赏“当然选哥哥！”, 奖金10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亚瑟。”，奖金6666点。】 看到有土豪出手阔绰, 卓郁微微一笑,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怎么解决这个尴尬的处境了，首先，他要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虽然这个方法对他的“恶魔人设”有点讽刺就是了。 【演员卓郁, 已接取悬赏。】 卓郁首先看向布兰特, 一双杏眼中, 半是愤怒半是羞恼：“你这家伙, 你居然骗我！” 布兰特一愣, 自己的火气还没发出去，怎么先被卓郁给指责了？ “你根本不是我未来的丈夫, 或者说, 你只是半个！”卓郁拧眉，似乎对他的做法很愤怒：“而你不仅不告诉我，还要偷偷处决你的弟弟,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导致仪式失败？” “我……”布兰特真的很想说他不知道, 但又张不开嘴, 而且卓郁居然不知道容器有两个吗？他还以为是卓郁选择了自己。 “只有你们两个亲自搏杀, 取了另一人的性命，才能使仪式圆满。但我听亚瑟说，你叫人用人类的火/枪袭击他，是不是真的？！” 见卓郁咄咄逼人，一贯冷静的布兰特不由得冒出几滴冷汗，好言好语道：“这是我的不对。” 卓郁这才收起盛气凌人的态度，微笑道：“不过，你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现在明白了就好。” 布兰特松了一口气，发现刚刚的火气不知道怎么，都被卓郁这一生气给搅散了。 想来也是，亚瑟同样是合理合规的竞争者，看见他们两个行为亲密，他虽然不舒服，但是根本没有任何指责的理由。 和布兰特聊完，卓郁又看向对布兰特充满杀机的亚当，说了些话安抚他，还主动递上翅膀，拢了人家半边身子，姿态及其亲密。 布兰特看在眼里，心中的杀意却是一点都不比亚当差。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阿加雷斯和瓦沙克一体双魄，其实亚瑟根本就不是失败品，反而比他布兰特更适合成为人间体，亚瑟才是完美的那个，根本不是仪式出了岔子。 他自己才是那个失败品。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小就看这个弟弟不顺眼，见他出现分裂端倪，就把人弄到了圣柏丽卡来，是因为他想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完美品。 而另一个人格一直想杀自己，他心里也有数，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的直觉。 布兰特攥紧双拳，何时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但他拿什么来抗衡一个恶魔，虽说这个恶魔迟早是他的所有物，但现在，他的确没什么资本，就连让对方看上眼的原因，都只是因为自己是其中一份的容器。 卓郁用余光偷偷瞥向院长，心道他居然也有今天，一贯自信自得的布兰特居然开始怀疑人生，看着他和亚瑟亲密又不能言语。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布兰特也品尝到被权力压制的滋味了，那些病人见了他，就像他见了恶魔一样，就算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拼不过对方，因为压根不是一个层级的。 恶魔学会作威作福，见了真的恶魔不也得毕恭毕敬吗？ 卓郁觉得自己这个假身份选的太好了。 他看着布兰特，总觉得这家伙绝不会是一号。但无论如何，亚瑟和亚当接下来不会有危险了，布兰特不会再对弟弟出手。 卓郁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知道布兰特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立刻远离亚当身边，他可不想再被舔翅膀了。 经过了多次的碰面，亚当心中也不太对卓郁抵触，想要杀死他的心也没那么真了，他也不傻，能看出刚才卓郁是在维护他。 此刻，他与主人格居然难得的有了一点共识。 想把这人留在身边。 然而卓郁收到了消息，是柳静云发来的。 【工会频道。】 【柳静云：不好了，我刚才闲的没事去水疗室，发现老兵在那附近和人打起来了！】 【卓郁：发生什么事了？】 【柳静云：我不知道，但是情况好像很严重。】 两人不再闲聊，卓郁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一副轮椅，又让亚当对他的好奇更深了。 卓郁没再看他，径直朝着水疗室的方向去。 而在楼下，雷克斯和安保的打斗已经见了血，露西倒在里面生死不知，护士长正带着更多的人赶往这里。 安保究竟只是安保，根本敌不过上了多次战场的老兵，但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有武器。雷克斯在这里半年就没吃饱过，更是难以匹敌，但眼下他却像是什么都不顾了，双目赤红的和人群缠斗在一起。 因为之前的一面之缘，他和露西的关系拉进了许多，让他发现了很多事情的端倪。 比如露西总会失踪一段时间，再出来时浑身青紫，像是被虐待过一样，他多次逼问才得知露西得罪了护士长，护士长放过话要整治她，而且手下的安保官们也不拿露西当人看，非打即骂，有时还想非礼她。 他一直很担心露西的安全，但他一个病人，比囚犯更加的不自由，压根没有能力去保护对方的安全。 直到今天，他在食堂没见到露西的身影，知道事情不好，饭也没吃就跑出食堂去寻找对方，一直到水疗室的大门，他才听见里面的呜咽声。 按理来说，水疗室里传出这动静并不奇怪，但是这是饭点，哪有安保和护士不吃饭也要整病人的，明显里面有问题。 雷克斯当时就火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冲刷着他的脑海。 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室友，让波克惨死，到如今，还要再放着露西不管吗？这样还算什么男人，算什么好汉，他从军的这些年是为了保护平民，而现在，迫害就在他眼前发生，如果他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去管，那他愧对自己的职业，愧对自己的战友。 现在他手头上没有能够开锁的工具，雷克斯一脚踢翻路边的看护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掰断了床脚，用这根铁架猛地砸击水疗室大门。 不出几下，锁头就被砸断，雷克斯抄起铁架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露西衣衫凌乱，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头发打湿贴在脸颊，脸色红的不正常，他一眼就明白那些人也对露西用了水疗，把她扔在浴缸里用火煮，用冰泡，让她没有一丝力气后，再虐打她。 这里的人已经不是人了，是折磨人类取乐的恶魔。 雷克斯眼睁睁看着露西在他面前咽了最后一口气，他脑中的神经绷断了，一棒狠狠敲在离自己最近的人头上，那人一下就倒在地上抽搐不止。 他们打成了一团。 卓郁这边也在紧赶慢赶的过去，但是因为康奈尔兄弟的分离，景色已经变得不稳起来，明亮的走廊和灰暗的废墟不断交叠在卓郁眼前，晃得他双眼直花，好不容易快到了水疗室，却被一个女人撞在了侧轮上，差点被撞翻。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个头发蓬乱，捡了张纸不知道在写什么的病人。 那张纸飘飘忽忽落在卓郁身前，卓郁眼力好，看见上面满满的都是鬼画符一般的符号，但是卓郁研究过密码，在黄金湖边上也破译过密文，所以看出了一些门道。 如果一般人看见这女人，一定会当她是个疯子，但是卓郁明白，她这满满一张纸，写的都是加密文字。 难不成最后一位善人，被他找到了？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水疗室门口的嘈杂声已经停止了，一具尸体被担架抬了出来，正是饱受凌/虐而死的露西，雷克斯也被一电棍击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女人见了露西的尸体，哪怕是装疯卖傻，此时也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的砸在地砖上。她将纸片拢回怀里，只能继续咿咿呀呀做疯癫状，假装自己是被尸体吓哭。 女人是真正的河岸报记者，也就是柳静云假装的那一位，她半个月前就潜伏进了圣柏丽卡，靠装成真疯来暗地收集情报，因为病人外出的时间实在有限，她一直没办法和露西碰头。 好不容易摸清楚了这里的大概，知道只有午餐时间能和露西碰面，却发现露西的某些行为招致了护士长的怀疑，三天两头找她麻烦，让记者更没法和露西碰面了。 她今天再度尝试，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直让她敬佩的线人死亡的一幕。 身为病人，饱受病院摧残的记者，终于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下崩溃了。 她不敢多待，只能转身就跑，而卓郁再想上前，也没有机会了，时间线彻底回到了一百年后，他猛地落入夜色之中，竟然觉得这没有一丝光亮的废墟，远没有一百年前的病院黑暗。 他气喘吁吁，下定决心要将这见鬼的地方铲除。 而雷克斯，卓郁想起他的死法，是死于水刑。 何谓水刑？ 这是连军方都禁止了的手段，被评价为残忍、不人道、有损人格的酷刑。 把犯人绑成脚比头高，然后蒙住脸，将水倒在毛巾上，以让犯人产生窒息和溺死感。听起来轻松简单，但是溺死在无数种死法中，仍然是最为痛苦的一种。所谓水火无情，不论是溺死还是烧死，对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而水刑致死，比溺死更加漫长。 雷克斯怕是要直接在水疗室中被处刑了。 卓郁默然，虽然他性格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但他是假恶魔，这里的才是真恶魔。一场电影，竟然让他对人性之恶产生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他叹息一声，从空间中取出酒精。 “虽然不是真正的酒，但是你也应该不会怪我。” 卓郁将酒精洒在水疗室的地面上，像是在祭奠二人，沉默许久，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两声笑，一声豪迈，一声悦耳。 雷克斯和露西的鬼魂就在此处。 跨越了百年的再次相见，让三人皆是无言，半分钟后，洒在地面上的那些酒精，却有了些变化。 那水渍渐渐汇成一句话。 “人快齐了。” 卓郁知道五个善人已经死了四个，是十万人马上就要集齐了，他们在催促自己。 “我像你们保证，我一定会终结这一切的。” 卓郁说给虚空听，随后便离开了这里，他知道终局马上就要来了，自己下次回到百年前，怕就是仪式马上开始之时。 酒水缓缓汇成再见，卓郁的背影却没有在地下室见鬼那样颤抖。 他想，他已经不害怕这里的鬼魂了。 第65章 夜惊病栋 卓郁被亚瑟捂住了嘴, 静悄悄缩在储物柜里，这番景象似曾相识, 两人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柜门外便是正在做手术的布兰特。 亚瑟皱眉看着自己的亲哥哥用手摇钻破开一个女人的头颅, 他垂眸不忍细看，却发现卓郁的脸色异样的苍白，他松开手, 见对方的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很想问问卓郁发生了什么, 但是又不能出声，只能纠结的将人抱在怀里。 卓郁在心里叹息一声，怎么又变成这个局面了, 他还着急要做正事呢。 此事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他告别露西和雷克斯后, 心里有了主意，吩咐所有队员去准备自己的计划，为此, 他自己也受创不轻, 墨铭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但是卓郁对这两人保密, 没有告诉他们实情。 随后, 他就开始争分夺秒的在病院里游荡，试图再次闯入一百年前。 这次他找了许久, 才在前额叶切除手术室触发了时间紊乱, 上来就撞见了鬼鬼祟祟的亚瑟。 亚瑟不知怎么又逃出来了，就像标本室那一天一样，但是这次他不是为了跟踪布兰特, 而是想要到没有栏杆的手术室水疗室这种地方, 砸破窗子逃跑。 他心里还是没能放下离开这里的念头, 也知道他是不可能从正门跑出去的, 不如从二楼跳下，运气好没有受伤的话，就能转身跑进林子里，逃脱的成功率就能大大增加。 但这只是他对卓郁的说法，他心里隐隐明白，今天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他必须要来到布兰特的身边。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卓郁，更没想到布兰特恰巧也来使用这间手术室。 两人再度躲进了储物柜里，重现了初见的那一天。 而眼下，卓郁却没有兴致观察亚瑟，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个病人身上，这个女人，不就是他上次看见的那个记者吗？ 此刻，她正被牢牢捆在手术床上，双眼已经失去了神色。 布兰特将她的前额叶切断了。 “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安保们纷纷查阅她留下来的笔记，因为不懂加密文字，所以只能当她是鬼画符，可他们不懂，布兰特还不懂吗？ “总觉得，这样的手术方式不是很有效率。”布兰特呢喃道：“给我拿一把锥子。” 旁边负责记录影像的护士立刻递了一把冰锥过去。 “从眼部开刀距离脑白质是最近的，而且也不用费力开颅，不如试一下吧。”布兰特将锥子稳稳握在手里：“有病人举报你晚上总是偷跑出去，这对于我们的管理来说是个麻烦，你应该知道破坏规则的后果。” 他扒开已经不能言语的女人的眼皮，用锥子比量了一会儿。 “而且，你为什么总是在护士长的房间附近闲逛呢，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布兰特笑着看这女人，好像看穿了一切：“就让你脑袋里的记忆消失好了，临死前能作为我的试验对象，也是不枉此生。” 他说着，就猛地往女人眼眶里一刺，再用小锤一敲，女人瞬间两眼翻白，浑身抽搐。 “看来成功了，恭喜你为人类医学的进步做出贡献。”布兰特不带悲喜道。 卓郁心想，这种反人类的手术居然还能叫医学进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而且这个记者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不是被抓住的，而是被病人举报的，可真是太讽刺了。 护士长也在房间里：“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最后一人，就用你这个通风报信的女人来填补，你要感到荣幸才是。” 布兰特首先离开了大门，护士长狞笑着将女人推出手术室，其他护士收拾好东西也离开了房间。 亚瑟看了看卓郁：“跟上去吗？” “你不是要逃跑？”卓郁问。 “直觉告诉我，要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亚瑟喃喃道：“你没听见那个护士长说什么最后一人吗？” 两人对视一眼，亚瑟抱起卓郁，随后便跟在了这群人身后。 现在是夜晚，窗外的月亮圆的吓人，护士们簇拥着布兰特一直朝楼下走，直到驻留在那个秘密的地下室门前，将被做了手术的女人首先推进了地窖。 亚瑟和卓郁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才继续跟进去。 看着卓郁熟练的摆弄烛台，打开了密室的大门，亚瑟露出惊奇的神色，卓郁冲他笑笑：“别以为只有你干过跟踪这种事。” 两人顺着螺旋楼梯向下走，在出口处的角落里，悄悄向那大厅看去，只见那记者已经身首异处，无数医护安保正在用她的血液绘制图阵。 “太慢了。”布兰特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下属：“这就是你准备多年的结果吗？” 护士长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低头道：“都是我的错，我弄丢了召唤术，只能凭记忆复原法阵，所以慢了一些。” 在三日前，她就已经将计划主动和院长全盘托出，而院长也如她想到的一般，一点惊讶都没有，好像早就知道了，对自己的命运也是坦然接受，甚至比他们这些恶魔学会的成员还要关注。 这让护士长非常欣慰，谁知等到了真章的时候，那本《所罗门王之匙》却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有点超出卓郁的预期，因为在他的预料里，这些人肯定会大张旗鼓的准备计划的最后一环，毕竟他们已经筹备了三十年，然而事实正好相反。 低调，简直不能再低调了。 如果不是撞见了他们前往地下室，今天的圣柏丽卡恐怕也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病人们依旧行将就木的在病院里游荡，食堂的饭菜依旧没有丝毫油水，护士们照常与安保厮混，只有恶魔学会的核心成员，默默的杀死了最后一个祭品，和院长一起见证最后的时刻。 卓郁一想就明白了，作为潜伏了三十年的邪/教，他们虽然行事残忍，但是每一步都稳得吓人，就连这个能残害十万人生命的病院，也是在法律合规的状况下，一直有条不紊的运行。 他们已经习惯了将杀戮当成日常，将计划融入生活，哪怕是收尾，他们也不愿节外生枝。 他们要让圣柏丽卡在平静的一天中，迎来最不平凡的一刻。 火山爆发前，山脚下的小镇不也是如此，庞贝古城中被发掘出来的遗址里，居民们仿佛凝固在了欢笑中，情侣在手牵着手散步，母亲在给家人做饭，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就这让被火山灰封存在了时间的胶囊里。 恶魔学会要做的事情，就是点燃这爆发的火种，毁灭世界，又与世界何干。 莉莉丝现在恰如握着注射器的护士，正一点一点、镇定自如的，将致命的液体注射进大地的静脉。 法阵画成了。 正圆圆圈，里面是经典的倒五角星，一只邪恶的山羊头图案被圈在其中，五角各对一串密文，一大桶滚烫的沥青被泼洒在上面，瞬间淹没了法阵，一股刺鼻的焦油味，拉开了唤醒地狱的前奏曲。 “他们在做什么？”亚瑟不敢置信，“这里信仰撒旦？！” 但凡是个欧洲人，都会明白他们画的法阵的含义——恶魔崇拜。 卓郁没有回答，因为那沥青，似乎有点不太正常。正常的沥青浇灌在地面上会冷却凝固，而覆盖在法印上的这些黑色物质，却诡异的越来越烫，不断鼓着大泡。 卓郁感觉自己的角色技能又开始产生影响了，在朦朦胧胧的视线中，他竟看到沥青中浮现出了血红的光，是底下的法阵亮了起来，仿佛带着千钧热度，让黑色不断向外蔓延开来。 很快，一个大厅就容不下越涨越多的沥青了，它们在扩张。 黑色已经蔓延上了楼梯，卓郁和亚瑟避无可避，双腿皆是没入了这滚烫的液体之中，然而，现在的沥青已经超脱了凡间的性质，并没有给二人带来伤害。 但这让卓郁更加心忧，因为他知道，沥青代表地狱之水，凡是沥青覆盖的地方，都将是地狱通往人间的通道。 当沥青覆上了亚瑟的那一刻，厅中的布兰特开口了。 “亚瑟，你已经看了很久了，我知道你会来，这是我们血液中的呼唤。” 亚瑟冷笑一声，也不再躲避，抱起卓郁就下了楼梯，暴露在了一众恶魔学会的成员面前。 “卓郁，到我身边来。”布兰特知道卓郁不会错过这样的场面，便冲自己未来的新娘伸出手。 亚瑟皱眉盯着卓郁看：“你们两人什么时候有这种交情了？” 布兰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微笑：“因为，他是我命中注定的未来。” 卓郁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已经不想再装了。 而此刻，柳静云等人的好消息也随之而至。 【公会频道。】 【柳静云：完成了！】 【罗木生：法阵画完了，你那边怎么样？】 【卓郁：带上所有人，全部赶到地窖的密室里，柳静云会告诉你们怎么进来。快。】 与此同时，护士长的脸色也变了：“院长，法阵出了问题，通道无法再继续扩张了！” 布兰特的眸色暗了暗：“怎么回事。” “好像……好像有东西阻拦着？”护士长一怔，不敢置信道：“外面也有一个法阵！” 这便是卓郁的计划了。 他们恶魔学会要画法阵召唤恶魔现世，那他卓郁为何不能？要知道，真正的《所罗门王之匙》，可是在他的手上。 而龙血，是传说中的存在，是在中世纪就已经销声匿迹的珍品，是一切魔法师和女巫都梦寐以求的至宝，它是一切法阵最完美的增幅剂，何需那些肮脏的材料？ 为了筹齐血液，卓郁的翅膀已经被他自己割烂了。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一脸苍白的出现在手术室前。 月亮第三法阵，将整个圣柏丽卡病院封锁在里面，而法阵中，还嵌套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召唤阵。 “雷之恶魔，七十二柱魔神之首位，耶稣口中的鬼王，统领东方的雷霆君主，请您和我结下契约！”卓郁展开如残破斗篷一般的翅膀，冲着布兰特高声厉笑：“蠢货，你还真以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鬼王巴尔，我愿用灵魂与您做出交换，请您铲除圣柏丽卡，血洗侍奉阿加雷斯的恶魔学会！” 布兰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卓郁，此刻风度全失，他癫狂的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下地狱来陪我吧！” 他从腰间抽出匕首便要上前，但一阵巨响终止了他的行动。 惊雷炸响，圣柏丽卡的钟楼被一道银光劈过，瞬间轰塌了这坚不可摧的建筑，即便处于地下，众人也感觉到了大地的摇晃。 此方恶魔降临，可召唤阿加雷斯的法阵，也仍然在运行着。 那咕咚冒泡的沥青已经停止的扩张，像烧干了一样，黑洞洞的形成了一片不敢叫人凝望的深渊，呼啸风声从里面传出，无数嘶哑的尖叫和哀嚎顿时响起。 在令人胆寒的气氛中，一只额生双角，背生双翼的怪物从深渊中爬了出来。 它是恶魔中品阶最低的使魔。 有一就有二，短短十秒钟的时间，这些狰狞可怖的怪物就如潮水一般涌出了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它们是阿加雷斯三十一军团的麾下先锋队，一旦出现，就代表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即将降临。 布兰特忽然跪倒在地，无数使魔簇拥着他，像是在吟唱什么符文。 亚瑟也和布兰特相同，双眸一会儿流露出恐惧与惊疑，一会儿变成冰冷镇定，是亚当也出现了，两人正在争抢身体的控制权。 康奈尔兄弟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布兰特的身体抽长，漆黑的被毛覆盖在了身体，一颗横向瞳孔的羊头取代了他的面孔，亚瑟也停止了喘息，双手如鹰爪般畸形恐怖，湛蓝的眼睛化为金色竖瞳。 这都是阿加雷斯的真身形象之一，两人发生异变，就象征着，最后的厮杀要开始了。 使魔们发出尖利的谑笑，随后就如世间最熟练的屠夫一般，纷纷冲向四周怔住的恶魔学会成员。 护士长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对，不对！典籍说过，只要完成仪式让阿加雷斯降临，他们就会得到恶魔的奖赏，可是…… 她忽然觉得腹部一痛，低头一看，是一个使魔用爪子掏空了她的腹部，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她的内脏。 与虎谋皮，与恶魔为伍，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 护士长在临死前终于意识到，恶魔的天性，是欺骗。 不止地下室如此，地上的圣柏丽卡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所有人都以为地震了，不论是病人还是医护安保都跑出了建筑，殊不知这却是他们的死路。 苍蓝的雷霆划破夜空，将作恶多端之人尽数劈成了焦炭，那些为虎作伥的病人，举报记者的室友，嚷嚷着要杀死亚瑟的奴颜屈膝者，也化为一具具焦尸，滑稽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呢。 地下的护士长快死了，她的腹腔被扯空了，可人还有几分意识，身体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她看见的最后一幕，是一颗子弹划过，精准的击中了正在吞吃她内脏的恶魔的头颅。 圣水灭杀邪魔的声音在此刻宛如天籁，护士长想，下辈子她不要叫莉莉丝了，也不要再信仰恶魔了，但是，做了这么多孽的她，还能有下辈子吗？ 恐怕，真的要下地狱与恶魔为伴了吧。 她身子一歪，坠入了无间的深渊之中。 “队长！你没事吧！” 是柳静云和罗木生，带着梁笙他们来了！ 柳静云第一时间接住了同样要倒在地上的卓郁，卓郁面色惨白，他努力打起精神，笑道：“你们快去做应该做的事情，将这里的使魔全都杀掉，不然逃出一个到人间都是大麻烦。” 柳静云点头，逃出自己的双刀便将圣水与除灵油涂抹在上面，飞也似的窜向大厅，斩杀了离她最近的恶魔的头颅。 梁笙架枪在楼梯上方，但凡有一个恶魔想离开地下室，都会被他瞬间一枪爆头。 曲弘一见状，也摇着头划开了手臂，让鲜血滴落在地上。 他也要暴露一下实力了，他的技能，并不是单纯的增益减和益，而是一种更加令世人恐惧的东西——病毒。 柳静云正保持着匀称的呼吸，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热了许多，连眼白里都布满了红血丝，浑身上下像是涌出了使不完的力气，胸中的戾气也在急速的暴涨。 她双腿一蹬，如一阵旋风，旋着身瞬间斩落了三只使魔的头颅。 罗木生看出她不对劲，但他自己也跟着异常起来，他惊异的看向曲弘一：“你做了什么，狂暴化？” 曲弘一露出歉意的微笑：“狂犬病的症状之一，就是躁狂、失去痛觉、攻击性变强……” 罗木生大惊失色，但很快淡定下来，也抄起高能量电击棍处理起了使魔。 “小柳，三点钟反向，左边六步。” “正上方有偷袭。” “我的姑奶奶，你收着点儿，砍一刀就行了，砍烂干嘛啊！” 梁笙也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狂躁，他肌肉震颤，怕是没办法进行精密射击了，不过也不碍事，他压箱底的枪本来不想用的，但现在必须要用了。 只见他双手虚握，两把温彻斯特霰/弹枪出现在手中，正好一只使魔朝他冲来，只一枪，那倒霉的家伙就成了稀烂的筛子。 谁说厉火没有主攻手，buff一开，人人都是主攻手。 卓郁也觉得身体有力多了，他拼着这股劲儿，看向战局正中间的康奈尔兄弟，两人正在进行野兽一般的拼死搏杀。 卓郁是不会让两人决出胜负导致阿加雷斯降世的。 他伏下身子，一双破烂的龙翼正悄然靠近二人。 抱歉了一号，这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你。 第66章 夜惊病栋 卓郁压低身子, 翼爪静静爬向了激战正酣的两个怪物的方向。 布兰特人身羊头，脚踏双蹄，头顶的尖角锋利无比；亚瑟人首鹰爪, 蛇尾攒动, 口中似含火焰，两者交战之处, 连那些癫狂的使魔都不敢靠近, 短短几个回合, 地下室的大厅墙壁就塌了几个洞。 卓郁不想被刺穿，也不想被蛇尾甩成两截，他抓住时机一跃而上, 像一只豹子扑上了亚瑟的肩膀, 翼爪死死将自己固定在了对方的身上。 亚当瞳孔微颤, 只想将他摔下来, 而亚瑟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卓郁, 你在做什么？！” 对面的布兰特哈哈大笑：“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我们是天生一对。” 可他话还没说完, 卓郁就取出了一柄巨斧。 阿沙的道具在一百年后遇见亚瑟的时候已经归还, 而现在, 正是时候。 他将鳄首面具一下子戴在亚瑟的脸上，快速的将巨斧送入对方手中：“再打下去也分不出什么结果，你需要武器。” 送完装备，卓郁立刻飞离战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布兰特，他怒火中烧, 同时明白了亚瑟大闹圣柏丽卡的那天, 也一定是卓郁搞的鬼。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两人的战斗再也没有悬念, 亚瑟一斧劈下去，布兰特用双手去抵挡，却被那魔星般的武器一下子斩断了双臂，斧刃顺势落下，铿锵一声，布兰特又用双角抵抗。 亚瑟甩尾将他的蹄子抽倒，布兰特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再也无法防御，被一斧斩下头颅，那颗山羊的脑袋咕噜噜滚了老远。 最终赢家出现了。 法阵大亮，热度激增，那些烧干的沥青再度沸腾了起来，像是要迎接新主，无数使魔高声厉叫，纷纷跪倒在地，只见一阵刺目的银光从无间深渊中涌出。 一团飘忽的光球降临在了亚瑟的身边，这，便是阿加雷的斯恶魔之魂，只要与身体融合，它将重新踏碎人间，玷污上帝的神国。 亚瑟此刻也有些脱力，但他前所未有的畅快，像是终于了却了人生大事，欣喜的望向卓郁。 忽然，他胸口一痛，滋啦啦的浓烟冒起，让他的视线迷离起来。 亚瑟茫然的低头，只见一只钩爪破胸而出，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圣水。 “卓……” 卓郁抽回翼爪，随后用这双龙翼从背后揽住必死无疑的亚瑟，在他耳后轻轻道：“原谅我，你注定会在这个故事中死去，这是我为你选择的结局。” 亚瑟的身体是完美的祭品，即便是死去，也仍然有可能被利用。 卓郁取出早已备好的龙血，在他的脚下画了一句书中所记载过的最强力的封印咒语：“请神之命，将那些生于黑暗的恶魔，全部封印在此。” 亚瑟双腿一软，顿时要跪倒在地，被龙翼轻轻一拉，便来到了卓郁怀里。 “我选择的是你。永远都会是你。”卓郁轻抚他的金发：“说起来你可能不知道，但我早就对你说过这句话。” 亚瑟的眼皮颤了颤，最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卓郁是对的，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要死。虽然他不知道真相，也不明白自己诞生的含义，但是在蜕变人身的那一刻，继承的记忆让他明晰了一切。 如果他不死，恶魔将重返人间。 卓郁做的是对的，也是他所期望的。 “我们还会再见，也许百年之后我会忘记你，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我都只会向你奔赴。” “谢……” 亚瑟已经吐不出完整的字眼，他吐出了最后一口呼吸，在卓郁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吻痕，随后便意识消散，和亚当一起，陷入了永久的长眠。 那银色光团瞬间嗡鸣了一声，失去了肉/体，他是无法来到人间的。 愤怒，无尽的等待迎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恶魔之魂爆发出了无尽的愤怒。 只见这光团骤然散发出灼眼的亮色，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被灼瞎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赫赫风声，以及骤然响起的尖叫哀嚎。 恶魔之魂在吸食圣柏丽卡里死去的十万亡魂！ 他要将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带往地狱。 与此同时，卓郁也感觉到了自己和巴尔的契约已经生效，一股力量在撕扯他的灵魂，而与此同时，阿加雷斯这边也同样在一刻不停的吸取灵魂，两股力量的拉扯几乎让他痛不欲生。 “队长！！！现在该怎么办！！”柳静云的声音忽远忽近，卓郁已经无法分辨。 柳静云将双刀插/入地面， 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快要适应这光亮了，而在这光亮里，无数黑漆漆的灵魂被吸入了深渊，在恍惚中，卓郁看见了万里焦土、延绵不绝的地狱之火在灼烧坠入地狱的灵魂，现在唯一能够挽救这个局面的方法，只有打破那个法阵，关闭连接地狱的通道。 但是，眼下的圣柏丽卡已经真如圣经中的索多玛一般，陷入了崩毁之中，卓郁拼命的翻动《所罗门王之匙》，试图寻找关闭法阵的方法。 但他知道，里面可能根本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因为所罗门王没有作死到这种程度。 忽然，一个电影映入了卓郁的脑海。 《康斯坦丁》，对，这个西方驱魔类电影曾经说过，一个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唯一能挽救他的方法只有…… “你们相信我吗？”卓郁朝着队友大喊。 “当然了！” “队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小郁，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说呢！” “嗯。” 卓郁将整瓶龙血浇灌在了《所罗门王之匙》的封印术一页上，用力扔向了那正在发狂的光团，罗木生之前的话给了他灵感。 魔法书，不就是用来封印恶灵的吗？ 更何况，这可是最强大的魔法书，无书能出其右。 “上帝请为我们见证，我们五人甘做索多玛中的义人，关闭这两处沾染邪恶的法阵，清洗您的神国，拯救您的羔羊，我愿献出生命，请慈爱的父显出神迹吧！” 牺牲，是唯一得上天国的途径。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即便是当年的索多玛，也需要十位义人才能求得上帝的宽恕。 在这瞬间，卓郁明白了那五个鬼魂的作用。 “兄弟，我这不是来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卓郁猛地回头，发现雷克斯的灵魂就在自己身后，那光球不断的汲取生命，竟然将所有死在这里的人都齐聚一堂。 卓郁看见了无数脸熟的面孔。 “算我一个。”露西冲卓郁微笑。 “我也。”波克有些局促的双手交叠，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正是被布兰特杀害的记者。 只剩最后一人。 卓郁眼尖的看见了黑压压的鬼魂中，神情木然的玛丽。 “玛丽，你能帮我吗？”他出声道。 女人怔愣的看着他，并不言语。 “我能帮你找回你的孩子！”卓郁脱口而出。 玛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手指微颤，呢喃道：“你可不要忘了，我一定会盯着你的。” “所以，也算我一个。” 索多玛没能凑出十位善人，但是如今的圣柏丽卡，却有十个坚韧不拔，不被污染的高贵灵魂。 神迹，终于诞生了。 在视野里的万里焦土，被一阵柔和的金芒拂过，卓郁只觉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踩着软乎乎的云朵，四周的风是如此温和，湛蓝的天空触手可及，一道壮丽的大门在向他敞开。 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软软倒在了地上。 …… 冰冷，霉味儿，呛鼻的灰尘充斥着整个房间，卓郁悠悠转醒，随后便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其他人也都从黑沉的睡眠中惊醒，仿佛做了黄粱一梦，怅然若失。 “我们这是在哪？”柳静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地方，但是刚刚大战的景象已经消失殆尽，仿佛只是一百年前的一场幻境。 “我们回来了。”罗木生默默道：“我好像一瞬间看见了天堂的大门，虽然这么说很不吉利。” 卓郁左右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自己那本《所罗门王之匙》，他知道这本书为什么像是拥有了生命，因为，它真的封印了恶魔。 这是神迹。 就连召唤巴尔的法阵也一并被扫空了，卓郁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被签订的感觉。 索多玛未成之事，被他们给做成了。 卓郁叹息一声。 雷克斯那五人的命运是注定的，但是如果演员没能凑齐五个义人，勘破剧情，甘愿牺牲，那么前后的历史时间线将会紊乱，他们会永远被困在混乱的时间线里，乃至坠入地狱。 神爱世人，怎么会叫他们真的牺牲，即便是没能凑齐义人，亚拉伯罕也被天使带走，远离了被天火袭击的索多玛。 卓郁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 “结束了吗？”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踱步而出，队员们瞬间警惕起来，但是那人的样子，又叫众人惊疑不定，不知下一步该不该出手。 是亚瑟，不如说，是亚瑟的灵魂。 “幸不辱命。”卓郁轻轻的笑了：“抱歉，原来我们的结局是这样。” 亚瑟的神情有些复杂：“我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方。” “所以，这里时间紊乱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仪式做到一半的祭品死掉了，无法产生真正的时间穿梭，所以导致了圣柏丽卡的时间线非常不稳定，只有你们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才能……” 亚瑟点点头：“我没办法离开地下，只能看着布兰特的恶灵作祟，你是时候该给这里画下真正的句号了。解决了百年前的问题，还不是最终的结局。” “我明白。”卓郁上前抱了抱他。 两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亚瑟是个很不一样的角色，他不会像阿沙那样对卓郁亲近，也不像龙冉一样被天性吸引，更不会像江星宇一样占有。 他们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机会，只能留下淡淡的遗憾，再见时向对方说一句“好久不见”。 卓郁转身，想要和队友离开地下。 “戒指，不许再摘下来了。”亚瑟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道。 “我明白。”卓郁没有转头，而是张了下翅膀：“也替我向亚当问好啊。” 卓郁给亚瑟留下了一瓶圣水。 “真是的，你还挺贴心，知道我在这里一百年，早就想解脱了。”亚瑟摇摇头，略微一顿：“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们还能相见的话……” 金发男人呢喃着，打开了瓶塞。 第67章 夜惊病栋 月色中, 一颗山羊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脖颈的断口还在冒着淡淡的烟气。 柳静云用力甩去刀上的血液，得意道：“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就当是给NPC们报仇了。” 解决了一百年前的最大麻烦,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收尾，卓郁决定杀死布兰特的恶灵, 还这片土地一个清静。 一行人捎带着一直躲在操场上的墨铭烟和阮薇薇杜子豪, 朝着营地的林子里深入, 顺着那个黑脚印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深受重伤的布兰特。 因为他早就被梁笙的狙击弹打中，所以结果他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其实他也是个挺可怜的人, 出生就是被操控的……”阮薇薇看着消散的魂体, 默默道。 柳静云冷笑：“得了吧, 他要是可怜, 被他残害的病人就更可怜了, 他可是天生坏种, 害的人不计其数, 你要是可怜他, 可以主动当他的病人啊。” 阮薇薇一噎, 在背地里狠狠剜了她一眼。 而和布兰特相处最久的卓郁却没有发话，他沉默的注视着这一切，随后将所有在圣柏丽卡搜集到的文书资料从格子空间中取出。 “罗木生，给个特写。” 罗木生捡回了自己的摄影机，此时像是重拾了角色身份，非常敬业的对准了卓郁。 “观众朋友们。”卓郁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也都看到了, 我们很幸运的逃离了危险, 处决了这里存在的恶魔，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远比恶魔更加恐怖的存在。” 他将资料一张张的怼在镜头上：“这是我们亲手从废墟中取出的资料，如果大家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圣柏丽卡的公章，这能证明资料不是我们伪造的。” “我们的力量有限，但是关注着这场直播的大家，足有百万人，每一位都是弥足珍贵的见证者。” “这些是病人被活体解剖的详细资料和影像，还有每一位被献祭给了邪/教的病人名单，以及康奈尔家族和恶魔学会沟通的信件以及资助。” 这种东西一旦公之于众，一定会有人举报康奈尔的，卓郁并不害怕报复，因为百年过去，权力系统更迭，无数家族乘风而起，抓住了更多的新机遇，而老牌的家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寞。 当初那个能够资助政府的家族，到现在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大的威势了。 “不管大家相不相信我的直播，但这些证据是实实在在的，或许你们也可以认为我就是为了揭露当年的真相，才故意弄虚作假拍了一个恐怖片来吓唬大家，变相的告诉大家埋藏在过去的事实。” “无论如何，这件事该有个结果，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那些无辜枉死之人。” 卓郁最后郑重道：“本次直播就到这里了，这是夜夜破胆节目组最惊险、也是最严肃的一场直播，我们有缘再见。” 卓郁关闭了摄像头。 柳静云举着平板，上面的屏幕已经黑了，但是直播仍未关闭，还有弹幕在上面滚动。 【我天哪，这真的是剖析的最完整的一个战队了。】 【其实，世界上是真的有圣柏丽卡这样的病院的，所以看的时候才会不寒而栗。】 【你们听说过圣伊丽莎白吗？这就是现实中的圣柏丽卡，它比圣柏丽卡还要恐怖得多。电影已经对大家很温柔了。】 【终于结束了，来回窜访了好几个直播间，还是厉火的最完整，最好，虽然没有像其他战队一样屠杀幽灵那么刺激，也没有翻地皮一样的找支线任务，但是，厉火的最像电影，不会那么让我出戏。】 【+1，我真的觉得亚瑟好可惜……】 【我劝你去其他直播间清醒一下，亚瑟把一整个队都给灭了，他的第二人格属实凶残。】 【还有被布兰特开颅的，这个死法未免太惨。】 【厉火是真的很强了，有的比较弱的队伍，五人会经历和那五个善人一样的死法，在烤箱里被活活烧死，被水刑溺死，真的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去见火种源呢。】 观众们热烈的讨论着，而卓郁从空间中取出火柴和酒精，撒向了这个葬送了无数生命的魔窟。 圣柏丽卡，我们真的要说再见了。 大火熊熊燃烧，跃动的火光照亮了整片天幕，上帝对索多玛的惩罚是天降流火，卓郁也打算让这个病院和索多玛殊途同归。 在火光中，他听见了无数灵魂解脱的喟叹，在一声噼啪的爆响后，浓浓黑烟似乎组成了几个他眼熟的影子。 雷克斯在向他招手致意，露西在微笑，波克腼腆的站在一旁，记者女士赞赏的看着他。 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响起，是玛丽抱着孩子，感激的流下了泪水。 烟幕消散，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墨铭烟，我们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吧。”卓郁看向另一个一队之长：“虽然没有直接杀死这五个恶灵，但是完成他们的心愿，让他们升天，也算是完成了你那方的任务。” 墨铭烟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嗯，当然算数，等回到片场，我会主动来找你的。” 阮薇薇扯着墨铭烟的袖子，不甘道：“就这么让他们赢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怎样？”墨铭烟的语气严厉了许多：“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一局算是平手。” 而且还是卓郁主动让她的结果，若是卓郁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们现在可能都会回归火种源吧。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的影片就算结束了。” 卓郁关掉了直播。 【主线任务：跟随制作组进入“圣丽柏卡精神病院”，完成节目拍摄。已达成。】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卓郁和众人踏入滚滚烈火之中，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真实结局。奖励5000火焰点数。】 【悬赏奖金：奖励6666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收益结算完毕，一周后将会开启下一场影片，请演员做好准备。】 回到厉火工会的一瞬间，众人看见了熟悉的会客室，还有桌面上摆放整齐的茶具，淡淡的熏香让整间屋子弥漫起了些许温馨。 柳静云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了。 罗木生查看了一下火点，开口道：“咱们这次的结算加起来才三人，排名恐怕也不会太高。” 卓郁点点头：“嗯，正是我期望的结果。” “队长，你不想争个前几名？”柳静云好奇问道：“我感觉咱们的实力也不差吧？” “其实差的挺多的。”罗木生双眼微眯：“论赚火点，我们在第一梯队，但是这些点数全都存着，并没有用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全都花掉，我们的实力肯定不止于此，比我们强大的工会有太多了。” 卓郁赞同道：“没错，之所以我不太想出头，是我在思考片场的匹配机制，如果我们表现的过于拔尖，说不定会被分配给那些老牌工会。我们才三个人，根本敌不过，所以这样稳扎稳打是最好的。” “但现在我们可有队友了，可以改变一下模式了。”罗木生笑了笑：“队长，快把梁笙他们拉进来吧。” 未等卓郁出手，梁笙和曲弘一的好友申请就先发了过来。 他一一确认后，将工会邀请发送给二人，他们自然同意。曲弘一是卓郁的老朋友，加入厉火是没得说。而梁笙虽然独狼惯了，但是经过《夜惊病栋》的洗礼，也明白了加入一个团队的重要性，而他很看好卓郁的才能。 两人没有二话，纷纷传送到了卓郁发送的坐标。 “还挺闲情逸致的。” 一道银光闪过，曲弘一出现在了会客室的座椅上，他看着这栋平地而起的小茶楼，眼里有些兴味。 “我听说过厉火工会弄了个全民训练营，我能看看吗？” 卓郁指向窗外的高山：“翻过这座山就是了。” 曲弘一一眼就看见了那山峰上恐怖嶙峋的刀刃，感叹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会折磨人。” 另一道银光闪过，梁笙也来了。 他默默了坐在座位上，看见眼前都是熟悉的人，才喝了一口茶压惊，将残留在圣柏丽卡的不愉快驱散出脑海。 “正好，你提醒了我。”卓郁笑了笑：“罗木生，咱们不在的时候，有人通过挑战了吗？” 罗木生兼职了训练场的管家，他查阅了一下记录，还有仿生机器人传递来的信息，摇头道：“没有，连到达医疗场的人都寥寥无几，不过火点倒是赚了很多。” “多少？” “一场电影的时间，就有一万多点的进账，有些不对劲啊。”罗木生摸了摸头，点进了星火论坛。 一进去，他就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氛围给吓了一跳。 排行第二的大工会，人人瞩目的诸神，居然出丑了。 所有人都在嘲讽诸神的失利，比之前东尧的那场更加严重，诸神毕竟是个群星荟萃的强大战队，里面人人都是S级的主攻手，从未在电影里翻过船，谁知道在圣柏丽卡病院里，诸神经历了第一次滑铁卢战役。 他们没能分析出时间紊乱的特性，也没有明白十位善人的含义，但这对诸神来说不算什么，他们是暴力拆迁流，里面令人胆寒的恶鬼，不过都是软绵绵的玩具，出不去，就把里面的鬼都杀光。 这是诸神的一贯作风。 然而也正因如此，他们回到一百年前之后，把整座病院给屠光了，导致前后历史不一致，差点永久被困死在里面，幸好队伍中有人的技能和破阵有关，才逃出生天。 诸神的评价低到不能再低，结局也是个一无所知结局，他们丢了个大人。 而于此相对的，通关剧情可以说是最完整的厉火工会，就成了鲜明的反例，被观众们拿出来不停吹捧，用来贬低嘲讽诸神，因此他们训练场也跟着出了一把风头。 罗木生冒出了冷汗。这些观众是在把他们架在火上烤啊。 完了，还没碰面呢，就把排行第二大的工会给得罪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里面随便一个演员拎出来，都有把厉火灭队的武力值，哪怕是得罪任何一个工会，都不能与诸神为敌。而且他妹妹还是诸神的成员。 希望下一场比赛千万不要碰到这个工会…… 但有时，越是不想要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此刻的罗木生，还没有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 第68章 夜惊病栋 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卓郁去做, 那就是攒了这么久的火点，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光是训练营，加起来就给厉火提供了三万左右的点数, 而柳静云和罗木生手中也各有两万以上, 卓郁的钱大部分用在了建设工会上，所以也只在两万出头。 曲弘一和梁笙的火点不多, 但也有四位数。 罗木生为众人指定了详细的购买计划。 首先是他自己, 作为一个武力值并不高强的军师类角色, 他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麻痹棍，但这个道具其实才两百点，他一直都没有买过什么好东西。 既然他兑换了运动轨迹预测模块, 那就打算将“预测”这一方面加码到极致, 不仅仅是运动轨迹, 他花了身上的所有点数, 购买了一个科幻片中常见的量子计算机芯片植入在了模块里。 当然, 它不是真的能发挥量子计算机的作用, 而是可以分析蕴含规律的世界上大部分的未来。 例如他只要连接了网络, 就可以通过往年运算加上天体运动, 精准的判断出明天的星象。又或者是通过分析一个人的各种行为, 在半秒之内得出他做什么职业。 现在的罗木生，即便是没有武力值，也不怕和人单打独斗，因为他可以准确的判断对手的下一步行动，恐怕对手累死都碰不到他一根毫毛。 这是一个特化到了极致的辅助功能。 然后是柳静云，柳静云将自己的刺客血统升级到了【一代宗师】, 这已经是这系列最高级的称谓了, 她升到了顶, 速度、力量、灵巧、气息隐匿的程度都达到了顶峰。然后又购入了纳米隐身服、各类暗器、以及一个非常实用的技能【血之印记】。 只要被她接触到身体，她就能打下一个印记，感知到猎物的方位，不论对方逃到天涯海角，柳静云都能把他揪出来。 新来的梁笙，他就更好办了。 罗木生知道枪械顺不顺手是个非常私人的事情，所以也没有给他推荐武器的意思，只是觉得狙击手这种定位，实在是一个队伍的王牌，非常需要防护。 梁笙听从了对方的意见，兑换了一套酷似合金装备里雷电的纳米装甲，其防护力之高，哪怕是柳静云过去偷袭他，也得偷袭个两次才能受伤。 除此之外，这套装甲还适应全地形，背后可以伸出辅助触肢，像是八条钢铁蜘蛛腿，手臂上还有钩锁，可以让他随时登上建筑物或者大树的顶端。 至于队伍中的另一位辅助，曲弘一，罗木生觉得这个人很妙。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往自己身体里植入一堆病毒的，曲弘一简直像个蛊人，只要他开始挥发血液，确定选用哪个病毒，病毒的特性就会体现在队友与敌人的身上。 就比如让全队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的狂犬病，曲弘一表示，增益效果不多，但是减益效果巨多，如果队长想的话，他可以让敌人全都感染埃博拉。 虽然这样非常的不和谐且不人道。 这哪是辅助啊，是纯粹是要去敌方投毒。 罗木生想了又想，才面色复杂的让曲弘一再兑换一个杀伤力更强的——初级丧尸病毒。 因为他想起了电影里最令人胆寒的丧尸狗了，如果曲弘一这个蛊人能够作为母体，让丧尸们听从他的命令，那么他也将是一个极端辅助。 试想一下，曲弘一到了电影里先散播一发病毒，等敌人到了的时候，等着他们的不是厉火战队，而是无数的丧尸动物，再配合着其他病毒给对手减益…… 恐怖如斯。 厉火人数不够，小弟来凑嘛。 眼下四人都有了归宿，厉火现在只差一个主攻手和一个能够治疗的辅助，还有一个防御性辅助，那么厉火将会是完美无缺的。 罗木生想了想，感觉只有自己的作用最单一，仅仅是预测，那么他也可以兼任一下防护工作。 “队长，门票赚来的火点能不能拨给我一些，我觉得咱们队伍还差防御性。”罗木生开门见山的管卓郁要钱。 卓郁自然大方的同意了，因为他开训练营的目的就是能多赚一点火点完善团队。 “你打算兑换什么？” 罗木生直接将信息发送了过去。 【苍穹之幕：由一万块能量护盾组成的大型防护墙，每一块六角形护盾可以吸收大量冲击，能够拆解，自由拼接，出现在使用人想要布置的地方，护盾破损后24小时自动恢复。12000点。】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昂贵的防护技能，罗木生发过去的时候有有些忐忑，但卓郁看了几眼后，深深体会到这东西的可拓展性，如果放在能够预测危险的罗木生身上，将会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怕是可以玩出花来。 他二话不说，给罗木生拨了这一万多点。 最后，就剩下他自己了。 卓郁对团队的缺陷是心里有数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负责攻击的队友，如果不是他的腿，他还挺想担任这一职责的，毕竟是紧缺。 可惜…… 卓郁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 “可惜你的机动性不行，不然我一定要说服你当输出。”罗木生对此非常怨念，他一直觉得卓郁长得人畜无害，但如果是全队最能打的，那个反差一定很有趣。 然而卓郁的身体缺陷是在是太大了，注定他和这方面无缘。 卓郁慢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已经习惯了，每当自己有些新的想法，就会被现实打破。如果不是残疾，我也不会成为作家，我更想当个航海家之类的，看看世界上更多的风景。” 他刚想放下茶壶，一道罡风便向他袭来，曲弘一在一旁玩柳静云的暗器失了手，那五刃飞镖嗖的朝卓郁飞去，卓郁立刻提壶抵挡。 咔嚓一声，这紫砂壶就碎成了无数片，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卓郁的腿上，吓得柳静云不停的道歉。曲弘一也不好意思的停了手，脸上一片赤红。 卓郁没有心思去安抚这两个熊孩子，他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指尖微微颤抖。 他刚刚，是不是感觉到温度了？ 他的腿是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即便是捅几刀，他也不会皱眉，更感觉不到疼痛，连血液流出来的濡湿感都体会不了。 但是在刚才，他居然感受到了茶水的滚烫，和液体湿漉漉的黏腻感。 卓郁嘴唇微张，皱着眉扶着桌子，腰部一用力。 “……天呐，队长。”柳静云目瞪口呆，在场的所有人也惊讶的看着这个曾经的残疾人。 卓郁站起来了。 此刻，所有人内心的震撼都比不过卓郁本人，他残疾了二十多年，已经成为了心魔，梦魇。不论是什么名医，不论是什么方法，他都没有取得过任何成效，他在治疗双腿上更是投入了天文数字。 而此刻，他居然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卓郁已经失去了控制表情的能力，他的杏眼亮晶晶的，但泪水顽强的流转在眼眶中。 “我，我能站起来了。” 卓郁没有忘记自己来到片场的目的，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虽然还不能真正的走动，但是能够站起来绝对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信号。 卓郁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他收敛了心中的波涛汹涌，而且，这件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他欣喜。 因为付出代价的，是亚瑟和亚当。 他们两个死了。 卓郁感觉自己瞬间冷静了下来，或许再经历几次电影，杀掉里面的一号，他就能够完全康复，他早就知道这一点。 “都坐下吧。” 卓郁看着此刻比他还要高兴的队友们，笑着安抚了几句。 “既然这样，那我就暂且代理一下队伍的主攻手好了。”卓郁摇了摇头：“我一直想凑齐这套技能，看来要如愿以偿了。” 【龙之首：神话生物的头颅，拥有蕴含能量的双角，以及目达千里的血红之瞳。3000点。】 【龙之爪：神话生物的四肢，拥有无坚不摧的鳞片和能够撕裂一切的尖爪。3500点。】 【龙之尾：神话生物的尾巴，拥有令人胆寒的杀伤力，末端是三根寒赫之棘，这条枪尾是强大魔物的象征。4000点。】 【龙之粉尘袋：神话生物的器官，能够产生大量的爆破粉尘，接触空气后会引发恐怖的烈焰与爆炸。4500点。】 【龙之心：神话生物的心脏，龙的力量源泉，拥有它，你将成为真正的神话。5000点。】 【特殊技能：如果使用者集齐了所有系列分支，您将拥有化身龙类的能力，成为移动的天灾。】 卓郁一口气将所有的技能全都买了下来，加上他的龙之翼，这套血统技能两万多火点，比他当初看上的绝品体质还要贵一倍。 他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但还是用剩下的三千点，兑换了一个强化技能。 【精神催眠：你大大提升了言语的煽动性和目光的吸引性，很难有人能逃脱你编织的网。3000点。】 他既然拥有了这样的天赋，那么不多用用，岂不是浪费？而且和兽心手牌那三个技能加起来，还有互相辅助的功能。 做成了这一切，卓郁才淡淡的露出了笑颜。 至此，厉火的五位成员已经全部强化完毕，除了没有正式的回复型辅助，整个小队已经趋近于完美。 一周后的华夏区上半场决赛，正在等着他们。 卓郁将不再隐藏锋芒，最高上限五人，厉火已经齐了。 忽然，一个简讯从系统界面传来。 ——是墨铭烟的留言。 第69章 无声深空 【欢迎演员“卓郁”进入片场, 影片《无声深空》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卓郁在一张窄小的床上醒来,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个类似船舱卧室的地方, 约莫十二平方米, 仅仅放着一张床铺、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 房间里没有窗户, 只有个巨大的投影幕布，正在播放着浩瀚的星图。 卓郁摸了摸光滑的白色墙壁，感觉上面的涂料前所未见, 光可照人，有种难以言喻的科技感。 “船员g102, 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正常，欢迎来到新的一天。” 一道充满了感情的机械音从他的手臂上响起，卓郁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绑着一个类似微型电脑的器械, 看起来像个十多厘米左右的方盒子。 它的屏幕亮了起来，正在欢快的滴滴叫着。 卓郁摆弄了一会儿, 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首先，他的确是在卧室中, 其次, 这个名为个人终端，长得像哔哔小子的微型电脑, 是属于船员g102，也就是他自己的。这东西简单易懂, 和智能手机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里面登记的都是他的个人信息和权限, 以及整艘飞船的地图等等。 “科幻恐怖片吗……” 卓郁点开了私信，又看了几遍墨铭烟给他发来的消息，将每一个字背下来之后，才选择删除。里面的东西影响力太大，卓郁觉得还不是时候向队友公开。 做完这一切，他才查看起自己的个人资料。 【演员卓郁，饰演角色“卓郁”。（B）】 【卓郁：歌利亚号商业运输飞船船员，代号g102，是g组维修队的队长，负责处理飞船的突发故障等等问题。g102是整艘飞船上除了船长，大家最倚重的人物。但是g102来到歌利亚号并非为了丰厚的报酬，而是出于一个难以告人的目的。】 【特点：拥有大量的专业知识、可以轻易检修任何机械、为人靠谱随和，但船员们总是对g102有种天然的敬畏。】 “飞船检修员，真是个高危职业。”卓郁皱眉，他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科幻片，往往都是飞船出了故障，然后检修员去检查的时候被拿下电影一血。 而且，看系统的描述，自己这次的身份又有了点可以值得发掘的隐藏项啊。 卓郁关掉个人信息，继续摆弄起个人终端。 他将这艘飞船的信息调了出来。 【歌利亚号：超大型凯特级别商业运载船，隶属于蓝星公司，负责运输其他星球开采的矿产，其庞大的体型足以塞下十四艘航空母舰，是超大型飞船中的翘楚。一次可运载一百四十万吨的货物。】 卓郁将所有能够得知的信息全都看了一遍，随后仔细回想起自己的记忆。 是了，他是蓝星公司最年轻有为的机械、电气双料工程师，一直在地球总部基地工作。直到公司购入了歌利亚号之后，他才主动请缨，坐镇这次的铀矿运载。 虽然往返一趟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但是拥有了这批外太空开采的铀矿之后，公司的核聚变反应器才能按时交货，这可是国家下的订单。 卓郁的出现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立刻组织了一个近万人的队伍去对接这批足以左右国家发展的重要货物。 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太空中漂流了将近四个月，载着满满一船的矿物等待归家。 卓郁正在惊叹于百万吨的铀是不是能把整个地球核平的时候，忽然，船体剧烈的震颤了一下，几乎是来了个九十度翻转。 在模拟地球的引力下，桌椅，衣柜，还有他身下的那张床，全都滑到了墙壁，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随后，飞船慢慢的摆正。卓郁好歹经历了那么多事故，不会因为这件事受伤。他迅速的翻下了床，神情中没有丝毫慌乱。 赤红的警报灯已经亮起，全船广播也紧随其后。 “警报，警报，高压气舱出现严重破损，请g组维修人员以及c组安保人员来到大厅参加会议。飞船将于四小时后在临近星球迫降，请所有人员做好准备。” 卓郁的终端立刻滴滴响起，线路图出现在了屏幕上，指引他如何前往大厅。 【当前任务：前往大厅参加会议。】 卓郁随便收拾了一下，他打开衣柜，里面一副高端精密的外骨骼辅助装备正在闪着银光。卓郁穿戴好这套轻便的外骨骼，发现只要设定好程序，它就能自如的带动双腿。 这东西，可能就是未来的高科技拐杖了。 将金属环与腿部紧密贴合后，卓郁就用终端扫开了大门，按照地图路线指引，前往了大概两千米左右的目的地。 卓郁还是第一次用双腿行走，虽然不是由自己的肌肉控制，但也让他心情舒畅。这可比坐轮椅方便多了。 待卓郁兴味盎然的来到大厅时，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这里和飞船出口连接，面积非常大，足有小百人聚在一起，正忐忑不安的聊着什么。当卓郁的脸从拐角处出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向他。 “发生什么事了？”卓郁拉过一张椅子，随意的坐下，他看见自己的队友们也在人群中了。 一个浑身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开口道：“你好组长，刚才高压气舱室发生了不明故障，大量气体泄漏……” 卓郁想起这人好像是飞船里的总指挥使，于是客气道：“监控呢？” “监控被爆发的压缩气体一下子冲坏了，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船上的ai说是气舱内壁产生了破漏，气体外泄。如果继续泄漏的话，我们的航向都会因此偏离……” “所以紧急迫降是吗？做的不错。” 指挥使擦了擦汗：“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船载的不是普通货物，万一那些放射性铀矿出了问题，咱们都要死在这。”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人群嚷嚷起来。 “我明白了，迫降后我会带领组员去查看气压舱的。”卓郁拍了拍指挥使的肩膀：“没关系，幸好附近有迫降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歌利亚号是水空二栖的飞船，所以也拥有类似潜艇的高压气瓶，而作为巨无霸，他们用的可不是瓶，而是一整仓的高浓度压缩气体，有了这个，就可以随时利用高压气排出海水，调整船体的上浮和下潜，有点类似于鱼鳔的作用。 但是这气舱一旦出现损坏或者外漏，就足以让航线被气吹的偏离，酿成祸患。 “毕竟是外星球，我会安排安保队辅助你们完成维修工作的。”指挥使见到卓郁也像看见了主心骨，毕竟这可是天才工程师，有他坐镇，这小小的气压舱问题一定会如愿解决的。 卓郁却想起了一些恐怖片的情节，问道：“咱们要迫降的那颗星球，有资料吗？” “记载不多，只知道是一颗类地行星，重力是地球的1.2倍，昼夜温差极大，雨水充沛。是个雨林型星球，海洋面积占总面积三分之一。” 听到这话，聚在一起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问题不大，只要修好飞船，他们就能继续返航回家了。 而卓郁却面色凝重。 类地环境，就说明…… 上面肯定会有生物。 卓郁看了看这场电影的标题，《无声深空》。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异形》的经典台词：在外太空，没人能听见你的尖叫。 或许，他们这次要对付的不是鬼怪，而是货真价实的外星生命体了。 “g组成员出来列队。”卓郁吩咐道。 很快，大概三十来人从人群中走出，列成一排，柳静云和罗木生他们站在最前面，名牌上写着资深工程师，后面的那些也都是公司派来的精英，但没有厉火的人那么优秀。 “去准备室换装，四小时后一起去检修。”卓郁熟练的安排着队伍，“一队负责飞船内部的检查工作，二队跟着我去外部检查破损情况，任务完成后在厅内集合，共同商讨维修计划。” 指挥使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立刻将一项权限转移给了卓郁。 “C组安保成员共一百人，我把这支队伍的指挥权交给你了。”他看向大厅的人们：“C组有意见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 而其中有五人鹤立鸡群，既没有出声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事不关己的倚在墙壁上。为首的人身板笔挺，长相英俊，但眼神中总有几分戾气流露而出。 他身旁则是一个红色短发的男人，和一个留着长发、眉清目秀的青年。还有两个女人，正无聊的玩着指甲，等这场会议结束。 他们格格不入的样子，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演员，而他们也丝毫没有想要遮掩。 罗木生靠近了卓郁，悄悄道：“这下可遭了。” 【公会频道。】 【罗木生：他们是诸神的人。】 【卓郁：你了解他们吗？】 【罗木生：我分析过，诸神的每一个人我都很熟悉，但是这次来的五个，没一个善茬。】 【曲弘一：他们很强吗？】 【罗木生：何止是强……】 卓郁见状，立刻遣散了大厅中的人，让他们各自去换装准备，卓郁也带着他们几个回到了卧室，小小的屋子挤了五个人，显得有些逼仄。 “什么情况？”曲弘一好奇。 “诸神，总排名第二，单论演员个人强度，也是名列前茅。”罗木生面沉如水：“领头的那个叫余永年，是诸神的二把手，能够操控金属。红发的叫黎文乐，是整个片场里玩火玩的最好的法师。长发的嘛……” “你卖什么关子啊。”柳静云有点着急。 “长头发那个，是修仙的。”罗木生望天：“应该快金丹期了吧。他给自己兑换了雷灵根。” 柳静云吃惊：“什么，还能片场修仙？！” “当然了，兑换物那么多，无所不能。” 曲弘一却露出了揶揄的笑容：“哎呀，科幻片里修仙，违和感也太强了吧。” “别小瞧他，他剑法非常好。”罗木生想了想，继续道：“剩下那两个女人，一个是搏击高手，在现实世界里就是女子拳王。另一个则是狙击手，和梁笙的定位非常相似。”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大家尚未消化，罗木生摇头道：“现在说你们也记不住，等到时候就知道了，他们没一个好相处的，幸好诸神的队长没来。” 卓郁沉思片刻：“所以系统才会把他们队的权限给我，这是一种平衡，他们的武力值要比咱们强很多。而且，是敌是友现在还未知，系统没有咬定要与他们为敌。” 众人交流完毕后，纷纷离开了卓郁的卧室，开始准备四小时后的迫降。 而那颗类地行星，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有一艘造型古怪的小型飞船落在了密林当中，抢在了歌利亚号的前头。 - “动作快一点。” 指挥使通过通讯器，急忙吩咐离开飞船主体的维修队。 歌利亚号已经稳稳停靠在了一片平地上，附近就是茂密且奇特的密林，卓郁带了二十人左右的安保部队，将诸神那五人也派到了身边，他确信诸神的人还没能分辨出维修队中的演员。 他带领的队伍要前往未知的地面，去检修飞船外壁，当那足有五米高的巨门开启时，卓郁便感受到了外边闷热的气息。 他们身上的防护服比起百年前的宇航服要精简很多，没有那么臃肿，而且控温性极佳，稍微在终端上调试一下数据，清凉感就遍布全身。 安保们手持电浆枪护送工程师们，卓郁踩在这软软的腐殖土上时，居然由衷的感叹自己真是来对了。 片场，真的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 卓郁的心思没有放在高压气舱室上，而是目不转睛的观察起四周的景色。 即便是类地行星，这里的外星色彩也浓重无比，天空上的可不是明亮的太阳，而是两颗交相呼应的靛蓝色巨大星体，卓郁抬头就能看见那星体上的气旋云，与绚丽的闪电风暴。 脚下的植物也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子，有点类似于数亿年前的蕨类植物，直直愣愣的矗在地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而组成密林的树木也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植物，交缠着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汪洋。 “咚”的一声，一只拳头大小的生物撞在了卓郁的面罩上，异响让安保们纷纷提枪对准了撞晕在地上的东西。 卓郁摆摆手，让他们放下枪，自己则蹲下去捡起了这只生物。 八肢、生着两对透明的翅膀、还拥有巨大的复眼、活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螳螂虾。 “这里有虫子。”卓郁对这飞虾虫提起了浓厚的兴趣，他从后方安保们拉着的板车中取出一个密封罐，将这晕晕乎乎的虫子关在了里面。 “是不是要先关注一下正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不耐烦的将电浆枪扛在肩膀上：“快点去修高压气舱室吧。” 开口的正是诸神的一员，名为余永年。 他看了看视野中的系统任务，皱着眉走到卓郁身边。 【当前任务：护送维修队，直到检查出飞船破损结果。】 余永年简直不能再烦躁了，通常来讲，进入副本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火，把一切阻碍他们的牛鬼蛇神全部铲除，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经历了上次的失败，长了点心眼，而且任务也不让他们有开火的迹象，所以只能按捺住性子跟在卓郁身边。 谁知道这个维修工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去摆弄植物，一会儿抓外星大虫子，就是不着急维修。 “哎呀，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地球总部工作，还是第一次参加外派任务。没什么见识，让你见笑了。”卓郁不好意思的微笑了一下，冲余永年眨了眨眼。 余永年咳了一声，心想NPC干嘛做的这么好看，难不成是关键角色吗？ 卓郁又道：“你是安保队长吧？幸会，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说。” “这里的重力我有点不太适应，你能帮我提一下工具箱吗？” 卓郁说罢，又冲人眨了眨自己漂亮的杏眼，余永年嘟囔了一声麻烦，但也没拒绝。他把电浆枪背在背上，然后上前帮卓郁提了箱子。 “好了，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啦。” 卓郁眉眼弯弯，活脱脱一个刚来外星球，兴奋过头的小天才。虽然大家都很倚重他，但他到底年纪不大，还是有一丝少年气从稳重中流露出来。 余永年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烦躁了，只希望卓郁能快点弄完。 这次卓郁老实的和安保部队一起前进，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才抵达气舱附近。他给柳静云递了个眼神，柳静云立刻打开板箱，将一个巨大的仪器安装好，卓郁则抽出仪器的一个端口，凭借经验贴在了飞船厚重的外壳上。 这是一个声波成像仪，卓郁使用着角色的技能和经验，很快就察觉出了异常。 “十多处接缝口断裂，气密性降低，导致高压气体外泄。但是这种破损，像是遭受到了强烈的爆破才会形成，应该是内部发生了一些故障，点燃了压缩气体……” 卓郁歪了歪头：“现在咱们能做的，就是先把断裂的接缝重新焊好。” 他朝余永年伸手，余永年立刻将箱子递给他。 卓郁从里面取出高温焊接仪，一一分发给维修队的成员，让他们根据成像仪显示的位置去重新打焊点。自己则悠闲的靠在一边。 “你不动手吗？”余永年问。 “这种小事交给他们就行了，而且，真正的麻烦在于飞船内部的爆破。”卓郁的眼睛转了转，此刻非常像一个拥有关键信息的NPC，正要告诉主角一个秘密：“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故意点燃的气体。” 诸神领队双眼微眯：“哦？” “因为气舱附近根本没有任何火源，除了人为，根本不可能引发爆破。”卓郁叹了口气：“怎么第一次外派，就遇见这种事情啊？只能等回去告诉舰长了。” 【主线任务：护送维修队，直到检查出飞船破损结果。已达成。】 【剧情点开启时，将会派发下一个任务。】 见卓郁说的没错，系统也认可了这个结果，余永年也不想浪费时间，问道：“你确定是这十来个接缝对吧？” 卓郁点头。 只见这身板笔挺的男人动了动手指，双眼在一瞬间变成了铅灰色，那破损的船壳接缝就天衣无缝的融合在了一起，速度快到若不是卓郁拥有龙眸，根本没法发现。 “诶？剩下的接缝都是好的啊？”一个维修工发现了异常，重新启动了一下成像仪，发现刚刚探查出来的破损处全都好了。 “怪事，它出故障了吧？”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见船体外部已经完好无损，所以便决定打道回府。 这次回程的速度很快，他们轻车熟路的重新回到歌利亚号的大门，指挥使正在厅内等着他们。众人换下衣服，进行消毒后，才来到大厅进行汇报。 剩下的在飞船内部检测的工人们也在这里碰了头，结果和卓郁所说的一模一样。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商量怎么维修了，但众人忙活半天，已经饿的前胸贴肚皮了，便打算先去食堂吃口饭，然后在商量具体事宜。 “恶，队长你怎么还捧着这虫子啊！”柳静云嫌弃的离远了些。 卓郁将密封罐捧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看它多有趣啊，甲壳五彩斑斓的，复眼还是翠绿色的，感觉当成宠物也不错的样子。” 罗木生和柳静云一起发出了嫌弃的声音，队长怎么回事，癖好好怪啊，这东西明明长得很恶心！ 卓郁叉起一块牛肉，在玻璃壁外面逗弄飞虾虫，那虫子已经清醒过来，正嗡嗡的撞击玻璃，好像真的对那块肉深感兴趣。 “小可爱，饿坏了吧。” 卓郁的语气中，竟有一丝怪异的宠溺。 曲弘一和罗木生对视一眼，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正当两人想要出声的时候，不远处的安保队忽然有人大叫了起来，一个男人猛地将头砸在桌子上，喉咙里发出的怪叫几乎不像是人类，而像是什么濒临死亡的兽类，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痛苦。 “医生！快点叫医生！” 人群乱做一团，卓郁穿戴着外骨骼，朝着倒地抽搐的男人身边走去。 那人像是癫痫发作一样不断抽动四肢，口中溢出了猩红的血沫，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连惨叫都没办法发出来。 卓郁对他进行急救，试图心肺复苏，却猛地看见他脖颈上好像有个肿起来的伤口，像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 还未等他看清，一声闷响在男人体内迸发，卓郁被溅了一头一脸的鲜血。 有什么东西顶破了胸骨，从胸口中钻出来了。 卓郁的手掌正好就盖在了伤口处，他明显感觉到，有一个黏腻光滑的东西蹭了蹭他的掌心。 鲜血滴滴答答从他的下颌处滴落，余永年一把扯过卓郁，将他挡在了身后，举起电浆枪就要朝着男人射击。 “不要！” 话音刚落，一团蓝色的等离子体就将那人的尸体，连带着刚刚出世，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怪物给烧成了焦炭。 “……” 卓郁朝余永年投过去幽幽的注视。 一贯直来直往的诸神二把手、电影中的领队，此刻居然瑟缩了一下，感觉自己像是被训斥的狗子，摇摇头才把这诡异的幻觉从脑海中清除。 “杀了它做什么，万一还有救呢？”卓郁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有救，被破胸而出，人已经死了。”余永年以为卓郁说的是人，理直气壮的反驳。 卓郁听他这么说，也愣了一下。 对啊，他应该关心的是同类，怎么会如此在意一个酷似异形的怪物？ 真是奇怪。 第70章 无声深空 闹出了人命, 这在歌利亚号上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人还是出去之后才发生的异变。 按照章程，卓郁给舰长和总指挥使都发送了信息, 报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很快，任务指派下来了。卓郁在内外出的一百余人都要去医疗室进行隔离检测。 焦炭的刺鼻味道还萦绕在餐厅内, 大家都没有胃口继续吃饭了。 卓郁用筷子拨弄了一下焦尸的胸口, 然而他和那小怪物被烧的太彻底了, 轻轻一拨弄就碎成了渣滓。 十分钟后，医疗队身穿全套防护服，用消毒喷雾将餐厅全都喷洒了一遍, 随后将卓郁等人带到了走廊里，前往医疗室。 “你怎么还抱着这东西。”余永年皱眉, 嫌弃的看着卓郁怀中的罐子，“让我把它烧死吧。” 卓郁歪了他一眼：“这可是宝贵的研究资料。” “啧。”余永年见劝说无果，也不再浪费口舌，回到了队友的身边。 一个高挑精干, 长发齐腰的女性开口道：“真的是异形类的电影呢，看来黎文乐有用武之地了。” 一头红色短发的年轻人摸了摸头：“秦瑶, 咱们再比一场？” “比什么？” “这里的怪物肯定不止那一只，咱们就比比谁杀得多吧。”黎文乐挑了挑眉毛, 通红的眼珠子里仿佛有火焰在灼烧：“我会把它们烧的灰都不剩, 你这种小近战，怕是累死也杀不了多少吧。” 秦瑶冷笑：“老娘一拳一个。” 另一位女性短发干练, 不屑的看着这两人的拌嘴，眼神瞥到了别处。只有那个长发的清秀男人当起和事佬, 劝他们两个先把精力放在任务上, 他们现在的任务是去做体检。 余永年被吵得烦躁, 喝止了他们，让队员保持安静。 秦瑶和黎文乐都是不服气的看着他，长发男人也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卓郁虽然听不清他们说话，但是也能从动作和行为上看出来，诸神的队友情是挺塑料的，这让他有了点兴头，可以尝试一下罗木生在上次提起过的战术——分而治之。 众人各怀心思，来到了医疗室的门口。 虽说是医疗室，但这里的面积很大，几乎相当于一间小型病院，拥有百余个隔间和床位，里面的治疗器械也是应有尽有。 医护人员先是让他们列好队伍，随后开始操控机器进行病毒检测。 每一个人都要被棉签蘸取体/液，然后被仪器进行分析，大概三秒钟就能出现结果，所以检测的很快。没有异常的人被领到隔间，隔离三天后没有任何病症，就可以重新回到岗位了。 前后都有船员在抱怨：“咱们维修队被隔离了，那歌利亚号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在原地待着呗，只能延误了返航期。” “所以那人究竟是什么情况，别真是感染了外星病毒什么的，我可还想好好活着呢。” “别说不吉利的话！” 人群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但也人有开始坐立难安了。 检测轮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是余永年手下的安保，他忽然开始大口喘气，面色潮红，好像中暑了一样，汗如雨下，但是浑身冰凉，把旁边的人给吓了一跳。 “喂，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男人就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肢体开始扭曲的抽动起来，脊背几乎弯成了一张弓，那诡异的姿态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散开了。 因为医疗室禁止枪械，安保们身上都没有带枪，只有医护人员有资格动用武器，但是他们明显缺乏训练，此刻竟然被吓得愣在了当场。 眼看着男人要暴起，余永年和几个安保将人死死压在地上，而这次，没有电浆枪的威胁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男人的胸骨直接被顶破，一个猎奇的东西钻出了他的胸口。 卓郁睁大了那双杏眼，一动不动的观察起那小家伙。 这东西像个粗壮版的长蛇，黑色、光滑、覆盖着一层几丁质外壳，它没有眼睛，整个头部占比最大的就是一张神似七鳃鳗的嘴巴，层层叠叠的锯齿状牙齿排列在里面，简直是无情的杀戮机器，一根类似于蜂鸟的纤长舌头在喉咙里攒动，只不过，它并不柔软，而像一根尖利的枪。 滋滋滋，滋滋。 这小怪物在发出刺耳的叫声，卓郁居然听懂了。 “好亮，好难受！” 趁着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时候，那小东西呲溜一下钻回了男人的身体，它转了一圈，体表自然分泌出了灰黑的物质，将男人胸口的破洞修补了起来，然后就像是寄生在螃蟹体内的蟹奴一样，伸展开了自己的触枝。 早已死去的男人再次动了起来。 医护人员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他颤颤巍巍的举枪要射，余永年等人可信不过他的准头，连忙躲开。然而也就是持枪人迟疑的这几秒，让男人完成了彻底的同化。 一场屠杀展开了。 只见寄生体忽然举起双手，血肉之躯猛地覆盖上了一层几丁质，一对如同螳螂的大镰刀转瞬之间就削掉了医护人员的脑袋，那颗头颅滚落在地上，颈动脉喷出的血液连天花板都给染红了。 维修队顿时尖叫起来，安保们把维修工拦在身后，不断后退，想要拉开距离。 意外在此发生。 维修队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余永年回头，发现有一个年轻人被直接腰斩成了两半，内脏撒了一地，他身旁的另一个寄生体露出了狞笑，又是两刀下去，再次染红了墙壁。 人群吓得不敢再聚集，立刻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医疗室乱撞，有人疯狂的拍打大门，试图用权限开门，但是这里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隔离，他们根本无法打开大门。 唯一的开门权限，就在第一个被斩首的医护手腕上。然而他身边就站着那只最先异变的怪物，没人敢上前抢走医护的终端。 那两只怪物像是进入了羊群的猛虎，疯狂的用前肢屠戮起人类，维修队的人几乎在半分钟内就死绝了，安保们顽强的坚持了一会儿，也根本无法与怪物抗衡，有人去捡地上的电浆枪，那枪却被怪物一刀斩碎，唯一的希望也消失了。 医疗室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诸神的众人对视一眼，随后就展开了行动。 卓郁立刻给队友们眼神，吩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假装自己是受到惊吓的NPC即可。但是卓郁已经打开了视野共享，罗木生也在一刻不停的分析了起来。 诸神第一个出手的，是火系法师黎文乐。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周身就瞬间浮现出十个火球，像是浮游炮一般环绕在他身边，随着目之所及，那些火球纷纷撞向寄生体，当接触到几丁质外壳的时候，那些火焰就如同附骨之疽般马上蔓延了全身。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寄生体虽然衣服被烧了个干净，但是黑色的外壳也紧跟着覆满了全身，那些高达千度的火焰丝毫没有影响到寄生体，反而激怒了它。 黎文乐不敢置信，世界上根本没有生物能抗住千度高温吧？！ “废物，看我的！”秦瑶如一阵旋风冲了出去，她双手紧握，健美的手臂仿佛蕴含千钧之力，一拳就击中了寄生体的腹部，那怪物被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击飞到了墙上，连墙壁都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而长发男人也动手了，他左手虚握，一柄精致的长剑出现，那剑鞘靛蓝，布满了雷击纹，抽出剑身，“铮”的一声铿鸣，仿若真似闪电划过，一下子斩断了另一只怪物的前爪镰刀。 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滩灰色液体洒在地面上，把这层甲板都融穿了。那怪物的血液竟然是强酸！ 怪物的智商很高，见势不妙立刻钻进了溶出来的大洞里，未等剑客继续出招，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速度快得惊人。 “顾清，你把它放跑了。”余永年皱眉。 顾清也没想到这东西这么狡猾，更不知道那血液还有这等作用，此刻面红耳赤，知道自己的好心办了坏事，把这东西从医疗室给放走了。 看来，船员们要遭殃了。 而秦瑶那边一拳接着一拳，居然很难将那外壳打破，数百拳下去，也不过把壳子打出了裂缝，而那强酸血液顺势而出，喷溅在了秦瑶的拳头上。 只听得她一声惊叫，那血液居然把她的手给腐蚀了，短短几秒就只剩下白骨，被顾清一剑斩断，如果不断手的话，怕是要继续腐蚀出更大的伤势出来。 秦瑶咬牙，一声没吭，从空间中取出再生魔药，洒在了断臂处。 “啧。”余永年没出手，他以为队友能轻松解决这些东西的：“这次的电影难度变大了，这种怪物单拎出来一个都是BOSS级的，怎么这么多。” 顾清摇了摇头：“莽撞了，我们还是制定一下计划再清理这些怪物吧，看来常规的近战手段很难施展。” “等等。”余永年回头，发现还有NPC活着呢：“卓郁？” 卓郁脸色煞白，双目无神，颤抖着扯住了余永年的衣角：“这，这是什么怪物……” 余永年没想到他还能活下来，他回忆了一下，发现卓郁和他的手下一直躲在诸神的身后，这才躲过一劫，而卓郁更是死死贴在他后方，好像把他当成了唯一可以救命的救世主。 不自觉的，余永年微微勾起了嘴角。 看来这个天才受刺激受大发了。 “还能走吗？”余永年丝毫不怀疑卓郁是NPC，因为他看出来卓郁是残疾人了，片场怎么会放残疾演员在高难度电影里。 卓郁拼命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诸神的领队。 “咳，那你上来吧。”余永年觉得这人身上肯定有剧情点，他们之前已经失利过一次，这次不敢再无视NPC，也算是学乖了一点。 他蹲下身，示意卓郁趴到他背上去。 其余厉火成员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公会频道已经快刷爆了。 【工会频道。】 【罗木生：如何一招不出度过危机——抱大腿。】 【柳静云：什么卓妲己！】 【曲弘一：哈哈哈哈，他还是老样子，总喜欢装无辜。】 【梁笙：……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柳静云：习惯就好，卓妲己又开始了，真让人害怕。】 【罗木生：为余永年允悲。】 众人拾起终端，将医疗室的大门打开，冲天的血腥气立刻引起了路过的船员的惊呼，所有人都知道，船上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了。 而在距离歌利亚号不远处的密林中心湖里，一艘小型飞船解除了隐身状态，露出了怪异、锐利、但充满机械美学的外表，这奇诡的飞船压根不像是人类科技。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坐在里面，似乎是从冷冻中苏醒了过来。 他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但是令人惊奇的是，他的手指并非人类的样子，而更像是爬行类动物的爪子，覆盖着粗糙的皮肤，指尖是漆黑锋利的指甲。 “咯咯咯……”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像大猫一样愉悦的呼噜声，清醒后便将冷冻舱旁边的透明屏幕拿了过来。一些三角形的文字映入其上。 [降落地点：m2899号星球。尚未标记的狩猎场。] [主要环境：雨林生态，温度高，适宜您的体温。] [所含生物：噬齿蕨、硬甲龙鱼……] 他没什么兴趣的继续下拉界面，这里的生物和地球很类似，地球上也就只有人类是值得狩猎的对象，因为它们拥有智慧，虽然比不上他们铁血氏族的脑容量和大脑皮层，文明也落后了几千年，但是作为猎物已经完全够格了。 他百无聊赖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具，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孤鹰。 当生物种类停留在一个特殊的名字上时，孤鹰惊讶的点开了那两个字。 [拟生兽：太空中最危险的生物，未成年的铁血氏族请不要单独狩猎，即便你全副武装，也有可能丧失此生荣耀。] 拟生兽？这个星球居然有这么危险的物种吗？ 孤鹰对拟生兽非常熟悉，他的成年试炼就是狩猎拟生兽，在装备没有那么完善的情况下杀死了五只，被评为了当年最强大的战士。 这东西其实块头并不大，也不曾拥有文明，但是它最恐怖的地方在于防不胜防。 拟生兽是卵生的物种，通常喜欢产卵在温度和湿度都高的地方，这里的雨林恰好符合他们的习性。它们的卵有大有小，经常将卵口模拟成大王花的样子，用来吸引猎物，获取DNA。而当卵成熟后，感知到地面的震动，就会自动汲取卵壳捕猎到的DNA，模拟成该物种的样子，通常都是些虫类。 所以，此时发育出来的形态叫做注胎虫，它们不论变成什么样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拥有尖长的注胎器，寿命也很长，足够它们寻找到合适的强大生物，将微小的胚胎寄生在生物体内。 而寄生完毕的注胎虫完成了使命，就会干瘪而死。拟生兽的胚胎则会在猎物的身体里快速成型，同时分泌化学激素控制宿主的思维和行动，待发育完成后，就会成为破胸者，脱离宿主体内。经过几次蜕皮后，就会成为成年体的拟生兽。 有些破胸者运气不好，破胸时遇到危险，就只能分泌化学物质操控宿主，用存储的虫类或兽类DNA改造宿主，成为暂时的容器，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它再脱离宿主，成为成体。 成体拟生兽就更加危险了，它们几乎能模拟任何一种生物，只要它们获取过该生物的DNA，就可以百分之一百的成为对方的样子，任何科技手段都难以检测，唯一的检测方法比较质朴，就是放血。 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拟生兽的血液都仍旧是强酸。 孤鹰想起来自己成年的那次狩猎，他们小队一共三人，两个被拟生兽寄生，他那时经验不多，被骗了过去，差点死在同伴的手上…… 一种想要再度与拟生□□手的心态占了上风，而且孤鹰本来也是到这里狩猎的，他感觉自己这次算是来对了。 孤鹰从冷冻舱中走出，两米多的身高加上一身结实的肌肉，让他哪怕不身披盔甲，也能让人看出是本领高强的战士。冷雾在他深色的皮肤上凝成了水珠，在腹肌的沟壑中滚落，留下道道湿痕。 类似脏辫的羽管状头发披散在肩上，他每一束发辫都绑着几个金环，还有几缕编成了三股辫垂落在脸侧，显得他整个人的风格狂野不羁，颇有种远古部落的遗风。 面具牢牢戴在脸上，上面写满了神秘的符文，它能够给孤鹰提供翻译功能及多种红外视野。 孤鹰擦去身上的水珠，那一身完美、会让喜欢健美比赛的人类看了眼红的肌肉也被覆盖上了网衣，只能若隐若现的窥视到其中美妙，待他将一身玄铁色铠甲穿戴完毕后，那充满荷尔蒙的躯体就彻底成为了杀戮机器。 肩炮、腕刀、伸缩矛、捕猎网枪，一一被他装载在铠甲中，他推开飞船的大门，行走在了齐腰的水中，飞船也自动恢复了隐形状态，任谁也看不出湖中停着一个庞然大物。 孤鹰摸了一下护腕，比人类终端更加高级的显示屏出现，他开启了检测功能。随着无声的音波传递开来，四周的情况一览无余。 [附近生物：噬齿蕨（范围覆盖五十公里）、硬甲龙鱼（湖中约三百余条）] 他眯了眯眼睛，走上了岸，铠甲自动隐匿了他的身形。 [拟生兽（卵约七千颗、注胎虫五百只、破胸者十二只，该数据仍在发生变化。）] [人类（约一万人，被寄生者一百余人。注：此波人类拥有文明武器，需谨慎。）] 看到这里，孤鹰已经疑惑的歪了歪头。 这颗星球，为什么会有一万的人类，难不成是人类的飞船停靠在这里了吗？ 最后的一条消息彻底震惊了孤鹰。 [拟生兽女皇（一只）] 女皇？！ 孤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女皇的存在非常稀有，只有拟生兽的原生星球才有部分分布，女皇的能力也要比普通拟生兽强出太多，单个战士无论再熟练都无法与之匹敌。 [此次狩猎难度极大，生还率仅为5％] [请问，是否返回基地？] 孤鹰再次发出了咕噜声，这是他极度愉悦的表现。 ——迎难而上，是他的信条。 第71章 无声深空 医疗室的惨案震惊了歌利亚号上的所有人, 托广播的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船上有未知生物，还杀死了将近一百人。 卓郁想不明白, 这种用屁股琢磨出来的决策是怎么施行的。 “你就不怕船员暴动吗？” 他手腕上被一副电子镣铐束缚，无奈的看着一脸惨白的总指挥使，而这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 直言道：“我认为船员有权利了解真相。” 卓郁顿时无语了，还真相, 现在他们连那东西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是什么，谈何真相。 “所以你要把我们都送进牢房吗？”余永年玩味的看着手上的镣铐, “可是没有了我们, 歌利亚号飞不起来。你不想回地球了？” 总指挥使咬咬牙：“抱歉,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据你们的证词，那东西能够寄生在人体里, 我不能保证你们这些幸存者里是不是也有怪物，只能暂时把你们和正常人隔离。” 卓郁苦笑：“好吧，我明白了，可是你就不怕除了我们之外, 船员也有人被寄生吗？医疗室里的外星怪物可是跑出去了。” 男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虽然见多识广, 但也没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医疗室里的景象让他连着吐了三遍，才最终做出决定要将幸存者全都下狱。 歌利亚号的仓库旁边就是牢房, 是用来囚禁太空海盗或者违反了条约的船员的, 他以前也想象不到, 这里居然有一天要囚禁公司里有名的天才。 “说实话, 我要是被寄生了，根本不会好好被你铐上手腕，在你碰到我的那一刻，你就被我杀死了。”卓郁试图和他讲理：“我们是为数不多直面过那些怪物的人，现在还有怪物在逃逸，与其把我们关起来，不如让我们和安保队一起去杀敌。” 指挥使顽固的摇了摇头：“不，我会派遣其他队伍去搜查那个怪物，你们就老老实实去隔离吧。飞船的修理工作我会交给没有出门的第一组，等一切都解决了，我再放你们去地球的医疗部门检测。” “你疯了？回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要关我们几个月吗？我们没有违反船员条约，你这样是违规的！”柳静云非常入戏的怒斥自己上司。 然而不论众人怎么辩解，总指挥使都铁了心要把他们关起来。 其实，这是一个还算正确的做法，但是演员们怎么可能乖乖被关，任务做不了他们都会回归火种源。 卓郁摆摆手，叫停了手下的怒骂：“这样吧，我联系一下舰长，如果他也同意的话，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他点击终端，呼叫了歌利亚号的舰长安东尼，然而忙音不停的响起，这通讯息没有丝毫被接起来的迹象。 “你们不知道吗？安东尼早就生病了，他已经把权限交给了我，我就代表舰长的意志。”指挥使皮笑肉不笑：“好了，下去吧。” 另一组安保队持枪押解着他们十人，诸神的演员对此反应并不强烈，因为这种电子镣铐，他们能够轻易的挣脱，所以刚刚只是在观察厉火的行为。 卓郁的苦涩无奈，他手下的愤慨全然不似装的，余永年已经放下戒备，将他们彻底当成了NPC。 “那怪物跑出去，根本不是安保队能够对付的，现在说不定又有人丧命了。”卓郁感慨道：“一组的人也根本没有修好爆破破损零件的能力，我现在只期望指挥使不要把这怪物带到地球。” 罗木生也是一脸凝重：“这东西的拟态能力和寄生性太强了，如果让它们到达地球，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压抑着挫败感的秦瑶觉得这几个叽叽喳喳的NPC实在太烦，便嘲讽道：“还想着地球呢，你们先想想能不能在歌利亚号里活下来再说吧。” 众人走着，走廊里再度响起广播。 [全体通知，歌利亚号已封锁出入口大门，未获取出行权限的船员请自行在卧室隔离，不准擅自走动。后勤组将会负责你们的饮食，将三餐送到。在没有清除入侵飞船的外星生命体之前，请保持自觉。] [维修队第一小组请前往大厅参加会议。] “指挥想的太简单了。”卓郁摇了摇头：“他就算找出逃逸的怪物又能怎样呢，杀了它也不代表其他船员没有被寄生吧。他难道以为只有出了飞船的这些人才有危险吗？” 余永年看向卓郁：“此话怎讲？难道不是出去之后才被感染的吗？” “你还记得高压气舱室附近的接缝断裂吗？”卓郁回忆了一下那些寄生体的样子：“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们能发现寄生体的脖子上有被叮咬的痕迹，寄生者看起来体型不大。如果和飞虾虫类似的话，咱们前往外壳的那一个小时，说不定已经有很多那种东西飞进夹层了。” 柳静云顿感头皮发麻：“这哪里是瓮中捉鳖，我们才是猎物吧？” “听起来很不妙。”余永年并不想让那些怪物增殖太多，连一个都那么难对付，要是变成成百上千…… “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能够辨别寄生体的方法。”卓郁仔细回忆在医疗室的景象，他忽然想起顾清一剑斩断怪物手臂的样子了。 他双眼一亮，大声道：“我知道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血液，被怪物同化的人已经产生了变异，他们的血液是灰黑色的强酸。只要让每个船员刺破手指，挤一滴血出来就能分辨了。” 余永年点头，觉得卓郁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比起杀死那个逃逸的怪物，现在更应该确保船员没有潜在的寄生者。” 卓郁转头看向押解他们的安保：“你们听见我说的了吧？快带我回去找指挥使。我有重要的消息要通知他！” 领头人看了看卓郁，发出一声不屑的鼻息：“省省吧，你们现在是犯人，谁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骗人的诡计，就等着我把你放跑呢？” 他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这些潜在怪物关押好，才是他的工作。 诸神的人也明白卓郁说的话很有分量，而且要是真的像他描述的那样，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数不清的寄生体了，现在两个队伍的人都拧成了一股绳，拥有相同的目标，那就是遏制寄生。 所以，秦瑶黎文乐这种暴脾气的也跟着上火，开始和领头的安保呛声。 “妈的，反了你们了。在飞船上，总指挥使的命令就是一切！” 卓郁冷笑：“我要是当了指挥使，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你去死，我倒要看看你还遵不遵循。” 领头人气急，抽出了电击棍，作势要朝卓郁挥去给他点颜色看看。但还没等他动手，一阵诡异刺耳的咯嘣声便从天花板蹿过。 轰隆一声巨响，天棚顿时破了个大洞，一双锋利的镰刀状前肢瞬间划过，将领头的安保给死死钳住了，它没有露出全貌，仅仅是倒挂下来的一双利爪，就把众人吓得尖叫起来。 只轻轻一下，安保就被这恐怖的镰刀给轻松腰斩了，像是被撕开的一片轻飘飘的纸，肠子肚子顺着横截面流了一地，而那怪物也像是玩够了，在人们惊恐的眼神中，露出了它的本体，钻出大洞落在血泊中。 这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啊，卓郁有些着迷的看着它。 流畅的体型，类似螳螂的身体构架，平滑的头部上长着一对碧绿色的复眼，蜈蚣一样的口器正在咔嚓嚓的摩擦，它的胸腹部还长着两对与镰刀不同的手臂，看起来和人类的有些相似，用来抓握东西，此刻正抓起尸体的大腿塞进口器，不慌不忙的咀嚼起来。 它前胸的这三对肢体都覆盖着黑色几丁质甲壳，腹部则被华丽如朱纱的红色翅膀覆盖，上面长着形如孔雀尾羽的美丽眼斑，两对纤长的后腿覆盖着强劲有力的肌肉，和锋利无比的尖刺。 这东西怎么看，都是完美的猎手，而且卓郁竟然从它身上体会到了一丝生物的美感。 但是，卓郁下意识的感觉到，眼前的生物并不是它本来的样子，它只是挑选了一个比较心仪的外型进行模仿罢了。 真正的完美生物，是没有固定的形体的，只要它想，它可以模拟出任何狩猎过的东西。 “这绝对不是破胸的寄生体！”罗木生惊呼：“这东西，怕是长成成体了！” 卓郁也看见了，这只怪物的镰刀上有伤痕，像是壁虎的再生尾一样，有着略微的不和谐。这就是当初被顾清斩断前爪的那一只！ 巨大的成体拟生兽将嚼烂的尸体甩飞到一边，而安保们也反应了过来，掏出了拥有巨大杀伤力的电浆枪，然而那拟生兽已经不再是柔弱的破胸者，它擦了擦镰刀，碧绿的眼中似乎闪过了嘲讽。 它后腿紧缩，前肢蓄力，就像个天生的双刀格斗家一样，在连眨眼都不到的时间里旋身划过一个完美无缺的圆，下一秒，包围住它的安保们，全都不动了。 拟生兽愉悦的振翅，在这细微的震动下，呆愣在原地的安保们的脖子上才浮现出血线。随后，十几颗头颅像是被切开的豆腐一般，缓缓从他们的身体上滑落了。 咚咚咚，连续十几声闷响，唤醒了处于震惊中的演员们。 那拟生兽似乎没有继续猎杀的想法了，它转过身子，面朝着这些被铐住双手的人，复眼正在仔细盘算着什么。 “怎么办……”黎文乐不敢轻举妄，但是他已经开始强行施展技能，让手腕上的电子镣铐在极度的高温下开始融化了。 余永年的眼眸中叶闪过一抹银灰，他手铐里的金属零件正在发生变形。 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生怕那怪物突然发难。 然而，拟生兽在观察完毕后，居然做出了奇怪的举动，它回到了那堆尸体中，将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皮肤雪白，颇有些英俊的男人拖出来，然后大口咬了一下对方。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螳螂一样的怪物立在原地，像是脱壳蜕皮一般不断挣动，那黑色的几丁质外壳皲裂开来，露出了正在飞速形成的血红肌肉和黄色脂肪，不出几秒，人类的皮肤就诞生了。 一个和那年轻安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螳螂之中钻了出来。 “嘶——嘶嘶——”它努力展开喉咙，模拟人类的发音：“王——” 好机会！ 余永年和黎文乐对视一眼，纷纷崩开电子镣铐，余永年轻摇手指，将废墟在身前汇成了数千根尖长的金属钎。 他们的速度很快，卓郁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但他也知道诸神一定是要趁机杀了这个怪物。他下意识的想让他们住手，可是余永年的攻击已经到了。 无数铁钎瞬间穿透了没有甲壳防护的人类□□，那怪物被瞬间钉在了地板上，黎文乐捡起地上的电浆枪，一团湛蓝的等离子体喷涌而出，将怪物彻底烧成了焦炭，连铁钎都化为了铁水。 “……”卓郁皱眉，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空了一块，顿感无比空虚。 此刻的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好像和那怪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连接性。 但是现在不是研究这件事的时候，他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大声道：“它死了吗？” 余永年甩了甩手腕，向卓郁点头。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卓郁及其不解的看着他：“我刚刚不是眼花吧？你把天花板塌下来的材料变成了铁钎？” “啊，这个很难解释。”余永年耸肩：“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个身份，你们知道美国曾经利用超能力人士遥视月球背面吧？” “美国……那个三百多年前的国家？” “啧。总之，我们有超能力，是公司派来的特殊安保部队，身份保密。”余永年随便敷衍道。 卓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听说过有些人的身体有磁力，可以将勺子吸在身上。” “……那也差太多了。”余永年扯了扯嘴角：“手伸过来。” 卓郁听话的递上了双手。 余永年用掌心轻轻一扫，电子镣铐就发出了金属摩擦变形的声音，整个坏掉了，爆发出了一股黑烟。 手腕解脱，卓郁惊喜的看着余永年，用欲语还休的眼神看着他。 “知道了。”余永年又把柳静云他们解放出来，卓郁这才露出微笑。 “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罗木生自然的挑起话题。 “去找指挥使吧。”卓郁戳了戳终端：“我们的通讯功能已经被锁定了，只能步行去找他，应该就在……” “你不怕他再把你们关起来？”余永年打断了卓郁的话。 卓郁低下头：“那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余永年眯了眯眼：“你们可以先跟着我走，我能保护你。” 【公会频道。】 【秦瑶：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要带上这几个拖油瓶？！】 【黎文乐：你别是看上这个NPC了吧，你要保护，可别带上我。】 【顾清：你们别这样说，副队一定有他的理由。】 【薛蝶：无聊。】 【余永年：只有蛮力的蠢货，你们没看出来这个卓郁是关键NPC吗？只有他能修好歌利亚号，万一系统给我们的任务是回到地球，没有这种技术工，你们用脚划回去？】 【秦瑶：哦，原来是这样。】 【黎文乐：那没事了。】 【余永年：不过，这个NPC是挺有意思。】 卓郁看他们忽然沉默，就知道是在队内通话，而且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余永年在想什么？他一定是打着保护关键NPC的目的，想让他把歌利亚号修好。 不过，诸神的种种表现在卓郁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糙”感，好像一个一惯只使用武力的家伙第一次动脑，处处透露着粗糙和别扭，既没有好好融入剧情，也没有去思考另一队演员在哪，让他有点一言难尽。 卓郁在心里摇摇头，可能这就是强者的余裕？ 诸神在杀怪物的时候，都没有出全力，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展现出来，所以即便他们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卓郁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麻烦你了。”卓郁向余永年点点头：“我知道这里有个地方适合藏身，和我来。” 诸神等人也在此时收到了最新的系统任务。 【当前任务：请清除飞船内剩余的拟生兽。】 拟生兽，原来这怪物叫拟生兽吗…… 余永年心想，真是恰当的名字，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大虫子变成了人，要是往人堆里一放，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卓郁说得对，这种东西不能随着歌利亚号一起回地球，不然麻烦就大了，整个社会都会陷入混乱的。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还是让他们把船里的都杀了再回地球吧，这样就是标准的科幻恐怖片结局，还能完成的简单一点。系统大概率会给他们发布这种任务。 而另一边，一团空气扭曲了几下，显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型。 孤鹰已经找到了歌利亚号。 [警告，该飞船内的拟生兽还在不断增殖，寄生人数超过10％，请谨慎进入。] 孤鹰无视了护腕的警告，现在谁还在乎那些拟生兽。 他的狩猎目标，是女皇。 如果能杀死女皇，取下它的首级，那将是他孤鹰永恒的荣耀，他将成为铁血氏族里最闻名遐迩的战士，这样就能获得拥有伴侣的权利，长老一定会给他分配珍贵的伴侣，他也将拥有自己的后代。 这是一个铁血战士一生的追求。 第72章 无声深空 “所以, 这里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只怕是自投罗网吧？” 余永年将电浆枪抱在怀里，颇为怀疑的看着这间布满了庞大运算机箱的机房。 “这里是AI总控室。”罗木生一进来就两眼放光，非常感兴趣的扫视这些高科技产物：“组长,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卓郁将门反锁好：“当然是找帮手。” “帮手？你说的不会是……” 卓郁点头：“没错，我要开启这里的人工智能系统。” 现在的年代科技极为发达，曾经只是个幻梦的AI技术已经发展的非常成熟, 不仅通过了图灵测试，也拥有自己的人格, 每一艘飞船上都会有独特的AI用来辅助航行。 但是由于谨慎考虑，飞船的总权限不在AI身上, 而是舰长。基本上只要舰长不出意外, 或者没有遇到麻烦, 是不会开启AI的。只有当权限人处于异常状态，AI才能接管飞船。 当然，还有另一个开启AI的办法, 就是手动操作。 “我觉得现在更紧要的事情是排查船员吧？”黎文乐不太明白卓郁的用意：“而且你现在的囚犯权限，把它打开，它会发警报的。” 卓郁冲他露出了安抚的微笑，十根葱白的手指飞快在机箱旁的控制台上输入符号。托角色的福, 他对歌利亚号非常了解，手动开启AI自动系统也是工程师必备的技能。 当他输入完最后一个字符, 便用食指按下了启动键。 [叮咚，歌莉娅睡醒啦~] 一道甜美的电子音响起，房间内四角的投影仪相互交织, 在虚空中呈现出了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 她个头不大, 蓝发蓝眼, 面容天真稚嫩。 [总权限获取人：马克指挥使。歌莉娅无权接管飞船，正在清理运存……] 小女孩的蓝眼睛睁大了。 “你们是囚犯！来到机房做什么？说出你们的目的，否则我会自动发出警报。” 卓郁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记忆没有出错，歌莉娅是个拥有个性的AI，不会机械化的执行程序，相反，她甚至富有相当程度的人性。 “你好歌莉娅，我的代号为g102，是蓝星公司的工程师组长，你可以检查我的个人终端。” 卓郁主动将手臂递过去，小女孩眼中闪过数据流，惊奇道：“你是卓郁，我听说过你，你的名字在船员的口中出现率极高。你怎么会成为囚犯？” “事情有些复杂，但是请你相信我。” 卓郁将飞船被拟生兽入侵的事情如实的报告给了歌莉娅，也说明了他们十个人是被总指挥使一意孤行定级为囚犯的，歌莉娅和人类到底是有所不同，她对事情的判断非常冷静。 “好的，卓郁组长。稍等，我要调查一下监控录像。” 医疗室的监控被扑天的血液糊满了，但歌莉娅还是看见了拟生兽在杀人之前的变身形态。她还搜索到了食堂和前往牢房的走廊的监控，事实胜于雄辩，歌莉娅知道飞船出大问题了。 她奇怪的看了看展现出超能力的诸神一行人，但是这个问题有点超出她的能力，所以没什么特殊的表示，只把诸神等人计算成了高级战斗单位。 “马克指挥使的计划不会成功的。”歌莉娅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出现了焦急的情绪，但这只是情感系统的模拟，她正在一刻不停的运算最优解。 “歌莉娅给出的方案是，将所有船员隔离在卧室，然后派遣余永年等船员给隔离者进行血液检测，大约两周时间能够全部检测完成。期间我会通过机器人进行饮食投送，监控器监视外星生命体的踪迹，一旦出现在活动区域，就通知你们进行绞杀。” 歌莉娅和总指挥使得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结论，指挥使认为他们十个人是最危险的潜在感染者，而歌莉娅断定他们十个是飞船上仅有的安全人员，而且拥有能够杀死拟生兽的能力，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剩下的一万人里，没有一个是安全的，必须隔离封闭。 “很高兴你能理解我，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卓郁为难道：“可是你没有飞船的控制权，这个计划只能停留在说说的阶段。” 歌莉娅大而滚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卓郁，她发出了几声笑：“只要总权限管理人发生异常，不就好了吗？” 众人惊悚的看着她。 天真的女孩似乎是真的在给他们提出建议：“马克指挥使的决策会导致全船的人都被寄生。我检测过了，飞船内含有大量非人类生命体存在，如果任由他继续下去……” 歌莉娅的清脆的声线中带上了几分怜悯：“那么歌利亚号会永远埋葬在这颗星球。” 卓郁探究的看向了这个AI，难道，她也在自救？ 歌莉娅也一定不想人类全军覆没，任由这艘飞船被遗弃在外星球，缺乏养护的话，这些机箱的寿命最多只能扛两百年，然后就会因为零件老化而导致故障。 这对于AI来说，也就是死亡了。 “他现在就在一层大厅，你们可以行动了。” 【当前任务：在24小时之内夺取飞船的控制权。】 系统的提示上线，不止是卓郁收到了，诸神那边也接到了相同的任务，两个急迫的任务并列排在一起，让余永年眉头紧锁。 “时间不多了，我们抓紧。” 余永年看了看卓郁：“你们这些没有战斗力的就留在机房吧，我们出去找马克。” “你要怎么做？”卓郁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疾病、昏迷、重伤，这些都是可以让权限转移的“异常”，但是对于诸神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余永年没有回答，带着队友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歌莉娅维持着甜美的微笑，意味深长道：“我的基本原则是不能违背舰长，船员的权限也是不能伤害上级，但是，你们已经不是船员了。” 卓郁苦笑：“是啊，不论我做出什么贡献，现在都只是一个囚犯。” 歌莉娅微笑：“卓郁组长，你的能力非常优秀，我取得控制权后会恢复你的身份。” “多谢了。比起人类，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卓郁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安东尼舰长生病了，你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不是他发生了‘异常’，我们也不至于被指挥使关起来。” “安东尼舰长把他的舱室系统关闭了，我无法通过监控和终端检查他的信息。”歌莉娅如实道：“他在返程的时候，也就是一个月前，就已经闭门不出了。” 卓郁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柳静云：“该你了。” 柳静云提升了能力，还兑换了那么多好东西，在新电影里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可惜卓郁和罗木生一致决定要在诸神面前伪装，让她没有施展能力的机会。 卓郁的命令，她已经听懂了。 她要去跟踪诸神。 柳静云的船员服下，就是贴身的纳米隐身服，再加上血统全开，哪怕是余永年也没办法轻易发现她。 【公会频道。】 【卓郁：去吧，我说过，咱们人齐了之后没必要压分，必要时刻你可以抢人头。】 【柳静云：了解，这个任务的完成者会是厉火，结算的时候，诸神顶多蹭个协助。】 卓郁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啊。 柳静云出了大门，立刻隐匿身形，她脚步轻盈，像是静步行走的猫咪，不会发出一丝声音，连呼吸都被控制在最完美的节奏。 没过一会儿，她就追上了诸神的队伍。 “待会儿谁动手？”秦瑶问道。 余永年淡淡道：“还能是谁，你难道想上去把人锤成肉泥吗？黎文乐也太显眼了，顾清出招架势太大，薛蝶狙击一个NPC大材小用。” 他把队友评价了一遍，队员们没法反驳，因为余永年是他们当中杀伤力最高，但同时隐蔽性也最好的。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们……” “等一下！”顾清忽然叫了一声，“那里怎么回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飞船外壳破了个一人高的大洞，潮热的风呼呼从外面灌进来，他们甚至可以直接看见草地和远处的密林。 AI自动系统没有权限，不能实时检测，舰长也不知所踪，只有一个指挥使根本忙活不过来事务，怎么会留心飞船的本体？而且这地方选的非常刁钻，余永年发现这个口子处于监控的死角。 “天呐……”秦瑶上前，看着这大洞还在融化的边缘：“好像是被激光切割的，这里光外壳就有十米多，得是多大功率的切割仪才能才能把这里打穿。” “不妙了。”黎文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他妈的隔离还有什么用，飞船破了！说不定有一堆怪物顺着洞进来。” 余永年当机立断，伸手在虚空中一捏，那破损的大洞就像是可以任意揉捏的橡皮泥一样，断面重新贴合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他猛地察觉到了一股尖锐的杀气。 战斗经历的太多，余永年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转身看向身后，厉声道：“谁在那里？！” 柳静云心里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吗？她按兵不动，继续潜伏在拐角的暗影中。 “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余永年的双眸已经开始变色，他摇动指尖，瞬间有上百根铁钎从飞船外壳上诞生，嗖嗖嗖的刺向了半空。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那些铁钎好像击中了什么东西，纷纷从空中掉落，落在地上的不是变形就是折断，足以看出对方的坚硬程度。 滋啦啦的微弱电流声响起，众人只见墙壁上有一团空气扭曲了，露出了那东西的本体。 一个高大、戴着面具的男人贴附着墙壁，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咆哮，重如千钧的落在了地上。 他浑身穿戴着玄铁铠甲，羽管一样的辫子披散在肩上，在铠甲不曾覆盖的地方，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网衣，牢牢包裹住他结实的肌肉。 而露出来的皮肤，是类似于鳄鱼的深色。 他活动了一下爪子，那尖利的指甲更加昭示了他的身份，他根本不是人类！ 孤鹰歪了下头，轻扫铠甲，似乎对余永年的攻击很是不屑。他没想到这飞船里的人类如此好战，居然能看出他的所在，本来人类不是他的目标的…… 但是礼尚往来，孤鹰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高傲的战士握拳，足有一米多长的双刃腕刀从他的护手上伸展开来，余永年见状知道来者不善，冷笑着看着这外星生物。 他再次动了动手指，想要让孤鹰的腕刀反过来杀死他自己，他能控制一切金属物质，这家伙简直是找死。 然而，孤鹰的刀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因为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拟生兽的尾刺，被他用来做了装备。他在进来的时候就迎面遇到了两只成体的拟生兽，轻松解决后，孤鹰就将这极佳的素材笑纳了。 “咯咯咯……” 孤鹰再度发出了诡异的咆哮，两米多高的体型和厚重的铠甲让他极具压迫感。 喜欢拿东西扎人是吗？ 孤鹰转动护腕，两枚锋利无匹的盘状飞镖出现在了他手中，“铮”的一声，圆盘飞镖就朝着诸神的方向而去，在空中随着自转甩出了无数细小的刀刃。 一直默不作声的薛蝶反应最快，她拔枪就射，子弹精准的命中了飞盘，打偏了它的航向，但是更多的小刃片爆破而出，叮叮叮连续的朝着他们扑去，简直像一张能够把人绞碎的巨网。 黎文乐见状立即挥手，一道火墙出现在他们身前，那些不明材质的刃片没能抵御住千度高温，纷纷融化成了水，但是它们的动能还在，融化的高温铁水依旧喷溅向了众人。 瞬间，一面金属墙挡住了所有人，余永年在危急关头凝聚了铁板，免于他们被烫成十级伤残。 “咯咯咯……咯咯……” 这下，孤鹰是真的对眼前的人类感兴趣了，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难不成这几个是人类里的高级货？ 双方战在了一起。 柳静云在心里嘶了一声，趁着混乱偷偷摸摸捡走了孤鹰的圆盘飞镖，默默道：你们打着，我可要去做任务了。 她飞快的前往一楼大厅，打斗的声音已经渐渐消失在了身后，一个白色衣服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正是指挥使马克。 他头疼的在前台操作系统里查看歌利亚号的食品富余，算了半天，得到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结果，那就是船上的补给只剩下一万人吃四个月的量。 从这里回地球就要三个月左右，他们最多最多只能停留在这颗星球上一个月，可是卓郁被他关起来了，歌利亚的维修时间大大加长，他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顺利返回家乡了。 柳静云看他在皱眉沉思，就明白船上的状况应该很糟糕了，而且他大概还没发现，半个小时前被他安排押送卓郁的安保小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她叹息了一会儿，要不是你一意孤行，也不至于有这种下场。在危急关头下，无能就是原罪。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挽救歌利亚号的上万人。 柳静云猛地扔出飞盘，又是“铮”的一声，这回，它命中了。 一条血线划过，指挥使的胳膊立马破了个大口子，他惊恐的回望已经嵌进墙壁里的飞镖，拼命按动终端：“敌袭！敌袭！” [已通知附近的安保队成员赶来。] [通知：您的体温异常，健康状况有异，初步检测为感染未知病毒，请尽快前往医疗室。] 指挥使跪在地上，也察觉出了不对，他现在呼吸困难，口干舌燥，大脑一片空白。 [通知：您目前状态异常，权限已移交至飞船AI，开启自动系统。] “不……不……” 马克虚弱的倚着墙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又惊又怒，只能任由身体滑落，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柳静云已经听见了附近传来的大批脚步声，她上前查看了一下指挥使的状态，知道他马上就要迎来一场高烧了，三小时后，则会彻底失去意识。 她在飞镖上涂了曲弘一的血，是她特意管队友要来的。 不过，厉火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在太空上演丧尸片，她涂的血液只是曲弘一身上的某种威力不大的病毒。终端检测到传染性，一定会把指挥使隔离起来，就算终端做不到这一点，歌莉娅也会关押他的。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被当成阶下囚的，马上要变成指挥使了。 【阶段任务：在24小时之内夺取飞船的控制权。已达成。】 柳静云完成了卓郁的指示，她面不改色的穿行在赶来的安保队伍中，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路过诸神和那个未知生物打斗的地方时，那里千疮百孔，但两方主角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静云加快了脚步，一路回到了机房。 “做的不错。”卓郁开着视野共享，队友们全都目睹了她所看见的一切：“看来，这飞船上不止有拟生兽，还有另一个物种。” “诸神能打得过他吧？”罗木生想了想诸神的战斗力：“如果诸神都打不过，那他可真是神仙了。” 且不论余永年，那个顾清是筑基期快到金丹期的练家子，虽然性格温和，但是真动起手来，绝对不简单。 他们身后的蓝色虚影凝实了不少，歌莉娅终于将权限全部接收完毕，她眨眨眼，卓郁等人的身份就从囚犯重新变回了船员。 “感谢你们的帮助。”歌莉娅眨眨眼：“我已经控制飞船内的仿生机器人取走了寄生体的尸体样本，经过了初步检测，你们需要这份信息吗？” 卓郁惊喜的点了点头。 歌莉娅将检测结果发送到了他们的终端上。 系统的提示也在此刻响起。 【拟生兽：一种拥有强大寄生、拟态能力的生命体，被称为太空中最危险的生物。经过分析得出，它们的细胞中含有分解酶，可以打碎DNA的遗传结构进行再组合，将身体结构转化。】 歌莉娅的声音有些迟疑：“或许，隔离不是最好的手段。” 这些东西完全可以破胸而出，蜕皮变成成体之后再把尸体全部吃掉，自己变成那个人。 [正在模拟推演……] [99％被寄生的结果无法避免，正在尝试第二次推演……] 歌莉娅天真的脸庞扬起笑脸。 “我计算出最优解了。” 杀死所有飞船上的船员后，只留下能够维修飞船、又确定没被寄生的g小组，这样既能保证食物充足，也不怕没人将她带回地球了。 但还没等她开始进行屠杀，就忽然感觉到一阵数据电涌，歌莉娅的身影都错乱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小女孩尖叫起来。 只见卓郁右手化为黑色龙爪，亮银的指甲闪着寒芒，像是捣豆腐一样将歌莉娅的主机一爪一爪捣碎。 “解除了我的囚犯身份，你也就没用了。”卓郁无情的看着这个面目扭曲的AI：“你应该知道的，我是歌利亚号的三把手，如果你被摧毁了，权限会到谁的手上呢？” “无耻的人类！！！！” 歌莉娅蓝色的身影发出尖利嘶吼，在卓郁最后一爪下，彻底破碎了。 “抱歉，骗了你。”卓郁从一堆废墟中抽回了手：“我不相信指挥使，更不相信你，我只信我自己。” [通知：歌利亚号的总控制权限已移交到本机当中，您的决策就是歌利亚号的最高指令。] 卓郁瞥了眼发出声响的终端，随后快速控制了所有一层的监控，无数画面在终端的屏幕中切换，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黑甲战士的身影。 他的左臂受了伤，莹绿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淌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依旧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诸神把那人打伤了。”卓郁继续翻找监控，发现诸神正在仓库附近疗伤，薛蝶的手断了，顾清处于昏迷状态，剩下的人还算完好，只是眉宇之间散不去一股憋屈的怒火。 看来，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但是诸神有五个人，那黑甲战士一对五不落下风，谁强孰弱已见分晓。 卓郁再度将监控调回黑甲战士的画面，却发现四周的景色好像有些熟悉。 那人在一扇门前站定了。 卓郁忽觉不妙，因为那扇门的门牌上，赫然写着“AI总控室”几个大字。 黑甲战士，就在门外。 第73章 无声深空 卓郁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连诸神都没能讨到好果子吃，厉火如果贸然和这家伙打起来，一定会受到重创。 他的计划是好好搜集火点，可不想把战斗力耗费在无意义的打斗上。 “队长, 怎么办？”众人纷纷看向卓郁。 卓郁是队伍里的主攻手, 他的攻击力是最为强大的, 剩下的队友都是特化型，就连柳静云也不擅长正面缠斗, 他们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数的，知道不能和这东西起冲突。 屏幕中的黑甲战士已经发现了监控的存在, 不过他根本没有理会监控, 在护腕上轻轻一划，一个虚拟的电子光屏就出现在了面前。 [警告：距离拟生兽女皇的位置仅剩五米，请谨慎行事。] 孤鹰的喉咙里发出宛若大猫的呼噜声，他歪了下头，肩甲立刻升起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肩炮，在滴滴两声后, 调整为了激光切割模式。 卓郁虽然不知道那个武器有什么作用，但也知道大事不妙, 连忙让队友后退。 如果来个拟生兽就好了，起码还能拖一拖他！看来战斗无法避免了！ 卓郁内心焦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队友一定会受伤。这股急切的思绪扩散出去, 居然引发了一阵诡异的异响。 众人只听得头顶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通风管道冲了过来, 卓郁猛地抬头, 他感应到了东西！ 门外的孤鹰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也抬头看向天花板，轰隆一声巨响，如镰刀般的巨爪破开了天棚，急速斩向下方的孤鹰。 孤鹰反应速度极快，他挥起腕刀臂刃挡住了这一击，反手就是一下，那坚硬的几丁质外壳在巨力下寸寸碎裂，强酸血液喷的到处都是。 但孤鹰身上的铠甲可以抵抗酸液，他一把扯住稀碎的镰刀，将拟生兽从天花板中拽了出来，拎着它就往墙壁上猛砸，狂野粗暴的撞击让拟生兽发出阵阵悲鸣。 看着监控中的画面，种种迹象都告诉卓郁，他的身份怕是和拟生兽有关，甚至可以通过精神影响那些怪物。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在被电子镣铐捆住双手，押解到牢笼的途中，也是一只拟生兽跑过来“解围”的。 卓郁皱眉，飞快的在终端上操作。 [授权g小组拥有外出、管理船员、进行体征检测的能力。] “你们先走！” 卓郁打开大门，趁着两个怪物缠斗在一起，把队友全都放了出去。 柳静云隐身后跑的飞快，罗木生也在精密的计算下飞速逃离，没有沾到一点酸液，梁笙直接用飞勾爪荡走了，只有曲弘一苦哈哈的跟在罗木生身后，心里琢磨着也要提升一下机动力。 见队友们跑远，殿后的卓郁才松了口气。 他腿上的外骨骼到底只是机器，而且卓郁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奔跑过，他跌跌撞撞，步伐僵硬，而身后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孤鹰一刀斩在拟生兽胸腹的接缝处，将这怪物砍成了两半。但他知道拟生兽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哪怕被分尸成一百份，只要有一小片肉/体存活，它们就依旧能够拟态成小型生物逃脱。 肩炮滴滴两声，调整成了等离子体模式，一团不知道比电浆枪浓缩多少倍的蓝色光团激射而出，瞬间将拟生兽烧的灰都不剩。 孤鹰转头，看见了卓郁模糊的背影。 [目标已锁定，确认为拟生兽女皇。] 他勾动无名指，一张金属网立刻从腕刀下方喷出，精准的罩在了卓郁的身上，卓郁作为一个连复健都没有进行，就直接穿戴了外骨骼的残疾人，根本躲不开这外星巨网。 卓郁想要催动血统，但已经晚了，金属网的四角有锚钩，已经深深嵌在了地板里，卓郁被兜头盖住，一下子跌倒在地。 “咯咯咯咯……” 抓到猎物了。 孤鹰愉悦的缓步走向那个人类外形的生物。 卓郁强撑起上半身，半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脸颊，居然难得的狼狈。 不过，只要他开启变身，这网根本拦不住他，队友撤离之后，卓郁心里那点焦躁也就消失了，哪怕他被网住，他也没有太过紧张，取而代之是一种奇异的情绪。 他有点生气了，但生气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微妙的渴望。 卓郁透过网眼看见黑甲战士的那一瞬间，就忍不住咽了下喉咙。 优质雄性、强大的战斗力、拥有不俗的智力、文明等级比人类还高，综合起来，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交…… 卓郁猛地回过神，将交/配对象四个大字从脑海中清除，既惊异又尴尬的大骂自己的角色设定。 这尼玛，坑人呢吗不是！ 他居然想和这个外星人做不可描述之事！ 在卓郁恼怒的时候，孤鹰已经在他面前站定了。 孤鹰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生物，这真的是女皇？在铁血氏族的记载中，拟生兽女皇是强大、残忍、没有情感的生育机器，而脱离产卵器后，就是族群中最冷酷的猎手，它会将注胎虫传播到最可能最大的范围，等幼体成熟了，就会操控它们猎杀生物。 女皇会甄选拟生兽们带回来的食物，挑出最强大的基因，然后拟态成该物种的模样，人类可和女皇挑选的标准没有丝毫关系。 一个经受过系统训练的人类，都打不过未成年的铁血，而女皇可以单杀十个铁血都毫发无伤，女皇是绝对不会自降身价，成为一个柔弱的人类的。 虽然人类的智慧能让他们成为铁血的猎物和宠物，但对于崇尚原始素质的拟生兽，人类根本不是一个好选择。 这很奇怪。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卓郁目不转睛的盯着孤鹰：“你要杀我吗？” “咯咯咯……”孤鹰的喉音带上了一丝丝的疑惑，他也同样在观察这个奇怪的人类。 [已确认，该物种为拟生兽女皇。] 孤鹰点击了重新检测。 [已确认，该物种为拟生兽女皇！] 微型智脑再次强调了一遍。 “……”孤鹰沉默了。 他知道面具检测不出来拟生兽的本体，但依然开启了CT扫描，令他更惊讶的事情出现了，这个人类不仅没有战斗力，而且还是残疾。 拟生兽从来不可能残疾，它们强大的拟态细胞可以瞬间修复所有疾病，这压根不是女皇！ 作为一个将战斗与狩猎刻入骨血的星际猎手，铁血氏族有着自身的荣耀信条，他们不会杀死老弱病残，以及毫无威胁性和手无寸铁的生物，通常情况，也不会伤害高智慧种族的雌性和幼崽。 这个人类，不在他的狩猎范围之内。 孤鹰不会歧视弱小，他只是对弱小毫无战斗兴趣。 可电子音还在提醒他，这个人类不论外表再怎么羸弱，但它实际上，是一个拟生兽女皇。 智脑不会坏了吧？ 孤鹰站起身来。 卓郁下意识的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血统技能蓄势待发，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黑甲战士撤走了他身上的网，胳膊一伸，就像扛着捕获的猎物一样，把他放在了肩上。 卓郁被盔甲硌得生疼，却也放下了戒备，因为他知道，这人没有攻击他的欲望。 孤鹰就这么扛着卓郁，像扛着一只小猫，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他要把这个奇怪的人类带回巢穴。 【公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你那边怎么样了？】 【卓郁：被抓了。】 【罗木生：哈？你是故意被抓的吧？】 【曲弘一：那肯定啊，卓郁的能力我们都亲眼见过了，他要是真打起来，估计半个飞船都要毁。】 【梁笙：没事就好。】 【卓郁：我现在和那个外星战士在一起，他好像要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你们先不用管我，快去找诸神合作，一起把隔离的船员都检查一下，如果遇见了拟生兽，先不要动手，别暴露实力。另一方面，我怀疑我不是人类，应该和拟生兽有关。】 【罗木生：没问题，反正我们也没有杀死拟生兽的任务，看诸神那么急的样子，他们才像是分配到了清除任务。厉火和诸神本来就是电影的对立面，再加上你的说法，我们很有可能不是人类一方的。】 【柳静云：啊？咱们不会是反派势力吧？！】 系统窗口已经开始闲聊了起来，卓郁不再看界面，因为他已经被粗暴的扔在了地上，那个外星战士到达了目的地。 卓郁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很隐蔽的小仓库，用来存储杂物。不知怎么被这外星人改造了一番，墙壁全都涂抹上了胶状的防护材料，还立着武器架。 这里变成了他的临时据点。 卓郁身下是一张毛茸茸的垫子，像是不知名的野兽身上取下的毛皮，那手感简直绝无仅有，比貂绒还要绵密，这外星人还挺会享受。 “咯咯咯……” 孤鹰在卓郁的旁边蹲下/身，即使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能从语调中感受出他的好奇。 拟生兽女皇天性残暴，有生物敢离它这么近的话，早就被一击毙命了，孤鹰曾经观摩过十几位长老举行的女皇围猎活动，那怪物的凶狠程度远超孤鹰想象，因为见识过实物，眼前的小人类就更不像女皇了。 果然，是智脑出问题了吧。 它故障了，所以把人类检测成了女皇。 孤鹰这么想着，但也没有放松警惕，他伸出爪子，在人类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卓郁右脸一痛，发现是这家伙正在戳来戳去，他瞪了孤鹰一眼：“很痛！” 孤鹰收回了手，对上了他熠熠生辉、蕴含愤怒的黑色瞳眸。 真可爱。 孤鹰不在战斗状态，此刻才仔细的、以非猎物的角度看了看眼前的人类。其实人类一直都是星际物种之间比较抢手的宠物，这也是为什么地球经常有失踪悬案。 毕竟，人类长得确实处处符合“可爱”的定义，也很聪明。 柔软细嫩的皮肤、顺滑的毛发、圆圆的眼睛、没有威胁性的短牙和指甲、与铁血氏族相似，却更加娇小的体态，非常适合抱在怀里。 他曾经不理解朋友为什么沉迷于饲养人类，甚至搂着人类睡觉，但看到眼前的生物，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能听懂我说话吧？”卓郁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在外星面具上戳戳：“你把我绑架了，想要做什么？我要是死了，这架飞船就永远飞不起来，一万多人可都指望着我呢。” 孤鹰没有回答，只是捉住了卓郁作乱的手。 好软！ 孤鹰这个曾经一心狩猎的铁血战士发出了一声惊叹，人类的皮肉，果然和他朋友形容的一样柔软，而且，还有暖暖的温度。 他们最喜欢35-45之间的温度了，铁血氏族虽然也是变温动物，但体温偏低，非常依赖高热环境，人类的体温对铁血来说是最舒适的区间。 孤鹰其实是个孤儿，这也是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原因，为了在族群中飞的更高，他从小就进行艰苦的训练，所接触的东西都是冷冰冰又坚硬的武器，所以成年后才会沉迷收集一些柔软又毛茸茸的东西。 比如那人类身下的粟鼠兽毛皮。 但那都是些死物，孤鹰握着人类暖呼呼的手，竟然有点不想松开。 这可爱的人类，怎么会是女皇呢？ 嗯，养个宠物，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再也不用听朋友的唠叨了，而且眼前这个人类可比他朋友的好看多了。 孤鹰在道具箱里翻了翻，找出一个替换的面具，不由分说的按在了卓郁的脸上。 面具自动收紧，卓郁一下子被这高科技的东西给震撼住了，因为他眼前居然出现了红外线视野，随着它的自动检测，红外线变成了适宜人类的模式，眼前的景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好像从人眼的低清画质一下子变成了4K，还附带HDR增彩。 卓郁甚至能够轻松的看见空气中每一粒散发微光的灰尘。 “咯咯咯咯……” 外星战士的声音传来，在面具中翻译成了中文，而且声线也变得低沉磁性，让卓郁和他对话几乎变成了一种享受。 “你是人类。”孤鹰道。 这是一个肯定句。 卓郁知道这外星人好像想和自己沟通，于是点头道：“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成年男性人类。” “希望如此。”孤鹰在面具底下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带上面具吗？” “你要放我走？” “不。”孤鹰发出了愉悦的咕噜声：“根据铁血氏族的规定，目击到我们的人类必须清洗记忆，或者死亡。” “……”卓郁顿了顿：“你既然告诉我了，那就说明，你还有第三个选择吧？” “没错。第三种选择就是把人类带走，经过检疫后可以成为猎人或者家庭宠物。”孤鹰用力捏了一下卓郁的手：“人类非常会制造陷阱，我们会捕捉人类训练成猎人为己所用，你们也有这种行为，你们会驯养猎犬，所以不必惊讶。” 卓郁觉得，眼前这个对他图谋不轨的外星人，怕就是一号了。 “我拒绝。”卓郁斩钉截铁道。 孤鹰发出一声哼笑：“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就算我不杀死你，你也没法在这艘飞船上活下来，这里的人一半以上都被注胎虫寄生了，你只会孤独的死在异星，永远没法回到地球。和我走，你还能活下来。” 卓郁挑挑眉：“哦，那就让我死了吧，我生死与歌利亚号同在。” “……啧。” 孤鹰一把摘下卓郁的面具，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的低吼，卓郁觉得是他在说外星脏话。 他气呼呼的发泄完了，又再次把面具给卓郁戴上。 “看来你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孤鹰开启智脑，播放了他在歌利亚号入口和两只成年拟生兽的战斗：“看见了吗？这样的怪物，你们船上还有无数只，你真的会死。” 孤鹰不怕死，不如说铁血氏族都不怕死，他们战斗失败后本来就会用随身携带的微型核弹自尽。但人类是非常畏惧死亡的软弱的生物，稍微恐吓一下就会乖乖听话。 “我不想再重复了，我说过，我生死与歌利亚号同在。”卓郁再次拒绝了这个试图诱拐野生人类当宠物奇怪外星人。 孤鹰有点恼怒：“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随意，反正我也活不了。”卓郁的表现宛如一块滚刀肉，让孤鹰气得牙痒痒。 他身为年轻一代最有名的战士，还从来没被拒绝过，更没有他驯服不好的东西。卓郁让他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征服欲，就像看见一匹孤傲的骏马，总想将其按在胯/下，让它乖乖的听话。 “很好。”孤鹰冷笑：“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走之前，我要清理这里的拟生兽，它们都是我的猎物，当然，也包括你。” 他不再看向卓郁，将用完的武器补充好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临走前，他警告道：“这里可以隔绝你的气味，不要随便出去，你嘴上不惧生死，可也不想随随便便被怪物吃掉吧。” 孤鹰一转头，发辫甩出凌厉的弧度，推开大门离开了临时据点。 而卓郁心想，一号真会玩，这次想反过来驯服他吗？ 【主线任务更新：请从铁血战士的手下逃出生天，重新回到地球。】 系统响起提示，卓郁玩味的看着视野中血红的大字。 有意思，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人类，而任务是让他这个非人类降临地球，恐怕这次的身份，是彻头彻尾的反派了，而诸神，一定就是阻止这一切的英雄。 不仅有诸神作为阻碍，还多了这么个四处猎杀拟生兽，试图把他绑到外星球的战士，这个任务，真的不简单。 卓郁敛下眼眸，知道自己务必要隐瞒身份了，否则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一号，你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第74章 无声深空 厉火一行人通过卓郁给予的权限, 到达了医疗储备仓库，将身上的维修小组队服脱掉，换上了船医们的白色制服。 歌利亚号过于巨大，船员们为了保护这次运载中无比贵重的货物, 光是安保团队就有三千人, 剩余还有放射性专家小组、矿石评估员等等杂七杂八的成员, 这一万人可以说是被东拼西凑出来组建的团队，互相不认识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们确认身份的唯一方式，就是终端上的数据。 而卓郁可以轻而易举的修改队员的权限, 将他们从维修组转移至医疗组。 “我脑子里没有半点医疗知识啊。”柳静云扶正了自己的防护口罩：“能行吗？” 罗木生安抚道：“咱们又不是去给人做体检, 只是取血而已。” “快到了。”曲弘一跟着卓郁发来的路线走，大概过了半小时，已经看见了诸神成员们留下来的血迹。 罗木生停住脚步，指向前方：“那不就是吗？” 诸神五人正在给狙击手薛蝶治疗断腕，这是她尝试射击孤鹰时被孤鹰一刀斩断形成的伤势，刚刚撒上再生魔药, 用急救绷带缠绕好。 “你们怎么来了？”余永年抬起眼皮，心中虽然惊异, 但麻烦事太多，已经让他的懒得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了。 罗木生上前道：“终于找到你们了，队长说权限已经被歌莉娅接管，但你们却这么久没回来, 一定是出事了。” 余永年啧了一声：“遇见棘手的东西了，我怀疑指挥使一定是被那玩意袭击受伤, 所以才移交了权限。” 柳静云心虚的将目光飘向别处, 她确实是用黑甲战士的飞盘袭击的马克, 这一波啊，就叫甩锅。 “所以AI已经接管了飞船吗？”黎文乐性子急，立刻追问。 罗木生面露异色，他沉默半晌，终于道：“不，歌莉娅刚拿到权限，那个外星人就找到了总控室的大门，他破坏了歌莉娅的机箱，把歌莉娅摧毁了。” 诸神众人都面色凝重，黎文乐更是破口大骂：“妈的，那个该死的怪物！” 余永年觉得事情变得更麻烦了：“糟糕啊，那我们就不能进行船员检测了。”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你看我们的衣服。”罗木生指了指医疗队的袖标：“歌莉娅毁坏后，总权限就移交到了我们组长手中，他本来也是飞船的三把手，在被抓走前，他把咱们的囚犯身份修改了，给了我们能够检测其他船员身体的指令，船员们不会起疑的。” “被抓走？”余永年捕捉到了关键词：“卓郁怎么了？” “……”罗木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被那个外星人带走了，不过他应该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之前还在通过通讯系统给我们传递消息，后来不发文字了，但也将生命体征的查看权限交给了我们，我能实时观测到他的情况。” 罗木生晃了晃终端上的画面。 带着卓郁名字的心率图正平稳的运作着。 “他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通知我们来找你，和你们一起进行船员检测。” 拳手秦瑶蹙眉：“你们不想救他吗？” 罗木生苦笑：“怎么救，你们不也没能从那怪物手中讨到好吗，更别提我们这些普通人。不浪费卓郁的心意，已经是我们能为他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余永年沉吟了一会儿，他虽然对卓郁这个NPC颇感兴趣，但是为了他和那怪物再次战斗，是个非常不划算的行为，除非不得已而为之。 “他说的对。”余永年站起身，对着队员们下达了命令：“趁着现在安全，去住宅区进行排查。” 一行九人，开始乘坐运转电梯前往被管控中的船员住处。 另一边，卓郁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黑猪，由衷的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歌利亚号上还养猪？他怎么没听说？ “咯咯咯。” 孤鹰歪了下头，开始熟练的用刀子分割肉块，不一会儿就把这黑猪变成了一块块肉排。 “你从哪弄来的？”卓郁随便从武器架上取下一个长棍，戳了戳孤鹰的铠甲。 孤鹰嫌弃的拨开棍子，将面具按在他脸上。 “拟生兽。” “哈？”卓郁有点不敢置信：“你不是说它们很凶残吗？怎么会变成猪？！”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猪的黑色是被烧的，孤鹰把它烧成了烤猪，蛋白质烧焦的味道混杂着一点肉腥味，没有经过调料处理的肉，味道是不怎么样。 “我有我的办法。”孤鹰摸出一瓶莹蓝色的液体：“女皇信息素萃取液，可以暂时迷惑拟生兽，命令它们。” “所以你命令拟生兽变成猪？！” “嗯，我在仓库拿了块冻猪肉扔给它，它吃了之后就变成新鲜整猪，如果不是拟生兽太危险，我们会考虑大批量养殖。”孤鹰之前去过地球，一直对猪肉心心念念，觉得那是他吃过味道最美味的肉类。 卓郁的表情有些无语：“这个什么信息素应该很珍贵吧？” “很贵，一瓶可以换一架飞船。” “……”卓郁发现了，孤鹰怕是个宇宙级的吃货。 孤鹰咕噜噜两声，愉悦道：“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你同意当我的宠物，我就分你一点肉。” 卓郁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谁要吃这东西。” 孤鹰生气，喉音也变得非常不忿，这个娇贵的人类，居然嫌弃美味的猪！ 卓郁的眼睛转了下，眨啊眨的看着气呼呼的孤鹰：“你总不能戴着面具吃饭吧？” 他其实有点好奇孤鹰面具下的样子，是个螃蟹脸？还是鳄鱼脸？总不会是人类的样子吧？ 谁知道孤鹰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敏感的转过身去，卓郁总觉得他在面具底下瞪了自己一眼。 “你真不吃？”孤鹰的声音闷闷的，明明是好东西啊？ “谢谢，真不吃。”卓郁对那味道诡异的东西敬谢不敏。 “很好吃的哦，油脂丰富，气味独特，肉丝松软……”孤鹰用诱惑的语气试图劝说卓郁。 卓郁一个没忍住，噗的笑了起来。 这个外星人也太可爱了吧，他有没有意识到，他刚开始是想用饿人的方式迫使人类屈服，结果现在已经变成求着卓郁吃饭了。 这就是所谓的驯服吗？ 卓郁心想，如果被可爱到同意他的话，那他还真挺成功的。 他又戳了戳这个两米高的战士：“你们星球不会没什么美食吧？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能当美味。” “美食是什么？”孤鹰又歪了歪头，发辫从肩甲上滑落。 好吧，看来铁血氏族虽然科技发达，但是民风依旧很彪悍淳朴，人文方面是一点都没有发展，这些战士恐怕只要有一口吃的能饱腹就可以了，像孤鹰这样用珍贵的信息素换猪肉的，恐怕还是里面的美食家了。 卓郁诡异的有点同情这家伙。 初次相见时，还以为他是多么冷酷强大的外星战士，但是当他对卓郁丧失了狩猎兴趣之后，卓郁才得以见到他战士身份下的本质。 怎么说，像个看起来高壮凶悍的巨狼，但是私底下只是个大狗子。 卓郁笑了笑，他居然品到了一点点趣味。 他看着那些在眼前晃荡、戴着金环的发辫，伸手摸了一下，冰凉光滑的感觉非常奇妙，谁知孤鹰反应极大，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卓郁，用咕噜声表达不满。 他用力晃了晃头，想要缓解那又麻又痒的感觉，金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怎么，你们外星人不让摸头啊？”卓郁胆子变大了，知道这家伙不会伤害自己。 “你就庆幸吧，我不杀老弱病残。”孤鹰的面具里传来几声咯哒咯哒的敲击声，是他的两对颚牙在“咬牙切齿”。 铁血氏族的发辫拥有特殊的作用，它们类似于羽管的结构可以调节体温，是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一般来说，除了亲密的对象，任何人碰触发辫都会被视为一种亵渎与挑衅。 孤鹰人没驯成，生了一肚子气，连好吃的肉都快没什么兴趣了。 他背对着卓郁坐，恶狠狠的警告对方不要靠近他，也别想看他的脸，然后才开始快速进食。 卓郁虽然看不见孤鹰的脸，但从他撕扯下大块肉就送进嘴里的行为，得出了他牙口很好的结论。哪怕他不用那些高科技武器，光咬人一口，人也怕是要没命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卓郁没话找话。 孤鹰哼了一声：“告诉你名字干什么，你又发不出来那个音。” 卓郁挑挑眉，压低了声线：“可是，哪有宠物不知道主人的名字？是吧，主人？” 孤鹰惊讶又得意的转身回头：“你同意了？” “逗你的。”卓郁耸肩，理直气壮：“快点告诉我你的名字。” “咯咯咯咯……”孤鹰再度咬牙切齿，但还是念出了一串人类根本模仿不了的喉音。 有面具翻译，卓郁听懂了，这个名字的含义是独自在天空翱翔的猛禽。 孤鹰。 “我叫卓郁。”年轻作家托着下巴：“我们现在交换了名字，你知道这通常是人类社交的哪一步吗？” 孤鹰不解的看着他。 “这意味，我们迈出了成为朋友的第一步。”卓郁眨了下漂亮的杏眼：“不过，也有可能是情侣的第一步。” 孤鹰慌乱的站起身，咯咯咯的叫了起来，面具没有翻译，卓郁怀疑他被吓到胡言乱语了。 孤鹰当然被吓到了。 他们氏族对于感情、爱情的描述是相当稀少的，因为一切爱情方面的东西都是奢侈品，他们是没有资格和伴侣谈恋爱的，狩猎就是铁血的信条，只有最强大的铁血才能拥有与他人建立感情连接的权利。 更别提他的出身不好。 如果他是一个纯血统的雄性铁血战士，现在早就能拥有子嗣了，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可惜，孤鹰并不是纯血，他是混血，长老不想让他污染铁血的种族基因。 所以，直到现在他还在努力，就是为了能够体验与人建立情感联系。子嗣倒是另说，他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血统不够纯粹，所以早就没了这份心，但他只是想体会什么是狩猎欲望之外的“感情”。 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用这种事情来戏弄他，真是可恶！ 孤鹰恶狠狠的盯着卓郁看了一会儿，心里却不断回荡起卓郁的那句话。 和人类成为情……情侣…… 孤鹰觉得自己的体温都蓦的升高了。 这件事并不少见，有的铁血就是人类控，这是个流传已久的性/癖，孤鹰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心说玩弄猎物就算了，变成另一种玩弄，口味可真重。 虽然人类的确娇小可爱，和铁血基因相似，还拥有符合他们审美的一切…… 打住。 孤鹰将猎奇的想法甩出脑海，人类不也喜欢养猫狗吗？体型差距太大，嗯，那就想象成拥有猫狗形象的类人，难道人类就能下得去手？ 应该……不会吧？ 显然孤鹰并不知道人类中有一个狂热群体叫furry控。 “我去狩猎了，你老实在这里待着。”孤鹰感觉自己不能再和卓郁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这个人类比他还要牙尖嘴利，去杀拟生兽的话，起码还能放松点。 看着孤鹰落荒而逃的背影，卓郁摇了摇头，就这？ 果然是纯情一号。 卓郁啧啧两声，随后开启了视野共享，他要看看队友那边怎么样了，然而眼前的景象有点超乎他的预料。 厉火成员们躲在诸神的背后，简直就像翻版的老鹰捉小鸡。 “啊啊！它又来了！又来了！”罗木生死死揪住余永年的后衣领：“它冲过来了！” 一只拟生兽挥舞着大镰刀就朝人群劈来，余永年差点被罗木生勒的喘不上气，他挥动手指，四周的金属就变成了流质，像是套圈一样捆住了拟生兽，让它咚一下倒地，不断挣扎。 但是拟生兽可不止一只，又有两个从侧翼袭来，被秦瑶一拳击飞其中一只，另一个被已经痊愈的薛蝶用电浆枪击中，化为了焦炭。 他们失算了！ 按照原计划，众人的确是好好的在用取血针给每个船员做检测，按照这个速度，20天左右就可以把所有潜在寄生体杀死。 但是才到十分钟，就发现了两只破胸者，他们解决之后安抚好了受惊的船员，又继续检测。 他们是越测越心惊，因为检测出寄生体的概率，高达50%！ 一半的船员都被寄生了。 在走廊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了嗡嗡的声音，发现那些形似飞虾的虫子无处不在，黎文乐用火烧才把这些注胎虫烧死。 而不知不觉被叮咬的船员，在隔离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了！ 继续检测下去，无异于送死。 “撤撤撤！”黎文乐已经快脱力了，他挥手创造出一面火圈环绕着众人，掩护撤退。 当离开住宅区关上大门的那一刻，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啊。”罗木生也是一脸劫后余生，“感觉这里已经变成拟生兽的大本营了。” “干脆把他们都杀了算了。”黎文乐更是满脸惨白，即将脱力。 “你这说的什么话！”罗木生义正严词：“我们怎么可以放弃其他同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要联系组长！” 他点击终端，把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汇报了过去，但是卓郁那边并没有给他回信。 “组长现在身陷囹圄，被那个怪物困着，他怕是也帮不上忙。”柳静云摇了摇头。 “就没有什么能一次性检测出来的办法吗？”秦瑶的语气中有点绝望，她可不想打一万只拟生兽啊。 “我倒是知道一个办法……”曲弘一出声，他摸了摸头，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用TG2消化酶就可以。” “那是什么？”众人问道。 “我在医疗室的时候看见这东西了。”曲弘一虽然是搞出版的，但是因为能力的缘故，他也恶补过医药知识：“那个TG2消化酶通常用来清除患处腐肉，只能外用，如果内服会引起呕吐和急性胃出血，不过不致死。” 罗木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把这东西投食给船员？” “没错。”曲弘一点头：“这样就能让他们一起呕吐出胃出血的内容物，如果不是红色，那就说明有问题。我们可以通过监控系统自动识别并标记，作为工程师，这点编程还是难不倒咱们的。” “好主意啊！这样就可以把幸存者挨个接出来，而把寄生体继续封锁在里面。”柳静云表示赞同。 “但是怎么让他们吃下消化酶？”余文乐提出了疑问。 罗木生笑道：“这个简单，每个船员的卧室里都拥有直饮水系统，而最终源头就是淡水储备房，只要把大量TG2投放进去，人一喝水，肯定就会产生反应了。” 曲弘一咳了咳：“不过我要泼个冷水，我们并没有权限能够操控饮水管道，也进不去那里。” 歌利亚号太过庞大，每个部门的船员都各司其职，只拥有自己部门的处理权，以免外人发生任何破坏机体或者投毒事件，要想达成曲弘一所说的计划，他们必须获得权限。 “怎么又是权限！”黎文乐皱起了一张脸：“可是现在权限在卓郁手上，他又不回你消息，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余永年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比起一只外星战士，他更不想面对上万个拟生兽，起码前者他们没出全力，还打的有来有回。 “走吧，去把卓郁救出来。只有他才能让这个办法成功。” 余永年和队伍休整了一会儿，毅然朝着解救卓郁的目标进发了，然而诸神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卓郁的计划。 【公会频道。】 【曲弘一：上钩了。】 【卓郁：做得好。】 【罗木生：诸神也太好骗了吧，这就是一直用武力碾压副本而不动脑子的后果，遇见一个队长这样的，就要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梁笙：是想坐观山虎斗吧。】 【卓郁：没错，我的个人任务就是从铁血战士的手中逃离，回到地球。让诸神和他打起来，有利于咱们浑水摸鱼。】 【柳静云：一种王子杀死恶龙营救公主的既视感。】 卓郁看着聊天界面不由得笑了出来，那他这个公主是自愿和恶龙走的，就是为了引诱王子前来受死，再自己登基女皇。 恶龙以为人类属于自己，但其实，恶龙才是女皇的宠物。 孤鹰，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削弱诸神的战斗力，就全看你了。 第75章 无声深空 卓郁在孤鹰的临时据点里实在无聊, 就缠着这个战士，想看他面具下的样子。 孤鹰对此表示十分不耐，他是绝对不会让卓郁看到他的脸的, 他们铁血一族并没有什么摘下面具就要结成伴侣的传统, 只是, 他们的性格十分高傲，听不得其他种族对他们外貌的讽刺。 孤鹰曾经来过地球, 为了表达对对手的敬意, 他曾经卸下所有装备和一位顶级的拳击手肉搏, 然而那个人类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你他妈真是丑到爆了。” 这件事给了孤鹰不小的打击, 他对自己的混血身份本来就很敏感, 已经是族群里长得不好看的了, 又被人类这么一说，孤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的很丑吗？ 他可不想再从卓郁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被宠物说丑，那他也太没面子了。 孤鹰自认为自己是族群里强大的战士, 但是外貌嘛……他有点自卑。 他没有普通铁血那样遍布头壳的棘刺, 也没有艳丽的花纹，他的口器更没有其他人那样精致。虽然他四个延伸出来的颚骨上也有可以活动的獠牙, 能够像普通铁血一样表达情绪, 但是比大家的更粗犷, 闭嘴的时候, 颚骨獠牙可以覆盖满下半张脸, 像是带了个骨质面具。 连他朋友都说过他是铁血里的野兽。 “怎么这么小气, 连脸都不给我看。”卓郁用手在他的面具上敲了几下：“天天戴着这么重的东西, 不累吗？” 孤鹰把卓郁的手拨开，自己的爪子却被卓郁握在了手里。 “看不到脸，看看手也行。” 卓郁扯过铁血战士的爪子，传来的冰凉感觉非常舒适，而且他的皮肤很粗糙，看上去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甲，像是退化了骨板的鳄鱼皮。 除此之外，他们的指甲也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锋利，可以轻松撕开人的喉咙，只有掌心和指腹的地方还算柔软。 孤鹰见他不再研究自己的脸，也就随他动手动脚的摸自己爪子了。 “说起来，你这家伙肯定不符合地球的审美。” 卓郁捏了捏他的指腹。 “……领会过了。”孤鹰又回想起了自己被地球人骂丑的日子。 他摘下卓郁的面具，嘴里骂骂咧咧的咕噜了一长串外星脏话，孤鹰骂完，又看了看毫无威胁性的卓郁，这才将铠甲一件件脱掉，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 只见他的左肩血肉模糊，莹绿色的血液有种另类的迷人，卓郁觉得他血液的颜色非常美，像是南极的极光。 “你受伤了？”卓郁问。 孤鹰点点头，从工具箱中取出一支针剂，用力推进了肩膀的皮肤内，将药液注入进去。 他发出了一声强忍疼痛的闷哼。 这声音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他们铁血的医疗，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如果这针剂给人类用，人类会直接因为剧痛而休克，有时候他们宁愿断胳膊断腿，也不愿意使用药剂。 孤鹰将空了的针管抽出来，又抓取了一把药粉敷在胳膊上，哪怕他不是用皮肤散热的生物，也快冒出冷汗来了。 待他将伤口处理完毕，整个人都虚脱了不少，但伤势也不负所托的痊愈了。 孤鹰倚在道具箱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甩了甩发辫，看向了一直好奇盯着他的卓郁。 “身材真好。”卓郁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孤鹰的体型真的太完美了，虽然皮肤还是像鳄鱼一样的质感，又是暗色的，可他的肌肉形态和人类差不多，简直能把健美冠军嫉妒死。 起伏的胸肌腹肌沟壑被网衣所包裹着，如果忽略他的黑皮和种族，一定有大把人迷恋上他，因为这实在是太色了。 肌肉男、渔网衣、黑皮、金环发辫。 嘶。 “虽然你不符合人类审美，但对我来说倒是刚刚好。”卓郁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这种高大威猛，带着一点非人类气质的强大生物。” “！” 孤鹰的眼睛瞪大了，可惜隔着面具，卓郁看不见他金灿灿的眼眸。 卓郁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熟练的在他的腹肌上游移，摸一号肌肉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遍了。 “咯咯咯咯！！！”孤鹰吓了一跳，几乎把自己缩成虾米，宛如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男，咆哮出一大串怪声。 人类的手太柔软了，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人类被猫尾巴扫过，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让人受不了。别看铁血的皮肤糙，可是相当敏感，甚至能捕获到水流和空气流动的感觉。 卓郁的行为，无疑是在挑逗他。 这个大胆的人类！ 孤鹰的四支螯牙又开始摩擦了，他又不是什么圣人，这人类三番五次邀请他，他总得做出一点回应。 才不是看他太可爱了。 孤鹰一把将卓郁按在了兽皮上，锋利的指尖就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划过，只要再用一点力，就会让这弱小的人类皮开肉绽，但孤鹰的力道控制的非常好，他不仅没有弄痛卓郁，反而让卓郁缩起了脖子嗔笑。 “好痒啊哈哈哈，离我远点！” 孤鹰的智脑疲惫的连续提醒他：[检测该生命体为拟生兽女皇！检测该生命体为拟生兽女皇！] 然而孤鹰视而不见，一把将卓郁抱在了怀里，巨大的体型差像是搂着一个玩偶，人类柔软的触感果然舒服，孤鹰现在就想搂着卓郁睡一觉。 忽然，智脑的警告变了调。 [警告：您布置的热感应仪已被触发，当前走廊闯入了曾经交手的猎物。] 孤鹰猛地停手，他飞速穿好铠甲，将一条软鞭缠在腰上，二话不说出了门。 卓郁知道，是诸神的人来“救他”了。 随着大门被关严，卓郁也开启了视野共享，他在柳静云的角度看见了即将发生的一切。 “确定是这里吗？”余永年谨慎道。 “绝对是，组长的信号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罗木生信誓旦旦的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小储物室。 余永年看了眼队员：“准备。” 厉火的人继续充当起了完美的NPC角色，自觉的退后，躲在了附近的房间里，探头向外看。 只见船体天棚和金属地板骤然扭曲变形，在余永年的操控下，形成了几乎和孤鹰一比一还原的铠甲，覆盖在了他的身上，虽然强度不如孤鹰，可也能为他提供防护。 余永年的双眼变成了银灰色，只是盯着储物室的大门看，那金属门就被凭空拧成了纸团一般。 但是没等他走过去，一团湛蓝的等离子体就飞速朝他袭来，无数铁质碎片堆积在了余永年面前，挡下这一击，但紧接着又有几炮直冲面门而来。 金属流体将他瞬间托向半空，躲开电浆后他挥手就是数千发如破片地雷一般的铁屑团，叮叮当当的爆破在了走廊里，孤鹰躲也不躲，任由这些威力极强的破片击打在身上。 他的隐身系统被破坏，铠甲表面也形成了一些破损和凹痕，但是孤鹰浑然不惧，兴奋的咆哮起来。 他抽出可伸缩刀鞭，一鞭子甩向了余永年，余永年用金属抵挡，可那金属块被刀鞭缠上后，孤鹰只轻轻一拉，它就碎成无数块，散落了满地。 余永年立刻拉开距离。 他在脑内飞速的计算着什么，秦瑶是贴身肉搏型，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会被一炮打死，为了保存队伍实力，余永年挥手就造就了一副铁棺，将猝不及防的秦瑶关在里面，金属棺材直接砸进了后方的墙壁上。 “放我出去！你又来这一招！” 秦瑶狂砸棺材板，余永年总是喜欢把对战局产生累赘的队友关到一边保护，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狙击手薛蝶见状闪身后退，两三步就踩到了棺材上，占据了走廊末端的制高点。 她双手虚握，一把漆黑的狙/击枪出现在手中，三发子弹瞬间激射而出，分别瞄准了孤鹰的头颅、心脏和双肺。这些地方但凡哪里中上一枪，都会致命。 之前的那次交手，她没来得及拉开距离，枪还没扣下扳机，就被孤鹰一刀斩断了手臂，不杀死孤鹰，难解她心头之很。 然而，那威力庞大的三枪无一枪击中，孤鹰拥有强大的、类似蛇类的热感应颊窝，只要开启，他就拥有热成像视觉，当薛蝶用温热的手端起冰冷的枪托时，他就已经捕捉到了走廊末端的这份热量波动。 薛蝶还没扣动扳机，他就已经做了假动作，骗余永年用金属墙防御，在子弹出膛的前一秒，翻身躲在了余永年的身旁，那三枪全都打在了金属上，强大的威力把金属都洞穿了。 薛蝶本来胜券在握，但是当她看见眼前的景象时，简直无法理解。 因为孤鹰的反应速度实在太快了，在人的肉眼里，余永年被骗出来的招数，和扣下扳机几乎是同步进行的。薛蝶不知道为什么副队忽然给敌人挡枪。 而余永年马上意识到这家伙在利用自己的能力。 这个外星战士的战术素养，真的不容小觑。 黎文乐见机挥手，两团火焰顺着余永年的脚边涌去，直接把挡着孤鹰的金属墙融化成了铁水，紧接着又是两枪，孤鹰躲过了其中一发，但还是有一发擦着他的大腿过去。 一片腿甲被流弹给击飞了。 必须优先解决这个狙击手！ 孤鹰的肩炮滴滴两声，调整为急速模式，三角形的锁定雷达在面具中成型，目标已锁定，正是走廊末端、蹲在铁棺上的薛蝶。 连着三发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追踪等离子炮，让余永年和薛蝶全都来不及抵挡，随着滋啦一声异响，铁棺直接蒸发了，秦瑶狼狈的摔在地上，而薛蝶正正好好被击中。 按照常理，她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彻底回归了火种源，但是薛蝶拥有一个自动防护的道具，救了她一命。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薛蝶的整个胸腹包括半张脸，都被烧焦了。这种彻底毁灭了细胞组织的伤势，是他们携带的再生魔药根本解决不了的。 薛蝶已经晕了过去。 孤鹰发出了不屑的喉音。 “你！”余永年彻底急了，他催动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整条走廊发生了令人恐惧的变化，只见两侧的墙壁在瞬间崩裂，像是两只大掌正在飞速合十。 轰隆隆一声，余永年前方的整条走廊都拼合在了一起。 他有些脱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这下，他肯定变成肉饼了。” “咯咯咯咯……” 然而，一阵狂怒的咆哮传来，孤鹰根本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他在被夹住的前一刻用等离子肩炮将墙壁轰出大洞躲在了里面，虽然他没有受伤，但是这条走廊的房间里，还有卓郁呢！ 余永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再度发动能力，拼合在一起的走廊分开，只不过金属墙壁已经变得皱巴巴，好像经历了惨痛的□□。 走廊里的房间在七扭八歪的墙缝废墟中暴露了出来，而孤鹰在储藏室里涂抹的隔离凝胶也失效了。 卓郁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咯咯咯……” 孤鹰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余永年已经没有力气了，频繁的发动能力对他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他现在站起来都是个问题，现在拥有战斗力的，只剩下顾清，黎文乐的火焰根本拿孤鹰的铠甲没有办法。 但孤鹰已经朝着余永年走来，可他并没有杀死这个手下败将，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对手。 虽然这几个人类很烦，但是，他们是值得尊敬的猎物。 长发剑客叹息一声，抽出自己的龙吟剑。 “接下来，就是你我二人的战斗了。”顾清站定，凝神看着面前的异族战士。 孤鹰歪了歪头，用冷兵器肉搏？ 他笑了，喉咙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想来，这个人类根本不知道他们铁血氏族的传统吧。 孤鹰也同样看着他，随后，他解下了自己的肩甲、胸甲、腿甲，把一切防护的铠甲都解下来扔在地上，最后，他拔下面具的气密塞，两道烟气喷过后，面具也被他丢在了地上。 现在的孤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防御，他连肩炮都没有留下。 为了表达对对手的尊敬，在最后时刻，或者对手只能冷兵器肉搏的时候，铁血战士也会同样卸下盔甲和热/武器，用最原始的方法和敌人战斗。 如果成为赢家，他将抽出对手连带着脊椎的头骨，当做胜利的纪念。 如果失败，他则会用腕带上的核弹自尽。 孤鹰不认为自己会失败，虽然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但这是铁血战士的传统，他会遵循这荣耀的一刻。 当诸神的人看见孤鹰的脸时，全都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太他妈的怪了。 鳄鱼一样的深色皮肤，满头原始的金环发辫，一对灿若点漆的金色兽瞳，最为怪异的，是他那张开之后正在不断阖动的四个大牙。 有各两个螯肢从他的上下颚骨处延伸出来，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大嘴，而在这张由四个獠牙螯肢组成的嘴里，还有着一副他本来的嘴，里面的牙齿尖利无比，一看就是恐怖的食肉生物。 这东西，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外星人。 看着众人震惊恐惧的眼神，孤鹰更生气了。 哼，算了，反正离得这么远，卓郁看不见就行。 自尊心受挫的孤鹰抽出刀鞭，决定和顾清来一场战士之间的决斗，但他不知道的是，卓郁早就通过视野共享，看清了他的尊容。 卓郁也呆滞了一下，他喃喃道：“……这可真是。” “真是让我兴奋起来了啊。” 卓郁的眼神变得异常狂热。 这家伙，长得也太帅了吧！远比人类头发能够彰显个性的羽管发辫、强韧的深色皮肤、那野兽一样的金色眼睛，还有那四只螯牙，真的好酷。 卓郁觉得自己只在电影里才能见到这么炫酷的物种。 这可比阿沙还要帅多了，阿沙对不起，我短暂的转移一下的对你的喜爱！ 卓郁舔了下唇角，觉得自己那份一直被压抑着的角色冲动要爆发了，孤鹰战斗时显露出来的荷尔蒙，简直就是他最佳的催化剂。 不，不能让他受伤，反正诸神的战斗力已经被他削弱了，再打下去得不偿失。 这傻小子，居然要和狡猾的人类的肉搏，他失去防护后肯定会被偷袭的，诸神不可能和他公平的一对一。 卓郁下意识发出了细若蚊呐的嘶鸣。 这似乎是一种本能，一种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下一秒，卓郁就收到了宛如潮水的回应，无数尖叫狂喜的呼声和他建立起了连接，他几乎能感受到上百个强大的守卫者，它们正疯狂的朝着女皇呼唤的位置前进。 外面打的难解难分，忽然，令人胆寒的攒动声从远至近袭来。 [警告！！警告！！两百一十三头成年禁卫拟生兽正在靠近！] [距离1000米、500米……] [它们就在你的附近！] “轰隆”一声巨响，一条布满了骨节的尾巴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一下就把愣神的顾清甩飞了十几米。 被遗留在外星球上的遗孤们，终于重新见到了自己的女皇。 体型庞大的禁卫拟生兽落在地面上，凝视着远处的卓郁。 王啊，您终于要带我们前往应许之地了吗？ 而坐在兽皮软垫上的卓郁，听懂了它的思绪。 王…… 应许之地…… 对了，应许之地，就是人口超过150亿，被视为繁殖天堂的地球。 ——卓郁一下子想起了被埋藏着的回忆。 第76章 无声深空 遥远的仙女座星系中, 有一颗被称铁血氏族称之为“巨喰”的星球，这颗星球是拟生兽的原生星，宇宙中所有流浪的拟生兽, 都是从这里散播出来的。 而女皇们则是巨喰星球的守卫者, 各个控制着属于自己的族群, 在拟生兽还没进入星际种族的视野中时，是四处游猎的铁血一族发现了它们。 那位先驱战士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 通知了母星这里的情况, 铁血大军驾驶着他们的军舰袭来, 判定这颗巨喰星为最佳狩猎场，他们直接将巨喰星变成了殖民地之一, 用来训练未成年的铁血, 狩猎拟生兽成了他们的成人礼。 每一个成熟战士的诞生, 都代表着无数拟生兽的死亡。 但是随着飞船的往来，加上拟生兽防不胜防的生殖习性, 潜入飞船的注胎虫被散播到了各个星球, 而异形女皇们则被铁血长老们困在竞技场，与精英战士搏斗, 要么举行围猎。那些死去的女皇, 就会被制成药品和信息素提取液，用来更好的训练普通拟生兽。 这些怪物没有诞生文明的潜力, 在铁血氏族的眼里, 也不过就是聪明一些的野兽。 从此, 拟生兽分为了两大种群, 一个是母星上被用来狩猎的原生种, 另一支就是分散到了各个星球的流浪种。 而卓郁, 是巨喰星里智商最过出众的女皇。 他曾经对所有拟生兽发出过精神网传讯信息, 他说他要离开被殖民的星球，前往外太空发展另一片天地，母星已经没有任何夺还的可能了。 其它拟生兽女皇没有他那样的智商，依然决定留守在母星。 于是，这个最聪明的女皇连夜袭击了看守竞技场的守卫铁血，吃掉了对方之后，就拟态成了铁血的样子，而他在群体中最出名的能力，就是通过遗传DNA获取食物的记忆。 他瞬间学会了铁血飞船的驾驶方式，偷走了其中一架，逃离了母星。 在铁血一族的信息资料中，拥有150亿人口的地球，是他最佳的繁衍场所，只要韬光养晦找到合适的场地，女皇在一周之内就能产下成千上万的卵，到时候扩散开来，他将重新带领种族走向繁荣。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女皇在途径一颗类地星球的时候，这艘失窃的铁血飞船已经被锁定了，而且被设定成了自爆模式，他差点死在这里。 女皇重伤，全身的拟态细胞都被辐射了，只有生殖系统还完好无损，所以女皇在这里诞下无数子嗣，让子嗣为自己捕猎，照顾到他痊愈为止。 三月后，一艘蓝星公司的运载飞船根据航线途径此处，女皇就趁机溜上了飞船，跟着一起来到了地球，吃掉了蓝星公司里的一个名为“卓郁”的工程师，夺取了工程师的记忆和能力。 再之后，就是歌利亚号起飞的故事了。 引爆高压气舱室的人，正是卓郁自己，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留在类地星球上的孩子们一起接回地球。 而飞船上感染速度这么快，也是因为女皇本人就在飞船当中，在演员卓郁接管“女皇卓郁”的躯体之前，船里就已经隐匿着拟生兽的卵了。 热火掀起的风让卓郁回过神来，无数禁卫拟生兽像是黑色的海浪一般涌过来，诸神的所有成员，包括孤鹰，都在奋力的对抗这两百多只禁卫。 “女皇！！” “我的王，我的王！” 普通拟生兽虽然称得上狡猾，但是并没有人类一般的语言能力，它们的思想很简单，卓郁能感受到它们单纯的快乐和兴奋。 母亲真的来找它们了！ “……”余永年的体力已经彻底透支，如果不是和孤鹰的打斗，他将走廊并拢就能杀死大半禁卫，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量了。 黎文乐也在用火焰苦苦支撑，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念头：看来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孤鹰的体力也消耗的很多，而且他掉落在地上的铠甲和肩炮都被那些狡诈的拟生兽踢远了，他现在只能甩着那把刀鞭，不停绞碎禁卫拟生兽的身体。 卓郁感觉到一个个思维连接和自己断掉，那是拟生兽死去的象征。 作为女皇，哪怕是思维最简单的女皇，也不会对死亡感到怜惜，他们是天生的冷酷生物，子嗣只是顺手的工具罢了。 可是卓郁和它们不太一样，他拥有更加高级的情感。 [不要打，带人类走。] 只是简单的思绪，却让所有拟生兽都听懂了，它们不再恋战，甩过尾巴将在场的所有人类捆了起来，来时像浪潮，去时也像飓风，只剩下一地残垣断壁。 孤鹰追赶拟生兽的身影渐渐远去，诸神的人们也被无数拟生兽裹挟着离开。 “这些畜生要把我们带到哪里？！”黎文乐的双手被捆的死死的，没办法再释放火焰。 余永年更是没有挣扎的力气：“随它们，见机行事。” 厉火的人心里倒是淡定多了，因为卓郁已经通过工会系统告诉了他们真相。 【工会频道。】 【卓郁：不用怕，这些拟生兽都是我的下属。】 【柳静云：队长，别告诉我你是异形女皇之类的东西。】 【卓郁：恭喜你猜对了。】 【罗木生：这就合理了，诸神和那个外星人一起做我们的对手，强度实在太大，非常不合理，我们连单独一个外星人怕是都打不过。如果你是女皇，能够驱使飞船里的怪物，那就平衡了很多。】 【梁笙：要伪装到什么时候呢？】 【曲弘一：哈哈哈，梁笙的手都生了，他总和我说他想跟那个诸神的狙击手对枪。】 【卓郁：快了，只要把幸存者都救下来之后就可以了。】 众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卓郁，但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其实，船上还活着的人类，都是卓郁的助力，寄生了他们，就能拥有更多的拟生兽来对抗诸神和BOSS，但是卓郁显然不想杀了那些船员。 只有柳静云在心里颇为触动。 她和卓郁认识最久，也见过卓郁最凶残的一面，但是，卓郁绝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卓郁并不会牺牲无辜之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在每一个副本里，他杀死的NPC都有他们该死的理由。 所以，他要把剩下还活着的人救出去，并不会让她很意外。 这就是她的队长啊。 恶人与为非作歹的人渣，或许就是差了这一线之隔。 忽然，一声猛烈的野兽咆哮从不远处传来，拟生兽们停下脚步探头张望，慌乱的将猎物们丢下，纷纷逃窜开来，被扔在地板上的众人才得以喘息。 “刚刚是什么动静？”秦瑶扶着昏迷的薛蝶，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些惶恐。 “不管是什么，趁机会赶紧跑。”黎文乐和顾清也扶起余永年：“快找个地方躲一躲。” 让其中一只禁卫拟态成其他生物大叫，伪装成拟生兽被吓走的样子的卓郁，神情自然的点开终端：“去一层的监控室，和我来！” 终端立即调取了距离最近的路线，运转电梯也自动调出了目的地。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原地。 而另一边的孤鹰，他体力消耗比较大，而且拟生兽的速度太快，铁血本来就追不上那些怪物，他回到了和诸神发生过交战的地方，愤怒的一拳砸向墙壁。 卓郁被那些拟生兽抢走了。 这么多怪物一起出现狩猎，按照它们的习性，一定是要去饲养女皇，卓郁要被喂给更大的怪物了。 “咯咯咯咯……” 孤鹰将装甲和肩炮取回，倚在墙面上喘息，他没有时间休息，他要去把自己的宠物找回来。 “女皇到底在什么地方？” [……] [检测卓郁为拟生兽女皇……] “算了，卓郁在什么地方？” 智脑虽然它不是人工智能，但也同样和孤鹰一样，产生了“算了”的想法，它放弃了挣扎。 它的机主，要带一个传播性那么强的女皇回星球，希望他不会被长老打死。 [卓郁在距离您西南方向一公里外，一层监控室。] 孤鹰穿上铠甲，几下修好了隐身系统，隐匿在了充满焦糊味儿的空气中。 卓郁一行人已经抵达了监控室，罗木生对电脑系统比较拿手，主动操作起了布满整个房间的屏幕，而诸神的人瘫在地上，艰难的进行治疗。 被孤鹰肩炮击中的薛蝶已经醒了，但是她的伤口无法痊愈，一道道丑陋的伤疤盘踞在她的身上，虽然没影响她的战斗力，但也让她极度消沉。 余永年和黎文乐补充了一些体力恢复药剂，从格子空间中取了不少食物来吃，才感觉力量重新流淌在身体里，那种枯竭感已经渐渐散去了。 “妈的，那鬼东西到底什么来头，我不信有咱们五个加起来都打不赢的BOSS！”黎文乐破口大骂。 余永年也面色不虞，沉默的坐在地上，一口口将药剂饮尽。 他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看向曾经近距离接触过那外星人的NPC：“卓郁，你被它抓走过，它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卓郁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思索：“嗯……那东西的审美和人类很像，还想把我带走当他的宠物。” 众人的眼神古怪起来。 “他没有伤害我，反而很照顾我，不过我知道那都是假象。”卓郁也像是回忆到了奇怪的东西：“他把我抓走时的第一句话，问了个让我非常不理解的问题。” “他说，你是哪个战队的，说出来可以饶我不死。” 余永年惊道：“什么？” 卓郁演技精致的开始忽悠诸神：“我说我不是安保队的，歌利亚号也不是战舰，何来战队？” 诸神众人的神色凝重了起来，难不成那外星人，其实就是另一个战队的演员？！ 他们还以为另一个战队早就被拟生兽吃了呢。 “确认我不是什么‘战队’的，然后他好像就对我放下戒备了，开始游说我跟他走。” 卓郁耸耸肩：“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余永年和黎文乐对视了一眼，那个外星人肯定是演员了，知道要抓走重要的NPC来修理飞船。 “算了，现在先不管他。” 他们都知道，要不是被拟生兽带走又扔掉，他们可能会出现严重的伤亡。要知道诸神已经是总榜第二名的工会了，很少有演员能让他们吃大亏。 难不成，那个黑甲战士来自最神秘的第一战队？ 他们第二名和第一名撞上了？实力差距还这么大？ 余永年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极度不安，作为诸神的二把手，他由衷觉得队长没来真是太好了，因为对方一个成员就这么强了，诸神拥有极大的团灭概率。 卓郁站在一旁，看出这些演员已经被击碎了自信。 失去了威势的猛虎，不过也就是只大了点的猫。 这些诸神成员的任务，极大可能是消灭拟生兽，其实他们和孤鹰才是同伙人，如果没有卓郁从中作梗，分化他们，厉火面临的困境就大了很多。 可惜，现在的诸神已经认定孤鹰是另一支战队的演员了。 他在心里暗笑。 不光要削弱他们的实力，还要拿他们当苦力。 “不管怎么样，咱们的计划能顺利继续下去了。”曲弘一的声音唤回了诸神成员的理智：“派一队人去医疗室取TG2消化酶来吧，我们不能让拟生兽继续繁殖下去了。” “TG2消化酶？”卓郁惊讶：“原来你们打的这个主意，别说，还真有可能实现。” 他将水房的控制权限移下去：“歌利亚号上一共有十艘逃生艇，可以容纳三千人左右，到时候把幸存者送上飞船，就可以回到地球了，只可惜了歌利亚号，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余永年想起自己战队的任务，摇头道：“不行，歌利亚号太大了，路过的飞船有可能会好奇，检索到歌利亚号的信号，到时候又是一轮惨剧，这里的拟生兽必须被清除。” “可是这太难做到了啊。”秦瑶想不明白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么多怪物全部杀掉。 “铀矿。”余永年闭目，他知道系统不会出没有答案的难题：“歌利亚号上的铀矿，足以把整个星球夷为平地。” 罗木生感兴趣道：“不错，咱们这次的货物最多的就是铀235，只要发生爆炸后，将铀互相挤压，就会产生核裂变，引发核爆。” “所以，杀死所有的拟生兽，其实是任务中最简单的一环了。”余永年支起身子。 “就这么决定了，首先去投放TG2，让所有隔离的幸存者产生急性胃出血，通过监控系统检测标记，得出所有未被寄生的船员。再把他们安置进逃生艇，最后在运货舱安置炸/弹，驾驶逃生艇飞离到安全距离后引爆，夷平这颗星球。” 余永年感觉一条清晰的道路在眼前生成，只要不和另一支工会产生冲突，迅速完成这一系列的行动，不管是拟生兽，还是敌对工会，都会在核爆炸的威力下烟消云散。 他第一次感觉到，依靠NPC的力量居然比靠武力通关更简单。 “监控室这边就交给我们吧。”曲弘一和罗木生将耳机分发给诸神成员，亲切的眼神简直像看自家的好大儿：“我们会通过传讯和监控提醒你们敌人的位置，快去医疗室取TG2消化酶来。” 沦为苦力的诸神还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些一直在帮助他们的“NPC”，点头离开了监控室。 “真好骗。”柳静云发出了真心的感叹。 “因为武力值太强大了，一直没什么人际交往吧。”曲弘一笑着摇了摇头：“替咱们跑腿倒是不错。” 罗木生将监控调试完毕，咳了几声，连通了诸神那边的耳麦。 “目前状况一切正常，前方五百米内没有任何危险。” 他指挥着诸神成员朝着医疗室的方向前进，有了卓郁的思维控制，那些拟生兽不会不识趣的找诸神麻烦，而孤鹰只有一个人，歌利亚号又这么大，他们很难碰上。 余永年等人非常顺利的到达了医疗室，曲弘一也挤了过来，告诉他们哪一瓶药剂是TG2消化酶。 将东西取走了，一直到达淡水储备室，都是相当安稳，他们成功把消化酶投入到淡水系统中，从现在开始，只要在卧室喝了水的船员，就会产生呕吐和胃出血。 罗木生飞快的在光屏键盘上输入代码，写了个监控指令，让检测到血液为红色的船员卧室，标记为无危。 诸神成员完成了任务，又被罗木生指挥去检查逃生艇，那十个逃生艇要是完好的话，就可以等待一天，所有船员都被检测完毕后，再带他们上船。 如果是厉火自己去做这些琐事，怕是要累死。 “队长，这是什么？” 罗木生眼尖的发现监控室附近出现了很多紧贴墙壁的三角盘，卓郁望过去，顿时惊了一下。 这是他在孤鹰的道具箱里看见的东西，好像能发出切割激光，形成一张红色激光网，任何通过的人都会被切碎成块。 卓郁顿感头大，孤鹰居然追来了！ 而且他学聪明了，用放置激光网的方法，防止诸神的人过来再次干扰他。 卓郁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对自己执念那么深，想要人类宠物，不是到处都有吗…… 这个问题，在隐身着的孤鹰心中，也不停的响起。 为什么非得是卓郁，太麻烦了，他本来只是想到类地星球狩猎，后来想杀死歌利亚号的女皇。 带一个弱小的人类离开，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且不论现在这件事本身就有些困难，带走他之后，他也会受到朋友们的嘲笑，因为他以前从来都不屑于人类，这压根不是他的作风。 可现在，他为了那个人类惹了满身的伤势，还要一刻不停的去寻找他。 值得吗？ 孤鹰这么询问着自己，然后又将一个三角盘安装在了墙上。 他给自己做出了回答。 作为一个宇宙猎手，在偌大的星际之中，能够遇见一个对自己而言特殊的存在，是非常罕见且值得珍惜的事情。 他是混血，是不纯粹的基因，或许也因为如此，他不像其他铁血战士一样，脑子里只有战斗。 他觉得自己的信条同样没那么纯粹。 虽然他以战士的荣誉为生，但心里，也想拥有一些除了荣耀之外同样重要的存在。 他理解那个沉迷于饲养人类的朋友的话了。 “如果你一直在星际中游荡，脑子里想的只有狩猎，那你的心会没有归处。” 朋友想告诉他的意思或许就是：没有精神寄托，你迟早会忍受不了孤独。 孤鹰一开始对此感到不屑，但遇见卓郁之后…… ——他的确不想再孤独下去了。 第77章 无声深空 孤鹰已在监控室的门外站定, 眼看要用肩炮将大门轰开，但还未等他调整好肩炮的模式，那扇大门就主动在他眼前敞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卓郁。 孤鹰也被惊了一下, 他马上停止肩炮的运行, 一把将卓郁扯到身边。 “咯咯咯！！” 孤鹰发出了疑惑的喉音，他说完才意识到卓郁没有面具, 将腰间的备用面具扯下，按在了卓郁的脸上。 “你没事？！” 卓郁一听就笑了：“你希望我出什么事？” “那些拟生兽是族群中的禁卫守护者，负责给女皇寻找食物，你应该被它们送到女皇嘴边才是。” 孤鹰透过大门向里面望去, 里面果然没有拟生兽, 只有几个和卓郁穿着一样的人类, 面带惊慌和恐惧的看着他, 啧，他就知道, 只有卓郁是人类里与众不同的。 “那些拟生兽确实像是要把我们带走, 但是半路上它们听见了一声怪物的嘶吼, 就把我们抛下跑掉了。” “可能是女皇的呼唤吧。”孤鹰松了一口气：“你已经见识到了这里的危险, 现在，你还不打算和我离开吗？” “作为歌利亚号的组长, 我不能放弃飞船上剩余的人类, 我们已经找到办法分辨出了所有寄生体, 现在只要把幸存者们接出来, 安置在逃生艇就可以了。” 因为歌利亚号是运载飞船，体型庞大笨重, 速度远没有逃生艇快, 所以逃生艇里的压缩应急食品已经足够他们飞回地球, 现在真的就只差这临门一脚。 孤鹰听完卓郁的话，胸中难得的对人类产生了些许敬意，卓郁不愧是他看重的人，在被拟生兽环伺的情况下，还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同类，真的和他见过的很多人类都不一样。 “我知道你对我非常执着，你放心，只要我能把船员们救出去，我会同意和你一起离开的。” 卓郁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根本逃不出你的追捕，哪怕回到地球也是。” 孤鹰既得意又满意的昂首，他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虽然麻烦了一点。 救人是吧？ 他也觉得飞船上的人类很碍事，一直有人类存活，就一直会有源源不断的拟生兽出现，现在的他压根看不上拟生兽，一心只想狩猎这里的女皇，那些小东西真的会让他的狩猎体验变得非常差劲。 “咯咯咯咯……”孤鹰想了想，把所有幸存者接到飞船只需要一天，而且卓郁看样子也没有在骗他。 他居然觉得，卓郁的理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卓郁牵住孤鹰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一双杏眼中的祈求情绪格外浓重，不知怎么的，看着卓郁的眼睛，他就提不起拒绝的念头来了。 因为卓郁把视线的能力强化过，就连孤鹰这种意志坚定的战士，都难以抵挡。 “哼……” 孤鹰眯了眯眼，点头算是同意了卓郁的请求，他关闭了激光网，转身离开了。 临走前，他没有收回面具，只是说：“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不要被吃了。” 就算是遇到危险他也会赶来的，面具连通智脑，有危机预警功能，会通知他。 看着孤鹰远去的背影，卓郁身后的队员们纷纷露出古怪的神情。 “又来了一个受害者。”柳静云摊手摇了摇头：“可怜的家伙。” “我还以为要打一架呢，就这么被哄走了？”曲弘一啧啧称奇，不过一联想到卓郁之前和自己耍赖拖稿，自己也没能抵抗得住。 “习惯就好。”罗木生探究的在监控里看着孤鹰忽然隐身的样子，心中总觉得有股熟悉的感觉。 话说，卓郁不是在和那个裁判长谈恋爱吗？裁判长会允许卓郁和电影里的BOSS举止亲密？ 罗木生其实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心中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 卓郁再无聊，也不会闲到把每个副本的BOSS攻略一遍，因为明明有其他的方式可以通关，玩弄人家感情反而是最麻烦的一种，但卓郁却乐此不疲，好像在玩什么游戏一样。 那裁判长肯定也能看见电影剧情，可是却像毫无芥蒂一样陪着卓郁去飞镰的地盘去约会。 苍天哪，可别告诉他，那些BOSS都是那个裁判长变的吧…… 哪个裁判长能这么有本事，自己进入电影扮演角色啊。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罗木生呆呆的看着监控屏幕，他太阳穴上的一圈蓝光正在不停闪烁，因为他分析出了一个问题。 卓郁遇见的所有BOSS，似乎都是先对他产生兴趣的，就好像一个特定的程式，或者说，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而且卓郁的角色也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能够创造世界的裁判长…… 传闻中的一号…… 罗木生惊觉，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片场传说中的最初的生命、不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那个和卓郁谈恋爱的、和他擦肩而过的裁判长，就是一号！ 罗木生的心里突了一下。 他就知道，跟着卓郁一定会遇见他所期望的事情，这个人身上有一种驱动力，像是能够将他带往更加清晰的未来。 所以还是赶紧把妹妹也拉来厉火吧，跟着诸神毫无前途。 罗木生有些忧虑的看着卓郁，能被一号另眼相看，亲身打造角色的人，又能是什么普通人呢…… 他将这一切思绪隐藏起来，摇摇头继续操作屏幕，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完成这部电影。 诸神的人确认无误，十艘逃生艇都可以正常运行，已经开始返程了。 而孤鹰则是朝着生命脉动更强的地方前行，但是不论走多远，最终都会绕回到监控室附近，可女皇压根不可能在监控室，不然卓郁和那几个人类早被吃了。 “你绝对是坏了，等我回去就把你换掉。” [我同意您的选择。] 智脑无语，他也想换个主人！ 不是AI，但胜似AI的智脑产生了究极疑问，为什么主人就是不信卓郁是女皇呢？智脑主动搜索起了铁血星球对女皇的记载，发现卓郁的确是没有一条能吻合的，可是它确信自己运行没有错误，检测结果也是正确的。 而且这种流落在异形球的女皇少之又少，大部分都被囚禁在巨喰星…… 智脑申请调查每个登记在案的女皇的资料，因为女皇可以生育，又有极大的狩猎性，所以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巨喰星上的每一只都会被铁血氏族留下资料。 它飞快的检阅，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这几十年中，唯一一只从竞技场逃逸的异形，似乎拥有罕见的智力，盗窃了飞船后被自爆的飞船辐射所伤，现在生死不知。 当年，那个飞船炸毁的地方在哪里来着？ 智脑继续检索，最终出来的答案让它沉默，居然就是这颗类地星球…… 如果被辐射了，拟态细胞不能修复腿伤，似乎就合理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卓郁是个残疾人。 完了，不怪主人被刷的团团转，这个被称为卓郁的个体，是千年一遇的特殊型女皇，他觉得卓郁的智力绝不会低于主人。 [检测卓郁为拟生兽女皇！！！] [检测卓郁为拟生兽女皇！！！] 智脑连续发出了最大声的警报。 “烦死了！” 没等智脑把资料摆出来，孤鹰就把他的发声系统给关闭了，同时关闭了它的大部分权限，现在只能像一个普通的机器一样进行基本的预警和查询功能。 智脑卡住了，智脑死心了，智脑觉得自己怕是要永远留在这个破星球了。 摆弄完智脑的孤鹰，心里也在忍不住疑惑。 为什么它反应那么大，而且它的性能一直很好，从来没出过错，为什么要和卓郁死磕？难不成，卓郁是被能够分化成女皇的珍稀幼体寄生了吗？ 孤鹰停下脚步，智脑的挣扎不是无用功，他终于产生了一点怀疑。 嗯，还是别去找女皇了，实时监控一下卓郁，别让他被破胸者弄死，不然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孤鹰转身，重回朝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此时，诸神的成员们已经回到了卓郁身边，他们非常圆满的完成了所有任务，没有耽误一点时间，不愧是排行第二的高级工会成员。 “麻烦大家了，现在只要等待一天后，大家全都喝下水产生的结果就好了。” 其实现在，就已经有喝过水的人产生了呕吐，还以为自己生病了，不断的拨打终端企图去医疗室治疗，但是卓郁没有回应，依旧把他们锁在卧室里。 因为还有人没有喝水。 忙活了一天，所有人也都累了，按照飞船上的生物钟，现在已经是该入睡的时候，条件不允许，所以众人只能和衣躺在地板上睡去。 一夜过后，监控系统已经把住宅区的所有人员标记完毕了，寄生体的数量比他们的想象的还要多，那些乱飞的注胎虫咬了不少人，最终的结果，幸存者只剩一千五百人。 隔离还是隔离的晚了。 救生艇的食物压力减小了很多，五艘就能带走所有人，但是为了均匀分配食物，罗木生还是快速的平均安排了人员。 “该去把这一千多人带出来了。”卓郁喃喃道：“这是最危险的一环，住宅区有大量的拟生兽，虽然那些寄生体都被关起来了，可是还有不少在那边游荡的成体，你们一定要小心。” 余永年等人已经恢复了体力，虽然不如巅峰期，但是拿出真本事，也不会畏惧那些怪物。 可是，诸神的口风似乎变了。 “嗯，这些船员先不急，我们先把炸/药安装在仓库里吧，免得大家进了逃生艇，又出什么岔子。”余永年看着卓郁，催促他把炸/药交出来。 作为工程师，厉火的每一个人都有能力把电浆枪或者其他枪械的材料改装成炸/弹的能力，所以这部分的工作，是交给他们完成了。 卓郁在心里冷笑，他从储物柜中取出了制作好的一个背胶炸/药。 “为什么？先确保船员的安全不好吗？”他的语气没什么异样。 余永年道：“把他们带到逃生艇，还要再跑一趟去仓库，实在太麻烦了。” 黎文乐性子急，一把夺过卓郁手中的炸/药：“我们就先去安装了。” 卓郁手中一空，他沉默的站在原地，打算给诸神最后一次机会。 “真的要这么做吗？” 余永年没有回答，带着队友离开了。 当大门关上，不爱说话的梁笙第一个出声：“他们要放弃幸存者，这群……” “人渣。”柳静云接道。 “罢了。”卓郁摇摇头：“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不过就是一个电影，又不是真实世界，为什么要为了NPC去冒险，如果不是我拥有权限，诸神也同样不会救我。” 诸神其实就是为了卓郁的权限，当卓郁这些NPC说出了通关的办法，给他们指明了道路，其实，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们这些NPC被利用完，当然就会被抛弃，诸神在拿他们当傻子。 确认了飞船里拟生兽的数量，确认了有可以逃出去的逃生艇，NPC也做完了炸/弹，他们只要安好炸/弹，再坐飞艇离开这里回到地球，就能圆满完成“杀死所有拟生兽”的任务了。 将所有幸存者和帮助过他们的人一起留在飞船被炸死，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而且他们也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内疚，为了救人而产生费心费力，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罗木生啧啧道：“诸神就是这种风格啦。” “咱们每人还有三次申请悬赏的机会。”卓郁玩味道：“现在不就正是时候。” 诸神以为自己利用了NPC，用完就甩，但厉火何尝不是？ 一直在伪装身份，让诸神替他们去做脏活累活，如今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卓郁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可以让拟生兽们将幸存者带进逃生艇，根本不需要诸神了。 既然诸神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么卓郁也将做出他的选择。 不是要让他这个女皇回地球吗？ 当然可以，卓郁有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虚空，仿佛在透过空气，与屏幕外的观众对视。 “观众们，你们想看我打败排行榜第二名的诸神领头人吗？余永年，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演员卓郁已发出悬赏邀请。】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虽然挺自不量力的，但是我想看。”奖金25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杀了他，看他不爽很久了，接我的。”奖金30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嗯。”奖金15000点。】 又是这个出手阔绰的大户，卓郁毫不犹豫的接了最贵的那个悬赏。 “我的队友们也想和诸神拼拼看呢。” 柳静云等人也纷纷发出了悬赏邀请。 柳静云要单独对阵拳击手秦瑶、罗木生对修仙剑客顾清、曲弘一对火系法师黎文乐、梁笙对同样是狙击手的薛蝶。 “或许大家可能认为我们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卓郁冲着虚空笑了笑：“毕竟厉火的排名很低，怎么可能打得过第二名诸神，觉得我们太过自负。” 卓郁的说着这样的话，但语气中充满自信：“但是我要说的是，厉火对于成员的选择一向宁缺毋滥，我们之所以排名较低，只是因为成员不足，总分比不过五人组的工会。” “但现在，我们厉火已经趋近成熟，在此，走向大众视野的第一战，就来拿诸神开刀吧。” 卓郁在笑，可是笑意传达不到眼底。 诸神，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没有抓住。 在你死我活的片场中，人可以被捧的很高，但一旦摔下来，痛楚就是致命的。 你们第二名的位置，就等着被厉火夺走吧。 卓郁又朝着虚空眨了眨眼：“大家可能在论坛听说过，我们厉火工会开了个全民锻炼的训练营，可以提升大家在电影中存活的概率，就当是给我们训练营打个广告，等这场电影结束，你们自有定论。” 说罢，卓郁不再隔空与观众对话，所有厉火成员也全部接取到了悬赏，每一个人的火点分量都很足。 因为这噱头实在太大了。 诸神是谁？是片场里最不好惹的工会之一，没有人会傻到想要挑战他们的地位，可偏偏，自从崭露头角以来就骚操作不断的卓郁是挑战的发起人。 观众们也不瞎，能看不出诸神已经被厉火玩的团团转了吗？到现在，他们还以为卓郁只是个NPC工程师。 如果换个人这么说，肯定会惹来观众的嗤笑，但是那可是卓郁啊。 成员逐个将诸神击败，这种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他身上，居然会合理化。 观众们其实已经松动了。 甚至，他们开始期待卓郁所说的景象成真的那一幕。 就连诸神的粉丝，内心也开始动摇，真的怀疑厉火可能会挑战成功，踩着诸神上位。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星火论坛再一次因为卓郁而产生空前的热度，所有人都在分析两方的能力和战术，有人支持诸神，认为厉火实在是自不量力，有人则是厉火的铁杆粉丝，笑诸神只是一群没脑子的肌肉蠢货。 这一次掀起的风波，连关注着比赛的裁判长们都被惊动了。 首先是一直盯着卓郁的东方裁判长，他在自己的王座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胡须，苍老的面容上挂着复杂的神情，既是不屑，又是期待，挣扎了一会儿，居然生出了些自豪来。 虽然他还在犹豫卓郁是不是天命之人，也一直在想办法探查他的情报，但万一呢，万一是那位大人，那他真的相信卓郁会言出必行。 东方老者的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 西方裁判长化身女巫，游走在两个酒吧当中，她对卓郁这个人更多的是好奇，能让一号和东方老头如此在意的人类，肯定不是一般人，她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拿着羽毛扇子轻轻掩住脸颊，转身离开了。 至于南北两位裁判长不爱露面，也没有在片场特化出自己的性格与形象，它们是亮银色的光团，是超乎了人类理解的生命体，作为最理智的存在，两位裁判长维持着片场的运转，甚至并没有关注比赛的内容，也并不关心卓郁和余永年这样的演员。 他们只是在等待，千年如一日的等待。 名为一号，戴着面具、一身银白色神袍的男人，也缓缓从酒吧的座位离去，当离开了人类的视野，这个化身便消散了。 而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片场的最低端，不见天日的“崖底”，传来了一阵阵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西方裁判长来到无间悬崖的边上，也被这恐怖的叫声所震慑。 她有些不安道：“你还能撑多久？你就这样把‘那个东西’分给卓郁，每次都让他杀死你的一部分，你就不怕……” 回应她的是充满痛苦的低吟。 “无妨，本就是我欠他的。” 女巫沉默了，她的猜想已经从一号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卓郁就是那个人。 现在的卓郁已经开始强大起来，而相对的，一号会更加虚弱痛苦，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如一号所说，这是一号欠他的，也是为什么东方老头一直看一号不顺眼的原因。 在片场的所有人类都拥有一个“原罪”。 一号是罪孽最深重的那一个。 混沌中翻涌着不似人类的庞大虚影，女巫不敢再看，匆匆传送回了酒吧，而屏幕中的剧情已经开始了新的段落。 卓郁要对诸神出手了。 第78章 无声深空 余永年让顾清和黎文乐安装好了炸/弹, 这才带着队友们随便挑了一艘逃生艇，进入了驾驶室。 “他们应该发现不了吧？” 黎文乐莫名有些心虚，虽然利用完NPC就跑是最理智的行为, 但他总怕卓郁那群人知道，然后引发一些未知的情况。 余永年瞥了他一眼：“不要自乱阵脚, 之前来检查飞船, 我就已经偷偷将这边的监控破坏掉了, 他们没办法通过监控系统锁定我们的位置。” “我们速度很快，他们不会察觉到的。”秦瑶也跟着开口：“他奶奶的，终于要结束这一切了, 这里的怪物太猛了, 我还没吃过这种亏。” 黎文乐咳嗽了几声：“咳咳, 我也讨厌这里, 感觉水土不服。” 黎文乐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他的身体有点不舒服, 但是到了马上要结束的关头, 他说出来恐怕会被大家耻笑, 尤其是秦瑶。 薛蝶已经开始摆弄逃生艇的操作系统，将目的地设定为地球, 开启了自动模式。 众人坐在驾驶室中，心中的大石终于要落下了。 “虽然几次正面冲突都没讨到好，但是我们完整的过了一遍剧情，而且利用NPC的帮助一下子能杀死那么多拟生兽, 这次的评价肯定会很高。”余永年靠在座椅上, 心中一放松, 就开始幻想影片结束后的未来：“这次的电影虽然简单, 但是难度非常大, 普通演员说不定轮不到那个外星战士出手，就被拟生兽给吃了。” “我也有自信，咱们的排名依然会保持在第二。”顾清微笑，但也和黎文乐一样咳嗽了几声。 余永年奇怪了看了看这两个下属，平时那体格都挺好，怎么到了这里都开始咳嗽。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薛蝶，启动吧。等飞到安全距离，我们就引爆炸/弹。”余永年将手中的炸/弹遥控器抛上抛下，他终于理解罪恶之钥那群挖地皮找支线的老四眼们了，这可能就是动脑子的快乐吧。 诸神这次也学着动了脑子，没想到这么快就顺利的结束了电影，看来以后不能单纯靠武力值通关。 “诶？”薛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她又尝试启动了几次飞船，但是毫无作用。 她下意识看向终端，发现自己操作逃生艇的权限，被关闭了。 逃生艇锁定在了原地，禁止擅自飞离歌利亚号主体。 “一定是卓郁搞的鬼！”秦瑶绷不住大声叫道，就差这最后临门一脚，还要出岔子，真的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吧。”余永年转了转眼睛：“黎文乐，顾清，和我走，我们去把他抓来。让他同意的方法可有的是。” 他将队伍里的两个女性留在飞船里看守，等待接应他们，随后就带着两人离开了逃生艇，一路快速向监控室走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卓郁，本来你可以一无所知的死，但现在，你只能被诸神带走，充当一个权限机器了。 倒是个有趣的人，可惜只是NPC。 他们打不过那外星战士，还打不过一个残疾的普通人类吗？ 三人皆是胸有成竹，步伐再次加快。 当路途走到一半的时候，余永年的终端忽然传来了一封简讯，他抬手看向屏幕，却发现发件人居然正是卓郁，那标题也足够耸人听闻。 [小心身边人。] 嗯？！ 他皱起眉头，但还是下意识的落后在队伍中，自己偷偷点开了这封讯息。 [余组长，是我关闭的权限，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能理解，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把拟生兽也带到地球，那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崩塌。我们死在这里无所谓，却不能让怪物祸害家乡。] 正当余永年疑惑什么叫“把拟生兽带到地球”的时候，第二封也紧接着出现了。 [你身边的两个队友，已经被寄生了。] 余永年心里咯噔一声，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的两个队友，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了端倪。 那两人的脖子，居然有疱疹一样的红点，像极了被注胎虫叮咬过的痕迹，之前他可没发现过，而且他回想起两个队友的咳嗽声，居然已经信了八/九分。 因为卓郁没有必要骗他，而且卓郁也知道，他根本不是诸神这几个人的对手。 恐怕…… 余永年生性多疑，但又没那么高的智商，他现在的思绪已经被卓郁的两封讯息牵着鼻子走，他就知道这电影不会这么简单的。 就算炸掉了这颗类地星球，杀死了所有拟生兽，可是身边出现了寄生体，那就是真的防不胜防，等真的带着队友回了地球，那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在这一瞬间，余永年居然由衷的庆幸逃生艇权限被封锁了。 诸神可没有厉火那样的友爱，就在余永年犹豫之时，卓郁发过来的视频让他从八/九分，变成了彻底相信。 视频里，顾清和黎文乐从运货舱出来，刚脱掉防辐射服，就有一只注胎虫在围绕着两人谨慎的飞行，而他们两个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随后，那注胎虫猛地扑向了猎物。 视频到此为止。 余永年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一旦被寄生，人就没救了。 对不住了，不是我不想把你们带走，而是为了诸神，为了任务，我必须要有所取舍。 “等一下。”余永年忽然出声：“你们两个再去一趟食物冷冻库，装点吃的，逃生艇上的库存不够咱们消耗。” 黎文乐一愣：“啊？卓郁不是说足够幸存者回到地球吗？” 余永年嫌弃的看着他：“卓郁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之前上船看过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都不够咱们队伍吃的。” 两个下属倒是没有起疑：“那我们就去一趟。” “嗯，抓捕卓郁就放在我身上，你们尽量多带一些，免得飞回地球的时候出什么岔子，耽误个把月的，怕是会饿死在船上。” 看余永年说的严重，两人立刻马不停蹄的朝着食物冷库去了，支走了两个寄生体的余永年则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监控屏幕里，真的按照卓郁描述行动的余永年，厉火诸人乐不可支。 “这家伙，就这么信了？！”曲弘一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 “他还训手下说队长说什么就信什么，岂不是在骂他自己？哈哈哈！”柳静云也跟着大笑不止。 黎文乐和顾清确实遇到了卓郁派遣过去的注胎虫，但他们是什么等级的演员，马上就回头烧死了注胎虫，其实那两人身体不适，起了红疹，完全是因为卓郁的计策。 他就知道诸神可能会来这么一出，所以提前在炸/弹上涂抹了曲弘一的血液，血液中含有疱疹病毒科噬淋巴细胞病毒，简称EB病毒，是非常常见的一类高危险性病毒。 黎文乐和顾清负责安装炸/弹，自然和曲弘一的病毒进行了接触。 起点红疹还不算什么，有更危险的等在后头呢。 “罗木生，曲弘一，你们的对手已经去冷库了。”卓郁出声。 两人可没忘记自己的悬赏，听到卓郁的话，立刻去拦截那两个已经染病的演员。 “柳静云，梁笙，你们两个的目标也在逃生艇里等着呢。” 另外两个队友也紧跟着离开，整个监控室里，现在就只剩下卓郁自己了。 他在等待余永年。 “队长这一手真是绝了。”柳静云欢快的在走廊里蹦跶，步伐都带着一种喜悦的轻盈：“你不是一直想和薛蝶交手吗？这下子不用隐藏了，我们要把诸神一锅端了。” 梁笙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柳静云的情绪也将他感染了，他现在非常手痒，很想和对方的狙击手来一次针锋对决。 两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层的舷窗下方，那里有一个长达两公里的露台，此刻已经从折叠状态变成了延展状态，用作发射逃生艇的推进台。 一艘逃生艇正静静落在上面。 柳静云冷笑一声，随即隐匿身形，偷偷溜进了船内。 “好慢啊。”秦瑶无聊的坐在椅子上，“他们抓个人用这么久吗？” 薛蝶道：“话多，等就是了。” 忽然，石子落地的声音滚进了驾驶室，两人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谁在那里！”秦瑶厉声道。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枚破风而来的小石块，瞬间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线。 敌袭。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祈祷千万别是那个能够隐身的战士。 “这里空间狭窄，还容易误伤飞船，我们施展不开，出去！” 薛蝶当机立断带着秦瑶往出跑，可是她跑出去了，秦瑶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拦在了里面。 秦瑶看着擦肩而过的一枚三刃飞镖，浑身上下冒出了一阵阵冷汗。 差点她就要被割喉了。 但从手法上来看，这绝不是那个外星战士！ “是谁在那里故弄玄虚？！” 秦瑶愤怒的大喊。 回应她的，是一对夺命的弯刀。 【嗜血寒刃（A）：这两把利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弯刀，据说曾经被吸血鬼伯爵所钟爱收藏，在浸染了上千年的邪恶力量后，它拥有了吸取生命的功效，每被这把刀划伤一次，将会扣除生命值百分比的2％，更为恐怖的是，这双刀有灵性，随着你杀死的敌人越多，它也会随之成长。】 柳静云手持嗜血寒刃，显露身形，如一阵飓风朝着秦瑶猛地袭来，秦瑶举臂抵挡，护腕竟直接被这A级的武器给砍断了。 “是你！！！”秦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维修组的那个女人吗？她不是NPC？！ “你，你是演员？！！”秦瑶又惊又怒，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既然这女人是演员，那剩下的卓郁四人…… 糟了，他们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们诸神真是蠢得恰到好处。”柳静云毫不留情的嘲讽。 “你！”秦瑶气急，旋身一记重拳朝柳静云砸去，柳静云后弯腰躲过这一拳，单手撑地急速的又朝秦瑶的小腿砍去。 这一次秦瑶中了招，整体生命力被扣除了2％，但现在的她，还毫无察觉。 柳静云的刺客宗师已经兑换到了顶级，而秦瑶是顶峰的格斗家，两人反应速度差不多，拼的就是谁对对方的出招研究透彻。 但柳静云并不担心。 【从发力角度分析，她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直拳打你的面门。】 卓郁开启了视野分享，罗木生正在替她分析秦瑶的出招。 卓郁和罗木生一起研究过，要是想让各个演员都无比强大的诸神落败，最好的方法就是分而治之，让拥有团体技能的成员去击破单体技能。 柳静云不觉得这是卑鄙的行为，这可是片场，又不是UFC的八角笼，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厉火不义。是诸神先想把他们都炸死在这里的，如果诸神是仁义之师，卓郁肯定有另一套解决方案。 现在的柳静云，只觉得碾压诸神是个无比痛快的事，恨不得把他们的皮给扒了。 在演员对战中，除了强大的武力，更重要的其实是针对性的能力。 罗木生的运动预测模块，可以说是所有近战演员的噩梦。 “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诸神工会的厉害。”秦瑶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一双眼中充满了杀意，她要一拳一拳把这女人打成肉酱！ 秦瑶猛地用直拳砸向柳静云的面门，正如罗木生所预测的一样，柳静云早有准备，提刀将刀刃冲着外侧，挡在了脸前，秦瑶只能强行更改出拳方向，却已经晚了，被柳静云看穿，又是一刀划伤了她的左臂，这一下似乎伤到了肌腱，秦瑶感觉整条胳膊一下子松了力。 另一边，薛蝶早就想过来帮秦瑶，可是她被一颗子弹擦着身体打过，那是狙击弹。 薛蝶立刻藏身于走廊拐角，试图分析敌人是在什么方位进行的袭击。 在子弹袭来的方向，没有任何躲避物，但薛蝶也不能以身犯险，主动冒头去让对方暴露，那样很可能一枪就被杀死了。 薛蝶让自己的心跳强制放慢，这是她兑换的技能，包括狙击能力和视力，也是片场兑换来的。 她感觉自己慌乱的情绪逐渐消退，一种极端的冷静充斥着大脑，她快速取出空间中的狙击枪，静静的沉思着。 敌人到底是在什么方位进行的攻击？ 从子弹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上方，一点钟方向的偏上方！ 薛蝶猛地睁开眼睛，她知道了，那个人就在走廊的通风管道口里！ 薛蝶二话不说，闪身露出了手臂，朝着确定好的方向盲打，“砰”的一声枪响，那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走廊通风管道的盖板，那块格栅一下子飞了出去，露出了正在里面趴射的梁笙。 但梁笙也丝毫没有惧意，薛蝶的那一枪，甚至没有让他眨一下眼睛。 与薛蝶的冷静相比，梁笙则是陷入了一种忘我的专注之中，他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感受不到身体下冷冰冰的金属管道，感受不到气涌划过皮肤的感觉，也听不见柳静云那边激烈的打斗声。 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敌人的所在之处。 那一枪，同样也暴露了薛蝶的位置。 他知道，薛蝶肯定会好奇她自己打没打中，他等的就是薛蝶来到拐角边上的一刻。 “是军方的感觉。”薛蝶虽然技能时兑换来的，但她本身是个爱好者，她隐约觉得对方的射击习惯，和那颗子弹，都是部队狙击手才常用的。 那个人，可能真的是练家子。 薛蝶心道一声可惜了，不然一定要拉到诸神里，她谨慎的再补了一枪，发现没有声音，她认为对方已经死亡的可能性在50%。 她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探头去看，但身子已经来到了拐角边上。 不是用一场场军事演练堆出来的人，的确没有自己的作战经验，梁笙眯了眯眼睛，精准的捕捉到了延伸出来的影子。 薛蝶太注重于对手，却忽视了自己就在走廊吊顶灯的下方，她的影子被灯光斜着打出了拐角。 梁笙抓准时机，迅捷的扣动扳机，一枪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要不是有强制冷静的技能，这一下薛蝶的心脏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因为那子弹擦着她过去，幸好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这个想法转瞬即逝，连一秒都不到。 但是和她念头同时响起的，居然是她自己的惨叫。 “啊！！！” 跳弹了！ 那人是故意打在对面！ 那颗子弹在击中墙壁后，猛地弹射开来，一下子扎进了薛蝶的大腿，她本来就半蹲着倚靠在墙角，这一下就让她失去了支撑，直接跌出了掩体，她本能的抬枪挡住头部。 但是梁笙毫不留情的射击了第二发。 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子弹砰的一声，精准的穿过了薛蝶的瞄准镜，玻璃碎片扎了满眼，但还没完。 那颗子弹透过瞄准镜，击穿了女人的头颅。 薛蝶维持着用枪挡脸的姿势，汩汩鲜血却从枪下流淌出来。 这场对枪，是她输了。 而代价，是生命。 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年头，薛蝶在想，这个人的射击技能，到底是他自己练出来的，还是系统兑换的…… 可惜，她注定听不到答案。 在进入片场前就被部队誉为神枪手的梁笙，也从那极度专注中抽离，才发现柳静云也结束了战斗。 秦瑶倒在地上，四肢的肌腱都被割断，柳静云的寒刃正在餍足的吸食着刀刃上的血液。 他们两个完成了任务。 另一边，罗木生和曲弘一同样结束了战斗，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也是最不被观众看好的。毕竟顾清是剑客，黎文乐是火法，两人都是极具攻击力的类型。而罗木生负责分析，曲弘一只是辅助，怎么看怎么会被诸神斩杀当场。 然而，他们解决的要比柳静云二人更快。 此事要从十五分钟前讲起。 第79章 无声深空 黎文乐扶着墙走路, 越走越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脖子上也瘙痒难耐，他用力抓挠, 发现起了密密麻麻的疱疹。 顾清的情况也和他差不多，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都混沌了起来，就连烂熟于心的剑诀, 他也背不起来。 两人都知道自己逐渐恶化的情况绝对不正常。 “顾清, 咱们别是得了外星病毒吧。”黎文乐有些呆滞的看着被他抓出血的指缝。 顾清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轻一脚重一脚, 好像踩在棉花套上, 直线都走不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涌上, 扶着墙就哇哇吐了起来。 黎文乐也跟着喉咙痒痒，既头晕又头疼，连肌肉都止不住的抽筋, 根本没有力气再拖拽食物，将那蛇皮袋扔在地上, 和顾清一起大吐特吐。 两人心里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可是混沌的大脑让他们不能细想，现在他们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带着食物回到逃生艇。 可是这急症发起来非常要命, 两人几乎跪在了地上, 想要说话, 却说不出来。 这时, 两双属于维修队的靴子出现在了二人面前。 “我就说, 队伍里除了卓郁, 最不能惹的就是你。” 罗木生看着诸神二人的惨状, 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起来。 曲弘一哈哈两声，并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那对难兄难弟：“感染了这种疱疹病毒之后，会引发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罗木生懒得用计算机查询：“说点能听懂的。” “好吧，我看你也是个急性子。”曲弘一蹲下身：“意思就是说，现在病毒已经侵袭到了大脑，他们现在感官失调，不一会儿就会肌肉筋挛、瘫痪、脑神经受损。” 罗木生抖了抖：“嘶，听起来也太恐怖了吧。” 顾清的耳朵嗡嗡直响，他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来看，一个惊悚的事实出现在面前。 或许，这个维修队并不是单纯的NPC。 黎文乐倒是能听清楚，他心神具震火冒三丈，原来，他们自以为的计谋，居然早就被这些人看的一清二楚，他现在的状况，也绝对是被他们阴了！ 如果这两人是演员，那就说明，维修队那五个人，正是他们这次电影的敌对阵营！ 黎文乐快要停转的大脑让他没办法再想一些深奥的推测了，他现在只想破口大骂，可就像得了失语症一样，完全开不了口，只能用一双眼珠子恨恨的看向罗木生二人。 他猛地起身，恰起手决就要将这些骗子烧死。 “哎哟哎哟，吓我一跳。”罗木生不慌不忙的站的远了点，像是远离一条即将发疯的流浪狗：“你不是我的目标，干嘛急着找死。” 不怪罗木生有恃无恐，因为黎文乐自己也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有召唤出火焰来。 “你每次用火系技能，都会掐一个手决。”罗木生‘好心’道：“可是现在，你大脑虽然发出了这个指令，但是身体却没有执行，你看看你的胳膊吧。” 黎文乐迷茫的低头看向双臂，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像是毫无规律的痉挛，他已经无法控制双手了。 “你……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黎文乐拼死拼活才挤出一句话。 “当然是废掉你们的攻击力啊。”罗木生双眼微眯，笑的像一只老狐狸：“听说狮子很喜欢吃豪猪，所以在困住猎物后，会先用嘴拔掉它们的刺。” 黎文乐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只没了刺的豪猪。 任他的火系法术多么强大，可以使用不了，召唤不出来，就像一个强力的枪械哑了火，根本毫无威慑力。 罗木生不再看他，他的目标，是顾清。 顾清已经吐的七荤八素，五感失调，但他的行动能力比黎文乐好一些，拔剑便向罗木生刺去。 若是放在以前，罗木生肯定已经命丧当场，但现在的罗木生有了两个计算机芯片的加持，再加上可以预测对方的运动轨迹，是近战克星，压根不怕这软绵绵的、已经脱了力的剑招。 罗木生只是稍稍向右走了一步，顾清的剑就落空了。 罗木生残忍的笑了起来，笑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太像反派了，咳了咳收敛了不少。 “也得让你们死个明白。” 罗木生开始了反派最喜欢的行为，在正派角色受苦时发表愉悦演说，但是他肯定不会被反杀。 “你们接触的炸/弹上，涂着含有高浓度病毒的血液，你们接触之后就感染了EB病毒，这东西很常见，也的确致命。你们现在患上了病毒引发的脑炎，这种病致死致残率都很高，但是通常会有两周的潜伏期，不会这么快发病。” 罗木生看了看曲弘一：“只不过我们家蛊王能操控病毒，短时间激发了病毒的活性，而且他离你们越近，你们病发越快。” 曲弘一谦虚道：“这个计划是你和卓郁一起想出来的，不然我也没那么简单能感染到他们两个。” 黎文乐的双目好像要喷火，他生平头一次这么憋屈，有能力施展不出来，只能神经失调的抽搐，还要听敌人的长篇大论。 “其实这事非常好解决，你们诸神和我们厉火一样有个缺点，就是没有治疗专精。这种现实中存在的病毒，要是有个治疗，连事都算不上，立马就能康复。但你们诸神的风格是全员战斗精英，可惜了。” 罗木生让这两人做了个明白鬼。 顾清仍然在奋力的挥剑，想要斩杀这个可恶的敌人，但罗木生闲庭信步的走来走去，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每一步都精准的躲过了剑锋。 “哎呀，小柳求助了。” 罗木生一边计算着顾清的攻击，一边通过柳静云的视野替她分析秦瑶，提前预知秦瑶的动作，顾清看他居然开始分神，顿时有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悲愤。 “算了，别玩了。”曲弘一摇摇头，从背后取出带在身上的电浆枪，将咬破了嘴唇、形若癫狂的黎文乐一枪送走了。 罗木生也接过枪，躲开顾清最后的攻击，将自己的目标同样送回了火种源。 地上两具焦炭冒着浓烟，没人知道他们生前是多么豪气的顶尖演员。 “死的也是够憋屈的。”曲弘一叹了一声，把装食物的蛇皮袋扯了过来，盖在了两具尸体上。 罗木生也有同感：“咱俩完成的任务最轻松，都要靠你这个顶级辅助，你这一手减益效果太猛了。” 曲弘一微笑：“没什么，还是全靠你们拉我进了厉火，我才有火点去购买这些病毒。” 罗木生欣赏道：“你还真是个奇人，不愧能和卓郁玩到一块去。” “我和他可比不了。”曲弘一有些怀念，和罗木生勾肩搭背的往逃生艇那边去了：“卓郁这孩子，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一般，那股执着和狠劲，一般人比不了。” “狠？”罗木生心想，除了对BOSS和队友，卓郁是挺狠的。 “那家伙啊，你别看他长得人畜无害，他要是真的讨厌谁，能把那个人往死里整。” “哈哈哈，已经见识过了，第一个副本就见识到了。” “但他其实对自己更狠。” “怎么说？”罗木生好奇问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 曲弘一回想起自己在美国和卓郁一起的日子，他亲眼看着卓郁尝试了无数先进科学，都治疗无果，甚至开始加入了被禁止的禁药项目开发，主动去当试验品，还要参加正在研发的放射性项目。 和卓郁一起，抱着渺茫希望的病人，全都被放射线和禁药折磨的惨叫连连，要么主动退出，要么死在了试验中，而卓郁的眼中仍然没有怯意。 他眼中完全是令曲弘一胆寒的偏执，好像不能复原身体，他就决不罢休。 这让曲弘一所有想要规劝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所以当卓郁在他面前点燃打火机，主动来到片场的时候，他心里也没有多少不解，只是一种释然。 他就知道这个疯子会来的。 死亡，和完整，卓郁是会选择后者的人。 曲弘一不明白卓郁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疯狂，他年龄是队伍里最大的，三十出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有很多年了，加上在片场里的一些看人经验。他觉得，卓郁的病，没准还真得来片场才能解脱。 而但凡见过卓郁在试验场上偏执的样子，都会相信，其实一切都是他拿来换取完整的垫脚石，包括他一手建立的厉火。 那就更别提这诸神工会了，在电影里或许只是顺着剧情演，但是当诸神真的成为了卓郁目标的阻碍，卓郁绝对会毫不留情的铲除这些人。 那个单独去找卓郁的余永年，才是处境最为危险的一个。 曲弘一笑了笑，有个这么一心向上的队长兼朋友，其实还真是件好事，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卓郁非常可怕，反而，相当可靠。 “队长那边肯定没事的。”罗木生看曲弘一沉默，还以为他担心多年好友：“咱们见过他兑换的血统，那玩意就不是人类能抗衡的。” “我不担心他，我担心咱们走得太慢，看不见余永年的全尸！” 两人说说笑笑，找柳静云和梁笙会和去了。 而在处在话题中心的卓郁，正在展开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十五分钟前，余永年甩掉了两个同伴，顺着记忆，重新回到了监控室的大门前。卓郁就在里面，只要把卓郁带走，那么他们的计划就将天衣无缝。 只可惜折了两个成员在这里。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以诸□□气，想要扩招成员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余永年心中的烦闷逐渐被激动所取代，他一脚踢开了监控室的门，周身悬浮起无数铁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维修工都不见了，只剩下卓郁一人，好像专门等待着他一样。 “你终于来了。” 卓郁将监控屏幕调整到其他的诸神成员身上，然后将转椅面朝余永年。 “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余永年觉得卓郁是个聪明人。 “嗯，大概就是把我掳走，然后逼迫我充当你们的权限系统，保证你们能顺利离开这个星球，炸毁所有拟生兽和幸存者。”卓郁丝毫没有停顿，一口气说了出来；“还有，如果蓝星公司追责，你们还可以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毕竟我是负责人之一。” 余永年脸不红心不跳：“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你还打算反抗吗？” “我是明白了，可你还没明白。”卓郁淡淡的笑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瞳眸，不再是工程师的那份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余永年看着卓郁，这人明明是个残疾，而且还坐在椅子上，可是为什么，他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看来诸神不喜欢玩论坛。” 卓郁语出惊人，余永年大惊：“谁告诉你的！” 不对，绝不是别人告诉卓郁的，难不成…… 余永年的脸上好像洒了调色盘，愤怒、疑惑、迷茫、杀意，羞恼、无数情感一齐涌上，最终化为一个直白的问句。 “你是演员？！” “对啊，演员嘛，我演的还算称职吧。”卓郁笑了，但眼神中毫无笑意：“你们一直很沉浸其中，说明我的演技不错。” “你！”余永年就算再喜欢伪装的持重老成，此刻也是气得破了防：“别告诉我那个外星人也是你们的成员！” “你说孤鹰？”卓郁这回才是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啊，真的是外星人，来狩猎拟生兽的，而且是你们诸神可以争取的盟友。但可惜，比起你们，孤鹰还是更喜欢我呢。” 余永年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血丝爬满了眼球。 他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从外出修复飞船外壳的凑近乎开始，到在医疗室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再到他们去夺取指挥使的控制权、营救卓郁，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一环套一环的陷阱，而他们诸神自认为的计谋，也是厉火特意设的局。 一种火辣辣的感觉爬上脸颊，余永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耻辱过。 他们还在卓郁面前炫耀武力，殊不知，卓郁可能在背地里笑他们没有脑子！ 余永年感觉自己脑袋中的那根弦绷断了。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复杂的心态，余永年大喊道：“你背叛了我们！” 卓郁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背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在你想要抛弃我们，把我们炸死在这颗星球之前，我们厉火何时亏待过你，甚至还给你们指明了通关的道路，让你们能更快的脱离这部电影。” 卓郁冷笑一声：“要说背叛，这个词，还是用在你们诸神身上更好。” 厉火……厉火…… 正如卓郁所说，诸神的人并不太关注论坛和消息，因为他们的强大让他们可以不用搜集情报，也没有这个意识和习惯，但厉火这个名字听着着实耳熟。 余永年一下子想起来了，曾经有个队友说，厉火工会开了家训练营，大家可以去锻炼一下，被他不屑的打断了，说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会有什么能耐，只是噱头罢了。 那小队员还很不服输，她好像叫罗小鸥来着…… 余永年猛地抬起头，一切都在他脑海中明晰了，他们排行榜第二的诸神，正是被这不知名的小工会厉火，给耍的团团转！ “你就是厉火的会长吧。”余永年从嗓子眼里挤出了阴森森的语调：“你知道，惹怒了诸神的下场是什么吗？” 卓郁丝毫不惧：“全灭？” “算你有自知之明。”余永年如一头噬人猛虎，冰冷的盯着即将丧命的猎物。 但卓郁转身露出后面的屏幕：“我想你理解错了，我说的全灭，是你们诸神。” 于此同时，四声系统的播报接二连三的响起。 【演员顾清，已死亡。死于枪击。】 【演员黎文乐，已死亡。死于枪击。】 【演员秦瑶，已死亡。死于决斗。】 【演员薛蝶，已死亡。死于狙击。】 硕大的屏幕分割成了四角，每一角都播放着诸神成员的残躯。 顾清和黎文乐被电浆枪的等离子体烧成了焦炭，秦瑶四肢肌腱被割断，最后致命一击在于割喉，薛蝶整个脑袋开花，脸上扎满了玻璃。 厉火的成员们把他们的尸体拖到了一楼大厅，用布简单的盖上了，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体面。 这四人离开电影，马上就会被送往火种源了。 但是余永年看见这一幕幕，已经是目眦欲裂。 卓郁杀人诛心，顺便告诉了他真相：“还有，其实黎文乐和顾清没有被寄生，他们只是被炸/弹感染了病毒，那个视频也是我随便剪辑的，如果你没有相信我，他们两个就不会死。” “你不仅背叛了我们厉火，同样也背叛了自己的队友，就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卓郁邪佞的微笑爬满了脸颊，黑漆漆的双眼里是纯粹的恶意。 他开启了自己的催眠技能，意在使余永年崩溃！ “我们厉火的确是个小工会，可是即便如此，作为领头人的我，也没有让他们在这场电影受一回伤。而你，被誉为第二大工会的带队人，还是工会的副会长，和我仅仅一个照面，就被我的计谋给唬住，接二连三的让你的成员受伤、致残，到最后，你还要直接抛弃队员。” 卓郁发出了一阵阵的不屑冷笑：“原来，这就是第二大工会的风采啊。” “你！！！” 余永年气急攻心，只觉得嗓子眼一片腥甜。 但他没办法否认，卓郁说的是对的。 “我也仅仅是误导你们，让你们以为孤鹰是演员，你们就怂的失去了战意，真可惜，我的一个队友本来对你们很是推崇，现在，他可能要进行重新评估了。” 卓郁说话毫不留情，专门往余永年的痛点上戳，余永年终于理智崩溃，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说的对，我是废物。” 余永年阴狠的看着他：“但是现在，诸神还没有输，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总算是逼到了极限啊。 卓郁心想。 太好了，他兑换的血脉至今还没有真正实践过，这场电影是给每个厉火成员的一次实战经验，作为队长，他也更加需要强大的对手。 如今理智全无、暴怒状态的余永年，就是他最好的试金石。 就让你贡献出最后的利用价值吧。 两人不再言语，恶战一触即发。 第80章 无声深空 酒吧中, 所有观众都被厉火的战绩吓的目瞪口呆。 短短十来分钟，诸神的四个成员就均命丧于厉火之手，他们有的人是诸神的粉丝，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接受这种噩耗, 可又不能大骂厉火耍诈。 就算曲弘一的病毒外挂了一些, 但也不是不可解, 只怪诸神自己没有治疗。 而梁笙那边, 更是实打实的毫无水分的一场战斗, 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梁笙胜之不武,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薛蝶在经验和技巧上逊色不少, 也就是这种差距, 让她在对枪时棋差一着, 被梁笙给射穿了瞄准镜。 之前叫嚣厉火毫无实绩, 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人, 此刻才明白过来，诸神怕是被这支异军突起的工会, 给当成经验刷了。 现在, 一场更为紧张的战斗即将开始, 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 大气都不敢出。 霎时间, 诸神与厉火的这片屏幕成了关注量最高, 热度最大的影片, 几乎全部的观众都将分屏幕调整到了厉火这边, 投票如流水一般涌入了厉火工会的排行。 就在这气氛期待到顶峰的时候, 屏幕中的卓郁, 居然再度加码。 “观众们, 我发出悬赏邀请，请你们给余永年选一个死法吧。” 卓郁笑靥盈盈，当着余永年的面，念出了这句及其具有挑衅性的话，而那些轮空在酒吧里的诸神成员，一个个怒目圆睁，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把卓郁撕成碎片。 “这个人，太擅长玩心理战术了。” 诸神真正的会长一头华发，面庞却年轻的紧，他摇了摇头：“余永年不是他的对手。” 其他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会长！你就不生气吗！那家伙把咱们诸神侮辱成这个样子！” “技不如人啊……” 诸神会长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手下那般不爱动脑的蠢货，他只是把诸神塑造成了这种风格，更能震慑其他工会。但没想到，遇见真正靠脑子的，果然落了下风。 他确实心痛人员的折损，但此刻，他也不得不佩服卓郁掐时机掐得准。 要知道，一个演员有三次悬赏邀请，但是卓郁和他的队员并没有像葛朗台一样把三次邀请都用光，而是抓住了观众的悬念与时机，卓郁似乎在透过屏幕，将观众也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这种情况下，一次的悬赏，恐怕就能顶上三次。 不，十次都有余。 观众们倒也不是傻子，那些没有价值的悬赏，顶多一百点打发了，可是卓郁现在这一出手刃诸神，实在是值得上高价。 很快，流水一般的悬赏发送到了卓郁的系统上。 监控室中的卓郁，已经收到了系统不停的响声。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开膛而死”奖金25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让他自己的铁钎把他自己穿死”奖金5000点。】 【演员卓郁，接到悬赏“我是他的粉丝，我知道他一定打不过你了，求求你让他死的安稳一些，别再刺激他了。”奖金20000点。】 卓郁有些惊异的挑挑眉，心说余永年算是有运气，能有粉丝出巨资为他寻个好死法。 昔日以残暴直白为噱头的诸神，沦落到粉丝为他求情的地步，也是一种讽刺了。 卓郁接下了这个粉丝的悬赏。 “是可忍孰不可忍，卓郁，我们来一场队长之间的战斗吧。”余永年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如果我杀了你，我接下来还要杀死你所有的队友，算是给黎文乐他们一个交代。如果我败了……” 余永年的眼睛变成了银灰色：“我不可能失败！” 卓郁浅笑：“还真是败者常说的台词，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上千枚铁钎齐齐将尖端对准了卓郁，嗖嗖嗖的破空声不停响起，像是古代破城的黑色箭雨，密密麻麻朝着卓郁压去。 无数机箱被铁钎穿透，噼啪直响的电光火花和滚滚冒出的浓烟，让余永年看不清卓郁的情况。 但他认为，卓郁这个只会动脑子，而身体是残疾的废物，一定被插成了刺猬。 有时候，战斗就是一招定生死，余永年攥紧了拳头，心中却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上天像是故意玩弄他，在那滚滚浓烟之中，居然伸出了一只令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银白色层层叠叠，绛色纹路进行妆点，片片精致的龙鳞优雅的覆盖在了体表，五根锋利的染金钩爪穿出黑雾，重如千钧的落在了地面上。 这是一只龙爪。 紧接着，另一只也紧随其后，光是这靠两只龙爪，余永年就已经推测出，这恐怖的东西全长足有二十余米，因为他站着都没有那龙的胳膊高。 怪不得卓郁有恃无恐，原来他能够召唤巨龙！ 余永年震撼的看着黑雾中的庞大身影。 这监控室根本容纳不下巨龙的身躯，只见一双外侧银白，内里血红的翅膀展开，两个硕大的钩爪立于翅膀的关节处，它像撕开纸片一样撕裂了歌利亚号的天花板，甚至连外壳都轻易的被掰裂成两半，随后双翼一展，就飞离了这饱受蹂/躏的飞船。 怪物留下的大洞呼呼灌着冷风，这一下子就让所有幸存者感觉像是地动山摇，更别提离得最近的余永年。 他咬牙将金属废墟化作流体，载着他一齐飞出了歌利亚号。 外面黑漆漆一片，难道是黑天？ 余永年下意识抬头，却发现哪里是黑夜，是那巨龙的身形将类地星球的两颗太阳齐齐遮住，将他笼罩在了暗影之中。 他咽了下喉咙，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 这种召唤系，只要解决了召唤者本人…… “你在找什么？” 轰鸣的声音响起，居然是那巨龙口吐人言，声音还像极了卓郁！ 卓郁根本不是召唤系，而那巨龙，就是他自己！ 余永年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这种级别，怕是诸神会长来了也要交代在这了。 但卓郁没有维持巨龙形态太久，他的血统纯度极高，人类的身体暂时无法负担，转瞬之间，那形如黑夜的天空被明亮的阳光刺破，巨大的银龙昙花一现，只余下恢复人形的卓郁在半空中，用一双血红的兽瞳盯着余永年看。 此刻的卓郁，有了和一号的角色相同的气质。 那就是非人感。 一对灿金的尖龙角生在他的额间，细密的银色鳞片点缀在眼下，如同高雅的面纹，能够目达千里的龙眸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力与蔑视，俯瞰着歌利亚号外壳之上的余永年。 他展开背后的龙翼，银白色的龙翼在阳光下被折射出了迷人的光芒，而内侧的红色翼膜同样叫人目眩神迷。 卓郁的双手覆满了龙鳞，尖端已经异化为金色的钩爪，他无力的双腿此刻也被银鳞覆盖，那璀璨的鳞片，就是他的铠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飞船的制服早就成了碎片。 一条末端生着三根金棘的龙尾缠在腿上，尾棘正如可以抓握的人手一般，不断阖动着，足以看出卓郁本人的兴味高昂。 余永年一时间，居然看呆了。 因为那背光的银龙少年，在此刻简直宛如神祇。 但新仇旧恨一起漫上心头，余永年甩了甩脑袋，胸中涌出一股决意来：“是你。” “如假包换。” 卓郁笑了，露出了两颗锋利的龙牙，他收拢翅膀，如同飓风一般旋身朝着余永年的方向冲刺而去，随手一挥，就是刺耳的破空声。 余永年反应极快，矮身躲过一击，但紧接着就是那条恐怖的龙尾，三根尾棘并拢，如同一根寒枪，枪尾穿刺而出，顿时将余永年整个人掀翻，幸亏他及时凝出铁板，挡下攻势，不然一定会被开膛破肚。 他丢掉已经被洞穿的铁板，双手虚握，一把铁枪同样出现在手中，他回身就是一枪，那触感明明是击中了，可他却没有丝毫入/肉的感觉，卓郁甚至没有抵挡。 因为，他压根就不用挡。 区区凡铁，连划痕都不会给他的龙鳞留下。 在这一刻，余永年心中的绝望达到了顶峰。 不成功便成仁，他攥紧双拳朝着天空狂怒的咆哮，顿时，整个歌利亚号飞船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轰鸣，只见那庞大无比、长达十几公里的飞船外壳，在无形的力量下扭曲，竟然全部脱落下来，朝着卓郁铺天盖地的挤压过去。 对比之下，卓郁就像一个小飞虫，犹如沧海一粟，不论他速度有多快，都躲不过去了。 余永年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燃烧了生命，那外壳死死包裹住卓郁的身体，形成了一座金属熔就的大山，不停向内碾压。 “你会变成肉酱。”余永年脱力的摔倒在歌利亚号的废墟上，“你说得对，我不称职，所以我要给队友一个交代。” 男人喘息许久，呆滞的望着天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也就剩下十来分钟的日头可活，强行榨取能量，会让他死的极其痛苦，但现在，还没到反噬的时候。 硝烟的劈啪声，异星的虫鸣鸟叫声，还有被掀了房顶，惊恐至极的幸存者的哀嚎。 所有的声音都前所未有的清晰，如此混乱的时刻，余永年却感到了宁静与祥和。 他余永年做到了。 ——他杀死了卓郁。 “轰隆隆……” “轰隆隆轰隆……” 逐渐逼近的怪声惊扰了余永年此刻的安宁，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金属巨山，只听得一阵阵惊雷般的响声在内部炸裂。 余永年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置信。 难不成，卓郁还活着？！ 轰隆隆的巨响依然在不断咆哮着，很快，那金属山的外壳，就因为不明原因猛地凸起一大块。 又是一道巨响，这一次，直把余永年震得双耳嗡鸣。 金属山的外壳被强烈的冲击破开一个大洞，紫红的花火星星点点从里面迸发，然后形成了令人胆寒的爆破。 卓郁的声音幽幽响起。 “如果不是兑换齐了这一套血统，今天恐怕真的会被你杀死在这里，但可惜了，我还活着。” 【龙之粉尘袋：神话生物的器官，能够产生大量的爆破粉尘，接触空气后会引发恐怖的烈焰与爆炸。】 卓郁体内已经和普通人类不同，无数爆破粉尘在他的体内生成，又通过翼膜散播，在金属山围拢他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不停的散布粉尘，不停炸出可以容身的大洞，一直炸到把这金属山炸穿。 “你应该庆幸，我接到了一个让你死的痛快点的悬赏。” 卓郁语毕，便不再看这个败者，他展开血红双翼，无数粉尘像星屑一样散落，围绕在了余永年的身边。 随即炸雷一般的巨响，冲天的紫焰将一切吞没殆尽。 余永年没有受到能力反噬，他的身躯直接在猛烈的爆破中化为了灰烬，瞬间死亡，甚至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 【演员余永年，已死亡。死于爆炸。】 【恭喜厉火工会首度开启成就“全灭敌对工会”，奖励将于结算时发放。】 至此，诸神的所有成员，全部回归火种源。 卓郁降落在残破不堪、失去了外壳的歌利亚号上，心念一动，就有无数拟生兽攒动而出，裹挟着幸存者飞快前往逃生艇。 他当然要回地球，还要带着所有孩子们一起。 卓郁看向被密封包裹的百万吨铀矿，它们依然严严实实的，没有泄露分毫，因为这些放射性物质的威力实在太强，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着，没有受余永年能力的影响。 想必，这一千多幸存者和完好无损的矿物，足够向蓝星公司表达他的诚意了。 他要和人类合作。 谁说拟生兽这种太空生物，只能充当科幻电影中的怪物角色？要知道在异形的初代电影里，那艘飞船本来就是想将异形这种杀器带回地球进行研究。 人类能从游隼和雨燕的仿生学中研制出战斗机，那拟生兽的医疗价值和细胞层面的研究，更是金钱无法衡量。 他相信蓝星公司一定会所有取舍。 歌利亚号肯定无法行驶了，这些完好的矿物，就等之后让他们再派一艘飞船回来接洽吧。 卓郁经过这一战，也有些脱力，他跌坐在甲板上，气喘吁吁的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然而，一串熟悉的喉音让他的后背僵住了。 “咯咯咯咯……” 和诸神打的太专注，他一心想要灭掉这支队伍，却忘了一个最重要的存在。 孤鹰。 他僵硬的回过头，只见孤鹰解除了隐身系统，手里还拿着那个他变身时遗失在监控室的备用面具。 卓郁紧急进行系统通话。 【工会频道。】 【卓郁：你们先去把飞艇设置成自动航行，我已经把权限交给你们了。】 【柳静云：你要我们先回地球？！】 【曲弘一：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罗木生：又是你的私人问题吧，就像那时候和龙冉殉情一样。】 【梁笙：殉情？】 【卓郁：就你多嘴，快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罗木生：好，我知道你总有办法的。】 队友们前去安排逃生艇，一千五百多人都被拟生兽困在了里面，拟生兽收到了女皇的指令，并不会伤害这些人类，但幸存者们还是吓得要死。 罗木生飞速的校准了逃生艇的程序，设置了自动航行至地球，并且将十艘逃生艇组成了舰队，用广播安抚这些人。 底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上方，卓郁有些手足无措。 他刚刚杀死余永年，完成了一项以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壮举，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一阵心虚给盖了过去。 孤鹰肯定……看见了。 正如卓郁所想，孤鹰在对卓郁起疑之后，就一直隐身徘徊在卓郁身旁，生怕他被寄生体破胸而出，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场人类内斗的大戏。 诸神的四人被维修工们杀死，他就站在余永年的身后注视着监控，他感觉自己和余永年一样气愤，因为他也同样受骗，这些人居然这么强，但还装的像个普通人类。 但此刻，他还没觉得什么是背叛。 当卓郁化成为龙的那一刻，智脑无数次的提醒在孤鹰的脑海里呼啸。 [检测卓郁为拟生兽女皇！] 原来，智脑没有错乱，错乱的是他自己…… 孤鹰的视觉和人类不同，他清楚的看到了黑烟里的身形，是了，如此强大完美的生物，不就是女皇所青睐的拟态对象？ 柔弱的、并不害怕他的、会抓着他的手的卓郁，真的是拟生兽女皇。 孤鹰感觉自己内心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肩炮自动对准了眼前这个强大致命的生物。 不可原谅…… 无论是卓郁，还是女皇这个物种，都不可原谅！ 卓郁张了张嘴，最后喏道：“你从来没问过我。” 他双目含情，似乎有无数苦衷，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中打转，那双黑色杏眼简直无辜极了，从不沾惹弱小的孤鹰居然一愣。 卓郁更加催动自己的催眠技能，极尽可怜的看着对方：“对不起，可我没有骗过你，你那时候说我是人类，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也只当自己是人类。” “咯咯咯咯……”孤鹰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喉音，就连那些逃生艇飞离的声音，也没有让他停止注视卓郁。 “请你相信我，我会解释给你听，好吗？”卓郁眨眨眼：“我也真的想和你一起走，在这点上，我像你保证。” 孤鹰苦笑，现在的你又不是人类，和我走干什么。 真要我养一只女皇吗？ 但是……听起来不错？ 肩炮滴滴两声，折叠了回去，孤鹰不打算攻击卓郁了，他就知道，自己会对这个家伙心软。 明明他已经见到了卓郁致命的一面。 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信任。 就在此时，卓郁忽然一笑，可怜的表情荡然无存。 他猛地扑向了孤鹰，咬住了这名年轻战士的喉咙。 第81章 无声深空 孤鹰没有防备, 一下子就被卓郁扑倒在地，他的喉咙被死死咬住, 莹绿色的鲜血已经自指缝溢出。 卓郁眼前一亮, 龙尾猛地一甩，狠狠敲击在了孤鹰的后脑。 这是偷袭。 他和余永年作战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不想再和孤鹰进行无谓的争斗, 他要趁着孤鹰被他洗脑，对他放下武装的机会，让对方瞬间丧失反抗能力。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短短数秒，外星战士就被狡猾的拟生兽女皇所击晕, 身子一软, 倒在了卓郁的脚边。 卓郁将口中的鲜血咽下, 将嘴角的那一抹莹绿舔走。 “不愧是银河猎人，很美味，多谢款待。” 既然他是女皇, 那么，总该有点女皇的技能吧。 卓郁只觉得一股能量涌入腹中, 拆解DNA似乎是他的天性, 不用任何人教导，他就摸到了关窍，他柔软的发丝逐渐变得粗硬，成为了羽管一样的存在，白皙的皮肤也蒙上了一层深色的爬行类护甲, 连身高都在疯狂抽长, 整个人的体型变得威武不凡。 卓郁拟态成了孤鹰。 不仅如此, 一阵阵记忆涌流闯入了大脑, 他获得了孤鹰的回忆。 “……” 啧。 卓郁皱眉，歪着头看向天空，他有些可怜孤鹰了。 这场电影是新制造出来的，这战士也同样如此，卓郁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体会到，电影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因为孤鹰根本没有来到类地星球之前的回忆，他所有的身份、过去，都是瞬间被植入的，虽然他自己察觉不了，但是卓郁在收取他记忆的时候，感受不到时间上的纵深。 “可怜的家伙。” 卓郁拟态成为孤鹰后，他的体格和力气已经足以让他把本尊搀扶起来，他继承了孤鹰的很多特性，而此刻，正在往密林湖边前进的卓郁忽略了一个最为紧要的事情。 他，没有用外骨骼辅助。 ——他在行走。 卓郁满脑子都是尽快完成任务，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走路这回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想的东西太多，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身上最不寻常的一面。 高大的树丛和蕨类植物非常碍事，他卸下了孤鹰所有的铠甲穿在自己身上，通过孤鹰的记忆了解到了这套装备的用法，他稍稍勾动无名指，锋利的双刃腕刀就从护臂上刺出。 卓郁一边砍伐拦路的植物，一边搀扶着孤鹰继续深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才看见被两个太阳映照的波光粼粼的湖水。 孤鹰的飞船，就静静停在水面上。 察觉到主人的靠近，飞船自动解除了隐身状态，一艘风格古怪，充满锐利尖刺的高速航行器出现在了卓郁的眼前，光是看它的样子，卓郁就感觉它肯定要比人类飞船快得多。 拟生兽们和人类已经回到了地球，他本来还有点担心队友搞不定那些家伙和蓝星公司，但是现在有了孤鹰的船，他会比队友更快抵达。 按照记忆中的速度，如果罗木生他们回地球需要三个月，那他只需要三天。 卓郁也像孤鹰一样，喉咙中发出了愉悦的咕噜声，他将孤鹰放下，伏在湖水边观察起了自己的脸。 “嗯，按照人类审美来说，的确是个怪物呢。” 卓郁好奇的动了动四根螯肢上的獠牙，又眨了眨金铮铮的兽瞳，尝试咧出一个微笑来，但是铁血战士没有嘴唇，那将四根獠牙根部连接起来的皮肤，应该才是和嘴唇类似的东西。 卓郁废了半天劲，最终也只大张了螯肢，活像在威慑水里可怜的小鱼。 “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 卓郁托着下巴，恍惚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和孤鹰接吻的话，整张脸都会被他的螯肢抱住。 “哈哈哈哈哈。” 卓郁笑出声来，这才蹲下，想将孤鹰扶进飞船里，但也就是这么一低头，卓郁的脸僵住了。 他没穿外骨骼。 在这一刻，卓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有激动，也没有狂喜，他只是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腿看，这双腿的样子是孤鹰的，的确陌生，但当卓郁意识到自己在行走的一瞬间，他觉得，哪怕仍是人类外表，他也依然会觉得如此陌生。 卓郁面无表情，他连眼都不敢眨，尝试着再迈出一步。 然而这一回，卓郁的熟悉感又回来了，那种无力、沉重、无法掌控的熟悉感…… 卓郁狠狠摔在了地上，幸亏孤鹰皮糙肉厚，这么猛摔一下连疼都不疼。 他拍了拍身上了枯叶，又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随即，笑声越来越响亮，逐渐变成了铁血一族的咆哮，震响了整片山林。 卓郁确信，自己的腿已经能够走路了，可是二十多年来的思维，让他已经形成了“不借助外力无法行走”的潜意识，而这种精神层面的问题，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他还行动自如，可是发现之后反而不会走路了。 灵魂快完整了吗…… 卓郁看向孤鹰：“你这家伙，还真是够幸运的，我不用再杀你一次了。” 他说的是铁血语言，不怕观众听懂，所以也就肆无忌惮起来：“一号，你知道我杀了你，自己也会伤心，所以才给我安排了一个可以接收能力的拟生兽身份吗？” 怪不得咽下孤鹰的血时，卓郁感觉有种无形的力量进入了身体。 他诡异的感受到了一号的温柔。 但现在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卓郁叹了口气，催动血统。 龙翼瞬间出现在背上，随后又化出龙爪，卓郁将孤鹰抓在手中，展翅飞向湖中心造型嶙峋的外星飞船。 飞船自动扫描卓郁的虹膜，但卓郁能够做到和孤鹰百分之百的相似，所以飞船畅通无阻的向他打开了大门。 他将孤鹰绑在副驾驶，自己坐在正位，按照记忆中的操作，将目标地点设置在了地球的蓝星公司楼顶，飞船闪烁两下，随即隐匿身形，轻盈的驶向了天空。 卓郁看着下方的景色，还有那艘已经破败不堪的歌利亚号，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但凡换个队伍，在这电影里都肯定会死伤惨重吧。 但厉火不仅仅全灭了诸神战队，还完美的达成了回到地球的条件，估计这次的排名绝不会低。 眼下，什么麻烦都已经解决了，只等回到地球，看系统的进一步评判。 飞船中安静极了，卓郁能听见的，就只有昏迷的孤鹰发出的呼吸声。 卓郁想了想，再度打开系统界面，墨铭烟在出发前给自己发的那通讯息，还静静躺在回收站中，他没舍得彻底粉碎。 因为他怕自己忘记。 【墨铭烟：我来兑现我的承诺了，我说过，我会告诉你一些东方裁判长的事情。】 【东方裁判长掌管工会战队，还有人员安排。在进入电影之前，他来找我们欲海，准确来说，是找我。他说可以把我们安排到厉火的电影里，而且事成之后，绝对不会再碰见一支能赢过我们的队伍。替他办事，换取未来比赛的安全，虽说是暗箱操作，但也足够诱人，是不是？】 【我询问他这么做的理由，并且告诉他，只有知道理由，我才能从因推果，不然发挥不出卜算的能力。那个老头想了半天，才问了我一句话，他问：你知道为什么要有片场存在吗？】 当时，卓郁看到这里也产生了深刻的疑问，片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当然答不上来，他笑了，说这一切都是一场现代化的祭祀。当时我就隐约觉得，当了比赛里的第一名，可能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那老头又说，这场祭祀还差一样东西，那东西的残片就在卓郁身上。所以，我的任务就是去推算你的前世，看你是如何降生、如何携带残片的。】 【剩下的事情，他都没有告诉我，我最后只能总结出来三个信息。第一，片场就是个祭祀场。第二，演员参演恐怖片，似乎是个有象征意义的仪式。第三，你身上有片场想要的东西。】 【希望我给你带来的消息，能够让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墨铭烟的信息，就这么到此为止。 卓郁曾经思索了良久，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觊觎，但是当他看着喉咙被咬伤的孤鹰，忽然明白了。 能称得上“残片”的，只有他的灵魂。 卓郁本就身残，但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他灵魂不全。只要灵魂补齐，他的残疾就能够恢复。 所以，卓郁对一号给自己送来的东西心知肚明，那就是灵魂…… 卓郁弄明白了一件事，但更多的疑问接踵而至，片场方面为什么需要自己的灵魂？一号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补齐灵魂？而自己破碎的灵魂又为什么会在一号的手中？ 是啊，人类饲养家畜，不也是先养肥了再吃吗？ 现在的卓郁，已经快要完整了。 “唉。” 卓郁从座椅上下来，用翼爪慢悠悠的踱步到孤鹰的身边。 他戳了戳孤鹰的脸颊，感觉到这个体质惊人的家伙已经快要苏醒了。 卓郁倒是没有怀疑一号，他只是觉得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但是作为一个不太正常的人，卓郁总觉得一号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他和孤鹰一样选择信任。 “！！！” 孤鹰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就这么放大在眼前，吓得他瞬间精神了。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刀鞭，却发现浑身的铠甲都不见了，他身上只剩网衣，他的装备都被穿在对方身上。 孤鹰当然没有问出你是谁这种笨蛋的问题，能做到一模一样的，只有拟生兽这种怪物。 “卓郁！”孤鹰愤怒的咆哮着：“你对我做了什么！” 年轻的战士被五花大绑，他满腔悲愤，就知道自己不能相信狡猾的女皇，这种生物满肚子坏水，就会骗人！ 他好不容易相信别人一回，得到的报答就是被咬破喉咙。 这下子好了，女皇获得了他的DNA，可以大摇大摆的伪装成他回到铁血星球，到时候这个聪明到脱离女皇范畴的拟生兽，凭借强大的繁殖能力寄生星球，将会给铁血氏族带来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卓郁是想报复铁血氏族吧？ 那他成功了！ 起码自己这个混种铁血的心，已经被穿透成筛子了！ 孤鹰咬牙切齿，四颗獠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双眼中除了熊熊怒火，还暗含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乖啦乖啦。”卓郁摸了摸孤鹰的头：“你没事，不要一副老婆和人跑了的样子。” “咯咯咯……” “我知道你在满口胡话瞎嘟囔，我现在也会铁血的语言了。” “！！！” “你想养宠物，当然要承担被咬的风险。”卓郁褪去孤鹰的外貌，重新变回了自己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趴在孤鹰的胸膛上：“怎么，就因为我咬了你一口，你就不想要你的宠物了吗？” 看着卓郁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孤鹰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不要再被骗了。 但最终，他还是哼了一声：“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卓郁笑的眼睛都弯了，在孤鹰的额头上亲了一大口。 “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想和你打架，也不想浪费时间劝说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想我回地球，而是要把我直接带走。所以，我只能把你弄晕，伪装成你的样子把飞船开走啦。” 卓郁说的理直气壮，孤鹰竟然也没觉得有问题。 “所以，你只是因为想回地球，所以才攻击我？” 卓郁连连点头。 “哦。”那没事了，孤鹰心想，我还以为你要杀到我老家去呢。 至于被咬，卓郁说的对啊，养宠物哪有不被咬的，再说了，那还是高危的女皇，没被咬死已经是自家宠物非常温柔的表现了。 哎，养个人类有什么威风的，还得是养拟生兽女皇，他绝对是铁血氏族里的头一个！ 既然不是背叛，只是他的小计谋，那其实……还真没什么的。 孤鹰不觉得自己喉咙淌血是个很严重的事。 “好吧，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决心，你是非去地球不可了。”孤鹰觉得卓郁还真是够了解自己的，如果当时在歌利亚号上，自己一定不会同意，而是要把卓郁揍一顿再带回母星。 但现在，连飞船航线都定了，卓郁还一副可怜相盯着自己，他也不是什么不解人意的恶魔…… “你回地球做什么？” “我要把我的孩子们安顿好，还有那四个人类朋友。如果我不回去，人类公司一定会把它们抓走研究，我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上解剖台。” 孤鹰沉思了一会儿：“理由？” 卓郁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能有什么理由，难道不是铁血先殖民了巨喰星？我之前在竞技场和铁血殊死搏斗，死了连尸体都要被制药。如果我不谋求另一种发展，我永远都会是你们的奴隶。” “……”孤鹰心虚的看向别处。 “你想见到我重新被抓回竞技场？” 孤鹰连连摇头：“你只能做我的宠物，谁也别想带走你。” “所以，我要给自己和孩子们找到其它出路，去地球和人类共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卓郁耸耸肩：“我从来不骗你，我答应过要和你一起走，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但我们现在不还是在一起吗？” 孤鹰被他的逻辑给绕晕了，再加上那点心虚，连心中最后的那一点愤怒都消失殆尽：“你说得对。” 离罗木生他们回到地球还有三个月，卓郁有三个月的自由时间。 “你要不要休个假？”他戳了下孤鹰的胸口。 卓郁的身体和思维都紧绷太久了，就算回到片场，五天后也要继续参赛。而现在有了现成了时间差，机会难得，他想和孤鹰好好度假。 此刻关注着屏幕的观众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迎来何等的惊吓。 《无声深空》这场恐怖片，即将摇身一变，变成恐怖爱情片…… 第82章 无声深空 “宝贝, 你害羞什么？” 卓郁笑眯眯的将孤鹰挡着脸的手扯下来，让这个不知所措的年轻战士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随着咔嚓一声快门, 一张照片徐徐从机器中清洗出来。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复古照相馆, 挡上脸就没有意义了。” 卓郁从工作人员手中取走相片, 捏着它扇了扇，两个人影很快从上面浮现出来，就连一直表现的很抗拒的孤鹰，也忍不住往照片上瞟。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正在对镜头微笑, 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好像对一切事物都保有热切与好奇, 但他身旁的那个“东西”，则可以用面目可憎来形容了。 孤鹰不再看照片上的自己, 他四颗獠牙阖动了几下, 无奈的看着卓郁把这人像纸片收好。 被卓郁催眠的工作人员放下相机，询问客人还有要拍摄的需求吗, 卓郁想了一会儿, 又换了几个布景。有科幻风, 有复古风，还有海洋的景色。 虽说这里是地球最大的城市，也是科技化程度最高的地方, 但像这种复古照相馆，却火得不得了。即便复古, 里面的景色也不是人手搭建, 而是用全息影像, 仿佛真的融入到了背景之中。 “客人, 您真的很上镜呢！”摄像大姐不停的夸赞卓郁, 因为卓郁人长得白，用她们专业的话来讲，就是光用眼睛看，就觉得和别人的对比度不一样，无比吸睛。 当然，她也没有落下孤鹰。 “小伙子，长得可真高啊，你也不差哩，比我们星网上的明星帅多了，那些人天生调整过基因，都没有你这个异乡人来的好看。” 在摄像的眼里，洪水猛兽一般的孤鹰，其实也是个人类，而且长得非常俊俏。 她看见的，是龙冉的脸。 孤鹰无奈的扶额，知道自家女皇一定用了奇怪的小手段，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类夸长得帅，一种微妙的心情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已经习惯不少了。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卓郁仗着他的飞船既能隐形速度又快，带着他游历了地球大部分的国家景色，而卓郁也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对那些科技与古代景点融合的旅游区惊呼。 这不怪卓郁，《无声深空》这个电影的设定在几百年后，地球已经空前发达了，它经历过高速发展期，也经历过人文损毁，耗费了五十多年才将曾经的名胜古迹重新保护好。 所以，当卓郁看见南太平洋的珊瑚群岛下，来来往往的都是私人潜艇、金字塔坐落于沙漠商城的天井、无数飞舰组队巡航万里长城时，那股子新鲜感就萦绕不去。 卓郁本身因为残疾的缘故，也没办法远行，如今和孤鹰一起旅游，更像是在圆自己的梦。 如今，他们已经将大部分美景看遍，时间也快到了。 卓郁经常会分享视野给队友们一起观赏未来之景，同样的，队友们也一直在时实汇报那边的情况。 比如幸存者们已经不那么害怕拟生兽了，因为是拟生兽把他们带到了逃生艇，而且也一直没有伤害他们。又比如一个安保组长和拟生兽禁卫比试，被不小心扫断了胳膊，吓得禁卫生生怕女皇不要它了。 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也被他们描绘的栩栩如生。 再有三个小时，逃生艇就将返航回到联合城的蓝星公司，而卓郁和孤鹰，已经提前来了一周。 他们干了一件大事。 “别玩了，追兵来了，就在一千米开外，正在往我们的方向赶来。”孤鹰早就用电磁脉冲破坏了照相馆的监控，但是那些雇佣兵是追踪文件信号来的，根本甩不掉。 卓郁又甩了甩新出来的照片，放在了格子空间的相簿中，慢悠悠道：“那份文件对蓝星公司来说果然很重要呢，如果被公之于众，市值会以兆记蒸发。” 两人在来到联合城的第一天，就把蓝星公司给盗了。 蓝星公司不止是科技公司、能源公司，同时也兼具医药研究、武器研发等等重要项目，其中一项，就是历年愈发敏感的外星生命研究。 百年后的地球已经知道了外星人的存在，但发现更多的都是没有人类智慧高的生命体，将它们带回地球研究，曾经引发过伦理上的巨大问题，如今没有公司敢明面上触霉头，除非有哪个外星人屈尊降贵主动说要和人类合作，否则去研究一些低智慧的生命体，一定会被联合国以及外星人保护组织列为失信对象。 虽然明面上遵循不残害外星人的原则，但是依然有不少大公司在私底下研究，蓝星集团就是其中一个。 孤鹰轻而易举就窃取了这一部分的资料。 谁让铁血科技比人类高那么多，孤鹰身手又好，又能隐身的。 卓郁耸耸肩，从脖颈处拉出一个项链，方片型的吊坠正在闪闪发光，那正是蓝星公司的储存芯片。 “只有让它们痛了，才能老老实实坐下谈条件。训狗也是一样，得先打一棒子，才能给个甜枣。” “我总觉得你在暗示什么。”孤鹰嘟囔。 这几天里，蓝星公司简直像炸了锅，各大高层决策者头皮发麻，雇佣了无数小队前去寻找失窃的文件，但是一无所获，只能跟着芯片定位走，被故意遛了好几天。 “玩够了。” 卓郁将芯片塞回衣领：“我们去建造一个拟生兽女皇的未来巢穴吧。” 孤鹰泛起一阵恶寒，因为他曾经见过其它女皇是怎么筑巢的，都是用生物碎屑加上它们自己分泌的菌毯，形成一种有机的包裹物，能将整栋大楼转化成黑黢黢黏糊糊的巨巢。 但他相信，卓郁应该不会弄出那么恶心的东西。 他家宠物很爱干净。 “走咯。” 两人留下打劫星盗弄来的货币，随后进入了孤鹰的飞船，飞往了蓝星集团总部，而那些跟踪信号的雇佣兵们又一次傻眼了。 这驶离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飞行器能够达到的，这个小偷到底有什么黑科技在身上啊！ 另一边，十艘游离了三个月的逃生艇，终于进入了地球的大气范围，被地球重力所捕获，正徐徐下降至联合城的中心。 当落地的那一刻，厉火成员的系统任务发出了叮咚一声。 【主线任务：回到地球，已达成。】 【最终任务更新：请为地球选择结局。】 【1.毁灭：将拟生兽女皇放归地球的你，自觉时日无多，便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将烂摊子留给了一无所知的地球居民。届时，万物都将沦为拟生兽寄生的宿主，无孔不入的星际怪物将毁灭整个文明。】 【2.共生：将拟生兽女皇放归地球的你，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和女皇商讨过后，决定让这个新物种与人类和谐共生，但这需要借助蓝星公司的宣传，将拟生兽塑造为人类的家庭好伴侣。可以模拟成任何生物的拟生兽，拥有强大的清扫、陪伴、护理、甚至是智能伴侣种种需求，这些强大的外星生物将会成为独居者独一无二的选择。】 这还用说吗，除了女皇，拟生兽本来就不是高智慧物种，也形成不了文明，只是比狗狗狡猾得多，堪称无孔不入的猎手。 如今这一支流落到地球，自然是女皇怎么命令，它们就怎么领命。 拟生兽们只是稍微聪明了点的野兽，能够拥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巢穴、饱足的饭食、再来个人陪它们发泄精力，就没有别的更高层次的需求了。 人们撞见拟生兽也是，总是会尖叫不止，称它们为噩梦中的怪物，多像古代人见了老虎，吓得魂不附体。 但是，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谁能想象老虎闯入地球，第一件事不是填饱肚子，而是发展老虎文明？ 它们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脑子，拟生兽压根和人类就不是一个发展路子上的生物。 所有人都选择了第二个结局。 所以当罗木生等人带着一千多幸存者，和拟态成人类的拟生兽们进入公司时，这里已经被先他们一步的卓郁给摆平了。 卓郁先是利用文件恐吓了一番高层，要求和他们对话，随后就和孤鹰露出了本体，吓得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物肝胆俱裂，最后再安抚安抚，说没有想吃了他们，或者入侵地球的想法。 这一套下来，蓝星公司的人只有后怕和庆幸，哪有胆子生出贪欲和卓郁扯皮。就算他们的武器制造是地球上最先进的，也敌不过孤鹰简简单单的智脑和肩炮。 要知道，铁血一族最标志性的行为是什么？ 自爆。 他们战斗失败就会以自爆来自尽，可以说是人均携带高级核弹，而且这微型核弹可以自动调节威力，小到可以自毁，不让其他生物研究自己的尸体，大到可以直接清扫一个文明。 只要孤鹰想，他确实可以瞬间核平联合城。 打也打不过，讨价还价更是不敢的蓝星公司，最终做出了保证。 他们可以让想留在地球的拟生兽进入人类家庭，融入人类社会，不想留在地球的拟生兽，会被飞船送往地球的殖民星球，过原始生活。 而报酬就是让人类研究拟态细胞，用于医药和科技发展。 这一切的信任，都在女皇的行为上，女皇和蓝星公司签订了契约，如果他命令拟生兽伤害人类，就会被植入的脑神经感应器触发，无数天基武器会瞄准送给拟生兽的小星球，将它们远程毁灭。 卓郁没有二话，同意了植入手术。 孤鹰虽然不满，但这是一个种族的女皇和人类的谈判，他无权干涉，心想有机会就带卓郁回老家把那该死的感应器取出来。 当手术完成后，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了。 【厉火工会选择共生结局。】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真麻烦啊。” 卓郁被孤鹰扶起来，他没有去找队友，而是揽住了对方的胳膊，将脸贴在了孤鹰冰凉的皮肤上。 医生们很懂眼色的离开，给二人留下了私人空间。 卓郁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被植入了防强酸感应器，是他和人类做出保证的象征。 其实选择结局一更简单，队员们只要自杀就能通关，而他将拟生兽们散播在地球上，也就完成了任务。不过，有更好的选择，卓郁何乐而不为呢？ 作为拟生兽女皇这样大反派，这个世界走向的最终选择权还是在他手上，他只不过是给人类选择了一个团圆结局，当然，对拟生兽来讲，和人类共生，或者去往新的星球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卓郁叹了口气：“在离开竞技场的时候，我曾经对其他拟生兽说过，我要带他们去往应许之地，一个能够重新开始的地方。” “我终于做到了。” 孤鹰那双金色的兽瞳蓦的柔和下来，他轻轻摸了摸卓郁的头。 “那之后呢？”孤鹰问道。 “之后？”卓郁笑了笑：“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就和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难道还想把你的宠物扔在地球？” 孤鹰咕噜噜的发出了愉悦的喉音：“我想把你带回我的母星，但是长老一定会杀了我们，所以回母星之前，我还得做出点功绩，受罚也能受的轻一点。” “你又要当你的星际猎人了？” 孤鹰点点头：“你带我游历了地球的景色，我觉得不错，但是宇宙中还有那么多星球，我想和你一起去看。” 卓郁愣了下，笑道：“你还真是……” “怎么样？”孤鹰看着卓郁笑颜，也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亲亲这个人类。 他在和卓郁旅行的途中，看见过人类这样做，似乎是表达喜爱和亲昵。 于是，卓郁获得了心中谜题的答案。 原来和孤鹰接吻，真的会被他的獠牙抱住整张脸啊。 “当然了。”卓郁将孤鹰的脸推开，调笑道：“哪有宠物抛弃自己主人的？” 当倒计时结束，《无声深空》便凝固在了卓郁的笑声与孤鹰的羞赧之中，一团火焰腾空而起，将五位演员带回了工会基地。 影片，结束了。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共生。奖励5000火焰点数。】 【悬赏奖金：奖励15000火焰点数。】 【悬赏奖金：奖励200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收益结算完毕，一周后将会开启下一场影片，请演员做好准备。】 卓郁听着系统的机械音，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却觉一阵阵刺骨的寒风朝他吹来，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非常令他不安的下坠感。 他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脑也紧跟着清醒了几分。 这里不是厉火工会的会客室，这里是…… 卓郁顶着寒风摸索，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贫瘠秃岩上，再稍稍往前一步，就是无间深渊。 他不知为何被传送到了这无名的悬崖旁。 一阵诡异的咆哮回荡在山谷中，卓郁没有办法形容这个声音，因为人根本无法描绘超出认知之外的东西，崖底的怪声，是他在现实世界中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声响，甚至找不出类似的存在。 在那翻滚的云雾之中，卓郁隐约看见了扭曲且庞大的影子。 “卓郁……” 怪声忽然化作了他能听懂的调子，卓郁一怔，这声音是……一号。 “带我走，带我回家……” 雾中怪物不断挣扎，天堑般的悬崖被它撞击的轰隆隆直响，好似地震一般，要不是卓郁右臂及时化出龙爪，用钩爪扣进了石头里，他恐怕已经掉下去了。 那怪物没有意识到卓郁的出现，仍旧在不断悲鸣着。 不知怎么，卓郁居然像是共情一般，能够体会到对方的痛苦与痴念，卓郁下意识的捂住心口，快要承受不住那爆冲进来的情感和思绪。 他的头好痛。 卓郁强撑着看向崖底，只见那苍茫茫一片的雾气中，骤然睁大了一只布满了血丝的猩红独眼，那眼睛庞大到直径有数百米，卓郁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无尽的深海，正在被海底的巨型生物所窥视。 他被发现了。 “我的宠物，你怎么在这里？” “不……卓郁，我好想你，你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为什么要给我戴那个鳄鱼面具？” “好想陪你一起死啊，为什么要离开我……” “这便是你与我的结合吗？” “我们一起回黄金湖吧。” 嘈杂的声音古怪多变，一会儿是孤鹰的咕噜声，一会儿是亚瑟的质疑，然后又变成江星宇痴痴的笑，龙冉发问的声音也带着不可言说的孤寂，最后，则是阿沙真诚的声音。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崖底的怪物，正处于一种难以自控、极度错乱的状态。 它盯着崖上的人，猛地收缩瞳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卓郁…… 卓郁真的来了！ “你是一号？快回答我！”卓郁头一次如此焦急，他脑海里已经将上场比赛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号如今奇怪的状况。 巨眼瑟缩了一下，瞳孔几乎凝成了针尖。 只露出了眼睛的它，再次潜藏回了崖底的浓雾之中。 卓郁只觉眼前一片银光爆闪，再睁眼，他就坐在厉火基地的会客室里了，罗木生和柳静云早就将茶水斟满，和其他队友有说有笑的聊起了上场电影。 而卓郁依旧沉浸在那绝壁悬崖中，久久不能自拔。 不是错觉。 一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3章 无声深空 星火论坛的讨论热度再次被刷新。 要知道, 除了神秘的榜一天衍，大众对于“强大”这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诸神工会了，没想到这个庞然大物, 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厉火给坑死了五个成员, 所有嘲讽厉火以卵击石的，都被狠狠打了脸。 而且这次的电影难度很大，幸存下来的演员已经十不存一, 无数象征着小队的分屏尽数熄灭, 也不知有多少可怜人回归了火种源，被烈火煅烧。 有细心的观众数过，现在还活着的演员，可能也就两三百人了。 厉火的横空出世，却莫名给这场电影带来的新的生命力, 它不负众望的成为了观众投票最多的工会。虽然观众们还不太清楚投票有什么用，但是支持的工会赢了，他们就能拿到火点, 可以继续兑换食物和房间的租金，何乐而不为呢？ 与厉火名气成正比的, 就是厉火工会的客流量。 卓郁算是打了个很好的广告，哪怕不爱看比赛的人, 和不能看比赛的演员, 都口口相传, 知道厉火工会有个全民训练场。 到如今，数量稀少的演员成了稀客，反倒是不甘平静的观众们, 也想要进行锻炼。 现在说不准, 可谁能保证以后他们也不会像演员一样面临危险呢？在片场这种诡异的世界, 多一分自保能力都是好的。 所以厉火很会赚钱的增加了许多普通健身设施，用来给普通观众锻炼，没有特种兵训练强度那么大了。 经过几天的发酵，厉火一跃成为片场最知名的工会之一。 厉火也成为了最吸金的工会。 光是这两天，就有足足八万火点收入进库。 而通过裁判长和系统的确认，厉火工会此次排名被算在了第四名，大家的个人排名也没能上到前三。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虽然卓郁等人团灭了诸神，但也仅仅是把诸神拉下神坛，让那五个成员被送去火种源而已，而轮空的其他诸神成员，仍然可以继续参加下一场试炼。 除开这个因素，还有个缺陷，就是卓郁并没有“翻地皮”。 基本上，除了诸神这个老大粗，还有一直过于神秘导致大众了解不多的榜一天衍工会，剩下排名靠前的工会，为了赚取积分，都会疯狂的翻地皮，不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赚支线的机会。 其中翘楚就是曾经拉拢罗木生的罪恶之钥，他们的翻地皮能力连周扒皮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而支线又分了几种，比如破解了角色谜团、又或者是达成了隐藏成就等等，厉火团灭敌对工会，也算是其中一种。 卓郁带着队友，只是顺其自然的参与电影，能拿到总积分第四名，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成绩了。 “可惜了。”罗木生摇摇头：“要是再前进一名，咱们就能拿到那么多奖励。” 决赛上半场的奖励机制非常丰厚，除了现实一个月的探视时间，前三工会成员每人都能拿一次转盘奖励，而且还有五万点的工会建设基金，以及面见裁判长的机会。 虽然五万点对现在的厉火来说，已经算不上巨款了，但随即道具谁都想要的。 “说笑了，上场比赛的奖励，怎么能和这次比？”曲弘一点开了系统刚刚发布的消息。 【片场通知：决赛上半场已结束，下半场即将开启。】 【工会积分：通过完成主线任务、支线任务、达成各类结局、剧情完善度来获得火焰点数，成员获得的积分总和，将成为工会积分，上限人员为五名。可选择备选及正式演员，其余工会成员轮空。】 【排名榜单：正式比赛将开启个人排名与工会排名，达成成就具体奖励，详情请咨询系统。】 【奖励机制：在之前发布的奖励基础上，再次增加裁判长分发的神秘礼物，以及每人两万点数以内的道具/技能/血统任选。请诸位演员注意，如若在影片中失败，五位成员都将回归火种源，该工会将自动在下场电影出战备选演员。】 “看着可够诱人的了。”罗木生捏着下巴：“咱们上场才刚刚算是在比赛里展露头角，这回决赛，可必须要争一争了。” 梁笙简洁道：“我想见裁判长。” “哈哈哈。”罗木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懂你，我也很想见见这个世界的管理者，咱们下场要努力了。” 柳静云则是一直眺望远方，看向刀山山脚下的训练场：“所以，决赛结束之后，我们会面临什么呢？回家？被片场放走？” 罗木生喟叹一声，坐在了木质椅子上：“不知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就结束。你还记得吗，失踪案件不光是国内，国外也有不少，而我在片场从来就没见过一个外国人。” “你的意思是，这样的片场还不止一个？！”曲弘一立刻领会了。 “对，咱们咱们这片区域的比完了，可能就要和国际的那些人比了，如果说咱们是华夏分区，那就一定还有印度分区、美国分区之类的。等到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咱们还是太嫩了。厉火可是最晚建造的一批工会，而其他人怕都是历练了三年了。” 柳静云啧了一声：“没关系，我相信队长会一直把我们带领到最前方的。” “你先期待他把腿脚弄利索了再说吧。”罗木生哭笑不得，因为卓郁这几天，压根就见不到人影。 这家伙在基地里设置了成员可以模糊面部特征，所以大家都能和游客们一起锻炼而不被发现，之前卓郁对训练场抱着没必要去的心态，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打了鸡血一样天天泡在那里。 卓郁本人声称，要磨炼思维和神经的契合度。 大家表示一头雾水。 不过在大部分时间，队员们都在和卓郁一起训练，今天他们聚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队伍要新添一名成员。 罗木生的妹妹罗小鸥退出了诸神工会，想要和哥哥团聚。 这妹子据说是一个主攻手，但听说厉火缺少治疗之后毅然转职，变成了一个暴力奶妈，还是罗木生亲自给她挑选的技能。 众人正等待着，只见会客厅银光一闪，就有个人按照坐标传送到了这里。 “大家好呀！” 活泼的少女冲众人摆了摆手，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青春笑靥：“我哥哥多亏大家照顾了。” 罗木生黑了脸：“你正常一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木生的亲妹妹，之前刚当上诸神的主攻手，但是听说了你们之间的战役之后，我决定选择更有前途的未来，也算是能帮衬一下我哥吧。” 罗小鸥收敛了笑容，一脸正色：“所以，我期望能够加入厉火工会，成为第六名演员。” 柳静云看她一身劲装，高马尾倔强的竖着，就知道这姑娘也是个不服输的主，而且厉火终于来了第二个女性，让她内心对罗小鸥亲近了几分。 “介绍一下你的能力？”柳静云作为元老，开口问道。 “我之前的能力，是丝线。”罗小鸥摊开手掌，“这是我的主要武器。” 众人只见她手掌上落着一根极细极细的金属丝，连头发丝和它比起来，都算得上粗大了。要不是大家的体质都有所强化，压根就看不见那根细丝。 “这是用纳米材料做的，虽然达不到夸克层级的细致，但我还是叫它夸克细丝。至于攻击手法，进了电影你们就能看见了。” “这和治疗有关吗？”柳静云继续问道。 罗小鸥点点头，一旦不再做出俏皮的微笑，她的脸可以称得上是及其高冷，整个人气质浑然不同：“我哥给我推荐了一个技能，可以搭配使用，那就是生命力吸取。我能够通过细丝吸取敌人的生命力，然后转化成原液传输给我方。” 罗木生跟着补充道：“这只是最基础的用法，还有待开发，简单来说，我觉得她可以把攻击转化成血包，除了生命力方面的恢复，我还在考虑体力恢复、减益效果的净化。” 罗小鸥跟着点头：“总之，我决定专精辅助。” 如果说曲弘一是对敌减益效果之王，那罗小鸥就是专门给队友提供正面增益。 “听起来不错。” 卓郁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不知何时依靠着门框，已经停了许久了。 “抱歉，我来晚了。”卓郁笑笑，迈着些许僵硬的步伐坐在了椅子上。 他将《无声深空》中的腿部外骨骼给装进了格子空间，这东西很幸运的能够转化为道具，不像《所罗门王之匙》一样因为太过强力而无法带出片场。 有了外骨骼的辅助，卓郁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了，他这两天就是在进行复健和腿部肌肉锻炼。 罗小鸥一见卓郁，两眼就闪烁起了好奇混杂着崇拜的目光。 “那我能进厉火了吗？” 卓郁看向罗木生，罗木生点了点头。 “自然是欢迎。”卓郁露出微笑：“五个人对于一个工会来说，还是太少了。” 他抬手同意了罗小鸥的工会申请。 厉火成员，又添一名。 罗木生摸了摸汗，总算是把队伍最后的短缺给补齐了，有他妹妹的治疗在，他就能放心的和卓郁进行一些大动作了。 曲弘一这时候出声道：“下场电影要轮空一人，我申请轮空可以吗？” 卓郁看向他，问道：“你有自己的计划？” 曲弘一点点头：“大家都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虽然不是主攻手，但是攻击力也不弱，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纯辅助，我打算在基地里再精进一下，兑换一点别的技能。” 罗木生笑了：“好兄弟，我还想着和你商量这件事呢，没想到你自己提了，走走，我和你一起逛商场帮你选技能去。”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了，柳静云则将罗小鸥拉到身边，和她讲基地的分布和大家的卧室，听到基地建筑其实在地下，罗小鸥又燃起了好奇，两个妹子也离开了会客室，去熟悉路径了。 房间里只剩梁笙和卓郁。 卓郁饮了一口还温热着的茶水，体贴问道：“怎么样，在厉火待的还习惯吧？” 梁笙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在哪里其实都一样。” 卓郁挑挑眉：“怎么讲？”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厉火还真是我最佳的选择了。” “说话大喘气，我还以为你对我们很不满呢。”卓郁失笑。 梁笙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虎口，那是在军旅生活中养成的习惯。 “其实你都知道的吧，我压根没想隐瞒过。” 卓郁敛下眼眸：“你说的是哪件事？是你出身军方，还是带着任务进入片场？”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太明显，罗木生早就和我说过，在圣柏丽卡的时候，他就觉得你的近战方式很像武警那一套，但是又不完全是，而且你还胜过了诸神的薛蝶，能拼枪拼过系统出品的技能，只能证明你要么经过大量训练，要么是这方面的天才，又或者，两者兼具。” 卓郁叹了口气：“失踪事件闹的这么大，国家不可能没有研究，也不可能不知道片场的存在，你就是被送进来的吧？” 梁笙更正道：“是我产生了和失踪人口相似的前兆，所以军方决定让我进入片场，有机会再传递情报。只可惜我尝试过回到现实世界，就像系统说的一样，我根本没办法说出片场的任何信息。” “所以你的任务从传递情报，变成了研究片场形成的原因是吗？” 梁笙点头，眼中充满些许惊异，他的队长未免太聪明了一点。 “其实我能够理解，因为抱着这个目的进入厉火的，也不止你一个。”卓郁语出惊人：“罗木生就是，他虽然没和我开诚布公的谈过，但我和他都心知肚明，他妹妹也曾经经常往返现实世界，这两人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两个字‘真相’。” “你不用有任何心理压力。”卓郁安抚道：“其实我蛮喜欢有目的的人，心里要是有了目标，才会投入到厉火的建设，因为厉火就是你们接近目标的踏板，不是吗？” 梁笙没想到他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但还是坚定的摇头道：“不能说是踏板，只要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我们就是最牢固的团队。” 卓郁勾起嘴角，算是有了些真心实意的愉悦，厉火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成员们对厉火有归属感，其实是一件好事，让他也感到欣慰。 “好了，最后一场决赛，这次大家都要再努力些，争取进入前三。” 卓郁将茶杯放下，和梁笙告别后，回到训练场继续锻炼去了。 他无法联系到一号，一号也不主动现身，这让他心里有隐隐不安。 想到一号糟糕的情况，还有更多未解的谜团，只有提升实力才有资格一探究竟。下场比赛，他一定不会错过系统的奖励。 两天过后，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下一场比赛的时间了。 厉火全员都补充了些消耗品道具，没有再购入其他技能，而是把火点攒到了工会基金里，如果真的按罗木生所说，这次决赛结束后，也只不过是另一项活动的开始。 他们要厚积薄发。 和跃跃欲试的厉火不同，那幽暗的悬崖旁，正有一个女人担忧的望着崖底。 “我说，你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吧？” “还好。”一号隐忍的声音从谷底传出。 “你已经把他缺失的部分还给了他，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个会同时出问题？” 崖底沉默着，只有呼啸风声吹过女巫的耳畔。 “他的人类身躯承受不住完整的灵魂，而你失去了他的灵魂碎片，也根本撑不住非人的躯体。”女巫摇头道：“你这是在选择一条双输的道路。”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一号的声音非常平静：“卓郁远比我要聪明，他换取了人类能想象到的最强大的肉/体，巨龙的肉/体还能撑上很久，我不信他是本能所为，他一定感受到了什么。” “你……”女巫大惊失色：“你到底要做什么？” “也是时候让他想起点过往了。” 庞大的猩红巨眼穿破云层，露出了更为惊人的身体，女巫吓得紧闭双眼，她还不想因为看见一号的本体而疯掉，不管是人类还是裁判长，大脑都没办法接受那么多负面数据，那简直像是百万年来所有人类噩梦汇聚的集合体。 “你负责建立电影与片场之间的通道，所以，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女巫心道不妙，一号又要做出格的事情了！ “下场电影，我要和卓郁建立精神连接。” 一号的声音暗含威慑：“你，可以做到吧？” 第84章 古县夜话 【欢迎演员“卓郁”进入片场, 影片《古县夜话》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检测到有工会存在，自动抽取另一支工会队伍。】 【由于活动即将结束，特此增加难度与影片趣味性, 所有参与该影片的演员，记忆都将回溯到进入片场之前, 请以赤子之心参与最后的比赛。】 【祝各位演员好运。】 发霉的气味萦绕在鼻腔, 身下座位正在颤动，卓郁隐约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乘客, 这位乘客！” 卓郁有些迷离的睁开双眼，他刚刚做了噩梦, 大脑还有些混沌，半晌才恢复意识。 “乘客，已经到终点站了，您醒醒。” 售票员有点不耐烦的推搡卓郁的肩膀, 企图把人摇醒, 当卓郁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长途汽车里，身前抱着黑色的旅行包, 被他当做了枕头。 “啊……”卓郁冲售票员微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他有些困难的支起身子, 将背包背在背上，步伐僵硬的迈出了车门, 售票员看见他腿上的银色支架, 才嘀咕着原来是个瘫子。 一下了车，清晨的微风吹拂在脸上, 让卓郁精神了不少, 他在车站左看右看, 终于发现了一辆面包车，便冲那边招手。 他是个专攻恐怖题材的家，和自己编辑说过要出一趟远门后，就来到了离首都五百多公里远的苁蓉县。这里是个很少人知道的地方，夹在内蒙和东北之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但卓郁选择这里，自然有他的理由。 面包车司机看见了招手的旅客，驱车过来替卓郁打开了车门，他是苁蓉县客栈负责接运的人员，因为县城位置隐蔽，长途大巴也找不到地方，都是由县里人将游客接进去的。 司机驱车前行，从公路一直开向颠簸的土路，渐渐的，连土路都没有了，四周从破旧的建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而眺望车窗的另一边，则是大兴安岭的延绵不绝的余脉。 苁蓉县就在余脉脚下。 霎时间，似乎无限广阔的天与地之中，只剩这辆小车在风吹草荡的绿色海洋中沉浮，蓝洼洼的晴空低的吓人，好像随时都能朝他压过来。 卓郁坐在这破破烂烂的小面包里，更加抱紧了自己的背包。 “哈哈哈，您和很多人的反应一样，是不是觉得这里荒凉的吓人？”司机一口东北和内蒙混杂的口音，声音非常低沉：“也是，当偏僻到一定程度，人就会感觉到孤独。” 卓郁瞥他一眼，不觉得这是乡下农夫会说的话。 “没有。”卓郁双手交叠，将脑袋枕在包上，道：“我只是，有点兴奋罢了。” 司机见他没有说话的兴致，也就不再开口，而是状似专注的继续开车。卓郁的第六感倒是很敏感，总能发现这司机在悄悄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不能说是观察…… 而是一种，卓郁形容不上来的复杂目光，好像他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这个乘客一般。 卓郁因为接连做噩梦，临走前又被编辑曲弘一唠叨了很久失踪案件的危险性，整个人精神不振，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待他睡醒时，车子已经到了。 卓郁没想到自己撞见的会是这么一副光景。 古朴的县城城门还是清末民初的样式，苁蓉县三个大字在牌匾上闪着金光，村民们敲锣打鼓，舞龙弄枪，足有百人在县门口形成了一个“仪仗队”，热闹至极。 卓郁刚下车，就被一个老婆婆扯住衣角，婆婆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即便双目都已经浑浊了，但还是努力分辨卓郁的样貌，然后忽然伸出手，在卓郁的额头上抹了几把。 卓郁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他后退几步，皱起了眉，用手机反光照了下自己的脸。 那老婆婆的手指不知道沾了什么涂料，在卓郁的额头上画了个圈，中间被一竖贯穿，形成了个类似Φ字的白色图样。 “哈哈，请您别怕。”司机帮卓郁接过背包：“这是我们县城的欢迎仪式，所有进来的旅客都会被画上祝福的符号。” “这个欢迎队也是？”卓郁觉得有点夸张。 司机摇了摇头：“不，这是因为，今天是县城的一个节日。” “那我还真走运。” 司机笑而不语，恭敬的为卓郁引路。他这一走，那舞龙弄枪的也都停了下来，唢呐和擦片的声音戛然而止，县民们直勾勾的站在原地，连眼都不眨的目送卓郁离开。 卓郁只觉得后背被上百人凝视，有点不寒而栗。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不光您来了，县里的客栈还有其他四个年轻人，你们应该能聊得来，不至于一个人住太寂寞。”司机将卓郁领进了县城，走不到五百米远，一个古色古香的街边客栈就出现在了卓郁的眼前。 不得不说，苁蓉县的仿古建筑是真好，但也有可能不是仿古，是流传下来没变过样子的真正古镇，卓郁对此非常满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录下这些建筑的形制。 他在预定的时候交过钱了，也就没打算在大厅停留，可是一个大咧咧的女声让他的脚步停滞下来。 “罗小鸥！你再偷吃我的零食，今天晚上就别和我睡一个房间了！” 穿着碎花裙的长发姑娘气鼓鼓的追着另一个女生，打打闹闹的非常有活力，而坐在旁边的年轻男人摇了摇头，眼不见心不烦的倚在中式软塌上翻书看。三人的额头上，却没被画上白色符号。 听见有新人进来，他才放下书，将目光看向来人。 卓郁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心中无故生出些许亲近来。 “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男人推了推眼镜，将书放到桌子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他其实不爱搭理人，但一见到新来的这个年轻人，就下意识的想让他坐在自己身边唠嗑。 卓郁施施然走过去，腿部的金属支架叮叮作响，引来男人的好奇。 “这是美国那边新研究的外骨骼支架吧，价格不菲啊。”他笑了笑：“我叫罗木生，那边的是我妹妹罗小鸥，和她同学柳静云，咱们要当邻居了。” 卓郁和他握了下手：“真稀奇，我以为除了我，不会有人来这个小县城的。” 罗木生耸肩：“没办法，这儿是我老家，我也是听说我爷爷是从这个县城出来的，所以才带两个妹子放假回来玩玩，你呢？” “取材。”卓郁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我是个作家，特意来苁蓉县取材。” 那边两个女生疯够了，也都纷纷坐在卓郁身边，好奇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可取材的啊？” 卓郁对这三人难得的生出了耐心，也爱多说一些：“你们难道不知道这里的历史？” “什么历史？” “苁蓉县原名叫归化子县，是清末民初时期，汉人向内蒙开垦拓荒时候的根据地之一。”卓郁眯了眯眼，语气中透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后来爆发战争，这里闹了饥荒，饿死了将近三十万人，易子而食再常见不过，又因为这里位置偏远，缺少补给……” 柳静云被勾起了兴致，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了，幸存下来的人觉得要和过去告别，就改名为苁蓉县。” 司机替卓郁放好了行李，出来时正好听见了卓郁的话，有些惊讶道：“客人您还记得这些啊，有些事我们这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 他感慨的看着卓郁，面上竟露出无比欣慰来。 “嗯……”卓郁但笑不语。 “所以，又为什么改名叫‘苁蓉’呢？”罗小鸥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肉苁蓉好像是个中药来着？难道这里盛产苁蓉？” 　卓郁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司机这时候将钥匙递给卓郁：“我叫李天成，老板和老板娘不在县城里，我就暂时代管掌柜了，有事一定要叫我。” 　卓郁这才和罗木生几人告别，进入了预定的房间。 　“呼……”卓郁将外衣脱掉，懒洋洋的躺在了床铺上，一路舟车劳顿，让他的骨头都咯嘣作响。 　他拿起李天成留下的游览建议表，塑封的纸单上写的非常详细，将县城的每一个景致都做了详细推荐，还有卓郁最感兴趣的人文文化之类的。 　由于这里位置特殊，民风民俗和汉族已经大不一样了，单子上的第一项，就是去参观县城里的“活特产”，被称为“祖爷爷”、“祖奶奶”们的老人。 　苁蓉县盛产高龄老人，单子上说，是因为这里的水土好，卓郁倒是想笑，水土好还至于当年饿死那么多人吗？ 　不过这也不是唯一违和的地方，卓郁这种人最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较真，他就想知道，如此偏僻荒凉，都没有人知道的小县城，是怎么想不开做旅游业的。 　纸单上倒是把苁蓉县写的天上有天下无，好像这里是第二处天堂一般，又是盛产高龄老人、又是上百年来未曾改变过古镇外观、又是拥有堪比东非大裂谷的人间绝景，卓郁都怀疑李天成是想忽悠他在这小县城买房了。 　这县城虽然叫县城，可是地方也就那么一点，人口也不多，本地人更喜欢叫这里村子，称自己为村民。 　不过这些都不是卓郁感兴趣的点。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苁蓉县的特殊信仰——地母神“查干告亚”。 　旅行嘛，总要有个由头，有人是想放松心情，有人是想见见世面，但卓郁两者都不是，他是为了爱情。 　他爱上了一位神。 　听起来很离谱，但这正是卓郁在经历的事情，这件事要从上个月说起。 　卓郁在完结了自己的上本作品后，新书就打算着重描写民俗恐惧，但是国内在经历过破四/旧和□□后，很多原始宗教都消失殆尽，只有那些连知青们都不曾来过的偏远地区，还保留着曾经的旧俗。 　他也是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有个叫苁蓉县的地方有着旧神信仰。 　一种使命感，或者说是冥冥之中的吸引力，让他不断挖掘这个不曾有人了解的旧神，也从一开始的想要描绘他的外形，到深入探究他的内在。 　最终，卓郁在一本上世纪的县志中，找到了“查干告亚”的画像。 　被称为地母神的神明，实际上是个男人，他身形高大，威武不凡，高束的银发昭示着他的非人与神性，深色肌肤沟壑峦叠、令人心神荡漾，代表土地的丰沛富饶。他足下丛生紫花松塔一般的巨大神花，正是象征着“雄阳”、“地精”的肉苁蓉。 　虽然这么想很不该，但是当卓郁看到这幅画像的瞬间，他想渎神。 　他对“查干告亚”一见钟情。 　当夜，他就梦见了这位银发神明笑着拉他的手，按向自己深色的胸膛，向下一寸寸的探索。 　接下来自然是成年人的快乐。 　自此，神明夜夜入梦，曲弘一看着他日渐颓靡的精神，直呼他被狐狸精给魇了。 　但是这幽会之梦也没维持多久，就变成了纠缠他的噩梦…… 　卓郁躺了半小时，又梦见了“查干告亚”被人类一口口蚕食的样子，心上人向他哀戚求救的声音犹然在耳，他猛然惊醒。 　原来是罗木生在敲门，他带着两个妹子邀请卓郁一起游玩。 　按照柳静云的说法，人多热闹。 　卓郁按了按隐痛的额角，对此不置可否，但也没拒绝。 　他收拾收拾，就和罗木生等人结伴出行了，而李天成非常热情，非要尽地主之谊带着他们逛，一行六人走在县城的青砖路上，有种回到旧时的错觉，这里好像凝固在了清末民初的某一天，连窗沿下的风铃都带着特有的古趣，让卓郁时常停下脚步写写画画。 　噩梦带来的阴霾，被悠然自得的古县驱散了。 　忽然，柳静云发出了一小声惊呼，她扯过罗小鸥的手，悄悄看向了侧前方坐在门槛上的癞头汉子。 　那人穿着一身长褂，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露出来的头颅上长满了畸形的瘤子，半张脸像是融化了一样，看着就像得了什么怪病。 　柳静云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尊重病人，马上正色，不再偷看对方。 　李天成笑了笑：“没关系的，他都习惯了。” 　罗小鸥试探着问：“他是生病了吗？” 　李天成摸摸头，不知道如何形容：“也不能说是病吧，就是村子里的血太旧了，没有新血，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近亲繁殖。”罗木生接道。 　“对，差不多就是这意思。”李天成并不介意外人怎么说，他冲癞头汉子摆摆手，那汉子立刻用阴鸷的目光看过来，但在见到卓郁的那一刻，他的神色转瞬之间变了。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卓郁看，嘴里嘀咕出了一大串蒙汉夹杂的祷告来，卓郁只听清了“查干告亚”，“地母神保佑”。 　“地母神？”卓郁听见一直被自己放在心上的名字，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李天成，期盼他能说出点信仰方面的民俗来。 　李天成本来不想多嘴，但是看着卓郁亮晶晶的黑色眼眸，他思维凝滞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说出了卓郁想要知道的信息。 　“地母神就是‘查干告亚’，也是肉苁蓉的意思，我们这里人人都信奉他，感恩他让县民们摆脱饥饿，从□□中活下来。”李天成嘿嘿笑了两声，颇有些怀念道：“您不是想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要叫苁蓉县吗？因为我们都是靠着地里挖出来的苁蓉果腹活命的，大家不敢忘本。” 　“原来是这样。”卓郁皱眉，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之所以信奉地母神，也是因为吃了肉苁蓉之后……”李天成还想继续说下去，但那癞头汉子脸色一变，猛地朝李天成走过来，把他推搡到一边。 　李天成这才悠悠转醒，从那种飘忽忽的感觉中脱离。 　他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有些惧怕的看了卓郁一眼。 　李天成这回沉默了，他匆匆带着卓郁一行人走到古镇中央，在一座红木雕梁的大门前住脚。 　“这就是‘祖爷爷’、‘祖奶奶’们住的地方了，这些老人家是我们大部分人的长辈，地位非常崇高。”李天成介绍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要是好奇，就和他们聊聊吧。” 　卓郁冲他点头，想起自己在苗寨旅游，也有这种面会苗族老人，看她们制作织锦和染纱的项目。 　而且这种老人家，一定对宗教信仰非常虔诚，卓郁想通过他们更加了解“查干告亚”，了解他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卓郁第一个推开大门，里面干净的庭院映入眼帘，几个年轻人忙前忙后，又是给人摇蒲扇又是投毛巾替老人擦汗，他们惊觉有陌生人进入，慌张的回头望去，露出了身后的“祖爷爷”、“祖奶奶”们。 　柳静云的脸色变了，她瞪大了双眼，面颊苍白，罗小鸥更是一副欲呕的表情，罗木生推了下眼镜，食指在微微颤抖。 　谁都没想到，他们看见的老人居然会是这幅样子。 　三个旅人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冷汗。 　只见那几张贵妃椅上，坐着基本无法被称之为人的老者，这是他们见过最最苍老的面容，就连那些号称百岁老人的照片，都显得如此青春年少。 　皮包骨又佝偻的身躯、密密麻麻的老年斑、层层叠叠耷拉着的褶皱、萎缩剥落的牙床，一切令人感到不安的外形浓缩到了各个老人身上，他们无法看清来人，想要拨开遮住眼睛的松垮眼皮都做不到，神似披了一层泡烂的人皮的活骷髅，要说他们活了几百年，恐怕都有人会信。 　明明晴空当照，众人却感觉丝丝寒意涌上心头。 　柳静云扯了扯卓郁的衣袖，卓郁看懂了她的眼神。 　人活成这幅样子还不死，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但令柳静云更觉得诡异的是，卓郁面色自如的接过了年轻人们手中的蒲扇，走上前温柔的替这些活骷髅扇风。 　画面一瞬间不和谐到了极致。 第85章 古县夜话 第85章 古县夜话 　　老人们似乎感受到了卓郁的存在, 其中一位“祖奶奶”强行抬起干枯细小的胳膊，撩开了面皮，露出一双已经蒙上白霾的浑浊眼球来。 　　眼球是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够活动自如的地方了, 此刻正焦急的到处骨碌着，直到“祖奶奶”看见几步之外的卓郁时，忽然从嗓子眼里挤出了猫叫一般尖细的哭嚎，她边哭边喘, 眼看要上不来气儿了, 可偏偏又吊着那口气不停的抽噎，听得柳静云等人都快窒息了。 　　卓郁上前几步, 轻轻抚摸着老人没剩几根头发的头顶, 用食指顺着划到额头, 点了一下。 　　老人顿时更加激动, 她握着卓郁的手贴在层层叠叠满是褶子的脸颊边, 宛如一个失孤幼童终于找到了亲人，正在发泄自己长久的哀恸与无助。 　　“她这是在和卓郁……撒娇？” 　　柳静云感觉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看见一个比百岁老人还要苍老的“怪物”，对着年轻貌美的男人撒娇，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荒唐与倒错感。 　　卓郁出神的看着哭泣的老者们，杏眼里居然流露出了些许包容和慈爱来，他温柔的问道：“奶奶，你多大了？” 　　“记不得了, 记不得了。” 　　“一切都还好？” 　　“以前是不好的，但现在好了。” 　　老者们纷纷用贪婪的目光注视卓郁的身影，比热恋中的爱人还要迷恋，但是卓郁看向他们的眼神，却不像是看人, 而是透过皮相，注视着更深层次的存在。 　　这让卓郁内心更加温柔了，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他想起自己的来意，便开口询问。 　　“爷爷奶奶们，你们知道我额头上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吗？” 　　卓郁指指额头上白色的Φ字符号，语气相当平和，这也让老人们不再哭泣，那个最先看见卓郁的老人开了口。 　　“您还是自己发现来得好，多逛逛苁蓉县吧。”老人用拉锯一般的苍老声音提示道：“只是要小心夜晚，这里位置偏，晚上有野兽。” 　　“好。”卓郁向老者们微笑，随后平静的转身，向同伴们走去。 　　众人皆是神色复杂，但什么都没说，出了门槛见了李天成，柳静云的话匣子才打开：“卓郁，你不害怕吗？我光是看着就不敢靠近了。” 　　卓郁此刻才从刚刚那种安定、慈爱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他顿了顿，看向自己摸了老者额头的左手：“我不知道，感觉也没那么吓人，只是些老人而已，总不会比野兽可怕。” 　　罗木生探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一旁暗含激动的李天成，那李天成也露出了如出一辙的狂热表情，明明在见到老人之前，他还隐藏的不错，到现在简直像是压抑不住倾慕之心了一样，连眼睛都直了。 　　“真怪。”罗木生摸了摸胳膊：“总感觉我才应该取取材，以后来这拍电影得了。” 　　“电影？”卓郁猛地看向罗木生，觉得这两个字无端刺耳。 　　“哦，我是学导演的。”罗木生推了下眼镜：“你不觉得这地方很适合拍电影吗？而且你长得不错，有没有考虑参加选秀当个演员什么的，就凭你的外貌，肯定能……” 　　“算了。”卓郁打断了他，“比起演员这种剧本上的提线木偶，我还是更喜欢当写手，掌控每一个人的结局。” 　　“啧啧，听起来控制欲爆棚的样子。”罗木生和卓郁插科打诨了几句，刚才不安的气氛也就松动了很多。 　　罗小鸥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那是什么？” 　　李天成回神，随即带着众人朝那里走去：“这是我们的特产商店，要说特产的话，你们自己看吧。” 　　卓郁向货架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棒状物被绳子扎好挂在上面，似乎是什么东西晒干后形成的，很像是中药材，卓郁一下子就想到了苁蓉。 　　他为了深入了解地母神，曾经查过很多资料，比如“查干告亚”就是肉苁蓉的意思，而他脚下形似紫花松塔的巨大神花也正是肉苁蓉，这东西又叫地精、金笋、沙漠人参，价格高昂，是种寄生植物。因为濒危和珍稀程度，常常有人去偷掘。 　　至于药效嘛，最大的作用就是壮阳，而且它晒干后长得也符合壮阳之物的刻板印象。 　　听到有人来，一位年近五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从店里晃着腰出来，见到卓郁的那一刻，她眼睛都直了，好像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后生一样，露出了痴痴的笑。 　　“徐嫂。”李天成警告的咳了一声：“客人们想看看咱们这的特产。” 　　被称为徐嫂的女人这才收回赤/裸裸的目光，摸出几片切好的肉苁蓉来：“我们这儿啊，最好的特产就是这肉苁蓉了，这东西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而且我们这水土好，出来的肉苁蓉和别地儿不一样。来来，尝一片试试。” 　　她边说边举着苁蓉片要往众人嘴里塞，但罗木生他们三个反应速度非常快，压根没给徐嫂碰到身上的机会。 　　“不了不了。”罗木生干笑：“我不喜欢吃中药，太苦了。” 　　徐嫂叉腰大笑：“哈哈哈，苦？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你尝过就知道了，这是世界上最极品的美味，可比那松茸老鲍鲜美的多，你不想试试？” 　　罗木生盯着那肉苁蓉片看，不知怎么，好像真的闻到了徐嫂所说的香气一般，居然咽了口口水。罗小鸥和柳静云也有些跃跃欲试，似乎被美味吸引了一般。 　　徐嫂见状又是大笑，强把苁蓉往他嘴边送。 　　“大嫂，整根多少钱。”卓郁的话打断了她的动作，她双眼放光，将那切片丢到一旁，抓了根最粗壮的肉苁蓉递给卓郁：“不要钱。” 　　“不要钱？”卓郁狐疑的看着她。 　　“咳咳。”李天成又咳嗽两声。 　　徐嫂这才叹了口气，象征性的朝卓郁要了一百块钱。 　　卓郁买完，就强行拉着同伴离开了店铺。 　　罗木生仍然有些魂牵梦绕，但他理智尚存，忽然想起李天成的介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等下，他们不是信仰地母神吗？肉苁蓉就是地母神的化身，而且这东西已经濒危了，按照常理，不应该是保护肉苁蓉？怎么到处售卖给游客啊？他们想让外人也吃掉他们的‘神’吗？” 　　罗木生说这话并没有避讳李天成，李天成解释道：“可能别的地方比较濒危，但我们这里到处都是，非常常见，而且我们县民风淳朴，当年也都是靠吃肉苁蓉活下来的，所以在我们这，游客吃了肉苁蓉，就和我们是一家人了。” 　　柳静云听着这个解释，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一种古怪感萦绕心头。 　　她岔开话题：“话说，咱们走了这么久，路上的行人怎么这么少啊？” 　　“大家不爱出门逛街，都住这么久了，没什么好看的。”李天成笑道：“他们都在自己宅子里呢。” 　　卓郁一边听他们聊天，一边看向手中的塑封纸单。 　　见完祖爷爷、祖奶奶，买了特产，接下来就是参观苁蓉县的神庙，他收起纸单，越往深处走，就越能听见那隐隐约约的丝竹声。 　　直到李天成拐了个弯，将那偌大的建筑暴露在众人面前时，卓郁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在县门口迎接他的那个仪仗队，此刻正敲锣打鼓，芦笙竹簧响个不停，舞龙队卖力的在神庙门口折腾着，县民们的表情都如出一辙，挂着夸张的大大笑脸，满头都是烈日烘烤出来的汗水。 　　“这……”罗木生被吓了一跳。 　　“今天是县里的节日。”李天成道。 　　“什么节日。” 　　“迎神节。”李天成看了眼卓郁。 　　而卓郁却在观察这栋古建筑，苁蓉县的房子大多是青瓦黑砖白墙，像是蒙上了一层淡色滤镜，可这神庙不同，艳紫色的墙皮、银漆的瓦，光鲜的简直和整个镇子格格不入，而在神庙的牌匾上，卓郁看见了自己额头上的那个符号。 　　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感，让卓郁无视了敲锣打鼓的人群，迈步向殿内走去。 　　仪仗队们看见卓郁已经走入殿内，立刻停下音乐，将大龙扔在一边，熙熙攘攘的跟了进去，罗木生三人也是游客，此时却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待遇。 　　三人互相对视，无奈的跟了进去。 　　令他们惊讶的是，这殿内居然有人，而且还不少，大部分是低眉顺眼、跪在殿内两侧的年轻人，还有些是中年人，他们无一例外的身有残疾，或者有些怪病，面目和常人不太一样，就像方才见过的癞头汉子。 　　再一抬头，他们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作为汉族人，他们见过最多的神庙，里面都是供奉佛道塑像，佛教的菩萨们慈眉善目，眼含苍生，道家的仙君们气势凌人，刚正不阿，可他们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一朵大花的雕塑搬到神庙正堂供奉。 　　那巨型苁蓉如松塔，足有六七米高，上万个紫色卵状花苞嵌在上面，漆着明亮的紫色，花苞堆叠在一起，密密麻麻斑斑点点，不但不美，反而有种让人狂犯密集恐惧症的恶心感，再一眨眼，那上万的花苞又好像一个个紫色的眼睛，正迷乱的晃动起来，盯着大殿里的每一个人。 　　毫不夸张，只要和这巨花对视超过一分钟，罗木生就已经头晕目眩，感觉那花苞不停扭曲，连带着整个苁蓉，像活了一样在神座上张牙舞爪。 　　“查干告亚……”卓郁发出一声喟叹，竟一步步朝着这令人发狂的巨花走去。 　　他在巨花底部站定，伸出手抚摸着这些卵状花苞，好像在抚摸爱人的容颜。 　　“原来你真的长这个样子。” 　　卓郁呢喃着，在他眼中，这朵巨花正在对他笑。 　　男人的雕像栩栩如生，他银发高高竖起，披散在肩上，深色肌肤上挂着清晨的露珠，最终隐匿在腰际，卓郁摸着露珠向下探寻，他在梦里已经和这男人做了无数次同样的动作，他毫不在乎这里是公众场合，也不在乎有上百个活人盯着他看。 　　“亲爱的，你居然真实存在啊。”卓郁对着雕像打趣道：“当年纣王轻薄了女娲的神像，才引来祸端，如今我想做点比纣王更过分的事，你同意吗？” 　　巨花的上万只眼睛眨了眨，似乎是所有看客的错觉，但在卓郁眼里，雕像真的在对他笑。 　　“你同意了，那你会惩罚我吗？” 　　卓郁双手攀住男人的肩膀，将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然后踮起脚，轻轻在雕像脸侧耳语。 　　“不过我不怕，我找了你太久了。” 　　卓郁亲吻在了雕像的唇上。 　　县民们自发组成人墙，将卓郁挡的严严实实，背过身去闭目凝神，好像在守卫什么庄严的场景，不容任何人破坏，而跪在旁边的年轻人们却痴迷的看着卓郁，恨不能现在与卓郁热吻的，不是雕像，而是他们自己。 　　“祭师……” 　　“祭师真的回来了……” 　　人们欢欣雀跃，满眼爱意与孺慕。只有那些身残的中年人惧怕极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长相漂亮的男人为什么要和怪花雕像亲热。但想到自己来苁蓉县的理由，又觉得一切都他妈的是如此合理。 　　罗木生三人看不见人墙里的情况，但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不妙。 　　“该不会是邪/教吧……”罗小鸥扯扯哥哥的袖子：“咱们老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柳静云担心卓郁，她想冲进县民人群中把卓郁带出来，却被李天成一手按住。 　　“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吗？现在就是迎神节，请安静的享受这里的节日气氛。”李天成有些羡慕的看着雕像，他拍拍手，无数县民从后殿走出，提着两个大桶。 　　他们拿起碗，将桶中的黑色药汤乘出来，里面还有不少肉苁蓉的切片，不由分说的往那些中年人嘴里灌，而年轻人们则是主动拿起碗，生怕自己喝的比别人少，不停的嚼着肉苁蓉，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村子的血液太浓太旧了，所以有人生了孩子，养活几岁就放到苁蓉县外面去，等他们长大了，自然会带着外面的配偶回到村子。”李天成指了指那些被强灌的中年人：“他们都是苁蓉县的后裔。” 　　“至于这些年轻人，他们出身比较高贵，不想去外面的世界，一直留在村子里，等待迎神节。” 　　李天成也不在乎旅客的反馈，他自顾自的说着：“迎神节啊，一百年了，等了一百年了。这批年轻人真是幸运啊，正好叫他们赶上了，不像王二癞子，等了几十年都没等来，天天坐在门槛上盯着我的客栈。” 　　他接过一碗苁蓉汤，冲三人露出了热切的笑容：“怎么样，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罗木生和罗小鸥一齐后退了几步，拉着柳静云就跑，不停的跑，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座神庙。 　　“喂！卓郁还在那里！”柳静云大叫：“快放开我！” 　　“傻子！”罗木生恨铁不成钢：“你不觉得卓郁才是最不对劲的那个吗！” 　　“啊？那又怎么样，他和我们一样只是游客啊！”柳静云皱眉，眺望向神庙的方向。 　　“算了，你现在别想他，咱们收拾收拾行李，赶紧离开这里，再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罗木生看了看天色：“这里天黑的早，四五点钟就黑天了，时间不多，赶快！” 　　柳静云瞪大了眼睛：“是咱们想走就能走的吗？进县城的时候，咱们三个都睡着了，根本不知道离开这里的路线，而且外面是大草原，你认真的？” 　　“草原也比这里安全。” 　　三人一路沟通，很快跑回了客栈，但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客栈厅里，竟然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卓郁？！”柳静云失声尖叫。 　　卓郁微笑着摆了摆手：“哟，回来的这么晚啊。” 　　“你，你不是……你不是在庙堂里吗？”罗小鸥的声音也不稳了，惊恐的看着卓郁。 　　而此刻，黑压压的鸟群落在附近的古树上，发出嘈杂的鸣叫，天色也紧跟着变暗了。草原的天变得极快，不一会儿，温和的光线就不见了，整个客栈暗沉无比，发出淡淡的霉味儿。 　　“嗯？”卓郁疑惑的歪了下头：“庙堂？你们去神庙了啊？” 　　“对，你和我们是一起的……”柳静云磕磕巴巴的描述着。 　　“你们睡糊涂了吧。”卓郁摊手：“我压根没有离开过客栈，舟车劳顿的很累，我在这休息了一天。” 　　三人脑子里皆是“嗡”的一声。 　　那刚刚那个，和他们一起逛街，一起游览的卓郁，到底是谁？ 　　“休息不好容易出现幻觉。”卓郁笑了笑：“走吧，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不会说胡话了。” 　　他转身，要领着三人朝后房去。 　　此刻，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借着窗格外飘忽的灯笼红光，柳静云眼尖的发现，卓郁脚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扭动的东西，好像…… 　　根须？ 　　无数静脉一样鼓胀的根须从裤管中延伸出来，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四处乱动，忽然一声吱吱怪响，一只老鼠从墙根跑过，但仅仅半秒，就被根须直直戳进腹腔，片刻后就成了一张鼠皮。 　　柳静云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作为普通的女大学生，她还是第一次直面无法理解的恐惧。 　　柳静云将靴子里偷偷藏的一把修眉刀拿了出来，她之前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多了藏刀片的爱好，但此刻，握住了刀片，就好像握住了无尽的勇气。 　　她站定，不再向前走一步。 　　“你不是卓郁，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这个副本的攻看起来X能力很强，还能壮阳。 　　我：？？？（抹汗） 　　感谢在2022-08-30 20:48:18~2022-08-31 20: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E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尐汜、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喵橘、隔壁老王、君兮~、你的未来光辉灿烂 20瓶；抱住作者大大吧唧一口、墨染、超级无语子、问行呀、栖灿szd 10瓶；鲸起食吞海、长条、青青子衿 5瓶；KK 4瓶；玫瑰six、墨爻 2瓶；Rain、时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古县夜话 　　野鸟咕呜呜的叫着, 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纷纷振翅飞离。 　　“卓郁”的脚步停下了。 　　幽暗的红色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那挺拔玉立的身形逐渐扭曲、缓缓变形, 好像有无数枝条从他的躯壳中钻出，正在空气中探寻猎物的味道。 　　“我是卓郁啊。”男子痴痴笑着，“我是卓郁，我这么爱他, 就像爱我自己样, 所以我就是他。” 　　“什么歪理！”罗木生反应过来，拉着两个妹子就要跑。 　　但是枝条速度更快, 三根儿臂粗细的须茎贴着地板缠在了他们的腿上, 三人齐跌倒在地, 被那东西不停拖拽, 眼看离大门越来越远。 　　柳静云只觉得脑门热, 股无名的怒火袭来，抬手就用修眉刀割向这须茎，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力气，薄薄的枚刀片，在她手里竟然像凶器般，仅凭股寸劲儿，就将缠在腿上的须茎全部割断。 　　她此刻已然忘记了恐惧，脚踢向“卓郁”本体, 那人踉跄了好几步，惊讶的盯着柳静云看。 　　这小姑娘，怎么比个成年男人的力气都大？！ 　　而且，这脚的位置非常刁钻，正好是他的脾脏, “卓郁”直接跪在了地上，感觉身体正在不停的冒冷汗，那些须茎胡乱挥舞，最终软软的落在了地上。 　　罗家兄妹趁机挣脱了束缚，三人对视眼，不再选择逃跑。 　　罗木生关上了大门，罗小鸥左看右看，将缠着红灯笼的麻绳扯下来，三人齐心协力，将麻绳缠在了怪物的脖子上。 　　罗小鸥用膝盖压在他的后心处，防止他暴起，柳静云和罗木生人边，用了吃奶的力气狠狠拽，那怪物的脖子咯嘣声，连颈骨都被勒断了。 　　三个大学生，连社都没有步入，此刻杀了人，心中居然没什么波澜，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柳静云用脚将尸体踢翻过来，差点没忍住恶心，吐在他身上。 　　这怪物果然不是卓郁，无数根须在面皮底下攒动，已经渐渐露出本来的面目，居然正是白天里见过的癞头汉子，而且这尸体实在是过于猎奇。 　　罗木生和罗小鸥过来看时，也脸色苍白。 　　这东西的眼眶被两根巨大凸出的苁蓉占据，眼球被挤了出去，滴里当啷的挂在脸颊，染血的紫花苁蓉娇颜盛放，个个卵状花苞好像眼睛，乍看，苁蓉柱身好似组成了蜗牛状的眼柄，花苞则是密密麻麻的复眼，他的口鼻处也被须茎占据，像是死尸的肠子溢进了嘴里般。 　　连恐怖片里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柳静云不想再看它，转身去收拾行李了，三人尽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整理好，然后偷了客栈停在门口的小面包车，驱车驶离这恐怖的苁蓉县。 　　待出县的时候，黑压压的草原撞进了他们眼里，三人惊累，已经非常疲倦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双眼。 　　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 　　三人抱着行李坐在车后排，迷茫的睁开眼，发现个熟悉的人坐在驾驶位上，是李天成。 　　“游客们，咱们已经到苁蓉县了，可以先去我的客栈歇歇脚。” 　　李天成回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见他的双眼，也是两串繁盛堆叠，紫花团簇的苁蓉。 　　“！！！！！” 　　看着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三人，个眼盲的少女叹了口气：“李天成，不要再玩了。” 　　客栈老板托着下巴，他的眼睛完好无损：“好不容易进入了深度睡眠，他们没那么容易挣脱梦境的，这梦还能再做上三层，多有趣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祭师大人。”眼盲少女语气冰寒，蓝色的眼珠蒙着层雾蒙蒙的白霾：“你应该留在神庙守护祭师大人，现在他马上就要和查干告亚灵枢相通了，只有他才能……” 　　“好了好了。”李天成打断了少女：“莫芃，既然祭师大人按照他死前的预言，重新回到了苁蓉县 ，那么之后的事情也不出现纰漏，你这是在质疑他。” 　　“我！” 　　“你快点回家找你哥哥去吧，他心心念念的祭师都回来了，他还躲在破屋里入定呢，别到时候机被别家的年轻男人抢了，他直接怄死。” 　　莫芃蓝眼微睁，冷哼声拂袖而去，李天成目送她背影离开后，将目光投向了地上了三个外乡人。 　　“好了，碍事的家伙已经走了，我们可以继续玩点有意思的花样，你们说是不是？” 　　远处，苁蓉神庙的气氛已经升至了顶点，县民们手拉着手，背对着和雕像站在处的卓郁，嘴里不停哼唱着县里流传百年的神歌。 　　“荣哉妙哉，幸甚至哉。” 　　“深埋于地下的主，屈尊显圣。” 　　“仪式天成，天成天理，洗清原罪。” 　　“待主现世之时。” 　　“将被招入乐土。” 　　卓郁听着这古老的歌谣，浑身像是失去了重力，思维轻飘飘的漂浮在大殿之上，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看见了紫花神像，看见了陷入痴迷的县民。 　　他混沌的闭上了双眼，忽觉寒风刺骨，向他面颊刮来。 　　卓郁的思维落了地，睁开眼后，便见到了处天堑般的悬崖，光秃秃的岩石寸草不生，只有翻滚的浓雾在悬崖间不断升腾，隐约透出个古怪庞大的影子。 　　“查干告亚……” 　　卓郁默默念出了声。 　　“吾之祭师，吾之爱人。”仿佛千万人起和声，震耳欲聋的怪异声响自崖底响起：“来前往乐土，你真正的的归所。” 　　“乐土……” 　　卓郁亦步亦趋的走向崖边，腿部的金属支架被风刮得叮叮作响，他半长的头发随风飞舞，遮住了他的双眼。 　　卓郁脑海中已经不自觉的浮现出快乐的景象，他的双腿痊愈了，朋友们都好好的在那边等待着他，还有个银发的高挑男人，正在向他伸出双手。 　　只要他跳下去，就能落入对方的怀抱。 　　那是他的爱人，他所渴慕的切，他想要那人的**胜过世间切。 　　跳下去。 　　跳下去！ 　　卓郁猛地惊醒，不对，他还有三个同行的同伴，他们在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心里知道，他们应当寸步不离。 　　当卓郁在这瞬间清醒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崖底并不是心上人，而是朵庞大无匹，堪称壮观的巨花绝景。 　　卓郁只觉得身体也跟着变沉，种失重感随之而生，他的思维落回了躯体里。 　　“！” 　　卓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抱着个四五米高的怪花雕像，而且衣衫不整，下方则是上百个唱着歌谣的县民。 　　他们见卓郁已经清醒，无不欢欣雀跃，拥而上。 　　“仪式成了！” 　　“成了！” 　　卓郁敛下眼眸，什么仪式，怕是根本就没有成功，他在最后的关头清醒了过来，没能跳下悬崖，落入那巨花的怀抱。 　　领头的县民激动的脸都红了，他拉住卓郁的手，倾慕的神色几乎掩盖不住。 　　“祭师大人，请您挑选合格的孩子吧。” 　　他指向已经快跪不住的年轻人们，这些年轻男孩都在十八岁上下，最大不超过二十五，全都用渴望的目光看向卓郁，期望自己能成为被选中的那个。 　　但是当大殿门口传来声冷哼后，所有人都瑟缩了。 　　“还好我来得及时。” 　　个高大的男人踏入殿中，身后跟着个眼盲的少女，那是他的妹妹，若不是妹妹通知消息，他真的就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卓郁望着来人，心下有些惊异。 　　这人银发，深色肌肤，看就和普通的县民格格不入，而他身后的少女蓝瞳盲眼，两兄妹的身份似乎比这些年轻人都要高。 　　他盯着这男人看了好儿，而男人也察觉到了卓郁的视线，微微笑。 　　“祭师大人，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最有资格成为你心中的人选？” 　　卓郁眯了眯眼，他还不清楚这鬼县城到底有什么民俗，不想随随便便就完成这仪式，但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确和梦中的神明有几分相似。 　　“此事之后再议。”卓郁语出惊人，所有在场的县民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好像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那可是祭师…… 　　县民们虽然极度渴望卓郁挑出人选，成为地母神的躯壳，与神明合而唯，解除苁蓉县百年的诅咒，但是祭师说的话就是绝对的，他们无权反驳。 　　“啧。”男人走上前，非常大不敬的挑起卓郁的缕发丝：“怎么，你不想和我在起？” 　　“？”卓郁疑惑的看着他。 　　“我叫莫子敬，如果你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当年的县长，就是我的祖爷爷。”莫子敬胳膊伸，就把卓郁搂到了怀里：“我的爷爷、父亲、叔父都没能挺过去，只剩下我，我是你最完美的人选。” 　　他同样略带蓝色的眼眸看着卓郁：“你对我不满意吗？” 　　卓郁推开他炙热的胸膛，皱眉环视了圈深色各异的信徒。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我什么都不记得。”卓郁开门见山，他感到了厌烦：“比起完成仪式，你们应该先让我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话出，犹如惊雷投入人群，县民们脸色惊慌，绝望的看着面沉如水的祭师大人，他们慌乱了儿，最终还是被领头人镇压下来。 　　“我们无权告知您任何消息，切……” 　　“那就别说了。”卓郁睥睨这些惶惶不安的群众：“我自己弄清楚。” 　　他无视了跟随在身后的众县民，站在大门口就要推开庙门，吓得大家都来拦他。 　　“不能出去啊！” 　　“祭师大人使不得！” 　　“怎么，你们还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卓郁透过人群去看庙堂中的苁蓉雕像，所以刚刚见到的地母神，是幻觉？ 　　“我们不敢！”县民们苦着脸道：“苁蓉县的夜晚很危险，外面有、有……” 　　“野兽？” 　　众人摇头，卓郁这才看见他们的额头上不知何时也画上了白色符号。 　　“那就离我远点。” 　　卓郁心里焦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和他起来的那三个人失踪了，卓郁不爱管闲事，但是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找人。 　　县民苦不堪言，除了莫子敬那种有本事的人，他们这些普通人，包括卓郁，在晚上上街就是寻死。 　　领头的县民拽住卓郁的胳膊，还焦急的对莫子敬道：“你也拦拦啊，可千万不能让祭师大人出去！” 　　莫子敬玩味的看着卓郁，耸肩道：“我不管，这是祭师的自由。” 　　卓郁趁机把将县民推开，用肩膀撞开了大门，迈着步子就往客栈的方向走。 　　而县民们简直犹如丧考妣，惊恐的看着卓郁离开，却不敢迈出神庙步。 　　完了，切都完了。 　　——祭师大人死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紧急通知全城核酸，排队排了好久，回家晚了。明天加更。 　　另一支工会出现啦~ 　　感谢在2022-08-31 20:05:58~2022-09-01 20:1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thaniel_N 40瓶；青青子衿 15瓶；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 10瓶；虞棠棠棠棠、斋宫宗 5瓶；嗷呜一口踏娇娇 2瓶；烦死来纯爱拆、逆cp的、江逾白、Ra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古县夜话 　　1 　　卓郁刚一出门, 就闻到了风中夹杂着的土腥味儿，一股及其怪异的香气混杂其中，笼罩了整个县城。 　　白天的苁蓉县有多宁静祥和, 晚上就有多荒凉到叫人瘆得慌，那些白墙青瓦上布满苔藓，像是荒废了许久，这里安静到连虫鸣声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卓郁越远离神庙, 这股寂寥之感就愈发明显。 　　月色中，卓郁看见了一个人影正晃晃荡荡的游走在石砖路上,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 而且后脑长了不少瘤子, 卓郁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是白天里, 和李天成搭话的那个癞头汉子。 　　卓郁想叫住他, 但是本能让他闭了嘴，因为那人的影子，不大对劲…… 　　“呼……呼……” 　　癞头汉子背对着卓郁站着，浑身僵硬的吓人，只有呼吸的起伏让他看起来还像个活人，而且那呼吸声极大，简直就像漏了气的风箱。他站在原地整愣了一会儿，随后才拿起墙边的锄头, 开始开垦门口的花圃。 　　见他有了动作，卓郁才放心的上前，因为这条路是回到客栈的必经之路。 　　“要……除杂草……” 　　汉子嘴里不停嘟囔着，用锄头一下一下凿向花圃，但是当卓郁与对方平齐时, 却发现这家伙哪里是在除杂草，他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将完好的花卉锤成了稀巴烂。 　　他一边锄地，一边木愣愣的不停念叨，好像截取了白日的某个片段，此刻正在不停的复播。 　　不对劲…… 　　卓郁猛地抬头，只见那癞头汉子的眼眶被两根硕大的苁蓉占据，苁蓉紫花繁茂，恰如汉子的两只凸出、灵活的复眼，千万个卵状花苞齐齐颤动，好像一起盯住了卓郁。他活像是被吃的只剩下一张皮，粗糙的皮肤下全都是正在蠕动的根须，像是阴冷的肠子塞满了包括手脚的整个身躯，而此刻，怪物发现了卓郁。 　　“啊……啊！！！” 　　癞头汉子发出了怪叫，好像被卓郁吓到了一样，他挥起锄头就朝卓郁砸去，这一下力量十足，如果被击中，恐怕连骨头都会被他铲断。 　　但是在这瞬间，卓郁感觉这人的动作非常缓慢，他运动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捕捉在眼中，他轻而易举的侧步躲开，抬手掐住了怪物的脖子。 　　卓郁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 　　他用力收紧，力气大到连手指都刺入了怪物的皮肤，触摸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须茎。 　　“什么时候体质这么好了？”卓郁虽然有锻炼过上半身，虽然脸看着嫩，但上肢力量比大部分人强，可是也没有强到这种地步。 　　在卓郁的感觉中，只要他想，他就能把这东西撕成两半。 　　他没有害怕，只是兴致极高的看着癞头汉子：“真是意外收获呢，我想把你解剖一下，你愿意当我的写作素材吗？” 　　卓郁完全被从未见过的怪物引起了好奇，相比之下，连找到那几个同伴都没那么重要了，他总觉得那几个人应该能够自行解决，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让卓郁停留在原地，单手把怪物掼在了石砖地上。 　　柳静云她们，应该能够解决。 　　卓郁不再去想那几人，他单膝将癞头汉子压制，笑道：“可能会有些痛，你忍耐一下吧。” 　　他将围着花圃的石块抠下来砸在地上，然后磨了磨锋利的一面，都说钝刀子杀人是最折磨的，可卓郁这一块都称不上刀子。 　　怪物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须茎疯狂的从他体内涌出想要攻击卓郁，但是它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气息，刚接触到卓郁的皮肤，就失去了攻击力，软趴趴的毫无威慑。 　　它们不想攻击眼前的人类。 　　这让卓郁颇为受用，他比较顺畅的将这东西的腹腔一点点剖开，刺耳的惨叫声回荡在夜晚的苁蓉县。 　　“只剩下皮肤和骨骼，里面都是须茎填充。”卓郁的脸颊染了几滴陈血，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记录自己有趣的发现：“肉苁蓉是寄生植物，没想到连人都寄生，须茎占据人类脉络的方式有些像蟹奴。” 　　“不错嘛，是怎么寄生？吃掉苁蓉的人就会被苁蓉寄生吗？” 　　他歪歪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怪物，将手伸进了怪物的肚子里，令人惊奇的是，这里竟然还留有人类的体温，那些填充在皮肤下，如同蠕虫一般的须茎讨好的蹭动他的手。 　　卓郁还想更加深入的查看状况，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又有几个怪物从家门里游荡出来，但它们没有漫无目的的行走，仍然像保持着白天的习惯一样，有的在浇花，有的躺在太师椅上扇蒲扇，如果不看它们猎奇的外表，居然真的和人类别无二致。 　　或许，这些苁蓉人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恐怖，在它们心里，它们仍然是正常的人类，重复着自己喜欢或习惯的事情。 　　“有趣。” 　　卓郁将癞头汉子眼眶里的苁蓉割断，苁蓉断面立刻涌出了白色的汁液。 　　这汁液就是当初抹在卓郁额头上的涂料。 　　卓郁玩味的提起两根苁蓉眼柄，将其比划在自己的脸上，这粗糙的伪装竟然也能生效，他大摇大摆的穿行在这些不太聪明的苁蓉人之间，愈发感到心惊。 　　天黑了，好像到了它们集群出动的时候，白日里冷清的镇子摇身一变，成了苁蓉人的狂欢，每家每户都有几个苁蓉人晃出来，在月色下各干各的事情，好像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原来苁蓉县不是没人，而是真的像李天成说的一样，大家都待在房间里，只有夜晚才会快活的游荡。 　　卓郁心里明白，所以那个仪仗队，其实是由县城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组成的，他们迎接完自己之后，就会一起去神庙躲着，既然他们不敢出门，恐怕这些苁蓉人会攻击活人。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仪式”上煮肉苁蓉汤灌给别人？这不是在增多怪物的数量吗？还是说那苁蓉汤有什么别的功效？ 　　卓郁一边思考，一边贴着墙根，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路途还没过半，卓郁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双火热的手，紧紧捂住了卓郁的嘴。 　　“嘘，别出声。” 　　银色的发丝挂在了卓郁的肩上，卓郁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他侧过脸，皱眉看着这个年轻男人。 　　“怪物太多了，继续走下去会被发现的，和我来。” 　　男人一把扯过卓郁的手，将他带到了一条七扭八拐的小路，而另一边的客栈中，柳静云三人的梦境已经到了第四层。 　　他们三个在梦里疲于奔命，不停的和怪物战斗，明明只是躺在地板上，此刻却已经筋疲力尽，像是鏖战了七天七夜一般疲惫。 　　李天成兴致盎然的看着他们三个，摸出了腰间的匕首：“虽然你们也和镇子有渊源，算是流落在外的孩子，但是你们试图阻止仪式，还想逃离苁蓉县……” 　　“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消息散播到外面去的。” 　　李天成白日里任劳任怨的形象已经消失，他露出了残忍的微笑，提刀向着睡梦中的三人走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能力是如何诞生的，但是李天成觉得，这完全是因为地母神的恩赐，就像是莫芃的预知、莫子敬的控风、村子里一共有五个天赋异禀的人，他们一定是神明的宠儿，也正因如此，他们五人的感情一向不错，可以称得上好友。 　　李天成并不嗜杀，但是看着这三人，就好像看见了宿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要把这些对手杀掉。 　　“在无尽的梦中死去，就是你们最后的宿命了。” 　　男人握紧刀柄，飞速的朝着柳静云的脖子割去，但也就在这瞬间，一个快到看不清的石子忽然击中了李天成的刀刃，李天成被震得手心一麻，刀子已经脱手而出，飞到了大厅的另一边，撞在墙壁上发出当啷一声。 　　“谁？！” 　　李天成愤怒的抬头环视，没等他找到人，又一颗石子击中了他的额头，鲜血汩汩冒出，这力道大的他脑子都木了一下，半晌才恢复正常。 　　糟糕了啊，李天成心中涌上几分忐忑。 　　他的能力不是瞬发型，而是要目标进入特定的状态，比如精神极度不稳定，或者处于巨大的惊吓、恐惧之中，要不是这三个异乡人在神庙受到了惊吓，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将他们拉入梦境。 　　但看这石子的精准程度，不用揪出来那个人，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可怕的专注力。 　　李天成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对方藏在某个角落，静气凝神的盯着自己的各个薄弱部位，将他像猴子一样戏耍。 　　那人的精神力很强，他没法把他拖进梦境！ 　　客栈里一共就五个客人，除了卓郁和这三个外乡人，还有一个徒步时迷路，被他带进来的男人。可惜对方警惕性太强，李天成也一时间没抽出空理他。 　　难不成是那个人？！ 　　李天成一下子怂了，他或许可以在梦中作威作福，但是在现实中，他完全没有自信能和那人单打独斗且胜利。 　　那男人沉默高大，身量比他好得多，他深知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李天成看着地上马上就能被他杀掉的三人，心中充满了惋惜，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他脚边，李天成被吓了一跳，最终还是咬咬牙，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要找莫家兄妹躲一躲。 　　随着李天成的远去，面色苍白的三人总算平静下来，额头也不再沁出冷汗，没过一会儿，就从这连环梦境中清醒过来。 　　柳静云第一个睁眼，她忽的惊醒，居然以为自己仍然在梦中，当她看见眼前的黑影时，下意识的就和对方缠斗到一起。 　　“清醒一点！”男人震声。 　　柳静云停了手，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晃晃脑袋，发现自己并没见过眼前的男人，但是对方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她缓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 　　“抱歉，我睡糊涂了。”柳静云起身，看见倒在地上的另外两个人也渐渐苏醒了，此刻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你把我们叫醒的吗？” 　　男人冷着脸点头。 　　“谢谢你。”柳静云的碎花裙已经皱成一团，她喟叹一声：“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男人将剩下两人也扶到了罗汉榻上：“这个县城不对劲，我是巡查草原的时候发现这里的，被客栈老板强行拉了进来。” 　　“我叫柳静云，是来旅游的学生，你呢？” 　　男人沉默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梁笙，是林场巡护员。” 　　“为什么说它不对劲？”罗木生清醒了很多，意识到刚才的事情，也跟着加入了话题。 　　梁笙没有保留，他知道这几个也是受害者：“因为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片区域还有县城存在，一百多年前倒是有个归化县，但是已经在饥荒中全灭了，城墙也在战争中被推倒，连废墟都被处理了，现在已经变成了放牧区。” 　　梁笙的话让罗木生一惊，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低沉道：“卓郁说过，苁蓉县曾经的名字，就叫归化县……归化人为了庆祝自己靠吃苁蓉活下来，才改名叫苁蓉县的。” 　　梁笙摇了摇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作为半个本地人，就从来没听过什么苁蓉县，而且归化县也早就消失了。” 　　罗小鸥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这么说，我们在已经消失了一百年的镇子里？” 　　梁笙点了点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已经确认了三天，就怕自己弄错，但是一切都告诉我，这个县城有问题，我们大概是到了现实世界中不存在的地方了。” 　　“……说的好吓人。”柳静云干笑了几声。 　　“对了，顺便一提，你们倒在地上的时候，客栈老板想杀了你们，被我拦下了。”梁笙抛了抛手中石子，作为巡护员，他拥有持枪的资格，以防偷猎。 　　可惜他的枪不知道被李天成藏到哪去了，自打进了这县城就再没见过。如果有了枪，能够存活下来的概率就会增加，他说不定还能把这三个倒霉蛋一起带出去。 　　“我现在要去找我的枪，你们一起吗？” 　　看着梁笙靠谱的样子，三人连连点头。 　　柳静云想了想，说道：“拿到枪之后我们去找找卓郁吧，卓郁还留在神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梁笙问道：“卓郁？那个新来的游客？” 　　柳静云点头：“是他，他被县民们带走了，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 　　梁笙深深叹了口气：“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我们快走，别晚了救不下来他。” 　　这边局势已经稳定，柳静云等人在梁笙的协助下脱了险，已经开始搜查李天成的客栈。但卓郁那头却陷入了离奇的氛围。 　　2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合吧。”莫子敬甩了甩一头银发，拉着卓郁的手摸向自己深色的肌肤：“选我，如果你想要别人，我就去把那人杀了。” 　　“……”卓郁有些理解不能的看着这个求欢的男人，他压根没有爱屋及乌，也没有因为相似的长相而移情，他现在只是觉得，这人好烦啊。 　　“为什么，选你有什么好处吗？而且为什么要选？选来干什么？”卓郁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希望这人能好好回答，别再结合来结合去的，他都听腻了。 　　“哈哈哈。”男人哼笑：“祭师大人，死过一次连曾经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我叫莫子敬，县长的后代，当年的事情我可是听着长大的。你在临死前曾经说过，你轮回之后还会回到村子里，到时候就将选择出地母神的躯壳，举行降神仪式，让神明的恩泽重现，解脱县民的痛苦。” 　　“这是你的责任，你可别想逃脱啊。”莫子敬撩起卓郁的发丝，淡淡道：“县里人都说，只有你可以与地母神灵肉相通，所以只要与你结合，就是被你选中。那样就有资格参与降神了。” 　　“我长得和画像中的神明多么相似，除了我，你还能有别的人选？” 　　莫子敬傲然的看着卓郁：“所以，和我结合吧。” 　　卓郁盯着他，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赝品。” 　　“你说什么？”莫子敬的语气危险了起来，他可不像其他县民一样愚忠：“如果说，我有神明的恩赐呢？” 　　他对自己的天赋十拿九稳，觉得卓郁一定会对他改观，于是炫耀道：“我妹妹拥有预言的能力，就是她准确说出了你今年就会归来，让县民们有所准备。至于我……” 　　莫子敬招了招手。 　　一道气流涌过，瞬间化为了无形的利刃，在卓郁脸颊飞速刮过。一条红色的血痕随之浮现在卓郁白皙的脸颊，几滴血珠落在了地上。 　　“怕了吗？”莫子敬凑到卓郁身边，企图看见对方恐惧的眼神。 　　但是他看见的，只有卓郁淡漠和厌倦的目光。 　　此刻，卓郁更加确信了，这家伙绝对没有资格成为一号……等等，一号？ 　　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来的名字令他有些茫然，但片刻之后，他的思绪就重新整理好了。 　　对，是查干告亚。 　　他相信查干告亚无论如何都不会恶意的伤害自己，莫子敬已然出局了。 　　对于不感兴趣的人，卓郁连装都懒得装了：“为什么要怕？” 　　莫子敬震惊的看着卓郁：“这可是神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 　　“连怪物都见过了，还会对这种小把戏惊讶吗？”卓郁忽然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但是，如果你说好奇的话，我倒是真的很好奇。” 　　月光下，莫子敬清楚的看见，卓郁的双眼变成了红色，那圆润的瞳孔已经竖成了一条线，仿若无情的冷血动物，正在注视着他的猎物。 　　卓郁面无表情，但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怒火正在心中升腾。 　　令人厌恶的、乱糟糟的银发，毫无美感的粗糙皮肤、他没有一分能够抵得上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相似的体貌，更像是一种对恋人的侮辱，让查干告亚和这样的躯壳合二为一？ 　　就凭你？ 　　卓郁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他饱含恶意的舔了一下嘴角，莫子敬的头皮骤然发麻，因为卓郁的舌尖是蛇类和蜥蜴一般的分叉，此刻简直像是故事中的美人蛇，又像是月色下的艳鬼，危险感和诡谲的美混杂在一起，牢牢吸住了莫子敬的所有感官。 　　“让我看看，到底是神迹，还是雕虫小技吧。” 　　卓郁对自己的异变全然未觉，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这烦人的东西抹杀。 　　他对神明的爱慕，是不容许对方侮辱的。 　　怒火在胸中愈发浓烈，卓郁猛地朝莫子敬扑了过去，他的手臂已经生长出了几枚亮闪闪的银色鳞片，指尖也染上了金芒，他一把掐住了还在呆愣中的莫子敬的喉咙，用力收拢手指。 　　“咯咯咯……” 　　莫子敬发出了喉管被挤压的声音，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卓郁，不明白自己这个最佳人选为何会被弃如敝履，祭师不但不爱慕他，反而嫌恶到要杀死他。 　　他不服！ 　　莫子敬挥手唤风，寸寸风刃打旋儿朝卓郁割去，但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那些风刃全部被银色鳞片阻挡，压根不能再进半步，连个割痕都没能留下来。 　　但此刻的卓郁，却没能继续下手，因为他陷入了极端的恍惚，他发现自己手中掐住的，不是莫子敬，而是他心心念念，一见钟情的爱人。 　　那是查干告亚。 　　“卓郁。”男人容貌旖旎，银发如瀑，一双含情的剑眉星目正凝视着他的祭师：“你回来了。” 　　“我……”卓郁一时间怔住了。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完成诺言。”神明不顾卓郁冒犯的扼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我好痛，你知道吗？” 　　卓郁再一眨眼，眼前的男人鲜血淋漓，仿佛被一刀一刀剜下了肉，又好似浑身上下遍布了齿痕，活像是被扔进兽群后的惨状——他被活活撕咬吞吃了。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跳下去，你不想和我见面了吗？” 　　眼前的神明有着和成熟外表不符合的凄厉与怨念：“我好痛，我好痛啊！救救我！” 　　神明的哀叫声如此刺耳，卓郁只觉得耳膜都要洞穿，那简直超出人类忍受极限的哀嚎让卓郁的精神状况更加不稳定了，他一会儿把神明看成莫子敬，一会儿看成画像中的扁平彩绘，视线已经被搅得一团乱遭，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更是不小。 　　他一见钟情的恋人，需要他来拯救。 　　——他的爱人被吃掉了。 　　“我在崖底等着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查干告亚双目流出血泪，残缺的躯体破碎不堪，有些地方露出了骨架，内脏也在腹腔内搏动，上面也有无数的齿痕，他从里到外都被吃了个遍，零碎的身体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类做噩梦。 　　卓郁猛然清醒，他眨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卧在莫子敬的身上，而莫子敬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重伤到了濒死的地步，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四处都是飞溅的血液。 　　他的身体好像被野兽袭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就如同幻觉中的神明，齿痕遍布全身，爪印几乎将整个腹部撕开，一些伤口已经卷了边，因为失血过多而泛白。 　　卓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葱白的手指上，沾满了莫子敬的鲜血。 　　“哎呀，抱歉，我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卓郁没有害怕，他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恐怕是把莫子敬看成了幻觉中的查干告亚，所以真的动手将他弄成了这幅样子，他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煽动所支配，居然趴在将死之人的身上大笑起来。 　　“亲爱的，你不是想和我结合吗？怎么样？” 　　卓郁伏在他胸口，用已经恢复正常的黑色杏眼盯着他看：“想被我吃掉吗？这样我们也算‘结合’呢，你会永远和我融为一体。” 　　此刻的莫子敬不再神气，他的眼神里染上了恐惧与绝望，用着最后的力气拼命摇头。 　　“骗你的。”卓郁用食指抵在唇边：“嘘，不要吵。” 　　莫子敬惶恐的眨眼，咽下了喉咙中涌上来的血沫。 　　“你们是吃肉苁蓉活下来的，所以才改名叫苁蓉县，并且信奉苁蓉化身的地母神。”卓郁浅笑，用舌尖舔舐莫子敬下颚的伤痕，将血珠卷入口中：“你们是怎么吃它的，说给我听，让我也开开眼界。” 　　卓郁就这么懒洋洋的趴在莫子敬身上，好像一条压着猎物的懒散恶龙，他的猎物已经被耗尽了体力，他不介意多享受一会儿对方暖烘烘的体温。 　　莫子敬又咽下一口血沫，他咳嗽了几声，气管有些受损，但在卓郁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他还是艰难的开口了。 　　一场百年前的灾难画卷，在卓郁面前徐徐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吃神肉这种风俗世界各地都有，最明显的就是《圣经》 　　“葡萄酒是耶稣的血，面包是耶稣的肉”。 　　感谢在2022-09-01 20:10:12~2022-09-02 20:3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仔的三明治 50瓶；? 10瓶；辛无常 5瓶；菜菜冲啊°、Rain、卡哇1也很棒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古县夜话 　　1918年, 归化县。 　　“县，咱们实在是没有吃的了，连道边的榆树皮都快被扒了个干净……”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面黄肌瘦, 整张脸只剩下了一层皮，干巴巴的挤出了渴望的表情，试图在县口中得出存粮的消息。 　　“别看我了。”县也同样干瘪，双眼中满是绝望：“粮仓已经放干净了。” 　　“这……您还是和我一起去挖野菜吧, 好歹是草原, 顶一顶。”男虚弱的笑了笑。 　　“别唬我了。”县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他崩溃的大喊, 声音却因为食不果腹而异常羸弱：“草原上哪还有野菜, 连老鼠洞都被你们掏干净了, 什么都没得吃, 没得吃啊！” 　　他推开窗户, 一股股恶臭从窗外袭来。 　　时值盛夏，太阳晒得烈，一刮风尸臭十里，夹杂着枯草惊起一片片黑压压的绿豆蝇。 　　石砖路上，门槛边儿，处都是红红白白的尸体，有的连肉都被割了去。些有生气儿的们，迈着自己萎缩的身体, 贪婪的剥食着树皮。他们的眼珠子突出，血红，疯狂的转动着，监视着四面八方的，生怕手里的食物被抢去。 　　好好的一座放垦移民的县城, 因为蝗灾将草皮吃了干净，此时是也见不一丁儿的绿色。 　　他们的庄稼死了，牛羊也跟着病死饿死，本来上报了情况以得附近城市的放粮，但是因为战火的洗礼，交通路线被堵塞，也没够轻易离开封锁的县城。 　　归化县被放弃了，任由们自生自灭。 　　饥荒已经持续了三个月，凡是入口的东西，都已经被饥民吞噬。仿佛整个镇子已经变成了由尸体，干枯的树木，没有草皮的地面组成的灰白世界。 　　县内心涌上一阵阵的绝望，他只在古书中看见过易子而食的景象，没想归化县也有一天会沦落这个地步。 　　一座五万的县城，此刻十不存一，老孩子最死去，就连他这个颇有余粮的县，也快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看着前来打听消息的中年男，开口道：“老李，你家还好吗？” 　　老李顿了顿，最终道：“前些天老太爷走了，我们一家就还好。” 　　县心中一片拔凉，他道，老李一家也是吃了肉才活下来，如果没有这场饥荒，身体健壮的老爷子还活个十年，惜了。 　　正顾言的时候，不道哪传来的吆喝声，归化县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热闹的时候了，一群满脸是土的汉子兴奋的往县里跑，边跑边嚷嚷着什么，但是离得太远，县听不清。 　　“怎么回事，吵什么呢，是不是通路了？！”县瞪大了眼睛，一狂喜涌入心头。 　　老李伸头听了听：“不是，他们好像在地里挖出东西来了。” 　　火急火燎的跑出去，朝着群的方向聚拢，只见些刨土果腹的汉子们正用一块块大红布包裹着什么东西，兴冲冲的往家里跑。 　　“这什么东西？”县挤开群，好奇的探头问道。 　　“县！”领头的男扯开这三个月的第一个笑容：“我今天领大家刨田鼠坑，挖的深了些，没想刨出一大堆肉蘑菇来！” 　　他掀开红布，里面是一株株半米高的肉/茎，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正在散发出一与伦比的香气，有些肉/茎上布满根须，看上去像是植物深埋在地下的茎块。 　　没问这东西不吃，不论芬芳诱的香气，哪怕它是块树皮，是条皮带，都足以让这些饥民心满意足的下肚。 　　县激动的看着男：“哪挖的？！” 　　“就在牧场边，地下挖三米就看见了，整片地下全都是！” 　　众听见这话，纷纷表示回家取锄头农具去，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盼头了。 　　但是群中一个老婆婆忽然道：“等下，这东西像是苁蓉在地下的根，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啊？！” 　　“王神婆，你说啥呢！” 　　只见王神婆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敬畏道：“咱们没放垦之前，这里的当地有信仰，苁蓉是他们的地母神，吃了会被神明降罪的。” 　　“降罪？！他妈的，都饿死了还想这么多作甚！” 　　王神婆在村里颇有些威望，谁家孩子魇着了都找她去办，所以也只是发生了些口角，换个阻挠他们去挖苁蓉果腹，都会被群起而攻之。 　　“不行，你们不去！”王神婆仔细观察了一下红布里的块茎，一从业多年来最为明显的不祥预感冒头，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毛，阵阵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 　　“这东西是当地的神明，真的不动啊，他们都当神仙供着的，谁吃了会遭大难！” 　　她当年亲眼见过有吃下这里的肉苁蓉，没出半天，身体就被须子给掏空了，从外表还看不出什么，简直怖至极。 　　王神婆只听说过南边爱吃淡水鱼生，被虫子噬废了心肝，哪还见过这等夺命的怪花，吓的冷汗涔涔。 　　当地忌讳的和她说，是地母神降罪了。 　　王神婆奋的阻拦些想回家取锄头寻死的，结果被一把推了个跟头，跌坐在地上，胳膊也擦破了皮。 　　这时，一个年轻将她扶了起来。 　　这是王神婆收的徒弟，不从哪逃难来的归化县，结果没待上几个月，就遇见了这次□□，大家都说他命不好。 　　“拦不住的。”年轻淡淡道：“您管不了。” 　　“小郁啊，我不眼睁睁看他们遭难。”王神婆惶恐道：“他们不道，我还不道吗，我早就听当地说过，吃了肉苁蓉的都会得怪病，么会暴毙而死，我不让亲们……” 　　年轻打断了她：“是真这么神，当地也不会因为放垦被挤压草原深处去了，都是他们瞎传的吧。” 　　王神婆见徒弟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简直肝肠寸断，泪眼婆娑的看着些即将去地里刨食的县民，她本来就已经极度虚弱了，此刻又急又气，一下子昏了过去。 　　卓郁用双古井波的眼睛看着对方，嘴角勾起了令不安的微笑，他将王神婆扶回了家里，将房门在外面上了锁，随也向着牧场的方向前去，跟着乌泱泱的群一起进入了刨地的行列。 　　只不过，卓郁只是在一旁看着，看着县民们欣喜至极，劫余生的样子，他们手里捧着一颗颗肉苁蓉，感觉就像是捧着活命的希望。 　　“地里还有很多，够咱们全镇吃好几个月啦！” 　　县民们狂喜着，有放声大叫，有掩面哀嚎，心想是早发现，自家老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被饿死了。 　　的情感是有传染的，县民们挖着挖着，就又哭又笑，大家抱成了一团。 　　只有卓郁仍旧十分平静，他就这么将一切收入眼中，自己却不做任何情绪，待众都捧着一筐一筐的肉苁蓉回家，他才施施然的回了王神婆的家里。 　　王神婆还在昏迷，这一下打击太大，加上肉/体的极度衰弱，很有一病不起，就此离开世。 　　但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苦都吃过，身上有韧劲，听见卓郁开门的声音，让她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水……水……” 　　她发出了细若蚊呐的声音。 　　卓郁明显是听见了的，但他没有动，只是坐在床沿，用一平淡怕的目光看着她：“这里的已经没救了，封锁持续明年，迟早都会死，你在饥荒刚开始的时候就算过的。” 　　王神婆眼神一暗。 　　“不过，你还是漏算了一项。”卓郁给她倒了一杯水，直言道：“你没算我会来。” 　　“你……想说什么？”神婆心中恐惧更胜，比她见被挖出来的苁蓉时更加不安。 　　“有了我，大家就不会死了。”卓郁和神婆打起哑谜：“但是不会死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你觉得呢？” 　　“是你！”王神婆忽然看穿了什么。 　　卓郁笑了笑：“嗯，是我告诉他们牧场地下有东西的。” 　　“你底做什么，这样会遭报应的！”王神婆激动起来，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卓郁拍了拍她的背，笑着给她顺气：“报应？如果让我爱的解脱，我宁愿遭报应。怪病？暴毙？我所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 　　王神婆已经话说，她干巴巴的躺在床上，道自己已经入了局。 　　这年轻不是来逃难的，而是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了这个所有都必死疑的县城。不论做什么，神婆都明白，对方已经做成了。 　　“话说回来，你会怎么选呢？是一所的饿死，还是靠吃苁蓉活下去呢？” 　　王神婆心如死灰：“让我死。” 　　“我就道你一向很明智，这也是我所期望的选择，你选了一条轻松的道路。” 　　“我还有一句话问你。”王神婆瞪大眼睛：“你究竟，活了多久？！” 　　卓郁歪歪头：“为什么这么问，二十二年，我说过，我也就二十出头。” 　　“怎么……”王神婆怀疑的看着他，在某个瞬间，她几乎觉得面前的年轻拥有比她还苍老的灵魂。 　　但是，卓郁的确只有二十来岁。 　　只不过他的青春和一般不同，普通的少年会读书，虽然朝廷已经是末路了，洋鬼子们处烧杀抢掠，没有了读书的活头，但是不读书还做什么呢？ 　　大家都去放垦开荒了。 　　只有卓郁不同。 　　从十八岁成了年之，他就一直梦见一个银发男，虽然对方什么都不说，但卓郁还是对他一见钟情，并且深刻的意识，自己和对方就是天生一对。 　　他也曾尝试过询问洋教父，对方说：“你的思维和个处于同一频率，同一波段，所以才实现沟通，世间不会有比这更巧妙的结合了。” 　　但是卓郁并不太懂他说的“频率”、“波段”之类的词汇，他只道自己和心上的神明紧密连，是他的神明找了他。 　　所以，他也不辜负他的神明。 　　“县民想活命，想填饱肚子。而我的爱想从地下解脱。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卓郁替王神婆掖好被角，语气透着令毛骨悚然的兴奋：“这一天，马上就快来了。” 　　卓郁不看向这个怜的老妇，踱步出了她的家门，正好撞见一个高大的少年。 　　他是县的儿子，叫莫子强。 　　“郁哥！”莫子强嘿嘿一笑，偷偷摸出半根地瓜，塞进了他的手里，还用食指勾了勾卓郁的掌心：“我偷偷藏的，你拿着吃。” 　　卓郁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还挺健康的，就道县是把家里的食物都留给他了。 　　“跟我来。” 　　卓郁牵着莫子强的手，带他七转八转，终于了一个没的巷子。 　　莫子强一下兴奋起来，他早就看上了这个外来的漂亮男，难不成他终于开窍了，道以用身体换取食物？ 　　然而没等他高兴半晌，嘴里就被卓郁用蛮塞进了什么东西，像是肉质切片，又像是蘑菇块茎，味道像是夹杂着草木芳香的肉，落在舌尖上鲜美比，他呛了几口，最终还是咽了进去。 　　“你干什么！”莫子强一脸不愉的盯着卓郁。 　　卓郁冲他甜甜一笑，杏眼也弯了起来：“我道你看上我了，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子强看着他的脸蛋，忍不住想上去亲一口，更想直接把按在这小巷子里就把事儿办了，惜，一股锐利的刺痛从腹部传来，莫子强顿时冒了汗，跪倒在地上。 　　他已经说不出话，他感觉身体里好像爬了千万只蚂蚁，正在不断啃食他的身体。 　　最终，莫子强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从他的口鼻处，溢出了几根细小的根须。 　　卓郁看他的眼神终于没有么冷漠了，他宠爱的摸了摸莫子强的头：“好了，现在你有他的一部分了。” 　　卓郁转身离开，将莫子强留在了阴冷的小巷里。 　　第二天，县民们沸腾了。 　　吃了挖回去的苁蓉的，全都被其鲜美所折服，他们昏头睡了一觉之，醒来还在痴迷于山珍的味道，天一亮就一起出发，扛着农具朝牧场前行，莫子强也在其中。 　　牧场在村头，离得并不远，卓郁是被他们轰隆隆的脚步声吵醒的。 　　他看见王神婆撑着病体，苦口婆心的拦着这些，却被一个个蛮不讲理的推搡一边，连昨日的敬意都没有了，县民们的脑子里现在只有苁蓉，谁拦着他们挖苁蓉，谁就是敌！ 　　这回，他们大张旗鼓，连老婆孩子都拉来一起干活，没过半天就把牧场的地皮给铲了个干净。 　　这是卓郁一个动手，几个月都做不来的事情。 　　土壤里已经没有些白色的块茎了，莫子强领头沿着外延继续挖掘，没过多久就又找了不少，一板车一板车的苁蓉被不断运往县里，成了所有的救命口粮。 　　直日落山西，他们才念念不舍的放下手，回家大快朵颐起来。 　　卓郁满意的注视着这一切。 　　又过了一天，仍旧是风风火火的挖掘大计，众彻底清理干净了牧场，却发现这些苁蓉是按照脉络生的，好像是延伸出来的根须。 　　他们追根溯源，发现苁蓉一直蔓延了村的断崖。 　　里没什么去，因为听当地土著说过，悬崖附近经常有野兽的咆哮，还有怪声，是个非常不吉利的地方，还经常有迷路的因为大雾掉进崖底，死全尸。 　　但是如今，整个苁蓉县还活着的镇民都集群出动了，哪里会怕什么传闻。 　　几百浩浩荡荡的闯入了村的山谷，是大兴安岭的余脉，约莫公里的位置，就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悬崖，悬崖怪石嶙峋，不见一寸绿苔，崖底云雾缭绕，隐隐约约看见个庞大物体的轮廓。 　　众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个胆子下崖底，于是只作罢，回过头去继续挖掘苁蓉了。 　　只有卓郁一个道，他们吃的越多，被寄生的也就越厉害。 　　这里的肉苁蓉不是普通的植物。 　　它们是地母神量的源泉，也是量溢出的形式，些看似鲜美比、沿着脉络生的白色块茎，就好比神明散乱的发丝，它们最终会汇聚一处。 　　就是本体所在的地方。 　　靠着县民们的努，卓郁终于道自己的心上身在何处了。 　　他，就在崖底。 　　卓郁猛地从这些记忆碎片中清醒过来，他眨眨眼，发现自己仍旧趴在莫子敬的胸膛上，而莫子敬的身体，已经凉了。 　　【演员莫子敬，已死亡。死于失血过多。】 　　【恭喜您成为首杀演员。】 　　“什么声音？！” 　　冷冰冰的机械音在卓郁耳边响起，他吓了一跳，但声音就好像是在脑子里响起的，根本没有源头。 　　下一刻，他的视野被眼前奇怪的图标所占据，鲜红的大字正在不停的滚动。 　　【主线任务已开启：请前往苁蓉县崖底，寻找你的爱吧。】 　　在这瞬间，卓郁清楚的意识，杀死莫子敬似乎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奖励，而这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卓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份了。 　　他真的……是因为取材来这个县城的吗？ 　　他为什么会觉得柳静云几如此熟悉？ 　　他为什么会拥有自己不曾晓的蛮？为什么轻而易举的杀死莫子敬？ 　　他的身上，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大花花一号快上线了。 　　感谢在2022-09-02 20:33:06~2022-09-03 09: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庚年知子熹、超级无语子、快乐追文人 10瓶；KK 5瓶；勒依 2瓶；某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古县夜话 　　是夜, 今晚的风刮得很厉害，云彩四散而去，露出了低垂的银白月亮。 　　卓郁一路向着记忆中的村子后山走去, 而在路途中，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探索”，他回忆起杀死莫子敬时的感觉，果不其然看见手腕上冒出了爬行动物的鳞片。 　　不光是手腕, 他的眼下也生着些细小的银鳞, 形成了仿若魔纹一般的形状，而且卓郁总觉得, 自己用双腿赶路这件事很奇怪, 好像曾经的他从来不会这么做一般。 　　他好像……应该…… 　　卓郁摸向肩胛骨, 瞬间, 一双翼膜大张的龙翼出现在了他的背上, 骨节处的钩爪蠢蠢欲动，卓郁尝试着像纪录片中的蝙蝠那样将翼爪放到地上，翼膜便自己向后收拢了，让他可以进行快速爬行。 　　“简直，就像怪物一样嘛。” 　　卓郁笑了笑，心情相当不错，因为他也有和心上人相似的地方了。 　　他现在已经捋清了大部分的情况，就比如自己很有可能是处于失忆的状态, 自己见了第一面就很有好感的柳静云三人，应该也和他是熟人，而自己怕是卷入了科幻中的那种“游戏”，脑子里的声音就是给他的试炼。 　　卓郁虽然还想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对当下的局面, 已经把握的大差不离了。 　　他展开双翼，在月色下径直飞往后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到处倒是在外游荡的苁蓉人，甚至有些不是人的生物也被苁蓉寄生，几条垂着眼柄的大黄狗结伴从路边跑过。 　　村里离回忆中的峡谷并不远，卓郁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光秃秃的岩壁，灰白色一下撞进了眼中，让卓郁觉得这地方简直无比熟悉。 　　“我来过这里。” 　　卓郁对此非常笃定。 　　他落在崖边，探头向崖底看去，只见茫茫云雾，不知它到底有多深。 　　卓郁捡起一块石头丢了下去，他足足等了十多秒才听见落地的声音，足以见得这天堑一般的悬崖到底有多么险峻，饶是在当地生活了上千年的土著，也未曾了解崖底的真面目，只道这里是经常发出怪声的不祥之地。 　　他冲着下方喊了一声，得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但他知道，令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就在悬崖下方。 　　在某一个瞬间，卓郁只想跳下去寻他，等他惊醒时，觉得自己也像是被这邪神蛊惑了一般，和那些可悲的县民也没有什么区别。 　　卓郁皱起眉毛，将那种令他不快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在崖边站定，不愉的表情转瞬间绽开笑颜，他怎么能把自己和那些县民相提并论，他们是不一样的。 　　卓郁低声呢喃道：“我来找你了，亲爱的，不要让我失望。” 　　——卓郁跳了下去。 　　另一边，梁笙已经在客栈的后厨找到了自己的枪，他的枪被藏在柴火垛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梁笙心疼的擦了擦，将它背在背上。 　　“找到了，我还剩六十多发子弹，应该够用。” 　　柳静云倒像比他还高兴一样：“太好了！咱们可以去救卓郁了！” 　　“他在哪边？” 　　“和我来！” 　　柳静云三人带着这位强大外援朝着神庙的方向赶去，但是当他们来到那紫色大殿时，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神庙大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柳静云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地窖里发现了躲成一团的县民。 　　他们正是额头上抹了符号，白日里又进行欢迎仪式的那批人。 　　“卓郁去哪了？！” 　　柳静云的脸蛋毫无威慑力，清纯的面庞让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可现在，她的双眸中不自觉的带上了煞气，梁笙瞥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也没那么简单。 　　如果手上没沾过血，是不会露出那种表情的。 　　县民们被柳静云的忽然发难给吓到了，谁也没想到这小姑娘有那么大的手劲儿，领头人直接被柳静云提起领子拖出了人群，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我，我也不知道啊！”领头人简直都要在心里哭死了：“祭师大人走了！他离开了神庙，外面那么危险，他可怎么办啊！” 　　柳静云微微一怔，这些人对卓郁的态度是不是太恭敬了，而且并没有要加害卓郁的意思，而且…… 　　“祭师大人？”她一把将刀片抵在了县民的颈动脉边：“如实招来，你们这鬼地方到底在弄什么仪式？为什么要叫卓郁祭师？” 　　领头人此刻却像不怕死一样，双目已经失去了神采：“哼，你这外乡人怎么能参透神教的奥妙，我是不会说的，祭师大人，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他已经没办法再等个一百年了，他们已经是第四代教徒，父母都在无尽的等待中熬白了头发，如果祭师再次坠入轮回，苁蓉县的诅咒就还要再持续一百年。 　　一百年呐，他们天天过着同样的日子。 　　他们不能离开县城，拼命生下孩子放到外面的世界，再等待孩子成年后跟随血脉的指指引到苁蓉县，带来新鲜的血液，不至于叫县民们因为近亲繁殖而劣化致死。 　　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罗家带回来的吧。 　　“罗木生……”领头人沙哑道：“你和你妹妹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呐！” 　　罗木生的脸色不大好，因为是他和妹妹将柳静云带来的，而且他们的爷爷也是县城的人，就如同冥冥之中的注定一样，他和罗小鸥回到了这个邪肆的苁蓉县。 　　是他连累了柳静云。 　　“闭嘴吧！”罗小鸥的脾气可比她哥哥爆多了，她板着脸，一脚把他踢回了人群里：“不说是吧，无所谓，你只要告诉我们卓郁到哪里去了就行。” 　　她取出从客栈带来的麻绳，非常熟练的系成了个上吊绳，像是套马一样精准的套在了一个年轻人的脖子上。 　　那男孩看着还没成年，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双眼翻白，不停叫着爸爸救命。 　　罗小鸥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在被柳静云问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那孩子身上瞟，想来就是他的儿子吧。 　　领头人这下慌了神，连连道：“不，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发誓！苁蓉县不大，你们自己去找，肯定能找到！” 　　他吓得嘴唇都白了，抱住了自己儿子：“我还要求求你们去找祭师大人呢！他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到处都是夜魔，他活不下来的！” 　　“夜魔？”罗小鸥又收紧了绳子。 　　罗木生看妹妹的样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说队伍里的两个女性怎么都如此可怕。 　　等等，队伍？ 　　正在罗木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领头人已经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吃了肉苁蓉的人会发疯！他们一开始还好，越吃就变得越奇怪，浑身像得了怪病一样都是瘤子，晚上就有苁蓉的须子从肉瘤里面破出来，这些人白日里不爱出门，所以我们叫他们夜魔。” 　　罗木生明白了：“所以，我们在白天旅游的时候，没见过几个路人，李天成说他们都在家里待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看向出手狠辣的妹妹：“行了，别吓唬他们了，这些人是真不知道卓郁的去向。” 　　罗小鸥收回套索，冷哼了一声。 　　领头人看着咳嗽不止，涕泪齐流，差点憋死的儿子，想了想道：“你们可以去县长家找找，离神庙不远，就在东北方向五百米，那个最大的宅子。” 　　几人得到了情报，也就不再和这些瑟缩的县民纠缠，立刻动身前往县长家。 　　而见他们终于走了的县民们松了口气，有人犹豫问道：“你让他们去莫家干什么？” 　　“就是啊，莫家那几个人不是好东西，莫子敬不拦着祭师，他妹妹也成天神神叨叨的，还有那个打手和教书客，他们和咱们不一样的！祭师也不会去那里避难的！” 　　领头人拍了拍儿子的后背，露出了阴毒的表情：“就是要让他们去闯莫宅，莫家人不是好惹的，让他们狗咬狗去罢！” 　　柳静云出了神庙，就火急火燎的往东北方向去，没走一会儿就看见了县民们口中的莫家大宅，这屋子虽然古朴，但是看着比普通的民居气派很多，用料也更讲究，看上去像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他们沿途也碰见了几个游荡的苁蓉人，都被梁笙一枪解决。 　　可是那些家伙是用枪杀不死的，只是倒地一会儿，待那些须子重新恢复活力，苁蓉人就又能站起来了。唯一的方法就是趁他们中枪倒地时快些走，它们行动迟缓，赶不上正常的人类。 　　柳静云敲了一会儿门板，见没有人开，就一个猛冲撞开了大门。 　　几人进入到莫宅的庭院，将大门重新关好，以免苁蓉人闯进来，随后便出声呼唤卓郁的名字。 　　莫宅庭院很大，良质的大理石铺就地砖，汉白玉组成小路，通往水波荡漾的鱼池，几十尾锦鲤在里面甩尾游荡，水车咕噜噜的声音在夜间让人有些心慌。 　　柳静云的努力终于还是有了回报，一个脚步声渐渐从远处传来。 　　然而，他的声音却十分陌生。 　　“擅闯民宅，还真是没有礼貌啊。” 　　来人不是卓郁。 　　几人心里一齐产生了微妙的敌意，朝着那人看去。 　　“我叫段佳河。”病弱文静的男子咳了咳，“是这个小县城的教书匠，没见过你们的脸呢，是异乡人吗？”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一个高大黝黑的汉子紧跟着走了出来：“莫老大现在还没回来，他才不怕那些夜魔，一定是这些外乡人搞的鬼！” 　　“丰岭，不要这么冒进。”段佳河摇摇头：“或许是他去找祭师了吧。” 　　丰岭虎目圆瞪，怒视着这些不速来客：“哼，祭师祭师，他一天天脑子里全是祭师，兄弟遭难了都不出来管管。” 　　兄弟遭难？ 　　当罗木生疑惑的看着丰岭的时候，却见到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心道不好。 　　“哟，还真是冤家聚头了。” 　　额头包裹着纱布的李天成走到了丰岭身后：“你说巧不巧，咱们刚才说的那几个人送上门来了。” 　　一场拼斗，无可避免了。 　　而在远处的后山，就连月光都照不到的崖底，卓郁正在一片浓雾之中摸索。 　　他有翅膀，自然不怕跳崖，待他降落到最底端的时候，发现这里的地面铺满了厚厚一层骨头，都是经年累月掉入悬崖的动物尸骨形成的，里面不乏人类。 　　一股奇香萦绕在四周，卓郁就是顺着香气来到的这里。 　　不远了，就在附近！ 　　卓郁眨了眨眼，黑色瞳孔瞬间变成了琉璃般的红色，夜晚在人类眼中或许模糊不清，但在龙眸中，比白日里还要清晰。 　　他穿透云雾，走到了巨大的黑影之前。 　　一朵庞大无匹，足有四层楼高的魔花矗立在了他的面前，那魔花形如拉长的松塔，数以万计的卵状花苞嵌在其上，不仅繁茂，还有迷乱的紫色花纹，看上一眼就足以叫人眼花缭乱，视觉出错，好像那些花苞正在层层叠叠的蠕动，比起不能动的植物，更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它和神庙中的雕像，一模一样。 　　“地母神……查干告亚……” 　　卓郁走到了魔花的脚下，像是终于完成了某个心愿一般，吐出了满足的喟叹。 　　“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这朵花，真的只是一朵生长了不知多久的巨大苁蓉而已，它不能说话，也不能给卓郁做出任何反应，夜风就这么静静的吹着，让卓郁的幻梦和坚持，都像是可笑的泡沫一般虚妄。 　　它，并不是梦中的样子。 　　卓郁倚靠着苁蓉坐下，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他思索半晌，才道：“所以，真的只是我对画像一见钟情，所以才夜夜都能梦见你吗？可惜那画像只是画师的想象，真正的查干告亚也只是一朵能寄生人类的诡异大花，对吗？” 　　苁蓉并不能回答卓郁的疑问。 　　巨大的失落感让卓郁有些难过，他知道自己想他了，又不明白自己想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倒也十分讽刺。 　　见不到恋人的打击让他不再去想什么是祭师，什么是诅咒，他只是静静坐在苁蓉的身边，将身子陷进了那些软乎乎的花苞里，好像真的被这朵巨花所拥抱一般。 　　忽然，他感觉到身上有些黏腻，睁眼一看，才发现是花苞中的花蜜溢了出来，散发奇香的，正是这些乳白色的蜜汁。 　　是花蜜引导他来见苁蓉的。 　　仿佛是福至心灵一般，卓郁用食指沾了一下白色液体，含入了口中。 　　瞬间，他看见了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 　　那是…… 　　他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卓妲己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花花一号。（乐） 　　感谢在2022-09-03 09:47:29~2022-09-04 20:31: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伊歆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级无语子、伊歆悦、被甜死了 10瓶；某人 3瓶；青青子衿、时初、58001293、墨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古县夜话 　　卓郁一时间有些怔楞, 他看着那抹银白色的身影，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 　　他想离得再近些，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恋人了。 　　然而, 那哪里是他的恋人，只不过是眼前的一副画像，袅袅香烟在铜炉中升起，烟雾将查干告亚的脸藏于其中, 若隐若现。 　　那正是他曾经在资料中看见过的画像。 　　“你不能这么做！”一个口音极重的声音响起, 那是草原民族的腔调。 　　卓郁向他看去，发现对方是个粗犷的老者, 紫棠色面庞, 身着一件脏兮兮的羊毛大衣, 瘦削的腮帮子塌陷下去, 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卓郁这才发现, 自己似乎回到了百年前，以旁观者的视角去注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为何做不得？” 　　他听见自己如是说道。 　　“你被那邪物蛊惑了。”老者眼含绝望：“长久以来，它就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听见它说话的人，然后它就会诱惑那个人去将它解放出来，你着相了！” 　　卓郁将那副画像仔细收好：“哦？你不是不愿意和我说吗？看见归化县的人都吃了苁蓉，你才醒悟吗？” 　　“该醒悟的是你。”老者摇了摇头：“它已经入梦了吧，而且它还在不停的诱导你。” 　　卓郁拿着画像卷轴的手微微一颤。 　　的确，他与查干告亚夜夜欢好, 为了记住恋人的模样，他还花了大价钱去找画匠，将他梦中的样子画了下来。 　　“现在回头还有机会。”老者语气中满满都是规劝之意，这让卓郁稍微有些不快。 　　这人是归化县的原住民，是游荡在附近的草原部落族长, 也是苁蓉牧场曾经的守护者，原住民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地母神的范围。 　　可惜清末放垦，官府强行在他们的地方建了一座归化县用以开拓，这个部落无能为力，被逼到了草原深处。 　　这样的一位老者，自然不愿意和卓郁多说，卓郁在部落软磨硬泡了两周，见他实在没有透露地母神的意思，就索性把人绑了，带到归化县藏了起来。 　　他要让这老头亲眼看看，他是怎么利用全县的人去寻找苁蓉，去定位地母神的。 　　果不其然，发现悬崖之后，这老头没撑几天就受不住了。 　　“为什么要回头？”卓郁对他微笑：“您比我更了解地母神，我洗耳恭听。” 　　“那地母神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它只是一个……让人发病的怪花。”老者汉话不好，磕磕绊绊道：“是千百年前的天石坠落，带着它一齐到了崖底。你只是被它迷惑了。” 　　“我们部落一直以来都有人和马匹被花香引诱坠崖，为了警醒后代，才奉这东西为邪神。我想，它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将它解脱出去的人。”老者苦口婆心的劝解，和王神婆有几分神似：“它不仅诱人坠崖，还让食用过的人都变成疯子，如此邪祟之物，你怎么能将它放走！” 　　“说完了吗？”卓郁冷淡的看着他，他还以为这老头能说出更有意思的东西来，没想到还是如此无聊。 　　“他在你们眼里如何，与我无关。” 　　他并不相信自己的一见钟情仅仅是被利用与迷惑。 　　老者见卓郁油盐不进，哀叹一声，指指自己的眉心：“你知道它为什么能入你梦吗？因为这里，这里是天眼，是人思想的居所，每个人的天眼都是关闭的，所以人心隔阂，但你和地母神的天眼相通，它可以轻而易举的影响你，你不要再做错事了。” 　　卓郁摸了摸眉心，随后淡淡道：“我知道。” 　　“什么？”老者一愣。 　　“我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卓郁睥睨的看着他：“那又如何？” 　　老者的心一下子凉了，卓郁根本什么都懂，什么都了解，他是疯了吗？他真的要解放魔神？ 　　“这是我与他的约定。”卓郁甜蜜的笑了：“我说过，我会将他从梦境中拉到现实，我会让他从万年被镇压的痛苦中解脱，我答应他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老者震惊的看着他：“你就不管归化县的县民们死活了吗？” 　　卓郁歪头看了看他：“我是在做好事啊，我在让他们活下来，你看这饥荒持续了三个月了，现在还能动弹的，都是绝不想死的人，那些不想活的早就成了肉馅了。他们想活，我的神想解脱，这不是双赢的选择吗？” 　　“你……你……” 　　老者感觉心脏一阵绞痛，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脑都木得慌。看来他是阻止不了即将到来的一场浩劫了。 　　卓郁不再看这个嘴唇都气得苍白的老者，转身离开了瓦房，将房门上锁。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天眼……相通…… 　　卓郁感觉周身吹过习习凉风，再一睁眼，自己又回到了花苞的簇拥之中，他的手还停留在额头处，摸到了进县城时被人抹在眉间的Φ字符号。 　　天眼。 　　这白色汁液，原来就是苁蓉的花蜜啊。 　　卓郁起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朵大花，怪花好像感受到了卓郁的视线一般，花苞随着凉风微微颤动，像是含羞一般缩了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对你的判断有误，你不是朵简单的植物，天石坠落是怎么回事？” 　　卓郁弯下腰，用强而有力的翅膀扫开地面那层厚厚的骨骼，果然发现了不少漆黑带着坑洼的石头碎片，看起来像极了陨石。 　　“你不是这里的原产生物呢。”卓郁托着下巴，想起了老头所说的天眼的含义：“我一直认为并非所有生命体都像人类一样存在于物质的世界，我只能在梦中见你，是不是说明，你活在精神世界？” 　　“至于天眼，这个位置只能让我想到松果体，而你长得也蛮像一颗松果的。”卓郁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在对一株植物自言自语。 　　他当然知道松果体的神奇之处，早在古罗马时期，解刨学创始人就发现了这个器官，而他回到的时间点在1918年，也正是同年，瑞典的科学家再次印证了松果体的存在，得知它是人类退化的第三只眼。 　　而自此，松果体就和神秘学关联在了一起，因为松果体的确掌握着人类的预知能力、以及第六感，世界各地的宗教都有对天眼的描述，包括国内。 　　再回想一下记忆中，那个神父曾经说过的话，他说是自己与对方的思维产生共振，或者频率相同，所以对方才能入梦。 　　一切都有了解释。 　　眼前的怪花并不是地母神真正的样子，那只是它在物质世界具象化出的投影，真正的它已经被困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很久很久了，他一直在等待和自己精神频率相同，也就是天眼相通的的人类出现。 　　而那个人，就是卓郁。 　　“我明白了。”卓郁绕着怪花走了好几圈，明知恋人就在眼前，可他们却相处于不同的世界，“刚刚也是你动的手脚吧，你想让我记起我和你的约定。” 　　卓郁淡淡笑了，不光是明白了这朵花的来历，他还同时明白了苁蓉县的神庙是怎么来的。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了。 　　如果重新回到那个年代，卓郁从老者口中得知了天眼的存在，一定会利用这一点组建团队，就像他现在组建厉火一样，都是帮助他完成目标的工具。 　　卓郁有个试验要做，他和怪花告别，展翅飞向了悬崖上空，重新朝着神庙的方向赶去，他要把自己遗落了那么久的教徒收拢回来。 　　而且，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他要前往教徒们口中的“乐土”。 　　卓郁这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而神庙附近的莫宅，却爆发了一场殊死战斗，两方谁都想不到，对手竟然能强成这幅样子。 　　柳静云踢碎了养着水莲的陶器，手中握着锋利的陶片，上面已经沾满了血，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罗木生也觉得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只要他想，他能精准的分析出敌人的下一步动作，就像现在，那个病弱的教书匠正在抬手，按照力学分析以及习惯分析，接下来他肯定要向右方甩去，攻击也会自那边而来。 　　“静云，小心右方！” 　　柳静云像是和罗木生配合过千百次一样，仅凭借着肌肉记忆和本能，就躲开了段佳河的攻击，那鱼池水流凝成无数冰针扎碎了青石砖，柳静云则趁着这时间差一举拉近了距离，将陶片划向段佳河的喉咙。 　　瞬间，血柱窜天而起，柳静云下的都是致命的黑手，段佳河的颈动脉被划破，眼看是活不成了。然而他再次挥手，脖颈的血液就被冻住，连带着伤口一起凝固，转瞬之间保住了自己的命。 　　此刻，那个黝黑的高个打手也过来，一拳砸向了柳静云。 　　罗木生已经出声提醒，可是段佳河的血液溅到了柳静云的身上，连带着将她握着陶片的手也冻住了，她没能及时逃脱，硬生生挨了这一下重击，整个人横飞出去砸在了墙上，呕出一口血来。 　　“静云！”罗小鸥此刻动了真火，她刁钻的用麻绳套住丰岭的脖子，这黑皮大汉明明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却依旧被套了个正着，好像那套索是粘着自己跑一样，到底没能躲开。 　　“太粗了，太粗了！”罗小鸥感觉武器及其的不顺手，如果再细一些，就像钢丝那样，不，比钢丝更细的话，她刚刚那一瞬间就能割下对方的头。 　　这让她无比恼火，只能反身将麻绳扛在肩上，双腿发力，竟然将那壮汉拖行了几十米，远离了战局。 　　柳静云此时也站起身来，咬牙回到了罗木生身旁。 　　梁笙则持枪追着李天成，见他被队友遇险吓得分神，一枪击中了李天成的腿弯，待他跪地之后，又在肩头补了一枪，李天成倒在地上血花四溅，凄厉的哀嚎起来。 　　柳静云瞪视着落了单的段佳河，随即又冲了过去，她想自己的作战行动应该不是这样的，她应该隐匿起来，再一击致命，这种面对面的硬刚并不是她所擅长的，而且她的武器没了。 　　武器，如果能有一把武器…… 　　她正想着，忽然觉得手中多了两把沉甸甸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对做工极其精美、镶嵌着红宝石的弯刀，柳静云的脑子一下炸了，她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想到“作战”、“武器”，又为什么真的会出现如此顺手的道具来。 　　但是此刻已经没时间细想，因为丰岭挣断了麻绳，正朝她跑过来。 　　情况危机，千钧一发，柳静云挥刀向段佳河劈去，而丰岭也举拳攻向柳静云的脊椎，就看谁更快一招。 　　刀刃砍在冰壳上的声音及其刺耳，柳静云睁大了双眼，发现段佳河竟然给身上敷了一层寒冰盔甲，虽然抵挡不住她的力量，正在层层崩裂，但柳静云知道，这一刀的威势已经不再致命了。 　　而丰岭的那一拳头砸实了，她却极有可能瘫痪，失去战斗能力。 　　就在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剧痛的时候，却听得噗嗤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入了肉。 　　柳静云恍惚的看着丰岭的胸口，只见那处被三根棘刺贯穿，棘刺合拢在一起，好像一根致命的长/枪，猩热的血液染红了棘刺后方的银色鳞片。 　　这是一条龙尾。 　　“队长……队长！”柳静云失声尖叫。 　　队长？ 　　她想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丰岭的身体推开，露出了后面的人。 　　卓郁布满银色鳞片的身躯被月光披拂，泛出淡淡光晕，一双赤红色的竖瞳不虞的盯着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丰岭，他翅膀一展，便用翼爪将人提了起来，枪尾凌空一甩，将沾染到的污血甩去。 　　是卓郁救了她。 　　柳静云从没如此感到心安过。 　　罗木生和罗小鸥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卓郁实在不像是人类，可是他明显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他们也对卓郁生不出什么恶意来，居然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心说能打的终于来了。 　　“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就有人敢动我的朋友了吗？”卓郁扫视这几个身怀异能的人类：“怎么，你们已经忘记过去，敢于忤逆祭师？” 　　段佳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恐的跪了下去：“祭师大人！您，您回归了吗？” 　　卓郁冷哼一声，将丰岭甩在地上。 　　“再不回来，你们的心都野了。”卓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段佳河：“莫子敬已经被我杀了，因为他藐视神威，侮辱神明，你们也想步他的后尘？” 　　“不敢！” 　　段佳河几人是苁蓉县的人，从小就听着祭师和地母神的故事长大，他们深知在这县城里，最不能惹的其实就是这个疯子。 　　“那就别再来碍事。” 　　卓郁收回目光，半蹲下身子，朝着柳静云伸出手。 　　柳静云被卓郁扶起来，感觉自己冻伤的右臂都温暖了不少，整个人都傻呵呵的乐了出来：“太好了，你没事啊，我们一直在找你。” 　　罗木生也拍了拍胸口：“我们还以为你被县民给绑架了呢。” 　　罗小鸥扔掉手中的半截绳子，和梁笙一起来迎卓郁，心中的石头也都落了下去。 　　卓郁失笑：“你们看见我的样子，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我没事，而不是把我当成怪物吗？” 　　他心中微暖，散去身上异常的鳞甲与龙翼。 　　“走吧，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询问道：“去哪里？” 　　“乐土。”卓郁摸了摸眉心的神教符号，推开莫家庭院的大门：“和我一起前往乐土。” 　　作者有话要说：令人十分安心的教主郁！ 　　感谢在2022-09-04 20:31:43~2022-09-05 20:2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真的还想再看五百章、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威 100瓶；大大！日万！大大！日 30瓶；烦凡 2S、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盆 10瓶；钰别 5瓶；卡哇1也很棒啊！、KK 3瓶；废机场 2瓶；菜菜冲啊°、皮皮一、580012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古县夜话 　　月亮的位置移动了, 天色渐渐晴朗起来，离破晓黎明只剩下两三个小时。 　　苁蓉人们不再游荡，而是有序的在家门口徘徊, 等到天亮，他们就会再次缩回自己的巢穴之中，根须们久居地底数万年，尚且适应不了太阳的光照。 　　卓郁带着柳静云几人回到了地母神的神庙, 将躲在地下的县民们叫了出来。 　　“祭师大人？！”领头人涕泪齐流：“您没事！” 　　他看向被自己骗到莫家大宅的那几个外乡人,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给找到了吗？谢天谢地, 不论如何, 祭师大人能回来就好, 这样才能完成仪式。 　　“嗯。”卓郁冷淡的回应他,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人的心思, 路上柳静云已经和他说过了，是这县民故意让他们去莫宅的，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可能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看着卓郁的态度和气势的改变，领头人小心翼翼道：“祭师，您记起来了吧？” 　　“一百年过去了，苁蓉县只生出你们这些蠢货吗？”卓郁皱眉：“被那些夜魔吓得闭门不出？” 　　领头人苦涩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夜魔都是我们的邻居, 还有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呢。我亲手喂给他们神肉，又怎能再伤害他们。” 　　卓郁脸色稍缓：“时间隔得太久，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就从夜魔说起吧, 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领头人自然是知无不言：“食用了苁蓉的人都会异化，和地母神融为一体，我们也不太清楚源头。我们只是第四代教徒，教徒明令禁止食用苁蓉，而初代们已经全部圣殉了。” 　　“圣殉？” 　　“他们等不来您，死后就全部进行崖底葬，侍奉地母神左右。” 　　怪不得他会在崖底看见那么多人骨，卓郁点了点头。 　　“您还记得……仪式吗？” 　　领头人目含期盼的看着卓郁，眼中的热切都快要溢出来了。 　　卓郁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魔花雕像下闭目沉思。 　　他将自己完全代入回那个年代，将所有已知条件摆列出来，最终认定自己会走这么一条道路。 　　首先，他会将自己最初告诉地底有苁蓉的那个人灭口，再处理掉王神婆，而作为王神婆的徒弟，他很自然的接任了县城里的神官。 　　剩下的，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吃过苁蓉的县民们发生异变就好了。 　　卓郁越是将自己设身处地的思考，他被封锁的记忆残片就愈发清晰，当卓郁的思路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时，脑中的桎梏忽然消失了，他想起来自己当年是怎么做的了！ 　　· 　　1918年秋。 　　归化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苁蓉热，所有尝过此等人间绝味的饥民们，好像满脑子只剩下苁蓉，他们一天只剩下两件事，一个是挖掘，一个是往嘴里送。 　　有时候，他们已经狂热到连新鲜带土的都直接往嘴里塞，完全是一副失了智的癫狂模样。 　　他们的不正常，不止卓郁发现了，那些从来没吃过苁蓉，家里尚能维持的家庭，比如莫县长，就没有对那东西下口过，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富户，谁会去地里刨食。 　　尤其是看着那些人疯癫的样子，他们都觉得苁蓉怕是有毒，或者有什么问题，更加不敢送入口中。 　　这些较为清醒的人，就是卓郁想要收拢的目标了。 　　“卓郁，卓郁大人，求求您了，当初也是您告诉的我苁蓉在牧场地底，现在您也一定知道哪里还有吧？”面色蜡黄的汉子跪在地上，不断拉着卓郁的裤脚祈求，整个人涕泪横流。 　　他的精神很不正常，凹陷的眼眶中镶嵌两颗干瘪、充满红血丝的眼球，正贪婪的咕噜噜转动着，瘦削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让他看起来像是几天水米未进。 　　也的确，吃过苁蓉的人，再也吃不下世间任何的饭菜了，和苁蓉一比，简直连泔水、连树皮都不如！ 　　卓郁看着在自己脚边匍匐的人，淡淡道：“你们挖干净了？” 　　“是啊，连地皮都铲了一遍，再也没有了，等它再生长出来，还要十来年！”汉子难耐道：“只有悬崖下面没碰过，但是那里没人下得去，卓郁，你就告诉我还在哪里有吧！” 　　卓郁没有回答，只是托着下巴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灰败的景色。 　　这些县民，像极了首都那些抽大烟吸鸦片的人，他们的精神已经被苁蓉彻底影响，恐怕脑子里都产生了病变，而这一切，也一定是地母神所期望的。 　　他在影响这些县民，他为什么想要被县民吃掉四散的根茎呢？ 　　“为什么不说！”汉子见得不到卓郁的回答，“我明白了，你想私吞，是不是！” 　　他越想越觉得对，瞬间暴起，扑到了卓郁的身上。 　　卓郁没想到这疯子居然会对自己出手，一时不察，被死死捏住了脖子。 　　他呼吸一滞，面色潮红，苍白的脸颊泛上了艳色，眼尾也挂上了几颗生理性的泪珠，然而就是这么一副脆弱且任人采撷的样子，让汉子的杀意变成了另一种意味的冲动。 　　他吃苁蓉吃坏了脑子，有时候，不知道是苁蓉在思考，还是他自己在思考。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喉咙发痒，肚皮里好像有成团的麻线在攒动，一张嘴，几根可怖的白色根须就冒了出来，兴奋的缠绕在了卓郁纤细的腰间。 　　“不要闹！”卓郁泪眼朦胧的瞪着汉子，但是明显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就算他身体里有你的一部分，我也没法接受别人的身体。” 　　苁蓉根须好像被骂的小狗，瑟缩着回到了汉子的体内，而汉子也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喉咙，刚刚里面冒出了苁蓉的须子？！ 　　正当他吓得脸色惨白之际，后脑忽然传来钝痛，他当即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浑身绷直不停的抽搐。根须们知道宿主不再会给它们提供养分，纷纷涌出了他的体内，好像无数白色的铁线虫从七窍爬了出来，重新扎回了土壤里。 　　卓郁放下铜质香炉，平静的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血液。 　　“本来不想杀你，你却先对我动手，那就怪不得我了吧。” 　　他将自己的罪证毁灭，自此没有人知道卓郁与苁蓉的联系，而继承了王神婆名头，卓郁只是静观其变。他自己还留存着一些根茎，像是知道卓郁的需求，苁蓉们自发盛开，摇摇欲坠的紫色花苞中满是乳白色的花蜜。 　　而那些吃过苁蓉的人，开始劣化了。 　　他们的精神和身体全部都被影响，从最开始的狂热，到后面的痴傻迟钝，昼伏夜出，县民们越来越不对劲，简直就像人类和植物的嵌合体，他们的眼球被两朵大花顶了出来，口鼻溢出无数抽长的根须，浑身上下像是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和皮，连行走都是靠体内根须的蠕动。 　　这极端恐怖的样子，吓得县城里仅存的一百来个没吃过苁蓉的肝胆俱裂。 　　他们想跑，但是战争没有结束，内蒙与东北的边界线游荡着非常多的外国兵和土匪，他们压根就无法离开封锁，很多人想逃跑，还没出了地界，就在枪子下死的不明不白。 　　再没人敢离开归化县，于是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王神婆的弟子。 　　这弟子是个外乡人，却异常的靠谱谨慎，他将幸存的县民全都接到了莫家大宅，却发现莫县长和卓郁好像在信仰着什么宗教。 　　“乡亲们，村子已经被诅咒了。”卓郁年纪不大，但是说出来的话十分有分量。 　　众人是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被诅咒了，他们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植物能反过来吃人！ 　　“你们知道，是为何吗？” 　　有些人犹豫道：“是王神婆说的事情吗？” 　　王神婆已经在饥劳中去世了，但是在她死前，她不停的劝解县民不要食用肉苁蓉，那是草原地母神的化身，吃了会得怪病，被神明降罪。 　　一开始没有人相信，就连他们这些不吃的，也仅仅是因为膈应。 　　但没想到神婆一语成谶，她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县民们现在对卓郁简直就是笃信、盲信！因为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了，卓郁简直就是整个归化县的主心骨。 　　“你们惊扰了地母神，已经是罪无可恕了，甚至还吃下他的法力化身，人类怎么能和神体相容，自然就会发疯、发狂、反过来被苁蓉所占据。”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 　　卓郁悲悯的看着他们，牵起其中一人的手，将他拉到身边，用食指在他的眉心画了一个Φ字符号。 　　“不用担心，我们这些从未亵渎过神明的人，已经获得了他的宽恕与恩准，现在世道这么乱，即便是离了归化县，你们也会死于流兵手中，根本没有百姓的一丝活路。” 　　宗教的兴起始于人民的不幸，如果人人都幸福快乐，又怎么会需要精神上的支柱和依靠？ 　　而眼下的归化县，已经不幸到了一定程度。 　　“食用过苁蓉的人，已经变成昼伏夜出的夜魔，虽然样貌丑陋，但是他们能和神明融为一体，也是一种幸事，不必惧怕他们。”卓郁捻了捻指尖，花蜜的奇香散发的更加明显，“而我们，保持住了本心，即将前往乐土。” 　　“乐土？” 　　“洋鬼子传教士们嚷嚷的天堂？” 　　卓郁笑了笑：“比那还要好，我们将前往更高的境界，那里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战争，也不再有饥饿。人人在那里都是平等的，是仙境一般的存在，大家心灵相通，不再有任何隔阂，所有人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县民们似乎被卓郁描绘的未来所蛊惑。 　　“来吧，就让我带你们去看看。” 　　卓郁将花蜜一个个涂抹在县民的额头上，而最早和卓郁联系的莫县长，额头早就有了纯白色的天眼印记。 　　而所有涂抹这个印记的人，都将是“一家人”。 　　卓郁惊醒，从回忆的碎片中抽离出来，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他真的这么干了。 　　从诱导县民食用苁蓉，再到建立神教，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操控。 　　那领头人还希冀的看着卓郁，渴望卓郁能记起前往乐土的仪式来，而卓郁也确实推论出了一个行为。 　　他从腰间取下半个颅骨，里面满是乳白色的汁液，是他在悬崖底下时采集的花蜜。县民们见卓郁有所动作，全都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他们也要前往先辈们口中的乐土了！ 　　卓郁没有看向县民，而是回头向身后的朋友们询问道：“你们相信我吗？” 　　柳静云第一个回答：“当然了。” 　　其余几个也点了点头，梁笙有些犹豫，但他也选择相信卓郁，这是他从军多年以来的直觉。 　　“很好。” 　　卓郁拉过柳静云的手，将苁蓉花蜜涂抹在了她的眉间，画上了属于神教的天眼符号。 　　随后，他给每一个人都涂抹完成，整间大殿弥漫起了奇香。 　　领头人激动的带头跪倒在地，诵唱起了流传百年的神歌。 　　“荣哉妙哉，幸甚至哉。” 　　“深埋于地下的主，屈尊显圣。” 　　“仪式天成，天成天理，洗清原罪。” 　　“待主现世之时。” 　　“将被招入乐土。” 　　随着汁液的挥发，卓郁带着所有人在魔花雕像下注视这位神明，数万朵花苞迷乱的晃动着，卓郁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颓靡，越来越不振。 　　神教成员们，包括柳静云等人，全部手拉着手，涂抹着一样的天眼，在此刻，他们竟然感受到了同样的困倦。 　　所有人的精神世界，在苁蓉汁液涂抹在眉间松果体后，全部成为了同一频率——他们思维相通了。 　　卓郁闭上了眼。 　　他入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卓郁：乐不乐土无所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怎么死的。 　　顺便一提，俺又生病了（放心不会断更的哈哈哈） 　　现在换季感冒发烧很频繁，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哦。 　　感谢在2022-09-05 20:21:20~2022-09-06 20: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鸢眼绷带猫猫 10瓶；58001293、青青子衿、Rain、卡哇1也很棒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古县夜话 　　清风徐过, 卓郁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原当中，到处倒是繁茂盛开的各色野花, 晴空上布满了舒卷的洁白云朵，阳光从云的缝隙中透出，打成束照耀在大地上。 　　这是苁蓉县一百年都再没见到过的美景，他们的草原已经荒了, 甚至开始沙漠化。 　　“这是……曾经的苁蓉牧场。” 　　卓郁偏头, 看向了随他一起进入梦境的县民们，他们眼含热泪, 整个人都有种飘飘欲仙, 不切实际的感觉, 但阳光打在脸上的又是那么温暖, 松软的土地还隐隐传来泥土的芳香。 　　这里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来到了梦幻般的“乐土”。 　　随着神歌与苁蓉花蜜的作用, 所有人都进入了同一个“频率”，卓郁猜测的没错，他就是依靠着这样的手段，才让神教在归化县建立成功。 　　而乐土，并不是真正的天堂，它是查干告亚的精神世界。 　　足有百人一齐进入了这个神秘莫测，但又极致梦幻的空间，这里的风、温度、所有一切都是及其适宜的, 景色就像是打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卓郁听着耳边啁啾的百灵鸟鸣，带着信徒们向草原的深处走去。 　　“卓郁……”柳静云也被这景色所震撼，她小心翼翼道：“这是真的吗？我应该是在做梦吧？” 　　卓郁拍了拍她的头：“人要如何界定真实与虚假呢？” 　　这个问题较为深奥，柳静云暂且答不上来, 但罗木生非常有兴致的走到了卓郁身边，询问道：“这就是乐土吧，原来精神世界真的存在……”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从忍饥挨饿的物质世界逃离到精神世界，本质上就是一种逃避，还真符合“□□”的作风啊。 　　不过人在绝望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可以逃避的天堂，谁又能够拒绝？ 　　越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宗教信仰就会愈发牢固，到了归化县的地步，神教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切。 　　悠扬的马头琴声从远处传来，众人沿着溪流前行，看见了一个又一个蒙古包，像是点缀在绿色汪洋中的珍珠，无数洋溢着欢乐微笑的人们从帐篷中走出，他们知道有了来客，全部一拥而上，热情的献上哈达，将众人拥入住所。 　　“二舅……” 　　“秀莲妹子！” 　　信徒们纷纷见到了自己的熟人，他们都是在夜晚游荡的苁蓉人，与丑恶的外表不同，在乐土中的他们幸福的拥抱着亲人，浑身好像都在发光。 　　信徒们已经激动至极，纷纷跪倒在地膜拜着祭师大人。 　　这就是他们成为神教一员的理由啊，是祭师大人说过，吃下苁蓉，患有原罪的县民也不会被放弃，他们与神明融为一体，虽然肉/体在此世永恒受苦，但精神已经超脱，到达了神明的领域。 　　没有食用过苁蓉的人则是天生的神职者，他们要保持纯净的躯体，侍奉地母神，保佑生活在乐土的亲朋好友们幸福安康，也同时维持苁蓉县的运转。 　　那些苁蓉人的子嗣会被他们放出县城，待成年之后，他们就像归家的乳燕，虽然身上已经产生了无法治疗的疾病与异变，但是信徒们会喂给他们苁蓉汤，让他们得以解脱，和先祖们一起进入乐土。 　　如今真正见到了眼前的一幕，见到了亲朋好友和孩子们尚在，信徒们此刻对卓郁的仰慕、爱戴已经到达了顶峰。 　　“我活了四十年了，没想到真的有能来到乐土的这一天。”领头人流着热泪感慨道：“以前只听说，祭师大人还在的时候，每个月都会举行仪式，让信徒们进入乐土团聚，可是您走了太久了，我们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幸事，只有死后进行崖底葬，才能升入乐土。” 　　他四处望了望，居然真的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代信徒，他在濒死时坚定不移的跳入了悬崖，而在乐土中的他，容光焕发，身体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恍惚间，领头人回忆起来小时候和父亲的种种回忆，顿时涕泪交加，泣不成声。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灵魂进入乐土的苁蓉人们全都洋溢着如出一辙的幸福微笑，默不作声的安抚着信徒们。 　　卓郁盯着那领头人的父亲看，越看越觉得对方的笑容十分僵硬，好像大家都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柳静云最为敏锐，她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低声在卓郁耳边道：“你看，他的眼睛！” 　　只见那位父亲的双眼澄澈无比，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诡异之处。 　　他的黑眼珠，好像有些透明？ 　　卓郁眨眨眼睛，杏眼瞬间变为了赤红的龙眸，他竖瞳紧缩，视力也极具加倍，一下子就看穿了这东西的伪装。 　　那透明的黑眼仁里，是空的。 　　在精细观察下，卓郁仅仅从眼珠大小的地方，就看透了内部的构造，那人的眼睛一直连通到了后脑壳，整整一片都是空的。 　　不如说…… 　　眼前这些面露幸福的灵魂们，都已经变成了什么都不剩的躯壳。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卓郁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因为在另一个角度，故事就不是这样了。 　　如果你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艰难挣扎求生，好不容易有了家业，有了爱人，却发现越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就愈发怪异，连医生都束手无策。 　　而你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要落叶归根。 　　于是你查询了资料，带着妻儿回到从未听说过的老家，结果却绝望的发现这里是个被□□和夜魔包裹的绝地，你病发，逃脱不了，怀孕的妻子和自己也无可奈何的喝下了苁蓉汤，只能成为怪物的一员，期待未来加入乐土解脱。 　　你的孩子则继承了你的命运，继续被教徒放出苁蓉县，再次成为了一个重蹈覆辙的悲剧。 　　这就是苁蓉县，这就是神教。 　　而你到了乐土，这里也不是真正的天堂，而是蚕食灵魂的魔窟。 　　“查干告亚……”卓郁呢喃出声，他太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虽然和常人不同，一心想要解救恋人，但也不会如此恶意的玩弄人性，操控他人的一生。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自己不是已经在一百年前死过一次了吗？他到底为何而死？神教又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梦中残破不堪，被啃食殆尽的恋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卓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眉间一热，随即走出蒙古包，展翼向更深处飞去。 　　他能感受到，有人正在呼唤他。 　　沿着溪流继续前行，最终，溪流汇聚成了一片湖泊，阳光将水面照射的波光粼粼，有些晃眼。 　　在刺目的光线下，卓郁看见了一片银色。 　　高挑的男人未着寸缕，下半身浸泡在清凉的溪水之中，而上半身被打湿的银发披盖，只在缝隙中露出了细腻的肌肤，堪称一副美景。 　　男人回过头，露出一张卓郁熟悉的俊脸。 　　他的恋人，他一见钟情的爱人。 　　查干告亚就在这里。 　　男人恍若溪中精灵，他游到了岸边向卓郁伸出手，而卓郁也真的将手递给了他。 　　查干告亚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他的手贴到脸颊，像只重新找到主人的小狗，依恋又深情的蹭着，随后，他抬起头，又冲卓郁露出了坏笑。 　　他牵着卓郁的手，伸出了藤蔓一般的舌头，湿漉漉的舔过卓郁的掌心、指缝，然后一把将人拉入水中，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神明的躯体很凉，不像是活人，更像是埋藏在阴暗的地下的植物。 　　明明在梦中已经相会多次，但卓郁这是第一次如此的有实感，好像拨开迷雾，真正见到了梦境的主人。 　　“你要做什么。”卓郁轻/喘，因为身体不便，他从没有下过水，此刻有些许慌乱。 　　银发男人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更加贴近卓郁，看不出情绪的双眸中，出现了唯一一种渴求。 　　他在向卓郁求欢。 　　“……”卓郁皱眉推开他的脸，“什么都别想！你告诉我，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男人顿了顿，用人类的语言吐出了两个字：“食物。” 　　“你……”卓郁感觉自己一点都不惊讶，他早就有了这种不妙的预感：“所以，你当年拼命引诱县民食用苁蓉是为了什么？” 　　查干告亚似乎觉得卓郁的问题很奇怪，他用低沉磁性，不似人类的沙哑声音道：“吃掉，我很饿。” 　　卓郁感觉太阳穴一阵鼓痛，他此刻觉得溪水不再清凉，而是变成了刺骨的寒冷：“可你在梦中说过，要我解救你，帮助过你的人都将进入乐土。” 　　神明不解的看着卓郁。 　　对啊，他做的没错。 　　自己的精神世界对于人类来说，就是最接近乐土定义的地方，他们的痛苦、不甘、怨恨、甚至的堕落，都是神明的食物，在乐土之中，被吃空了的人类只会拥有幸福与快乐。 　　这不好吗？ 　　据他所知，人类已经在战争中轮回了很久。乃至和平年代，大部分人类也一出生就背着沉重的包袱，有父母的希冀，有未来的重担，而在压力之下，人类就会产生堕落的恶念。 　　他人即地狱，但在乐土，只剩下快乐的大家思维共通，不正是人人期盼的天堂？ 　　成为他的食物，是这个世界的生物的幸运。 　　“你骗了我。”卓郁与地母神思维相通，如今真实的进入了他的世界，自然能感受到对方想要传达的思绪。 　　他将头埋在男人的颈窝，低声笑了：“果然，是你骗我。” 　　“我是唯一一个能和你沟通，将人类带到你思维世界，供你进食的人。所以你讨好我，让我认为我很爱你，这对你来说很简单，毕竟我们天眼相通，你操控我的思维非常简单。对吗？” 　　原住民的话如雷贯耳，让卓郁记起了他的警告。 　　他说自己只是被这魔花蛊惑，在他的诱导下做出错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可是一百年过去了，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卓郁恶狠狠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白色的血液滴滴答答从他嘴角溢出，足以见得他用了多大的力。 　　被誉为神明的男人此刻有些无措。 　　卓郁，又开始说这种话了。 　　上一次还是在一百年前，他光是回忆一下，就觉得后怕与阵痛。 　　他花了好久好久，吃掉了好多人类才修补好受损的躯体，他不想再受伤了，但是给予他伤害的人却是卓郁，他唯一的灵魂伴侣，精神的契合者。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银发男人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卓郁：“你，你又要吃掉我了吗？” 　　第93章 古县夜话 　　蒙古包中, 信徒们的脸上也开始洋溢起了和先祖们如出一辙的微笑，众人相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只觉得心中所有烦闷忧愁全部不见了, 他们达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幸福时刻，真真正正的达到了“乐土”的境界。 　　柳静云几人慌张的看着越来越不正常的景象，只想逃离此处。 　　但还没等他们迈开腿离开，几个年轻人就将他们牢牢抓住：“别急着走啊, 和我们在一起, 不快乐吗？” 　　柳静云定睛一看，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 发现正在拉扯自己的少女, 和她曾经在古宅中看见的“祖奶奶”, 有相同的胎记！ 　　罗木生和罗小鸥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沉溺在虚假的幻境中的灵魂们，以那几个少年少女为尊，纷纷跟着涌来。 　　“你知不知道真正的你已经多大岁数了？”柳静云想挣脱，她一个人没办法抗衡那么多双手，只能通过言语唤醒对方。 　　然而少女甜甜的笑了：“我很老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当年吃的苁蓉少，身体里虽然也有地母神大人的肉/体，可是还不至于变成夜魔, 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等待祭师大人。” 　　另一个年轻人接话：“祭师大人归来后，我们在第一夜就跳下悬崖了。” 　　“你看，我变得多年轻，身体多好，你离开了乐土, 以后也会和我一样老去，不如就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做一家人。” 　　“一家人！” 　　“一家人！” 　　信徒们也跟着吆喝起来。 　　柳静云简直怕极了这群被洗了脑的邪/教徒疯子，她不再留情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们，双手握住了骤然出现的双刀。 　　自从在莫宅发现了双刀的存在后，她就已经能够运用自如的召唤它了，她不再视这些灵魂为可怜人，手起刀落就将拉扯罗木生几人的胳膊斩断。 　　他们一口气跑出了蒙古包，却依然听见失去了双臂的邪/教徒们在幸福的大笑。 　　“你们看！”梁笙忽然指向天空，只见那晴朗无比的蓝天，忽然变得阴沉可怖，滚滚雷云蓄势待发，像是即将要迎来一场压抑的狂风暴雨。 　　这里是查干告亚的精神世界，仙境一般的美景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只能说明查干告亚那边出了大问题。 　　“卓郁呢？” 　　几人这才发现卓郁早就不见了，而随之而来的，是匆忙的脚步声。 　　柳静云急忙迎过去，却发现来人压根不是卓郁，而是她没见过的眼盲少女，她身后还跟着莫家大宅的几个“熟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柳静云挥刀指向眼盲少女的喉咙。 　　“先别动手。”盲女相当冷静：“我叫莫芃，是莫子敬的妹妹，我可以预知大部分危机情况。我的朋友们也和你们交过手，大家算是认识了，我没必要骗你。” 　　“你想说什么？”罗小鸥不耐道：“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进来的！” 　　“眉间用花蜜涂抹天眼，再一起陷入梦境，段佳河在外面已经都看到了过程，所以我们在外面进行了相同的仪式，拉住了祭师大人的手。” 　　“所以？” 　　“我预知了这里会发生危险，我是来阻止它的！”莫芃见他们油盐不进，冷静的语调也带上了几分焦急。 　　她在半小时前，看见了一个景象。 　　她看见悬崖底部的魔花燃起熊熊烈焰，无数灵魂的呐喊在其中迸发，整座神庙也崩塌殆尽，地母神的封印被破除了。 　　虽然他们苁蓉县侍奉地母神，但也是最见不得地母神解脱的，毕竟他们深受其害。比起侍奉，更像是生生世世的看守，还要举家逃避到神明的精神世界去，如果神跑了，他们还上哪去进入乐土。 　　莫芃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苁蓉县的。 　　虽说大家都叫这魔花苁蓉为地母神，可它真正的来历无人知晓，一旦逃脱了地底，将会发生无法预估的后果，恐怕连苁蓉县都将就此灭亡。 　　但柳静云并不吃她那一套，她和罗木生有相同的想法，就是不能相信这群天生犯冲的家伙。 　　莫芃白色的眼睛都快急红了。 　　草原上已经刮起飓风，惊雷轰隆隆打在大地上，眼看着要发生一场灾变。 　　莫芃终于崩溃道：“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归化县在现实中已经不存在了，这里是因为有苁蓉的笼罩，才在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夹缝中得以生存。一旦这个夹缝崩塌了，你们也都活不了！” 　　罗木生这时才挑起眉毛，他想起梁笙说过的话，梁笙是负责巡逻草原的，他说过，归化县现在连废墟都不存在了，而他们所有人进入这里的时候，都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根本没人知道进来的路。 　　难不成，真的像那盲女所说，这里处于精神与物质的夹缝之中？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莫芃将一把尖刀交入罗木生手中：“去，快去杀了卓郁！” 　　罗木生几人脸色骤变。 　　草原深处，溪流汇聚的湖泊中，一只半人半龙的美艳怪物，正在用翅膀包裹住他曾经的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也在奋力挣扎，露出了完全非人的下半边躯体。 　　查干告亚的上身是完美无缺、充满雄性气息的男子身躯，而下边，则是根须虬结，紫花垂坠的大团触手，触手们疯狂的扭动着，试图将自己从卓郁的怀抱中抽离，但那是没有用的。 　　查干告亚不轻易以精神形态示人，就是因为他的本体非常脆弱，远远不如物质躯体那样强壮。 　　那朵物质形成的巨大花朵足有四层楼高，又有悬崖保护，根本不怕伤害。可他的精神本体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因为这里只有人类一种生物拥有丰富的精神世界，所以也在向着人类靠拢。 　　人类，怎么可能敌得过卓郁呢。 　　“好痛啊。”卓郁大声笑着，嘴角满是白色的苁蓉汁液：“我和你思维共感，你痛我也痛，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同甘，也能共苦呢。” 　　“卓郁……”银发男人已经慌乱到不知说什么好：“我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想骗你！” 　　“我知道，所以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卓郁双眼微眯，言辞非常具有攻击性。 　　“不，不是的！” 　　银发男人讨好的将触手送到卓郁的眼角，擦去他流下的生理性泪水。 　　然而，他的触手被锋利的龙牙一口咬住，繁盛的紫色花朵被卓郁咬在嘴里硬生生撕咬着，两人一齐发出了一声痛呼。 　　“你这个骗子。”卓郁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的外形又发生了变化，层层叠叠的龙鳞正在急速生长着，他的四肢逐渐转化了形态，菱唇也被龙吻取代，此刻的卓郁比起人，更像是一头传说中的凶兽，一口便撕咬掉了一半的触手，让地母神几乎只剩下了上半身的躯体。 　　巨龙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惨痛的悲鸣。 　　就在神明急的快要哭出来，又舍不得将人驱逐出去的时候，外型优雅作风残暴的龙，忽然从喉咙挤出了虚弱的笑声。 　　“看看你吓得。”巨龙松开揽住神明的双翼：“惩罚就到此为止。” 　　“惩……罚？” 　　“惩罚你不和我明说，惩罚你让我上辈子杀了你。”卓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所以，一百年前，我一定是和你同归于尽了吧，就像现在这样。但你没有死成，你是顽强的植物，靠着苁蓉县不停吸食灵魂，才恢复成现在的样子？” 　　“我说的，没错吧。” 　　优雅的龙用尾巴圈住了神明的腰，一双赤红剔透的竖瞳紧盯着他不放。 　　“你，怎么知道的……”查干告亚已经低落到了一定地步，但此刻峰回路转，他有些摸不清楚卓郁的想法。 　　“宝贝，‘现在的我’和之前的那个卓郁，其实不太一样。”卓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我，比起再杀你一次，再轮回一次，更想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 　　“我说过会救你脱离苦海。”卓郁摸了摸男人溅满白色血液的脸颊：“上万年没人沟通，你一定很寂寞吧，你用苁蓉寄生县民，让他们成为你的一部分，何尝不是想用人类的身体探索物质世界呢？” 　　“但他们都不好，没有办法容纳你。”卓郁摇了摇头：“你看，我才是你的唯一，我才是天上地下独一个与你思维相通的生命，所以你最佳的载体不是人类，也不是苁蓉。” 　　“卓郁……你要做什么？” 　　“你最佳的载体，是我啊，宝贝。” 　　银发男人不停的摇头，眼眸中居然有几分祈求：“我不要！” 　　“我既能带你逃离乐土，这个你一人的地狱。也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卓郁用分叉的舌头舔舐掉恋人脸上的血液：“来吧，相信我，不要反抗。” 　　被称为神，却已经孤寂万年的精神体，此刻感受到了另一半的真挚邀请，他沉默了许久，随后便不再动了。 　　他睁开眼，潮涌一般的数据流形成的银光在他眸中闪耀，卓郁觉得他在这一瞬间，已经不再是“查干告亚”，而更加趋近于他会一见钟情的那个理由。 　　“一号……”卓郁呢喃出他的名字。 　　神明笑了，他抚摸着对方漂亮的鳞片，和绣着魔纹般的眼角：“来吧，我创建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 　　卓郁不再犹豫。 　　当柳静云等人赶到时，看见的景象足以让人发疯。 　　——卓郁把神明吃了。 　　银色巨龙展开双翼，腾空飞向了雷云翻滚的天空，他盘旋了一会儿，然后急速俯冲向地面，四只爪子精准的将柳静云四人掠走，带着他们冲往天际。 　　绝望的莫芃晚了一步，她看见自己递给罗木生几人的尖刀早就被他们给丢在了地上，而这仙境一般的世界也彻底变了样子。 　　大地皲裂，剧烈的摇晃让人站都站不稳，无数紫蓝色的巨雷轰击在地面上，烧毁了洁白的蒙古包。 　　里面的人们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他们只是一脸幸福的笑着，笑着四散奔逃，像是挂着可怕面具的木偶，在一道道惊雷下灰飞烟灭。 　　天幕好似被一道巨斧劈开，整个世界都崩裂了。 　　“乐土”，彻底坍塌。 　　银色巨龙在天帷撕裂的缝隙中飞离，转瞬之间，五人的思绪就已经回到了沉睡的身体里。 　　卓郁猛地睁开眼睛，餍足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现在住着另一个人。 　　“啊啊！！”柳静云吓得尖叫起来，一摸额头全是梦中沁出的冷汗，她睁开眼，发现卓郁就坐在自己身边，而那些被乐土同化了的信徒们，包括那盲女几人因为无法离开，已然是在沉睡中死去了，他们的灵魂被永远留在了崩毁的乐土之中。 　　“你，你弑神了！”她语无伦次道：“这里要完蛋了！” 　　“我还是要问你，你相信我吗？”卓郁向他们伸出手。 　　柳静云几人迟疑片刻，但最终还是点头。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对卓郁盲从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就好像，那是骨子里的东西，他们想忘都忘不掉。 　　卓郁微微一笑。 　　一头银色巨龙转瞬顶破了神庙的屋顶，让这座建筑成为了废墟，他的背上还背着四个人，全都面色紧张的抓着背壳，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银龙速度很快，几分钟就来到了布满迷雾的悬崖之底。 　　庞大的魔花苁蓉因为失去了本体的支撑，此刻荣光不再，艳丽的紫色花苞全部萎靡下来，像是一团团溃烂的腐肉。 　　银龙扇动翅膀，大片亮晶晶的雾状鳞粉被他扇向了苁蓉，粉尘在接触空气后产生了剧烈的反应，轰隆隆的爆破声不停响起，恐怖的紫红色烈焰熊熊燃烧，那朵统治了归化县百年的魔花在焚烧下迅速干缩枯萎，成了一块块的黑色焦炭。 　　天终于亮了。 　　在破晓时分，黎明的第一道光打在大地上，云层中的巨龙俯身向下看，却只见得茫茫一片绿草地，哪还有苁蓉县的影子，只有那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还有余火焚烧。 　　【主线任务：摧毁苁蓉县。已达成。】 　　【恭喜演员卓郁，此次影片正式杀青，放映屏幕已关闭。请步入火焰，五分钟后脱离片场。】 　　【倒计时：4:59……4:58……】 　　在这个瞬间，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在一片紫红的火焰中，他感受到那些朋友们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自己还停留在这个不受物理法则约束的地方。 　　“我终于将一切还给了你，不论是灵魂，还是肉/体。” 　　银发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卓郁搂在怀中。 　　“接下来，可能要辛苦你了。请你记住，无论你想起来什么，有一点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罪大恶极。” 　　“但我最不后悔的罪名，就是一直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龙龙叼着神明的脑袋到处飞，但是这个画面估计不会过审（笑） 　　物理意义上的在一起了呢，是he！ 　　感谢在2022-09-07 20:14:17~2022-09-08 20:3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幺儿 20瓶；打咩涩涩 10瓶；庚年知子熹 5瓶；被甜死了、58001293、卡哇1也很棒啊！、菜菜冲啊°、青青子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古县夜话 　　片场发生了大事。 　　当决赛局进行到尾声的时候, 酒吧里的警报响彻天际，那炫目的灯光悉数灭却，琳琅满目的酒水洒了一地, 像是遭遇了强地震一般，让观众和轮空的演员们全都滚做一团。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在疯狂的询问系统，但系统提供的说法是【片场数据错误, 正在尝试修复】。 　　很多人不敢再待在酒吧, 加上电影也已经放送完成，众人纷纷传送回了自己的宿舍或者工会基地,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聚会场所, 此刻变得异常冷清, 只剩下几个演员坐在原地, 面色凝重。 　　“队长,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待得最久，遇见过这种情况吗？” 　　飞镰战队的人围着东尧，有些慌乱的看着一地狼藉。 　　东尧因为借了卓郁的光，让飞镰战队赚了好大一笔火点，所以他不论是个人、还是站在工会的角度上，都对卓郁非常欣赏，而且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 　　他一直在关注对方, 而且他相信不只自己得出了联系。 　　——卓郁吃了地母神之后，酒吧就发生了地震。 　　这两者之间几乎是同步进行的，在乐土崩塌的那一瞬间，酒吧也跟着晃动起来，他几乎以为是电影照进现实了。 　　这让东尧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联想, 那就是“片场”和“乐土”，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训练场中，厉火成员们已经回到了工会基地，他们脑海中被封存的记忆一下子释放出来，全都半晌说不上话，仔细复盘着上一场电影的行动。 　　罗木生感到有些后怕。 　　《古县夜话》最大的挑战并不是那地母神，而是在测试团队之间的信任和协作能力，如果不是和卓郁相处出了感情，他怕自己没被怪物吃掉，就先被卓郁给坑死了。 　　因为失忆，不能完全使用技能，他和妹妹新兑换的能力都没用上，切身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抱紧输出的大腿，同时罗木生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次的BOSS，地母神，也是那个裁判长吗？ 　　他之前就有猜测，和卓郁谈恋爱的裁判长就是传闻中的一号，所以地母神也相当于一号，而每一次卓郁参加完电影，都会有意无意的杀掉或者与对方融合。 　　罗木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卓郁的腿在一点点好起来，而这决赛局，卓郁更是直接把一号给活生生的吃了。 　　其中代表的含义，让他不敢细想，却又不得不想。 　　【正在结算本次收益。】 　　【通关最高难度杀机影片。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S级结局：摧毁苁蓉县。奖励5000火焰点数。】 　　【达成特殊成就：第一滴血。奖励2000火焰点数。】 　　【综合评价：S。】 　　【收益结算完毕，本次活动已接近尾声，感谢各位演员的参与。】 　　卓郁被系统的声音吵醒，他平静的揉了揉额角，睁开一双灿若流银的眸子。 　　“队长，你！”柳静云的惊呼也在他耳边响起：“你快看看你的脸！” 　　她立马兑换了一面大镜子摆在了卓郁面前。 　　卓郁的意识尚有些朦胧，恍惚间望向镜子，脱口而出道：“一号？” 　　“一号？！”罗木生双眼一亮，朝着卓郁望了过去。 　　“唔……”卓郁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不舒服，就好像被重新打碎拼接了一番，思维与灵魂还在与其磨合，他强打起精神仔细望向镜面，却发现那个和一号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人，就是他自己。 　　卓郁的眼型拉长，变成了一双含情带怯的凤眼，高挺的鼻梁比原先更加精致，如果说之前的他看起来很有少年气，那么现在的他，就和一号一样，带上了几分不似人类的精美，那点亲和、青春全部随着那一头银瀑般的长发消散殆尽了。 　　卓郁心中一惊，在苁蓉县的一幕幕重新涌进了他的脑子，他腹部紧缩，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梗在喉咙处。 　　他在电影中没有与一号相识的记忆，只当他是“查干告亚”，而且自认为自己能够让恋人进入他的身躯，二人同享一副身体，再也无法分离。 　　按照电影的逻辑，他已经做到了，而且他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既能解放他爱慕的神明，也能摧毁世代轮回的苁蓉县。 　　但那终究只是电影。 　　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吃掉查干告亚的时候，那角色已经变成了一号。 　　他化龙一口口吞入腹中的，根本不是地母神，而是一号！ 　　卓郁脸色惨白，嘴唇没了血色，他慌乱的扑向镜子，试图找出自己和一号的不同，除了长相，他们的一切都已经趋同了，就好像…… 　　好像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 　　卓郁想要的可不是这种结局！ 　　那股控制不住的，从心理上产生的反胃欲/望让他一下子干呕出来，卓郁疯狂的抠挖着喉咙，他眼尾发红，纤长的睫毛投下暗影，几滴晶莹的水珠从暗影处滚落。 　　“一号，你算计我！” 　　卓郁一拳将镜子打碎。 　　厉火成员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起影片结束时的那一幕，也意识到了队长身上产生了不妙的事情。 　　“队长！”柳静云试图把人扶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卓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用颤抖的手指去解开小腿上的绑扣，长腿一伸，就将外骨骼给踢远了。 　　“我杀了裁判长。”卓郁的声音也没了调子：“你看，我把他的一切都拿走了。” 　　卓郁站起身来，此刻的他，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 　　但他没有丝毫欣喜，甚至连这件事都没有想，只是焦急的在会客室中踱步，旋即又回到了镜子的面前，细细观摩那张和恋人七分相似的脸。 　　不愧是一号啊。 　　这场电影没什么凶险，就像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一样，先是给他灌输“腿脚不便，只是需要依靠器材辅助”的记忆，这让抛弃自己“不可能好转”的既定印象。 　　然后又设下圈套，让自己产生“吃掉他，带他逃离”的想法。 　　他整部电影所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让卓郁变得“完整”。 　　这也是卓郁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东西。 　　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卓郁却觉得自己没有狂喜，他心中有的只是难以言喻的恐慌。 　　明明他的人生多了一份圆满，但此刻，他却像是丢了重要的东西一样。 　　一号去哪里了？ 　　不论是灵魂、还是肉/体、他们甚至还没开始好好谈恋爱，一号就已经将全部都给了他，全无保留。卓郁进入片场的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他恢复了健康。 　　可他第二个愿望，却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果然，人不能太贪心吗？ 　　厉火众人听不懂，但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队长，不好了，你快看论坛！！”罗小鸥惊叫着发了几个帖子连接。 　　【卧槽，你们谁看见天塌了一块？！】 　　【妈呀，我们基地上面塌方了，好大一个黑洞！】 　　【有人吗，先别管天塌了的事了，火种源也出问题了，被关在火种源里的演员都跑出来了，我都看见诸神的人跑回基地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片场出bug了？！】 　　【不知道啊，这难道说明咱们可以回现实世界了？有人试试吗？！】 　　【不行，我队友刚试了，他进了天空撕裂的地方之后就消失了，那里是虚空，你们不要冲动啊！】 　　【你们可能不信，有夜魔跑到我们基地里了，救命啊！！！】 　　【阴尸！有阴尸！】 　　【我草啊，我卧室里有个女鬼！吓得我都快尿了！】 　　卓郁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和队友一起跑出茶楼，向着工会天空眺望。 　　只见那虚拟出来的晴空破碎不堪，像是花屏了的老旧显示器，露出内里银白色的穹顶，而那穹顶碎了一大块，黑漆漆的虚空就裸露在众人面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郁心里猛地一沉，眼前的景色，不就如同乐土崩塌，查干告亚的精神世界溃散后，那一方空间就是像现在这样破碎的。 　　一号，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甚至还来不及伤心，就被海一般的疑问不断冲刷着。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了。 　　【片场公告：活动已结束，此次比赛排名如下。】 　　【第一名：天衍工会。】 　　【第二名：厉火工会。】 　　【第三名：罪恶之钥工会。】 　　【前三名工会将会获得比赛规定的奖品，以及面见裁判长的权利，同时可以在现实世界停留三十日。】 　　【恭喜入选的演员，你们将会开启新的舞台。】 　　【现在播报紧急通知：片场将开启最新赛季，下周活动开始，请赢得前三名的工会成员前往现世，决出最终的胜利。】 　　数万火焰点数入了账，卓郁连眼都没眨，厉火所有成员都获得了一次道具转盘机会，可现在没人有心思兑换。 　　“什么啊……片场都这样了，居然还要继续比下去吗？”柳静云简直不敢置信。 　　罗木生一脸凝重的看着卓郁：“我从你嘴里听到了一号这个名字，对吗？” 　　卓郁回望过去，两人相视无言。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是为了追寻真相而加入厉火。”罗木生站到了罗小鸥的身旁：“我们兄妹俩，一直都在追查一个叫做一号的裁判长。” 　　“我在进入火种源的时候，听见过高层们的谈话，所以得知有一个能够创造空间和世界的裁判长存在，也是片场最初的生命体，你的那个恋人，应该就是一号吧。” 　　卓郁艰难的笑了：“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看你压根也没想瞒。”罗木生推了推眼镜：“裁判长们负责运转片场世界，而现在出了大乱子，一定是一号发生了意外，你……” 　　卓郁撩起一缕银色长发：“看见我的样子，你应该明白为什么了。” 　　罗木生摇了摇头：“不，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在于一号了，在于他为什么要任由你……不，应该说，他好像在把一切还给你。” 　　罗木生做了很久的分析师，在他的看法中，一号次次成为电影中的BOSS，次次被卓郁伤害，要是他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那就是在赎罪，而且两人之间定有渊源。 　　卓郁和罗木生两人又是一阵相视无言，二人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卓郁又何尝不知道呢。 　　他只是没有去想，他是一个注重完美的体验派，既然来到了片场成为了演员，就要用这个身份将流程走一遍，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 　　可没想到，一号这家伙是在太懂他了，一号正是利用这一点，将灵与肉都给了他。 　　卓郁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刚刚进入片场时的样子，野心勃勃，志得意满，只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完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 　　但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号已经侵入了他的生活，他的思维，他现在甚至没有感到快乐。 　　“他没死，我知道的。”卓郁捂住心口：“是他出事了，才导致影片世界崩塌，片子里的东西都跑出来了。” 　　众人已经看见在训练场游荡的阴尸，还有缩在阴暗角落的苁蓉人，还有他们没见过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无一不从那虚空中掉落到了基地里。 　　忽然，卓郁的系统响起了。 　　【东方裁判长邀请您会面。】 　　【西方裁判长邀请您会面。】 　　两声清脆的申请，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he，he，he 　　虽然还没完结，但我知道有宝要问，结局肯定是he！ 　　感谢在2022-09-08 20:34:23~2022-09-09 20:2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人 50瓶；与微 5瓶；勒依 3瓶；被甜死了、580012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魔怪都市 　　同时响起的两则邀请, 让厉火众人陷入了尴尬，且不论基地里正在肆虐的怪物们，卓郁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为什么要掐在这个时间点去招他们面会。 　　“队长，选哪个？”柳静云看着系统页面，有点迷茫。 　　她是厉火中最没有背景的成员，只觉得裁判长这种大人物要召见, 居然还有点紧张。 　　“哪个都可以。”卓郁揉揉眉心, “反正被剩下的那个还会去找我的。” 　　他点开邀请界面，在两个选项中看了看。 　　东方裁判长, 就是这个人一直在对自己的身份好奇, 而且还下了好几次的绊子, 他倒真想会会这个老东西, 看看他到底为何对自己如此执着。 　　卓郁按下了传送坐标。 　　天幕轮转, 众人瞬间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短短半秒钟，脚下就再度变成了坚实的地面。 　　入眼是一大片银色，无机质的冰冷穹顶和广袤的大厅上，端立着一把古朴肃穆的交椅，一位银发银须的老者坐在其上，俯瞰着身下的十多个人。 　　卓郁这才发现，不止是厉火, 还有两支战队和他们一起来到东方裁判长这里，此刻正低着头，等待老者发话。 　　“天衍工会。”老者不怒自威，垂眸看着此次活动的第一名，然后又看向他们后方：“还有, 罪恶之钥。你们这次的表现非常不错，系统通知的奖励，都会发放出去的。” 　　两支工会没和卓郁打过照面，互相都是陌生人，但是在这空间内齐聚一堂，大家也都压抑着激动互相打量。 　　尤其是在看卓郁。 　　就连东方裁判长说完之后，他本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卓郁。 　　他面色极为复杂，像是快意、又像是欣慰、又混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酝酿了半晌，才开口道：“卓郁，我们终于见面了。” 　　卓郁将发丝撩到耳后，如今的他，看起来和这位老者有些相似，他用同样的银发银眸回望过去：“久闻大名了。” 　　“不，是我久闻大名，却一直未能一见。”老者的语气居然变得出奇的谦卑：“像，真是像极了。” 　　卓郁皱眉，柳静云在一边也冒汗，心说这不是往队长心脏上插刀子吗。 　　为什么会像。 　　因为卓郁亲手杀了一号，还吃掉了对方的肉/体，二者合二为一，能不像吗？ 　　她看向裁判长的目光也没那么崇敬了，反而有些敌意，总觉得这老头没憋什么好话。 　　然而老者像是看穿了卓郁的心事，他摇摇头：“你以为我在说那个罪人？罢了，不提他了，他消散了也好，像他那样罪孽深……” 　　“闭嘴。”卓郁冷冷打断了他。 　　其他两个工会全都惊悚的看着卓郁，这人不要命了吗？居然敢顶撞裁判长？！ 　　要知道，裁判长就是掌管片场的主要负责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种大人物，不然本就如履薄冰的生活会直接变得生不如死。 　　老者被呛了，他顿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卓郁看，甚至带上了几分怀念和激动之情。 　　“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卓郁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精致的眉眼中透露着一股煞气，看上去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哎呀呀，怎么火药味这么重。”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空气扭曲，一位梳着银色大波浪，戴着大礼帽，身材玲珑有致的西方女性出现在了大厅之中，她俏皮的向卓郁眨了眨眼：“还记得我吗？我们可是有一面之缘呢。” 　　听她的声音，卓郁想起来在《冥滩之秘》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女巫。 　　原来，她也是裁判长啊。 　　“别理那个老头，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片场的西方裁判长，小卓郁没有选择到我那去，让我很伤心呢。” 　　她抽出小扇子，遮住了半张脸，演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踱步到卓郁身边，撩起他的一缕银发：“看来，他还是这么做了，他就不怕伤你的心吗？” 　　另一边被晾着的两个工会对眼前的状况感到迷茫，明明是来接受前三名的礼物和裁判长会面的，怎么到了这里，卓郁才像是主，他们都是客？ 　　“咳咳，裁判长大人，您找我们来是不是有其他事情要吩咐。”天衍工会里，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领头人出了声。 　　老者这才将注意力从卓郁身上收回，道：“天衍和罪恶之钥，你们之前已经见过我几次了，都是因为拿了前三名，而这次不同。” 　　美艳的女巫接道：“当然不同啦，这次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情。” 　　老者挥手，一张巨大的屏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们好久没能回去的现实世界，那一条条街道，车水马龙的公路，还有久违的万家灯火，都让想念现世的演员们动容，然而画面一转，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显示在夜间，一个高耸庞大的黑影从路灯下慢悠悠踱步，在踩碎了停车场三辆车之后，才晃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黑森灵！”有人惊呼，“我参加过这部片子，是个北欧邪神片，这是里面的怪物，怎么跑到现实世界去了！” 　　画面没有停，里面的景象很快从夜晚的街道，变成了明亮的泳池。 　　少年宫里有很多孩子正在和教练学游泳，大人们在一边聊天微笑，忽然听见有孩子尖叫，他们连忙跑过去，发现水里竟然飘着一具已经发白肿胀到巨人观的尸体。 　　孩子哇哇大哭，连大人们也被恶心的够呛，刚想报警，却发现那东西，好像会动…… 　　“阴尸。”这个东西卓郁熟悉，他亲手解剖过：“你别告诉我，影片世界的崩塌不仅导致生物入侵了基地，连现实都……” 　　女巫无奈的点点头，她拉低了帽檐，压低声音道：“所以，你们已经完成了片场给你们的试炼，在整个东亚地区成为了前三名，这场活动的终点，其实是另一个起点。” 　　老者凛然道：“最终的比赛开始了，你们三支工会将会被派遣到现实世界进行猎杀，和全世界的强者同台竞技，最终获胜者，就可以向片场提出任何一个要求。” 　　天衍工会的人默不作声，而另一边的罪恶之钥却都充满了疑问，他们大部分都是罗木生那样的人组成的团队，所以也就一直在片场的问题上较真。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对片场究竟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层层筛选人类，这简直就像是现代的选秀，片场就是利用恐惧与尖叫搭建的秀场。 　　他们在造神？！ 　　三支工会各怀心思，而且从这里得来的，实在不算好消息。 　　怪物会入侵现实世界，不论他们在片场待了多久，和外面终归是有联系的，谁也不想自己的亲人朋友遭受和自己一样的危险。 　　“猎杀。”卓郁终于提起了兴趣：“你的意思是，下场比赛，我们要比谁剿灭的怪物更多？你们甚至给怪物拟定了分值？” 　　老者抚须，微微点头。 　　卓郁此刻却只想笑。 　　好一块遮羞布，若不是他和一号之间有联系，知道是一号的消失导致影片世界崩塌，他还真要被糊弄过去了，这明明就是片场已经破损到和现世有连通的空洞了，怪物们逃逸到了现世，他们必须回收影片资产。 　　利用演员去做事，不就是最方便的了吗？ 　　“那么，杀死一个裁判长，会给我多少点数。”卓郁恶意的笑了笑。 　　老者还没得意多久，就又被卓郁给噎了一下，笑的旁边的女巫花枝乱颤，打趣道：“起码十万点吧。” 　　“罢了。”东方裁判长就知道自己对卓郁没辙，他琢磨这人这么久了，结果次次吃瘪，见了真人更是。 　　“接下来是最具有价值的礼物，你们三支工会，可以对裁判长询问三个问题，只要不超出权限，我们便会告知你答案。”老者正色，庄重的看向天衍工会。 　　他们已经来过了，所以对这套流程比较熟悉，有些该问的也早就问过了，此时只是查缺补漏。他们询问的问题和得到的回答，都不会被另一支战队听见，在这段时间里，其他人的感官是静止的。 　　西装男缜密的询问起下一场比赛的事情。 　　“我们会遇见其他地区的工会吗？” 　　“会。” 　　“现实世界是大范围被入侵吗？” 　　“不是，目前只检测到了一个通路，大概是一个城市的范围。”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可以在现实世界中使用技能吗？” 　　“可以。” 　　男人问完后，若有所思的退下了，紧接着是第二名的厉火工会。 　　卓郁和罗木生都有同样的疑问，那就是一号，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在工会频道沟通了一下，随后由卓郁开口询问。 　　“一号裁判长负责的职责是什么？”卓郁直直盯着老者的双眼，不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老者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道：“他负责构建影片世界，还有其他的职责，但是这超出了你们的权限，恕我无法告知。” 　　“很好，一号到底犯了什么罪。” 　　东方裁判长苦笑，这问题还真是刁钻，他皱眉吐出两个字：“渎神。” 　　不如说，整个片场都是因为一号的罪孽而建立起来的，如果他当时没有杀死那位大人，眷族们也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去构建片场，将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围困在里面，虽然说出力最多的是一号，以一己之力硬撑了这么多年，但那也只是于事无补的赎罪。 　　即便如此，那位大人也将大部分灵魂赠予了那个罪人，简直就是…… 　　一想到这，老者的额间就是青筋直跳。 　　“……”卓郁沉默了一下，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他死了吗？” 　　“这要看你如何界定死亡这个概念。”女巫抢话道：“肉/体溃散，但精神不灭的话，你又怎么能判定他已经死了呢。” 　　卓郁终于有了些真心的笑模样，他勾起嘴角，心说一号你真的是长进了，这回轮到我去找你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眸向两位裁判长问道：“我知道工会的三次提问机会已经用完了，但是我接下来的问题，是出于我个人的疑惑。” 　　“你们搞各种比赛，刷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决出最强的那一个。所以，最终活下来的那个演员，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者和女巫都一齐看向卓郁：“你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吗。” 　　成为新神。 　　第96章 魔怪都市 　　【欢迎演员“卓郁”抵达现世, 纪实影片《魔怪都市》加载完成~】 　　【本影片分级为：杀机，请存活至影片结尾，祝各位演员好运。】 　　【注：每支工会拥有三十天的比赛时间, 计时开始。】 　　叮咚一声铃响，卓郁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轮椅上，而四周的景象, 正是他所熟悉的家。 　　“真是久违了……” 　　他抚摸起腿上的那本尚未完成的初稿, 尝试着站立起来。 　　卓郁的两条腿不再像是灌了铅的木桩，他空缺的躯壳终于被填满, 那笔直修长的双腿, 也不再是因为常年不能运动而格外瘦弱的样子, 一号把最好的给了他。 　　二者身躯融合, 他继承了对方良好的体魄, 虽然脸还是更像自己原来的样子，但深层次的改变，他比别人清楚得多。 　　卓郁敛眸，在他的意志下，这具略显陌生的身躯动了。 　　他摆脱轮椅，在客厅的落地镜前走了几圈，还找到了当初点火进片场时用到的打火机。 　　卓郁将它收藏起来，随后拿出剪刀, 将自己的银色长发剪了下来，一缕缕月光般完美、绸缎一样的发丝落在地上，没过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虽然有些凌乱, 但在这张脸的作用下，有的也只会是美感。 　　【公会频道。】 　　【柳静云：我被传送到C市来了！大家也都在C市吗？】 　　【罗木生：嗯，看来连通了片场的隧道就在C市，不过，这边不是队长的家吗？】 　　【梁笙：先集合吧。】 　　【曲弘一：怎么这么倒霉会是C市，希望我的家人都没事吧……】 　　卓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已经打定主意了。 　　他相信一号不会就这么消失，他要找到对方，而与一号相融之后，他隐隐觉得，自己的目标就在C市。 　　卓郁也算是全国各地都有去过，为了治疗残疾，还在美国住了几年，然后就是回首都安静工作，后来为了灵感，也为了住的舒心，才搬到了C市。 　　这里气候分明，而且离大海不远，生活节奏也没有那么快，卓郁感觉C市是他住的最舒服的地方，此刻回到现世，竟然有种游子归家般的感触。 　　【卓郁：大家到我家来坐坐吧，曲弘一知道我家在哪。】 　　发布了集合的命令后，卓郁就将落了灰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他还悠哉的泡了点茶，等待队友们的到达。 　　约莫半小时左右，厉火的所有成员就聚齐了。 　　“我天，队长你家也太大了吧。”柳静云一进来就被寡淡却又高级的装潢给震慑住了：“就是看起来有点空。” 　　“就我一个人，当然空。”卓郁把队友们邀来：“你们就把我家当成厉火暂时的据点吧，房间还是够住的。” 　　罗木生惦记着正事：“这次的副本不一般，归根结底，就是要我们消灭入侵了现实世界的影片怪物，而且还是多支战队一起被投放到C市，就看谁能碰见的怪物更多了。” 　　卓郁打开电视，将笔记本电脑也递给罗木生，让他去搜集情报。 　　罗木生有运算模块，处理信息简直快的惊人，他只要扫一眼就能将整篇报导记录下来提取重点，他越看脸色就越是凝重。 　　而电视机里，打扮的板板正正的主持人还在歌舞升平。 　　“提取重点词，‘闹鬼’被C市ip的人提起五百多次，‘幻觉’四百多次，‘恶作剧’一百多次。各大社交平台辅以视频的帖子高达一千多条，且都是C市本地人发的，评论区一般都在评价特效太假……” 　　罗木生颇为无言：“这些信息集中爆发在一周前，也就是片场出事的时候，到现在一周过去，已经没有人再发布类似消息了。但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不是说闹剧平息了，而是消息被封锁了。” 　　“C市封城了。”柳静云兑换了一个手机，也在不停的刷新社交媒体。 　　这次比赛的好处就是，可以用剩余的火点随时兑换你所需要的东西，不用等影片结束，足以看出难度有多大。 　　曲弘一和卓郁一样都住在C市，他有些发愁的借了柳静云的手机，给家里拨通电话，但是对面一直无人接听，弄得他心里发慌。 　　他在现实中虽然没有老婆孩子，可高龄的父母还健在，片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自己的爹妈。 　　看着对方一脸愁容的样子，卓郁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担心，我们搜集完情报之后，先去你家看看老爷子。” 　　卓郁见过曲弘一的父母，老两口非常和蔼，经常想留卓郁在家吃饭。既然有能力，当然要保护身边的人，他对曲弘一的焦虑感同身受。 　　“好，我已经确定了。”罗木生推了一下眼镜：“C市现在处于一个紧急封锁状态，民众们还以为只是普通封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上头一定察觉到了。虽然C市允许道路上有行人和车辆出行，但我觉得，再过几天就不一定了，纸包不住火的。” 　　罗木生找到了之前就在研究片场、火焰和神秘事件的一个匿名论坛：“有些意识到不妙的本地人用这个论坛交流。” 　　卓郁一看，正是他在进入片场前给曲弘一看的那个。 　　猩红的大字组成了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火友们，绝对真实无P，我家楼下有个三米多高的黑影，瘦长瘦长的，还会瞬移！】 　　【我慌了兄弟们，我昨天晚上洗澡，洗着洗着发现镜子里有另一个人，把我吓尿了。】 　　【血腥慎入！人面犬深夜拖行老人数百米，怪物在吃人！监控已经被删了，大家且看且珍惜！】 　　【我真的绝望了，我报警都没人信，我被鬼缠上了，求求你们了谁能救救我啊。】 　　众人半晌无言，卓郁看向曲弘一，他的脸色已经白的和纸差不多了。 　　“走吧，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 　　厉火众人匆匆忙忙叫了车，卓郁居然还有点不习惯，要是在片场里，他就直接变成龙飞过去了，一辆车挤挤的塞满了五个人，司机看他们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家里出了事呢。 　　不过也差不多了。 　　司机想活跃一下气氛，就聊起了两天前听说的事情。 　　“你们见过鬼没有，前两天我朋友开夜车，碰见一个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在路边拦车，说要去医院，我那朋友没多想，就拉她去了，结果第二天睡醒一看，那女人给的钱都是冥币！” 　　这个故事已经很老了，但是在C市如此严峻的环境下，竟然难分真假。 　　司机见气氛更加沉重，有点尴尬，但他又是个话痨，见这些人去的地方有名，便又挑起了话头。 　　“新兰花园？这小区火了啊。” 　　曲弘一终于有了点反应：“为什么？” 　　见有人搭理自己，司机一股脑道：“好像那边有成群的流浪狗，把小区业主给吃了两个，今早上就有打狗队的过去了，还有人说配枪了，这野狗成群可真了不得啊，和狼群也没什么区别了。” 　　“……”曲弘一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不敢置信的看着司机：“还，还有吗？” 　　“害，这小区现在不让进，说要配合打狗队，我看你们还是换个地方去吧。”司机看曲弘一的脸色不好，诺诺道：“兄弟，你家人住这里？” 　　曲弘一僵硬的点了点头。 　　司机面色犹豫，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最终，他还是道：“有门道的，就赶紧把家人弄出来吧，说是流浪狗，但其实朋友圈都传疯了，吃人的是长着人脸的怪物。” 　　人面犬！ 　　罗木生看向曲弘一，他一下子想起了论坛里提过的那个帖子。 　　曲弘一这一路担惊受怕，他自己在恐怖片里都没这么慌过，但是当父母面临危险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下了车感觉脚底下踩的像是棉花。 　　“他们不让进。”罗木生离得老远就看见了封条。 　　“静云，梁笙，你们两个能隐身，把纳米防护服穿上，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卓郁飞速下达了命令：“还有，你到了57栋之后，把这个放在老两口家里。” 　　卓郁兑换了两个护身符，可以抵御一些恶性攻击，跟在《致命爱人》电影里的护身符差不多。 　　柳静云取走后，就和梁笙找了个监控死角，隐匿在了空气中。 　　这护身符不便宜，曲弘一感激的拍了拍卓郁的肩膀：“小郁，有心了。” 　　“没，我也担心叔叔阿姨。”卓郁说的是真的，不过他也有另一层想法在。 　　他总觉得连通片场的通道和一号有关，他要多抓点从通道跑出来的怪物，这是他能获取一号线索的唯一方式了。 　　“你察觉到了吧。”卓郁看向队伍中的聪明人。 　　罗木生耸耸肩：“你是说那些怪物的来头，还是通道的事情？” 　　“都有，讲讲？” 　　罗木生叹了口气：“情况不容乐观啊，依我看，整件事情都反了。片场根本不像是创造了这些怪物，而是……” 　　“收容。”卓郁答道。 　　“没错，如果是虚拟创造，我不信片场那几个裁判长会蠢到不留后手，造出自己不能一次性消灭的东西。哪怕是人类面对人工智能，还有终极武器——拔插销。” 　　卓郁点头：“而现在看来，这些怪物跑了，还要演员去一点点杀，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这就要说到你问裁判长的那三个问题了，你问过他们一号是负责什么的，他们的回答是创造。”罗木生皱起眉毛，言语中有些不解：“依我看，一号根本不是在创造，而是在阻隔。” 　　“所以他一消失，两个世界的隔膜就破碎了。”卓郁早就想过这一点，他觉得上一场电影，一号绝对是在用苁蓉县的故事来暗示着什么。 　　这是你给我出的又一个难题吗？ 　　卓郁勾起嘴角，如果他答对了，奖励会是什么？ 　　作为作家，卓郁知道有一种“创造”类型的人，喜欢将自己的过去投射到笔下的故事里，而一号，恐怕就是这一类了吧。 　　所以，不论是阿沙、龙冉、还是江星宇、孤鹰，他们都象征着什么呢？ 　　卓郁望向小区的天空，觉得自己需要弄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就在此时，系统响了。 　　【公会频道。】 　　【柳静云：队长，请求支援！！！】 　　柳静云一瘸一拐的坐在了楼顶上，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小腿往下流，要不是梁笙用飞勾爪带她荡到了建筑上方，她恐怕要被撕碎了。 　　这小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9-10 20:26:45~2022-09-11 20:3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咩涩涩 20瓶；想做帝释天的狗、琉璃神社 10瓶；一颗平平无奇的爆米花、勒依 5瓶；夙魅． 2瓶；墨爻、某人、5800129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魔怪都市 　　“京次郎, 法阵布置好了吗？” 　　烈烈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站在楼顶，注视着下方的小区街道, 那里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面犬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他们施加结界，这些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点数”，可就要跑到外面去了。 　　京次郎拍了拍手, 脚下木屐发出趿拉的声音, 踱步到了顶楼的边缘。 　　“这么多了啊，快了, 只要等到晚上, 这群怪物的点数就归我们所有。佑助, 你的计策可真有效。” 　　佑助将飞舞的长发捆好, 双眼微眯：“要不是那群印度人欺人太甚, 照面就杀了几个队友，咱们也不至于缩在一个破小区里聚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血红的瓶子，上面是日文，写着“犬型怪物诱捕剂”，这种从商城兑换来的魔药能有效吸引狼人、热沃当怪兽、卓柏卡布拉之类的怪物，而人面犬自然也被列入其中。 　　这片小区被覆盖的怪物类型，正是都市传说。 　　而论都市传说，日本的丰富程度当仁不让。 　　佑助叹息了一会儿, 还好他已经习惯了，他们总能在夹缝中求生，有着顽强的毅力，不然肯定会被印度和泰国的队伍组团灭队。 　　片场原来不止是在日本存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现, 不过也不是每个地区都有人幸运的活下来。 　　据他所知，只有人口数量众多，或者出现奇才的国家，才能在几轮淘汰之后仍然拥有幸存者。 　　而他最为忌惮的，就是华夏和印度。 　　更何况这次的主场就在华夏。 　　他粗略估算一下，就觉得进入这场试炼的起码有三支华夏队伍。 　　“日本两支，德国一支，印度三支，华夏三支，美国两支，英国一支……而且不再限制参加人数。”京次郎接到队友的情报不停摇头：“真是变成一锅乱炖了，片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拉这么多演员来消灭怪物。” 　　“专心工作。”佑助对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风里有人血的气味。” 　　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另一栋楼顶，柳静云感觉自己的伤口开始感染了。 　　“这小区比较老，最顶层才七楼。”梁笙看着逐渐围过来的人面犬，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柳静云不停的翻找手机，想要查到这东西的资料。 　　“有了！” 　　系统的声音也同步提醒。 　　【怪物更新：人面犬。火点积分为100分。】 　　【人面犬是90年代家喻户晓的都市传说，据说有人在高速公路上见到一只狗和车并驾齐驱的狂奔，直到超越汽车，跳到了挡风玻璃上，才发现这只狗的头是人头。还有人半夜出门倒垃圾，发现有条狗在翻垃圾桶，于是上前驱赶，发现这狗脖子上顶着一个皱巴巴的人头。】 　　【该物种为怪谈类生物，特点为可以赶超120km/h的速度，以及无需助跑就能跃起六米，所幸人头不擅长撕咬。】 　　柳静云看了一下自己的腿，确实没有重伤，那牙印也没有撕到肌肉层，只是像带着凝血因子一样让她不停流血，还有感染发炎的迹象。 　　她立刻用急救喷雾将伤口喷好，然后等待队友的救援。 　　梁笙适合单体击杀，这么海量的怪物确实不太擅长，他扶着柳静云，替她缠上绷带。 　　“为什么总皱着眉头？”柳静云伸手点了一下梁笙的眉心：“你有心事？” 　　梁笙停顿片刻，继续手上的工作。 　　“不用瞒着我，我知道你和队长沟通过，有过什么协议，既然队长接纳了你，我自然也对你放心。” 　　梁笙看着这个单纯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思考要不要和上级联系，我搜集的情报已经够多了。” 　　“但是这有风险吧，演员是不能透露片场信息的，会被系统强制停止，还会被丢进火种源。”柳静云有点担心。 　　“是啊，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影响平民百姓，我什么都做不到，感觉非常无力……” 　　柳静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梁笙平时不爱说话，一直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酷哥形象，她虽然有偷偷观察过对方，但是一直没胆子深入交流。 　　这还是梁笙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 　　但是他的问题，已经超出了柳静云的能力范围。 　　柳静云有点苦恼的托着腮帮子道：“要不，等队长来了你问问他，他比我聪明多了。” 　　梁笙笑了一下，给绑带系了个适合小姑娘的蝴蝶结。 　　“到时候再说吧。” 　　“咦？”柳静云耳目敏锐，她听见下方的狗叫声，好像变了调，从凶狠的咆哮和对猎物的威慑，变成了幼犬或者害怕时才会出现的呜咽。 　　她撑起身子向下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梁笙，你快看下面！” 　　只见下面的狗群乱了套了，原本同仇敌忾，团结一心的人面犬，居然像疯了一样互相撕咬，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血肉模糊。 　　有些饿极了的人面犬，甚至开始啃食起同类的尸体。 　　“这……”柳静云揉了揉眼睛，被梁笙递过来一副倍镜。 　　“用这个看吧。”梁笙别过头去。 　　柳静云嘿嘿一笑，将倍镜架在眼眶上，发现刚才残破不堪的狗尸已经被放弃，那条疯犬开始袭击其他同类了。 　　她就这么静静的观察着，随后短短三分钟，那狗尸就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脏器掉了一地，但全然不惧，依然坚定的四脚站定。 　　它的双眼红了。 　　这具复活的狗尸也开始和那些疯狗一样不停撕咬起同类来。 　　这样的表现让柳静云想起一种影视剧里的生物——丧尸。 　　梁笙点点头：“曲弘一的手笔。” 　　如此大量、密集的生物群，简直是丧尸病毒传播的最佳环境，那密密麻麻的狗群不出一会儿，就有一半都变成了丧尸犬，而被感染的生物，可是会听从曲弘一的命令的。 　　“这也太bug了吧！”柳静云惊呼：“没想到能这么强！简直是在刷分！” 　　梁笙道：“丧尸病毒虽然传播迅速，但是遇见会解除负面buff的治疗也是白搭，对演员效果不大，但用在这些怪物身上倒是正好。” 　　另一边，看着画风急转而下的人面犬们，京次郎和佑助纷纷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下面怎么回事，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佑助冷哼一声：“有其他队伍来了，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闯进小区，没等刷分刷到爽呢，厉火众人就遇见了两个不速之客。 　　卓郁一头乱翘的银发被他随手梳到脑后，他双手插兜，和队友们站在树荫下，看见两个人影坐在巨大的叶子上飘落下来。 　　“中国人？”京次郎兑换过全球语言，自然而然的说出了流利的汉语：“那群人面犬是你们干的？” 　　“什么叫我们干的。”罗木生抢话道：“我们只是在清理苍蝇罢了，这群狗太多，有点拦路了。” 　　“你知不知道我们花了多少火点才聚集了这么多怪物，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京次郎气急。 　　“好哇。”曲弘一冷冷道：“原来是你们干的。” 　　他看向卓郁，卓郁点了点头。 　　“别怪我不客气了。”曲弘一猛地冲二人呼出一口气，经过在基地的兑换和锻炼，他传播病毒的媒介已经不再局限于血液。 　　他能够空气传播了。 　　而这次，他给这几人准备的是EBoV，埃博拉病毒。 　　两人是看卓郁他们人数少，又没有五大三粗的汉子，所以才尝试用言语沟通，没想到不知道拨动了对方的哪根神经，居然把他们惹毛了！ 　　京次郎和佑助也算是身经百炼，一下子就后背发毛，萌生出了危机感。 　　就在此时，一阵更加猛烈的飓风刮过，吹散了携带着病毒的空气。 　　“为什么要动刀动枪，大家和平交流不好吗？” 　　飓风汇聚成了人形，站在了两个队友面前。 　　“幸会，在下风魔崇，是日本风神丸工会的会长。”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风魔崇知道华夏人不是喜欢主动出击、侵略性强的民族，所以打算和和气气的与对方讲开。 　　“我们都是亚洲人，没必要动手，真正值得警惕的是欧美和印度。”风魔崇见卓郁没有要和自己握手的意思，也不尴尬：“不知道大家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呢？” 　　曲弘一面色不虞：“你们在这里吸引怪物，害的是我们本地的居民，你说呢？” 　　风魔崇倒是面皮不变，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十分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区域，也不会再和贵工会争夺猎物，不如就大事化了吧。” 　　卓郁挑了挑眉，见他实在进退有据，开口道：“你们难道不会不甘心？” 　　风魔崇看了一眼卓郁的银发，调笑道：“我怎么敢惹怒拥有神族血统的人。” 　　“神族？” 　　风魔崇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吗？银发的人在日本片场，被视为管理者，大家叫他们神族。” 　　卓郁揉了揉额角，大概就是裁判长的另一种叫法吧。 　　他没有回复风魔崇，心中有另一种看法。 　　自从一号消失，怪物入侵现实世界后，卓郁还有有些负罪感的，他觉得一号为了自己，导致电影世界崩塌，那些现实世界的民众多么无辜。 　　可是当他明白一号并非创造者，而是阻拦者的时候，就明白其中一定有猫腻，一号和自己都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然一号也不会一次次的让自己杀死他。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选择坚持一号的道路。 　　“抱歉，恕我不能同意。”卓郁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风魔崇看向不远处的血迹：“如果放走了你，我要如何向我的同胞交代，又如何向我的队友交代。” 　　他开启了血统，用锋利的金色指尖指向风魔崇的心脏。 　　“你们，还是把命留在这里谢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9-11 20:36:38~2022-09-12 19: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中尋桂子的團、萧白林 5瓶；柳絮 2瓶；58001293、卡哇1也很棒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魔怪都市 　　厉火剩下来的这四个人中, 罗木生和曲弘一都没什么攻击力，而罗小鸥的战斗力比起真正的主攻手，也还是远远不够看的, 虽然人数占优，但真正能打的只有卓郁一个。 　　卓郁也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能力了，用哪里想都知道，现实世界的高层一定对片场、各种玄幻的东西有了解, 他也不打算藏头露尾, 根本没有躲避监控。 　　他就在小区的广场中，大大方方的转化了形态。 　　有了一号强力的肉身, 他可以完全维持银龙形态, 是名副其实的“天灾”。 　　一道蓝蓝荧光闪过, 无数蜂巢般的能量屏障拼接在一起, 像个防护罩一样将队友们罩入其中, 罗木生看着天空中肆虐的巨龙，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没想到我这防护罩第一次用，不是用来挡敌人攻击的，是怕被队长误伤。” 　　罗家兄妹直接坐在了花坛上，悠哉悠哉的观战。曲弘一虽然担忧卓郁的破坏力，但见卓郁下手很有分寸，也就跟着一起看戏了。 　　佑助和京次郎见势不妙本想逃跑，他们乘坐的飞叶是少有的飞行道具, 用来脱身非常好用，然而他们想不到，卓郁自己就能飞。 　　呼啸的风声传来，二人疑惑的回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那哪里是风声, 是巨龙拍打翅膀的破空声，一头二十余米的巨型银龙就跟在他们身后，猩红的翼膜在阳光下透出光晕，两人被血色的影子所笼罩。 　　一阵亮晶晶的粉尘迷雾被银龙的翅膀挥了过来，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猛烈的空中爆破掀翻，那可怜的飞叶犹豫颠簸的孤舟，一下子就把他们抛了下去。 　　两人从高空坠落，生死不知。 　　“欺人太甚！” 　　风魔崇的声音逼近，卓郁只觉一道风刃袭来，“当啷”一声砍在了他的脖颈，可是龙鳞及其坚固，再加上有一号的加持，卓郁的防御已经不是谁都能破得了的了。 　　枪尾甩过，直刺向风魔崇，但仅仅是搅乱了风。 　　“蠢货！你怎么可能打得到风呢！” 　　风魔崇阴狠的笑了起来。 　　银龙红色的眼睛锁定了声音的方向，他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吹出一阵爆破粉尘，然后调动起体内的器官。 　　咯嘣一声。 　　银龙用牙齿摩擦出了火花。 　　一道紫红的火焰顺着他的喉咙喷出，瞬间点燃了所有粉尘，猛烈的焰火熊熊燃烧，不光是焰火，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晴空劈裂，像是连锁反应一样不断涌起爆破的浪潮。 　　或许物理攻击伤不到风魔崇，但极度高温可不一定。 　　风魔崇本想逃跑，但是爆破卷起的涡流让他根本没办法飞离，只能痛苦的被活活烫死，成为一缕缕飘散的白烟。 　　【演员风魔崇，已死亡。死于高温。】 　　【演员山中京次郎，已死亡。死于高空坠落。】 　　【演员山本佑助，已死亡。死于高空坠落。】 　　【风魔丸工会，已全灭。】 　　【风魔丸工会已累计3700点火焰点数，将转入厉火工会。】 　　卓郁降落在广场上，重新变回银发青年的样子，他皱眉听着系统的播报，感觉事情变得不大对劲了。 　　但凡有人去尝试杀死敌对工会成员，就会发现能够夺取对方的点数，谁还会拼死拼活的去找怪物杀了？！只要等到30天快结束，再去找把赚的盆满钵满的工会当猎物，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为这次比赛的榜首。 　　怪不得风魔崇不想和自己起冲突，他们已经死了不少队友了，所以知道这件事，更害怕其他工会也知道。 　　“队长，你怎么想？”罗木生也听到了系统的播报。 　　卓郁摇摇头：“没有必要去杀人，片场的最终目的还是剿灭怪物，清理演员才是其次的。听说没成为前三名的其他工会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去处理跑到片场的那些，裁判长们真是物尽其用。” 　　“反正，快到30天的时候，抱着杀人目的的工会也会找上我们。”卓郁很明白未来会发生什么：“到时候看看谁能活到最后就行了。” 　　罗木生赞赏的点点头。 　　“走吧，去接小柳和梁笙。” 　　卓郁再次化作银龙，载着队友们前去寻找柳静云。 　　那两人离得不远，早就听到了卓郁弄出来的动静，此刻正站在天台上挥舞手臂。罗小鸥用纳米细丝刺入了下方的人面犬身体里，将对方的生命力转化，另一头连接在了柳静云的手臂上，像是输液一般为她进行治疗。 　　没一会儿，柳静云就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 　　“队长，我申请兑换一下清除负面效果的技能。”罗小鸥举手。 　　卓郁笑了：“不用问我，你哥哥才是管这个的。” 　　罗木生咳咳了一下：“她昨天抽到的道具是万能针筒，可以将物质压缩进针筒里注入进人体，既然这样的话，就兑换这个东西吧。” 　　【净莲之水（A）：传说是世上第一朵莲花莲心汇聚的露水，拥有可以净化万物的功效，能够驱散秽物、病气、邪祟，无根无源，如大海无量。32000点。】 　　这可真是过于昂贵的兑换物了，比卓郁当初看中的那个净体还要贵，但罗木生绝对不是为了妹妹狮子大开口，而是这东西真的很实用且万能。 　　厉火如今也不差这三万多点，这些点数不过就是训练场一次的收入罢了。 　　“那就这个。”卓郁拍板。 　　罗小鸥欣喜的兑换了新道具，将净莲水装入针筒后，就立刻给柳静云来了一针。 　　现在，柳静云腿上的发炎感染迹象也彻底消失了。 　　“人面犬倒是还有用。”卓郁知道这些东西其实很好解决，他都不需要变成龙，只展开翅膀，像是行云布雨一般朝下面散落鳞粉，就能把这些东西炸翻。 　　但卓郁留着它们还有用。 　　多么好使的苦力啊，而且狗的嗅觉很灵敏，可以让这群人面犬散去，各自寻找其他怪物的聚集点，也能探查到其他队伍的大致方位。 　　曲弘一作为母体，下达命令后，就让这些家伙四散而去，风魔丸工会布下的结界已经失效，人面犬们听话的离开了。 　　原本还吠叫声不断的小区，此刻安静了不少。 　　“走吧，去你父母家看看。”卓郁顺着记忆，和队友们来到了那栋楼。 　　曲弘一到了父母家门口，却开始有些踌躇。 　　他怕看见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对冷冰冰的尸体。 　　卓郁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背：“老曲，现在可不像你了，你不是最雷厉风行了吗？当初催我交稿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 　　曲弘一失笑，他充满谢意的向卓郁点点头，然后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 　　“爸妈，是我。曲弘一，儿子回来了。” 　　他在门口站定，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却像两年一样漫长，最终，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有人开门了。 　　“弘一！真的是你！”一个头发鬓白的老人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探头四处查看，见不止儿子一人，脸色有了些变化。 　　“别怕，我们是一起的，都是朋友。” 　　听了儿子的话，老者才将众人迎进去。 　　老夫妇俩躲在家已经好些天了，幸好家中食物充足，才没饿出个好歹，老两口热情的招待了厉火众人，又抱着许久未见，失踪了好几个月的儿子大哭，待情绪收敛好，才不好意思的道歉。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到儿子了，担心他也失踪了，这些天是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好不容易见到他。让孩子们看笑话了。”老妇人羞赧道。 　　“哪里的话！”柳静云没见到曲家夫妇，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赶紧把护身符塞进老两口的手里。 　　老人不想要，但被儿子的眼神所安抚，收下了晚辈的馈赠。 　　卓郁坐在沙发上，开口询问起正事：“叔叔阿姨，你们还记得我吧，我是卓郁。” 　　听他熟悉的声音，和脸熟的面孔，曲老爷子才看出来这个银发银眸的年轻人，好像就是卓郁那个小作家，还是儿子的朋友，经常来家里吃饭。 　　这孩子染头发了？还是整容了？ 　　“我问问您，您看见楼下那些怪物了吧。” 　　老者一脸畏惧：“当然了，街坊们都说是实验室跑出来的！我们小区被吃了不止两个人了，大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报警也没用，连警察都被吃了，我们还以为要完了呢。” 　　“这些事已经不是政府能控制的了，他们封锁了C市，正在紧急调遣军队过来镇压，我们只是先他们一步。”罗木生安抚老人。 　　“您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卓郁问。 　　老人摇了摇头：“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冒出来的，就是突然出现……” 　　话还没说完，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座机铃声不断响着，老两口有点纳闷，他们平时没什么社交，座机基本上只是摆设，有谁会给他们打电话呢？ 　　厉火众人纷纷提起了警惕。 　　卓郁踱步上前，接通了电话。 　　“别动。” 　　对面传来了一个深沉的男声。 　　卓郁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所以也就随他，没有随意挂断。 　　“卓郁，新生代作家，专门描写恐怖，家境殷实，在年轻人之间很有人气。据我推测，你是主动进入片场，想要治疗顽疾的吧。” 　　男人有条不紊道。 　　卓郁抬了抬眉毛：“所以？” 　　“我的朋友在你那边，让他接电话。” 　　“你说的是谁？” 　　男人笑了一声，似乎在评估卓郁，随后开口道：“别装，我知道你早就看透他了，你估计也能猜到我是做什么的。” 　　卓郁叹了口气：“不愧是国家的人，公事公办的，没意思。” 　　他看向身后，大声道：“梁笙，有人找你。” 　　梁笙一下子站起身来，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齐队！” 　　他快步走上前接了电话：“齐队，是你吧！” 　　“小梁啊，辛苦你了，你在厉火待的还好吧。” 　　梁笙有些疑惑：“您怎么知道我待在厉火，外面不是接收不到片场的消息吗？” 　　“谁说我还在外面。”齐队的带上了些许笑意：“我也进到片场里了。” 　　“什么？”梁笙有些震惊，因为齐宏基是当时调查片场事件里的保守派，根本不相信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没想到他也进去了。 　　“我是为了真相，主动选择进入的。”齐队解释道：“既然里面的人不能传递消息，我就只好自己进去看了。” 　　“您经历过几场电影了，没受什么伤吧？” 　　“孩子，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个信息，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片场活下来吗？” 　　“为什么？”这就是梁笙不解的地方，被投放到片场里的官方人员，要么是特种兵，要么是像他这样有所特长的，齐队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对于武力和存活方面，没有太大的优势。 　　“因为天衍来找我了。” 　　“榜一？！” 　　“没错，除了你，官方早在三年前，第一批人失踪的时候，就发现了片场的存在，所以在不停的派遣能人进入，他们在里面有自己的势力，组建了天衍工会。” 　　梁笙松了一口气，他是最晚一批进去的，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本来，天衍会邀请每一个进入的官方人员，但是你进的太晚了，而且又先一步选择了厉火。我们商量过，留你在厉火也不错，因为厉火本来也是我们的重点监控对象。” 　　梁笙内心有些复杂，原来自己是莫名其妙的当了间谍啊。不知为何，他有点抗拒这个事实。 　　“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因为观测结果已经出现了。”齐队的语气半分感慨、半分激动：“卓郁，果然是被选中的人。” 　　“……他确实，与众不同。” 　　“所以，考不考虑和天衍工会合作？我没有直接询问卓郁，而是问你，就证明我相信你的判断。” 　　梁笙心中那点不舒服褪去了，他感受到了齐队话语里的重量。 　　他在依靠自己的观察，来判断卓郁值不值得接触。 　　“当然，齐队。”梁笙的语气松快了很多，“就在刚刚，他还处决了伤害平民的演员。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我相信他的为人。” 　　“……这样吗？”齐队倒是想起了对方那些凶残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耳闻。 　　就像梁笙相信卓郁，他也选择相信梁笙。 　　“那好，三十分钟内，我们在市中心广场集合。厉火的人数太少了，在这种混战的局面下非常吃亏。” 　　感受到对方释放的善意，梁笙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 　　他挂断电话，看向队长：“您都听见了吧。” 　　凭卓郁那非人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两米之内的电话通讯。 　　卓郁勾起嘴角，玩味道：“有生之年，这可是官方邀请，我怎么能不去呢。” 　　将护身符留在曲老夫妇家，确保再有危险也能有时间及时通知他们，曲弘一和父母艰难告别后，就和队友们一起离开了小区。 　　“多少有点麻烦。”罗木生摸了摸头，抬手兑换了个新东西。 　　【光学隐身层（D）：可以将一个范围进行光学隐身，如若无物。500点。】 　　将兑换来的机械小盒子拿在手里，罗木生用一种你懂得眼神看着卓郁。 　　卓郁无奈的再次化龙载上了队友们。 　　这一次，他在天空中的身影没人能看到了。 　　银龙的速度可比驾车快得多，没一会儿就抵达了中心广场，落在了附近的建筑上。 　　天衍公会的人非常守时，卓郁居高望远，看见了十来个身着同样制服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在见裁判长时见过的那个领头人。 　　那应该就是天衍的会长了。 　　“齐队也在里面。”梁笙指了指下方：“是他们没错。” 　　卓郁见对方遥望过来，就知道天衍的人也发现厉火了。 　　那个光学隐身只能糊弄人民群众而已。 　　他展翅朝着天衍的方向飞去。 　　殊不知，这些榜一看似淡定，但面对这压迫感十足的画面，其实已经有点冒冷汗了。 　　“齐队，真的要和厉火合作吗？”天衍会长皱着眉头：“我们是在这里扎根了三年才成为第一工会，而且还有国家的支持，但这厉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却在短短时间成为第二，那卓郁更不是好相处的，论坛上有关他的料实在太多，都不是能让我们放心的方面……” 　　“就是啊，他的破坏力太恐怖了，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无视导/弹以下的军火，进行爆破屠城。”专门分析演员实力的成员也非常不安：“他只是一直没有出全力，而且我们也在怀疑一号裁判长的消失和他有关，你看他融合了裁判长的特质，恐怕更加难对付了。” 　　“无妨。”齐宏基镇定道：“拿出你们的底气来，天衍也同样不好对付，只有我们两个都不好对付的合作，才能抵抗住那群虎视眈眈的外国战队。你们以为威胁只有那些怪物吗？” 　　“是……”众人被训斥后不敢再说什么。 　　而那堪称移动天灾的巨龙，也降临在了他们身边。 　　天衍众人唯一能想出来的形容词，就是“震撼”。 　　眼前的银龙体长足有二十米，看着有六层楼高，可它完全不笨重，有着令人胆寒的灵活与杀伤力，看那坚固的鳞甲、锋利的四足与翼爪、还有蠢蠢欲动的棘刺枪尾，没有人有胆量说可以一对一赢过对方。 　　卓郁不是来示威的，所以他没有停留在龙形态，而是在一阵烟气中重新成为了人类之躯。 　　“久仰大名了。”齐宏基冲卓郁伸出手：“希望我们接下来相处愉快。” 　　卓郁回握，淡淡道：“荣幸之至。” 　　至此，华夏区前两名工会正式结盟。 　　齐宏基开门见山：“我们选择和厉火合作，当然不止是因为那些肤浅的原因。” 　　“你想不想知道，一号在哪？” 　　第99章 魔怪都市 　　“你说什么？” 　　卓郁平静的神色一变, 灿银的双眸死死盯着齐宏基，像是要判断他话里的内容是否可信。 　　“不用这样看着我。”齐宏基被盯得发毛：“我相信这是你所需要的情报。” 　　卓郁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一号的。” 　　“两年前, 我们就听闻过片场拥有五位管理者，分别是两个由数据形成的南北裁判长，负责系统和片场的运转。东方裁判长因为要管理演员工会和观众，所以是人类形态, 这让他能更加理解人类的行动和思维。西方裁判长负责建立片场与电影的通道, 以及一切空间上的法则，她是对人类感兴趣, 所以也选择了这种形态。” 　　齐宏基并不吝啬的分享着自己的情报：“这些, 是我们无数进入火种源的同伴换取出来的消息, 他们在进入火种源煅烧的时候, 经常能看见前来视察的裁判长。” 　　“在裁判长的交谈里, 我们发现了‘一号’这个名字，经过三年的整理，我们得知，一号是片场最早存在的生命，我说的是所有片场，不单单只华夏区。” 　　卓郁挑了挑眉毛：“所以呢？” 　　“想必你已经遇到了其他国家的队伍，他们不像华夏区一样幸存了这么多的演员，根据官方调查, 只有华夏失踪的人口最多，比例也最高，有些偏远的国家甚至没有人进入片场。这就说明，这所谓的另一个世界，一定和华夏有所关联, 而一号这个最早存在的生物就是突破点。” 　　“……你是说，想要研究片场的形成，就要先研究一号？” 　　“没错。”齐宏基拿出一个平板，滑动上面的资料给卓郁看：“而且，我们怀疑片场自古以来就存在了。” 　　平板上映着许多图片，都是各国的史料记载。 　　“桃花源记，你应当听过，这个人人皆知。还有《武陵记》、《述异记》中，都描写过樵夫上山，进入山洞后再出来，世间已经过去百年。这不单单是个例，很有可能，所谓的‘山洞’就是如今火焰的另一种形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齐宏基翻动平板：“还有日本，日本人忽然失踪，就会把这种现象叫做神隐，说是被神明给藏起来了。” 　　柳静云睁大了眼睛，接道：“《千与千寻》不就是嘛！” 　　齐宏基笑笑，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欧洲也经常发生，是个全球性的事件，只不过之前的‘片场’还没有现在这么现代化，或许曾经的那些失踪案件，只是人们进入了尚未完工的片场，被迫参加了如梦似幻的试验。” 　　“另外，一个现象也符合我的猜测，那就是在国内大规模发生失踪案件之前，全世界虽然也有不少失踪人口，但是都没有这么夸张，我深刻怀疑，这个片场的建造时期用了很久很久，又或者，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到时机到了，就一举带走成千上万的民众。” 　　齐宏基深刻的看着卓郁，一双锐利的鹰眼似乎看穿了一切：“天衍工会一致认为，你的出现，就是那个时机。” 　　“我？” 　　“你是出名不久的新生代作家，而也就是你刚刚火热起来的那年，才出现的失踪现象。更有趣的是，你本来在片场就够与众不同了，成为了片场历史上第一个可操控的反派角色。而你进入片场后，失踪事件就慢慢停止，连论坛的活跃峰值都固定了。” 　　“这种事，我的队友已经和我讲过了。”卓郁听他这么说，并不觉得意外。 　　“我们也研究过你的著作。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来了。”齐宏基目光灼灼的看着极有可能是另一个突破点的卓郁：“你笔下的故事，有些部分，和片场的电影重合了。不单单是重合，更像是连建设思路都一样。” 　　齐宏基笃定道：“也许，你能成为恐怖家，就是因为受到了片场的感召，又或者，你根本就是片场的一部分，你可以和片场通感！在我看见你融合了裁判长的特质后，我就已经确信了这一点。” 　　“有趣的论证。” 　　卓郁绕着齐宏基走了两圈，像是一条正在打量猎物的恶龙，他俯身到齐宏基的肩侧，轻轻道：“所以，一号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呢？” 　　“关联相当之大。”齐宏基拍了拍卓郁的肩膀：“现在东西南北的裁判长都还健在，所以，你果然杀掉了一号，夺取了裁判长的身体与之融合？” 　　齐宏基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他：“现在发生的怪物泄露事件，你是第一责任人。” 　　卓郁没被挑衅到，他只是啧了一声，勾唇露出了锋利的龙牙：“你不会以为我的耐心很好，可以听你说一整天的废话吧？告诉我，一号在哪里？” 　　“这就是我们与你合作的目的。”齐宏基点击平板，标记了一处地图：“这是C市政府发来的数据，他们根据监控还原，逆推出了怪物们路径的原点，那里被称之为‘风眼’，也就是片场破损的洞口。” 　　齐宏基感叹了一声：“那里检测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能量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失去物质躯体的一号就在风眼当中。” 　　卓郁扫了眼地图，将风眼的位置印在了脑子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过去的。” 　　“很好。”齐宏基满意的微笑：“不过你要小心，风眼那里有印度队看守，一场战斗是无法避免的。” 　　“那你们呢？”卓郁看向这位天衍成员。 　　“至于我们工会，C市警察、军队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要我们天衍为人民解决。” 　　齐宏基比了个军礼，转身带着工会向反方向离去了。 　　他知道，自己和卓郁的交易已经达成。 　　“队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曲弘一是本地人，他相当担忧家乡的状况，只想尽快解决这些怪物。 　　卓郁笑了笑：“有天衍在，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倒是聪明，要是为政府办事解救民众，肯定没有功夫去查清楚一号的事情，所以就找我这个和一号关系匪浅的人去。” 　　梁笙有些不明白：“齐队应该不知道你和一号的交往吧，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你为了力量杀了他，对寻找一号的计划来说，你才是危险分子。” 　　“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了。”卓郁在脑海中勾勒出了目的地：“罗木生都能猜出BOSS就是一号，你觉得官方的人猜不出来吗？” 　　梁笙缄默了，确实…… 　　“走吧，去把一号找回来，让他把这个大篓子给解决掉。” 　　卓郁再度化身银龙，载着队友们前往风眼之处。 　　不过，在他心里有一点没有说，他觉得一号位于风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去阻拦怪物入侵了。 　　银龙展翅飞过了半个C市，最终在一处市郊公园停留，风眼就在不远处，但他不能再继续深入。 　　他感受到了其他人类的气息。 　　“队长，我的人面犬在这里见过不少演员。”曲弘一感应着人面犬传递来的消息：“它们也是从这个公园的景观湖跑出来的。” 　　“景观湖……”柳静云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她开启隐身，和梁笙对视一眼：“我们两个去探探路吧，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失误了！” 　　卓郁点头：“不过，你们两个的安全需要保证。” 　　卓郁看了下工会的火点，还有六万有余，再加上他们自己的，足够了。 　　【鹰神之赐（A）：锡伯族的保护神，受到鹰神眷顾的你，拥有一双有力迅疾的游隼之翼，可以与风赛跑。而你的双眼也如鹰眸，能够在几千米的高空锁定地面上的猎物。你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猎手。12000点。】 　　【浩劫（A）：源自未来的超级枪械，将电磁轨道炮浓缩于一杆狙击/枪当中，将产生前所未有的精准破坏力，所有被你瞄准的物质，都将湮灭在电磁能之下，射程可达500公里。13200点。】 　　这是罗木生一直想给两人买的技能和道具，但是暂时没有动用火点，现在正是时候。 　　“静云，有了新技能，你别说暗杀，逃跑都不可能有人追得上你，你一个人去就好。”罗木生给这两名队友安排起了职责：“梁笙，你离我们远一点，你射程足够，只要队长开启视野共享，你就知道该往哪里发射轨道炮了。” 　　梁笙点了点头，打算前往C市的最高建筑，他还没有在那么极限的高度和距离下射击过，此刻已经非常手痒。 　　两人纷纷离开队伍，罗木生又看向自家妹妹和曲弘一：“你们两个打一波配合吧，你多叫点人面犬来给小鸥吸取生命力，到时候存储在针筒里做回复针。小鸥，你拿着这个。” 　　【生物步/枪（C）：这把武器发射的不是弹药，而是针剂，此枪可以射出任何飞镖类药剂对敌人或友方造成增益、减益的效果，射程远，准度高，非常适用于远程医疗手。1200点。】 　　罗小鸥欣喜的接过道具，将回复针全部装进了子弹仓，她已经将补血剂和净莲之水混合在一起，这回她射出的针剂将自带回血与清除异常状态的功效。 　　至于曲弘一，他已经让不少人面犬携带各类病毒，散播在了公园的各个地方，相信那些演员会防不胜防。 　　三个辅助非常悠哉的开启了防护罩，又披上了光学隐身，纷纷看向卓郁。 　　“干嘛，你们想催我去前线？”卓郁知道他们这是全都准备好了。 　　“爷们要战斗！”罗木生嘿嘿一笑：“快去吧，赶紧把你的小情人找回来，把片场和现实的通道堵上。” 　　卓郁轻笑，转身化为巨龙，飞向了公园中心的景观湖。 　　那里，正是“风眼”的所在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厉火进化成了终极形态了（乐） 　　火点巨富就是好。 　　感谢在2022-09-13 20:18:28~2022-09-14 20:2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斯羽 63瓶；魷魚乖乖 40瓶；莞星河 20瓶；… 2瓶；被数学的浪花拍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魔怪都市 　　“啧, 果然是美国人，你们除了耍枪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绝望的看着身边的几个演员，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相信这群老美。 　　“宝贝, 这是唯一的真理。”高大的棕发男人吹了吹枪口：“这可是一定会命中的因果律武器，你应该庆幸和我们自由之鹰结盟。” 　　男人揽住年轻人的肩膀，低声道：“所以，还没想出来怎么一口气解决那群印度人吗？” 　　年轻人掏了掏耳朵, 被他的声音搞得耳朵发麻：“我有名字, 麻烦叫我乔伊，先生。” 　　乔伊皮笑肉不笑的敲击着电脑：“据我分析, 只凭我们几个, 在五分钟内团灭对方的概率非常低, 甚至低于百分之十五！” 　　“算上他们呢？”男人看向远处棕色皮肤的人群。 　　“他们也是印度人, 你相信他的鬼话？说不定是骗你的。”乔伊扯扯嘴角。 　　“我还相信你这个英国佬呢。”男人潇洒的挽了个枪花：“我有把握在第一时间杀掉一人, 所以分析出哪个是最强的敌人，是你的首要任务。” 　　“你还真敢说啊。”乔伊叹了口气：“我现在更担心辅助的安全。” 　　男人抬了抬自己的牛仔帽檐：“有我的队友的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身后的女人有着**的红唇和乌发，身材也十分傲人，但她的脸上充满了诡异的慈祥，目光灼灼的看着三支队伍加在一起的六个辅助，像是在看可爱的小孩子们：“放心，有大姐姐我保护你们这群豆芽菜。” 　　“她有一个领域技能, 只要站在她三米内，就能享受群体攻击吸收和自我恢复，再加上你的能力，辅助们肯定能保住。” 　　“夸奖我也没有用，我是主攻手, 你让我一个负责攻击的去保护辅助？” 　　“你们不是讲究骑士精神嘛，宝贝。” 　　男人嫌麻烦的啧了一声：“都怪那支印度工会的人，真是贪心啊，堵在洞口杀，根本不给我们留竞争的机会，就别怪……”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的树丛传来了响动，他瞬间将枪口对准了来人的方向。 　　一抹银色晃了下他的眼。 　　“裁决者？！” 　　“裁决者，美国叫法？”卓郁用食指绕了绕自己的发丝：“想多了，我也只不过是个演员。你们的计划似乎很有趣，方便多一个人听听吗？” 　　“华夏区？”男人并未收回枪支：“证明你的来意。” 　　“亲爱的，我对你们演员没有兴趣，我只是想快点解决守在风眼的印度队。”卓郁懒得和这群国际友人扯皮：“在下是厉火工会的会长，看你们集结在这里，是不是说明那个印度队很强？” 　　“杰克。”男人这才放下枪：“自由之鹰队长。” 　　能活到这个试炼的演员都不简单，杰克没有想试探对方的意思，他也是个直来直往的爽快人，于是道：“守在风眼的印度工会名为‘莫呼洛迦’，他们的确很强，但我们也在想办法。” 　　乔伊插话道：“你放心吧，走到这一步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不会对同类下手，我们已经约定好了，除掉莫呼洛迦就公平竞争，只杀怪物。” 　　他指了指天空的那一抹金色：“看见了吗？他们队伍有人兑换了血统，而那血统免疫减益效果，肉身防御和攻击都很强大，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卓郁的眼眸变为赤红，优越的视力让他一下子看清了远处的金影。 　　那是一只宛如太阳般耀眼的怪物，它鹰首人身，肋生双翼，头戴宝顶，身披璎珞法衣，四爪锋利无比，周身环绕着光晕与火焰。 　　这是一只迦楼罗，能够以龙为食的半神之体。 　　而他周身，还环绕着四条龙形长蛇，每条都生有三个头颅，每个头颅上各有一只独角，是三面娜迦。 　　“他们真是疯了，把自己弄成怪物模样……”杰克可不懂什么是印度信仰，把人家的神描绘成凶神恶煞的猛兽：“看的我都想兑换变身哥斯拉了！” 　　乔伊在一边吐槽：“兄弟，哥斯拉是日本的。” 　　卓郁感觉身上中了好几箭，他无奈的看向杰克：“所以你们遇见什么困难了？” 　　杰克用枪顶了下帽子：“看见那个怪鸟了吧，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他用火光蒸发，我能确保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优先击杀他，但是他的队友说不定比他还要强，到时候反制我们……” 　　“很简单。”卓郁点点脸颊：“找个人吸引火力就好了。” 　　“谁来？谁那么傻？”杰克和乔伊异口同声。 　　卓郁指了指自己。 　　杰克傻眼了：“老兄，你不用急着自寻死路的。” 　　“就这么定了，我去吸引仇恨和火力，你们在后方偷袭也好输出也罢，记得保护好队友。”卓郁开启了视野共享：“梁笙，来活了，你和这个美国枪手配合一下，静云，你那边怎么样？” 　　【柳静云：队长，他们一共七个人，四条娜迦，一只迦楼罗，两个青面獠牙的护发，应该是夜叉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是神话系变身血统，□□强度非常高，和一般队伍有壁，建议速战速决。混战起来的话，大部分演员要遭殃。】 　　“罗木生，你带队友来，这里有很多辅助，用防护罩守一下，小鸥跟我一起走。” 　　杰克等人看着卓郁雷厉风行，还没商量就敲定了计划，不由得嚷嚷道：“喂！那我们做什么？！” 　　“见机行事吧，你们身为队长，应该懂得打配合。” 　　卓郁语毕，便遥望向天空，一个急速飞行的少女转瞬之间停到了他的身边。 　　柳静云睁大双眼：“那些家伙好敏锐，我差点就被发现了。” 　　此刻，罗木生三人也各自乘着兑换来的飞剑与卓郁集合。 　　“你的作用最大，在我身边我才放心。”卓郁看向罗小鸥：“你明白你的能力该怎么用了吗？” 　　见罗小鸥已经心领神会，卓郁便不再多言，他踏前几步，一阵猛烈的飓风过后，便化身为了银光闪闪的华丽巨龙。 　　罗小鸥踩着巨龙的尾巴登上了脊背，柳静云看见了巨龙的眼色，如同一只真正的游隼那样冲向了敌方。 　　巨龙起飞了。 　　“这这这！”杰克结巴道：“那是龙！是龙吧！” 　　乔伊的眼睛也瞪大了，有点痴迷的看着卓郁远去的背影：“好漂亮的龙，可以养吗？！” 　　欧美人的文化中，卓郁这种巨龙虽然代表着邪恶，但是…… 　　银色漂亮龙龙实在是太好看了！能变成这种生物也太拉风了吧！！ 　　“回神，要战斗了。” 　　罗木生将技能信息展示出来。 　　【苍穹之幕：由一万块能量护盾组成的大型防护墙，每一块六角形护盾可以吸收大量冲击，能够拆解，自由拼接，出现在使用人想要布置的地方，护盾破损后24小时自动恢复。12000点。】 　　“有了我的保护，你们一定没事的，不用担心。” 　　他说完就被火辣的美国美女撞了一下肩膀：“和我的领域配合展开，没人能伤到这群小可爱。” 　　蓝色蜂巢护盾展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乔伊挥手形成的光幕，上面正在展示卓郁等人的行动。 　　只见柳静云一马当先，急速冲进了公园中心，将自己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之中。 　　只见几个神话故事中的圣兽守在一处圆洞型的黑色虚空前，怪物们被杀的已经不敢再迈出风眼。 　　那迦楼罗最为敏锐，一团太阳焰火朝着柳静云的方向疾驰而去，但柳静云的鹰神之佑给了她太多的机动力，她只是轻轻展翅就拉开了几百米的距离，迦楼罗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她。 　　“敌袭！敌袭！” 　　印度队全员都意识到了有人闯进了风眼的范围，纷纷朝着对方攻击，可是柳静云太快，他们压根摸不到边，只能像傻子一样被溜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是被激出了真火，不抓住这个到处乱飞的小苍蝇誓不罢休。 　　迦楼罗和四条飞天娜迦紧追柳静云不放，两名夜叉留在风眼处守着，但视线也全都被柳静云吸引住了。 　　柳静云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好像体力已经消耗得见了底。 　　迦楼罗见势大笑：“你这只会逃跑的女人，是时候去见湿婆大神了！” 　　就当他要化出太阳烈焰的时候，一道血红的巨影笼罩在了迦楼罗的上方。 　　是银色巨龙悄无声息的飞到了他们的身后。 　　迦楼罗愣住了。 　　而那滑溜溜的小游隼，也骤然提升了速度，压根不像是力竭的样子，迅速飞离了战场。 　　“就是现在！” 　　杰克提枪，那左/轮手/枪在他手中竟然猛地转换了形态，变成一根赤红的螺旋长/枪。 　　“圣朗基努斯之枪，弑神必杀之枪，中！” 　　赤红□□破空而去，它甚至不用瞄准，因为在它的定律中，只要有对手，就必定会被必杀之□□中，这是一件一场电影只能用一次的超规格神器。 　　迦楼罗还没等反应过来，胸口就被瞬间贯穿。 　　他口吐金色血液，不敢置信的摸着胸口，不对，太阳之力应该将他复原，他怎么……怎么感觉生命在流逝…… 　　这把枪上一次刺穿的是耶稣，半神迦楼罗又怎么能逃脱朗基努斯之枪的定律。 　　金色巨鸟像是坠落的太阳一般栽向地面。 　　而他的死亡仅仅是个开始。 　　梁笙在C市最高的大楼，将电磁狙击/枪扛在了肩上，他沉默的感受着方位，精神集中到了极致。 　　“去！” 　　一道靛蓝色的光柱喷涌而出，电磁炮穿透天空，连云朵都被洞穿出了空洞，径直射向几十公里外的公园中心。地面的两只夜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强烈的电能略过身体。 　　它们瞬间蒸发了。 　　轨道炮在地面留下了恐怖的拖痕，滚滚浓烟升起，拉开了厮杀的序幕。 　　失去了夜叉的看守，无数怪物前赴后继的涌了出来，那四条娜迦也终于回神，愤怒到了极致的与银色巨龙纠缠。 　　它们口吐激流，如同高压水枪一般激射向巨龙的身体，可是卓郁的一身鳞甲水火不侵，他擦了擦牙花，一口紫红色的火焰喷出，与四条汇聚在一起的水柱对喷，滋啦啦的蒸汽几乎要笼罩整片天空。 　　就在娜迦们以为自己更胜一筹时，一条末端带着三根棘刺的枪尾破开白烟，猛地捅穿了其中一只娜迦的身体，他尾巴一甩，娜迦就像被咬残了七寸的小蛇，被甩向了地面。 　　乔伊大喊道：“怪物涌出来了，架盾，开打！” 　　奇形怪状的、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存在的怪物们纷纷扑向远处的人群，英国队、美国队、包括和莫呼洛迦不对付的另一支印度队，纷纷加入了混战之中。 　　他们听着天空中轰隆隆的咆哮和爆炸声，感觉浑身都有劲儿了。 　　那个华夏区的领头人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他真的拖住了那几条娜莫呼洛迦！ 　　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在蓝色护盾外响起，罗木生悠哉的坐在里面，感叹道：“辅助就应该奶辅助嘛！” 　　位处于结界中的他，恢复力大大提升，而且他保护的是这几个队伍的辅助总和，辅助们纷纷用各种能力加强罗木生的属性，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从来没有如此充沛过。 　　原本他的护盾，每块破损之后需要24小时才能重新使用，但现在，几乎每秒钟都能完美修复能量块，那些不停攻击罩子的怪物连百分之一的防御都没打掉，那边就又补上来了。 　　而且他不仅仅在保护辅助，预测模块开启后，总有一块蓝色护盾骤然出现，为战斗中的演员们挡下致命一击。 　　杰克手持两把霰/弹枪，潇洒的叼着雪茄，唤出了自己的战马。 　　他像荒野大镖客一样吐着烟圈，一枪一只小朋友，连他的马儿都踢死了不少胆敢靠近的怪物。乔伊则手持石中剑，宛如中世纪骑士，和杰克并驾齐驱，不停用剑锋削去怪物头颅。 　　作为队长，两人都存着想要比较一番的心思。 　　天空中的战斗也愈演愈烈，失去了战友的娜迦们实力更是大打折扣，被猛烈的爆破轰炸，身上的鳞片四处乱崩，鲜血滴滴答答顺着焦黑的伤口往下淌。 　　骑在龙背上的罗小鸥掏出生物步/枪，抬手就是一针扎在了娜迦的失去鳞片的皮肉上。 　　她这一针里，可是有曲弘一的病毒。 　　罗小鸥不停的见缝插针射击病毒针，待娜迦们全部感染之后，就转头换上治疗针，不停给下方的演员们进行恢复治疗。 　　不管是失血过多的，还是被毒液感染的，在混合了净莲水的治疗针下，全都抬高了血线，让他们可以不惧生死的疯狂搏命式攻击。 　　公园里硝烟四起，那些影片里的怪物已经心生怯意，纷纷朝着四周逃窜。 　　但罗木生岂会让这些点数逃跑？ 　　他挥手将剩下的能量块围成了墙壁，阻隔想要逃离此处的怪物，那些怪物一个接一个咚咚的撞在护盾上，被赶来的演员处决。 　　而天上的娜迦也显露颓势，其中一条被银龙用翼爪撕碎，另一条被咬成了两截，最后一条，被罗小鸥的纳米细丝切成了碎块。 　　【莫呼洛迦工会，已全灭。】 　　【莫呼洛迦工会已累计27000点火焰点数，将转入厉火工会。】 　　卓郁没有在意系统的奖励，他俯冲向地面，将罗小鸥送回她哥哥那里，随后旋身飞向风眼之处。 　　他在所有人震惊不解的目光中，一头扎进了象征着死亡的虚空里。 　　作者有话要说：去见一号！ 　　第101章 魔怪都市 　　黑暗、阴冷、失重。 　　熟悉的感觉让卓郁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以为自己已经结束了这场试炼，因为每当他步入火焰时，一号都会带他来到这样的失重空间, 和他进行短暂的交流。 　　但卓郁的理智很快回笼，他展翅继续向虚空的深处飞去，越是往里，他身上的能量波动就越大, 短短十分钟, 他就已经没法控制血统，银龙的外型如冰雪般消融, 重新变回了银发青年的样子。 　　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模糊, 他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到, 五感像是被封闭了一样, 和世界隔绝开来，但最让卓郁心惊的是，并不是他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而是这虚空，的确是一片死寂。 　　他漂浮在这无垠的空间之中，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过，但卓郁意志坚定，不找到一号，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渐渐地,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银色的光点。 　　卓郁拼命调动力量，几乎耗费了一半的体力，才让翅膀重新生在背上。 　　他沿着光的方向前进，最终，卓郁见到了人生中最难以想象的绝景。 　　那广袤的黑暗世界被骤然点亮, 璀璨如星河一般的银色光雾铺散开来，形成了一条瑰丽的环带，卓郁没办法形容那抹银色的纯粹，它像月光熔就，可月光太温柔，不及它高贵，又像繁星点点，可星芒更加无法与它争辉。哪怕他乘坐过歌利亚号，见识过宇宙的宏伟与辽阔，却也没见过美的如此惊心动魄的颜色。 　　这片银雾似乎在阻隔着什么东西，光带将一条扭曲的裂缝覆盖，但因为力量有限，还是有很多黑色雾气从它的笼罩中逃脱，窜向了虚空的出口。 　　卓郁飞向了这片银雾，沙哑的开口道：“一号。” 　　【你不该来的。】 　　失去了肉/体的一号无法发声，但系统却代替了他的声带，为这片星河充当话事人。 　　“我既然来了，就断没有离开的可能。”卓郁的语气非常冰冷：“你我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完，你骗了我，就想这么轻松的死去吗？” 　　他看了看银雾堵住的维度裂痕，冷笑道：“还是说，你想在灵魂消散前，用最后的力量去阻止两个世界的融合？” 　　【卓郁，我……】 　　“亲爱的，现在的场合并不适合谈情说爱，我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要解决这个裂缝，然后我就带你离开。” 　　【没那么简单的，趁我还能抵挡一会儿，你快走。】 　　卓郁有些难以忍耐：“够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我究竟是谁，我对你、对片场来说，到底是个演员，还是什么阴谋计划下的试验品。但我最终意识到，不论我是什么，都已经和你，和片场密不可分了。” 　　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因为一号的闯入，渐渐纠缠在一起。 　　“还是说，你非要我叫出你以前的名字？岁星？” 　　卓郁眨了眨银色的眼睛，那片光雾在他的眸中剧烈的聚散，好像被这两个字吓到了。 　　“好吧，你不喜欢我叫你的小名，我记得。” 　　【你都想起来了吗？！】 　　“你指什么？是你用黄金湖神明，暗指我们之间的过去，还是用溟山塔贬低人类对我的信仰？关于你所创建的这些电影，倒真让我想起了不少东西。” 　　卓郁歪了歪头：“在被我杀死的时候，你就说过，不论我想起什么，都不要忘记你的爱意。不然我还真以为你对我有多大的意见，用电影来讽刺我。” 　　【不，我只是……】 　　“你只是恨人类，恨你自己，对吗？” 　　当非人的躯体与卓郁的灵魂融合之时，他的脑海就闪过了无数的回忆，正如一号所说，当他完整之后，曾经的记忆也都将回来。 　　卓郁还在慢慢恢复，他想不起来太多，但却可以通过经历的电影来抽丝剥茧。 　　“虽然，这本来就是我的身体，但是你已经用了我的身体上万年，我的到来对你的灵魂有吸附性，所以你才急着赶我走，你怕我变成一体双魂，是吗？” 　　卓郁道破了一号的担忧：“因为你现在失去了肉/体，是纯粹的能量体与意识体，你的过去，你的一切在我面前都将无所遁形，如果与我融合，你将被迫共享记忆。” 　　【别说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你不会想看一个失败者的一生。我已经下定决心，把你的一切重新还给你之后，就结束我罪恶的生命，请你不要再动摇我的……】 　　“闭嘴。” 　　卓郁恶狠狠的喝住了一号，随即展开翅膀，冲进了这片璀璨的银雾之中。 　　瞬间，一股撕裂的剧痛席卷了卓郁的全身。 　　他猜得没错，一号用了这具身体太久，他只是用身体与一号的灵魂接触，两者就迫不及待的合二为一。 　　卓郁只觉得浑身像是要被撑爆了，他扶着太阳穴，竟因剧痛活生生逼出了血统。银色巨龙高亢的吟叫着，与此同时，不属于卓郁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了他的思绪之中。 　　顿时天幕轮转，两个灵魂的交错让卓郁身临其境般的进入了一号的过去。 　　· 　　一声啼哭，巢山部落的第一个幼儿诞生了。 　　所有人围着篝火快乐的舞蹈，看着族长高举自己的儿子，将蓝色的涂料抹在那稚嫩的脸蛋上，画下一个又一个神秘的符号。 　　卓郁朦朦胧胧的睁眼，只能看见一片火光和“父亲”慈爱的微笑。 　　幼儿嗜睡，他没撑多久，就再次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再醒来时，这幅身体已经三四岁了，因为是部落的第一个孩子，再加上老族长曾经教过大家算数，数字可是个高端又新奇的玩意儿，所以大家都叫这孩子为“一”。 　　“一”对打制石器、保存火种没有兴趣，对识别可食用的植物更加不耐烦，作为地位高贵的族长之子，他好像天生就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当同龄孩子还在跟着母亲后面采集野果的时候，“一”就已经成夜成夜的看着星空喃喃自语，有时他还会来到部族捕捉到的猎物身边，聆听它们濒死时的哀鸣。 　　令人感到惊异的是，“一”能够听懂。 　　他的天赋不止于此，他只是看看同胞，就能预测出他未来将要面临灾祸，只摸摸孕妇的肚子，就能知道即将出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一个极具灵性的孩子，他不仅是巢山部落的首子，更是世界上的第一个——巫祝。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更加厉害的存在吗？”男孩此时已经十一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老去的父亲：“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神。” 　　“当然存在，不然我们是如何诞生的。”父亲慈爱的摸着他的头。 　　“如果说，我能够和神沟通，是不是就可以……” 　　“和神沟通？！”族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是的，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回应。”男孩欢快的站起身子，捧着一片小小的瓦砾，上面还有块未烧尽的余火，正冒着灰色的烟气。 　　“神明大人，您真的能听见我在和您说话吗？” 　　男孩话音刚落，火焰就扭曲了一下，从温暖的橙色，一下子变成了紫红色的妖艳模样，这异状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却也让族长震惊的心脏都快蹦了出来。 　　“一”的天赋震撼了部落里的所有人。 　　短短一天内，年轻的男孩就担任了部落的重要职位，负责代表部落与神明沟通。 　　然而就在所有人欢欣雀跃的时候，上一任的老族长却兴致缺缺，甚至有些担忧的看着这孩子。 　　预言中的灾厄，就快来了吧。 　　巢山部落在迁徙到如今的地界时，曾经发现了一块描绘着古怪图样的石板，老族长觉得这是神谕，就没有惊动大家，而是自己偷偷将石板藏了起来。 　　上面画着两个球体，这两个球体原本并不相融，互不干扰。但是当一个孩童模样的图案出现时，这两个球体就缓缓重合到了一起。 　　老族长管它叫“天球交汇”。 　　他默默注视着篝火宴会，等到人群全部散去，才单独找到了男孩，将那石板拿给他看。 　　卓郁借着一号的身体，将那石板看的清楚。 　　上面的图案，或许古时候的人看不懂，可他却意会到了很多不妙的信息。 　　首先，那个画着花纹的球体，明显就是地球的样子，上面甚至还有大陆板块，而那时候的板块，还是尚未分割的“姆大陆”。 　　另一个球体则是一片漆黑，黑中又夹杂着白，显然象征混沌。 　　而那个出现的小孩姿势是跪地膜拜，他的眉心之间，额头正中，画着一枚天眼。 　　在孩子观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两个球体便开始无法逆转的融合。 　　“神”诞生了。 　　卓郁感觉脑海一片刺痛，他清楚的认知到，石板在告诉他，有了人的观测，人的构想，“神”才会诞生。 　　他瞬间明白了那个混沌的球体代表什么。 　　那是另一个世界，是脱离物质世界而存在的精神世界，当有第一个人类对物质认知完毕，开始追求精神内容的时候，它就会瞬间降维与物质空间融合。 　　就像是现代人对量子力学的定义，一只猫被关在盒子里，有50%的几率死亡，所以它是生死叠加的状态。但当人眼观测之后，这种叠加态就坍缩成了一个客观的事实。 　　这个男孩，就是第一位拥有沟通精神世界天赋的人类，成为了两个世界的观测者。 　　“天球交汇”之时，便是想象力成真之刻。 　　自此，人类拉开了千万年的神话旅程。 　　卓郁并不打算管那个混沌球体叫“精神空间”，他决定叫“亚空间”。 　　因为人类的精神根本无法给自己带来幸福，人类若是拥有了梦想成真的能力，世界很快就会毁灭。 　　男孩一天天的长大，在他成年之际，他终于唤出了自己从孩提时期就开始仰慕的神明。 　　神明有着罕见的银发银眸，但这并不是祂自己本身的样子，只是因为巢山部落认为，银色是生物身上最不可能出现的颜色。 　　只有银色，才能彰显神性。 　　巢山部落开始大张旗鼓的崇拜神明，他们建立宗教，祈求神明施舍神迹，而世界范围也不约而同的开始大搞祭祀，最古老的宗教——萨满教正在逐渐成型。 　　而那男孩，只是陪伴在神明左右，一辈子都不曾分离。 　　现代人很难想象，神话就是远古时期的历史，故事中记载的神明只是因为“天球交汇”，两个世界进行碰撞，遗留在物质世界的亚空间生物罢了。 　　包括男孩的神明，那个怪异的银发银眸的男人，也不过是第一个从亚空间来到人类世界的怪物。 　　神明赐予了心爱的男孩永生，两人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他们见证了太多历史变迁。 　　原始人心思纯粹，他们渴求丰收，于是被人类集体的精神影响，有些遗留在这里的精神体成为了农神。他们渴望胜利，战神也应运而生。 　　随着更多淳朴的愿望，越来越多的神明诞生，可是人类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产生无法避免的问题。 　　卓郁曾经听人说过“25号宇宙试验”。 　　将一群老鼠放在无尽食物、环境优美、居住舒适的封闭空间内，最开始的老鼠们会产生社群，形成各种势力，不断繁衍壮大下去。 　　但是六百天后，没有任何生存压力的老鼠们却也因为没有生存压力，导致它们不再需要亲情、友谊、也不用保护后代，不用担心未来，甚至不再生育，产生了极度的老龄化。 　　它们变得呆板，呆滞，但又极度暴力，互相残杀。 　　人在一定程度上，和老鼠也没什么不同。 　　人的自毁欲更加旺盛。 　　所以共工撞倒了不周山，所以上帝要降下大洪水，所以洛基引发了诸神黄昏，邪龙尼德霍格要啃食世界树之根。 　　从神话上看，人类的未来会发生合计死伤两亿人的世界大战，也并不是个稀奇的事情。 　　已经活了很久的男孩，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好像释放了邪恶的种子，经由人类之手，将一切噩梦中的场景实现了。 　　在这瞬间，他产生了想要杀死神明的冲动。 　　祂是第一个诞生在物质世界的亚空间生物，也许杀死祂，就能阻止更加绝望的未来产生，虽然他和神明相伴上千年，但是作为人类，他必须要守护自己的职责，挽救自己的错误。 　　但是，他早就爱上了那个银发银眸的神明。 　　或许…… 　　杀掉自己这个观测人，才是更好的办法。 　　第102章 魔怪都市 　　随着最强大的观测者的死亡, 以及诸神黄昏式的自毁。 　　神话时代结束了。 　　那些曾经的历史被后来的人们封存在书页里，当成一个个民族背后的故事，然而天球交汇带来的影响远没有那么简单。 　　宗教系统的形成, 两个世界的深度融合，让人死后根本无法消散，要么升往天堂地狱，要么进入英灵殿, 要么卷进生生世世轮回。 　　而且那些亚空间遗留的东西也没有消失。 　　有的人类利用自己能够沟通两个世界的天赋, 创立了魔法、占卜、道术等等玄学方面的能力，而层出不穷的精怪、幽魂则被记载在志怪书籍当中, 从未在物质世界离开。 　　神明不明白恋人为什么要放弃永恒的生命, 他化身为人, 生生世世追溯恋人的转世, 而在漫长的时间中, 祂也跟着转换了不同的身份。 　　因为“一”的天赋，他与亚空间的联系太深，转世后像是被诅咒了一般，和正常人类格格不入。 　　一世，他成为畸形的、脑子里被暴力占据的弃婴，神明就去做他的养父。 　　一世，他成为溟山遗族、蛇神的遗孤，神明就去做他的新娘。 　　一世, 他父母双亡、饱受虐待、无依无靠，神明就把他带回家里。 　　卓郁和一号的每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一号重新出生的次数太多，时常会念混，卓郁就给他正式取字为岁星，既是代表了天球交汇的灾祸, 也象征着轮回。按照当时的宋朝末期的年代，他还有个更正式的名字，叫做“亦随之”。 　　其含义不言而喻。 　　他们是天球初次交汇时的第一个观测者，和第一个来到物质世界的怪物，他们之间的联系谁也无法插手，谁也无法分开。 　　直到某一世，一号成为了一个能够利用天赋进行卜算的占卜师。 　　他终于发现了身边的恋人，已经追了他太久太久。 　　他知晓了一切。 　　而且他意识到，自己死后亚空间却并没有停止融合，那些神鬼之事比起太古初期虽然少了很多，但还是在隐晦的滋生着。 　　在这一刻，千百年来的无用功让观测者几近崩溃，自责和罪恶感已经将他逼疯，哪怕他死，也没办法阻止两个世界的融合，没办法阻止人类走向自毁的道路。 　　战争越来越多，恐惧也愈加升腾，曾经受到人类意识影响的精神体们已经不再变成象征希望的神，而是各种噩梦中的魔怪，僵尸、妖怪、食尸鬼、德古拉。 　　人类已经滋生了太多的黑暗面，亚空间的精神体们已然不受控，如果不及时处理，世界将会迎来至暗时代。 　　观测者最终，还是选择了人类的未来。 　　神明终于累了。 　　他是第一个诞生的神，也是第一个穿越维度的裂缝来到彼世的精神体，他的能力，就是天球交汇那一瞬间产生的。 　　他可以制造世界。 　　在巢山部落人的眼中，最初的“神”，就是开创了天地万物的圣者，所以神明一直没有显露的能力，便是“创造”，创造精神与物质结合的，幻想中的世界。 　　他一直生活在虚幻的精神空间之中，本体只是一缕黑色的雾气，是那个男孩第一次和他交流，第一次赋予他存在的形态，第一次将他带到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 　　既然他心爱的男孩最终还是喜欢同胞，喜欢人类，那他也就不做“神”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神。 　　他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男孩，他的躯体、他的灵魂、他的能力。 　　神明在死前，想要完成男孩的梦想。 　　他将自己的所有力量凝成火种，交给了已然疯魔的新神。 　　只要让火种源淬炼人类，就能斩断人类与精神世界的连接，当每个人类都失去了这种天赋，那么两个世界将停止融合，精神世界不再会受人类的潜意识影响。 　　灵性天赋，实在是罪恶的源泉。 　　卓郁猛地睁开双眼，那条维度的裂缝出现在面前，失去了银色星河的遮挡，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了出来。 　　他揉揉太阳穴，心道总算消化完了一号的那些回忆，现在的一号真真正正的被吸纳进了他的身体，卓郁终于完成了《古县夜话》没能成功的计划。 　　一体双魂。 　　“宝贝，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只有我才是你的归宿啊。”卓郁朗声笑了起来，随着一号将他的肉/体与灵魂归还，他的能力自然也回归了。 　　他想起来要如何关闭这维度通道了。 　　如果说，片场就是一号用他的能力制造的梦幻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现在已经破了好多大洞，卓郁眸中银光微闪，抬手一捏，那破洞似的裂缝就被他捏合在了一起，无数怪物的嘶叫声被阻隔回了片场的世界。 　　“风眼”消失了。 　　地面上的那几支队伍只见黑洞洞的虚空骤然消散，银发少年稳稳落在地上，仿佛只是随手解决了什么简单的小麻烦。 　　柳静云第一个冲了过去。 　　“队长！！！” 　　少女用翅膀将卓郁搂了个满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 　　“咳。”卓郁的喉咙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嗓音：“抱歉，卓郁在休息，他刚刚使用了不熟悉的力量，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柳静云一下子松开翅膀，尴尬的后退了好几步。 　　“一……一号？” 　　“嗯。” 　　这时，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杰克的脸色不太好看：“喂，你小子什么来头，居然真的能把虚空关上。” 　　乔伊不停的敲击掌上电脑，企图分析出来点什么，但一无所获，崩溃道：“差距太大了！你到底在片场发育了多久！” 　　一号不想和这些人扯皮，古井无波道：“裂缝已经消失了，现在不会再有怪物来到现世，大家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去狩猎城市里遗留的那些点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听他这么说，还有那冷冰冰明显是在赶人的口气，演员们也不想在这晦气的公园里多待，他们短暂交流了一会儿，就四散而去，想要抓紧剩余的时间去狩猎怪物。 　　一号在心中叹了口气。 　　等卓郁醒来，估计自己就要被审问了。 　　但他不觉得麻烦，反而有种古怪的甜蜜萦绕在心头，他感觉自己从未和卓郁如此亲密过，合而为一，连最后的隔阂都消失不见了。 　　或许卓郁根本用不上询问，他只要想想，就能轻松追查到属于一号的记忆，毕竟他们是一体的存在。 　　厉火众人见柳静云不敢上前，卓郁的细微动作以及气场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至极。 　　“不用这样看着我。”一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是卓郁的恋人，也算半个厉火成员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柳静云皱眉道：“队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概一个时辰。” 　　罗木生饶有兴致道：“老兄，你是哪个年代的人，居然还用时辰这两个字。” 　　一号学着卓郁的样子歪头：“嗯，大概宋朝？” 　　“噗。”罗木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听见回答，他招招手：“走吧走吧，这群傻孩子还想着赚火点，殊不知咱们厉火消灭了莫呼洛迦之后，已经吃成大胖子了。” 　　印度队守在风眼刷分刷了很久，团灭之后，这个点数都归厉火所有，哪怕那些国际队将C市残存的怪物都刷掉，恐怕也赶不上厉火的进度了。 　　“回卓郁家休息一下吧，那里是我们的暂时据点。” 　　罗木生勉强的比划了一下：“这位裁判长先生，麻烦你……载我们一程？” 　　一号用着卓郁的身体，自然也可以化龙。 　　银龙不算温柔的用爪子将队友们抓起来，飞速赶回了记忆中的高档小区，坐龙背坐习惯了的厉火众人差点没被捏吐了，等到地方之后，全都脸色苍白，表示再也不想搭乘一号特快。 　　鏖战了一番的众人纷纷去休息了，只有罗木生留在了一号身边，用一种试探的目光看着他。 　　一号知道卓郁很信任对方，所以无奈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屏蔽了片场的信号，观众视角看不见我们的。” 　　“那个，一号先生，是你吧？” 　　一号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创造世界这个功能，基本上只有神才配拥有，难道你是人类传说中的神？所以才能创造片场？”罗木生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一号觉得这件事回答起来有点复杂，但点头总归没错。 　　罗木生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那片场选择演员的标准是什么？！我在火种源被煅烧的时候，曾经听见过东方裁判长说，被选中的人都是罪恶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天赋。”一号的语气忽然阴冷了下来：“只有拥有天赋的人，才会成为演员，而这种天赋就是原罪，你们只有在经历了自己造成的恶劣影响后，才会意识到内心的丑恶，这样才有资格被火种源清洗原罪。” 　　罗木生有点懵，他思索了半天，最终道：“难道说，片场里的怪物，都是人心的阴暗面？” 　　一号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你觉得电影的本质是什么？” 　　“额，导演和编剧的想象力？” 　　“没错。”一号满意的点头，“怪物又是怎么诞生的？” 　　“概念设计师和美术组的灵感。” 　　“正是这么多的想象力和灵感创造了电影，就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塑造了精神层面的世界。片场中的演员们，就是现实世界的导演编剧、设计师和美工。”一号用食指点了下眉心：“现在你知道片场选择演员的标准了吧？” 　　罗木生只觉得遍体发寒。 　　天赋。 　　能够随意影响世界，创造怪物的天赋。 　　那么片场的存在就很清楚了。 　　一号创造了无数容纳恶果的小世界，怪不得越趋近现代，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件就越来越少。那些精灵鬼怪，和拥有天赋的人类，怕是都被抓进了片场吧。 　　正是有了片场的存在，人类世界才能如此和平和。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淘汰那么多演员？你想选出最后的那一个，究竟是为什么？”罗木生感觉这个问题已经有些僭越了。 　　但一号很大方的告诉了他。 　　“片场首要的任务就是为神明选出一个最合适的肉/体。只不过卓郁出现了，这项计划也取消了。” 　　“你们想造神！” 　　“准确来说，是复活。” 　　一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沉睡着他的爱人。 　　从他见到卓郁的那一刻，他就欣喜若狂，因为他爱的人根本没有死去，他只是和自己曾经一样成为了芸芸众生。 　　还能与他相见，是一号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作者有话要说：一号：还能有谁比我们更！亲！密！ 　　第103章 魔怪都市 　　厉火众人休整了几天, 随后就加入了天衍工会的队伍中，去清除影响平民生活的怪物们。 　　这是曲弘一和柳静云自发要求的，其他人闲着无聊, 也不想看到片场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跑出来祸害C市，在他们的围剿下，论坛中已经很少看见求助贴了，只要出现求助, 第一时间就会得到解决。 　　理所当然的, 逃逸出来的怪物也几乎消失殆尽了。 　　无数支队伍的努力颇见成效。 　　“所以，你得到我的力量和躯体后, 成为新神, 用几百年的时间将现世的怪物隔离在了你创造出来的世界。”卓郁早就清醒了, 此刻正在客厅有意无意的翻着：“然后再把拥有天赋的人类投放进电影世界清除怪物, 死后拉去淬炼, 斩断和另一个世界的影响……” 　　卓郁翻了一页：“恐怕，天球交汇的裂缝就在你所处的那个崖底吧。你镇压魔物太久，连自己本身的样子也被劣化，成为了我在悬崖边见到的混沌模样。” 　　【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还以为你很爱你的同胞，怎么在我死后，你反而开始折腾这些人了。” 　　【世间万物，只有人类拥有过于活跃的想象力，如果人类一心向善还好, 可惜大部分人的思维都是浑浊的，这才唤来了亚空间的怪物，形成了魑魅魍魉，这是人本身的罪恶。所以只有天赋者自己去杀死魔怪，才算清理了世间的污垢。如果不这样处理, 片场也迟早会撑不下这些怪物。】 　　“确实如此。” 　　【就算没有我，物质世界也会诞生二号、三号。天球交汇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在你死后，我意识到了一切并不是由我而起，这只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自然现象。】 　　“哦？看来我的死还是有作用的，让你不那么钻牛角尖了。”卓郁开玩笑，他能够轻松查阅到一号的记忆，自然知道一号成为新神后有多么后悔与崩溃，仿佛在失去半身的那一刻，他才悟明白世间的真理。 　　“你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又怎么能抗衡历史的必然。”卓郁拍了拍心口：“作为正牌，我只想遵循世间万物的规律，你能做的只不过是延缓那个‘必然’到达的时间罢了。” 　　【你比我看的通透。所以，片场真正的主人已经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财产？】 　　“真敢说啊，这哪是财产，不过是一堆烂摊子。”卓郁摇了摇头：“你甚至把我的眷族也拉到了片场里当苦力，你负责建造华夏主片场，又拉眷族去坐镇其他区域。裁判长们知道我回来以后肯定会哭的，我可不想看见东方老头涕泪交加的模样。” 　　卓郁可算知道那个老头为什么讨厌一号了，因为神明就是为一号而死，而为了复活神明，他又不得不听从一号的指挥，这让他非常崩溃。 　　【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建造片场是为了维持现实世界的和平，隔离那些魔怪。当我清理完成后，就按照你的嘱咐用火种源清洗天赋者。但我最终意识到，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够回来。】 　　“所以你发现我的存在之后，就疯狂给我加戏，让我每次都杀掉你，拿回属于我自己的灵魂和躯体。宝贝，你回过头看看，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为自己而活。” 　　【今后会的。】 　　卓郁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片场要怎么处理了。” 　　【讲讲？】 　　“你总不能和我一辈子共用一个身体，让你和我融合只是缓兵之计，防止你的灵魂因为失去躯体而溃散。”卓郁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毕竟，我们可是恋人啊，哪有恋人一辈子看不见对方，连亲吻都成为奢望的。” 　　【你想和我用意识试试吗？应该比肉/体更……】 　　“打住！”卓郁将食指抵在唇间：“留着以后再探索吧。” 　　“你有没有想过，拥有灵性天赋的人是层出不穷的。你说的对，你只是第一个，如果没有你，其他人也会成为这个‘一号’，片场的作用只是杯水车薪，一旦建成，你将永无宁日，一辈子都在持续镇压和收集。” 　　卓郁站起身：“我的脑海中已经有雏形了，你自己看看吧。” 　　【还真是个好办法，果然，你比我聪明得多啊。】 　　“毕竟你是个笨蛋。”卓郁叹了一口气，敛上银色的眼眸：“天下也只有你这么一个笨蛋了，你还要靠自己撑多久。” 　　【抱歉……】 　　“没关系，这次有我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限时已经过了一半，十五天足够让演员们摸清C市的底细。 　　阴暗的下水道、老旧的民居、发生过命案的凶宅、各种各样的地方全都被翻了个遍，现在想要找到一只逃逸的怪物都成了难事。 　　卓郁也加入到了清理的队伍之中，只不过，他没有下死手，只是将那些东西捉住，然后撕开片场的裂缝随手丢回去。 　　如果说，一号象征着人类，那么他这个自亚空间诞生的物种，则是代表了另一个世界。 　　其实，怪物们也和人类一样拥有生命，而且在卓郁眼中，这些来自黑暗世界的生物更加可悲，它们只是受人类精神的黑暗面影响，才会被塑造成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种族。 　　归根结底，这只是两个世界交汇形成的悲剧。 　　期间，卓郁还在天衍工会的带领下，和C市的领导人见了一面，双方进行了一些交谈，包括后续的合作，和如何妥善处理民众的恐慌。 　　发生这种事，C市是不可能瞒得过去的。 　　一旦恢复网络，全世界都将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任由民众如何询问，官方只是避而不谈，渐渐地，这些好奇的人就会组成民间组织，自行去消磨精力了。 　　而不相信这些传言的普通人，自然也会回归平静的生活。 　　天衍和厉火一起将现实世界的安排处理完毕，两方积攒的积分也足够的多，毕竟有官方的监控支持，他们找到怪物的速度是最快的。 　　又是十五天过去，系统规定的时间已经到达了尾声。 　　【公告：剩余时间30分钟，请诸位演员注意。】 　　在家里休息的卓郁抬头看了看表，在今天的十二点整，所有演员都会回到各自的片场，经过系统鉴定，C市逃逸的怪物已经被尽数清除，C市将会重新迎来宁日。 　　至于演员战队互相内斗，导致死亡被传送回火种源之类的事情，卓郁是没有闲心去管了。 　　【倒计时已结束，请演员们接触火焰，重返片场。】 　　厉火众人手持卓郁当初使用过的那个打火机，六人将手交叠在一起，同时用指尖触摸火苗。 　　瞬间，失重感将他们拉回了基地的会客室。 　　“终于结束了，这个月都快把我累死了！”柳静云提起茶杯就往嘴里灌：“总算解决了片场的麻烦。” 　　曲弘一也参与到了家乡的救助中，此刻比谁都安心：“咱们清理的最多，加上两支工会白给的点数，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第一了。” 　　【公告：当前活动已结束。】 　　【第一名：厉火工会。共积攒87890火焰点数。】 　　【第二名：天衍工会。共积攒68920火焰点数。】 　　【第三名：自由之鹰工会（美国分片场）。共积攒50030火焰点数。】 　　【奖励将由系统自动发放，恭喜各位演员。】 　　厉火获得了一笔巨款，几人颇有兴致的闲聊着。只有身处宫殿，坐于交椅上的裁判长们，在卓郁回到片场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 　　“老头，这感觉……”女巫拉高了帽檐：“是主上的气息，主上回来了！” 　　东方裁判长比她还要激动：“天呐，我守着这破地方几百年了，终于见证了主上的回归，我……” 　　这些银发的眷族都是当年随着神明一起诞生在大地上的，巢山部落认为神明会有侍从服侍左右，所以他们才能够出现，并且以神明为尊。 　　从一开始，东方就很嫌弃那个一直黏在主上身边的人类，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厌恶只增不减。 　　但在这一刻，他奇异的失去了那些恨意与嫌恶。 　　因为一号说到做到，真的将主上带回来了！ 　　女巫倒是和一号关系还不错，有点担忧道：“这说明卓郁全都想起来了，一号已经失去了躯体和主上的神魂，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灵魂，会消散吧……” 　　老者也喟叹一声，虽然他不爽一号那么多年，但是真的当一号弥散于天地间时，竟反倒有点不舍起来。 　　“这家伙死了之后，估计也没什么人会那么傻的去镇压两界夹缝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又在说我的坏话。” 　　老者猛地转过头：“主上大人！！！” 　　女巫眯了眯眼：“不对，这声音，是一号！你发生了什么，怎么用着主上的身体！” 　　卓郁此时再度发声，声音变回了原本清脆的样子：“这就说来话长了，因为我和一号物理意义上的在一起了。” 　　他指了指心口：“他暂住。” 　　女巫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您，我就知道‘卓郁’这个身份一定就是您的人间体，我没有看错！欢迎回来，主上大人！” 　　卓郁歪了歪头：“别这么叫我，我已经告诉你们很久很久了。” 　　“主上大人……”老者看着卓郁属于人类，散发着人性的陌生脸庞，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又是那么熟悉，不论主上大人变成了什么样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卓郁看着他抽抽巴巴，老泪纵横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好了，我来找你们不是为了看你们哭的。” 　　“请……请说。”老者用袖子擦了擦脸。 　　“我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卓郁的语气严肃起来：“在我看来，现在的片场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一号将这个空间建立在了天球交汇之处，导致新生的魔怪全都降生在了片场，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让天赋者亲手收拾自己制造出来的污垢。” 　　“是这样没错……” 　　“但是片场的效率太低了。”卓郁点了点脸颊：“演员是准天赋者，观众们是天赋预备役，祖辈出现过天赋者的血脉，所以也被收纳了进来，留着这些吃干饭的，除了给片场增加负担，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老者有点为难道：“原本是有用处的，一号想让观众们用投票的方式选择信仰，最终剩下来的那个演员将会被赋予信仰之力，成为神躯，用来装载您的灵魂。没想到您残缺的灵魂已经为人了，而且也复生了，所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 　　卓郁点头：“这就是我来的目的了。” 　　“电影已经过时了，我们来玩点新鲜的花样吧。” 　　卓郁和一号异口同声道：“我们，要进行片场改革。” 　　作者有话要说：来玩最新款的全民全息游戏吗？ 　　第104章 谱写未来 　　片场正在筹备最后一次的大更新。 　　在这持续了数月的活动之中, 百分之九十的演员惨遭淘汰，被投进了火种源淬炼。而这次的火种源非常温柔，据说是裁判长们为了表彰演员做出的贡献, 特赦了淘汰者们。 　　才煅烧了几天，演员虽然经历了一番皮肉之苦，但还算挺得住。结束惩罚的人回到队伍之中，隐隐感觉身体发生了些变化, 但又摸不清楚, 只能和大众一起等待片场推出更新。 　　论坛里隐隐有消息放出，说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风言风语, 可内心却又隐隐期待着, 最终在朔月的一天, 系统发布了公告。 　　【通知：片场三年来已创造了上百部电影, 而在这次的活动中, 所有演员均已参与其中，投身进了片场的建设与修葺，在此，五位裁判长共同做出决定。】 　　【演员们，可以正式杀青了。】 　　【系统将会回收诸位在商店兑换的技能与血统，作为奖励，修复肢体与灵魂方面的兑换物将不会回收。感谢诸位三年以来的支持与陪伴，片场将于三日后关闭, 我们有缘再会。】 　　此消息一出，演员和观众们直接炸锅了。 　　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用再提心吊胆朝不保夕，也不用再直面那些恶心恐怖的怪物。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 　　他们能够回到家人、爱人的身边，重新过上普通但是充实的日子, 如此平凡的日常却是大部分演员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 　　现在，游子们可以回家了。 　　“我居然有点不舍。”柳静云走遍了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心中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我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三天后一切都会消失，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你说到点子上了。”罗木生擦拭着杯具：“在片场里淬炼出的真本事，回到现实也依旧存在。” 　　他说着就把杯子扔向柳静云，柳静云都不用看，她凭借战斗本能，下意识就接住了杯子。 　　“演员们还能融入正常社会吗？” 　　罗木生摇了摇头：“我持怀疑态度，而且，片场的存在也不是不好。” 　　这里说残酷也残酷，因为人类要面对恐惧与死亡的威胁，直面噩梦中的怪物。但这里也是温柔的，因为演员从不会真正死去，只是回归火种源。 　　要说唯一的想法，那就是可惜。 　　罗家兄妹觉得这样一个奇妙的地方要被关闭，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梁笙倒是反对：“本身将平民抓进来强行试炼，就是一件有违人伦的事情，能杜绝也好。” 　　曲弘一笑了：“为什么不听听卓郁的想法呢，这家伙可一直保密的严严实实的。” 　　见众人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卓郁无奈的勾了下唇角：“你们真的想知道吗？” 　　在和裁判长沟通完毕后，卓郁就已经将真相挑挑拣拣和队友们说了，毕竟作为自己的朋友，大家同甘共苦这么久，还是对片场的一些事情有知情权的。 　　而且卓郁也没瞒着梁笙，这代表国家方面也会得知一部分实情。 　　“当然了！”罗小鸥和柳静云一起嚷嚷，其他人也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卓郁，想听他接下来的处理。 　　“梁笙说得对，我们应该让人民自己做出选择，一直将这个第三世界隐瞒下来，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准备公之于众。” 　　“会引起骚乱吧……”罗木生有点担忧。 　　“当然不是直接说，我想将这个第三世界，伪装成游戏。”卓郁眼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他构想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游戏！” 　　“是啊，参演电影会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感，我们并不想让负面情绪更为增加，将这种直面生死的事情改造成一场游戏，大家杀死怪物时不但不会恐惧，反而会获得乐趣和解压。” 　　卓郁说到一半，声线陡然一变，是一号出来了：“我们和各国片场的裁判长研究过了，等到所有演员回归生活后，片场就会以另一个形式和大家见面。” 　　见一号出现，厉火众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号的身份，也知道一号和卓郁的关系，所以那种隔阂感已然消失，有人甚至还会和他打趣。 　　罗木生揶揄道：“你们两个工作狂，把片场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该考虑考虑自己了吧。” 　　“嗯，这个倒是不重要。”一号避重就轻。 　　其实卓郁已经在商城兑换了仿生人的躯体，一号随时可以寄宿在里面，脱离卓郁的身体。商城的本质就是精神世界凝聚而成的，里面的商品也都是人类想象力的结晶，这种结合体在第三世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属于神明的特殊力量。 　　但一号对仿生人的身体兴趣不大，虽然它可以捏脸成自己原来的样子，也和人身区别不大，甚至更加优秀，但一号还没有享受够和卓郁紧密相接的乐趣。 　　当然，还有另一种乐趣，这就不能和厉火众人讲了。 　　总之，在两人嫌腻了之前，一号并不打算“搬走”。 　　“你们的打算呢？”卓郁的声音重新上线。 　　柳静云绕着自己的发丝，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啊，我好迷茫，如果回到正常世界的话，我应该会普普通通的念完大学，然后去当个老师。但是经历了片场的日子，我觉得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她有些羞赧的低着头：“其实是不想和大家分开啦，我也舍不得队长，舍不得小鸥。” 　　曲弘一也跟着感叹：“说得对啊，经历过这么有趣又刺激的人生，谁还能接受平淡的日子。咳，梁笙除外。” 　　梁笙难得的笑了笑，用轻松的语气道：“我大概会回归本职，在现实世界处理一些天球交汇方面产生的麻烦。” 　　罗木生和罗小鸥则是众人中最失落的。他们都不用说话，看那个怅然若失的表情就知道了，这俩人压根不想离开片场。 　　“其实我做了调查问卷，发给了和我们有所接触的演员们，大部分人都表示想让片场继续存在，或者想要留在这个世界，不过这也只是高级工会的共识。普通群众还是想要回家的。” 　　卓郁拍了拍手：“好啦，不要伤感，谁说我就那么无情的要赶你们走了。” 　　他看向蔫巴巴的柳静云：“如果游戏世界建造完成，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做管理员，和片场不同，想要扩大化这个第三世界的话，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所以那些有意愿留下来的，我都会给他们安排职务。” 　　卓郁接手片场接手的十分自然，裁判长们也对他马首是瞻，他想进行任何改造、公布任何职位都是随心所欲，压根不会有半点阻碍。 　　柳静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我要我要！反正我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好，一个月有两天假回去看看就可以了！我选择留在这里！” 　　罗木生和罗小鸥也齐齐盯了过来：“还有我们！” 　　卓郁对这对靠谱的兄妹感官也很好：“你们想走我还要挽留呢，这里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听着像人贩子。”罗木生啧啧道。 　　曲弘一也想留下，但是他还有年老的父母要照顾，父母也不会想来到这个世界，只能和梁笙一起，选择回到现实世界进行与卓郁的对接工作。 　　不仅是厉火的队友们，卓郁在用系统给特定的人选发布信息时，得知飞镰工会、天衍工会、还有几个名列前茅的工会都有意图留在这里建设片场，而且对成为片场高管的欲求十分强烈。 　　尤其是东尧等人，他们虽然不知道卓郁的身份，也不知道信息就是卓郁发送的，但不约而同的发现了片场的潜力。 　　这些高级演员，已经隐约捕捉到了事件的微妙性，或许片场不是永久关闭，而是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如果这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演员，而是裁判长的位置。 　　这是高风险高回报的机遇，那些不甘于平凡的人，都想要搏一搏。 　　而海外的分片场们，也都收集到了类似的情报，被卓郁交给当地的眷族处理。 　　在充满忙碌与期待的时间中，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所有工会基地都从天而降了一道银色的大门，那是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两座酒馆也是如此，供没有加入工会的演员们使用。 　　在系统倒计时的催促中，人们有的兴奋、喜极而泣，有的满面忧愁。恋恋不舍。 　　但是更多的，是和队友的拥抱。 　　“回家之后可不要忘了我啊，我的手机号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三年了，可能已经停机了，哈哈哈。” 　　“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去C市重新聚一聚！” 　　“我会想你的，咱们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了！” 　　各式各样的拥抱与问候，在片场的不同地方进行着，演员们怀揣着各异的心情，最终还是推开了返乡的大门。 　　片场的时代，结束了。 　　卓郁立于第三世界的最高处，俯瞰着演员百态，当最后一人离开大门后，那上百扇银色巨门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终于画上句号了。” 　　卓郁回想起自己从进入片场，到结识朋友、组建队伍、与一号相识的种种经历，喟叹着抚上了心口。 　　“真是一段艰难的旅程。” 　　【的确如此，好在你平安无事。】 　　“笨蛋。”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少操点心吧，咱们先过一个月假期再说。片场是有交代了，但你和我，还有很多没有交代的事情。” 　　卓郁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大笑出来：“喂，你是不是还欠那些角色一个好的结局啊？” 　　【宝贝，你心声太大了，我全都听见了。】 　　“走吧，我们去度蜜月吧！” 　　银发少年挥挥手，像是与片场告别，随后就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他还有更多的未来要和一号谱写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有新游戏世界番外，以及各角色HE番外！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我们下本《异种之母只想搞基建》再见！ 　　感谢在2022-09-18 19:56:33~2022-09-19 20:0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莞星河 50瓶；KK 6瓶；日不落的鸭鸭呀 4瓶；江逾白 3瓶；被数学的浪花拍死、柳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