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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怎么了？ 　　“喵。”营业许可证下来了哦。 　　大橘叫着。 　　“喵。”暮鸦应了声。 　　大橘跳下窗台，朝店铺深处走去，暮鸦则在撑了个懒腰之后才猛地纵身一跃，跨过极大的幅度，直接落在大橘身边，两只猫一起钻入阴影中。 　　在猫咪活动区域的最后方有一条阴冷的走廊，深处漆黑一片，通往未知之地。 　　黑暗中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到处都是警告和压力。 　　大橘都哽住了，退后，退后，一直退离了这里。 　　暮鸦并不畏惧那些，独自进入，蹲坐在黑暗前，低头扒拉着“营业执照”。 　　所谓的营业执照，对于人类来说，大概更像是一台平板电脑。 　　它可以被暮鸦召唤出来，又或者归于虚空。 　　作为“营业执照”，它可以连接“各地”的店铺，为暮鸦提供方便。 　　“毕竟你就是只小猫，会需要这些的。”那些东西晃了晃，说道。 　　暮鸦抬起脑袋，抖抖耳朵，歪歪头。 　　因为光线不足而变得圆润漆黑的眼珠子里盛满了乖巧。 　　那些东西沉默片刻，像是被噎住了，好半天才坚韧的继续说道： 　　“欢迎你降临于此，同时要求你遵守此间的守则。你需要一名监管，以及充足的限制。”黑暗中有什么其他维度的东西在低语，“不得狩猎、伤害人类，不得私自扩张食谱，也不可随意离开你的店铺。” 　　暮鸦低声喵呜着答应了。 　　平板上出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条目。 　　任务一：开始经营店铺。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额度每月刷新，而且只有暮鸦在店内的时候，才能进行统计。 　　等于多重限制了暮鸦离开店铺的机会。 　　“喵。”你们好小气。 　　阴影里的东西没有再回答，那些黑色也跟着散开了。 　　被吓得差点吐毛球的大橘探出脑袋。 　　“喵？”搞定了？ 　　“喵。”搞定了。 　　暮鸦发出连续的咪呜叫声，呼唤着其他猫咪。 　　几只猫从各种各样的墙角钻出来，齐刷刷的看向暮鸦。它们品种各异，有蓬松优雅的公主布偶，也有活泼好动猫中二哈的暹罗，还有不少奶牛和各色鱼骨纹的梨花。 　　有亲密粘人主动趴腿的，也有冷傲蔑视谁都不给碰的。 　　各色各异。 　　不然，开个猫咪咖啡店吧。 　　曾经暮鸦听过这种地方，也有人类邀请它去，只是它自己拖家带口，那么多猫咪要养，不适合一股脑钻到人类的小店里面去。 　　现在倒是个机会。 　　“喵。”就开猫咖啡店吧。 　　它把猫咪都招呼到自己的面前围成圈蹲坐好，讨论一下都要什么东西，自己则叼着小小的平板，往地上一放，开始研究怎么用。 　　“喵？”有的猫还挺迷茫的。 　　要什么？ 　　什么要什么？ 　　有的猫倒是Get的很快： 　　“喵喵喵~”要梳毛的要红点点还要肉干干~ 　　对于猫猫们来说，吃吃喝喝，梳毛玩闹，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大橘对别的兴趣不大，唯独猫粮要多，而且指定了牌子，专门用爪子划拉，在木板上挠出图标来，又另外点了同一家的零食和各种罐头。 　　暮鸦同意了，扒拉着平板挨个给订下来。 　　所有猫中就大橘最不挑食食量还最大，暮鸦干脆将这家定为指定猫粮提供商，每月发货的那种。 　　布偶安吉拉公主窝在桌子上，小声咪呜着，它想要那种圆圆软软暖暖的小窝，漂亮的，有着不带刺鼻香味也不会招虫子的花做装饰的那种。 　　暮鸦想了想，给它订了带假花的圆垫猫窝。 　　“喵？”还有么？ 　　大白猫喵可正沉迷在给一只小奶牛猫咪可舔毛中，此时抬头表示要羊奶，要软梳，还要各种玩具。 　　暮鸦点点脑袋表示自己记住了，低头继续用爪子扒拉平板。 　　这时候一颗小小的橙黄色脑袋钻了出来。 　　小橘猫橘茶探出头来，轻声叫着。 　　暮鸦抽出空闲，一爪子将它扒拉到自己边上，侧头就顺势舔了舔它的毛。 　　橘茶原本是一位普通老人养的小橘猫，乖巧安静，标准的彻头彻尾的家猫，后来到了这边，和其他野猫混在一起，其他猫在正常打闹，它却被吓得瑟瑟发抖。 　　暮鸦觉得它早晚会把自己活活吓死，干脆扒拉到自己边上，亲自带着。 　　久而久之，橘茶就黏住了暮鸦。 　　“喵？”怎么了？ 　　暮鸦低声问。 　　小橘茶翻了个肚皮，轻轻蹭蹭，用肉垫跟暮鸦嬉戏，边玩边“喵呜”的叫着。 　　不仅要买我们用的东西，还要买人用的哦。 　　比如桌子座椅靠垫，人的食物和用品，擦手巾杯子碗筷勺子什么什么的。这样才是猫咖啡店哦。 　　说的也有道理。 　　暮鸦趴下来，打开另一个分类，继续拨弄。 　　人类的用品，还有装修的问题呢。 　　这里现在太简单了，到处都是木架子，和大片的空地，方便猫咪上下乱蹿，对人类可就不怎么友好了。 　　只是猫咪们不怎么喜欢装修的味道和声音，很容易过激反应。 　　不过暮鸦有自己的办法，现在店里面一分为二，前面是大概七十平的猫咖啡店，作为营业用，后面是一百平米的生活空间，是猫咪平时真正住的地方，中间被墙体完全隔离，只由一扇前后都可以顶开的猫门（就是普通的活板狗门）做连接。 　　暮鸦让猫咪们躲去后面的居所，自己呆在前面。 　　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晚上过去，等白天的时候，前面的店面就装修好了，猫咪居所中仅有不常用的一小块被占用。 　　喵喵们鱼贯而入。 　　空调吹着徐徐凉风，没有前台，只有一块小黑板，写明了自助式猫咖啡。 　　七十平米被割成不均匀的两半。 　　小的那一半大概是二十平左右，是树屋和其他各种猫爬架，以及数个不同模样的猫窝，有软有硬，有大有小，有吊床也有薄垫。大的一半排列着几个座位，每个桌面上都有一个固定了的平板电脑，用于点餐，桌子是方便撸猫的整体下沉式结构，地面放个垫子就是椅子，桌子下面另有下陷空间放脚不需要跪坐。 　　一条玩具火车从后方的小拱门延伸出来，轨道蜿蜒横越而过，在每个桌子处都有停靠的“站台”，用来送餐点和其他东西，轨道的末端没入屋子另一头的墙体里，重新回到猫咪居所中。 　　看位置，正是被占用的那一小块，显然是成了厨房。 　　店里各处都是散落的猫咪玩具，角落里有个柜子，上面是各种猫咪用品，梳子逗猫棒等等。 　　猫咪们左右看看，散开了，各自挑选满意的位置，开始给店里上上自己的味道。 　　暮鸦登上最高处的猫爬架顶端，蹲坐着，俯视着这群猫咪们。 　　大橘蹲在它的下方。 　　“喵？”什么时候吃午饭？ 　　暮鸦垂首看它，略带怜爱：“喵。”以后每天中午吃饭。 　　“……？”大橘愣住了，“喵喵喵？？？”就一顿？？？ 　　暮鸦轻轻叫了声，安慰它：两脚兽会喂你的，不怕。 　　大橘并不相信两脚兽。 　　它试图寻找帮手，无奈店里额外贪吃的橘猫就它一只，对于其他猫来说，一天吃一顿，加一些零食，足够了，就算吃两顿它们也吃不下那么多。 　　于是大橘哀怨了。 　　它不理暮鸦了，蹲到了角落里，独自理毛。 　　作者有话说： 　　1.本文脑洞为主，想将自己从小幻想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写出来。 　　2.逻辑废，开心为主，切勿较真。目前看节奏较慢，欢迎收藏养肥。 　　3.混杂型空间，普通世界有，自创精怪有，魔改后的神鬼也有。猫咖啡店是不变的，其他都在变化。 　　4.主要角色非人类，人猫的悲喜不一定相通，请勿将角色三观上升至作者三观。 　　5.猫猫很乖，请不要欺负猫猫。 　　6.杠精、空口鉴、写文指导退散。 第2章 有只猫决定开家店 01 　　暮鸦暂时还闲不下来，它叫来了小橘猫橘茶。 　　橘茶的斑纹很浅，从小到大颜色都没长歪，颜色始终均匀，小时候和主人的孙女玩的时候，小姑娘把它放到玻璃杯里，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杯橘子茶。 　　所以它是橘茶。 　　因为跟人类一起生活过很久的时间，橘茶是它们中最懂人类的。 　　“喵？”人类还需要什么呢？ 　　暮鸦问它。 　　橘茶紧紧依偎着暮鸦侧躺下去，咪呜叫着：需要很多呀。各种各样的吃的，各种各样的喝的，各种各样的猫，还有一个叫做Wi-Fi的东西，人类离不开Wi-Fi。 　　Wi-Fi店里有，和水电一起，那些东西已经为它们安排好了，暮鸦需要做的就是经营猫咖啡，然后用赚的钱来支付这些费用。 　　至于其他的，它们这些喵喵就不太懂了。 　　一黑一橘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在搜索引擎中寻找其他咖啡店，看看普通的人类店铺都经营些什么。 　　美式咖啡、拿铁、卡布奇诺、热可可…… 　　提拉米苏、芒果千层、草莓蛋糕、抹茶慕斯、黑森林巧克力…… 　　好多。 　　暮鸦给看花了眼。 　　来来回回拨弄几遍，又梳理出不少东西。 　　奶油培根意面、墨汁海鲜意面、培根蔬菜意面、辣海鲜意面…… 　　奶酪披萨、烤肉披萨、照烧鸡披萨…… 　　黑猫噎住，它觉得自己要被送走了。 　　暮鸦趴了下去，将橘茶压的扁扁的，小猫在它肚皮下打滚，又被它按住了，懵懵的暮鸦凑上去，给橘茶舔毛。 　　“喵？”怎么会这么多？ 　　“喵呜？”不算多呀，还有很多家常菜这里没有呢。 　　“……”人类好复杂啊…… 　　“嘎吱”、“嘎吱”、“嘎吱”。 　　刺耳的声音。 　　暮鸦耳朵一抖，竖了起来，脑袋随着耳朵左右偏转，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现在店铺还没开业，猫咪们正在熟悉新地盘，难免有些互相看不顺眼，或者看中了同一块高地的，一些小打小闹随之发生，暮鸦也不管，任由它们分出胜负。 　　现在，就在它的隔壁桌，一只暹罗猫占领了那里。 　　这只暹罗刚跟另一只美短打完架，赢得这张桌子的所有权，喵咪标示地盘的方式就那么几种，上气味，或者上痕迹。 　　新桌子的木头味很重，暹罗上气味失败后亮出了爪子。 　　“嘎吱——” 　　长长一声绕梁不绝。 　　暮鸦：…… 　　“喵——！”那是要花钱的！！！ 　　哈气！！！ 　　暹罗啡啡被吓了一跳，不敢跟暮鸦呛声，吓得弓起了腰背，往后缩了缩，它还没习惯这张桌子的宽度大小，一时不察，整只猫滚了下去。 　　掉下去的啡啡砸到了别的猫，被吓到的猫蹿出去踩到了另一只猫，混乱中逃窜与反击陆续展开，喵拳乱舞，喵爪乱飞，整个店内被喵喵乱叫填得满满的。 　　橘茶探出脑袋，觉得害怕，又缩回了暮鸦的肚皮底下。 　　“咪呜……”哥哥姐姐们好口怕。 　　暮鸦眯着眼睛盯着这群猫，暂时腾不出空去管它们，低头先给橘茶舔了舔毛。 　　“喵。”不怕，我在这呢。 　　猫猫们的混乱来的快，去的更快，两三分钟的时间，又恢复了寂静。喵喵们知道自己闯了祸，各自找了个地方窝起来，一声不吭。 　　暮鸦看着仿木纹地板和桌子上新鲜的抓痕，沉默不语。 　　大橘跳上来。 　　它身型过于庞大，等闲猫咪不敢招惹，也没有被卷入混乱中，此时傲视群雄，低头看着那群小喵，像是在看一群菜鸡。 　　“喵嗷。”不用太在意啦，这样才像猫咪生活的地方嘛。 　　暮鸦：…… 　　低下头，打开平板，开始操作。 　　猫咪用品，磨爪板*NNNNNNN个。 　　“喵？”店里面的钱还够吗？ 　　大橘偷瞄了一眼。 　　暮鸦把平板暂时给它看。 　　因为买了很多有零头的物品，现在的数字很杂乱。 　　大概，12345…… 　　8位数。 　　大橘歪了歪脑袋：这算多吗？ 　　橘茶也很疑惑：“咪？”为什么你会有人类的钱呢？还会用平板呢？ 　　它原本只是普通人家的小猫咪，因为老主人去世，小主们住的公寓不让养宠物，就被送到了一家宠物医院常年寄养，后来因为一些其他复杂的原因，最后来到了这里。 　　它来的很晚，对这些哥哥姐姐的事情并不清楚。 　　“喵。”暮鸦跟它低语：我帮助过一些人类，这是他们的报酬。 　　索取时，我拿走的也许是一两件珍贵的物品，也许是金钱，也许是某种无形之物，当它们到了我的爪边，便会依赖某种等价规则从而成为另一种可以积蓄的能量，被储存起来，在我需要的时候，以我需要的形态出现。 　　现在它需要钱，所以其中一部分转化为人类的金钱。 　　可惜兑换出的钱不能等于“营业额”。 　　橘茶听的懵懵懂懂。 　　大橘打了个哈欠，一边试探的伸出爪子想要扒拉橘茶，一边低声唔噜：跟你没关系啦，你个小不点。 　　暮鸦把它的爪子拍开了。 　　小气。 　　大橘眯起眼睛。 　　暮鸦并不理睬它。 　　橘茶又问：“喵？”人类的饭要怎么办？ 　　暮鸦一楞，耳朵往下趴了趴。 　　它只会做猫咪的饭，不会做人类的饭，而且人类的食物看起来好复杂的样子，看得小猫都要冒出蚊香眼了。 　　不过，做饭，应该都差不多？ 　　也许它可以试着学学看？ 　　猫爪子一划拉，打开一个做美食的料理视频。 　　三颗猫脑袋一起凑了过来。 　　“热油！” 　　“好的葱姜蒜下锅！爆香！！！” 　　“豆瓣酱！辣椒！” 　　“……” 　　“…………” 　　猫猫们陷入沉默。 　　大橘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皮都跟着油花四溅的节奏在疼，转头跑掉了，橘茶也有点儿害怕，钻在暮鸦的肚皮底下缩着，一动不动。 　　暮鸦静静地看着，还真把视频从头到尾看完了。 　　…… 　　结论？ 　　它还是雇一名员工吧。 　　暮鸦选择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不行，还要思考。 　　暮鸦把自己的脑子扒拉了回来，它还得想想去哪里找个员工。理论上找人类最好，但考虑到它们的特殊情况，找人类来不太可行。 　　它一边思索，一边将橘茶叼起来，捡了个还没被其他猫占领的软窝，将小橘猫放进去，抱着舔毛，想着舔着，等小橘茶被它舔睡着了，暮鸦也想清楚了。 　　还是得找刚才那堆东西，祂们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摆弄平板电脑，找到店铺后台，选择管理员信息里的邮件菜单，一封申请书就被发往未知之地去。 　　搞定申请后暮鸦打了个哈欠。 　　回复还需要时间，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刚才购物，一些是在此间买的，另一些是利用特殊手段从彼间购买，通过祂们的力量来运送。 　　还要多付一份快递费呢。 　　不过也有好处，彼间购买的东西，只要当前有货，一律是隔天就到。 　　暮鸦撑了个大大的懒腰。 　　炸的它不行，蒸煮泡烤这些却还是可以做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先把店开起来的。 　　猫咖啡嘛，最重要的当然是猫。 　　它卷了卷尾巴，感觉乏了，纵身跃下桌子，往后面的猫咪居所去，准备在忙碌之前美美的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 　　*文内的“此间”指当前的世界，“彼间”指其他世界。 第3章 有只猫决定开家店 02 　　半夜的时候，暮鸦张开了眼睛。 　　体型优雅的像只小豹子般的黑猫撑了个懒腰，纵身跳下它位于整个房间最高处的窝，来到了睡得扭了180度，肚皮依然维持高耸所有的肉肉都结结实实的大橘身边。 　　拿爪子怼了怼。 　　大橘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又拿爪子怼了怼。 　　“喵。”起床干活了。 　　不堪骚扰的大橘不得已同美梦里的罐头们分别，迷迷糊糊张开眼睛，爬起来懵懵的给自己爪子舔毛。 　　“喵？”干嘛？ 　　它不太乐意，但还是跟上了暮鸦的脚步，两只猫从猫门钻了出去。 　　店铺的位置在一处繁华街的背面，有些偏僻，两侧的住户大多搬走了，只有零星老人家在住，这个时间早就沉睡，街道上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在它们店门口有一块空地，大概二十平米左右，也是属于它们的。 　　暮鸦指挥起来，和大橘一左一右，两只猫就咬着绳子将临着门口的小小一块圈起来，别看它们都是一团团的，实际上拉伸开非常的长，轻易就套好绳子并挂上指示牌，表示如果有快递放在这里就好。 　　大门口还有监控在闪烁红光，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样子，那也确实不是装饰，监控连接着暮鸦的平板，随时呼叫。 　　…… 　　………… 　　凌晨3点多的时候，快递来了。 　　虽然时间诡异，但位置不算特别偏僻，也加了足够的钱，还是有外送员愿意跑一趟的。 　　暮鸦蹲在监控前面，看那个送货的小哥怂怂的左右张望，好不容易在巷子深处找到地方，一脸迷茫，不过还是按照要求将快递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咔嚓”。 　　还拍了个照。 　　暮鸦的联络账号收到快递信息：【是这里吗？】 　　【是的，请放在指定地点。】黑猫用自己的肉垫敲打虚拟键盘，回复。 　　等确定对方已经离开，暮鸦这才领着几只成年猫钻了出去，挠碎快递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叼进屋子里。 　　来来回回好几趟。 　　…… 　　饶是暮鸦也觉得牙齿有点儿酸。 　　还真是需要个人形生物才行，靠它们的猫嘴搬东西是真的不方便。 　　还好它早就想到了这个，分批少量的购买，这样快递会分成多次送达，方便猫咪们出去取货，一只猫叼一样，挨个通过猫门堆去生活区。 　　十分方便清点。 　　这次到的快递里面全是各种猫粮和罐头，还有几个自清洁的小型循环饮水机，会往上喷出小泉水的那种，据说在猫咪中很受欢迎。 　　插上电源接好管道，打开开关。 　　小喷泉洒了出来，发出汩汩水声。 　　“喵——！” 　　额外不喜欢水的沙漠系猫咪们立刻发出抗议。 　　环视一圈，除了老神在在横着斜躺在桌子上的缅因猫，其他猫几乎都在倒毛。 　　“喵！”我们这里就没两只森林猫，更没有海岛猫！ 　　大橘也在抗议。 　　并不怕水的暮鸦：…… 　　不小心忘了，但是没关系，不算是大事。 　　只是活水而已又不是洗猫，它们很快就能适应的。 　　确实，又不是洗猫，大部分猫只是不开森的一小会，也就各自散去了，有一些闲不住的选择跑出了店外去浪，暮鸦并不阻止它们。 　　只是按照祂们的希望，暮鸦不能随意离开这间店铺，这就意味着，如果猫咪出去外面，那就只能生死自负了。 　　非要出去的猫都是野惯了的，对此也没有意见。 　　橘茶正在往猫爬架顶端爬，暮鸦凑过去把它叼起来，送到自己的窝里，舔睡着了，然后探出脑袋，看大橘在围着猫粮转圈。 　　“喵。”快睡觉，早上再吃饭。 　　大橘用幽怨的小眼刮瞟了暮鸦一眼，它脸上肉多，怨起来眯着眼睛，有种额外的“风情”。 　　暮鸦被看得倒毛，将脑袋扭到另外一边睡了过去。 　　“嘎啦嘎啦”。 　　今夜并不太平，始终有隐约细碎的声音出现，猫猫们时不时抖抖耳朵，都睡的不太安稳，可店里面是绝对安全的，它们没有危机感，一个个都没醒。 　　就算是暮鸦也只是迷惑哪只老鼠这么大胆，居然敢钻进猫窝里面来。 　　直到一声特别的动静出现。 　　“Po”。 　　其他猫还没什么反应，布偶安吉拉猛的抬起了脑袋，耳朵一抖一抖的，正在校准方向，橘茶也随后反应过来，抬起脑袋左右看看。 　　暮鸦被它顶了一下，懵：“喵？”怎么了？ 　　“喵喵喵……！”猫罐头！ 　　橘茶兴奋的叫着。 　　暮鸦做的猫饭很好吃，并不逊色与猫罐头，可从小跟人类生活在一起的喵已经养成了习惯，听到罐头的声音就有些本能反应，迫不及待的想要爬起来。 　　一着急橘茶忘了自己还在高高的地方，往窝边一蹿，才看到和地面的落差，顿时吓得扒紧了窝边。 　　暮鸦站起来，叼住它。 　　“唔？”它含糊的叫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猫罐头而已…… 　　不对，是谁开了猫罐头？ 　　暮鸦刚要趴下去的脑袋突然抬起，警觉的眯起眼睛，叼着橘茶倒爬下去，很快落到地面，放下橘茶就往储存猫粮的地方走过去。 　　猫咪居所这边恒温恒湿，不像前头的店铺会受到四季变化、阴晴雨雪的影响，因此猫粮也没有专门存放，就堆在一个角落里，暮鸦跟所有猫讲过，不许偷吃。 　　一般来说，喵咪都是听话的。 　　……一般来说。 　　可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吗？ 　　暮鸦眯起眼睛，看着橘黄色的大尾巴在一甩，一甩，非常舒适愉悦的样子。 　　“……” 　　揣着满满的无语，暮鸦走了过去，悠悠抬起前爪，一爪子踩了下去。大黄尾巴灵活转动，仿佛自带感应天线，却没有暮鸦的速度，被按了个正着。 　　“喵——？！”大橘惨叫。 　　一回头看到暮鸦，更是整只猫都跳起来。 　　别看它是个圆润的橘，却也是只灵活到飞起的橘，转眼间就蹿起来，高高跳起试图逃窜。 　　暮鸦没有放爪。 　　大橘四肢爪子扒拉在地板上一起用力，来回捯饬着刨动。 　　刨了半天，它也没移动分毫。 　　橘累了，瘫着喘气。 　　“喵……”我就饿了吃点夜宵而已。 　　乖巧。 　　大橘的乖巧不可信，特别是在吃的这方面。 　　暮鸦眯着眼睛，依然没有放爪。 　　橘僵硬片刻，怂了，趴趴在地板上瘫成一张猫饼，试图卖萌。 　　“喵……” 　　还记得我是只小奶橘的时候嘛？我说想吃一口你就给我吃两口，现在橘橘长大了，不萌了，你就嫌弃橘橘了…… 　　委屈巴巴。 　　暮鸦：…… 　　倒毛！ 　　爪子踩的更用力了，踩到大橘的尾巴从毛茸茸的黄棍棍炸成了狼牙棒。 　　都是猫，卖给谁看呢？！ 　　这一局大橘完败，乖乖认输，收拾好剩下的猫粮和罐头，旁边监工的暮鸦盯着它圆鼓鼓的肚子。 　　“喵。”你没有早饭。 　　大橘：！！！ 　　大橘：QAQ 　　暮鸦：放弃吧。 　　大橘放弃了，哀怨的低垂着脑袋，慢慢挪向自己的猫窝。 　　它打架一把好手，但因为体型放在这，虽说灵活吧，可次次爬高也会很累的，于是选了位置较低的猫窝，是个巨大的软垫子，长条面包样式，两侧微翘，大橘钻进去一趴，就是脆肠装入了面包，标准的热狗。 　　看戏的猫猫们各自咬着爪子偷笑。 　　大橘不想理它们，就这么一直颓废到第二天早上。 　　暮鸦准备好了那些定时投喂器，从彼间送来的，可以针对各个猫咪的情况设定投喂的时间和重量，比普通喂食器更方便的是它还可以喂湿粮，不会因为食物粘盘就变得脏乱。 　　干饭干饭。 　　太阳洒下光芒，一些猫跑到了前头的店内，就着窗户边沿阳光投下来的网格，一个格子一只猫，挨个蜷成了猫球。 　　饿的不要不要的大橘也选了块光线好的地方一窝，吃不饱总要晒暖一点，根据安吉拉的讲解，变得蓬蓬松松毛毛绒绒的猫咪，最容易吸引那些两脚兽。 　　想到自己以后的生活，大橘叹了口气。 　　好难啊…… 　　“扣扣。”敲门声。 　　猫猫们抖了抖耳朵，抬起脑袋。 　　“咦，这家猫咖啡还是没有人吗？” 　　是人类的声音。 　　暮鸦跳到窗台上，飘窗外凸，它探头看出去就能看到自己店的大门口，发现还是昨天那个过来敲门的女孩。 第4章 首位客人 00 　　喵。 　　看来她就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了呢。 　　暮鸦发出低低的叫声，其他猫咪各自归位，布偶安吉拉跳上了猫爬架，在最适合两脚兽来撸的位置趴下了，其他不想跟人有复杂接触的猫咪则跑去了后面的居所躲了起来。 　　大橘：“喵？”我们准备好了吗？ 　　暮鸦：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准备好的。 　　玄猫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它来到门边，从猫门钻了出去，阳光洒在黑猫油光铮亮的猫皮上，折射出丝绸般柔软的光泽。 　　门口在等的是名还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探头探脑。 　　“喵。”它昂头，向人类的女孩发出小小的叫唤。 　　请进吧。 　　女学生还没反应过来呢，猫又钻了进去。方媛，也就是在门口的女生，她本来就是好奇心重的性格，这里虽然人迹罕至，却也是她家附近，是她熟悉的地方，自然胆子更大了些。 　　她伸出了手，尝试着握住门把手，小心翼翼的压了下去。 　　“咔哒”，“叮——”。 　　门锁解放的声音和迎客铃铛的响声几乎是同时出现。 　　猫猫们支起耳朵，或者侧过头，一只只都关注起了门口。 　　扎着马尾的女生试探着，将脑袋伸进来少许。 　　像只猫一样。 　　“你好？” 　　回应她的是猫咪们小小的叫声。 　　刚才那只黑猫蹲在前方，旁边立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猫咖啡店的规则。 　　【欢迎光临自助型猫咪咖啡店】 　　【请遵守以下规则】 　　【进店后请在入口侧面洗手台处进行手部清洁并自觉更换店内拖鞋】 　　【每桌配有平板，可以任意点单，如果座位全满，虽然很遗憾，但请在店外等待】 　　【如果客人想要在本店撸猫，请至少进行一单消费，或者现在立刻就离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哦】 　　【本店的猫咪不会传播任何疾病，但是被抓到还是很疼的，所以请不要强迫猫咪做它们不愿意的动作。包括但不限于搓揉、拎起、强抱、举高等等】 　　【如果需要，可以在本店住宿，费用请参考菜单】 　　不是她挑剔，这家店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服务员呢？引导呢？防止猫猫被伤害的那些人呢？！ 　　那么一瞬间方媛是想走的，别的不说，万一猫咪以为她是入侵者，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解释不清楚怎么办哦。 　　但是，看看蹲在面前的黑猫，她又犹豫了。 　　黑猫的体型略小于标准的玄猫，看上去额外柔软，温软无害。 　　对于猫控方媛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还好是短毛猫。 　　方媛还算是苟得住，保持了表面的淡定自持。 　　可再一抬眼，她的视线里闯入一只几乎是浑身雪白的布偶猫，在两边眼部外侧各有一抹浅棕，上往耳处下向脸颊两侧各自晕开，在鼻尖上方和左右各留下一片纯白区域，耳尖是漂亮的浅灰色。 　　它的眼睛是浅浅的天空蓝，折射着店内的光线，在眼瞳为了滤光变得细长的现在，它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晴空的幕布。 　　安吉拉卷了卷同样是浅棕色的大毛尾巴，全心全意的看着她， 　　方媛小心脏猛地一梗。 　　爸、妈，对不起。 　　不是宝宝贪玩不回家写作业，宝宝被猫猫绑架了。 　　请相信宝宝。 　　宝宝也不想的。 　　_(:з”∠)_ 　　在门口洗了手换好鞋，随意选个位置落座，拿起平板。 　　方媛还有些犹豫。 　　安吉拉从爬架上跳了下来，蹲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眼睛里全是方媛的倒影。 　　方媛：…… 　　嘤。 　　“点餐就给我撸吗？万一我撸不到手呢？”她哭唧唧。 　　哭是假哭，她也没指望猫咪会回应她，而是在找附近的摄像头，在方媛的设想中，总该有工作人员的，也许是为了给客人带来那个什么…… 　　浸泡式体验？ 　　所以管理员故意没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 　　倒是安吉拉喵了声。 　　轻轻的，“Bo”的一下撞在方媛的小心肝上。 　　她果断滑动平板，点餐。 　　“……”为什么好多东西都是“已售馨”？ 　　好在价格都不贵，甚至算是偏低的了，不过猫咪咖啡主要是靠卖罐头和其他猫咪用品赚钱，餐饮反而像是基础撸猫门票一样的存在。 　　那就水果沙拉吧。 　　点餐完毕。 　　刚才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 　　其他猫咪也都不远不近的在审视。 　　方媛将注意力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布偶猫身上，刚才在平板上看到了猫咪菜单，她划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各种各样的“猫咪档案”，有照片，对应名字和习性以及危险度等等。 　　目前店内的布偶猫只有一只：安吉拉。 　　习性：骄纵的公主殿下。 　　危险度：0～3星。（给撸时可以随便撸，不给撸时请千万不要碰）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至于骄纵什么的，猫咪的骄纵算什么骄纵？那叫做自信！魅力满满的自信！主子的爪子那能算是爪子吗？ 　　在方媛眼里，那都是充满爱的亲亲贴贴！ 　　而且，信息上写了的“给撸的时候请随便撸！”，安吉拉小公主现在主动过来，不就是让撸的意思嘛！这都不下爪子，还敢自称合格的猫奴？ 　　方媛伸出了自己的魔爪。 　　摸摸头顶，挠挠下巴，沿着软绒长顺的皮毛跟着脊背的曲线向后，拍拍屁屁，拢住尾巴在手中轻轻握着，随着猫咪的力道抽出，绒绒的尾巴上每一根毛都蹭过了手心，再从指尖溜走。 　　安吉拉没有躲也没有伸爪抗议。 　　完全是同意的样子！ 　　方媛打了个幸福的激灵。 　　“啊啊啊啊啊宝贝太可爱了快来给我抱抱！！！” 　　方媛深知主子心情千变万化，这一刻给摸，下一刻可能就跑了，立刻婴儿式抱法顺利捞起，直接埋首狂吸。 　　安吉拉：……矜持呢？ 　　布偶猫被抱了起来也不生气，它和人类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被小主子抱在怀里猛吸的生活，现在面对方媛的埋头也不会生气，还有些微妙的怀念，主动把爪子环在方媛的脑袋上，扶着，收起利爪，只用肉垫点在方媛的耳尖上。 　　软软的，糯糯的。 　　方媛再次心梗。 　　啊…… 　　是此生无憾的味道。 　　“嘟嘟”。 　　轨道上缓缓驶来一架小火车，叫声轻柔，不会让猫咪感到不适，玩具火车带着食物驶来，停在方媛所在的桌子边上。 　　它不急着离开，等到方媛回过神来自己拿起食物，才又缓缓向前，沿着轨道绕了一圈，钻入墙体上的“山洞”中。 　　果然，还是有管理员的，不过是躲在后厨了。 　　一想到刚才自己沉迷吸猫的傻逼样子被看到了，方媛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开猫咖啡的大多是自己就喜欢猫的，都是猫奴，谁嫌弃谁呀，high起来吞猫吐毛的时候不都一个样。 　　方媛又淡定了。 　　安吉拉被放下后就没有远离她，直接在她腿边趴下了，紧贴着她的腿侧。 　　戳一口水果沙拉，撸一把猫。 　　人生美满。 　　“你喜欢吃什么？” 　　猫猫那么努力的营业，怎么可以视而不见？方媛滑动平板，给猫猫点餐，鱼肉罐头安排上，再来个小鱼干和风干牛肉。 　　店里面的东西价格都低，方媛算了算自己的零花钱，发现绰绰有余。 　　“你怎么这么好养呀。”闹的自己都有点儿心虚了。 　　店家价格定太低，万一经营不下去怎么办？人总会有办法的，这些猫猫怎么办？除了安吉拉之外，就方媛能看到的，还有形色各异的七八只猫，它们都不像安吉拉这么粘她，只是趴在各自选中的窝里探头围观。 　　不亲人的猫咪找人领养都不好找。 　　一个纠结，方媛又点了个饮料，还是那种性价比超低的汽水。 　　…… 　　有种在做捐款的感觉_(:з”∠)_ 　　水果沙拉很快消耗光了，方媛打了个哈欠，团住不知何时爬上她膝头的安吉拉，迷瞪迷瞪的就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外面已经黑了。 　　猫咖啡里有暖黄的光线，自然温和到不像是灯光。 　　方媛揉了揉眼睛，因为安吉拉还在她怀里，也没觉得不安之类的，只是心虚了一下自己这么晚还没回家，家里人肯定担心了。 　　“我要走啦，安吉拉。”亲亲猫耳朵。 　　安吉拉昂头看向她，卷了卷尾巴：“喵。”不要急着走，你不是有事情吗？ 　　猫猫的人类词汇量不多，表达的磕磕巴巴的，方媛只能大概理解一下：安吉拉小公主在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要回家呀。” 　　方媛回答。 　　“喵。”可你不是专门来找我们的吗？ 　　安吉拉又叫了一声。 　　方媛愣了一会，恍惚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伸手将安吉拉拢到自己怀里。 　　“没有呀。我就是放学之后拐了个弯，到处玩玩而已嘛。”她轻轻揉了揉安吉拉的脑袋，“你也要催我回家吗？” 　　布偶猫扬起脸庞，轻轻的在方媛脸上啄了一口。 　　她困了，缓缓下滑，整个身体歪倒向一边，抱着猫咪蜷缩着入睡。 　　其他猫纷纷探出脑袋。 　　“喵？？？”啡啡首先不干了。 　　怎了的？我们这还包睡吗？ 　　其实是包的。 　　暮鸦从高处跳下来，叼着毛毯给方媛盖上来。 　　“喵。”但是要另外收费的哦。 第5章 首位客人 01 　　“咦。”再次醒来，方媛一愣。 　　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她能听懂猫咪的叫声，还不觉得哪里不对。再看看外面，还亮着，方媛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打哈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的不行，好像熬夜通宵了好几天，终于睡了个饱觉一样。 　　这大概就是吸猫的魅力吧！ 　　“我要走啦。”完全精神起来的方媛亲了亲安吉拉的耳朵尖，“下次再见，小公主。” 　　“喵。”我等你哦。 　　布偶猫甜甜的叫着，送她出去，自己停在门口。 　　啡啡跳下来，蹲在一边，低头舔爪理毛：她还会再来吗？ 　　安吉拉并不清楚对方是否还会再来，只是盯了一会紧闭的大门，就扭头跳上了高台。 　　“喵。”那不重要。 　　啡啡没听懂。 　　好动的暹罗想找大佬问问题，却发现暮鸦已经睡着了，想到今天还要继续搬运各种快递，暮鸦就一动都不想动，恨不得直接瘫成一张猫饼。 　　人类管理员，什么时候来呢？ 　　黑猫卷着尾巴尖思考。 　　啡啡跳上去，在下一层台子上伸出爪子，雀雀欲试的试图扒拉暮鸦的尾巴，试了几次都不敢真的一爪子挠上去，纠结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扭头跑了。 　　瞧给你怂的那样。 　　大橘在黄昏的光芒下发出慵懒的吭哧声。 　　“喵。”啡啡抗议一声，去追逐大橘的尾巴。 　　暮鸦被吵得睡不着，刚好听到快递的声音，干脆发号施令。 　　“喵！”那么闲就给我干活去！ 　　今天果然也到了很多很多的快递，连最活泼的啡啡也累了个半死，侧躺在地面上，热的不想继续追逐阳光投下的斑驳影子。 　　“喵？”你还在想她吗？ 　　啡啡叫着。 　　安吉拉低头看它。 　　长毛的公主太容易弄脏自己的裙，为了保护这一身漂亮的长毛，安吉拉从不往屋子外面跑，每天清醒的时间里至少三分之二在摆弄自己的毛发。 　　也是因为这个，啡啡从不嫉妒安吉拉不用干活，啡啡宁愿干活。 　　安吉拉摇了摇脑袋，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确实没想。 　　人类的食物也到了呢。 　　猫咪的生活区那便是不需要冰箱的，不过暮鸦还是从彼间定了个大型储存地窖将食物牢牢的锁上了，单纯的为了防止大橘半夜起来偷吃。 　　打开平板，上面自动记录了出入账，只要是使用平板购买的货物，以及在这家店使用客用平板卖出的商品，都会被自动记录，还可以输入员工的工资。 　　在账目这一方面，暮鸦可以说是完全不用操心。 　　松了一口气。 　　猫猫可没办法对付太多的数字。 　　马上就要天黑了，暮鸦也不准备再等待新的客人，钻出去给店门口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之后便蹲坐在店内猫爬架的顶端，俯视自己的店面。 　　它的任务之一要获得一定的营业额度。 　　资金可以用自己的，营业额度却必须是赚来的，这就很让猫猫苦恼，它想了想，决定先修改一下现在的菜单。 　　单卖食物不太合适，尤其是店内的东西都很便宜，暮鸦对金钱不敏感，定价的时候没太注意，只是姑且做到不亏本而已。 　　想要赚钱还得增加金额。 　　它不太想单纯的提价。 　　左思右想，在垫子上打了四、五个滚之后，暮鸦决定将人类的菜单和猫咪的菜单绑定，人类的套餐里配着猫咪喜欢吃的零食。 　　只要选择正确的套餐，就保证在打开零食的瞬间能勾来想要撸的那只猫！ 　　点餐等于点猫！ 　　“喵。”我才不去嘞。 　　角落里不知道哪只猫哼了哼。 　　暮鸦偏头看过去：“喵。”不同意就不要出来营业，在后面呆着，出来营业的加餐猫饭。就这么决定了。 　　猫猫们：…… 　　做猫还要打工它们是没想到的。 　　暮鸦继续思考店铺的事情。 　　现在的店里面，怎么说呢？就，有点儿空旷。 　　猫咪的玩具很多，属于人的却只有那些桌子椅子而已，连坐垫都是猫咪们爪感一般，淘汰下来的…… 　　有点儿对不起客人的感觉呢。 　　虽然猫咖啡确实不需要太多的东西，重点放在猫咪身上就好，可这也有些太惨了，也是好在第一位客人年纪还小，又额外的沉迷撸猫，没跟它们计较。 　　暮鸦心虚的扒拉起平板，开始搜索此间其他猫咖啡的信息。 　　……嗯？ 　　贩卖物品……？ 　　大都是些猫咪玩具和清洁工具，还有其他东西，比如猫咪公仔纪念品什么的。 　　暮鸦歪了歪脑袋，最后订了个猫罐头的自动贩卖机。 　　姑且填充上了门边的过度空洞。 　　大概就是个装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猫罐头的自动贩卖机，方便客人随时来买罐头。 　　贩卖机不够高，离天花板之间还有点儿空荡，算是店内第二高的位置了。暮鸦猜到肯定会有猫试图上去做窝，却没想到它能捕捉到一只大橘。 　　大半夜的。 　　“嘎啦——” 　　“喵——！” 　　接连的噪音惊醒了猫咪居所里所有的猫。 　　橘茶吓得缩在暮鸦怀里，又好奇的探出了脑袋：“咪？”好像是店铺那边？ 　　同样没睡醒的暮鸦眯着眼睛，从窝里站起来抖了抖毛。 　　等着。 　　它低头蹭了蹭橘茶的后背，然后纵身跳出去，无声落地，往前头去。那种金属的嘎啦声，听起来像是今天刚到的自动贩卖机在惨叫。 　　第一天就招老鼠了？ 　　可哪里有力气那么大的老鼠。 　　暮鸦的脑子还有一大半在睡梦中，剩下那点儿勉强醒来的，正在迟钝艰难的思考着。 　　它来到自动贩卖机前，蹲坐了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暮鸦用人类几乎听不清的小声咕着问到。 　　自动贩卖机前面的透明亚克力玻璃被掀开了一角，而在自动贩卖机里头，有一大团并不该出现的热情洋溢的橘色。 　　这团橘色的麻布卷在了一起，艰难磨蹭着。 　　“喵。”呀，原来是暮鸦呀，晚上好。 　　这团橘色还在一本正经的打招呼，仿佛自己出现在自动贩卖机内没有任何问题。 　　暮鸦：…… 　　理直气壮自然的不行的模样就让喵喵很服气。 　　“喵？”你在搞什么？ 　　暮鸦头疼的很，忍不住喵呜出声。 　　大橘顿了顿，心虚的移开了目光，它不再看着暮鸦，而是看向了高高的天花板：“喵喵……”说来你可能不太信，我想出来觅食的，走着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进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暮鸦何止不信，甚至想把它暴揍一顿。 　　“喵！”给我出来！ 　　“喵……”出不去，卡住了。 　　大橘还委屈上了：下次买个再大一点的吧，这个有点儿挤。 　　暮鸦：…… 　　“喵。”自己想办法出来，不要耽误明天早上开店。 　　冷酷无情！ 　　大橘的眼里浮现出不可思议，活像在看一只负心喵！ 　　“喵喵喵——！”你这只有了小橘就不要大橘的花心坏猫！ 　　嗷嗷嗷嗷嗷—— 　　猫猫们陆陆续续被吵醒了，有几只胆子大的也到了前面来，围在自动贩卖机面前，啡啡打了个老大的哈欠。 　　“喵。”大橘越来越本事了。 　　它看着那个开口。 　　“喵？”你怎么把自己收的那么细的？ 　　其他猫也在想这个问题，虽然猫咪都知道自己是面条做的，可大家也知道大橘和其他猫不一样，它是实心的，要进这个缝可太有难度了。 　　立刻就有爱搞事情的喵喵跳了上去，开始扒拉亚克力玻璃与机身之间的缝隙。 　　“喵！”这东西可以被扒开！ 　　不是大橘变苗条了，而是它把这个缝撑大了！ 　　大橘：…… 　　这不是重点！ 　　快点救朕出去！ 第6章 首位客人 02 　　傍晚，方媛又出现了。 　　小姑娘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似乎因为什么而在犹豫着。 　　“我可以暂时呆在你们这里写作业吗？”她蹲下来，询问钻出来的黑猫。 　　暮鸦蹲坐在门前，尾巴向前卷着，尾巴尖刚好盖住自己的前爪，它昂头看向方媛，微微歪头：“喵？” 　　“我、好像，有点儿迷路了？”方媛的神情里有少许的迷茫，“可以在你这里等家长来接吗？” 　　她试着伸手撸猫，然而暮鸦灵敏的一扭，躲开了方媛的手。 　　就在方媛失落的准备离开的时候，暮鸦回头冲她低低叫出声音：“喵。” 　　你进来吧。 　　它是这么说的。 　　方媛觉得有些奇怪，就像是在梦里面，她能听得懂猫咪的语言一样，可又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她不是“听懂”，而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 　　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却吸引了许多生灵围绕着它。 　　非常玄妙的感觉。 　　方媛也是其中之一，她跟了上去，按下把手推开了门，进入这家还没有正式名字的猫咪咖啡店。 　　“喵。” 　　暮鸦叫了声，似乎是让她随意的意思。 　　安吉拉蹲坐在上次那张桌子上，尾巴慵懒的摆动，似乎在问她：怎么才来？ 　　！！！ 　　主子在等！ 　　方媛小心脏一颤，立刻忘了刚才那点儿怪怪的感觉，蹦跶过去开始点餐。 　　菜单倒是更新了不少，有些金枪鱼蔬菜沙拉或者炖菜、汤类，将菜单反复翻了两、三遍，方媛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咦？怎么全都是煮的和拌的？”哦，还有蒸的。 　　没有家常小炒类的也就算了，毕竟是咖啡店，可是从汉堡肉、煎鱼到炸薯条、炸鸡但凡是下油的一样都没有。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唔，茯苓糕看着不错，可是跟咖啡店是不是不太配？ 　　她冲天花板夹角有监控器的位置招了招手：“至少要有汉堡吧，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吃啦。” 　　一旁偷听反馈的暮鸦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搞不定油又不是它的错。 　　微波炉倒是有，可是一旦到了饭点，排队热零食的猫咪都能绕生活区域两圈，根本轮不到给客人热东西。 　　而且，买快餐店的汉堡回来热一下这种操作太不尊重客人了。 　　暮鸦在心里叹了口气。 　　人形店员怎么还不来呀。 　　方媛不知道小猫咪心里的纠结，将布偶往怀里一抱，开始点餐。 　　今天也是给猫猫捐款的一天呢_(:з”∠)_ 　　“叮咚——”新安的门铃响了起来。 　　暮鸦歪了歪脑袋，将下巴搭在垫子的边沿，用迷茫的小眼神盯着门口。 　　它没动，大概是没睡醒。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两下。 　　暮鸦在白绒坐垫上打了个滚，趴着看向门口。 　　“叮咚、叮咚、叮咚——”这次是三声。 　　连方媛都要忍不住去帮忙开门了，暮鸦才仿佛叹了口气，起身踱步去门口，拱开猫门钻了出去，阳光洒进它的瞳孔中，将圆润的漆黑揉捏成细长的兽瞳。 　　暮鸦迎着光线昂起头来，看向外面的人型生物，暮鸦的表情从困困的发展成了略带迷茫。 　　门口这位看上去是个人类的生物，黑色硬发、眼睛是兽瞳，戴了墨镜遮掩，休闲黑色西装配银腰带，给他穿得痞的不要不要的，有种迷之吊儿郎当的气息。 　　看清楚了来人，暮鸦的表情更加迷茫了，歪着头：“啊嗷嗷？”它努力挤着嗓子，从口中发出了类似狗的叫声。 　　不咋好听。 　　人形生物被逗笑了，推了推墨镜：“鸭鸭” 　　暮鸦依然是歪着脑袋，很正经的又嗷嗷了两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你能好好说话吗？” 　　“嗷？”这不好吗？ 　　“……狼才不是那么叫的，”这家伙被暮鸦整无语了，表情开始微妙的扭曲起来，“我听不懂你的伪·狼语。” 　　看他开始不耐烦了，暮鸦这才将呆呆的表情收敛起来。 　　“喵。”那你进来吧。 　　叫着，就转头钻回了店里，将这名男性引往后面的生活区域，但是生活区与店铺之间只有个小小的猫门，显然是过不去人的。 　　这位来访者对此早有准备。他都没有打开店门，而是蹲下身子手部着地，双手跟爪子一样迈开，化为毛绒狼爪，身形也随之变化，不用眨眼的功夫，一只狼抖了抖毛，一头拱开猫门钻入店中，甩着大尾巴一路又跟进了生活区。 　　它的尾巴不是狼尾，而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磷光。像是舒张开了的巨大背鳍，在空气中开屏般优雅颤动，享受日光的抚摸。 　　屋子里的猫猫一只只支棱起了脑袋来，它们大部分没有睡醒，一脸迷茫。 　　好像感受到了某种食物的召唤……？ 　　安吉拉：…… 　　哪里来的海鲜味？ 　　一回头就看到了那只狼，和它的大尾巴。 　　安吉拉：……？ 　　那确实应该是条鱼的尾巴，比孔雀鱼更有攻击性，又比一般的鱼尾更加飘逸轻盈。 　　它在空气里，就像在水里一样。 　　猫咪们好奇心重，有几只大胆的发出低沉的呼呼声，似乎在警告对方，大狼也不在意，回头丢过去一个蔑视的小眼神。 　　安吉拉：……到了猫窝里居然这么嚣张？ 　　不赞同的眯眯眼。 　　方媛也看到了这只生物，脑子都跟着死机了。 　　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女孩心里一排问号溜了过去，又很快有了答案：大概是某种给小动物穿的衣服吧？那种给泰迪穿孔雀尾小裙子的人不是很多的嘛！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怎么解释这个？ 　　为什么一只黑狗的屁股后面会坠着那么一条又大又长还五光十色的大鱼尾巴？ 　　！！！ 　　等等！ 　　大黑狗？！ 　　“啊啊啊啊啊——！这里是猫咖啡狗不能进！” 　　重度猫控患者跳了起来。 　　布偶猫被她吓了一跳，看她这时候居然在担心狗进猫咖啡的问题，也是哭笑不得，嗓子里咕噜噜着，用轻声叫唤着安慰她。 　　“……喵呜。”别担心啦，同体积的情况下，狗只有被猫虐的份。 　　就算那只黑狼体型比我们大，可是我们数量多呀。 　　一般来说猫咪是不会互相合作的，可它们不一样，这家猫咖啡的猫咪可是有“领地”要守护的呢。 　　然而方媛已经急急忙忙抱着安吉拉站起来，似乎在犹豫是去拖狗，还是先去驱赶那些好奇心太重的猫，狗不会爬架子，只要猫咪去了高处，那就是安全了。 　　“喵。”安吉拉又叫了声。 　　现在这个状态方媛是听不懂猫语的，安吉拉只能抬起高贵的前肢，小心收起利爪，只露出Q弹的肉垫，轻轻压在方媛的脸颊两侧。 　　“喵呜~”来陪我玩嘛。 　　蔚蓝渐浅的猫瞳里仿佛展现了千万星辰。 　　方媛：…… 　　狗？ 　　哪里有狗？ 　　这里明明只有我家的小公主！ 　　…… 　　………… 　　生活区的一个角落，在暮鸦的暗示下其他猫猫都退散了，这里只有它和那只长着老大鱼尾巴的黑狼。 　　过来的时候有猫咪爪欠试图去勾鱼尾巴，被狼抽了一脸的， 　　“嗷嗷。” 　　暮鸦是这么叫唤这只鱼尾巴的狼的，狼挣扎过，但是猫就这么记住了，改也改不掉，几次之后狼认了命，随它叫了。 　　所以这只鱼尾巴的狼多了个有点儿人性化的名字，叫做“熬嗷”。 　　熬嗷看着暮鸦，暮鸦昂头看回去。 　　这只鱼尾巴的狼与聪明的黑猫在无声中沟通。 　　暮鸦问：你是来应聘的？ 　　熬嗷点头。 　　暮鸦又问：你怎么从大门那边过来了？如果是正经通过店员的招募信息找过来，一般来说，不应该从后面那条额外阴冷的通道里出现吗？ 　　熬嗷表示：我在此间也有根据地，玩的时候路过这里，就顺路过来了。 　　暮鸦一楞：你可以自由行动？ 　　熬嗷：我可以的。 　　对此暮鸦深深地嫉妒了，猫脑袋侧到一边，盯着熬嗷看：我记得你对猫毛过敏的。 　　熬嗷一脸正色：对，所以我就是来做个脱敏治疗的。而且，我又不是医疗方面的过敏，只是单纯的不适应猫科动物。 　　暮鸦微微向后缩起了脖子，眯着眼睛，露出了“你的脑子没问题吧？”的小表情。 　　作者有话说： 　　*熬嗷是原创物种，狼身鱼尾，特别好吃带脆骨的那种！ 第7章 首位客人 03 　　不管怎么说，有个帮手是好事，而且熬嗷和暮鸦不一样，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使用人形，不用担心被上头的什么东西审查。 　　变成人形。 　　暮鸦这么要求，然后领着熬嗷去了厨房：你知道我聘的是厨师对吧？ 　　“……对。”只是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 　　他按着暮鸦的要求恢复了人形。 　　但是暮鸦还是不太满意，它不太喜欢熬嗷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个正派的人士，更像流氓混混。 　　“喵？”你还有别的衣服吗？ 　　黑猫转了两圈，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看它这样，熬嗷无奈的很，大大的摊开双手给猫检查：“我又没有空间口袋，这一时半会要去哪里给你变衣服？” 　　暮鸦也不知道，猫咪歪了歪头表示自己的无辜，以及装傻。 　　翻译一下：不然你出去买吧，反正你可以自由行动。 　　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熬嗷对它这副模样再熟悉不过了，摊手：“我看，我还是先去给外面那个小姑娘做点东西吃吧，消毒的洗手液在哪？” 　　洗手液？ 　　这个单词暮鸦还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觉得它跟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猫猫呆滞住了。 　　熬嗷秒懂：“……所以也没有肥皂之类的？” 　　黑猫再次歪了歪脑袋，突然一屁股坐下来，开始舔爪子洗脸。 　　一看就是在装听不懂的亚子。 　　猫猫又不用肥皂这些，它哪里想得起来。 　　暮鸦扭开了头。 　　熬嗷：好的，厨师帽什么的手套什么的也肯定不用想了。 　　但是对于开店来说，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你等着，我出去买点东西。”熬嗷决定自己动手。 　　他跟暮鸦交换了通讯方式，暮鸦的那个平板自带了个联系号码，可以用来打电话发短信，还能用它再注册其他社交平台的账号。 　　算是暮鸦在人类网络社会中的身份证件了。 　　“喵。”等等，我给你钱。 　　暮鸦打开平板，准备用“合法”途径将自己所拥有的那些能量转化一些变成现金，却没有找到可以生成现金的地方，又试着用自己的能力对能量进行具现化，却发现当选择“现金”的时候，依然失败了。 　　像是隔了无形的薄膜，能量难以穿透，无法进行最后一步的实体化。 　　暮鸦眯起了眼睛。 　　熬嗷倒是很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他蹲下来撸了撸暮鸦的脑袋，就见黑猫将身体扭成波浪，刚好躲开了他的手。 　　“小气的家伙。”熬嗷倒是不生气。 　　“喵。”我的“东西”取不出来。 　　暮鸦不喜欢别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试图沾染它的东西。 　　它们这种存在强者为尊，暮鸦被冒犯到了，自然会想要用武力解决问题。 　　“祂们是为了防止你用现金交给别人，再让别人来买东西，刷营业额。”熬嗷为它解释，这次趁着猫猫思考的时候，他成功撸到了猫的后背。 　　“喵？”刷？ 　　暮鸦懵了一会，呆呆的缩着脑袋思考，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耳朵抖了抖。 　　“喵？？？”你怎么这么清楚？ 　　“因为我当年就是这么刷的营业额呀。”熬嗷得瑟。然后“咳咳”两声，“后来祂们就封闭了能量兑现的可能性。在此间之中，我们的能量只能在祂们提供的平板里面兑换成数字货币，再进行其他消费。” 　　暮鸦：“……”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现金换不出来是个挺烦猫的问题。 　　好在熬嗷也是个有钱的主，大方地表示这点钱他来出就好了。 　　而暮鸦还沉浸在“这家伙什么时候来这边的？”、“居然都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会搞事情的狗？”这些小问号中，也没阻止他。 　　趁着方媛被安吉拉吸引到猫爬架那边的时候，熬嗷以犬科的形态钻了出去，到门外恢复人形，自己脚动出去购买必要的器具。 　　估计铲子和锅也要，油肯定也没有，盐也难说。 　　大采购。 　　必须是一场大采购。 　　嗯，对了，估计菜也没有多少，做两个沙拉还可以，想正经弄点炖菜或者火锅什么的，就完全不够用了。 　　林林总总花了小一万，主要是锅那一类比较贵，熬嗷还额外挑剔，油炸的锅要有，蒸东西的锅要有，炒菜和炖菜的锅不同，做玉子烧的，煮咖喱的，还有烤盘和一个额外添置的烤炉。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先回自己的窝开了个七人座过来，不然还真运不回去。 　　【就这些了，估计要搬一会，不然等那个小姑娘走了我再进去吧。熬嗷】 　　熬嗷给暮鸦发短信，还附带一张图片，里面全是他采购来的战利品。 　　只有猫门就是这点不方便，以人形不好进出。 　　暮鸦回复：【20分钟后她会入睡，固定睡5分钟。你在门口等着，等她睡着了我出去接你。暮鸦】 　　也许是被大采购的战斗力给吓到了，暮鸦隔了几分钟才回复，这时候熬嗷已经开车在回来的路上了，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到店门口，看一眼时间，还差十分钟。他也无所谓，停好车就在车上玩手机，等暮鸦出来，拧开大门，将一袋一袋的东西拎进去。 　　那个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呢，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觉。 　　安吉拉也在睡，就贴着小姑娘的脸。 　　熬嗷熟练的变成了狼的模样叼着袋子去钻猫洞。 　　狼过去了。 　　“啪——！”老大一声。 　　熬嗷：？！ 　　尾巴痛！ 　　他回过狼头看了看，发现是那个袋子没过来，还卡住了他的尾巴。 　　这一袋里面全是各种锅。单个肯定可以过来的，但是这么多堆在一起，角度不对，到把手的部分就卡住了。 　　熬嗷：…… 　　暮鸦被声响吸引过来，探头：“喵？”要帮忙吗？ 　　“嗷——”要，你在里面帮我掏，小心点不要把涂层挠下来了。 　　反正小姑娘没醒，熬嗷一会狗样一会人形，忙的不亦乐乎，一点点将东西顺着猫洞送了进去，倒是暮鸦有点儿倒腾不开，差点被面粉袋子埋掉了，只能去叫其他猫过来充当苦力帮忙。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烤箱。 　　完全，完全过不去。 　　猫洞再大也过不去那么大一只烤箱。 　　两只试了各种角度各种方法，来来回回折腾半天，也没能把它塞过去。 　　暮鸦率先放弃了：“喵。”这个先放在店铺这边吧，我再用平板买一个新的。 　　利用平板从它们那里买来的家具电器可以直接在生活区装修，有没有门不重要。 　　“嗷……”也行…… 　　熬嗷累的够呛，整只狗吐着舌头侧躺着，霸占了一个放在地板上的猫垫子，鱼尾巴顺顺得垂在地面上，随着轻微的小风微微晃动，像是飘在水中一样舒服自在。 　　为了在5分钟内搬完这堆东西，差点把狼的老命给累没了。 　　狼身体在猫垫子里头，头搭在边沿，鼻子凑近地面，舌头吐出，冒着热气贴在凉凉的地板上，极速降温。 　　暮鸦：收一收你的舌头，口水都出来了。 　　上爪子扒拉。 　　红红的舌头被猫爪子刨的缩了缩。 　　熬嗷喘着气没力气跟猫呛声，将舌头缩回来舔了舔嘴，又耷拉了回去，一脸的“有本事你给我切了吧”的表情。 　　暮鸦：……无赖！ 　　熬嗷：就无赖，吭叽！ 第8章 首位客人 04 　　今天，方媛第一次见到了猫咖啡的店员。 　　熬嗷换上店员的装扮，咋呼的黑发被暮鸦舔到顺滑，乖乖趴伏在脑袋上，看上去像是放学后来打工的大学生。 　　“你的眼睛看上去好像天使。”方媛忍不住夸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电影留下的记忆，让方媛觉得天使的瞳孔就该是紫色的。 　　可惜熬嗷的瞳孔颜色更暗，紫色之上覆盖着浓郁的迷雾，其下的兽瞳为杏仁状，虽然古怪，却也不至于吓人。 　　等等，兽瞳？ 　　刚好熬嗷眨了下眼睛。 　　方媛定神去看，又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奇奇怪怪。 　　小姑娘低头看着自己桌子上多出来的一份炸鸡，还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大橘猫，有些懵懵的。 　　“我没有点这个。” 　　“赠品。”熬嗷微笑，“您是我们这的第一位客人，这是店长的赠品。” 　　然后他就飘走了。 　　来猫咖啡都是为了撸猫来的，帅气的店员是个加分项，却不能打扰客人撸猫的热情。熬嗷走到方媛看不到的地方，恢复犬科，钻入后方。 　　“我说，这不是个办法。”狼狼叹气。 　　暮鸦在舔爪子：“喵？” 　　“总不能我每次来回进出都变来变去吧？还有食物，不走传送带就只能我先出去，变成人，伸手进来掏。”就很EMMMM…… 　　好像确实不太方便的样子。 　　最初建设的时候，暮鸦没考虑过人形店员要怎么生活的问题。 　　从厨房开一个小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有客人误闯，也是先进厨房，而厨房通往猫咪居所的门也依然只是个猫洞，非常安全可靠。 　　“喵。”只是为了上菜方便的话，这样完全没问题呢。 　　暮鸦还挺满意的。 　　熬嗷：……行叭，总比现在强。 　　碰到暮鸦的时候熬嗷的底线总是在不断下降。 　　降着降着，他也就习惯了_(:з”∠)_ 　　改造厨房被提上了日程，同时熬嗷还注意到有些不对劲。那名叫做方媛的小女孩，今天也在黄昏的时候睡着了。 　　安吉拉贴着她沉睡，毛茸茸的身体起起伏伏，配合小姑娘时不时的抽泣声，有种画面割裂的诡异感觉。 　　“她怎么回事？”熬嗷凑到暮鸦边上问。 　　暮鸦也挺无奈的：“喵。”她似乎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我们店里来。 　　“她太小了。”熬嗷倒是很清楚这种情况，“她的监护人都去哪里了？” 　　暮鸦：从没人见过她的监护人。 　　“那就得我们自己去找了。”熬嗷依然很清楚这种情况，“走吗？这种情况下你也可以出门的，或者让安吉拉去也可以。” 　　不过安吉拉那种漂亮的布偶，出门被拐卖的可能性比较大。 　　道理暮鸦也懂。 　　“喵。”我不在这群猫会拆家的，特别是啡啡。 　　暹罗，猫中二哈。 　　熬嗷倒不认为这是个问题：“猫咪自己出门都不太安全。我以人形陪你去，一晚上搞定，它们拆不了多少的。只要完整的完成这趟单子，你赚到手的‘钱’足够把这里翻新好几遍了。” 　　说得倒也是。 　　略微沉思之后暮鸦同意了。 　　…… 　　………… 　　深更半夜，暮鸦确认所有爱捣乱的猫都睡着了之后，跳到了熬嗷的窝边上，扒拉他两下，将这只熟睡中的狼鱼给扒拉起来。 　　鱼尾巴在水池里晃动，发出微弱的“哗啦”声。 　　熬嗷张开眼睛，哈欠——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起来。 　　哈欠—— 　　狼低头用大毛爪子给自己抹了把脸，支起身体抖了抖毛，大尾巴在空气里漂浮开，瞌睡虫被迅速赶走，整只狼都精神了起来。 　　出了门他就变成人类的模样。 　　“喵。”大半夜的戴墨镜？ 　　瞳孔又不是不能伪装。 　　“你不懂，这样看起来比较帅。”熬嗷对暮鸦笑着，还龇了龇牙，“来，上来，我抱你走。”他伸出手。 　　猫警惕的看着他。 　　熬嗷：“干嘛？” 　　“喵。”上次被你撸秃了。 　　熬嗷：…… 　　熬嗷：“我保证这次肯定不会。” 　　讲真暮鸦不太相信对方，可有免费座驾不骑好像又有些对不起自己…… 　　片刻犹豫之后暮鸦还是一蹬腿，沿着熬嗷向前探出的手臂一路蹿了上去，趁它蹿到半道，熬嗷灵活翻转手臂，将猫咪夹在了腋下，压根不给暮鸦抗议的机会，立刻开始追踪。 　　暮鸦：“……！”这次大意了！ 　　方媛在前面走着，她的性格有些额外的活泼，胆子也很大，并不愿意老老实实走路，一路上都在蹦蹦跳跳左右张望，时不时的停下来探头探脑，窥探某些小巷，蠢蠢欲动，想要进去探险。 　　这让跟踪变的困难起来。 　　作为犬科，熬嗷在追踪方面具有优势，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不需要看对方，只用跟随方媛的气息就好。 　　偶尔好奇了就左手夹着猫，右手扶着墙体，探出半个脑袋观望，而暮鸦就只负责保持安静。 　　还有，不能咬熬嗷。 　　可它真的有点儿牙痒。 　　熬嗷抱它的姿势根本就是在夹小狗，虽然说这样夹猫问题也不大，就是铲屎官的后腰可能被踩到淤青，而对于猫来说并没有什么危害。 　　可暮鸦就是不喜欢，它不喜欢这种被打圈限制住的感觉。 　　不乐意了的猫咪开始拱来拱去，从固体变成非牛顿液体，像只史莱姆那样硬是把自己扭了出来，又用爪子尖扒拉着人形熬嗷的外套，一路爬上去。 　　路过胸口，爬过锁骨，在肩膀上踩踏借力，最后成功登顶了熬嗷的脑袋。 　　占领了高处的暮鸦开始审视自己的地盘，左右看看，拿爪子四下扒拉扒拉，并发出小声的抱怨：“喵。”没有耳朵不好抓。 　　人形的时候没有狼耳朵支棱着给它做扶手，它还嫌弃上了。 　　熬嗷哭笑不得。 　　“嘘。”他轻声道。 　　暮鸦不再吭声，专心扒着熬嗷的脑袋，后爪子分别踩着熬嗷脖颈两侧的斜方肌，用爪子轻轻扣住，维持平衡，可怜熬嗷只能梗着脖子给它踩，整个腰背都绷紧了，跟个半石化状态的木头人似的，艰难前行，就差同手同脚。 　　方媛似乎也听到了些许的动静，回过头来张望。 　　不过这一带的野猫也不少，一两声猫叫并不会让她想太多，很快方媛就不再思考猫叫声的问题，继续往前走。 　　她沿着马路牙子走，即使无车也等行人红绿灯，然后乖乖过斑马线。 　　就这样，从偏僻的街区走向了繁华街道。 　　45分钟后她穿过繁华区，来到另一侧居民区附近。 　　然后继续走。 　　熬嗷缀在后面大概50米左右，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脚步略微停顿。他看到一辆打着双闪暂停的货车，司机不在，应该是进便利店买东西去了。 　　吸引熬嗷的是货车的后车轮，上面像是粘到了煤油或者其他粘腻的东西。 　　看着有些奇怪。 　　暮鸦扒拉了一下他的耳朵：“喵”走吧。 　　“不管？”熬嗷似乎管惯了这些。 　　暮鸦小声咪呜着跟他说：我的职责并不包括店外面的各种事情，而你是我的员工，在上班时间必须要跟着我的节奏走。 　　现在他们在出外勤，当然也算“上班时间”。 　　“好吧。”熬嗷并不强求，按着暮鸦的要求继续追踪方媛。 　　一直跟到几栋特殊的建筑物面前。 　　医院？ 　　这显然在暮鸦的理解之外，猫揣着好奇心，抬起了脑袋。熬嗷神情不变，对此情况并不意外，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猫晃下来让它继续趴好。 　　方媛还在往里走。 　　方媛还在往里走。 　　一直走到标注着XXX医院的大楼下方，这家医院占地不大，只有一栋楼，正面是门诊，后面还有个后门，通往同样空间有限的停车场。方媛绕到楼的后方，熟练的从后门钻入，在电梯口停留，有些迷茫，片刻后选择走楼梯上去了。 　　哒哒哒—— 　　小皮鞋上楼的声音。 　　熬嗷悄然无声的跟着。 　　屏住呼吸。 　　熬嗷用手指比划着跟暮鸦示意，猫点了点头。 　　就看熬嗷退后半步，身体轻微的抖了一下，他的尾巴随之舒展开，反向包裹，将自己和猫笼罩在无形的幕布之中。 　　两只便进入了无形的状态之中。 　　从后门到电梯口，要经过一间被矮墙单独隔出来的小房间，应该是个护士站。他们路过护士站，里头的护士刚才并没看见方媛路过，此时也没看见他们，只听见小皮鞋踩着楼梯的声音，其中一个打了个寒战。 　　“我的天，又来了……” 　　“你快别说了——！”另一名小护士都要哭了，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拒不抬头。 　　暮鸦叹了口气：“喵。”我觉得你不用能力也没关系，她们压根不敢抬头看。 　　“啊啊啊啊？为什么有猫叫？？？”小护士A弹了起来。 　　B依然专心翻动电脑中的文档，拒不抬头：“干活！别想那么多。” 　　“我一会还要查房啊。”A哀嚎。 　　“没事的，查房从来没人出过事，肯定没事的。”B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A多一点，还是安慰她自己多一点。 　　熬嗷：……瞧你给人吓的。 　　暮鸦：…… 　　猫猫扭开了脑袋。 第9章 医院与蝴蝶 00 　　熬嗷抱着暮鸦一路往上。 　　那个叫方媛的小姑娘走的是楼梯，警惕的熬嗷选择走在靠墙体那侧，并与对方维持一层楼的距离跟随，因为小姑娘走的慢，他也就慢悠悠的跟着。 　　没想到小姑娘走路慢归慢，是真的很有毅力。 　　走了好久方媛都没有累的意思，熬嗷都有点儿想要吐舌头了，他回忆了一下，发现他们已经走了11层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度变化的缘故，周围温度有些下降。 　　到了第12层的时候，方媛终于钻入楼道中，熬嗷在逃生门前等了一会，确定小姑娘走远了，这才探出脑袋继续跟进。 　　走了没两步，熬嗷停住脚步。 　　“怎么闻着有点熟悉……”熬嗷在门口嗅了嗅，确定里面有熟悉的气味，“上个月这里面的病人来过我的咖啡店，是我的任务来着，”熬嗷翻出自己的平板看了一眼，露出疑惑，“巧合么？” 　　暮鸦还在盯着方媛，看她进了1213，然后扭头看了看这间房间，是1210，两间房间距离不远。 　　它看了一眼熬嗷的平板，上面写着。 　　任务一：寻找不喝咖啡会死的人，驱逐病因。 　　任务进度：35%…… 　　“喵？”不喝咖啡会死？ 　　“我也不知道。”熬嗷轻声说：“上个月这小姑娘来到我的柴犬咖啡。当时我正要去遛狗的点，太早了一般不会有客人，我都还没准备好开门呢，她就冲进来，一口气喝了5杯最大份咖啡，其他什么都没点，狗也没撸，就匆匆跑掉了。” 　　最重要的是，这货还没付钱。 　　所以熬嗷记得特别清楚。 　　“……”敢在它们的店里吃霸王餐的，估计是真的有点问题，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就是脑子不太正常。 　　暮鸦又问：要去看看么？ 　　对于此间的各种规则暮鸦尚且不明确，还需要熬嗷帮助才能省下探索的时间，作为带着自己熟悉此间的报酬，暮鸦也会愿意为熬嗷提供力所能及的辅助。 　　奇特的病症引起了猫的好奇心，加上这是熬嗷的任务，自然等于非去不可。 　　于是熬嗷握住把手拧了拧，本来已经从内部锁上的门就被他拧开了。 　　病房里总共有四张病床，却只有一名病人。 　　病人看上去就是个很普通的高中女孩，头发没有好好打理，显得凌乱，刘海也很长了，大半夜的她并未睡觉，反而是坐在病床上昂着脖子，就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此时感觉到有人进来，女孩眼珠子一落，朝向他们，口中嘀嘀咕咕：“咖啡……” 　　暮鸦&熬嗷：…… 　　熬嗷一个激灵。 　　犬科的第六感让他浑身不适。 　　女孩的眼神诡异，看上去仿佛是把他们当作咖啡豆，准备磨了再吞下去。 　　暮鸦倒是不怎么怂这个，身体柔顺一扭，直接从熬嗷怀里跳出，眨眼功夫，这抹黑影便落在女孩面前的被褥上。 　　周围几近无光，漆黑的玄猫眨了眨眼，快速适应光线，它那双金色的虹膜迅速被中央的黑色侵占。 　　漆黑幕帘中折射着唯一的斑点月光，像是摔碎的玻璃。 　　这是一只迷路的小猫。 　　任谁都会被它亲昵黏糊的视线紧紧吸引，无论多冰冷的心都会因此软化。 　　其中暗含着无声的威胁，针对另一种生物存在，人类并无法感受到。 　　阴影里的无形之物发出无声抵抗，却很快意识到双方力量的差距，往黑暗中缩去，女孩也回了大半的魂。 　　“医院怎么会有猫？”她有点儿懵，却还知道自己在医院里，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然后伸手试图将暮鸦抱起来。嘴里嘀嘀咕咕：“有猫，应该就有咖啡了吧？” 　　猫咖啡，猫咖啡…… 　　女孩开始试图撸猫尾巴找咖啡。 　　暮鸦：……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黑猫灵活一扭，躲开了女孩的手。 　　“咪咪别走。” 　　女孩不甘心就这么放跑它，用同她虚弱模样完全不同的速度，猛地掀起被子，企图反向扑住暮鸦。 　　铺天盖地而下的被子没能卷住黑猫。 　　暮鸦向后缩身抽离，随后它侧头转身，向着对面的另一张床猛跃而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用眨眼的功夫，黑色影子已经落到他处。 　　女孩没扑到猫咪，反而自己身体失去平衡，扑在了床面上，她顿时像是要死了一样，眼睛一翻，直挺挺的躺着，四肢小幅度的扭动。 　　“咖啡、咖啡、咖啡……”反反复复还在念叨这个。 　　暮鸦尝试着发出节奏轻快的“咕噜”声，对方都没给予任何反应。 　　暮鸦也无奈了，这样完全不能沟通。 　　“我去哪里给她弄咖啡……”熬嗷也是无奈。 　　这里可是医院，他去哪里变杯咖啡出来…… 　　嗯？ 　　倒也不是不可能。 　　“等着。” 　　熬嗷摸了出去。 　　医院里值夜班的护士都被吓坏了，根本不敢单独去查房，本来是两名护士一人一趟，护士站必须有人留守，可现在已经变成两人结伴，一起去一趟算完。在她们巡逻的时候护士休息室里只有监控系统在孤独运转，而熬嗷的能力可以屏蔽监控。 　　他以人形的模样抖着尾巴钻进去，接了杯速溶咖啡又悄悄的摸了回来。 　　查房到1210的时候，她们也怂这名患者，只是拿着手电往里面晃了一下，连暮鸦就趴在对面的床上都没有发现，草草看到病人的床上有个凸起，两人也没有核对检查的意思，迅速后退并且飞速离开。 　　两人一走，熬嗷便钻入1210。 　　“来，咖啡……” 　　不等熬嗷说完，一阵逆风直扑而来。动物第六感疯狂炸响，整只熬嗷缩回了狼的形态，往后面蹿出去一大截。 　　“……！？” 　　熬嗷的行动完全是本能反射，等他回过神来手中的纸杯已经被扑过来的女孩抢了过去，一整杯还在冒烟的咖啡转眼就被吞入胃中。 　　这可真的是病得不轻。 　　熬嗷：“……嗷？”这要是把食道烫熟了算谁的？ 　　而且女孩吞咖啡的时候脖颈没有滑动感，没有吞咽的动态，就好像是完全敞开了喉咙和食道让咖啡液直接淌入胃中。 　　灌完咖啡的女孩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加疯狂。 　　这次她扯着被子就跳起来，以一种不像人类也不像兽类的姿态扑向暮鸦。 　　暮鸦扭身躲开了这一下，立刻从被子的另一头钻出来。 　　此时熬嗷已经恢复人形，伸手将它一捞，送上自己的肩膀。 　　“想赚个外快吗？”他对着暮鸦使了个眼神，“我的任务只是找到她，并驱逐她身上的东西，并没有‘治疗’这个要求。根据往常的经验，如果你能治好她的问题，应该能得到一份外快。” 　　隔着墨镜暮鸦也看不清他摆了个什么神情，多半是“欠揍”那一档的。 　　而且它听不懂，喵：你最好说点猫能听懂的。 　　“就是‘营业次数’，和‘营业额’。”熬嗷勤勤恳恳给小猫做解释：“等你‘正式营业’的时候就能看到了。营业额是店内的收入，而营业次数特指你的出手次数，如果以后你的店里有什么特别的店员，系统也会给那些家伙追加它们的营业次数。” 　　猫：…… 　　暮鸦觉得自己还是没听懂。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飞了过去…… 　　“喵。”暮鸦发出要求熬嗷先干活的叫声。 　　熬嗷拿起旁边的被子，猛地将女孩蒙在下面，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暮鸦跳了上去。 　　它隔着被子低头嗅了嗅。 　　在沉重喘息和压抑沙哑的嗷叫声中，某种黑色的雾气从暮鸦爪下漆黑Q弹的肉垫中渗出来，说是雾气可能不太恰当，也许更接近于黑色的浓烟？它浓郁如同墨水，在空气里溶解飘散开，不升反降，深入被褥之下。 　　借着这些黑色烟雾的帮助，暮鸦开始提取这个女孩身上它能力可及的部分信息。 　　大部分是咖啡的味道…… 　　这是连血液都变成了咖啡的口味？ 　　暮鸦很疑惑。 　　人类没那么容易被改造，主要原因是改造会导致人类的死亡。 　　那这个病人会是什么情况？ 　　熬嗷安静等待。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30秒左右。 　　黑雾渗入血液和每一个细胞，大量信息反馈传递到暮鸦脑子里，它也理解了病人体内的情况，简单的来说，有某种东西混入了她的体内，导致她的血液含有大量的咖啡，但这些咖啡不参与她身体的供养循环，这就让病人常年贫血。 　　有意思的是那东西挺有数的，将占据比例控制在很好的范围内，不仅不会杀死病人，甚至还给予了基础的行动力。 　　“喵。”我要把它取出来。 　　暮鸦叫了一声，低头叨下去。 　　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被它叼住，还在疯狂扭动挣扎，暮鸦并不在意，而是开始后退，缓慢拉扯。 　　此时以普通人的视角，只能看到周围的黑雾被不断翻搅，无法辨认其中到底藏着何物。 　　暮鸦高高昂起脑袋一甩头便将那东西丢出了窗外。 　　“嗖——” 　　一坨褐色的球状物飞了出去。 　　血液很快补充上，暮鸦将自己的能量转化为人类的营养，送给了她。 　　那个女孩立刻就醒了过来，却并不清醒，口中嘀咕着，对着黑猫伸去期待的爪爪：“咪咪~~” 　　熬嗷：……人还傻着呢就想着逗猫？ 　　暮鸦把脸缩平了，扭头。 　　“喵。”下一家。 　　作者有话说： 　　医院的地图来自于小时候的一个噩梦。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个梦没什么逻辑，因为知道是梦，不害怕，所以虽然很恐怖却还是一路成功存活下来，好像要离开医院吧，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手都推在大门上了，理智上很清楚推开门我就赢了，可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对我说：你们人类的逻辑，跟我有什么关系？ 　　明显感觉到那瞬间我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的，突然就有种心跳骤停一般的很真实的恐怖的感觉，然后整个人一个激灵就吓醒了。 　　醒了之后有种奇怪的感觉，隐约能感觉到梦里面的我应该是死掉了。 　　_(:з”∠)_ 第10章 医院与蝴蝶 01 　　把女孩敲晕后它们离开1210，前往1213，还没到门口呢，一种窥探的感觉便若有若无的黏在了它们的神经上。 　　猫咪瞬间就支棱起耳朵，狼也同样不喜欢，隐蔽的龇了一下牙。 　　熬嗷带着暮鸦来到1213的门口。 　　暮鸦探头出去看门边的门牌，牌子上写了方媛的名字和一些性别年龄之类的简单情况，应该是方便护士给予照料。 　　此时熬嗷能清晰的闻到属于飞雪的气息，可周围的温度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感觉到一丝异样，下意识的侧头去看肩膀处探出大半身体的暮鸦，发现黑猫正微微昂着脑袋，一只晶莹透白的蝴蝶停驻在它的鼻尖。 　　蝴蝶足尖透明的部分融入了少许黑色，看上去仿佛是暮鸦身体一部分的衍生产物。 　　但是不是。 　　暮鸦的耳朵往后斜了斜，一甩脑袋，那蝴蝶受到气流的震动，就那么消失了，和它凭空出现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没事？”熬嗷问。 　　暮鸦摇头：“喵。”没事。 　　它看了看门，又回头看了看走道，叫道：该进去了。 　　从外面观察无法找到这里的问题所在，那么它们就需要进门看看。对人类来说现在应该转身就跑才是上策，但它们无所谓，这跟拜访邻居差不多。 　　哦，当然，也可能是一场狩猎活动。 　　熬嗷压下了金属把手，在开门的瞬间，属于飞雪的味道直径涌入走廊之中。 　　猫并不喜欢雪，那看起来就有种寒冷的感觉。 　　它微微往前探了探，又警惕的缩回了脚脚，决定继续窝在熬嗷的身上，毕竟熬嗷的基底可是地道犬科，哪怕拽着鱼尾呢，身上也总是暖呼呼的，天然就比人类高了少许的体温特别适合给猫猫下脚取暖。 　　熬嗷也习惯了这个，淡定的继续顶着猫，一脚踏入雪中。 　　他转动脚踝，用鞋底摩擦着深层的雪，确定自己踩到了坚硬的地面，然后才尝试着往前行走，发现这些雪虽然没到了小腿，却十分飘忽，几乎没有任何压力，完全不影响行动。 　　暮鸦回头看了一眼，它们进来的门已经消失了，于是猫将目光投向雪地深处。 　　纯白的世界中，雪花悬停，在无法计算的远方还有隐约的光斑在晃动。 　　晶莹纤细的触须不知从何处探出，看起来像是某种感知器官，正在空中轻微摇晃，如同蜘蛛丝一般。 　　暮鸦低头避开了一缕。 　　可很快那些细丝又再次环绕过来。 　　它不想去碰，于是用爪子刨了刨熬嗷的肩膀。 　　驱逐可是犬科擅长的工作，熬嗷哭笑不得，默默龇牙。 　　无声低吼在狼的喉腔里震荡开来。 　　那些透明的丝线看似柔软，被震荡冲击到的瞬间变得酥脆，直径断开又迅速碎成粉末，其余丝线仿佛是被吓到了，居然一股脑收了回去，无意识中在狼与猫的眼前描绘出了一条隐约的路。 　　“哟，省事了。”狼满足的很，顶着暮鸦跟了上去。 　　雪景开始出现少许变化，几棵白桦树一样的树木出现在道路两侧。 　　白桦树的枝头上也会垂下少许丝线，不同的是此时丝线是纯白色的，下端还各自挂着一片雪花。 　　猫探出好奇的脑袋。 　　一片刚好垂在它上方的雪花就轻轻碰在了它的脑门上，在这瞬间的碰撞中，无数画面在猫的眼中闪烁绽放。 　　许多记忆转瞬飞逝，耀目却又无法捕捉。 　　其中有人的、动物的、奇怪的生物的，全是第一人称视角，有的只有一个画面，有的却是个很长的故事。 　　在无数故事中，有一个吸引了暮鸦的注意力。 　　记忆中，稚嫩的小手正努力的握紧手中的蜡笔，在纸上涂涂抹抹出一家三口。 　　父母、小女孩和一只漂亮的蝴蝶。 　　白色蜡笔反复摩擦，终于在白纸上勾勒出一个形象，白色的蝴蝶，周身有长而飘逸，十分漂亮的水晶丝线。 　　小女孩应该并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水晶的质感，她选择将画了Q版水晶晶体的贴纸粘在蝴蝶的边上，再用箭头标注，注明这个水晶就是蝴蝶的真实质感。 　　暮鸦脑补了一下，发现那就是刚才落在自己鼻尖上的蝴蝶。 　　“喵。”暮鸦发出叫声。 　　思维的速度很快，暮鸦看完回过神来，这边半秒都还没过去，熬嗷迈出的步子还没落地，此时听到暮鸦在叫，便暂时停下脚步。 　　暮鸦又捞了一片新的雪花，用黑色肉垫托着送到熬嗷的面前。 　　“喵。”暮鸦叫熬嗷看这个。 　　熬嗷被拍了一脸，转瞬也看完了。 　　这片雪花里面是许多日常琐碎却愉快的记忆。 　　“收集记忆？” 　　熬嗷举目四望，意识到这片雪地是对方存放收集物的“博物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人会有各式各样的收集癖，到了它们这个层面，就更是什么样的癖好都有。 　　“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不也有奇怪的收集癖么？”指的是暮鸦那一屋子的猫。 　　暮鸦立刻抗议：“喵~”那是它们自己找过来的。 　　猫矜持的表示这同自己关系不大。又不是它去别人家抢猫，怎么能算是收集癖呢？它只是被动收容而已。 　　轻快的气氛在空气里缓缓飘荡开，一些奇怪莫名的东西受到吸引，开始向此处聚集，它们嗅着空气里清香的情绪，并因此感到十分愉悦。 　　透明的细丝再次探出，从树枝间、天空上与视线无法探究的远方，如倒扣的碗状巢穴一般，将它们紧密环绕。无数根细丝带着试探摆动自身，一点点靠近过来。 　　暮鸦甩了一下脑袋，用气流抖开一根差点碰到它脑袋的细丝。 　　丝线可怜兮兮的卷缩起来，又舒展开，继续试图撸猫咪的脑袋，可暮鸦并不配合，写在猫脸上的谢绝白嫖。 　　它能感觉到这些东西试图窥探它的记忆，只是它与熬嗷都不太在意，窥视本身跟强度有关，对它们两的战斗力来说，这些丝线并不算什么。 　　想要从它们这里夺走记忆，说不定要付出灵魂的代价哦。 　　猫猫眯着眼睛卷着尾巴，一副惬意的模样。 　　“看起来我们像是进入了某个东西的巢穴中，这些丝线是它的捕食器，而记忆则是它的食物。”熬嗷抖开尾巴，隔绝那些反复窥探的丝线，继续往前走。 　　暮鸦转头看向熬嗷的身后，它总觉得每当熬嗷这样打开尾巴的时候，就特别像开屏求偶中的大孔雀。 　　这尾巴在需要的时候还能转变成非物理形态，可以轻松穿过布料。 　　就，不需要脱裤子。 　　也不需要变回狼鱼的形态。 　　猫猫露出可惜的表情。 　　“乱想什么呢？”熬嗷揪了一把猫尾巴，让暮鸦回神。 　　…… 　　………… 　　它们继续往前，当丝线越来越多的时候熬嗷就用狼吼将它们尽数震碎，顺便看看之后的路应该往哪里走。 　　路上无聊，它们开始闲谈。 　　“喵？”这里已经开始闹鬼了，为什么那些护士不走呢？ 　　暮鸦其实有点在意这件事情。 　　熬嗷想了想，也无法确定。 　　能吸引人类的东西太多了。 　　任何漂亮昂贵足够引人注目的东西，他们自己定义的金钱和构架出的权利，还有其他一些具有持久性吸引力的特殊食物…… 　　熬嗷和暮鸦这种存在并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思维模式。 　　也许，在人类的眼中，一栋有些异样的医院大楼，和烟酒这样的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有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的东西，仅此而已。 　　“喵？”莫不是传说中的“作死”？ 　　熬嗷觉得应该不是，但也不会因此就去反驳暮鸦，而是提出其他可能性。 　　“也许？比如吸猫这种行为，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却依然能让他们感到快乐，所以哪怕是冒着被挠被咬的风险，依然会有人去聚众吸猫。” 　　暮鸦：……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话听起来怪怪的。仿佛吸猫是什么不太文明的活动似的。 　　猫露出不赞同的小目光。 　　并决定转移话题，跟熬嗷讲起了自己看到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只蝴蝶是一名人类小女孩设计的？” 　　熬嗷表现的并不相信，对此暮鸦并不理解，熬嗷就跟它解释。 　　“对于只有十来岁的人类小孩来说去设计一只完整的幻想生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那太复杂了。” 　　“喵？”暮鸦倒是觉得没有问题，还歪头看他：可是，你十来岁的时候不也很复杂么？ 　　这比喻让熬嗷哭笑不得，他比划着说：“10岁这个年纪，对狼来说已经不算年轻了，可10岁的人类还只是个宝宝呢。” 　　人跟狼怎么能一样呢？ 　　可暮鸦似乎还是不太理解，于是熬嗷打了另一个比方。 　　“100岁的人是高寿，100岁的狼是怪物。” 　　暮鸦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听懂了，于是它轻轻喵叫一声，安慰：没关系，等到200岁的时候就好了。200岁的狼是怪物，200岁的人也是怪物。 　　熬嗷：……咳。 　　他被呛到了。 　　走吧走吧还是继续探索比较要紧。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店长在外出】 　　半夜十二点，啡啡刚睡醒，发现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店！长！不！在！家！ 　　啡啡：“喵——！” 　　精神Max！ 　　乒——！乓——！噼——！啪——！ 　　大橘：！！！ 　　啡啡快乐拆家，被大橘胖揍，追打中大橘压碎盘子两只。——记录员：橘茶 第11章 医院与蝴蝶 02 　　走着走着，它们发现这片雪地里的白树林其实是个包围状的圈形，外疏中密，到了最中央的部分，反而有了一小片中空区域。 　　熬嗷停下脚步，他看到了那两个出来巡逻的护士。 　　“我有预感，现在我们可以知道为什么她们没有离开了。”熬嗷小声的对暮鸦嘀咕。 　　黑猫就窝在他肩膀上，所以他只需要发出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就能被暮鸦捕捉到，完全不担心惊动那两名护士。 　　暮鸦贴着他的脸颊侧面，微微点了点脑袋，表示自己认同。 　　两名护士背对它们瘫坐在白雪包裹之中，雪已经没到她们的腰处，两人毫无知觉一般。 　　她们专心致志地昂着脑袋看向天空，一些丝线从天空垂下。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些丝线看似只是没入她们发丝中，其实是钻进了护士们的耳朵内。 　　星星点点的光芒顺着丝线倾落，渗入她们的体内。 　　从它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的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并发出莫名其妙的诡异笑声，那并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源自于肌肉痉挛后挤压空气的动静。 　　“喵。”像是神经在传递信号。 　　“你还懂‘神经’？” 　　他早就知道猫在医学方面有些造诣，可从暮鸦这么一只黑猫的喵叫声里听到属于人类科学范畴内的词语，这还是让熬嗷颇感意外。 　　“喵~”当然懂了~ 　　至于它为什么会懂这些，暮鸦不乐意说，熬嗷也不会问。 　　它们观察了一会，意识到那些丝线并不是它捕食的触须，也许更接近于“手”的存在，可以拿取，也可以放置东西。 　　黑猫轻声“喵”：刚才丝线想从我们这里拿走记忆，现在应该是将别人的记忆放到了两名护士的脑子里面。 　　这种事情对人类来说不算是好事，很可能对大脑造成伤害。 　　只是那些丝线已经连入两名护士的身体，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会对两人的人躯壳造成更加难以挽回的破坏，熬嗷和暮鸦都不能轻易伤害人类，这是“规则”，所以熬嗷没有出手，而是将黑猫抱起来举高高，对准那个方向。 　　“你看，这事情没办法指望我的，对吧？”狼，非常无辜。 　　暮鸦也知道这个，所以当熬嗷把它抛出去的时候，它只是凌空翻转身体，让黑雾从自己身体内溢出，一部分托住自己的身躯，另一部分则沉降到地面，贴合在地表上潜伏前进，隐秘又迅速的冲向那两名还沉浸在丝线控制之下的护士。 　　此时她们两的感官完全丧失，任由黑雾沿着皮肤爬上她们的脖颈处，又一路攀爬到耳边，从耳孔处钻入。 　　正占领那处不知在折腾什么的丝线马上就有了反应。 　　它应该是害怕暮鸦的，正在运输的光点立刻停止动作，齐刷刷的往回收合。 　　在猫猫眼中这就像是突然蹿起的小老鼠。 　　暮鸦当然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 　　它的黑雾仿佛什么有形之物，其中一部分凝聚成触手一般的形态，抬起“脑袋”，冲着光斑逃逸的方向追了上去。 　　而其他那些则继续往两名护士耳内深处直钻而下。 　　人类的耳朵并不能直接通到大脑，但却通着咽喉的部分，只要用一点小小的技巧，越过脆弱的鼓膜，耳朵确实可以成为进入人类体内的捷径。 　　黑雾一路环绕着侵入人类五脏六腑的丝线，将它们一一腐蚀，也顺着它们开拓出来的道路，跟着渗入人类的血脉之中，往这两人的神经网络中浸入。 　　也就是这个时候，暮鸦终于感受到了诱惑着她们的那种奇特的东西。 　　愉悦、满足、幸福。 　　这些明媚的情绪填满了她们的大脑。 　　在不明事件中受到的各种惊吓都不再重要，非药物性质的情绪灌入她们的脑海，并迅速将两人的思维和判断力牢牢控制，让她们对这里的喜爱值达到了顶点，什么危险困难痛苦都不能阻止她们选择留下来，与这座建筑共存亡。 　　漂浮在护士们与熬嗷之间的暮鸦回头，冲熬嗷发出喵叫。 　　“……离谱。”听了暮鸦的形容后熬嗷是这么吐槽的。“她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感觉来的太过突然么？”都不怀疑一下的？ 　　暮鸦还在继续研究。 　　大脑是个复杂的器官，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就算是暮鸦也不能随意扒拉，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探索。 　　“喵……”好像不是的哦…… 　　愉悦感只是一次性灌入，很快就被消耗掉，等到明天早上，她们也许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本来人的大脑在受到惊吓后会留下痕迹，让人记住危险并且养成反射规避的习惯，而这些愉悦感的灌入正好覆盖了那一部分。 　　所以护士们就算是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因此就想要离开，她们脑内负责“回避危险”的那部分已经受到攻击挟持，所有关于“需要离开这栋建筑”的念头都被篡改或删除了。 　　最可怕的危险是无法觉察到危险的存在。 　　所以她们被抓住了。 　　此时黑雾成功的将一缕丝线染上了自己的颜色，很淡，但足够辨认，熬嗷与暮鸦的目光追随着黑色的霉斑一路往上，追寻丝线的尽头。 　　在更高更高的地方。 　　在狼的低吼声陪伴中，漆黑的身影载着身上小小的黑猫，往天空上冲了出去，他高跃而起，在最高点的时候暮鸦正好踩着他的后背再次起跳，往无法触及的高处纵跃而上。 　　那是普通生灵绝对无法到达的高度。 　　可是还不够。 　　黑雾喷薄而出，沿着丝线攀爬，在无声的尖啸伴奏下，暮鸦将自己扯到了丝线的尽头，那本应该是天空的地方，而它却在这里撞到了别的东西。 　　“喵~”这东西的能力跟你有点儿像呢。 　　暮鸦对着熬嗷发出叫声。 　　但是熬嗷听不见，暮鸦现在的位置太高了，小猫的叫声可穿不了这么远。 　　如果能听见，狼肯定会吐槽，他的能力才不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高空处这些透明的丝线聚拢在一起，形成茧状的模样，当它们彼此缠绕覆盖到一定厚度的时候，居然起到了隐匿的效果。科学一点的来说，就是这些丝线能将周围的环境因素进行折射记录，并体现在了自己的表层，以到达隐藏自身的目的。 　　当猫猫扒在了茧的表层，尖尖的爪子扣入丝线之间，豁口扭曲了表层的折射，隐匿效果自然被破坏殆尽。 　　熬嗷自然也看到了上面那个东西。 　　“比想象的大一点。”熬嗷表示自己深感意外，“喜欢藏头露尾的，我还以为是个看不见的小东西呢。” 　　猫的喵喵声不能传递给狼，狼的嘀咕声同样传不到猫那边。 　　暮鸦低头看熬嗷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于是自行埋头扒拉，它的利爪异常锋刃，可以挂在熬嗷的衣服上不勾丝，也能轻易地切开这些不明丝线，很快就掏出个看起来似乎根本钻不进去猫的小洞来。 　　然后暮鸦便发挥出自己的体型优势，沿着洞钻了进去。 　　内部倒是能看出来这些丝线的本来颜色是白色，还有点儿绒绒软软触感很好的样子，仿佛是某种很美好的东西。 　　茧对于暮鸦的造访并没有产生什么反应，也许是因为暮鸦与它到底是比较接近的东西，而并非人类那种“食材”的分类，又或者只是因为这里面的它恰巧诞生了在人类社会中，成长环境不同，所以比较笨？ 　　猫先是静止不动，耳朵竖着，眼睛张开到最大，尽可能的收拢光线。 　　…… 　　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真的，很笨的样子。 　　它就这么进来了，这东西却没有了动静，完全没有内部的防御，一旦有谁能破开外层的防御与伪装，这东西就打算这么将脆弱的内心裸露，任凭自己被杀死么？ 　　暮鸦觉得不可思议。 　　她昂起脑袋左右嗅了嗅，寻找稀薄的气息，但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差别，它便跟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耐心寻找。 　　很快，暮鸦来到了茧的中央，在这里它成功的找到了那个“东西”。 　　圆球状的中空地带，那“东西”被四面八方的丝线拉扯支撑，就悬空在正中间。 　　白色几近透明的蝴蝶翅膀将内里的东西包裹住，只能隐约看出来大概是个人类小孩模样的虚影，这影子正蜷缩成一小团，双腿弓起，脸部完全埋在膝盖处，又用双臂环绕，像是在自己紧紧拥抱着自己，以至于根本看不清脸。 　　但暮鸦依然能认出对方给自己的那种感觉。 　　迷路的感觉。 　　“喵？”黑猫发出温和的叫声，问：你是方媛？ 　　沉睡般合眼不动的“方媛”被猫叫声所惊动，终于张开了眼睛，她带着一脸迷茫的表情抬起脑袋，左右看了看。 　　“安吉拉？” 　　“喵。”不是安吉拉哦。 　　见对方确实是“方媛”的样子，暮鸦放松下来，同时又更加疑惑了，满脑子小问号的黑猫蹲坐下来，昂头看向这只巨大的蝴蝶。 　　它喵叫着问：你不是人类？ 　　“方媛”的表情十分疑惑。 　　暮鸦又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从表面上看，茧中意味着还在孵化期，还在孵化期的“方媛”又是如何做到明明被束缚在茧中，却能造访咖啡店的呢？ 　　暮鸦的问题很多。 　　此时的“方媛”完全能听懂暮鸦的叫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她看起来比暮鸦更加迷茫。 　　暮鸦只能换了个问题。 　　“喵？”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 　　这次“方媛”听懂了，立刻就笑着回答：“我就在家里写作业呀。” 　　家里？ 　　这里么？ 　　暮鸦环视一圈。 　　茧是进化的场所，和“家”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半夜的十二点半。 　　或者说是凌晨30分。 　　橘茶趴在暮鸦常睡的垫子上，探头探脑的看着下面一群猫猫互相扑腾，原因不过是奶牛小猫咪可（Mike）在大哥喵可（Miuke）的帮助下扒开了玩具柜。 　　啡啡拿到逗猫棒咬住到处蹦跶，引起连锁反应，猫猫们全都立了起来。 　　并且开始飞跳。 　　大橘无力阻止这场混乱并选择加入其中。 　　啡啡带着大家一起快乐拆家，追打中破损若干。——记录员：橘茶。 第12章 医院与蝴蝶 03 　　暮鸦上下打量着“方媛”，从对方翅膀的形态上看，不难发现此时的“方媛”已经是一只完整的蝴蝶了，却还是呆在茧里。 　　这是错误的。 　　如此一来茧就不再是保护她帮助她进化的场所，而是束缚她即将杀死她的囚笼。 　　暮鸦清楚这一点却没有急着点破，它还没搞清楚“方媛”的情况，进店的方媛绝对是个人类，可这个“方媛”给它的感觉也是对的。 　　那么，到底是哪个方媛正在试图跟它的店产生联系？ 　　猫歪了歪脑袋，它决定做出试探。 　　“喵？”方媛？ 　　“嗯？” 　　这只“方媛”看向小猫，同样也是一脸的无辜。 　　暮鸦：“喵~？”店里的炸鱼好吃么？ 　　这问题显然在“方媛”的意料之外，她缓缓偏头，露出无辜又迷茫的表情，随后恍然大悟，昂起了脑袋，“方媛”的发丝连着丝线，也有部分成为了透明的模样，流光闪烁中能看见那些丝线一直在她的身上蔓延，粘连在皮肤上，形成斑驳纹路。 　　片刻后流光消散，“方媛”露出迟疑的表情。 　　“店里面没有炸鱼呀……” 　　她仿佛在问：猫猫的脑壳坏掉了吗？ 　　暮鸦：……我的脑壳很好谢谢。 　　回答正确加上暮鸦能从这只“方媛”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它们这种存在辨认它物的方式与人类有本质上的不同，既然二者综合考虑都能合得上，就基本不会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对暮鸦来说，这只“方媛”就是那名方媛。 　　于是猫撑了个懒腰，蹲坐下来问：现在，你能想起来了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找到我的咖啡店来？ 　　“我……”茧中的“方媛”再次愣住，脑袋宕机了一半，呆傻半天，才缓缓“咦”出声，嘀咕：“我为什么要去咖啡店？”她迷茫的反复自问，“为什么？我没有去咖啡店……” 　　这样的自我怀疑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方媛”突然恍然大悟。 　　“我要让方媛去找快乐的地方。”她非常肯定的说道。 　　“方媛”想要让方媛去一个可以开心的地方。 　　猫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变成蚊香眼。 　　暮鸦：这样沟通好不方便，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当然没有了，小方媛是给过这只蝴蝶名字的，应该是叫做“遗忘蝴蝶”，不知道是承载了遗忘的记忆的意思，还是被忘掉的意思，又或者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好看就用了上去。 　　但无论是“蝴蝶”或者“遗忘蝴蝶”都更接近称号，而不是真正的名字。 　　为了不为难自己，暮鸦决定给对方一个名字：那就叫你小媛吧。 　　“方媛”想都没想，直径同意了。 　　“好啊。”然后，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小媛。小媛提出问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小猫咪，这里可是小媛的家哦。” 　　语气听起来还有些稚嫩，像是十岁的孩童。 　　暮鸦反问：如果这里是小媛的家，那方媛在哪呢？ 　　小媛被问得一愣。 　　她的表情仿佛在问：方媛？那不是在叫我么？ 　　“喵~”你可不是方媛哦。 　　看她还是懵懵懂懂的，暮鸦再次强调了这件事。 　　“喵？”你难道不是小媛吗？ 　　它很有耐心，慢慢引导着这只迷路的蝴蝶。 　　小媛的表情迅速陷入一片呆滞之中，神情空白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瞳仁眼白两处逐渐融合，变为纯白的晶体，又在短短几次眨眼的时间里迅速恢复。 　　“我是‘小媛’。”她彻底认可了这件事情，透明的丝也随之脱落。 　　小媛掉到了下层，摔在暮鸦面前，整只“噗叽”一声摔得平摊在地板上，她的翅膀也跟着瘫痪在身体两侧。 　　这让小媛看上去并不像是正常的蝴蝶，她的翅膀没有任何力量。 　　这样沉重的蝴蝶翅膀垂在地上，给小媛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必须上身前倾，头部低垂，脚跟提起，脚掌撑着地面，全身一起往前用力，才能成功移动自己的身体，艰难的步伐看起来就像是在拖数百斤的东西似的。 　　从未见过真实蝴蝶的小媛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依然拖着翅膀慢吞吞地移动。 　　最开始她努力撑起身体，跟着记忆中方媛的形态试图用双脚走路，最后干脆开始爬行，也许是因为黑猫是四肢着地的，小媛也不自觉地开始学习这个姿态，可这样的姿态又同她记忆中的彼此矛盾，这让小媛不知所措，行动也变得更加迟缓。 　　“用脚好难啊……”小媛感叹，“好沉重，好累啊……” 　　她要让方媛去更好的地方。 　　“也许她该用四肢行走，就像你一样。”小媛认真思考着，并发出感叹，“四肢一起用力多舒服啊。” 　　而且更加平稳快速。 　　小媛说的非常诚恳认真，让正在思考这只无法自行破茧的蝴蝶是否属于“死胎”那一类的暮鸦陷入沉默。 　　为什么无论如何人类都会说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小媛眼中“好”的事情，对方媛来说不一定是正确的。 　　暮鸦：“喵~” 　　我们还是先来解决你的问题吧。你说你要让方媛去快乐的地方，那是哪儿呢？你有具体的目标地点么？ 　　拖着蝶翼的小媛懵懵懂懂的，倒是很听话，她伸手招来丝线，让它们传递信号，一些光斑落在她的掌心里。 　　“这里哦。” 　　光斑飘向黑色的猫。 　　在暮鸦的鼻尖前停顿住。 　　许许多多的场景从光斑中溢出。 　　其中来回闪烁的画面都是孩童的图画。 　　蝴蝶、白色的蝴蝶、只用短洁线条勾勒出的白色近透明的蝴蝶，一只只在稚童纸上笔下自由跃动的蝴蝶。 　　随着孩子的年纪增长，绘画技法逐渐上升，关于蝴蝶的描绘也越发的晶莹美丽。 　　在画这些蝴蝶的时候，方媛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宝贝！ 　　小媛觉得自己可以非常自豪的如此宣布。 　　她还向暮鸦展示了另一些快乐的记忆，以及如何将这些记忆制作成光斑，又将它们灌入到其他人类的脑子里，其中最后一项因为熬嗷的存在演示失败。 　　“他好笨，明明这样更好。人类不是有句话：快乐不就完了？” 　　小媛略显遗憾地在那嘀嘀咕咕。 　　暮鸦看了看，没做评价，它将话题引回原处。 　　“喵？”你来我的店里是为了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呢？ 　　“让方媛去更好的地方变得更快乐”这样的话太过于笼统，暮鸦是无法理解的，它需要小媛给出更加明确的需求。 　　如果当时来到猫咖啡店做客的“方媛”就是现在的小媛，那么按照熬嗷的猜测，小媛是来寻找某种自由的。 　　缚茧中未能完全孵化的蝴蝶。 　　她是想要获得飞翔的能力吗？ 　　从未振翅起飞过的小媛，真的会有追求飞翔的本能吗？ 　　暮鸦看着小媛，它觉得自己能看到答案：当然不会。 　　小媛又不是真正的蝴蝶，她确实有所追求，但那个愿望与她本身无关。 　　“小猫。”小媛拖着蝶翅，来到暮鸦面前，她大概是想与暮鸦平视，可黑猫就那么点高度，小媛只能趴下来，双手交错枕着下巴看向它，问：“方媛好像迷路了，你能帮我把她找回来么？” 　　“她不记得那些让她快乐的事情了，所以我找来了其他可以让她快乐的东西，可她却突然就跑掉了。” 　　“……？”猫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媛继续嘀咕：“她摆脱我的丝线跑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如果她始终无法回到这里，这具身体也会死掉的。” 　　暮鸦要求她进一步的解释，小媛却只能重复这些话。 　　来来回回的，暮鸦总算是弄明白了个大概。 　　“喵？” 　　你从他人那里提取出关于快乐的记忆，然后硬塞到了方媛的大脑中？更糟糕的是方媛并没有沉迷进去，反而是让她陷入多重记忆的混乱之中，进而对你也产生了强烈的抗拒，为了摆脱你，她的身体也出了问题，而你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小媛迟缓摇头。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其他的她没有否认。就像暮鸦说的那样，方媛无法接受小媛所做的事情。 　　一方不要，另一方强塞，最终导致了某种麻烦的结果。 　　“喵？”方媛怎么了？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会呼吸，有心跳，但就是一动都不动。” 　　暮鸦懂了。 　　据暮鸦所了解的，人的大脑非常复杂，它确实可以控制身体的很多事情，而且事情的结果往往并非人所想的那样。比如说，一个人如果非常非常担心自己考试的时候会突然肚子疼起来，那么这个人到了考试的时候，很可能就真的会肚子疼。 　　同理，如果方媛非常排斥那些记忆，想要阻隔它们，最终将自己折腾成植物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媛露出无奈的表情。 　　“明明大家都很喜欢的……” 　　暮鸦：“……” 　　只是要解释这个可就复杂了，觉得自己今天“喵喵”的次数已经足够的多，它选择直接说清楚。 　　“喵。”方媛不喜欢。 　　是啊。 　　方媛不喜欢。 　　小媛受挫地趴了下去，脸颊贴在丝线编织的地面上。 　　方媛非常的不喜欢，以至于睡下去后再也不愿意醒来。 第13章 医院与蝴蝶 04 　　到目前为止，至少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明了。 　　暮鸦只觉得头疼。 　　小媛非常肯定的说：“她忘了回来的路，你要帮我带她回来。” 　　说着，一副记忆的画面在暮鸦面前展开，是方媛小时候，她在很认真的计划着，关于那只“遗忘蝴蝶”的一切，一笔一划的线条，每一处细节的设定，甚至这只小蝴蝶居然还能用蝴蝶的脸来做表情。 　　暮鸦看着，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遗憾的回答：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 　　猫低声喵呜：如果你一直希望她来到你的身边，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她既无法离去又无法回来，会变成更加可怕的状态。 　　小媛：“……那，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吧。” 　　找到方媛的意识，并带回到她的身体里。 　　简单点来说就是让陷入植物人状态的方媛苏醒过来。 　　暮鸦：方媛的情况可能更麻烦一些，潜意识逃脱以至于身体成了植物人，对于我们这种非人的存在来说，治疗植物人非常的麻烦，如果豁然动手，可能会让她彻底坏掉。 　　小媛的脸变得更加的扁平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如果你不能帮我，那天为什么我会去你的店里？” 　　蝴蝶尚且年幼，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因果关系，只是它们这种存在天生具有优势，对这些道理有基础的感应，她在那里囔囔自语一般的自问着，倒也没有说错。 　　“喵。”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你是医生，而她生病了，对吧？难道你不能直接给她治病么？”小媛又问。 　　暮鸦摇头，表示问题没有那么简单：“喵。”也许，你弄丢的东西，最终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 　　这话让小媛低头叹气，摇头说：“找不到的，方媛已经把我忘了。” 　　遗忘蝴蝶。 　　被遗忘的了，也是遗忘了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暮鸦想着，又摇了摇脑袋，喵叫：可大脑的记忆能力十分强大，严格来说它是不会忘记任何事情的。 　　用的还是那种“不许冤枉脑子，你的脑子比你更聪明”的语气。 　　小媛：…… 　　不知为何就是瞬间觉得自己的智商遭到了鄙视。 　　然后，黑猫的表情从十分笃定逐渐演变为略带怀疑，并迅速定格在可以称作为“探究欲上升”的状态。 　　它看向小媛，并开始探头探脑。 　　“喵？”你的脑子是蝴蝶的，还是人类的？ 　　暮鸦这么问道。它只能肯定人的脑子能记住很多事情，也许蝴蝶的不行……？ 　　小媛：…… 　　虽然不确定这是为什么，可她就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只黑猫绝对是在鄙视她的智商。 　　这只蝴蝶是真的有些不开窍，暮鸦只能更直白的告诉小媛：如果你想得到帮助，至少得让我们回到正确的时间地点中。 　　“我们”指的是它自己，以及外面发呆的狼鱼熬嗷。 　　它们必须回到那间真实的病房去，检查方媛本人的身体，之后暮鸦才能给出一个有价值的诊断和相关治疗建议。 　　也就是两人踏入这片雪原的前一瞬间。 　　“那要是你们跑了怎么办？”小媛学着暮鸦歪着脑袋。 　　暮鸦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面对这个问题，这个听起来十分“人性化”的问题。 　　“喵。”你自己选。 　　它只能这么说：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不存在“信任”这种抽象的东西，要么足够强大不惧怕任何欺骗和谎言，要么对自身的弱小无能认命，小心翼翼只要活着就好，被骗也不会去反抗。 　　“‘我们这种存在’……？” 　　小媛低声复述了暮鸦的说法，若有所思。“那你跟外面那只又是怎么回事呢？”她带着好奇问。 　　暮鸦：“……喵。”它发出了一声没有意义的叫声。 　　至少这次小媛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听懂，猫和蝴蝶就这么僵持住。片刻后，小媛先放弃了，她解开所有的丝线，连着这枚巨大的茧都崩溃分离，在虚假重力的拉扯下，她和猫一起沿着逐步松散的丝线向地面滑落。 　　一直在等待的熬嗷伸手，接住了一跃而下的猫咪。 　　“搞定了？”熬嗷问。 　　暮鸦遗憾的回答：“喵。”应该还没有。 　　他们一起抬头，本来暮鸦以为小媛会再次“啪”在它的面前，却看到在下落的过程中小媛迅速失去人形，变成了一只晶莹透明的白蝴蝶，她抖着翅膀，这次它成功的飞了起来。 　　暮鸦简单介绍：初步判定这只蝴蝶的能力是复制他人的记忆，它能把那些记忆储存起来，也可以转手灌输给他人。 　　在暮鸦喵喵声伴奏下，晶莹的蝴蝶飞落下来，停在他们面前的白桦树枝上，它无声的看着他们。 　　熬嗷默默盯了回去。 　　也许是觉察到了气氛的凝固，蝴蝶再次学着暮鸦歪了下脑袋。 　　可是它现在中间都不是个人形，就那么一条白乎乎的，歪不歪也看不出来，熬嗷眯起眼睛，差点给看对眼，才勉强明白这东西在试图卖萌。 　　“放弃吧，你没有毛。” 　　熬嗷为这小家伙画了个重点。没毛的生物在卖萌方面注定要天生差上一点点。 　　蝴蝶的脑袋上缓缓冒出小小的水晶问号。 　　虽然还有一些问题，但首先要返回正确的时间点，暮鸦发出喵叫声催促，于是在水晶小问号碎裂的同时，这个世界也消融破碎。 　　…… 　　………… 　　熬嗷眨了眨眼睛，发现一切已经恢复了寻常。 　　暮鸦就在他的脑袋上蹲坐着，稳稳当当，感觉到他要前进了，猫便趴伏下来，避免被门框撞到脑袋，于是熬嗷握住把手拧开，再次推开这扇门。 　　这次他们来到了正常的病房。 　　监护病房里的方媛呈现出诡异的状态，发丝干枯，裸露的部分皮肤泛着青色，嘴唇苍白无光，连睫毛都仿佛是透明的，她的胸口明明还在起伏，却如同已经死去多时。 　　双人房，两张床中间有道帘子。 　　目前看起来房里只有方媛一名病人，旁边的床位应该是空置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拉起帘子。 　　暮鸦盯着帘子，同时熬嗷正在看那台连着方媛的机器，和暮鸦不同，熬嗷对人类的器械更加了解，虽然不能说是真的看得懂，但也能猜一猜。 　　“她的体征一切正常。” 　　但并未苏醒。 　　“植物人？”熬嗷伸手捞起暮鸦的身体，示意：“去看看。” 　　暮鸦这才将注意力从帘子上移回来。 　　熬嗷将手递出去，黑猫就顺势从他的手上一跃而起，落在方媛的胸口。它像是完全没有重量，明明蹲坐在那里，却没在被褥上留下丁点压痕。 　　猫看着方媛安详的脸，随后转动头部，偏头看向另一侧。 　　小媛就在帘子后面，紧张地注视着它们，可熬嗷依然感应不到，就连暮鸦也是先知道小媛落在了那里，才能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熬嗷注意到暮鸦的视线，跟着看向帘子的方向，他盯了好一会，才露出少许的疑惑来。 　　“怎么回事？”他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在熬嗷活过的岁月中，遇见这种事情的次数渺渺无几，而且每次对手的实力都远远高于熬嗷，才使得他无法侦测。 　　可这只蝴蝶应该是很弱的来着？ 　　暮鸦倒是清楚原因，“喵”着解释。 　　它破茧的时候难产了，虽然我给了她名字帮她“出生”，却无法弥补它本来不该出生的这件事情，所以哪怕是活了下来，它也将必然怀着巨大的缺陷。 　　也就是说，现在的小媛其实是类似于记忆的另一种体现。 　　她的存在更接近于某种碎片和残余，熬嗷需要离死亡和空无更近，才能在现实中也完整的感应到它的存在。 　　离死亡更近。 　　在这点上熬嗷确实比不上暮鸦。 　　但是现在有了个新的问题。 　　这只蝴蝶不是人类。 　　像他们这种存在，一旦生存的年份足够的长久，就会进入某种无法解释的状态，当生死与时间都不再重要，空间的限制也将随之解除，在接受新的规则之后，便可以从“此间”到达“彼间”。 　　每处“此间”的规则不同，形成的状态和自由度也不同。 　　但大体上来说，是跟着此间的规则走的。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比如，若是此间最受祂喜爱的是人类，那么他们店铺的客人也是以人类居多，且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接待对人类持有恶意的生灵。 　　暮鸦想了想，喵：也许是因为小媛还没有杀过人？ 　　然后又简单说了一下小媛的情况。 　　熬嗷恍然大悟，说：“也许，祂的意思是让你来教这只蝴蝶怎么跟人类相处吧。”通过帮助这只蝴蝶，进而帮助方媛？之类的？ 　　猫歪了一下脑袋，没听明白前后关系。 　　“此间的祂们比较事多。”熬嗷试着引导暮鸦自己想明白这事，“仔细想想，你的‘第一个客人’到底是谁。你的第一份委托到底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暮鸦愣了愣，随即想明白了。 　　严格来说它接到的第一份委托，便是此间的祂们给予的“规则”。 　　也许从今往后猫咖啡店迎来的每位客人，又或者暮鸦的每一次外出，其中都会有祂们的意志深入其中。 　　想想就好麻烦的样子。 　　暮鸦趴了下去。 第14章 医院与蝴蝶 05 　　小媛的委托是让方媛回来，现在方媛的情况并不是灵魂走失，而是意识沉睡，那么这个“回来”指的自然是方媛的舒醒。 　　而方媛的经历特殊，将小媛留在这里，对方媛的康复进度没有好处。 　　暮鸦决定将这只蝴蝶带走。 　　“喵。” 　　于是暮鸦冲着帘幕轻轻叫唤：你的委托在我的能力之外，方媛需要的是时间，她一定能自己找到回来的路。在等待她醒来的这段时间里，要不要住到我的店里来？ 　　蝴蝶应该是在犹豫，帘子后面光影微晃。 　　同时，窗外响起激烈的风声，“嘎啦嘎啦——”的响动强到仿佛有人在用手压着玻璃窗户疯狂的推动。 　　熬嗷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了一眼，下方的树木枝叶都没有摇晃，证明外面并没有大风。 　　“看来它们不想让你走。”熬嗷露出玩味的笑意。 　　不是对着暮鸦时那种打趣或者欠揍的笑，而是在嘴角扯起诡异冰凉的幅度，看上去像是狼在发出攻击前的信号，更接近一个龇牙的动作。 　　“多亏了你的能力它们才能在这里为非作歹还安然无恙，当然不愿意你被我们带走。” 　　小媛还听不懂这个。 　　她发出空洞到仿佛幻听的声音：“这里开始变得危险了，”哪怕是新生儿，它们也天生能感应到危机，“我不能把方媛单独留在这。” 　　暮鸦：“喵。” 　　来这里聚集的东西还在筑巢期，在巢穴完全筑好前，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任何性命。 　　“可如果有个万一呢？”小媛还不太能理解它们这种存在，在以更接近人类的方式思考，“万一哪个东西看上了方媛呢？没有我的保护，她会陷入危险的。” 　　其实不止是方媛，那两名护士也在小媛的庇护之下。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小媛的影响，那两人也许早就辞职离开，自然也就没了生命危险。 　　暮鸦一点都不委婉的“喵”：实际上你对她的威胁比较大。 　　在小媛迷茫的情绪覆盖下，熬嗷进一步解释：“按照暮鸦的判断，你的能力是导致方媛沉睡的罪魁祸首，那么只要你在她的附近，这些负面影响就会无时无刻一点一滴的逐步加重，她的病情也会越来越严重。” 　　熬嗷说的就是暮鸦的想法。 　　在方媛康复之前，并不推荐小媛回到她的身边。至于方媛醒来之后是否能接受小媛的存在，那就不是暮鸦这只小猫会去操心的问题了。 　　蝴蝶轻缓扇动的翅膀瞬间绷直立起，显然是被熬嗷的话给刺激到了。 　　“我永远不会伤害她。” 　　蝴蝶强调。 　　一直盯着窗户处的熬嗷听到这话，露出似笑非笑，他问暮鸦：“不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么？” 　　暮鸦略略点头。 　　很多生灵都这么说过，但做到的很少很少。 　　饥饿、空洞、突然的执念，太多东西能够影响它们这种存在，让它们失去自控的能力，忘记最初还算美好的那一丝丝念想，沦落为只受本能控制的可怕存在。 　　“我不一样。”蝴蝶感觉到了小猫的应付，再次强调。 　　猫低头去舔爪子，并不打算多聊。 　　熬嗷则直接转移话题：“你是方媛创造的？” 　　蝴蝶沉默片刻，在越发剧烈的拍打声为背景伴奏下，它低语：“我不知道，可若是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快乐’是属于我的，那就是方媛。” 　　“我所拥有的所有记忆都是她的，为什么我不是方媛？”蝴蝶轻声嘀咕着，“如果我是方媛的话，只要我快乐起来，她也会一直快乐下去吧？” 　　它说的特别认真。 　　哪怕声音空洞，自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可那种认真的情绪依然明明白白的传递给了现场的其他生灵。 　　窗外的拍打声已经到了刺耳的地步。 　　熬嗷与暮鸦则陷入沉默。 　　片刻后，熬嗷跟暮鸦小声嘀咕：“你这活难度还真是不低。” 　　刚才还说自己不会伤害方媛，现在的想法却是吞噬和替代，最麻烦的在于小媛说的很认真，并且语气里依然带着对方媛深刻的感情。 　　它是真的相信自己口中的说法对方媛是有某种好处的。 　　可见这只蝴蝶对于“伤害”的认知和判断方式跟人类差距巨大。认知偏差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现在才想要开始纠正，未免也太有难度了。 　　熬嗷深表同情。 　　暮鸦：…… 　　说真的，这是猫能干得来的事？ 　　猫猫觉得猫猫不可以。 　　看它瞬间瘪掉，熬嗷乐着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的一瓶矿泉水，还没开过封，他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水倒干净，又甩了甩，才冲着蝴蝶示意。 　　“进来，如果你想跟你的方媛在一起，就跟我们走，在猫咖啡店，你会找到你要的东西。” 　　毕竟是命运让蝴蝶落在了那里。 　　见小媛还在犹豫，暮鸦低声喵着：你的想法很危险，趁现在还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做错事情，跟我们走吧。在你留在猫咖啡内的时间里，我的存在会庇护方媛。 　　它的气息留在这里，足以威慑筑巢期的小怪物们。 　　其实，在方媛成为植物人之后，小媛也能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某些念头对于方媛来说并不好，她一直在试图努力的自控，却越来越冲动…… 　　冥冥中小媛的视线落在方媛脸上，又滑向外面，最终她看向瓶子里残留的水珠，化作了斑驳光影。 　　熬嗷轻轻晃动瓶子并凑近认真地嗅了嗅，确定自己没闻到任何属于蝴蝶的气息。 　　就像那时候在猫咖啡店里，他第一次见到“方媛”，也没有闻出来面前的并非人类，而是它们这种存在。 　　瓶内光感微微变化，仿佛是真的有水波在瓶子里微微晃动，凑近了认真去看，就能发现所有的水珠都被无形的力量压在了塑料瓶壁上，若隐若现的蝴蝶就藏在水光中央，躲在完美的保护色后面。 　　看来是进去了。 　　于是熬嗷把瓶子往口袋里一揣，另一手往猫的腰窝一勾，将猫送上自己的肩头。 　　月下云层阴影中，额外冰冷阴沉的白色围墙，成为了给他们送别的背景，暮鸦回头还看了一眼，楼上零星灯火开开关关，像是盯着他们在眨眼睛，又像是某种难以解读的呼唤。 　　小媛低语：“它们在叫我呢。” 　　“但你不会回去。”熬嗷很肯定的说。 　　然后他就这么载着他们往回，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暮鸦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这里拉了警戒线，显然是出了什么事故。 　　那些若隐若现的黑色黏着物洒得到处都是，便利店前的地面、墙体、窗户都已经沦陷。 　　人类似乎看不到这种东西，依然在做自己的事情。 　　暮鸦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脑袋。 　　“喵。”发作的好快。 　　“是啊，我刚来此间的时候，还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熬嗷感叹：“近几年这些东西发作的越来越快了。” 　　不过这是人类的麻烦，它们很少会去多管，除非有人因此找到它们的店里来。 　　……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一点点。 　　狼叼着瓶子钻进门洞，进入猫咖啡，暮鸦跟在后面。 　　迎接他们的，是一片狼藉。 　　暮鸦：…… 　　怎么回事？ 　　盘子怎么跑到前面来了？不是都收到厨房里去了吗？为什么猫粮洒在地上？虽然不缺钱但这个很贵的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不知道吗？ 　　黑猫炸起毛，一步一步往猫群中走去。 　　狼恢复人形躲在后面看戏，顺手将塑料瓶放在一旁的猫爬架上，并用脚挡在了猫门前头。 　　正要偷跑的大橘：…… 　　熬嗷低头看向这只圆滚滚敦实实的橘猫，竖起一根手指，以大约45度角左右摆动两下，以表：想溜？想都别想。 　　大橘：…… 　　就说犬科最欠揍。 　　大橘猫打喷嚏似的狠狠吭了一声，扭头就跑，迅速赶往下一个躲藏地点，而与此同时，暮鸦在自己的窝里面找到被吓到了的橘茶，叼出来舔毛。 　　“喵？”发生了什么？ 　　倒毛的橘茶在暮鸦的安抚下渐渐融化，主动翻倒露出肚皮，享受着来自店长的理毛，同时咪呜着将刚才发生的种种不幸一一道来。 　　前半段橘茶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啡啡拆家，和大橘与啡啡一边打架一边拆家。 　　可到了后半段，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在后面猫窝里上柜子的、去前面店铺中上蹿下跳扒吊顶灯的、踹翻的水盆、拱落到地板上滚来滚去的罐头…… 　　事情太多声音太大，橘茶被吓得躲了起来，也就不清楚这些破坏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喵……”橘茶有些自责，小声咪呜。 　　暮鸦低头给它舔了舔毛，作为安慰。 　　它不记得，问题不大，暮鸦有自己的办法。先是叼着橘茶去了高处，放在安吉拉身边，委托这位店里面少有的稳重猫来照看小猫，然后自己开始在店内逐步搜索。 　　玄猫在自己的领地开始了第一轮巡逻，记录每个破损和被移动的痕迹。 　　它嗅着那些地方将它们上头属于各种猫的气味都逐一记录下来，这样就能很容易的和店内的猫咪们挨个对上号，问题是有些抓痕和破损，或者因为被多只猫袭击过，又或者是因为摔碎的地点在地面，而发生事故的位置却在上方的高处，因此会得到杂乱的信息或者毫无有用信息。 　　暮鸦并不因此着急，这次它去嗅那些猫咪，一只一只确认它们身上的气息。 　　这肯定不是在嗅猫身上本身代表自己的那个气味，而是在寻找盘子、沙发、猫粮等等被损毁物品的信息。 　　大橘：…… 　　“喵？”你还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涂了香水的嘛？ 　　暮鸦：“喵。”没有，只是买的时候有注意它们的材料和生产方式，所以每一种的味道都不太一样。 　　而猫粮就更容易分辨了，家里的吃货就那么两、三只，罪魁祸首很容易找到。 　　大橘：…… 　　它看了看依然在负责看门的狼，露出蛋疼的表情。 　　太过分了啊。“喵！”猫猫们打架，有你这只犬科的什么事情？！ 　　熬嗷笑着看了大橘一眼，一脸的“我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怎么的？”的表情看了回去，气得大橘差点打嗝。 　　心虚的大橘呼呼了两声，到底没敢动爪子。 第15章 医院与蝴蝶 06 　　被打扰了美容觉的安吉拉正不耐烦的甩着搭在窝边的尾巴尖，而被安放在它身边的橘茶已经被安吉拉卷在了爪子底下，仔细看护起来，没有舔毛行为只是因为它不想覆盖暮鸦的气味。 　　“我以为你不喜欢当‘妈妈’。”熬嗷向这只小公主打招呼。 　　鉴于这只犬科动物以后大概率也会开始负责它们的猫饭，安吉拉多少给了对方一些眼神，它看了过去。蓝眼睛里孕育着纯净的白芒，黑瞳因夜晚而放大，看上去就像是匿藏在汪洋下的珍珠，终于显露出它的色彩。 　　“喵。”安吉拉轻叫：我的小客人呢？ 　　它在问小媛。 　　当熬嗷放下塑料瓶的时候，安吉拉的目光就落在了那看上去空空的只有少许水珠的瓶子上，它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安吉拉比暮鸦更了解自己的小客人。 　　“喵？”方媛？ 　　“是小媛。”蝴蝶空洞的声音在猫的耳边转动。 　　突兀的没有任何先兆的声音。 　　本来各自趴缩着躲避暮鸦巡查的猫猫们一只只从各种角落探出脑袋，支棱着耳朵，瞳孔放大，警觉起来并开始了搜索。 　　这群猫的反应很大，一惊一乍的样子娱乐了现场唯一一只犬科动物。 　　熬嗷：“你吓到它们了。一会暮鸦会来打你屁股的。” 　　小媛有些迷茫，瓶子里出现了一枚水晶质感的小小的问号。 　　那问号一晃而过，只有一直盯着瓶子的安吉拉看到了，布偶猫小声喵着：不用管他，这只狼曾经给这里的猫带来了不小的惊吓，也因此被暮鸦挠过，现在他只是在幸灾乐祸。 　　当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部分后来的猫咪都不知道。 　　要安吉拉来说，这狗蔫坏，就不该放进店里来。 　　蝴蝶太过于的幼小，不懂人类的复杂情绪，也无法理解它们的各种心情变化。 　　“喵。”安吉拉冲熬嗷发出叫声。 　　熬嗷秒懂，他看向暮鸦，暮鸦也正好看了过来，正踩着啡啡后背的暮鸦冲他点了点头，得到店长首肯的熬嗷这才动手，扭开了塑料瓶的盖子。 　　蝴蝶从中飞了出来，它还记得安吉拉，振翅飞了过去，布偶猫微微抬起脑袋，让蝴蝶落在了它的鼻尖上。 　　“喵。”晚上好，方媛。 　　“我现在叫‘小媛’。” 　　“喵。”晚上好，小媛。 　　安吉拉没有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侧头将蝴蝶放在自己的窝边上，然后开始思索。蝴蝶跟猫肯定不能这么随便的住在一起，不要说啡啡这种调皮的猫了，就算是只小奶牛，就能一爪子扑住蝴蝶并且按成蝴蝶饼饼。 　　小媛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庇护所。 　　一个笼子，或者最好是个结实的木箱子？ 　　“喵喵喵——！！！” 　　一连串尖锐的猫叫声打断了安吉拉的思绪，它下意识的低头蹭了蹭缩成团的橘茶，自己探头看出去，发现是暮鸦胖揍了啡啡一顿，又按住了几只最淘气的。 　　最后，暮鸦咬住了大橘的尾巴，正在试图把大橘从几乎是全包围的猫砂盆里扯出来。 　　“喵！”不要往厕所躲！ 　　脏不脏！ 　　暮鸦超级嫌弃。 　　但大橘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每次即将被揍如果跑不掉就肯定会躲进猫砂盆里，爱干净的暮鸦十有八九不会追进去，它坚决不在猫砂盆里跟别的猫打架，哪怕是刚刚清理过的猫砂盆也不行。 　　于是大橘直接在里面打了半个滚。 　　暮鸦：！！！ 　　就见黑猫一个激灵，立刻松嘴，同时整只猫弓腰往后弹射出去，眨眼都没有的功夫，已经退到了两米之外。 　　看它反应这么大，大橘立刻来了劲头，整只橘猫都瞬间支棱起来，从猫砂盆里一步蹿到半米开外，然后肚皮贴地小跑着迅速靠近了暮鸦。 　　暮鸦直接反身跃上一米多高的跳台，并且迅速沿着缠了麻绳的柱子爬上更高处，在通过一个小小的圆洞之后，它来到了顶端，这才松了口气，探头看下去。 　　因为体型超标，大橘钻不过小圆洞，自然没办法上去。 　　大橘：“……喵嗷！”你作弊！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啡啡也跟着喵呜乱叫：“喵！”鸦鸦快下来打架！ 　　暮鸦哪里会下去，直接背过身子，用屁股对着这两只搞事情的，然后侧头用幽幽的小眼神看向熬嗷的方向，熬嗷秒懂，伸手飞速拎住橘猫的后脖颈肉，把整只大橘给揪了起来。 　　“喵——！！！”大橘发出巨大的嗷叫声。 　　狼是不会因为猫叫就爪下留情的，坚定不移的将大橘拖到了猫砂盆那边，他还算是有些良心，捡了个刚换完猫砂的，然后将大橘整只塞了进去，并且迅速拉下挡板阻隔。 　　大橘：？！ 　　“喵——？！”猫还关禁闭的吗——！？ 　　被关小厕所的橘猫叫的贼惨，熬嗷不为所动，将视线投向下一个倒霉蛋。 　　啡啡：……！！！ 　　溜了溜了！ 　　暹罗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布偶猫的小窝边上，蝴蝶抖了抖翅膀。安吉拉注意到蝴蝶的情绪波动，将脑袋搭在它的身边，低声呜噜，问它：“喵？”怎么了？ 　　蝴蝶有些羡慕，又有点点的迷茫。 　　“这不是我的情绪，”它能明白这个，“这是方媛在羡慕。”但它并不明白方媛为什么要羡慕这样的画面。 　　玩耍，互相哈气，打闹，和好，继续窝在一起舔毛。 　　这样平凡的一个画面。 　　安吉拉微微探出脑袋去看，然后收了回来。“喵。”没关系，很快就会开始嫌太吵。 　　这时候，暮鸦跳到了熬嗷边上。这附近没有其他猫咪，算是片安定区域，暮鸦变戏法似的翻出了自己的平板。 　　在猫的默许下，熬嗷探头看过来。 　　暮鸦发现任务条目有所变化：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进行中） 　　试营业进度：17%……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1/3）。额外营业次数（1/0）。 　　营业额：0/3000。 　　待收金额：0/500。 　　正确营业是来店内的客人带来的事件，额外营业则是暮鸦自己在外面遇到的事情。 　　“那时候你没有提出‘价格’，这东西会算你自己不收费。”熬嗷解释道。 　　所以欠债的只有小蝴蝶。 　　才500么…… 　　暮鸦陷入短暂的沉默。 　　营业次数“3”，金额这次是“500”，如果这个“500”是固定额，也就是说还有一半的营业目标没有着落。 　　熬嗷看出了它的疑惑，解释：“剩下的一半是普通的‘盈利’，人类社会概念的那种。不过，为什么会是‘0’？小媛之前来消费的时候，都没有付款么？” 　　暮鸦：“……”它完全忘了收款这件事了。 　　而且这只蝴蝶，怎么想也没有办法变出钱来付账。 　　“喵？”你打算怎么付款呢？之前的店内消费算初次营业的福利，但是这次外出的钱可是必须要付的哦。 　　暮鸦看向小蝴蝶。 　　蝴蝶很迷茫，很显然对于刚破茧的蝴蝶来说，“付款”是个抽象的概念。安吉拉和暮鸦互相看看，最后一致将视线对准了现场唯一一只犬科生物。 　　熬嗷：……行吧。 　　狼负责解释这个词，以及延伸出来的“给予”与“获得”等等其他词。 　　简简单单几个词硬是让蝴蝶听成了蚊香眼。 　　“可是我没有‘钱’，也没有其他可以给予你的。”在认真思考之后小媛得出这个结论，“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暮鸦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猫露出无辜的表情。 　　倒是熬嗷瞬间想到一个办法，侧头在猫耳朵边上嘀嘀咕咕。 　　暮鸦：……？ 　　暮鸦：！！！ 　　黑猫的眼睛亮了起来，它冲蝴蝶发出有些腻歪的喵呜声。 　　“喵~”你有的哦~ 　　“喵~~”只要留下来在我的店里打工，就可以抵消债务哦~~ 　　温柔诱惑的猫叫声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继承了方媛吸猫特质的小媛立刻就沦陷了，上上下下努力点了点蝴蝶脑袋。 　　而暮鸦平板上的信息也跟着改变。 　　其中“员工”一栏增加了新的条目。 　　厨师长：熬嗷（狼鱼） 　　杂工：小媛（类蝴蝶幻想生物） 　　这样一来蝴蝶就有了更合适的身份留在店内，而且还为猫咖啡增加了新的人形员工，填充上店内无人的空白。 　　完美。 　　熬嗷是厨师，主要负责做饭，老是让熬嗷去前面餐区帮忙也不合适，一个是进出油烟气味难免飘散开，二来店内的猫大多不太喜欢犬科生物。 　　“喵？”对了，你会做饭吗？ 　　会的话后厨也能帮上忙。 　　小媛：“……”懵。“泡面算吗？”她在方媛的记忆里扒拉了扒拉，小声的说道，“煮个粥什么的如果有电饭煲的话问题也不大。” 　　暮鸦&熬嗷：…… 　　“看来是不会。”熬嗷叹气。 　　暮鸦：“……喵？”电饭煲？ 　　猫店长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它的咖啡店没有电饭煲。 　　“也没有咖啡机，没有电饼铛，没有洗碗机，没有榨汁机和其他小型电器。”熬嗷一一补充，“我还以为是猫不喜欢那个声音故意没有准备，感情你就是忘了？” 　　说着，熬嗷哭笑不得的扶额。 　　“我错了，那天我就该全都买回来。” 　　而猫呢？ 　　猫已经扭头开始给自己舔毛了，一脸的听不懂狗话。 　　“哦，对。”熬嗷竖起手指，“甚至没有烧水壶。” 　　暮鸦：…… 　　……闭嘴！ 第16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0 　　厨房的整顿工作迅速提上了日程，优先级MAX。 　　这次熬嗷提议直接去超市采购，它们可以边走边挑边想还缺什么。 　　“喵。”安吉拉身下的橘茶努力探出了脑袋，软乎乎的喵呜着提醒它们：人类的超市，尤其是不卖宠物用品的那种，一般都是不让宠物进的哦。 　　暮鸦表示自己可不是宠物。 　　但是人类不会管。 　　更准确的说，不是宠物的话更不可能被允许进入。 　　熬嗷示意它们不用担心。 　　“那就偷偷的。去年我还让店里面的柴伪装成毛绒玩具直接带进超市，问题不大。只需要稍微伪装一下。” 　　“喵？”比如说？ 　　“等等。”熬嗷先穿了一件连着兜帽的卫衣外套，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上来。” 　　等暮鸦一跃而上，熬嗷又手欠的试图去按暮鸦的小脑袋，“横过去然后趴下，就假装你是一条围巾。” 　　在他的手真的按上去之前，暮鸦一躬身躲开了，然后听话的趴下，后肢在左前肢在右，横在了熬嗷的肩膀上，腹部贴着他的后脖子，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猫脑袋搭着，看上去完全可以同熬嗷的黑色连兜帽外套融为一体。 　　但还是感觉骗不过去。 　　熬嗷又戴上了兜帽。这件卫衣的兜帽足够大，或者说暮鸦的体型刚刚好，完全可以将兜帽戴上把黑猫藏在阴影里，一点都不会感到违和。 　　熬嗷顶着猫猫围巾转了个圈，感觉还不错。 　　“完美。” 　　乖宝宝小橘茶伸着脑袋看着他们，目光担忧：“喵……？”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暮鸦咕噜着让它安心。 　　…… 　　………… 　　一路步行至公交车站。 　　猫咖啡的地理位置不是很好，周围有些过于老旧，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要走十几分钟，等到了的时候，暮鸦已经有些憋不住了，转着头从兜帽的缝隙里钻出一个脑袋。 　　呼…… 　　猫叹了口气。 　　探头一看，发现它们刚好来到了昨晚路过的便利店附近。 　　昨晚的异样已经沉淀为某种黑色的黏腻半固体，从便利店的墙体上滑落，蔓延到了周围的停车场处，偶尔有人类路过踩上去的时候便会发出刺耳的“咕啾”、“咕啾”声，可人类感觉不到，也听不到。 　　阳光也不能驱逐这东西。 　　公交车来了，熬嗷没有停留，直径上车。 　　“说起来，那只蝴蝶真的是人类设计出来的？” 　　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公交车启动，熬嗷冷不丁的想起这事，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虽然早有听闻，可实际上遇见这种情况，还真是头一次。” 　　熬嗷存活过的年月并不短，见闻颇广，像小媛这样出生特殊的“它”，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躲在兜帽阴影里的暮鸦就在他耳边轻声咕噜。 　　“喵。”你还年轻，没见过很正常。 　　“……啧。”熬嗷将脑袋扭向窗户那侧，“说好的你不懂人类的事情呢？” 　　暮鸦却分的明明白白：只是见过而已，又不是“懂”。 　　“你这叫狡辩。” 　　“喵~”才不是呢~ 　　“就是狡辩。”熬嗷十分肯定。 　　暮鸦却突然沉默了，没有回应他。猫这种生物的思维向来很跳跃，熬嗷也没管它，任由暮鸦自己蹲那发了一会儿呆。 　　发呆回来，暮鸦提到另一个问题。 　　“喵。”也许并不是方媛创造了小媛，而是她召唤了蝴蝶。 　　就像祂从彼间将我们这种存在呼唤过来。 　　暮鸦是自己降临的，也有些它们这样的存在会因召唤和其他“天灾”原因掉落到各种各样的“此间”。 　　“那就更奇怪了。”熬嗷嘀咕，“不过此间的怪事越来越多，好像也就不算奇怪了。” 　　脖子里痒痒的，熬嗷伸手进去挠了挠，抓到根正在一卷一卷的猫尾巴，尾巴尖被抓住了就狠狠一缩，整根往上一扬，贴着他的后脑勺躲了起来。 　　“你钓鱼呢？”熬嗷哭笑不得。 　　暮鸦轻轻吭出声音，表示自己在想事情呢。 　　过了一会，猫低声咕噜：我好像有个办法可以帮…… 　　“喵”了两声后暮鸦突然顿住，似乎对自己的说法又有些疑惑，脑袋一歪，毛茸茸的耳朵尖蹭在熬嗷的脖子上，舒服的感觉让熬嗷顿时眯起了眼睛。 　　“怎么？”熬嗷低声问。 　　暮鸦摇头，表示自己不打算继续讨论。 　　熬嗷将手指往后伸，戳了戳暮鸦的后爪爪，以示自己非常好奇。 　　暮鸦：……刚才，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可以帮方媛从植物人的状态恢复过来，但是同时我也已经决定了，暂时不会使用它。 　　“为什么？”熬嗷又戳了戳猫的爪爪，“把方媛一个人类留在那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暮鸦：可是现在治好方媛，让小媛跟着她跑，也不是个好主意。你我都不能做到百分百追踪那只蝴蝶的存在，一旦远离我们的视线，也许就再也无法搜索到关于小媛的痕迹。 　　何况小媛现在还是新生儿的状态，蝴蝶成长速度很快，也许再过一周的时间，她就会变得出乎意料的麻烦。 　　如果在那之前还不能修正小媛的认知…… 　　暮鸦：“喵。”也许到时候，它的存在甚至会威胁到这个城市哦。 　　“……”熬嗷露出怀疑的小视线：“你会管这种事情么？”自己怎么记得这货不怎么管人类的事情？ 　　暮鸦吭叽：影响我做生意的话，还是要管的。 　　人形的熬嗷嘀嘀咕咕，帽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非常低的猫叫。 　　坐在它们前排下方的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偷偷回头，就见一小节猫尾巴从青年人兜帽的缝隙里探出来，“啪”的一下把这人探进去的手指给抽了出来。 　　“猫……？”这人小声质疑。 　　也不怪他感到奇怪，猫这种生物，很少如此亲密的紧贴着人类的身体，尤其是在外面还不需要猫包的束缚以及保护。 　　熬嗷：“……抱歉。”把暮鸦的尾巴怼了回去，并迅速比了个“嘘”的手势。 　　很多公交车不允许没有限制的宠物上车，猫应该在猫包里，狗最好放在狗笼里，最不济也要拴上链子。 　　熬嗷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给暮鸦上链子或者猫包…… 　　那才真的是特大号染红加粗开闪烁特效的“WARNING”。 　　青年人露出“我懂”的表情，很快收回视线。 　　可没有才过去两站地，熬嗷又感觉到了来自下方偷偷摸摸的视线，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跟青年对上视线。 　　“抱歉，”青年主动道歉，并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在找我的猫。有一只尾巴、四肢以及脸的眉骨下部是黑色，其余皆为纯白的猫。” 　　“……”熬嗷觉得这形容有点儿耳熟。 　　暮鸦：…… 　　它觉得非常耳熟。 　　“喵？” 　　熬嗷替它问：“是一只暹罗？” 　　青年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 　　然后他就到站了，青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直径下车，而尚未到站的暮鸦与熬嗷则留在了座位上。 　　“喵。”啡啡那样特殊的暹罗很少见。 　　暮鸦很肯定地说道。 　　一般暹罗都有棕色部分，而啡啡几乎没有，白色的部分更是一根杂毛都没有，带着一丝丝空灵的感觉，冷不丁看过去的时候，其实有些吓人。 　　“那就是啡啡？” 　　暮鸦：怎么可能那么巧。 　　咪呜到这里，黑猫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往兜帽深处缩了缩。 　　公交车摇摇晃晃，猫猫开始犯困。 　　“喵。”到站叫我。 　　“睡吧。” 　　…… 　　………… 　　暮鸦一觉醒来，它们还在公交车上。不同的是熬嗷的手里多了好多好多东西，以至于不得不选择车厢最后一排靠走道的座位，将那些东西放在最后一层的台阶上。 　　见它醒了，熬嗷开始一一介绍： 　　“我想了想你大概不喜欢速溶咖啡，所以选了磨壶和滤网、支架，还有榨汁机、电饭煲和烧水壶，都是中型的，应该很适合你的店铺大小，做猫饭也差不多够用。至于，洗碗机我看了你的店铺位置不在配送区，回去直接用板子‘网购’吧。” 　　暮鸦：…… 　　考虑的可以说是十分周全了。 　　好多因素它都没有考虑过。 　　“喵？”那个呢？ 　　暮鸦问的是熬嗷手边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大概有一个圆餐盘那么大的东西，就被放在熬嗷的脚边，斜靠在前排椅子的椅背后面。 　　“商店的赠品。那里的店员说这里面应该是个时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仓库里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用报纸包着。”话到一半，熬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仔细看，报纸上的字体我没见过。” 　　“喵？”字体？ 　　暮鸦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报纸上的字看似很像这个国家的文字，可仔细去看，却发现每个字都长得有些奇怪。 　　它完全不认识。 　　“喵~”好玩~ 　　暮鸦来了点儿兴致。 　　“对吧，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所以就接下了这个赠品。” 　　其实熬嗷是可以拒绝这种奇奇怪怪的赠品的，能少不少麻烦，可波澜不惊的日子不好持续太久，活着就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 　　暮鸦表示自己十分认同。 　　作者有话说： 　　*WARNING。警告。此处可翻译为猫猫Boss遭遇战预警。洗澡、猫包、项圈皆有可能触发猫猫Boss。 第17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1 　　既然熬嗷知道这里面是钟，那就说明这东西最初不是包好的。 　　所以，店员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报纸呢？ 　　暮鸦的问题熬嗷回答不了。 　　“不如问：为什么他们会把这个赠品给我？” 　　“喵？”刚好你碰上了？ 　　报纸已经很旧了，但保存的特别好，没有任何破损，字迹也如初般清晰，应该是刚放进赠品区不久，碰巧熬嗷过去买单。熟人嘛，店员就把这个特别的赠品送给他了。 　　但是熬嗷却表示自己跟那家店也不是很熟。 　　总之，就很奇怪。 　　有些奇奇怪怪的蹊跷。 　　“先放我那边吧。” 　　熬嗷想法挺简单，反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是冲着暮鸦来的，有可能是客人，也有可能是找茬的，而暮鸦才刚到此间没有多久，如果是找茬的，更可能是冲自己来的。 　　“喵~”放我那边吧~ 　　暮鸦发出轻轻的咪呜声，就像是在撒娇似的，明显对这东西充满了好奇。 　　熬嗷：…… 　　谁都拦不住一只好奇心冲头的猫猫。 　　“行……”反正他是没成功过…… 　　在研究器具方面，两只是半斤八两——都不擅长。无论是他还是暮鸦来研究，估计结果都不会差太多。 　　“有问题记得联系我。” 　　“喵~”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挠碎它~ 　　熬嗷：……他就知道。 　　于是钟放在了猫咖啡里，被一群猫猫围住了，熬嗷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拿过平板，暮鸦跳上桌子，就蹲坐在他的对面，两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买什么洗碗机合适。 　　猫猫们则全神贯注在研究被报纸包裹的货物上。 　　“喵嗷？”这玩意怎么这么奇怪？ 　　大橘先发表了意见。 　　圆乎乎的，但踩着不像是盘子。 　　耐不住性子的猫猫探头探脑看向暮鸦的方向，见店长的注意力不在这边，便爪子痒了起来，悄咪咪用爪尖勾了勾报纸。 　　有一就有二，这只勾两下，那只蹭两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报纸不堪重负，被猫猫们刮成了宽面条。 　　里头包裹着的钟表也终于露出它的真面目。 　　它的外壳像是用藤蔓编织而成的，呈现镂空效果，一些花瓣散落在其中，还有少许枝丫支棱在外，枯萎的同时又坚硬锐利。 　　看起来莫名的不太舒服。 　　大橘尝试着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发现那其实是老旧的金属。 　　玻璃已经泛黄，原因不明。 　　表盘的颜色不好形容，白色染上时间的尘埃，但又不是单纯的黄或者绿，以猫眼能看到的色谱来说，更像是某种井口之下幽静的水面。 　　形态各异的指针盘踞在表盘上，就在玻璃之下。 　　胆大的大橘将脑袋凑近少许，盯着那些指针。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的地步，一层一层，难以计算清楚，却又能轻易地看清楚每一根。 　　“喵？”这是什么？ 　　大橘只觉得这东西看着不好吃。 　　其他猫也在探头探脑，还是安吉拉认了出来。 　　安吉拉：“喵。”是荆棘哦。 　　这个奇怪的钟表上每根指针都是不同形状的荆棘。 　　荆棘一般用来指多刺的灌木，荆与棘伴生，缠绕成不同的模样，所以每根指针的姿态都不尽相同，在它们的尖端都有个小小的球状，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同样的，每一朵花骨朵都不太一样，有的微微舒张，有的团死成球。 　　“喵……？”花做的钟……？ 　　啡啡发出轻轻地咕噜声。 　　还真是。 　　这可不就是由花做成的钟么？ 　　“喵！”那就叫它花钟吧。 　　大橘这么愉快的决定。 　　其他猫猫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同意。 　　不论怎么看这也就是个奇奇怪怪而且看着还不太舒服的钟表而已，猫猫们中的大部分失去了兴趣，各自分散开，小部分继续围着它，却没有刚才的兴奋劲。 　　熬嗷和暮鸦终于敲定了洗碗机，黑猫一个纵身跳过来，嗅了嗅奇怪的花钟。 　　“喵……？”这是用来计时的么？ 　　“肯定不是。”熬嗷只觉得满满的指针看得自己眼睛都发花，抬手揉了两下眼下的位置，放松神经，“挂起来，还是存起来？” 　　“喵。”挂起来，就挂那个位置。 　　猫昂着脑袋，示意店铺侧边猫区的方向，猫爬架上最高的位置。 　　这是暮鸦的宝座。 　　熬嗷踮起脚才能够到更上方的墙体，十分努力的现场钉了个钉子，这才成功将钟挂上。 　　“我想起来了，”狼叹气，“我们还要买一把家用梯子。” 　　暮鸦：…… 　　突然觉得开店好麻烦。 　　黑猫趴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在这方面暮鸦实在是不靠谱，熬嗷再次补充道：“还得加一个仓库，正经的那种，有门可以通到店面这边，而且是人用的门。” 　　暮鸦：…… 　　果然超级麻烦的。 　　黑猫翻了个身，打着滚扭着头，用双爪抱住了脑袋。 　　装傻才刚刚装到一半，黑猫突然警觉立耳，一个躬身瞬间向后弹射，缩到台子的边沿，躲开橘橘重压。 　　正要伸手的熬嗷：“……你们猫都这么刺激的吗？” 　　暮鸦飘过去个小眼神，然后果断冲大橘哈气。 　　大橘背着耳朵。 　　“喵……”我就是想说，该吃饭了…… 　　今天还没有喂猫呢。 　　暮鸦一愣。 　　“喵？”不是有自动投食器吗？ 　　“喵……”打架的时候碎掉了…… 　　“……？” 　　暮鸦和熬嗷面面相窥。 　　很快，他们找到了自动投食器的“尸体”，还是好几个，无一例外都碎掉了，熬嗷看着那些可怜的碎片，捡起一小块嗅了嗅。 　　“都是你的味道。”看向大橘。 　　大橘默默扭开了脑袋，假装自己爱上了新来的花钟，含情脉脉盯着不放。 　　暮鸦补充：“喵。”而且只有一个是被压碎的，其他都是被挠碎的。 　　“应该散出来的猫粮也都不见了。” 　　“喵？”你真的没有积食吗？ 　　大橘：…… 　　以前咋没发现你们配合的那么好呢？ 　　大橘溜了溜了。 　　暮鸦眯起眼睛脑袋略低，以一种追踪的姿态跟了上去，熬嗷在后面对它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洗碗机记得就放水池旁边，不要换地方。” 　　黑猫已经没了踪影。 　　不过熬嗷也不需要它的回应，自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下班回家。 　　【哦，对了，之前忘了跟你说。周四周五我必须回柴咖啡看店，这两天来不了猫咖啡，刚好明天周四，请假请假，请假两天。 】 　　回去的路上熬嗷又想起来一些没说的事情，于是编辑成短信发给暮鸦。 　　对面暂时没有回复。 　　暮鸦正忙着追打家里的捣蛋鬼呢，暂时顾不上平板里的信息。 　　拆家队为首的大橘和老二啡啡被它追的满屋子乱窜，惨喵声络绎不绝，尤其是大橘刚吃了超量的猫粮，现在这只肚皮贴着地面，也说不清这到底是“飞驰”还是“滑行”，总之它就是这么溜了过去。 　　这画面看得暮鸦头疼。 　　“喵！”你早晚把自己吃死！ 　　火大的哈气！ 　　大橘不为所动，看暮鸦不追了，就蹲下来舔爪子：“喵。”别担心，我有数。 　　暮鸦：…… 　　…… 　　………… 　　到了深夜，猫的活动时间正式降临。 　　大部分时候它们都会呆在后面属于猫咪们的活动空间内。 　　但也不是谁都这样，总有充满好奇心的猫猫会试图出去探险，一般来说暮鸦并不会限制它们，只是离开猫咖啡之后，它们的命运就只能自己生死自负。 　　凌晨一点左右。 　　暮鸦打了个哈欠撑了个懒腰。 　　简单数了数，发现今天跑出去的猫额外的多。于是黑猫抖了抖毛，通过猫门去了前面的店铺，就发现好几猫蹲在花钟下面，一个个撑着脑袋仰望。 　　大橘更是直接占领了位于猫爬架顶端，那个属于暮鸦的猫窝。 　　啡啡在大橘下面一点，两前爪扒拉在爬柱上，试图找个机会将大橘赶下来，好让自己上去快活一下。 　　暮鸦：…… 　　数了数，还少了三只，估计是跑出去玩了。 　　暮鸦也没太在意，扭头回去继续睡觉。 　　………… 　　…… 　　第二天早上，洗碗机出现在厨房，小仓库还在规划中，暮鸦没想好要牺牲哪一部分空间，还在纠结，只是先将洗碗机拍了照片传给熬嗷，表示这东西的大小有点儿微妙，店里最大的那口锅刚好放不进去。 　　【就手洗一个而已，懒死你了。】熬嗷发信息吐槽。 　　没一会又来一条：【而且也只能是我洗碗，你搁那纠结个什么劲哦。】 　　暮鸦：…… 　　默默将输入框内敲到一半的“洗碗爪子会湿掉”给删除了。 　　啧。 　　十根指头打字快了不起？ 　　吭。 　　猫回复过去一个“朕已阅”的表情。 　　打字速度跟不上不要紧，它还有表情包呢。 　　…… 　　柴犬咖啡店内。 　　熬嗷盯着手机里收到的一连串表情包，哭笑不得。 　　也许，每个用表情代替文字的账号背后，可能其实真的是一只猫？ 　　他胡思乱想。 　　刚好有客人按铃点单，熬嗷暂时放下手机。 　　柴犬咖啡里基本是类似榻榻米的结构，几名客人散落在各处的坐垫上，柴柴贴着他们的后腰趴着，或者将下巴搭在他们的腿上，亲昵悠闲。 　　他走过去顺手抱起一只小柴，放到那名新来的客人手上。 　　“嗷~”柴柴歪头。 　　人：……AWSL 第18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2 　　“哒、哒”。 　　规规矩矩的两下敲门声。 　　店里面玩耍的猫咪齐刷刷安静下来，它们还没习惯营业生活，此时互相看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有客人。 　　外面的客人也呆了片刻才闹明白，这门要自己开。 　　他开门探头进来。 　　“有人么？”看起来并不确定这家咖啡店是否在营业。 　　暮鸦蹲在自己的宝座里，低头看向门口，见来的是一名年轻男性，它正要跳下去，却突然停顿住，伸爪往旁边的墙体上一爪子拍住。 　　嘴里漫不经心的咪呜着招呼：“喵。”自己找地方坐。 　　然而男性只是茫然地在地板上的猫堆里搜索，完全无法分清楚是哪一只猫在叫，于是默默缩回脑袋，嘀咕着“怎么没人？”轻轻合上店门。 　　猫：…… 　　这怕不是个傻叽。 　　暮鸦：…… 　　肯定是个傻叽。 　　暮鸦松开爪子，露出爪下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纤细水晶丝线。 　　“喵。”来，我跟你说说店里的规矩。 　　这时候暮鸦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教小媛在这生活必须要遵守的各种规则呢。 　　不远处，塑料中光阴晃动，瓶口拧开了，不知何时掉在一旁，因为无数丝线卷着它，使得瓶盖的掉落毫无声息。 　　如果不是这些丝线从暮鸦附近路过，也许猫也觉察不到。 　　小媛：“……？”懵。 　　暮鸦来到塑料瓶的身边，蹲坐下来。 　　“喵~”上课了哦。 　　小媛：……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要上课。 　　根据方媛的记忆，小媛立刻就打了个哈欠。 　　暮鸦干脆的无视了这个，开始耐心讲解： 　　规则一：不可以在店内袭击客人。无论客人是什么生物或者干脆不是生物。猫咖啡可以是庇护所，也可以只是一家咖啡店，但绝对不是某种“巢穴”。 　　小媛还不能理解“巢穴”和“咖啡店”的区别，暮鸦又做了说明： 　　“巢穴”是它们这样的生物初生之后开始寻找并不断持续构建的地方，它们的最终形态将被初生时候的“概念”和巢穴内构建的“自我”共同决定。 　　然后是关于“自我”和“概念”。 　　暮鸦有些迟疑，不确定这么讲下去，会不会一下子讲太多，然后就发现瓶子的状态不太对劲。 　　小媛：……【蚊香眼.GIF】 　　暮鸦：“……喵？”……还是听不懂？ 　　瓶子晃了晃，小媛觉得自己作为一只蝴蝶，那几乎不存在的脑子里瞬间就塞满了东西，都没力气讲话了，塑料瓶跟着晃了晃，肉眼可见的散发出某种蔫蔫巴巴的气息。 　　为什么蝴蝶还要上课呢？ 　　小媛是不理解的。 　　暮鸦：不然你休息休息，消化一下？ 　　专门停下来消化倒是没有必要。 　　和人类不同，它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更多是与生俱来，并不需要特意学习。刚才暮鸦讲了那些，足够小媛开窍了。 　　可是蝴蝶还是感觉好艰难。 　　那种有东西被塞到了自己的脑子里的艰难。 　　“人类好可怜啊……”回忆起方媛的生活，小媛发出感叹，“我可以把知识都塞到他们的脑子里去，这样他们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 　　暮鸦怀疑自己刚才说了废话。 　　猫猫眯眼：“喵？”刚才说的规矩这就忘了？ 　　“但是你也没有那么在意人类吧？”小媛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定下这种规矩呢？” 　　不等暮鸦说什么，远远地传来一声：“喵~”是啡啡蹦跶过来作妖。 　　啡啡：“喵呜~”这你就不懂了，和人类和平共处才是王道。 　　“喵~”我跟你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哪只毛茸茸能拒绝两脚兽的那双手。 　　撸啊撸啊撸。 　　不仅是人类在吸毛茸茸，毛茸茸也在吸两脚兽。 　　要啡啡来形容——那双手简直绝了！ 　　挠痒、顺毛、安抚！ 　　人类的双手无所不能！ 　　“喵！”不仅是那双手，两脚兽还发明了不少好东西。 　　啡啡一甩脑袋，看向暮鸦给猫咪们准备的猫日常护理用品柜。里面的东西千奇百怪，光是梳毛的就有好几种，长毛、短毛猫的梳子不同，喜欢按摩的又是另一种。 　　啡啡发出叹息。 　　它这样本来对两脚兽没什么感觉的猫猫，都在几天内被这些东西折服了。 　　“喵……”我都想给自己找个铲屎官了哎…… 　　暮鸦：“……？” 　　“喵？”可是你本来就有一个铲屎官的？ 　　啡啡：？？？ 　　啡啡懵了一会，原地蹲坐下来，开始思考。 　　显然，啡啡不记得那人了。 　　“咔哒”。 　　一声脆响。 　　暮鸦和啡啡一起抬头，看向花钟的方向，那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暮鸦却敏锐的注意到上头有一根指针产生了细微的偏移，到店后一直毫无动静的花钟突然有了变化，暮鸦坐正了，尾巴卷在前爪上，开始耐心的等待。 　　啡啡没暮鸦那个耐心，转头就跑，成功逃过“上课”的小媛也不再吭声。 　　这个点本来就是猫的午睡时间，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暮鸦盯着花钟，仿佛要将它印到自己的黑眼瞳里。 　　…… 　　下午5点30。 　　“嘎吱”、“嘎吱”磨爪子的声音，还有大橘的喵呜声。 　　“喵——”吃饭啦—— 　　暮鸦这才迟缓的眨了一下眼睛，从石化了一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花钟再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大橘：“喵？”也许它本来就是每天才跳一下？ 　　体型十分可观的橘猫往暮鸦身旁一蹲，黑猫瞬间就变得小只了起来。 　　暮鸦侧头撇了这货一眼，嗅嗅，喵：你已经吃过了吧？ 　　大橘矜持的表示还没吃呢，嘴巴上的猫粮味道只是顿下午茶，嘀嘀咕咕着的大橘还扭了扭身子，差点给暮鸦挤到台面下头去。 　　暮鸦回头就是一爪子，给橘猫拍开，就听大橘在那汇报：之前你说少了的三只，刚才回来了两只，还有一只不知道往哪里野去了。 　　大橘：也许跟谁看对上眼，直接私奔也说不定呢。 　　暮鸦：…… 　　它觉得不太可能。 　　店里的猫有多野它还不知道么？除了个别几个，大部分猫都不适合接触客人，更别说什么自己溜出去打野食的时候跟人跑了…… 　　不把人类顺便打了，那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喵？”暮鸦去问小媛：那天晚上出去的是三只猫么？ 　　小媛十分无辜：“我晚上都在睡觉……” 　　暮鸦差点忘了方媛还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小媛跟着方媛学，每天10点多就会开始迷糊，以前在茧里面睡着和醒着差不了太多，那些丝线会根据蝴蝶的意志持续行动，观测周围、搜索猎物，而现在就不行了，一旦睡着了就是睡着了，而且小媛的警觉心奇差无比，可以说入睡的时候对周围是毫无感知的。 　　大橘露出疑惑：“喵……？”你怀疑有只猫不是离开，而是其他情况……？ 　　可是在店里又能出什么事呢？ 　　暮鸦不再吭声，专心盯住了那只花钟。 　　…… 　　………… 　　晚上，第二天早上，等熬嗷都回店上班了，那只猫还是没有消息。 　　暮鸦每天都早晚看一眼那只花钟，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事情，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而花钟上头的指针也再没有动静。 　　熬嗷进门就看到黑猫发呆，于是跟大橘打听，汪汪喵喵一顿后，熬嗷来到暮鸦边上，顺手放下路上买的木雕。 　　“也许真的是跟人走了？” 　　暮鸦摇头。 　　跟人走的可能性确实是有的，可它依然选择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喵。”猫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说到第六感，明明是犬科的比较准。”熬嗷就呛它。 　　“喵？”那你的感觉怎么说的？ 　　熬嗷立刻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花钟不放，好一会才说：“先开店吧。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门外的挂牌还是‘休息中’，这几天你不会都没开店吧？” 　　！！！ 　　暮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它忘了开店！ 　　黑猫喵瞪口呆的模样特别娱乐，熬嗷几乎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所以你的营业额到目前为止还是颗圆润的零蛋。” 　　好像还真是。 　　猫那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满脸都是人也能读懂的骂骂咧咧。 　　沉思许久，猫盯住了塑料瓶。 　　“喵。”杂工，该干活了。 　　喵叫声额外的阴恻恻，正在睡觉的小媛直接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嗯？”蝴蝶语气轻缓，似乎还没睡醒。 　　暮鸦吭了一声：干活。 　　知道自己成了店里的杂工，和真的开始干活，完全是两个概念。小媛的主体记忆来源体年纪也不大，尚未正式步入社会，对于“杂工”这个职位并不理解。 　　不过某种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它，现在自己最好听话一点，因为暮鸦的心情不好。 　　“好的。”瞬间睡醒的蝴蝶表示自己可乖，“我该做什么？” 　　黑猫跳到塑料瓶边上，低声咕噜：这东西大概是不会在我面前露出马脚，倒是你因为情况特殊，难以被观测到，也许可以看到它的真实情况。 　　小媛乖乖听了，但是没有听懂。 　　暮鸦用爪子按了一下塑料瓶的瓶身，示意小媛保持安静。 　　“喵。”总之，今晚你别睡，好好看着就好了。 第19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3 　　作为一只刚破茧不久的，且大部分记忆时间都停留在人类八、九岁时期的蝴蝶，小媛实在没办法盯着毫无动静的花钟数十小时。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尽全力保持清醒，继续与那只花钟对视…… 　　……不对！ 　　钟怎么会跟她对视呢？！ 　　“啪嗒”！ 　　花钟发出非常突兀的声响，指针跳动。 　　吓得小媛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几乎没有自重的塑料瓶晃了晃，差点就直接滚翻在地。 　　瓶子里的蝴蝶有些恍惚，说不清楚刚才那声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她先是左右看看，发现这个点天色尚且朦胧，温度也低，猫咖啡的店铺这头不比后面的生活区恒温恒湿，此时荒凉无猫，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被抛弃了的凄惨。 　　小媛再次泛起困来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 　　哈欠到一半，小媛又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喵”的声音，暮鸦已经来到了塑料瓶旁边，慵懒的猫咪蹲坐下来，视线扫过花钟，然后开始淡定地舔爪抹脸，懒洋洋的问：“喵？”昨天发生了什么？ 　　睡着了的小媛：…… 　　就，突然明白了人类那名为“怂”的情绪。 　　大概三秒的沉默后，小媛选择实话实说：“我睡着了。” 　　暮鸦眯起眼睛。 　　它昂头看了看天花板，又看向塑料瓶：“喵？”你的丝线呢？ 　　被这么一问，小媛才迟钝的想起来，昨晚自己入睡前还想着要收集信息，于是本能的放出了大量丝线，属于蝴蝶的水晶丝线已经在天花板上铺了细密的一层，大概每平米就有一根垂落下来，像是某种藤蔓植物。 　　整个晚上这些丝线都在替小媛收集信息，它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暮鸦很不喜欢有东西试图靠近它的脑子。 　　“那该怎么办呢？”小媛很纠结。 　　“你可以试试看人类的投影仪，我猜以你的能力能做到这个。” 　　路过的熬嗷在桌边放下一盘猫条凉拌鸡胸肉丝，提议。 　　从方媛处得到的记忆里也有投影仪相关的画面，那个年纪的方媛并不能理解这东西的运作原理，没关系，反正就算她能理解，小媛也无法Get到那些科学相关的技能。 　　小媛现在要做的，也只是呈现出投影的效果就好了。 　　“我好像……真的可以哎！” 　　随着小媛快乐的呼叫声，丝线开始聚拢。 　　暮鸦本能的低下脑袋开始吃早饭，小口小口舔入撕碎到极致的肉丝，同时抬着眼睛窥探塑料水瓶的方向，显然很好奇小媛要如何呈现人类的“投影仪”效果。 　　本来几乎完全透明的丝线开始呈现乳白色质感，它们彼此纠缠，很快就在半空中编织出一张细密的网。网中央的丝线密集到几乎是一张白纸的程度，而边缘则更接近于蛛网，十分松散应付。 　　熬嗷探身从侧面打量。 　　“居然是立体的。” 　　“……？”暮鸦更好奇了。 　　小媛酝酿片刻，便让一些色块和摇曳不定的光影在网上闪现，如同在调试频道，很快这些颜色开始沉淀，先是跃过一片白芒，随后向下跌入黑暗，应该是正在穿过什么又细又长的东西，同时黑暗开始向视线边缘快速褪去，露出夜晚中的猫咖啡店。 　　丝线带来的视觉感非常神奇。 　　它是鱼眼的，几乎将整个猫咖啡前店都收入网中，而在色彩上，感觉上是将“黑色”和“白色”全都去除，其余色彩则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灰”，雾蒙蒙的感觉。 　　感觉就好像在一边用VR刷剧一边吃早饭。 　　暮鸦这样评价，并又叼了一口鸡丝，慢吞吞的咀嚼。 　　画面里，一只三花悄悄从猫洞里探出脑袋，左右看看。 　　它目标非常明确，确认外面无猫后直径走向猫爬架，很快蹿上顶端那层，将两爪往墙上一搭，小心的用肉垫摩擦着壁纸，那动态看起来就像是在呼唤什么。 　　它所呼唤的，也回应了它。 　　花钟的指针微微颤动，像是要前进了，但又没有着急动弹。 　　三花更加兴奋，爪尖舒张，开始对着墙壁踩奶。 　　暮鸦：……！？ 　　哪怕是它活了这么久，也从未见过对着墙壁踩奶的猫。 　　在三花猫无声而迫切的呼唤下，那根不断颤动的指针终于有了新的变化，顶端的花苞缓缓绽放，从中流露出金色的蜜汁，三花猫昂起脑袋，探出舌尖去舔舐，那蜜汁却瞬间一改温和的伪装，加速倾斜，绕着猫身转动，将它层层包裹。 　　从三花的面目上看不出惊恐或者痛苦，只是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花钟，舌尖也还在无意识的翻动。 　　金色流体很快固化完毕，如火红色的琥珀，将三花完全束缚。 　　“嗖——” 　　琥珀被寸劲扯回，直接弹回了花口，那些放开了的花瓣突然开始收拢，这画面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倒放，琥珀恢复柔软，带着三花猫也跟着变形，一起倒转回到花蕊中去，随后花瓣完全合拢，又变回小小的一个花骨朵，在指针的顶端紧紧裹着自身。 　　仿佛无事发生。 　　暮鸦的脸都缩到了脖子里面去。 　　因为这是小媛倾情提供的“3D版投影”，刚才三花猫琥珀被拉回去的瞬间，几乎是甩到了他们的脸上一般，这让暮鸦有种被糊了一脸水的错觉。 　　“喵。”看来两只猫都在这东西里面。 　　“活着么？”熬嗷觉得有点儿玄。 　　暮鸦倒是挺肯定的：我能感觉到它们都还活着。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少了一只猫，暮鸦却淡定依旧的原因，它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店里的猫一只只都活蹦乱跳的，至少都还活的好好的。 　　见它这么肯定，熬嗷便顺着这条思路分析下去。 　　“我记得三花就是只普通的猫，要在那种情况下还让它继续活着，那只能是这花钟用了某种方法保护它。” 　　话到这里略微停顿，感觉上熬嗷无法理解这个。 　　“但是为什么？它抓猫，抓了不杀不吃也不带走，而是把它们藏在原地？” 　　理论上发生了袭击就肯定有目的，那么花钟是为了什么？ 　　熬嗷的表情微妙，像是在说：怎么最近竟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巧了，暮鸦也是同感。 　　无论是蝴蝶还是花钟，行为中都带着无法被理解的盲目，以暮鸦的理解，完全猜不透它们的行动理由。 　　不是为了吃喝温饱，不是为了力量与执念。 　　“喵。”它们有点儿像个人。 　　不难感受到，在它们的行动中那抹捉摸不透的人性。 　　小媛的人性来自于方媛幼年时涂涂画画的手，以及记忆缓缓灌溉，那么花钟呢？ 　　它也是某个人的造物么？ 　　暮鸦就想起了那天公车上的青年男性。 　　“可那就是个普通人类。”熬嗷觉得不太可能。 　　暮鸦就歪头看他：最初见到小媛的时候，你也觉得那就是个人类。 　　熬嗷：…… 　　“不是，小媛那种存在可是很少见的，总不能我们俩在这么短时间里又遇到一个吧？那该是什么狗屎运？”熬嗷觉得那种狗血事情肯定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他那么肯定，暮鸦越发的觉得这事情有点儿悬。 　　猫猫静静地看着狼。 　　狼有些尴尬，咳嗽一声。 　　“我们还是继续讨论钟吧。它吃了一只猫，没走，藏在原地，又吃了一只，还是呆着没走，这肯定有什么原因。要不然它有什么收集癖，要集齐各色的猫咪，要不然就是它还没有找到它想要的那只。” 　　熬嗷给出的两个情况都有可能。 　　暮鸦想了想，不太确定，看花钟上面指针的密集程度，如果每个花骨朵装一只猫，装完整家店的猫之后还有余。 　　太多了。 　　理论上猫咪没有密恐，暮鸦还是感到一个激灵，抖了抖毛。 　　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总不能一直这么盯着它发呆。 　　暮鸦动了动爪子。 　　“喵。”我把你拆开的话，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猫十分认真地问道。 　　花钟：……！！！ 　　花钟保持了镇定，一动不动。 　　暮鸦：…… 　　黑猫盯着依然如同死物一般的花钟，眯起眼睛，扭头看向塑料瓶，对小媛喵叫道：用你的丝线试试看。 　　如果花钟有“脑子”，小媛就能读到些什么。 　　作为一名听话的杂工小媛立刻放出了透明的丝线，那些丝线跟着空气里人类感受不到的细微气流缓缓舒张开，在天花板上铺了一层。 　　其中几根探出小脑袋，摇摇晃晃的靠近了花钟。 　　花钟依然没有动弹。 　　丝线触碰到了花钟的表盘，在上面轻抚描绘，感受时间留下的冰冷。 　　小媛：“它好像没有脑袋哎……” 　　花钟可能只是一个物件，而并非生物。 　　暮鸦并不这么认为，它让小媛换个思路。喵：去里面，瞄准那些花骨朵，还有固定那些指针的中央点。 　　玻璃的表盘是死物，难道轴心和指针就会是活的吗？ 　　小媛不能理解，但还是很听话的操纵着丝线，在花钟外部抚摸起来，寻找可以入侵内部的缝隙。 　　花钟：…… 　　花钟哪里都不好了。 　　钟表上的荆棘如同炸毛似的爆炸开来，整只花钟瞬间凸成了一只刺猬。 第20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4 　　对于任何生灵物件来说都有不可触碰之地。 　　事实证明哪怕是枚钟表，也并不喜欢被它物探知大脑，尤其是被奇奇怪怪的丝线从外往内深入轻抚窥探。 　　花钟发出震动，陷入暴走之中。 　　荆棘密密麻麻彼此缠绕形成漆黑的洪流。 　　暮鸦昂起脑袋“喵呜”一声，店内的猫咪们各自扭头就跑，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安全的地方去了，一个个没了踪迹。 　　只有大橘不知道从哪里探出了脑袋。 　　大橘：“喵喵？”要我去揍它一顿嘛？ 　　暮鸦：“喵。”再等等。 　　这时候熬嗷伸出手，暮鸦便跳上他的小臂，再扒拉着衣服往上爬，迅速占领熬嗷的肩膀，荆棘洪流无孔不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眨眼的功夫就将猫咖啡内部完全覆盖，又破开窗户冲了出去，反向包裹店铺的外层。 　　塑料瓶被洪流卷起的风冲倒，熬嗷伸手接住了，塞到口袋里。 　　小媛受到惊吓，问：“它要做什么？！” 　　“打包。”熬嗷表示这个自己熟。 　　将内部的东西仔细放好，扣上盖子，最后用塑料袋一提。 　　完美。 　　这不就是打包么？ 　　看他们这些“内部的东西”虽然遭受了荆棘洪流的冲击，一个个却依然完好无损，熬嗷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暮鸦&其他猫猫：……打包？ 　　对哦，开店还要会打包。 　　暮鸦看了看自己的猫咪爪爪，默默地将外卖服务从自己店铺的营业范围内划掉。 　　…… 　　花钟正在打包它们。 　　但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这就是个普通的房子，花钟的能力确实会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些荆棘的洪流几乎不可阻挡，大橘尝试着上了爪子，发现这东西柔软有弹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荆棘。 　　挡不住斩不断，无孔不入，速度还奇快，跑都没法跑。 　　“吭。”这东西爪感好差啊。 　　大橘发出嫌弃的吭哧。 　　黑猫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示意大橘不用担心，既然它敢让对方来自己的店里，自然是有所准备。 　　那条幽暗无尽的小道。 　　花钟的荆棘在那处急刹车，停了下来。 　　看荆棘的动作停顿，陷入呆滞的状态，暮鸦好心提醒：“喵。”那可是链接此间规则之路，不是你能随意触碰的哦。 　　显然花钟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荆棘还在蠢蠢欲动。 　　“哎，人啊，有时候就是要作一下死才开心。” 　　熬嗷吐槽，迅速进入看戏状态，暮鸦也蹲坐着开始舔爪，舔两下看一眼，同样也是一副等好戏上场的模样。 　　就见蠢蠢欲动的荆棘往那条走道里探出了欠打的小手手。 　　熬嗷和暮鸦一起伸着脖子观望，想知道祂们会怎么处理这么个情况，理论上花钟的行为极度冒犯，也许会直接变成小粉末随风飘散？ 　　好奇心旺盛的暮鸦直接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在拐角处探出一颗猫脑袋。 　　荆棘发出唧唧啾啾的声音，揪成一团，像是碰在了无形的墙上。 　　越是无法通过，它就越是摩擦摩擦。 　　像极了个玻璃擦子。 　　咕啾咕啾、咕啾咕啾，勤劳的擦玻璃小能手。 　　“说起来，人还挺像猫的。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因为好奇心而害死自己的生物，可真是不多。”熬嗷发出欠揍的嘀咕声，“哦，还有个狍子也是。” 　　正努力将脖子撑长的暮鸦瞬间眯起眼睛。 　　“喵？”你是在说我像狍子一样吗？ 　　熬嗷笑着移开脑袋，看向窗外，暮鸦也看了一眼，现在窗户已经被荆棘完全包裹，看出去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这货到底在看些什么。 　　暮鸦：“喵？”你是不是欠打？ 　　熬嗷才不会承认他欠打嘞。 　　黑猫还在好奇祂们是否会处死冒犯的花钟，又或者出乎意料的大度？而熬嗷却十分清楚，既然花钟到现在还没有被天降神罚，那么祂们现在多半是并没有在关注此处，压根不知道有枚花钟在勤勤恳恳的用荆棘擦拭祂们的屏障。 　　擦玻璃擦玻璃。 　　等了三五分钟了它还在那里擦玻璃。 　　暮鸦：“……” 　　三分钟热度到了尽头，开始迅速消散，暮鸦的耐心也不翼而飞，它冲大橘发出喵叫声：把它收拾掉吧。既然把店里面弄乱了，当然要赔偿才对。 　　大橘点头点头。 　　“喵！”好主意呢老大！ 　　喵音刚落，大橘斜眼抿嘴对准了墙上的花钟。 　　下个瞬间整只大猫“嗖”的飞扑出去，一身圆滚滚的软肉颤动起来，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飞跃而起，窜上布满荆棘的墙体，有部分荆棘因为本能保护原则而做出了反应，波浪状推动，试图将大橘推出去远离花钟。 　　没想到反而是方便了大橘。 　　它正愁起跳高度不够呢！ 　　大橘在荆棘上一滚，被推出去少许，又立刻翻身站稳，猫头靠近前爪，肩位下塌臀部和尾巴高高立起，节奏极强的摇摆起来。 　　快速校准完毕！ 　　准备弹射！ 　　完美的高度！ 　　完美的结局！ 　　这次大橘直直的命中花钟，本来就扁扁的花钟被它狠狠拍在墙上，瞬间就被压成了一张小饼饼，仿佛发出了“Pu”的一声惨叫。 　　荆棘停下了擦玻璃的动作，齐刷刷回头。 　　它们像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猫用肉坦弹球来攻击墙上的挂钟，一只只陷入呆滞模式，其中一根荆棘探出来，如手指似的指着大橘颤颤巍巍、哆哆嗦嗦。 　　你你你你你…… 　　仿佛都能看到这样的拟声字在飘荡。 　　旋转翻身四肢朝下平稳落地的大橘又给了地板一记重创，在“Duang”的伴奏声中，橘猫昂起脑袋：“喵~？”本大喵怎么了~？ 　　就很嘚瑟。 　　大橘身上一直有种贱贱的嘚瑟气场，在它偷吃、拆家、搞破坏的时候尤其严重，比如说现在，都能看到它脑袋上实体化了的趾高气扬，好一个大写的“嘚瑟”。 　　被压成饼饼的花钟正好发出最后的申吟，掉到地面上。 　　荆棘急急忙忙绕回来，将花钟抱住，几根荆棘瞅着大橘的方向，仿佛在忌惮这只大橘猫的杀伤力。 　　大橘也不怂，抖抖毛支棱起来，喵嗷一声吼就冲了上去。 　　无影喵拳、强力后踢腿、旋转高跃、猫尾巴掌、绝对重压！ 　　一招接着一招，晃得人看不清，只能勉强捕捉到一抹橘色的残影，在黑色的洪流中逆流而上。 　　“咔嚓。” 　　熬嗷默默塞了自己一口薯片，还在跟暮鸦小声耳语：“没有你打的精彩。你看它刚才在荆棘上起身的时候还打滑了，你肯定不会打滑。” 　　暮鸦十分受用，却还是哼着扭开了脑袋。 　　灰黑色的荆棘丛里，鲜亮的橘色左冲右突。 　　它从这边冲过去，一头糊在墙体上，仗着自己皮肉紧实且富有弹性，原地向后翻转，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受伤的只有荆棘和可怜的墙纸。 　　书桌、椅子、沙发、柜台，一切可以借力跳跃的地方都没能逃过一劫。 　　如此这般来回横跳，靠撞靠碾靠压，转眼间就收拾了一大片。 　　更多的荆棘被召唤过来，大橘来着不拒，有一个算一个，口中“喵嗷——”“喵嗷——”的嗷叫着，把它们全都打成了小饼饼。 　　没一会功夫就将猫咖啡从一大团的荆棘覆盖中解救了出来。 　　橘肥是肥，可人家是实心的！ 　　能打！ 　　大橘一昂脑袋，坐在一堆荆棘饼饼上。 　　“喵~？”怎么样？还得是我来吧？ 　　橘猫嘚瑟的很。 　　“啪啪啪”，被橘猫的左冲右突赶到柜台旁边的熬嗷默默给它鼓掌，然后指了指被大橘撞碎的盘子、压碎的自动喂食器、踩碎的不知道原来是个啥的玩具。 　　“这些算谁的账上？” 　　大橘看了一眼，然后哈气：家里又不是你管账！多事！ 　　荆棘饼饼趁着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默默缩起了自己的脚脚，只留下和大橘直接接触的顶部以及会被熬嗷、暮鸦它们看到的前面，后头却被偷偷摸摸的掏空了，这部分荆棘缩回花钟周围把钟表本体撑起，开始窸窸窣窣无声移动。 　　然后就撞到了一堆透明的丝线上。 　　小媛垂下的丝线正在随风飘荡，其中几根比较长的几乎垂到了地板上。 　　刚出生不久的蝴蝶宝宝对团队作战压根没有概念，并无心去做什么，这次纯粹是花钟运气不好，撞了个正着。 　　丝线条件反射的抽紧，一圈圈环绕，蜘蛛缚茧般将花钟包裹，而刚被大橘胖揍了一顿的荆棘根本来不及蓄起力量抵抗。 　　小媛还记得暮鸦想看看花钟的“脑袋”，于是让丝线深入进去仔细寻找。 　　一张宏大的地图在小媛的眼前张开，蝴蝶都傻掉了，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只能用丝线去戳戳不知何时跳到柜台上正蹲坐着的暮鸦。 　　“这个东西居然真的有脑子，而且脑子里的东西好奇怪。” 　　“喵。”我看看。 　　小媛点点头，将花钟里记录的东西投影出来。 　　开头就是一名身穿异域风情的华服男子，十分没形象的趴伏在地上，对着墙体上一个小小的缝隙，在那里嘀嘀咕咕。 　　“小可爱，跟我回家好不好？” 　　“喵。” 　　回应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暮鸦听懂了，这叫声是在说：不好。 　　但是男子听不懂，他觉得自己被回应了很开心。 　　柔和光芒从男子指尖倾泻而出，深入漆黑的墙缝之中，将里面那只灰扑扑浑身是泥巴的小奶猫给揪了出来。 　　这脏到看不出本色的小奶猫也十分有脾气，瞬间探出自己没长好的奶爪子尖。 　　“喵！”都说了给老子滚啦！！！ 　　挠—— 第21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5 　　投影出来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只有这男子是彩色的，他抬头的时候暮鸦才认出来，这人就是他们在公车上遇见的那名男性青年。 　　暮鸦与熬嗷对视。 　　“啡啡有兄弟姐妹吗？”熬嗷问。 　　他上下打量着投影中那只被拎起来用魔法洗澡并且发出尖锐叫声，应激没有，但看起来要杀人了的小奶猫，再想想猫咖啡里的啡啡，越发的不确定起来。 　　啡啡虽然皮，但脾气没那么差，至少拿着小鱼干的时候是不用担心被啡啡挠脸的。 　　暮鸦露出迷茫来，听不懂熬嗷为什么这么问。 　　小媛在瓶子里震了震身体，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在花钟的计时方式里，好像除了常规的时间以外，颜色也是一种记录的方式，没有颜色的都是已经消亡了的，在它的记忆里只要是已经消亡了且没有再次出现的，这些东西的色彩就会随之消失了。” 　　也就是说，那只黑白小暹罗很可能是普通的颜色，只是因为后来死了才会在花钟的记忆里显示为黑白灰渐变的模样，毕竟普通猫咪的寿数和人类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 　　暮鸦却觉得不对。 　　猫的视觉与人类略有差别，没有办法看到太多的色彩，基本停留在黑白世界，也是因此它们可以分清楚黑、灰、白之间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暮鸦的视觉是有色彩的，却也具备猫的能力，能清楚的看出小奶猫身上的白色和无色的白并不相同，小奶猫身上的白色很纯正，比投影中的日光都更明亮，从某些角度来说也算是一种“色彩”了。 　　它还活着。 　　此时几只胆子大的猫跳出来探头探脑来看小媛的投影，安吉拉更是跳到熬嗷身边伸爪子，跟他要装着小媛的瓶子，熬嗷心疼自己的外套，只能将塑料瓶放在一旁的台子上，让安吉拉去扒拉。 　　其他猫猫们围成了圈。 　　投影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故事里的男子用魔法卷起锅中煮开的水和冷水在空中搅在一起，它们变成水雾将不爱洗澡的小奶猫裹在其中，气得小猫直打喷嚏，无奈男子躲得远，只用魔法操作，小猫挠不到对方，气得倒毛成了一只迷你剑背龙。 　　男子大笑着将它拎去太阳底下晒干，又拿了绒毯子仔细包裹，慢慢给小猫吸水。 　　也许是闹累了，也许是知道了力量的差距，晚上小猫蹲坐在长餐桌的对面，和男子一起进食的时候，总算没那么凶恶。 　　它吃两口盯一眼人类，明显还在警惕。 　　人类却乐在其中，还拿魔法做了光影变化的球体拉来弹去的逗猫。 　　这魔法版本的逗猫棒+电光笔的组合很快赢得了小奶猫的心。 　　“喵~” 　　它融化了，和男子打成一片，用小小的脸和脖颈肩膀去蹭对方的小腿，这时候男子就会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抱着仔细抚摸。 　　一人一猫互相陪伴，共同渡过了一段珍贵的时间。 　　男子从普通的法师慢慢成长，抢了恶龙的活占领了城堡，将它变成只属于猫咪的游乐场，又抢了骑士的活击败了巨龙，只为将龙的逆鳞做成项链，挂在小猫的脖子上。 　　可是那鳞片太大太沉，小猫戴上就走不动路，默默对男子露出了看白痴的表情。 　　男子也不生气，继续惯着它，还试图抢掠海中的人鱼，只为了试试看人鱼的肉能不能让猫咪长生不老。 　　他爱着这只小猫，可他显然不具备铲屎官该有的知识储备，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养猫手册可以参考，也没有兽医这种职业。 　　小奶猫的一生基本上就是男子吃什么它就跟着吃什么，不管是龙肉还是人鱼，猫和人总是分享同样的东西。 　　那些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窥探到的麟肝凤髓，小奶猫也都能吃到嘴。 　　只是那是不对的。 　　确实有些猫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随便养也能活的好好的寿命还不短——这属于猫咪自身体质特别好的情况，就像人的身体有人过敏、有人喝水都胖、有人大冬天的穿短裤都不冷，猫也是如此。 　　也许这只小猫的肠胃和排毒系统天生不行，也许那些珍奇的食物真的不适合猫咪食用，它没能活多久就死了。 　　6岁。 　　对于人类来说这个年纪还是个孩子，对于猫来说也还是壮年。 　　就算在没有魔法的此间，猫咪的寿命也远不止6年。 　　男子因此一蹶不振。 　　此时有人过来劝说这名男子，说这寿命对于家猫来说也不算短寿。猫本来就比不过人，不过是普通的牲畜而已，死了也就死了，能在城堡里锦衣玉食的活十年再死，这猫死了也是幸福的。 　　暮鸦一愣。 　　死了？ 　　接下来的画面突然血腥起来。 　　男子发动魔法开始攻击所有劝说他、警告他放下这只猫的人，就连那些只是希望他能节哀并且埋葬这只死去了的小猫的人都有可能被他击飞，甚至是杀死。 　　他的一生在肆意疯狂，整体来说却对人类有着极高的贡献，同时也因为自身的天赋，成为了所有人形族最强的法师。 　　因此无人能阻止他，也无人再敢劝他。 　　人族还需要他的存在来威慑其他类人族，因此没有进行围剿，只将他封印在了城堡里。 　　日复一日。 　　疯了。 　　团团围观的猫咪们看得愣怔住。 　　大部分动物都比人更看淡生死之事，它们更遵守自然的法则，活着就要努力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大部分情况下，猫咪是无法理解人类因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万分痛苦的状态。 　　“喵？”他怎么了？ 　　是啡啡的声音。 　　啡啡本来蹲在柜台下面的，被男子嘶声力竭濒死般的吼叫吓到，猛地跳到了墙根处，转头跳上猫爬架，又顺着架子到柜台上面，来到暮鸦附近。 　　暮鸦侧头看它，道：“喵。”他失去了他所钟爱的，所以感到痛苦。 　　啡啡露出迷茫来。 　　投影中故事还在继续。 　　某天开始这名法师突然停止了进食，抱着猫咪未曾腐烂分毫的尸体走入地下室，在黑暗中对着一堆东西敲敲打打，不知道在搞什么。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猫咪们也渐渐失去了兴趣，加上确实看了很久了，它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各自找了个舒服地方团成猫团开始睡觉。 　　还在看故事的只剩下暮鸦和熬嗷，还有投影机小媛同学。 　　就在这时候，男子的手毫无预兆的伸了过来，那看上去就像是男子伸手直接抓向了它们。 　　男子抓住了“镜头”，将一朵没有任何色彩的被荆棘包裹的花贴在了镜头侧面。 　　“就这样吧。去吧，你会去到菲拉尔的身边。”男子对着“镜头”低语，“然后，你要将他带回我的身边。” 　　菲拉尔就是男子给予那只小奶猫的名字。 　　暮鸦偏头去看扁扁的花钟。 　　“喵？”你本来是做什么的呢？ 　　一直一直跟在对方身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记录着一切。 　　花钟没有回应。 　　记忆也戛然而止。 　　小媛：“它的存在本来是用来记录传奇法师的一生，有些人出生的时候就会被预言将会拥有传奇的人生，高阶法师会制造‘时间之钟’，钟将跟随此人一生，直到这人死亡才会返回法师协会。” 　　小媛不知道什么是“高阶法师”，也不知道“法师协会”，这些都是在翻找花钟记忆的时候跟着一起翻出来的，花钟似乎不会说话，小媛就替它说出来了。 　　“接下来呢？”熬嗷问。 　　小媛晃了晃瓶子。 　　“跟猫有关的也就是这些了。” 　　它们看了那么长的故事，熬嗷和暮鸦居然完全不困，这就让小媛非常佩服。 　　小蝴蝶仿佛是打了个哈欠，再也撑不住迷糊过去。 　　熬嗷将水瓶放到安吉拉的猫窝里，见布偶猫没睡醒却惯性的抱住了塑料瓶还舔了舔将瓶子团好，这才去拿起被大橘睡在身下已经变得扁平且结实的花钟，在手上颠了颠， 　　“此间没有魔法，更没有什么法师协会，也就是说花钟是来自别的世界，是被那个法师传送过来，专门来找那只猫的转世？那只猫转世到了此间？” 　　熬嗷摇头。 　　转世这种事情，都是在原本的世界里进行往复循环，会在转世中去往其他世界都是因为各种天灾人祸，灵魂偏离了自己的诞生之所，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就是画面中的这名男子，他恐怕也是利用魔法破开世界的隔膜才能到达此间。 　　也不是没见过因为各种理由在不同世界来来回回的人，可这种人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麻烦——当世界的自我独立受到干扰，开始出现漏洞，对于此间的普通生灵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熬嗷颠了颠花钟，嘀咕：“别又成了个筛子吧。” 　　它们见过的悲剧也不少了。 　　暮鸦用探究的视线盯着熬嗷手中的花钟。 　　它还在想那只小奶猫的事情，暮鸦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只小奶猫还活着，或者说……又活了过来？ 　　暮鸦：“喵？” 　　消亡的东西只要再次出现就会变回彩色，这是指只有你遇到了他们的转世，他们在你的记忆中才会再次呈现出彩色，而建筑那些，因为已经毁灭了无法重建也没有转世的说法，所以也都是黑白色的，对吗？ 　　花钟轻微抖了抖身子。 　　传递出类似于手柄震动的感觉。 　　熬嗷：“我猜它在说：对。” 　　然后又觉得不对劲。 　　故事里除了男子和小猫以外全都没有色彩，也就是说无论是那个国家还是人族，又或者其他类人族和那些河山，也都已经消亡了。 　　熬嗷有种不好的感觉。“那个世界整个毁灭了……？” 　　对于它们这种存在来说，整个世界的灭亡也是十分压抑的事情，那不仅是生命的事情，连时间和空间都被泯灭，一切都回到未存…… 　　熬嗷有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这家伙做的吧？” 　　花钟：…… 　　花钟开始疯狂震动。 　　它想要表达什么东西，却无法说话，整只钟都因此扭动起来，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那些被大橘碾压扁平的藤蔓荆棘挣扎着再次舒展开，努力地纠缠在一起。 　　【才不是！】 　　还有个感叹号！ 　　暮鸦愣住了。 　　熬嗷也因此愣住了。 第22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6 　　花钟十分相信自己的主人，可却拿不出什么证据，那个世界消亡的时候它已经被主人一巴掌拍飞，去往寻找小奶猫转世的道路上，根本没有记录到那个世界后来的遭遇。 　　花钟郁闷的咣当作响。 　　“好，我们相信你的主人不算坏人。” 　　肯开口就好啊，能聊那就能解决问题。 　　熬嗷开始跟这只花钟搭话：“那么怎么解释他将你送给我们，而你又在我们店里面吞猫？还吞了不止一只。” 　　【意外事故是任务进展中无法避免的必然现象。】花钟的荆棘有些扭捏，【利用我自身作为时间钟的特性，加上亡灵花的辅助进行测算，在推测中可以确定菲拉尔的转世在此间此处，可此处存有某种干扰，使得追查无法进一步进行。】 　　干扰很好理解。 　　这里有祂们的道路，自然不是谁都能来撸情报的地方。 　　熬嗷：“可这不能解释你一只一只抓猫的行为。” 　　抓了一只又一只，后面还在抓猫，前面抓的也没有放掉，这感觉上可不像是在找特定的某只猫，更像是集体拐卖猫猫的不良行为。 　　暮鸦也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盯着花钟不放。 　　【当然不是。】花钟感受到了黑猫的杀气，立刻反驳，【按照原计划将由我来逐步筛选，寻找测算中出现的那只猫，也就是菲拉尔的转世，可是出现了无法避免的意外事故——此处的猫长相过于接近，我无法分辨哪一只才是自己的目标。】 　　“……？” 　　熬嗷回头环视猫咖啡店，他自认为自己不算很懂猫咪，离猫盲也就一步之遥，可这些猫在他眼中也是有区别的。 　　“过于接近？” 　　花钟非常无辜。 　　【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熬嗷感到不可思议，指了指侧躺成猪猪的大橘，又指了指猫窝里恬静到自带仙气的安吉拉，再次发问：“这两只也一样？” 　　花钟认真的用荆棘来回比划几下，编织出文字：【一样。】 　　“……”熬嗷都想笑了。他怀疑这花钟是在耍自己好玩。 　　暮鸦跟着看了看，露出迷茫来：“喵？”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会抓了一只猫又抓一只猫？ 　　因为根本不知道哪一只才是自己的目标？ 　　花钟震了震，是“对”的意思。 　　“你的目标到底长什么样？”熬嗷嘴角抽搐。 　　【守则限制，无法告知他人相关信息。】 　　花钟摇晃荆棘，表示自己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又迅速扎出新的文字。 　　【只要将猫带去主人那里，主人可以分辨。】 　　先不说花钟的故事是否可靠——遗忘蝴蝶读出的记忆不会作假，可法师本身可以对花钟的记忆进行造假，这就让小媛获得的记忆的可信度不再绝对。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那些故事都是真的，暮鸦也不可能让它在自己的地盘上随随便便就带走自己的猫。 　　熬嗷则是觉得故事里的法师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并不信任对方。 　　“喵。”先把我的猫吐出来。 　　暮鸦提出自己的要求。 　　花钟不太乐意，或者说是法师对它的设定使得它在完成任务之前不会吐出任何一只吃进去的猫，所以现在花钟只是在装死，并不回应。 　　暮鸦慢吞吞的眯起了眼睛，身体坐正了，尾巴卷在前爪上，微微颤动。 　　这是它开始思考要不要直接解刨对方的时候才有的体态表情。 　　不过这次暮鸦是在思考别的问题：事情到这一步，它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儿亏本了。 　　如果花钟的故事是假的那还好，如果是真的，那可就不是诸如它们这种生物开始干扰人类社会这种小事。 　　一旦牵扯到了世界本身不再安定的问题，事情就会变得无限复杂。 　　听着就让猫猫头疼。 　　它不就是对个奇奇怪怪的赠品有些好奇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猫开始舔爪子，明显进入了逃避现实的状态中。 　　熬嗷拍拍它的后腰，示意现在不是装普通小乖猫的时候。 　　而暮鸦也在冥冥中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它叼出平板用肉垫敲了敲，发现在“任务”中多了一条“外卖项目”。 　　下单人是一段扭曲的乱码，也就是祂们。委托任务便是外出处理这次花钟和法师和他们的猫的事情，达标前提要做到让法师定下约束，不在此间为非作歹，花钟作为特殊器具必须妥善保管等等。 　　将获得的营业额是…… 　　500。 　　还可以。 　　它对金钱并没有多少概念，营业额不同于标准的金钱，而是更接近于一种能量，既可以转化为此间的金钱，也可以在他界转换为其他东西。 　　别看500少，真到了兑换的时候，可以兑换出出乎意料的东西。 　　而且要求也就3000。 　　再来个两三次也就达成了？ 　　猫很满意。 　　熬嗷偷偷探头看到那个任务，他倒是没心动过，主要是这钱到不了他的账上，在猫咖啡这家店里，他就是个拿固定工资的打工汪而已。 　　“喵。” 　　满意了的猫猫发出喵叫：走吧，我们去见见你的主人。 　　既然对方可能拥有在不同世界中来回的力量，就不能那么放着不管，特别是花钟还被送到了他们手上，这等于是个战书或者邀请函，如果他们置之不理，之后再发生其他的麻烦，也会跟他们扯上因果关系。 　　那样一来事情就会变得无限麻烦。 　　出门前暮鸦指挥熬嗷将猫窝连着安吉拉和塑料瓶一起端到猫咖啡店的大门口处放好，保证任何东西只要推开门都会直接踩上去的距离，然后拧开塑料瓶的瓶盖。 　　哪怕在睡梦中，透明丝线也依照本能指引爬出瓶口，逐步覆盖店铺的内部。 　　暮鸦回头冲着店内“喵”：今天歇业，你们好好看家哦。 　　一声声或高或低的喵叫声回应了它。 　　…… 　　………… 　　左手夹着花钟，右手捧着黑猫，熬嗷看天叹气。 　　柴犬咖啡的小哥哥接到老板电话就开着他们的公用小车突突过来，车门上Q版棕柴吐着舌头举着爪爪的傻狗模样十分抢眼。 　　暮鸦：…… 　　有点不想上去。 　　花钟丢后座，猫坐副驾驶，黑猫盯着熬嗷手上的婴儿座椅，面无表情，默默亮出猫爪，寒光一闪，差点晃瞎狗眼。 　　“行行行。给它用，给它用的。” 　　在求生意识的催促下熬嗷立刻投降，迅速将婴儿座椅固定到后座，再把花钟放上去，用安全带紧紧扎好。 　　“看。多完美。”完了还自我满足一下。 　　暮鸦投去鄙视的小眼神，跳上了副驾驶蹲坐下来。 　　以它们的体质就算是在车祸中被甩出去受伤的也只会是水泥地而已，所以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自然不用系安全带…… 　　熬嗷还是要系的，毕竟驾照真的很珍贵，特别是对一只狼鱼来说。 　　路上花钟伸出根荆棘来搭在方向盘上，左边箭头、右边箭头、向上箭头的来回变化，给它们指路。 　　别说这家伙还挺好用。 　　至少比缺德地图不坑人一些。 　　一路上没下河也没上墙，更没有让小轿车变身成越野下楼梯，顺顺利利走着大道，虽然绕了一点但是十分通畅的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从这座城市偏远的一角，开入城郊处某个联排别墅群。 　　“这个地方已经废弃挺久了，不知道是因为资金不足还是其他问题，两年前就开始施工，干了三、四个月就开始停工，后来又断断续续开工几次，最后也没有建完。” 　　熬嗷知道暮鸦并不了解这座城市，就把这附近的事情告诉它。 　　“前段时间在传这里闹鬼，没有后文。” 　　“喵？”你来检查过吗？ 　　“又不是我的工作。” 　　如果刚好碰上了顺手帮个忙那是一回事，专门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到郊区实地考察，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熬嗷表示自己干活也没有那么主动。 　　根据花钟的指引，他们停在不多的一栋勉强算是完工的两层别墅面前。 　　规划成花园的地方只有土没有花，别墅也只有水泥，门窗的位置都是空着的，更不会有什么内装可言了，走进去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支出来的钢筋绊倒。 　　走到二楼青年就迎了出来。 　　“欢迎。我是寒青，一名来自异界的法师。”他似乎知道发生的事情，在主动做完自我介绍后又开始道歉，“很抱歉给你们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我的小花比较笨，用你们的话来说，它属于‘人工智障’的那一类别。” 　　寒青和花钟记忆里的完全不同，不算高傲，更不疯狂。 　　熬嗷和暮鸦都没有感受到魔法的存在，可寒青的魔法确实还在，只是轻轻一招手，本来被熬嗷夹在腋下的花钟就摇摇晃晃飞到了寒青手中，被他翻来覆去的看。 　　“两只……都不是我的菲拉尔。”寒青遗憾叹气。 　　暮鸦从熬嗷的兜帽里钻出来。 　　“喵。”那就把它们还给我吧。 　　寒青只是很温和的笑着，用非常轻的声音问：“不可以，等我找到我的菲拉尔，再把它们还给你，好不好？” 　　熬嗷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23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7 　　现在快到晚饭的点了，这鬼地方肯定没有外卖服务。 　　寒青是个法师，最强的那种，在因菲拉尔的死亡而疯狂之前他都备受尊重，一切生活起居都有人族王室专门送来的侍女和随从精心打理。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蹲在连毛坯房都不算的水泥钢筋中，非常认真地在用电饭煲做饭，不仅认识油盐酱醋，还知道怎么用电磁炉烧菜。 　　熬嗷向暮鸦投去小眼神：这家伙比你懂。 　　暮鸦舔着爪子，不想理作死的汪。 　　没多少功夫寒青就搞出了正经的四菜一汤并端上大长桌——对，就那种中欧时期电视剧里会看到的特别特别长的从房间这头开始往那头去都看不到尽头的大长桌。 　　这样的大长桌上面还铺着手纺手绣手工编织的昂贵桌布，点着明亮却不耀眼的带着芬芳的鲛油蜡烛。 　　它就这么静静地出现在了水泥房子里。 　　从规划中的玄关开始，占领了巨大的客厅，一路伸到应该被落地玻璃保护此时却什么都没有到处漏风的室内阳台去。 　　寒青在阳台尽头的那个位置落座，并邀请他们坐下。 　　啊…… 　　暮鸦好像听到了熬嗷内心的痛苦声音。 　　谁也不想在大长桌的首部顶着四面寒风吃着四菜一汤。 　　这太奇怪了。 　　“我想录下来发到网上，肯定会火。”熬嗷还在嘀咕这种暮鸦并不了解的事情。 　　一人一猫站在玄关处，隔着大长桌遥遥眺望尽头的寒青，有种即将翻越珠穆朗玛峰的艰难感觉。 　　顶端挂着铃铛球的荆棘探出来。 　　从寒青的手边试探着落在桌面上，开始沿着桌面攀行，用行动告诉他们，这鬼东西也就几米长，没那么难以跨越。 　　熬嗷：…… 　　他只想原地向后，鬼地方连个门都没有，转头就能走。 　　倒是暮鸦似乎被铃铛声吸引了兴趣，它跳下熬嗷的肩膀，熬嗷伸手扒拉两下都只扒拉到空气，暮鸦已经落在桌面上，歪头看着金色的还挂着珍兽七彩飞羽的铃铛。 　　荆棘慢吞吞的带动铃铛左右来回，并且慢慢后退。 　　时不时突然加速一下！ 　　黑猫的眼睛就逐渐明亮起来。 　　那边熬嗷无奈捂脸，这边暮鸦已经一个凶猛起跳，追着快速后退的荆棘，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寒青手边。 　　“我很会养猫，对吧？”寒青笑着问它。 　　炸带鱼、红烧鱿鱼、洋葱牛肉、小葱豆腐、花蛤汤。 　　暮鸦看了看一桌子人吃的饭，还有那个大概特地现场压出来给自己用的银做的小盘子，矜持的蹲坐下来，并且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它灵巧转身刚好躲开了寒青试图逗弄它下颚的手指。 　　“喵。”等你学会做猫饭再说这个吧。 　　“……喵？”……或者至少学会买猫粮？ 　　寒青面带疑惑。 　　“你来到此间多久了？会用电磁炉也会用手机吧？”熬嗷走了过来，伸手把暮鸦放回自己的肩膀上，“没查过猫的饲养方法？” 　　他没直接说“你怎么还不去查查为什么你养的猫短命？”这种话，同时对于这家伙居然还不做功课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因此并没有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目前看来这人很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而被他养的小猫的寿命依然将取决于它自身的体质。 　　熬嗷觉得这事情很悬。 　　此间里食物更加繁复多样，还有其他对于人来说十分美味，对于猫来说却有害的食物。 　　洋葱、巧克力、常见的咖啡茶类等等对于猫来说都不是好东西。 　　还有牛奶这种要看猫自己乳糖耐受度是否能承受，有的猫消化系统比较好就能喝，有的猫肠胃脆弱喝了就闹肚子。 　　熬嗷就想起自己刚开始开柴犬咖啡的时候。 　　最初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总有些小家伙特别脆弱，就算打满了各种疫苗也依然难以避免受到伤害，等他发现小汪的身体额外柔弱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开始闹肚子，因为体质太弱差点就救不回来。 　　后来他就养成了不管新幼犬到底是什么体质，一律当脆弱的来对待，等它们长成了再由它们自己去探索身体的下限。 　　回忆起往事的熬嗷挠了挠暮鸦的下巴，并难得诚恳的劝了句，“多做做功课吧。养一个生命，无论是什么样的生命，那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隔着猫猫，两只人形生物互相对视。 　　“猫不能吃这些？”寒青那模样看上去确实是无法理解这个，“猫不是什么都能吃的生物吗？” 　　想想那些跟老虎长着翅膀似的“猫”…… 　　难道要从这里开始教？ 　　熬嗷觉得头疼。 　　“我不负责这个。”他强调，并把暮鸦放回桌面上，“这是你的工作。” 　　暮鸦就拿尾巴打他的手。 　　它与寒青对视，“喵”叫道：我教你养猫，等你学会了怎么养猫，再去找你的猫吧。 　　寒青依然是那副挂着温和微笑的模样。 　　“如果我非要现在就去找它呢？” 　　此时熬嗷看出来了，这人笑的时候眼中没有什么笑意，所有笑容都是表面的，嘴角拉扯的幅度也是一样的，就让寒青的笑容表现出了某种扭曲和病态。 　　知道了住址，也许还知道了进入的办法，寒青确实可以直接冲进猫咖啡。 　　只是这种作死的事情嘛…… 　　后果自负而已。 　　暮鸦动了动鼻尖仿佛露出了笑容。 　　“喵~”那就试试看~ 　　任务目标是“让此人定下约定不可在此间为非作歹”以及“回收花钟”，如果能用和平手段正常交易达成目的当然不错，可若是这人不好相处，暮鸦也不介意回归传统。 　　它们这种存在遇到矛盾的时候第一反应当然是…… 　　……打就完了。 　　谁赢就由谁来说话。 　　不听话的打死也算完成了“不在此间为非作歹”的要求，不是么？ 　　也许是感受到了猫猫的杀气，寒青瞬间变了表情，拿起一张盘看上两眼，再扭头看看暮鸦，口中小声嘀咕：“说好的嘴炮打天下呢？” 　　暮鸦：……？ 　　熬嗷认出了那是张游戏盘，巧的是这张盘他前两天还玩过，是主角从零开始建团，初期靠着嘴炮和Boss话多打天下的那种。 　　熬嗷：“……别拿游戏当攻略啊喂。” 　　他是真怕寒青又问“为什么不能用游戏当攻略？”，这种对话太中二病了，熬嗷自认不是那种二兮兮的汪，苟不住这种诡异的对话。 　　但寒青却轻描淡写的说“只是开个玩笑”，又显得过于欠揍了。 　　熬嗷皱起眉头。 　　他又看了看一桌饭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记忆中的小奶猫吃的可是生食，而且就像大部分人所误会的那样，记忆里的寒青主要投喂小猫各种各样的鱼和虾蟹类，而不是更安全适合猫吃的瘦牛肉和鸡胸、鸡腿肉。 　　本来熬嗷只是以为寒青是在此间生活了一段时间，学会做饭也没什么，可配合上刚才刻意挑衅似的言语，就让他感到某种异样。 　　对猫一点都不友好的饭菜也好，故意挑衅似的话语也好。 　　简直像是故意为之。 　　“喵~”暮鸦轻盈地叫唤：他想跟我们的原型打架。 　　它们这种存在，所谓的“人形”和“兽形”都不过是伪装，真实模样往往在常人的理解之外，平时它们能很好地控制自己表现出自己喜欢的那个模样来，只有在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容易失控，直接露出原型。 　　有些“除魔”的人类认为露出原型的魔物更容易战胜，遇到魔物的第一时间是判断能不能打，第二时间就是去挑衅一下。 　　以及，确实，偶尔会有“除魔”的人将它们误认为人类理解中的那种“魔物”。 　　“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熬嗷只能这么评价。 　　被当成魔物还是被正确认知这种事情熬嗷并不在意，暮鸦也无所谓，它们只是很久没有遇到敢跟自己挑衅的人族神官or法师or巫师or除魔者or僧侣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从业人员。 　　居然有点点的想玩。 　　“谁是猫咪咖啡店的主人？”寒青突然开口问道。 　　熬嗷和暮鸦秒懂。 　　寒青想要自己去找猫，想要随意进出猫咖啡，想要把里面所有的猫都撸起来检查一遍，这种行为注定无法被作为猫咖啡店店长的暮鸦所认同。 　　其他人也许只能试着去讨好暮鸦，或者干脆放弃，而曾经是某个世界人族第一强法师的寒青选择走另一条捷径——当他成功杀死占领某个领域的领主，自然就能自由进出那块特殊的领域。 　　“怎么办？你可不是战士。”熬嗷瞬间进入看戏模式。 　　暮鸦回头就给他一个充满嫌弃的小白眼。 　　谁说不是战士就不能打架了？ 　　“喵~”过度自信也是种心理疾病，是无法正确进行自我认知的证明。 　　不知道暮鸦是在曾经去过的哪个彼界学来的心理知识，说的还挺头头是道。 　　“喵~”揍到他认清现实也算是正确的治疗过程。 　　浓烟似的黑雾猛地从暮鸦的肚下炸开，伴随它晃动尾巴的节奏，迅速填满了整个空间。 　　夜露清香，草药的气息，熏制烟草的味道，蛋白质烤熟后的香味，骨头烧到碎裂的声音，木头爆炸声。 　　从嗅觉开始到听觉，一系列的变化在逐渐炸开。 　　猫咪让人愉悦的“咕噜噜”也变成了野兽低吼似的滚轮声，又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了巨兽的吟叫。 第24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8 　　如果说它们这种存在和一般的魔物还剩下什么相同之处，那也只有胜者为王这一点了。 　　感受到暮鸦的战意，寒青笑着往后缩入高背椅内，抬脚就踹在大长桌上。沉重到只能让数名力士来扛的纯木桌子硬是被他踹的往后滑了一大截。 　　拉开距离后寒青手指轻抬，电弧乍现。 　　他背后隐约出现一只纯白的雷虎，踩着虚空中的山头，发出阵阵低吼。 　　此时黑雾已经彻底成了浓烟，滚滚卷动将整个室内归于自己的笼罩之下。 　　猫也不倒毛，而是四肢点地立着，腰背耸的较高一些，脑袋略低，漆黑兽瞳扩张开。 　　此时阳光正好，暮鸦眼球上的虹膜自然呈现耀目的金色，中央的漆黑瞳孔近看就像是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渊，此时深渊扩张开，将周围金灿颜色尽数吞噬，很快覆盖整个虹膜，随后继续蔓延，将猫咪本就不多的眼白也完全浸染。 　　浓烟夹带上星火与高温，裹着濒死时因高温与缺氧无法出口的惨叫，一起压向寒青。 　　电弧在刺到暮鸦之前便被浓烟死死缠绕。 　　蓝色光弧与漆黑烟尘互相纠缠，那看上去就像是黑云裹着雷鸣，其中混杂着嘶鸣哀嚎，雷虎的吼声和人死前的悲鸣混合在一起，很快那只雷虎被几只烧得漆黑的手缠住，吼声更添了几分愤怒，那些黑色人手被震碎成碳灰状，四散而去。 　　电弧也消失了。 　　寒青脸上也被拍了两个黑手印，看上去有点儿惨，但应该是没受到实际的伤害，他踩着椅子翻身向后跃开，后空翻落地。 　　黑烟依然笼罩在室内，雷鸣声再次出现。 　　熬嗷动了动耳朵，注意到这次雷鸣声来自室外。 　　天雷？ 　　所谓的“人族最强大的法师”不过是寒青在他自己那个世界获得的名头，一旦到达别的世界，再想呼风唤雨几乎是痴人说梦，大部分世界都不会认可异界来客的存在，他能动用的应该只有自身的力量才对。 　　可现在却有天雷翻滚的声音出现了。 　　暮鸦并不怂，它见寒青转身去往没能建起来的花园中，便纵身一跃跟了上去，猫有四条腿，当然比两条腿的人更灵活，很快拦在寒青身前。 　　它毫不客气的道破寒青的作秀：“喵~”装腔作势~你不过是把自己的能力放到云层去，放出足够的电弧而已，这才不是真正的天雷。 　　但能做到这一点本身就已经很离谱了。 　　跟上来的熬嗷在内心猜测，到底需要多高的法力值才能做到浪费那么多力量将电弧送入云层去作秀，还面不改色，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暮鸦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它支棱起耳朵，跟随兽性的本能行动。 　　披着浓烟的黑猫一跃而起，从寒青抬起的手上划过，利刃切开无形能量，打断了法师与云层间的链接。 　　寒青欠欠的笑问：“你怕呀？” 　　只是不喜欢轰鸣声的暮鸦不屑于解释。 　　“你的能力中裹着死人的哀鸣，但却不是恶鬼邪灵污秽之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寒青还在那自言自语似的提问，“我对这里还不了解，却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应该是很‘干净’的，至少本来是这样，而现在它正在被污染……我说的没错对吧？” 　　暮鸦依然没有回答他。 　　它翻身落下，浓烟环绕着它将它托起，到足以俯视人类的高度。烟尘凝聚成某种有形之物，在它的身后极致聚拢，又毫无预兆的骤然展开，形成一对巨大黑色鸟羽。 　　“乌鸦……？” 　　大概是从事魔法行业生涯的人对乌鸦总有特殊的感情，寒青一眼便认出那是属于乌鸦的双翼。 　　“你是死神的使者吗？”他诚恳提问。 　　“喵。”不是。 　　暮鸦也很诚实的回答了他。 　　“喵~”不瞒你说，我是名医生哦~ 　　乌鸦、黑猫、浓烟与火烧中濒死的无声惨叫。 　　那是几乎所有世界正常进程中都会遇到的一个被尸体与疾病填充的可怕时代。 　　有的世界成功渡过，逐步重新恢复秩序与生机，有的世界就此灭亡，当人性泯灭在恐惧与疯狂之中，属于人的时代也就结束了。 　　寒青被“医生”这个单词给震到了，整个人愣住。 　　在这个空隙，死亡直冲而下，高温浓烟夺走周围所有的氧气，每一口呼吸都能让肺部受到高温灼烧，很快就成了6分熟的状态。 　　寒青抬手挡住尘埃中隐藏的比烈火更可怕的高温。 　　“在我离开我的世界之前有听说他们在搞女巫狩猎，打算逐步灭掉所有的魔法，只是女巫脾气好就拿女巫开刀了。”人类法师发出笑声，“那群蠢货失败了，瘟疫杀死了人和人性，人族就此毁灭，剩余的家伙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从亡灵花之钟的记录来看，那个世界整个毁灭了。” 　　“所以，”他在呛咳声中略微停顿，继续问道：“你跟我一样吗？” 　　此时浓烟已经将法师的保护层完全吞没，骨灰与木灰一起死死覆盖其上，就算无法穿透保护层也没有关系，等氧气耗光了把他憋死在里面也算赢。 　　暮鸦并不介意多等一会。 　　“喵。”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哦。 　　暮鸦落到熬嗷的肩膀上，低声咪呜着：“喵~”我还有我的咖啡店呢。 　　是吗？ 　　寒青少有的有些迷茫。 　　和作为猫咖啡店店长的暮鸦相比，连个回归之处都没有的自己，确实和它完全不同。 　　法师的思维总是很跳跃的。 　　寒青又想到了另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找到菲拉尔又怎么样？自己根本没有合适的住所用来养猫！ 　　总不能让小猫住在都是水泥和钢筋的地方吧？ 　　人类法师的战意凭空淡去。 　　昂头看着天上乌云滚滚的熬嗷正在忧伤，人类法师送入天空的法力并未消散，虽然链接中断了，却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中，他正担心无辜的自己是否会被殃及池鱼，就发现黑云散去，隐约的雷鸣声也消失了。 　　暮鸦有些疑惑，但它答应过祂们不得狩猎伤害人类，既然寒青自己放弃了战斗，暮鸦自然不会继续追杀对方。 　　浓烟散开，卷回暮鸦的体内。 　　“喵？”不打了吗？ 　　还没有哪一边濒死呢，这算是分出了胜负么？ 　　“当然算。” 　　这方面熬嗷还是比较懂的，他有些驱逐小混混的经验，也跟来店里闹事的人发生过冲突，所以比较清楚人类的那一套。 　　“有时候人类一旦发现自己的胜算不高，便因为各种原因在分出胜负之前就选择放弃。”但不一定会认输。 　　而它们这种存在，一旦开打就会越打越上头，出现致命伤亡之前都很难停下。 　　熬嗷挠了挠暮鸦的下颚，对寒青说道：“算你运气好，暮鸦是医生，和我们不一样。” 　　黑猫的脾气好，战斗也是以驱逐为主要目的，很少赶尽杀绝。 　　它的理智从未消失过。 　　寒青坐在地上没什么形象的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天空中那些逸散的法力开始下落回归，重新归于寒青的灵魂中去，特别勤俭节约。 　　第一次见到法力还能循环利用的两只都看愣住了。 　　暮鸦伸出爪子轻轻扒拉，黑猫周围的法力碎片却迅速游离开，躲开瞎刨的猫爪，以更快速度钻入寒青体内回归本源。 　　“喵。”小气。 　　寒青笑了笑，一脸的“我就是小气”。 　　他聊起别的事情。 　　“刚才在球里等死的时候我认真的想了一下，就算现在找回菲拉尔我也没地方养，虽然我可以用幻术获得这个世界的身份和住址，但也会引起其他麻烦……”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寒青随手一挥将花钟招到自己指间把玩，“直接击碎它取回你们的猫不就好了吗？” 　　看人类法师这是愿意谈谈的意思，暮鸦跳到地面上，在他面前蹲坐下来，尾巴往前一摇卷住了自己的前爪。 　　“喵。” 　　因为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暮鸦喵喵喵了一长串，累坏了，喵完了就趴下开始休息，给寒青思考的时间。 　　猫叫声里的内容非常丰富，总结提炼后也就两点： 　　一，花钟没收。 　　二，作为异界来客的寒青可以做个选择：赶紧去死or跟祂们签订不平等条约，在此间内老老实实做人。 　　总的来说就是这个世界并不欢迎寒青。 　　“祂可以自己来跟我说。”寒青摸了摸下巴，“为什么要用你们的嘴？” 　　“你感受不到祂们。祂们的思维，祂们的言语，人脑、人耳是无法接收到的，”熬嗷指了指上面，“比如说，现在祂们就在考虑直接劈死你是不是快一点。” 　　暮鸦就舔着爪子看着熬嗷在那忽悠人。 　　它们并不能确定寒青是否聆听过真正的神启，可忽悠人又不用上税。 　　显然寒青也是这么想的。 　　“不，才不是，神祇的低语当然可以被人接收到，只是要求对方稍微特殊那么一点点。”寒青收紧拇指和食指，从空隙中窥探黑猫。 　　“说得好像你听到过一样。” 　　这时候就要比谁的脸皮更厚了。 　　寒青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并微微抬高下巴，摆出高深莫测的模样。 　　熬嗷：…… 　　暮鸦：…… 第25章 逆时间的钟与亡灵花 09 　　“喵？”你签不签？ 　　就这么简单的小问题，搞那么复杂。 　　暮鸦尾巴翘起微微卷动，一张A4纸就悬空浮现在它的尾边，听从尾巴的指挥，尾尖往前一摆，A4纸就乖乖飞到寒青的面前。 　　熬嗷则被喝着上衣内袋里掏出一根圆珠笔，按出笔芯后递给寒青。 　　两只都笃定了寒青肯定会签。刚才天上翻滚的雷云没有直接压下来，本来就是寒青留一线的意思。 　　虽然压下来它们也不怂啦。 　　寒青嘎哒两下圆珠笔，一目十行看完条例，“不主动招惹是非这个没问题，那如果有小混混来找我麻烦呢？” 　　“只是不能用魔法为非作歹，不能违法乱纪，又没不许进行正当自卫。”熬嗷直接点出真实问题，“别说你不会打架，就你刚才踹桌子的那个力气，我只担心找你麻烦的小混混有没有命活到医院。” 　　“有道理吼。放心，我很能打的。” 　　寒青欠欠地笑着又按了两下圆珠笔，在A4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不是此间的任何一种文字，看起来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墨线，或者舞动高飞的水袖，祂们认可了这个名字，契约成立，A4纸自己碎裂解体，凭空消失。 　　按照约定，暮鸦成了寒青的监管人，花钟也被暮鸦没收，由熬嗷帮它抱着。 　　看着平板上的到账提示，暮鸦心情愉快：“喵。”走吧，跟我回猫咖啡。 　　从某些角度来说，它们都完成了自己的目的，人和猫都十分愉快，只有熬嗷面无表情，回去的路上刹车油门来回杠了一道。 　　暮鸦就钻在熬嗷的衣领里，安稳的很，惨的只有寒青，几次脑袋磕在车窗上，还被时不时卡死的安全带勒掉得灵魂出窍。 　　红灯的时候暮鸦探出头看他。 　　“没事。”寒青表示自己完全不在乎这个，“我向来不招犬科的喜欢。” 　　于是暮鸦缩回了脑袋。 　　它在想另一个事情：这个新来的人类法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让他跟猫睡在一起吧？ 　　可它的咖啡店，根本没有准备给人类睡觉的空间。 　　“喵……”头疼…… 　　猫猫默默团成球型。 　　回去还得改造咖啡店后方布局。 　　想想这还没有正式营业呢，都已经装修几次了？暮鸦就觉得脑壳子里面好像有一万只要食的大橘在喵喵叫。 　　脑壳疼，疼的都要掉了。 　　…… 　　………… 　　回到猫咖啡。 　　今天的猫咖啡依然没有开始营业。 　　门口的猫窝已经不见了，安吉拉将自己的窝拖回了原本的地方，正窝在里面舔毛，小媛的塑料瓶被放在门口的置物台上，安静中折射着阳光，在这个猫都在晒太阳睡觉犯懒的下午，一切都显得特别恬静美好。 　　熬嗷放下黑猫，自己去将花钟挂回原位。 　　暮鸦一落地就先去看猫猫们囤房储备粮的区域，不意外的发现猫罐头少了两枚。 　　“喵？！”大橘给我出来！ 　　寒青：…… 　　青年人静静地看着一屋子的猫，猫也齐刷刷的回头看他。 　　“先说明我大概是不能住猫窝的。”装不下。 　　寒青无辜的举起手。 　　正在追杀大橘的暮鸦抽空回头看他，“喵”：有你的房间，一会给你准备，现在你可以到处看看，有没有你的猫。 　　说完它又去继续追杀大橘的大业。 　　教训完偷吃的橘猫，再舔舔凑上来蹭蹭的橘茶，看看大概是睡着了的小媛，检查饮水和自动投食机的消耗，最后巡视一遍其他猫猫。 　　暮鸦呼出一口气，回到窝里坐下来，掏出平板开始改建。 　　首先，必须要有人类住的宿舍。 　　猫先圈出这个区域，一个方形就可以了，它特意找了一些现成的宿舍图来作参考，最终将空间定为能放下两张上下床和一张足够四个人使用的学习桌的大小。 　　应该……够了吧？ 　　从员工宿舍出来是条走道，尽头是两面都写了“员工专用”的人类用的门，连接着员工区域和客人的就餐区。 　　员工区域旁边就是厨房，移动后的厨房刚好夹在员工宿舍和猫区之间，厨房通往客区的人类用门上同样写了“员工专用”。 　　厨房内依然保留了通往猫区的猫门，方便暮鸦心血来潮做猫饭的时候使用。 　　好了，大门也该移个位置了。 　　本来在中央的大门移动到了偏左边的位置，这样从大门进来就是前台，左手边是缩小了一些的猫咪游乐区，右边则是客区，保留了原本的火车运餐轨道，能一眼看到两扇写着“员工专用”的门。 　　嗯，还有大门侧面的那面大窗户也要保留。 　　暮鸦喜欢趴在这扇窗户的窗台上隔着玻璃晒太阳。 　　不过猫咪游乐区的空间变小，放不下这么大的窗户了，只能放在客区那边。 　　问题应该不大。 　　现在的暮鸦已经能够理解人类是有“活动区域”的偏好问题的，猫咖啡地理位置偏僻，很难有普通客人过来造访。 　　对于其他店长来说这可能是个困扰，但对于暮鸦来说这倒是刚刚好。 　　大不了多做一些“外卖”好了。 　　确认新的布局，上传，剩下的就是等待晚上到来，“工人”就会过来无声“施工”。 　　暮鸦又打开任务那栏。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进行中） 　　试营业进度：3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1/3）。额外营业次数（2/0）。 　　营业额：500/3000。 　　待收金额：0/500。 　　营业额里多出的500应该就是祂们给的委托费了。 　　也许是因为上次额外营业的时候暮鸦没有开价，祂们不知道暮鸦的标准，就按照普通营业次数的金额给了。 　　“喵？”暮鸦冲熬嗷发出叫声：为什么待收营业额还是500？小媛不是已经开始给我干活了吗？ 　　熬嗷淡定提醒：“工资是月结的。” 　　暮鸦：……？ 　　暮鸦：！！！ 　　它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情。 　　“喵？？”你的工资是多少？ 　　“你可以自己设置，没有设置就是默认的。”熬嗷走过来，教它去哪里找。 　　那个设置暮鸦也看到过，不过转头就忘了，现在才翻出来，发现每个员工的工资都是“500”。 　　再翻去“员工”那一栏，果然增加了“寒青”的存在。 　　厨师长：熬嗷（狼鱼） 　　杂工：小媛（类蝴蝶幻想生物） 　　杂工：寒青（人族） 　　小媛的工资不能减，不然会影响“还钱”的进度，倒是寒青这家伙，完全不需要工资来着？暮鸦默默给他的工资调到“0”，再看看熬嗷。 　　“不行，至少500，不然我就跑路。”熬嗷果断拒绝，“对了，员工工资在最终结算的时候会被扣掉，所以你至少还要再赚到我跟小媛的工资才行哦。” 　　他又凑到猫的耳边，小声提醒：“啊对了，你是不是忘了某件事情？虽然水电、WIFI之类产生的费用不会影响营业额统计，可装修的钱并不便宜，小心下个月月初结算的时候成‘负债’哦。” 　　这货几乎是在光明正大的幸灾乐祸了。 　　暮鸦：…… 　　它完全没有注意到装修居然是从营业额那边扣钱的？！ 　　熬嗷在那幸灾乐祸，“这个月属于新手福利，我记得没那么严格，但下个月肯定是。”总之是早晚的事。 　　猫：…… 　　猫，趴了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作为一只猫它要为钱所苦呢？？？ 　　恨不得满地打滚的暮鸦自暴自弃了片刻，又振作起来，它先查了查装修的价格，倒吸一口冷气，对着熬嗷“喵”，问他负债会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月赤字没有什么问题，赤字持续数月且没有好转的迹象，祂们才会让你‘破产’，你就会被驱逐出此间。欠款从你的‘个人’那边扣走。” 　　懂了。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可以放到一边去。 　　暮鸦一卷尾巴，将这部分麻烦扫到边上，然后开始纠结下一个问题，它发现就算完成了这个月的3次营业要求，也还差1000的营业额，这些很可能最后还是要从普通客人那边赚出来。 　　“……” 　　收回前言。 　　这个偏僻的地理位置开始困扰到暮鸦了。 　　“打广告吧。”熬嗷好心提议。 　　“喵？”广告？ 　　新的东西进入了猫猫的视野，为猫猫打开新的大门。 　　电视、广告牌、立体投影广告设备。 　　人类的世界光怪陆离，比它们的世界也不差什么，都被各种各样的奇珍填满。 　　而且！ 　　最重要的是！ 　　这部分钱和猫罐头、玩具一样，都是可以直接走暮鸦的“个人账户”！ 　　能直接扣它能量而不是占用营业额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暮鸦大方的表示，它的能量多到扣不完！ 　　富有弹性的猫肉垫迅速拍打屏幕，很快调出附近地铁站的广告牌信息，投放广告的价格真的十分夸张，如果不能走它自己的能量，只靠着几千的营业额度，广告什么的，注定要跟它的咖啡店无缘了。 　　地铁站是实体的广告牌，还有另一种在网络上的广告，旅游向攻略网站？休闲向点评网站？还有什么地图导航…… 　　猫猫不懂，这种便宜了很多，它干脆选择一键投放。 　　看着暮鸦满头大汗的模样，旁边的乐呵呵看戏的熬嗷笑着，决定等过几天再告诉这家伙，后面还有“优惠活动”、“消费返抵用券”等等新奇玩法在等着它呢。 　　“对了，把菜单的价格重新设置一下吧。” 　　“喵？”为什么？ 　　“普通客人带来的营业额只算‘净盈利’，食品价格设太低的话很难达标哦。” 　　暮鸦：…… 　　净盈利又是什么鬼东西？？？ 第26章 咕咕的委托 00 　　暮鸦准备花一周的时间进行学习，试图去了解人类的各种东西，并在第三天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弃了，它实在是搞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条例，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在黑猫瘫痪成猫饼的第四天，寒青学会了给卡布奇诺上拉花。 　　小媛则试着给猫咖啡的天花板上挂上亮闪闪的装饰物。 　　暮鸦拒绝了，晚上折射月光的时候，那些亮片对猫来说简直是闪瞎了猫眼。 　　它又买了一些人类用的软坐垫，还做了一个工作牌给寒青戴上，上面写着“电源1号寒青”，然后用尾巴比划向前台的位置。 　　“喵。” 　　平时你就在那里，如果后厨忙不过来你就去后厨帮忙，这种时候我或者其他猫会帮你看住前台，或者招呼客人。 　　寒青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比它们两个老怪物更快的融入了此间的现代社会，现在已经开始说一些网络用语了，偶尔会让熬嗷都听得一愣。 　　而那只猫的转世却暂时没了下文，不知为何寒青始终找不到对方。 　　明明他是见一只猫就捞一只起来翻来覆去仔细的检查，确保自己不会漏掉任何可能性，可就是没有任何感应。 　　寒青郁闷的挠了挠脸颊，那里贴着创口贴，是去猫抓柱后面掏啡啡的时候被挠的。 　　眼看店内猫猫们都躲着寒青走，暮鸦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喵。”你还是先学怎么跟猫相处吧。 　　都躲着人了还硬是上手去捞，真是活该被挠了个满脸开花。 　　其实，倒也不是小奶猫不喜欢寒青这个人，只是单纯的…… 　　人家不记得呀。 　　不记得又有什么办法。 　　喵喵们一起围观这只两脚兽。 　　啡啡探头把正好奇并试图靠近对方的橘茶一口叼回来，“喵”：离他远一点，这个人类脑子里有个大病。 　　橘茶无辜的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将下巴搭在猫窝边上，打着哈欠看着人类继续学习做花式咖啡。 　　人类的手多有魅力呀。 　　小猫只是想被挠毛而已。 　　吭。 　　熬嗷在自己的客人群里问了问，找到两个小众冷门且猫咪爱好者较集中的休闲餐饮平台，开始带着寒青拍各种猫咪的照片，修好图后上传到平台上，这样既能起到宣传的效果，又不至于引来太多的客人吓到店内猫咪。 　　因为其他猫猫不配合，主要模特是暮鸦和安吉拉。 　　仙仙的小公主和冷漠的黑猫骑士。 　　广告投放很快有了正向反馈，当天下午就有人来探头探脑，熬嗷又带着寒青习惯接待客人的那一套流程，从点餐开始到后厨的事情，忙的整只汪都团团转。 　　“好难啊。”熬嗷感叹。 　　这比自己开咖啡店还要难。 　　暮鸦想了想，跳上熬嗷的肩膀，用脸颊咕噜噜的蹭他的下颚，作为安慰：再坚持一下下就好，等寒青学会怎么当打杂的，你就能使唤他了。 　　旁边正在擦玻璃杯的寒青：…… 　　其他猫语他听不懂，可这只黑猫的叫声他还是能理解的。 　　送餐小火车嘟嘟嘟的运行起来，炸鸡翅的香味配上可乐咕噜噜的气泡音，本来在睡觉的大橘立刻支棱起脑袋，摇摇晃晃的追了过去。 　　客人被这只大橘猫给震惊了。 　　大橘猫却毫不在意，目光始终跟着车尾附送的那碟猫零食。 　　买套餐送的猫零食平时都被暮鸦藏的好好的，吃不到自然会嘴馋，本来并不配合这种“卖身”策略的大橘也果断选择合作，将自己的身躯往餐桌上一横就专心啃零嘴，任由两脚兽撸自己的后背解压。 　　…… 　　别说这感觉还挺不错。 　　这位客人应该是自己就有养猫的，而且经验丰富，手法娴熟，几下就把大橘的魂撸飞了，逐渐沉迷到了撸毛活动里，还翻起了肚皮。 　　橘茶蠢蠢欲动，趁着啡啡不注意就跑了过去，在客人脚边喵喵叫。 　　暮鸦在高高的猫爬架上看着，有人起身试图给它拍照，暮鸦在确认所有手机相机都没开闪光灯后就随便他们了。 　　它身下捂着平板电脑，时不时看一眼收账。猫猫心满意足。 　　真是美好的一天~ 　　…… 　　………… 　　黄昏降临。 　　今天总共来了3组客人，总收入是420，其中两组是单独来的，还有一组总共有3个人，也就是说5个人平均每人消费了84。 　　消费范围除了基础套餐以外还有一些猫玩具，有个小姑娘买了三个罐头，喂到大橘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算满足。 　　看上去晚饭都能省了。 　　其他猫猫中安吉拉、橘茶和另一只奶牛猫也跟客人做了不少互动，其他的猫暂时还不太配合，啡啡还差点碰掉了客人放在桌子边的相机，幸好寒青眼疾手快给接住，才侥幸避免一出悲剧。 　　客人也是真心喜欢猫咪对猫咪也有了解，相机没有实际损害，自然没有责怪啡啡，倒是啡啡自己被吓了一跳，作为歉意姑且陪了一会客。 　　总结下来今天的经营状况还算不错。 　　果然人形店员是必须的。 　　暮鸦满足的晃晃尾巴，开始算账，一天420……两天…… 　　“喵……？”所以只要再来两天营业额就够了？ 　　暮鸦突然觉得，它好像可以？！ 　　“要‘净盈利’。” 　　熬嗷无奈的发现暮鸦还没有搞懂这个“净”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要是对着猫耳朵仔细讲解，这猫的瞳孔都能放大给他看！ 　　扶额。 　　听到“净盈利”这三个字，暮鸦迅速侧开猫脑袋，并且溜了溜了。 　　被搞头疼了的暮鸦干脆跑到那条通道前面，卷着尾巴眯眯眼，好在祂们也明白算什么净盈利简直就是在为难小猫，很快平板系统开始升级，并自动帮小猫算出了每天的净盈利，它只需要看最后一个数字就好了。 　　收入减去成本，今天的实际盈利刚好是50。 　　成本包括了水电网络猫粮自家猫用的玩具消耗，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平板里的系统自动帮暮鸦均摊到了每一天，如果发生拆家，这个成本还会上升。 　　“我就说你的价格定的太低。”熬嗷在后面探头。 　　50一天的盈利，这是熬嗷没见过的超低数字。 　　不过，如果能稳定一天50的净盈利，加上固定任务，完成每个月的营业额也是足够的，暮鸦便摆出了懒得管的态度来。 　　“喵。”赚那么多钱也没有用。 　　熬嗷只是摇头。 　　真是猫小不知钱的好。 　　狼露出神秘的笑容：“看过两个月你还说不说这话。” 　　暮鸦一扭头，拿屁股对着他。 　　两个月后的事情当然是等到两个月后再做讨论，现在的猫猫一点儿也不想为难自己无辜的小脑袋壳子。 　　熬嗷就在那里乐。 　　“好了，我该回去柴咖啡了，有情况记得用平板联系我。” 　　他并非不相信暮鸦的实力，只是对人类法师有些微妙的情绪，在熬嗷的眼中所有人类法师的信誉度都是欠费的。 　　现在能容忍寒青的存在不过是因为祂们的介入而已。 　　暮鸦点点脑袋。 　　对于熬嗷为什么不喜欢人类法师，它从来不问，也清楚熬嗷不会说明。 　　熬嗷出门，暮鸦跟出去目送他离开。 　　等熬嗷的车开走了，它才转身将门外的牌子转到“休息中”那一面，此时黄昏已过，暮鸦又回到店内跳上窗台，叼着窗帘将窗外属于人类的灯光遮蔽。 　　小媛被安吉拉团在怀里睡觉，而寒青则在厨房跟洗碗机过不去，誓要研究出对洗碗机内部空间的完美利用法。 　　好在厨房隔音，暮鸦也就随他去了。 　　这个点虽然天已经黑了下去，但也还没到猫猫的最佳活动时间，又刚吃过晚饭，猫们都在食困呢，没有哪只是醒着的。 　　暮鸦也回到自己的猫窝里团了起来。 　　“叨叨”。 　　有什么东西在敲玻璃。 　　昏睡的猫猫们一只只张开眼睛，又一只只闭了回去，根本懒得动弹。 　　刚睡没一会的暮鸦打了个哈欠，“叨叨”声还在继续，它只能艰难撑起身体，慢吞吞的走到大窗户的面前，钻到窗帘背面去看看是个什么小可爱在扰它清梦。 　　仔细一看暮鸦就愣住了。 　　“……？” 　　这是个什么，东西？ 　　暮鸦对着这白白圆圆的一坨露出疑惑。 　　好像是只鸽子。 　　很圆很肥很美味的鸽子，并且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咕咕。” 　　这坨东西撑了撑脖子，发出无辜的声音，隔着玻璃是听不到对方的叫声的，但看着那不太聪明的大眼睛和歪歪头的样子，暮鸦就是能自己脑补出对方发出“咕咕”声。 　　“叨叨”。 　　看暮鸦没有反应，鸽子又叨了叨玻璃。 　　暮鸦还是没有反应。 　　它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毕竟这是一只鸽子，严格来说鸽子是在猫的食谱上的。 　　鸽子看着猫。 　　猫看着鸽子。 　　这不会是想进猫窝吧？ 　　暮鸦那还没有睡醒的小脑袋慢吞吞的想着。 　　天黑后鸽子就是个蠢瞎，离巢未归的鸽子在外过夜非常容易受冻，或者因为惊慌误入水中、撞树等等，总之就是很危险，很容易直接没掉。 　　可自己的店是猫店，再怎么样也不能放只鸽子进来。 　　而鸽子大概也在努力思考，并且比猫更快有了结果，就见它扭头向后，将脑袋扎入自己的背部与翅膀之间。 　　再抬起来的时候，嘴上多了点东西。 　　5张漂亮诱人的红色大票子。 　　暮鸦：……？！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现金？ 第27章 咕咕的委托 01 （倒V开始） 　　看在500营业额的面子上, 暮鸦将鸽子放入店内。 　　香喷喷的鸽子迅速引起喵喵们的注意力，暮鸦又把它们全都赶到后面的猫咪专区去，自己跟鸽子留在前面的店铺里看看这只鸽子到底要做些什么。 　　鸽子将钱放在了前台。 　　平板震了震。 　　暮鸦一脑袋小问号的从虚空中勾出平板来看, 发现任务状态已经有了变化。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进行中） 　　试营业进度：47%……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额外营业次数（2/0）。 　　营业额：1050/3000。（普通收益50）。 　　待收金额：0/500。 　　待完成委托：1。 　　看到营业金额自动变成了1000，还多了个“待完成委托”项目，暮鸦一愣。 　　……居然是强制接单？ 　　祂们居然这么关心这次的客人么？暮鸦看了看前台又看了看还在那歪头的鸽子, 隐约能感觉到这个委托正散发出非同寻常的气息。 　　猫的好奇心顿时占据上风。 　　“喵？”你想要什么？ 　　“咕咕。”鸽子昂着脑袋大大方方的叫了两声。 　　从音调上来听铿锵有力，肯定是件非常正经的事情吧？ 　　猫转着尾巴。 　　“喵。”我听不懂鸽子话。 　　“喵？”能说猫语吗？ 　　鸽子的表情凝固了。 　　“咕咕咕？？？” 　　大概是“你在开玩笑嘛？！”的意思吧。 　　暮鸦猜。 　　这样下去不行啊。 　　猫低头开始扒拉平板, 试图从一大堆功能中找到可以用来翻译鸽子语的，只是祂们也意料不到会能听懂人语的暮鸦在此间居然还需要多学一门外语, 翻译自然是没有的。 　　暮鸦也无奈了，它看着鸽子。 　　“喵。”没办法, 我听不懂你的咕咕咕是什么意思。 　　见鬼的是这鸽子居然是真的能听懂猫语。 　　咕咕歪头看着暮鸦，大概过了30秒左右吧，这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咕咕有了想法，它抬起自己的爪子，在地板上踩了踩, 确认脚感还可以，便用爪子挠了下去。 　　嘎吱—— 　　嘎吱、嘎吱—— 　　一道痕、两道痕、三道痕…… 　　一道一道的, 这些可怕的抓痕组成文字，还是被诅咒似的磕磕绊绊仿佛自带着嘎吱声响的那种字体。 　　【我的主人被黑暗抓住了, 无法前来进行委托，现在她需要寻回光明, 你能出诊吗？可以加钱！】 　　哦，它居然还会用标点符号。 　　一只鸽子在用标点符号！ 　　看着那不知道多少下抓挠才能刻出来的圆润的感叹号, 暮鸦突然有了个想法——今晚, 对, 就是今晚，它想要做顿美美的靓鸽煲汤。 　　相信以大橘的胃口，再吃顿宵夜问题不大。 　　猫猫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闪着光芒。 　　咕咕顿时就打了个哆嗦，脑袋往后缩进了脖子里，发出无辜且迷茫的叫声：“咕咕。” 　　猫：……算了，跟只鸽子计较什么呢？ 　　这家伙的脑袋还没自己的肉垫大呢。 　　猫想着，决定将注意力放在正经事情上，仅凭着鸽子的几爪子印它也理不出事件的始末，为了不让鸽子继续破坏店内的地板，暮鸦用轻声喵叫唤醒小媛。 　　“喵。”给我读它的记忆。 　　小媛最近学习了不少人类的道德和礼法观念，对于窥探记忆的行为有些犹豫。 　　“那样不是很不礼貌？” 　　“喵。”不会，它没什么时间了。 　　暮鸦能感觉得到这鸽子确实着急，所以选了最快的解决办法。 　　“咕。”鸽子也发出类似认同的声音。 　　小媛这才将丝线缠入咕咕的身体里，钻进脑海深处，抽丝剥茧的将相关的记忆提取出来，投影到半空中的丝线幕帘中去。 　　…… 　　………… 　　咕咕的视角里始终有几根杆子，女主人并不知道自己养的鸽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将它放在笼子里普通的饲养，这些竖着的杆子就是笼子的铁栏。 　　画面中大概是某处画室，女主人正坐在画架前，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 　　暮鸦在画架上找到了用胶布黏上去的名字：小裘。 　　边上木质桌面上的手机支架探出脑袋，将手指立在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方便她随时侧头观看手机里正播放的教学视屏。 　　“色彩”。 　　白色也是一种色彩。 　　白色并不是纯正的颜色。 　　无论什么颜色，不过都是物体对于光线的反射，物体拒绝了什么颜色，眼睛就接收到什么颜色，再经过大脑的处理就会变成我们所见到的“色彩”。 　　教学里的老师要求也很简单。 　　“所以！不要看到一个东西是白色，就把白色颜料直接糊上去！” 　　“哎……”小裘痛苦叹气。 　　趁着教室没人她整个人滑下去，抱着颜料侧依在木桌上，呆呆的视线看向前面其他学生的画板。 　　有五光十色的白，自然有五彩斑斓的黑。 　　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照本宣科，将颜料混上白色涂抹在云层上作为增色，或者用各种纯色混合成不同倾向的近黑色于画布上搅拌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眼中的白就是白，不见五指的黑就是黑，老师口中的世界太过于缤纷多彩，已经超过了学员们的理解能力之外。 　　无法理解，无法窥见，自然也无法将其描绘出来。 　　纸上画的不过是谎言而已。 　　小裘发出微弱哀鸣。 　　她不想继续照本宣科的描绘自己都不曾见识过的世界了。 　　“我想看见那些色彩，白色的五彩光芒，以及黑色中耀目的七彩鳞光。”小裘真诚许愿，“无论是什么都好，拜托让我看一眼那样的世界吧。” 　　这愿许的…… 　　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诚恳，许愿的过程中她都快滑到地板上去了。 　　最开始她只是偶尔这样嘀咕两句，可随着课程持续，同学一个个开始进步，有些开窍了似的理解了老师所说的话，而有些比如小裘的情况，她始终停留在白是白、黑是黑的地步，再无法前进。 　　“也许只是这种绘画方式不适合你。”老师委婉的劝说。 　　小裘沉默不语，她并不认可老师说的话，可她的问题远远不止白是白、黑是黑，对小裘来说红苹果就是红色的，黄色的梨就是黄色的，深绿色的玻璃瓶始终是绿的，无论放上什么颜色的背景布、打上什么颜色的灯光，它们的颜色都永恒纯粹。 　　在绘画上若是想要继续深造，这样肯定不行。 　　“你又不是艺术生，没有必要。”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 　　只是看小裘一直低着脑袋的模样就知道她并不服气。 　　老师也没有办法。 　　到了下课的点，画室里的学生陆续离开，平常小裘总会多留半个小时努力钻研，今天却早早收拾东西，老师看她的表现以为小裘这是终于想开了，在玻璃门后面非常夸张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小裘洗了个澡，洗掉了颜料的味道，来到电脑前翻找关于色彩的各种资料，其中一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受到文章内容的刺激，迅速滚动鼠标，片刻后暂停住。 　　“这样的吗……？”她囔囔自语，若有所感回过头来，与咕咕对视。 　　咕咕歪头。 　　“你的眼睛跟我的不一样，对吧？”小裘低声问。 　　咕咕能听懂，但它不会表露出来自己的异常，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态，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小裘也不需要它有反应，只是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似的提问：“你能看到比我更多的光谱，能看到多彩的白与黑，对吗？” 　　“……要是我也能拥有鸟类的视彩范围该多好啊。”她发出感叹。 　　这次小裘趴在笼子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笼子里的咕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小裘叹了口气，就见她直起身子，抓起钱包出门去了。 　　稳定播放的景象到此开始突然进入加速的状态，跳过大量鸽子低头叨叨叨，叨食物，以及对着各种各样的地方发呆，又或者专心理毛的画面，应该是小媛在翻找其他与之相关的内容，以至于投影出来的画面都开始快进。 　　等画面再次稳定下来，小裘怀里多了只小鸟。 　　严格来说是小鸟的尸体。 　　她带着口罩，双手都拿着镊子，非常小心认真的拨弄着尸体的眼珠。 　　暮鸦：…… 　　它好像能猜到这人想要做什么事情了。 　　然而对于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来说，想要获得鸟的角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以鸟类的眼睛大小，根本无法和人类的眼球对上号。 　　如此显然意见的事情，小裘却置若罔闻，她不断弄来新的小鸟进行尝试，又理所应当的不断失败。 　　终于有一天，奇迹与深渊的恶意同时降临在小裘的身上。 　　“咕咕！” 　　小裘扑到了鸟笼上。 　　感谢鸽子笼足够的笨拙，这段时间废寝忘食的小裘又足够的瘦弱，鸟笼只是晃了晃，没有被她扑倒。 　　“咕咕你看！”小裘非常兴奋。 　　受到惊吓的咕咕鸽扑腾好几下才稳定住身体，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小裘的那双眼珠子，人类虹膜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只眼球中央聚拢着的五枚属于鸟类的眼瞳。 　　咕咕：…… 　　咕咕再次受到了惊吓。 　　暮鸦也缩了缩脖子，它倒不是害怕，只是这东西实在是精神污染，让猫看着都觉得不舒服，有种浑身长跳蚤的感觉。 　　同样被吓到的是正打算吃个宵夜填填肚子留个缝的大橘。 　　它完全是路过，冷不丁的瞅了一眼，投影出来的那双总共十枚眼瞳的“大眼珠子”就怼在了大橘的脸上。 　　“喵——？！！！” 　　伴随着大橘的一声惨叫，整个猫咖啡都醒了过来。 第28章 咕咕的委托 02 　　暮鸦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安抚好这群猫猫, 还有被之后猫群动乱给惊醒的寒青，此时投影中的画面已经进展到了小裘的精神状态急转直下，开始昏昏沉沉, 并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嗜血倾向。 　　“要不要我来？”寒青自告奋勇。 　　暮鸦：“喵？”你会给人治眼睛吗？ 　　寒青当然不会医术。 　　“我可以给她来个驱魔套餐，再把人丢进医院里，不过看她这情况去了医院也是妥妥的失明。” 　　鸽子的委托是要让小裘寻回光明, 驱魔与否好像反而是其次。 　　暮鸦以业务能力不足为由婉拒了寒青，并为了防止这货自己跟过来, 特意提醒他。 　　“喵。”没有特殊情况你是不能离开店铺的，如果你无故私自离开, 视为违反契约，将被永远驱逐。 　　寒青这才收起雀雀欲试的心情, 老老实实睡觉去。 　　然后暮鸦一转头，抬爪按住了正打算溜之大吉的大橘。 　　“喵。”你跟我去。 　　大橘：！？ 　　大橘咆哮：“喵喵喵？？？”凭啥？！ 　　“喵嗷。”就凭你这个月的伙食费一只顶五只。 　　暮鸦哈了回去。 　　大橘：…… 　　大橘瞬间就没了脾气。 　　这件事情上它确实有那么丁点儿的心虚啦。 　　营业勤劳是为了吃零嘴，看店也算有一手可拆家的时候也不输什么，功过相抵，大橘依然是店内破坏力最强的一颗耀眼的明星。 　　跟着外出营业赚口粮, 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喵。”走吧。 　　暮鸦昂头冲咕咕鸽发出叫声。 　　“喵。”把我们带去你的女主人身边。 　　咕咕歪头，然后点头。 　　…… 　　………… 　　咕咕记忆中的画室在城郊地租相对于便宜的地方, 可现在它们却正在前往海边。一黑一橘两道身影在房梁街道之间飞蹿，咕咕则慢悠悠的在天上飞着。 　　这个点的鸽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不过它的背后落了一只纯白近透明的蝴蝶，从蝴蝶的触角上探出透明丝线, 一部分丝线飘散在空中，还有几根则深入咕咕的大脑, 将小媛看到的世界传递给鸽子。 　　“咕？”在漆黑的夜晚也能看见, 这不是很好吗？ 　　鸽子发出不理解的叫声。 　　人和鸽的喜怒哀乐并不相通。 　　在小裘羡慕咕咕的视彩范围的同时, 咕咕也在羡慕小裘的夜视能力。 　　虽然人类的夜视能力比不上大部分夜行生物，可至少也看得见呀！不比真夜瞎的那些鸟类幸福得多？ 　　咕咕完全无法理解小裘的想法，不过它的本质就是只鸽子而已，遇到不理解的事情也不会继续深思，而是歪歪头就倒掉，专心带着两只猫向海边的度假别墅飞了过去。 　　那栋建筑有3层，一楼挑高极高，预计有5米的高度，上面每层也有3米以上，以至于它看上去像是个5层的庞然大物。 　　“咕咕。”据说这里是个凶宅，我的女主人为了寻找灵感，和她的几个同学一起将这里租了下来，作为属于他们的新画室在使用。 　　在读取咕咕记忆的同时小媛也学会了鸽语，有了小媛的翻译，它们终于能够沟通了。 　　“喵嗷？”大橘龇牙咧嘴：她的同学看到她的眼睛不难受吗？ 　　“咕。”他们好像看不见异常。 　　也不知道小裘到底用的什么方法给自己换的眼瞳，在其他鸟兽、人类的眼中小裘与平常无异，只有咕咕一只鸽子能看出异样。 　　大橘跳上别墅的外墙，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停在别墅屋檐上的鸽子，轻声叫唤：“喵？”那你又是什么呢？ 　　“咕咕。”咕咕就是鸽子而已。 　　鸽子很无辜，不懂猫为什么要这么问。 　　“喵？”如果你就是只鸽子，又是怎么离开房子的？ 　　小媛的投影里特别明显，鸽子从始至终都被关在笼子里，会开门的鹦鹉有，鸽子还真没听说过。 　　咕咕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会开门。 　　“咕。”她怕自己疯起来会吃掉我，所以把我放飞。 　　大橘听了就摇头。 　　家养的鸽子可没有在在野外觅食筑巢的能力，也幸好咕咕不是一般的鸽子，不然就这么放出来和直接放锅里，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暮鸦回头让它们保持安静。 　　别墅内灯火通明，哪怕遮了厚重的窗帘，依然能看见些许明亮。 　　只是这里没有猫门，它们进不去。 　　两只猫一起看向咕咕，咕咕抬起脑袋示意它们去看房顶。 　　房顶上有个小烟囱，暮鸦早就看到那东西了，本来以为是装饰用的，可咕咕的意思是那是个真烟囱，能直通客厅的小壁炉。 　　小壁炉倒是沦为了装饰品，从来没有被点燃过。 　　暮鸦率先跳下去，它的烟雾在烟道里织出互相交错的线网，将自己兜住慢慢下落，鸽子紧跟其后，最后才是大橘。 　　大橘用自己的PP对比烟囱的宽度，并在内心发出骂骂咧咧。 　　它们是要用烟线兜着以免一摔到底，轮到大橘却是需要外力拉扯，在暮鸦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通过烟道“顺利”落地。 　　大橘龇了龇牙，用形态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这鬼地方的烟囱太小了！ 　　暮鸦就默默看着它，特别是那收也收不起来、藏也藏不住的柔软肚腩。 　　大橘：！！！ 　　感受到视线的橘猫瞬间警觉。 　　努力吸气，收紧肚肚。 　　那坚持保护小肥肉的模样让暮鸦看到就来气。 　　还是小媛听话。 　　下落到烟道中途的时候暮鸦就确认过客厅没有人，此时小媛的丝线放了出去，开始占领整个客厅，收集到的画面被导入咕咕脑内。 　　咕咕歪头的幅度充满了疑惑。 　　“咕？”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多画的。 　　画？ 　　暮鸦跳上壁炉的台面，环视客厅。 　　整个客厅都放了各种各样的画，这些画作有大有小，风格流派各异，却描绘了许多让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哀嚎的血手几乎探出画布。 　　小小的黑影抱着脑袋缩在血色房间深处，如果凑近去窥探小人的指缝，能看到无数眼睛芝麻粒似的层层堆叠，齐刷刷看着画布外面正窥探它们的人。 　　…… 　　这样的画作现场大概有十几幅，而且全都对着壁炉，呈环绕姿态。 　　大橘狠狠打了个激灵，滚筒式抖毛，对着暮鸦使眼色，大意是：难道那东西知道我们要来特地这么放画来恐吓我们？ 　　暮鸦却摇头。 　　这不是故意放的。 　　而是学生在画写生画的时候常有的状态，他们一起面向壁炉对着放在壁炉台面上的某些物品进行写生绘画。 　　正常来说这些画应该是背对着壁炉。 　　“咕。”每次画完画后将画架整个翻转，这是小裘自己在家里画画时的习惯，她说是为了不让上一副画干扰下一幅画。 　　咕咕的话证实了暮鸦的想法。 　　对着壁炉画的？ 　　大橘顿时觉得哪里都更加不好了，迅速远离壁炉。 　　“喵。” 　　暮鸦低声叫唤，示意它们跟上自己，继续在这里看画也研究不出什么，这些画只是看着恐怖而已，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它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楼上的某处。 　　刚到楼梯口，它们就遇见了意料之外的访客。 　　嗯，不对，它们也不是这里的主人，称呼对方是“访客”似乎不对。 　　两猫一鸽躲在客厅出入口的金桔树后面，看着一女两男三名大学生模样的人畏手畏脚的结伴走了过来。 　　女生推着身材高大还抱着一些器材的那名男生，而还在玩手机的男生则落在最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直到发现手机游戏因为没信号中断，才发出咒骂。 　　“有病吧这破地方？！” 　　“嘘。”女生回头，“丁轶你小声点。” 　　“进来你就不让我戴耳机，还让我开静音，烦不烦啊？”丁轶依然在骂骂咧咧，只是碍于这地方气氛恐怖，他的声音多少是降下来了一些。 　　然而依然说个不停。 　　“我们都去了多少这种地方了，骗骗那群傻p也就……” 　　话到一半，丁轶在高大男生的注视下闭了嘴。 　　比起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鬼怪，还是真实的拳头更有恐吓效果。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可以得知高大的男生叫陆仁，女生叫陆怡，是一对兄妹，而丁轶就是来凑数的，他们三人是个绘画小组，成绩在班里接近垫底，也没想过继续努力学习，只在班级里继续混着，转头再来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发发录播剪辑赚零花钱。 　　而这座别墅是最近新起的“凶宅”，背景恐怖故事又是关于画画题材的，三人知道后便约了今晚来这座凶宅探险，准备录一期节目发出去赚流量。 　　为了融入气氛，往往刚进凶宅还没开始拍摄，陆佳就会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丁轶开始还会被她吓到，现在已经完全无感了，如果不是陆仁在这里盯着，他早就跑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打游戏了。 　　“刚才大门都打不开。”陆佳试图说服丁轶，“你不觉得这次不太一样么？” 　　丁轶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道：“不过就是门轴卡住了而已，这里到处都是大块的玻璃窗，要走的时候随便干碎一扇不就出去了吗？” 　　陆佳揉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囔囔自语：“这次，我好像真的好害怕……” 第29章 咕咕的委托 03 　　三人在客厅架好相机, 准备开始拍摄。 　　大橘轻轻勾了一下前爪，无声询问：走嘛？ 　　目前看来大厅内的画虽然可怕，却没有其他问题, 这三人留在这里拍摄，只要不作妖肯定不会有事。 　　暮鸦点点头，趁着三人乒乒乓乓整理东西, 带头跑出客厅，出来是条走廊过道, 左边通往玄关和大门，右边前进则是一间长方形的展示用小厅, 墙上挂满了更加骇人的大型画作，一幅幅地狱景象在这里展开, 让人感到发自心脏处的恶心和眩晕。 　　展示厅很长，走到尽头才是向上的楼梯，感觉上似乎是故意要给所有进来的人洗脑，只有当他们接受了画作中的一切，才能继续前进。 　　好在猫的身高不够, 角度太过极端，根本看不清那些画的全貌, 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楼梯到二楼为止，如果要去三楼必须通过二楼的走廊, 到整栋房子的另一头。 　　“咕咕。”鸽子提醒它们不要去窥探两边。 　　大橘：“……喵？”你这要求它喵的也太有难度了。 　　走道的两侧分别是舞蹈房和雕刻室，两间屋子与走道接壤的这面墙全都由透明玻璃构成, 舞蹈房里全是落地镜，雕刻室里全都是雕塑, 有半成品也有还未动手的纯石膏块。 　　“喵。”我都看完了啊。 　　大橘十分无辜。 　　咕咕：…… 　　再一转头就发现暮鸦已经走到前面, 左右观望。 　　黑猫就在通道正中间蹲坐着, 伴随一堆石膏运动起来的“嘎吧”声，居然还能悠闲自在低头舔爪。 　　雕刻室里最先出现异常，那些石膏发出嘎嘎笑声，一个个开始往下落灰，关节处的白灰掉落，露出属于人体的血肉色彩，只是蒙着白灰，一时之间看不出是雕刻的作品，还是真的血肉之躯。 　　接下来是舞蹈教室，里面依旧是空的，可三面镜墙中却开始出现白色剪影，它们如真正的天鹅般优雅灵巧，翩翩起舞的同时，逐渐往这边靠近。 　　咕咕呆住。 　　大橘跳到暮鸦身后，“喵”：我左边你右边？ 　　左边是雕刻室，右边是舞蹈室。 　　大橘不喜欢那种飘忽不定打不着的东西。 　　鸽子还在一脸的迷茫，两只猫已经开始行动，在橘色撞入雕刻室的同时，黑色阴霾同样冲碎了舞蹈室的玻璃。 　　冲进去的瞬间暮鸦便释放出黑雾，那些雾气附着到三面镜墙上，立刻形成斑驳状的黑影，看上去就像是这些镜子突然开始生锈一般。 　　镜子里的东西感受到了威胁。 　　舞蹈着向门口移动的白色影子突然转向，齐刷刷冲向房间中央的暮鸦。 　　它们来到镜子面前，冲破镜头，质感就像是一堆膏状的油块，正在争先恐后的被挤了出来，前面的还没有掉落，后面的就堆叠而上，将前面的向前退去，仿佛是每一节脖骨都被折断的天鹅颈。 　　三面镜子很快被堆出高高的尖角，这些东西居然还有包抄的意思，先一步向门口的方向退过去，很快就堵住了离开的路。 　　不过暮鸦也没有后退的意思。 　　黑雾入侵镜面的速度显然赶不上这些东西，它就换个做法。 　　更多的黑雾从它柔软顺滑的黑色毛皮中溢出，先是四散开来，又很快沉底，以比浓烟更加浓郁的姿态沿着地板快速蛇行。 　　凡是这种黑烟所到之处皆被它所感染。 　　地板上被划下漆黑痕迹，连诡异的纯白色膏状物都没能幸免。 　　当黑烟包裹住鹅颈似的膏块，黑斑便循着轨迹蔓延，将膏状物污染，本来柔软的部分变得坚硬，堆叠还在继续，可被染黑的部分失去了韧性，无法继续支撑，很快变脆，在重量增加的时候最终被压垮，破碎成小块的黑色固体掉落在地面上。 　　而在这过程中暮鸦只是在房间中央端坐着，微微高昂着它的脑袋，半眯着眼睛，以一种人性化而非猫咪的神态漠然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仿佛这一切与它无关，只是献给它的一次日常表演。 　　与此同时，在雕刻室内。 　　那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鲜艳亮眼的橘色在纯白中横冲直撞，简单粗暴，直接将白色石膏撞了个粉身碎骨。 　　这些石膏有的断臂，有的只剩下半身，但大体属于人类的范畴，可那些落在地面上的碎块并不甘心寂寞，又嘎吱嘎吱的努力发出震动，就近再次融合，组合出异常畸形的东西来。 　　大橘回头正好看到一堆白乎乎不成人形的石块晃动着向自己前进，顿时倒起毛来，往后跑出去老大一截，直接顺着惯性冲上墙体，踩着墙面向后一个逆向飞撞，用浑身上下防御力最高的肉乎乎的臀部，直接撞在石块堆的“脸”上。 　　撞的石膏硬是飞出玻璃门，穿过走到，直接摔到了舞蹈教室里，暮鸦差点被砸到，好在它反应够快，及时跃回走道，刚好与石膏擦肩而过。 　　“喵。”你悠着点。 　　“喵嗷。”悠着了在悠着了。 　　大橘非常应付。 　　咕咕：……【鸽式目瞪口呆.JPG】 　　暮鸦却看住了鸽子。 　　准确的说，是鸽子身后上来的楼梯口位置。 　　咕咕：……？ 　　鸽子转过头去。 　　一颗人头。 　　啊不，是一个人类。 　　那个叫做丁轶的男性人类蹲在楼梯口，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着它们三只动物，整个人都傻掉了。 　　暮鸦放出黑雾伪装成鬼面的模样，冲向丁轶。 　　“妈啊——！！！”丁轶惨叫一声，乱滚带爬的滚下楼。 　　暮鸦：“喵。”至少这样他们就更不可能上楼了。 　　也许是转头就跑呢？大橘吭吭着打了几个喷嚏，滚筒式抖掉身上的石膏粉尘，发出嫌弃以及催促的叫声：“喵嗷。”快点搞定这个我要找个地方舔毛。 　　石膏粉的味道可不好闻。 　　暮鸦往走道尽头寻去，它们的目标，咕咕的女主人小裘，应该在顶楼住着，小裘的眼瞳出问题后夜视能力为零，虽然屋内开了灯也无法缓解她对夜晚的恐惧，应该不会离开自己的卧室。 　　人对卧室、对床铺的感情，就像是鸟对巢穴的依恋。 　　有人认枕头有人认床，归根到底都是对安全感的需求而已。 　　小裘的卧室门没有关紧，暮鸦将那条缝隙挤开钻了进去，发现小裘正窝在被子里睡觉，也许是嫌弃灯光太亮影响睡眠质量，她还戴了眼罩。 　　咕咕飞了过去，停在床头。 　　它拍打翅膀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三楼显得额外刺耳。 　　几乎是同一瞬间，小裘抬起了身体。 　　就，只是身体而已。 　　她的“起身”是以臀部固定在床面，开始将肩膀处向上撬起，起来的过程中脖颈挂在后面，几乎是到了要坠断了的程度。 　　还没等她的头部达到它应该在的位置，小裘的双手已经伸向床头。 　　咕咕：！？ 　　鸽子大惊失色。 　　它想扑腾起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在鸽子抖开翅膀的同时，一只□□涸后的颜料颗粒碎末沾满的手突然抓到它的眼前，直接将鸽子纤细的脖子掐在掌心里。 　　谁也没想到小裘的行动会那么快。 　　她眼睛上还蒙着眼罩呢！ 　　怎么看见的？！ 　　鸽子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小裘扯走，直接对着墙摔了过去。 　　黑雾在咕咕头破血流之前接住了这只被吓傻了的鸽子，大橘则跳上床去，橘猫并不需要特别的去做某些事情，它只是这么高高跳起来然后正常的落下去，让自己正好落在小裘的腹部附近，将她重新压平。 　　这，就足够了。 　　随着“噗——”的一下漏气似的声音，小裘嗓子里发出“呃啊啊！”的惨叫，那声音听起来和咕咕记忆里的并不相同，更像是破掉漏风的股风扇股出来的噪音。 　　混乱中眼罩掉落，小裘紧闭眼睛。 　　就在她闭眼尖叫的那么点儿时间里，黑雾已经涌了上去。 　　这些看似雾气的存在绝对有某种实体，很快将小裘的声音堵住，往体内渗入的同时形成如面具的黑色椭圆形，刚好盖在小裘的脸上。 　　椭圆形靠上的位置有两个圆孔，刚好对应小裘的眼睛，暮鸦跳上去，扒开小裘的眼珠。 　　那些鸟瞳已经变成鲜红色，也不再是聚集在人类虹膜该有的位置，而是四散在眼白上，各自看着各自想看的方向。 　　小裘的整个眼睛更像是一颗蛋。 　　更麻烦的是这颗蛋里面不只有一个生命。 　　过多的能量抽取让小裘身体异常纤细，刚才大橘判断失误，怕不是压碎了骨头。 　　“喵。”这可不算我的锅，她在被子里面我没看清楚。 　　大橘委屈坏了。 　　暮鸦：…… 　　算了算了，治眼睛是治，再多治个骨头也只是治而已，对暮鸦的能力来说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首先要先解决眼睛里面的东西。 　　暮鸦低头下去，用胡须接触面具，黑雾牢牢粘住小裘的眼皮不让她闭眼，暮鸦的鼻尖几乎触碰到了小裘的眼珠。 　　它缓慢呼吸。 　　不断抽搐挣扎的小裘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精神恍惚，灵魂几乎死去的小裘突然有了片刻的清醒，她感觉到温热的呼吸铺在自己的眼球上，还有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压在眼眶处，不让她闭上眼睛。 　　拿走它！ 　　小裘几乎在尖叫，却痛苦的发现自己依然发不出声音。 　　拿走这堆眼睛！ 　　“喵。” 　　猫低声叫着，安抚她的情绪。 第30章 咕咕的委托 04 　　温暖的海水将小裘吞没。 　　那感觉不是没顶的恐惧, 而是回到了一切初始的时候，在母亲的腹部，在温暖的羊水里, 被这个世界上最爱着她的人紧紧保护着的那个时候。 　　这世界上的所有都无法伤害到她的时候。 　　小裘闭上眼睛。 　　在这个不知是虚无还是妄想的世界里，她的意识就这么一路往下，沉入深海。 　　真实的世界中暮鸦张开嘴, 叼住某种东西，开始后退。 　　某种几近透明的薄膜被从小裘的眼球上撕开, 直接在眼球中央抬起幅度，小裘痛苦的张开嘴, 舌头都没动作，就从嗓子里立刻发出恐怖沙哑的嘶吼。 　　“啊？！滚开！死猫滚开啊啊啊——！！！” 　　大橘带着好奇抬头窥探, 发现血红色的弯钩鸟嘴从小裘的嗓子眼里伸出来一半。 　　“喵。”这里也有呢。 　　大橘好奇的伸出爪爪直接塞到小裘的嘴巴里。 　　软毛刮着口腔探入喉咙里，平时柔软的肉垫也露出了粗糙的部分，小裘顿时就硬掉，连脖颈都瞬间撑直了。 　　围观中的鸽子：……嗝。【哽住.JPG】 　　毛绒爪子直接伸进去一大截，也不知道它的尖爪勾住了什么东西, 受到刺激的小裘开始疯狂抖动，跟癫痫发作似的, 暮鸦咬着薄膜不放，整只猫往后跳开, 站在床角不会被踢到的位置，嗓子里发出不满的呜噜声。 　　大橘还在跟小裘的嗓子过不去, 几乎一条猫爪都伸了进去。 　　“喵嗷。”快了快了，就快好了。 　　这画面实在是难以直视, 鸽子选择扭动僵硬的脖颈, 先去看暮鸦弄出了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片, 大概是个长长的椭圆形，长度和宽度足够覆盖一双眼睛再加上鼻梁的宽度。 　　红色的眼珠样东西在上面不断滚动，足足有十颗。 　　红眼珠显然十分惧怕暮鸦的存在，全都缩去远离它尖牙的那头，于是这些眼珠子就全部靠在另一端坠在了一起，互相挤压，发出难听的“咕叽”声。 　　鸽子的目光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但能从中读出很好奇来。 　　暮鸦就主动解释了这个。 　　“喵。”它是某种不好的寄生物，类似于我们这种存在，但更加低级，大概是被当做鸟类的眼角膜进行了移植。 　　这类东西不会跟任何宿主产生排异反应，移植肯定会成功的。 　　“咕……？”可是小裘是如何得到这些的？ 　　鸽子十分迷茫。 　　暮鸦看着床上的大橘，此时大橘已经勾到了某种东西，正在撅着臀部往后退。 　　“喵。”马上就能知道了。 　　暮鸦喵道。 　　随着橘猫不断后退，猫爪带着那个东西一起抽了出来。 　　“咕……？！” 　　鸽子感觉很懵，虽然它自己没有宝宝，但也跟主人一起看过动物世界的，这东西它能认得出来。 　　肉乎乎的，没有毛，身上还有少许血丝，眼睛有但是包在眼皮里，眼皮还没有发育好，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能直接和里面猩红色的眼球对视。 　　如果忽略那凶恶诅咒的可怕眼神，这不就是只刚破壳的小鸟么？ 　　染血的肉雏鸟被大橘叼着脖颈要命的位置，小小的翅膀和爪子还在不断抽搐，而小裘在脱离了这东西的瞬间便平静下来，瘫软在床上一动不动。 　　鸽子十分担心，小媛便用丝线轻触，告诉它情况：“她睡着了呢。” 　　大橘嘴里的雏鸟突然膨胀起来，眨眼功夫肚子就变得滚圆，跟个布满血丝的肉球似的，显然有某种东西在喂它。 　　眼球们齐刷刷看向小肉球似的鸟，一个个先后做出颤抖。 　　它们在笑。 　　肉球膨胀到极限，大橘一甩头将它丢开，属于暮鸦的黑雾将床铺范围内完全覆盖，挡住了肉球炸开时喷射的血雾肉沫。 　　有什么东西跟着爆炸一闪而过，失去踪迹。 　　暮鸦口中的眼球们颤抖的更加欢快，像是在庆祝胜利一般，暮鸦将眼球交给大橘踩着，自己跳下床铺，往门口走去。 　　大橘踩住眼球，不解的问：“喵嗷？”你去哪？ 　　“喵。”那个东西去找楼下的学生了，我去解决它。 　　是它们估计错误，那些学生受到惊吓后居然没有离开，而是该干嘛干嘛。 　　此时二楼传来陆佳高分贝的尖叫声，显然他们三个还上到二楼。 　　大橘：“……喵。”……见过作死的，可真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 　　暮鸦也想吐槽这个，不过因为自己的形象问题，没有喵喵出声，而是直接走楼梯扶手来到二楼。 　　大橘打了个哈欠蹲坐下来准备理毛，却发现自己踩着的十只眼睛都不动了。 　　大橘：…… 　　心虚的收起爪子。 　　就…… 　　也没多用力啊。 　　大橘百思不得其解。 　　二楼向上的走道入口，暮鸦已经到了扶手的尽头，正准备跳下来，还没等它起跳呢，迎面就对上了哭叫着跑过来的陆佳。 　　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突然出现的血腥味。 　　暮鸦高高跳起踩着陆佳的脑袋跃过她，往她来的方向跑进二楼唯一的那条走道，就看到陆仁趴在地上，四肢有些滑稽的舞动，像只在岸上努力爬行的海龟，而扎在他后腰的那把匕首却在不断制造剧痛，使得他根本无法用力，寸步难行。 　　丁轶高高举起石膏雕像的头部，对着陆仁的脑袋正要砸下去。 　　高举双手意味着没有防御，暮鸦直接跳起来对着他的脸扑过去，一爪子横向挠在丁轶的鼻梁上。 　　“呃啊？！” 　　丁轶惨叫出声，石膏直接掉在地板上，暮鸦落地回头看，看到丁轶捂着脸，血从指缝中流下来，却不是人类的鲜血，而是某种很粘稠的接近黑色的浓浆物质。 　　人类的眼睛从指缝中盯着暮鸦，很快正常瞳孔翻到了眼皮后面，从下方滚上来小巧多了的血色鸟瞳，一只眼睛里五枚，正好是十枚。 　　丁轶发出嚯嚯笑声，嘴巴张开，猩红弯钩鸟嘴进进出出，挑衅的姿态摆得十足的。 　　暮鸦不为所动，依然是放出黑雾。 　　寄生丁轶的东西明显忌讳这些黑雾，立刻往一楼跑去。 　　而陆佳则从后面扑过来，试图用身躯扑住黑猫。 　　暮鸦轻松躲开，旁边又传来劲风，暮鸦再次躲开，这次是陆仁。黑猫仔细看过去，发现这两人的眼睛虽然正常，可眼神却都是涣散的。 　　一看就知道是在一楼那间展示厅着了道。 　　两人先后扑过来，看似有在彼此配合，其实却是完全不合拍，暮鸦稍微用了点跳跃技巧，就让他们来了个响亮的头碰头。 　　趁他们把自己撞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暮鸦往一楼跑下去。 　　丁轶就在展示厅里，将画摘下来靠墙放，确保它们进入猫能看到的高度。 　　不，应该说是：画能看到猫的高度。 　　暮鸦迈着步子无声跟着，以悠闲的姿态步入展示厅。 　　如果熬嗷在这里，一定会吐槽现在的暮鸦看上去就像是什么游戏里的隐藏反派，而玩家可怜兮兮装备都没拿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了Boss，正被追的满地图乱窜，攻击破不了防，只能到处找障碍物遮挡。 　　总之就是，很惨很惨。 　　暮鸦也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 　　黑猫左右看看。 　　画中狰狞的面孔看见它都如同见鬼一般，一只只先后哽住，捂脸扭头背对外面，反倒是不敢面对暮鸦这个存在。 　　再抬头去找丁轶，暮鸦发现对方已经跑到别墅的大门口。 　　可惜因为安保系统在晚上锁了大门，它出不去，它用惯了小裘的身体，忘记了丁轶这个身份无法随意打开这里的安保系统。 　　丁轶他们是运气好摸到了后院小门，这门因为小裘被附身混混沌沌忘记上锁，才刚巧放了这几个人类进来。 　　现在它要从正门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慌乱中它又去砸窗，也失败了，那玻璃看着还挺普通的，可不论丁轶怎么砸窗户都纹丝不动。 　　这就给暮鸦省了不少事情。 　　黑雾从它身下猛地炸开，瞬间填满整个一楼，将退路完全封死，整个空间都处在暮鸦意志掌握之下，那些黑雾在丁轶作为人类本能呼吸的时候，就跟着进入他的肺腑，渗入他的体内，将那些异物包围。 　　“嘎——！”丁轶发出非常难听的叫声。 　　听起来脖子都要被人给掐断了。 　　暮鸦并不在意，真掐断了它也有把握给人类再续点时间。 　　黑雾浓郁成烟状，呛入丁轶的肺腑，他开始狂咳，发出无法吸气的嚯嚯声，因为窒息跌倒在地，很快陷入昏迷状态。 　　他的嘴巴依然张着。 　　被黑烟覆盖的肉色雏鸟用弯钩嘴擦着地面，一下一下爬了出来，它身上血迹沾了黑灰变成焦油的质感，很快就将它紧紧黏在地板上。 　　暮鸦踱步过去。 　　那玩意已经奄奄一息。 　　暮鸦迈过它，来到丁轶面前。 　　人类的眼珠子还在转动，因为暮鸦对他并无恶意，看似浓郁到了极致的黑烟居然没有对他造成实际性伤害。 　　暮鸦问：“喵？”还作死么？ 　　丁轶的眼珠子转了转，努力表达自己的疑惑。 　　作为一名喜欢作死的人类，丁轶的胆量还是有的，至少现在没被吓疯，还能挤眉弄眼的试图表达自己听不懂猫语的情况。 　　暮鸦：…… 　　在这一方面它确实挺佩服人类的。 　　接受能力强，适应力强，只要没被直接弄死，人类总能再次爬起来。 　　“喵。”睡吧，一个噩梦而已。 　　在黑猫温和的叫声催促下丁轶眼皮沉重，无法自控的睡了过去。 第31章 咕咕的委托 05 　　黑雾会治好丁轶的喉咙, 这个不用暮鸦操心，它来到焦褐色雏鸟的尸体面前，用爪子扒拉扒拉, 那东西直接碎成了粉末，黑猫轻轻呼了口气，粉末进一步碎成飞灰, 随着轻柔微风消散不见。 　　浓烟涌向暮鸦，钻入它的体内回归。 　　周围恢复了原状, 地面上的血痕都没了踪迹。 　　暮鸦开始往楼上走，路过展示厅, 那些画里的扭曲人物和各色鬼怪都不见了，只留下空洞背景, 看上去让人觉得荒芜，不再有发自内心的寒冷恐怖。 　　二楼的石膏和凝固染黑后的白色膏状物也都成了碎削，被它们走过时卷起的气流一带，就这么没了痕迹。 　　陆仁和陆佳兄妹昏倒在楼梯口，看上去还有口气, 暮鸦拿雾气给他们撸了一遍，就继续往上走。 　　三楼小裘正在睡觉, 对周围的一切无知无觉，她的咕咕就落在床头上, 缩着脖子休息。床脚窝着橙色耀眼的大橘，这家伙正对着门口打哈欠。 　　“喵嗷？”搞定了？ 　　暮鸦点点头, 跳上床铺去检查小裘。 　　小裘被附身的时间太长了，眼球已经完全腐蚀, 喉咙也受到严重损伤, 暮鸦花了点时间才解决这两个问题。 　　然后就是营养不良, 这个人类自己调养就行。 　　至于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后遗症…… 　　暮鸦看上咕咕。 　　“喵。”只能你自己看着办了。 　　咕咕上下点点脑袋。 　　“咕咕？”但是那三个人怎么办呢？ 　　暮鸦歪脑袋，喵： 　　他们不会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人脑自我保护机制就是这样，高压状态下陷入昏迷常常会伴随短期记忆丧失，其实是大脑判断那些记忆对自身有害，将它们封锁了，只要没有什么特殊刺激，终生都不会再次翻出这些记忆。一会我们离开的时候把他们顺到附近的树林丢了就行，等他们醒了会自己想办法回家的。 　　“咕？”确定他们不会再来探险么？ 　　暮鸦觉得不会。 　　那三人都被吓坏了，不太可能再次造访，就算他们胆大包天，从此之后这里也不再是“凶宅”，小裘恢复正常，曾经的痕迹也都消失不见，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再来一次。 　　总之，暮鸦觉得问题不大，就算有问题，小裘也能处理。 　　猫：剩下的都是属于人类社会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什么，也不应该去干涉，等你的主人清醒了让她自己处理吧。 　　咕咕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答应下来。 　　因为鸽子已经付过钱，暮鸦在确认“任务二”中的“待完成委托”项目已经消失就领着大橘返回猫咖啡。 　　鸽子的造访是在半夜三更，等它们忙完回去，天都已经亮了。 　　半夜作完妖的猫们早就回窝睡觉，睡在门口附近的安吉拉被它们进门的声音吵醒，懒洋洋的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哈欠。 　　“喵……？”完事了……？ 　　暮鸦点点头，凑过去和安吉拉碰碰鼻尖，交换信息。 　　放心了的安吉拉起身撑个懒腰，昂头迎回小媛，然后叼着猫窝回老地方继续补眠去了。 　　…… 　　………… 　　正常营业时间。 　　今天来了五组客人，而且都是搭伴来的，比昨天的消费额度更高，暮鸦美滋滋的窝在窗台上，看着店内客人们来来去去，看猫撸猫逗猫。 　　亲人或者贪吃的猫猫在外面游荡，陪客的陪客，偷吃的偷吃。其他的则躲在后面，跟小媛分享昨夜的探险记忆。 　　从前它们只能靠着彼此“喵喵”沟通信息，因为描述问题很难彼此理解。 　　现在有了小媛的“放映机”，它们终于可以享受一把猫猫大电影的快感了！ 　　猫们表示非常愉快！ 　　对外面世界的探索欲望更强烈了！ 　　暮鸦：…… 　　店长叹气。 　　今天熬嗷有事没来上班，负责厨房的是寒青。这人做猫饭的本事不行，但是做人类的食物还是很有一手的，特别是在摆盘方面，很有法式观赏性。 　　虽然味道方面嘛…… 　　异域风情不是谁都能吃得消的。 　　某位客人这么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当榴莲遇到了红烧肉？？？” 　　受到新世界冲击的客人果断拿起桌面上的客端平板，寻找后台客服并一键投诉。 　　倒也没找事情，单纯的说了一下这个东西实在太考验味蕾承受极限，不是平凡的客人可以承受的，希望贵店能及时进行改进。 　　但是在见过厨师本人之后，客人的想法改变了：“没事，我可以就脸吃！” 　　投诉已撤销。 　　暮鸦：…… 　　看来今天将会是快乐看戏收账的一天呢。 　　【寒青的做饭水平还是太低。】看够了戏，暮鸦开始给熬嗷发短信。【第一天就接到了客人的投诉。】 　　连续两条信息吸引了柴犬咖啡店中正在忙碌的熬嗷，他分出一丝注意力，偷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去看，看到短信内容就忍不住乐出声。 　　【没事，他可以卖脸，而且他的进步速度很快，过几天就能好。】 　　快速回复完毕，熬嗷收好手机，继续跟自己的店员们开会。 　　七八只柴围成圈，蹲的分外板正，一只只认真的不像只正经的柴。 　　“汪。” 　　原色柴叫出声，示意熬嗷集中注意力。 　　“汪汪。”我们可是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 　　熬嗷无奈的撑着下巴看着对方：“知道了知道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汪！”蝴蝶！ 　　熬嗷叹气，主动将手机放到桌面上，以示自己有在认真开会。 　　猫咖啡里暮鸦用肉垫拨弄信息，它觉得熬嗷说的有道理，回了个“点赞”的表情，又等了一会，见对方没跟自己继续“斗图”，正疑惑呢，就见啡啡从窗台下面冲了过去。 　　然后又冲了回去。 　　暮鸦：……？ 　　探头去看。 　　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扯着几根羽毛舞动。 　　猫就在后面追着跑。 　　啡啡两下没扑到，丝线就扯着羽毛“嗖——”的一下从猫门收了回去，加速冲刺的啡啡刹车不及，直接糊在墙上，好好一只暹罗差点变成自带焦色的芝麻糯米饼。 　　“喵~” 　　啡啡完全不生气，反而发出兴奋的叫声，一脑袋拱开猫门钻了进去，继续追逐羽毛。 　　好奇的暮鸦也跟着钻入猫门，来到后头的休息区。 　　原来是一直在做放映机的小媛Get到新的逗猫技巧，用丝线缠绕羽毛，做成逗猫棒，一根根从天花板垂下来，无风自动，引得一群猫猫跟转盘钓鱼里昂着脑袋朝天张着嘴巴的鱼似的，直扑腾。 　　“喵。”不要让人类的客人看到哦。 　　暮鸦提醒它们。 　　蝴蝶和猫猫齐刷刷点头，特别的乖巧。 　　暮鸦很满意。 　　好了，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呢？ 　　黑猫在店内的最高处窝下，拨弄着平板，看着上面“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卷着尾巴思考。 　　最后一个营业项目会是什么呢？ 　　猫得承认自己开始对这个感到好奇和期待了。 　　在猫的期待和哈欠声中，猫咪咖啡店平稳的运作着。 　　只是“偶尔”会有些不太祥和的咆哮声。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会做菜的人。”熬嗷拿着大勺指着寒青的脸，“我再说一遍，你拿的那个是糖！糖和盐的晶体不一样！” 　　“……”寒青很无辜，用手指沾了点晶体放入口中。“啊，真的是糖。” 　　熬嗷：“……”深呼吸。 　　还好，还好当时没吃这家伙做的饭，那天的食物看着一个个的都是人吃的模样，鬼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口味？！ 　　“我说了一万遍不要直接伸手进去，还有把你的头发扎起来！”熬嗷咆哮。 　　“我又不掉头发，”寒青更加无辜了，“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上下飞舞的猫毛，差人的两根头发吗？” 　　“当然差。客人撸猫愿意吃猫毛，又不等于他们会愿意吃人的毛。” 　　“可他们也愿意撸我。”虽然只是用眼神来撸。 　　熬嗷：“……”再次深呼吸。 　　狼转头对暮鸦说：“如果哪天你进门看到这家伙的尸体，请不要意外，肯定是我干的。” 　　猫：…… 　　暮鸦默默露出“你们至于吗？”的表情。 　　在收到“我们至于”的表情回复后，猫猫又换上“你们到底几岁？”的表情。 　　已经可以读懂部分猫咪肢体语言的寒青表示：“三岁还差点？” 　　熬嗷则表示：“大概也就三个月吧。” 　　彻底服气的暮鸦选择用后背对着他们两个幼稚鬼，并开始给糖罐子和盐罐子上分别贴上带有它们名字的标签，分不出晶体，那就认字吧。 　　好在这方面不用从零开始，寒青已经过了认字这一关。 　　“喵。”下班下班。 　　寒青下班回宿舍研究猫咪饲养法则，而熬嗷则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厨房，将该洗的碗筷放进洗碗机，该丢的地狱料理喂给垃圾桶吃。 　　暮鸦见这边也不用自己帮忙，就准备去做猫饭，却被熬嗷叫住了。 　　熬嗷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那只蝴蝶怎么样了？” 　　“喵？”你是问小媛？ 　　“我最近都在研究她的事情，有些细节让我很在意。” 　　暮鸦蹲坐下来，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一个小女孩阴差阳错设计出某种幻想生物还算是情有可原，可小媛的能力比我们最初以为的更加强悍多样化，这已经超出了方媛对‘遗忘蝴蝶’的设定。” 　　说到这里，熬嗷略微停顿，带着迟疑继续说道。 　　“小媛自己在不断成长，补完自己的设定，成为更加强大的另外一种东西。” 　　暮鸦侧了一下脑袋，视线疑惑又很无辜。 　　“喵？”你在担心什么？ 　　而熬嗷只是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好描述自己的感觉。 第32章 死神、奶奶与猫 00 　　时间就这么在不紧不慢中转动。 　　伴随熬嗷的怒斥与咆哮声中寒青的厨艺有了质的提升, 分得清糖和盐之后寒青不再是地狱料理的制造机，其料理技能渐渐升级到了不用再靠卖脸来删投诉的地步。 　　“员工”中店员职责也有了更加明确的规划。 　　厨师长：熬嗷（狼鱼） 　　帮厨、杂工：寒青（人族） 　　记录员：小媛（类蝴蝶幻想生物） 　　保安：大橘（橘色田园猫） 　　暮鸦对着突然加入的“大橘”盯了半天，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它试着发信息去后台询问，也没有得到答复，只能将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 　　更麻烦的问题还有呢。 　　就是那个始终保持在“（2/3）”的“正确营业次数”。 　　暮鸦非常在意。 　　不能不在意。 　　哪怕是猫猫也不想在营业的第一个月就受挫。 　　“但是营业额已经够了。”熬嗷说着指给暮鸦看。 　　看着平板上任务栏里“（3001/3000）”的营业额度, 和“（普通收益2001）”的细节提示，暮鸦面无表情。 　　“喵？”这种要怎么算？ 　　熬嗷也只能安慰：“基础营业次数不够是肯定不行的, 这些都是必选，一个都不能少, 不过从没有少给任务导致营业任务完成不了的情况，你就安心等着吧。” 　　暮鸦趴了下去。 　　它觉得祂们肯定在故意坑自己, 只是这个证据目前还不能肯定。 　　“扣扣”两下敲门声。 　　暮鸦抬起脑袋左右看看。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早就不是营业的时间了，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暮鸦打了个老长老大的哈欠再撑个懒腰，然后才从猫门钻出去，左右看看, 看到人类的运动鞋，然后抬起脑袋。 　　访客是名男性人类青年, 面容看起来很平和，眼瞳颜色偏淡, 算是有些特点的。 　　“喵？”暮鸦歪了歪脑袋。 　　青年蹲下来，对它说：“我是严衍, 奶奶姓钱，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二十多年前她从你这里领走了一只猫。” 　　“……？”暮鸦的表情更加迷茫。 　　二十多年前？ 　　猫的寿命有限, 普通猫一般是活不到二十年的, 从它店里离开的猫倒是可以做到, 只是此间的“二十多年前”，它还没有降临于此呢。 　　“喵？”然后呢？ 　　暮鸦随口低声叫着。 　　出乎它意料的是这名自称为严衍的人类居然听懂了。 　　“然后？嗯……就是，我奶奶年纪很大了，时间不多了，她说自己跟你有约定，等到寿终的时候，要叫你过去，看看那只猫儿要不要跟你回到咖啡店里。” 　　“……” 　　暮鸦的表情有点儿呆呆的。 　　它很疑惑这人类怎么听懂自己的叫唤声？ 　　也很疑惑这人类说的“约定”。 　　因为它没有定过这种约定，也没有把猫交给过人类，可这听上去确实像是它会定下的约定——如果因为某些原因，它非将一只自己店内的猫交给一名人类不可的话。 　　…… 　　感觉怪怪的。 　　暮鸦觉得身上不太得劲。 　　收拾完厨房的熬嗷刚好在门口听到猫与人的对话，好在它们在这方面没有人类那么敏感纠结，听猫半天没吭声，便直接推门出来。 　　猫正坐在门前地上抬着后腿挠耳朵，熬嗷推开门的时候门撞到了猫，推得猫跟着往前蹭了一节，回头就瞪。 　　熬嗷：“……” 　　心虚的汪伸手将猫抱到自己怀里。 　　“时间并不总是向前的。”他安慰道，“也许不是过去的事情。” 　　“喵。”道理我是懂。 　　可暮鸦不太喜欢这种自己一脑袋小问号的感觉。 　　同时又十分好奇。 　　“喵。”我们去看看吧。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那都是自己店内的猫。 　　是的，暮鸦很肯定对方没有撒谎，至少在“有猫咖啡中的猫”这方面没有说谎。青年身上有着让暮鸦感到熟悉的某种气味，那是属于它的地盘标志。 　　在猫的社群中高位的猫会给低位的猫舔毛，留下气味，驱散敌人。 　　暮鸦留下的痕迹更是全方位护身符，可以退散野兽，也可以防止其他“它们”这种东西的窥探。 　　这种痕迹几乎是可以持续终生的。 　　严衍特地开了车过来，他打开后车门，邀请熬嗷和暮鸦上车。他什么都没问，一路上也没有主动攀谈的意思，懂事到让熬嗷感到不可思议。 　　熬嗷：“这孩子是吃过什么亏？” 　　也不怪熬嗷想太多，而是这个严衍表现得非常了解它们，知道如何与它们相处。 　　很难想象一名人类甚至对于“时间不总是向前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好奇心。说真的，这真的是善于作死，好奇心仅次于猫的人类吗？ 　　暮鸦无辜：“喵……”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可能是被我的猫祸害大的…… 　　“懂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熬嗷：…… 　　感觉非常有道理呢。 　　车载着他们慢悠悠的开着，始终保持着最佳速度，上了高速才开始加油门。 　　“睡一会吧。”严衍终于开口，“还要开4个小时。” 　　打算忙完了回狗咖啡算账的熬嗷：…… 　　无事的暮鸦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团在熬嗷的腿上开始睡觉。 　　…… 　　………… 　　猫是被晨光和鸭叫声吵醒的。 　　“嘎嘎嘎嘎嘎——” 　　被魔音穿脑的猫猛地将自己的脑袋从熬嗷的衣兜里拔了出来，整张猫脸上都写着放大了的“懵”，就差没喵喵着提问：我是谁？我在哪？？ 　　“是奶奶养的鸭子在跟鸡打架。”严衍带着歉意的微笑给他们开门。 　　暮鸦还是很疑惑。 　　鸭子是会跟鸡打架的生物吗？ 　　虽然，也许，可能，此间的鸭子确实会跟鸡打架。 　　可暮鸦还是觉得有些魔幻。 　　猫用爪子轻轻勾拉熬嗷的衣服，在抽丝边沿反复试探，以表达自己的小问题。 　　熬嗷哪里知道这个，他给暮鸦撸毛，以示自己同样很懵。 　　“也许，不会？你看，鸡都不会游泳，鸭子应该是生活在水里的？” 　　虽然实际上鸡也能在水里扑腾两下，而鸭子不仅会上岸，而且还会飞行，但熬嗷并不知道这些，暮鸦也是，它们两基本上只认识煮熟了的鸡鸭，对活蹦乱跳的没有概念。 　　严衍偷偷回头看了两只一眼，大概是觉得有趣，笑的挺开心的。 　　“家里的动物都是奶奶的猫在照顾的，可能有些特殊。” 　　这就好理解了。 　　熬嗷和暮鸦都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想想看如果是大橘养大的鸡鸭，那么一定是圆滚滚的，互相看不爽了就拿重量分胜负，而如果是啡啡养大的…… 　　那可不就是上房揭瓦么。 　　嗯？安吉拉？ 　　不会的，安吉拉不会去养鸡鸭，那对它柔顺飘逸的长毛可是场灭世之灾。 　　“喵。”可怜的鸡鸭。 　　“……”熬嗷没有评论。 　　狗和猫的气息引起动物们的警觉。 　　院子里的鸡鸭停止斗争，齐刷刷的抬头看过来。 　　严衍的家是个典型的农家大院，朴实无华的砖瓦房，院子里圈着一小块花菜混种的田地，还有一棵快被结的果子挂塌了的橘子树。 　　“都是奶奶种的，她的猫喜欢在地里面扑腾，就专门给它种了片地。” 　　严衍应该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走小道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几次差点踩到鸡鸭，行动十分艰难，可说起这里，他还是很自豪的。 　　“家里还有一大片真正的田地，不过我没怎么去过。”去了也是捣乱。 　　说到这些，严衍的话就突然多了起来，熬嗷和暮鸦并不介意，他并未询问它们，只是不停地在讲自己家里的事情，并且在讲述的过程中也没有忘记继续带路。 　　严衍将它们带到二楼的楼梯处。 　　“奶奶不让我上去。” 　　最近遇到的怪事比较多，熬嗷习惯性的问：“多久了？” 　　“今天是第二天，”严衍说，“连吃的东西也不让送，猫会给打下来。” 　　熬嗷略略点头，自己抱着暮鸦往上走。 　　“出问题了？”熬嗷问。 　　在它们眼里人类口中的“时间不多”和“寿终”和真正的“寿终之时”还是有所区别的，人类对天命的感应非常有限，很难具体到某一天某个时刻。 　　所以，为什么不让孙子上去呢？ 　　而且严衍看起来并不悲伤。 　　暮鸦摇摇脑袋。 　　“喵。”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距离如此之近的时候暮鸦更明确的感觉到了自己店内的气息，确定那就是从自己店中离开的猫。 　　只是，到底是哪一只？ 　　暮鸦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气息到底是哪只猫。 　　这不应该。 　　暮鸦发出迟疑的喵声：我记得每一只猫。 　　“也许，它还不是你的猫。” 　　毕竟这可是在“二十年前”这个不可能的时间点离开猫咖啡的猫。 　　但是暮鸦觉得自己店里的猫也已经够多了，再多就超过了正常猫群该有的数量，会让猫咪感到不适的。 　　它应该不会再捡猫回去了。 　　“喵~”暮鸦~ 　　楼梯上传来呼唤声。 　　暮鸦抬起脑袋，看到一颗橘黄色的身影。 　　圆滚滚的，让熬嗷找不到形容词的那种橘黄与圆润。 　　“这难道是……那只大橘的私生子？”熬嗷觉得自己真相了。 　　暮鸦迷茫了。 　　大橘加入猫咖啡之前就是只流浪猫。 　　那个世界的人类社会长期使用TNR代替了安乐死来帮助控制流浪猫的种群数量，和流浪猫群的攻击性问题，像大橘这样的体积，自然是首要目标。 　　所以，暮鸦很迷茫。 　　“……喵？”……绝育了还能生小猫吗？ 　　熬嗷：……啊原来已经割了吗？ 　　失敬失敬。 第33章 死神、奶奶与猫 01 　　圆滚滚的橘球低头看着它们。 　　“鞠球。” 　　收到苍老声音呼唤的橘球转头跑回屋子里, 中途又停下来等它们，应该是在引路，熬嗷就抱着暮鸦跟上去。 　　“居然真的叫橘球。”熬嗷感叹。 　　暮鸦从熬嗷身上跳下去, 在鞠球站过的地方低头嗅嗅，遗憾的摇头，它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法捕捉到自己或者大橘的气息。 　　已经二十年了，单纯的气味是无法保留如此之久的。 　　同时, 暮鸦也注意到了鞠球身上那属于自己的保护标记，不是具体的气味或者痕迹, 而是另一种冥冥中的东西。鞠球的出身也毋庸置疑，肯定是来自暮鸦的猫群之中。 　　二楼共有三间屋子, 鞠球将它们引进最大的那一间，八仙桌、木椅和墙上的挂画，看上去就像是把一楼的大厅搬到了二楼。 　　摇椅面对阳台迎接晨光，纱帘在两侧被风轻拽着微微摇曳。 　　“喵~”鞠球用甜甜的声音低声叫着，跳上摇椅。 　　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放在鞠球的后背上, 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滑动，鞠球发出代表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随着咕噜声响，手指上橘皮似的痕迹慢慢平缓。 　　暮鸦绕到摇椅的正面, 嗅了嗅。 　　黑猫能闻出来上面属于死亡和结束的味道。 　　平板震了震，暮鸦卷着尾巴将它从虚空中拉出来, 发现是任务更新提醒。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进行中） 　　试营业进度：83%……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3/0）。 　　营业额：3501/3000。（普通收益2001）。 　　待收金额：0/500。 　　待完成委托：2。 　　数字变化过大，弄得猫猫有点儿懵。 　　它发现“待完成委托”是可以戳开的, 于是用肉垫将其戳开, 看到两项分别是“来自祂的委托：让生、死归于其本应有的轨迹”以及“来自严衍（人类）的委托：参加奶奶以及鞠球的葬礼”。 　　其中祂们的委托标记为“已付款500”。 　　考虑到小媛的工资是要扣掉的, 现在真实的营业额度刚好3001。 　　应该…… 　　没算错吧？ 　　猫猫卷着尾巴，努力思考，觉得小脑袋壳子开始疼，就把钱的问题先丢开了。 　　总之，先解决委托，两项委托其实是一件事情，而且也是暮鸦自己在意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强制接单，它也没有感到不悦。 　　熬嗷：“委托？” 　　暮鸦点点脑袋，然后昂头示意老奶奶的方向。 　　以熬嗷的嗅觉也能判断出这位钱奶奶的寿命状态，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停留时间早就超过了她应该渡过的属于她的那些。 　　而且不难看出钱奶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请问，异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熬嗷单刀直入，轻声问。 　　暮鸦也摆着尾巴看着钱奶奶。 　　奶奶没什么表情，她的眼神是温和慈祥的，只是面部情况不允许她做出多少复杂的表情，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那大概是半个月前，当我发现每天从床上起来就如同推开一具棺材，”钱奶奶很慢很慢的说着，“我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僵硬，思维和心跳都开始腐朽，不再思考吃饭、入睡这些琐事……昨天开始连呼吸都消失了。”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变成什么，于是禁止自己的孙子再靠近二楼。 　　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但只要鞠球还在她的身边，钱奶奶就依然具有活人该有的所有生理表现，而且看起来精神头还很不错。 　　但也许是那感觉太诡异，以至于她无法安心享受这些多出来的时光。 　　她的神色平淡，但暮鸦能看出来，她十分担忧。 　　而熬嗷也能敏锐的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很容易让犬类跟着紧张起来的情绪素。 　　“你的做法是对的，”他肯定了这个，“这确实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它所带来的后果没有人可以预料，只知道肯定会十分复杂且麻烦。” 　　“是啊，我就说嘛，我猜也是这样的。”奶奶的表情放松下来。她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自己的人生进程已经有所感悟，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反而微微抬起手，缓缓摆了摆，向暮鸦打招呼：“早上好呀，小黑猫。” 　　“喵~” 　　暮鸦回应了她的打招呼，但没有跳上去，它不习惯去陌生的膝上蹲坐，而且以鞠球的体积而言，那边也坐不下更多的猫了。 　　鞠球圆溜溜的脑袋从钱奶奶怀里探出来，对着它们叫唤。 　　“喵。”帮我送她走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鞠球应该是喜欢钱奶奶的，很喜欢很喜欢，不然不会一直留在对方身边。 　　暮鸦本以为也许要费些口舌，甚至是使用暴力手段来说服鞠球放下对方苍老的躯壳，没想到反而是鞠球先开了口。 　　于是暮鸦教它：你只要放下心让她离去就好了，她会知道该往哪里去的。 　　对于它们来说死亡就是一条笔直向下的路，和出生一样，充满了未知和不明力量的压迫，但那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旦开门的时间到了，只需要往下就好。 　　鞠球将下巴搭在奶奶的手肘上，咪呜：但是我做不到那个。 　　我知道那样不好，但就算是变成怪物也好，我想要她陪伴在我的身边。 　　有没有可能，也许，还有什么办法增加她的寿命？ 　　面对鞠球小心翼翼的提问，暮鸦问：“喵？”她活了多久了？ 　　鞠球认真想了想，小猫咪对数字并不敏感，但钱奶奶的岁数确实很高了，家里人经常念叨那些数字，所以它还能记得个大概。 　　“喵。”一百多了吧。 　　于是暮鸦只能摇动脑袋。这明显是已经到达终点。它告诉鞠球，从某些角度来说，人的极限时间从一个人类诞生的那刻就被决定了，这是作为“人类”的刻度尺。 　　将她变成别的什么存在怎么样呢？ 　　就像当初对我做的那样？ 　　鞠球还是比较乐观的。 　　也许在它认知中，既然暮鸦可以将它接纳进入猫咖啡，让它拥有远超过一般猫咪的寿命，那么钱奶奶作为一名人类的上限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但暮鸦还是拒绝了。 　　“喵。”你能成为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应该成为这样。 　　而钱奶奶应该是人类，所以她是人类。 　　鞠球将下巴搭在钱奶奶的手臂上，反复咪呜着，暮鸦不再频繁回应，只是偶尔喵一声，作为某种应答。 　　熬嗷支着耳朵听了一会。 　　听起来鞠球已经理解了暮鸦的决心，只是在絮絮叨叨自己和钱奶奶之间的事情。 　　钱奶奶眯着眼睛，特殊的状态使得她打不起精神，也不会疲惫，可以这么呆呆的听上一整天的猫叫也不会有什么情绪变化。 　　而熬嗷这家伙一直站的笔直，大概是在发呆吧？ 　　最终，鞠球停下叫声，在再次确认暮鸦确实毫无动摇之后，它看了看钱奶奶，又看了看暮鸦，视线里带着犹豫和挣扎。 　　鞠球犹豫片刻，叫道：“……喵。”那就把我的印记也消除吧。 　　这倒是让暮鸦感到少许意外。 　　“喵？”你确定吗？你活着的时间早就超过了普通猫，如果回归平凡，几乎是在顷刻间就会死去。 　　鞠球点了点头。 　　这样我们就不算分开了。 　　不过不是现在。 　　鞠球咪呜着跟它们说：今天是小衍的生日，留下来陪他过生日吧，等生日过去，我们一起离开。 　　横竖不差这一会，暮鸦便同意了。 　　白天的时候它们将留在这里，以钱奶奶客人的身份参加生日宴会，顺便清理一下鞠球的存在吸引来的某些其他东西，现在因为鞠球的存在，那些玩意畏惧鞠球的存在和暮鸦的印记并不敢造次，等鞠球死后那些东西就会变成恶意，伤害住在这里的其他人。 　　等到晚上12点一过，暮鸦将消去鞠球身上的印记，鞠球死后就没有力量强留钱奶奶，她也可以顺利步入死亡的怀抱。 　　商量完毕，熬嗷抱着暮鸦下楼，下去前他回头看向钱奶奶，问：“你不好奇它们在聊什么吗？” 　　和被鞠球养大的严衍不同，钱奶奶接触到鞠球的时候就不年轻了，应该是无法再受到影响学会猫语的。 　　钱奶奶：“我知道它不会做错误的事情。” 　　她很相信自己的猫。 　　可鞠球确实很认真的想过把你变成个死不掉的怪物啊。 　　如果不是暮鸦毫不动摇，再过两天，这位和蔼的老奶奶就会变成另一种可怕的东西。 　　熬嗷在内心感叹。 　　到了那个时候，鞠球是有庇护的，可这里的其他生灵就要遭殃了，恶意诞生伴随着腐蚀性，钱奶奶恶化的时候，她的孙子、这座农家院里面的鸡鸭、植物都无法幸免。 　　“它多大了？” 　　下楼的时候熬嗷问暮鸦。 　　暮鸦喵：也就二十岁左右。 　　鞠球离开猫咖啡的时候一定还是一只幼猫。 　　也就是说，那位老奶奶陪伴它渡过了它整整一生的时间。 　　不算是雏鸟情节，但任何生灵对于持续终生的陪伴都是无法抵抗的。 　　熬嗷：“不意外。” 　　它们下楼，在一楼找到了严衍。 　　屋子里并没什么生日宴会的气氛，也没有邀请任何客人的样子，严衍正在用电脑查询老人的一些身体问题，熬嗷在门口敲了敲门，他才反应过来。 　　“留下？过生日？” 　　严衍的表情真的很迷茫，好半天才意识到什么，翻出自己的身份证件看了一眼，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对，今天是我的生日。” 第34章 死神、奶奶与猫 02 　　简单交流后它们得知严衍正在城里读大学, 平时也就是周末才回来看望老人，因为不会说方言的缘故，和邻里都不熟悉。 　　他的朋友不在这边, 父母也在外地上班，这冷不丁的居然约不到一起过生日的人。 　　严衍的生活也比较波折。 　　从小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努力赚钱，严衍读书几乎都是住校, 只有放假的时候才会被丢回老家交给奶奶，巧的是他的生日刚好在开学后几天, 因为忙碌常常被遗忘，加上严衍因为口音等原因小时候比较自闭, 不喜欢热闹的事情，就主动“懂事”的忘掉了自己的生日。 　　甚至开始对各种聚会避之不及, 以至于仅有的几次生日庆祝对他来说也跟噩梦一样。 　　“……”惨。 　　而老人家喜欢热闹，钱奶奶还是希望看到孙子好好过一次生日的。 　　“好吧。”严衍只能同意了，毕竟这可能是奶奶的最后愿望，“那就过个生日吧。”他一脸的视死如归。 　　“喵？”生日要做什么？ 　　暮鸦好奇的问。 　　“以现在年轻人的习惯来说，应该是生日蛋糕吧。”熬嗷想了想, 问：“钱奶奶可能喜欢看到有长寿面？” 　　严衍点头：“对，长寿面我会做, 以前给奶奶做过那个，晚饭的时候我来做就行, 但是蛋糕和蜡烛怎么办？” 　　熬嗷表示那个交给自己就行。 　　蛋糕类的东西熬嗷擅长，无奈这里几乎没有任何材料。 　　于是趁着时间还早, 熬嗷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店员，这时候暮鸦才知道, 柴犬咖啡居然有外送服务。 　　“外送很赚钱的。”熬嗷冲猫眨眼睛。 　　猫却不想了解世界的复杂多样。 　　只要营业额够了就行, 多的钱暮鸦并不想赚。 　　倒不是清高, 只是猫太懒。 　　“喵。”顺路帮我接只猫过来。 　　“哪只？” 　　“喵。”大橘。 　　于是熬嗷又去打电话。 　　在等材料和大橘的时间里，它们要趁着太阳好，先把农家院里里外外全都“清理干净”，留下气息，再将这个范围扩张到整个村子，将其纳入暮鸦的保护中。 　　从奶奶的农家大院出去，是一条地道的黄泥土路。 　　熬嗷就很佩服严衍居然能沿着这条土路硬是把一台普通的轿车开上来，他已经开始为自己家里的外卖小车担忧了。 　　跟随路的指引继续往下走，可以看到好几座空置的房子。 　　几只散养的狸花从阴影中探出脑袋。 　　暮鸦询问：“喵？”这附近有什么麻烦的家伙吗？又或者某种感觉很危险的，让你们的本能无法去靠近的那种地方？ 　　狸花们互相看看，咪呜着回应暮鸦。 　　就像是人类的语言有区域性，猫也是同理，这里的猫叫更接近于某种方言，熬嗷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几句，只能去问暮鸦。 　　“怎么说的？” 　　暮鸦为他翻译：猫们说，昨天半夜有个看起来和严衍差不多大的人类男性偷偷摸进村子，收拾了一些东西，不过早上他去了水潭那边就再没有回来。 　　这里的猫都是壮年，对严衍还算熟悉，辨认出那个人类身上有严衍的气味。 　　“应该是严衍的同学，或者同寝。”熬嗷觉得新奇，“在此间居然有能收拾那些的人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暮鸦：“喵。”只会越来越多的。 　　“确实。” 　　它们又问了去水潭的路，边走边聊。 　　“喵？”他会是第一个吗？ 　　暮鸦还挺好奇。 　　“应该不会，”熬嗷就摇头，“如果他是第一个，怎么可能解决得了这些事情？当某个世界的人类试图与我们这种存在接触，他们总是以死伤惨重作为开头。” 　　这样的案例它们已经看过太多太多，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不管猫咪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他肯定不是第一个具备这种力量的人。 　　他应该有某个老师，教导他如何正确应对这些事情。 　　当然，他或者他的老师肯定也不算技艺娴熟，对它们也不够了解，不然无法解释它们看到的——水潭边上有个人类正背对他们，一步一步往水中走去。 　　动作呆滞，低头看着水面，摇摇晃晃身形不稳，像是被某种东西给控制住了。 　　暮鸦是猫不乐意下水，熬嗷一半为鱼，倒是很适合这个场合。 　　他放下猫，自己低头贴近水边，往水面下一钻，恢复狼鱼的模样，鱼尾在空中掠过闪烁出霞光。 　　水中的东西感觉到了入侵，那人自溺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住。 　　此时他的脸几乎贴在水面上，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珠子瞪的很大，暮鸦嗅了嗅，没有太多恐惧的味道，反而是愤怒和反省多一些。 　　人类的名字是顾延。 　　他知道自己大意着了道，很清楚自己要死了，也明白自己要死在什么东西手上。 　　顾延的眼睛死死盯住毫无波澜的水面，死前他要看清楚那个突然袭击了他的东西，至少也不算死的不明不白。 　　就在他视死如归的时候，控制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见。 　　顾延：……？！ 　　人类一惊，来不及收起浑身的力量，整个人往后一翻，倒在水里。 　　还好顾延会游泳，虽然水性不好，但好歹能自己扑腾着把脑袋送出水面。 　　暮鸦就蹲坐在岸边，默默看着那只人类居然没有立刻上岸，还在水中挥舞双手，艰难划水并到处乱看。 　　应该是正在疑惑为何自己还活着吧？ 　　这人胆子不小，居然再次低头，准备潜水去找，却在脸部贴近水面的时候突然僵住，顾延瞳孔微缩，眼珠子里倒映出一张狗脸。 　　啊不，不对，这应该是狼？ 　　甩着鱼尾巴的狼从水潭深处游上来，它前爪收拢在胸前，后爪并在一起，游弋的姿态仿佛是一只漆黑的白鲸。 　　“你、噗……” 　　熬嗷冲上来，拱开的水花糊了顾延一脸，成功打断即将出口的询问。狼用力昂头一甩，将一只脚部黏连生着一对鱼后鳍的毛猴子给甩上了岸。 　　正好砸在暮鸦边上。 　　猫跳开，又好奇的凑了回去，看那只湿哒哒的毛猴子挥舞手臂试图挣扎，但它脖颈上的伤口是致命的，脖子已经被咬断了半截，伴随喘气不断涌出鲜血。 　　这东西的血流不尽似的，差点弄到暮鸦的爪子上，猫顿时嫌弃了。 　　“喵？”怎么还活着？ 　　熬嗷无辜的很，“呜汪。”那玩意生命力太强了不是我的锅。 　　“嘶嘎！！”毛猴子发出怒吼声。 　　暮鸦拦在它与水之间，等于彻底断了它的生路，这玩意脾气很大，大概是自己活不成了就要拖个伴，居然不顾脑袋只能歪在一边的窘境，撑起上身向暮鸦冲了过去。 　　它蛄蛹的动态像极了疯掉的海狗。 　　“小心！它的眼睛不能看！”顾延大喊。 　　他想往岸边跑，但是人类在齐肩的水深中是跑不开的，他一迈腿就因为浮力和水中阻力而失去了平衡，滚进水里面并发出了咕嘟嘟的吞水声。 　　正要上岸的熬嗷：…… 　　认命扭头钻回水里捡人。 　　岸边上，暮鸦平着脸非常嫌弃的看着那玩意对着自己冲过来。 　　扬起爪子就是一巴掌。 　　“啪！” 　　毛猴子顿时没了声音。 　　被熬嗷拱到浅水区，正往岸上努力行走的顾延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某种原因他家也养了只黑猫，他知道这个力道，这个滋味。 　　就，火辣辣的。 　　熬嗷也觉得脸疼的很，低头往水里探下去，让自己的脸沉入水里冰镇，缓过来了才再次冒出水面，这时候它已经到了足够浅的地方，狼爪放下就落在石头上，稳稳坐下，让鱼尾可以继续在水中随波飘荡。 　　狼进入看戏模式。 　　暮鸦那一爪子抽得毛猴子偏离原位，整只滚了出去，撞到石头上才勉强停下，这东西不知道放弃，撑起身体再次发动袭击。 　　更加嫌弃的暮鸦这次跳起，空中转过身体，落地的同时后脚飞踢出去，直接命中毛猴子的头部，力道之大，直接踹得猴子往远离水潭的那边飞了出去，撞在了更远处的树干上。 　　那颗本来就立不住的脑袋这下彻底摔断，猴头啪嗒一声掉在石头上。 　　暮鸦走了过去。 　　猫以一种蔑视的姿态，低头看着猴头。 　　毛猴子居然还算是活着，眼珠不断翻动，还在试图寻找机会，暮鸦却不给它任何可能性，用利爪划破它一双眼珠，伴随着惨叫声，黑血爆炸一般猛地喷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暮鸦嫌弃的看了看沾到血的爪尖，三只爪子蹦跶着倒腾，去了水潭边上涮涮。 　　“喵。”这玩意好臭。 　　嫌弃坏了。 　　后爪上好像也沾了一点血。 　　暮鸦难受的来回倒腾着反复涮爪子。 　　但是爪子湿了也很难受。 　　猫，面瘫。 　　“不介意的话？”顾延递上一条白毛巾。 　　他的外套和行礼放在了岸上，因此幸免于难。 　　人类的接近带着某种试探，并非单纯的以交友为目的的好意。 　　他不攻击，也许只是因为刚才熬嗷救了他。 　　白毛巾铺在地上，猫就上去踩了踩，让吸水性能极佳的毛巾吸走自己爪子上那些多余的水分，至于熬嗷那就更好办了，直接滚筒洗衣机模式开启，瞬间甩干变成人样。 　　顾延：…… 　　人类的表情瞬间就有些难看。 　　熬嗷就乐，龇牙坏笑。 　　“怎么？第一次见还能变成人样的怪物么？” 第35章 死神、奶奶与猫 03 　　回去的路上一片沉默。 　　顾延没有问, 熬嗷也不会主动解释，至于暮鸦？它表示自己就是一只猫，猫又能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呢？ 　　顾延没有因为看到它们就陷入恐惧失声尖叫, 在发现被救援后愿意主动跟它们搭讪。 　　可看到熬嗷变成人形，这人又表现出了无法接受。 　　好玩。 　　暮鸦蹲在熬嗷肩膀上舔爪子。 　　这个人类对它们有所了解，但非常片面, 而人类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受到打击后又立刻振作起来, 警惕的跟随并且观察。 　　“喵。”好玩，他好像是专门被训练过的。 　　“训练来干嘛？”熬嗷小声问。 　　“喵。”接触我们这种存在。 　　那还真是难为人的训练。 　　熬嗷不太在意, 暮鸦也只是好奇而已。 　　它们回到严衍家里，走到一半就发现顾延的脚步明显变化, 感觉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他加快了脚步，但又很快开始减速，似乎并不想接近这里。 　　奇奇怪怪。 　　等到它们真的推开大门走进去，顾延又加快脚步飞速跟上来, 也挤了进来。 　　“你们认识……” 　　不等顾延说完，正好走出来的严衍就看到了他们一行。 　　“顾延？你怎么在这里？”严衍很惊讶,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顾延飞速否认，然后突然一愣, 问：“你们认识？” 　　“奶奶的朋友。” 　　“……”顾延抬头看了眼二楼，微微皱眉, “能让我见见你奶奶么？” 　　“可以呀，”严衍笑了笑, 没有拒绝, 但有些局促, “她一直想见见我的舍友，不过我想着你们大概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顾延就安慰他：“至少我不会，其实我更喜欢住山洞。” 　　严衍一呆。 　　在他耳朵里顾延这话听起来像是耍无赖。 　　什么人会在这个世纪还住在山洞里？ 　　熬嗷支棱耳朵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你们两个是舍友关系，就是那种大学住一个宿舍的舍友？” 　　“对。” 　　也许是看他们双方之间气氛微妙，严衍简单为双方做了个正式的互相介绍。 　　暮鸦和熬嗷就是奶奶的朋友，严衍知道暮鸦不是普通的猫，倒是才意识到熬嗷可能也不是普通的人。 　　不过严衍不太在意就是了。 　　接下来是顾延。 　　顾延在宿舍里也属于孤僻的那种，拒绝所有聚餐聚会，和严衍的情况还挺接近的，加上两人的名同音，也就有了点交情。 　　“他学习成绩优良，体育也是Max，而且家教非常严格，周末肯定会回家，绝对不在宿舍多呆，也绝对不会出去玩。” 　　所以严衍对他的出现才感到十分的意外。 　　“今天就挺巧的。”居然能在这种小村子里碰到，“进来说吧。”他把人领进一楼的大厅，又端来茶水。 　　因为鞠球的存在，严衍从小就会接触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虽然不善交友，却并不愚蠢呆傻，当看到顾延跟着熬嗷和暮鸦走过来，他就猜到对方肯定不是刚巧来这里旅游——他家的小村子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 　　顾延坐在编织的沙发上，摇头。 　　“不巧。”在意识到严衍其实知道某些事情后，他就没打算隐瞒，“我是一路偷偷跟着你过来的。” 　　他承认的太干脆了，饶是严衍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因此一愣。 　　楞完了严衍忍不住追问：“所以，这是为什么？” 　　“开学的时候跟你分到一个宿舍，我就发现你身上有股不祥的气息，一般染上这种气息的人都活不了太久，你却一直都好好的。不过上周我看你身上的气息变得混杂，还有死亡的味道在蔓延，就偷偷跟过来看看。” 　　说着，顾延侧头看向熬嗷和暮鸦。 　　“它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你知道它们自身也有问题吗？” 　　严衍当然知道。 　　顾延清楚这时候不要多说比较好，但他到底还是年轻人的气盛，忍不住将视线落到熬嗷身上，又多说了一句。 　　“我猜你知道的不是全部。” 　　这个严衍不能否认，但他依然觉得这不算是什么问题。 　　嗷嗷抱着暮鸦坐在另一侧单人木椅上，闻言抬起头，无辜的看过去，用眼神问这人“我能有什么问题？”。 　　顾延：…… 　　人类做了个深呼吸。 　　还是暮鸦抬爪阻止了嗷嗷继续皮。 　　“喵。”说说细节吧。 　　暮鸦是冲着严衍喵叫的，自然由严衍翻译，顾延看严衍居然能听懂猫语，神情复杂，这些事情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在他的理解能力之外。 　　“你为什么……” 　　“我一直能听懂猫语。” 　　顾延问：“……你是哪边的？” 　　“……？”严衍没听懂。 　　“我以为你只是没见过我这个级别的，”嗷嗷就乐，“看来你是一点都不了解我们。指导你的人呢？那人没告诉你我们这种存在很复杂么？” 　　“我的老师死了很久了。” 　　“啊……”怪不得。熬嗷又说：“来，讲讲你的事情吧，我们可以用友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它们更加强大，自然有条件摆出自己的要求。顾延清楚它们的规则，并且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是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严衍不太了解它们的事情，神情里就带着点迷茫。 　　暮鸦看到了，就问：“喵？”你确定你要继续听吗？ 　　“会有什么问题吗？”严衍迟疑着反问。 　　暮鸦喵：听多了也许你就回不去普通的世界了哦。本来，今晚过后，你的人生将会回到普通人类的轨迹里去，可如果你在这里作死的好奇，那么另一条道路就会为你展开。 　　听完猫语，严衍的目光转向二楼。 　　“我想听听看。”他说。 　　听不懂猫语的顾延凭着猜测理解了这段对话，不由得抬手揉捏眉心，他开始讲自己的一些事情。 　　“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听到墙体后面的窃窃私语，哪怕墙的背后就是户外，而我家住在5楼。” 　　顾延的异样差点逼疯了他的父母，后来他的老师找到他，将他带走了。 　　“我的老师其实也不了解你们这种存在，我们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每次成功活下来，就将经验记录下来，反复分析确认到底是运气成分多一些，还是发现了真正的破解办法。” 　　然而某一次顾延的老师没能活下来。 　　“他就是运气用完了。”顾延并不介意谈论老师的生死，“我们这行基本就是靠着运气才能活下去，运气用完了就该死了。” 　　人类并没有对抗它们的方法。 　　至少现在还没有。 　　“这一行？”熬嗷捕捉到一个挺有趣的词，“你们有多少人？” 　　顾延看着熬嗷眨了眨眼睛。 　　“你问这种问题，还不如直接捏死我呢。” 　　熬嗷笑开。 　　严衍：……？！ 　　他突然惊觉气氛不太对劲。 　　顾延身上有种十分颓废的气息，并且越发明显，像是俘虏渐渐发现自己毫无生路，准备开始消极抵抗。 　　“鞠球。”严衍喊了声。 　　“喵。”回应他的是鞠球甜甜的叫声。 　　橘猫从二楼跳下来，跑到严衍的膝盖上一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要不要带我的同学去见见奶奶？”严衍低声跟鞠球说话，“就是之前我跟奶奶提过的那个舍友，我在大学里的朋友。” 　　鞠球知道钱奶奶很担心严衍的交友情况，如果说老人家还有什么心思未了，那就是小孙子的终身大事…… 　　再不济普通朋友也行啊。 　　偏偏严衍从不带同学回家玩。 　　深知这大概是唯一一次机会，鞠球自然不会拒绝。。 　　它跳下严衍的膝盖，摆出主动带路的姿态，于是严衍伸手拉住有点儿懵的顾延，推他让他跟在鞠球的后面一起上楼。 　　“你……”顾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严衍倒是不担心，摆摆手。“去吧，你不是要见见我奶奶吗？” 　　等顾延上楼了，严衍才看向熬嗷，看着这家伙还是那种危险又戏谑的表情，严衍却放松下去，坐回椅子上开始剥橘子。 　　“干嘛吓他。” 　　“……我以为你是怕我弄死他。” 　　“我怕你吓坏他了，到时候拼命起来，两败俱伤。”严衍将橘子递给熬嗷，看熬嗷去投喂暮鸦，很认真的说：“他真是我的朋友。” 　　“这话你可以当他面说的。” 　　严衍：…… 　　严衍疯狂摇头。“不行不行，太中二了，太社死了。” 　　这回换做熬嗷无语了。 　　“行吧。” 　　暮鸦伸手挠了挠熬嗷的衣服，熬嗷低头。 　　“支开他是对的，他不相信我们，不过看在鞠球的面子上，我们给他的组织提供一些关于我们这种存在的知识。” 　　刚把自己脑浆摇均匀的严衍正扶着脑袋犯晕，干巴巴地说：“那挺好。” 　　“……”熬嗷深呼吸，“我们给他不行，他肯定不会相信这个，所以我们会把资料写下来交给你，你就说是你奶奶的笔记之类的交给他就行了。” 　　“那不会很奇怪？” 　　“不会，奶奶的情况很特别，看起来会很像他们那种人，你同学很可能把她当做某种隐居的大师，你就是什么神秘大师的后人。” 　　说着熬嗷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妥妥的主角设定。 　　严衍：“……”艹，更中二社死了。 第36章 死神、奶奶与猫 04 　　“滴滴”。 　　柴犬咖啡外送到了。 　　司机小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开上来, 手上还多了两道猫抓痕，显然是运送大橘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小哥交出材料和大型外出用猫笼。 　　“这个月加奖金。”司机小哥很委屈，“抓一下也就算了, 反正都有打疫苗，但是这只猫太TM沉了。”两只手才能提动！ 　　“喵嗷！” 　　笼子里的大橘不干了，在笼子里面左右开弓, 猫笼被撞得摇摇晃晃，搞得小哥差点没拎住, 还好熬嗷眼疾手快将笼子接了过来。 　　开笼放橘。 　　“喵嗷嗷嗷——！！！” 　　关了一道的大橘气鼓鼓的对天咆哮，咆哮到一半, 大橘突然抽了抽鼻子，跑掉了。 　　暮鸦就跟在大橘身后。 　　就见大橘左边嗅了嗅又去右边闻一闻。 　　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找着找着, 整只大橘都迷茫了起来。 　　迷茫了的大橘顺着气味找到了楼梯处，探头往上看，试探着伸出脚脚，踩了踩地板，然后一口气蹿了上去。 　　暮鸦自然是跟着。 　　如果说一楼的气味只是让大橘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当它们到达二楼的时候, 强烈熟悉感让大橘内心的迷茫成吨增加。 　　这味道太熟悉了，大橘忍不住回头嗅了嗅自己。 　　也不是这味啊。 　　但是, 又觉得好像好像。 　　大橘原地坐下了，开始思考喵生。 　　它也没什么兄弟姐妹的……吧？ 　　“喵。”一声甜系的猫叫。 　　大橘不耐烦的看过去, 就看到一只比自己小一号的橘球滚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嗅到了大橘的靠近，一直跟着钱奶奶的鞠球居然主动跑了过来, 但它又有点怕这只完全陌生的橘猫, 并未主动靠近, 只是在墙角的阴影里弓着身体，警惕又好奇的注视着大橘。 　　大橘也微微弓起腰背，看回去。 　　看似淡定的大橘内心满满的都是“淦”，这小玩意怎么长得这么像自己？！ 　　它以人类一般的动态侧坐下，翘起一条后退，扭头向后去看铃铛的位置，确定暮鸦没趁自己不注意把铃铛给修回去。 　　对啊。 　　没有铃铛。 　　大橘更加迷茫了。 　　“喵。” 　　它尝试着发出略显短促的叫声，这是在呼唤自己的家人。 　　鞠球却缩起了正要迈出来的前爪，它似乎并未经历过母猫的抚养和教导，所以听不懂这些常规信号，被大橘喵了一声反而转头要跑。 　　大橘立刻冲上去，身体一横，挡住鞠球的去路。 　　“喵嗷！”你别跑！ 　　“咪嗷！”你别过来！ 　　鞠球慌乱的贴着身后的墙角，看起来正在试图倒退上墙。 　　“喵。”怕什么？ 　　大橘轻声叫着。 　　“喵~”我又不是可疑分子。 　　鞠球：“……喵。”……可是我觉得你很可疑哎。 　　大橘：…… 　　这小猫怎么有点欠揍？ 　　“喵嗷。”你别动，给我嗅嗅。 　　大橘骂骂咧咧的凑了过去。 　　鞠球有点儿僵硬，但还是绷住了，给大橘嗅，它自己大概也是好奇的，也探出脑袋，去嗅大橘身上的味道。 　　从头部到腹部，再绕到臀部和尾巴那边。 　　它们在试图确认彼此的关系，好弄清楚为何自己会对另一只素未谋面的猫产生突兀的亲近感。 　　越是嗅，大橘就越是疑惑。 　　淦。 　　真的好熟悉。 　　一直匿藏着的暮鸦钻出来，出声询问：“喵？”认识吗？ 　　大橘只是迷茫的摇了摇头。 　　“喵呜。”不认识。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认识它的。 　　橘猫端坐下来，用尾巴卷住自己藏不住的肉肉，开始冥思苦想。 　　想着想着，它的肚子发出响亮一声“咕噜噜——”。 　　大橘：“……喵嗷。”……肚子饿了。 　　暮鸦：……行吧，那就先吃饭。 　　…… 　　………… 　　在两只猫到处探索的时候，熬嗷则抱着各种东西去了厨房。做可丽饼皮，打发奶油，切水果，柴犬咖啡版特制巧克力隔水融化。 　　香蕉巧克力千层蛋糕。 　　熬嗷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十足，要知道柴咖啡有部分营业就是靠着外面买不到的美味点心和香浓咖啡来的。 　　他将做完的蛋糕端去冰箱那边冰镇，就看见严衍带着顾延在小田地那边摘菜。 　　“聊好了？”熬嗷问的是顾延。 　　在暮鸦它们上楼之前，顾延已经和钱奶奶聊完下楼了，也不知道奶奶都跟他聊了什么，下来之后顾延对熬嗷的戒备明显下降不少。 　　“还算可以。”顾延蹲在地里面，对他扬了扬手中的辣椒，问：“你们能吃辣么？” 　　“能，就算河豚我们也能整个吞。”熬嗷笑着回答。 　　“我问的是，”顾延站起来，嘴角抽搐，“你们爱吃辣的吗？” 　　熬嗷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好像都行？普通猫应该是不吃辣的，不过暮鸦可以，你喂它辣的它也不会挠你，更不会生肠胃病。” 　　行吧，那就是能吃的意思。 　　顾延蹲下来，又扯了几根辣椒。 　　严衍看着那些辣椒就觉得舌头疼，默默决定一会自己吃蛋糕就好。 　　最让严衍惊讶的是顾延这城市人居然真的会用灶，在厨房里蹲着生火完全没有违和感，而且动作比他麻利的多，对火力的掌控也十分完美，大锅烧菜完全不怂。 　　“都做些什么菜？”顾延提着铲子问。 　　“这些……” 　　严衍默默将菜放好，素的都是家中地里的，还有豆腐，荤的目前放了腊肉、猪蹄、一条大草鱼，感觉也差不多了？ 　　顾延数了数，说：“再抓只□□。” 　　正好大橘和暮鸦下来，听到这话，大橘立刻冲击鸡舍，叼住一只圆润完美的母鸡，咬着脖子就给强拖出来。 　　“喵嗷。”吃这个吃这个。 　　严衍被它吓了一跳，倒也没生气。反正今晚过去这里的鸡鸭也没人照顾了，估计不是打包便宜卖了就是直接送人，今天吃了也是一样的。 　　“好，就吃这个，一会把鸡腿摘了给你，好不好？” 　　说着那边放血杀鸡，烫毛破腹，整理内脏再绞下鸡腿，一系列的工作已经做完，顾延将一条鸡腿递给严衍，严衍把它单独烫成5分熟，拿个金属盘子装着，放在大橘面前。 　　“吃吧。”揉揉。 　　“喵嗷~”大橘可开森坏了。 　　这人类可以处啊！ 　　他是真的给！ 　　暮鸦：…… 　　“喵！？”说好的减肥呢？！ 　　屋子里，熬嗷就地取材，开始做生日蜡烛。 　　他将应急用的蜡烛融了加入颜料调色，重新凝固成生日蜡烛的样子。 　　这种蜡烛用的蜡比较差不能直接插在蛋糕上，熬嗷融了蜡烛底部粘住，让蜡烛立在盘子边沿，半透不透的乳白质感与黑色的巧克力千层蛋糕十分般配。 　　非常完美。 　　蜡烛搞定了，饭也差不多了，再去厨房搭把手，来来回回端盘子，大橘忙着吃东西，暮鸦就跟前跟后的，为了不再次刺激到顾延，它没放出黑雾帮忙。 　　等他们都准备好了，严衍去叫奶奶。 　　从楼梯口往上看，在二楼的黑暗中能隐约看到钱奶奶的绣花鞋，她让严衍不要上来，就这么隔着楼梯的距离跟严衍说话。 　　“现在都流行说什么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可你要记住，在你出生的这一天，我们都是笑着的。你母亲也是。”钱奶奶轻声说，“哪怕仅仅是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好，只是一定要记住这一天。” 　　生日要好好庆祝。 　　要对得起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 　　“好。”严衍答应了。 　　点蜡烛，许愿，吹蜡烛。 　　钱奶奶在楼梯上看着，就是不下来。 　　屋子里的灯泡是很多年前的那种，要伸手去拧一下才亮，等要灭灯的时候，得把它往回转两圈。 　　给暮鸦看得一愣一愣的。 　　加上蜡烛的光，屋内也不算明亮。 　　严衍合眼许愿。 　　顾延跟他说了，如果要跟进那个世界，就要学会迷信一些，比如注定实现不了的愿望，就不要去许它。 　　许愿是对未知真诚的期待，而不是某种卑微的哭求，更不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于是严衍放下了钱奶奶的事情，开始想其他更加现实的愿望。 　　希望能遇到命中注定的猫吧。 　　鞠球那样特殊的猫，又或者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呢，都可以，他不挑。 　　许完愿望，严衍吹灭蜡烛。 　　“啪。” 　　随着火光消失，灯也跟着灭了。 　　老式灯泡偶尔会因为接触问题突然灭灯，严衍习以为常，就去扭灯泡，扭了扭又亮了。 　　熬嗷偏头，发现暮鸦往楼上走的身影，而楼梯口的一片黑暗里向下看着他们的钱奶奶也不在那个位置了。 　　熬嗷假装无事发生，开始分蛋糕。 　　二楼。 　　钱奶奶依然是在阳台口的摇椅上坐着，她抱着鞠球，看着外面的月色。 　　今天整天都是大晴天，月亮耀眼，星光也没有失色。 　　“喵。”该走了。 　　鞠球探出脑袋看着黑猫。 　　暮鸦转身面对月光，它跳上阳台的护栏，尾巴高高扬起，还一卷一卷的，像是根天然的逗猫棒，鞠球就从钱奶奶手中跃了出去，跟上暮鸦的脚步。 　　黑影涌向天际，形成烟尘筑造的阶梯，鞠球踩着它往上走。 　　它越往上走，钱奶奶的呼吸就越发的轻缓。 　　她抬手拢住怀里的鞠球，合上眼睛，安稳的睡了过去。 　　黑色阶梯上的鞠球没有回头，它继续走它应该走下去的道路。走着走着，阶梯的颜色越发暗淡，橘色的身影也渐渐失去色彩。 　　很快，它彻底失去了踪迹。 　　而阳台护栏上，暮鸦依然看着外面的天，尾巴一卷一卷的。 　　楼下快乐啃鸡腿的大橘抬起脑袋，感觉到那种异样的熟悉消失无踪，它的耳朵摆到后面，盯着大门外面的黑夜。 　　熬嗷撸了撸大橘的脑袋。 　　大橘：…… 　　回头就是一爪 第37章 死神、奶奶与猫 05 　　猫咖啡店。 　　今天也是普普通通营业的一天。 　　暮鸦打着哈欠翻着平板。 　　月末该结算了, 板子上的任务项目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进行中） 　　试营业进度：99.9%……（结算完成后自然增长为100%，同时任务完成）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3/0）。 　　营业额：3501/3000。（普通收益2001）。 　　待收金额：0/500。 　　两项“待完成”已经消失，总营业额没有变化, 因为暮鸦自己没跟严衍要钱的意思，而祂们的委托在之前就已经先行付款了。 　　接下来是结算。 　　寒青工资为“0”，小媛和熬嗷分别是“500”。 　　3501-1000=2501 　　暮鸦用尾巴扒拉着慢吞吞的算着。 　　小媛收到工资后这些钱用来归还给暮鸦的委托款, 所以“待收金额”补上了，最后营业额结算为“3001”, 刚刚好达标。 　　看到板子上弹出的结果和自己估算的一样，暮鸦松了一口气, 尾巴扫动，将拔下来排列整齐的猫毛四散飞扬。 　　结算完毕。 　　任务一：正式经营店铺。【已完成】 　　补充空气净化机一台。 　　补充收银员用标准收银机一台。 　　补充中央空调系统一套。 　　以上补充物品将自动加装猫咖啡店内部适当位置, 如需调整请自行挪动。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已完成】 　　补充“门”的存在。 　　“门”？ 　　暮鸦扭头看向店铺的大门，这时候平板震了震，后台出现一条私信。 　　【差不多也该适应这边的生活了吧？寒青的存在证明新的问题已经出现，此间不仅在自行异化，同时彼间的影响也在不断地加强。我们希望你的猫咖啡能成为其间的纽带, 维持双方关系的同时，隔离双方。】 　　信中所说的“纽带”与“门”相互呼应, 应该是指同一个东西。 　　暮鸦想了想，回复。 　　【你们对我的门做了什么？】 　　【让门继续做门应该做的事情。】 　　祂们那种存在就爱打哑谜。 　　猫能感觉到祂们做的事情早就做了,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因此，暮鸦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决定暂时抛开这个问题。 　　“喵。”几点了？ 　　它问花钟。 　　花钟舞动藤蔓编织出现在的时间。 　　早上九点三十分。 　　没一会熬嗷推门进来，上班。寒青也从宿舍钻了出来, 打着哈欠钻去厨房, 准备今天的营业用餐点。 　　“你答应了？” 　　听到暮鸦说起“门”和“纽带”的事情, 熬嗷还挺惊讶的。 　　“祂们也来问过我，不过我跟他们要租金，那群家伙就没声音了。” 　　暮鸦：这，也能要钱的？ 　　“当然了。” 　　暮鸦 ：…… 　　十点的时候猫咖啡正式开始营业。 　　没一会功夫就有一位回头客开门进店，熟练地给手部消毒，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单，可乐鸡翅套餐，然后翻出公文包里的手提电脑打开，开始办公。 　　食物被小货车嘟嘟嘟送上来。 　　大橘抬起脑袋。 　　“喵嗷？”食物的呼唤！ 　　可乐鸡翅套餐固定搭配的是大橘喜欢的零食。 　　最高点的猫窝里，暮鸦默默将下巴搭在猫窝的边沿，眯眯眼盯着这位客人，多亏了这货的存在，大橘的减肥计划一直失败。 　　而一个月内连续数次的投喂终于让人类得到了大橘的欢心。 　　“喵。” 　　大橘难得叫了声温柔的，并且拿脑袋去蹭对方。 　　那人便暂停工作，用手从脖颈开始撸，捏着脊椎的走向，一路撸到尾巴尖。 　　暮鸦看了会，抬起脑袋去看天花板。 　　小媛的丝线在上面漂荡，常人看不到她的丝线，因此不用小心躲避客人的视线，它们十分大方的垂落下来，几乎是到处都是。 　　经过近一个月的学习，小媛已经开始明白如何尊重，丝线虽然偶尔触碰到客人的发丝或者肩膀，却没有试图读取带回对方的记忆，它们只是在收集人类思绪飘散时弥漫到空气里的各种信息，以确定每一位客人并未心怀恶意。 　　好像也是时候了？ 　　暮鸦思考着。 　　它跳到塑料瓶边上，低声咕噜着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方媛？ 　　霎时间，天花板上本来正无风自动随意摇曳，自在的不行的透明丝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的陷入凝固。 　　方媛……？ 　　小媛懵懵的低声反问：“我可以去看方媛么？” 　　自从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多么糟糕，小媛已经做好与方媛永远不见的心理准备了，现在暮鸦的话简直是颗重磅弹，炸得小媛的蝴蝶脑壳子里都懵懵的。 　　“喵。”当然，你已经准备好了。 　　暮鸦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小媛：…… 　　塑料瓶里没了回应。 　　暮鸦：……？ 　　十分不解的暮鸦用爪子扒拉塑料瓶，勾勾、挠挠，反复试探，就算是它“不小心”把塑料瓶碰倒了，小媛也没有任何反应。 　　暮鸦就很懵。 　　懵了的黑猫钻进厨房，跳上熬嗷的肩膀，咪呜着询问。 　　“女孩子的心思我哪里知道哦？”熬嗷正在做松饼，抽空逗肩膀上的猫，“小心毛不要掉进盘子里。” 　　“喵。”我才不掉毛。 　　“喵呜。”小媛到底怎么了？她的思维方式更接近人类，你应该能猜到的。 　　熬嗷笑着去切草莓，边切边说自己的猜测。 　　“她在害怕吧。” 　　“……？”暮鸦不明白。 　　“一个是害怕自己再次做错事情，二来是害怕面对方媛。”熬嗷解释道，“现在的小媛已经能够理解方媛当初的处境，也清楚方媛有充足的理由害怕她，甚至是憎恨她。” 　　因此，小媛的心境与当初完全不同，她并不想去面对方媛。 　　“喵……？”但是如果不面对，事情就永远不会被解决，不是吗？ 　　“也不是这么说，”熬嗷将做好的松饼放到小火车上，并输入餐桌号码，然后摘掉一次性手套丢入垃圾桶，“对人类来说很多事情都能被时间慢慢治愈。也许那确实不是完全的愈合，可对于人类能够渡过的一生来说，那种程度足够了。” 　　有限的时间让人类学会了忘记伤痛，随着时间流逝让过去彻底过去，用更多的精力去对抗未来的每一天。 　　暮鸦不太理解那些情绪。 　　“喵？”那小媛到底想不想去呢？ 　　在它的计划里，小媛关于人类认知与相处模式的学习应该进入下一步了，其中她与方媛的关系也是必不可少的学习环节，如果小媛非常抗拒这个，那还真的是有点儿麻烦。 　　关于这个问题熬嗷也不能确定。 　　“你还是得去问她自己。” 　　想了想，熬嗷补充：“过一两天再去，她现在需要缓缓。” 　　暮鸦答应了，过了两天才去塑料瓶面前一蹲。 　　“喵。”我带你去医院看方媛吧。 　　小媛：“……” 　　塑料瓶里的水光颤动。 　　“也许，我就此永远消失，再也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小媛努力思索解决自己这个麻烦的办法，“就像你会说的那样：等醒了，这一切就只是一场噩梦。” 　　“喵。”逃跑可不能解决问题。 　　小媛依然抗拒。 　　暮鸦用肉垫轻触塑料瓶，喵：别忘了，我告诉过你，你将在猫咖啡里找到你所需要的东西。既然你还没有找到它，我就不会赶你走。 　　你还有很多时间。 　　而方媛的康复，只是其中一个节点，你与方媛之间的故事，不会在这里结束。 　　过去的分离已经无法被修正，可也许你们可以在未来再次相遇。 　　真的可以吗？ 　　小媛的脑子缓缓转动，她努力说服自己，却依然感到类似于心悸的反应，好在暮鸦这次足够的有耐心，在轻柔的猫咕噜声中，小媛逐渐放松下来。 　　“好吧。”她慢慢吞吞的说，“就看一眼。” 　　…… 　　………… 　　医院。 　　家人访问陪同的时间仅限在白天，根据医生的建议，方媛的家人给她带了不少东西，还有她喜欢的歌，都是叙事型的，用耳机在她耳边反复吟唱那些悠长的故事。 　　“我们白天就过来真的好吗？”小媛小声在暮鸦耳边低语。 　　暮鸦背了一下耳朵。大概是问题不大的意思，但它不适应有声音在自己耳边打转的感觉，因此反应不佳。 　　小媛今天特别怂，看暮鸦翻耳朵还以为它在摆飞机耳，顿时就没了声音。 　　为了方便进入医院，今天熬嗷特地背了个单肩包，猫和塑料瓶都藏在单肩包里。 　　“没关系，”爬楼梯中的熬嗷开口，“我们是以方媛同学的亲属身份前来慰问的，晚上来问题才比较大呢。” 　　至于这个身份怎么来的…… 　　这就要归功于柴犬咖啡的营业范围了。 　　暮鸦就很好奇。 　　“喵？”所以你们在做咖啡店之余到底又做了多少事情？ 　　送外卖、卖蛋糕、疑似在研究异样事件，连之前的咖啡小妖怪也跟柴犬咖啡有些关系，怎么现在又多了个身份伪造？ 　　暮鸦挠了挠单肩包的里侧靠着熬嗷后背的那边，以表达自己的怀疑。 　　“啊，那个啊。” 　　后背被挠的有点儿痒，熬嗷默默扭了扭身体。 　　“那个就很复杂了，你要是想学我是可以教你的，很赚钱的哦。” 　　暮鸦：…… 　　猫听到“赚钱”一词，瞬间就没了声音。 第38章 医院与蝴蝶2 00 　　“扣扣”。 　　熬嗷敲了两下病房的门。 　　“请进。你是……熬先生吧。” 　　说话的是方媛的母亲, 她与熬嗷在线上联系过，也看过熬嗷的照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听熬嗷居然真的应了, 包里的暮鸦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 　　没想到熬嗷的人类身份真的姓熬。 　　小黑猫还是能理解这种读音排列在人类的认知中应该是很奇怪的存在。 　　如果嗷嗷真的叫“熬嗷”，那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难受。 　　“很有趣，对吗？”熬嗷和方母握手, “我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它有种魅力, 能让人过耳不忘。” 　　方母“啊……”了声，笑着承认。 　　也许是熬嗷的名字确实带有天然的善意和亲近,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熬嗷也没有提供是什么明确的证件, 可方母依然十分友好，主动和他聊起了方媛的事情。 　　“这孩子啊从小就不亲人，总是一个人在那里涂涂画画，不跟别的小朋友玩，也不爱跟大人讲话, 如果她能像你这样健谈就好了。”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天赋。” 　　熬嗷也带着微笑，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具有专业素养。 　　他拉来陪护用的圆凳上前, 坐在病床的另一侧，观察病床上方媛的状态, 包就放在脚边，暮鸦用爪子从内侧一点点推开金属拉链的底部, 无声钻了出来。 　　蝴蝶趴在暮鸦背后，依然在装死。 　　“爱聊天的孩子很活泼可爱, 喜欢安静画画的孩子也有她自己独特的魅力。” 　　实际上值得吐槽的是, 一旦拥有活泼好动的孩子, 家长很容易开始羡慕别人家能拥有安静的娃，反之亦然。 　　总之就是，自己的总是差了那么点儿。 　　“我还想让她学芭蕾呢。”方母絮絮叨叨。 　　熬嗷：“……” 　　他回忆了一下从小媛那里获得的关于方媛的记忆。 　　想到方媛是到了初中才勉强能做到以两节的跨度上下楼梯，而且脚滑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尝试。 　　熬嗷觉得，还是别为难孩子了。 　　“日常相处会使得缺点放大，也许该听听他人是怎么评价方媛同学的。”熬嗷为方媛努力争取，尝试着劝说，“多少人希望得到画画的天赋而求而不得？” 　　方母只是摇头。 　　“画画有什么用呢？她画的也不是什么值得观赏的东西，都是乱涂。” 　　翻译一下：不是国画、油画、水彩画，不是艺考用得上的画技，也不是正经的原画师的就业技能，赚不到钱，也得不到赞美，就是自己瞎画。 　　这话本身倒也没错就是了…… 　　方媛的彩铅和蜡笔结合的作画方式虽然是一种正确的技法，可她没有上过任何专业课程，对物体结构和光线也没有系统了解，完全是靠着天赋在硬莽。 　　……莽的还挺好看的。 　　小媛听着听着，听出了不对味来。蝴蝶微微震动翅膀，丝线从背后延展开，微微震动，像是即将忍不住，随时都可能冲出去绞杀这个女人。 　　她的愤怒传递给了紧贴着她的暮鸦，猫晃了晃身体作为安慰。 　　“她有别人没有的天赋。”熬嗷轻声说。 　　她倾注在每一笔每一画之间的真实情感是任何技巧都无法代替的。 　　她创造了可怕的奇迹。 　　小媛也随着这句话而放松下来。 　　对呀，方媛创造了我。 　　她创造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存在，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自身就是最棒的存在。 　　也许是熬嗷的声音太小，而方母还在继续自己的话题，并没有注意到他都说了些什么，这件事情就被岔了过去。 　　“这是方媛的画，还有她的笔记本，不过大部分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笔记的前面是普通的日记，后面变成了加密字母。 　　“你看了？而且还被方媛发现了？” 　　后面那个问题让方母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想的。” 　　方母顿了顿，解释道：“真的就只是个意外，家里书房不好打扫，所以她会去客厅削铅笔，我就在这个空隙简单收拾一下屋子，当时本子就放在桌面上，我也没注意那是个什么本子，还以为是作业本呢，就拿起来翻了几页，她刚好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一路急转直下。 　　方媛和方母越发的关系僵硬。 　　她创造了小媛，反受其累，却没有向任何人寻求帮助，而是干脆的封闭了自我。 　　暮鸦颠了颠自己背后的小蝴蝶，又看看方媛从床边垂下的苍白指尖，心中轻声叹息：都还是孩子啊。 　　自己简直就是来做保姆的嘛…… 　　怎么觉得这趟单最亏本呢？ 　　猫想了想，觉得自己算不明白，于是走一步算一步。 　　等熬嗷和方母一起离开，护士来将方媛的手仔细收回被子里，做了检查和记录又离开，暮鸦才从床铺下面钻出来。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 　　之前的护士早就辞职不干，医院凭借高薪又聘请了几名新的护士。 　　目前看来至少心细方面是合格的。 　　暮鸦沿着床边走，到了方媛的脸侧停下，蹲坐着低头凑近方媛的唇，试探鼻下呼吸，以人类能接触到的角度来说，方媛的呼吸过度平缓，陷入完全无意识的深眠，而暮鸦却能从每一次吐气中嗅到抗拒和告别。 　　“喵。”来吧，让我们一起进去。 　　“去哪？”小媛弱弱的问。 　　“喵。”自己做的事情要自己去解决，逃避什么都改变不了。 　　暮鸦再次强调这个。 　　对刚出生不久的蝴蝶来说，逃避还是本能行为。 　　小媛尚且幼小，无法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各种法则，面对无法理解的事物以及感觉到压力的时候，本能就在催促蝴蝶尽快逃跑。 　　对于弱肉强食的它们来说这确实没错，可若是要跟人类长期相处，这便不再适合。 　　你也不想，最后留给方媛的记忆，是她制造出了一只可怕的恶魔。对吧？ 　　暮鸦这样问。 　　这也是让小媛犹豫的。 　　因为这样一来，最终被否认的是方媛自身。 　　在方媛倾注了那么多思念和情感之后，得到的却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这种事情对于方媛来说，只怕也是个巨大的打击。 　　“就不能让她把这一切都忘掉吗？”小媛问。 　　暮鸦当然说“不能”。 　　小媛：…… 　　蝴蝶感到苦闷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伸出自己的丝线，按照暮鸦的指导，一根贴上暮鸦的爪爪，另一根贴在小媛的头侧。 　　丝线将小媛自身与方媛、暮鸦联系在一起。 　　透明的细线垂入无尽的黑暗之海中。 　　暮鸦的黑雾在这里几乎无法被辨认出来，雾气的烟黑与道路上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小媛的丝线散发出少许荧光。 　　“喵。”看，你还是干净的。 　　小媛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她也没有询问，就在丝线的尽头，光线略有些昏暗的空间里，一名正在画画的小女孩轻易将小媛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吸引住。 　　“咦？猫猫？” 　　年幼的方媛暂停了绘画，对着突然落到自己桌面上的黑猫伸出手。 　　“要跟我抱抱嘛？小猫？” 　　也许是因为这是方媛自己的意识世界，她完全不害怕，反而对暮鸦的出现感到十分的好奇，伸出手试探着想要拢住暮鸦。 　　暮鸦眯起眼睛，看在对方还是个幼崽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给她抱了。 　　软软的、暖暖的猫抱在怀里超级舒服的。 　　方媛发出满足的呜声。 　　叹息完了张开眼，她就看见暮鸦背上的蝴蝶。 　　“嗯？怎么还有只小蝴蝶？” 　　白色为主，翅膀末端有些半透明的质感，仔细看上去仿佛是透明的蜓翅，连风都能从中穿透般的清澈见底。 　　“好漂亮……” 　　仿佛是害怕惊吓到蝴蝶，方媛连呼吸都放缓了。 　　小媛：“……” 　　蝴蝶微微颤动自己的翅膀，与女孩对视。 　　蝴蝶也好，猫也好，不会说话都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方媛完全没有在意它们是否回应自己，自顾自的跳下椅子，跑去客厅，拿了两个小碟子过来。 　　“这个是猫猫的……” 　　方媛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已经被打开了的罐装椰奶，倒入其中一个碟子里，又嘀咕着“这个是小蝴蝶的……”将糖和水融到另一个碟子中。 　　该说她是还算有常识呢，还是完全没有任何常识呢？ 　　至少不是反过来投喂，对于方媛的年纪来说，她也是真的尽力在招待它们。 　　暮鸦给面子的低头开始舔舐椰汁。 　　太甜了，但是还能接受。 　　小媛对着碟子里的糖水犯了难，自从出生开始蝴蝶就没有吃过物理意义上的食物，小媛压根不知道怎么进食。 　　她盯了糖水好一会，才顺着生物那一侧的本能，探出食管，开始吸食。 　　好甜…… 　　小媛成功的被呛着了。 　　蝴蝶直抖翅膀。 　　暮鸦立刻暂停舔舐的动作，装模作样的用爪子拍拍蝴蝶，其实是不想继续舔那个过于甜味的椰汁。 　　“喵。”你好呀，方媛。 　　黑猫抬起头，算是正式打了个招呼。 　　方媛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觉得自己能够听懂。 　　“你好。小猫……？” 　　方媛愣愣地回应。 　　“喵。” 　　我叫暮鸦，是一家猫咖啡的店长。 　　暮鸦自我介绍。 第39章 医院与蝴蝶2 01 　　“所以, 我生病了，你们是来帮助我的？” 　　在暮鸦简单的叙述中，方媛大概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让暮鸦意外的是，方媛似乎早就意识到了某种问题。 　　“怪不得，”方媛晃着双腿, “爸爸妈妈一直不回家，我的作业一直写不完。” 　　说到后者的时候, 方媛的语气还有点儿怨念，她摆出小大人的模样, 双手环胸，昂头叹气：“每天写完作业睡觉, 第二天起来作业就全部空白，这是多么可怕的噩梦啊……” 　　暮鸦：听起来好像确实很恐怖的样子……？ 　　没做过作业的猫猫不理解这个。 　　“原来我不属于这里呀。”方媛叹息着，走到门边，她打开房间的门，走出去, 来到客厅中央，左右看看, “明明这就是我的家。” 　　“喵。”仔细看看。 　　这个要求让方媛十分疑惑，不过她还是配合的将客厅找了一圈。 　　一圈又一圈。 　　开始, 方媛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暮鸦也不着急, 只是让她一遍一遍的去找，对比着自己记忆中的“家”去寻找, 那些也许细微、也许显眼的不同之处。 　　方媛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 　　没有疲惫、没有饥饿、没有任何时间的流逝感。 　　终于, 一盒拼图被方媛拿了出来, 随后又陆陆续续有几件东西被方媛从各种角落里翻出，堆在茶几上。 　　水溶性彩色铅笔、几千块的拼图、某个牌子的掌上游戏机。 　　方媛的表情从兴奋、不可思议逐渐变成疑惑和抗拒。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给我买这些东西？” 　　还是只幼崽的方媛已经明白“不可能”的概念。不可能就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的意思。 　　小媛一个激灵。 　　那些是她灌入方媛大脑中的“快乐”。 　　因为发现获得礼物的记忆会让方媛感到快乐，小媛陆陆续续往方媛的大脑中掺入不少相应的记忆，其中一些让方媛感到额外喜欢的，便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痕迹，也许是因为人类大脑具有自动补全的能力，相应的物品也随之出现在了小媛的梦境里。 　　但是这就导致了某个矛盾。 　　当初方媛也是靠着这些矛盾发现自己的记忆不再属于自己。 　　——方母并不会给方媛买这些东西，绝对不会，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无论方媛是期末全科满分，还是成为了热爱舞蹈、善于交流、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完美孩子”，方母都不会给她买这些东西的。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方媛目光呆滞。 　　再一睁眼，她回到了书桌前，继续写那些写不完的作业，写着写着开始摸鱼，在作业的边沿没有文字的地方涂画起来。 　　被留在客厅的暮鸦：…… 　　没想到，是这种模式。 　　不知道要循环多少遍它们才能好运的遇到一次奇迹，因为另外某种巧合，方媛的抗压能力在那瞬间有所提高，它们才能被带出这个循环。 　　又或者，换个更温和的路子？ 　　“喵。”你能变成人去跟她讲话吗？ 　　猫问蝴蝶。 　　小媛：“……我？” 　　暮鸦：你变成人类的模样，跟她进行语言交流，会比我在这里喵喵叫有效的多。 　　小媛当然是疯狂摇头。 　　可暮鸦却告诉她：这也许是唯一的方法了。不然，我们就只能一遍一遍的刺激她的大脑，看是她的理智先行崩溃，还是她的意志力先一步爆发将她拖出这里。 　　但后者的可能性非常低。 　　方媛的年纪不大，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热爱，加上自我怀疑和抗拒，实在是不像是能绝地求生的类型。 　　其中的道理小媛已经能够理解，她犹豫片刻，无奈的问：“我要变成什么样子？” 　　暮鸦：方媛的样子。 　　小媛：…… 　　透明丝线探出来，在半空中纠缠，逐步编织成型，将方媛的模样塑造出来。 　　小媛张开眼睛。 　　她现在是“方媛”了，就像第一次去猫咖啡的时候那样，哪怕暮鸦很认真的辨认，也无法从这个模样的小媛身上看出非人的痕迹。 　　能造出这样可怕的存在…… 　　暮鸦侧头看向房间。 　　这样的女孩也许不存在才是对的。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而对于暮鸦来说，这都是此间的事情，它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对于此间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这之类的事情，暮鸦不会过分纠结。 　　“喵。”去吧。 　　小媛依然十分抗拒，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从内侧打开。 　　“猫叫？”房间内的方媛探出脑袋，十分疑惑的左右寻觅，“家里进了野猫么……？”她在自言自语，冷不丁的，就看到了小媛的存在。 　　“……？！”方媛的瞳孔都放大了少许。 　　小媛：“……！” 　　小媛也被这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 　　两人齐刷刷退后半步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具里复制出来的。 　　方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小媛也不知所措。 　　暮鸦就静静地看着她们注视着对方陷入石化。 　　叹气。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它低声喵呜，吸引双发的注意力。 　　方媛先一步回过神来。 　　“啊，猫咪？”然后就看到那只小黑猫突然转头跑掉了，速度快的她都没看清楚对方是去了沙发后面，还是直接跑进了厨房，“猫……” 　　家里进了猫咪…… 　　方媛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没有开门的？ 　　“那是……我带进来的猫。”小媛轻声说道，显得局促不安，“和我一起进来的。” 　　方媛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媛，更加的懵了，她鼓起勇气靠近一些，试探着提问：“你是……我的姐妹么？” 　　小女孩面前算是看过几部电视剧，豪门爱情什么的方母在放的时候她也难免听到一点点，对于故事的转折起伏倒是清楚的很。 　　刚出生就被偷走的双胞胎姐妹啊什么的…… 　　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啊什么的…… 　　不会那么狗血吧？！ 　　方媛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写满了“兴奋”！ 　　小媛：…… 　　很遗憾不是那样子的呢。 　　“我是，你的蝴蝶。”小媛告诉对方。 　　方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问：“蝴蝶？” 　　看她真的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小媛才抬手指了指房间，她推开那扇门，来到方媛的书桌前面，指着方媛在课本边角上留下的铅笔绘制的蝴蝶。 　　那是最初的“遗忘蝴蝶”。 　　这时候的蝴蝶还没有蜓翅的部分呢。 　　“蝴蝶？” 　　方媛看着蝴蝶，愣了许久，才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蝴蝶吗？！” 　　周围迅速改变了。 　　为了抗拒被修改的记忆而忘记了许多事情的方媛，在这个瞬间便想起了她的蝴蝶，周围的房子开始破旧，方媛开始长大，在她初中的年纪，时间停止。 　　方媛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顺手一翻就是目标的那一页。 　　纸张被涂成黑色，白色的蝴蝶在上面颤动，纯色光芒明媚到刺目的地步。 　　小媛点了点头。 　　“原来你真的存在啊！”在小媛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的时候，方媛欢呼一声，低下身子将小媛紧紧地抱住。“如果你存在的话，那我的存在也有价值了。” 　　她到了该思考自身价值的年纪了么？ 　　暮鸦探头探脑的看着她们，也思考着这个问题。 　　人类的幼崽在还是幼崽的时候，似乎很少去思考什么，假装成熟和真的成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暮鸦能感觉到，方媛是真的迫切的需要得到某种认可，否则她的世界随时都会倾覆，哪怕没有发生小媛的事情，对于方媛来说，明天也随时可能消失。 　　压力……？ 　　暮鸦不太理解那个东西。 　　不仅是猫咪的那一半无法理解，作为它们的那一半也无法理解。 　　人类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猫咪打了个哈欠，安静的坐着，看着方媛抱着小媛快乐的转了个圈，而周围的光线也开始变得明亮，多了些温暖的味道。 　　“你叫什么呢？”方媛问，“虽然设定上有称呼，但那个不是名字吧，不适合的。”性格上更加成熟了的方媛提起那个，居然有些神色复杂。 　　“遗忘”这个说法，对方媛来说，也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好像给了你一个诅咒……” 　　方媛嘀咕着，松开了手。 　　“没有添麻烦么？”她问。 　　小媛插不上话，也不太敢说什么，听到这样的询问只是摇了摇头。 　　片刻后，小媛才勉强开口：“小媛。” 　　“小媛？” 　　“我就叫小媛。”小媛指着猫，“是这只黑猫，它叫暮鸦，是它给我起的名字。” 　　方媛并不觉得猫咪很特别，虽然名字听起来也不太吉利的样子，但在这样奇特的思维环境下，方媛很快就接受了。 　　她蹲下来，问：“所以，你停下了那个诅咒，对么？” 　　这个年纪的方媛说话神神叨叨的。 　　暮鸦不知道怎么跟她讲话才对。 　　“是你停下了我们的诅咒，对么？”方媛再次询问。 　　并没有发现任何诅咒痕迹的暮鸦歪了歪脑袋，在片刻犹豫后，它点下了头。 　　“喵。”我停下了你们的诅咒哦。所以从今往后，你不再是被所有人丢在角落里的存在，也不再是无法达成他人期望的孩子。 　　没有人可以肯定你。 　　也没有人可以否定你。 　　只有你自己才有权利评价你自己的价值。 第40章 医院与蝴蝶2 02 　　第一次接触结束了。 　　蝴蝶张开眼睛, 丝线滑动，单纯代替她的双手感受着身下猫咪柔软顺滑的皮毛，暮鸦驮着她隐藏在门边, 趁着下一班护士来执勤的时候溜了出去。 　　“不告诉她我都做了些什么，真的没问题吗？” 　　小媛低声问。 　　暮鸦：“喵。”必须你自己去说才行，既然现在的你还说不出口, 那就下一次吧。 　　唤醒方媛的事情无法一蹴而就，以方媛现在受不了刺激的状态, 瞒着不说反而才能苟的下去，等她与小媛之间更加熟悉彼此的时候, 再谈这个问题吧。 　　“喵。”她需要先长大，你也是。 　　两个小屁孩, 谈什么人生呢？ 　　猫趴在空调外机上面，安逸地舔起了爪子。 　　很快暮鸦在人群中找到了等待的熬嗷，直接从空调外机上跳下去，爬上熬嗷的肩膀。 　　“如何？”熬嗷给黑猫挠挠下巴。 　　暮鸦舒服的微微抬高了下颚，喵：下次再来吧。 　　这就是完全不行的意思了。 　　蝴蝶藏在猫的背毛中, 熬嗷顶着猫，这么自然地从医院走出去, 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暮鸦突然用爪子踩了踩熬嗷的肩膀。 　　“喵。”是那只咖啡里的小东西。 　　“……？” 　　熬嗷面带迷茫, 环视半圈，发现有个阴影在自己的车轮胎边上蠕动。 　　那抹阴影也看到了他们, “飒——”的溜掉了。 　　“说起来，刚才先出来的时候, 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熬嗷摸着自己的下巴, “还记得那个1210房间的病人吗？” 　　“刚才她一直在哭喊自己是孤儿，压根没有家属。” 　　“喵？”那又怎么了？ 　　“可是那天我在她的病房里能闻到血缘的味道，她肯定有个父亲或者母亲，还前来医院探望过她。”这点在熬嗷偷听护士的对话时也得到了证明，“她确实有个妈妈会过来探望，并补充医疗费用。” 　　可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医生都认为她疯掉了，正在考虑转送的问题。” 　　暮鸦摇了摇脑袋，记忆缺失或者精神问题都属于脑部病变，如果是纯粹的病理性质，那它也没有办法，更没有兴趣。 　　熬嗷送猫回到猫咖啡，然后下班回柴犬咖啡去了。 　　收拾完餐具的寒青从厨房走出来，发现蝴蝶钻回塑料瓶里，没精打采的缩着，连丝线都蔫吧的很不再无风自动。 　　“怎么？”他问。 　　猫摇了摇头，喵着问他：还没找到那只猫么？ 　　寒青动作略微停顿。 　　暮鸦：…… 　　啊，不会是……？ 　　“喵？”你不敢找到它？ 　　说不定他已经与那只猫擦肩而过无数次了，却因为心里深处本能的拒绝，始终没有得到正确的感应？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寒青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没看暮鸦的方向，而是将视线放空，“谁知道呢？也许是菲拉尔也不想再做我的猫了。” 　　蝴蝶开始理解人类的时候。 　　人也在学会理解猫。 　　挂着龙鳞也好，吃麟肝凤髓也好，对一只猫来说，确实不算是值得喜悦的事情。 　　寒青耸肩：“法师的习惯是随缘就好，这事情其实不用你操心的，比起那个我更好奇，我的工资呢？” 　　暮鸦：…… 　　还以为这货不知道打工会有工资呢。 　　“喵。”花钟对店铺的破坏很大，你的工资拿来抵装修费用了。 　　猫一本正经的喵喵喵。 　　“你觉得我会相信？”寒青十分怀疑。他已经见识过猫咖啡是怎么装修的了，“不知道我套过小媛的话吧？她虽然欠费，却是先将工资发出来，再以回收的形式还给猫咖啡，而不是像我这样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猫扭开了脑袋。 　　那仿佛若无其事侧头抬爪挠耳朵的模样，看得寒青突然一愣。 　　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每当菲拉尔将花瓶从高台上挤下来又被抓了个正着的时候，自己的小坏猫就会露出这么个样子。 　　表面上仿佛无辜的很，其实肚子里全是坏水。 　　“……行吧。”寒青叹气，“反正我要钱也没有用。” 　　看他没有在生气，暮鸦也就收回了假装的无辜，喵道：这两个月确实是赔偿期，如果这个月收入稳定，下个月开始会给你工资的。 　　主要是收入不稳定，暮鸦又算不清楚，总觉得发不出三人份的工资，熬嗷不同意降工资，小媛又是个幼崽，就只能牺牲一下已经成年了的寒青。 　　因为猫咪实在是不会算账，它得实际性看到这个月的经营情况，才能判断下个月能否给寒青开500的工资。 　　吃穿住都在店里的寒青也无所谓，将新做的猫饭往暮鸦身前一放。 　　“尝尝看。” 　　牛肉、鸡腿肉、鸡蛋，再加上少许的兔腿肉，肉全部切成肉粒，烹饪方法就是蒸熟，还有少许的肉汤在碗底，舔着舔着就喝进去了。 　　暮鸦嗅了嗅，感觉还不错，低头吃了起来。 　　“如何？”寒青充满期待的问。 　　暮鸦吃了小半碗，矜持点头：“喵。”有很大进步。 　　别的不说，至少是适合猫咪长期使用的猫饭了，就算是肠胃比较脆弱的猫也可以日常吃，接下来就是肉类的种时不时进行一些变化。 　　寒青将猫常吃的猫饭配方一一记下，嘀嘀咕咕走去厨房。 　　生鱼肉、猫草…… 　　寒青忍不住叹气。 　　“简直就是一群祖宗。” 　　路过的啡啡正好听见这句话，眯起眼睛，用嫌弃的小眼神瞄了寒青一眼，并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转头迅速跑掉。 　　客厅里，小橘茶正在寻找暮鸦。 　　“咪？” 　　短促的咪声，像是幼猫在呼唤妈妈。 　　吃完猫饭正在桌子上舔爪子的暮鸦探出了脑袋。 　　“喵。”这里。 　　小橘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它先是努力地跳到椅子上，又继续往上跳，一双后腿倒腾出了残影，才终于来到暮鸦身边，嘴巴里还叼着一根像是玻璃管似的东西。 　　管子的材料其实是亚克力，大概只有人类的手指长短，里面本来装了些白色的沙子，现在被冲掉了，只剩下干干净净的一根透明管，底部圆润，顶部是木头塞子，塞子上还有个孔，可以将绳子穿过去，系成圈环挂在任何适当的地方。 　　“喵~”礼物哦~ 　　橘茶将管子放在暮鸦身边。 　　“喵~~”橘茶给小媛的礼物~~ 　　最近蝴蝶蔫巴巴的都没有什么精神，橘茶用自己的审美找到了适合蝴蝶的礼物。 　　一直待在塑料瓶里也不是个事，对吧？ 　　暮鸦看了看管子，再看看小媛现在所在的塑料瓶，那瓶子是真的有点惨，熬嗷挪动它的时候也不算太小心谨慎，已经有些地方被捏凹了，看上去只适合丢入垃圾桶中。 　　“谢谢。” 　　小媛软乎乎的说。 　　显然，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 　　………… 　　三天后，医院。 　　这次是半夜。 　　暮鸦将小媛的新居串上黑色细绳，挂在自己的勃颈上，就这么独自带着小媛摸进医院，再次来到方媛的病房。 　　它将头部微微底下，让丝线穿透木塞，接触到方媛的头部。 　　思维的世界里方媛热情招呼它们。 　　“早啊，小媛。早饭吃包子哦。”方媛仿佛并不知道它们离去过一次。 　　是方媛的大脑记忆自动补完了数天的相处？ 　　蝴蝶和猫不得而知。 　　暮鸦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猫粮面无表情，它不像大橘它们猫的那么纯粹，基本上它只吃少许猫饭，又或者什么都不吃。 　　猫粮对它没有诱惑性。 　　不过这里是思维构筑的世界，暮鸦废了一点力气，让方媛接受它的想法，面前的猫粮就变成了小鱼干。 　　愉快。 　　暮鸦低头开始啃鱼尾巴。 　　鱼尾巴很好吃，蒸煮过的会有爽滑的皮膜，炸过的则很脆，暮鸦超级喜欢鱼尾巴。 　　小媛和方媛分享了圆润的小包子，肉馅，口感比较咸，至少小媛是这么觉得的，她在猫咖啡呆久了，习惯了少盐少油的生活方式，人类的食谱对她来说味道过重。 　　“喵。”小媛喜欢吃天堂鸟哦。 　　不是普通蝴蝶那种进食画面，而是十分直接的咀嚼着吃。 　　方媛不知道天堂鸟是什么样的花，于是暮鸦教小媛如何在他人的思维里创造自己的造物，同时又不会伤害对方。 　　一朵艳橙伴着少许蓝紫的花出现在碗中。 　　小媛拿起来，放入口中咀嚼。 　　方媛愣愣的看着。 　　“我没想过你是这样的，在吃东西这方面。” 　　她还从没想过自己的蝴蝶该怎么吃东西呢，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的蝴蝶居然会变成自己的模样。 　　这样一想，方媛就觉得这画面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小媛看着方媛，慢吞吞的咀嚼着花瓣。 　　“你可以说说看你觉得是什么样子比较好。”小媛一边咀嚼花瓣一边说道，“毕竟这是你的设计和想法。” 　　“但你是属于你自己的。”初中的方媛小大人般的说，她仿佛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苦口婆心的劝道，“你不用成为任何人心目中的模样，那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你只要属于你自己就好了。” 　　这是方媛在初中的年纪得到的对人生和自我的认知。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都是最棒的那个！” 　　方媛伸手握住小媛的双手，这么说着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明亮到让人感到一丝痛苦。 　　她不是在对自己说。 　　小媛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 　　方媛她，她是在对过去的小方媛说话。 第41章 医院与蝴蝶2 03 　　“喵。”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这还挺出乎暮鸦的意料。 　　小媛低头喝着豆浆。 　　“嗯, 其实挺简单的。” 　　自从那瞬间明白了什么之后，小媛整只蝴蝶的气场都变了，它裹着暮鸦从方媛的意识里脱离出来, 不论方媛如何出声挽留，她都没有哪怕一瞬的迟疑。 　　趁着大半夜没人，在现实中将自己盘成人形, 就这么坐在方媛的病床旁边。 　　明明小媛是无法独立在现实中凝聚人形实体的。 　　——最初进入猫咖啡的那个情况，是因为小媛躲在方媛的思维里, 借助方媛的创造性，才能在现实中维持人形。 　　这一次她却突然做到了, 突然的学会了如何维持自己的存在。 　　意味着成长。 　　不过不难看出小媛并不开心，因此暮鸦也没有说恭喜。 　　猫安静等待着蝴蝶收拾好内心的波澜, 慢吞吞的开口讲述，好给这件事情画一个句号。 　　“她喜欢的其实不是我，”小媛口中的吸管发出抽到空气的空洞声，“她喜欢的是曾经的她自己，是那个小方媛。”这么说着的时候小媛有些寂寞。 　　暮鸦不太理解, 却被勾起了好奇心，它咪呜着要求小媛进行更详细的说明。 　　“我们最初见到的方媛、包括我的人形, 都是小时候的方媛，对吧。”小媛试着解释。 　　现在, 蝴蝶可算是体会到熬嗷的不容易了，要让一只猫去了解人类的情感, 这真的需要一点特殊技巧。 　　小媛就差手舞足蹈了。 　　“人类随着成长会发生很多变化，成长后的方媛学会了很多东西, 哪怕不开心也要努力微笑, 不管讨厌与否都会摆出合适表情。”说到这里小媛突然就停顿住, 双目略有些放空，显然她对方媛的情感能感同身受。 　　片刻后，小媛回过神来，继续说：“而方媛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那些‘更好的模样’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放弃了某些自我，而这些放弃却并没有让她过的更好，她始终在获得新的压力。” 　　暮鸦好像明白一点了。 　　“……喵。”方媛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意义。 　　小时候方媛被过分追求“成果”的家庭养育，无论方媛多么努力都无法得到认可，只会继续被要求行的更高。 　　可惜，就像是每只猫的肠胃敏感度都不同，每个人的承压极限也有所不同。 　　方媛不是那种无论如何痛苦，无论多少次被尖锐的言语和不断地催促伤害，无论在深夜无声哭泣多久，隔天都可以继续去上学，可以继续顶着压力走下去的孩子。 　　她因为压力没有走向极端，但有一部分的方媛确实倒下了。 　　那些被忽略和遗忘的情绪和孩童对关爱的需求凝聚成另一股黑暗，在这份黑的诅咒中诞生了蝴蝶。 　　“喵……？”也就是说，蝴蝶其实是方媛在成长中“剩下来”的东西？ 　　小媛：“是的。所以，那也是方媛最爱的东西——那个压根就没有长大的，一直躲在她内心深处的幼年版的方媛。” 　　就连那些鼓励的话，也不是说给小媛这只蝴蝶听的，而是说给过去的方媛自己听的。 　　只是因为方媛将小时候的自己赋予了蝴蝶，所以蝴蝶才是方媛幼年时候的模样。 　　“说白了我是个替代品。”小媛蹬着腿，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某种不知所措的情绪，“她一直在跟她自己说话，她一直以为我就是她。” 　　所以，蝴蝶在方媛的思维世界里被茧束缚，无法破茧成蝶。 　　那是方媛试图给与过去的自己的保护。 　　茧保护的也并不是蝴蝶，而是方媛内心中最美好的存在。 　　“所以我无法诞生，无法破茧成蝶。”说到这里，小媛捂住了脸，“因为我的造物主压根不希望我真的诞生。” 　　曾经，不懂事的小媛读取过方媛的记忆，那时候她心中都是让方媛感到快乐，因此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小媛发现其中有一段很特别的记忆。 　　“方媛做了关于‘遗忘蝴蝶’的设定，故事和图片都有。” 　　但是她没有发表。 　　小媛不得不深呼吸，她的翅膀微微震动。 　　暮鸦回头，才发现人形的小媛伸展开了蝶翼，如当初刚刚离开茧中一般，蝴蝶的翅膀下垂着，看上去异样沉重。 　　看了片刻后暮鸦仿佛明白了。 　　“喵？”所以，你把自己做了什么都告诉方媛，是为了报复她？ 　　因为方媛爱的不是你，所以你也就不爱她了？ 　　但显然不是的。 　　“我只是想着也许她需要知道，天真本身真的很可怕。”小媛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但对我来说，学会一些规则，本身并没有错，我也不觉得跟着规则扭曲自己，这个行为会对我自身造成伤害。” 　　可是你前几天还担心破坏方媛的设想，不希望否定方媛内心的美好。 　　暮鸦感到很迷茫。 　　小媛的思维越来越接近一名人类，暮鸦就越发的无法弄懂她。 　　暮鸦非常疑惑，疑惑到脑袋上都出小问好了，所以它就直接问了出去。 　　这个问题反而让小媛感到不解，她只能顺着自己的理解去试着解释：“她喜欢的又不是我，那么我做了什么，也就不再重要了。” 　　单就作为方媛的造物而言，小媛痛苦与自己曾经的过错，那些过错将会否定方媛的美好，而当意识到这一切在方媛的思维里不过都是“方媛”其本身的时候，小媛反而放开了。 　　小媛并不理解方媛，方媛也没有理解过小媛。 　　听起来很公平。 　　“只是我不明白，同样是学会了‘规则’，为什么方媛会对她本身的经历感到痛苦，而对于我的经历，她又感到喜悦呢？” 　　关于这个暮鸦倒是明白。 　　“喵。”因为方媛成长的过程中被不断的强迫和催促。 　　别的孩子在努力的时候，方媛在努力，别的孩子在玩乐的时候，她在努力，别的孩子在休息的时候，她在努力，别的孩子得到了表扬和称赞的时候，方媛依然被要求继续努力。 　　最后就崩塌了。 　　就像突然的雪崩那样。 　　不过只是承压到了一个极限而已。 　　所以，从某些角度来说，其实就算没有小媛闹出的事情，方媛的生活也无法维持太久，早晚要出事情的。 　　小媛好像明白了。 　　她在学习的过程中没有太多压力，基本上就是看着猫，看着人，看着猫跟人，当她好奇的时候，暮鸦会解答她的疑惑，如果暮鸦解答不了，熬嗷就会顶上来。 　　然后不知不觉的小媛就成长了。 　　这是一种跟着环境的自然而然的成长。 　　虽然同样充满了困惑，却没有那么的痛苦。 　　“喵。”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当方媛看到你的经历，便得到了满足。 　　小媛偏头看向暮鸦，从神情上看，她认可了暮鸦说的话。 　　“方媛的希望已经达成了哦，”她放下怎么吸都吸不出更多豆浆的已经被吸的瘪瘪的塑料杯，“我猜她很快就会醒来吧。” 　　对方媛来说蝴蝶就是过去的自己，而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妖邪，那些灌输的记忆确实可怕，可人总是更容易原谅自己。 　　方媛原谅了小媛，并从抗拒中放松了下来。 　　小媛帮方媛梳理好了记忆，错误紊乱的记忆被整理清楚，接下来只要等方媛受累的大脑休息好，自然就能苏醒。 　　小媛看向窗户，脑子里呆呆的思考着。 　　接下来去哪？ 　　好像这个世界跟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喵。”暮鸦叫了声。 　　“嗯？”小媛低头看它，“怎么了？” 　　暮鸦问：你在打算什么呢？ 　　小媛摇了摇头。 　　暮鸦又低声喵呜着提醒：别忘了，你还欠我两次出诊的费用，还要继续打工还钱哦。 　　这话让小媛呆住了。 　　“咦？出诊费是每次都独立算的吗？” 　　暮鸦点了点头。 　　“喵。”每次500。 　　小媛呆住。 　　…… 　　………… 　　月初。 　　猫咖啡。 　　喜欢点可乐鸡翅的那名客人又来了，暮鸦无奈的看着刚吃过午饭的大橘跟上小火车，好不容易消化掉一些食物，总算不那么圆鼓鼓的肚子再次遭殃，腹部的毛都能在站立的姿态下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暮鸦顿时感到脑壳发疼。 　　今天就是这个月的第一天，理论上平板会做月初更新，黑猫选择无视橘猫的肚子，掏出平板去看新的任务。 　　任务一：调查此间的不明访客。（进行中） 　　调查进度：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0/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0/5000。 　　待收金额：1000。 　　待收金额里的1000是小媛的欠款，暮鸦当时那么说了，它的平板就这么当真了，小媛也没有申诉，因此平板里的系统就直接敲定，并将欠款录入。 　　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问题也不大就是了。 　　然后是下一个问题。 　　一个更大的问题。 　　目标营业额度居然一口气直接上涨到5000！ 　　暮鸦将下巴搭在猫窝边沿，一脸的生无可恋，它不太想调整店内的菜品单价，决定先看看经营状况，熬嗷说过日收至少要上百才是饮食店该有的状态，猫咖啡还是宣传的不够。 　　但是宣传也好麻烦，还要拍短片。 　　暮鸦转着尾巴尖，看向平板。 　　而且，这个“任务一”又是个什么情况，猫咖啡为什么要做调查任务？ 第42章 未知问候 00 　　隔天早上。 　　【她们两个怎么样？】熬嗷在柴犬咖啡里给暮鸦发信息询问。 　　暮鸦扭头看了一眼安吉拉的窝, 小媛居住的玻璃瓶被安吉拉卷在怀里，里面光泽略有些暗淡，显然精神不佳。 　　【两个都还是小孩, 谁都没有长大。】 　　小媛刚刚破茧成蝶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方媛也才上初中，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只幼兽, 还没摸到亚成年的门槛呢。 　　而她们二者之间的问题不是两个孩子努力对话就能沟通清楚的，说白了, 她们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又如何去跟他人说明？ 　　熬嗷也是相同的想法, 很快就有短信回复：【她们还需要时间。】 　　暮鸦回了个“猫猫赞同.GIF”。 　　想到自己现在的困境，它又跟发了一条信息：【这个月的任务是“调查不明访客”。】 　　反正也没有说保密什么的, 用的也是祂们提供的设备，暮鸦认为沟通任务完全没有问题。 　　说到目前在此间内的不明访客，暮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寒青，可寒青的来历和目的已经明确，又仿佛不能算在“不明”的范围内。 　　熬嗷：【我也接到了一样的任务。】 　　暮鸦回了个“猫猫停止思考.JPG”。 　　【正常来说这种任务只会分配给相关对象, 也就是说，祂们认为我们跟“不明访客”有过接触。】 　　有过接触？ 　　暮鸦的耳朵往后一撇。 　　【咖啡。】暮鸦决定这么叫那天它从1210病房的病人身体里□□的小妖怪。 　　熬嗷被这个名字给囧到了, 但还是接受下来。 　　【那个女孩后面问题越发特别，现在已经转去更专业的精神医院, 那个咖啡怪团子似乎也跟过去了。】 　　【她到底有没有母亲？】 　　暮鸦更在意这个问题。 　　【没有。】至少户口上显示没有。 　　熬嗷又追补了一条信息：【但是我能嗅到血亲关系的存在。】 　　比起人类的户籍簿，暮鸦更相信熬嗷的鼻子。 　　【部分情况下, 人类的亲缘关系不会直白的显示在他们的系统中，但也有可能是“不明访客”采集对方的信息后模拟出了一名亲属。】 　　在经历了蝴蝶和寒青的双重打击, 熬嗷显得谨慎很多。 　　但是太过严谨的词会让暮鸦头疼并且拒绝思考。 　　【总之, 我们去看看。】熬嗷快速下了决定, 并将地址和时间复制黏贴发给暮鸦。 　　暮鸦：…… 　　猫不满的盯着短信，卷着尾巴扭头，在想起自己的任务之后，无奈的同意了，并顺爪将自己最新收集的表情包发了过去——“抽打柯基PP.GIF”。 　　好像是把柯基的PP误当成了柴犬的PP。 　　熬嗷：…… 　　就默默的看着这个动态表情。 　　出行时间定在明天，熬嗷需要一点时间来搞定身份问题。 　　正好有客人进来，暮鸦收起平板，探头。 　　客人是一位成年女性人类。 　　她进门后没有去找座位，而是在环视屋内后，直径来到了暮鸦的猫窝下方。占据猫爬架顶端的暮鸦正侧躺着，脸颊放在猫窝的边沿，刚好能看向这名人类。 　　“你好。” 　　“喵？” 　　暮鸦没什么意义的叫着。 　　有时候人类会很正经的跟猫打招呼，它就会这么回应，因为很认真地回答人类也听不懂，不如甜甜的叫一声，更容易让人类感觉到亲近。 　　“请问，你曾经探望过1210号病人，并帮她‘治病’，对吗？” 　　她在“1210”和“治病”的单词上压了重音，以示这是话语中的重点。 　　暮鸦支棱起耳朵，疑惑的看着这名正在对自己发出询问的女性人类。 　　在暮鸦想好是无意义的喵喵叫还是试图跟对方对话之前，这名人类却拿出了证据——一根猫毛。 　　“请不用试图隐藏，”她说，“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在我女儿的病床上，我发现了一根由你遗留下来的猫毛。” 　　面对这个说法，暮鸦只是眯了眯眼睛。 　　首先，它才不会掉毛。 　　再来，就算它掉了一根毛，人类也无法从一根毛上找到它的位置。 　　暮鸦静静盯着这名人类，思考这是在闹哪一出，就见这名人类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黑色的质地柔软的毛，暮鸦抽了抽鼻子，闻起来真的有点儿像是自己的毛。 　　但是不是。 　　物理上它确实是自己的毛。 　　用人类的说法：从DNA层面来说毛和它有关系，更简单点来说，如果去做那种暮鸦还不太理解的检测，可以得出这根毛确实来自暮鸦的结论。 　　对人类来说这就是暮鸦的毛。 　　可若是从暮鸦的角度来看却又不太一样了——这根毛没有接触过它——暮鸦能发现这个。 　　所以，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 　　暮鸦在窝里站起来，低头俯视这名人类。 　　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露馅了，扭头看着手里那根细小的毛，十分困惑，嘀咕：“我的模拟应该是完美的，为什么你会发现？” 　　显然这人并没有指望自己能从一只猫身上找到答案，在暮鸦有所动作之前，人类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了。 　　吃饭呢的大橘抬起脑袋，远远地冲暮鸦发出叫声： 　　“喵？”什么情况？ 　　暮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 　　………… 　　隔天熬嗷过来的时候，暮鸦将这事情告诉了他。 　　得知猫咖啡被奇怪的人进入，那人还抓着一根不是暮鸦的暮鸦的毛的时候，熬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就是那种可以定义为“非常想昂头狂笑但害怕被猫挠死，所以死死忍住了”的表情。 　　“……你这怎么什么奇怪的客人都有？”憋了半天，熬嗷终于冒出一句。 　　暮鸦哪里知道这是为什么。 　　它选择对作死的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时候，熬嗷的手机闹钟响了。 　　“走吧。”熬嗷依然在忍笑，却仿佛很自然的一把捞起暮鸦放在自己肩膀上。 　　暮鸦懒得跟他计较，直径沿着他卫衣的拉链开口往下钻，就窝在他的肚皮附近，这样开车的时候也不至于太碍事。 　　那家精神病院在隔壁城市，熬嗷不得不将车开上高速公路。 　　于是暮鸦又睡了个饱。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暮鸦被两下轻轻地拍击给摇醒了，迷迷瞪瞪打了个哈欠，就听到熬嗷在那里欠揍。 　　“……鸦呀。” 　　暮鸦：“……？”从拉链口探出脑袋。 　　见猫还没睡醒，熬嗷亲自动手将猫头摆正，帮助暮鸦对准目标。 　　看周围应该是停车场，面前这个机器应该是停车场的收费机，机器是一对的，入场的时候从这台机器里拿一张带着时间的票子，出场的时候去另一端的机器根据停车时间缴费。 　　暮鸦认识这个，以前去往其他科技侧的彼间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机器。 　　不过一般不会距离车这么远。 　　暮鸦很疑惑。 　　“看到车窗外面那个机器吐出来的小卡片了吗？去帮爸爸叼过来。”熬嗷淡定的说。 　　暮鸦：…… 　　感情是太久没出入过收费口，车位没摆好，哪怕是熬嗷手长脚长的也够不到入场票子。 　　暮鸦脑袋上瞬间冒出大大的六个点点。 　　停在这里堵路也不是个办法，比起熬嗷下车取票，让暮鸦去确实方便的多。猫内心骂骂咧咧，却还是配合的探出脑袋，在后车司机“WTF”的目光中淡定的叼住了停车票，并在对方掏出手机试图拍照或者录像之前飞速沿着熬嗷的手臂收回自己的身体。 　　将票丢在熬嗷脸上。 　　吭。 　　猫跳去副驾驶给自己舔毛。 　　熬嗷将停车票收到挡光板的上方。 　　和医院不一样，这家精神病院只有一层，占地面积也不大，周围是一大片荒芜，几乎要飞起黄沙的那种等级的荒芜。 　　暮鸦探头看向停车场的大门，发现在收费闸门之前它们还通过了一个非常沉重的铁门，需要专门的保安ID卡才能开启的那种金属栅栏。 　　“那个叫伸缩门。”熬嗷注意到暮鸦在看什么，十分习惯的主动说明，“想开多大就设定成多少距离，可以根据需要放车或者人进来。” 　　机械类的东西。 　　暮鸦没了兴趣扭开脑袋。 　　熬嗷将暮鸦塞回自己的衣服里，带着它进入精神病院的大厅。 　　简单确认身份后熬嗷得到了女孩转入的病房号，发现房号是“507”。 　　一般来说，前面的2位代表楼层，后面的2位代表房间号，如果首位是“0”，而这栋楼并不存在9以上的楼层的时候，首位的“0”会被省略。 　　也就是说“507”的意思是5楼的07号房间。 　　但是，5楼？ 　　熬嗷很迷茫的走了几步，还真的被他找到了电梯。 　　这看起来有点儿诡异，可熬嗷和暮鸦是什么生物？它们自己就意味着诡异，当然不会在乎这点点小问题。 　　熬嗷带着暮鸦进入电梯，发现真的有楼层编号。 　　他按下“5”。 　　电梯开始下行。 　　居然是地下建筑。 　　“地下建筑的标号居然不是负的。”熬嗷感到有趣，他抬头环视一圈，“而且电梯里面也没有监控。” 　　“喵？”确定不是你没找到？ 　　“此间人类现在的科学等级不算太高，我能发现。” 　　你还说你能发现所有非人类呢。 　　猫猫打了个哈欠，内心里超小声嘀嘀咕咕。 　　出于安全起见，暮鸦没有立刻出来，依然老实的呆在衣服里。 　　5楼的高度很快就到了，电梯“叮”了一声，眼前的金属门打开。 　　和医院的情况不同，这里并非纯白色，墙体上和地板天花板上都是哑光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刷了特殊涂漆的金属。 　　“……%%￥%？”熬嗷发出充满疑惑的问候。 第43章 未知问候 01 　　熬嗷拿出手机一看, 没信号。 　　房间顺序为左手单数右手双数，沿着左侧走，很快就找到了07号房间。 　　不等熬嗷敲门, 里面就传出声音：“请进。” 　　病房的门也跟着自动滑开，轨道平滑到不可思议，连到位停止时都没有碰撞声。 　　这是属于科技的味道。 　　暮鸦感觉到了奇异的割裂感。 　　好像在一部魔幻片中突然出现了一艘宇宙飞船。 　　“都说了是‘不明访客’嘛, 也有可能不是我们这种存在。”熬嗷倒是感觉还好。 　　此时暮鸦已经从他的拉链口处探出脑袋，看向室内。 　　那位母亲坐在病床边, 床上的病人一动不动，暮鸦昂头嗅了嗅, 发现对方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一时半会不可能醒来。 　　“喵？”你为什么要袭击她呢？ 　　暮鸦问。 　　对方显然是听不懂猫语的。 　　“你会打字吗？” 　　女性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连脖颈处的肌肉都没有哪怕丁点儿的起伏，看上去就像是被做好的蜡像一般。 　　她就这么维持着背对暮鸦和熬嗷，面对病床的状态，提出自己的问题和解决方法。 　　“我可以提供输入服务。” 　　“哦……”熬嗷突然哼了声，有点痛苦的那种, “这种语调，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我店里那个新来的人工智障？” 　　“喵喵？”人工智障？ 　　“就是笨笨。” 　　暮鸦依然不懂。 　　这就有点难以解释了, 偏偏现在没有网，没办法直接拿图片来给暮鸦看, 熬嗷只能比划了一个球形。 　　“扫地机器人。” 　　暮鸦好像想起来了，那东西熬嗷有推荐给它, 用来清理店内地板角落堆积的猫毛是一绝，但是暮鸦觉得这种只会在地板移动的圆板状物体, 根本没办法在大橘的屁股下活过一天, 就没有买。 　　在暮鸦脑袋上冒出get到重点的感叹号之前, “人工智障”同学突然开口，补充：“那是一种会嗡嗡叫的幽灵。” 　　暮鸦：“……？”猫的思维卡住了。 　　熬嗷：“……” 　　眼前刚有些明白的暮鸦再次陷入迷茫，狼用“你TM是来捣乱的吧？”的眼神谴责这位不明人士，并且更加觉得对方是个人工智障。 　　此时这位女士已经转过身体，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熬嗷。对方关闭了女性的声线，发音变得机械化，单调没有情感，。 　　所以这家伙的性别也不是它表现出来的模样。 　　哦，当然，物种也不是。 　　此时再称呼为“女士”似乎也有些奇怪，熬嗷盯着对方，问：“名字？” 　　“咖。” 　　“什么？” 　　“我的型号。‘咖’。” 　　“你来做什么？” 　　“咖来观察人类，并且学习模拟人类。” 　　熬嗷张了张嘴，实在是发不出那个好像“嘎——”的鸭子叫的音。 　　“首先，你得给自己一个名字，人性化一些的，你不是要模拟人类吗？咖，这种诡异的发音可模拟不了人类。”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短暂的思考过后，这被熬嗷认定为是人工智障的机器说：“卡伦。” 　　听起来应该是在网络上随意找了个读音相近的名字。 　　很好，最初的沟通还算顺利。 　　至少目前看起来卡伦没有明显的敌意，也许与暮鸦和熬嗷并非人类有关？ 　　型号。还有“咖”这种不适合人类嗓子的发音。 　　“你为什么要袭击她？” 　　回归正题，熬嗷指着床上的病人问。 　　“在探索过程中遇到本土生物，保持观察、学习、模拟的状态，不对其生存环境以及生存境况进行任何干涉。” 　　卡伦单纯的复述着某条规则，然后略有些人性化的说：“但她要死了。我无法理解死亡，我想问她那是什么感觉，所以将她救了回来。” 　　只是还有些其他问题。 　　“某种东西使得她的大脑受到损害，无法回答我的问题。我只能将她交给同族，并为了进行后续观察，使用了她亲人的身份进行探望。” 　　很好，很有逻辑。 　　熬嗷嘴角抽搐。 　　暮鸦听着也觉得怪怪的。 　　别的也就算了，可能救回来就等于还没有死，又怎么会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样子？更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了。 　　死亡是什么？ 　　暮鸦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你就这么直接问了？”熬嗷有种头疼的感觉。 　　不用费脑子熬嗷就能想到那个画面：卡伦顶着病人早就去世的母亲的脸，一本正经的在那里提问，什么“我需要关于死亡的具体数据，包括感觉和倾塌过程，请尽可能详细的对其进行描述”之类之类的。 　　简直就是精神病本病。 　　“所以你真的是个人工智能。”熬嗷选择换了个话题。 　　“否定。”卡伦并不认可这个说法，“人工智能是一种没有灵魂的怪物、或者幽灵，它们依赖信号传递思维的方式确实与我们接近，却并非我的同族。” 　　“感情你还是个‘活物’？”熬嗷咬下重音，“我的意思是，一个独立的物种？” 　　“肯定。” 　　卡伦十分认真地回答。 　　熬嗷怀疑这东西在耍他，并且证据十足，可暮鸦有不同的想法。 　　和到达此间有段时间的熬嗷不同，暮鸦对物种的多样性有着另类的理解，在这只猫的眼中，既然会因为疲惫嘎嘎作响的骨肉筋膜可以绷成人类的模样，那么嗡嗡叫的机器就有可能成为另一种物种。 　　只是需要另类的奇迹而已。 　　但普通的机器和真正的生物并不相同，这点暮鸦还是明白的。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机械没有创造性，只能无限运算，机械表达出来的所有可能性都是通过无尽运算得出的某种巧合。 　　机器要成为一个物种，首先它得足够的独立才行。 　　它的过去和未来都得属于自己，它得有某种创造性，而并非模仿和靠着无限运算去计划之后的事情。 　　机械会有灵魂吗？ 　　未来的某一天，依赖生产线才能诞生的机械，真的能成为一种独立真实的物种吗？ 　　好奇的暮鸦从熬嗷衣服里钻出来，纵身跳到病床上。 　　它凑近卡伦。 　　“喵。”让我看看你。 　　猫咪咕噜出声。 　　咕噜声是猫猫的必杀技，这招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它们这种生物都十分好用，可此时对上卡伦，仿佛没了效果。 　　卡伦并不能从猫的咕噜声中感受到安抚或者亲近。 　　它只是看着猫。 　　暮鸦扭头去看熬嗷。 　　“它想要确定你是无害的。”熬嗷替暮鸦找了个理由，“如果你想混入此间的人群去研究人类，就必须接受我们的检验，算是为了让你的行为‘合法化’。” 　　卡伦点头认同：“很抱歉，我没有及时作出申请。” 　　说话的时候卡伦满脸认真的表情，就仿佛如果他知道需要做申请，就真的回去柴犬咖啡或者猫咖啡，很正式的跟它们申请似的。 　　不过，也许呢？ 　　卡伦低头看向站在病床边沿探头的小猫，然后主动伸出手给对方检查。 　　人类的皮层褪去，露出底下白灰色的本质，暮鸦嗅了嗅，闻到某种没有生命的气味，像是淋了雨后的水泥。 　　它张口轻轻咬了一下，入口居然是Q弹的。 　　弹牙。 　　暮鸦松口，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喵。”牙感不错，很有韧性，就是可惜没什么味道。 　　熬嗷：…… 　　还是人形的狼隐蔽的在口腔中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暮鸦闻了闻还是人皮的部分，又嗅了嗅暴露出来的白灰部分，继续分享自己的检查：它完全没有血肉的味道，最初的表层有人体的气息，但褪去之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暮鸦：“喵。”很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两种心跳声。 　　但暮鸦暂时无法确定这是因为这种生物本来就有两颗心脏，还是别的原因，它还没找到把对方剖开来看看的理由呢。 　　猫已经蠢蠢欲动的想要钻进去检查。 　　“确实有两个。” 　　熬嗷偏头，他的嗅觉比暮鸦更好，不用凑近也能闻出那些细微的变化，单从表面观察的时候，熬嗷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因为这里有两个家伙。一个是卡伦，另一个是卡伦的表皮。” 　　暮鸦：……？ 　　猫露出疑惑来。 　　因为熬嗷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仿佛“卡伦自身”和“卡伦的皮肤”，是两个独立的东西。 　　从嗅觉传递来的信号判断，熬嗷很确定关于病人与“母亲”的血缘关系来自卡伦的皮肤，而并非卡伦本身，也就是说，卡伦的皮肤被模拟成了含有病人DNA的模样，这才能成功干扰熬嗷的嗅觉。 　　考虑到对方曾经连暮鸦的毛都模拟出来了，成功模仿一个人类亲人的皮表，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只一起看向卡伦，得到对方点头的肯定答复。 　　熬嗷略微挑眉，问：“你的皮肤其实是你的宠物？” 　　卡伦将“宠物”这个单词否定掉。 　　它抬起手，让自己的表皮褪开更多的部分，并凝聚成圆润的凸起，表面泛着水光，还主动的左右摇了摇，像一枚被放在皮肤上的黑色果冻。 　　“这是我的伽。伽是咖的伴生，不是宠物。” 　　熬嗷：…… 　　“喵。”那就叫它轮胎吧。 　　在熬嗷脑袋上冒出青筋之前，暮鸦给卡伦的表皮取了个名字。 第44章 未知问候 02 　　“你是男性还是女性？”熬嗷显然挺在意的。 　　他闻不出来这些。 　　对于犬科生物来说, 社交很重要，通过气味在短时间内获得对方的身体情况，是每一只犬科的技能。 　　在狼的那部分占据上风的时候, 熬嗷会很在意社交问题。 　　卡伦：“我们没有性别概念。” 　　当然没有了，机器怎么会有性别？ 　　熬嗷身体里狼的那一部分带着胃疼的情绪麻利的滚开，剩下鱼的那部分就好办了, 对于海洋里的生物而言，性别从来都算不上重要, 有些种类的鱼在生命中还会经历至少一次的性别转变。 　　下一个提问的是暮鸦： 　　“喵？”那只咖啡小怪物呢？ 　　暮鸦在病人身上没有找到那只小东西，扭头去看卡伦, 卡伦不解的等待，直到熬嗷反应过来为它翻译, 卡伦才做出回应。 　　卡伦：“咖啡怪？没有对应词语，请做出相关解释。” 　　这个不用暮鸦喵喵叫，熬嗷就能解释。 　　“寄生在她身上的那只东西，”熬嗷指着病床上的女孩，“当初暮鸦将其剔除了, 不久之前我们却观察到那家伙跟着病人进行了转移。” 　　暮鸦留下了记号，理论上那东西不敢再寄生在人体上, 可转院带来了一些未知的风险，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的。 　　听懂了的卡伦略略点头。 　　“它在我的实验室里, 它很有趣，轮胎正在试图模拟它的存在性。”说到这里卡伦略微停顿, 有那么一瞬间脸上露出了类似尴尬的表现，又接着解释：“研究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获得治疗病人的方法。” 　　说是伴生, 但双方并无血缘关系, 而且看上去轮胎完全听命于卡伦的指示。 　　熬嗷十分怀疑的盯着小黑布丁。 　　卡伦看着熬嗷, 然后又去看暮鸦，也不知道分析了些什么，突然提问：“请问，有前往实验室进行参观的预定计划吗？” 　　其实，是有把这里直接拆掉的计划呢。 　　看上去卡伦拥有这栋建筑，多半是借着出色的模拟能力，从人类那边获得的，考虑到卡伦进入这个世界的行为本身也许没有得到祂们的认同，这里早晚要拆掉，并将地皮归还给人类社会。 　　不过在拆掉之前还是要去看看的。 　　既然卡伦主动表现出了配合，它们当然要顺势而上，完成调查未知访客的任务，而且卡伦口中的那个研究项目，也让暮鸦充满好奇。 　　熬嗷还在思考为什么不久前还会冲到猫咖啡兴师问罪的人，现在却又表现的温顺配合，暮鸦却已经被好奇心支配。 　　猫纵身跳上熬嗷的肩膀，喵：走吧。 　　往地下10楼去的过程中，它们做了自我介绍，而卡伦则在不断提出各种话题，显然是想通过询问的方式，从熬嗷口中侧面的了解人类。 　　“所以，你是一台检测机。”卡伦提起熬嗷能分辨亲属血缘的事情，并提出自己的看法，“你可以在不接触的情况下检测他物的DNA。” 　　“我不是检测机。”熬嗷脑壳上冒出青筋，但也没有否认后面那段。 　　卡伦单纯的记录下熬嗷的回答，并进行下一个提问：“熬先生是犬科，却开咖啡店，犬科的味觉会让你做出来的食物对人类产生负面影响吗？” 　　“不会。” 　　卡伦运转了0.1秒的时间，又去问暮鸦：“那猫科呢？” 　　“喵。”我不做饭。 　　“暮鸦不做饭。” 　　“那暮鸦吃什么？” 　　“暮鸦不是必须吃饭的，而且吃饭也不需要会做饭。”熬嗷又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犬牙，这个卡伦说话的腔调太奇怪了，搞得他也开始用怪怪的腔调讲话。 　　烦躁的汪有点想要磨牙。 　　这家伙的问题真的是多的可以。 　　不过也大概理解了这货提问的逻辑，在卡伦下次提问之前熬嗷直接说道： 　　“味觉略有差异并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因为就算是在人类中，也不是每个人的味觉都相同，有的喜欢辣的有的喜欢甜的，都喜欢吃辣的人最喜欢的辣度也会有所不同，喜欢的辣椒种类也会不同，这样个体之间的区别才是正常情况。” 　　说完熬嗷自己回味一下，还是感觉说话腔调怪怪的，不由自主的反复磨了磨牙。 　　因为在提问之前就得到了答案，卡伦维持着张口的姿态暂停行动，片刻后重新运算。 　　“多样性。”卡伦播放，“在同一物种中，每个个体都具有完全不同的多样性。” 　　多样性。 　　这个单词让卡伦着迷。 　　就连自从被识破后就不再进行人性化模拟，以至于显得过分无神的眼中，也跟着带上了一丝人类的情绪。 　　路上暮鸦一直在注意卡伦，自然捕捉到这一丝表情变化。 　　它刚想说什么，就见卡伦突然停下步伐，转身面向身侧的门，抬手触碰1010号房门。 　　门自动侧滑打开，屋内的灯也跟着感应而自动点亮，一间巨大明亮的实验室展现在它们面前。 　　人类绝对不会喜欢的彻底纯白的屋子，透明到没有任何存在感的玻璃，所有角落都干净到一丝不染。 　　这里就像是另一个雪原，连通风设备都是真正的在无声运作。 　　任何一名正常的人类在这间屋子里呆上数十分钟，就会因为过度寂静而被吞噬。 　　卡伦领它们走进去。 　　房间内唯二的颜色便是两只玻璃箱子里的黑色黏着物。 　　其中一只是咖啡团，另一只是轮胎。 　　熬嗷下意识地嗅了嗅气味，发现这两坨黑色泥团中有一团身上混杂了少许卡伦的气息，而且气味更单纯，没有水泥、雨露这些常见干扰物留下的味道存在。 　　“左边那个是轮胎？”熬嗷问。 　　“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卡伦反问。 　　卡伦应该是很意外的。 　　暮鸦观察到这家伙的头无意义的偏移了少许。 　　但从声音来听，卡伦又似乎没有情绪。 　　熬嗷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笑道：“它模拟的太像了。” 　　显然，这种故作高冷的话在卡伦的分析中无法得出相应结论，卡伦因此呆住几秒钟，等卡伦回过神来熬嗷已经顶着暮鸦来到了咖啡团的玻璃箱面前。 　　咖啡团现在就是一滩乖巧的解压泥，一动不动，熬嗷敲了敲咖啡团的箱子，这之前表现的脾气不太好的东西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紧贴着玻璃箱的旁侧，尽可能远离对面玻璃箱里的轮胎。 　　轮胎的位置则是努力贴近，紧紧靠着咖啡团的玻璃箱。 　　“给折腾的不轻啊。”熬嗷就乐。 　　感觉上咖啡团因为这句话幽幽的看了熬嗷一眼，只是那团黑色过于均匀，实在是找不到哪部分属于眼睛。 　　暮鸦低叫了一声。 　　熬嗷为它翻译：“可以进去看看么？” 　　玻璃箱的盖子自动开启，看来是得到了卡伦的首肯，暮鸦探头钻了进去，任由玻璃盖子在自己脑袋上无声合拢。 　　咖啡团终于有了些反应，它动了动，发出咕噜噜的水波晃动的声音。 　　上次被暮鸦果断拔出丢弃的经历让咖啡团见到暮鸦就忍不住发憷，暮鸦靠近了两步，它就整只都缩在了玻璃箱的侧面，甚至有即将要打破地心引力，向上移动的趋势。 　　暮鸦毫不心软继续靠近。 　　“喵。”你能理解我的要求，对吧？现在，告诉我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二者语言不太通，只能互相理解彼此的意思。 　　但这不妨碍想要沟通的生物之间努力互相理解，至少在强大个体的威胁下，弱小的个体总会更加努力一些。 　　咖啡团默默变成一大滩呈现出表面张力微凸状态的液体。 　　暮鸦走到它边上蹲坐，低头看着漆黑折光的表面，其中并未倒映出暮鸦的模样，而是另一幅景象。 　　刚被暮鸦从宿主体内拔出的咖啡团虚弱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它被卡伦抓了回来，最初是放在笼状箱子里，在发现咖啡团可以进行液化之后卡伦将它移动到了这个玻璃箱笼里。 　　这也不是什么玻璃。 　　而是某种特殊的装置，咖啡团曾经试图通过撞击和溶解突破，但都失败了，反而被传递出大量的数据，让卡伦获得了最初的实验动力。 　　卡伦从自己胸口处引下来一大块皮肤，那块皮肤在离开了卡伦的身体后很快变得纯粹透明，它就是轮胎。 　　轮胎主动跃入妖怪隔壁的箱子里，仿佛是两个参考组。 　　第一天很平静，第二天轮胎开始变色，到了第三天早上轮胎就变成了黑色，下午的时候已经完美的呈现出与咖啡团一样的解压泥质感。 　　卡伦出现过来揉了揉轮胎，咕啾咕啾，手感很好的样子。 　　第四天轮胎开始移动，到了第五天行为习惯开始接近咖啡团，连试图越狱的举动也开始模仿的惟妙惟肖。 　　也就是这时候咖啡团反应过来，不再行动。 　　可已经晚了，接下来的每一天轮胎都在继续变化，变得更像咖啡团。 　　不仅是形态上的改变，连气息都跟着越发相识。 　　就连咖啡团自己偶尔都会觉得对方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双胎兄弟。 　　个屁。 　　它们这种存在哪里有什么兄弟姐妹啊！ 　　生平第二次受到惊吓的咖啡团贴着玻璃墙瑟瑟发抖。 　　暮鸦甚至能从咖啡团身上感觉到对自己的怀念。 　　凶残的暮鸦又算什么呢？ 　　至少还是个理解中的东西不是吗？ 　　这种莫名其妙的怪物才是吓死了个妖怪的！ 第45章 未知问候 03 　　猫在认真观察的时候, 熬嗷也在跟卡伦聊天。 　　他们俩像是默认了通过聊天来彼此了解对方的和平手段，从猫主动进笼后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有的没的什么都聊了一遍。 　　“听你之前的描述方式, 似乎并不喜欢此间的机器？” 　　“它们就像是幽灵。我不是不喜欢它们，不如说它们的出现会对我产生不良影响，包括运速上升, 大量出现原因不明的冗杂信息冲击处理器，中芯过热, 出现宕机前兆。” 　　现代科技能力也不算特别好的熬嗷努力思考，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你的意思是, 那东西会吓到你？”而且还吓了个够呛。 　　卡伦：…… 　　卡伦：“我可以理解‘恐惧’的定义，却无法感受‘恐惧’的具体体验。” 　　熬嗷：好的, 看来是被吓到了。 　　很多时候解释就是掩饰。 　　当熬嗷这么说的时候，卡伦露出不解的表情。 　　对AI或者单纯的机器来说，只要理由足够真实充足，能把结论的可信度拔得足够高，那么真相怎么样, 其实不一定是最重要的。 　　熬嗷不打算解释，跟AI解释人类的思维逻辑, 比教猫做饭还要累。 　　“为什么你会怕此间的机器？”他选择跳开话题，“你们不是比此间的机器更加高等的存在吗？而且你们也有机器。”比如这栋大楼里面的电梯什么的。 　　“按照人类的理解, 灵魂和□□构成人类，那么人类为什么还会怕鬼？那不只是他们构成的一部分吗？” 　　关于第一个问题, 卡伦给与了反问，并解释了第二个问题。 　　“这栋楼的那些运作物并不是‘机器’, 那些是我的一部分, 你可以理解为是女王蜂控制下的蜂群。” 　　为了让熬嗷能充分理解自己的话, 卡伦主动使用了比喻手法，试图表达的想法也很简单：自己是没有道理害怕自己的。 　　熬嗷下意识的看了眼玻璃笼里面的猫。 　　像猫这种生物，哪怕是暮鸦也会被自身的尾巴吓到呢。 　　不过，这方面熬嗷也没有什么立场多说，毕竟作为犬科的熬嗷也会突然转头追着自己的尾巴跑，而且他的尾巴又大又散，经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整个裹进去。 　　好的，这个话题也聊不下去了。 　　“轮胎和你的蜂群不同？”熬嗷继续更换问题。 　　“伴生和蜂群不同。”这点卡伦持肯定态度，“伴生是唯一的，蜂群是可更换的，伴生是有思维的，蜂群是完全跟随指令从未独立的。” 　　也就是说轮胎虽然听命于卡伦却是拥有独立思维的个体，而其他衍生机械不过是工具。 　　这东西、机械、AI、或者别的什么称呼方式，总之这个卡伦真的很大方，不论熬嗷问什么都给予了答案，唯一可惜的是熬嗷无法像对待生物那样判断卡伦的情绪，他无法从对方身上嗅出谎言和真实的味道，哪一种都没有。 　　就在熬嗷思索着下一个问题的时候，箱子里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咖啡团微微颤抖。 　　它在害怕。 　　暮鸦耳朵一偏，回过头去，发现隔壁箱子里的轮胎居然也在微微颤抖，并且开始了某种变化。 　　最开始的半秒钟轮胎凝固成球体，并且长出了六个疙瘩。 　　疙瘩开始生长，四个分布在球体下方，球体上方延伸出另一颗较小的球体，另外两个点点就一左一右的呆在这个小球体的上侧。 　　再来是后方又多出一颗疙瘩，并开始变得细长。 　　一秒左右的时间里，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小猪尾巴。 　　熬嗷：“它该不会是在试图模仿暮鸦吧？” 　　卡伦没有回答。 　　熬嗷发现卡伦的表情上没有惊讶，至少没有模拟出惊讶，并且也没有想要对此做出解释说明的意思。 　　实际上卡伦连试图去打断模拟的行动都没有。 　　玻璃箱里的暮鸦转了一圈，隔壁的轮胎也跟着转，四个小揪揪舞得飞快。 　　直到卡伦看到暮鸦抬爪接触玻璃箱体，做出无法判断是攻击还是单纯的接触的举动，卡伦才开始做一个说明。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卡伦问的对象应该是暮鸦。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伽的模拟有助于我们彼此了解。” 　　在卡伦的逻辑中这可能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自己回答了熬嗷的问题，所以也能从熬嗷的同伴身上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熬嗷并未着急吭声，他在观察玻璃箱里的暮鸦。 　　暮鸦以一种猫咪特有的，带着强烈警觉的待机姿态盯着轮胎。 　　以熬嗷对暮鸦的了解不难看出暮鸦正在对轮胎的变化感到强烈好奇。猫嘛，一生中总是要作死那么几次的，熬嗷表示自己非常理解。 　　冷不丁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轮胎还有点儿害羞。 　　代表脑袋的小球有了些前后差距，前面脸部尖出来少许，应该是鼻尖，在暮鸦抽了抽鼻子下意识嗅探的时候，这块略尖的部分也跟着动了动，小球顶上属于耳朵的两颗疙瘩变得光滑圆润，逐渐长出一丢丢尖角，远看着就像是两片桃花瓣。 　　暮鸦支棱起耳朵抖了抖，它也跟着抖了抖。 　　观察中的暮鸦这次张开嘴巴，用舌面舔了舔自己的牙，轮胎依然是努力跟随，将代表面部的小球裂开，在鼻尖下方的位置裂出一条缝隙，里面黑洞洞的。 　　暮鸦耐心的又做了一遍。 　　这次轮胎跟上了，从缝隙里探出一团东西，舔在了鼻尖的位置上。 　　现在轮胎有了脑袋、身体、鼻子和嘴巴。 　　模拟到这个地步的时候，轮胎表现出了疲惫，下面四肢的位置最先融化，回到一滩软泥的模样，上方则基本保持住变化状态，只是嘴巴开始呈现黏连。 　　“它累了。”熬嗷也在观察。 　　“是的，模拟的过程非常消耗能量。”卡伦接话。 　　“现在只是单纯的进行表面行为模仿，轮胎还不明白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如果需要进一步学习，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模拟。模仿学习的对象越多，模仿学习的能力就越强。同时模仿的对象越容易理解，模仿速度就越快。” 　　熬嗷：“比起猫，难道不是一团泥更容易模仿？” 　　“计算方式有所差异，很多时候我和轮胎都无法理解样本3号的行为逻辑。” 　　样本3号指的就是咖啡团。 　　轮胎的模仿并非表面复制，而是更深层次的成为那个东西，所以无法理解其行为模式就无法进行模仿。 　　“以及，3号样本并不配合实验，经常做出过激反应，在样本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很难进行快速有效的模仿。” 　　暮鸦扭头看卡伦，喵：你觉得我是几号？ 　　特殊的叫声总能传递特殊的信号，卡伦模糊的感觉到了什么。 　　他张开嘴，几乎要说出一个数字，可声音却突然被卡在喉咙里。明明这只猫没有任何异样表现，也老实的呆在玻璃箱里，仿佛完全处于卡伦的掌控之中，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运速瞬间拔高带来的压力，肺腔内散热疯狂运转。 　　许多不同分支的可能性被运算出来，在一瞬之内可能做出的无数种不同的选择，以及这些选择可能导致的完全不同的未来，一幕幕被0和1编织成型。 　　和遇到此间机械那种见到幽灵的感觉不同，此时卡伦的处理器内并未堆积大量冗杂信息，而是被警报淹没了，预测运算的结果非常不好，风险提示框在疯狂闪烁。 　　为了将它们暂时消除，卡伦好几秒都未能进行任何动作。 　　缓过来的时候卡伦发现暮鸦和熬嗷都在看着自己。 　　“你刚才说暮鸦是几号？”熬嗷笑着问。 　　他故意笑的很假很假，保证就算不通人情的机器也能看得懂。 　　卡伦：…… 　　遵循数据给出的警告和提醒，卡伦走过去帮暮鸦打开箱门，并说道：“你是客人，不是实验体。” 　　暮鸦侧头微微抬起下颚，一侧的耳朵往下偏，算是暂时不计较的意思，再看轮胎那边，它跟卡伦虽然分开，却有着相同的感应，在卡伦决定放弃实验的同时，轮胎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一滩，安静的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才乖嘛。 　　熬嗷还是挺喜欢识时务的家伙的。 　　能感受到危机，知道警觉害怕那就是好的。要是这次的目标真的是那种完全没有情绪纯粹的机器，它们还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继续聊？”熬嗷抬手按住卡伦的肩膀，“别觉得你可以提问了，知道么？你欠我们的还多着呢。” 　　接受了它们给的名字，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多了个昵称，那么简单的事情。 　　卡伦眼珠子里有些明暗变化闪烁而过。 　　短暂的片刻后，这只AI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一下头部。 　　“好的，请随我来。” 　　路上，负责引路的卡伦提出自己的请求，“可以告诉我，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比如，为什么我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对暮鸦产生巨大的危机感？” 　　“因为惹爸爸不开心的崽会挨打。我还以为你感觉不到，”熬嗷这次笑的很真诚，他意味深长的说，“原来你真的是某种生物。” 　　生存危机这种感应，当然只属于生物的，机械是不会恐惧退缩，也不会因为无原因的感应到危机就有所反应。 　　卡伦否认了熬嗷的推论。 第46章 未知问候 04 　　“问我为什么会有生物才有的危机感应？” 　　面对熬嗷的提问, 卡伦有些迷茫。 　　回到507，三张圆凳滑了过来，一人一张凳子, 暮鸦也单独占了一张。这时候的卡伦表现的比刚才更乖，也不提问，只是回答熬嗷的各种问题。 　　在一段时间的自检运转后卡伦得出答案, 回答： 　　“在伴生对其他生物的模拟中，许多数据会被积累, 当轮胎返回我的身体表层，数据便会堆积到我的处理器中, 形成隶属于特殊分类的冗杂信息，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 大部分这类信息会被保留，保留的特殊冗杂信息越多，我们也会越像生物。” 　　听起来应该也是一种大量学习后养成的条件反射，而并非真实情绪变化。 　　至少卡伦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真实反应。 　　暮鸦看了看熬嗷，用眼神问他：你听懂了吗？ 　　熬嗷用“放心”的眼神看了回去。 　　可是暮鸦就是能感觉到, 从很早很早前面的话题开始熬嗷就听不懂了，很多提问也就是跟着话题往下走, 又或者是早就计划好要问的范围，并没有真的加入多少思考, 从头到尾熬嗷都只是在被动的记下这些回答而已。 　　也可能连记都没在记。 　　希望祂们能听懂吧。 　　魔法侧世界的祂们能听懂科学侧世界来的访客的逻辑吗？ 　　暮鸦开始走神。 　　很快，在一个哈欠之后, 黑猫在圆凳上盘成球形，尾巴、四肢和脑袋都收的好好的, 圆润到连卡伦都要赞叹一声完美的地步。 　　“那么, 我的检验合格吗？”卡伦问。 　　熬嗷都快忘了这事情了。 　　合不合格他现在也不知道, 任务只是调查，并没有将判断权下放。 　　狼伸手撸了两下猫后背，试图将猫撸起来问话，刚开始打盹的猫抬起脑袋，眼瞳放大，注意力涣散，大意是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候平板的震动引起暮鸦的主意，它卷着尾巴尖高高扬起，将板子勾出来。 　　任务一：调查此间的不明访客。（进行中） 　　调查进度：50%…… 　　补充任务：与访客签订“安全协议”，安全协议副本已上传至平板，将访客与平板连接便可进行协议签署。 　　（注明：补充任务算作“额外营业次数”，提供营业额1000） 　　不得不说这个额度十分吸引猫猫。 　　熬嗷也拿出了平板，显然是同样收到任务更新提醒。 　　不过熬嗷的营业额度向来是多到溢出的，不是必须做的任务都懒得动弹，此时自然是将额外营业的机会让给暮鸦。 　　暮鸦欣然接受。 　　于是平板被黑雾引着卷了起来，竖在卡伦面前。 　　暮鸦并不清楚卡伦应该如何链接一台平板，但它相信只要卡伦是诚心想要以合法的身份留在此间，这点小问题肯定能被轻易解决。 　　卡伦先是对黑猫引起的黑雾弥漫现象表达了非常浓厚的兴趣，接下来才开始阅读获得此间暂住证的具体条例。 　　基本上就是些例如“禁止使用任何武力破坏此间居民的正常生活日常”、“禁止主动使用暴力绑架伤害此间居民”、“如出现防卫伤害事件请主动前往相应备案所报备”等等，而卡伦对应的备案所就是暮鸦的猫咖啡。 　　暮鸦也看见了这一条。 　　猫露出疑惑：“喵？”我不就开家咖啡店么？ 　　偶尔帮忙处理一下它们这种生物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连外来人口也要它负责么？？？ 　　“祂们其实分不清日常咖啡店和非日常调查组的区别。”熬嗷摊手，“这点上我们只能自己学会早点适应。” 　　反正都是工具猫（汪），怎么用都差不多的。 　　暮鸦：…… 　　就。很。服。气。 　　那边卡伦已经物理意义上的一目十行看完了所有的条例。 　　接下去就是一连串暮鸦完全不听不懂、熬嗷大概能听懂部分的凭空对话，至少在暮鸦的理解中，卡伦应该是在跟什么对话的，只是那个对象暮鸦无法感知到。 　　“准备进行无线对接。” 　　“对接完毕。” 　　“协议已共享。” 　　“协议签署完毕。” 　　同时暮鸦的平板也更新了。 　　任务一：调查此间的不明访客。（已完成） 　　调查进度：10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1/3）。额外营业次数（1/0）。 　　营业额：1500/5000。 　　待收金额：1000。 　　暮鸦惊讶的发现，如果算上小媛的欠款那部分，它这个月的营业额已经完成一半了。 　　好快。 　　看猫猫愉快的样子熬嗷就摇头。 　　他怀疑暮鸦又错过了不少小钱钱，但是这事情又不好在外人面前讨论，只能等到回去的路上，熬嗷一边开车一边问暮鸦：“你没跟祂们讲价？” 　　“喵？”暮鸦发出代表疑惑的叫声。 　　“祂们使用你的咖啡店做备案所，你可以跟祂们收费，要知道当初在你降临的时候，咖啡店的住址可不只是单纯的划给你使用，而是变成属于你的地产，也就是说，祂们借用你的领地，你可以跟祂们索取租金。” 　　暮鸦愣住了。 　　它当然知道咖啡店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皮。 　　原来，只是当个报备的地方也是能收取租金的吗？它还以为让对方每次来的时候消费一下，就算是有得赚呢。 　　不过营业额差不多够了，暮鸦就不再纠结更多的。 　　在月初营业额就满足一半的前提下，它甚至想要闭店休息几天呢。 　　熬嗷也知道它的习惯就是这样，在金钱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太多东西能吸引暮鸦，让猫对钱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喵？”科学也能突破世界的圈养么？ 　　“可以的，此间的科幻小说里，也有科技飞升的说法哦。” 　　从这种角度来看，人类有不亚于野兽的第六感，只不过目标更加宏大而已。 　　“也幸好此间不算是单纯的魔法侧，还是有不弱的科技发展进程，不然这次遇到这种科学侧来的生物还真得抓瞎。” 　　不会。 　　如果此间没有任何科学相关的思维力量存在，那么科学侧的访客无法在此间着落，在落地之前，他们便会以彻底死去的状态变成灰烬。 　　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回应它们。 　　两只齐刷刷一愣，熬嗷脚下打滑，差点刹车当成油门，把猫糊到挡风玻璃上。 　　“啧。这才叫真正的闹鬼。”熬嗷吐槽。 　　你对我们也许有尊重，却算不上敬畏，更多的只是挑战权威带来的愉悦。这样的你是不会被我们的声音所惊吓。 　　那种只存在与虚无中的声音在熬嗷的脑子里低语。 　　熬嗷觉得头疼，抖了抖脑袋，他的狼耳在完全显形的时候边沿会有三根鱼骨支棱出来，中央还有膜链接，与尾巴是相同的质感，能将阳光折射出五彩的斑驳感。 　　暮鸦抬起脑袋。 　　“喵？”怎么耳朵都冒出来了？ 　　在猫开始对着自己的鱼耳流口水前，熬嗷淡定的将耳朵收好。 　　“有蚊子。” 　　只是，特别大的蚊子而已。 　　熬嗷迅速岔开话题：“对了，差不多你也该收到消息了。” 　　“喵？”什么？ 　　就在暮鸦疑惑的时候，它的平板有了动静，是祂们发来的私信，大概说明了一下猫咖啡现在已经进入正式营业，要收回一些福利。 　　比如之前通过平板网购物品和装修的时候走的是暮鸦自己的能量，而现在必须使用营业额来抵扣，不能再用暮鸦的个人财产进行任何可以归纳为疑似店铺改造的动作。 　　家电类也是同理，同时各种维修费、替换的也改为强制使用营业额来进行抵扣。 　　暮鸦：…… 　　暮鸦：“喵？”那我自己买个罐头吃呢？ 　　没道理自己的能量自己没权利花吧？ 　　猫猫不开心的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又是一封私信，算是个补丁。大意是暮鸦的个人消费不在限制范围内，如果难以判断是暮鸦个人消费，还是店内消费，统一做店内消费处理。 　　这样仿佛还能接受点。 　　但就是…… 　　账，变得更难算了。 　　…… 　　………… 　　猫咖啡，大门。 　　暮鸦站在熬嗷的肩膀上，看着“休息”两个字。 　　居然又是一整天都没开门。 　　暮鸦：“喵。”扣寒青工资。 　　“他本来就没工资。” 　　暮鸦：“……喵。”扣成负数。 　　熬嗷乐出声：“他有钱吗？” 　　这…… 　　大概是没有的。 　　开门，进屋。 　　迎接它们的是带着欢乐音符的爆炸声。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毫无防备的熬嗷拍在了门板上，犬科一脸懵的单手向后撑住身体，另一手圈住从肩膀滑落的猫。 　　暮鸦从他的臂弯里探出脑袋，瞬间锁定了厨房的方向。 　　熬嗷也看到了，并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浓烟正从出火车的小口中滚滚而出，鬼知道里面现在烧成了什么样。 　　他刚要进去抢救，就看到大橘的脑袋从火车洞口钻了出来。 　　店内有些盘子还是比较大的，因此火车洞口其实和猫门的大小差不多，大部分猫都能顺利同行。 　　大部分。 　　大橘属于少部分。 　　它艰难的、喵啊唔地大声乱叫着，努力往前挣命的钻，终于将上身钻了过来，然后不负众望的肚子就被卡住了。 　　其他猫受到惊吓，跑的到处都是，小媛大概也懵了，没有任何反应。 　　“喵嗷嗷嗷嗷——！！！” 　　火燎屁股的压力最终制造出了奇迹。 　　大橘发力到极限，终于是冲出火车门——连着门框一起。 　　暮鸦都惊呆了，半天没有反应，就看员工通道那边的门打开，寒青被浓烟裹着走了出来，一些水环绕着他保护他不被烈火所伤，还有一小部分的水迅速包裹住大橘被烧着的尾巴。 　　“好了好了，不是大事。”寒青安抚猫群。 　　店内的猫猫们集体回头对他哈气。 　　烟到处都是，寒青又开始引动自己的魔法来收拾它们，厨房里不再有新的浓烟冒出来，应该是得到了控制，屋子内也很快被仔细的清理干净，连熏黑的天花板都恢复原样。 　　剩下的就是大橘弄得那个洞口，理论上寒青的魔法能做清洁能灭火，自然也能搞定这个，可这间猫咖啡受到祂们定下的法则限制，要用魔法强制更改内装需要一定的前提，寒青不具备这个资格，自然也无法进行修理。 　　寒青对着洞头疼。 　　“这算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处理？”他对大橘叨叨。 　　大橘正在心疼自己秃毛的尾巴，完全不理他。 　　被无视了的寒青又看向厨房，表情虚的很。 　　墙上的洞他都修不了，更不要说厨房里的惨状了，寒青还没想到那边要怎么办呢，一个回头就看见暮鸦在门口，飞机耳，嘴里发出代表着猫猫炸毛中的哈哈声。 　　寒青：！！！ 第47章 未知问候 05 　　清理确实可以靠寒青的魔法, 可是从这个月开始重装和店铺损坏就要计算在营业额内，拆一次就少几百，直接抵一次外出营业的金额。 　　如果炸的比较厉害, 比如今天这种厨房整个祭献的情况，扣个几千都是少的。 　　暮鸦看着私信里面的扣款提示，火气小了一半, 虽然说扣了3000，同时却也提示可以用上个月的收益抵扣。 　　上个月暮鸦总结盈利是3001, 这些钱完全没地方使用，这次扣完之后也能剩下个1。 　　好像, 还可以接受。 　　猫松了口气。 　　不，才怪。 　　一整个月的盈利居然一天就拆完了, 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暮鸦气鼓鼓的盯着寒青。 　　寒青移开了脑袋。 　　反正维修款已经扣了，没一会就会有某种力量帮它们修好厨房，这方面并不需要它们来操心，于是大家排排坐下来，开始讨论问题。 　　“所以, 你到底做了什么？”熬嗷就好奇这个。 　　“用了一下微波炉。” 　　寒青在角落里乖巧坐直特别听话。 　　“我怎么不记得店里有能炸掉整个厨房的微波炉？” 　　“……加上一颗鸡蛋。” 　　“……”熬嗷深吸一口气，“那也最多炸了微波炉。” 　　“我用了水, 水管里的水和空气里的部分水份。” 　　“然后大概是导电了。” 　　“……你还知道‘导电’这个词啊。” 　　“因为以前炸过一次，结果刚才一个紧张又忘了。” 　　对于法师来说用水灭火是本能, 当然用土去掩埋也是可以的，店内没有土的情况下, 寒青本能的收集周围能收集到的水份做出水球，紧紧包住发出不祥爆炸声并冒出烟雾的微波炉, 然后又压了一下水球确保深处的火也完全熄灭。 　　熬嗷抹了一把脸, 强调：“那也不可能炸了厨房。你仔细回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青想了想, 侧头看向大橘。 　　还在为自己的尾巴默哀的大橘回头看他，表情充满了不爽。 　　“喵嗷！”看老子干嘛？！ 　　暮鸦和熬嗷都让它说，大橘再不爽也就磨蹭了一下，然后开始回忆自己进去后都发生了什么。 　　简单翻译一下。 　　饿了的大橘今天不想吃猫粮，就进厨房准备偷点腥吃，结果刚好赶上寒青热鸡蛋，就过去凑热闹，微波炉的鸡蛋爆炸的时候吓到了大橘，它往后面跳开，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软绵绵的，白色的东西到处都是。 　　那时候寒青正在用水卷住微波炉。 　　火花一闪。 　　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一声“Boom——”。 　　暮鸦：……？ 　　“喵？”什么白色的？ 　　大橘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踩了个什么东西。 　　寒青就更不知道了，他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水球和微波炉上面。 　　倒是熬嗷突然叹了口气，显然是懂了。 　　“你不会是刚好踩爆了面粉吧？我记得我收好了来着？” 　　“啊，你是说之前做手抓饼的那个？”寒青想起来了，“今天有练习做草莓蛋糕的计划，我就把它从柜子最下面掏出来，当时应该是放在了碗柜的边上。” 　　从双方的角度来看大橘往后跳的时候确实很可能刚好落上去，大橘的自重大，砸都能把密封的面粉袋子砸爆，加上寒青为了提取水球本能的抽了部分空气里的水分，导致空气过分干燥，然后是水与电的相遇造成的短路、火花。 　　然后的然后就引起了快乐的连锁反应，厨房就爆炸了。 　　好在猫咖啡不是普通的房屋，电路系统并不是统一计算的，不然连猫区那边都会跟着跳闸停电，猫群集体受到惊吓开始逃窜，肯定会引起更复杂的连锁反应。 　　熬嗷：“……不是，做蛋糕用的面粉和做饼的不是一种。” 　　“有区别吗？”寒青很认真的询问。 　　熬嗷：“……” 　　啊不他不想从这里开始教。 　　“我要涨工资。”熬嗷对暮鸦说。 　　猫：…… 　　猫扭开了脑袋并看向自己的高高扬起的尾巴，突然对尾巴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随着平板晃了晃，厨房已经维修完毕，完美还原成了爆炸事故发生之前的状态——包括那袋面粉。 　　熬嗷拿起那袋面粉看了眼，果然用错了。 　　“这个才是做蛋糕的。”他将另一袋面粉递给寒青。 　　寒青左看看右看看，脑袋上的小问号开始增加。 　　趁着熬嗷给寒青补课的功夫，暮鸦去了猫咪休息的区域，召集猫群。它决定了，猫咖啡不是混乱之地，它们需要规则的城墙！ 　　一只狸花趴在电热毯上，卷着尾巴看着其他猫喵喵叫成一片，也跟着喵了声。 　　“喵？”规矩？ 　　但是它们是猫猫呀。 　　猫和狗不一样，好奇心让它们注定会有越界之时。 　　“喵。”没关系，我会把你们拍回去。 　　暮鸦举起爪子动了动，利爪从肉垫里探出来、收回去，重复三次。 　　妥妥的威胁。 　　蠢蠢欲动的猫群瞬间老实下来。 　　猫猫们蹲在地面上，暮鸦蹲在最高的猫爬架上低头俯视它们，确认这些混球都有在乖乖听讲之后才开始交代新的规矩。 　　“喵。” 　　外出的规矩不变，私自离店生死自负。 　　今天要增加的是店内的规矩。 　　从现在开始，每只猫造成的损失都要记账，自行负责，还钱的方式就是出去营业，陪客人吃饭游戏，按客人的点单数量来计算还了多少金额。 　　狸花抬起脑袋，喵：那如果大橘来追我，我在逃跑的时候撞掉了东西，算谁的？ 　　这个问题倒是挺重要的。 　　猫群内部争斗是正常现象，每只猫都会突然想要确认自己现在的地位是否符合自己的实力，在确认过程中难免出现互相追逐攻击的事情，这是无法完全禁止的，也不能禁止，那会对猫咪的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 　　暮鸦想了想，补充：将金额分成5份，先动手的4份，后动手的1份。 　　它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合适，只能先试试看了。 　　大橘不干了，抬起头来喵呜：那如果我先追它，追不到，它自己往前跑，撞掉了东西，也算我的？ 　　“……”暮鸦开始感觉到了一阵头疼。 　　“喵。”那种情况你4它1。 　　“喵嗷？”凭啥？ 　　“喵。”凭你先动的手。 　　不满意的大橘发出老大一声“吭”以示抗议，而暮鸦只是动了动爪子，就成功让大橘接受了现实。 　　有小媛的存在，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店内，也不怕有猫耍赖。 　　橘茶探出脑袋甜甜的叫着，问：那如果在陪伴客人的时候，客人弄坏了东西呢？ 　　暮鸦低头把橘茶叼过来，低头给它舔舔毛。 　　“喵。”那让客人赔。 　　猫猫们点点头，表示这样的话可以接受。 　　看它们的反应暮鸦也很满意，看来这段时间营业的经历让猫群体感不错，和人类相处的也十分愉快，猫群愿意留在此间才会答应服从规则，不然这些家伙肯定会闹起来。 　　有必要的时候暮鸦可以选择用爪子让它们安静，但暮鸦不喜欢那样做。 　　自愿的才是香的嘛~ 　　啡啡发出作死的叫声：“喵？”那你摔坏东西呢？ 　　暮鸦低头看着它。 　　“喵。”我和店员同样服从这条守则。 　　无论是猫群还是暮鸦自身，又或者寒青、熬嗷这些店员，任何人都不会成为特例，在店内的每个生灵都将服从暮鸦定下的规则。 　　不过这样一来，寒青造成的损失该怎么办？ 　　暮鸦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毕竟寒青是没有工资的。 　　它之前怎么说的？ 　　两个月的赔偿期是因为花钟给店里造成的破坏，然后要看情况给寒青开工资。 　　…… 　　现在看来是非开工资不可了。 　　只不过这个工资开出去是为了让寒青有钱可以赔款。 　　毕竟3000呢，一个月500的算，要足足6个月。 　　连熬嗷听到这消息，都忍不住为寒青的悲惨打工生涯发出了大笑声。 　　“这也太……”233333 　　熬嗷笑的缺氧，靠在墙上昂头对着天花板上的小媛招手，“帮我们好好看住寒青、大橘、啡啡这三只，他们可是破坏小能手。” 　　小媛乖乖答应下来。 　　“喵？”说起来，你的营业额是多少？ 　　暮鸦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心理准备，才一个月就从3000增长到5000，损耗也要开始收费，再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不会还要跟自己要租金吧？ 　　暮鸦突然就担忧了起来。 　　“我？”熬嗷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说出来我怕吓到你。” 　　暮鸦：…… 　　暮鸦熟练的亮出爪子。 　　熬嗷咳嗽一声，老实交代：“这个月是7万。” 　　“……”暮鸦。 　　暮鸦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喵？”多少？ 　　“7万。”熬嗷无情的再次重复。 　　怪不得之前熬嗷看到1000的营业额都不心动，在7万这座大山面前，1000的营业额不过是撒把土而已，几乎是不值一提。 　　猫的表情迅速放空。 　　“这个目标没那么难，”熬嗷就安慰它，“饮食行业的利润不低，而且我们的进货渠道是祂们，货物都是最好的还不贵，生活区不用冰箱也能保存食物，想要赚钱其实比人类容易。只要你记得涨价就好。” 　　暮鸦定的那个单价实在是太低了，熬嗷怎么看怎么难受。 　　猫扭开了脑袋，意思是：那个再说吧。 　　它已经不想思考了。 第48章 恶意的低语 00 　　私信。 　　任务更新提示。 　　任务一：寻找恶魔。 　　任务进度：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额外营业次数（1/0）。 　　营业额：2000/5000。 　　待收金额：1000。 　　待完成任务：1。 　　强制接单。 　　暮鸦有点习惯这个了, 甚至还能从“待完成”三个字后面看到祂们堆笑的脸。 　　猫打了个哈欠。 　　【猜猜看.JPG】 　　【我是谁？.JPG】 　　猫猫的日常图片聊天开头。 　　在柴犬咖啡看店的熬嗷收到信息，在对比一下自己平板上更新的任务，立刻明白暮鸦的意思, 回复：【组队吗？】 　　【点头.GIF】 　　不组队怎么办呢？ 　　“寻找恶魔”，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能猜到，肯定要去外面跑来跑去, 暮鸦又不会开车，靠着四条腿在偌大的城市里跑来跑去, 还得不把猫的命都跑掉八条。 　　上次的事情至少有点线索，这次却是毫无头绪。 　　两只便约好每天晚上7点关店后从暮鸦的猫咖啡出发, 出去溜一圈碰碰运气。 　　熬嗷负责开车，暮鸦占据副驾驶, 窗户开了条小缝，车速慢的时候它会将鼻尖探出去，嗅外面的气味。 　　大部分时候是尾气的味道，偶尔有些各色人类动物的生命气息。 　　熬嗷有空的时候会伸手给它捞回来。 　　“小心被卷出去，一脚油门风就猛起来了。” 　　“喵。” 　　暮鸦发出代表不满的叫声, 拿尾巴甩着打狗。 　　从城内开向城外，是个由慢到快的过程, 最开始那20%的路程花了一个半小时，后面的80%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周围光线渐暗, 车沿着国道离开繁华区往市郊走。 　　“反正现在没人在看，多踩一脚油门怎么了？” 　　熬嗷动了动耳朵。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确认前方一段距离没有状况, 熬嗷放慢了车速，趁机看了眼副驾驶的暮鸦, 发现猫因为太无聊, 已经睡成了一只黑色的团团。 　　而且那话也不像是暮鸦会说的。 　　暮鸦不喜欢他踩油门, 踩狠了猫会被拍在座椅上，那种感觉让暮鸦特别不爽。 　　“谁？” 　　“……” 　　也许是看他不仅不踩油门还点了刹车，对方不再啃声，也许已经离开了。熬嗷按下车窗嗅了嗅，外面也没有任何气息。 　　最近怎么老是碰到自己嗅不出来的东西。 　　熬嗷面无表情。 　　他又逛了两圈都没再听到那仿佛自己脑海内幻听的声响，看来今天是注定没有收获了，熬嗷决定打道回府。 　　等到暮鸦睡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回了猫咖啡。 　　“喵？”暮鸦打了个哈欠问：有情况么？ 　　“没什么情况。” 　　那就明天继续吧。 　　暮鸦回到猫咖啡环视店内，发现自己定的规矩收效良好，今天居然是虽然它不在却没有猫敢拆家的一天呢。 　　放在过去这绝不可能，回来的时候至少会碎个杯子什么的。 　　作为奖励，晚上暮鸦给猫群多开了一次罐头。 　　熬嗷：“你这……”还不如让它们砸盘子省钱。 　　暮鸦有自己的计划，“喵。”奖罚分明才能养成好习惯，等习惯养成了就好了。 　　这点上与猫与狗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对待猫的时候要更有耐心，且对于时机的把握必须更加精确。 　　今晚熬嗷打算在猫咖啡留宿。 　　暮鸦歪起脑袋。 　　“喵？”员工宿舍可以吗？ 　　那就要跟寒青一间屋子，犬科领地意识比较强，暮鸦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熬嗷表示没关系。 　　员工宿舍现在就一张上下床，本来上铺拿来放行礼的，一穷二白的寒青没有行李，现在刚好拿来给熬嗷睡，铺上被褥凑合一晚上绝对没问题。 　　铺床的时候，熬嗷跟寒青聊起了刚才的事情。 　　“脑海里不属于你的声音？”寒青露出奇怪的表情，“那不就是小怪物么，你们的同类，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处理的。” 　　“不是。”熬嗷摇头，“那种感觉不一样。而且，如果是我们这种东西，它都强到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我的脑袋里，还能全身而退，没道理只是过来说句话就走吧？” 　　“倒也是哦，你们的目的性都很强。”寒青吐槽：“店长除外。” 　　猫嘛，兴致来了做什么都有可能，和目的性没有关系。 　　“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寒青敲了敲上铺的床板。“你说的那个东西我好像有点思路了，以前在皇家图书馆里看到过很接近的记载。” 　　寒青口中的“皇家图书馆”肯定不是此间的。 　　他脑子里的知识也已经是一个世界完全泯灭后仅留的烟灰。 　　“有段时间在某个地方人们开始频繁的杀人和伤害自身，又或者毫无预兆的突然作恶。那个地方本来就恶意事件频发，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人受到不明的蛊惑，将整个村镇屠杀得干干净净，连鸡鸭都不剩下的那种干净。” 　　说这事的时候，寒青的语气听起来还挺遗憾的，当时他因为其他事情没能前往调查，只是在事后阅读了相关卷宗。 　　“因为所有的生命都死了，这件事情基本死无对证，不过当时去的法师中有那么几个比较特殊的，在时间追溯的情况下找到某些蛛丝马迹。” 　　“时间追溯？胆子可真大。” 　　熬嗷好像知道为什么那个世界会灭亡了。 　　时间可不是能随便放在手上玩的球。 　　宇宙可以。 　　时间绝对不行。 　　“是的，我们那的法师为了研究胆子都很大。” 　　寒青因此发出笑声。 　　“时间追溯的结果是，那些有过激行为的人多少听到过无声低语。将其声音描述为‘不沉闷也不悦耳’以及‘自然的就像是它本就在我灵魂之中’。” 　　“经过调查法师们推断，那是一种概念，而并非某种生命，理论上是这样。” 　　寒青试着用此间的话语和用词习惯来解释。 　　“类似于一种恶意的集合？但不是普通的恶意，而是世间必然存在的某种东西。” 　　“恶意的集合？世界必然的存在？”饶是熬嗷这种非人的存在，也因为这些词而感到无法理解。他无奈的问：“你还能说的更抽象一些么？” 　　“有难度。”寒青就乐。 　　“这是原文复述，我也没弄明白。理论上，你绝对无法发现它，无论是气味、能量、直觉都不行，因为它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理所应当存在的几种东西之一，比人类、比空气都更加普通常见。” 　　说到这里寒青略微停顿，又补充道：“不过这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到了此间还有没有那种东西并不好说。而你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车上有暮鸦和你却只有你听到了声音，那就只能靠你自己调查了。” 　　熬嗷想了想，问：“有什么建议么？” 　　“我的建议是先想想为什么是你而不是暮鸦。”寒青说道。 　　…… 　　………… 　　隔日。 　　昨晚熬嗷半夜睡出了原型，搞得猫群大半夜都蹲在员工宿舍的门口，寒青也被大海的气味弄得做了一晚上被海鳗蛇卷去海底宫殿的噩梦。 　　就熬嗷睡的最好，早上在猫咖啡摊了个卷饼做早饭，一大早开车回去了。 　　今天是熬嗷要留在柴犬咖啡的日子。 　　寒青和暮鸦送他到门口。 　　“喵？”他怎么兴致这么好？ 　　寒青哪里知道，只能耸了耸肩膀。 　　下午猫咖啡正常营业。 　　客人有三组，而且都是组团来吸猫的，店内气氛明显比上个月热闹很多。 　　闲来无事的暮鸦打开平板进入网络登陆平台，上个月做的宣传有了更多的正面回馈，顾客留言普遍不错，猫咪乖巧可爱，环境干净卫生，而且价格公道得惊人。 　　学生党都乐哭了！ 　　暮鸦看着这个评价，想了想，本来想要提价的念头渐渐淡去。 　　要是月中的时候发现营业额还差得太远，再考虑提价的事情吧。 　　猫这么想着。 　　这时候有名学生拿着手机发出嘀咕：“啊，这个月已经第三起了吧？” 　　她的同伴探头去看，也跟着担忧。“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天天都有交通事故？” 　　“也许本来就是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呢？”另一名女生正在撸安吉拉，沉迷吸猫不可自拔，没有太关注小伙伴们的话题。 　　最初说话的那人强调。 　　“一般事故肯定不会大肆报道，可最近都是出人命的事故。” 　　沉迷吸猫的女生这才回过神来，探头去看，失去按摩器的安吉拉抬起脑袋跟着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消息居然吸引走了自己的临时铲屎官。 　　“啊，是那家柴犬咖啡！” 　　“喵……？”这不是那个熬嗷的车吗？ 　　安吉拉认识熬嗷的车，看着新闻里配图中的残骸立刻认了出来。 　　暮鸦：……？ 　　不仅是暮鸦，连在帮另一桌客人追加点单的寒青也走了过来。 　　“谁？”寒青问。 　　抓着手机的女生愣了一下，答：“柴犬咖啡的……认识吗？” 　　暮鸦跳上这桌，趁着女生发楞的功夫，探头看向女生的手机屏幕，里面那辆车真的是熬嗷的车，这货不知道为什么把车开到了山道上，而车祸中的另一辆车不见踪影，以护栏的破损情况来看应该是翻下山崖了。 　　它用肉垫拨弄屏幕，车祸发生距现在才过了半小时，而且所有人员都处于失踪状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应该来得及。 　　暮鸦迅速找到车祸的位置记下。 　　“喵。”一会这几桌走了就歇业吧，今天休息。 　　暮鸦回头叮嘱一句，在人类发现它的到来之前就跳下桌子，从猫门钻出了店铺。 　　房顶的阴影里暮鸦给熬嗷发信息。 　　发完之后也没有原地等待回复，而是纵身跳出去，在房顶之间飞跃。 第49章 恶意的低语 01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信息才有了回复。 　　【什么叫“死没死吭一声”啊？我吭了是死了还是没死？】这是第一条信息。 　　隔了大约45秒左右, 又来了一条信息。 　　【狗狗不开心.PNG】 　　跑到一半的暮鸦感觉到平板震动，一边快速移动，一边用黑雾卷着让平板保持在自己前面方便阅读的位置。 　　熬嗷打字速度很快, 除了斗图的时候都不怎么用表情包。 　　现在的表现明显不太对劲。 　　暮鸦开始给熬嗷回信。 　　【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我？】 　　【不瞒你说，我刚醒。】 　　熬嗷回复的速度也很慢。 　　暮鸦这次直接问了：【受伤？】 　　【不算。】 　　暮鸦抖开黑雾，烟雾缠绕凝聚成实体, 一对巨大的乌鸦翅膀在暮鸦身后打开。猫从六楼的高度飞跃过去，翅膀带着它直接滑翔而出。 　　冷不丁的看出去就像是只乌鸦掠过空中。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对暮鸦来说不过就几分钟的事情。 　　暮鸦从高空落下，它过来的路上先是找到了事发地点, 又找到了翻下山涧的另一台车的残骸，见里面没有任何人在。 　　两辆车的车窗都碎了, 而且是那种被高速物体扎出来的一个绽放状态的碎洞。 　　应该是熬嗷选择刹车急停，对面的车辆则是打了个方向盘。 　　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熬嗷恢复原型，从自己的车内冲出去到达对方的车内，跟随侧翻冲出护栏的车辆一路滚了下去。 　　左右看看, 暮鸦从林中寻到了某种轨迹。 　　它寻找片刻便看到一枚巨大的肥皂泡泡沉在林中。 　　泡泡的颜色跟熬嗷鱼尾一样，整体是半透明的, 色泽幽暗，上滚动着接近紫蓝青逐层渐变的色彩。 　　所谓的流光溢彩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猫猫漫不经心的想着。 　　熬嗷还在翻手机找表情包呢, 一抬头，漆黑暮鸦降临在他附近。 　　“倒是让我想起来, 为什么会叫你‘暮鸦’。” 　　黑猫甩了甩尾巴。 　　这层泡泡是熬嗷尾巴的能力之一，可以按照熬嗷的需求筛选性质的屏蔽外界视线, 比如现在人类的搜救是看不到泡泡的, 但是暮鸦可以。 　　同时泡泡能让被包裹的东西处在限制下, 而限制的具体内容则要看熬嗷当时的希望。 　　因为有熬嗷的许可，暮鸦轻易进入了泡泡。 　　在进入的瞬间，它感觉到某种阻力，不仅是阻止它下落，还有所有的动态，甚至是烟尘自我飞散的轨迹也因此开始呈现速度减缓的现象，它尝试着卷动尾巴，力量送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尾巴才慢慢向上，力量的传递和感官的响应都十分迟钝。 　　——看来这次的泡泡会让其中的生灵状态陷入停滞。 　　暮鸦立刻改变了烟雾的形态，转为防御，抵抗停滞的影响。 　　它完全落下来，漆黑的烟尘也并未散去，而是卷动在暮鸦的周围。 　　不难看出熬嗷的状态并不好，神色严重涣散，看上去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脑浆没有在正常运转，再看看两名人类，暮鸦歪头露出迷茫的神色来。 　　“喵？”把他们交给人类不是更好吗？ 　　熬嗷摇了摇头，“刚才没顾上。那东西还在我的脑子里，”熬嗷指了指自己的头，他动作很慢，“我也不能解除限制，不然在那东西的影响下还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喵？”很麻烦？ 　　“我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说，它肯定还在我的脑子里，但无法剔除，也无法确定情况。” 　　暮鸦表示自己懂了。 　　“喵。”但这样放这也不是办法，那名女性人类马上就要生产了，你不能把胎儿一直停滞在她体内，如果持续时间过久，会让孩子变成小媛那种存在的。 　　熬嗷一愣。 　　女性人类大腹便便的模样肯定是怀孕后期，但他没意识到对方今天生产，或者说因为事故的原因，突然就早产了。 　　它们总是对人类的脆弱和韧性意识不足。 　　“那你先帮她吧，我把你们推出泡泡。你有路过车祸现场吗？人类派出搜救的力量是多少？都有什么东西参与其中？” 　　暮鸦想了想，喵：有狗，还有在天上飞的四个触手的东西。 　　有无人机和搜救犬。 　　熬嗷：“他们身上的血味很重，离开我的限制后很快就会被搜救犬找到，你要尽快完成手术，并伪装成他们自己完成生产过程的状态，尽量做到不要让人类起疑。” 　　它们曾经也在差不多的情况下合作过，因此暮鸦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它低叫一声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熬嗷收缩尾巴，将泡泡收拢，只让自己继续停留在限制中，而两名人类则被留在原地，当泡泡收缩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他们被自然吐出。 　　几乎是立刻两人的伤口就开始大量出血，女性人类的情况更糟糕一些。 　　暮鸦的黑雾炸开，将他们同时裹住了。 　　男性的身体稍作修复，看起来像是运气极好没有重伤，女性没有伤到要害，唯一的问题是早产的孩子。 　　烟灰裹住了女性将她抬起。 　　那些灰尘抚摸过她的脸庞留下痕迹，有些像是从烟雾里伸出手，用痛苦的哀鸣声在她耳边絮絮低语。 　　这位准妈妈的面色开始变得扭曲。 　　来吧。 　　到这悲哀的尘世里来吧。 　　有什么在对她腹中的孩子低语。 　　不！ 　　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只要有我在，我的孩子绝不会成为悲哀的存在。 　　胎儿的心跳激发了母亲的求生欲望，她发出哭喊声，尖锐和沙哑同时存在于她的声音里，还有远处传来的犬吠声。 　　很快，伴随着额外高亢的哀鸣，额外瘦小的孩子落入黑雾的怀中。 　　有个什么人在黑雾里抱住了这名婴儿。 　　暮鸦简单检查，发现女性的身体状态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而孩子虽然十分虚弱，但身体发育的不错，基本健全，于是将男性人类的外套垫在下面，用从他身上找出来的多功能刀剪开脐带并扎好，然后调整了男性人类与女性人类的姿势。 　　“喵。”该走了。 　　泡泡里的熬嗷点了点头。 　　在他的首肯下，烟雾从外侧包裹住了泡泡，直接给他打包拎走。 　　更大的一对鸦翅张开，带着熬嗷快速飞向猫咖啡的方向。 　　“去柴犬……” 　　“喵。”不去。 　　没医生没护士没治疗环境，只有一堆汪汪叫的狗，暮鸦表示去了也是等死，还不如直接跟自己回猫咖啡，它自信能找到处理的方法。 　　“但……” 　　熬嗷还想争辩两句，却发现已经到了猫咖啡附近，黑雾不由分说的裹着他一脑袋从猫门中撞了进去。 　　熬嗷：？！ 　　整只熬嗷顿时就是一个激灵，本能恢复狼鱼模样，才没让自己留在门上变成张肉饼。 　　进店后暮鸦抖了抖毛。 　　“喵——” 　　随着一声特定意义的拉长了的猫叫声，整个猫咖啡都活跃起来，还在店前头玩闹的猫咪迅速起身，一只只井然有序的从猫门钻入后面的猫区，当整个猫群尽数撤离，猫门锁死，大橘蹲在猫门前头。 　　寒青也走了出来。 　　“演戏？” 　　暮鸦摇脑袋：“喵。”我要把熬嗷体内的东西找出来，你回员工宿舍去。 　　“我没有关系，生死自负。”寒青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欲望，上下打量被黑雾包裹的熬嗷，“看来真的是那种东西……上次没能去现场研究一直是我的遗憾来着。” 　　“喵？”你知道这东西吗？ 　　“世界原生的某种能量形成的恶意。” 　　暮鸦就摇脑袋，喵：武器本身并没有好坏，能量本身也不具备恶意或者善意，纯看溢出后被什么情绪思念所感染，染到什么它就会变成什么模样。 　　“听起来你知道这种东西。”寒青更加感兴趣了。 　　他本身是一名法师，而且是拥有足够强度，能主动前往彼间的法师，对于暮鸦来说这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不属于需要特别看护的范围。 　　暮鸦看了他一会，见寒青是当真不愿意走，也就不再勉强。 　　他也说了生死自负。 　　暮鸦不再看他，转头将目光投向熬嗷。 　　巧的是此时的熬嗷也在看着它，表情……基本是面无表情的，这让习惯了熬嗷那种欠揍式笑容的暮鸦特别不习惯。 　　“喵？”它又跟你说什么了？ 　　“那东西问我为什么喜欢给只猫当坐骑。” 　　暮鸦：“……喵？”那你怎么想的？ 　　“我说我不仅当坐骑，还天天跟在猫屁股后面给猫铲屎，不仅给这只猫铲屎，还给猫的猫群铲屎，铲屎的乐趣它不懂。”说着熬嗷把自己给逗笑了，“那家伙大概是自闭了，暂时是没了动静。” 　　暮鸦：…… 　　熬嗷继续说：“我还问那东西‘知道猫屎咖啡吗？’给猫铲屎可赚钱了。” 　　暮鸦：“……喵。”猫屎咖啡不是猫的粑粑。 　　熬嗷当然知道这个，按人类的分类，麝香猫是灵猫科，猫（家猫）是猫科，两边虽然都属于裂脚亚目，但要知道熊、犬科之类也都在这个分组下面，这并不能证明猫和麝香猫有什么近亲关系。 　　但熬嗷这只狗吧。 　　怎么说呢？ 　　他不开心的时候或者很开心的时候，就会喜欢瞎几把乱杠。 　　说的东西可能全错，但只要把对方噎到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内心也满意了。 　　暮鸦叹气。 　　就，突然觉得对方也挺难的。 　　蛊惑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了熬嗷呢？ 第50章 恶意的低语 02 　　暮鸦的平板立在一旁, 上面滚动着晚间新闻。 　　正好放到记者现场采访某处山道车祸，暮鸦扫了一眼，是熬嗷的车。 　　旁边还有警车和救护车, 记者在说两辆车的司机乘客全部失踪等等，后面又说到发生了奇迹，不仅找到了侧翻车辆上的司机乘客, 而且这对夫妻的孩子也平安降生了，推测是丈夫进行的辅助接生。 　　后面还说了一大段, 比如另一辆车辆的司机尚未找到等等。 　　熬嗷的平板震动起来，他烦躁的把板子丢出去, 暮鸦接住了，低头看了眼, 是柴犬咖啡的联系，暮鸦就帮他接起来。 　　居然还是视频通话。 　　对面的黑豆豆柴见视频电话接通了，激动地嗷嗷叫，结果一看是只黑猫，顿时整只柴都懵逼了。 　　“嗷？”老大你咋变成猫了？ 　　暮鸦：“……” 　　“嗷嗷嗷？”老大你说话呀老大你怎么不说话？？？ 　　暮鸦：“……” 　　黑柴还在嗷嗷嗷的叫, 背后那根卷卷尾直接摇出旋风，凭空画出了个圆润的甜甜圈, 在打通了熬嗷的电话后这家伙简直兴奋到原地起飞。 　　猫的脸平着平着都要凹了。 　　暮鸦迅速的放弃跟柴犬这种生物沟通的可能性，并将平板屏幕转向熬嗷。 　　“喵。”你去跟它说。 　　见到自己家的老大, 黑柴的兴奋度立刻更上一层楼，可也许是那些黑色烟雾实在是不祥, 黑柴的叫声迅速变成警觉的低吠。 　　“嗷——嗷嗷？？”老大你怎么了？老大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熬嗷：“……没被绑架，只是在猫咖啡这边休息, 今晚大概是不回去了, 你们自己看家, 要是人类那边顺着车查到了店里面，告诉他们人撞傻了自己去晃晃悠悠走去医院了。” 　　暮鸦&黑柴：…… 　　黑柴：“嗷……？”从那里能走到医院吗？ 　　“不然就说白鹭的医院那边已经把病人接走去抢救了吧，注意别弄成肇事逃逸，记得帮我给那只鸟去个电话，核对好情况，别一会人类问的时候它说它的，我们说我们的就行。” 　　大概是不太相信柴的智商，熬嗷叮嘱的特别详细。 　　“记得晚上开空调睡觉，别又给我弄中暑了。”生活上的事情也没落下。 　　黑柴嗷呜一声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举起爪爪敬礼。 　　暮鸦帮熬嗷挂了电话。 　　然后歪头。 　　白鹭的医院？ 　　听熬嗷那个口气，仿佛也是它们的同类开的，还是家医院？ 　　难道是遇上同行了？ 　　暮鸦充满了好奇，并将这个地方列在了自己的外出清单上面，还特意往上抬了抬。 　　“好奇？”熬嗷立刻看出猫的蠢蠢欲动，“你是想去见见人家，还是想去吃了人家？” 　　暮鸦：“喵？”我什么时候吃过鸟？ 　　“对哦，你好像是不吃东西的。”熬嗷叹气，“可惜了，鸟类是很好吃的，油脂不多，肌肉结实有韧性却不会塞牙，筋骨也很脆。”说着他还舔了舔犬牙。 　　暮鸦：“喵。”不要借熬嗷的嘴跟我讲话，一会就弄死你。 　　猫发出哈气声。 　　硬是拉着熬嗷回了神。 　　“其实我确实想跟你推荐一下鸟类很适合当猫的固定食谱来着。”熬嗷还在乐。 　　暮鸦眯了眯眼睛，喵道：开始治疗了哦。 　　这是猫的心情指数直线下降的意思。 　　熬嗷顿时感到一阵倒毛，急忙问：“你打算怎么做？” 　　暮鸦没有回答，熬嗷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突然喉咙发紧，无法发出声音，紧接而来的干涩和铁锈味让熬嗷皱起眉头。暮鸦抓住着瞬间的变化，浓郁至极的烟雾顷刻间钻入熬嗷的喉咙，裹着灰烬下尚未完全熄灭的星火一起，钻入病人的肺腑。 　　狼鱼的身体可比人类的抗摔耐打，因此暮鸦也不太客气，治疗手段可以称作为简单粗暴，但它认为这样效果更好。 　　熬嗷无法判断自己是想要咳嗽，还是干脆呕吐。 　　肺部涌出强烈的灼烧感，他甚至怀疑自己吸入的是一口高温火灰。 　　视线突兀的翻转。 　　熬嗷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星火在烟尘的陪伴中翻滚，黑猫在前方奔跑，追逐乱窜的幽灵。 　　熬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听到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虽然这里写了不能下水游泳，但是你会游泳呀，而且水性这么好，靠着边上玩一会肯定没事。” 　　“熬夜而已，连续几天不睡也所谓，反正你还很年轻，中年才容易猝死。” 　　“大半夜的红灯了另一条路也没有车，干等着干嘛？” 　　“地铁门马上就关了，快跑呀！” 　　“这种事情就干一次，以后好好做个良民？” 　　许多声音在熬嗷耳边响起，它们都有不同的主人，有些听起来坦率无害，有些明显揣着恶意，还有在深夜里他自己听到的宛若从未存在的梦魔之音。 　　“都这个点了，才开这点速度，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我呢？” 　　“我就在下个拐弯角等你。” 　　熬嗷：“……”现在听到这话他立刻就知道是陷阱，可是当时怎么就脑袋瓜一热，真的踩了油门呢？ 　　“喵。”因为它还说了：反正就算车翻出去，爆炸了，你也死不掉呀。 　　前方的暮鸦低声叫着。 　　那些声音还在继续，熬嗷感到少许的疑惑，问：“你在我的记忆里？你的治疗不是从来不动脑子的吗？” 　　“喵。”这不是你的记忆，也不是它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暮鸦表示自己可没有动任何人的脑子。 　　“喵。”我还没找到它呢。 　　猫因此发出不太乐意的吭哧声。 　　“刚才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很了解这东西呢。” 　　“……”暮鸦就摇头：它只是一种能量，渲染成不同的模样就会具有不同的状态和相应的特点，而且每个世界的能量也都不同，根本没有可以参考的地方。 　　“这样说起来，这东西是不是有点像……” 　　熬嗷的话没能说完，周围烟尘猛地一震，打断了他的话语。 　　眼瞅着猫咪的怒气值开始上涨，熬嗷立刻闭口不言。 　　他是闭嘴了，可那玩意却活泼了起来。 　　“你和我，很像啊！” 　　冥冥中的声音在说这话。 　　这个声音与熬嗷听到的又不一样，这次是个活泼的男孩。 　　“我们才是一队的，对吗？”男孩的声音问暮鸦。 　　它像是个虚影，环绕在暮鸦的周围。 　　果然。熬嗷在内心嘀嘀咕咕。这东西的诞生和暮鸦那个种族的诞生方式是相同的，只不过后来被染成了不同的模样。 　　这里是他的体内，那些嘀咕声其实就跟公放似的响亮，两只东西同时回头看他。 　　暮鸦就发出哈气声，让他闭嘴。 　　而那东西就摆出十分开心的模样来，在那“嘻嘻嘻”的笑着，从一团半透明的灰黑雾气逐渐转换出形态，它以一只鸟的模样落了下来。 　　鸟球，特别圆润的那种，而且还是紫色的鸟球。 　　“你们可以叫我‘恶魔鸟’哦。” 　　它一昂脑袋，长长的一对弯曲的恶魔犄角跟着一抖一抖的，十分Q弹，那枚眉心的鳞片闪闪发光。 　　还有脑壳后方的三根长长的孔雀尾羽似的呆毛。 　　整只恶魔鸟就巴掌那么大，当它晃动起圆润的身体，就可以看到在它的背后还有三根这样的呆毛，插在屁股上，跟着它摇头晃脑的节奏摆来摆去，十分嘚瑟的模样。 　　看的暮鸦的脸都平了，更加不乐意承认自己跟这玩意的根源居然是接近的。 　　猫充满抗拒，又发出短短一声哈气。 　　“别害羞。”恶魔鸟就劝道。 　　火大的暮鸦突然高跳而起，一爪子快的连残影都没有，以哪怕是慢放都无法看清的速度拍到了恶魔鸟的身上。 　　现在可没有祂们的任务要调查还要签协议的。 　　治病嘛。 　　消灭体内的病毒才是正常的选择。 　　恶魔鸟也不是个怂的。 　　和之前遇到的家伙不一样，这只鸟从未有和谁要和谐相处的概念，当暮鸦选择攻击它的时候，它也立刻炸开一身的羽毛。 　　“来呀~小猫咪~把你做成烤猫肉哦~” 　　恶魔鸟嚣张的很。 　　整只粉紫色的鸟球嘻嘻笑着撞在地板上，直接弹了起来，蹦了个老高，暮鸦追上去，跟个弹力球似的恶魔鸟却又撞到一边的空气墙上，改变方向，砰的弹到了另外一边。 　　扑了个空的暮鸦抖了抖毛。 　　恶魔鸟明显想要逗猫，暮鸦当然不可能配合。 　　浓烟顺着猫尾扬起的角度溢出，紧贴地面如蛇走迅速爬行，恶魔鸟啾鸣着振翅飞起来，烟雾也跟着高高昂起，紧追其后，恶魔鸟回头发出更强的鸣叫声，烟雾却更快一步，突然加速，猛地糊在恶魔鸟的鸟喙上。 　　恶魔鸟终于来了脾气，不再笑嘻嘻的，一双圆润漂亮紫宝石似的眼瞳眯成月牙形。 　　它快速震动翅膀，飞行的轨迹变成旋转螺旋式。 　　它居然把黑雾震开，硬是甩回了地面上。 　　观战中的熬嗷发出惊叹声：“到嘴的猎物居然飞了？活久见。”他说了个不怎么流行了的网络词语。 　　暮鸦回头瞪了这货一眼。 　　“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次烟雾完全炸开，不再收敛，顿时充满整个空间，眨眼都没有的功夫，周围已经到了可见度为零的状态。 　　熬嗷瞬间哽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肺腑处感到一丝钝痛，而且越来越强烈了。 　　就，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 第51章 恶意的低语 03 　　猫咪咖啡店。 　　最正常的这个世界里。 　　寒青给自己做了一杯海盐咖啡, 大概是盐从杯沿掉进咖啡里了，他尝了尝，觉得有些苦涩但还不错, 突然就想用咖啡来做点什么。 　　正在走神着呢，场面突然有了变化。 　　一直在那和暮鸦深情对视的熬嗷突然吐出一大口血。 　　“……”寒青都看呆了，“最近不兴武侠效果吧？” 　　看看沾上斑驳血点的地板, 寒青顿时头疼起来，这要打扫起来可是个技术活。 　　“这会扣他工资吗？”寒青指着地板上的血迹问看门的大橘。 　　大橘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这边, 也不知道在瞄准什么东西，看起来还有点儿小兴奋的样子, 完全没工夫理睬寒青。 　　倒是猫门处冒出了个脑袋，正在看着寒青。 　　“啡啡？” 　　啡啡被寒青叫了一声, 反而是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寒青无奈摇头。 　　这猫虽然长得像菲拉尔，却跟他完全不亲，叫不来也摸不着，拿着吃的都无法引诱，还经常搞突然袭击, 在他身边一惊一乍的，特别的难以相处。 　　再看看气定神闲专心看戏的大橘, 寒青用超级小的声音嘀嘀咕咕： 　　“你们猫都是什么毛病啊……” 　　大橘一眯眼睛他就果断闭嘴了。 　　熬嗷眼神呆滞，显然意识没有回归, 可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顺着法师特有的某种直觉牵引, 寒青蹲下去仔细观察，就发现那些血点并非真正的血, 而是另一种深红色蠕动着的非生物存在。 　　应该是暮鸦剔除的“它”吧。 　　寒青猜测。 　　参考对付呕吐物的办法, 寒青搬来一袋猫砂, 在大橘“？？？”的注视下，将猫砂打开，对着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倒了下去。 　　猫砂吸收其中的水份开始结块，很快就变成一坨一坨的，此时再拿出小铲子将这些坨状物铲到纸箱里，就不会弄得到处都是。等熬嗷的吐血暂时告一段落，寒青抱着纸箱去角落里，用自己的魔法点燃火焰，将纸箱带着里面的东西烧成灰烬。 　　“喵。”要是把店铺给烧了，你可赔不起哦。 　　大橘最近学会了新的威胁人的话。 　　寒青淡定的表示自己的魔法自己有数，才不会烧到别的地方。 　　大橘用一个“吭”表示怀疑，自从上次炸厨房事件之后，它对这货的信任度已经下降为负数。 　　不过这次寒青做的确实很不错，他拉来了水做成水球，将正在燃烧的纸箱360度无死角的包裹在内，中央留下的空气足够燃烧，却也没有更多，以此来精准的控制燃烧的时间以及范围。 　　他甚至没有让升起的烟接触到攀爬在天花板上小媛的丝线，那些烟尘就这么被包裹在火焰外头的水球环给吸收掉了。 　　“怎么样？”寒青对大橘露出炫耀的表情，摊手：“只要我想做到。” 　　“喵？”所以上次你是故意的？ 　　寒青：…… 　　寒青：“当然不是，上次我只是没有准备好。魔法的表达效果和施法者的情绪有一定的关系，在情绪起伏太大的时候魔法也会变得难以控制。” 　　大橘想了想，觉得自己懂了。 　　“喵。”你应激了呗。 　　寒青：“……没有。” 　　大橘露出“我不跟你计较但我知道肯定有”的表情。 　　寒青：“……”果然，他跟猫中的大部分个体都合不来。 　　对此已经认命了的寒青淡定的继续喝着手中这杯咸味的咖啡，进入发呆的状态，等待事情告一段落的节点到来。 　　他也没等多久，大约5分钟左右，熬嗷突然发出呛咳声。 　　最后一口血浆被熬嗷喷出来，紫红色的粘稠物质让人看到就感觉胃部不适，更不要说这一口威力巨大，喷的到处都是。 　　寒青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自己收拾。” 　　熬嗷左右看看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不，我是病人。” 　　“你已经好了。”寒青强调。 　　熬嗷反驳：“我还很虚弱。” 　　“你是一只狼鱼，又不是人类，治疗的同时你的身体就在自愈，现在早就好了。”寒青再次强调，并且更加明确。 　　熬嗷依然努力反驳：“可我的心理很脆弱，现在又痛又累，没办法干活。” 　　暮鸦：…… 　　它刚从熬嗷的阴影下走出来，就看见两个家伙在这里进行幼稚对话，无奈的发出叫声：“喵？”你们今年到底多大？ 　　“两岁，不能再多了。”熬嗷立刻说道。 　　寒青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于是说：“半个月。” 　　熬嗷&暮鸦：…… 　　旁边围观中的大橘发出惊叹：“喵？”这就是传说中的比谁更无耻大会吗？ 　　暮鸦看了看大橘，沉痛点头。 　　…… 　　………… 　　半夜。 　　狸花带着其他猫猫收拾了屋子，而熬嗷则恢复了狼鱼的形态，原型状态下趴人床也不舒服，暮鸦干脆将他送到猫区，放在大型猫垫上，再接一盆清水放置鱼尾，这样熬嗷就能比较舒服的休息。 　　一群猫猫围着狼鱼。 　　特别是鱼尾巴。 　　百无聊赖的狼回头看着它们，当鱼尾巴往上一扬，猫猫们就跟着集体抬头，尾巴往下一撇，猫猫们又集体跟着低头。 　　本日最佳指挥棒。 　　暮鸦依旧在最高的猫爬架顶端趴着，橘茶在更下一层，今天负责给它舔毛的是啡啡，橘茶不太喜欢啡啡的味道，有时候会扭身躲开。 　　小猫不听话，本来就不乐意当猫妈妈的啡啡顿时更加烦躁。 　　一个烦躁就跳下去玩逗猫棒了。 　　暹罗和狸花爪子都比较重，熬嗷不乐意给它们玩，立刻高高扬起尾巴。 　　不乐意的猫叫声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暮鸦开始打哈欠。 　　在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中，它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好像在店前的位置。 　　窸窸窣窣的，还有点儿谜之耳熟。 　　熬嗷也支起狼耳，连着上面由狼耳骨延伸出来的鱼骨部分都跟着炸开了。 　　“嗷。”熬嗷冲暮鸦吼了声：是花钟。 　　暮鸦打头，熬嗷紧跟在后，两只一起来到客区。 　　在窗帘完全拉上后客区内只有少许光线，暮鸦的瞳孔放大，看着站在客区中央的寒青，而寒青正面对花钟的方向，打开双手。 　　他在操纵花钟，让它的藤蔓张开覆盖猫咖啡。 　　“喵？”你在做什么？ 　　暮鸦问。 　　寒青转身侧头，用类似于舞蹈的姿态扭转躯体，看向在自己身后的暮鸦，说道：“我还以为要弄出更大的动静你才会出来呢，你这只粗暴的小坏猫。” 　　暮鸦：…… 　　这让猫浑身不适的语调，是恶魔鸟没错了。 　　“喵。”从我店员身上离开。 　　暮鸦发出警告。 　　但是恶魔鸟表示人家就不要嘛。 　　“我们来玩几个游戏吧。”恶魔鸟向两只动物形态的家伙发出邀请，“如果你们能赢的话，我就把这个人类法师还给你们，如果输掉的话……输掉的话没有惩罚机制，只要再来一次就行，怎么样？” 　　恶魔鸟几乎是在星星眼了，热切的推销：“很划算，对吧？” 　　“而且，而且，”恶魔鸟还在继续往下说：“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危险哦，此间几乎没有可以杀死你们的东西，不是吗？至少我是弄不到的啦。” 　　说的很有道理。 　　暮鸦听得脸都跟着平了。 　　这么划算的买卖真是听着就不想做呢。 　　熬嗷咕噜一声问暮鸦：你有把握从寒青的体内把这玩意刮出来吗？ 　　暮鸦无奈道：人类的话基本都会死，哪怕是法师也是。 　　毕竟法师强化的又不是脏器，包括躯体跟灵魂的链接强度等等，基本都限制于物种天赋，在这方面人类比它们脆弱的多，根本没办法强来。 　　其他附身还能试一试，可恶魔鸟入侵的层面更深，让暮鸦不愿冒险。 　　不就是个游戏嘛。 　　“喵。”玩不爽了再强来。 　　暮鸦这么决定。 　　见它们似乎是妥协了，恶魔鸟露出大大的微笑。 　　第一个游戏。 　　一只小牛犊那么大的狗趴在它们面前，双爪在身前交叠，脑袋枕在爪子上，双目紧闭，舌头还吐在外面一大截。 　　应该是睡着了，而且不太聪明的样子。 　　在狗面前有一只盆子，里面有一群迷你小恶魔鸟，一只只也闭着眼睛，歪着脑袋，挤在一起快乐睡觉。 　　和真正的恶魔鸟不太一样的是，它们眉心的宝石颜色不同，有蓝有绿有粉还有黑和白。 　　最后，一只陀螺被魔法卷到暮鸦的面前。 　　“转动陀螺，转到什么颜色就将什么颜色的小鸟拿出来，食盆清空你们就赢了，期间如果吵醒了狗，狗会吃掉盆子里剩余的小鸟。” 　　恶魔鸟笑着摊开寒青的双手，笑着说：“看，我说了吧？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快乐的游戏而已。” 　　“你们可以一直一直玩下去，直到胜利并且感到满足为止。” 　　“就算一直玩到下辈子都没有问题哦。” 　　恶魔鸟笑嘻嘻的说着。 　　一句句话语在猫的耳膜内被低语，像是某种印记，试图刻到它的灵魂中去。 　　暮鸦抖了抖耳朵，将耳朵背起来了。 　　“喵。”好大好吵的蚊子。 　　猫嫌弃坏了。 第52章 恶意的低语 04 　　狼鱼蹲坐下来, 表示自己玩过这个游戏。 　　熬嗷提醒：狗醒来的时候会护食，攻击来抢它食物的那个人。 　　那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暮鸦并不在意, 它率先伸出爪子转动陀螺，轻轻一扒拉，陀螺就咕噜噜的滚动起来。 　　熬嗷抬头看向那只看起来并不聪明的灰色大狗。 　　灰狗依然专心睡觉, 陀螺声仿佛是在另一个维度。 　　陀螺停下来，白色向上。 　　暮鸦探头伸爪, 直接从盆子里勾出白色晶石的小恶魔鸟，灰犬倒是没反应, 反而是小恶魔鸟张开了眼睛。 　　“啾……” 　　它刚发出半个音节，暮鸦的爪子就动了。 　　黑猫爪挥出残影, “啪”的拍在了小恶魔鸟的脑门上，小恶魔鸟还没来得及张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暮鸦拍的晕了过去，倒回窝里不再动弹。 　　暮鸦这才探出脑袋将小恶魔鸟叼到自己身边，用爪子牢牢踩住。 　　第一发, 成功。 　　熬嗷扬了扬狗狗眉，露出爪尖轻轻一扣, 让陀螺转动起来。 　　咕噜噜—— 　　蓝色。 　　正好最上面就有一只蓝色的。 　　一般来说汪的反应没有猫那么快，很可能无法在鸟叫出声的瞬间制止, 不过熬嗷到底活了那么久了，有自己的办法。 　　就见狼张开满口獠牙的嘴, 对着小恶魔鸟咬了下去。 　　“不能咬死小恶魔鸟哦！”恶魔鸟急忙补充规则。 　　熬嗷横了他一眼，特别嫌弃。 　　狼嘴和上了。 　　严实无缝的那种。 　　瞬间惊醒的小恶魔鸟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试图引起他人注意, 但在这张连基础缝隙都没有的嘴巴里, 小恶魔鸟完全没办法也不可能传递出声音。 　　可怜的小东西挣扎半天也没能抬起脑袋，最后大概是因为缺氧或者其他原因，一歪脑袋没了动静。 　　熬嗷哼哼冷笑，确认嘴里的玩意老实之后才张开嘴，让小恶魔鸟掉下来。 　　暮鸦：…… 　　猫默默往边上移动两步，以免狗口水溅到自己的尾巴上。 　　恶魔鸟：…… 　　从表情上看恶魔鸟十分想要斥责熬嗷的作弊行为，但它刚才已经打了一枚补丁了，熬嗷也确实接受了新的补丁，没有直接咬死小恶魔鸟，如果这时候它再打一枚补丁，就显得它特别逊的样子。 　　恶魔鸟只能哒吧哒吧鸟嘴，扭开了脑袋。 　　“算你比较聪明。” 　　熬嗷：…… 　　“嗷？”这货说话的口气怎么还是那么像寒青？ 　　“喵。”它在你身上的时候说话口气也像你，大概是感染能力强的副作用，本身也容易受到宿主的性格影响。 　　原来如此。 　　怪不得现在这只恶魔鸟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不要怀疑我的智商。”寒青发出抗议。 　　熬嗷倒是挺意外的。 　　原来自我意识还有存留吗？ 　　“……”暮鸦叹气：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本能反射的跟你吵架呢？ 　　熬嗷反驳：“嗷。”我们并没有经常吵架。 　　说话的这会功夫他们各自搞定了自己转出来的颜色，唯一的麻烦就是到最后几个总是转不到剩余的颜色，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 　　熬嗷：这个游戏不好玩。 　　暮鸦点头同意。 　　恶魔鸟：…… 　　恶魔鸟：“下一个！” 　　寒青一挥手，灰犬和食盆消失了，小恶魔鸟们啾鸣着飞到一起，聚集成一只紫呼呼的巨大鳄鱼，大到一口能吞一只熬嗷，只剩下鱼尾巴在外面的那种。 　　紫鳄鱼趴在那里，长长的嘴巴张开，让人分不清它是在等待猎物还是在睡觉。 　　陀螺上的颜色也变了，改成数字，从1~5总共5个数。 　　“按照转出来的数字给鳄鱼拔几颗牙，如果在拔牙中吵醒鳄鱼，就是失败，直到鳄鱼所有的牙齿都被拔掉，玩家胜利。”恶魔鸟开始介绍规则。 　　熬嗷有些懒得听了，直接打断：“嗷？”它应该没有口臭对吧？ 　　“我造出来的生物肯定比你这只早上经常忘记刷牙的犬科干净的多。”寒青立刻强调。 　　熬嗷反驳：“嗷。”可是我晚上会刷牙。 　　突然无法控制寒青的恶魔鸟：…… 　　习惯了寒青和熬嗷时不时突然开始斗嘴的暮鸦：…… 　　猫决定去转陀螺。 　　“3”。 　　也就是说猫猫要从鳄鱼嘴里拔掉三颗牙，而且还不能惊醒鳄鱼。 　　这可比刚才有挑战性多了。 　　暮鸦探出脑袋。 　　它十分大胆的直接走到鳄鱼的嘴边蹲坐下来，先是试探着伸出爪子，压了压鳄鱼的嘴巴边沿，入爪的感觉坚硬，鳄鱼也没有任何反应，它又试着碰了碰牙齿。 　　鳄鱼的眼皮跟着微微发颤，在暮鸦停手后又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有所反应。 　　暮鸦又试着揪了揪它的舌头。 　　也没有反应。 　　也就是说牙齿是唯一的触发点。 　　暮鸦有了决定。 　　黑雾卷起来，覆盖住其中三颗牙齿，却没有直接接触到，在黑猫躬身亮爪的时候黑雾绷成的墨线开始向内拉紧，然后当暮鸦猛地出爪划开鳄鱼牙龈的瞬间，墨线十分突然的猛地弹了出来。 　　被隐约圈住的三颗牙瞬间被线死死绷住，在弹性的迫害下三颗牙直接飞射出来。 　　鳄鱼立刻就张开眼睛，然后又因为牙齿的离开而闭上了眼睛。 　　继续睡觉。 　　牙齿滚到一旁，傻傻的打着转。 　　暮鸦扭头看向熬嗷：“喵。”看到了吗？就这么取它。 　　熬嗷：…… 　　你这怕不是在迫害狗。 　　坦白的说，熬嗷搞不定这个，他不是暮鸦的那种……怎么说？法术型？ 　　更接近于物理型的熬嗷在转到“1”之后，也只能伸出利爪，如果是切掉牙齿，那太简单了，熬嗷自信自己的攻击速度够快，可如果要拔下来，整个拔下来的那种，那可就太为难狼的爪子了。 　　他只能做到割开牙龈那一步，然后用爪子去挖出牙齿。 　　不出意料鳄鱼醒了过来，并且对着熬嗷就是一口，在鳄鱼咬到自己之前熬嗷一爪子拍了回去，直接将鳄鱼的嘴巴牢牢按住。 　　狼遗憾的表示这个游戏他玩不了。 　　或者？ 　　换个方式也行。 　　在恶魔鸟因为狼自己认输的行为而嘚瑟起来的瞬间，熬嗷突然高跳起来，整只狼落在鳄鱼的头上，对着后脖颈软肉的位置一口咬下去，向上用力扯起，在恶魔鸟开口“不许弄死！”之前就绞杀了鳄鱼。 　　死了的鳄鱼就可以随便拔牙了。 　　暮鸦又去看还在呆滞状态的恶魔鸟，喵：这个也不好玩。 　　下一个…… 　　下一个的下一个…… 　　寒青发出吃力的喘气声，也不知道是气了个够呛，还是因为刷的游戏太多，而不可避免的感到疲惫。 　　暮鸦用精准的技术或者猫科特有的直觉轻松解决了一个个游戏，熬嗷有时候会因为跟游戏的相性不佳而失败，但没有关系，这家伙选择暴力通关，直接解决问题本身。 　　恶魔鸟开出的通关条件是赢并且获得满足感，已经开始感到无聊并且十分应付的两只显然不符合第二项条件。 　　游戏还在不断地刷新，两只的状态越发的百无聊赖。 　　恶魔鸟却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表现出异常的烦躁来。 　　“为什么？”恶魔鸟难以接受，“这难道不好玩吗？” 　　它操作寒青跪下来，抓起一只小人偶放到了一处安全网上，这次的游戏是在两条安全网中选择一条，选择后安全网有50%的可能性会断裂，一旦断裂小人就会掉到下方的鳄鱼池中，被鳄鱼撕碎吞噬。 　　寒青这次的选择失败了，他拿起的人偶也变成碎布条。 　　“哈……”恶魔鸟发出笑声，“你说这不刺激？” 　　确实挺刺激的。 　　如果情景融合的恰当的话。 　　暮鸦已经玩疲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它淡定喵：我知道你喜欢在危险边沿疯狂来回跳跃，可我不喜欢，这种游戏对我来说只是在解决某些问题而已，它并不好玩。 　　虽然猫的好奇心旺盛，可真正能让猫喜欢的，却是下午让人昏昏欲睡的阳光。 　　同理，有时候人类确实喜欢血流加速、精神极度紧张的感觉，并为此上瘾着迷，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是有趣的，却不能持续太久，他们真正会一直喜欢下去的，还是那些和同伴在一起渡过的平静日常的每一天。 　　“喵？”那么你呢？ 　　你喜欢的是每一天都在50%的生存几率里反复横跳？ 　　还是今天作死，明天安逸呢？ 　　暮鸦问对方。 　　恶魔鸟的选择显而易见：“能刺激的渡过每一秒，为什么要虚度时间？” 　　“能踩油门冲过去的地方，为什么要踩刹车？对吧？”他扭头去问熬嗷，似乎是认为能得到支持。 　　暮鸦也扭头去看熬嗷。 　　那个时候熬嗷确实踩了油门。 　　虽然有恶魔鸟的负面干扰在里面影响熬嗷的选择，可他确实踩了油门，这就证明在熬嗷内心深处，他确实想要踩油门，恶魔鸟能做的，只是将他的理智弱化，增加他选择疯狂的可能性。 　　但是为什么会想要去踩油门呢？ 　　熬嗷自己也会有这样的疑惑，他舒展开，变成人类的形态。 　　“大概，那个时候我也想赌一赌，拐弯对面会不会有逆向车吧。”熬嗷选择诚实的去谈这件事情，“毕竟就算直接发生了车祸，我也不会死。” 　　他看向恶魔鸟，表情逐渐嘲讽：“而且我很清楚自己是能救下对面车上的人。” 　　熬嗷的放肆源自于他的强大，并非纯粹的作死。 　　恶魔鸟因此愣住。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吧。”熬嗷低头看向脚边的暮鸦，“不好玩。” 　　作死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好玩。 　　有刺激，却没有归属感，反而越发的与世界剥离，它们本来就是异方来客，同此间产生剥离感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打算继续开咖啡店的暮鸦略略点头。 　　恶魔鸟越发暴躁，催动寒青的魔法力量还要继续刷下一个游戏，却突然感到一阵极度的空虚和心慌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寒青的身体倒了下去。 　　暮鸦走近了。 　　“喵。” 　　寒青不是此间生物，也不是被邀请降临的，他活过的每一天都要小心计算，保证自己的魔法能够继续支撑自己的存在性，哪怕他本来强大到不可思议，可要在一个并不欢迎自己的世界生存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恶魔鸟将寒青的魔法消耗大半，剩下的开始难以支撑。 　　暮鸦叫着：“喵。” 　　现在到你来选择了。 　　是留下来跟这个人类法师一起因世界的排斥而消亡，还是夹着尾巴逃跑呢？ 　　够刺激了吧？ 第53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粉紫色的恶魔鸟掉在地板上, 发出即将死亡的鸣叫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熬嗷和暮鸦都拿不准, 倒是那条特殊的走廊因此有了反应。 　　祂们伸出“手”来，将小恶魔鸟拖入走廊之中。 　　熬嗷追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这是回归能量本源了？” 　　“喵。”应该是的。 　　暮鸦在检查寒青，能量消耗太大导致寒青的存在性受到威胁, 不过只要他依然停留在暮鸦的店内，寒青便继续受到暮鸦的认可和保护, 并没有生命危险。 　　熬嗷抱住寒青的腋下将人拖着拽去员工宿舍，丢到床上让他好好睡一觉。 　　回来就发现暮鸦正看着那条走廊发呆。 　　“在想什么？”熬嗷在它身边坐下。 　　“喵。”在想那只恶魔鸟的事情。 　　暮鸦无意隐瞒, 它喵着说：它是回归本源了，还是被扼杀了？它这种存在会被真正意义上的扼杀吗？理论上它只是溢出的能量被渲染出来的东西，这算是某种生灵或者我们这种存在吗？ 　　熬嗷侧头，看着自己手边的猫。 　　“你是在问：某天你会跟这只恶魔鸟一个下场吗？” 　　暮鸦的情况和恶魔鸟的诞生非常接近，这件事熬嗷是知道的。 　　暮鸦：…… 　　它确实有些在意这件事情。 　　就好像人类如果能知道自己的死期, 哪怕道理上明白不要去追究比较好，却还是会忍不住去作死的窥探。 　　说白了这只不过是求生本能在作祟。 　　只要活着的东西都有求生的本能, 无论是它们还是人类或者其他任何，只要存在的, 就不愿意轻易消失，这是常理。 　　而暮鸦作为它们这种存在, 其实也是有缺陷的。 　　暮鸦并不具备那种能力。 　　它无法理解“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活下去”这种本能。 　　熬嗷伸手揉了一把猫脑袋。 　　“喵？”干嘛？ 　　暮鸦躲开了第二下。 　　嗷嗷就问：“要吃个宵夜吗？我给你们弄点猫饭，今天闹的挺晚的, 运动量肯定超标了, 加餐也不会长肉的。” 　　暮鸦：…… 　　它是拒绝的, 但是大橘眼睛立刻亮了。 　　“喵嗷——”加餐—— 　　暮鸦还能说什么呢？ 　　因为这个跟大橘打起来也不划算，暮鸦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找了个舒服的垫子趴下来，开始舔毛，舔一半橘茶凑了过来，暮鸦就把它叼到自己窝里顺便舔了。 　　大橘钻进厨房专心等饭。 　　对大橘来说加餐就是一切。熬嗷也没让它失望，没一会功夫就让鱼香填满了整个厨房，三文鱼被蒸熟，还有牛肉和鸡蛋蒸成牛肉鸡蛋羹，熬嗷将它们切成合适的大小，放温，然后分到架高了的小碗里，靠着墙根保持恰当的间距放置了整整一排。 　　零食碗的数量刚好和猫一样多，但因为暮鸦不会过去，所以又刚好比在吃饭的猫群多了一个，这能让猫群变得有安全感，减少争抢的发生概率。 　　暮鸦蹲在猫窝里看着。 　　熬嗷过来将它的零食碗放在边上。 　　暮鸦探头看了眼，发现是两根生牛肉条，就探头过去叼起来用后牙慢吞吞的咀嚼，它进食的次数不多，每次都很慢，碾碎了口中的才会继续往里面续，像是在做什么精致的工艺一般，常常几条肉条就能吃进去半个小时。 　　而且有点事情打扰暮鸦就会立刻停下，不再继续吃剩下的那些。 　　比如像现在这样。 　　当猫咖啡的门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所有的猫猫都抬起脑袋，暮鸦也咬断了嘴里的肉条，将碾碎的部分吞掉，剩下的半条就不吃了。 　　它跳下猫窝来到门边。 　　“救命！” 　　门外是女性呼救的声音和不断地拍打声。 　　“有人吗？！” 　　“开门！救救我！”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听上去是个人类在求救。 　　暮鸦扭头看向熬嗷。 　　熬嗷秒懂，过去打开了门。 　　它们这一屋子也不怕有坏人骗开门入室抢劫什么的，不需要过度谨慎，既然这个人说要救命，那就开门看看好了，真有需要就放进来，如果是抢劫的…… 　　不知道能不能加餐？ 　　大橘摆着耳朵，很是好奇。 　　“喵。”暮鸦就劝它：人肉不好吃。人类的食谱很杂，而且肉食占的比重太大，这样肉质注定不会太好，还是食草动物的肉更符合我们的口味。 　　既然暮鸦说不好吃，那就是真的不好吃，大橘顿时没了兴趣。 　　熬嗷已经打开门。 　　一名女士直接扑了进来，熬嗷本来要躲开的，却注意到她大着肚子，只能拿身体挡着，让她摔到自己身上，顺手从内部锁上了门。 　　门锁发出青涩的响声，他才反应过来这些猫居然是半夜三更都不锁门的。 　　暮鸦跳到客区叼着坐垫拖到位置上，发出叫声：“喵。”过来这边坐吧。 　　孕妇一愣，“晚上好呀，小黑猫。” 　　“……”都这样了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问候晚安？暮鸦就很服气。 　　也许是腹部不适，孕妇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她在熬嗷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谢谢你们愿意开门！” 　　“没事，追你的人进不来的，你好好休息就好。” 　　那个肚子应该是快临产了，看得熬嗷脑壳子都疼，人类孕妇的忌讳很多，熬嗷只能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再抱来猫毯，然后问她还需要什么。 　　孕妇本人倒是很精神。 　　讲起自己在车站发现被人跟踪，然后一路跑了过来的事情。 　　“……喵？”暮鸦发出疑惑的叫声。 　　熬嗷替猫问出心中疑惑：“被跟踪却……跑到我们这边来了么？” 　　猫咖啡地势偏僻，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选择的路径，比起求援，往这种地方跑更像是要杀人灭口呢。 　　孕妇被问到这个也是一愣。 　　“对呀，我怎么就跑到这边来了？” 　　这可真是求生反面教材。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去相反方向，那边有夜市，有大商场，也有保安亭，最差的情况下她往人来人往的商场的士口去随便抓个排队的的士上车，直接打车回家这不香嘛！ 　　为什么要跑到这边来？ 　　孕妇有些懵。 　　熬嗷：“啊没事，一孕傻三年，我懂。”试着安慰一下？ 　　孕妇&暮鸦：……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呢。”孕妇昂头微笑。 　　熬嗷则决定去后厨做点吃的，普通的煮鸡蛋总能吃的，再蒸个酱烧鸡排，生菜沙拉下锅炒熟直接没了，熬嗷沉默片刻，又下了两袋。 　　在熬嗷去做饭的时候，暮鸦看向孕妇，大橘也凑了过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舔爪子。 　　暮鸦的猫群都非常干净，完全没有野猫常见的寄生虫问题，亲人的那几只也懂得跟人玩不上爪子，所以就算是怀孕期也不用担心。 　　暮鸦默默看着这名孕妇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大橘，明显对看着就十分温暖的大橘更加动心。 　　“咪咪、咪咪。”逗逗。 　　大橘就默默看着对方。 　　想想自己的吨位，再想想孕妇的肚子，它勉强屈尊，自己走了过去。 　　然后被孕妇抱到了桌子上搂着。 　　在一个受了惊吓的寒冷夜晚，再没有什么比一只暖洋洋的大橘更能安慰人心的了。 　　“喵？”所以，为什么来我的店里呢？ 　　暮鸦低声叫着询问。 　　孕妇听不懂，但似乎能感受到什么，伸手撸了撸暮鸦的脑袋。 　　“大半夜的吓到你们了吧？” 　　她用非常温和的声线询问猫猫，又拿出手机，开始发短信，暮鸦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发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 　　“一会老公就来接我回去，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 　　猫都是夜行动物，无所谓晚上打扰与否，一只只从后面钻出来，大部分回到各自喜欢的位置探头探脑的观察这名怀孕的人类，小部分亲人的靠近了一些，比如安吉拉，它们环绕着对方，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对方的身体。 　　还有一只叼来了自己吃的小鱼干。 　　这只被暮鸦哈哈成了背耳。 　　孕妇被逗笑，把那只叼鱼干的猫抱过来，这只体重比较标准，她放在怀里□□也不会觉得吃力。 　　猫其实是地道的群居生物，在猫群中没有绝对的母子关系，幼崽只要出生在猫群里，那所有的成年母猫都能算作是它的妈妈，因此当怀孕的人类出现在猫群中，亲人的猫群常常会做出类似于照料的举动。 　　就像现在这样，保持体温，投喂食物。 　　咕噜噜的声音传递充足的安全感。 　　在等待的过程中孕妇睡了过去。 　　熬嗷端着食物出来，发现猫猫们已经围成了守护的圈圈。 　　“什么情况？”他小声问暮鸦。 　　暮鸦趴在桌子上，有些疑惑，“喵？”她的丈夫过一会会来接她，但是她是怎么做到匆匆忙忙跑过来，却知道这边的具体地址的呢？ 　　熬嗷：…… 　　熬嗷：“关于那个啊。”拿出手机。 　　“有个东西叫做‘定位’。” 　　在祂们给的平板里也有这个功能，同时还有“地图”和“导航”，不过熬嗷开车走路的习惯都是自己记路，就从没拿出来用过，自然的就忘记告诉暮鸦了。 　　“这个功能不仅可以精确定位，还能看到店门的模样哦。” 　　暮鸦：…… 　　暮鸦：“……喵？”那你出车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发个定位给我？ 　　熬嗷：…… 　　熬嗷：“……当时没手。” 　　其实就是忘了。 　　但是这种事情承认起来好没面子。 　　狗果断移开了脑袋。 第54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玩弄时间的人必将被时间抛弃。 　　不知为何这句话突然就在暮鸦的脑海里响起。那并非谁在诉说, 而是在暮鸦脑海深处埋藏的一段记忆。 　　猫科动物的记忆力好的部分很好，它们可以将一个气味记忆终生，也许不会时时想起, 可当再次相遇的时候，它们总能从记忆中找到那个味道，而说差也非常差, 比如大橘就经常忘记自己已经吃过午饭or晚饭。 　　暮鸦作为猫猫+永生种的组合，它的记忆是永恒不逝的。 　　只是平常都被暮鸦塞在各种角落里, 没有必要的话，也许一生都不会再次回想。 　　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过去的回声就非常奇怪。 　　仿佛是某种警示。 　　时间…… 　　暮鸦想了一会, 就想到了熬嗷，熬嗷的能力从某些角度来说, 确实是在玩弄时间，他自己本身也因此被世界警告过。 　　可是熬嗷不在乎，完完全全不在乎。 　　黑猫哈欠—— 　　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熬嗷是只成年许久的狼鱼，不需要猫猫的看护。 　　过了四十分钟，门外响起倒车声, 熬嗷打开窗帘看了眼，发现是辆没见过的车正在强迫症似的调整角度。 　　“新手吧。”又没有别的车, 横着停也不要紧啊。 　　这时候孕妇也醒了，看向门外, 口中嘀咕。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谈恋爱的时候认真的男人真的很吸引人, 那时候读大学，大部分男生周末都打游戏打球, 寝室也乱七八糟, 只有他寝室永远是干净的, 出门肯定去图书馆读书，从生活到学习都是一丝不苟。”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读大学的时候生活一丝不苟，计划分秒不差，那是成熟是吸引力，等到了工作生活的时候还是如此，就变成了死板和不知变通。 　　同事不太喜欢这人，连着妻子都觉得日渐疲惫。 　　“什么人才会因为一年前定下的计划，跑去同事家聚会，聚会完了还留下来帮忙收拾，放怀孕的妻子看店到半夜，还要自己一个人往回走？” 　　“怀孕确实不在计划中，可这难道是我的问题吗？” 　　“距离确实不远，他自己顶个肚子走500米给我看看啊！” 　　孕妇的脾气突然就暴躁了起来。 　　熬嗷&暮鸦：！？ 　　两只本质上都不是人类的家伙压根不理解她在念叨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就看着对方突然站起身，钻入连接着厨房的员工通道，还直接反锁上了门。 　　“……让你锁门。”熬嗷就，摊手。 　　暮鸦震惊的耳朵都平了。 　　刚才她的脾气不是好好的吗？ 　　平时大多处理紧急病情的暮鸦并不经常接触怀孕中的个体，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怀孕的时候就这样，人类体质的问题。”熬嗷倒是因为各种原因见识的多一些，“好像叫什么……孕期综合症之类的？” 　　怀孕会让母亲更加警觉，充满危机感，怀孕时如果得不到足够安定的环境，就算不会导致流产，也会使得母亲的脾气变差，且陷入额外的神经质中。 　　过度应激的情况下甚至可能会主动流产，以避免孩子受到更多的伤害。 　　在这点上人类和普通动物似乎又没有了不同。 　　猫咪怀孕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 　　最可怕的应激反应会让母猫直接吃掉刚出生的猫崽，若是后续自我调节失败，母猫也会抑郁而亡。 　　这样想一想，暮鸦好像就能理解了，点点脑袋，没有采取强硬手段，倒是大橘来了点兴趣，“喵”了声冲暮鸦示意，自己从猫门绕了一圈钻进了厨房。 　　“喵嗷？”你是来偷吃宵夜的嘛？ 　　大橘自己偶尔会装作突然受惊跳到厨房，其实就是为了找吃的，将心比心，看到孕妇突然丢开它们跑来厨房，大橘还以为她饿了。 　　它无比熟练的咬住冰箱上一条彩色麻绳的坠子，往后拖—— 　　冰箱门打开。 　　里面是各种食材，以鱼类为主，还有大量的鸡肉、牛肉、猪肉，蛋奶也不少，部分豆制品等等…… 　　要什么有什么。 　　大橘从里面叼出一盒酸奶，跳到柜台上面，递给这名孕妇，然后自己又叼了一盒，上柜台一屁股坐下，熟练的用爪按住盒子的边沿，张口将它的翘边咬住，昂头，撕开。 　　“喵？”对了，你叫什么？ 　　大橘漫不经心的问，也没指望人类听懂，直径埋头进去舔酸奶了。 　　见了个鬼的是这名孕妇好像还真的听懂了。 　　“我，我叫钱昕。”她说道。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酸奶，又看了看除了酸奶空空的双手，环视厨房整圈也没有找到大小正好的勺子，干脆撕开酸奶推到大橘身边，全当投喂了。 　　这可把大橘开心坏了，吧嗒吧嗒舔完这边舔那边。 　　钱昕一手摸着肚子，另一手就揉上了大橘的后脖颈子。 　　肉乎乎的，绝了。 　　果然越是圆润的猫猫手感越好！ 　　钱昕心满意足，烦躁的情绪也渐渐平复，等到她老公大着胆子来敲门，钱昕的心情已经基本恢复，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她老公是那种长相过于憨厚老实又分外乖的类型，而且称得上俊俏，又会整理自己，发型修的很好，精神的很，配装也有讲究，第一眼确实很干净，特别拔女孩子的好感。 　　钱昕看了眼自己的老公，突然有种卡主的感觉。 　　她没跟他说话，而是去跟熬嗷道谢，然后坐下来点单。 　　“点单……？”熬嗷都跟着一愣。 　　“嗯？可是门口写了进来就要点单的？”钱昕完全是理所应当的态度，“而且我都坐了好一会了，猫也吸了，总不能让你们亏本吧？” 　　那倒不至于。 　　而且暮鸦把菜品价格定的那么低，总是让熬嗷有种感觉：卖的越多越亏本。 　　钱昕十分坚持，哪怕她老公在旁边怎么念叨晚上吃夜宵对身体不好，该回家早睡早起对胎儿健康才有好处等等，钱昕也依然点了两份单人套餐的外带。 　　“放冰箱明天吃不行吗？反正也是我起来热，你为什么那么多意见呢？” 　　“……” 　　钱昕的老公没了声音。 　　“啊对了，”临出门前，钱昕回头问：“你们这里的猫卖吗？或者，能出租吗？” 　　熬嗷被问得一愣。 　　不等他找好语言来婉拒对方，钱昕的老公已经拔高了声音。 　　“不能养猫！你怀孕了怎么能养猫？” 　　这人温吞大哥哥的形象一下就碎成了渣渣。 　　店内几乎所有的猫都被这尖锐的一声搞得背起了耳朵。 　　“这是他计划外的事情，就会变成这样，知道我怀孕的时候他也这样。”钱昕淡定得很，扭头向熬嗷解释，然后轻声道歉，又掏出自己手机买单。 　　熬嗷只能顶起商业微笑：“啊，没事，怀孕这事压力确实比较大。” 　　钱昕也笑了笑，走了。 　　她出去了，她老公自然跟走。 　　店内重新归为平静，熬嗷与暮鸦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 　　暮鸦摇头表示不清楚。 　　两只分别拿出自己的平板确认，并没有多什么新的任务，倒是“额外营业”各自涨了一次，不过因为它们自己没有提出收费，都没有入账。 　　“就……一次普通的意外？”熬嗷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那么普通呢？ 　　也许就是那么普通呢？ 　　暮鸦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有问题，早晚会露出痕迹的，既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痕迹，那就当做它没有问题好了。 　　看着从厨房钻出来肚子还被猫门卡到一下的大橘，暮鸦冲熬嗷低叫：“喵。”明天帮我遛猫吧。 　　大橘是真的不减肥不行了。 　　熬嗷为此哽住，十分艰难的说道：“我觉得，不是所有猫都能遛的。”猫又不是狗。 　　然后很快亮了个电灯泡，“你知道跑步机吗？那东西其实是有宠物版本的，有一种猫咪专用的滚筒跑步机哦。” 　　说着迅速掏手机上网购页面翻给暮鸦看。 　　自带磨爪板，还吊了根长羽毛的滚筒式跑步机，看着就很诱猫。 　　颜色也有很多种，还会赠送一套可以自定义的贴纸，只要在购买之后联系店员，将任意图片发给店员，就能获得打印好的贴纸。 　　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行吧。 　　也能凑合一下。 　　这东西看得暮鸦自己有点心动，于是立刻下单付款，没想到一直很顺畅的付款动作这次却遭到了系统的拒绝。 　　【您的账户余额不足。】系统提示。 　　暮鸦：……？ 　　暮鸦：！！！ 　　“喵？”为什么不能买？ 　　“大概是因为这个很确定就是猫咪用的店内产品吧。”熬嗷淡定的掏出自己的平板，“来，选择赠送，把那个跑步机赠送给我。” 　　暮鸦不太明白，但经验告诉它熬嗷在这方面很有办法，于是按他的话做。 　　这次的付款成功了。 　　“看，你送给我的话，就肯定是个人目的购买，可以走你自己的能量，但是如果正常收货地址是你的店铺，就必须走营业额度。” 　　而暮鸦的营业额度只剩下可怜兮兮的“1”，当然无法付款成功。 　　“然后我再将这个东西放在你的店铺里使用，就可以啦。”熬嗷露出胜利的笑容。 　　屋外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化。 　　电闪雷鸣。 　　熬嗷：…… 　　熬嗷：“那什么，今晚我在这边休息，明天早上再回去。” 　　现在出去怕不是会被雷劈糊掉哦。 第55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任务一：使得时间闭环完成。 　　任务进度：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2/0）。 　　营业额：2500/5000。 　　待收金额：1000。 　　待完成任务：1。（该次委托完成后将追加营业额1000）。 　　新任务到的让熬嗷都感到意外。 　　这个月才开始几天？ 　　这么频繁的强制任务, 对于熬嗷来说也是件新鲜事。 　　“这个世界真的越来越乱了。” 　　先是怪事频繁，本土的它们这种东西越来越多，然后现在连时间环都出现了问题, 还需要它们来辅助闭合确保时间流向正确。 　　啧啧。 　　他看了看暮鸦的平板，又看看自己的。 　　“为什么我没有追加营业额？” 　　暮鸦探头，然后表示不懂熬嗷在别扭什么。“一个月之内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用雷劈你”, 这个条件不是很好么？ 　　要知道熬嗷现在还因为天上的乌云滚滚而不敢出门呢。 　　柴犬咖啡来了几个电话，熬嗷都表示猫咖啡今天特别忙他必须对得起自己的工资留下来加班, 所以就不回去了。 　　脸上还一副特别爱岗敬业的样子，闹得那些柴还以为它们老大被人绑架了呢。 　　熬嗷：“……好吧, 确实不错。” 　　带坏猫咪被雷劈什么的，说出去太丢人了。 　　“不过这个雷也差不多了昂, 我还要开车带猫出去调查，你们一直劈我还怎么出门？”熬嗷叉着腰站在那条走道外侧，隔着安全距离开始跟祂们讲道理，“只靠暮鸦调查速度会大幅度下降的。” 　　…… 　　十几秒后屋外雷声渐歇。 　　祂们不情不愿的暂停了威慑。 　　“啧，那帮家伙是不是太喜欢你了一些？”熬嗷把黑猫抱到怀里, “想劈我是因为觉得我带坏了你，现在不劈我是为了方便我给你当司机。” 　　暮鸦昂头看他, 脸上写满了无辜。 　　它只是一只猫嘛，需要便利不是很正常的？ 　　猫猫低声咪呜着萌混过去。 　　熬嗷：……行行行, 都依你。 　　这次的任务依然是让人毫无头绪，两只商量着还是按上次的办法来, 开车出去晃一晃，走到哪里算哪里。 　　“喵。”这次拐弯的时候要记得减速哦。 　　暮鸦矜持的表示, 自己一点都不想被卷进车祸里。 　　临要出门的时候暮鸦回头审视店内, 现在是下午客人不多的时候, 寒青的状态已经恢复不少，完全可以上工，猫猫们中午的时候都吃饱了正跟着太阳格子晒毛，处在不好捞的状态中，但是暖洋洋蓬松松的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视线再一转，看住了正在吃下午饭的大橘。 　　暮鸦顿时火大起来，喵呜着发出警告：“喵？”你还吃？ 　　“喵！”跟上来一起出门干活！ 　　大橘瞬间被吼成飞机耳。 　　“喵嗷……”好嘛好嘛等我吃完这一口的…… 　　说是“这一口”，等暮鸦眨了眨眼睛，整个猫罐头已经彻底清空。 　　暮鸦差点炸毛。 　　熬嗷赶紧给它顺，开门把暮鸦送上副驾驶，然后打开后座的门，让大橘自己跳上来，这猫太沉了而且跟他合不来，熬嗷不是很乐意上手抱。 　　巧的是大橘也不爱给熬嗷碰，自己懒洋洋的钻猫门出来，跳上车后座。 　　不知道是不是暮鸦的心理作用导致的错觉，它总觉得在大橘上来的那个瞬间，整个车都跟着往后面震了一下。 　　暮鸦眯起眼睛。 　　“你们要出门吗？” 　　钱昕的声音。 　　熬嗷上车的动作一顿，见钱昕挺着她那个大肚子熬嗷就头疼，只能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礼物箱。 　　“这是？” 　　“谢礼。” 　　“不用。” 　　“一定要。” 　　“那我不客气了。” 　　拒收的话按照人类的磨叽程度肯定要多谦让几圈的，可钱昕的肚子让熬嗷压根不敢真的去推礼物，万一人没站稳一个屁股墩下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钱昕送完礼就走了，熬嗷上车目送，没提开车送钱昕一程之类的事情。 　　“喵。”你的表情好差。 　　“你不觉得生孩子很恐怖吗？特别是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来说，他们的脑袋太大了，繁育就是个致命的活。” 　　暮鸦侧头看他。 　　“喵？”你也不是刚来人类社会，怎么突然怕起孕妇了？ 　　熬嗷没吭声，发动车子。 　　暮鸦盯了他一会，又喵着问：是不是之前那场车祸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 　　熬嗷：“……我们这种东西会有‘心理阴影’吗？” 　　“喵。”暮鸦很肯定：会，任何生物都会。人类叫它心理阴影，对于我来说，那种感觉更像是某种精神记忆，当你的潜意识记住了一个它认为有危险的东西，并在任何恰当或者不恰当的时候将其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强制性的提醒你，那就是心理阴影。 　　熬嗷不确定人类心理学怎么定义心理阴影的，只是暮鸦的说法和他的情况确实接近，让他也只能暂时承认这个。 　　“好吧，一点心理阴影。但为什么不是开车？” 　　这个暮鸦就不知道了。 　　它想了想，猜测：也许是当时生产的血腥味刺激了你的鼻腔，犬科不是更擅长用气味记忆事情吗？血腥味和生产挂钩，最终导致你的排斥点定在了“孕妇”上，而不是“车”。 　　也许是这样？ 　　熬嗷并不确定。 　　它们绕着城开了一圈，经过堵车地段，又开上环城。 　　路过一家小店的时候暮鸦叫了停。 　　“喵。”橘茶想要个捕梦网，这种店是不是有卖？ 　　熬嗷看过去，那是一家手工编织小店，确实有可能卖捕梦网，就找了个附近的停车场停车，将暮鸦藏在自己的衣兜里，然后看向大橘。 　　“现在温度不行，你不能留在车上，自己逛一逛还是怎么的？” 　　他拒绝大橘进入他的衣服，主要是太重了衣服会坏掉。 　　大橘吭了一声表示自己在附近转转就行。 　　“欢迎光临。” 　　进门的铃声和鹦鹉玩偶发出的欢迎声混合在一起。 　　坐店的老板娘也跟着抬起了脑袋。 　　“欢迎……咦，真巧。” 　　“还……真是挺巧。” 　　熬嗷默默看着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的钱昕，她手里还抱着个做了一半的捕梦网。 　　“肯定是那群家伙。”熬嗷小声磨牙。 　　他口中的“那群家伙”指的自然是此间的祂。 　　暮鸦摇头，它更倾向于巧合，如果祂们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引导一切，就不需要由它们降临此间，来做这些事情了。 　　只要引导一系列的巧合，所有的事情都会水到渠成，不是吗？ 　　“捕梦网？给猫咪玩的么？”钱昕行动不便，只是把位置指给了熬嗷，“那边有各种各样的捕梦网。” 　　熬嗷道了谢。 　　暮鸦特意为橘茶挑选了个小号的捕梦网，太大的网缝容易把橘茶的小脑袋卡进去。 　　“棕黄不会变成保护色么？别到时候橘茶被缠里面都看不清。”熬嗷挺嫌弃那个颜色的。 　　但是暮鸦觉得上面黄白的绑绳好看。 　　一汪一猫讨论片刻，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 　　暮鸦猛地就抬起脑袋。 　　熬嗷差点被它支棱起来的耳朵打到眼睛，“怎么了？” 　　暮鸦没有回答他，而是直径从他身上跳下去，来到门边，斜着高跃而起，自己扒拉到门把手，用自重往下一坠，压开了门把手，后脚在门框上一蹬，就把门打开了。 　　“你的猫！” 　　在钱昕的呼喊声中，暮鸦果断钻出门去。 　　“鸦鸦？”熬嗷追出去，发现外面人还不少，而猫已经没了影子。 　　在熬嗷无奈回去先行买单的同时，暮鸦顺着感觉沿着马路跑了两步，路过马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车，在轮胎上嗅到了轻微的血味，它继续往前，很快就在人群的围观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大橘蹲在一处电线杆的阴影里喘着粗气，口中叼着一只小白猫，有人蹲在那里试图用猫咪快乐条逗它过去，但大橘是对猫条非常的挑剔，寻常含了诱食剂的猫条它是看都不看的，直接转身就跑。 　　暮鸦从另一侧避开人群追了上去。 　　“喵？”跑什么跑？回来！ 　　“喵！”你受伤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大橘没有回应暮鸦的召唤，反而很快跳上二楼，硬是拖着小白猫跑了老远。 　　直到大橘力竭倒地，暮鸦才从另一头围堵过去。 　　“喵……”小白猫发出微弱的叫唤。 　　暮鸦用轻微的咕噜声安抚它，自己试探着靠近还在急喘气的大橘。 　　刚才也并非是暮鸦追不上大橘的速度，而是它担心使用暴力手段会导致大橘应激反应进一步加重，以大橘的性格，严重应激肯定会导致争斗和流血事件，反而会加重麻烦。 　　还不如把它先累趴。 　　看，就算是累成了现在这样，大橘依然红着眼睛，摆着飞机耳，整只猫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攻击性。 　　在眨了好几下眼睛之后，大橘勉强看清了这只作死的猫。 　　“……嗷。”它发出嘶哑的叫声。 　　暮鸦先是嗅了嗅白猫，将小白拱到一旁，自己在大橘身边蹲坐下来。 　　“喵。”那只白猫没事，倒是你内脏坏了。 　　能把大橘的内脏撞坏可是个技术活，这里是城市深处，又是大白天的，车速不可能飚的太快，所以是碾过去了？ 　　大橘发出吭声，对着那只干干净净的小白猫翻了个白眼。 　　小家伙偷偷跑出家门，对世界的可怕之处一无所知。 　　车主人绕行观察后上车大概是在交罚单，没有立刻发动汽车，这只白猫就在那个时候钻到了车轮下的阴影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危险。 　　等车子发动的时候，小家伙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时候大橘正在逛街发呆，脚一抽就冲过去了。 　　暮鸦：“……喵？”对着家里的幼猫，怎么没见你那么积极？ 　　大橘很少照顾橘茶来着？ 　　暮鸦看了看小白猫。 　　悟了。 　　“喵……？”虽然是小母猫，但人家下周才成年呢，你这样不太好吧？ 　　大橘：…… 　　大橘有气无力的吐了口血。 　　亲哥啊，先给我把这口气续上成吗？ 　　暮鸦：来了来了。 　　脑袋抬起来，舌头扯出来，猫咪摊平。 　　然后开始治疗。 　　暮鸦操纵着黑雾和其中隐匿的爪刃，一点点将破碎的脏器和填满腹腔的血取出来，修复血管骨骼，连接神经，然后催促大橘的内脏再生，最后愈合表皮。 　　它视线一转，上下扫视大橘，显得略有些犹豫。 　　要不要顺个爪……？ 第56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考虑到大橘终于看上了小母猫, 暮鸦给它修的彻底了一些。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橘一个驴打滚爬起来，左右看看，还有点儿懵, 然后回身低头翘腿一气呵成，看向自己的铃铛。 　　看完后大橘更懵了。 　　再抬头，发现暮鸦已经没了踪影, 就剩下还没走出惊吓的小白猫趴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它。 　　…… 　　………… 　　暮鸦回到手工店, 发现熬嗷在店门口等自己。 　　“怎么了？”熬嗷伸手给暮鸦捞起来。 　　暮鸦摇头表示没啥事情。 　　“喵。”大橘今天不回家吃饭了。 　　顿了顿，暮鸦补充：大概最近都不回家吃饭了。 　　熬嗷：“……？谁领养了？我们打点伙食费过去吧, 别给人家吃破产了。” 　　暮鸦：“……”回来挠你吧。 　　物理意义是皮糟肉厚的熬嗷完全不担心，乐呵呵的开车带暮鸦回咖啡店去。路上暮鸦感觉到平板的震动, 打开一看。 　　任务一：使得时间闭环完成。 　　任务进度：38%…… 　　熬嗷也感觉到提示，不过他是等将车挺稳在猫咖啡门口的停车场后才掏出平板，看了眼进度就愣了下，十分疑惑。 　　“你做了什么？”他问暮鸦。 　　暮鸦也很迷茫，摇了摇猫脑袋, “喵？”我什么也没做？ 　　放飞大橘能算是“做了什么”吗？ 　　暮鸦不太确定。 　　接下去的几天里它们再没有获得新的进度，倒是猫咖啡的人气渐渐起来了, 营业额稳步增长，暮鸦给猫咪们换了新的猫抓板, 再建个迷你树屋，又把钱花光了。 　　系统为了防止猫猫头疼掉毛, 直接将这部分消费扣在这个月的营业额里。 　　这样月末暮鸦只需要看营业额的总数，再减去员工的工资, 就能知道最终到账多少钱, 够不够营业要求。 　　“喵……？”它为什么不能给我把工资一起算呢？ 　　“因为那个牵扯到借贷关系嘛。”熬嗷就给猫猫解释。 　　“？”暮鸦表示不理解：我以为像小媛那样的是特殊情况？ 　　熬嗷表示, “实际上这种情况还挺普通的，毕竟这个系统只认人类的钱币，对我们这种存在来说，没钱需要打工很正常。” 　　暮鸦就觉得怪怪的。 　　“喵……？”怎么听起来这仿佛是有意把它们困在店里？ 　　熬嗷默默露出“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啊”的表情。 　　暮鸦：…… 　　爪子痒。 　　想打。 　　…… 　　………… 　　就这么顺顺利利又过了好几天。 　　就在暮鸦每日例行拿出平板开始头疼毫无进展的“任务一”时，它意外的发现事情毫无预兆的有了进展。 　　任务一：使得时间闭环完成。 　　任务进度：78%…… 　　暮鸦盯着平板，半天回不过神来。 　　又过了几天。 　　熬嗷上班的时候忍不住问暮鸦：“你到底做了什么？” 　　暮鸦：…… 　　我哪里知道哦。 　　此时它们的“任务一”已经顺利走到“100%”，“任务二”中的“待完成”项目也消失不见，显然是成功完成了时间闭环。 　　但是…… 　　它们连这个“时间闭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呢！ 　　暮鸦低头看着自己的平板。 　　任务一：无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2/0）。 　　营业额：4999/5000。 　　待收金额：1000。 　　营业额中有1000是完成任务追加的，其他是最近赚的，已经扣除过装修维护猫粮之类的杂费，还要再扣掉月末扣的工资钱…… 　　而待收金额中的500会在月末发出小媛的工资后自动收上来，另外500应该是要等到下个月再扣。 　　嗯…… 　　这个月的营业情况好像是比上个月好很多。 　　不过是不是还差点什么来着？ 　　“你还要把我的工资赚出来哦。”熬嗷提醒它。 　　他是真的好怕暮鸦忘记算那500的零头。 　　毕竟熬嗷没有欠款，这500发出去之后可是不会收回来的。 　　所以，暮鸦需要的营业额是5500。 　　熬嗷再次提醒这一点。 　　不过这次暮鸦倒是没有扭开脑袋。 　　这才22号，离这个月过去还有6天呢。 　　就算是以暮鸦的数学能力，也能隐约感受到，区区501的收入很容易达成，完全不需要猫猫担心。 　　大橘还没有回来。 　　暮鸦自己倒是有所感应并不担心，只是其他猫咪多少有些反应，比如啡啡常常会玩着玩着突然跑去门口，昂头盯着大门上的猫洞发呆，这时候寒青就会过来坐在它身边，来客人了才会起来。 　　还有橘茶，小东西哭唧唧的，经常需要安吉拉的额外关注才能哄住。 　　“喵。”不然我去把它找回来吧。 　　棕红底色配着鱼骨纹的狸花跳到暮鸦身边，低声叫道。 　　“咳，”旁听的熬嗷给逗乐了，“年轻猫不知道恋爱的好，你们还是别管了，人家大橘现在正快活着呢，去打扰怕不是要被马踢。” 　　狸花就对他哈气。 　　暮鸦也用奇奇怪怪的小眼神看他，然后摇头，算是默认了熬嗷的说法。 　　下午短暂的休息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晚饭后的那段人多的时间，因为是周末来吸猫的人更多一些，寒青就负责前面，熬嗷专心呆在后厨。 　　暮鸦端坐在高处，看客人拿着逗猫棒，钓鱼似的来回甩杆，就有猫飞鱼般的扑到客人怀里，每当有客人问起店内吉祥物似的大橘猫今天怎么不在，寒青一律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回答“太能吃养不起，去朋友家玩几天”。 　　“真的……是去朋友家？”有个人凑过来问。 　　暮鸦缩了缩脖子，和对方保持距离。 　　“喵？”你怎么过来了？ 　　来的人居然是顾延。 　　暮鸦以为自己和这个人类不会再有交际了，没想到对方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店里来。 　　“特殊情况。” 　　另暮鸦感到意外的是，这次顾延居然听懂了它的话，还回头看了看其他客人，并很认真地压低了声音问暮鸦：“有私人一点的地方吗？” 　　暮鸦：“……” 　　奇奇怪怪。 　　暮鸦将顾延引到了员工宿舍那边的走道。 　　这里没有客人会进来，猫也不爱过来，唯一会使用这里的寒青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头顶上小媛的丝线在轻微漂浮，这里完美符合顾延的要求。 　　“严衍出事了，你老实告诉我，严衍的奶奶是不是有问题？” 　　说话的时候顾延特意蹲下来，试着贴近暮鸦的视角，大概是在表达尊重。 　　暮鸦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就问：“喵？”具体指什么？ 　　顾延舔了下嘴唇，似乎觉得这事情难以解释。 　　“就……钱奶奶她不是去世了吗？后来走完流程按照人类社会的规矩要去给她销户，才发现她压根就没有户口，没有身份，甚至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奇怪。 　　前两个还能理解，可后面的是怎么回事？ 　　暮鸦：“喵？”钱奶奶生活在村里头，怎么会没有痕迹？ 　　“认识她的人都去世了，后面那些几乎没怎么见过钱奶奶这个人，而严衍……”顾延一顿，“严衍他其实是个被领养了的孤儿。” 　　暮鸦：“……？？？” 　　“喵？”严衍他父母呢？ 　　说起这个顾延的表情更奇怪了。 　　“没了。” 　　暮鸦：“？” 　　“不是死了，而是没了，消失了，不存在了，或者其他差不多的说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接触的太少，严衍他甚至想不起来他父母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虽然说人类不具备猫科永久记忆的能力，但也不至于连模样和名字都忘记了？又不是几十年没见过面。 　　严衍自身也不是健忘症或者脸盲患者。 　　暮鸦这才严肃起来。 　　“喵？”严衍现在在哪里？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我们现在毫无办法，有些人想要研究他的情况，但是我知道他们帮不上忙，再拖下去……我有不祥的预感，所以想把他送到你这里来，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顾延说得飞快，似乎生怕暮鸦拒绝。 　　“不会白吃白住，一个月3000租金，生活费可以另算，你开。” 　　暮鸦：…… 　　猫差点被空气给呛到。 　　好在熬嗷抽出空赶了过来，他钻进来并反锁好员工通道的门锁，说：“这情况明显不是钱的问题，当然有钱最好。” 　　顾延看向熬嗷。 　　熬嗷看了回去，问出自己的好奇：“看上去你突然变得很了解我们了？” 　　“你们留下的那个手册，阿衍跟我说了实话，又讲了一些关于他家猫的老故事，听多了自然就了解了一些。那个手册最后不是写了暮鸦是医生吗？所以我才想到这个。” 　　原来如此。 　　至于为什么要住下来？那就更好理解了，顾延并不希望朋友变成他人的研究对象，这段时间当然要避避风头。 　　那些人轻易是找不到猫咖啡的。 　　“猫语？” 　　“也是前段时间学会的，我的语言能力很强。” 　　……语言能力管这个？ 　　熬嗷还要再问，顾延却更想要先解决严衍的问题，尤其是他现在连严衍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都不明白。 　　“你过来之前，他能说出自己叫什么吗？” 　　顾延摇头：“已经需要他人的提醒了，但是还能想得起来。” 　　石化的猫猫回过神来。 　　“喵。”今晚把他带过来吧。 　　到了现在暮鸦才终于想起来另一件符合“时间闭环”的事情。 　　“20年前的猫咖啡”。 　　钱奶奶在二十年前从猫咖啡带走了鞠球。 　　但二十年前没有猫咖啡，猫咖啡里也没有鞠球。 　　“喵。” 　　看来今天就能把事情弄明白了呢。 　　暮鸦发出满足的叫声。 第57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顾家只有顾延一人住, 据他说这栋别墅是他的，家里其他人各有各的住所，因为整个家族职业特殊, 他们并未生活在一起。 　　“就是怕万一谁在不知不觉中把麻烦带回家，一家人全部跟着完蛋。现在这样分开住，虽然很烧钱, 但至少生死都是自己的事情。在最严重的时候，家里人一年都不一定会见上一面。”顾延笑着向他们解释, “不过有了你们的手册，情况已经好转很多。” 　　为了防止严衍失忆的时候乱跑, 顾延将他放在地下室锁起来，在顾延离开的两个小时里严衍什么都没做, 就对着天花板发呆。 　　连暮鸦它们进来都没有反应。 　　“喵。”他的存在性好弱。 　　“那意味着什么？”顾延听懂了这句猫语，却不太理解。 　　“意味着他正在被排斥。” 　　严衍是此间土生土长的人类，理论上不该受到排斥，可现在他的存在性弱到离谱，随时都会原地消失, 并且所有关于严衍曾经存在的痕迹也会跟着一并被抹灭，如同从未出现。 　　时间的闭环…… 　　暮鸦再次想到这个。 　　“在不清楚具体排斥原因的前提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到暮鸦的咖啡店里，那里严格来说并不符合此间的时间概念, 也不存在空间限制，只要暮鸦不驱赶他, 他就能一直存在于咖啡店内。” 　　这点倒是跟顾延的原计划不谋而合。 　　“喵。”问题是那样的话他就离不开咖啡店了。 　　听顾延的意思只是打算将严衍放在猫咖啡避避风头，可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 也许严衍将永远都无法离开猫咖啡。 　　“现在他神志不清, 我是他的监护人, 我能替他做决定。”顾延完全没有犹豫，“让他去咖啡店吧，等他清醒过来再由他自己选择以后要怎么办。” 　　于是暮鸦跳过去，踩在严衍的肩膀上探头用鼻尖轻触他的额头。 　　冰冷水珠滴入热油中。 　　一片炸响和碎裂声冲破无形的隔膜。 　　严衍身体一抽，往后倒了下去。 　　熬嗷看向顾延，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静的看着，就多看了一会。 　　顾延一脑袋问号的看了回去。 　　熬嗷摇头。“没事，只是之前也遇到过一些事情，感觉上大部分人类都不怎么理智，像你这样的很少见。” 　　顾延却表示，“面对未知会感到恐惧才是正常的，我这样的属于脑子有问题。” 　　“会认为恐惧无效就不去恐惧，这种行为很不正常。”顾延又强调了一遍，听起来像是在说给自身听。 　　当世界开始扭曲变化的时候，越早意识到问题的生灵就越不容易。 　　很显然在接触各类奇怪事情的时候，顾延的精神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承认面对。 　　熬嗷没有多说什么。 　　躺下的严衍再次发出抽搐，这次他弹了起来，并且抽筋似的深吸一口气，并立刻就把自己给呛到了。 　　“咳咳……！！！” 　　暮鸦退开。 　　顾延上去给他拍打后背。“感觉怎么样？” 　　严衍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事情。 　　“你叫什么？”顾延就问。 　　严衍被问得一愣，答：“严衍，严肃的严，衍生的衍。” 　　顾延这才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好半天严衍缓过来少许，他还没有闹清楚现在的情况，恍惚的问，“我好像睡了很久，头疼……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们所有人都不认识我，而且你们都是灰白色的，无论我去接触谁，那个人就会变成粉末。” 　　“……”顾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只能去看暮鸦。 　　暮鸦却问起了别的事情。 　　“喵？”你找到固定工作了吗？ 　　严衍一愣：“没。” 　　“喵？喵呜。”那你要来猫咖啡打工吗？我们还缺一个杂工，要求对猫咪有爱心有耐心，做饭方面要求能吃就行，或者洗碗、扫地足够勤快也可以。虽然一个月只有500，不过包吃包住包撸猫。 　　“倒是，没问题。”严衍还有点儿懵，惯性的回答，“正好我还没有住的地方，总不能一直住在这边。” 　　顾延：“我没意见，而且我家没有别人。” 　　严衍却表示长期这样不太合适。 　　熬嗷又问他：“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严衍茫然摇头。 　　“我去给奶奶销户的时候才发现奶奶根本没有户口，再想联系我父母，却发现手机里存的他们的号码消失了，也没办法想起来他们的名字和模样。” 　　然后他就只能去联系顾延。 　　“我还以为自己被什么奇怪的东西袭击了。” 　　也算吧……？ 　　暮鸦和熬嗷互看一眼。 　　毕竟，祂们对人类来说也算是“奇怪的东西”，只是人类没有权利驱逐祂们，反而有可能被祂们驱逐罢了。 　　看严衍的状态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暮鸦和熬嗷先行退出，让顾延和严衍沟通。 　　只是一点，暮鸦的临时祝福无法持续太久，他们必须尽快返回猫咖啡。 　　顾延只能长话短说，简单跟严衍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我被自己所在的世界排斥，只能躲到猫咪屋里，来防止自己被……删除？重置？格式化？”严衍不得不找了些更加人类的词语来理解自己的处境。 　　“差不多。” 　　“……好吧。那就去猫猫屋吧。至少我挺喜欢猫咪的。” 　　严衍看上去还挺乐观。仿佛在说：只要别告诉他一切都是电子虚拟，外面还有个被机械控制的可怕世界什么的就一切OK。 　　可以说是要求很低了。 　　亏鞠球的教育，对于非科学的问题严衍接受起来更加轻松容易。 　　“猫咖啡应该有网？”他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熬嗷：“我们又没有活在50年前。” 　　于是严衍露出笑容，他又跟顾延多要了几根充电用的数据线，再找到自己的手提电脑和两块硬盘，两三套换洗用的衣服，这些就是严衍的全部行李了。 　　其实本来有张全家福的。 　　不过顾延说那个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消失无踪，而严衍自己根本不记得它。 　　“我怀疑我也忘了很多东西，比如我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大学……大学的班级他一般坐在哪一排？正常会选修什么活动课程？” 　　顾延摇了摇头，趁着暮鸦引导严衍上车，顾延小声询问熬嗷：“他在猫的店里会受到保护，那是否意味着我的记忆也会被保护？” 　　熬嗷遗憾的告诉他：“不会，你会继续恶化，其他人也是一样，直到排斥完成。” 　　“……”顾延脚步略微停顿。 　　熬嗷趁热打铁：“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有兴趣养狗吗？” 　　“？” 　　这个对话的展开完全出乎顾延的意料之外，他为此一愣。 　　“我的柴犬可以给予你一些小小的‘奇迹’，就像鞠球对于钱奶奶一样。” 　　顾延：“……可以，我会养狗，保证会照顾的很好。” 　　“以及……我不是暮鸦那种。”熬嗷委婉的说。 　　顾延秒懂：“多少？” 　　“幼年体能力不足，成年体的话，一只1.7万，只能从我这边买狗粮和其他用品，生病了也要送回我这边进行治疗。” 　　顾延接受了，并在熬嗷的暗示下立刻拿出手机付款。 　　作为一名经常到处跑的特别从业人员，顾延对这种纯粹的商业模式没有意见，能用钱解决而不掺和感情，对他这种人来说其实是有好处的，只是忍不住吐槽。 　　“你有没有因为差点带坏猫咪而被雷劈过？” 　　熬嗷：“……” 　　顾延：……看来是有呢。 　　转账完毕。 　　熬嗷驱车带他们返回猫咖啡。 　　咖啡店内寒青正在用魔法收拾到处都是的猫玩具，那些自己上下漂浮的东西晃晃悠悠，差点糊到熬嗷的脸上。 　　熬嗷一把拍开扭动着的鱼抱枕。 　　而寒青只是笑的很文艺。 　　“……”顾延看着寒青，目瞪口呆。 　　寒青没理他。 　　暮鸦跳上桌子，左右看看，而熬嗷则开始帮他们互相介绍。 　　“这是寒青，店里的老牌杂工，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猫咖啡。然后，这边是新来的杂工，严衍，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猫咖啡。” 　　暮鸦：“喵。”你们两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严衍自然不会搞事情，和寒青友好握手，而顾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术士还是什么？” 　　“我们这种人一般被称作‘法师’，至少在我的世界是这样。”寒青像是知道顾延所想的事情，并因此而笑开：“想要？但是不行，魔法的力量注定无法传授给他人，它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他凑近了顾延，低声在对方耳边说道：“如果你有，你本来就会有。如果你原本没有，那就不要去想。” 　　顾延警惕的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暮鸦发出安慰的喵呜声：寒青确实有点神经质，但是不用担心，在猫咖啡只有嬉戏打闹，没有流血等级的争斗。 　　在这方面寒青当然不至于不给暮鸦面子，用魔法裹住严衍的行礼，一扯。 　　“走吧，我带你去员工宿舍。” 　　而顾延则跟严衍告别。 　　“我得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好，你自己保重。” 　　“放心。” 　　然后是付款、确认细节，暮鸦没有索取更多的生活费，只是按照顾延自己提出的，每个月3000的月租，并且为了以防万一，给严衍设定了500的工资。 　　还有柴。 　　这边事情都搞定了，转账也转过去了，熬嗷才带着顾延去自己的店里面领汪。 　　“先说清楚，我只能保证你会得到一只能帮助你的柴，但是具体的品相、样貌、性格，都只能随缘，我们家是狗挑人，不是人挑狗。” 　　“一只可以保护我记忆的狗？当然，肯定是它挑我。”坐在副驾驶上，顾延撑着下巴看着外面倒退的黑暗，问：“你刚才是怕我赖账？” 　　“我怕那只傻猫给你免单。”熬嗷就吭了一声，“它早晚破产。” 第58章 死神、奶奶与猫 2 （倒V结束） 　　【员工】 　　厨师长：熬嗷（狼鱼） 　　帮厨、杂工：寒青（人族）；严衍（人族） 　　记录员：小媛（类蝴蝶幻想生物） 　　保安：大橘（橘色田园猫）；啡啡（黑白暹罗）；鱼骨（鱼骨纹狸花） 　　当严衍的名字顺利出现的“员工”一栏, 暮鸦才真的相信祂们同意了严衍的存在性，至少在猫咖啡中是如此。 　　同时“任务二”也有了变化。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2/0）。 　　营业额：5240/5000。 　　月租：3000/3000。 　　总营业额：8240/5000。 　　待收金额：1000。 　　仿佛生怕猫咪算不明白，特意多了一行总收入的统计。 　　暮鸦扭头冲那条通道喵呜：“喵——”这么直观的加法我还是会算的。 　　冥冥中有个什么悄咪咪的伸出触须, 在猫咪脑袋上若有若无地轻轻滑过，从脑壳顶一路撸到尾巴尖，直接把暮鸦撸得眯起了眼睛。 　　接下去的打算？ 　　暮鸦看着自己显然冒出来的营业额, 舒服的在窝里打了个滚。 　　它决定暂时变成一只咸鱼猫。 　　大概是因为以前就打过工，店里的活对严衍来说很容易, 他基本只要负责清洗那些不可以放入洗碗机，也不适合交给寒青的魔法祸害的碗碟, 顺便揽下监视并教导寒青正确使用微波炉的工作。 　　有了专业人员的帮助，厨房终于安稳下来。 　　这个月接下来的时间就这么平淡无奇的滑了过去。 　　月末总营业额扣掉给熬嗷和严衍的工资, 还剩下9914，待收入变成500，月租的显示则变成“0/3000”。 　　严衍掏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提示我收入500？还有个月租已付是什么意思？” 　　暮鸦再低头看平板，发现月租那行居然已经变成“3000/3000”，同时还有一条私信, 是直接从顾延发送的短信转过来的。 　　【这个提示还挺便利的。】这是顾延发来的信息，看来是系统直接发送了付费提醒。 　　祂们也是为了猫猫的收入操碎了心。 　　“喵。”暮鸦用叫声吸引走严衍的注意力, 并歪头示意旁边微波炉的方向。 　　严衍抬头，看见寒青拿着个保鲜膜封住的什么东西就往微波炉里塞, 顿时一阵心梗，立刻上去阻止。 　　“扎洞了吗？”严衍抓住寒青的手臂问。 　　寒青很迷茫的反问：“洞？在谁身上扎洞？” 　　严衍：…… 　　严衍：“热猫饭对吧？我来就好了。” 　　强烈严肃果断不容拒绝。 　　寒青立刻松开双手。 　　“他怎么比那只狗的反应还大？”趁着严衍专心在微波炉上, 寒青小声跟暮鸦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人放火了呢。” 　　暮鸦就叹气。 　　明显是严衍更加节约, 属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那种, 而熬嗷属于钱来的又快又多, 去的更是随心所欲。 　　只会赚钱不会存钱，这点上寒青和熬嗷属于相同类型。 　　晚上关店前最后一组客人叫了外带，熬嗷做好了炸鸡块放着沥油，过一会等鸡块表面稍微凉了点严衍就去打包。 　　看着严衍娴熟的样子，熬嗷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奇怪。看那个钱奶奶的院子生活应该是挺不错的，可为什么严衍父母会常年打工忙到孩子都顾不上？” 　　这很奇怪不是吗？ 　　暮鸦不太懂人类的亲族关系。 　　正好明天熬嗷不去犬咖啡，干脆今晚留下来借宿，晚上以狼鱼的形象挤进猫区，和猫们趴在一起，跟暮鸦讨论这件事情。 　　熬嗷：人类的亲族关系不会很远，一般来说直系亲属之间贫富差距等于没有，他们会分享财富给自己的子女、父母。也就是说，如果钱奶奶有钱，没道理让子女穷到连陪伴孙子都顾不上。 　　暮鸦想了想，喵：不是说严衍是领养的吗？ 　　它们本能地以为这个和钱奶奶的户口都是因为排斥导致的身份被抹消，可若是不全是那样呢？如果严衍确实是领养的，或者严衍的父母是领养的？ 　　也许是关系不好呢？ 　　好像，也不太对，至少钱奶奶是很喜欢严衍的。 　　“很在意？”熬嗷问。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理论上这些事情哪怕并未真的解决，也是与它们无关，两只不需要再去纠结真相如何。 　　那也不算是自己的客人，熬嗷并不上心 　　倒是暮鸦挺在意。 　　也许是因为猫的好奇心天生较强，忘了也就算了，现在想起来了，就没办法轻易地忽略过去。 　　“喵？”如果我想查呢？ 　　熬嗷将下巴换到另一只爪子上搭着，想了想，还真给他想到一个突破口。 　　“嗷。”鞠球。 　　那只闻起来仿佛和大橘和暮鸦有所关系，还带着猫咖啡内猫咪才有的，来自暮鸦的祝福的橘猫。 　　原本暮鸦还在怀疑大橘已经被TNR了怎么可能有后代。 　　…… 　　现在想想，原来是自己的锅。 　　所以那个任务才会在大橘被治好跟小白猫离开后自然完成，因为任务的重点本来就在大橘身上。 　　现在暮鸦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鞠球就是大橘的后代，只是不知道是娃还是孙辈。 　　说起来，钱奶奶是什么情况？ 　　她的户口是本来就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还是被抹消了？ 　　猫陷入思考，而陪想的狼鱼则开始犯困。 　　玩弄时间的人必将被时间抛弃。 　　不知为何这句话再次从暮鸦的记忆深处翻涌出来。 　　此时的狼鱼已经忍不住低头合眼，暮鸦也终于动弹了，它的耳朵微微抖了抖，侧头看向猫区的角落，那条特殊的通道。 　　如果是祂们的暗示。 　　那么这个“玩弄时间的家伙”是谁？ 　　目前被抛弃的人有钱奶奶、严衍的父母和严衍。 　　会是谁呢？ 　　暮鸦想着想着差点睡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了。鞠球的主人是钱奶奶，不是么？那么一切最开始的那个点，当然是在钱奶奶身上。 　　钱…… 　　“喵？”不会那么巧吧？ 　　暮鸦猛地抬起脑袋。 　　“嗷……？”怎么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熬嗷也跟着抬起脑袋，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看狼鱼这副困得不行，眼睛只睁开了一半的模样，暮鸦默默抬爪，将他的脑袋按回了爪子上，让他继续睡。 　　“喵。”先睡吧，明天再说。 　　去哪里找鞠球的线索还是个问题呢。 　　从严衍身上看，所有同严衍有关的事物都会受到影响，逐渐退化遗忘，所谓的“被时间抛弃”可不仅仅是指未来，而是囊括了过去和随之衍生出来的一切。 　　…… 　　………… 　　第二天。 　　正式进入下个月。 　　暮鸦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平板看这个月的任务。 　　任务一：无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0/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0/10000。 　　月租：3000/3000 　　待收金额：500。 　　多少？！ 　　暮鸦觉得自己没有睡醒，抬起肉垫努力揉了揉眼睛，然后再张眼去看，万分遗憾的发现刚才那串零居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3000到5000然后就突然跳到10000什么的…… 　　暮鸦突然有种对着那条通道飞机耳的冲动。 　　这一打岔，直到中午它才想起自己本想去问严衍的事情。 　　趁着严衍打扫桌面的时候，暮鸦跳上椅子问他： 　　“喵。”钱奶奶的全名是钱昕么？ 　　严衍很自然的点头：“对，奶奶的名字是叫这个。奇怪，明明我自己的名字都快忘了，却还记得奶奶的名字。”他动作顿住，迟疑道：“也许是因为奶奶对我很好。” 　　也许？ 　　不过名字对上了呢。 　　而且大橘也确实是在钱昕的手工店附近遇到的小白猫。 　　那么…… 　　要再去确认一下吗？ 　　就在暮鸦思考的时候，一个人将它抱了起来。 　　人类。 　　应该是客人。 　　暮鸦没有立刻一爪子挠过去，而是默默回头看过去。 　　“喵？”都说了不能突然把猫抱起来，这样很容易被挠的。 　　可惜客人听不懂暮鸦在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开心自己抱到了目标的猫咪，她将暮鸦往上托了托，然后稳稳的抱住了，跟同伴们炫耀。 　　“看！我抱到店长了！” 　　店长？ 　　暮鸦疑惑的晃了晃耳朵。 　　然后看向严衍。 　　严衍微笑：“客人经常抱怨你不给人抱，我只能说你是店长，轻易不接客。” 　　“喵。”暮鸦发出不太满意的叫声。 　　但也没有特别不爽就是了。 　　到了晚上，它才在员工都睡下后来到这条缝隙面前，它太好奇了，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它需要从祂们这得知确切的答案。 　　熬嗷在它旁边，似乎也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 　　“玩弄时间的人必将被时间所抛弃。”熬嗷重复着暮鸦告诉自己的话。对于熬嗷这话更容易猜测一些，毕竟熬嗷在此间经历的更多，“是那个吧。所谓的‘穿越’。人类是这么称呼的。” 　　对它们来说，更像是掉到了兔子洞里的感觉。 　　因为某种原因钱昕穿过了时间的兔子洞，回到许多年前…… 　　听起来这完全是钱昕无意为之，但是在祂们的规则之下，错误就是错误，钱昕作为人类不可拥有两世的存在性，钱奶奶必须消失，钱昕将回归她正常的时间线，而由钱奶奶所生的一切，都将归于梦。 　　祂们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静静的。 　　这就是完全肯定了。 　　熬嗷：“不过，你们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她绝对不是‘玩弄’时间。说真的这代价也太大了……能明白吗？我的意思是，任何，任何一名来自这个时代的人，都无法忍受那种生活：没有网络、没有无限的电、没有电视手机、甚至没有冲水马桶。” 　　“说真的想象那样的生活，我都要疯了。” 　　熬嗷又看向暮鸦：“你现在还能接受没有猫砂只能刨土的生活吗？” 　　祂：…… 　　暮鸦：…… 第59章 咖啡与龙 00 　　“知道么？对小孩子来说, 交换的秘密越多，友情越是牢不可破，而对于成年人来说, 交换的秘密越多，危险越多。” 　　客人抱着暮鸦，小声说着话。 　　暮鸦的耳朵都背没了, 完全不懂为什么对方要抱着自己嘀咕。 　　它找了客人吃饭的机会就直接溜到了厨房躲起来。 　　看它那躲在高处疯狂挠挠的样，熬嗷乐了, 凑过来安慰。 　　“大概是因为有些话不好跟同伴说但又很想说，只能把不会说话的猫当做脏话罐了吧。” 　　暮鸦：…… 　　暮鸦：“喵。”这个我勉强够能够理解, 我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最近的客人总是喜欢来抱我下去。 　　作为店长的暮鸦总是蹲在最高处，人类的手都不能轻易够到的高度, 而且一只猫黑乎乎的总是冷漠的看着下面，感觉上特别不好相处，以至于之前根本没有几个客人敢来逗它，偶尔两个胆子大的也被黑猫冰冷的目光给轻松逼退。 　　而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客人一个个都跟吃了豹子胆似的, 瞪也瞪不走。 　　“那个啊……”熬嗷拿出手机给暮鸦看，“应该是因为这个。” 　　手机开着某个猫咪群体喜欢用的美食平台, 上播放着一段客人上传的视频，黑猫在视屏中安静的趴着, 应该是睡着了，只有粉色舌头微微探出一点点。 　　拍摄的人也是手欠, 上去蹭了蹭，小舌头就收起来了。 　　暮鸦：……？？？ 　　它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不可能, 人类怎么可能靠它这么近却不惊醒它？ 　　几乎是瞬间, 暮鸦锁定了熬嗷。 　　无声无息靠近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咖啡店内具有这种能力的只有嗷嗷和小媛，可小媛是只乖蝴蝶，从不搞事情，也压根没有手机。 　　唯一的嫌犯就在眼前！ 　　暮鸦直接跳到熬嗷的脑袋上张口薅下来几根毛。 　　熬嗷被它冲的向后翻过去，后退两步撞在柜台上，差点撞翻猫咪的零食柜，好悬才扶着猫爬架稳住身体。 　　“至于吗？” 　　“喵。”至于。 　　暮鸦愤愤不平的表示，它这两天都快被人撸秃了好嘛？！ 　　偏偏熬嗷就在那里乐的不行，心情超级好的样子，搞得暮鸦火气更大，张口又拔下来好几根头发。 　　没想到熬嗷更狠，居然顺手把黑猫抱下来，带着就往客区走。 　　他今天偷偷扬着鱼尾巴，屏蔽人类对自己的感官，看来是有去过柴犬咖啡的客人造访，熬嗷不喜欢被人认出来猫咖啡的店员和柴咖啡的老板是一个人，这会让两家店被人类联系在一起，所以一旦有熟悉的客人出现，熬嗷就会用能力屏蔽他人对自己的认知。 　　来到客区，熬嗷伸手将暮鸦交给一名正星星眼等待着的客人。 　　脑袋上还有小青筋的暮鸦刚想回头用后爪去蹬，结果发现就是个人类幼崽，看上去也就12、13岁模样的小女孩，而且动作轻柔，显然很清楚怎么抱猫。 　　搞得暮鸦一下没找到发作的理由。 　　就很不爽。 　　默默在心里给狼鱼记了老大的一笔。 　　出来收拾桌子的严衍看到这一幕还有些担心，低声问：“这样没事吗？” 　　熬嗷表示没有问题。 　　“那也算是熟人。” 　　可不是吗？ 　　暮鸦看向边上，带着这名小女孩的人，这不就是前段时间被咖啡团附身又被AI卡伦整去精神病院的“幸运小朋友”么。 　　看来AI遵循了协议要求，不可主动伤害此间生物，在受害者康复后卡伦就将对方送回了普通人的世界。 　　暮鸦支起耳朵听她们聊天。 　　两姐妹叫新雅、新梦，父母起名的时候大概是翻字典，翻到啥是啥，不过还挺好听的。 　　从两人的对话里能听出来姐姐新雅的状态依然不怎么样，目前在休学中，家里怕她犯病不让她出门，今天还是妹妹新梦偷偷带着她出来吸猫，想让姐姐放松一下，争取早点恢复精神回学校上学。 　　新雅很喜欢猫咪，而新梦其实更喜欢汪，对猫咪算是爱屋及乌，没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还很擅长照顾猫咪。 　　这家里好像是妹妹宠着姐姐？ 　　暮鸦默默看着妹妹新梦十分熟练地拿起平板操作点单，找到可乐炸鸡，鸡肉部位选的是鸡翅，然后和姐姐聊天，坐等食物被小货车送过来。 　　“咦？大橘怎么没跟过来？” 　　暮鸦：…… 　　居然又是一份可乐鸡翅。 　　平时没注意，现在大橘跑出去浪了，暮鸦才突然发现，店里面点可乐炸鸡套餐的客人还真不少，而这个套餐配的就是大橘最喜欢的零食。 　　温暖（毛多、肉厚、体温略高），热情（追逐食物）的大橘，有谁会不喜欢呢？ 　　关心大橘的二人找来了店员，严衍只能告诉她们大橘最近在朋友家里，暂时不出来接客，作为补偿，这个套餐附送的是店长。 　　正准备离开的暮鸦。 　　……？ 　　“喵？？”谁的主意？？ 　　暮鸦耳朵都往后背了一下。 　　严衍不好在客人面前露出能听懂猫语的模样，只能笑了笑，然后隐蔽的看了一眼通往厨房的员工门。 　　这就是在暗示熬嗷。 　　暮鸦表示它懂了，今天熬嗷身上的毛有一根算一根，每一根它都要拔光！ 　　“最近，”几乎没吭声的姐姐突然开口，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开始喝咖啡了？” 　　“爸妈不是一直都喝咖啡的？”新梦不明所以，反问。 　　听起来新梦并不知道自己姐姐身上发生的事情，可能是她们的家长觉得新梦还小，刻意有所隐瞒。 　　新雅没吭声，低头专心看着面前的橙子汁。 　　暮鸦听到这里就知道卡伦那家伙不仅放回了新雅，连带咖啡团也被归于“此间生灵”一类，给放回了普通人的世界。 　　猫叹了口气。 　　卡伦那种东西的逻辑真是简单到毫无意外。 　　一根透明的丝线从新雅头顶滑过，另一根则偷偷从后面接触暮鸦的尾巴尖，这是小媛想跟暮鸦说些什么，却碍于有客人在不方便直接讲话，只能用丝线来传递自己的话语。 　　“我记得这个人，她身上一直住着某种奇怪的阴影。” 　　小媛将自己的话语直接传递到暮鸦的脑子里。 　　“喵。”我叫那东西咖啡团。 　　“就是那个，但是也不仅仅只有那个。”思维的世界中能感觉到小媛晃了晃，比划了一个很大的东西，“在咖啡团的后面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 　　“……？”暮鸦疑惑了。 　　因为它并不知道小媛在说的是什么。 　　很大？ 　　暮鸦内心疑惑的情绪直接传递给了小媛，蝴蝶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感觉。 　　“难以描述的那种，庞大的感觉。” 　　能感觉到小媛应该是画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巨大的圈，可她实际想要表达的，却远不是这个圆圈能概括的。 　　而是那种“比任何能够描述的都更加庞大”的某种概念一般的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听起来已经感染到新雅的父母身上了，如果想要弄清楚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她们家里一趟。 　　暮鸦让小媛帮忙联系在厨房的熬嗷。 　　问那家伙去不去。 　　它还记得熬嗷说过新雅是柴犬咖啡的客人。 　　现在暮鸦被扣在客人身边，不方便直接交流或者平板打字，熬嗷就通过小媛和暮鸦的思维搭上线。 　　“那家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不过已经结束了。”居然还有后续，这还挺是少见的，“可能就像是那个‘时间闭环’一样，有些内容我们可以自己去探索，也可以弃之不理。” 　　暮鸦：我要去看看，你来么？ 　　“当然去。” 　　猫有好奇心，狗狗也有。 　　两只在作死方面常常是一拍即合，敲定了以咖啡店的名义去拜访她们的公司。 　　不过，为什么是以咖啡店的名义过去？ 　　怎么听着这次居然不用做假身份？ 　　“她们家就是做咖啡豆生意的。”熬嗷表示自己早就知道了，“新梦那个小姑娘不是喜欢狗么？她姐姐生病的之后经常来我店里吸柴解压，之前还跟我自荐过她们家里，只不过那时候我在忙别的事情，完全顾不上挑选咖啡豆，只能婉拒她。这次我们以店里的名义过去，就说想要换个进货渠道，我跟他们谈生意，你可以趁机在他们家转一转。” 　　暮鸦：橘茶说过在人家里转来转去很容易被丢出去来着。 　　熬嗷：“她们家不会，她们家也是‘动物园’。” 　　新雅、新梦两人虽然一个喜欢狗一个喜欢猫，可对于小动物的爱却是统一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 　　到了和新雅父亲约好谈生意的日子，熬嗷从自己店里和暮鸦的店里分别取了一袋咖啡豆和一袋磨好的咖啡粉带上，方便现场比对。 　　“喵？”你还真的打算谈生意？ 　　暮鸦坐在副驾驶，露出惊讶的表情。 　　理论上祂们提供的货品都是此间最好的，绝不会有滥竽充数或者假冒伪劣。 　　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外面寻找新的货源？ 　　“祂们的口味和人类是有差别的。”熬嗷就跟暮鸦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咖啡店不能靠着香味浓郁口感绝妙的咖啡就名扬四方？就是因为对祂们来说‘最好的’，和对人类来说‘最可口’的，这二者不一定就能统一。更何况人类的口味也是各有各的，店内多存一些不同的咖啡豆也有好处。” 　　这属于经营的概念了，暮鸦脑袋上冒出一串小问号，并迅速开始犯困。 　　更多的进货渠道意味着更难算的账目。 　　猫认为这跟自己肯定没有关系。 第60章 咖啡与龙 01 　　新雅家是个楼中楼, 在二十一层。 　　因为整栋楼都是楼中楼的结构，说是二十一层，其实已经有四十层的高度了。 　　熬嗷抱着暮鸦坐电梯的时候, 暮鸦探出脑袋。 　　猫：人类不会飞，脆弱容易因为摔落而死亡，住在这么高的地方却不会害怕。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相信自己建筑的楼房足够坚固, 实际上也是如此。” 　　猫：但是恐惧应该是没有理智的。 　　无法控制，无法预测, 无法压制住，纯粹的黑暗而混乱的旋涡。 　　那才是恐惧。 　　“完全无法克服的‘恐惧’被人类归纳为某种病症, 严重的甚至会引起他们的身体也跟着出问题。” 　　这两种恐惧是不同的。 　　暮鸦很难理解人类对恐惧的分类，而人类大概也无法接受暮鸦的分类方法。 　　“算是不同物种之间的代沟吧。”熬嗷是这么判断的。 　　“喵？”你是怎么定义恐惧的？ 　　“我？”熬嗷思索片刻, “还没有遇到过那种情况，暂时没法回答你的问题，等以后出现了让我恐惧的那瞬间，再来描述给你？” 　　暮鸦：“……”这话听着有点欠打呢。 　　熬嗷就乐。 　　他的平板突然震动起来，熬嗷拿出平板看了一眼, 又将屏幕转给暮鸦。 　　【任务一：将错误的锚点从人类社会中驱逐。】 　　锚点？ 　　不知道前因的暮鸦有些听不懂这个形容词。 　　“就是那只咖啡团，”熬嗷解释, “‘驱逐’也很好理解，赶跑、抓走、杀死都可以达成驱逐的要求。” 　　“喵？”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锚点’这个形容我只在咖啡团身上看到过, 还挺特别的，不如收集一下？”熬嗷琢磨着这件事, “‘锚’和‘饵’其实很像，也许我们可以用它来‘钓鱼’。” 　　听起来这是对“锚点”后面那个抛出锚的船感兴趣了。 　　暮鸦也同样有着好奇。 　　两只很快达成共识, 考虑到柴咖啡里养的汪们智商上限有点不足, 为了防止咖啡团被狗误吞, 它们决定将咖啡团放在暮鸦那里，猫咖啡有小媛这样完美的全天监控，非常适合存放诱饵。 　　…… 　　“叮”电梯到了指定楼层。 　　这层楼就一个门，熬嗷按了门铃。 　　“记得，普通的猫咪。”他最后提醒一遍。 　　暮鸦应付的点了点猫脑袋。 　　别以为它不知道，最近人类社会里可多关于小动物“成精”的视频了，偶尔表现得稍微出格一点根本不会引起任何问题。 　　今天暮鸦的角色是一只乖巧又聪明的黑猫。 　　在熬嗷与对方谈事情的时候，暮鸦就蹲坐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偶尔看看旁边路过的其他猫狗，偶尔看看这对夫妻。 　　屋子里最浓郁的气味属于咖啡粉。 　　暮鸦嗅了嗅，很快找到其中略微不同的那抹气味，跳下沙发，趁着人类注意力全在生意上面，黑猫悄悄潜入厨房。 　　它找到放在台面上的手冲壶，上面的滤网还没有撤掉，一小团棕褐色咖啡渣正趴在滤网中央，不过普通的咖啡渣是贴在滤网上的，而这团却是圆滚滚的一个球，像是被人刻意收集后捏成了这样。 　　“喵。”别装死。 　　“……” 　　咖啡渣团子晃了晃。 　　竖起一团尖尖，摇摇，又竖起另一个尖尖，抖抖，像黑色的球体上长出了两只尖耳朵，还在那里充满困惑的抖来抖去。 　　暮鸦：“……” 　　猫感受到了困惑。 　　是不是只要跟人类相处了一段时间，无论什么都能无师自通学会卖萌？ 　　也许是感受到了来自猫的怀疑，咖啡渣团还歪了歪“脑袋”。 　　暮鸦：“……” 　　猫也跟着歪了歪脑袋。 　　然后一爪子把咖啡渣团拍了出来，团子“噗叽”一声摔在地板上，并未散架，反而是很有弹性的又跳了两下，才缩到了角落里。 　　这东西还记得暮鸦的暴力行为，蛄蛹着试图离开现场。 　　暮鸦跳下台面，拦在它的去路上。 　　“喵。”不行，想都别想，你的存在对人类的精神影响太大，不可以留在这里。 　　何况还有任务在呢。 　　咖啡渣团往回缩，整个团瘪了进去，尽最大可能远离暮鸦。 　　没有后退纯粹因为后面已经被暮鸦的黑雾铺满了。 　　团子左右看看没找到能供它躲避的地方，于是不再动弹。 　　奇怪的是这东西初见的时候明明表现的像是个怪物，现在却又像是个宠物。 　　感觉有点儿像是那只轮胎？ 　　形态和动作，还有感觉。 　　看上去仿佛是在轮胎模仿它的时候，它也在模仿轮胎的存在。 　　…… 　　类似于双方正在进行友好互相学习的感觉？ 　　锚点。 　　暮鸦想起来所谓的“锚点”，不就是一个关于停止的单词吗？ 　　它拿出平板搜索信息。 　　当船到达某个地方，想要安稳停靠，就需要要抛下锚，锚能扎在海床上，把船只固定在附近的海面。 　　也就是说“锚点”应该是指要停下的那个点。 　　然后暮鸦就自然的联想到了花钟的存在。 　　那也是个锚点。 　　还有轮胎。 　　是不是也是一种锚点？ 　　花钟是为了定位某个生物，然后引导它的主人前往，而轮胎是为了帮助自己的主体学习，辅助卡伦长期停留。 　　“喵？”那你的主人又想要什么呢？是找东西？还是找某个地方？ 　　暮鸦凑近了这只棕褐色的团子。 　　团子更加的凹陷了。 　　它试图离开，但是暮鸦的黑雾已经弥漫到前后左右，它试图去触碰，却无法突破，只能在原地凹着。 　　“喵？”你到底是什么呢？ 　　能代替人类的血液还不会致死，能变成这么Q弹的一团，却又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还染满了咖啡渣子的味道。 　　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什么而存在的？ 　　暮鸦继续研究团子，还上爪子去扒拉。 　　团子委屈巴巴地晃动着。 　　“鸦鸦？” 　　客厅那边传来熬嗷的呼唤声。 　　暮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原来的任务，它用黑雾缠住咖啡团子，将这东西打了个包，然后对着窗外一丢。 　　那边熬嗷的平板震动发出提示，任务一已经完成。 　　“东西呢？”熬嗷探头进厨房，用超级小的声音问。 　　暮鸦对着窗户一昂头，示意：外面呢。 　　有它的黑雾包着也不怕咖啡团跑掉，这里楼层足够的高，挂在外墙上黑乎乎的一个点根本无法引起人类的注意力，再多挂一会也没有问题。 　　熬嗷抱着暮鸦和合同离开，路上心情愉快，它们绕到大楼的后面，由暮鸦的黑雾盘旋上去，将打包好的咖啡团回收。 　　…… 　　………… 　　猫咖啡店内，小媛有点懵。 　　“这是给我的？” 　　“喵。”暮鸦让她收下：据说人类幼崽在宠物的陪伴下可以更好的成长，这东西还挺好玩的，只要把它当做橡皮泥就好。 　　猫已经玩了一道了，表示自己亲爪验收的，保证触感极佳。 　　但是我是蝴蝶，又不是人类的幼崽。 　　蝴蝶没吭声，可她晃动的丝线很明确的传达了这样的意思，同时也不难发现，小媛确实挺喜欢这么一坨橡皮泥的。 　　本来她的新任务就是监控这团咖啡色的东西，那顺路撸吧两下，好像也没有问题？ 　　小媛说服了自己。 　　蝴蝶伸出丝线，在不入侵对方的前提下，抚摸起了咖啡团的外层。 　　咖啡团昂起一头来晃了晃，看上去很友好的样子。 　　“你会说话吗？”小媛问。 　　咖啡团左右摇了摇，这就是“不会”的意思，但它能听懂小媛的话语，这就提供了沟通的可能性，于是小媛开始跟咖啡团子约定暗号，比如凸起一块是“可以”，凸起两块是“想要”，变成“山”形是想要游戏，变成长条状是“想要睡觉”之类的。 　　搞得还挺正经。 　　跟暗号似的，熬嗷和暮鸦在旁边听着都觉得头疼。 　　不过，看在小媛精神不错的份上，两只决定暂时忍了。 　　自从方媛的事情结束后小媛的精神一直不好，已经好多天不吭不响、无声无息，跟个最普通的玻璃瓶装饰一样，弄得安吉拉没事就要用鼻尖蹭蹭小媛居住的玻璃瓶，来确定她是否还停留在那里。 　　现在安吉拉也可以松口气了。 　　熬嗷出去一趟扛了个鱼缸回来，以后这就是咖啡团的临时居所了。 　　光秃秃的鱼缸收获了寒青的嫌弃，这家伙特意捏了些砂石铺在底部，又按上几簇高低不一的假水草。 　　“这样才像话。” 　　硬质的塑料水草没有水也能定格成漂浮的状态，很适合装饰咖啡团的窝。 　　团子大约也挺满意的，在那里摇头晃脑，像是在欣赏那些草。 　　暮鸦打了个哈欠。 　　“喵。”今天先这样吧，记得给它封顶。 　　“用什么？” 　　暮鸦：熬嗷买了些玻璃片，找个大小合适的压上去就行。 　　正常来说鱼缸盖如果是不透气的，就必须比鱼缸小一点点，才能在防止鱼跳缸的同时，不用担心把鱼憋死，到了咖啡团子这里就没有这种担心了，卡伦那里已经表明咖啡团子不需要呼吸，反而是无孔不入。 　　严衍找了片最大的玻璃，将顶部压的严严实实。 　　团子在鱼缸里安静的趴下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暮鸦停下脚步，它感觉到窥探的视线，回过头看咖啡团子。 　　“喵？”谁在共享你的眼睛？ 　　暮鸦问。 　　团子左右转了转，仿佛是在说：不知道呀。 　　非常的无辜了。 第61章 咖啡与龙 02 　　咖啡团是没有眼睛的。 　　至少暮鸦没找到。 　　从这样一团没有眼睛的东西上感受到了“视线”, 换个人都要毛骨悚然，可暮鸦完全不在意，团子盯着它, 它就揣着手手趴在团子对面，隔着玻璃盯回去。 　　盯着盯着四五天过去了。 　　期间被系统怼着出了两趟任务，回当初接回小媛的那家医院收拾另两只长相略有不同的恶魔鸟, 抓回来送还给祂们，然后继续盯咖啡团子。 　　此时已经是这个月的第19天了, 依然无事发生。 　　任务一：无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8777/10000。（含月租） 　　待收金额：500。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月的营业额那么悬呢。”熬嗷操心坏了。 　　暮鸦看了看，猫脑壳子里草草算算, 仿佛觉得还可以？ 　　“喵？”真的差很多吗？ 　　“那就算是还好吧……” 　　熬嗷无奈，只能默默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几个老客户电话, 这几个都是有毛绒就行，不分猫还是汪的，熬嗷就跟他们商量着最近如果聚会的话，不然来猫咖啡这边好了， 　　在金钱方面猫偏向于随遇而安的态度, 看着差不多就行，而熬嗷则要求更加稳妥, 一般到了25号营业额还没有满，熬嗷就会开始焦虑了。 　　营业次数？ 　　熬嗷好像不太在意这个。 　　每月大半的时间熬嗷都在暮鸦这边摸鱼, 有顺路的任务就做，没顺路的就算, 整个月下来也没看他正经出两次任务。 　　“喵？”不完成任务没有惩罚吗？ 　　暮鸦考虑起了这件事情。 　　现在还好，因为营业额不足, 任务给的钱还算不错, 可往后如果营业额要求越来越多, 一次500三次 1500的正确营业次数给的金额就实在不够看了。 　　到了那时候暮鸦估摸着自己大概也懒得特地因此出门。 　　“可以不去。”熬嗷大方的分享经验，“有惩罚，就是罚钱而已。” 　　暮鸦：一次多少？ 　　“咕一次5000。” 　　暮鸦一愣，脖颈拱了一下，发出“咕？”的声音。 　　熬嗷也跟着一愣。 　　“你还能……鸽子叫？” 　　暮鸦：“……喵。”猫能发出猎物的叫声有什么奇怪的。 　　蹲点捕猎的时候听多了就会叫了。 　　它还会“麻麻”叫呢。 　　黑猫扭开了脑袋。 　　一个月总共三次任务，一次是5000，三次就是15000。 　　暮鸦敲打着爪子计算着钱数，遗憾地发现这不是自己现在能够思考的问题。 　　这也太贵了。 　　暮鸦暂时放弃摸鱼的想法，并在自己的窝里咸鱼似的打了个滚，终于从猫捕猎视线下逃脱的咖啡团子跟着放松下来，散去球形固体的状态，变成软绵的一滩解压泥似的东西。 　　小媛探出丝线摸了摸咖啡团子作为安慰。 　　暮鸦抬起脑袋。 　　“喵？”你的丝线穿进去了？ 　　那根丝线点了点。 　　“视线可以穿透的地方，我的丝线就能穿透。”这是小媛新发现的事情。 　　在这之前她从未试着穿墙什么的，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 　　………… 　　“扣扣”。 　　两下敲门声。 　　大半夜的，谁？ 　　活泼的猫猫们齐刷刷回头，看向大门。 　　偶尔也会有特殊访客在半夜敲响猫咖啡的大门，没什么好奇怪的，这次的敲门声非常沉闷，听起来不像是敲门，反而更像是什么庞然大物一头撞在了门上。 　　暮鸦低声咪呜着让其他猫猫们回到后方的猫区躲避，然后才向着店的大门发出叫唤。 　　“喵。”进来吧，门没锁。 　　外面的客人应该是能听懂猫语的，只是不知为何有所犹豫。 　　暮鸦略感疑惑。 　　它侧头对着员工宿舍发出叫声。 　　现在严衍和寒青是上下铺，不过晚上的事情暮鸦只会让寒青出来处理，在过来之前寒青特意用魔法帮助严衍进入更加深沉的睡眠状态，保证这个普通人不会半夜醒来，撞见什么“分尸现场”。 　　然后寒青才去开门。 　　打开门的同时寒青也就看到了今晚的客人，他只是略微挑了挑眉头，然后退后少许，让开一个很大的空间。 　　“我看它今天是进不来了，不然你出去跟它聊？”寒青扭头看向暮鸦，表示十分无辜。 　　受到契约限制寒青不可以离开猫咖啡，连踏出门一步都不可以。 　　但是“进不来”是个什么情况？ 　　暮鸦歪了一下脑袋，表示自己的不解。 　　寒青就在那里笑着看热闹，倒是对方比较有良心，主动做出了解答。 　　这位客人轻轻伸出一根爪子，将最顶部的那节探进来少许，尖锐的，覆盖着巨大的白色鳞片的爪子。 　　暮鸦：…… 　　它算是明白“进不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一个小小的指头顶端就能填满了整个猫咖啡的大门，那确实是进不来，物理意义上的那种“进不来”。 　　那只能自己出去看看了。 　　暮鸦看着那根爪指头，严重怀疑这是只西方蜥蜴什么的…… 　　不，考虑到这个夸张的个头，难道是龙？ 　　暮鸦还没见过活着的龙呢。 　　爪子尖依然磕在门口的地板上，暮鸦路过时发现有个坑，还好上个月营业额足够，修个地板问题不大，猫就没太在意。 　　就在暮鸦看地板的半秒时间里那只爪子突然动了，灵巧一勾，卷着暮鸦翻了过去，直接将猫翻在了爪勾内侧。 　　和锐利的爪尖不一样，爪勾内侧完全是普通的骨骼质感，暮鸦的爪子抓在上面能很好地维持平衡，而且龙骨非常坚固，就算暮鸦真的挠下去，也不会留下痕迹。 　　并不喜欢肚皮朝天的黑猫在上面翻了个身，站稳了由着对方将自己带出去。 　　然后…… 　　它对上了一双豆豆眼。 　　这只龙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以暮鸦的视线范围，注意力只能停留在巨大的龙鳞和卷着纯蓝火光的龙目上——还只能一次看向一只，另一只的位置有点儿远。 　　这么小一只猫，可给龙为难坏了。 　　看不见。 　　龙只能把猫放回地板上，然后自己后退，后退，后退到足够的远，整只龙都悬空了，才勉强找到适合对焦的距离。 　　暮鸦蹲坐在猫咖啡的门口，昂头看过去。 　　这只龙不是此间传统的东方龙或者西方龙，它几乎是无法观测的，暮鸦也只能看见它的一部分，白色的躯体，和蓝色的眼瞳。 　　然而当暮鸦想要去具体分辨这只龙的模样和体态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被某种巨大的黑色纱帘包裹在内，那些仿佛可以看见的东西，其实都是模糊的无法确定的，关于这条龙的所有都被夜晚的幕帘紧密守护。 　　这样神秘又漂亮的生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鉴于对方庞大到难以观测的体积，猫难免怀疑自己能否帮上忙。 　　总不能是牙疼吧？ 　　“喵？” 　　暮鸦发出自己的疑问。 　　风声卷来最温和的龙吟。 　　“我来找我的猫。” 　　猫……？ 　　暮鸦感到少许的迷茫，自己店内的猫都是自己从其他世界带过来的，没有本土生物，更不会有被龙饲养过的猫。 　　“喵……？”我的店里面没有龙的猫。 　　“不，不是猫。” 　　不是猫？ 　　刚才不是还说在找猫么？ 　　暮鸦更加疑惑不解。 　　黑幕滚动，视觉上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龙的背后来回卷动，将夜空搅乱。 　　暮鸦相信那是一条尾巴，当它因为无法沟通而感到烦躁的时候，也会那样卷动它的尾巴，就好像在水里面翻搅波浪似的。 　　这条龙大概很久没有跟其他生物沟通过了，一时之间陷入卡壳之中，龙微微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应该是正在努力思索，试图寻找合适的语言。 　　风来回卷动，其中只有些细碎的音节，难以辨认。 　　暮鸦并不着急，它耐心等待着，毛被吹乱了就低头舔爪摸脸，又扭头舔自己身上的毛，安逸的不行。 　　大约五分多钟后龙才组织好了自己的话语。 　　“不是你这样的猫，不是有着四肢和尾巴的猫。” 　　“喵？”那是什么模样的猫？ 　　“没有形态。”龙这样表达着自己的猫，“猫可以是任何形态，但也没有形态，猫可以进入任何地方，却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这么听起来，仿佛真的在形容普通的猫咪呢。 　　龙身后那片黑暗再次搅动起来，像是龙正在用尾巴画圈。 　　“这样的……猫。”龙说道。 　　黑色的夜空和其中点点繁星被龙搅动出波纹，星光拽出尾巴，在夜空里画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形成螺纹状的圈环。 　　暮鸦看着就觉得莫名的眼熟。 　　好像……咖啡？ 　　“喵？”你说的是那只咖啡团子？ 　　“咖啡！”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那本来就极致璀璨的蓝色眼睛此时就像是星河涌动，发出温和且夺目的明媚光芒，仅仅是一个单词就让这条龙兴奋了起来。 　　暮鸦：…… 　　它想起来。 　　当时被咖啡团子寄生的那个女生也是这个反应。 　　“咖啡！！！”超兴奋地这样大叫着。 　　所以…… 　　罪魁祸首是这个龙？ 　　它就是坠在咖啡团子这枚锚背后的那条船？ 　　如果真的是这样…… 　　暮鸦缩着脖子看着龙，内心忍不住嘀咕着吐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条船可真是够庞大的，用巨型油轮都不足以比喻了。 第62章 咖啡与龙 03 　　“你们家的咖啡闻着很棒。现在可以点单吗？咖啡。”龙探着脑袋, 向暮鸦点单，“纯粹的咖啡，不要奶和糖或者其他任何东西。” 　　“喵。”很遗憾这是给人类和类人类生物用的咖啡店。 　　虽然它不介意招待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这条龙也太怪了一点。 　　主要是太大了。 　　猫摇头。 　　但是龙很坚持。 　　没营养的对话来回两次，暮鸦被这条龙弄得有些飞机耳的倾向，它呼呼着试图跟对方讲明白现在的问题。 　　“喵？”你打算喝多少咖啡呢？ 　　作为人间的咖啡店, 猫咖啡所有的定量和定价都是针对人类或者类人类生物来设计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套用到这么大一只龙的身上。 　　它们甚至都无法很好的观测龙的体积。 　　以店里面咖啡杯的那个大小, 估计整杯都不够这龙一口舔的量。 　　龙恍惚了一下。 　　极少遇到困扰之事的龙思考片刻，舞动尾巴画了个让猫头疼的范围。 　　“这么多, 也就够了。” 　　“它是画了一个湖出来吗？”店内的寒青微微探出半颗脑袋。 　　“喵。”暮鸦摇头：我们可以按照杯子的大小另算费用，可问题是店内压根没有这么大的杯子。 　　“我有。” 　　龙淡定的甩了甩尾巴, 从上面落下来一枚鳞片状的东西，它是中空的，里面漆黑一片，暮鸦伸爪子进去探了探，又将它丢给寒青。 　　“它通向我的‘杯子’。” 　　也就是说, 它后头将会有湖那么大的空间。 　　暮鸦看着龙，短暂的沉默, 然后喵：可以，不过那需要很久的时间。 　　毕竟龙是那么庞大的一只龙, 想要满足龙一口的量，都是个可怕的体力活。 　　而且很贵。 　　暮鸦提醒这只龙。 　　龙哼哼着轻笑：“没有关系, 我最不缺的就是金钱珠宝。唯一的麻烦就是它们不好携带，也许你不介意跟我去取？” 　　暮鸦确实不介意, 它只是有点儿好奇的事情。 　　猫歪头：那你最缺什么？ 　　“咖啡。”龙果断的说。 　　暮鸦半天没想起来自己下一句本来打算说什么。 　　猫再次因为这条龙的奇怪而陷入沉默, 片刻后它将那东西抛给在店门口发呆的寒青, 喵：都听到了吧？一个湖的咖啡。 　　寒青：“……你讲真吗？” 　　暮鸦：不然呢？我跟龙去取钱，你们负责咖啡。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寒青：…… 　　人类法师探头看了一眼那只龙，再看看自己家店长。 　　你怕不是在为难宝宝。 　　…… 　　………… 　　夜空之下龙在飞驰。 　　暮鸦不确定这是否属于“飞行”的一种体现，实际上在猫的感官中，它现在正在高空平行移动，龙背安稳，无论是疾风还是寒冷的温度都无法侵害到龙选择的乘客。 　　也许龙飞了很远的距离，但实际上的体感是转瞬即到。 　　等到暮鸦回过神来的时候，龙已经降落在一片平原地带。 　　这片平原过度广阔，以暮鸦的目视距离，居然看不到边际，青草统治了整片平原，温和顺服的微风不停循环，而且温度恰当空气清新怡人，用力深呼吸中居然嗅不到任何非自然的气息。 　　这是哪？ 　　暮鸦有些疑惑。 　　这里似乎已经不是“此间”了。 　　“这是我的领地。”仿佛是知道暮鸦的迷茫，龙垂首为它解释，“这是我的念头所生的地方，是我的住所以及藏宝库，这里的一切都受到我的控制，在这里我能感受所有的存在，包括访客的思维。” 　　所以暮鸦不需要喵喵叫了，它只要去想，龙就能感受到。 　　龙，是想要就能凭空塑造的生物？ 　　“不是，但是我比较特别。” 　　说起这个龙还挺自豪的，它在日幕与白云垂落的纱帘中滚动身体，将整个天空舞动成变化莫测的混乱模样。 　　这似乎是龙平时消磨时间时的游戏，就像猫咪会追逐自己的尾巴一样。 　　“我活的足够的久，自然能拥有一切所能拥有的。” 　　多久……？ 　　“也许比这个世界还久。” 　　…… 　　暮鸦因此而呆了片刻，它努力了半天，终于在心里挤出一句“夸奖”的话。 　　那你还真是一只活泼的老爷爷。 　　仿佛是认可了这个夸赞，龙卷动的更加欢快了起来。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 　　是夸奖吗？ 　　那就当做是吧…… 　　毕竟这条龙的年纪已经很大很大了，也许是在心智上有点返老还童？ 　　龙低头看向猫，哼着说：“我的年纪不算大。”龙的话语停顿，陷入沉思，周围搅动的云也跟着停顿，“不过，我确实没有见过年纪比我更大的龙了。” 　　更准确的说，是没有见过除了自身之外的龙。 　　好在作为永生种，龙并不擅长感应寂寞，即使没有见过同族，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龙都能活得安宁惬意。 　　只有极少的时间龙会陷入无法自控的烦躁之中。 　　比如没有咖啡的时候。 　　或者，没有足够好喝的咖啡的时候。 　　所以龙下了“锚”。 　　也就是那只蛄蛹着的咖啡团子。 　　“卡法帕乌达。”龙口中发出一段只能音译的龙语，“这是那只小家伙的名字，它的责任是为我找到足够好喝的咖啡，而且要不同的口味。” 　　哪怕是永生种并不容易感到厌倦，可老喝一个品种的咖啡，龙也会觉得腻歪。 　　更何况龙可能已经连续喝了数百年。 　　是该换口味了，对吗？ 　　龙带着笑意在心中问暮鸦。 　　同样不需要语言诉说，龙的思维可以直接传递给猫。 　　思维不受言语限制，在这样的思维对话中一切终于清晰起来，龙告诉暮鸦，作为锚的卡法帕乌达的存在只有一个使命——将龙引到有好喝咖啡的地方。 　　而卡法帕乌达在经历了许多选择，辗转各地之后，这只锚在猫咖啡里向龙发出了信号。 　　暮鸦：也许它只是被困住了，于是找你求救？ 　　龙却摇头。 　　在龙的描述中，咖啡团子其实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存在，在暮鸦现在生活的那个世界中，目前看来是没什么能威胁到团子安危的存在。 　　“你的咖啡店没有困住它。它只是在你的咖啡店里住宿。” 　　龙愉快的笑着说。 　　暮鸦能感觉到龙的情绪很好，而且是因为一会就能喝到好喝的咖啡。 　　…… 　　希望寒青这次是正常发挥，不要把咖啡搞砸了。 　　龙摇晃着身体，水蛇似的滚动前进，引着猫前进，风裹着周围的景色后退，暮鸦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靠近一处地下洞穴，歪了下脑袋的功夫，猫已经被龙的力量牵着进入到洞穴的深处。 　　一般来说龙的洞穴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无数传说神话告诉暮鸦，正常的龙和乌鸦的爱好差不多，它们会收集各种各样的宝贝，金灿灿的，比如金子，亮闪闪的，比如宝石。 　　有些的爱好比较特殊，它们喜欢收集公主。 　　…… 　　嗯…… 　　这种属于XP特别的龙暂时放到一边。 　　就说正常的龙吧。 　　就是喜欢金子宝石，各种金灿灿银闪闪，爱好和乌鸦高度重合的那种龙。 　　本来，暮鸦以为自己遇到的也是这样的龙，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条龙可能比较爱喝咖啡，所以跨越维度也要寻找好喝的咖啡店。 　　进洞之后猫瞳孔收缩，迅速适应光线，暮鸦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喵……？”说好的宝石呢？ 　　“宝石在隔壁，这里是我的收藏室。”龙搓了搓爪爪，“平时也没有其他生物可以分享这些成果，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你过来了，就忍不住直接把你带进来了。” 　　暮鸦：…… 　　猫对着整洞的咖啡豆目瞪口呆。 　　豆子们大小不一，根据发酵和后期烘焙的程度不一，被放在不同的罐子里，每个罐子都打好了标签，方便辨认取用。 　　还有各种各样的磨粉机器，有纯磨盘的，有加入机械因素的手摇，居然还有电动的？ 　　“电动的磨出来的咖啡粉最细腻，但是没有参与感，总觉得味道会差一点。” 　　暮鸦：…… 　　在心念一动就要风有风要电有电的意识领土里抱怨电动碾磨器没有参与感？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除了那些装在罐子里的咖啡豆外，还有更多的咖啡豆直接散落在地面上。 　　有些看着很正常，另一些则特别的大，还有的就差像星星一样挂在空中发光了。 　　“那些是别的世界的咖啡豆。”龙兴奋的为猫介绍。 　　每个世界都有饮料，将植物的种子晒干或者发酵，或者发酵后再晒干，最后烘焙，成为另一种东西。 　　“口味和咖啡差不多的我都收集起来了，不过还是咖啡最好喝。” 　　龙的尾巴搅动着，象征着主人的亢奋。 　　暮鸦忍不住露出怀疑的表情。 　　这动态怎么那么像狗…… 　　“对了，佣金。” 　　龙夸耀完自己的藏宝库，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付钱的事情呢，于是周围景色开始滚动，很快它们出现在户外的另一处平原上，又很快滚进洞穴中。 　　龙说：“这些都可以随意取用，按照价格拿走它们吧。” 　　入眼是大片的金色中混杂着各种各样颜色的反光。 　　暮鸦合上了眼睛。 　　疼。 　　原来光线是真的可以把眼睛刺瞎的。 第63章 咖啡与龙 04 　　将咖啡的价格换算成金银珠宝, 要如何计算？ 　　将一湖咖啡的价格换算成宝石又该拿多少？ 　　不喜欢算账的猫用尾巴勾出平板，这时候它才注意到，任务居然更新了。 　　任务一：安抚原始龙种。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8777/10000。（含月租） 　　待收金额：500。 　　看来龙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任务了。 　　暮鸦继续在平板提供的各种选项卡中寻找, 既然祂限制了自己的能量，并且引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客人，那么肯定会有将能量转换为营业额的方法, 同样的也会有将其他等价的物品转换为营业额的方法。 　　总不能所有生物都有“钱”吧？ 　　“喵。”找到了。 　　暮鸦将平板裹在自己的黑雾中，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交给平板引导, 平板先是确认了暮鸦的意愿——它并认真未丈量过龙提供的湖到底有多大，所以要翻多少倍来收钱, 那是暮鸦的心念决定的。 　　在确认暮鸦心中的心理价位后那些烟雾涌出去，开始吞噬金子和宝石。 　　这些珍宝就像是被某种毒气腐蚀了一样, 逐渐溶解消失。 　　同时营业额也在迅速增长。 　　最终它停留在了（11200/10000）。 　　暮鸦：…… 　　好家伙，抛去月租不算，这“杯”咖啡的收益基本等于前面所有的收益总和，一下子整个营业额都被顶冒了。 　　暮鸦怀疑自己收多了。 　　没想到龙却发出感叹声：“这些就够了？定价会不会太低了一点？” 　　暮鸦：…… 　　熬嗷也就算了，为什么自己的客人都觉得定价太低？ 　　“喵？”定价低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暮鸦有气无力的哼哼。 　　龙却表示：“当然不好, 如果你的咖啡店因为收益太低而倒闭了，对我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难道你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事物消失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暮鸦只能接受这个, 钱也收完了，该去看看咖啡的进度。 　　周围的景色再次向后倒退, 周围定格的时候，龙带着暮鸦来到一处巨大的石质凹陷处。那看上去就像是个巨大的陨石坑, 如果是这样等级的陨石冲击下来，估计半数以上的生灵都会随之消亡。 　　任何生灵看到这样的痕迹都会无法避免的感到内心胆寒。 　　已经是天谴的等级了。 　　而在龙的意识中, 这不过是龙的“杯子”而已。 　　同样是永生种, 暮鸦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 如同鸿沟横在双方之间。 　　“不用着急。”仿佛是感觉到猫隐约的情绪，龙出声安慰它，“时间会给予永生种一切，你需要的只是更加悠闲的应对这段时间。” 　　安静并且努力的活的更久。 　　如果可以，最好一直睡到世界末日来临，将积蓄的力量作为盾牌，帮助自己安然渡过到下一个宇宙爆炸诞生。 　　暮鸦摇了摇头。 　　那还不如做一只快乐的短生种呢。 　　如果不是睡不住，它也不会降临此间开一家猫咖啡。 　　猫对长生不死没有执着，龙自然不会勉强，仿佛是感应到了某些东西，龙突然就高高抬起脑袋。 　　“咖啡~”龙愉快的晃动起尾巴。 　　咖啡倾泻而下。 　　不敢相信寒青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真的做出了可以说是源源不断的咖啡，随着液体注入凹陷的石头陨石坑，浓烈咖啡香味弥漫开，逐步填满整个空间。 　　龙微微昂头，露出陶醉的神情。 　　“这，才是活着的价值。” 　　暮鸦：…… 　　好好一条龙，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猫默默看着龙跃入湖里开始畅游，大口大口吨着香醇的液体，恨不得将自己的血液也变成咖啡的模样，默默后退了少许。 　　就，看着有点渗猫。 　　“喵。”记得送我回去。 　　暮鸦不得不发出较为尖锐的猫叫声，以吸引龙的注意力。 　　有了咖啡忘了猫的龙一卷尾巴，直接将暮鸦推出了自己的空间。 　　…… 　　回到猫咖啡门口的暮鸦陷入沉默。 　　“如何？”熬嗷探出脑袋。 　　暮鸦：“喵？”你怎么在这里？ 　　“寒青搞不定，就把我叫过来了，严衍也被叫起来帮忙，不然你以为靠一名法师能喂饱一条龙么？”狼鱼就乐，“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活着的龙，可惜没见着。” 　　熬嗷万分遗憾自己来晚了一步。 　　暮鸦面无表情，钻进店内回到自己的猫窝里，打开平板确认任务进度。 　　任务一已经顺利完成。 　　营业额也刷成了（11700/10000）。 　　熬嗷看着（0/0）的额外营业，问：“有兴趣出门接外快吗？” 　　暮鸦直摇头。 　　既然营业额都赚够了，每月的额定任务也完成了，猫慵懒起来，不乐意再出门闲逛。 　　在家里泡发海参难道不香么？ 　　“打扰一下。” 　　严衍举手表示自己有问题。 　　“团子要怎么办？以后放我们店里寄养么？” 　　团子？ 　　什么团子？ 　　暮鸦迷茫了一下，才意识到严衍在说的东西是什么。 　　“客人的咖啡团子没带走？”熬嗷也是一愣。 　　这么重要的锚居然轻易落下了？ 　　暮鸦毫不意外。 　　刚才那情况，猫可以百分百肯定龙脑子里只剩下那一湖的咖啡。 　　锚？ 　　估计要等龙喝完了咖啡才能想起来吧。 　　“喵。”就先养缸子里吧，让小媛看一眼它都吃什么。 　　“好像……不吃。”小媛认真的看了看团子的记忆，发现里面并没有进食的场景。 　　“也许是寄生的时候直接吸收宿主的营养？”寒青猜测。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找到可以给团子寄生的人就是个问题。 　　“我推荐他。”寒青指了指严衍。 　　并听不懂大佬们在讲什么并专心吃瓜的严衍：……？ 　　“我？”他指了指自己，十分迷茫。 　　“我们这里最弱的就是你，给这东西寄生后别的不说，力量耐力是肯定会有所上涨的，说不定很适合你？” 　　寒青列举了不少被寄生的好处。 　　“至于危险……上一个被它寄生的小姑娘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这不就证明几乎没有任何危险么？” 　　严衍没有心动。 　　寒青还想再劝两句，就听到旁边的暮鸦发出警告的咕声。 　　寒青就溜了溜了。 　　透明丝线垂下来在暮鸦身边晃动，是小媛在表达她的担心。 　　暮鸦用轻声的咕噜安抚她，团子如何进食尚且不能确定，它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并表示如果有必要，自己会想办法帮团子寻找合适的宿主。 　　小媛这才放心下来。 　　熬嗷正拿着个小本本清掉物品，刚才为了做那一湖的咖啡消耗掉大量的食材和容器，熬嗷一边清点需要补货的各种东西，一边指挥寒青去厨房拯救待洗的碗具。 　　“明天估计是开不成店了。” 　　“喵？”不是只用了咖啡吗？ 　　龙要的是不加奶不加糖除了咖啡液什么都没有的那种咖啡。 　　……想想就苦死了只猫。 　　熬嗷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来，摊手说：“但是总不能跟客人说，对不起我们家的咖啡店今天没有咖啡卖呢，这样吧？” 　　“那你这店开的也太不上心了。”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明天休假后天开店吧。 　　暮鸦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熬嗷又提议：“要不要去我的咖啡店里玩？” 　　这时候熬嗷突然提起，暮鸦才反应过来，它来此间也有段时间了，居然还没去过熬嗷的柴犬咖啡呢。 　　今晚暮鸦必须留在店里监视寒青收拾厨房，以免人类法师滥用魔法，又把厨房炸掉一次，等到第二天早上，柴咖啡开店了，熬嗷才开车过来接暮鸦。 　　想来准时的熬嗷居然迟到了，本来指望他敲门叫自己起床的暮鸦直接给弄得睡过了头，大中午的才被其他猫饿得喵喵叫的声音给吵醒了。 　　“喵？”不是有自动投食机吗？ 　　但是猫猫们想要吃小零嘴。 　　以前都是大橘负责撬柜子掏零食的，掏出来后大橘负责吃大头，其他猫猫跟着蹭一点，最近大橘在外面野，店里面的猫猫体型都变得匀称了起来。 　　暮鸦：…… 　　把猫群哈哈走，不许它们吃那么多。 　　中午12点多，暮鸦喂完了猫群，熬嗷才姗姗来迟。 　　他的表情有点疲惫，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任务？ 　　或者赚钱的事情？ 　　嗷嗷没说，暮鸦也没问。 　　今天的柴咖啡很热闹，好像是有一波狗友来线下聚会什么的。 　　“猫猫？” 　　柴咖啡的客人对此表示不可思议。 　　包店聚会的客人们正围在拼起来的长桌上，各自守着自己的小火锅或者小铁板，也有烤肉+火锅一起点的，面前就是小锅+小铁板各一份。 　　“会应激的吧？” 　　“不用担心，”熬嗷让他们放心就好，“那只猫比较特殊，它还是挺喜欢狗的。” 　　说着熬嗷变戏法似的将暮鸦从怀里掏了出来。 　　黑猫搭着耳朵，一脸的不爽。 　　不爽的猫猫很快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不是客户——而是那些柴。 　　那些汪。 　　棕色的黑色的偏柚子黄的，一只只各色系的柴团团围在熬嗷的脚下，一只只昂起脑袋吐着舌头，对着猫发出兴奋地嗷嗷声。 　　暮鸦：…… 　　不是它歧视柴犬的智商，而是…… 　　听听这些狗都在喊些什么？ 　　嗷嗷嗷嗷嗷—— 　　来玩啊来玩啊—— 　　好想给你舔毛——！！！ 　　快让我嗅嗅快让我嗅嗅！！！ 　　玩飞盘啊！玩！飞！盘！啊！——！！！ 　　暮鸦：…… 　　脸都给缩凹了。 　　作者有话说： 　　【放一个自己的设定】 　　龙对寿命的定义是三种：短生、长生、永生。 　　永生种只要能量足够，完全可以超过世界本身的寿命。 　　长生种的寿命大约在千年~世界末日。 　　短生种是千年以下。 　　【并不是自称永生种的物种就是真正的永生种，有些长生种寿命过长，以至于同族从未见识过自然死亡的同族，所以误认为自身为永生种。而龙活的足够久，见识过所有种族的末日，因此能更准确的辨认不同物种的寿命】 第64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0 　　不干不干的暮鸦从熬嗷的手上扭开, 踩着他的手臂往上，来到肩膀再爬上头顶，最后跳上旁边狗粮柜的顶端。 　　很明显一点都不喜欢这些柴柴的热情欢迎仪式。 　　不过还好没有飞机耳, 也没有团缩起来，精神状态还是很正常的。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单纯的嫌弃而已。 　　猫嫌弃狗, 再正常不过了。 　　客人都被逗乐了，其中一个从铁板上拿下一叠烤好的肉, 没沾任何调味料，就只是舞了舞, 让肉快速冷却，随后放到犬类专用的小碟子上, 再将碟子放到地板上。 　　“来，吃饭了吃饭了，不要欺负人家小猫猫。” 　　“汪！” 　　在客人的招呼下柴们冲到了桌子下面，围着他们打转，狗就贴着人的腿蹲坐, 低头吃着自己碟子里的肉片。 　　暮鸦这才松了一口气。 　　“喵？”为什么咖啡店会有火锅和烤肉？ 　　猫忍不住吐槽。 　　熬嗷一脸的理所应当：“卖咖啡的就可以叫咖啡店。” 　　暮鸦露出不赞同的小眼神。 　　在猫的感觉上，这事应该不是这么算的。 　　…… 　　柴犬咖啡的空间大约是猫咖啡的三倍, 两层楼。 　　楼上有阳台，玻璃护栏, 很高很高，因为助跑空间不够, 大型犬都没办法轻易跳出去，还有一大间运动室, 供在溜腿后依然感觉运动量不足的狗狗们使用。 　　一只健硕的深棕色柴正在上面漫步。 　　“要试试看么？”熬嗷手欠的试图把暮鸦放上宠物跑步机。 　　猫的身体却跟水下的泥鳅似的, 流线型滑动从他的手缝下完美溜开, 硬是让他一根猫毛都没捞到。 　　并且直接溜出了健身室。 　　出于好奇暮鸦返回一楼来到了柴咖啡的厨房。 　　厨房里横着一只猫，和一堆小兔子。 　　暮鸦看着那只灰色的蓝猫。 　　蓝猫是很圆的那种蓝猫，兔子是很不像兔子的球状物，球状物上有着红红的米粒感的椭圆眼睛，还有一对长长的支棱着的长耳朵。 　　只有猫肉垫那么大的黑球兔在厨房里蹦来跳去，滚到一块使用过的盘子上面，啊呜啊呜的蠕动着蹭过去，盘子被它蹭过的地方就变得干净闪亮，差点晃到猫的眼睛。 　　好奇了的暮鸦伸爪子试图刨一个兔球过来玩，却被专心工作的兔球躲开了，反倒是那只 　　圆润的蓝猫抬起了脑袋。 　　这只蓝猫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虹膜是灰色的，其上光华流转，如灰色的泉水，逆流灌入漆黑瞳孔中，而瞳孔在这样的白日里居然也是圆润的，圆而小，完全不是猫该有的眼瞳。 　　暮鸦立刻认出来，这是别的什么成为了猫的形态。 　　更奇怪的是这双眼睛虽然十分水润剔透，却莫名的无神，仿佛灵魂并未完全停留此处。 　　煤球兔还在来回滚动，路过脏的地方就发出啊呜啊呜的进食声，路过干净的地方就是叽咕叽咕的摩擦声。 　　它们来到灰蓝猫的身边跟它蹭蹭贴贴，然后蹦走继续工作。 　　因为这些小东西的存在，厨房都变得吵闹起来。 　　“这些小家伙有点闹腾，对吧？” 　　熬嗷来到暮鸦身后，小心的关好了门，防止煤球兔滚出去。 　　“本来有个存放它们的项链，就挂在小灰的脖子上，结果这家伙把项圈弄丢了，现在煤球们没地方住，只能满地乱滚。” 　　小灰，也就是那只圆润的灰色蓝猫扭开了脑袋。 　　“喵？”你的任务？它不会就是你今天迟到的原因吧？ 　　熬嗷：“对，就是这只小灰，把我折腾的够呛。” 　　暮鸦露出意外的表情来。 　　“喵。”我还以为你是不做任务的。 　　熬嗷无奈摊手：“我不想做，5000的罚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一天半就能出来的数，但是这家伙赖着不走，非要用这些东西给我打工付钱，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这样的？ 　　“它说它丢了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它自己也不记得了。正好你来了，不然顺个爪，给它看看脑子？” 　　暮鸦：“……喵？”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提议让我来柴犬咖啡玩的吧？ 　　“一半一半。”熬嗷露出真诚的微笑，“严格来说其实是顺带。” 　　至于是哪边顺带的哪边，他就没胆子说清楚了。 　　猫眯起眼睛。 　　黑雾钻入小灰体内。 　　“喵？”它被TNR的时候打了麻醉，但是它好像不是猫咪，对此间的麻醉剂有些过敏，又无法代谢出去，所以导致一些记忆方面的问题，理论上把血液里的麻醉剂析出来，过一会它的记忆就能回来了。 　　“哦……”熬嗷的注意力在TNR上滑过，然后笑开，“那就做吧，我出手术费。” 　　小灰不清楚什么是“TNR”，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 　　这种程度的治疗对暮鸦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几滴药液从小灰的鼻腔里飞出来在空中凝结，随后被丢入装了废纸的垃圾桶里。 　　治疗完成。 　　大约十几秒后，小灰呆滞的神色逐渐清明。 　　“请尽快开始执行我的委托，如果再这么一直放着不管的话，怕是最后可能会演变成足以威胁整个此间的巨大危机。” 　　小灰迅速说道。 　　语速飞快，快到让人担心它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足以威胁整个此间？ 　　就算脚下的土地天上的星空都毁灭了，此间本身也还是存在的。 　　要可怕到将整个世界都毁灭的危机，那是什么样子的？ 　　暮鸦没有经历过自己原生世界灭亡的那个瞬间，它是在外面玩着玩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来路消亡了。因此暮鸦对小灰口中的巨大危机有着额外浓厚的兴趣，就咪呜着要求熬嗷仔细说明。 　　熬嗷和暮鸦对视一眼。 　　小灰起身，晃了晃又卧了回去，它侧头看向那些煤球兔。 　　“它们的本质上是某种消化器官，可以将吞进去的任何物品，哪怕是废品都能完美转化为能量储存，等储存器存满时就不再吞噬，并主动返回储存器中进入休眠状态。” 　　“而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储存器丢了。” 　　暮鸦歪头：可它该满的时候还是会满的。 　　“不是，那个‘满’是要靠来自另一个装置来提供信号，帮助这些小东西进行判断，储存器本身并不会提示它们。” 　　暮鸦好像明白了。 　　所以储存器丢了不是主要问题，最麻烦的是控制器也丢了？ 　　猫又回头看了狼鱼一眼，发现狼鱼的表情不太好。 　　“然后更麻烦的就是控制器和储存器是连在一起的。”小灰依旧面无表情，“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让它们吃些不能提供能量的东西，以免储存器在被找到之前爆炸。” 　　“还有多久？”熬嗷问。 　　小灰：“以现在的进度，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 　　一周的时间。 　　虽然紧凑，但对于它们来说足够了，两只不约而同的放松下来。 　　暮鸦想了想，问：爆炸会发生什么？ 　　“如果储存器爆炸，煤球们会彻底失控，无限的进食，无处可去的能量将作用于它们自身，它们会成长、分裂，最后覆盖整个世界并且继续吃。”小灰迅速解释。 　　“直到连此间的存在性也被它们吞噬殆尽，随着此间消亡，它们会随之一起死亡。” 　　也就是说，它们是能吃掉这个世界的。 　　暮鸦：“……？？” 　　“喵呜？”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要做这么笨的设计？ 　　小灰：…… 　　“如果不是此间人类，我的项圈也不会弄丢，它一直好好的在我的脖子上，那群人类把我抓走麻醉，不仅伤害破坏我的身体，还用一条劣质的项圈换走了我的宝物。” 　　小灰发出非常不满的声音，嘶哑且愤怒，和它表面上毫无表情的模样完全不符。 　　看来是回味过来TNR的事情了。 　　暮鸦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小灰发出不满的嘶叫声： 　　“我只是在掉下来的时候选择了猫的外观，人类的刀也只是割掉了我的部□□体，而不是那一部分。”它磨着牙强调。 　　只是少掉了猫的某个部分，小灰醒来后也能明白那群人类想要做什么，自然深感愤怒。 　　暮鸦发出咕噜声意思意思安抚了一下被无辜TNR的小灰，然后扭头看住了煤球兔，它抬起一条前爪，微微露出自己的爪子尖。 　　这是想要暴力解决问题的意思。 　　再危险的生物，弄死了也就了事了，它们本来就不是慈悲心肠的存在，何况在世界泯灭的危险面前，个体生物的生命很难维持原有高度。 　　黑雾将一只兔球卷到半空中，毫不留情的直接钻入兔球的身体里，那些烟灰嘶鸣着将其分解，细碎粉末落到地上，又自己融合在一起，变回了那只快快乐乐的兔球。 　　暮鸦：…… 　　回归原题。 　　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训练用的项圈到底丢到哪里去了？ 　　“应该是这附近的某家流浪猫救助站。” 　　这座城市内部加上附近总共有三家流浪猫救助站，两个是个人组织的义务援助小组，还有一个是正经的TNR救助站。 　　熬嗷拿出平板，将定位发到暮鸦的平板上去。 　　还有一周的时间，并不需要太过着急，熬嗷先跟暮鸦共享现在的情况。 　　“这两家的老板都是猫咖啡的常客，认识我，直接过去访问没什么问题。”熬嗷指着其中的两个坐标，“TNR救助站是预约制，一周的时间都不够申请的，只能趁着晚上潜入。”说着，熬嗷看向了暮鸦。 　　熬嗷的能力可以屏蔽。 　　而暮鸦的黑雾有多种用途，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潜入这种事情若想要万无一失，还是两只一起去最合适。 　　暮鸦喵着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熬嗷已经帮暮鸦做过不少次任务，偶尔帮回去也是应该的。 　　然而就在这时，暮鸦突然发现自己的任务居然更新了，整个平板疯狂震动起来。 　　熬嗷也感觉到了任务更新。 　　平板从未这样狂震过，他十分疑惑，掏出平板来看。 　　任务一：【紧急任务】寻找丢失的不定时炸弹。 　　（完成限制时间，10小时内。倒计时：9:59:59） 　　红字、加粗、特显。 　　暮鸦：……这溢出屏幕的求生欲望。 　　暮鸦：“喵。”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有一周的时间慢慢来了。 第65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1 　　剩余时间突然从七天变成9小时。 　　熬嗷都跟着愣了一下。 　　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可看上去这些小东西已经到了暴走的边沿，只差临门一脚了。小灰也感觉到了问题，支棱起来左右看看。 　　“我的兔子怎么少了？？？” 　　熬嗷环视厨房, 快速清点煤球兔的数量，发现果然少了两三只。 　　“喵。”这里。 　　暮鸦跳到厨房门边上，这里的狗门边上有个小口子, 像是煤球兔在吃狗爪刨出来的木屑，吃着吃着不小心把变薄的门板给吃开了个口, 煤球兔就直接顺着这个口钻了出去。 　　小灰艰难的爬起来跳下柜台，期间被黑雾托了一下才安全落地。 　　它迅速从狗门钻出去, 试图召回自己的煤球兔。 　　暮鸦和熬嗷也先后来到柴咖啡的客区，就看到刚才那一窝客人已经乱成团。 　　惊叫声和呼喊。 　　人类陷入慌乱之中。 　　大部分煤球兔服从了小灰的召唤, 可其中一个兔球已经长到半人高，将锅和迷你煤气罐一口一个迅速吃掉，还有食物、桌椅，熬嗷放在前台上的招财汪也没了踪迹。 　　熬嗷骂了句脏话。 　　“那东西可是真货，被吃了？” 　　暮鸦耳朵一翻。 　　真货？ 　　熬嗷解释：“真货的意思就是里面拥有类似于怪力乱神的力量。” 　　真.的.能.招.财。 　　那些能量让煤球兔瞬间暴走, 开始疯狂进食，并最终对着一名人类张开嘴巴。 　　“滚开！” 　　熬嗷嗓子里发出狼吼。 　　冲击压得兔耳朵都飞了起来, 鱼尾巴一卷，兔耳朵被直接抽断, 黑色球状物飞溅出去，变成更多的小煤球兔, 哒哒的蹦来蹦去，小灰再次召唤, 勉强算是拘束住了它们。 　　受到惊吓的客人连滚带爬地冲向店门, 试图逃离这里。 　　“拦住他们。”熬嗷发出指令。 　　柴犬汪叫出声。 　　暮鸦的动作更快, 它迅速卷起黑雾，眨眼不用的功夫便将所有的客人包裹在其中，氧气被快速抽取，使得其中的人类被迫陷入缺氧昏迷，当所有客人都安静下来，暮鸦才将他们一个个安放在坐垫上，让熬嗷店内的柴犬负责看护。 　　“我们得快一点了。能源罐已经爆炸，”小灰露出疲倦的表情，“它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在其他存在的注视下，小灰变成一滩奇怪的东西，将那些再次试图四散开的煤球兔紧紧包裹在内。 　　“我最多只能坚持一个小时，之后我会死去，它们也就永远自由了。” 　　“在那之前找到项圈，带回到我的身边。” 　　小灰的声音从虚无中传出，断断续续，仿佛寿限已至的老者。 　　…… 　　一个小时，很好，倒计时继续缩短。 　　…… 　　………… 　　倒计时。 　　0:42:41 　　暮鸦展开黑雾编织的鸦翅飞了出去。 　　白日的光芒下冷不丁抬头的人会看到一只小型乌鸦独自在空中飞翔，只是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得仿佛是黑影一掠而过。 　　祂们也在注视着这件事情，平板上的消息继续更新。 　　【储存能量罐到达极限，储存能量罐已损毁，能源溢出导致空间崩溃扭曲，TNR救助中心附近将出现不可预测的危险。】 　　“喵？”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出来处理这件事情呢？如果这世界毁灭了，作为这个世界的最高意志，你们也会跟着一起毁灭。 　　【任何事物生灵总有毁灭消亡的一日。】 　　祂们的回应很明确。 　　【不会亲自出手是我们彼此之间的协议，然而对于这个世界和自身的大限，每个‘我’都有自己的判断。】 　　看起来祂们中也并非每个都想成为恒久的存在。 　　也许有部分的“祂”对恒久有所执念，有的更具神性，认为一切可有可无，可也有部分的祂认为如果这个世界消亡了，也就消亡了。 　　死为生的句号。 　　对于一句话来说，句号总要画下。 　　不然它就无法成为一句话。 　　所以消亡是必须的。 　　无论对于一个世界或者一个个体来说。 　　…… 　　………… 　　为了节约时间暮鸦和熬嗷分开行动，熬嗷决定留下看着小灰，如果事情难以避免，以熬嗷的能力，还能做到某些事情，而暮鸦则来到这个专门的TNR救助中心。 　　用熬嗷的说法，这种地方更可能发生Boss战。 　　暮鸦不懂其中缘由，但如果猫科和犬科的第六感一起指向一个地方，那就肯定是那里没有错了。 　　猫头也不回的钻入救助站。 　　救助中心里一片狗叫猫嚎，还有慌乱的鸟鸣。 　　值班的人类尚未觉察危机来临，正在试图安抚这些动物们。 　　暮鸦沿着墙角的阴影绕开人类的视线，跟着小灰的气味钻进医生的休息室，来到储物柜面前，估计是小灰的项圈看起来挺好看，又一直没有人来认，于是被哪个人收了起来，准备回去再利用一下。 　　“嘻嘻嘻嘻嘻——” 　　许许多多的煤球兔齐刷刷的回过头看向暮鸦，它们已经吃掉了周围能吃的，屋内的桌椅和储物柜都没能幸免，现在正打算对墙体下手，没想到突然有个东西自己送上门来。 　　“嘻嘻！” 　　兔兔发出超级惊喜的声音！ 　　好吃的！ 　　能量超级高的好吃的！ 　　兔兔们喜欢好吃的！ 　　暮鸦瞬间飞机耳，同时抬头寻觅，在兔兔们簇拥的顶端看到了那只项圈。 　　那是一枚莫比乌斯环状的项圈，颜色漆黑，表面无反光也无任何材质的痕迹，中央区域是空洞的，连接着虚无，一只一只的兔兔正从里面蹦出来，大概5秒一只。 　　新出来的煤球兔都是小的，大概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开始啃食周围墙体上的大白，慢慢成长，而那些大的就猛多了，啃水泥就像是在啃苹果，一口一个牙印。 　　暮鸦散发出能量，让烟雾呈现环绕自己飘散的状态。 　　刚才还有几只兔子各啃各的，现在所有兔子都盯住了暮鸦。 　　包括新跳出来的小兔兔。 　　还有那个项圈。 　　在铺天盖地的兔兔围攻下，暮鸦冲着它们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兔兔撕咬黑雾，黑雾同时也在分解兔兔，而暮鸦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项圈。 　　吃了黑雾的兔兔一下膨胀数倍，本来就有巴掌大的那些更是直接胀成了猫的大小。 　　于是其他兔兔更加兴奋，海啸似的黑煤球拥挤在一起彼此推着彼此，簇拥着向暮鸦身上淹没过去。 　　在这种压力下行动变得异常艰难，何况每次被兔兔蹭过去，就不可避免的受到啃咬，哪怕用黑雾隔开，它们依旧能准确的撕下暮鸦的能量，并吞入自己的腹中。 　　即使如此黑猫的速度也没有减慢。 　　它直接冲进了煤炭兔兔组成的海洋巨浪中。 　　几乎是立刻黑猫就被完全吞噬，可随着那些兔兔疯狂成长，暮鸦又冲了出来，踩着一只兔兔的头高跃而起。 　　张口叼住。 　　项圈上的金属彼此碰撞，发出脆响。 　　猫带着项圈撞到墙上，差点滚回兔子的汪洋中，黑雾在墙体上形成三脚架，给了暮鸦一个回旋的空间，这次它冲着窗户冲了出去。 　　随着玻璃破碎，漆黑的鸦翼展开。 　　羽毛末尾能量星点散落，那些煤球兔坠在后面紧追不舍。 　　【倒计时】 　　00:31:01 　　一只兔兔跳到了暮鸦背后，暮鸦凭着本能向侧面转向闪避，兔兔砸中了翅膀，羽翼碎掉一块，又很快自己长了回来。 　　旋转中暮鸦又躲开另外几只，它视线垂落，看到了下方的柴犬咖啡。 　　月光被兔兔们吞掉了，它们依然不满足，追着暮鸦的能量，一股脑冲进柴犬咖啡。 　　大厅里空无一物，兔兔们齐齐刹车。 　　突然丢失目标让它们不知所措，一只只迷茫的四下张望，来回蹦跶，片刻后有一只兔兔反应过来，开始啃旁边的墙体，其他兔兔迅速效仿，再次开始标准进食模式。 　　同时，在柴犬咖啡客区的角落里，熬嗷的尾巴完全展开，狼身蹲坐着，尾巴卷至身前，它同样漆黑的眼瞳安静注视着前方，整只狼鱼就像是无声的海中雕塑，而其背后展开的鱼尾向前弯曲，反向将三只动物包裹在其中。 　　小灰形成的能量小心翼翼的向项圈伸出一角。 　　“我要先把刚才的那波煤炭放出来才能使用这个，你们做好准备。” 　　趴在地上让腹肚贴紧地板以散热的暮鸦抬起了脑袋。 　　“喵。”这次我要加钱。 　　猫发出即将罢工的叫唤声。 　　小灰突然从能量凝聚成了实体，一口气钻入自己的项圈之中，与此同时暮鸦的黑雾喷薄而出，将那些已经有半人高的兔兔狠狠压了下去。 　　直接砸到了地板下面。 　　狼鱼视线微微移动，看向地板，想着那几只吃的额外大的兔兔的身高，再想想自己的店下面的地板和地基。 　　狼鱼移开了视线，特别的佛系。 　　这一下力量过大，那些被压下去的兔子也不老实，迅速反击，一边吃能量一边疯狂顶撞，整个柴犬咖啡店都受到震撼，开始摇晃起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级数不小的地震。 　　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还有许多的灰尘簌簌落下。 　　狼鱼的视线又移向了天花板，然后默默收回。 　　熬嗷突然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这只小灰之所以被引导到自己的店里，而非猫咖啡，纯粹是祂们的报复。 第66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2 　　小灰确实不是猫。 　　当它嘶吼起来的时候, 整只变成了另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 　　那种纯粹的能量体是暮鸦都从未见过的。 　　不过在给小灰去除麻醉剂的时候它已经顺手将小灰的存在性研究了一遍，此时对那些能量已经没了兴趣，专心在殴打兔兔上。 　　熬嗷：“你看上去心情很差啊。” 　　“喵？”你就不差么？ 　　熬嗷：…… 　　狼鱼暴躁的抖了抖尾巴, 上面被兔兔啃了下，完整漂亮的鱼尾凹了一个缺口，怎么看怎么让人犯强迫症。 　　储存罐已经炸了, 小灰翻出项圈中的储存器放在地上，银灰的盒子, 看上去和小灰的眼睛一模一样，就见它直接抓着几只煤球兔按在了储存器的破口处。 　　兔兔不乐意。 　　兔兔哭唧唧的。 　　但最终它们还是把自己塞在了储存器的漏洞处, 啊呜啊呜吃起了溢出的能量。 　　然后在塞回去。 　　然后再继续溢出来。 　　吃掉。 　　暮鸦&熬嗷：……？？？ 　　这样也行？ 　　循环起来了也就算是容器“补上”了？ 　　小灰一脸的这很理所应当。 　　临时应付的手段虽然很扯淡却也十分有效，至少这些兔子暂时稳定住了, 小灰将它们重新连接上储存罐，兔子们开始变回正常大小，储存罐不堪重负疯狂溢出能量，兔兔就疯狂吃着储存罐溢出的能量，再灌回储存罐。 　　“传说中的卡BUG？”熬嗷嘀嘀咕咕。 　　没玩过人类游戏的暮鸦没听懂, 注意力全在储存罐上。 　　“喵。”它看上去也快到极限了。 　　“是的，只要有材料就能修补它, 可据我所知此间是没有可以用于修补的材料的。” 　　“那就回去。” 　　“这个状态没有办法在两个世界之间移动，如果运气不好能量罐在中间爆炸的话……”小灰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它表现出了恐惧，“它们会吞掉两个世界, 并在缝隙里不断吞噬。” 　　暮鸦：…… 　　所以，这么危险的东西到底是为什么而诞生的？？？ 　　猫表示自己无法理解。 　　“喵？”差不多也该说明一下这件事情了吧？ 　　小灰沉默片刻, 才开口说道：“你们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一名工蚁, 带着自己的伴生和能量罐来到各种世界收集能量, 并将它带回去给我的蚁后。” 　　暮鸦：要这么多能量做什么？ 　　那些兔子一口就撕掉了它的不少能量，那么多口也不知道满足，这样没有获取上限设置的贪婪，让暮鸦有些在意。 　　“……为了更多的工蚁。”小灰垂下视线。 　　所以这是个循环。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要去找材料，小灰说了个奇怪的词，它们俩都听不懂，小灰只能冥思苦想，试着找此间的词语来进行翻译或者解释。 　　小灰思考的时间里，熬嗷和暮鸦开始整理破损的柴咖啡。 　　好在事发后柴犬都躲去了生活区，没有出现伤亡，刚才在现场的客人也被妥善安置，全都送去白鹭医院了，想来很快就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并康复出院。 　　“你以前遇到过这种存在么？” 　　收拾的时候熬嗷问暮鸦。 　　暮鸦摇头。 　　“我觉得不太对劲，它们再这么繁殖下去，只会越来越多。其他生物也就算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越来越多？”听着就不是件好事。 　　暮鸦觉得没那么简单。 　　刚才小灰说“为了更多的工蚁”时表情有些奇怪，带着迟疑和自我怀疑，不像是说谎，而是还有某些未尽之言。 　　打开平板，紧急任务的状态是结束了，可任务本身并没有完成。 　　任务一：解决吞噬兔带来的危机。 　　任务进度：75%……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3/3）。额外营业次数（1/0）。 　　营业额：12200/10000。（含月租） 　　待收金额：500。 　　刚才巡回项圈被算做了一次额外营业次数，并且只有500的营业额。 　　“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不乐意做祂们给的任务。”真TM抠门。 　　熬嗷翻了个白眼。 　　暮鸦已经在好奇别的事情了。 　　小灰最后也没想到对应的单词，只能将材料简单绘制出来。可惜它的绘制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先是涂了个大大的圈，再加一条长长的卷起来的线，然后在圈上面还有一个三角形插在中部。 　　看得它们一愣一愣的。 　　“这是……”熬嗷发出赞叹，“这是艺术。” 　　正在试图吐槽点什么的暮鸦被这句话噎住，维持着微微张嘴的表情，傻掉了。 　　艺术……？ 　　也许吧……？ 　　也许是猫猫不懂艺术。 　　其实熬嗷也不懂这种艺术，他只能指着长线问：“这个是什么？” 　　小灰：“尾巴。” 　　“这个呢？”指椭圆。 　　“身体。” 　　“这个？”指三角。 　　“翅膀。” 　　“只有一个翅膀？” 　　“两个。” 　　“……”再加个三角，“没有头？” 　　“有。”加了一条线和一个小椭圆。 　　“这条线又是什么？” 　　“脖子。” 　　“……”熬嗷扭开了脑袋，“这比玩‘在背后你画我猜’难多了。” 　　这样描述下来，暮鸦倒是突然觉得这幅抽象画眼熟了起来。 　　“喵……？”龙？ 　　那是一条龙？ 　　龙？ 　　熬嗷也反应了过来。 　　他昨天还在听严衍嘀咕那天晚上被抓起来，迷迷瞪瞪的做了能填满山河的咖啡，因为这事情太过于玄幻，以至于现在严衍根本无法区分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你说的是那条爱喝咖啡的龙？” 　　这么说的话，好像还挺像？ 　　熬嗷努力回忆自己脑子里的那条龙，但是那太大了，以至于他无法进行比较。 　　“你还有龙的联系方式？” 　　暮鸦点头。 　　它还真的有。 　　毕竟达成了长期订单，每月都要给龙一湖的咖啡。 　　“也就是说只要再来两条龙，你就可以不用营业了？”营业额完全够。 　　暮鸦：你们没意见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反正不是自己做咖啡。 　　熬嗷哽住。 　　半个小时后，暮鸦独自回到猫咖啡，偷偷摸摸钻入厨房，找到一个贴了卡通龙贴纸的咖啡杯，这里连接着龙的咖啡湖。 　　黑猫探头探脑的试着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脑袋可以进去，于是活动前肢肩甲的关节骨骼，逐步将自己挤入咖啡杯中，修长的身体变得更加纤细，猫就这么完全钻入了空间狭小的咖啡杯中。 　　黑乎乎的一条从这边钻到那边。 　　蛄蛹、蛄蛹、蛄蛹。 　　冒出脑袋。 　　黑猫从咖啡湖的上方探出头来，它的爪子扣在边沿，无奈瓷杯太滑，根本不能完成刹车动作，暮鸦被迫从高空往下跳，抖开鸦翼开始滑翔。 　　咖啡湖…… 　　已经空了。 　　完全空掉了。 　　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空掉了？！ 　　就看到一团白乎乎的龙卷缩在湖底，身体微微起伏，显然是在午睡。 　　暮鸦落下去。 　　探头探脑。 　　龙张开了一只眼睛。 　　“小猫。到了送咖啡的时间了？” 　　暮鸦摇头：“喵。”我是来向你购买一件东西的。 　　“那是什么呢？”龙昂头打了个震天响的哈欠。 　　“喵。”我想要一片属于你的鳞片。 　　“哦……” 　　龙的哈欠暂停了，低垂下脑袋，看着面前这只还没有自己瞳孔大的小猫，成功就将自己看成了斗鸡眼。 　　“我的鳞片，那可不是能随便送人的东西。” 　　暮鸦很认真的问：那，可以不随便的卖给我吗？ 　　龙：…… 　　龙愣了一会才明白这猫的意思，发出闷闷的笑声来。 　　“那确实可以，看在咖啡的份上，填满两个咖啡湖的话，我可以给你我的尾鳞。” 　　第二个湖似乎比第一个更大，暮鸦看了看，无法估算其中的差距，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龙又好心的提醒暮鸦，龙的鳞片也是有等级分别的，尾鳞属于最差的那种，然后是爪鳞，背鳞等级略高，更好的还有腹鳞，最棒的自然是胸口的护心鳞。 　　暮鸦：……很意外居然有生物会这么了解自己的市场价。 　　“人类试图狩猎我们很久了，他们就是这样，喜欢挑战一切更高等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和平打碎，去获取更多的资源，以此来证明他们是天命钦点的那个物种。” 　　龙似乎并不喜欢人类。 　　暮鸦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喵。”尾鳞就可以，我去给你弄咖啡。 　　龙点点头，从湖里抬起脑袋，懒洋洋的升空，一片白鳞被留在了地面上，在离开龙躯体之后它迅速变成了黑色，并缩小了许多。 　　暮鸦低头用自己的胡子丈量那枚鳞片，发现这个大小刚好能通过瓷杯口，于是叼着鳞片用黑雾托着自己钻入了瓷杯。 　　“啊……？又来？”寒青听到新任务的时候头都掉了，“两湖？店里的材料最多只够一湖的，你跟我要两湖……” 　　只能去现场订购了，来个加急什么的…… 　　寒青顿时感到十二万分的头疼。 　　严衍则一愣一愣的。 　　“原来那天晚上不是我在做梦啊。” 　　“不是，所以赶快过来帮忙。” 　　两人苦哈哈的做咖啡的时候暮鸦飞向了柴犬咖啡，将龙鳞送到了小灰的手上，自己则被平板的各种提示音给淹没。 　　“任务一”提示已完成。 　　然后是不断的收益变化提示。 　　本来（12200/10000）的收益开始迅速下降。 　　最终停留在（7557/10000） 　　“……”暮鸦都石化了。 　　更多的消耗会影响净盈利这事情它想到了，但没想到现场效果会这么震撼，看着那些数字迅速倒退，猫居然有种心梗的错觉。 第67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3 　　“怎么了？”熬嗷看猫都喘了起来, 凑上来好奇，就看到平板上显示的数字，差点乐出声音, “哦，好吧，其实你可以申请让祂们来付这笔钱的。” 　　但是现在钱已经出去了, 这就难说了。 　　猫在钱方面确实迟钝。 　　暮鸦十分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熬嗷还在打趣：“换成小鱼干能不能让你精明一些？” 　　暮鸦回头给了他的手背轻轻的一爪子。 　　哈气警告。 　　“喵。”看任务。 　　暮鸦把平板甩到熬嗷脸前。 　　任务一：调查煤球兔的世界。 　　任务进度：0%…… 　　（备注：此任务为悬赏任务，性质为公共活动, 请根据自身需求选择是否接受。） 　　“喵？”性质为公共活动是什么意思？ 　　“就是此间的所有我们这种存在都会接到祂们的任务，可以一起去完成调查, 进度一起结算，但也有的家伙比较烦, 可能会把其他一起进行任务的家伙吃掉。” 　　暮鸦：为什么？ 　　“奖金是平分的。” 　　暮鸦：……就为了500？ 　　“这个不是500，悬赏任务属于特殊任务，高危，并且报酬很高，不是营业额那种娱乐的小玩意, 而是包括‘世界认可的名额’这样的实际性奖励。” 　　也就是说这个奖品能让被此间排斥的生灵得到在此永远居住的机会，并真正意义上成为此间的一部分。 　　寒青和严衍会需要的。 　　“喵？”你们有兴趣吗？ 　　寒青正在试图投喂啡啡, 头也不抬：“我无所谓，如果有名额就去玩玩。” 　　“我想去。”严衍说。 　　因为时间闭环的缘故严衍已经被这个世界排斥, 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也许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猫咖啡。 　　那就都争取一下吧。 　　暮鸦冲他们喵呜出声：你们跟我一起去。 　　熬嗷则拒绝了这个任务, 柴犬咖啡被拆了个彻底，需要尽快修复, 他铆足了劲要跟祂们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于是暮鸦安排了一下自己店里面的事情, 这两天就不营业了, 设定好自动投食器，将管家的工作交给狸花猫和安吉拉，拆家橘不在，加上乖宝宝小媛作为监控，问题不大。 　　熬嗷会抽空过来帮忙填补库存，等暮鸦出去一趟回来，猫咖啡就能正常营业了。 　　然后，暮鸦领着着寒青和严衍一起来到那条通道前。 　　它按下了接受。 　　…… 　　………… 　　张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荒芜之中，脚下不是土地也不是沙子，只是单纯的某种硬质的可以去踩的东西，眼前不是任何可以被说成“风景”的色彩，而是纯粹的虚无，这样的画面对于严衍来说，无疑具有过分的冲击力。 　　他愣了很久才跟上了暮鸦和寒青的步伐。 　　“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世界？”寒青表示自己深感怀疑，“这地方不太能被称作‘世界’。” 　　“为什么？‘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严衍问，“时间、空间、法则上，它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小朋友显然有很多小问题，尤其是在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时候。 　　寒青回头看了他一眼，反问：“‘世界’真的是可以被定义的东西吗？” 　　严衍十分迷茫。 　　“往大了说，天地间可以说是‘世界’，宇宙可以说是‘世界’，而往小了说，一句话、一次呼吸里也许都蕴含着一个‘世界’。”寒青看上去并不在乎，“这种随便怎么样都说得通的东西，只能看你自己是如何去定义它的，而不是去寻找它的定义。” 　　“我来做定义……？” 　　“对，你定义你的世界，同时也是在定义你自己。” 　　严衍依然无法理解。 　　暮鸦让寒青别再为难严衍了，回头喵了声：如果你想教他魔法的话，还是老老实实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天才是不需要基础的。” 　　暮鸦：万一他不是呢？ 　　“我从不看走眼。”寒青的语气微妙的嘚瑟。 　　这时候严衍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可我是那种期末考试要花常人3倍力气才能及格的人。” 　　“那你最后考多少分？” 　　“150的卷120左右，100的卷80左右。” 　　寒青压根不知道此间考试的内容和成绩线，“不都在一半以上嘛，问题不大。” 　　严衍毫无安全感。 　　这时候他们也来到了目的地。 　　暮鸦停了下来，它看到了这个世界正在从“无”到“有”的过程，看到了脚下的路正在向它来的方向一点点延伸，而在人类眼中此时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是走对方向了。 　　黑雾在周围轻轻扬起少许，往前铺了过去，就像是给这个世界铺上了一层铅色的粉底，那些本来不可见的，终于是显露出轮廓来。 　　一个巨大的蜂巢。 　　寒青抬手拦在严衍身前，示意凡人呆在自己的身后。 　　“有危险？” 　　“现在还不确定。” 　　无论是寒青或者暮鸦都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世界与蜂巢。 　　这个蜂巢，或者这个世界本身，都如同某种早已死去多年的物体一般，毫无生气，没有丝毫的变化与动态。 　　连基本的沉浮感都没有。 　　蜂巢是有主人的，但是没有任何蜂兵。 　　严衍的呼吸慢慢减缓。 　　寒青就转身去拍他的后背，帮他找回呼吸。 　　对于凡人来说，面对这种东西带来的打击是迟缓而持续的，发作的很慢，严衍最初受到惊吓的时候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同时又十分长久，那种恐惧会刻在他灵魂里，就算离开此地之后，也会终生受困于噩梦。 　　即使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在恐惧了，他的意识还在迟缓，还是没有发觉问题所在。 　　快速闪动的视线、冷汗、心理性窒息，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很快就会陷入昏迷，甚至活活吓死。 　　只有意志力超群的人才能抵御这种可以说是为安全被动性质的恐慌。 　　曾经的严衍只是个奶奶家养了只特殊的猫咪的凡人。 　　现在的严衍只是个在有好多猫咪的猫咖啡店里努力的打工仔。 　　显然他并不具备抵御这种恐慌的能力。 　　寒青的安抚无效，严衍已经停下了呼吸。 　　他在闭气，试图憋死自己，以达到从这个环境里逃离的目的。 　　暮鸦没有回头，只是将黑雾释放出来，那些烟雾裹着氧气钻入严衍的肺腑，形成一整套辅助形式的呼吸系统。 　　如果熬嗷在这里大概会友善提议：敲晕吧，吓不死吓疯了也不太好。 　　但寒青和暮鸦在这方面都不太行，有些缺乏人类常识，两只不约而同都认为严衍只是吓到哽住了，只要把气顺过来就好了。 　　可怜的严衍只能这么苟着。 　　在昏迷和清醒的边沿，有个什么东西吸引了严衍的注意力。 　　他无法确定那是否是某种极度恐慌下产生的幻觉，与此同时，奇怪的是严衍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在害怕，尤其是那东西出现之后，严衍甚至有点儿放松的感觉。 　　那是一只煤球兔。 　　身体小小的，眼睛圆鼓鼓，一对长耳朵软趴趴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煤球兔是从暮鸦的后背上跳出来的，之前大概是躲在背毛中，暮鸦的背毛看似很短，其实厚度非常可观，严衍收拾猫窝的时候有幸摸过一次，那种柔软细腻的手感，直接就将他给升华了。 　　现在也是，一想起那个手感，严衍顿时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煤球兔蹦蹦跳跳的前进，暮鸦迈开猫步跟上去。 　　严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移动，黑雾卷着他跟上了猫的步伐，后面跟着寒青，这个法师时不时看一眼他们来时候的路，也不知道在关注什么。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们好像回不去了。”寒青突然来了句。 　　“喵。” 　　暮鸦发出安慰的叫声：那是此间的祂给你的感觉，现在的情况是此间的祂希望你留下来。 　　这时候猫咪口中的“此间”指的已经不是生育了严衍的那个世界了，而是这片完全停顿的死亡之所。 　　寒青接受了暮鸦的说法。 　　对于这些无法理解的东西，法师有着自己的相处方式——他放弃理解。 　　“反正，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他只关心自己的目的。 　　听着简单的对话，严衍的呼吸开始进一步稳定。事实证明不仅是恐慌具有传播性，冷静、稳定的思维也具有感染性。 　　在猫和法师完全不怂的情况下，唯一的凡人也开始适应周围的环境。 　　见状暮鸦撤出黑雾，“喵？”感觉还好吗？ 　　严衍吃力地点了点头：“好多了。” 　　“为什么我能呼吸呢？”严衍不太能理解，他很好奇，也可能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里的一切都是‘死’的，为什么我能呼吸？” 　　暮鸦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不理解双方之间有什么关系。 　　两句话的时间煤球兔已经跳到蜂巢的面前，寒青越过暮鸦跟到那里，然后突然的卷起了疾风，风将寒青裹住，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几乎是同一时间，从蜂巢的洞口中冲出一堆煤球兔，它们几乎要抓到寒青了，只差分毫而已。 　　“想拿我加餐？” 　　寒青发出哼笑声。 　　“小心我拿你加餐。” 第68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4 　　对于寒青原生的那个世界毁灭了的这件事情, 其实是有很大问题存在于其中的。 　　首先一点就是，寒青应该是知道那个世界即将毁灭的。 　　他离开了。 　　而且肯定是在世界开始崩塌之前。 　　所以熬嗷一直怀疑寒青参与了那个世界的灭亡，而且是作为某种至关重要的推力, 只是世界已经灭亡了，就算当时曾经满地都是证据，那些证据也跟着世界一起回归未存, 根本无从查证。 　　熬嗷也只能当做没想过这件事情。 　　反正，世界毁灭是要有前因后果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健康得很，正在青春期蓬勃生长的状态下, 轻易毁不掉。 　　这时候见寒青像要动真格的，暮鸦好奇的支棱起耳朵。 　　如果能窥探到对方完全不受干扰下的全胜实力, 倒是能作为一个辅助推理的参考。 　　那群煤球兔一个个裂开，上下分离，张开带着獠牙的“嘴巴”，姑且叫那个嘴巴吧，虽然无论怎么看, 在严衍眼中那都是条可怕的深渊裂缝。 　　也许寒青不会害怕。 　　嗯，他确实不怕, 而且还挺兴奋的。 　　暮鸦蹲坐下来，用尾巴拍了拍旁边的“地面”, 邀请严衍坐下来。 　　这时候严衍才意识到脚下的地面已经消失了，变得透明, 而更下方的黑暗并不纯粹，而是另一种滚动的物质。 　　不是宇宙, 不是深海, 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可以描述的模样。 　　只能说那肯定是不均匀的, 是混乱的。 　　这一看严衍就意识到自己站不稳了，呼吸也再次变得急促，他只能坐下来，开始喘息，并试着伸出手，将暮鸦抱到怀里，好在黑猫没有拒绝。 　　温暖的活物的体温，厚实的毛感，几不可闻的咕噜声，这些东西叠在一起就成了完美的安定剂。 　　再抬头去看就发现寒青已经升到了很高的地方。 　　他们要将脖颈昂的笔直才能看到。 　　寒青控制过水，也控制过风，归根究底是一种能量的牵引，他喜欢就地取材，手边有什么就引什么来供自己使用。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被提炼凝固，结成某种透明的不可观测的东西。 　　以人类的肉眼去看，只能看到细微的凹凸变化，似乎光在这种东西附近出现了折射，如同透过水面，使得影像产生细微的偏移。 　　寒青在自己身后做了个几乎看不见的巨大猫咪。 　　透明的猫高高抬起爪子，对着煤球兔群拍了下去。 　　黑球们应声而散，兵分多路，窸窸窣窣的往寒青身后包裹过去，它们应该是没有明确的智力，却能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段彼此协调，像是蚁群那样，跟随女王的指示，彼此簇拥形成暗色风圈，将寒青这个入侵者紧紧包裹在内。 　　透明的猫也随之卷入，动态来说不像是被拖入其中，更像是自己融进去了一般。 　　严衍看着看着，暂时忘记了恐惧，他看向小黑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寒青的招式很像是暮鸦的黑雾，那种自体涌动，能随时融入周围的一切，看似没有杀伤力，却又无处不在的感觉。 　　眨眼的功夫主客逆转，煤球兔被风卷起，发出一连串嘻嘻嘻的声音，不是笑声，而是刺耳的尖啸。 　　几只煤球兔被互相拍在一起，变成芝麻兔饼。 　　只是魔法也是一种能量，寒青越是努力，煤球兔越是饥饿，很快它们便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开始一口一口凭空做出啃咬的动作。 　　唇齿咬空的“碰碰”声接连响起。 　　严衍露出疑惑来，“它们在咬什么？” 　　“喵。”暮鸦告诉他：它们在吃寒青的魔法能量。 　　魔法是能量，物质是能量，生物的血液和温度也是能量，所谓的差别也不过是能否被提炼、利用。 　　这点小问题难不倒煤球兔群，它们就是为了收集任何能被收集的能量而创造的生物。 　　一大堆贪吃豆开始嘎嘣嘎嘣啃噬起来。 　　在这个严格来说并没有空间和时间的地方，声音的传递都被扭曲了，脆声几乎是在人类耳骨里头炸开，严衍的表情因此微微扭曲。 　　暮鸦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可以，至少已经不会陷入被动恐慌之中，这就证明严衍正在适应这种事情。 　　两脚兽是很特别的物种，只要一次性吓不死，吓着吓着也就适应了。 　　它们吃，寒青就喂。 　　和小灰的煤球兔不太一样，这些兔子吃了也不会长大，衬得那只跟着暮鸦一起来的煤球兔额外特别——全场只有它在生长。 　　暮鸦旁观了一会，也散出自己身上的黑雾。 　　“喵。”一起喂祂吧。 　　暮鸦冲寒青发出喵叫声。 　　寒青：“喂？” 　　人类法师大概是不认同这个做法的，眼神里染上了少许的不耐烦，他有自己的办法，一些能量钓鱼似的引诱着煤球兔，像是要将它们引去某个位置，当暮鸦再次叫起来，咪呜声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法师也只能暂时停下自己的计划。 　　寒青低头看向猫咪，就问。 　　“你这是要当救世主吗？小猫。” 　　暮鸦微微摇头。 　　就好像手上拿着草莓味硬糖，默默看着小孩闹着非要橘子味软糖，那种复杂的心情。 　　饲喂蜂巢中涌出的煤球兔，就等于是在饲喂一个世界。那需要消耗掉的能量远不是寒青和墓鸦能够提供的，不难感觉到寒青持反对意见，他在话语中坦率的带出了少许讽刺，那是他在表达抵抗的情绪。但墓鸦有自己的计划，猫的决定难以动摇。 　　黑雾不断灌入煤球兔的口中，大概是觉得它们一口一口吃太慢了，居然主动扒开它们的嘴巴，开始往里面疯狂灌入。 　　凶残程度非常骇人。 　　不仅是严衍，连寒青都给看愣了。 　　“这个我可没办法奉陪。”寒青发出叹息，“你到底有多少能量？小猫。” 　　暮鸦轻声咪呜，很自信的回答：很多很多哦。 　　多到以寒青的认知是无法计算的程度。 　　更何况它并不打算真正意义上的喂饱这些煤球兔的主人——喂饱一个世界，那种任务无论是谁来做，任何生灵任何力量甚至哪怕是另一个世界，都无法达成。 　　寒青又问：“你要做什么？” 　　“喵。”祂病了，我要治好祂。 　　暮鸦说道。 　　“这种事情就算是对你来说，是否也太过于疯了？” 　　寒青抽空低头看向猫，同它确认。 　　此时的暮鸦却表现得十分理所应当，喵：我的本质是医生，治疗是我的天性。 　　旁听的严衍一愣一愣的。 　　能被称作为“祂”的那种存在，也是能被治疗的？ 　　祂也会生病？ 　　严衍无法理解，人类的表情再次迷茫起来，充满了对未知的不解。 　　不过，至少他不再害怕了，严衍的注意力全在寒青身上，人类法师拿着自己的能量，像是逗猫那样逗那群煤球兔，那副仿佛玩的不亦乐乎还十分游刃有余模样，确实能吸引他人的目光。 　　尤其是煤球兔几次差点咬到寒青的身体，它们的口中没有牙齿，却能从能量层面切断一切东西，这就使得逗弄异常刺激，像是场随时会转向血腥暴力的限制级表演。 　　看到自己的店员找回呼吸的节奏，暮鸦便暂停了看护的状态。 　　它昂头向寒青示意。 　　大概就是“换手”的意思。 　　寒青落下来的时候，暮鸦就冲过了上去。 　　此时煤球兔已经追着寒青的魔法舞成了花，兔子球群跟盛开的黑色莲花似的，层层叠叠，唯有花芯处还有少许没有彻底盛开，聚拢成尖塔状。 　　暮鸦就落在了那处“尖塔”的顶端。 　　兔群齐刷刷的愣住，视频卡顿似的杠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所有的兔子同时冲向暮鸦，“莲花”的“花瓣”呈包裹趋势向内合拢。 　　暮鸦只是探头冲他们“喵”了声，主要是给严衍听的，让他在原地呆着，不用紧张。 　　随后那些“花瓣”完成了聚拢，彼此包裹成骨朵的形状。 　　“打包外卖？”寒青发出质疑声，“我们店里有这个服务吗？” 　　严衍张了张嘴，一瞬就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这形容…… 　　别说，还真的挺形象。 　　而且寒青虽说发出的是疑问句，却问的一本正经，仿佛蜂巢里的那个“祂”真的只是在猫咖啡点了一份外卖。 　　“外卖盒”很快便打包完毕，煤球兔卷着盒子里的猫一起冲向蜂巢。 　　“嘻~” 　　煤球兔发出欢愉的笑声。 　　“不错，看来我们的客人算是很喜欢这份外卖。” 　　说着，寒青落在严衍的身边，进入彻底的看戏模式。 　　严衍的良知迫使他开口：“老板被打包了我们还在看戏，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寒青十分肯定，“毕竟，严格来说，这可是老板打包的它自己。” 　　谁能阻止一只试图打包自己的猫咪呢？ 　　寒青笑得坏坏的。 　　“看，外卖已经送到客人嘴里了。” 　　蜂巢从中央偏下的位置裂开，和那些煤球兔吃食的时候一模一样，张开了漆黑的“口”，煤球兔裹成的花骨朵开始倾斜，往那张口内滚了进去。 　　“嘻嘻嘻~~” 　　所有的煤球兔都发出快乐的笑声。 　　只有吃的最大最圆润的那只乖乖的蹲在角落里，其中一只兔耳朵因为竖得太高，耷拉在一旁，它歪着头，猩红眼睛无辜的看着不会长大的同类们。 第69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5 　　能感觉到在吃了许多许多来自寒青和暮鸦的能量后, 周围停滞的气息略有回暖，祂也不再狂躁，逐步找回一些思维的能力。 　　黑猫蹲坐在一堆煤球兔之中, 淡定的目视前方，周围属于死亡的气息环绕，煤球兔唯独不吃这种负面的能量, 在烟灰的隔绝下，双方暂时维持住了持续对峙的状态。 　　暮鸦从打包袋中走了出去。 　　蜂巢也是煤球兔组成的。 　　煤球兔的耳朵向内, 身体的部分向外，所以整个蜂巢的内部通道里支棱满了兔子耳朵, 让猫看着都觉得无处下脚。 　　于是它用黑雾托起自己飘着前进。 　　兔耳朵们各自晃荡，蠢蠢欲动, 试图对暮鸦伸出爪爪。 　　其中最长最诡异的一根自通道深处而来，探出的顶端十分圆润，一晃一晃的，像是根挂了圆球装饰的逗猫棒。 　　“来呀~” 　　“小猫，来陪我玩吧~” 　　通道的深处传来呼唤声。 　　雌雄莫辨的声音。 　　然后又变成了成年男性的调子。 　　“您好, 欢迎光临。” 　　接下来是慈祥的老奶奶的声音“早上好”。 　　这个祂不断反复播放着曾经发生在世界中的各种声音，让暮鸦感到十分疑惑。是恶作剧？还是不能自己发出声音？ 　　可这里也不是拥有声音的维度, 严格来说这里的任何生物都没有发出任何话语，他们一直在使用另一种更接近心灵的纯净方式进行沟通。 　　如果想要表达什么, 并不需要发出声音。 　　“喵？”你到底怎了呢？ 　　暮鸦顺应邀请，往更深处飘去。 　　越是往里, 周围越是宽广，蜂巢内部远比在外面看上去要来得广阔, 周围的空间无限向后翻滚延续, 变成另一个长满黑色兔耳朵状触须的世界。 　　最长的两根触须始终在被翻转后的那一面, 无法被窥探触及。 　　祂像是个不愿意见医生的孩子，躲躲藏藏。 　　暮鸦停下来。 　　“喵？”我在你的项圈之内，对吗？ 　　这也是一枚莫比乌斯项圈。 　　没有内侧和外侧。 　　也就是说，这枚项圈整个就是祂的存在，祂在项圈之中，也是项圈本身。 　　“答对了哟。” 　　“答对了~” 　　一连串的应答声响起。 　　“快来吧~” 　　“来一起玩吧~” 　　暮鸦：看病可不是玩游戏哦。 　　猫十分应付的咪呜着，已经开始转动脑袋，四下寻找。 　　既然周围就是项圈，而这个项圈就是祂的本体，那么治疗项圈也就是在治疗祂，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很多。 　　饥饿感还在继续蔓延，兔耳朵一点一点撩着暮鸦的能量。 　　黑猫完全漠视了对方的行为，像是将祂当做了孩童，任由祂哼哼哭闹，只是将自己的黑雾内敛着，不再给那些触手似的兔耳朵碰到。 　　寒青的做法值得借鉴，而好奇的猫向来学的很快。 　　黑雾牵引那些耳朵，让它们一个个抬起来，渐渐就露出了兔群下方匿藏的东西。 　　祂原本的模样。 　　某种巨大的，空虚而莫名的，黑暗。 　　那是贫瘠的语言无法描述和歌颂的存在。 　　暮鸦瞬间就陷了进去。 　　不是没有形体，只是暮鸦无法理解对方的模样，那不是它的眼睛所能看到的色彩和形体，不是那么具体的东西，它将这种存在定义为某种能量的集合体，能量集合成某种“固态”，被某个思维所统治，这时候“祂”就诞生了。 　　就像是人类身上是无数细胞一样。 　　祂就是无数的能量。 　　也许是感觉到了暮鸦的迷茫，祂给了自己一个“定义”，视觉效果来说，那看起来像是一团没有规则的始终在不住颤动的黑暗，滚动着，最终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生物。 　　底部是光影变化形成的黑色球团，两缕巨大的黑暗从顶部延伸出去，像是一对兔耳朵。 　　祂在设计煤球兔的时候大概参考了自身吧？ 　　这里。 　　这里看这里。 　　晃晃悠悠。 　　难以理解的情绪和话语传达给了暮鸦。 　　本来浑浊的视野变得清晰，暮鸦逐渐能够看见，蓬松飘逸似黑草地般的绒毛，以及在两只“兔耳”中间类似于眉心中央的位置，有个看着像是陷坑的坍塌。 　　无数能量被吸入其中。 　　“这是……塌陷了？” 　　严衍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闷闷的。 　　暮鸦回头看过去，看到了让喵目瞪口呆的一幕——大大的煤球兔蹦了进来，而严衍的声音便是从煤球兔中传出来的。 　　“喵？”你是被兔子吃掉了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严衍苦笑，“这只兔兔突然把我吞进来，一路带到了这里。” 　　暮鸦又问：寒青呢？ 　　“还在外面。” 　　听起来有点儿不太对劲。 　　论美味，蕴含丰富法力的寒青肯定比各种意义上都一穷二白的严衍更好吃些。 　　严衍感觉到了猫咪的疑惑，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不会说话的兔兔解释一下。“它还没有伤害我，只是将我放在肚子里保护起来。” 　　说着，严衍摸了一下周围的“墙”，柔软还有一点点弹性，让人有种上牙咬一口的冲动。 　　“体感上像是个保护膜。” 　　这听起来还挺好玩的，仿佛是大煤球兔故意将严衍带到了这个地方。 　　如果非要说严衍身上有什么其他人没有的特性的话，那便是他的平凡——从各种角度来说，严衍只是个有些不凡经历的普通人而已。 　　暮鸦隐约猜到了煤球兔的意思：正是因为严衍身上并未含有特殊的能量，他才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发挥出奇特的作用。 　　可问题是，为什么大煤球兔会帮忙将严衍送进来呢？ 　　喵？ 　　你不是祂的蜂兵么？ 　　大黑煤炭兔兔歪头看向暮鸦。 　　还颠了颠自己的身体部分，就是中间那一团圆润的也不知道是算头部还是算躯干的球体，仿佛在说：你的外卖？ 　　暮鸦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但表现的十分矜持。 　　“喵。”我可没有点外卖。 　　大黑煤炭兔默默扭头，看向了地板上塌陷的黑洞，仿佛在说：那就是祂的外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衍无法理解。 　　这些声音信号几乎是存在于冥冥的感应之中，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崩溃归于虚无，也没有实际上的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因此声音和动态都是歪曲的，每个人看到的东西其实都有所不同。 　　暮鸦是通过更玄妙的感应在理解这里，作为人类的严衍无法做到那个，更何况他现在被封在大煤球兔的肚子里，什么都看不见。 　　暮鸦就跟他解释：大概就是这只煤球兔更聪明一些，觉得继续服从祂的指示也无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所以才将你带到了这里。 　　严衍表现出了惊讶：“可它们不是蚁群社会吗？” 　　暮鸦就摇头，它也不清楚。 　　如果熬嗷在这里，倒是能帮严衍解释一下： 　　就算是在蚁群社会中，也不是所有的蚂蚁都听从指挥的，尤其是关于蚁后的稳定性，在很多蚁群中，蚁后并不算是个安全职业，被弑杀的蚁后不在少数。 　　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何况大煤球兔又没有跳反的意思，只是在这个契机下获得了自我的部分，开始进行独立思考而已。 　　不是大事，不是大事。 　　就连这个空间本身对此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祂并未将违背自己指令的大煤球兔判断成一种威胁，又或者是因为塌陷以及能量的缺失而自顾不暇。 　　“祂是……本土神吧？”严衍还在尝试着理解这件事情，“那我们对祂来说，算是什么呢？” 　　“喵。”人类文学中有的会把这种情况叫做外神入侵。 　　“……听起来不像是好人做的事情。” 　　暮鸦点头点头，喵：正确来说，任何干涉世界本身进程的行为都不好。 　　也就是说，当这个世界该泯灭的时候，正确的做法是置之不理。 　　严衍：“……这好像也不怎么样。” 　　人类总是矛盾的。 　　渴望自由，又渴望被神愚弄统治，渴望被注视，又渴望被忽略看轻。 　　暮鸦对此表示了理解。 　　严衍还需要时间去寻找，才能逐渐明白自身的意义，而猫咖啡里有很多时间，他们都不需要着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大煤球兔想做什么，它源自于这个世界本身的原初，肯定比他们两个外来生物更了解这个世界，也更清楚如何帮助祂。 　　大煤球兔说这是祂的外卖。 　　它也就真的送去给祂了。 　　一摇一摆的那种。 　　祂会接受吗？ 　　猫对此表现出了一定的怀疑，并且有所犹豫。 　　这时候，人类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发出抗议声：“等等，这份‘外卖’，不会正好是我吧？” 　　大煤炭兔球黑漆漆的肚子处凸起了个小鼓包，刚好是人类拳头的大小，很明显是严衍在里头抗议，暮鸦就静静看着，低头舔了舔爪，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凹凸起来又下去，几下之后平稳下来。 　　听起来严衍并不想要成为外卖的样子，到底是自己的店员，暮鸦矜持的走了两步，然后蹲坐下来，刚好挡在在大煤球兔和塌陷之间。 　　大煤球兔不得不停了下来。 　　双方僵持的时候，严衍又开口提问：“它要做什么？” 　　暮鸦发出咪呜叫声：你可以把这东西想象成小灰的能量储存罐，破掉的那个。现在，它需要一个东西去补这个洞，但现在无论什么补进去，都免不了被吞噬的命运，任何能量都会被收入其中，再从其他地方流逝，无法达到修复罐身的目的。 　　“所以，是因为我最像个石头？” 　　暮鸦：龙鳞，是龙鳞。 第70章 项圈里的煤球兔 06 　　暮鸦的认知中严衍这个人类是有他的特殊之处的。 　　在他尚且平凡的时候就能吸引顾延这样的特殊人士, 那么他本身一定有不凡的地方，只是大家尚未发现，更重要的是严衍的奶奶非常特别, 这就导致了时间的因果将他层层紧缚，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勒断他的脖颈, 像严衍这样在违背了规则后诞生的孩子，是注定得不到平静与平凡的。 　　“喵。”你是属于时间的。 　　暮鸦很肯定。 　　严衍没想那么多, 也无法理解这些。在他眼里，龙鳞或者石头, 反正都是个填补材料。 　　普通人要是被当做材料，大概是不会开心的, 可严衍依然表现出了他惯常的温和。“好吧，那我们试试看。” 　　“喵？”你确定吗？ 　　暮鸦看向大煤球兔，这东西舞动着耳朵，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大概是它有把握能保证严衍的安全, 暮鸦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撒谎，但它怀疑这东西根本没有脑子。 　　“我同意, 来都来了，总要试试看, ”只是在此同时严衍依然有些不解，他再次提问：“我记得之前这些煤球兔是有试图吃人的, 那现在我跳进去，不也只是被吃掉而已么？”总不会因为自己特别难吃, 会被吐出来吧？ 　　暮鸦：“喵。”你们人类怎么叫的？好像是叫转换器的东西吧？煤球兔相当于一个转换器, 将所有的物质转换为对应的能量。 　　煤球兔可以吃人、吃桌椅、吃周围的一切, 但这个祂本身反而不行。 　　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会按照一定的规则运转，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肆意妄为。 　　“喵。”实际上，你会发现，越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越是遵循道理，毕竟如果想要永恒不朽的存在，那么支撑存在本能的空间，也必须跟着永垂不朽。 　　谁也不会觉得在虚无中的永生会是种幸福。 　　“那我下去了。”严衍似懂非懂的点头：“走吧。”他拍拍煤球兔的肚子。 　　见严衍愿意配合，大煤球兔蹦跳着往那个塌陷里落了下去。 　　所谓的石头，大概就是用来堵住某个东西的吧……？ 　　反正严衍是这么想的。 　　但是等他真的落进去了，才发现事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并不是落到一个“坑”里面，而是周围的一切开始上升，然后消失，更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恐惧。 　　就像是个清醒梦，他醒着，可以思考，也明白自己身处其中，但一切都仿佛与他无关。 　　所有的东西都在崩塌，他往前看，能看到未来的太阳正向后倒退，而他的后方却又只剩下无尽的漆黑。 　　他还在继续被吞没。 　　无止境的下降。 　　最开始他还会感到少许心悸，接近产生自由落体的瞬间人体本能的恐慌感，而片刻后他内心就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在无限的平静中，好像连心跳都开始减缓。 　　“喵。”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猫叫声，齿轮卡壳，周围不断倒转的一切突然停顿。 　　恍惚感褪去，心脏开始跳动，呼吸随之苏醒，严衍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神经狠狠一抽，整个人就跟着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 　　他有些懵，因为他看到了顾延在自己前面走，而他应该是跟在后面的，一只黑猫蹲在顾延的肩头，回头来看他。 　　“喵。”跟上来。 　　严衍不理解这个，为什么自己能听懂？ 　　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去的第一步就是个踉跄，差点以脸抢地的那种。 　　“喵。”暮鸦回头对他叫：慢一点，你有部分被那东西清空了。 　　听这个叫声不难判断暮鸦现在的心情一般，虽然跳下来是严衍自己的选择，可暮鸦也是默认的，结果严衍受到了侵害，这让暮鸦非常不爽。 　　“你怎么下来了？”严衍似乎回魂了少许，追上顾延的脚步，问猫，“难道不会被吞掉吗？顾延怎么也在这里？” 　　严衍迟钝的意识到顾延不该出现在这里，面露迷茫。 　　“顾延怎么也在这里？”他又问了一遍。 　　暮鸦侧头看他，从表情上看，严衍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重复提问，他像是被倒回了上句话的那个时间点，重复播放。 　　严衍的出生是在扭曲了时间的前提下发生的，这必然导致他的存在本身就存有问题，只不过因为暮鸦横插一脚，他才没有被时间吞没删除，但同时他的一切却无法保留，被试图修复的时间清理删除。 　　从某些角度来说，严衍比不会任何魔法的普通人都更加“空白”。 　　他除了现在所持有的时间以外，真正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也是因此，大煤炭兔判断严衍可以堵住这个塌陷，而暮鸦也认同这个看法。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贪婪到连这点儿“现在”也要吃干抹净。 　　暮鸦发现的时候差点就没赶上，只能直接跳了下来，因此而火大了的暮鸦没了好脾气，也不愿意再用“祂”来称呼对方的存在。 　　“阿延？”严衍还在叫顾延，见顾延不理他，严衍快走两步，伸手扯住了顾延的手臂，“阿延？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延没有回头，也没有理睬他，就这么继续往前走。 　　哪怕严衍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也无法让顾延停留片刻。 　　暮鸦就劝他：“喵。”别费力气了，这不是顾延。时间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 　　而且，时间也没有能被人类的眼睛观测到的形态，只能通过对物体的影响而体现其存在性。 　　“喵。”你看到了顾延的模样，也许是因为你的大脑现在在思考对方吧？ 　　严衍愣了愣。 　　“什么？” 　　“喵。”这个世界上还记得你的人类，只剩下顾延了，在这样特殊的时候，你会去寻找能维持自己存在的那个个体，而现在看来那个个体就是顾延。 　　暮鸦解释的很详细，可严衍依然无法理解。 　　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与它们相差巨大，无法理解也是常态，猫并不勉强，只是示意严衍跟上。 　　“喵。”时间可不会等人。 　　现在的严衍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走在一片迷雾中，所有的东西他都能看清楚，却都无法理解，正在远离的顾延和暮鸦是他唯一能够辨识的存在，于是他不再纠结，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严衍还是憋不住开口询问：“他……不是顾延吧？” 　　“喵。”你这不是还挺有天分的嘛。 　　“我们在哪？那个煤球兔，那个黑洞似的塌陷，它们现在怎么样了？” 　　解决了80%了哦。 　　暮鸦咪呜着传递自己的意思。 　　剩下那一点点暮鸦表示自己能解决。 　　和对付小灰的罐子没什么不同，把破洞堵住是最麻烦的，接下来需要做的只是按部就班，走它本来的计划——收集能量。 　　“你的还够吗？”严衍挠了挠黑猫的下巴，记忆中刚才暮鸦已经被吃掉了不少。 　　暮鸦：“喵。”足够带我们一起回去的。 　　至于灌能量这样的体力活，就交给寒青好了。 　　“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他们也没有交流来着？ 　　“喵。”这种事情不需要商量。 　　如果消耗了暮鸦的能量，寒青不一定能带着他们安全返回猫咖啡，那么自然是消耗寒青的能量，暮鸦负责跑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稳妥解决方法只有一个，人与猫都心知肚明，不需要专门沟通。 　　从某些角度来说，也算是种默契了。 　　战斗的信号是塌陷传出的嘶声，那听起来就像是气管中卡了一块异物，让周围的气流瞬间挤压狭小的通道，发出凄惨恐怖的嗡鸣。 　　而在塌陷内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加速下陷，一股怪力扯住严衍的身体，他瞬间翻滚出去，路过顾延的时候，被对方一把抓住后衣领。 　　同时严衍还在被往前拖，后脖颈固定住，四肢还在往前摆动，再加上他本能的卷缩身体…… 　　人类立刻就成了被挂在衣挂上的猫。 　　摇晃晃、晃晃摆摆。 　　好在这股拉扯力只存在眨眼的功夫里，很快就被另一股力量压制，大量的能量从上至下灌入了他们所在空间，并且还在继续往下奔涌。 　　暮鸦整只猫都化作黑雾紧随在后，跟着那股能量渗入地下。 　　然后顾延的手一松，严衍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 　　顾延只是示意他不要出声。 　　黑色的黏着物从地板之下钻出，咕嘟咕嘟如泉涌一般， 　　毛线交织成片。 　　这些黑色开始覆盖整片大地。 　　真的很像做编织。 　　从最初的一小片开始，春草生长般肆意蔓延，明明每一步都能看的清楚，却无法闹清楚它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等观看的人回过神来，那边已经完成了工作，将这片大地覆盖的严严实实。 　　脚下的大地开始变化，向着严衍的方向收缩，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向他聚拢，只有顾延依然在原地不动，连表情都没有丁点的变化。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也不会因为周遭的任何人的任何事情而有所动摇。 　　时间的快慢，时间的定义，都不过是人类个体的感官而已。 　　而关于时间本身？ 　　它毫无变动。 　　在精神恍惚中，严衍仿佛看见了一只额外漂亮的煤球兔，摇摆着耳朵，在它的一只耳朵上裹了个漂亮的黑色围巾，上面绣着银色云朵状暗纹，又有点儿像是被烟雾熏出来的斑驳痕迹。 　　祂是它们的世界本身。 第71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就算是内心对那东西已经非常不满, 暮鸦还是完成了任务。 　　也许是这次的任务到底对象是一个世界本身，期间并没有其他生物出来捣乱，因此暮鸦的心情尚可。 　　它舔着爪子, 拿出平板，在看任务变化。 　　任务一：调查煤球兔的世界。 　　任务进度：100%…… 　　奖励：世界认可名额1个；营业额1000。 　　现在暮鸦的营业额是“8557/10000。（含月租）”了，还有500的待收款。 　　黑猫看着那个“营业额1000”默默运气。 　　他们现在正在暮鸦的黑膜包裹中以某种奇怪的状态进行移动, 按照暮鸦的说法，这是在返回猫咖啡的路上。 　　寒青昏迷, 大概是因为消耗过大，而且无法补充, 只要能及时返回猫咖啡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个长得和顾延一模一样的人不见了。 　　虽然早就意识到那不是真正的顾延，可严衍依然惊讶于对方的拟态程度。 　　“喵。”那是因为他是直接从你的记忆里、感官中进行复制的。 　　那就是严衍认知中的顾延, 当然会让严衍觉得很像了。 　　然后暮鸦告诉他，这个名额会给他。 　　“……”严衍沉默。 　　他跟过来确实想要争取这个名额，可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多么的拖后腿，而很明显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暮鸦干活的怎么看都是寒青。 　　人类不作回应，暮鸦也不着急。 　　先回去再说。 　　名额只有一个, 参与的人却有严衍、寒青两个，要以暮鸦的角度来看, 两人的付出没有差别，所冒的风险也完全一致。 　　寒青是以自身为饵饲喂敌人, 油尽灯枯就会死的彻彻底底。 　　而严衍借着身份特殊堵住了事件的关键点，引来“时间”帮忙, 可他自身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哪怕是有暮鸦在旁边仔细看护, 也随时可能死的莫名其妙。 　　暮鸦无法区分两人谁的风险更大, 付出更多，只能等他们自己慢慢商量。 　　所以，当寒青从深度昏迷中悠悠转醒的时候，直接就跟在床边盯着自己的严衍对上了视线。 　　寒青：…… 　　吓了一跳！ 　　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某个世界名列第一的法师，寒青表现的十分淡定，自己就坐起来靠着床背，用玩味的视线看了回去，问：“我是死而复生了吗？这么看着我。” 　　“差不多。”严衍点头。 　　寒青没想到居然还真是这样。 　　他承认当时自己的选择有赌的成分，但理论上风险不大，没想到现在看严衍这样子，仿佛还挺危险的。 　　“它有什么反应么？”寒青左右看看，小声问。 　　严衍跟他住一个宿舍，也算知道他是什么个情况的，看寒青这么在意，就露出了同情的小目光来。 　　事实真相不言而喻。 　　寒青叹了口气：“那个名额你拿走吧。”摆摆手，“我要继续留在店里。” 　　不然他的猫该怎么办呢？ 　　严衍也是无语。 　　“既然人家爱自由，你就让它自由不行吗？” 　　“不行，那是我的猫。”寒青十分固执。 　　但是就看这调子，严衍估摸着，这辈子大概都不太可能，也就在猫咖啡，因为暮鸦的庇护，这里的时间是另算的，一人一猫可以慢慢磨。 　　“暮鸦说的对，你还真不能离开。”严衍嘀嘀咕咕。 　　“可不是嘛。”寒青一脸惆怅。 　　人不懂猫，猫不懂人。 　　…… 　　………… 　　现在是半夜12点。 　　寒青压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更不知道此时已经是下个月了。 　　上个月暮鸦老老实实赚外卖，加上新到的猫咪小灰粘人可爱，带着绿宝石的模样高贵乖巧，总算是在月末把营业额任务完成下来。 　　现在刚到月初，新的任务和营业额又让猫咪好一顿倒毛。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0/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3000/20000。（含月租） 　　待收金额：500。 　　待收金额是小媛该付给暮鸦的第二次出诊费。 　　然后就是营业额涨到了2万这事情…… 　　猫咪哈气！ 　　对着那条神秘的通道疯狂哈气！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正经干了几天活的暮鸦可太知道赚钱不容易了，面对2万的营业额当然要炸毛。 　　吧台的新宠小灰打着哈欠，就默默看着暮鸦抬着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去找祂们理论。 　　因为柴咖啡的汪性格太过活泼，作为猫科的小灰很不适合放在那边，在商议过后被转移到了暮鸦这里，算成了新的员工——工资刚好抵扣住宿费。 　　小灰慵懒的趴着。 　　它勃颈下挂着的那枚绿宝石内，隐约能看到黑漆漆的大耳朵一闪而过，里面煤球兔正在勤勤恳恳的搬运、组建、搭盖，一个新的世界正在形成。 　　啡啡就蹲在小灰身边，以暮鸦的喵喵喵作为BGM，和小灰一起扒拉着那颗宝石，观察里面全新的世界。 　　“喵？”这个世界的主题也会是人类吗？ 　　小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也许是龙，也许是AI，也许是其他什么，并不总是会是人类的，而且宠儿的模样总是最接近世界本身，煤球兔的世界里最可能作为主宰的其实还是煤球兔们。 　　小灰并没有研究的兴趣，它之所以还留着这玩意，只是因为与那个煤球兔之神有个交易。 　　只要它好好看守这个绿宝石，等那个世界安然孵化，它就得以自由，可以永远留在猫咖啡，也可以去任何一个它愿意去的世界。 　　那时候煤球兔之神会为它交涉，争取一个入住名额。 　　看，严衍就是拿着这样的特殊名额，明明被时间盯上了，却依然可以离开暮鸦的看护，自由的出去打工。 　　那个人类还有想做的事情，不会永远留在猫咖啡。 　　小灰打了个哈欠，趴下去午睡。 　　同祂们交涉完毕的暮鸦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每月供给龙的咖啡原料钱将永远由那群家伙负责，直到与龙的订单彻底终止。 　　熬嗷听了都给逗笑了。 　　“不是……你嗷嗷那么半天，就谈了这点事情？” 　　猫累坏了，趴在自己高高的窝里，脑袋搭在窝的边沿，探头看着下面不知死活的汪。 　　“喵。”够了，其他的钱问题不大。 　　说真的，龙的咖啡才是大头。 　　上次给龙灌咖啡，直接让暮鸦的营业额缩水一半！ 　　听得熬嗷哭笑不得。 　　“那还没到一半。” 　　“喵。”不重要，差不多就行。 　　顺畅简单的生活继续了下去，靠着龙的大单，暮鸦的月收益稳定健康，严衍还是会回到咖啡店打工，义工。 　　“义工？”寒青无法理解。 　　严衍尽可能让自己说的委婉：“500对这个世界里的人类社会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大啊。 　　还不如义工呢，至少猫咖啡是正规店铺，在这里做义工的时间是可以算入动物救助站的志愿者时长的。 　　现在这座城市里有个流浪动物辅助保护机构，专门收集被抛弃的猫狗，一边确认原主一边帮助被遗弃的动物寻找新的家庭。 　　如果性格好就找人收养，如果性格不好就放在救助站。 　　看来严衍返回人类社会这几个月已经完全习惯了新的身份。 　　“读大学好玩么？”只给自己打免费工的寒青选择换个话题。 　　“还行。”摸鱼嘛…… 　　以前摸过一遍，再来一遍，严衍也是熟能生巧了。 　　对，猫咖啡还有个好处，就是它能开实习证明。 　　_(:з”∠)_ 　　“喵？”所以你回来是想让我帮忙？ 　　暮鸦歪头看着他。 　　严衍点了点头。 　　“有一只猫，情况有些奇怪，应该是疯了，按照规定应该进行安乐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救助站是纯粹的无盈利机构，没办法负担太多的猫猫狗狗和虎皮鹦鹉这种完全无法在野外存活的小鸟，更别说这年头宠物的范围异常丰富，连蜥蜴、爬蛇都有人往救助站丢。 　　生存空间有限的情况下，一些已经彻底敌视人类的，或者有难以治愈的重度疾病的，人们也只能选择性的放弃，将更多的资源留给存活率更高，更有可能被收养的个体。 　　暮鸦点了点脑袋。 　　那并不是它的猫群，不是它的责任，它也不会进行干预。 　　严衍思索着这事应该怎么开口。 　　虽然暮鸦的出诊费是500，但事实上肯定没那么便宜，就说什么都能治好的能力，就绝对不止这个价格。 　　关于这个问题严衍去问过顾延，顾延的意思是，也许是因为严衍、小媛这样的存在与暮鸦是有某种关系的，这种隐蔽的关联导致了他们成了暮鸦的某种责任，所以才会用“500”这个正好等于他们工资的数字。 　　一个是意思意思收了点代价，另一个是让双方的关联复杂化。 　　原因不明，也许跟暮鸦、熬嗷随身携带的平板有关。 　　也许暮鸦是希望他们终有一日能加入它的猫群。 　　严衍：…… 　　怎么加？ 　　变成猫咪么？ 　　仔细想想严衍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毕竟在暮鸦这里做猫，日子还当真挺舒服潇洒的。 　　“如果我想邀请你治疗它，是什么价格？” 　　暮鸦趴伏下来，尾巴尖微微卷动，用看着感兴趣的猎物的目光注视着严衍。 　　喵：我的出诊费就是500，但如果要我救它的命就需要其他代价，另外疯傻等精神问题我是无法治疗的，只能治疗病变部位，接下来是否能恢复，要看患者自身。 　　“代价是？” 　　——这也是顾延反复叮嘱的，和未知做交易，代价、程序、时间等等因素都一定要问的清清楚楚，具体到所有能想到的细节。 　　暮鸦却让他先说说看什么情况。 　　严衍深吸一口气。 　　“严格来说，那是顾延他家里的猫。” 第72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顾延家里的猫？ 　　暮鸦露出少许的疑惑。 　　“喵。”那该是他们家出代价。 　　这时候严衍的表情却有些莫名的尴尬, 挠了挠后脑，道：“总之，挺复杂的, 我先付出诊费，我们一起去看看，然后再决定后面该怎么做？” 　　对于严衍这个特殊的人类, 暮鸦还是挺惯着的，于是点头同意了。 　　此时暮鸦平板里的“任务二”已经有了重量级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暮鸦本身也乐意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好玩的外卖可以捞来玩玩。 　　毕竟, “任务二”现在是这样的：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0/3）。额外营业次数（0/0）。 　　营业额：3000/40000。（含月租） 　　那个“40000”就真的是离谱。 　　不过有对比就不怕伤害，要知道熬嗷现在的营业要求可是有足足12万呢。 　　“喵？”这真的是靠开咖啡店能赚到的钱吗？ 　　要是开咖啡店的净盈利每月有12万, 人类世界怕不是只剩下咖啡店了。 　　熬嗷摊手表示：“当然不可能，到这一步其实就是那群家伙开始想方设法的逼着我出去干活，”他神秘的眨眨眼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猫表示自己完全不想知道。 　　下午，熬嗷开车带着暮鸦去了严衍说的地方。 　　救助站的环境并不好, 因为人手不足，大部分猫都长期关在笼子里, 偶尔放风，一些心理有问题会攻击人类的猫咪连晒太阳都只能连笼子拎出去凑合。 　　这座城市里的野猫、能适应复杂环境的田园猫全都执行了TNR。 　　留在救助站的都是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公主。 　　完全符合人类审美被特殊培育出来的品种猫早就已经扭曲, 它们本身攻击性并不高，有的连领地意识都极其单薄, 若不是那些饲养又抛弃它们的人类把它们折磨出精神问题，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模样。 　　在检查过熬嗷的宠物医生执照后, 志愿者小姑娘带着熬嗷和暮鸦往猫咪宿舍去。 　　“最可气的还是那些宠物生病就丢掉, 我们捡回来治好了, 注射完了疫苗，发现性格还可以，就公布出去寻找领养，然后，然后那些前主人居然有脸上门，不仅要带走猫咪，而且治疗费用疫苗费用一律不打算出。” 　　“还有跟我们要钱的，说是我们偷猫！” 　　小姑娘气坏了，完了又叮嘱。 　　“现在也有人就喜欢偷别人家的猫，尤其是你这样抱着的，一不留声就给掳走了。” 　　“啊……？”熬嗷都听愣住了。 　　这动物不是自己养大的，肯定不会有多亲昵，而且抢别人宠物，这类人的共情能力、同理心都极差，也不会受到小动物的青睐。 　　所以为什么要抢？ 　　爱吃狗肉饿疯了抓宠物狗吃的他是听过，可人类好像不吃猫肉吧？ 　　熬嗷低头看向暮鸦，暮鸦也一脸迷茫的看回去。 　　“我听说有的人被野猫拉粑粑标记地盘又或者春季□□期的行为骚扰过，因此不喜欢所有的猫。”熬嗷猜测，“也许只是不喜欢猫。” 　　不喜欢猫本身不是错。 　　小姑娘却摇头。“不是的，不喜欢猫的人会远离猫，就算是讨厌猫的人，也不会突然去抢别人的猫。” 　　可若是要分析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动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小姑娘也不知道了。 　　“总之就是小心。” 　　熬嗷点点头，将暮鸦揣好了，换来黑猫的白眼。 　　走到一半熬嗷嗅出来这一路上猫的味道渐淡，他们已经远离了宠物宿舍，反而像是往给义工休息的临时宿舍去的路上。 　　那只特殊的猫被严衍放在了自己的临时宿舍中单独照顾。 　　“疯了？”熬嗷再确认了一遍。 　　小姑娘点头：“是啊，肯定是疯了，从没有见过猫是那个样子的。” 　　推开门，熬嗷带着暮鸦进去，小姑娘也跟进来。 　　宿舍里没有监控，猫咪到底还是救助站的猫咪，做诊断的时候肯定是要人看着的。 　　熬嗷也不在意，等房门关紧，他瞬间张开尾巴，将小姑娘卷了进去，虹色波澜变化中，人类眼中的神色瞬间失去，变成一片灰色，意识飘远，张着眼睛做梦去了。 　　把猫放下，熬嗷才开始观察屋内。 　　暮鸦已经跳上了桌子。 　　这里放了个猫笼，里面蜷缩着一只黑色的猫，暮鸦一凑近，那猫立刻抬起脑袋扭头看过来，动态并不符合猫咪的骨骼，感觉是往前撑一下，再猛地扭转。 　　眼睛是棕色的。 　　“咕啊——！”棕色眼睛的黑猫发出尖锐的叫声。 　　它应该是要驱逐暮鸦，背毛都倒起来了，跟只不懂事的幼猫一样。 　　但发出的声音就很奇奇怪怪。 　　猫咪驱逐敌人的时候会发出类似蛇的嘶鸣哈气声，这也是真正的野猫在长年与蛇蝎的搏斗中从对方身上学来的技能。 　　“这猫……？”熬嗷一脑袋问号。 　　暮鸦卷着尾巴蹲坐下来，看着笼子里面的猫，试探性的发出安抚幼崽的咕噜声。 　　笼子里的猫并未接受到暮鸦的善意，反而更加的紧张，几乎要跳起来打它。 　　而且是用后脚跳起来的那种。 　　“怪不得说是疯了。” 　　这动态怎么看着像是个人？ 　　棕色眼睛的猫连准头也不是很好，跳起来的太过用力，一脑袋撞在笼子上，看起来像是有些神志不清，又发出好几声乱七八糟的叫声。 　　熬嗷皱起眉头：“这叫声乱的，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认识暮鸦这么多年，他的猫语等级还是挺可以的。 　　暮鸦：“喵。”别说是你，我也听不懂。 　　“方言？”猫也有人的困扰？ 　　暮鸦不由自主的翻了个无比顺畅的白眼。 　　“喵。”才不是。 　　“喵呜。”他是个人类。 　　熬嗷都惊了。 　　“啊？”人类？ 　　人类变成猫，这跨物种的状态，对它们这种存在来说，也算是件比较玄幻的事情了，至少熬嗷是不常见到的。 　　“不是，一般不是反过来吗？”它们这种存在会变成人，才对嘛？ 　　毕竟这个世界人类是祂们的宠儿，自然是人类社会中资源最多，其他奇奇怪怪的存在都会想要混入其中以谋求各种利益。 　　怎么还能有反过来的？ 　　暮鸦就觉得他少见多怪。 　　“喵。”人家又不一定是自愿的。 　　熬嗷就觉得不对劲。 　　他上下打量暮鸦，带着试探问：“认识？” 　　暮鸦直径点头。 　　“喵。”我觉得是认识的。 　　现在是猫，不过身上还残留着做人时期的味道。作为猫科的暮鸦能闻出来，对于熬嗷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只是刚才注意力没在这方面而已。 　　熬嗷嗅了嗅，露出奇怪的表情。 　　“顾延？”怎么搞的？ 　　如果是从别的世界来的法师，比如寒青那种，会个变形什么的然后走火入魔，又或者无法适应动物的感官行动方式，结果把自己整疯了变不回来，那还是有可能的。 　　可顾延只是个有丁点儿特别的人类而已。 　　怎么搞的？ 　　想来严衍也是注意到了这猫的特别，但是无法具体确认，为了以防万一，才邀请暮鸦前来出诊。如果就是普通的疯猫，考虑到暮鸦根本治不好精神问题，那么安乐死对于猫来说也是解脱，总比日日存于无法纾解的惊恐中要强。 　　而如果是另一种情况：某种严衍无法理解的特殊情况，暮鸦正好当做额外出诊次数，顺手就能解决。 　　一时之间暮鸦也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它放出黑雾，去检查顾延的状态。 　　黑雾从耳朵钻入猫的身体，这猫满目惊恐疯态顿时就卡壳了，随后潮水般迅速褪去，神情陷入一片呆滞之中。 　　黑雾来得快去的也快。 　　眨眼的功夫，雾气从病人体内抽离，回到了暮鸦爪下。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熬嗷十分好奇。 　　“……”暮鸦斟酌片刻，带着迟疑开口，“喵……？”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遇到过？” 　　“……”也不对。 　　暮鸦左右摇晃着脑袋。 　　暮鸦实在是闹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要说现在的顾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它还是有些判断。 　　“喵。”一种诅咒。 　　就像之前的猜测那样，顾延并非自愿，而是受到某种诅咒，才会变成猫咪的形态。 　　猫的脑子有限，这种诅咒又非常简单粗暴，约等于将顾延的身体拆开，丢掉诅咒者认为多余的部分，再把剩下的拼吧拼吧，凑成了一副猫躯。 　　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两只，一猫一狗都没心没肺，对此感觉尚且良好。 　　“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去找他被丢掉的部分。” 　　暮鸦点头。 　　不然变回人的时候顾延就是残缺的，不用脑子想也能知道，那样必死无疑。 　　行吧。 　　在去找其他部分之前，还先收好现在有的部分。 　　熬嗷拎起了笼子，去前台做领养手续。 　　好在现在的顾延喵被暮鸦撸了一遍脑子，整只猫都温顺了很多，呆呆的坐在笼子里，片刻后居然转头去睡了。 　　看起来就仿佛熬嗷这个冒牌宠物医生治好了猫咪似的。 　　等到自己兽医身份的调查审核期间熬嗷就带着暮鸦在救助站转来转去。 　　冷不丁的，暮鸦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喵？”小白猫？ 　　在熬嗷反应过来之前暮鸦从他怀里跳下来，往宠物宿舍那边溜了过去。 第73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顺着气味一路找。 　　很快, 他们在一间宠物宿舍面前停下。 　　这片楼原来应该是人类的宿舍，现在一楼全改造成了宠物宿舍，原本的四人间现在每间屋子里放8只猫笼, 互相之间都有距离，防止发生不必要的流血事件。 　　不过面前这间比较特殊，里面只有一只母猫。 　　而且怀孕了。 　　怀孕的母猫本来就容易激动, 这家救助站收容的动物还十分杂乱，隔壁好像还有犬科和鸟类, 虽然已经给了它单独的屋子并且同大型犬科远远隔开，却还是很难让这只在孕期被送过来的母猫感到安心。 　　隔着门都能隐约闻到里头不安的气息, 暮鸦探头嗅了嗅然后向熬嗷发出低声的咕噜，示意他不要吓着对方。 　　熬嗷自然也感觉到了, 只是轻轻打开门。“我在门外等你。” 　　既然对方已经很陷入情绪紧张之中，他这么大一只犬科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为了避□□血事件，暮鸦单独进入屋内。 　　房间收拾的非常干净，到了一尘不染的地步，作为一间养猫的屋子来说这可是很不可思议的, 可见志愿者在这里的住客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单层猫笼内却没有做到洁净无味，不过这是为了不打扰孕期母猫的心情而必须做的退让, 志愿者也不是猫咪的原主，还没有建立起充足的信赖关系, 在这个特殊时期是不适合勤劳打扫猫笼的。 　　屋子里的东西很简单，木桌上放着一些用具, 更换的垫料、猫粮、营养膏等等，一把木头椅子, 以及一张上下铺的床, 还是只有床板的那种, 猫笼就放在下铺的床板上。 　　怀了孕的白猫侧躺在猫窝里，因为沾满了它的毛，白色团状的猫窝看起来灰灰的。 　　此时听到门口的动静，白猫抬起脑袋，警惕的盯着进来的猫。 　　暮鸦与它对视。 　　“喵？”大橘呢？ 　　白猫似乎并不知道暮鸦在问谁，发出驱逐的哈气声。 　　暮鸦没有急着靠近，而是跳上不远处的桌面，仔细观察白猫的状态。 　　这只母猫年纪本来就不大，头胎又经历了转移，很可能会有问题，暮鸦当然会更加小心。 　　好在据它观察母猫的肚子状态还可以，猫的头胎一般3、4只都差不多，第5章6只也有可能，而白猫看上去只怀了一胎而已，非常少见，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咕噜噜~”暮鸦从喉腔里发出含糊的安抚声。 　　白猫抗拒了一会，大概是累了，也可能是看暮鸦确实没有恶意？脑袋往边上一侧，不再继续警告。 　　看对方放松下来暮鸦终于来到了猫笼边上，和白猫近距离对视。 　　“喵？”还记得我么？ 　　猫咪对气味的记忆可以持续很久，也可能转头就忘，这期间的区别几乎只是看它自己愿不愿意记住而已，所以暮鸦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认识自己。 　　“喵——”记得，当然记得。白猫发出有些抵触的叫声：“咪嗷——！” 　　然后是一长串的骂骂咧咧，拉长的尖锐叫声瞬间刺穿耳膜，暮鸦的耳朵都因此往下趴了少许。 　　骂骂咧咧的大意就是：你是那只垃圾橘猫的垃圾同伴！ 　　暮鸦：…… 　　它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 　　不管怎么说，大橘也不是始乱终弃的那种公猫。 　　啊不对，给带跑了。 　　它们是猫又不是人类。 　　难道不是□□期过后母猫和公猫自然和平分手吗？？？ 　　难道小白猫在社会学习期的幼年是被人类照料，而并非猫妈妈，或者小白猫的猫妈妈干脆就是人类养大的，因此在生活习性上面与野猫出生的大橘并不相容？ 　　这…… 　　暮鸦有些懵。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带来的典型问题了。 　　不要说规则下限这样的问题了，两只猫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概都是不同的，沟通上可能存在非常庞大的鸿沟。 　　嘘—— 　　冷静，保持安静—— 　　黑雾在将屋子内部覆盖。 　　完美调控温度、湿度，改变光暗，稳定氛围，黑雾精密操作，将周围的条件控制在最让猫咪舒服的状态下。 　　更加舒适的环境让白猫进一步放松下来，趴在猫窝里看着暮鸦。 　　暮鸦就问它：“喵？”你知道大橘去哪里了么？ 　　白猫摇头。 　　其实离开的不是大橘，而是白猫自己。 　　就像是所有公猫母猫那样，怀孕后的母猫会根据情况判断之后要如何做。 　　也许是因为感情并不深刻，或者大橘身上还残留不少人类的气味，让白猫感到了不安，又或者干脆就是那货过度没心没肺，让小白觉得指不上，于是果断出走。 　　从白猫的态度上看，暮鸦强烈怀疑是后者。 　　对大橘来说天大地大不如吃饭重要，很可能是在这方面表现的不太恰当，让白猫觉得跟着这货有可能饿肚子，于是果断投奔人类的怀抱。 　　暮鸦试探着问：“喵？”它抢你吃的？ 　　果不其然。 　　白猫露出幽怨的表情。 　　也不是差那口吃的，而且那时候白猫其实也不饿，可怎么说呢…… 　　人类都在那里嘀嘀咕咕这是给孕猫吃的补品，那只大橘还舔着脸凑过来吧唧一口，就！很！生！气！ 　　想起来又生气了的白猫喉咙里发出哈气声。 　　暮鸦耳朵往后一翻。 　　不能跟孕猫计较。 　　黑猫内心叹气。 　　“喵？”我帮你看看？ 　　白猫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检查需要一些时间，暮鸦做的很仔细，不仅是物理上的，还有心情的安抚也做了，期间它们喵喵喵的交流，暮鸦也了解到来找人类其实是大橘的意思。 　　大橘劝过白猫好几次来人类的兽医院生产。 　　这当然是处于安全考虑，却让白猫十分不满意。 　　“喵……” 　　白猫发出幽怨的叫声，以及：你把它阉掉吧，留着也是祸害别的猫。 　　猫并没有固定伴侣的概念，但白猫显然对大橘十分关注。 　　暮鸦：“……喵。”……随缘、随缘。 　　命运的节点已经过去，以大橘那个过度随遇而安的自由性格，确实是TNR的生活更适合它。 　　“喵？”你怎么还不走？ 　　白猫问它。 　　暮鸦就神色复杂的看着它，喵：一会你就要难产了，我留着才能帮你活下来。 　　白猫：……？ 　　喵喵喵喵喵？？？ 　　算是头次当妈妈本身有风险，可不是只怀了一胎吗？？？ 　　暮鸦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它的黑雾带回了信息，白猫肚子里那只跟脐带翻滚的乱七八糟还偏偏长得又肥又壮的小橘猫幼崽，极大概率注定难产并且会挂掉。 　　除非剖腹产。 　　而这间救助站是肯定没有那个条件的。 　　问题在于白猫并不配合，它能容下暮鸦这么大一只猫在周围乱转，纯粹是因为暮鸦和大橘一起生活了很久，两只猫有属于同一猫群的气息。 　　但是接生？ 　　接生？ 　　白猫的表情逐渐迷茫。 　　这段时间被人类照顾着，那些人类将它拎来拎去，检查投喂尽可能的照料，白猫也听了不少单词。 　　其中确实有“剖腹产”。 　　但，“剖腹产”这个单词跟另一只猫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猫吗？？？ 　　白猫又用瞪大的眼神控诉。 　　暮鸦：…… 　　好像是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剖腹产是人类的做法，使用黑色烟雾的暮鸦可以将自己的权柄渗透到其他生物的体内，自然不用剖腹产，它完全可以利用黑雾渗入白猫的身体内部，梳理缠绕的脐带，至于胎儿体积过大的问题，因为只有一胎，其实还可以赌一赌。 　　“喵。”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帮你拉出来。 　　白猫：…… 　　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表情。 　　这时候熬嗷敲了敲门。 　　“那边过来说顾延的领养手续已经办好了，你这头搞定了吗？” 　　暮鸦对白猫发出低声喵呜，告诉它外面那只狗也是大橘的朋友什么的，让它不要因此而紧张起来。 　　白猫盯着门，显然十分抗拒。 　　这事情没办法勉强，如果白猫怕犬科，那就不能让熬嗷进来，暮鸦只能贴到门边，喵呜两声，示意熬嗷这边还要挺久的。 　　以熬嗷的耳力隔着个薄薄的木门板而已，完全能听清楚暮鸦的意思。 　　“我们没办法一直在这里混着，办完领养就该走了，不然我们把你看上的猫也领养走吧，反正你的猫咖啡还能装。” 　　暮鸦：“喵。”不行，它要生产了，不方便移动。 　　熬嗷：…… 　　汪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在有意的跟自己作对，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任务又碰见孕妇又遇到孕猫的，简直让狗头疼掉毛。 　　“努把力？你跟它商量一下，只要它保持情绪稳定，应该是不会早产的。” 　　而且今天就是预产期，也不算早产……吧？ 　　熬嗷无奈的想。 　　孕猫不好移动主要也有人跟猫无法达成顺利沟通的原因在内。 　　其实有些猫主人和猫咪关系特别好，孕期别说动猫窝了，就算刚出生的小猫也可以碰，母猫不会因此将小猫抛弃，但这种必须是猫咪对主人的信任度和亲密度都达到一个极高的阈值才可以，不推荐一般情况的饲主去冒险。 　　而它们这边更容易一些。 　　毕竟有暮鸦这个作弊器呢。 　　暮鸦：…… 　　暮鸦无奈的扭头看向笼子里的白猫，嗓子里发出咕噜声。 　　“喵~”走吧~带你去个可以殴打大橘的地方。 　　就见白猫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74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领养小白？” 　　志愿者小姑娘都惊呆了, 急忙劝阻：“不行，小白今天就是预产期，绝对不能移动的, 你自己也是兽医，怎么能做出这种判断呢？” 　　熬嗷：“……”啊，差点忘了兽医的人设。 　　“我也不想的, ”熬嗷一本正经的说，“但是它不愿意我走, 一直在叫，没有办法。” 　　这是熬嗷和暮鸦商量出来的结果, 就算忘记了兽医的人设，他们也知道要从一家正经的救助站带走一只临盆的孕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除非不带走的后果更严重。 　　所以小白得自己闹。 　　这件事情听起来还挺危险的, 实际上操作起来也是风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一尸两命，妥妥的非专业人士请勿尝试。 　　可暮鸦就是专业人士中的专业人士。 　　它说没有问题，熬嗷也就配合。 　　解释不通的熬嗷邀请小姑娘跟自己一起去小白的笼子前头，并表示只要看一眼, 小姑娘就能明白为什么他必须领养走小白。 　　小姑娘完全不信，但还是被忽悠着跟了过去。 　　而小白也并非真的受到惊吓。 　　“喵~~”它只是在那里舒服的横躺着, 装出哀鸣的模样。 　　可怜兮兮的，一个调子转三下, 仿佛对熬嗷一见钟情。 　　汪默默揉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默默看着小白那个圆瞳润雾的可怜模样, 跟小姑娘碰碰头头，贴贴蹭蹭, 但就是对着熬嗷哀嚎。 　　这下立刻就闹的小姑娘也没了办法。 　　“这咋还一见钟情了呢？”小姑娘无法理解。 　　熬嗷心说我也无法理解呢, 可谁让暮鸦的剧本就是这么写的？ 　　猫类一惊一乍情绪反复不定那都是正常的, 况且人类与猫的语言、习性并不相通，哪怕小姑娘觉得白猫的行为反常，却也没有办法。 　　因为现在的现实就是：白猫自己要跟熬嗷走。 　　不同意就开始哀嚎，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怕它嚎流产的小姑娘只能无奈答应。 　　“小白情况特殊，我们要求视频抽查，并且允许我们上门访问。” 　　白猫太漂亮了，毛蓬松眼睛又大，现在还揣着崽子没办法去做绝育，小姑娘担心它被坏人抱走当成种猫，变成生育工具。 　　猫咪那么单纯哪里知道人类的险恶？ 　　面对漂亮猫崽带来的利益，不少本来爱猫的人会让自己家的猫试着生一次、两次，一开始送小猫，到后面开始卖。 　　最初总是每年一孕，第二年就变成还能接受的一年两次。 　　猫适合生育的时间就这么几年，很快就变成一年繁育三次，甚至觉得还能努力挤一挤。 　　小姑娘做义工有段时间了，见识过太多没下限的人，因此十分担心。 　　哪怕熬嗷毫无负担的答应下来包括回访、视频联络等条件，只是不能保证每次视频都能接上。 　　“我开咖啡店的，如果忙就顾不上电话。” 　　“这个我们也是能理解的，就尽量保持联系。” 　　双方很快沟通完毕。 　　熬嗷结清了小白之前的检查费用，小姑娘特别提醒了他，因为小白来的时候就怀孕了，疫苗和驱虫这一块没能跟上，如果熬嗷家还有其他猫咪，一定要注意隔离。 　　熬嗷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反正不是他来操心。 　　办好更加复杂的手续，熬嗷终于成功将白猫和顾延喵一起拎回了猫咖啡。 　　路上暮鸦特意用黑雾为白猫做了内外清理，确保它不会将传染病带回猫咖，熬嗷又在猫咖啡的员工宿舍清理出一角，放好猫笼，打开鱼尾将周围伪装成宽敞的单身公寓，然后打开手机跟小姑娘视频，给她看屋子里的环境让她放心。 　　被尾巴怼到墙角的寒青脸都平了。 　　“什么鬼情况？”他用口型去问暮鸦。 　　“喵。”就当领养了个娃吧。 　　暮鸦安慰他。 　　迅速搞定视频任务的熬嗷松了一口气，叉腰看向暮鸦。 　　“明天的视频你自己看着办。” 　　暮鸦倒是不太担心，它还挺懂铲屎官的心理变化的。 　　“喵。”其实你可以晚点打电话的，一会就有猫宝宝了呢，她会很开心的。 　　“……等等，现在？！” 　　再一看那只白猫，已经横躺着开始喘大气，显然是肚子里开始发动。 　　寒青都愣住了。 　　接下去就是好一顿手忙脚乱。 　　温水、被褥、暖气、应急药品…… 　　暮鸦就默默看着这两只在那里手忙脚乱。 　　它低声叫着，安抚白猫，顺便安抚一下这两只。 　　“喵呜。”应急药品可以去掉，温水也不用，猫罐头去开两个，暖气开上，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你们去看一下顾延，严衍估计等下就要过来，你们负责跟他解释顾延的情况，在没有找到其余身体部分前是不能将他恢复原状的。 　　寒青和熬嗷一起点头。 　　正常情况下他们都不喜欢关于交流和沟通的环节，但现在情况特殊，两只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说话的乐趣。 　　暮鸦就默默目送他们忙不迭地冲出宿舍，目测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了。 　　宿舍里只剩下暮鸦和白猫。 　　屋子里还有人类的气味，不过寒青作为法师，当他不需要的时候，存在感是可以淡弱到几乎为无的，因此并未引起白猫的抗拒。 　　暮鸦放出了黑雾，开始为白猫做生产前的准备。 　　绕颈的脐带顺利解开，再检查一下胎儿的生命状态，确认一切安好。 　　暮鸦收回黑雾，对白猫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不需要暮鸦的干预了。 　　它趴在一旁安静看护，陪着白猫经历生产到产出的全过程，因为只有一胎，所以整个过程也只用了三个多小时。 　　暮鸦静静看着那一坨黏糊糊的沾了大鼻涕似的小橘猫。 　　它嗅了嗅。 　　现在小橘猫身上全是白猫的气味，暮鸦无法分辨，不能确定小橘猫的气味是否能跟鞠球对上号，它想要靠近仔细嗅嗅，就收到了来自母猫的哈气警告。 　　暮鸦耳朵一趴。 　　带崽的母猫不讲道理，暮鸦转身跑出去。 　　“喵？”罐头呢，呈上去吧。 　　舔完小猫的白猫开始吃罐头补充体力，暮鸦则趁着母猫不注意，再次利用不会留下气味的黑雾检查小橘猫。 　　身体健康，橘猫基因稳定。 　　“屋子里这么多橘猫，不会把你吃垮么？”寒青就在调侃，他知道不少人类社会的梗，经常张口就来，搞得暮鸦一只猫跟不上节奏。 　　但橘猫能吃这点暮鸦是有切身体会的，低头叹气。 　　“喵。”养着吧养着吧，算大橘的账上就行了。 　　看一眼屋外，发现严衍还没到。 　　“喵？”不是说今天过来看顾延喵么？ 　　“好像是临时加班。”寒青晃了晃手机，上面有严衍发来的信息，“在外面打工可不容易，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我那边压榨生命那么厉害，却也不能做到完全保护打工仔们个人的自由时间。” 　　个人的自由时间？ 　　暮鸦露出“那是什么？”的表情。 　　猫咪如果有猫群，那就是猫群的一份子，对于“个人”这种需求是没有概念的。 　　与此同时，随性的猫咪又无时无刻不拥有着自由。 　　寒青就摊手。 　　“我算是理解为什么很多人类都喜欢猫咪了，从某些因素来参考，也许人类打心底对猫咪是持着羡慕的态度，也说不定呢？” 　　这话暮鸦就更听不懂了。 　　作为法师的寒青哪里都好，用起来也很方便，就是有时候不说猫语也不讲人话。 　　当时熬嗷随手一放，正好也是将白猫放在了严衍的床铺上。 　　这件屋子里多少会有些寒青的气味，白猫对寒青的气味不排斥，但也不喜欢这名法师，暮鸦只能叫回严衍，让他再白天工作后返回猫咖啡，接手照顾白猫的工作。 　　寒青就在屋子的最那头看着。 　　“那我住哪？” 　　“喵。”跟我住猫区？ 　　“好主意。” 　　这家伙几乎是一秒就来了精神。 　　暮鸦：“……喵。”记得不要强迫猫，否则它会继续远离你的。 　　“放心吧，在这个世界我已经学习了很多正确撸猫的姿势。”可惜目前为止都没能在正主的身上派上用场。 　　知道他和猫上辈子纠葛的暮鸦只能说，虽然这事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寒青活该，但它确实能理解为什么这辈子猫不愿意再跟着这个不靠谱的主人。 　　毕竟当猫咪翻出肚皮，就是全身心地信任。 　　而如果那个铲屎官从始至终都只是将自认为最好的给予猫咪，而并非去学习并选择最合适的礼物，那么对于并不了解那些事情，同时又对铲屎官全身心信任的猫咪来说，这些本质是好意的给予，也许会招致导致致命性的灾难。 　　那猫是真的不想再面对致命铲屎官了。 　　何况对那猫来说，寒青的自负并未改变，学的再多也改不了不可靠的本质。 　　“喵。”他早晚还会犯错的。 　　啡啡蹲在暮鸦边上，舔着爪子嘀咕。 　　暮鸦呼呼它，将它赶回猫区，新规矩就是最近公猫不许靠近员工区，母猫也只能在外围活动，今天刚到的白猫尚未加入暮鸦的猫群，不同的群体关系会让带崽的白猫对其他猫保持紧张状态。 　　“喵。”啡啡不乐意的叫唤：你让它加入不就好了。 　　这事情暮鸦还没想好呢，坚定不移的呼呼，一口气将啡啡赶回猫区，随后趴了下来。 　　今天得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处理顾延的问题呢。 第75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第二天早上, 严衍没出去打工，好像是请假了。 　　他十分担心顾延的事情，有些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注意力不集中还去打工可能会出现意外，别到时候打碎了东西工资还不够赔偿的。 　　一个上午除了给白猫整理窝，严衍都在看顾延喵的情况。 　　顾延喵还是那个样子, 见人就剑背龙，骂骂咧咧的, 发出类似人言的声音。 　　猫听不懂，人也听不懂。 　　这就很难搞。 　　肯定不能放在客人看得到的地方, 会被误会虐待猫咪的。 　　猫区肯定不行，其他猫会全力驱逐神经质的喵, 也不适合放在员工宿舍，顾延喵会恐吓白猫的，而像厨房这样长期吵闹的地方就更不适合安放病患了。 　　好难搞啊。 　　暮鸦无奈的卷着尾巴。 　　“喵。”挂休息的牌子吧。 　　今天先歇业，将顾延喵放在前面客区。 　　“没问题么？你的营业额还够？”熬嗷很怀疑这猫本月就要赤字。 　　暮鸦面无表情。 　　“没关系的，”严衍安慰猫猫, “顾延家的钱足以支付，只要他能恢复, 肯定愿意出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 　　猫猫点头。 　　熬嗷就提醒它：“那你要记得去找顾延要钱，别跟前几个月似的, 老是给人类干白工。” 　　提起前几个月的事情，暮鸦瞬间就无精打采了。 　　它总是忘记关于钱的事情。 　　“喵。”钱本来就是人类发明的计数单位, 跟猫猫有什么关系呢？ 　　趴。 　　“我跟你说，”熬嗷蹲下来, 劝道, “下次你兑换个一千个钢镚, 在地板上来回滚着玩，到时候你就知道钱的好处了。” 　　滚着玩？ 　　暮鸦露出怀疑的小视线来。 　　严衍秒懂。 　　“滚硬币啊？那个很好玩的，很多猫咪都喜欢哦。” 　　只是熬嗷这么说，暮鸦是肯定不会信的，可看到严衍也持肯定态度的时候，暮鸦就有些犹豫了。 　　这两个家伙同时坑猫的可能性不高。 　　尤其是严衍。 　　这孩子基本等于纯善的符号，只是比较有度，不会盲目发散善心，而是有选择有条件的去做些好事情。 　　基本上来说暮鸦还挺看好严衍的。 　　至少比熬嗷那个坑货可靠。 　　正巧一只白向深灰渐变的猫从猫洞里钻了出来，变形解除，寒青恢复了人形，无奈的对暮鸦摊开双手。 　　“你的猫群驱逐了我。”可无辜了。 　　暮鸦：…… 　　“喵。”那晚上你还是睡客区吧，我给你买睡袋和小暖炉。 　　正好还能帮忙看着点顾延喵。 　　寒青看了看顾延喵，换来顾延喵的剑背龙炸毛。 　　“行啊。反正疯的肯定不是我。” 　　法师什么风浪没见过？ 　　淡定得很。 　　他们正聊着呢，有人来敲门。 　　“扣扣”。 　　熬嗷很疑惑：“不是挂了休息的牌子么。” 　　寒青和严衍互相对视，寒青去开门，严衍得继续陪着顾延喵，这倒霉孩子现在就在严衍身边能消停点，换个人都得大声叫唤。 　　猫咖啡的门打开。 　　寒青探头。 　　“你好？今天不营业。” 　　“啊……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呢？” 　　“店长。” 　　寒青：…… 　　回头看了一眼暮鸦，扭回脑袋。 　　“那什么，其实店长就是我。” 　　“……大家都知道这家猫咖的店长是只黑猫好嘛。”钱昕就差将无语直接砸到了寒青脸上，叉腰说：“我有正经事情，店长到底在不在？” 　　寒青再次回头。 　　暮鸦对他点了点脑袋。 　　于是寒青让开了路，将钱昕放了进来。 　　看到这个钱昕的瞬间，暮鸦和熬嗷就坐直了。 　　脸上干净的不可思议，没有任何修饰装扮，无论是化妆还是耳环都没有，连发型都是平平无奇的，身上则穿着灰扑扑但很干净的衣服。 　　这和他们之前见过的钱昕完全不同。 　　一进门，钱昕便看住了暮鸦，熬嗷趁机示意寒青，让寒青将严衍带走，带去厨房，以防万一一会客人要点单。 　　“这边的对话你们最好不要听，去干活吧。” 　　寒青秒懂，拎着严衍就去厨房躲避，免得再次被牵入麻烦之中。 　　钱昕直接走到暮鸦面前，此时暮鸦刚跳到地板上，她就蹲下来，跟暮鸦近距离对视。 　　“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吗？” 　　暮鸦没有急着回答，它在观察钱昕。 　　在这个距离，瞳孔的反光都一清二楚，暮鸦能直接看到钱昕眼瞳内的痛苦和恐惧。 　　对于一名普通人来说穿越绝不是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情，特别是钱昕显然不是获得了回到过去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是去了一个比她自身诞生的时间更早的时代。 　　光是应付繁多的变化就让钱昕精疲力尽。 　　方才面对寒青的从容，也不过是她学会的伪装。 　　暮鸦看了一眼大门，边上的熬嗷立刻会意，他也好奇呢，就主动走过去开门看了看，收回脑袋，对暮鸦摇了摇头。 　　他们的店还在正确的时间点上。 　　也就是说，钱昕在进入这家店的时候，又一次的“穿越”了。 　　猫咖啡从没有去过20年前，是钱昕一直在跳来跳去。 　　难怪时间要刷掉她…… 　　这倒霉孩子。 　　熬嗷都有点儿同情对方了。 　　暮鸦冲钱昕咪呜叫着：你来做什么呢？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就……走进来？”钱昕恍惚的说，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能带我回去吗？我想回家。”她紧接着说。 　　暮鸦摇了摇头。 　　它是不能跟时间抢人的，那不是它的能力范围。 　　无论是什么导致了钱昕的穿越，又让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当祂们开口之后，其实暮鸦就该不再管了。 　　只是其中的矛盾让暮鸦感到好奇。 　　“你又在想什么呢？” 　　熬嗷开口。他太了解这只猫了，看到它卷动的尾巴尖，还有端坐的模样，就知道黑猫肯定是在好奇什么。 　　每次只要黑猫摆出这个姿态，接下来总要出点幺蛾子的。 　　暮鸦歪头看向熬嗷，十分无辜。 　　“喵？”你不好奇么？既然祂们希望时间消除错误，为什么要发布达成时间闭合的任务？对祂们来说，一个人类的存在与否并不会改变太多，就算担心驳论问题，也只需要消灭穿越后的钱昕就好了，不是吗？ 　　根本没有必要非要达成闭环，毕竟祂们已经将这条线上其他人的存在性都抹除了。 　　既然做到这一步，又为什么要让这次穿越成功呢？ 　　“除非祂们需要谁的诞生。” 　　一个幸存者。 　　“严衍？” 　　熬嗷觉得挺奇怪的。 　　毕竟如果没有他们的参与，严衍也应该被抹除了才对？ 　　时间闭环形成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毕竟是‘祂们’嘛，”熬嗷给暮鸦提供了一个可能的思路，“也许重点是复数？” 　　也许人家也会意见不合呢？ 　　谁也没法猜测“祂”所包含的真谛是什么。 　　它们所看到的，人类所看到的，不过都是通过各种感官努力去观测后得到的结论，也许离事实的真相相差甚远。 　　熬嗷的意思非常明显：他认为祂们之间也有矛盾。 　　也许想要达成时间闭环，从而将严衍的存在性维持下去的是一个“祂”，想要干脆将一切抹去的是另一个“祂”。 　　其中一个“祂”向它们下达了任务。 　　而另一个“祂”选择自己动手。 　　“你们在说什么……？” 　　钱昕十分疑惑，她不知为何能听懂猫语了，暮鸦喵的每一声她都能够理解，熬嗷说的就是普通的人言，钱昕自然也是能听懂的。 　　明明都能听懂。 　　可为什么合在一起，她就无法理解了呢？ 　　“他？哪个他？”钱昕觉得关键点在这个上面。 　　这时候就很佩服“直觉”这种神奇的天赋型技能了。 　　钱昕完全是胡乱猜测，但还真被她抓到了重点。 　　“祂，指那种的。”熬嗷比划了一下上面和下面然后画了一个圆。 　　泛指任何地方任何时间，祂所指的，是某种巨大的意识，是通过人类的语言绝对无法去准确描述的东西。 　　钱昕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对于没有相同认知的人来说，刚才那个手势也太抽象了。 　　更像是在说“你我都是一家人”这种快乐的事情。 　　“好吧，我尽力了。”熬嗷摊手。 　　钱昕的表情过于迷茫，吸引了其他猫咪的注意，周围围了一两只猫，连安吉拉都探出脑袋来围观人类。 　　安吉拉：“喵？”她怎么了？ 　　暮鸦看过去。 　　安吉拉继续说：“喵。”小媛悄悄跟我说，这个东西怪怪的。 　　仔细一看，一些细细的银丝在钱昕的头顶附近盘旋，那些丝线似乎无法接触到钱昕，无论小媛怎么努力都不行。 　　这种异象让蝴蝶有些害怕，于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悄悄地跟安吉拉嘀咕。 　　暮鸦：“喵。”她不属于我们的时间，小媛的能力是无法超越时间的。 　　现在回到刚才的问题吧。 　　暮鸦看向钱昕，喵：带你回到正确的时间点是不可能的，严格来说我只是个医生，不是具有超越时间异能的术士，无法办到那种事情。 　　钱昕眼中的希望迅速淡去，她捂住脸。 　　“可我真的受不了了啊！” 　　暮鸦想了想，又问：那你还有别的愿望吗？ 　　“别的？”钱昕十分不解。 　　暮鸦的视线划过钱昕扁平普通的腹部，然后点了点头。 　　“喵。”想一想，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其他什么。 　　不过在那之前，既然到了咖啡店里，要点单么？ 　　店长卷着尾巴向钱昕推上了点单用的平板。 　　进店必须要消费至少一单哦~ 第76章 死神、奶奶与猫 3 　　店内的规矩是不能退让的。 　　至少熬嗷盯着的时候绝对不行。 　　钱昕拿着平板拨弄, 现代科技产品让她热泪盈眶，中途忍不住哭出声音，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 点了可乐和炸鸡。 　　“但是钱……”钱昕艰难的说：“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时代，钱的数额都很小，而且钱很少很少……” 　　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吃不起一顿炸鸡+可乐的套餐。 　　“喵。”如果你的后代愿意, 可以算他的账上的哦。 　　钱昕立刻摇头：“这个要怎么问，哪里有让后代替自己还债的, 又不是为了那种可悲的理由才让孩子到这个世界上。” 　　说到这里，钱昕略微停顿, 露出一丝痛苦。 　　“他本来该在飞机高铁无线网的环绕下自由成长，最终却要诞生在什么都没有又备受限制的时代。他根本不该经历这一切。” 　　她陷入情绪的痛苦中。 　　暮鸦歪了一下头。 　　钱昕的账单状态变成“已付款”。 　　“喵。”就当是我请客吧。 　　熬嗷：……就很服气。 　　可乐和炸鸡很好地安抚了钱昕的情绪。 　　吃饱喝足后她陷入短暂的思考中。 　　“我不知道我到底需要什么, 那里什么都缺，法律不健全，人也很可怕，社会秩序时有时无，”钱昕头疼的捂住脑袋, “也许只是因为我不属于那里的原因？对我来说那个时代太可怕了。” 　　“喵。”因为你的思想不属于那里。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钱昕对社会的认知、生活习惯、生活技能都是属于现代的。 　　又没有炼钢、医药科学类的特殊本事, 突然到了那个时代，没有朋友没有地位, 也不适应生活环境，再加上那个时代完全来自于体力方面的强压, 钱昕自然是活的举步维艰。 　　这么简单的问题钱昕当然明白，只是她也无力改变。 　　“对了！”她想到了, “有课本吗？化学或者物理的都行。” 　　暮鸦&熬嗷：…… 　　暮鸦露出“你这是在为难猫猫”的表情。 　　最终, 钱昕托着下巴看着暮鸦, 努力想了想，说：“不然，我从你这里领养一只猫吧。不要品种猫，就要普通的田园，能自己抓老鼠也不太亲人的那种。” 　　在钱昕的理解范围内，能从暮鸦这里得到的，同时对她自己还有用的，也就是猫了。 　　“能自己保护自己的那种猫，因为我保护不了它。” 　　“抓老鼠一定要会哦，我住的地方好多老鼠。” 　　说到老鼠，钱昕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暮鸦就用肉垫贴贴她的脸颊，给她顺毛。 　　“喵。”可以哦，有一只猫符合你的需要，不过要等到三个月后。 　　“三个月？那太好了，”钱昕听后立刻松了一口气，“我正要换个地方，搬家，被迫的那种，三个月的时间正好能重新安顿下来。” 　　“需要个养猫手册之类的么？”熬嗷作为员工提出了善意的建议，“如果要搬新家，最好在入住的时候就准备好猫的活动空间。” 　　钱昕有些犹豫，她现在受困的那个时代，养宠物是件很抽象的事情，和现代完全不同，看门的狗和抓老鼠的猫都是死就死，活就活的，和那些在特定的时候就会被吃掉的鸡鸭家禽的地位没差多少。 　　也许还不如猪、牛之类，毕竟双方的金钱价值差别很大。 　　如果她在养猫的时候投入了感情，就会被当作异类。 　　这种担心让钱昕有些犹豫，但很快她就想通了，她也没打算在那个时代寻求什么认可，被当做异类就异类吧。 　　“请给我一份手册吧，翻修老房的时候可以直接把猫咪玩耍的空间准备出来。” 　　“其实也就是，如果你还维持着现代长时间关门闭户的习惯，可能要找人专门给它打个猫门了。” 　　进出确实是个问题，钱昕默默记下来。 　　于是熬嗷就拿了一份养猫手册给她，还有一份小常识，以及猫饭的食谱，并不是猫咪美食博主的那种等级，而是更加普通的，基本上就是在做人饭的时候，先盛出来一点还没放调味料的食物留给猫咪。 　　考虑到钱昕订的猫是会自己抓老鼠的，暮鸦的猫群大部分都有强大的野外生活技能，这三个月足以将那只刚出生的小橘猫宝宝训练成捕鼠小天才，它们还会教育它如何识别毒药和毒虫、毒草，基本不用担心饿肚子或者误食毒物的问题。 　　“平时不用太管它，实在是饿了它会找你撒娇的，到时候你再均一点口粮喂它就行。” 　　钱昕认真记住了，并将手册收好。 　　暮鸦又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和奶绿送给钱昕做上午茶。 　　钱昕也不矫情，她太想念这些东西了，很快沉浸到现代美食带来的幸福感中。一直磨蹭到中午，她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才终于念念不舍的离开。 　　熬嗷和暮鸦互相对视。 　　“三个月后交出那只小橘猫，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暮鸦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脑袋：“喵。”倒时候严衍的存在性也许能被修复。 　　“也许。” 　　谁知道呢？ 　　祂们并不通人性，就算是其中一个突发奇想愿意保下严衍，也不一定就意味着祂能真的为严衍考虑什么。 　　这就像是寒青那货养猫似的。 　　做的事情是好的，但结果会变成如何？ 　　它们无法预料。 　　至于祂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矛盾，这些矛盾又会导致什么，就不是暮鸦或者熬嗷会去关心的事情了。 　　毕竟祂们也只是这个世界内的“祂”。 　　就像蜂巢里的巨型煤球兔一样。 　　祂只对于祂的世界是无所不能的绝对意志，有些为了世界规则，还不能随意破坏自己定下的法则。 　　而暮鸦和熬嗷是没有本源的存在，它们对这个世界的尊重只存在于双方可以和平共处的阶段内，一旦出现矛盾点，它们完全可以转头就走。 　　“利用我们倒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里的什么问题，对你们来说都属于‘个人问题’，你们开条件，我们帮忙，就当是在这里生活的住宿费。” 　　熬嗷歪头看向那条走道的方向，笑着说：“但别把我们扯进你们的破事中。” 　　走道开口处似乎有某种不明的扭曲。 　　“说好了。”熬嗷说着，自己点了一下脑袋。 　　暮鸦看向他。 　　“喵。”别闹了。 　　猫并不想专门去谈论这件事情，搞得特别认真地样子，在暮鸦的感觉中，这些事情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完全没必要再扯着嗓子嚎一声。 　　也就熬嗷是只犬科，就喜欢嗷嗷。 　　“喵呜。”黑猫叫唤着让熬嗷撤回注意力：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顾延的事情。 　　顾延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或者力量袭击，身体的大部分被剥离丢弃，剩下的缝合成猫咪的模样，导致心智都跟着出现了问题。 　　修复顾延这件事本身对暮鸦来说并不困难，它可以轻易做到。 　　问题是那些被丢弃的躯体残余。 　　如果没有那些，顾延变回人的时候就必死无疑。 　　熬嗷试着想象那个工程量，顿时露出头疼的表情来。 　　他确实可以一点点的跟着顾延的气味寻找，但鬼知道最初的事发地点是在哪里？ 　　如果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呢？ 　　光是从顾延喵的轨迹中找到案发地点都是个大麻烦。 　　更糟糕的是，万一案发地是某个人迹杂乱的商场之类，而犯事的又不是什么特殊存在，那就只能跟着味道一条一条的去排查，还不查到明年去哦？ 　　熬嗷觉得他不可以，于是提议： 　　“其实你可以重新做一份的。把他复原的同时检查，然后缺什么就做什么，我记得你的能力是可以做到那个的？” 　　暮鸦摇头：那是没办法的办法，他被丢掉的部分太多了，自体催生肯定不行，可若是全都用烟尘来组装填充，他就会变成我的造物，失去人类的属性。 　　那肯定不是顾延或者严衍会希望发生的事情。 　　这倒也是。 　　熬嗷侧着头二哈状装死片刻，提议：“顾延的脑子丢了不少，但多少还有剩下的，要不要让小媛去试试看，如果能找到准确的事发地点，可以节约点时间。” 　　暮鸦看向在猫窝里犯懒看戏的安吉拉，能看得出暮鸦对使用小媛的力量是有所犹豫的，自从上次和方媛分别后，小媛身上属于人性的部分迅速褪去，虽然她更懂得与人相处的规矩和细节，却也更加的偏离。 　　如果可以，暮鸦是希望小媛暂时不要接触这类事情的。 　　但小媛自己对此很好奇。 　　她就住在安吉拉脖颈处挂着的小玻璃瓶内，此时瓶内属于蝴蝶活动的光斑在微微闪烁。 　　“是那只新来的黑猫？”小媛的声音于虚无中响起，“可以哦，我可以试着帮忙。” 　　暮鸦却喵道：比起利用小媛的力量，还有一件事情我挺在意的。 　　熬嗷：“嗯？” 　　“喵？”你当初不是卖给顾延一只柴么？那只狗呢？ 　　熬嗷一愣。 　　“活着。” 　　他能感受到。 　　暮鸦能感受自己的猫群中的每一只猫，无论对方在哪里，同样的事情熬嗷也能做到，作为犬科，他同自己的狗群的链接更强，认真去追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狗过的挺滋润，估计长肉了。 　　“柴基没有跟着顾延，似乎是被转送给其他的顾家人了。” 　　柴基……？ 　　这什么小天才的名字。 第77章 死亡的烟 00 　　用来保护顾延的柴被转送, 但那只柴是顾延带回去保护自己的记忆，防止自己忘记严衍的保护装置，理论上轻易不会送人。 　　熬嗷与暮鸦对视, 都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可这到底是顾家的家事，两只不好直接干预，就算好奇, 最好的方法也是等顾延恢复之后直接问顾延。 　　“好吧，先解决顾延的问题。”熬嗷无奈的嘀咕。 　　严衍将顾延喵连笼子一起拎了过来, 寒青也来凑热闹，三颗人脑袋和一颗猫脑袋碰在一起, 团团围着中间的顾延喵。 　　顾延喵：……倒毛！！！ 　　连叫声都变得额外的惨烈。 　　“灭啊——！！！” 　　暮鸦：…… 　　这猫叫的到底是些什么玩意！ 　　寒青：“怎么有点像羊。” 　　寒青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直到被严衍瞪了, 才无辜的摊手躲到边上去擦杯子，进入远距离围观模式。 　　之前他试图帮忙给顾延喵换垫料，结果被挠了一手的血。 　　奇怪的是如果伸手的是严衍，顾延喵就不会动手，最多只是叭叭。 　　不咬也不挠。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严衍问。 　　“喵。”你负责照顾它就好了。 　　顾延喵现在只让严衍近身, 那么照顾它的工作就只能交给严衍。 　　下一步，暮鸦开始进一步分析顾延喵的情况。 　　它对着安吉拉轻声咪呜。 　　布偶猫略略点头, 跳下来，带着小媛的瓶子来到顾延喵的身边。 　　几乎是瞬间顾延喵的炸毛等级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并开始出现应激反应，暮鸦的反应更快, 黑雾埋入顾延喵的后脖颈，瞬间将它叨了起来。 　　顾延喵：…… 　　“呜嗷……？”懵。 　　没有从母猫那里获得社会学习经验的猫其实对于叼后颈的反应不大, 不会变的温顺, 反而会更加的应激, 但暮鸦的手法不一样，它直接顺着皮层的神经撸了进去，给予精确的刺激作为安抚，瞬间就能把一只怒火中烧的猫咪给撸成萌呆。 　　呆住的顾延喵顾不上其他，连小媛偷偷落在它的脑袋上都没有发觉。 　　水晶蝴蝶扇动翅膀，她的足踩在顾延喵的头皮上，延伸出来的透明细丝如同树木扎根一般深深埋入了顾延喵的脑海深处。 　　根据暮鸦的指导，蝴蝶已经大概明白人脑是如何储存记忆的。 　　在思维的殿堂之中，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抽屉，其实都有自己的分布规则，唯一的问题在于外来者很难理解这些规律，有时候大脑的持有者自身也无法理解——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想不起来事情，或者回忆事情十分艰难的缘故。 　　首先要找到这个人记忆库的排序法。 　　这就是小媛的天赋了。 　　她进来的时候就拿到了关键，只是以前不太会用而已。 　　水晶蝴蝶在比世界上最大药房的抽屉还要多的墙体面前飞舞，现在小媛的速度更快，对于标准世界时间流速，她用掉的时间几乎无法记录，没有那么微小的单位存在。 　　对于暮鸦他们来说，蝴蝶只是落了上去，事情就结束了。 　　蝴蝶打开翅膀，将顾延喵受到袭击前的景象投影出来。 　　立体投影完全展开，填满了整个空间。 　　背景很暗，看来是在某个深夜。 　　蝴蝶播放的是完全的第一人称视角，也就是顾延所看的画面，可以注意到顾延在林中沿着小道走，那种很规整的石板路，应该是在某个公园里。 　　没走几步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乌云蔽月。 　　随后视角往后转，顾延整个人转了个身，面朝背后站定。 　　他在巡视周围，但并无所获。 　　可他就是感到不安，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电话响了，是个女声：“弟啊，这柴真可爱，还有嘛？” 　　背景里还能听到柴欢乐的叫声，熬嗷听得懂，那是在要零嘴加餐。 　　顾延：“……没了，你喜欢就好，最近去哪里都要带着它，哪怕是在家里。” 　　“知道知道，它来之后就再也没看到奇怪的人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真好，你说我们要是人手一只，是不是就能和那些东西脱离关系了？爸妈也不会头疼我们的事情了。爷爷没的太早，爸也没有继承这个体质，没想到直接隔代遗传我们俩全中，啧啧，爸今天跟我打电话还在哭呢。” 　　顾延哪里知道。 　　“我可以去问问老板。”至于父母的事情，顾延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提起别的事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都没法联系上我，如果一直一直找不到我的存在，你又放不下的话，就让那只柴带你去它店里，也许那边的店主能帮上忙。” 　　听起来顾延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的姐姐对此也算是习以为常，连熬嗷和暮鸦也知道顾家很特殊，他们的体质有遗传倾向，会吸引麻烦。 　　顾家人一直在分居躲避，可依然无法完全避免。 　　一旦家里人开始出现问题，迟早会扩散开，这时候就要出一个人去做更危险的事情，运气好能解决问题，运气不好就要试着跟对方同归于尽。 　　一般来说是应该是经验丰富的长辈。 　　无奈他们俩的父母都对这些东西毫无感应，只能姐弟轮流顶上。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女声说：“多久呢？” 　　“不清楚，一个月吧？” 　　“一个月？等一个月后大概你骨灰都凉了吧？我找到又有什么用？” 　　顾延：“……” 　　顾延：“两周。” 　　女声：“一周。” 　　“行吧行吧。”顾延无奈妥协，“你小心点别把自己也赔进来。” 　　“放心吧，我无情的很。”那女声笑着说，“给我一点点线索好吗？” 　　“不行。” 　　“是你之前说的关于‘信徒’的事情吗？” 　　“不是。” 　　话题变得危险起来，顾延果断挂了电话。 　　然后他长久注视着夜空，哪怕乌云挡住了所有的月光和星光，他依然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能透过乌云看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大约过了两三秒，顾延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石板路的尽头，能看到一间小平房，应该是给看守这片园区的人住的。 　　顾延上去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在家吗？” 　　屋内无人回应。 　　顾延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发力一脚踹在门上。 　　脆弱的木门应声而倒。 　　里面空空荡荡的，顾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这里看上去已经废弃了。 　　顾延应该是疑惑的，他囔囔自语。 　　“如果这里压根没有人，那上周开始跟我联系向我求助的人又是谁？” 　　“……又是什么东西？”他顿住，然后换了个问法。 　　“啪咔”。 　　背后响起落锁的声音。 　　“你也是祂的信徒，对吧？我们在网上联系过。” 　　一个很尖锐的声音发出询问。 　　应该是就在边上，但顾延环视一圈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出来跟我说话。”他要求。 　　对方沉默片刻，艰难的说道：“我怕吓着你。” 　　“既然都是信徒，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对方显然是认可了，就听到“啪嗒”一声落地声。 　　然后顾延就看到一只诡异的东西从阴影里早走了出来。 　　那是一只猫。 　　应该是的。 　　它不可爱也不温暖。 　　它是死的。 　　浑身都是缝合的痕迹，但还在移动。 　　“祂做我的时候，还在研究，还不熟练，因此我被做的不是那么的好。希望不会吓到你，等祂做你的时候，会把你做的很好很好的。” 　　缝合的猫在痛苦中艰难发出声音。 　　“不要害怕。”猫说。 　　顾延浑身一个激灵，视角明显跟着一阵剧烈的发颤。 　　诡异的猫边说还在同时往外吐血。 　　危机感油然而生，顾延立刻退后好几步，撞到了旁边的木桶，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注意，现在却觉得这个木桶挺奇怪的，半人高，装什么要这么高的桶？ 　　往里面看了一眼。 　　血肉、皮块、断开的骨头，还有模糊成一坨的脏器。 　　这些从人体内被剥离出来的东西随意的丢在了这个巨大的木桶里。 　　最让顾延感到无法理解的是，屋子里并没有血腥味。 　　他努力嗅了嗅，什么都闻不到。 　　这让他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立刻掏出一小包东西，那是暮鸦推荐的，某种可以短暂的将人从幻觉中拉出来的刺激性药草。 　　顾延嗅了一大口，开始疯狂的咳嗽。 　　生理水雾模糊了视线。 　　在一片雾霾中只能勉强看到周围的那只缝合猫的身后有着大量的烟灰，烟灰滚动着，像是在低语着什么。 　　隐约还能从其中听到濒死的哀嚎。 　　雾气没有犹豫，在顾延看到它的瞬间，就向顾延滚了过来。 　　“你没有带猫咪过来吗？”浓烟中有个不辨性别的声音在说话，“没有猫咪就不能完成‘转生’，怎么能不带猫咪过来呢？” 　　“你想跑对吗？没关系，我可以让你愿意留下来。” 　　那个声音在嘀嘀咕咕。 　　“这次就破例吧，我为你提供‘猫咪’。你来做我的猫咪吧。” 　　接下来顾延的情况急转直下，他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低头就看到胸口已经被黑色的浓烟缠满，那些烟雾侵蚀进入他的体内，腐蚀他的内脏，视线被血液覆盖，变成粉红色，又迅速染上红斑。 　　最后一切都变成漆黑。 　　顾延倒下了。 　　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 　　熬嗷偏头看向暮鸦。 　　“好像……有点儿眼熟？” 　　暮鸦的脸上也正顶着充满疑惑的表情，同时又十分迷茫。 　　“喵。” 　　可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78章 死亡的烟 01 　　“看电影”的过程中严衍成功将顾延喵撸睡着。 　　小媛也已经从顾延的脑袋里得到了受袭地点的具体位置。 　　暮鸦和熬嗷决定去看看。 　　“不用我一起？”寒青表示了好奇。 　　“喵。”你留下看店。 　　猫的预感总是有些道理的, 至少暮鸦自己这么认为，因此当它感觉到需要人看门的时候，它就点名要求寒青坐镇。 　　寒青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好啊, 今晚做酸菜鱼当夜宵吧。” 　　“喵？”那万一我们忙到明天早上呢？ 　　“那就当早饭。”寒青不挑。 　　也行吧…… 　　怎么觉得自己把好好一个人硬是养成了一只橘猫呢？ 　　对此暮鸦感到迷茫又无辜。 　　目的地是位于市郊的植物公园，熬嗷开车载着暮鸦往那边开，路上, 他问：“所以，那是你的同类吗？” 　　坐在副驾驶的暮鸦依然是迷茫的摇头。 　　“喵……”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暮鸦很清楚, 它所有的同族应该都已经彻底灭绝了，彻彻底底的那种。 　　关于这点熬嗷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同样很迷茫。 　　暮鸦所有同族都灭亡了。 　　这句话可不仅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用更确切的说法： 　　诞生过它们的世界都早已在未知中毁灭，它们的存在性与诞生的可能也被抹除, 无尽可能中也无法再衍生出暮鸦的同族，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所以这只是什么？ 　　哪怕是对熬嗷这样见多识广积极搞事情的存在来说，这样的事情也太过离奇，暮鸦更是完全没有发现了同族的喜悦，反而和熬嗷的反应一样, 陷入到了迷茫中去。 　　“也许。” 　　片刻后熬嗷开口：“也许呢？” 　　暮鸦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万一还有一个你的同族跟你一样，早早跌入世界之间的狭缝, 也许它也没有被吞噬，而是找到那扇正确的门, 为它自己打开了全新的道路？” 　　“喵。”那我应该早就有所感应。 　　“一个猫群才有感应，这可是你说的, 说不定只是因为你们不再属于同个猫群。” 　　熬嗷有些想当然的这么判断。 　　但暮鸦却不支持他的想法。 　　“喵。”我的物种是以非常不正常的方式诞生的，从诞生开始就注定是一个群体, 永远不会互相背叛, 也永远不会主动分离。 　　我们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去信任, 因此绝对相信彼此。 　　暮鸦低声咪呜。 　　我们永远是同族，不可能丧失彼此间的感应。 　　熬嗷从中发现了华点：“但是你现在有了其他可以相信的什么，对么？” 　　暮鸦：“……” 　　说不对这狗肯定要闹腾，说对那不就证明对方没错。 　　猫猫闹心。 　　车上的两只不再交流，熬嗷踩了脚油门，让车压在限速上飞驰。 　　…… 　　………… 　　等到了地方熬嗷就觉得自己犯傻了。 　　夜晚的植物园空无一人。 　　可现在是白天。 　　作为公益性质的免费公园，在中午午休的这个时间点，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暮鸦&熬嗷：…… 　　熬嗷：“先吃午饭吧。” 　　暮鸦：“喵。”同意。 　　熬嗷抱着暮鸦从公园大门沿着石板路往湖边走，走着走着，一名管理人员跟上了熬嗷的脚步，并将熬嗷截停。 　　熬嗷：“……？” 　　就听管理人员微笑着劝说：“遛猫也是要栓绳子的哦。” 　　“公园里有不少遛猫遛狗遛鸟的，为了大家的小宝贝们能愉快的共处，请一定要戴牵引绳遛猫哦。当然，我们同样劝说遛狗必须戴牵引绳，大型烈犬戴口套，鸟应当呆在鸟笼内而不是在公园里玩飞还。” 　　很公平。 　　毕竟就连人类的幼崽出门也要被栓好。 　　熬嗷低头看向怀中的暮鸦，一点都不意外的发现暮鸦摆出了飞机耳。 　　“抱歉我正要回。” 　　溜了溜了…… 　　如果暮鸦是只能上牵引绳的猫，熬嗷也就不用每次都把它藏在自己的兜帽里了。 　　走到一半熬嗷偏头往回看了一眼。 　　“喵？”怎么？ 　　“有点点的血腥味。” 　　熬嗷维持着向前走的姿态，低声说，然后身体一晃饶进了一排树后面，前面挡了一排比人高的栅栏，上面写着“游客勿入”。 　　他直接跳起来翻过去，带着猫咪落地。 　　栅栏后面是员工场所，两层的小平楼五脏俱全，医疗室、临时休息室、更衣处和保洁室以及仓库都包含在内。 　　“好了，我们现在是员工了。”放下猫咪并且往前推推，“去吧，鸦猫兽！” 　　暮鸦：…… 　　猫默默回头，用“你有小毛病”的表情幽幽的看回去。 　　为了掩盖气味人类在栅栏上喷了大量的消毒剂，两只嗅觉动物不约而同的感到了鼻子发痒，各自在那里揉鼻子甩头。 　　熬嗷：“是为了掩盖血味。” 　　一旦越过了栅栏血味立刻清晰起来。 　　他们沿着气味寻觅。 　　暮鸦看向了员工用的临时休息室，而熬嗷则被过分浓郁的消毒水味吸引，考虑到对方十分擅长掩盖气味，并且在有意识的阻隔气味传递，因此熬嗷更倾向于去医务室看看。 　　两只一拍即散，各自分头行动。 　　黑猫直接沿着水管爬上二楼。 　　这里一层都是员工房间，有些门牌上写着办公室，有些是休息室。 　　暮鸦左右嗅嗅，跳上一间休息室的窗沿，透过玻璃往里头看，里面灰蒙蒙的，但能看到地板上有许多斑驳的痕迹，冷不丁看上去仿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锈得满地都是。 　　黑雾渗入窗户，勾住里面的销子轻轻拉开，猫脑袋轻松地拱开了缝隙钻入室内。 　　哪怕在明亮的白日，屋内依然显得阴冷灰暗。 　　死亡的气息在这里盘旋。 　　比起活人的休息室，这里更像是太平间，就算不开冷气，也自带着某种足以渗入骨髓的寒意。 　　血腥味是从墙体内渗透出来的。 　　暮鸦来到墙角处转了一圈，又觉得不对劲，它的视线落在地面斑驳的痕迹上，爪子在痕迹边沿小心扒拉，下方隐藏的血味更浓。 　　爪子搞不定就用黑雾渗入到里侧，将木板整个顶开。 　　那瞬间血味充满了整个屋子。 　　就算是暮鸦在这种冲击下，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木板下的水泥坑内堆满了被抛弃的部分，肉色暗沉，刀口利落断面清晰，明明早已不新鲜了，却没有任何腐败的现象，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接回去继续使用。 　　信徒。 　　暮鸦想起在顾延的记忆中有这么一个词。 　　还有那只缝合猫。 　　如果对方曾经也是人类，那么被抛弃的血肉又丢去了哪里？ 　　黑雾在坑里翻找了一遍没能找到属于顾延的部分，暮鸦左右看看，看到在墙体上挂着一副壁画。 　　员工休息室挂壁画对于人类来说应该不算太奇怪的事情。 　　除非这幅壁画本身就很奇怪。 　　暮鸦盯着它。 　　画的背景是搅乱的黑暗，并不纯粹，看不出具体的纹理却能让人类眼晕，倒是以暮鸦的观测视角能够看到，这幅画的背景是一团以某种规律在缓缓转动的烟雾。 　　焚烧时形成的非常密集的烟尘被卷在了一起。 　　就像是暮鸦自己的黑色烟雾那样。 　　信徒。 　　这个单词再次被想起。 　　暮鸦仔细观察，然后用雾撬起画框的边角，发现里面是一个保险柜，保险柜边沿有少许的血痕，不难猜出里头血腥的场面。 　　还有一点点的猫咪的味道。 　　猫的身躯，人类的身躯，某种力量让这二者进行了转换，从人体内取需要的部分，丢弃可以丢弃的所有，保留人类的思维牵扯灵魂一起塞入猫的皮囊之中。 　　暮鸦能想到这一套程序该怎么做。 　　它也能做到这个。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人变成猫能产生什么意义吗？无论是对于执行手术的那个东西来说，又或者对于这些愿意变成缝合猫的信徒们来说，这种事情真的会有好处？ 　　暮鸦感到难以理解。 　　熬嗷说过人类做事情是有逻辑的，不会像猫咪那样突发奇想，他们大部分时候是追逐利益的，这个“利益”包含很广，比如生命，比如金钱权利，比如家人的安康和未来的无限可能性等等在内。 　　这些信徒又能得到什么？ 　　宁愿把自己变成一只怪物也要去得到？ 　　对了，那东西说了，这些人类是要做它的猫咪的。 　　做它的猫咪？ 　　猫群？ 　　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暮鸦的同类，那么暮鸦也能理解对方的行为，收集群体是它们这种存在的天性，漫长的时间里，总要有什么留下一点点的痕迹，否则连走过的时间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暮鸦猜测着，也许那东西在试图制作一个有着人类思维的信徒猫群。 　　无法理解。 　　人类思维的猫群不是比普通的猫群更难管理？ 　　暮鸦想到发懵都无法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反倒是那些信徒宁愿变成缝合猫也要追求的东西，暮鸦轻易的猜到了。 　　——长生。 　　是认命的接受可能不足百年的寿数做人，还是几乎永恒的活下去，但是要牺牲部分智慧，并且永远做一只缝合猫？ 　　那些信徒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黑猫看了眼应该是藏着猫尸的保险柜，将挂画还原。 　　屋内已经探索完毕，于是暮鸦将地上的木板也修复回原样，从窗户离开，走前还没忘记仔细的将插销还原。 第79章 死亡的烟 02 　　暮鸦蹲坐在走道的台阶边上, 没一会熬嗷走了过来。 　　“医务室里有几只猫，打了麻醉，应该是最近要用的‘祭品’, 有兴趣么？” 　　暮鸦点头。 　　于是熬嗷将它往怀里一揣就去了医务室。 　　这个点公园很忙，所以员工的休息区域几乎不会有人，所以两只的调查十分顺利, 熬嗷走到医务室附近却暂缓了脚步。 　　“有人进去了。” 　　“喵。”去看看。 　　熬嗷带着暮鸦顺着门缝看进去，看到是个男性在检查笼子里的猫, 穿着白卦，应该是留守负责这间医务室的医生。 　　暮鸦喵：他身上有属于猫尸的气味。 　　也就是说这也是个信徒。 　　要动手么？ 　　暮鸦看向熬嗷。 　　“当然。”熬嗷说：“你不用动, 这时候最好是以人类的姿态和人类的身份参与其中，去解决人类的事情, 这样才比较符合此间祂们的怪癖。” 　　就，奇奇怪怪的坚持。 　　熬嗷放下猫，推门而入。 　　“哎？这里不能有人……” 　　没等错愕的医生说完一句话，熬嗷的拳头就直接捣在了他的鼻梁上。 　　“终于！我早就想这么打一次了！” 　　暮鸦：…… 　　看他那二兮兮的样子，猫只觉得不忍直视。 　　医生被突然冲进来的熬嗷两拳打懵, 倒下的时候差点碰倒猫笼，又被熬嗷扯着衣领拽回来丢在了折叠椅子里。 　　“敢乱叫, 我打断你的鼻子。敢不好好说话，我打断你的下巴, 敢以任何方式给我找麻烦，我打碎你的头盖骨。”熬嗷的台词有种匪片里的节奏, 估计是跟人类的电影学坏了，他最后大吼：“懂了吗？” 　　倒霉的医生疯狂点头。 　　心智坚定的人也不会寻求未知的寄托。 　　接下去的对话非常顺利。 　　没一会, 在熬嗷的“亲切”照料下医生答应了帮他解决小小的问题——亲自带他去找顾延的身体。 　　“你知道我在问谁？”熬嗷很怀疑。 　　医生倒是挺肯定的, 赔笑：“不会有错的, 肯定是他，他和我们不一样，不愿意追随来自神的指引，所以处理方法和我们的不同。” 　　医生口中的“神”指的就是那团能将人重制成缝合猫的迷雾了。 　　神的存在非常高不可攀，医生全身心的侍奉神。 　　可若是用拳头让他背叛神，似乎也没有那么麻烦。 　　“把位置告诉我，你就不怕你的神发怒处罚你？”熬嗷问医生。 　　医生摇头：“不会不会，神不在乎。神不在乎人在乎的事情。” 　　说起这个，暮鸦的猫群也是，所有的猫们都是自己负责自己，然后被暮鸦负责而已。 　　无论是离开猫群还是带回危险，又或者告知其他东西猫咖的位置，都不会被暮鸦定义成“背叛”。 　　熬嗷看向暮鸦。 　　双方的重合度更高了呢。 　　暮鸦给了他一个白眼作为回应。 　　“当那东西降下神迹的时候，你们这些信徒会被编织成猫，对吧？”熬嗷试着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但是，变成猫到底算是个什么神迹？” 　　“至少以人类的思维来说不算是好事吧？怎么想都不算吧？” 　　“真正的神迹是超越时间的永恒！” 　　“永恒的去做只猫？还是缝缝补补后的那种？”熬嗷表情略显诡异，他用眼神跟暮鸦吐槽：人类已经疯到这个地步了吗？ 　　暮鸦哪里知道，它选择不理这货。 　　医生急急忙忙反驳。 　　“猫只是暂时的，只是为了欺骗拘束人类的命运，我们本就该永恒，只是无法超越时间带来的侵蚀，时间伤害了我们！而神迹能将我们藏在猫的躯壳中，这样我们就能躲过时间的伤害！” 　　熬嗷：……听着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都不用问一句“然后？”的，医生自己就继续了下去。 　　“然后，等到我们的种族能够战胜时间的威胁之后，神会将信徒的血肉重新编织，将我们恢复成人的样子，用正确的姿态迎接永恒！” 　　暮鸦：……？ 　　猫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动，充满了怀疑，看着这名人类，怀疑对方的脑子已经坏了。 　　不然怎么能认同这种计划呢？ 　　就算是血肉躯壳可以被拼回去，可脑子坏了那就是彻底坏了，做猫久了真的还能做回人类吗？ 　　而且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非常的迷惑，根据熬嗷的意思，和暮鸦自己的观察，能发现人类的科技发展经常性的出现长期的停滞，以及不定期的跳跃式飞速发展。 　　这群人放弃了人类这个物种值得骄傲的一切，只是为了等待某个鬼都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日子？ 　　猫无法理解这个。 　　为什么作为活在现在的生物，却要将期望寄托在无法窥见的遥远未来？ 　　熬嗷倒是能猜到对方软弱的脑浆是如何运转的。他露出嘲讽。 　　“简单地说就是把你们的身体换个方式储存，储存到人类的科技医疗足够强大到不会死亡的那天再将你们还原。”他摊手，“有没有觉得听着很耳熟？” 　　“对！不……！不对……” 　　医生陷入了混乱。 　　因为熬嗷说的没有错，这听起来确实很耳熟。 　　猫叫声打断了他们。 　　暮鸦：“喵。”行了，该去找东西了。 　　熬嗷也无所谓，他也并不是要为这个人好才会去点醒对方，他只是想让这个人类知道，盲目崇拜的模样是多么的可笑。 　　熬嗷推了一把医生，示意赶紧带路。 　　期间暮鸦用黑雾清除了受困猫咪体内的麻醉剂，在它们苏醒前将它们放到附近的林子里去，这座城市对流浪猫还挺友好，只执行TNR，不攻击人类的情况下流氓猫不会受到捕杀，这些猫只要能离开员工的视线就能安全。 　　在医生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休息室后面的一片杂草地，医生搬开上面放的气味浓烈的油漆桶，露出下头隐藏的木板门。 　　顺着绳梯往下经过大概两人高的落差后，底部是个简易的手术室。 　　熬嗷就一个想法：耗子啊…… 　　这届信徒的脑子果然不太行。 　　而且，这洞打的真是难以形容的潦草。 　　不过角度很好，上面的天光无法照下来，且坑十分憋屈，气味都传不上去，直到坑底才能闻到醇厚版的血腥味。 　　那些血腥凝聚成粉尘，在狭小的空间内纷纷扬扬。 　　熬嗷被呛得当场就打了个老大的喷嚏。 　　暮鸦屏住了呼吸。 　　人类的医生直接被呛废了，跪在那里狂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呼吸，都只是让更多的血粉呛入他的气管和肺部。 　　熬嗷指了指医生跟暮鸦示意。 　　暮鸦：…… 　　懒洋洋的扬起一点点的黑雾笼罩住人类的呼吸系统。 　　医生这才有机会给自己顺进一口气。 　　“谢谢。” 　　这货还知道意思意思礼貌下。 　　熬嗷也停止了呼吸，他看向暮鸦，用眼神问：顾延呢？ 　　暮鸦高高仰着头，看着半空的位置，那意思是：就在这里。 　　哪里都是。 　　不知道对方怎么做的，顾延被抛弃的东西已经干枯粉碎，成了这些在空气中跟着气流上下浮动的血色尘埃。 　　熬嗷：……艹！ 　　黑雾弥漫出来开始收集这些东西。 　　胃疼的熬嗷感觉到雾气从他的鼻腔滑过，卷走一些东西，于是更加的胃疼，而倒霉的医生却好运的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某种神迹。 　　将暮鸦错认为他信奉的神祇。 　　“神降临了！” 　　熬嗷直接把他敲晕。 　　植物公园是这些信徒的聚集地，连血肉都藏于此处，那么那东西可能也在这附近，收集完血粉后暮鸦回头去看熬嗷，发现熬嗷用眼神问它：找吗？ 　　暮鸦摇头。 　　打起来不划算。 　　考虑到一旦发生争斗，在它们层面的斗争中，不一定能完善的保护顾延的身体，这些部分已经破碎到了极限，若是再次粉碎成更细微的东西，到了连都不确定是否能成功修复的程度，对这次外出的目标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这次好奇心好像没能战胜原本目的。 　　猫咪少有的做出了谨慎的选择。 　　看来暮鸦是挺喜欢这几个和猫咖产生了纠葛的人类。 　　“这可不像你。” 　　爬上坑，将昏迷的医生丢到一旁，还原木板和草地伪装，熬嗷一边跟暮鸦聊天，一边无比熟练的凭借嗅觉绕过前来午休的其他员工和监视设备，悠哉离去。 　　“喵。”多变才是我的本质。 　　黑猫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叫着。 　　属于顾延的部分被暮鸦收到了人类无法观测的空间里去，其实就在它们身边，晃晃悠悠的跟着它们。 　　…… 　　………… 　　猫咖啡店内。 　　门口挂着“休息中”的牌子。 　　客区被暂时清理了一下，空出大片活动的空间，中间堆着毛毯堆，堆里埋着一只黑乎乎的顾延喵。 　　“嘎呜——！”顾延喵发出不满意的叫声。 　　严衍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猫，手中逗猫棒舞得飞快。 　　“自己来抓。”他柔声拒绝的模样，显得特别不近喵情。 　　顾延喵发出老大一串叫声。 　　不再是恐惧的，反而有些委委屈屈，像是在跟铲屎官撒娇的小奶猫。 　　它歪着脑袋，没注意到旁边那台拍摄中的手机。 　　“喵~” 　　顾延喵钻出毛毯堆，学着其他猫咪，脑袋侧着贴向地面，蹭着，延展身体，翻滚，最终肚皮朝上，向严衍勾了勾前爪。 　　“喵嘛~”来玩嘛~ 第80章 死亡的烟 03 　　“看来物种不能妨碍你们之间的友情。” 　　熬嗷看得津津有味。 　　在严衍的悉心照料下, 顾延喵终于再次找到了安全感，整个化身为黏糊糖，死死贴在严衍的怀里磨磨蹭蹭。 　　再看看严衍手边那拍摄状态的手机, 熬嗷又觉得，这友情大约是塑料做的。 　　暮鸦看不下去了，探出黑雾将顾延喵卷到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突然悬空的顾延喵露出迷茫的表情, 在他反应过来开始大叫之前，黑雾渗入他的体内, 所有的感官被尽数剥夺，身躯被展开, 作为多余物品的猫皮被丢弃在一旁，存放在不可观测空间内的血尘则被仔细的拾起。 　　在黑雾的引导下, 这些本来属于顾延的部分被一点点拼装回去。 　　感觉上如同是在围观情况下搭建一副乐高积木，从无法辨识的色块，飞速堆积成骨骼和经络血管，血液肌肉其他组织管和液体在其中继续填充，进一步构筑生命结构。 　　最后裹上毛毯。 　　“喵~”好消息是你的胃炎修复了哦。 　　“……” 　　“……？” 　　顾延看着面前对自己喵喵叫的黑猫。 　　刚刚恢复原状的脑子迟钝的运转, 之前被保留的部位，和被粉碎过的部分, 似乎有些接触不良，顾延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存在断点。 　　他是有话想要说的, 但一张口脑子就卡壳了，忘记了要问什么。 　　就听暮鸦喵叫着安慰他：别着急, 你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修复你的脑子。 　　可怜的脑子，80%被粉碎了, 这才刚刚拼好呢, 迟钝点也是正常的。 　　当然, 顾延听不懂猫语。 　　只是模糊的感觉到了某种意识正在试图传递到自己的脑子里，而他似乎不具备接收这种信息的能力，只觉得脑子深处一阵刺痛。 　　“呃！” 　　顾延抱住了头。 　　严衍听熬嗷的建议拿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还不清醒的顾延却知道要喝这个，抢过杯子吨吨将浅金黄色的液体吞了个干净。 　　蜂蜜的甜味和温暖滋润了迟钝中的身体。 　　他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流淌。 　　但他依然无法发出具体的声响，喉中声带被无形的压力凝固住，几次张口，最后都只感受到了迷茫。 　　他意识到了自己是坐在椅子上的，却无法理清如何站起来，连“站”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严衍尝试着伸手，放在顾延的肩膀上。 　　他的话让顾延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严衍，神情迷茫。 　　严衍用轻柔的语调安慰他：“不要紧，店长说的是，你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身体适应。” 　　以现在顾延能调动的脑力来说，思考这句话本身的含义都极其困难，见他的表情越发迷茫，严衍和暮鸦沟通了一下，决定先让顾延在猫咖啡睡一晚。 　　暮鸦打开平板，购买了豪华睡袋并以极速快递的形式配送，在熬嗷的指导下选择赠予对象“顾延”，选择投放目的地“顾延身边”。 　　这样就避免了对营业额的占用。 　　没一会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四下无人，只有一个快递箱。 　　豪华版睡袋显然不是野外探险用的，它自带温度调节，插上电就可以内部供暖供冷。 　　熬嗷将睡袋展开，发现居然不是拉链式的，而是要人钻进去，跟钻个茧一样，内部空间很大，足以让成年男性舒展手脚，收口比较小，能覆盖肩膀和锁骨以上，却不会勒到脖颈，它还分上下，底下厚厚的一层，柔软舒适，还自带一个小枕头，上面则是羽绒被的质感，轻盈保温。 　　对了，它还有个刚好可以盖住眼睛却不会妨碍呼吸的睡帽。 　　熬嗷和严衍一起将桌子搬开，空出足够的空间安置这个豪华睡袋，将懵懵懂懂的顾延塞进去，盖好和眼罩一体的睡帽，再塞上耳朵，最后给睡袋充上电。 　　傻了似的顾延都不知道拒绝的，稀里糊涂被安置好，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犯困，就这么自然而然的睡了过去。 　　等顾延的呼吸变得均匀，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他们去屋子的另一角。 　　“接下来怎么办？”严衍小声问。 　　暮鸦摇头。 　　脑子的问题它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养，理论上它将每片碎片都拼回去了，慢慢养总能养回来的。 　　“顾延家里你知道什么情况吗？要不要去通知他们一下？”熬嗷还是比较知道人类的习性的，就问：“别到时候他家兄弟姐妹以为是我们害了他。” 　　严衍：“我也不知道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明天我去他的别墅里看看。” 　　“你有钥匙？” 　　“有。” 　　刚才在厨房做猫饭的寒青端了夜宵出来分给几个人，看向豪华版睡袋，陷入沉思。 　　“为什么我就是睡椅子？”寒青难以理解。 　　暮鸦低头舔着羊奶泡牛肉条，喵道：如果你因为被不明力量拆成粉末而成了我的病人，也会有这个待遇的。 　　拆成粉末？ 　　寒青就摇头。 　　“我把那个不明力量拆成粉末还差不多。” 　　和顾延这样的半吊子完全不同，寒青可是那种可以强制用自体能量哺育一个世界，却还不会被吞噬泯灭的存在呢。 　　有时候熬嗷都怀疑寒青是否还能被称作“人”。 　　…… 　　………… 　　凑合的一夜很快过去。 　　猫猫们入睡，人类们醒来。 　　暮鸦用速递买来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先给顾延套上。 　　严衍去喂白猫和小橘猫，再给它们换上新的垫料，白猫已经完全习惯了严衍的存在，一点都不排斥，吃饭的时候很随意的就将幼猫丢给了严衍看护。 　　“该给它个名了吧？”严衍问的是暮鸦。 　　“喵。”它有命中注定的人，那人会给它个好名字的。 　　暮鸦正在检查小橘猫的身体，确定这是一只健康正宗的橘猫幼崽。 　　因为猫咖依然在休业，熬嗷今天没来上班，今天负责照料顾延的只能是寒青了。 　　这货闲得很，趁顾延不太清醒，用小魔法逗他。 　　一个响指一片火花。 　　“怕不怕？”寒青问。 　　裹着猫咪玩偶连体睡衣的顾延根本没想到闭眼，眼睛被狠狠闪了一下，他还是有痛感的，难受的闭上眼睛，片刻后才意识到该有其他反应，然后开始揉眼睛。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学习经验根深蒂固，揉了一会，顾延居然开始做眼保健操。 　　给从员工宿舍出来的严衍都看愣了。 　　“说起来，阿延好像说过，他的眼保健操做的非常标准。” 　　寒青：“……这很值得自豪？” 　　“其他人都做不标准嘛。”严衍倒是觉得挺厉害的？反正他就做不好，不然视力也不会变得惨兮兮的，最近都在考虑戴眼镜了。 　　严衍出门去顾延家。 　　到了天彻底放亮的时候顾延已经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此时顾延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一直到严衍的身影完全消失。 　　他站起来，开始走来走去。 　　能看出顾延是想要阻止严衍的离开行为，可他不知道如何阻止，这看起来有点像是自闭症的症状，一切思想情绪都无法表达。 　　不是不想沟通，也不是普通的恐惧畏缩，而是心灵中被无形之力降下了一堵墙，无论是声音还是动态都无法传达。 　　他传达不出自己的想法，也收不到他人的善意。 　　寒青看着顾延好防止他出现自残行为，同时一心二用，打开手机开始搜索：“心理……障碍？” 　　“喵？” 　　一个明显的疑问音。 　　现在寒青对猫语的理解力已经到达了最高水平，可以说是不输给熬嗷什么了，寒青轻松猜到暮鸦想要看什么，将手机递到暮鸦面前。 　　上面是对心理问题的一些说明。 　　“有可能是病理性的，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 　　“喵。”顾延肯定不是病理性的。 　　而心理问题暮鸦只能探知相关情况，却无法将其解决。 　　当猫几天对人类思维的伤害就这么离谱，可见那些信徒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人吧。 　　猫的大脑可不会装太多的东西。 　　而且信徒的大脑是被切割重制成猫脑，各种功能本身就是缺失的，疯傻才是正常现象。 　　“冰……？” 　　顾延听懂了“病”，回过头来看向他们。 　　虽然发音不标准，但顾延确实说话了。寒青放下二郎腿，看向顾延，道：“对，‘病’，你生病了。” 　　表情迷茫的顾延指着自己的胸口：“病？”他紧皱着眉头，视线移到窗外，做出张口的动作，他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了。 　　“你在找严衍吗？” 　　顾延没有失忆，还是记得严衍的，他再次看向寒青，应该是肯定的，却没有点头，或者可能只是没有意识到“点头”这个行为。 　　寒青试着靠近顾延，和他一起看窗外。 　　“听我说……” 　　顾延突然就不乐意了，不是人类的表达方法，他张开口，收起舌头，让气体快速通过喉腔，嗓子里发出干涩的“哈——”声。 　　这一下就把寒青搞愣住了。 　　“他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只猫吧？”寒青问暮鸦。 　　暮鸦：…… 　　它哪里知道呢？ 　　也许，有这个可能性？ 　　好在暮鸦想到了一个办法。它在寒青的手机里翻到了一个可行的做法——给予一定的精神刺激。 　　“这种办法不好，也许会疯的更厉害。” 　　暮鸦：“喵。” 　　顾延的情况是将猫的部分和人的部分弄混了，以至于导致思维紊乱，而并非传统的精神问题，所以，如果我们给予他属于人类的刺激，也许能将他的思维拉回人类这边。 　　但是具体该怎么做？ 　　暮鸦就不知道了。 　　倒是寒青立刻想到了个办法。 　　他从暮鸦爪子那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通讯界面，找到严衍的通讯，让严衍将之前录制的顾延喵的视频发过来。 　　“用这个。”寒青晃了晃手机屏幕，将那只露着肚皮撒娇的小黑猫怼到了顾延脸上。 　　“看，你露着（哔——）在跟你朋友撒娇哦。” 　　顾延：……？ 　　顾延：！！！ 　　人类的眼瞳迅速收缩，理智回笼。 第81章 死亡的烟 04 　　本来好好的吸猫视频, 在寒青口中立刻变成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对此暮鸦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但寒青不在意, 这货在这方面大概是有些特殊的爱好的，总之当寒青看到顾延石化并且逐步碎掉，表情迅速变得愉快起来。 　　“这游戏真是百玩不腻。” 　　在还是个普通法师的时候寒青就喜欢这么戏弄自己身边的人。 　　这算是他不多的含有人性的爱好之一。 　　暮鸦：…… 　　就突然有种想要给这家伙修修脑子的冲动。 　　碎掉了的顾延自己将自己拼吧拼吧整了回来。 　　暮鸦和寒青一起扭头, 看顾延昂头做了个深呼吸，嘴里不住发出碎碎念。 　　“没事没事, 在他眼里我只是猫……” 　　“对，我是一只猫……” 　　好嘛, 好好一个人，给搞疯了。 　　猫猫摇头。 　　暮鸦冲寒青叫道：“喵。”弄点吃的去。 　　“来了来了。” 　　在热干面的温暖下顾延逐渐找回其余的理智, 说起变成猫的事情依然不堪回首，但有些特别在意的细节，顾延又忍不住想问。 　　“你说……那家伙是在看戏吗？”他问的寒青。 　　寒青露出笑容，反问：“不然你以为？” 　　顾延：…… 　　孩子刚刚整理好的表情重新恢复了生无可恋。 　　有了来自寒青的热情陪伴，顾延用掉整个下午试图将自己从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羞耻情绪中脱离出来, 只是效果始终不太理想，毕竟他还穿着毛绒质感的猫咪连体衣。 　　考虑到连体衣下再无其他布料, 顾延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活像个爱好难以形容的危险分子。 　　“我的衣服呢？”顾延换了个问题。 　　寒青：“严衍去取了，大概下午回来, 我们以为你还要疯一阵，他去你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你的家里人。” 　　“家人？” 　　顾延的表情再度陷入迷茫。 　　很明显, 他又卡壳了。 　　寒青：“……这恢复还带局部生效的？” 　　猫哪里知道。 　　顾延这样也不能没人看着，寒青只能做24小时陪护。到了傍晚的时候严衍还没回来, 倒是熬嗷敲开猫咖啡的门。 　　暮鸦正要迈出脚步钻出猫咖啡, 这下默默地收了回来。 　　“喵？”今天猫咖不是不上班吗？ 　　“有任务更新吗？”熬嗷问。 　　暮鸦就摇头。 　　“那你这是做什么？”狗笑得十分之狗。 　　暮鸦：“喵。”那东西不能放着不管。 　　别的也就算了, 但那个疑似它最后的同族，暮鸦还是想去看看的。 　　“我猜也是。”熬嗷自认为十分了解这只猫，伸手，“来，我开车带你。” 　　路上熬嗷就嗅到了空气中的水雾气息，翻开手机看一眼，果然今天的天气预报写的多云起雾，植物公园附近可见度极低，避免外出行车。 　　还好没到禁止通行的程度。 　　以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而言，正常起雾不会只在如此小范围的局部区域出现。 　　熬嗷了然：“看来那家伙也知道我们要找它。” 　　“喵。”人家又不傻。 　　接下来是停电。 　　等到它们来到植物公园停车场的时候，周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灯光和月光星光，加上浓雾，可见度直降到零。 　　熬嗷试着寻找气味，雾里面掺满了油漆和木炭味，使得搜寻变得困难。 　　在诸多干扰中熬嗷锁定了一丁点消毒水的味道。 　　被隐藏的，必定有所缘由。 　　…… 　　………… 　　医务室。 　　屋内的桌椅都被移动到边缘去，中央堆着猫笼，这些空掉的猫笼被黑雾笼罩，还能隐约闻到炭火熏制肉类的气味。 　　黑雾隔绝了光线，使得屋内异常昏暗，那些斑驳的灰色不规则块状雾气阻碍了视线，染上所有它们有机会染上的东西，让一切都如同被死亡锈蚀。 　　熬嗷揉了一下眼睛。 　　这鬼东西不像是在墙体地板上生长，也不像是在遮掩光线。 　　熬嗷的本能让他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这些斑驳的雾直接覆盖在了他的眼球上，所以才会挥之不去。 　　“喵。”你去外面等我。 　　暮鸦就劝他。 　　猫的眼睛上覆盖着一层雾膜，那是它自己的东西，能保护它不受他人能力的侵扰，亏了这层雾膜，暮鸦的视线依旧十分清晰，能看到在空中飘散的碳灰，那些白灰黑交织的颜色正围绕着熬嗷盘旋，试图将他淹没。 　　熬嗷没有立刻动弹。 　　暮鸦就补充一句：这算是我的家务事。 　　东西都舞到眼前了，再觉得不可思议，暮鸦也得承认这东西跟它的能力确实一模一样，换句话说：对方与暮鸦是同族关系。 　　这就不太方便熬嗷参与了。 　　“我没有意见哦。”冥冥中有个声音响起。 　　仔细去听，能听到这声音存于空气里，更准确的说，是空气的尘埃里，就在那些碳灰和烟尘之间来回传递，填充了整个房间。 　　暮鸦张口，发出驱逐的哈气。 　　黑雾被声音震到，短暂的紊乱，受到启发的熬嗷开始震动喉腔深处，无形能量冲击周围的空间，在玻璃发出备受压力的嗡鸣声的同时，那些不属于暮鸦的黑雾一哄而散。 　　“不用这样……” 　　那个声音还在絮絮叨叨。 　　“你带了猫，我会把它做成一张漂亮的皮衣给你……” 　　熬嗷：…… 　　偷偷看了一眼暮鸦。 　　忍了忍，他还是没忍住，吐槽：“我觉得，我是真的塞不进去。” 　　声音的主人已经习惯了这些小纠结，从善如流地劝说道：“丢掉那些不重要的，剩下的就能放下，你们总是想不明白，其实真正重要的那些东西往往很小很小。” 　　“你们？”熬嗷重复这个量词，忍不住跟猫吐槽：“这东西是不是有点笨？” 　　暮鸦蹲坐在地板上，昂头向后看他，卷着尾巴摇头：“喵。”确实很笨。 　　居然把暮鸦当做普通的猫，把熬嗷当做普通的人…… 　　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也算很有本事了。 　　“我知道，”声音大概是在哼笑，闷闷的还带着少许不自然的停顿，“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们对我来说和他们也没有差别。” 　　看来不是单纯的无知，而是过度自信？ 　　暮鸦站起身来，抖了抖毛。 　　“喵。”都一样。 　　无论是无知还是自信，结果都不会有差别的。 　　猫冲着半空的位置压着嗓音叫：出来吧，既然都是同类，就没有必要搞这种弯弯绕绕的浪费时间。 　　半空中的尘雾微微震动，短暂的寂静后，尘雾在暮鸦面前聚集，很快一只通体漆黑，体型比暮鸦略大，眼睛是白灰色的猫出现在暮鸦的面前。 　　两只气质几乎一样的猫咪互相对视。 　　对方是漂浮着的，暮鸦也跟着漂浮起来，保持高度一致。 　　一只是暮鸦，一只是凛鸦，其实也就是寒鸦。 　　明明形象都是猫，名字里却都带着鸦。 　　熬嗷就好奇了：“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特殊爱好吗？” 　　两只猫一起扭头看他，几乎达成了完全同步，这时候如果放大无数倍去看，能看到两只猫散发出了黑雾与尘埃正在彼此接触。 　　这似乎是它们这个物种特有的交流方式。 　　能感觉到暮鸦也好，那只凛鸦也好，它们的心情应该都是正面的，最初的交流十分愉快，周围尘雾带来的压迫感都褪去不少。 　　大约几秒后，情况急转直下。 　　先是尘雾突然炸开。 　　正常呼吸的熬嗷只觉得整个喉腔包括气管开始发痛，陆地呼吸系统直接报废，好在他也不依赖这个，如果有必要熬嗷可以放弃呼吸，他都没有打开另一套呼吸体系，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 　　暮鸦紧跟着就做出了反应。 　　比凛鸦的尘雾更加细腻的黑雾呈放射状扩散，瞬间填满整个房间。 　　尘雾泛着灰黄，黑雾则是完全的漆黑。 　　双方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 　　熬嗷不得不展开鱼尾防护，靠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这些噪点似的色块彼此冲撞，卷成迷你的旋风。 　　暮鸦和凛鸦就在旋风的中心。 　　它们的沟通还在继续。 　　“为什么你要保护一只外表类人的生物？你甚至去试着理解并接受人类这种存在。” 　　凛鸦无法理解，也许是对同族的喜爱让它并没有放弃，哪怕开始了攻击，却依然沉着嗓音继续尝试与暮鸦达成沟通。 　　“我们，唯一无法接受的，只有人类。” 　　一个同样喑哑，但听起来不是那么阴郁的声音说：“人类也算是我们的成因，何况这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必要一直持着有色的眼光去看待人类。” 　　这个声音是暮鸦。 　　熬嗷大概已经有半辈子没听过暮鸦讲人话了，顿时来了精神，生长着鱼骨和半透明鳞膜的狼耳朵都支棱起来。 　　凛鸦无法接受，声音更加压抑，幽幽地问：“你为什么会原谅他们？” 　　“我没有，只是我们世界的人类已经自食恶果，难道要因为这个每到一个新的世界，就毁灭上面的人类？” 　　对暮鸦来说，这种想法也太离谱了一点。 　　“你的正义……” 　　凛鸦刚想嘲笑这种毫无意义的正义心，就见暮鸦露出一脸沧桑的表情。 　　“好累啊。”暮鸦摇了摇头。 　　为了营业额累坏了的猫猫摇头叹气。 　　在它们诞生的那个世界里人类确实做过某些很可怕的事情，可这跟在这个世界诞生成长的人类有什么关系？ 　　而且，因为这个去一个一个世界的追杀人类？ 　　这个工作量…… 　　想想暮鸦都觉得不可以。 　　“这很容易……”凛鸦艰难的说道：“你可以学我……” 　　去经营一个不断发展的有害组织？ 　　只是经营一家猫咖就累的吐魂的暮鸦表示：那就更不可以了。 第82章 死亡的烟 05 　　到此, 双方算是彻底谈崩。 　　尘雾再次躁动起来，深处隐约有暗色的利刃划动，黑雾毫不退却, 立刻反缠上去，搅碎那些隐约凝聚的痕迹，同时暮鸦突然发难, 向凛鸦扑了过去。 　　凛鸦的反应也不慢。 　　两只黑猫于半空碰撞在一起，迅速扭成漆黑的旋涡。 　　伴随着凄厉的猫叫, 暮鸦咬在了凛鸦的喉咙处，同时凛鸦的后脚踹在暮鸦腹部, 刚好在肋骨无法保护的位置，直接踹到内脏里面去。 　　也不知是不是熬嗷刚好眼花了, 他仿佛看到那一脚下去，暮鸦的身体略微溃散，转以雾的形态去接触这次攻击，被击散的雾往凛鸦身上撩了过去，撕下一层东西。 　　应该也是雾？ 　　凛鸦繁密的毛似乎都因此而变得单薄了少许。 　　两只猫迅速分开, 暮鸦落在熬嗷身前。 　　这次熬嗷清楚的看到凛鸦的后腿出现了雾化的现象。 　　那只刚才被黑雾撩了一下的猫脚几乎是完全失去了具体形态，变成一团模糊, 凛鸦蹬着后腿蹬了好几下，才将它恢复原状。 　　同样的雾化现象也在暮鸦的腹部再次出现。 　　黑雾卷动, 很快便恢复如初。 　　少许尘雾渗入其中，暮鸦将它们剥离, 却没来得及推开，那些尘雾猛地撑成直线, 冲向天花板, 拉扯蛛丝一样的交错网状, 将暮鸦团团笼罩。 　　随后骤然绷紧，如同颈圈卡住了暮鸦的脖颈，将它拉向高空。 　　被拽向半空的暮鸦冷漠的看着凛鸦，看凛鸦发出哈气声，算是给暮鸦的最后警告，而暮鸦完全没有退后的意思。 　　而是弯曲身体，尾巴一卷，平日里圆润可爱的的尾巴尖变成利刃，切断了尘雾形成的拉锁和项圈。 　　暮鸦直接停在半空中，蜜袋鼯似的打开四肢，尾巴尖微微翘着维持平衡。 　　短暂停顿后，黑雾与尘雾几乎是同时射出。 　　熬嗷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两只猫的所有攻击和防御手段，归根究底都是它们散发的那种无法看清的雾气。 　　雾气吞噬了对方的身体，同时也在修复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场竞速赛，同时也极其考验自身的耐力。 　　凛鸦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尘雾凝聚成似巨刃的状态，以诡异的暴力穿透黑雾的防御，劲风裹着不可估量的力量砸了下来。 　　黑雾顿时溃散开。 　　暮鸦却不躲避，而是迎着巨刃起跳。 　　猫与尘雾巨刃擦肩而过的瞬间，巨刃突然偏转了少许，双方擦过的部分立刻就被上面的雾气吞噬，黑雾从暮鸦体内渗出，修补被吞噬的部分，另一些则卷着暮鸦继续往上。 　　它像是离弦的箭矢，如疾风掠境，转眼便至凛鸦的面前。 　　凛鸦抬爪就挠。 　　暮鸦的爪子也很快，缩脸躲开了攻击，立刻抬爪对着凛鸦的眼珠子挠了过去。 　　在熬嗷倒吸一口冷气的这点儿功夫里两只猫已经互挠了十几爪。 　　可惜…… 　　实际输出为零。 　　咬它啊！ 　　光挠算个什么事？！ 　　犬科生物内心疯狂呐喊。 　　但他也知道自己压根闹不清这两只东西的真实攻击模式，胡乱提意见只能捣乱，对于在旁边缩在自己的鱼泡里，百无聊赖之下，干脆拿出手机，开始了录像。 　　“喵？”你在搞什么？ 　　暮鸦一回头，顿时给气坏了。 　　“留着影像资料日后学习研究，万一还有其他你的同类呢？”熬嗷说的一本正经。 　　暮鸦：…… 　　凛鸦也刹了车。 　　在那么不足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两只猫差点就达成一致，先扭头打这只犬科一顿。好在它们俩的立场差距过大，没有和解的余地，让熬嗷好悬逃过一劫。 　　这次黑雾率先动手。 　　在凛鸦还在对熬嗷哈气，准备对暮鸦徐徐图之的时候，暮鸦的黑雾覆盖了天花板，从外围往内侧收紧，突然开始大面积反扑，疯狂吞噬起凛鸦的尘雾。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凛鸦只能收拢尘雾，狼狈的滚到边上去。 　　暮鸦却学了它刚才的做法。 　　黑雾悄悄混入尘雾之中，此时突然迸裂开。 　　只是暮鸦做的更狠，黑雾呈现出大地龟裂时的纹路，覆盖在凛鸦的身上，并不是要将它吊起来，而是迅速往它体内吞噬进去。 　　这些黑雾正在一口一口的将凛鸦的血肉吃掉。 　　熬嗷：…… 　　“等等，能别乱吃东西吗？” 　　正吃的起劲的暮鸦可没空管他。 　　它在吃凛鸦，凛鸦也在奋起反抗努力吃它的血肉，双方谁都不让，这时候稍有犹豫，就是被完全吞没的命。 　　见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熬嗷叹气，嘀咕：“要刷牙，肯定要刷牙。” 　　暮鸦：…… 　　猫决定将对蠢狗的怒气全部转化为力量，黑雾撕扯的更加凶狠，一时之间逼得凛鸦不得不开始后退，神色也越发阴冷。 　　熬嗷就觉得不对劲：“我还是不建议你乱吃东西。” 　　暮鸦被烦到了，正想回头哈气，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在它操纵的黑雾里多了点什么抗力。 　　对暮鸦来说黑雾就是它本身，凛鸦也是同样，所以它们对自己雾气的操作是绝对的，比人类操作自身的手脚更加理所应当，要知道手脚还会抽筋，它们的雾却绝对不会延迟。 　　暮鸦一愣。 　　凛鸦突然发难，一爪子拍到了暮鸦脸上。 　　暮鸦缩起脖颈躲开，同时感觉到自己的雾气中抗力更大。 　　“没想到啊……”凛鸦发出冷笑，随后是咯咯的同情声：“你是一只从没跟同族嬉闹过的小可怜……” 　　和普通的猫一样，虽然它们诞生的时候就能理解很多世界本源的东西，但对于一些更具有社会倾向的事情，还是需要来自同族的引导和互相作用。 　　暮鸦从未跟同族打过，也自然是不了解同族的真实能力的。 　　哪怕它研究过自己的身体，却注定不够透彻。 　　吞噬是这种存在的战斗本能，在同族对战间自然有相应的应对方式，暮鸦没有那种经验，天然就弱了凛鸦一层。 　　“吐出来。”熬嗷提醒。 　　在狼的提示下，暮鸦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它吞入自体能量的那些尘雾尚未被完全消化，随着它吞的越来越多，慢慢接近它留在体内的黑雾体量，于是那些尘雾找到了机会，开始吞噬暮鸦本体的能量。 　　但现在要吐已经来不及了。 　　尘雾从咽喉内侧扼住暮鸦的喉咙，将小黑猫整只提了起来。 　　此时暮鸦因为喉腔内部的撕裂，猫嘴微微张开，整只猫都是蜷缩着的，却依然努力抽空瞟了熬嗷一眼，视线里充满警告。 　　这是让他不要参与的意思。 　　熬嗷：……你TM就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狗是真的无奈了。 　　但暮鸦坚持，熬嗷就没有办法。 　　同族的感念对熬嗷来说也是模糊的，它们两只都流浪太久了，早就忘记和同族相处是个什么感觉，因此熬嗷对暮鸦的同族有着天然的抗拒，并不想与之发生接触，无论这种接触是正面的或者负面的。 　　不用他出手倒是刚好。 　　狗拿出手机，将手机横过来，开始打游戏。 　　没网，信号断了，但单机还是可以玩的，只是噪点比较多，时不时地出现横白纹干扰，鬼屋压迫感拉满。 　　拿到绝对优势的凛鸦扑向了暮鸦。 　　“看看你关心的东西吧……”凛鸦的声音如同来自纯暗深处的诅咒。 　　暮鸦则合拢了嘴，牙齿咬合，用力的瞬间，它的嘴角仿佛上扬，露出了十分具有人性味道的嘲讽笑容。 　　“这不是很听话吗？”暮鸦说。 　　暮鸦的声音也来自黑暗，但如果认真去辨析，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微弱星光。 　　在凛鸦咬上来的那瞬间，暮鸦整个散开了。 　　学以致用，既然已经弄清楚其中的原理，就没有什么好怂的。 　　暮鸦的本体能量与黑雾一起，趁着它当暮鸦不善战斗，直径上来张嘴撕咬的时候，直接冲进了凛鸦体内。 　　这下换成凛鸦愣住了。 　　和同族战斗的经验反而成了累赘，凛鸦无法理解暮鸦的做法，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案例，就让凛鸦的思维卡顿。 　　在纯粹的能量斗争中，在碰撞的那一刻，就算是千分之一秒的犹豫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凛鸦反应过来的时候，真实的剧痛将其卷入痛苦的旋涡。 　　“呜喵——！！！”凛鸦发出异常尖锐的惨叫。 　　被生生劈成两半似的崩溃声让人听了会感到脊背发寒，不由自主冷汗森森。 　　连熬嗷也觉得难以忍受，手上一抖，技能放错了，游戏人物也随之Game Over。 　　他抬头看过去。 　　发现暮鸦已经将凛鸦叼在了口中。 　　凛鸦只剩下半个猫脑袋，还在发出残破的吭哧响动。 　　尘雾和黑雾纠缠着，在两只猫周围滚滚翻动，颜色略微发灰的尘雾很快显出败势，被黑雾吞噬殆尽。 　　暮鸦呸的吐掉嘴里叼着的半颗猫头。 　　黑雾将这东西也吞了。 　　随着雾气消失，暮鸦合上眼睛，脑袋微微抬起，似乎在感受对方被自己消化掉后带来的那些变化。 　　“结束了？” 　　当暮鸦再次张开眼睛，熬嗷才开口询问。 　　黑猫点了点头。 　　熬嗷并未完全放松，直到他看到暮鸦十分猫的撑了个大大的懒腰，开始懒洋洋的甩动尾巴的时候，才从姿态的细节确定暮鸦还是暮鸦，没有出现最后一步被敌人反噬的狗血剧情。 　　狼鱼伸手，黑猫就跳上去，爬到他的肩膀上蹲坐下来。 　　“死了？”熬嗷问。 　　暮鸦眨了眨眼睛，发出没有意义的喵呜声。 　　那不重要了。 　　熬嗷还是听出了猫的意思。 第83章 死亡的烟 06 　　回去的路上, 负责开车的熬嗷忍不住好奇心，问：“你就不问问它当初是怎么从毁灭中活下来的？” 　　暮鸦：……？ 　　暮鸦无辜的歪头，显然不懂熬嗷为什么这么问。 　　那对于暮鸦或者凛鸦来说, 同族是如何活下来的，似乎并不重要，最初见到同族的喜悦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然后就是例行公事了。 　　它们两只猫在无尽的可能性中相遇，发现双方意见不合, 然后就结束了。 　　看暮鸦那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熬嗷陷入沉默。 　　怎么说呢？ 　　总觉得这个物种之所以会灭亡, 从某些角度来说也算理所应当呢。 　　凛鸦消失后这片区域的雾自然散去，熬嗷踩着油门, 快乐轰鸣，只用了一半左右的时间就返回猫咖。 　　这时候都凌晨了，猫咖里居然还亮着灯。 　　“喵？”怎么回事？ 　　熬嗷开门，正好暮鸦钻过猫门。 　　里面的人一起回头，就看到黑猫的肚子被猫门绊住, 爪子耷拉在地板上，没有露出爪尖, 只是肉垫蹭着地板，面无表情的被门拖着往后去。 　　熬嗷进来没看到暮鸦还有些不明所以。 　　“客人？”他先看到了多出来的人。 　　“这是顾延的姐姐。顾幸。”严衍率先回过神来, 为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厨师长熬嗷, 那只黑猫就是我们的店长了。” 　　“幸会……”顾幸愣愣地说道。 　　真的是只猫啊…… 　　在场的其他人都可以从顾幸的表情中读到这样的内心活动。 　　几乎就是直接写在脸上了。 　　就连还在懵圈的顾延都能反应过来，无奈的说：“我早说过这里的店长是只猫的。” 　　“那时候我觉得你神志不清嘛。”顾幸无辜的摊手。 　　不然怎么能那样理所应当的说一只猫是店长, 还挺开心的样子呢？ 　　“我们不是一直都很排斥……”顾幸看向暮鸦, 手上比划了一个难以理解的手势, “……这个的嘛。” 　　暮鸦略略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它矜持的端坐着，看向顾幸，喵：你是来带走顾延的么？ 　　顾幸听不懂猫语，还是靠着严衍翻译的。 　　“带走顾延？不，他还没好呢，这时候带他回去，反而有可能陷入更加危险的处境，我想先让他住在你们这里。” 　　顾幸倒不是相信暮鸦它们，倒是更像没有其他选择。 　　这个世界的人类在面对它们这种存在的时候，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 　　熬嗷从寒青手中接过一杯咖啡，两人搬了椅子坐到收银台附近，围观顾延想要反对却被顾幸伸手一把按在椅子上，顿时就动弹不得的模样。 　　顾幸虽然是女的，力量却不小。 　　哪怕顾延认真挣扎了起来，最后也只能放弃。 　　“随你吧。” 　　“乖。”顾幸这才满意，又对暮鸦问道，“住宿费是怎么算的？” 　　暮鸦也没有厚此薄彼，反正都按严衍那套来收。 　　熬嗷本来在跟寒青嘀嘀咕咕，此时突然咳嗽一声。 　　见猫表情疑惑，熬嗷无奈扶额，干脆直接明示着提醒：“记得顾延的医疗费。” 　　暮鸦：！！！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出诊一次500。 　　但是顾延的事情比较特殊，暮鸦想了想，在加钱的边沿来回犹豫，又对上熬嗷充满鼓励的视线。 　　暮鸦：…… 　　猫摇了摇头。 　　“喵。”到底是我的同族搞出来的事情。 　　它还是只收了顾延普通的医疗费。 　　这完全在熬嗷的意料之内，他就歪头看向寒青，同时伸出手，寒青无语的掏出5块钱放到熬嗷的手上。 　　顾幸倒是因此对暮鸦的好感度上升不少，顺便发了一张好猫卡。 　　“你真是只可爱的猫。” 　　暮鸦发出低声咪呜，矜持的卷着尾巴。 　　等寒青和严衍为每个人都准备上新的咖啡，顾幸这才详细问起顾延的情况，刚才来的时候她就问过一次，不过那时候暮鸦不在，其他人也弄不清楚具体情况。 　　“现在阿延的记忆依然是残缺的，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也不是完全忘了……” 　　暮鸦：“喵。”需要非常努力地回忆才能想起来，而且过后又会暂时忘记。 　　“对，就是这样。” 　　在严衍的翻译辅助下双方开始沟通。 　　暮鸦：在时间洪流的安抚下，就算没有外力干扰，他的状态也会逐步恢复过来，不用担心，也不需要其他治疗手段，如果想要让他有精神，可以多吃点甜品，少碰烟酒和其他任何有可能对精神产生负面影响，又或者让人上瘾的东西。 　　顾幸一一记下。 　　“不过顾延不是要放在猫咖啡照顾么？”寒青小声问。这还需要弄那么明白？ 　　熬嗷：“他们要留着日后用。” 　　其实暮鸦也是在以这种方式慢慢的去教人类如何应对这些情况。 　　“我记得它之前对人类发展其实是不感兴趣的。” 　　“可能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起因比较特别吧。” 　　熬嗷不打算详细多谈，意识到了的寒青也就没有继续问。 　　暮鸦又说了些受到来自它们的负面精神影响的时候需要如何去做，严衍翻译的很仔细，遇到无法理解的地方还会主动询问，再斟酌着翻译。 　　屋内的气氛一度接近某种学术研讨会。 　　寒青率先撑不住，他以前就是纯粹的天才型，不爱上课，不爱看书，此时更是苟不住，打着哈欠直接溜了溜了，熬嗷也撑着下巴，缩在柜台那边昏昏欲睡。 　　谁也没有想到顾幸学习的兴致那么强烈。 　　3个小时后。 　　熬嗷睁着眼睛发呆梦游，顾延趴在桌子上入睡，严衍正在喝第7杯咖啡。 　　顾幸还有新的问题。 　　暮鸦都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 　　“喵……”明天再说吧…… 　　“可是现在已经是明天了。”顾幸兴致不减。 　　你也知道啊…… 　　严衍实在是撑不住，只能叫停：“我该去喂猫了。” 　　翻译本来就需要精力，到了后面严衍有些恍惚，居然从暮鸦身后看到奇怪的人影，仿佛猫还有个人形身份似的，听喵叫也有些飘忽了。 　　当然，也可能是暮鸦自己叫的本来就开始一声三拐。 　　“抱歉，”顾幸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我不小心就问了太多。” 　　不过也是刚好，顾幸想问的问题都问完了。 　　剩下那些连去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的，只能之后再聊。现在要做的是对目前已知的进行实验和记录…… 　　顾幸在心里算着，就听暮鸦“喵”了声。 　　“喵？”之前的资料呢？ 　　顾幸：“秘密保存，内部分享。” 　　暮鸦点了点头：“喵……”我要睡觉了，猫咪一天要睡24个小时，等我睡醒我们再说其他的。 　　困坏了的猫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把“14个小时”喵成了“24小时”。 　　喵完它就让严衍送客，自己撑不住窝进猫窝里秒睡过去。 　　…… 　　………… 　　哈欠—— 　　黑猫撑着懒腰懒洋洋的醒来。 　　就发现熬嗷已经回去了，柴犬咖啡可是要正常营业的。 　　问了一下留守儿童寒青同学，得知严衍刚才给白猫和幼猫换完垫料和新的食物，又准备好顾延的下午茶，现在出门买菜去了。 　　“？”暮鸦懵懵的，“喵？”我睡了多久？怎么存粮都不够了？ 　　“说是要买点补钙和补糖的给顾延吃。” 　　“……”感觉会买成婴幼儿辅食呢。 　　还没完全睡醒的暮鸦抖了抖毛，跳下高高的猫窝，舔水去了。好在今天也是歇业的一天，猫群也是睡得到处都是，慵懒散漫到了极点。 　　看它们舒服的很，暮鸦就又趴了下来。 　　很快再次睡了过去。 　　“喵？”它是不是有点嗜睡？ 　　啡啡跳到安吉拉的窝边，悄声问。 　　安吉拉探头看着这次睡在地毯上的暮鸦，也有同感。 　　要知道对暮鸦来说睡眠可不是必需品，更像是打发时间的手段。 　　可今天却有种睡不醒的架势。 　　它们并不知道之前的晚上暮鸦和熬嗷离开猫咖啡都去做了些什么，却也能从暮鸦的表现中感觉到明显的疲惫。 　　啡啡和安吉拉互相对视。 　　两只猫先后跳到暮鸦身边，团着它一起入睡。 　　15个小时的睡眠才让暮鸦感觉好些，它吃了点东西，去看了眼白猫和幼崽，然后就在店内趴着。 　　没精打采的。 　　一直到隔天熬嗷过来看它，它还是这个状态。 　　渐渐地它开始长睡不起。 　　猫们在它身边来来回回的转悠，最后是安吉拉跳出来扛起大旗，管理猫咖啡里的猫群们，有寒青帮忙做做猫饭什么的，安抚效果还不错。 　　只是咖啡店不可避免的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一挂就挂了三天。 　　暮鸦这次睡了整整三天才艰难的醒来。 　　张开眼就看到熬嗷的脸怼在它脸上。 　　“你该吃点东西了。”熬嗷说，“不是指这种猫饭，你懂？” 　　暮鸦摆了一个飞机耳。 　　“喵。”不用。 　　至少现在还不用。 　　它像是恢复了精神，撑起身子抖抖毛，寒青给它热了羊奶端过来，暮鸦就跑去舔羊奶，它之前也不贪这口，现在大概只是不想跟熬嗷继续刚才的话题。 　　寒青问：“它要吃什么？” 　　熬嗷摇头，不打算跟人类聊这个。 第84章 凶宅 00 　　过了一个月左右, 小白猫的幼崽已经长大。 　　这时候顾延也终于康复，他走的时候把严衍也顺走了，应该是正式邀请严衍加入他们那个人类的组织, 严衍也答应下来，以后大概是不会经常回猫咖啡了。 　　暮鸦的生活恢复日复一日。 　　大约是第二个月过了一半的时候，钱昕再次出现在猫咖啡门口, 她愣愣地看着猫咖啡的门，迟疑片刻, 敲响了它。 　　炸鸡可乐。 　　负责招待她的是熬嗷，会跟着炸鸡可乐过来的大橘却没有来, 那货还不知道在哪里浪着快乐呢。 　　钱昕猛吸一口可乐，对熬嗷说： 　　“我搬好家了, 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所以你今天是来领猫的？” 　　“是的。” 　　熬嗷指了指边上，一个放在地板上的猫窝，里面小橘猫趴着，身上的橘色斑点均匀，不知为什么就让钱昕想到, 它像是个小小的蹴鞠球。 　　“就叫你鞠球吧。”钱昕嘀咕。 　　小橘猫像是知道她是自己的主人似的，发出低声咪呜, 撑懒腰，试探着伸出爪爪, 走出猫窝，然后摇摇晃晃的向着钱昕走了过去。 　　熬嗷则帮忙收拾好了一些用品。 　　“这是低敏防虫的皂角, 没有招虫就不用给它洗，如果非要洗澡一定要在盛夏白天太阳好没有风的时候。吃饭就是之前说的, 这里有一包幼猫猫粮, 够吃到它3个半月大, 能调理好它的肠胃，之后吃普通的东西也没有问题，至于喝水的过滤器就不用了，对你所在的那个时代来说太奇怪，要是担心它生病，可以把水烧开再放凉了给它喝。” 　　还有一些细节，比如万一受伤了要如何喂药什么的。 　　这些东西之前好像说过一遍了，熬嗷还是再说了一遍。 　　那个时代不仅没有宠物医院，人的医院也是技术堪忧，很多现代的药在那个时代就是神话传说，是灵丹妙药。 　　为了自己的安全和猫咪的安全，钱昕最好会一点点中医。 　　总之是操碎了心，钱昕也一一记下。 　　“咪？”小鞠球晃晃悠悠。 　　白日里光线充足，小鞠球的瞳孔就缩的很小很细，眼睛却瞪的很大，看起来就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暮鸦从高处跳下来，低头凑近了它，用鼻尖轻轻碰在它的额头上。 　　很轻的力道，还是拱的小鞠球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咪叽？”歪头头。 　　变成特别不聪明的亚子了。 　　一个来自暮鸦的祝福被留下。 　　这就意味着暮鸦将这只即将被送走的小猫纳入了自己的猫群之中。 　　白猫侧躺在不远处，看着人类的钱昕将小橘猫抱起来，带出了猫咖啡，过了片刻，它起身撑了个懒腰，也走了出去。 　　送钱昕和小鞠球回过去那个时代，再一回头白猫也不见了。 　　“还会回来吗？”熬嗷问。 　　暮鸦摇头：“喵。”这不是它的猫群。 　　白猫呆在这里也只是想要看自己孩子能找个合适的铲屎官无忧无虑一辈子，钱昕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刚刚好，白猫并未感到太多分离带来的困扰，它很快就找回了原本的节奏，继续流浪去了。 　　熬嗷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会记住这里了下次还来这生吧？” 　　“喵。”放心吧，我已经给它绝育了。 　　暮鸦淡定的很。 　　熬嗷：…… 　　…… 　　………… 　　任务一：调查山上的凶宅。 　　任务进度：0%…… 　　任务二：完成指定营业额。 　　一个月内正确营业次数（2/3）。额外营业次数（3/0）。 　　营业额：49550/50000。 　　感受到平板震动的时候暮鸦正在睡觉呢，它打了个哈欠，侧躺着，懒洋洋的看着被黑雾举在半空中的平板。 　　“喵？”凶宅？ 　　现在是下午上班上学的点，猫咖啡刚送走中午那波客人，是最清闲的时候，熬嗷也在窝着玩手机，听到猫叫就探过脑袋来看。 　　“这个月最后的任务？” 　　猫猫点头。 　　已经是27号了，这个月最后一个任务也该来了。 　　“凶宅啊……”熬嗷拿出手机翻找资料，“山上的凶宅，是这个吧？” 　　他把资料给暮鸦看。 　　这建筑在市内还挺出名的，就在附近的一座山上，盘山道慢慢悠悠的开上去大概也就两个小时左右能到。 　　因为发生过凶案被称作凶宅，挂牌售卖后价格一路往下压，依然卖不出去。 　　为了卖出去，房地产还请过凶宅试睡员，直播试水，几次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才有了客户问津。 　　但是房子卖出去后，好像就出事了。 　　“网络上查不到相关细节，但很大可能就是人类所谓的‘闹鬼’。” 　　暮鸦随意的猜测：“喵。”因为发生过凶案，吸引了这些东西，然后被筑巢了吧？ 　　任务要求了，自然要过去看看。 　　熬嗷这个月的任务都完成了，多亏了顾延他姐特别喜欢那只柴买了不少专用品的缘故，熬嗷这个月营业额轻松达标还超过不少，整个汪都是闲着没事干的状态。 　　见猫要出远门，他自然要跟上凑个热闹。 　　熬嗷很快准备好了身份，考虑到那边开始“闹鬼”，他给自己搞了个钱多人傻的人物设定，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种，家里给钱，年轻人喜欢刺激，就要买凶宅。 　　所以才看上了山上的这处以示闹鬼的别墅。 　　“听起来特别有道理，对么？”熬嗷对于自己做的设定十分自豪，“说不定我有当小说家的天赋？” 　　暮鸦就不想理他。 　　周一的时候熬嗷开车带着暮鸦前去拜访对方。 　　他做过事前联络，那家房主没同意卖房，但也没有拒绝他上门拜访。 　　“挺奇怪的，他们很矛盾。” 　　车上，熬嗷跟暮鸦聊起这件事情。 　　“目前的感觉是他们对那栋房子是害怕的，但并没有害怕到愿意卖掉的程度。” 　　“喵？”不是你开价太低？ 　　“我的开价基本符合市场里凶宅的价格，还略高了一点点，和他们当初买入的价格比还高了些。” 　　当然，房价也涨了，但这个就没有必要跟猫猫说了。 　　“为了让他们心动，我可是开了存款证明，准备直接全款购买的，都这样了他们还有所犹豫，这个‘凶宅’肯定没那么简单。” 　　全款？ 　　暮鸦数了数房价多少个零，差点数出蚊香眼。 　　聊天中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 　　熬嗷看了一眼手机。 　　这里距离市内真的挺远，路也不好走，以他的车速开了两个半小时。 　　“当初他们到底怎么想的来这里住？” 　　暮鸦喵：你最好快点想清楚，万一对方也在想这个问题，你得给出一个答案。 　　“我又不是真的想买。” 　　熬嗷才不在乎。 　　从一开始熬嗷就没有真的购买这栋别墅的打算，哪怕专门去开了存款证明秀给房主看，也只是给他们看看而已。 　　哎，就是玩。 　　暮鸦露出了“关爱ZZ儿童”的目光。 　　按门铃。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性，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不是很健康的样子，身体虚胖，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居然穿了个长袖+毛衣+毛裤的组合。 　　看着就虚得很。 　　“你是……之前说要买房的？” 　　“是我，你好。” 　　“你说你要带只猫过来？” 　　“对，这是小黑，”熬嗷将怀里的猫咪颠了颠，示意暮鸦配合着露出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来，介绍道：“我养的猫，想带它来让它先在屋内逛一逛，看看它喜不喜欢这里。” 　　暮鸦：…… 　　张大眼睛努力假装自己可可爱爱。 　　中年男性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但他不仅精神不好，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你可真是喜欢这只猫，呵呵……进来吧，我也不怕猫，但是弄坏东西要算你的。” 　　“当然。”熬嗷完全不介意。 　　打招呼完毕，中年男性将熬嗷和暮鸦引进屋。 　　进了屋熬嗷就放下了暮鸦，让它随意活动，自己陪中年男性落座，聊起事情。 　　“为什么要买这里呢？这里可是凶宅，你还挺执着的。”男人犹豫的提起这个话题，“我们也不是不想卖，我是想卖的，但是你这样有些奇怪。” 　　谁会因为买家奇怪就不卖房子的？ 　　横竖到时候到手的钱是骗不了人的，而且熬嗷能开出存款证明，基本也能确定钱款来源没有问题。 　　“没什么，就是找刺激。” 　　熬嗷贯彻了富二代人傻钱多的作风，坚持说道。 　　“这地方挺好，够偏僻，房子古老还有故事，刺激的很，这是多么完美的组合？国内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优秀的凶宅了。” 　　他说的振振有词，搞得对方都开始怀疑，这地方是不是有些奇怪的价值？ 　　看男人在犹豫，熬嗷这才正经起来，表示自己主要是要做旅游开发的，想借着闹鬼传说的噱头把这地方改成鬼屋而已。 　　原来如此！ 　　这就合理多了嘛！ 　　果然男人接受了全新的说法，并开始试图讨价还价。 　　熬嗷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开始陪对方磨叽。 　　“对了，”他想起一个问题，“你们住进来之后‘出事了’，对吧？加钱可以，但你要跟我说清楚这个‘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是这里的卖点呢。” 　　男人犹豫片刻，左右看看，神经质的低下了头。 　　“这里，会闹鬼，”他超级小声的说。 　　熬嗷：…… 　　“我知道，说点有用的，比如：怎么个闹法？” 　　“……” 　　男人表情瞬间迷茫了，他摇了摇头。 　　“每天每天。” 　　他重复这个单词。 　　“每天每天。” 　　“每天？” 　　熬嗷跟着重复。 　　男人点点头，却不肯继续这个话题了，并十分应付的结束了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都只是一些噩梦而已。” 第85章 凶宅 01 　　趁着他们聊天的功夫。 　　暮鸦在一楼探头探脑完毕, 开始往二楼摸了过去。 　　别墅总共三层，最上层是花房，所以暮鸦的主要探索目的放在了二楼。 　　走道里有两个人的气味, 一个是那名男主人，另一个却没有闻到过，应该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 　　暮鸦跟着气味走, 很快来到一间儿童房门口。 　　房门半掩着，它就扭身直径钻了进去。 　　屋子里装扮的十分用心, 是浅蓝色为主，天花板有隐约的星空, 被褥上也有月亮和星辰的图案，墙纸是树林模样, 浅绿和微弱的蓝交替，整体的光影变化很弱，并不会让环境显得阴森。 　　不透光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屋内是黑暗的，只有门被拱开的缝隙透出一条光线, 可以看到在星空与月亮的床铺中，躺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是正受困于噩梦。 　　他呼吸急促, 不住的小幅度摆动头部。 　　暮鸦跳上床头柜，踩在台灯的灯罩上, 在黑暗中安静的注视。 　　在噩梦紧密无缝的包裹下，小男孩的精神受到极大压迫, 几乎是在痛苦的尖叫了，发出恐惧的呼喊, 然而只是微微张口, 发出嗯嗯的低声。 　　根本没有人能听到他虚弱的呼救。 　　暮鸦踩着灯罩边沿, 微微探出脑袋看向对方。 　　呼吸中能闻到属于恐惧的气息。 　　猫蹲在那，嗓子里发出低微的咕噜声。 　　这声音传到小孩的耳膜里，钻入他的大脑深处，渗透梦境，来到他那正快速颤动的思维身旁。 　　“醒来吧。” 　　一个非人的声音在低语。 　　泥沼中艰难前进的男孩发出大声呼喊，他向天光处伸出手，去抓那从不可窥探之处静默垂落的声音。 　　“啊——！！！？” 　　床上的小孩尖叫着惊醒。 　　暮鸦蜷缩身体，让自己完全藏在黑暗中，安静注视小男孩的表情变化，他从最开始深刻强烈的恐惧，到眼神发直，呼吸慢于平时，情绪迅速褪去，留下一片空白。 　　然后恐惧又回来了。 　　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后怕一般，突然的开始加速呼吸，眼瞳里迅速盛满泪水，同时压着自己阵痛的胸腔，茫然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 　　他看到了开一条缝隙的门，看到外面的光线，于是冲了出去。 　　男孩哭着奔逃离开。 　　暮鸦这才跳下台灯来到窗帘边上，嗅了嗅。 　　只有男孩自己的气味。 　　他是自己拉上了窗帘让屋内完全黑暗，然后开始睡觉，最后被噩梦吓到落荒而逃？ 　　暮鸦支愣着耳朵，微微抖动胡须，思索着这件事情。 　　目前看来，这家人有些过于奇怪了。 　　男人也提到了噩梦。 　　他们住在这里，受困于噩梦，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为什么不离开？ 　　这可和当初在蝴蝶医院受困于小媛幻境控制的那些护士不同，护士不走是因为小媛带走了她们的不安和恐惧，抹掉了记忆，还在某种程度上给予她们愉悦感，让她们感到类似于幸福的情绪。 　　“喵？”害怕的话为什么不离开呢？ 　　暮鸦在楼上寻找一圈，没有其他收获，它能感觉到这里有个什么东西，却找不到具体的方位，于是就先行返回一楼，来到熬嗷身边。 　　刚才那名小男孩也跑下来了，正在他爸爸怀里哭。 　　男人表情尴尬。 　　暮鸦喵呜着问熬嗷的时候，熬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干脆问出来了。 　　“既然觉得这里‘闹鬼’，那为什么不离开呢？” 　　“毕竟，只是一些噩梦而已。”男人是这么说的。 　　熬嗷敏锐的注意到男人脸上的尴尬更加浓重了几分。 　　熬嗷了然。 　　暮鸦不懂，它拿爪子去刨熬嗷，被撸了两下后背，这是“一会就告诉你”的意思，猫不乐意的小声呼气，只是姑且安分了一些。 　　“如果不介意的话？” 　　“嗯？” 　　熬嗷说了一句话，男人哄孩子哄的心力憔悴没能听清，熬嗷就重复一遍：“我想在这里留宿一晚，真实体验一下。” 　　“啊……那个可能没有效果，以前也有试睡员，还有我请的，来这里试睡，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然我也不会贷款买下这里了。”男人苦笑着说。 　　熬嗷却表示并不介意。 　　男人就更不介意了，他巴不得屋子里能多两个人，当时就指了指楼上说： 　　“二楼上去左边那间是个空屋，本来是爸妈住的，他们受不了噩梦回了老家，收拾的还挺干净的，今晚你要住的话，可以住在那里。” 　　熬嗷表示先去整理一下房间，然后捞起暮鸦上楼。 　　临走前，暮鸦听到小孩的哭声更大了，就从熬嗷的肩膀处探头去看。 　　男孩看上去比刚才更害怕了，都开始打颤。 　　暮鸦想到男孩惊醒时候的空白表情，意识到男孩的恐惧在清醒的瞬间是清空的，现在才再次蔓延上来，所以才会越来越怕，表现程度也跟着逐步增加。 　　恐惧清空了？ 　　被窥探了，被吃掉了，被拿走了。 　　总结来说很可能是在这里隐约存在却难以找到的那个东西，它制造了精神压力并将其持续施加在这里的住户身上，让他们发噩梦，然后吃掉了他们因此而生的恐惧。 　　“喵。”暮鸦喵呜着跟熬嗷说自己的推理。 　　熬嗷：“也许，但那些试睡员没有事情，这是个问题。” 　　也许是它的影响是逐步递增的，需要时间来积累，那么熬嗷只是留宿一晚，也很难发现什么情况。 　　但也有另一个可能性。 　　并不攻击前来试探的试睡员，而是专注袭击那些注定要长年居住且不便搬走的人，如果真的是它们中的一员，那对方一定常年混在人类社会，对人类之间可悲的金钱利益结构关系十分了解。 　　“如果这东西很了解人类，可能是有意识的选择了这个倒霉蛋。” 　　那就更不会袭击临时住宿的熬嗷了。 　　暮鸦依然不懂，拿爪子把熬嗷的衣服扯勾丝，让他快说。 　　“那个男人贷款买的房，金钱压力很大，不可能搬出去住，他可能出不起另一份房租了，如果和他父母回老家，他就没办法继续维持现在的工作，可能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就没钱还贷款了。” 　　熬嗷跟暮鸦讲人类的精神压力。 　　“他走不掉，也不敢卖房，一个是贷款没还完不能卖，再一个是他买了不久就卖房，别人就知道这个房子有问题，根本卖不出原来的价格。” 　　“喵？”卖出原来的价格他就会走吗？可你许诺给他的不是还多了一些？ 　　“……卖出原来的价格也是亏本的，因为他是贷款，利息很高，他要卖的更多才行。我给他的只是高于他的原价，还是低于他贷款后的总开销的，所以他会犹豫。” 　　不然就等于花了好几万的利息，还有时间，被折腾的心力憔悴，却依然一无所有。 　　暮鸦：“……喵。”找罪受。 　　在猫眼里，钱不值得它折腾自己。 　　哪怕现在在赚营业额，可也是些让它本身能接受的事情，而不是像这个男人这样，根本就是在苦熬。 　　熬嗷进入二楼左手边的房间，将暮鸦抛上床。 　　“我检查一下，你自由活动？” 　　猫猫点头。 　　暮鸦出门继续闲逛，它有些在意那个男孩的后续发展，来到男孩门前，屋内现在一片明亮，男人帮自己儿子拉开了窗帘，播放轻缓的音乐，然后不知道去忙什么了。 　　暮鸦探头去看，却发现男孩还在抽泣，却又开始拉上窗帘。 　　“再来一次。”男孩艰难的嘀咕，“这次一定可以！” 　　暮鸦：……？ 　　这是在做什么死？ 　　要知道人类是有可能被活活吓死的生物。 　　暮鸦钻进房间。 　　“喵。”它发出叫唤，阻止这个即将入睡的男孩。 　　男孩听到猫叫还愣了一下。 　　“你是今天客人带来的……” 　　暮鸦跳上床，男孩顺利将黑猫抱入怀里，浑身冷汗让他的体温有点低，暮鸦也乐意给这人类幼崽取暖。 　　“你要陪我睡觉吗？”男孩怀着希冀小声的问。 　　暮鸦点了点头。 　　男孩的眼瞳都有些放大了。 　　“你能听懂我说话？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吗？” 　　暮鸦歪头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 　　这次男孩发出欢呼声。 　　正好楼下他爸在喊，打断了他的睡觉计划，男孩急急忙忙跟暮鸦碰了个头头，压着声音神神秘秘的跟黑猫说：“那，说好了哦，晚上我给你留门缝。” 　　暮鸦给他碰头，并再次点下脑袋。 　　正好，它有想要探索的东西。 　　只是那需要小媛的能力。 　　“小媛？” 　　“我不知道啊，她会看定位吗？” 　　“她能用手机吗？” 　　猫咖啡里，寒青很懵，抓着电话和熬嗷聊天，眼睛时不时落到安吉拉身上，准确的说是在看安吉拉勃颈上的玻璃瓶，搞得安吉拉对他很不耐烦，翻了个身背对他。 　　熬嗷也不知道小媛能不能看懂定位，又怎么携带手机，就很头疼。 　　“喵。”不然我会去接它一趟吧。 　　暮鸦说道。 　　它飞回去一趟还挺快的。 　　不等熬嗷想清楚，寒青那边突然说：“啊，小媛她能抓起手机。” 　　寒青默默看着透明丝线逐渐实体化成水母触须似的质感，将自己手上的手机拾走，缠绕包裹住，水晶的蝴蝶落在触屏上，用触角试图拨弄。 　　熬嗷立刻发了个定位过去。 　　定位展开，蝴蝶带着手机飞向高空，直接把定位对着下方缩小的城市，轻松找到了目标地点对应的那个山头。 　　“我来了哦……” 　　听筒中传来幽冥之下轻柔低语的女声。 　　熬嗷打了个寒颤。 　　“小媛她是不是又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类恐怖片？” 　　暮鸦：“喵~”那就是寒青的锅了~ 第86章 凶宅 02 　　晚上11点的时候, 熬嗷躺在床上试图入眠。 　　闭眼，等待，睁眼, 发呆，闭眼，努力放空大脑继续等待。 　　半个小时后熬嗷张开双眼, 宣布自己放弃。 　　“见鬼，我睡不着。” 　　小媛已经潜入了别墅内, 来到他们身边，此时正在暮鸦的后背上趴着, 触须探出来摇摇晃晃，在熬嗷脑袋边上做出试探的动作。 　　“要我帮忙吗？”冷冽清幽的女声缓缓问道。 　　熬嗷：“……少看点奇奇怪怪的恐怖片。” 　　“哦。”小媛一秒恢复原本的声音。 　　暮鸦驮着小媛去了小男孩的房间。 　　小男孩已经入睡, 小媛伸出丝线去触碰小男孩的头顶，暮鸦的精神沿着丝线滑过，浸入小男孩的精神世界钻入他的梦乡之中。 　　…… 　　………… 　　梦中。 　　别墅还是这个别墅。 　　只不过时间变成了白天。 　　虽然暮鸦决定跟进来的时候是打算做些什么的，但猫总是反复的，它觉得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也不错, 它打消了跟男孩的精神进行互动的念头，准备先观察一下对方的梦中到底都在发生什么故事。 　　巡逻中, 暮鸦发现，这栋看似干净的别墅里, 却藏着各种各样怪异的东西，那些东西懵懵懂懂, 乍眼看过去像是异物寄生在屋内，可仔细去看又好像只是错觉。 　　小男孩出现在别墅的大门口, 他有些害怕, 却似乎是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做什么, 开始蹑手蹑脚的往楼梯处走去。 　　那些非真非假的异物时不时出现，吓得小男孩的动作一惊一乍。 　　暮鸦就跟在他身后，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走过走道，看到洗衣机上居然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 　　仿佛就是小男孩自己。 　　可当小男孩吓了一跳跑开后，暮鸦再去看，就发现那只是卷成一坨的毛巾和衬衫，只不过大部分是白色、肉色，其中又掺杂了几件红色，以至于没看清的话会感觉像是一个扭曲的浑身是血的人形。 　　暮鸦收回视线，跟着小男孩轻手轻脚的上楼。 　　路过他父亲的房间，衣柜的门没关，顺着缝隙看进去，能看到阴暗的深处安静的躺着一个人头。 　　小男孩鼓起勇气拉开门，却发现那只是叠好的印花床单，就是被叠的太过于应付，加上一些光暗效果，这才导致它像是颗躲在黑暗里的人头。 　　这颗假假的人头吓到小男孩了，巨大的恐惧吞没了他。 　　精神震荡中男孩几乎被吓醒，却又没有越过那个极限，他的精神在醒来与否中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稳定在了梦中。 　　看就知道这东西经常恐吓小孩，已经知道他精神的承受极限在什么位置了。 　　暮鸦记下这个细节。 　　梦中小男孩的表现是做出一个激灵，随后立刻反身下楼。 　　黑猫安静的跟随在后。 　　却发现周围有轻微的变动。 　　小男孩的一个梦结束了，开始了下一个。 　　他像是被刷新了一样，出现在大门口，这次面朝大门，想要推门出去玩。 　　暮鸦立刻窜上去跟着他一起出去。 　　门外却不是户外。 　　依然是房屋的内部，只不过是黑的，周围的时间已经到了夜里。 　　该睡觉了。 　　男孩也不开灯，抹黑往楼上走，摸索着前往自己的卧室。 　　过程中暮鸦注意到墙体上仿佛长出了无数嘴和鼻子，它们各自形态不一，行为举止也不太一样。这些鼻子和嘴蠕动着，像是在呼吸，以及嘀嘀咕咕的互相交流着什么。 　　有了之前的经验，暮鸦靠近去看，果然发现那不过是墙体自身的花纹，和外面月光投下的树影交错，才产生出了某种视觉错觉。 　　很快他们来到小男孩的卧室。 　　暮鸦就蹲在阴影里，看着小男孩在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床，居然就这么打算开始睡觉。 　　这时候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显然，小男孩是相信对方的，也可能是怕过了头，他真的缩在被子中紧紧闭上了眼睛，哪怕眼球扇动显然没有睡着，却也没有张开的意思。 　　暮鸦也听到了声音，它左右看看，依然什么也找不到。 　　倒是床上又有了新的动静。 　　本应该密不透风的被窝内不再安全，男孩不安的微微扭动。 　　在小媛的连接帮助下暮鸦能感受到男孩的精神正在感受的东西，从触感上来说，似乎是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钻入了温暖的被窝中。 　　就像洗衣机上的小孩和衣柜里的人头一样，当集中注意力仔细去感觉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些异样只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吓人一跳。 　　他们的周围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无法形容的奇怪动静，还有弹珠的声音。 　　如果是闭着眼睛，会感到非常可怕的压力，仿佛周围没有一片安全的地方，所有位置都挤满了无法形容描述的存在，那些黑影正在晃动着彼此交流，预备分享一顿美餐。 　　暮鸦闭着眼睛感受片刻后张开眼睛，面露迷茫。 　　但是什么都没有，那些诡异恐怖的感觉仿佛都只是存在于小男孩自己的感官中，暮鸦也只有在去体验对方感觉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些压力，一旦回归自我的精神，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许是压力到达了一个极限。 　　小男孩终于张开双眼。 　　暮鸦瞬间趴背弓腰做出捕猎的姿态，同时支棱起耳朵仔细观测周围每一丝动静。 　　小男孩惊恐的看着前方，天花板或者墙体。 　　什么都没有。 　　也可能有什么东西，但是暮鸦看不见？ 　　暮鸦只知道小男孩的恐惧在瞬间就达到了一个极限，强烈的精神震荡直接推着暮鸦的精神一起滚动，将它与小媛推出了男孩的梦境。 　　滚出的瞬间，暮鸦明显感觉到有个东西从他们的精神边上掠过，仿佛还舔了一下。 　　…… 　　………… 　　“啊——！！！” 　　现实中，男孩尖叫着醒了过来。 　　蹲在台灯上的暮鸦跟着张开眼睛。 　　感觉有些奇怪，暮鸦居然觉得自己的感官也瞬间空白了少许。 　　“……” 　　它盯着小男孩，不意外的看到了小男孩的表情变得空白，片刻后重新开始感到害怕，他抱着被子，从中获取安全感，同时视线快速扫过墙纸和周围的黑暗，人类的想象力在这时候难免提供麻烦，看起来小男孩像是被联想吓到了，恐惧开始攀升。 　　他迅速低头不再看周围，打着颤囔囔自语：“……又来了。” 　　又来了？ 　　“睡觉，睡着了就好了。” 　　男孩无意识一般的反复嘀咕着，他蜷缩起双腿，让自己的身体远离床的边沿，也远离周围的一切，感觉床就是他在海中的孤岛，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死死扯着被子用被角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连头部都深陷在被褥的包裹中。 　　暮鸦看了片刻，惊讶的发现这小男孩居然真的睡着了。 　　男孩的呼吸迅速变得均匀平稳，没有再次进入噩梦的痕迹。 　　暮鸦扭动头部去环视周围，这次它能感觉的更多一点，毕竟对方刚才结结实实的舔了它一口，暮鸦的一切都是黑雾构成的，这一口自然不可避免的带走了少许的黑雾。 　　它在黑暗中合上眼，这次暮鸦让小媛跟随它的意识，去往那东西所在的位置。 　　“它好像……无处不在呢。” 　　小媛在精神世界中轻轻地说道。 　　同样是以某种没有实体的方式存在于世界上，小媛更能理解这东西的状态，她很快发现对方几乎是无处不在的。 　　她的丝线开始编织成网。 　　追着暮鸦被舔走的那一点点黑雾，在整栋别墅的缝隙里游走。 　　无论在哪里好像都能感觉到那东西，又好像不能。 　　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感觉。 　　“怎么回事……？”小媛有些懵。 　　她找了一圈，然后回到暮鸦的后背上。 　　黑猫正在走道上漫无目地的散步，感觉到背后的蝴蝶震了震翅膀，知道是小媛的意识回来了，轻声喵呜着问：发现什么了？ 　　小媛难以描述自己的感觉，只能用丝线扫过暮鸦的鼻尖，将自己的感受同步给对方。 　　暮鸦摇头。 　　“喵。”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它本来就到处都是。 　　各种意义上的？ 　　暮鸦算是明白了对方的存在方式。 　　黑雾铺开。 　　之前被舔走的黑雾也受到暮鸦的控制，发出微微震动作为响应，同时小媛惊讶的发现，房子里的每一处阴影都开始震动。 　　仿佛它们都是吃掉了暮鸦黑雾的那个东西。 　　蝴蝶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紧张的竖起翅膀，将丝线扬了起来。 　　她还不确定自己的攻击模式呢，只是在胡乱舞动。 　　暮鸦用咕噜声安抚她。 　　几乎是同时黑雾扩散到别墅的每个角落，冲进那些阴影里，精准的拆分水泥、纤维和那些不同于普通造物的阴影物质。 　　每处阴影里只有那么一丁点，却很薄很薄，足以覆盖整片影子。 　　它就是这样微微修改这些光暗变化，在日常中就不断构成视觉错误，潜移默化的反复给住户增加精神压力，等到晚上人们精疲力尽的入睡，它就能轻松操控对方的梦境，制造更多的恐惧。 　　然后它就吃掉了恐惧。 　　“可它也舔了你一口哎……” 　　小媛有些疑惑。 　　那东西没有舔小媛，大概是因为小媛对梦境里面的东西毫无感觉。 　　可为什么舔了暮鸦一口？ 　　暮鸦：“喵。”就算是我看到一墙壁耸动的鼻孔，也会觉得压力甚大的。 第87章 凶宅 03 　　黑雾开始重复机械性工作。 　　人类无法感受到它们之间的战争, 依然沉睡，熬嗷还在跟睡眠较劲，就感觉到暮鸦的黑雾钻入房间, 窸窸窣窣的发出类似拆家的响动。 　　熬嗷张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黑雾来到他的影子里，纠缠打滚, 片刻后扯着一张薄薄的东西涌了出来，又拖着那东西从房门下的门缝离开。 　　下一个是床下。 　　灯罩下。 　　枕头边上。 　　甚至是他微微曲起的手指投下的阴影。 　　“够了啊。”熬嗷嘴角抽搐。 　　这下他是完全睡不着了, 只能起身开门出来，在黑暗中慢吞吞的走着, 跟着窸窣收拢的黑雾，一路寻到暮鸦的身边去。 　　“搞定了？” 　　“喵~”搞定了~ 　　黑雾将薄到透明的阴影一枚一枚拾起来, 跟卷塑料片似的，然后一顿揉搓打散，阴影被捏成碎片，又被再次揉搓的更加细碎。 　　熬嗷注意到碎片都是细长的，应该是它们本就具有的另一种形态。 　　细碎的针状物开始聚拢。 　　窸窸窣窣的。 　　那种奇怪的声音。 　　像是风穿过门洞扯动珠帘, 又像是墙体深处钢筋在热胀冷缩，只在人不经意间偶尔出现那么一两下动静, 等回过神来认真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些针刺移动变化, 巧妙修改走道上阴影的轮廓，只是那么一点点的改变, 地毯上毛茸茸的图案变得狰狞恐怖，盆栽投下的影子里仿佛藏着魑魅魍魉。 　　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它做的。 　　“喵。”谁能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 居然是个这么小的家伙呢？ 　　暮鸦抬起爪子, 在对方逃跑前将其牢牢拍住了。 　　一个小小的黑色球体。 　　毛茸茸的。 　　有着小巧圆润的尾巴, 正面只有一只眼睛，又大又圆又亮，冷不丁看过去就是颗完整的黑色眼球，同时在这颗独眼里还努力的写满了无辜的色彩，正眨巴着看向暮鸦，试图萌混过关。 　　它大概是吃饱了，尾巴有意无意的抖动起来，十分愉快的模样。 　　嗯哼？ 　　嗯哼嗯哼~？ 　　还发出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熬嗷突然一愣。 　　好像没有真实的声音出现，刚才“嗯哼”的响动，只存在于某种含糊的感官中。熬嗷忍不住瞄了一样正在猫额头上抖着翅膀的蝴蝶，总觉得这东西跟小媛有一点像。 　　小媛感觉到他的视线，将自己带来的手机递给熬嗷，她不算是完全实体的那种存在，一直拿着实际存在的东西会很累的。 　　将手机递给熬嗷后她就趴在猫咪脑壳上睡着了，就在两只耳朵中间。 　　嘻嘻。 　　黑色独眼的小团子发出笑声。 　　它很友好，没有丁点的敌意，摇摇晃晃抖着圆润的短尾巴，将自己的打算传递出来：它只是想要快乐干饭而已，没有害人的意思，也不希望与他人发生冲突。 　　“这就是你没有攻击试睡员的原因？” 　　想要的是长期“饭票”，而不是单纯的一顿饱？ 　　黑球点了点头。 　　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从它的能力上来看，需要的是常年潜移默化的负面影响，给受害者留下“家里有许多鬼祟出没”的前提印象，当人类的精力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它才能在梦中为所欲为。 　　“喵？”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暮鸦问。 　　小男孩在白天里拉上窗帘刻意入睡，显然是在故意要进入梦中。 　　暮鸦对此有些好奇。 　　黑眼球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传递自己的意思： 　　“他只是想来梦中探险。只是很可怕的故事，会把人类给吓跑的，所以我的故事又可怕又刺激，但是有Happy Ending的结局哦，大概是他误会了梦境与现实的关系，认为自己是在做拯救世界的伟大事情，所以主动来到梦境里，想要通关吧？” 　　它发出一串弹珠弹跳的声响，那个节奏听起来像是在笑。 　　“幼年的人类总是更有冒险精神，也更伟大一点点。” 　　暮鸦回头与熬嗷对视，尾巴尖翘着一卷一卷的。 　　熬嗷了然。 　　“喵？”其实是他发现了对付你的方法，正在实践中，对吗？ 　　黑眼球的食物是恐惧，噩梦就是它烹煮佳肴的坩埚，男孩选择去探索、试图战胜噩梦，从而达到逃脱被吃食的命运。 　　“喵~”他做的没有错，就算我们不来，他早晚会战胜你的~ 　　这话像是给了黑眼球一次暴击。 　　它变成了瘪瘪的椭圆形，中间还有一点点的凹陷。 　　它们这种存在注定缺乏人类那样丰富的创造力，重复的恐怖场景最终能被适应，何况人类本就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生物。 　　黑眼球委屈巴巴。 　　它也不想的。 　　但是没有办法。 　　它对暮鸦和熬嗷说：“其实你们不来，再过几年我也要搬走了，那个小男孩从小被吓到大，口味越来越挑，已经很难烹饪了。” 　　因为疯子不能提供美味食物的缘故，黑眼球一直在小心控制着度量，从未打算将人吓疯吓傻，只是维持着精神压力的极限，让人恐惧到了极点，却始终不会越过那个顶峰。 　　那么自然而然的，人类早晚都会适应。 　　“人类就是这种生物。在不会死亡的临界点上反复摩擦，他们的底线就会越来越低，最后完全适应原本无法忍受的环境。”熬嗷摊手：“这没办法。” 　　于是黑眼球更瘪了。 　　暮鸦掏出平板，发现任务有了变化。 　　任务一：调查山上的凶宅。 　　任务进度：100%…… 　　很快变成： 　　任务一：安置黑色独眼不明生物。 　　任务进度：0%…… 　　同时“任务二”里的营业次数也变成了（3/3），营业额已达标，也就是说这个新的任务暮鸦其实是可以不做的。 　　但是就这么不做了的话，感觉又很不负责任……？ 　　暮鸦低头看着自己爪子下面蠕动着试图逃跑的黑色球体，踩的更用力了一些，这东西并不算老实，现在看着乖巧，也只是因为打不过暮鸦和熬嗷而已，如果随便放置在其他地方，必然会引起新的麻烦。 　　但猫咖肯定不行的。 　　猫咖和柴咖都是放松的地方，可没有恐惧给这东西吃。 　　它就有些犹豫。 　　在此间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暮鸦已经养成了遇事不决就去看熬嗷的习惯，毕竟狼鱼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更长久，自然知道更多的事情。 　　“喵？”你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它么？ 　　熬嗷凑过来看平板上的任务，自然能猜到暮鸦的想法。 　　猫习惯性的介入了就把事情处理好，而不是在发现问题之后又把问题留在原地。 　　只是按照黑眼球自己的说法，这家伙还挺挑剔的，它喜欢美味的恐惧，而且最好是新鲜的恐惧，像小男孩那种开始皮了的，它其实不太喜欢。 　　要安置这家伙，让对方老实呆着，还挺难。 　　得是一个能产生恐惧的地方，长期有人居住，最好能时不时的换一波人，免得引起精神疲劳做出的恐惧不够美味。 　　熬嗷伸爪子提溜着黑眼球的短尾巴将它拎起来，上下左右的打量。 　　“我还真知道有个地方，也许会要这玩意。” 　　他不太确定。 　　“我得打个电话问问。” 　　熬嗷联系的是白鹭医院的那只白鹭院长。 　　作为鸟类白鹭并不喜欢暮鸦和暮鸦的猫群，虽然都是治疗系的，双方却没有建立过直接联系，暮鸦唯一一次听说白鹭医院，还是熬嗷上次车祸的时候。 　　此时暮鸦就好奇的支起了耳朵听。 　　熬嗷也不介意，直接开了声音公放，那边接起电话后是个很成熟感性的女性声音。 　　“别跟我说你又出车祸了。”对方的心情大概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也很一般。 　　熬嗷指指手机耸了一下肩膀，跟暮鸦示意白鹭平时说话就是这个调子，他以指压唇示意暮鸦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才对着手机解释：“我这里有个小家伙，想要找份工作。” 　　“狗不行。”白鹭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是去你的医院，也不是狗。还记得上次我们聊天，你说有个南瓜公馆在招募特殊员工吗？那地方现在还缺人么？” 　　缺是肯定缺的，特殊员工可没有那么好找。 　　白鹭微微“嗯？”了一声，问：“你在给别人跑腿？” 　　“我在自己溜自己，这个月太无聊了。” 　　白鹭不信，想了想就反应过来。“那只猫？！” 　　熬嗷：“……” 　　熬嗷：“不是，是一只眼睛，黑色的。”淡定的很。 　　“哈？”白鹭没听懂。 　　解释用掉了半个小时还多的时间，白鹭的性格大概有点儿强迫症，细节方面也要问的清清楚楚才行，等他们聊完，暮鸦都趴在边上睡着了。 　　那只眼球也在打瞌睡，眼皮一起一伏，看上去完全是睁着眼睛就在做梦。 　　熬嗷拿鞋尖怼了怼眼球。 　　眼球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眨巴着大眼睛万分无辜的看着他。 　　“我给你找个工作，自己好好干，知道吗？” 　　“工作？” 　　周围的东西开始窸窸窣窣作响。 　　这样的动静似乎是眼球想要“说话”的时候必然会引起的某种现象。 　　熬嗷已经开始习惯了，点头：“对。一份工作，如果你做的好，就能在那个地方一直生活下去，不用搬家，也不再需要因为食物而苦恼。” 　　被谈话声唤醒的暮鸦撑完懒腰跳上熬嗷的肩头，咪呜着问：那是什么？ 　　熬嗷笑着摇了摇手机：“鬼屋工作人员，任务只有一个：扮鬼吓人。” 　　眼球：！！！ 　　眼球：“好啊好啊！” 　　暮鸦探头看着熬嗷的手机屏幕，上面是白鹭发过来的定位，在隔壁城市，目的地的名字是“南瓜公馆”。 　　显然，这是一处由它们在经营的鬼屋。 第88章 毛绒玩具大越狱 00 　　回去后安吉拉迎了上来, 从暮鸦额头上接走熟睡中的小媛， 　　眼球怪在南瓜公馆住了下来，那是某个“它”经营的鬼屋型旅店, 鬼屋的开放对象是人类，员工却是它们这种存在，据说是专门收容各种以恐惧为食, 却又不想跟人类发展明面上敌对关系的小怪物。 　　公馆馆主与白鹭院长关系很好，白鹭受天性影响而不喜欢猫, 公馆自然不欢迎猫。 　　暮鸦就没去凑热闹。 　　又过了几个月，猫有了其他要头疼的事情。 　　猫咖啡的目标营业额已经飙到了7万, 远远超过猫咖能获得的营业水平，好在龙对猫咖的咖啡非常满意, 又多订了一个湖的咖啡，才能保证本月勉强达标。 　　可根据熬嗷的说法，到了下个月营业额要求会直升10万。 　　“喵？”怎么可能做到？ 　　暮鸦不可思议的看着熬嗷。 　　犬咖啡的经营还没有猫咖啡那么火呢，熬嗷的月份又被它早的多，恐怕已经逼近20万的大关了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猫百思不得其解。 　　熬嗷也不瞒着, 说：“当然要扩张额外的业务，”他指了指暮鸦店门口那扇被改造后一直没有发挥出真正作用的店门, “要往彼间去。” 　　道理它都懂。 　　可怎么去？ 　　那扇门每天开开关关那么多次，也只有钱昕推门的时候打开了过去的时间点。 　　而且, 只有钱昕能去到对应的过去，其他猫和人就算在同一次开门中跟出去, 也只会绝对正常的出现在猫咖啡的门外，时间和地点都没有问题。 　　暮鸦自己也尝试过几次, 从未成功打开过去往彼间的通道。 　　“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用着急。” 　　…… 　　………… 　　晚上, 大概是10点左右，最后一位客人也念念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猫，结账离开，寒青开始催动魔法收拾座椅。 　　这时候咖啡店的大门却被推开了。 　　“吱嘎——” 　　老旧木门的声音。 　　店内的猫猫们纷纷支起耳朵。 　　寒青已经反射性的用魔法竖起店内的桌椅。 　　暮鸦侧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门先是开了一条缝，门后的人像是有些吃力，顿了顿才继续推门，门缝逐渐扩大，异样感也扑面而来，暮鸦立刻感觉到了门后那种不属于此间的气息。 　　门缝并未开到足以进入什么东西的程度，寒青用力量挡住了它。 　　“找谁？” 　　门外之人力量受阻，就暂时停顿下来。 　　“深更半夜的，打扰了。” 　　属于老人家的沉稳声线从门缝中传递出来。 　　“已经打烊了哦。” 　　在暮鸦的示意下，寒青向门的方向说。 　　猫没动，人也没有动，短暂维持着尴尬的寂静，不过门外的人显然有所执着，很快他便开口说：“我不是来喝咖啡的，当然，如果不介意的话，我确实想喝一杯咖啡。” 　　“……”寒青觉得门外的老头有点磨叽，他只能具体问：“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 　　寒青感受到了某种东西，愣神的瞬间力道略松，猫咖啡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后和蔼的老人走了进来，只是他的表情很快便凝固，做出了想要回转身体的姿态，只是到了那个年纪，已经不是能自由行动的身体，无奈的僵住。 　　暮鸦张大眼睛。 　　无数巴掌大的东西从门后涌了进来。 　　唧唧啾啾。 　　咕叽咕叽。 　　猫群都被吓得炸开，暮鸦随爪拍住一只，低头看，发现是个手工编织的布偶娃娃，暮鸦拍住的这个应该是只猫球，漂亮的绣线在上面流转出狸花猫质感的暗纹，背后还坠着长长卷卷的尾巴。 　　天上跑的地上走的，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奇珍异兽，甚至还有植物模样的玩偶从门后蜂拥而出，整一个玩偶的洪流。 　　寒青被冲的退后半步。 　　大法师也没有见过这阵势。 　　大概有30个？或者50个？也许是100个？ 　　“抓、”老人家上气不接下气，“抓住它们！” 　　猫们数花了眼，一个个本能的跳起来，扑住最近的娃娃，接二连三的将它们按到地板上，有些是兔子球，有些是猫球汪球，还有圆滚滚的小河豚，毛绒触感的花朵，可爱的菠萝解压球…… 　　啡啡扑住的那个居然发出“pi”的一声，吓得猫高高跳起，边上寒青立刻伸手，处于猫科动物的行动本能，啡啡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啡啡：…… 　　“喵——！”哈气！ 　　寒青对啡啡的警告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是视若无睹，反而手上一卷硬是将啡啡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位老者来自彼间，这就意味着寒青不用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魔法。 　　他单手护着啡啡，另一手高高抬起，引导法力翻滚着卷了出去，将散落在店内的娃娃一只只捉住，全部堆到客区中央。 　　在他忙碌的期间内，暮鸦跳到一处还没摆好的桌椅上，用前爪点了点。 　　“喵。”坐下来等吧。 　　它对老人喵叫道。 　　老人居然也听懂了，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活做到一半，寒青忍不住抱怨：“既然你的玩具这么活泼，你就该把它们锁好。” 　　“我的玩偶都是些特殊的娃娃，它们不能被锁起来，如果锁起来，它们就遇不到注定要遇到的客人了。” 　　老人很认真的解释。 　　这下寒青也不好在说什么，认命干苦力，等中央的娃娃小山堆堆到了比寒青的身高还要更高些的高度，这才算是终于收拾干净。 　　几只猫从猫区叼着娃娃走了出来，将其丢上娃娃堆。 　　这些应该是最后的几个。 　　“全了？” 　　老人面色迷茫，他戴上老花镜，伸出一根指头，在那里点啊点，十分认真地试图数清楚这一堆的娃娃。 　　寒青：…… 　　完全没有安全感呢。 　　暮鸦冲寒青低声喵：店里面有茶水么？ 　　寒青点头，钻进厨房去折腾，没一会端了壶茶出来，给老人倒上一杯，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和猫群一起探着脑袋等待。 　　大概数了十几分钟，老人终于是数完了。 　　“应该是都在这里了。”老人家露出感激的笑容，对着暮鸦，他很清楚谁是店长，对暮鸦说，“茶也很好喝，谢谢你们的招待。” 　　暮鸦向来不擅长人类的客套，直径喵着问：老人家想委托什么呢？ 　　这个点才来造访，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来喝咖啡吸猫的。 　　“如店长所见，我是个编织手工玩偶去贩卖的老人，我的客人越来越挑剔，对玩偶的需求越来越特别，普通的娃娃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老人发出感叹声：“于是，我开始尝试一些别的路径。” 　　怎么还讲起故事了？ 　　寒青撑住下巴，旁边的啡啡也打了个哈欠。 　　“还是一名小客人提醒了我，不如做点现在流行的东西，在我的‘此间’中，现在最流行的就是毛毡了。” 　　“我想做一个毛毡，毛毡的小黑猫。” 　　老人看着暮鸦。 　　黑猫也静静地看着老人。 　　暮鸦：……？ 　　暮鸦：“喵？”可是我不掉毛？ 　　毛毡不是用毛做的吗？ 　　老人立刻解释：“啊，误会误会。” 　　“我并不需要利用真实的毛才能做毛毡，实际上，我是为了你的黑雾而来的。” 　　猫轻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安吉拉抬起脑袋。 　　大部分猫可能不知道暮鸦的生理情况，但安吉拉和离家出走中的大橘是知道的，暮鸦的黑雾十分特殊，是基本上等于它本体的存在。 　　怎么可能送出去做什么毛毡？ 　　安吉拉歪头想了想，总觉得会戳出一只小暮鸦来。 　　“不行么？” 　　老人感受到了暮鸦的排斥，温和的轻声询问。 　　“我只是需要一点点的雾而已。” 　　暮鸦摇头。 　　“喵。”那不是雾。 　　那是足以杀死其他生命的滚滚浓烟，内含着无数被活活烧成碳化甚至灰烬的无辜灵魂。 　　怎么想都不是可以拿来做娃娃的东西。 　　“这样啊……” 　　老人听了暮鸦的解释，就并未多做停留，带着遗憾告别，打开门招呼那些堆积着一动不动的娃娃跟他回去。 　　玩偶娃娃们开始还在坚定不移的装死。 　　被老人叫了好几声，才一个个从小山堆上蹦跶下来，跟了上去。 　　“喵？”暮鸦叫了一声，它问：你说你玩偶会遇到命中注定的客人，那它们突然暴动集体跑到我的店里来，是否也是命中注定的？ 　　扶着门把手的老人看向暮鸦，若有所思。 　　片刻后，老人点了点头。 　　“是的。” 　　“我想那是的。” 　　这应当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以及之后所造成的后果。 　　事情解决了，寒青被啡啡踹了一脚，猫跑了，寒青看着手腕上留下的泛红抓痕，问暮鸦：“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他完全是看戏的心态。 　　命中注定的…… 　　娃娃？ 　　暮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 　　这一晚上过的莫名其妙，好事情是猫群的运动量是够了，每只安分的很，难得没有大半夜起来拆家，让暮鸦着实是放了整晚的假。 　　第二天早上熬嗷过来上班，从暮鸦的咪呜声中听到这件事情，还挺意外的。 　　“那家伙？” 　　“喵？”认识？ 　　“其实，还挺出名的。”熬嗷的表情比较微妙，“他的玩偶有点儿邪性，不太好说，买回去带着都会带来某些好处，但是长久来看，又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情况。” 　　“……？”暮鸦没听懂。 　　猫习惯性的歪起脑袋支棱耳朵等待熬嗷的解释。 　　可这次熬嗷没能解释出来。 　　狗摇了摇脑袋：“我也不懂那个，那家店的玩偶挑人，没有被选上是不能买的。” 　　他想买一个回来研究都不行。 　　不过熬嗷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就是了。 　　倒是暮鸦第一次见熬嗷解释不清楚的东西，突然有了点额外的兴趣。 　　仔细想想，其实，它也是能掉毛的。 第89章 毛绒玩具大越狱 01 　　暮鸦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好奇居然能得到满足。 　　第二天晚上。 　　“嘎吱……”木门发出颤颤巍巍的声音。 　　这次没有蜂拥而出的玩偶, 只有昨晚的老人家前来造访。 　　寒青用魔法直接从店内新增加的罐装饮料自动贩卖机里掏了三罐茶出来，自己一罐，老人家一罐, 最后一罐丢给留下来帮暮鸦看账，没想到居然还能顺便看戏的熬嗷。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会去而复返，齐刷刷的看着他。 　　老人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 向暮鸦表达歉意：“很抱歉，我想, 昨天是我弄错了一件事情。” 　　暮鸦抖了一下耳朵，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我的玩偶, 它们并没有全部回来。有那么几个现在依然游走在外。” 　　“……？”暮鸦露出疑惑，左右看了看, 摇头，“喵。”可是也没有在我这里。 　　“至少昨夜它们有可能是匿藏在某个角落的。”老人对此十分抱歉，“那些调皮的小家伙，最擅长隐藏，也许是窗帘后面, 也许是锅盖下面，枕头被褥坐垫的缝隙间, 也是它们钟爱的躲藏地点。” 　　暮鸦想了想，看向寒青。 　　寒青耸肩。 　　“外面的我都抓到了, 魔法和其他方式不同，理论上不可能遗漏。” 　　同理, 猫咖啡是暮鸦的地盘，理论上它的猫群也不可能遗漏。 　　…… 　　倒也不一定。 　　毕竟暮鸦也不会24小时不间断的盯着店内的每个角落, 无论是客人、员工还是猫群, 都需要自己的隐私空间。 　　只要对方足够运气好, 就有可能刚好没有被暮鸦的感官注意到。 　　“啊……”老人家笑了，“刚好，那也是我的玩偶们所擅长的。” 　　“擅长？”寒青重复。 　　擅长什么？ 　　“运气好。”老人家说道。 　　也就是说那些玩偶很可能真的好运到刚好被暮鸦的感官忽略，被猫群忽略，被寒青的魔法忽略，然后匿藏在猫咖啡店中。 　　而小媛的能力又只是被动记录，不会实时汇报。 　　“差了几只？”熬嗷问。 　　“3只。” 　　“什么样的？” 　　“一只看起来像是个麻布口袋，人类常常拿来装面粉的那种，大概这么大，中间有一个切口质感的开口，”老人家比划了一下，“一颗有着四根白线的瓜子，这么大，”老人家又比划了一下，“最后是个挂件，绒布做的晴天娃娃。” 　　“……”寒青和熬嗷都没说话。 　　暮鸦也觉得挺惊奇的。 　　毕竟老人家说面粉袋的时候比划的大小，还不足巴掌大，可说到那“颗”瓜子的时候，他比划出来的占地面积，感觉比人类的整个脑袋还要大上那么一圈。 　　熬嗷迟疑地问：“晴天娃娃呢？” 　　“哦，那个孩子……不太好描述，”老人叹气，“它可能要看心情了。” 　　“喵？” 　　别的不说，这么大的瓜子玩具店内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暮鸦特意完全感受整个店内，依然没有收获，这三个娃娃无论哪一个都不存在于猫咖啡中，很可能是被客人带走了。 　　而唯一的好消息是它们都很特别，如果在他人那边，只要看到就能认出来。 　　玩具店的玩偶都很调皮，老人不能长期离开，否则那些小家伙绝对会跑的到处都是，找准任何一次客人造访的机会跑到其他世界去。 　　因此老人不能陪伴他们寻找，很快便先行返回。 　　双方约好了一周后会面。 　　“店里还从未出现过客人私自拿走东西的事情。”寒青回忆片刻，“尤其是今天来的都是旧面孔，不太可能是他们自愿拿走的。” 　　寒青有理由怀疑是那些玩偶自己想办法藏在了客人身上，偷渡离开的猫咖啡。 　　具体的细节就要看小媛的了。 　　同样并非24小时集中注意力，小媛却是在以被动的方式，24小时收录这在客区里发生的一切，如果玩偶是通过客人来进行越狱行动，那就肯定会被小媛记录。 　　全息影像播放开始。 　　这次用的是小媛的视角。 　　蝴蝶仔细挑选了可疑的部分，特别是大瓜子，软乎乎的大瓜子特别容易发现，从小媛的收录视角中能清楚的看到它是藏在了猫爬架的顶端，暮鸦昨晚刚好没有去那边休息，其他猫也不会使用那里。 　　等到早上暮鸦跳上去，还没顾上往窝里看一眼呢，就来了客人。 　　暮鸦跳了下去，尾巴一卷，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把瓜子给卷到了边上。 　　下面的猫在磨爪子，震动中它掉了下来。 　　路过的客人以为是坐垫，给它捡起来随手放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另一位客人坐下了，包包和外套放在了那把椅子上，完全盖住了瓜子，暮鸦经过的时候自然刚好没有看到。 　　暮鸦：…… 　　最后客人拿起衣服和包包，大概是有点升温，客人没有穿上外套，而是就这么抱着去结账离开了咖啡店。 　　而此时那个瓜子也没了踪影。 　　“绝了。”寒青被逗乐了。 　　就是不知道是在笑瓜子这完美的运气，还是暮鸦那因为两次和目标擦肩而过而变得精彩的表情。 　　黑猫回头对他丢去一个警告的小目光。 　　熬嗷也在憋笑。 　　“下一个。”他在自己憋不住之前急忙说道。 　　下一个是晴天娃娃。 　　寒青上饮料的时候它就在寒青的托盘上，厨房里是什么情况不知道，但从已收录的部分来看，刚好有客人在跟寒青聊天。 　　寒青边走边聊，没看前面，也没看托盘，自然没有发现晴天娃娃。 　　“这个是礼物吗？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哎！”收到饮料的客人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寒青被吸引了注意力，然而突然一声猫叫又把他的注意力引走了，两只猫打了起来，此时暮鸦好像因为店内来了个对它特别感兴趣的小孩，忍不了小孩老想跟它的尾巴过不去，就干脆躲去了猫区。 　　寒青只能亲自动手，在闹腾的让客人不安之前，他偷偷用了一点点的魔法阻止它们。 　　于是很自然的，寒青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送出了晴天娃娃。 　　寒青：…… 　　“在厨房你没发现托盘上有东西？”熬嗷就好奇这个。 　　寒青：“我用魔法做的，当时啡啡在跟我吵架。” 　　他和啡啡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可怜的人类法师，始终追不到自己曾经的猫。 　　一开始人类法师还试图遮掩搞神秘，可啡啡不给他面子，他也只能无奈的被动曝光，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偷偷摸摸，大大方方的在工作的缝隙里努力撩猫。 　　暮鸦也不懂什么不务正业之类的，只要寒青没耽误正经工作，其他的都无所谓。 　　熬嗷有时候不请假就不来上班它都不在乎。 　　其实也挺不务正业的熬嗷：“下一个。” 　　最后一个是那个超级迷你的裂口面粉袋子玩偶。 　　它袋口歪着，有一根线落在外面，这个造型应该是参考的人类社会中那种一扯线头就能整个拉开的麻质袋子，这根线还连接着一根圆环，显然是个挂饰。 　　离开的方式也就更容易了，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一只玳瑁的后背上，这只玳瑁的毛特别的长，完全吞没了迷你面粉袋子。 　　猫跟着载着零食的小货车来到客人身边，抖了抖毛，不经意的将面粉袋子抖了下来。 　　刚好客人也带了一串挂饰，应该是新买的，都堆在一起，随意的放着，人就这么跑去吸猫了，走的时候又特别着急，都没亲自回来拿东西，而是直接跑去买单，同时叫同伴帮自己把那些挂饰一股脑装到包里就行。 　　她同伴也认不清她新买了些什么，面对五花八门的挂饰自然是一把抓。 　　迷你面粉袋子就这么被一起装入包中带走了。 　　带走瓜子的是一对情侣，外套是女方的。 　　晴天娃娃被小男孩当成了生日礼物，当时是他父母带他过来，不过他收下晴天娃娃的时候他父母正好在拍猫照，估计没有注意到。 　　最后的面粉袋子是被一名大学生带走了的。 　　啡啡对最后那个有印象，“喵。”我记得她抱怨过房租贵，地理位置还不好，男朋友是个傻X，啊不对，是前男友是个傻X。 　　问题是不知道具体地址。 　　“喵？”能追吗？ 　　暮鸦去问熬嗷。 　　熬嗷：“追哪个味道？” 　　“喵~”当然是那名老人家的~ 　　玩偶是老人家亲手编织的，又一直生活在老人的玩具店里，身上最明显的气味就是来自那名老人的。 　　何况熬嗷的追踪能力比普通犬科更加特别一些。 　　像老人与玩偶这样有诞生关系的两种个体，他更容易去追踪双方之间的联系。 　　熬嗷略略点头。 　　那名老人的味道他刚才闻过，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搜寻地址的工作只要熬嗷一只就能完成，他立刻出发，趁着气味还没有淡化，打开车窗慢吞吞的开着车，去寻觅三只玩偶的下落。 　　大概是凌晨2点多的时候，第一个地址被发给了暮鸦的平板。 　　再过一个半小时，另外两个地址也先后发送。 　　【那对情侣住的很远，好像是在个什么大学城边上。单身女性住在某个近年新建成的公寓里，而那一家三口则是处于没名字的旧式小区。】 　　那边严格来说都算是郊外了，只是因为大学城的存在，人流量巨大，一到了上下学的点反而有种闹市区的感觉。 　　暮鸦想了想，回复：【早上先去大学城吧。】 　　【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好那个点他们应该去上课了。】 第90章 毛绒玩具大越狱 02 　　小情侣是大四学生, 已经见过彼此的家长，正打算毕业后一起创业，选择好共同度过一生的城市后再定居、结婚等等。 　　人生计划密密麻麻写了很多, 就贴在冰箱上。 　　他们的第一个难关是毕业论文。 　　猫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营业额问题，暮鸦不由感叹, 当个人可真不容易，小时候有考试, 长大后有论文，之后还有工作和小孩的考试…… 　　根本就是地狱式的死循环。 　　熬嗷笑着摇头：“我们也是要‘考试’的哦, 如果在‘考试’中落于下风，可是会真正意义上的死的不能再死。” 　　暮鸦沉思了一会才意识到熬嗷口中的“考试”指的是它们之间的冲突。 　　因为地盘, 或者食物，也可能只是偶然相遇看对方不爽。 　　它们彼此的斗争不需要多少理由，而且常常以死伤作为结尾。 　　用几场考试换取一生的平安终老，对于人类来说不一定算是坏事。 　　猫点着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接下来就是找瓜子了。 　　瓜子就被放在窗户边的台面上，迎着阳光, 暮鸦凑过去嗅了嗅，被除螨喷雾剂的气味给呛到了, 看来是被打理的不错，整颗瓜子都膨了一圈。 　　暮鸦抬起爪子, 在上面踩了踩。 　　厚实蓬松的棉花。 　　它忍不住打开了爪爪，张开、踩、下压、收拢, 再反复的压一压。 　　然后是第二只爪爪。 　　熬嗷饶有兴致的围观，看够了才吐槽：“怎么还踩上奶了？” 　　刚才还在快乐踩奶的猫猫一秒僵硬, 暮鸦抬起头, 看向狼鱼, 思考着杀狼灭口与毁尸灭迹的可能性。 　　其实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狼鱼却不打算这么被“消灭”，不仅不怂，乐呵呵的一把将猫捞起来，道：“好了，我们该去找下一个了。” 　　暮鸦喵了一声，跳到熬嗷的肩膀上。 　　熬嗷拿起那枚蓬松的瓜子，就发现下面压着一封信。 　　是封分手信，看封面的笔迹应该是女生写的，背后换了个男生的笔迹，写了“我拒绝了，小笨蛋”。 　　还贴了好几张便签。 　　熬嗷和暮鸦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也没仔细看，就顺手抱了旁边的大熊娃娃过来坐在了信封上面。 　　他们离开了。 　　女生先一步返回宿舍，她是来收拾行李的，却看到座位上的瓜子坐垫没了踪影，反而是男友在第二次生日的时候送给自己的大熊坐在了上面。 　　本打算扭头就走的女生迟疑了，她走过去，抱起了大熊。 　　然后看到了那封本来该被她忽略的信。 　　便签的内容大概就是在详细的道歉，一二三的阐述了最近两人因为论文压力太大，导致了许多小争吵小矛盾，分析了自己在争吵中的错误，简直像是在写另一篇论文。 　　女生：“……啊，我到底怎么看上这个笨蛋的？” 　　她嘀嘀咕咕，坐下来，拿起另一张纸，也开始写。 　　大概就是“就凭你的哄人能力，错过了我，下辈子都不会有女朋友了”之类之类的话。 　　晚上男生拎着蛋糕探头探脑，女生还在洋洋洒洒的写着，目前是第7张A4纸。 　　…… 　　………… 　　车里面，熬嗷将大瓜子丢在副驾驶位上，暮鸦就跳上去，踩在上面，瓜子又蓬又软，深得猫猫的喜爱。 　　“喵？”你去这一趟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那两名人类就是你命中注定的主人，为什么我们的行动会如此顺利，直接就这么将你带走了呢？不应该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恰巧的阻挡我们的行动吗？ 　　瓜子没有反应。 　　也是，它只是个布偶而已，怎么可能做出回应？ 　　“又或者是另一个可能性呢？”熬嗷一边开车一边跟猫闲聊，“也许这就是它的目的？也许它已经达成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事情。” 　　“喵？”然后就这么跟我们回来了？ 　　“喵喵？”然后继续找下一个领养人？ 　　“喵喵喵？”这会不会有点渣？ 　　熬嗷：“……我觉得吧，你跟人类学坏了，最近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分享一下怎么样？” 　　“喵~”追小说~ 　　暮鸦追的小说千奇八怪，有些悲剧，有些平淡无奇，它似乎是在用这种方法试图去了解人类社会和人性上的一些常理。 　　“别白费力气了。”熬嗷就劝它，“小说一般都是有逻辑的，现实世界可没有。” 　　“喵。”现实世界也是有逻辑的。 　　“但是大部分人类看不懂，看不懂也就约等于没有。” 　　当然，对它们来说世界的运转是有逻辑的，只不过要熬嗷来说，有没有差别也不大，那套逻辑太笼统太庞大，和生命的一场生死之间无法产生太大关系。 　　除非是多到以人类的计数单位都难以去形容的庞大数量。 　　那种程度的动荡，引起可怕的能量波动，最终才有可能撼动这个世界的逻辑。 　　交谈中他们已经到了第二家。 　　这里是个老式小区，自带开放式菜市场的那种，现在是晚饭前的那段时间，菜市场里还是很热闹的。 　　人多气味就杂，最麻烦的还是没有停车位。 　　熬嗷只能启动导航寻找停车处，最终他选择将车停到附近的一处收费停车站，然后抱着猫走过来。 　　“菜市场比较乱，你要不要躲一下？” 　　“喵。”我走上面。 　　暮鸦抬头示意熬嗷看房顶。 　　这里的房子基本都是六层楼，空调外机一台接着一台，家家的阳台都装有防盗窗，窗口也都有外置的窗台，上面多少种了花，而且两栋房子之间的距离也很近，不要说暮鸦了，普通的猫都能在上面上蹿下跳。 　　“小心被当成流浪猫抓去TNR哦。” 　　“……”暮鸦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表示自己可不会犯那种错误。 　　它一路沿着上面走，根本不会被人类注意到，更别说什么TNR了。 　　熬嗷抬手，暮鸦就顺着他的手攀到边上一户人家的窗户上，然后沿着防盗窗往上爬，一层一层的向上爬上去，没一会就到了房顶。 　　看它那边一切顺利，熬嗷便开始在小区里转悠起来，寻找属于晴天娃娃的气息。 　　常规来说，暮鸦的嗅觉是比不过熬嗷的。 　　但楼上的气味没有那么混杂，因此暮鸦的进度反而是更快。 　　它连续越过两次楼与楼之间的空挡，来到一处种满了花草的楼顶，在这里隐约嗅到了那个卖布偶的老人家的气息。 　　已经很淡了。 　　怎么会？明明才分开没有多少时间。 　　暮鸦想不通其中的问题，它冲着天台外面探出脑袋，寻找熬嗷的踪迹。 　　也不知道那只狼跑到哪里去了，暮鸦草草看了一圈没能找到对方的踪迹，考虑到味道正在渐淡，它自己去搞定这件事。 　　直接去找问题本身——晴天娃娃。 　　它记录上和晴天娃娃的气息一起出现在天台上的人类气味，然后在顶楼团团转了两圈，挠挠铁门，发现能从天台下去的门已经被从里面反上了。 　　这边走不通，猫猫跳上护栏，向下方看去。 　　暮鸦本质上是漆黑的烟雾，它不怕跌落，因此可以走更险峻的道路。 　　它直接跳到了六楼阳台的防雨棚上。 　　从雨棚边缘探出头去，然后开始仔细的嗅，探索每一户人家里的各种气味，和天台上的人味进行对比。 　　这可是个耗时间的活。 　　暮鸦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天都开始擦黑了，它才找到4楼的一户人家，在这家的阳台上嗅到了目标气味。 　　“嗯？猫猫？” 　　小男孩抬起头，和暮鸦看了个对眼。 　　阳台旁边的通风口传来阵阵油烟饭香，这家里的女主人应该正在厨房做饭，小孩在被防盗窗封好了的阳台上独自写作业。 　　从阳台顶上下来了一只猫！ 　　这可吓坏了小男孩，他立刻要去喊妈妈来，暮鸦的反应更快，直接蹿了下来，从防盗窗的缝隙钻入阳台，拦在小男孩面前。 　　“喵。”不要叫大人过来哦，我可不是什么坏猫猫。 　　小男孩被这突然的变化搞得愣住了，表情十分迷茫。 　　“咦？你是怎么，怎么下来的？” 　　难道这是一只能从外凸出去许多的防雨棚上翻入室内，而且只用了眨眼功夫就轻松做到了的功夫猫猫？ 　　小男孩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兴奋了起来。 　　“妈！这里有一只功夫猫！！！” 　　暮鸦：…… 　　在厨房的妈妈没那么容易听见，小男孩试图去拍纱门，他可以跑出去叫人的，但似乎是担心猫跑掉了，又回头看猫。 　　暮鸦心累的坐在阳台的瓷砖台面上，看着这只兴奋状态的人类幼崽。 　　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脑壳疼。 　　错了。 　　应该让熬嗷一起过来的。 　　它就是不擅长应付人类这种生物。 　　“妈——！！！”娃还在叫。 　　暮鸦偏开脑袋，生无可恋。 　　没一会，小男孩成功吸引了妈妈的注意力，人类的脑袋探了进来。 　　“什么啊？哪题不会呀？” 　　“猫！” 　　“猫？” 　　对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整个人顿时紧张起来，手里的铲子都差点掉了，又死死地握紧，对准暮鸦。 　　“哪里来的野猫？小心它抓伤你，快到妈妈这里来。” 　　暮鸦内心叹气。 　　“喵。” 　　它让自己的瞳孔放大，露出漆黑圆润的猫眼，同时一歪脑袋，发出足以捕获所有潜在铲屎官的软糯叫声。 第91章 毛绒玩具大越狱 03 　　黑猫昂起脑袋, 女主人挠了挠它的下巴。 　　“喵~”叫的可甜。 　　简单翻了一下毛也没看到疑似寄生虫扎根的痕迹，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而且暮鸦非常的干净, 毛皮水润亮滑，指甲也是看似无害的状态。 　　一看就不是野猫。 　　女主人大着胆子撸了两下猫头。 　　暮鸦：…… 　　昂头顶了顶，并且又“喵~”了一声。 　　可以说是非常亲人了。 　　“哪家跑丢了？是不是楼下那家宠物医院哦？”女主人嘀咕, “乖啊，我去问问邻居。” 　　小男孩乖乖点头。 　　暮鸦趴在阳台的角落舔毛, 看着小男孩拿出了个晴天娃娃，摇摇晃晃的试图挂到阳台上, 先是选择了阳台凸出的不锈钢护栏。 　　阳台就是普通外凸式，用水泥半墙做护栏, 半墙外侧是墙砖，内侧是瓷砖，然后再在护栏外加做了一层外凸的防盗窗，防盗窗整个就是个凸出去25cm左右的额外空间，这户人家在防盗窗下侧的横杆上垫了木板, 平时可以坐人。 　　夏天的晚上坐在这里，一家人一起聊天, 孩子写作业，家长聊些家长里短, 联络感情，放松心境, 偶尔还能跟隔壁阳台上的人串个频，和早年几户人家一起住在大院子里也没什么不同。 　　为了挂上晴天娃娃, 小男孩努力的将木板推开了一些。 　　他用绳子绑住晴天娃娃的脖子, 然后将它吊在了护栏下方。 　　暮鸦探头看, 发现晴天娃娃的状态不太对劲。 　　它应该是不喜欢被吊着？ 　　表情有些奇怪的变化，像是开始哭丧着脸，暮鸦一时判断不准，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 　　猫沿着瓷砖走过去，探头看。 　　看一眼就觉得不太对劲，阳台下面两枚钉子锈蚀的差不多了，最后一枚居然有一半是在外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装的时候就没装好。 　　小男孩也看到了，挠了挠头，大概是不懂，他妈妈催他，他就继续做作业。 　　暮鸦扭头去阳台的另一边，看到这边的铆钉状态也不太好，而且三角支撑都锈透了，像被雨腐透了的铁，就算是暮鸦也能看出来，这东西好像不是不锈钢的。 　　再看看抱着小桌子爬上了凸窗，开始写作业的小男孩，暮鸦扭头冲女主人发出了叫声。 　　“喵！”别做饭了，过来看看你的崽！ 　　猫咪紧张的时候发出的叫声异常的尖锐刺耳，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妈妈的注意力，正在打电话询问的女主人急忙跑了过来。 　　就看到暮鸦蹲在阳台的边沿看着她，而她的孩子坐在凸窗上。 　　“喵。”暮鸦扭头冲男孩叫唤：下来吧。 　　小男孩似懂非懂，年幼的孩子对于异常总是更敏感，因为从某些角度来说，他们离开“死亡”的时间不久，对于那边的东西依然有所感应。 　　但女主人已经是大人了，她听不懂。 　　暮鸦又低头，刨了刨。 　　“喵~” 　　“什么？”女主人很懵，她走过来，低头看了下去，就看到螺丝钉，松动的，生锈的，她从未注意到过的地方。 　　女主人一个激灵，吓坏了。 　　“宝快下来！” 　　暮鸦立刻跳到一边去，让开位置，让女主人抱住了小男孩，送回屋内，又恍恍惚惚的走出来，黑猫还蹲在那里。 　　女主人突然反应过来，开始给邻居打电话。 　　他们的凸窗几乎都是一批做的，如果她家的有问题，那其他人家很可能也会有问题！ 　　暮鸦也不着急，就这么趴在那舔起了爪子。 　　被放到卧室里的小男孩十分迷茫，他的作业本还没带过来呢，左右看看也没有东西打发时间，干脆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积木玩具箱，开始堆起了积木。 　　见没人注意自己，暮鸦低下头，亮出爪子，对着绑着晴天娃娃的绳子轻轻一挠。 　　晴天娃娃的表情变成了：？ ？ 　　然后就这么掉了下去，落在下一层的雨棚上面。 　　熬嗷也刚好找到了这里，正在思考如何混过门禁，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串喵叫声，熬嗷抬头去看，看到暮鸦低头看向他。 　　熬嗷用口型问：找到了？ 　　暮鸦点头，它从防盗窗的缝隙跳下去，叼起下一层的晴天娃娃，在左右的防盗窗上交错蹦跶，很快就来到一楼。 　　熬嗷走近了，伸出手，暮鸦就跳上他的肩头。 　　把有点弄脏了的晴天娃娃放在熬嗷手上：“喵？”要洗洗吗？ 　　“应该不用。”熬嗷拍了拍，决定暂时凑合一下，“万一这只不适合水洗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 　　这样想也有道理，于是熬嗷拿了条毛巾草草裹住晴天娃娃，就给它丢到车后座上去了，暮鸦跳上副驾驶的瓜子上坐着。 　　等乘客都坐稳了，熬嗷驱车前往最后一户。 　　…… 　　………… 　　第三户是单身女性。 　　熬嗷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顶着人类男性的模样如果进人家屋子就感觉不太适合，而且看上一户暮鸦表现得不错，就如法炮制，把猫放在了墙上。 　　“去吧。” 　　“……”暮鸦喵呜了一声，表示抗议：上次是带凸窗和雨棚的老房子，而且只有六楼，这次可是公寓型建筑，还有二十楼！ 　　虽然它掉下来也摔不死，它会飞，但是人类看到猫去二十楼，可是会受到惊吓的。 　　要是一个运气不好，有人把猫咪救助志愿者或者消防员给叫过来了，那麻烦可就大了，暮鸦可不想在明天的新闻上看到自己的身影。 　　“喵。喵呜~？”我们要爱护人类幼小的心灵，知道吗？ 　　暮鸦一本正经的喵喵喵。 　　“好吧，你说怎么办？” 　　“喵。”我们先确认她住在第几层。 　　“这个不难，这种公寓出入的人十分有限，气味很清晰。” 　　说着，熬嗷就让暮鸦藏在车里等，自己以外卖员的身份混进公寓，一层层摸索，终于在第十七楼的位置嗅到了目标的气味。 　　只是非常的淡，以这里的人流量和所过去的时间来算，气味淡到了不科学的地步。 　　他又仔细确认找到对应的那户位置。 　　“1705。”熬嗷将门牌号带了回来，并给暮鸦指出对应的窗户，“气味很淡，原因不明。所以你的计划是？” 　　暮鸦指挥着熬嗷，两只先绕着公寓楼转了一圈。 　　然后暮鸦有了个主意。 　　暮鸦：我们走电梯去目标楼层，然后……在走道尽头有个小窗户，看见了吗？我就从那里出去，沿着下方凸出来的那个小台子，走到那位女性的家里去，这样速度最快，几乎不可能被其他人类注意到。 　　“你是说最上方的那个高层腰线？” 　　熬嗷昂头去看，数了数，发现腰线刚好在那户的窗户下方，暮鸦从腰线可以直接跳上对方的窗台。 　　熬嗷就摇头：“你会吓死她的。” 　　“喵~”只要我赶快进房间就不会的。 　　熬嗷说不出话来，这个计划听起来可行，不是吗？ 　　但就是很刺激。 　　“……行吧。”最终他答应了。 　　熬嗷一把将猫撸到自己的外卖包了，特地隔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再次以外卖员的身份混入。 　　他将黑猫送到十七层，打开走道尽头的那扇小窗，暮鸦就跳了下去。 　　高层的风很大，它展开黑雾才保证自己落到腰线台的范围内。 　　黑雾隐蔽的将暮鸦的身体勾在外墙上，猫咪蹲下身体，开始前进，因为腰线本身的宽度，加上暮鸦的身形又小，当它匍匐前进的时候，从楼下是完全看不到这只黑猫的。 　　它就这么来到了目标的窗户下方。 　　“喵~” 　　小黑猫昂头发出软糯的叫声。 　　这里的住户叫做文怡，平日里的爱好就是看书，做点手工艺品，经营了一家小小的网店，过着能继续过下去的普通生活。 　　正好在窗台整理书籍的文怡听到了猫叫声，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直到暮鸦又叫了几声，还抬起身体，让前爪拍在了窗户上。 　　文怡：？！！！！ 　　吓坏了好嘛！ 　　她可是在十七楼啊！！！ 　　文怡惊恐的看着窗户外的小猫，这猫倒是很有灵性，看到人来了就退后少许，蹲坐着，尾巴一卷一卷的，看起来仿佛十分亲人。 　　心怀担忧的文怡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全程轻手轻脚，生怕惊吓到小猫。 　　然后果断躲进卧室。 　　暮鸦就趁着这个时候纵身跳上窗台，左右看看，钻进屋内。 　　“喵~”我进来了哦~ 　　从窗户跳进来就是一张手工桌子，旁边是书柜，上面的书籍大都是关于手工艺的，除了编织类，还有一些玩滴胶和陶土之类的教程书。 　　手工桌上放着一条编到一般的手链，旁边是开着的手提电脑。 　　暮鸦扫了一眼，看到是网店的后台界面。 　　看起来是在开网店卖自己制作的手工艺产品。 　　不知为何暮鸦心中突然突突了两下，黑猫露出有点儿发懵的表情，不太清楚这个危机感来自哪里。 　　暮鸦凑近了手提电脑，敲打两下。 　　打开最近贩卖。 　　“……” 　　好的，它看到了面粉袋子。 　　以及在商品界面最右侧标注的“已寄出”的字样。 第92章 毛绒玩具大越狱 04 　　暮鸦正想打开地址界面的时候, 文怡从卧室走出来。 　　“猫？”文怡小心的放下一根火腿肠，她的另一只手上抓着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好了, 我给它吃的了，现在绕过去关窗……”她轻声说。 　　暮鸦不打算继续吓她，乖乖蹲坐着, 没去吃香肠，但也没有过激举动。 　　文怡揪着一颗心, 心惊胆战的关上窗户，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了, 你们过来吧，我陪着它。” 　　说完文怡便挂了电话, 她左右看看确认周围的东西安全，把放在高处的玻璃杯收入抽屉，将手提电脑合上，杯子里的水倒掉，还有些小东西, 比如纽扣什么的也收了起来，最后是电线一类。 　　看起来同猫咪相处的经验十分丰富了, 熟练地让猫都感到少许心疼。 　　忙完所有的整理工作，文怡松了口气, 这才坐在地毯上，试图逗一逗暮鸦。 　　暮鸦歪头看着她。 　　“咪咪~”试图逗逗~ 　　暮鸦：“……” 　　看在自己刚才的爬窗行为惊吓到对方这份上, 暮鸦向着文怡走过去。 　　“喵~”贴贴~ 　　文怡：！！！ 　　好粘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粘人的神仙猫猫？！ 　　还是一只黑猫猫！！！ 　　将一只高冷的黑猫猫抱在怀里，轻轻顺着脊背抚摸, 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黑猫猫还会咕噜噜！黑猫猫喜欢我！！！ 　　文怡慢吞吞的化成一滩。 　　“可惜这边的公寓不让养动物, 哎……要是能收留你就好了。” 　　“喵~”暮鸦发出没什么意义的叫声, 单纯的安慰这名两脚兽：可是就算让养，你也养不起我呀…… 　　想想猫咖啡一天的开销，以及每个月越发可怕的营业额，如今就算认真出外勤也开始有入不敷出的苗头的暮鸦可不敢让两脚兽来养自己，怕不是一个月就要让无辜的人类倾家荡产。 　　想到这个，暮鸦微微侧了一下耳朵。 　　熬嗷那边的要求更加严格，为什么熬嗷看起来依然游刃有余呢？ 　　那只汪肯定还有事情没有说。 　　猫暗戳戳的记小黑账。 　　“哈啾——！！！” 　　熬嗷打了老大一个喷嚏，有些懵，因为它们这种存在是不会得感冒的才对，然后又觉得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在说自己的坏话？无辜的熬嗷默默抬手敲门。 　　“扣扣”。 　　文怡打开门，看到了拿着救助站相关证件的熬嗷，他带了全套装备，猫包、套绳、猫笼、忘崽条、户外高处作业用安全绳，一应俱全，看起来就特别专业，特别有安全感。 　　“你好，是你打电话来说是在窗外发现一只走丢的猫？” 　　“啊，是的，不过它已经进来了。” 　　文怡在看过对方的各种证件之后才放熬嗷进来，将大厅中间蹲着的暮鸦指给熬嗷。 　　“就是这只黑猫。” 　　“喵~”暮鸦配合的发出乖巧的叫唤。 　　熬嗷：…… 　　啊这可是少见的风景。 　　拍照。 　　“做个记录。”他一本正经的向文怡解释。 　　知道这货就是欠打的暮鸦：…… 　　用“等没人类的时候就把你的皮挠秃”的小眼神看着熬嗷。 　　熬嗷完全不怂的。 　　沟通的过程十分愉快，大约十分钟后熬嗷拎着猫笼，带着暮鸦离开了。 　　“我猜你没找到。” 　　电梯里，熬嗷将猫笼打开。 　　暮鸦跳上他的肩膀，对着熬嗷低喵呜：那个人类好像已经把面粉袋子寄了出去，就是不知道寄去哪里了。 　　以最大海捞针的方式来说，他们确实还有选择，比如一家一家快递点去找，寻觅气息，如果已经发车，就找能对上气味的传送带、工作人员，然后去查对方负责给哪辆车装货，再去找车的目的地，追过去，再继续核对寻找…… 　　暮鸦与熬嗷对视。 　　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不想动”…… 　　更不要说刚才它们都注意到面粉袋子上关于老人的气息已经非常寡淡了，随时可能在追踪的途中彻底消失，让努力前功尽弃。 　　但是，这也不是想放弃就能放弃的事情。 　　暮鸦感觉到自己的平板震了震，猫掏出来看了眼，发现是任务更新。 　　任务一：敲开异界的门。 　　任务进度：33%…… 　　“……？”这是什么意思？ 　　暮鸦露出迷茫的表情，去看熬嗷。 　　熬嗷一脸神秘：“那就做吧。开了这个你就不愁营业额了。” 　　暮鸦露出怀疑的小目光。 　　熬嗷一脸的“你信我”。 　　…… 　　………… 　　晚上。 　　中间是暮鸦和熬嗷，它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了瓜子和晴天娃娃，边上坐着的是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正在续着的寒青。 　　其他猫猫在远处的猫爬架或者窗台、其他桌子椅子上分散各自蹲坐。 　　齐刷刷的看戏。 　　猫咖啡的大门被打开，只开了非常小的一个缝隙，对面的人还磨蹭了一会才将身体从缝隙里挤过来，同时不停地用手脚往后推，似乎正在试图阻止什么东西跟过来。 　　“不是又来一次吧？”寒青瞬间警觉。 　　“没有，不会再来一次了。” 　　老人笑着安抚寒青，此时老人家已经钻进来大半，只有一只手还压在门对面，正按着什么东西，他深呼吸，猛地抽手，同时迅速关门。 　　“乓！”老大一声。 　　熬嗷都有点担心老人家被夹到手了。 　　不过老人年纪大归大，身手却十分迅猛，他用力压了压，将门锁死，然后松了口气：“哎，孩子太活泼也不好。” 　　“有麻烦？”熬嗷出于礼貌关心了一句。 　　老人笑着摇头：“我愿称之为‘后遗症’，不过不是需要太过担心的问题。嗯……不如我们先解决玩偶的问题吧。” 　　“当然，这边还有点复杂。”熬嗷侧头示意。 　　蹲坐在桌子上的暮鸦用爪子扒拉两下面前的玩偶，示意老人将它们拿走。 　　“喵。”只找到了两个，有只面粉袋子跑得太远找不到了。 　　“面粉袋子……”老人慢吞吞的拿出个小本子，开始翻找，找到某个位置后划了一下，“它走了？”说着，老人抬眼看向熬嗷。 　　“算是吧……？”熬嗷作为犬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点什么，为自己的追踪能力正名的，“我们找到了第一任主人，发现它被转手，虽然也能追踪下去，但那时候它身上关于你的气息已经很淡了，随时可能彻底消失。如果你有其他追踪手段，我们可以继续帮你找。” 　　事关暮鸦的任务，熬嗷还是挺上心的。 　　没想到老人家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必要，既然它找到了该去的地方，那就让它去那个地方吧。大概是它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去处，是注定找不回来的。” 　　在老人家这样决定的时候，任务进度就更新到了“66%”。 　　暮鸦注意到了，扬起尾巴勾出平板看了一眼，看着缺少的“34%”认真思考。 　　“敲开门”。 　　猫盯着这几个字，有了想法。 　　它高高昂起头对着老人喵叫着问：“喵？”是不是想要我的雾？ 　　“当然。” 　　“喵~”那就给你吧。 　　“哦？”老人十分疑惑，“为什么又答应了呢？” 　　“喵~”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呀。 　　这边喵呜着，同时暮鸦的尾巴尖上飘起一点点的黑烟，这些烟扭成一股，被无法观测的东西稀释了，开始膨胀，一边膨胀一边自行编织，很快便成了毛线团的模样。 　　暮鸦一甩尾巴，就将线团送到了老人面前，示意老人将它拿走。 　　漆黑色的线团是黑色烟雾组成的，它并不具备蕴含星辰之类的浪漫特性，只是一团浓郁的黑色，边沿微微发散，于是墨在水中晕开，又回归墨本身。 　　这奇特的线团牢牢吸住了老人的视线。 　　他双手捧住了线团，而线团也在接触到他双手的一瞬间彻底断开了与暮鸦的链接，失去了悬浮力，乖乖落在老人的掌心里。 　　不难发现此时的线团失去了刚才的活性，仅仅只是一团死物。 　　可老人看着它，却像是看到了某种全新的奇迹。 　　暮鸦并不理解老人的兴奋，目送对方离开，然后再看看平板，果然看到平板里“任务一”的进度再次更新，这次直接跳转到了“100%”。 　　“喵？”暮鸦冲着那条幽深的走廊喵叫着，问：这意味着什么？ 　　这次暮鸦没有得到回复，只是一段神神秘秘的奇怪触感，暮鸦瞬间飞机耳，飞快出爪挠了一下，拍开祂们试图撸自己脑壳的手。 　　祂们没有解释，暮鸦眯起眼睛，坚持片刻后也就放弃追究了。 　　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总有一天它会露出马脚的。 　　猫十分有耐心。 　　它在通道面前静静蹲等，漫长的时间过去，对于暮鸦来说，也只是不需要去刻意记得的每一天而已。 　　大概是几个月后，半夜三更的有人敲响了猫咖啡的门。 　　正准备去睡觉的寒青停住脚步，视线落在店门上。 　　敲击声异常。 　　那是敲击在金属上的声音。 　　“店长，我想你在等的东西来了哦。”寒青淡定的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对还在盯着缝隙不放的暮鸦说道。 　　暮鸦这才将视线移到了店门上。 　　此时的门已经被推开，没有寒青阻挡，很快就开了一人宽的距离，对方却不急着进来，而是陷入了安静。 　　暮鸦走到门前蹲坐下来：“喵。” 　　进来吧。 第93章 RPG 00 　　“叮——” 　　“咚咚咚~~~” 　　非常动听的一串响声。 　　猫咖啡里等待的人和猫都齐刷刷的一愣。 　　其中啡啡舔爪的动作停顿住, 扭头冲寒青投去疑惑的小目光，主要是寒青最近表现不错，暮鸦给他开了工资, 闲来没事的寒青喜欢上了游戏，平时又没有其他花钱的地方，工资全都攒了下来, 换成一台游戏机。 　　而这“叮咚咚咚咚恰”的奇怪组合音，听起来就特别像寒青打开游戏机的提示声。 　　游戏……？ 　　啡啡十分疑惑, 好奇的凑上去了一点点，不过暮鸦将尾巴往边上一摆, 横在了啡啡的前进道路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阻拦。 　　好奇如啡啡也只能停住自己的爪爪。 　　门没有了动静, 猫咖啡里的人和猫也没有动作。 　　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叮咚、叮咚”，两下警告声。 　　电子音从高昂到低缓，然后没了声音。 　　对方开始从门缝进入，那东西像是一缕暖光，还没进来呢, 奇特的气息就渗透了猫咖啡，像是有种东西将咖啡店内整体扫描了一遍。 　　小媛直接炸起了丝线。 　　暮鸦低声咕噜着安慰她。 　　扫描之后, 对方似乎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一股能量从门后渗入咖啡店内，那股能量显然对“实体”并无概念, 它在店内来回摆动，慕鸦发出低叫, 收到指示的寒青抬起手，用自己的能量将整个客区从内部包裹一层薄膜, 禁止这东西去往其他地方。 　　对方也没有硬来的意思, 每当碰壁就乖乖转回来, 转了一整圈后它意识到触碰墙体没什么意义，便将注意力对准了现场的生物。 　　它巡视着，思考着，感受这里有些紧绷的氛围。 　　最终它开始凝聚。 　　一只电子猫猫凭空掉了出来。 　　它像是个投影，不太清晰的那种，主要是对自身概念不明确，导致它的投影一会是只和慕鸦很像的黑猫，一会又像是个青少年，过了一会就变成了长着猫耳和尾巴的黑发黑瞳的少年人。 　　“喵。”它歪头，发出电子合成的叫声，“我是来自未知彼间的世界意志。” 　　慕鸦：“……”能说人话为什么要猫叫？ 　　慕鸦不懂。 　　寒青倒是知道一些，听到电子音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会看到奇奇怪怪东西的准备，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么个身份。 　　“世界意志？”人类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世界意志还能是电子的么？” 　　“当然，为什么不行？”猫耳少年神神叨叨的说，“世界是科学的，也可以是非科学的，就算是非科学的，对于那个世界中的生灵来说也是科学的，不是吗？” 　　“不是。”寒青果断的拒绝了这种洗脑式说法。 　　“难道在你们世界，魔法就不是科学的？” 　　“我那边就没有‘科学’这个词。” 　　“……行吧。”论斗嘴电子猫耳少年是肯定不行的，祂看向了慕鸦，对猫说：“我听说这里的店长是只黑猫，就是你对吧？” 　　“喵？”慕鸦歪头问到：你听谁说的呢？ 　　“我们有个群聊，玩具店的老头在群里推荐了你的店。” 　　“喵……？”群聊？你们？ 　　“我们。”电子猫耳少年笔划出一个大大的范围，再解释另一个问题：“群聊。群聊就是虚拟空间聊天群，这个世界也有那东西对吧。” 　　“喵……”算有吧……？ 　　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暮鸦勉强能够理解“聊天群”，但对于“我们”的概念，猫猫依然感到疑惑，暮鸦去看寒青，发现寒青也没听懂，就让电子猫耳少年做出更详细的解释。 　　在电子音的絮絮叨叨中，一个特殊的“群聊”被提到了。 　　按照电子猫耳少年的说法，在某种联系模式中存在一个“群聊”，这个“群聊”里面的成员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存在都有，包括被熬嗷称作命运布偶店的玩具店老板，还有电子猫耳少年这样的世界意志。 　　“喵？”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有搞不定都可以过来问问。” 　　慕鸦：……行吧。 　　“喵。”那你说吧。 　　猫跳到高一点的猫窝上，在正好和电子猫耳少年平视的高度，蹲坐下来对祂咪呜。 　　因为类似文化差异的原因，双方的沟通并不顺利，接下来就越发的离谱，急的电子猫耳少年都变成了一只电子猫，开始对着暮鸦发出毫无意义的电子合成的咪呜叫声。 　　更听不懂了的暮鸦：…… 　　往后基本就是电子猫在不停地试图解释，暮鸦歪着头，逐渐生无可恋。 　　倒是寒青听着听着，突然懂了。 　　“你要做一个RPG游戏？” 　　“RPG？” 　　显然电子猫并不懂此间的一些特有词语，于是寒青又向祂解释什么是“RPG”。 　　等他们好不容易掰扯明白，暮鸦都已经睡成了一只黑色猫饼。同样的猫饼散落在客区的各处，大家都是八卦，八卦八卦着就给听睡着了。 　　好在坚持沟通总算是有效的，在开店之前寒青与电子猫的讨论终于有了结果。 　　“所以果然是RPG游戏。”人类法师不由得感叹，“这年头，连RPG都可以成为一个世界了。” 　　“咪……” 　　睡得迷迷瞪瞪的暮鸦抬起脑袋，发出幼猫似的叫声，软乎乎的问寒青结果。 　　“结果就是这家伙要生成自己的世界了，一个类似于角色扮演游戏加上开放性沙盒世界的组合，但它没办法靠自己完成这个，创意不够，逻辑也不够严谨，所以才过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逻辑……？ 　　游戏还要讲逻辑的吗？ 　　暮鸦更加迷茫了。 　　寒青：……所以这边也要再解释一遍嘛？！ 　　他用法力给自己拿了杯水，吨掉，开始给猫猫“讲课”。 　　这又是几个小时过去。 　　等暮鸦终于理解这一切，已经是日头高照，猫咖啡的大门再次发出动静，熬嗷开门进来，探头探脑，他一闻店内的气息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客人？” 　　“喵。”要求奇怪的客人。 　　熬嗷去看寒青，寒青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今天不想说话了。 　　独步世界顶峰的人类法师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说话说到嗓子疼是种什么体验。 　　…… 　　………… 　　然后他们开始做这个世界。 　　从零开始做一个游戏世界的设定并不像大家心里预估的那么简单。 　　当然，作为世界意志，电子猫是肯定不需要亲手敲打键盘来写代码的，复制黏贴的码农生活不属于一只“祂”。 　　很快世界的基础就建设好了。 　　一个平面。 　　大海是世界的边界，到达边界的东西会落下。 　　但这样不平衡。 　　世界又不是单纯的游戏，只有不断流逝而没有补充，海水很快就会枯竭。 　　于是他们又商量着在下方设置巨大的“碗”和“漏斗”，“碗”负责容纳落下的海水，倒置的漏斗则将积蓄的海水传回“大陆”的最高峰，在这里形成冰湖，冰湖蒸发或者喷洒形成云，云从顶峰开始随机的飘往世界各地，最终变成雨水下落。 　　电子猫：“那我还想要片沙漠呢。” 　　“那就把沙漠的降雨可能性拉到最低。”熬嗷实名暴躁。 　　基础逻辑真的很难搞。 　　特别是这个世界还是个平的，没有绕日公转的缘故，一年四季的变化都不好安排。 　　“喵。”只要夏和冬就好了，配上极夜极日。 　　慕鸦给出一个思路。 　　就是设置某个额外的天体，以变速绕着这个平面转动，当天体在正面的时候，是“夏天”，当天体到正面最高峰的时候，是极日，之后恢复夏天，随后天体没入平面的背后，这时候开始降温进入“冬”，并在之后进入极夜。 　　“喵。”天体在背后的时候会加速移动，如果按一年是5份来算，只要保持3份夏，1份冬，极日+极夜是1份的量，上面的生物就能自己想办法活下来。 　　“你很有经验啊。”电子猫发出不理解的声音：“你试过吗？” 　　“喵～”我见过类似的世界，不过那边更加苛刻，是2份极日极夜，2份冬，只有1份夏，上面的生物还是活的好好的哦。 　　只不过没有人类而已。 　　至少不是此间的这种朴实无华的人类。 　　电子猫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设定，开始给自己的世界加入引导季节变化的天体。 　　这东西要发光发热还不能烫死地上的生物，同时大地要能吸热储温，让生物在极夜里也能获得少量的热源。 　　比如火山这种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平面世界你只设定了一个中央高山，火山放哪？”熬嗷大概是不想思考了，他直接把问题丢了出来。 　　“沙漠！” 　　“……沙漠需要储温？” 　　“……”电子猫沉默。 　　“弄温泉吧。”寒青提议，“温泉很不错，可以储温，也可以提供物质变化。” 　　“那放在哪里呢？” 　　电子猫问，并将投影的沙盘推到寒青面前。 　　现在沙盘上已经有了中央最高峰，环绕大陆的海洋，围绕着最高峰的雨林地带，雨林外是更加广泛的平原地带，几乎覆盖整个大陆上方、中央80%的区域，只有最下端多了一点沙漠，以及白沙漠背后的绿洲岛。 　　“山脚，和中峰。”寒青指给祂。“在我的世界，这里可以找到巨龙的宝藏洞。” 　　他偶尔会去打劫。 　　不过这些生活细节就不用跟电子猫说了。 第94章 RPG 01 　　设定完这个世界的基底, 他们开始对世界进行复杂化。 　　电子猫选择从主山靠上的位置拉一条冰脉出来，延伸到大陆最北边，做成平缓的雪原。 　　“给巨人住。”电子猫拍板。 　　“……喵？“慕鸦发出好奇的叫声：你们有没有发现？大部分世界里的巨人都住在雪原？ 　　这倒是真的。熬嗷也注意到了, 并且大概知道原因：“体积大，存温能力强，存储脂肪的能力强, 就算是非魔法的科学世界，那样的存在也更适合雪原。”放沙漠会热死的, 沙漠的动物一般都小，为了更方便的躲在阴凉中。 　　就好像鱼适应大海一样。 　　从某些角度来说, 这也都是早就注定了的事情。 　　早到世界开始之前。 　　…… 　　听起来还有点浪漫不是吗？ 　　寒青漫不经心的想着。 　　如果他们设置一个主线故事，某个时间段出现的决定世界未来走向的某些人, 那么这些人的爱恨情仇，他们一生走过的幸或者不幸，也是早在世界开始之前就定下的。 　　“那么他们遭遇的不幸，应该是我们的责任吗？”寒青突发奇想似的问，“他们会恨我们吗？” 　　“有可能？”电子猫晃了晃耳朵, “可若是我们不做设定，他们就不会诞生, 在恨我们之前也需要先感谢我们吧？以人类的道德观念来说？” 　　祂对于“恨”和“责任”尚未有明确的意识，对于世界的意志这种存在来说, 这只电子猫还是个宝宝呢。 　　让祂去理解和解释这个，还是有点太为难祂了。 　　“别把事情搞这么复杂。”熬嗷就劝祂：“你愿意创造他们, 是你的选择，他们愿意恨愿意感谢, 是他们的选择, 你要是看着不爽, 也可以选择毁灭他们，而他们若是有机会，到时候也会选择毁灭你。” 　　“付出这种事情本质上是单向的，你愿意付出是你的选择，但你没办法选择他人是否回报你。” 　　“但我可以选择因为他们没有回报我就毁灭他们，毕竟是我创造的他们。但是如果他们有机会，肯定会为了存在下去而攻击我……” 　　电子猫突然露出迷茫的表情：“我怎么好像在自找麻烦？” 　　“噗……”寒青没忍住笑出声音，“可不是嘛？” 　　此时熬嗷那边负责的关于怪物的设定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暮鸦也参与了少许，而寒青主要负责魔法生物，巨龙啊那些。 　　寒青看了眼就驳回了：“你设定的普通怪物比魔法生物长得还要夸张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设定的太普通了。”熬嗷看寒青绘制的标准巨龙也很不舒坦。 　　“你给整个大陆所有的生物都披上了鳞甲、容貌漂亮的大耳朵！还都是犬科的。” 　　“沙盒世界又不是此间，为什么要受限于此间？” 　　“说得好像你的原生世界里所有生物都会拥有统一特征？” 　　两只就此扛了起来。 　　暮鸦打了个哈欠。 　　电子猫凑过去看暮鸦的设计，发现是只长着两根尾巴的老鼠，设定上这种老鼠没有眼睛，它们用一根尾巴联系彼此，另一个尾巴探寻道路。 　　“会死的很快的。”寒青在惯性挑刺。 　　暮鸦早有想法：“喵。”能生就行，对于一个物种来说，笨本身不是问题。 　　如果一对老鼠每年能生两窝，一窝能出二十只，那就算是其中十九只都因为各种理由死掉都没有关系，只要每窝有一只成功活到成年，鼠群就是稳定的。 　　不仅鼠群是稳定的，还能给上级的捕猎者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呢。 　　“喵~”然后总寿命……五年差不多了~ 　　很标准的生物设定。 　　看起来暮鸦是在场所有生物中最靠谱的那个，也是唯一一只正在为这个沙盒世界后续稳定运作而做出努力地设计者。 　　电子猫做出大口深呼吸的姿态，然后将熬嗷那边的怪物设定夺过来，放到了暮鸦面前。 　　“这些也靠你了。” 　　电子猫对暮鸦投去“那两二货不靠谱”的小表情。 　　暮鸦欣然接下。 　　很快这个世界在投影中生成完毕。 　　电子猫继续调整其中的细节，暮鸦在纠结其他怪物都长什么模样，闲下来的寒青则在看不知何时凑到桌子上的暹罗猫啡啡。 　　啡啡正在挠虚空投影的一个怪物形象，是寒青设计的巨龙。 　　黑白渐变的暹罗探出爪子，勾了勾，投影没有实体，它的毛爪从中穿过，啡啡不太能理解这个，露出疑惑的表情。 　　“喵……？” 　　啡啡专心刨弄的模样吸引了寒青全部的注意力。 　　而暹罗在发现那投影并不能被它真实的接触到的时候，露出少许失落，蹲坐下来开始舔爪子了。 　　寒青注意到它的情绪变化，问：“感兴趣？” 　　“喵。”啡啡发出应付的叫声。 　　猫与法师之间一直是法师在一头热，其他看客也都习惯了，默默看着寒青为了吸引啡啡的眼神打开了啡啡最喜欢的那款猫罐头。 　　“喵——”慕鸦发出拉长的警告音：再喂啡啡就要成下一只大橘了。 　　寒青看啡啡瞳孔都放大了，自然是坚持喂猫，并且很自然的同慕鸦聊天，吸引慕鸦的注意力，他问：“说起来，大橘不回来了？” 　　慕鸦昂头感受片刻，歪头：他过的好好的，饿瘦之前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猫是随心所欲的生物，想要流浪，想要归家，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它们就是这样自我的生灵，这是它们的真实，也是它们的魅力，正是因为它们本质上随性如风，所以当它们愿意为一名人类停留的时候，表现出的黏糊和妥协就额外可贵。 　　“饿瘦啊……那可有难度。” 　　“喵。”可不是嘛。 　　慕鸦并不着急，他完全等得起，它预计停留在此间的时间还有不少，完全可以等到大橘那家伙玩够了自己想收心了再回来。 　　电子猫对他们的家事不感兴趣，祂将暮鸦快速设计好的怪物投入世界地图内，并进行细节上的对比。 　　很快，有些问题发生了。 　　电子猫苦恼的皱起眉头来。 　　祂渐渐意识到了一些问题并开始想办法解决。 　　出于安全考虑，电子猫决定增设一些特殊职位，来辅助祂确保这个世界稳定运行，比如能够感受神明意志传达圣言的光明神官，海下深处常年悬浮如教师一般的抹香鲸群，以及了解世界最初规则的毁灭魔王。 　　“魔王？”熬嗷表示了不理解，“你是在自找麻烦。” 　　尤其是“知晓世界最初规则的魔王”，这种听起来就是个极端威胁，不是了无生趣、懒洋洋的与世无争不干活，就是自暴自弃选择毁天灭地。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电子猫在念念叨叨，无数数据闪烁过去，祂露出不确定的目光， 　　现在这个世界设定的太完美了，过于平和，所有生物之间的链接和循环都能完整达成，运行的平稳，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过度平和的世界容易在寂静中消亡。 　　世界是需要“声音”的。 　　喧闹声。 　　“有人类总会有战争和不属于自然循环的杀戮，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寒青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以前我住在法师塔不爱出去，有一个原因就是真的很烦他们非说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人类，就要去帮他们杀另一个国家的人类。” 　　简直是有病。 　　但世界是需要“疾病”的。 　　而且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甚至会需要大病一场。 　　“一旦只有‘生’而没有‘死’，魔王将帮我平衡这个世界。”电子猫思考着。 　　“我需要这名魔王的本质其实是一名观测者，一名能够在世界之内帮我做调控的人。最好是异界来客，对那边没有太多的感情，也没兴趣同那边的生灵发生关系，从头到尾只是领工资办事的那种。” 　　“这样的魔王不会了无生趣，也不会毁天灭地。”电子猫觉得这会是个好主意。 　　祂需要的是一个对祂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毫无感情的魔王。 　　祂看向暮鸦和熬嗷，但电子猫越过了它们，直接去问寒青：“想做魔王吗？” 　　“……？”寒青用疑惑的视线看着电子猫，无声问那是什么鬼意思？ 　　“你看，你不是我的世界的生物，只是和我的世界里诞生的人有着接近的属性和模样，但其实你们不算是同一物种，因为严格来说，我的世界是数据的，而你的诞生则是依赖于更坚固的血肉之躯。” 　　“也许我们也是数据的呢？”寒青开了个玩笑，并示意电子猫继续，“所以？” 　　“作为高维降落的彼间来客，在世界意识的邀请和允许下，为了世界能够更长久的平稳运行下去，对这个世界的生物进行强制性调控，这种事情你做得到，对吗？” 　　“为什么是我？” 　　“它们做不到的。”电子猫看向慕鸦和熬嗷，道：“它们很容易对此间的生灵产生好感，就算降临的时候冷漠无情，也会在逐年相处中变得心软。但你不会，对吧？你只在乎这只啡啡。我可以让你和啡啡在我的世界中享受永恒，世界存在，且平稳运行，你们就会存在。” 　　这倒是个好条件。 　　寒青略有犹豫。 第95章 RPG 02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这个此间始终没有接受寒青，就是因为寒青作为人类法师过度强大，足以颠覆一个世界的存在性, 同时又没有多少人类的情感，冷漠到可以在法师塔住到世界末日，在猫咖啡也无所谓做个店员。 　　——这可不是因为寒青脾气好, 只是他打不过慕鸦+熬嗷，且对于人类社会没有任何需求。 　　他不期待同族。 　　从某些角度来说他就不再是个人类。 　　成为魔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不合心意，寒青也完全可以打破那个世界再次离开, 也许还能借机获得更多的力量，横竖都不亏本。 　　人类法师看向啡啡。 　　“你想去吗？”他问暹罗猫。 　　专心低头吃罐头且背对寒青的啡啡露出疑惑的表情, 回头看向寒青，像是在问：你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 　　“祂邀请我们一起去，你去我就去，好不好？” 　　腻歪。 　　这人类好腻歪。 　　上辈子就是这个腻歪的调子。 　　啡啡吐了吐舌头。 　　“你去吗？”寒青再次询问。 　　啡啡歪头看着那个投影中还只是一片虚假的世界，暹罗是好动的, 在猫咖啡呆着，开始的时候觉得有趣亢奋, 还十分怡然自得，可久了也会觉得少许无聊, 一切新鲜都在渐渐归于平淡。 　　有的猫。 　　比如慕鸦。它是喜欢这种平淡的，不淡到一定地步轻易不会变化。 　　而另外一些猫, 比如啡啡，它的忍耐线则要低的很多, 当生活开始变淡的时候, 它就想要改变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 啡啡并不喜欢寒青。 　　它被寒青困的太久了，就算是每日都有无数新鲜的珍宝环绕，也依然无法排解它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的寂寞和无聊。 　　啡啡瞪了寒青一眼，扭头冲电子猫发出叫声：“喵。”我去，不好玩的话就走。 　　“好，你可以自由来去。体验期嘛，我们设定一个体验期。”电子猫现场搜索了人类的一些合约，拿出了适合他们的直接套过来用，“体验期之内你们反悔了可以随时离开，如果体验期过了你们打算继续留下，我们就正式合约。” 　　“可以。”寒青一口应下。 　　“好嘞～” 　　电子猫发出欢呼声。 　　随着邀请达成，寒青的手上多了一个环，这就是进出电子猫世界的通行证了，在这个此间毫无用处甚至看起来还有一点点的丑，一旦到了电子猫的世界里它就会发挥自己的作用。 　　啡啡的通行证是一个挂牌，它有自己的项圈，直接挂在下面就好了，非常方便。 　　“我要投射世界了，这里的5分钟后过来接你们哦。” 　　电子猫留下这话，就失去了踪迹。 　　5分钟的时间算是给寒青和啡啡他们两只跟其他人告别用的。 　　几只猫和人互相看看。 　　都是经常在各个世界移动的存在，也没什么好告别的，感觉就是突然各自去上班了？反正最后还会聚在一起的。 　　不过寒青不一定。 　　慕鸦看向寒青，喵：你不跟严衍告别吗？ 　　“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系了。” 　　慕鸦觉得不太可能？ 　　寒青看了一眼手机，笑：“准确的说，他会给我发点东西，我一般就回点图片应付一下。” 　　“我也是，”熬嗷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道：“跟我们保持距离对他还是有好处的，我们到底不是人，我们的方法人类用着也不一定就合适，现在人类那边已经开始稳定，渐渐有了自己的办法，他们会找到活下去的道路的。” 　　此间的变异越发明显起来，人类也越发艰难，顾颜的组织还在不断隐瞒那些变化，但能控制多久呢？ 　　慕鸦打了个哈欠。 　　它还会在此间停留很久，总能帮上点忙吧。 　　至于寒青和啡啡，只能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一人一猫之间的关系能有所变化，不管是彻底分手还是和好如初，都比现在这样僵硬着来得强多了。 　　“喵。”解决问题再回来哦。 　　慕鸦冲啡啡叫道。 　　啡啡吭出声，扭开了脑袋。 　　5分钟后，寒青与啡啡的通行证发出召唤，两只同时应答，凭空消失了。 　　随着寒青与啡啡降临，暂停中的世界也开始了运作，当第一片云在大地上投下阴影，浪潮声响起，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 　　同时，电子猫将一颗水晶球送给了暮鸦，方便它观察寒青和啡啡最近的动态。 　　不过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平行，甚至是时快时慢的。 　　电子猫交给暮鸦的水晶球只能保证在观测的时候，两个世界的表现时间将处于一致，从而避免水晶球内的画面总是在快进或者慢放之类的尴尬事件出现，而非观测状态下？那个世界的时间并不是“时快时慢”，而是“快”和“超级快”。 　　有时候暮鸦舔了舔水，回来就发现水晶球里已经变了季节。 　　最初的最初，是由魔王来统治这片世界，他性格极其冷漠，要求也十分苛刻，草原上的羊群、森林里的狼都被魔王规定了自己的数目，他认真的观察着每个角落，确保每个种群都活成他觉得舒服的模样和数量。 　　直到人类开始诞生。 　　刚开始的时候，人类跪在魔王的城堡下，依赖魔王的庇护，他们学习成长，在近千年的时间里给寒青提供了不少乐趣。 　　开始寒青限制那些猛兽伤害人类，所以人类崇拜他，视他为神明，留下他的传说。 　　后来寒青限制人类伤害其他的生物，不让其过快的扩张发展，所以人类开始恐惧他，抵制他，传他为恶魔。 　　之后剧情就开始越发离谱，甚至发展成了各派创世神之间的多种伦理大戏，然而故事的所有角色归根究底都是寒青他自己，这就让这些传说在知情人眼中变得诡异了起来。 　　啡啡常常一边听八卦，一边发出奇奇怪怪的猫笑声。 　　这一切暮鸦就在水晶球外看着。 　　“喵。”人类可真复杂。 　　看水晶球打发时间真的是个好主意，最近的日子开始过得很快。 　　暮鸦天天放养式开店，加上偶尔去解决一下异界来客的各种问题，勉强保持着每月的营业额度，就这么快乐的开始咸鱼式混日子。 　　混着混着，就到了年关。 　　这边人类的习惯有个跨年的晚会，以前好像还会放炮，但这几年应该是不让了。 　　猫都害怕突然的巨响，禁炮竹对猫咪们来说倒是件好事。 　　暮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趴在电热毯上。 　　店铺内已经铺满了电热毯，每张毯子都均匀的分布着两、三只猫。 　　猫咖啡店门上的猫门动了动，一只橙黄圆润的脑袋钻了进来。 　　“喵呀？”吃饭了嘛？ 　　也许是冻坏了，大橘的叫声听起来微妙的纤细，像是捏着嗓子在轻声叫唤。 　　暮鸦抬头，看到了大橘，见这货进门就找吃的，还大大方方的蹭上了电热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大橘哈气：“喵？”你还知道回来？ 　　哈气的同时暮鸦没有忘记放出黑雾将大橘裹住，来来回回一顿揉搓，确保任何传染病和寄生虫都不可能被带进猫咖啡内，这才放开大橘让它自由活动。 　　重获自由的大橘疯狂抖毛，吭了老大一声。 　　暮鸦再次哈气：嫌弃就别回来。 　　“喵~”哪能~ 　　大橘窝在电热毯上揣爪爪，还贴着旁边的另一只猫，它身上的寒气冻到了无辜的猫，那猫对它哈气，然后因为体型差异过大，只能默默换了个地方窝。 　　大橘成功占领这一张电热毯。 　　暖了片刻，大橘恢复了自己的声线。 　　“喵嗷——”冻死了——怎么可能不回来。 　　回应它的是暮鸦的白眼。 　　暖和片刻后大橘离开了自己抢来的电热毯，来到暮鸦身边。 　　本来正窝在暮鸦怀里被舔毛的橘茶默默跳到一边去，橘茶现在也是只成熟的小猫咪了，能感觉到大橘是来挤它的，无意斗争的橘茶当然是躲得远远的，钻到了安吉拉的窝里，安吉拉用自己的长毛糊住它，低头给它舔毛。 　　大橘则顺利窝到暮鸦身边。 　　“喵嗷？”那些个人类怎么都没了？ 　　大橘很懵，感觉上它也没有离开太久吧？不可能都死光了？ 　　暮鸦再次翻了个白眼。 　　“喵。”放年假的放年假了，去别的世界玩的去别的世界玩了。 　　叫唤着，暮鸦将水晶球推给大橘让它自己看。 　　里面是寒青正在接受人类的供奉，他站在王座边上，而王座上坐着的却是穿着小恶魔斗篷的啡啡。 　　大橘：……这可真TM会玩。 　　正经的魔王是寒青，可大家膜拜的好像是啡啡。 　　啧啧。 　　暮鸦也感觉奇奇怪怪的，不过人家的游戏嘛，它们没什么立场评判，暮鸦也只是确保啡啡没被欺负就行。 　　屋内暖洋洋的气氛中，猫们先后睡着了。 　　暮鸦抱着水晶球，看到里面又过了两天。 　　关于魔王的传说已经从“神明的指引”发展到了“恶魔的引诱”，而且寒青也被动分裂，一部分关于他的传说在描绘创始者，描绘“神”，而另一部分传说则在描绘恶魔，描绘的是现在这个寒青。 　　听起来现在的寒青掠夺了过去的寒青的功劳。 　　所以寒青是魔王，是恶徒。 　　水晶里正在跟啡啡分享八卦的寒青被人类的想象力逗笑了。 　　水晶球外围观的暮鸦也不禁感叹。 　　人类的跳跃性思维以及那可怕的自动补脑能力真是可怕，它们这种存在，在这方面真的是拍马都赶不上人类。 第96章 RPG 03 　　水晶球里的生活还在飞速继续。 　　人类的国家开始了分裂, 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电子猫都哽住了，来到猫咖啡借猫消愁, 一边吸其他猫，一边吨咖啡，一边满脑袋都是小问号。 　　“他们怎么会分裂呢？明明物资那么充沛！” 　　打工中的熬嗷就乐：“就是因为充沛, 不是吗？能供得上两个国家的物资，怎么可能用来维持一个国家？” 　　“人口总数没有变化呀。” 　　“其实是减少了。”熬嗷纠正祂, 因为打仗了。 　　“对啊！为什么要减少自己物种的数目？”电子猫完全无法理解。 　　“实际上……”熬嗷耸肩，“对大部分个体来说, ‘物种总数’都是个抽象的概念，像我和暮鸦, 我们都不在乎物种总数这种东西，不然早就焦虑死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需要族群，不是吗？” 　　“也许？” 　　熬嗷哪里懂哦，熬嗷连个族群都没有，他店里的柴是很多, 但严格来说熬嗷并不是那群柴的领头犬，而是更接近庇护神的存在, 完全没有族群感。 　　电子猫又去看暮鸦。 　　暮鸦歪头：“喵？”猫压根没听懂电子猫的问题是个什么意思。 　　“比如说现在地球上有一千只猫，你统领着其中500只, 你的敌人也是500只猫，那么你是选择跟对方打, 还是不打？如果打完各自死伤后这个世界上的猫连1000只都不到了，如果不打, 你的族群会被敌人覆盖。” 　　暮鸦眨了眨眼睛：“喵？”那让对面选吧。 　　“啊？” 　　“喵~”如果对面认输了, 我会接纳, 如果对方不认输，这就证明对方想要损耗，那么我要保证被损耗的不是我的猫群呀。 　　那不是当然要打嘛~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没有任何道理。 　　电子猫扶额，不懂自己干嘛要跟只猫聊什么人生哲学。 　　自从云层降水开始变得随机，世界时不时的就会出点小问题，电子猫很快就被警报声吸引走注意力。 　　祂忙着继续调试，顾不上跟猫聊天了。 　　暮鸦打了个哈欠，侧躺下来，懒洋洋的休息。 　　因为寒青是暮鸦的员工，啡啡是暮鸦的猫群成员，所以电子猫还要额外多给暮鸦两份的报酬。 　　事实证明此间的祂们属于小气的那种，相比之下电子猫额外的大方，给出的报酬足以抵消这个月一半的营业额要求。 　　因此猫咖啡的店长开始了难得的咸鱼生活。 　　不知道这么混了多久，大概是小半年吧，暮鸦又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你好？店长。” 　　暮鸦抬起脑袋，没太睡醒，但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喵？”你是……方媛？ 　　气味能唤醒很多记忆，暮鸦立刻就想起了对方是谁。 　　就是这名女孩用最普通的画纸和笔，亲手将小媛从虚无的幻像中接出，引导蝴蝶降临在此间。 　　方媛的出现在慕鸦的意料之外。 　　黑猫抬起脑袋，发现房顶上盘踞着自由生长的透明细丝全部失去了踪迹，看起来是水晶蝴蝶刻意为之，只是人类本来就看不到她，暮鸦无法理解蝴蝶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及，面前这方媛看起来有些过于年长了，至少有二十岁。这就让慕鸦有些不懂了，最近它确实活的非常摸鱼，但也不至于一不小心咸鱼掉了好几年？ 　　【这是‘时间’给你的报酬。】 　　平板传来震动，慕鸦打开一看，发现是来自祂们的信。 　　时间？ 　　慕鸦算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帮“时间”做了事情。 　　以及这个报酬？ 　　成年版的方媛是报酬？ 　　慕鸦猫脑壳上的小问号越来越多。 　　方媛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客用的平板开始点餐，一套地三鲜小炒肉的套餐。 　　慕鸦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菜单里的，好像是熬嗷自己吃上瘾了，没事就在厨房做着吃，炒菜嘛，炒一份也是炒，炒两份也是炒，就给顺手加上了菜单，有客人点炒菜的时候熬嗷就会顺手给自己多做一份。 　　在方媛就餐的过程中，她逐渐注意到不太对劲。 　　“你们……”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熬嗷和慕鸦一起露出不解的小眼神。 　　方媛张了张嘴，能看出她并不担心，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是不是，并不是我认识的熬嗷和店长？” 　　“……”猫和熬嗷互相看了看对方。 　　熬嗷开口：“我猜确实不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方媛大概还在读书吧。” 　　“……”方媛惊呆了，“我就说嘛，为什么这次没放辣椒。” 　　熬嗷：“……”这次换他惊呆了，“不，我永远不会放辣椒。”熬嗷超级不喜欢辣的东西，对嗅觉有影响，虽然只是很短暂的负面效果。 　　方媛就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但是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这里是过去吧？” 　　“命运。” 　　不然还能怎么说呢？ 　　方媛接受了。 　　“未来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方媛小声的嘀咕，她看向熬嗷露出笑容，“我知道你不是人类，还有漂亮的尾巴。” 　　熬嗷：“谢谢夸奖。” 　　根据熬嗷和暮鸦的猜测，此间的异化会越来越严重，现在应该是部分人类在承担危险，努力隐瞒，可这事情根本不可能永远绷住，以人类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早晚有一天会瞒不住，变得让普通人也不得不开始适应的地步。 　　只是这个未来版的方媛居然表现出跟他们很熟的样子，这点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想听听我的事情吗？”方媛歪头看猫，节奏幅度都跟暮鸦挺像的。 　　“喵~” 　　暮鸦喵叫一声，熬嗷秒懂，去厨房拿了一颗椰子插上吸管，出来递给方媛：“老板请客。” 　　“你还八卦起来了呀。”方媛笑着，吸了一口椰子汁。 　　然后她真的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情。 　　在正式开始之前，方媛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跟猫这么熟悉。 　　“在未来一些人将这里当做了避难所，虽然不能长期躲藏，但偶尔过来，店长总会让我们进来的。” 　　暮鸦：…… 　　并不喜欢的样子。 　　但也不至于特别讨厌。 　　如果是能跟自己的猫群和平共处的人类，偶尔收留一下下，倒也无所谓。 　　在方媛的描述中可以得知，方媛有段时间心情很差，网购了很多东西，至今她都相信自己的转运和那些东西中的某一件有关，只是她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批快递出了问题，被送到了很远的快递点。 　　方媛很生气，又无可奈何，只能去找。 　　路上看到了很多事情，那些细小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一直活在幻想的世界里，总觉得我也好，这个世界也好，都是丑陋的，但那一趟旅行很特别，虽然只是走了三站路而已吧，可这三站路却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其实这个现实也很美。” 　　“我的梦想是画画，一直画下去。本来我已经受够了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却突然有了别的想法，画画很美好，也许学习也有它美好的地方呢？” 　　于是方媛变成了现在的方媛。 　　有了正经的职业，上班工作收入稳定，业余画画，不为钱财，只为热爱，在画画方面从未受任何委屈。 　　强硬的方妈妈也在激烈抗议无果后逐渐放弃，双方联系的很少，只维持着少许关系。 　　“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 　　听起来方媛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然后世界就崩了。”方媛忍不住笑起来，又吸了一口椰子汁，直到吸管发出拒绝服务的声音，“崩了一部分吧，至少我这边是崩了。” 　　“为了活下去，我去找那只蝴蝶，意外的是她在等我。” 　　说着，方媛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小媛也在冥冥中注视着她。 　　蝴蝶从虚无中落了下来，她现在是好大的一只了，至少比巴掌大些，落在了暮鸦的两耳中央，正抖着透明的翅膀看着方媛。 　　随着能力的成长，现在的小媛已经没有了严格意义上的眼睛，但她能感受一切，也能传递视线。 　　成长后的小媛呈现出几乎完全透明的模样。 　　方媛伸出手，与蝴蝶的触须接触。 　　蝴蝶的身躯渐渐显现，染上了虹桥似的色彩，那五彩斑斓从方媛处传递到了小媛的身上，转瞬即逝，很快蝴蝶又恢复了原本的剔透。 　　小媛从方媛那里感受到了她的一生。 　　蝶翼微微颤抖，方媛的视线也逐渐飘忽。 　　“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二者之间的无声交流。 　　“你好？现在有在营业吗？” 　　这个声音？ 　　熬嗷愣了一下，立刻将方媛提溜到了员工通道里去：“她走之前你不能出来。”然后自己站在员工通道的门口挡着，面无表情。 　　见那边没有问题了，暮鸦看向咖啡店的大门。 　　“喵。”进来吧。 　　外面的人应该是听不懂的，却在听到猫叫之后便推门进来了。 　　“店长？”推开门探头进来的方媛带着迟疑称呼暮鸦，“你是店长对吧？” 　　黑猫点了点头。 　　这名看起来年纪小多了的方媛因此倒吸一口冷气，又看向了蝴蝶：“你是小媛对吧？” 　　蝴蝶还在懵，微微震着翅膀，也跟着点了点蝴蝶的小脑袋。 　　“那……”这名方媛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蝴蝶，“你是在等我吗？” 第97章 RPG 04 　　蝴蝶很懵。 　　特别是小方媛上来就给了她一个抱抱。 　　这个小的方媛现在估摸着也就是初中刚要毕业的年纪, 应该还没上高中？暮鸦分不太清楚人类的成长轨迹，反正都是幼崽这一块的，猫都会给予一定的包容。 　　它引着方媛去圆桌那边坐下, 蝴蝶就落在圆桌中央。 　　方媛将单肩背包放在边上的椅子上，那个面粉袋子形状的东西似乎被做成了一个吊坠了，现在就挂在背包的拉链上, 张牙舞爪的嚣张晃动。 　　她点了奶茶抱着喝，配套的小奶牛猫就跳上方媛的膝盖, 随她又撸又埋又吸，小奶牛一边给方媛吸, 一边伸爪子去勾面粉袋子玩。 　　没一会安吉拉从猫区里钻了出来，漂亮的布偶蹲坐在地上看着方媛, 方媛微笑着对它招招手。 　　“喵。”安吉拉甜甜的叫了一声。 　　仔细看小姑娘是化了妆的，很浅的一层粉底，只是为了盖住黑眼圈，从精气神上看方媛已经挺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喵？”暮鸦提出自己的问题。 　　熬嗷替它翻译：“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先生说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就来这个地址, 猫咖啡会暂时收留我的。然后，我就想起我的蝴蝶也在一只猫的身边。”所以她就过来看看。 　　它们这种存在不适合过多干涉人类的事情, 对于人类来说被它们干涉的过多也不是件好事。但方媛与猫咖啡之间是存在纽带的，因为蝴蝶小媛的存在, 方媛注定会再次跟猫咖啡扯上关系，所以也就无所谓干涉与否了。 　　暮鸦趴下来, 卷着尾巴看着方媛：“喵？” 　　“那你遇到了什么？”熬嗷问。 　　方媛便讲起了自己的遭遇。因为初中大部分时间她都荒废了，到了初三的时候, 为了考个好高中, 她不得不加班加点的疯狂读书, 经常在图书馆呆到很晚，然后遇到了死而复生的学长。 　　这个年纪的方媛还没有那么喜欢学习，尚未从书本中找到乐趣，哪怕知道必须要好好学习了，也依然常常走神，一个不注意就被幽冥之物吸引，草率的回应了亡灵的呼唤。 　　然后她就被缠上了。 　　熬嗷嘀咕一句：“我说怎么闻到一点尸臭味。”他从窗户看出去，看到了小道对面蹲着的那东西，应该是死于火灾，模样实在是不太好看。 　　方媛也正好在抱怨：“喏，现在还在外面蹲着等我呢。” 　　这东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过她，但也是真的很讨人厌，起夜上厕所都会跟着，一不小心就能给吓个半死。 　　“顾延赶不走这东西么？” 　　“说是没有必要动粗，弄清楚他为什么缠着我，然后解决对方的执念就好了。” 　　“你同意？”熬嗷还挺惊讶的。 　　事情可以和平解决，可真的会那么温和对待鬼怪的人类非常少，大部分都想着用暴力手段速度解决问题，宁愿鬼怪魂飞魄散，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方媛尴尬的笑了笑。 　　“我写了本小说，关于‘在X市做鬼的那些年’，成绩不错。” 　　熬嗷&暮鸦：…… 　　原来是这东西的存在给了方媛灵感。 　　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扯上了特殊的因果，没那么容易断掉了。 　　“就不害怕？” 　　“还行？他也不动我，而且害怕的时候我会捏着这个，”方媛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面粉袋子挂坠，“这是我的护身符哦。” 　　说起面粉袋子，方媛活泼了一些，她将袋子推到了蝴蝶面前，像是在试图介绍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一样。 　　蝴蝶十分猫化的歪了歪头。 　　同时，大家也理解了为什么顾延会让方媛来猫咖啡了。 　　蝴蝶小媛的能力可以读取记忆，刚好能帮方媛和平渡过这次的麻烦。 　　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媛自己是否愿意应下。 　　蝴蝶对此有些犹豫。 　　自从上次双方分开已经过去了数年，在同方媛分别之后，小媛也一直在尝试着寻找自我的定义，这条路却十分不顺，进度缓慢的过分。 　　蝴蝶看似长大了，骨子里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只对自我存在感到迷茫，对这个世界也依旧陌生的蝴蝶。 　　她本来就该是幻象中的生物，而非真实。 　　方媛是连接蝴蝶与真实的桥梁，现在却被扯断。 　　这导致了很多的问题。 　　“设定就是设定，设定了就要好好遵守。”嘀嘀咕咕的电子音。 　　暮鸦扭头，发现是电子猫出现了。 　　“喵？”你的建议是什么呢？ 　　“你们应该在一起，你们本来就该在一起。”电子猫说道：“除非你们憎恨对方到非要死一个的地步，否则你们最好是在一起。” 　　那……当然是没有的。 　　小媛从未恨过方媛，至少不是那种致人死地的恨，她离开方媛，归根究底是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个幻想的衍生，是方媛自爱的代替品而已。 　　只是，现在的方媛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方媛也不算成熟，显然是被电子猫那投影般的存在状态给惊讶到了，偷偷伸出手在电子猫的衣角边上划动。 　　电子猫的存在就是个投影现象，理所应当的，方媛的手指穿过了电子猫的衣服。 　　“说不定鬼也是投影呢？”方媛嘀咕着自言自语，完全跳过了她是否应该和小媛在一起的那个话题。 　　电子猫摇了摇头，祂是来找熬嗷商量物种杂交的问题的，拉着狼鱼就去了员工区，留下失去翻译的暮鸦，猫只能掏出平板，开始打字。 　　【你应该努力说服小媛跟你走的，这样你才有希望。】 　　“又不是一定就会死。”方媛对黑猫笑了笑，摇头：“而且以前我对她就不好，现在回来也是要利用她救自己的命，她不喜欢我，不愿意跟我走，也是理所应当的。” 　　和成年后的方媛不同，这个年纪的方媛并不自信，她从未觉得自己真的能带走蝴蝶，看起来会过来猫咖啡，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而已。 　　方媛将决定权交给了小媛。 　　暮鸦也不多劝，将客区留给了她们两只，仅留下好奇的大橘和其他几只猫作为看护，自己也转进员工通道里头，它总觉得将繁衍问题这么大的事情交给熬嗷设定不太合适，以后怕不是会整个世界都被奇美拉统治。 　　进去后暮鸦看见员工宿舍的门开着，于是探头。 　　宿舍里坐着熬嗷和电子猫，他们正在商量跨物种的问题，年长的方媛已经没了踪迹，暮鸦到处嗅嗅，没找到对方离开的痕迹。 　　“她的蝴蝶来接她了。” 　　“喵。”感觉她并不担心过去的自己呢。 　　“担不担心都不会改变什么的，”电子猫认真规划着物种之间的生殖间隔问题，“所有的时间都是个闭环，这是必然的，对年长的方媛来说，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过去，谁会担忧自己的过去是否发生呢？” 　　暮鸦吭了声：你刚才明明不在现场。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人类总是想突破现有的屏障，也不怕跳到另一边的时候对面压根没有陆地给他们落脚。” 　　新世界开始运行没有多少时间，电子猫已经领教了人类搞事情的特殊本事，正在一个头两个大呢。 　　“那两只的事正好提醒了我，”电子猫一拍手，出现了新的担忧，“我得做点准备，保证世界的时间闭环能完美运转。” 　　“这么快？” 　　“没有，不会那么快，但我的世界存在时间魔法，那就肯定会出现时间问题，我得再加点辅助角色来保证闭环，可不能跟这边的世界意志一样，惹急了也只能去外面求援。” 　　电子猫摇头摇头：“啧啧，太惨了。” 　　暮鸦&熬嗷：…… 　　这样一想确实呢。 　　…… 　　………… 　　客区内，安吉拉侧躺着，微微抬着脑袋，尾巴一卷一卷的，看蝴蝶与方媛在无声中互相对视，还没过去多一会的功夫，方媛先行败下阵来，快速的移开目光。 　　“……”小媛有些不解：“你不该说点什么来劝我么？” 　　“我其实……不太擅长跟人沟通。”说起这个方媛还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有人说过说话其实是门学问，但这门课我一直都是零分。” 　　“这两句就说的不错，像是电影里的台词。” 　　小媛还是跟着安吉拉一起刷过剧的。 　　方媛干笑两声。 　　她其实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知道此刻对着小媛，她该说些什么而已。 　　当这样面对面与蝴蝶对视的时候，方媛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仿佛看见了小学时候那张被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画了个大鸭蛋的数学试卷。那次考试方媛是一不小心睡着了才会得了零分，补考后出来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 　　但人生不是考试，也没有补考。 　　方媛只能面对自己的错误。 　　在一顿苦思冥想之后，方媛尝试着开口：“我在思考你的事情，刚才那个投影猫说的有道理，我们也许注定应该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 　　“为什么？” 　　小媛显然是处在大脑放空的状态中，她特有的空灵声响起时，蝴蝶的透明翅膀十分迟钝的跟着颤了颤，似乎才刚刚回神。 　　“本来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刚才听到那只投影猫的话，让我有了一点点猜测的方向。”说着，方媛伸手，将蝴蝶捧了起来。“以前的我一直把你当做曾经的自己，所以，在最初的‘设定’上，你的灵魂中应该是有属于我的部分。” 　　小媛：…… 　　蝴蝶不喜欢这个，但确实如此。 第98章 RPG 05 　　蝴蝶很不喜欢聊自己诞生的事情。 　　她本以为自己和方媛之间的关系是更复杂的, 更加奇妙不可言喻的，应该是彼此守望到最后一刻的最特殊的两个个体。 　　可实际上呢？ 　　她只是方媛对于过去自身痛苦的宣泄口，一段记忆的代替品。 　　也许是觉察到蝴蝶的心情不佳, 方媛飞快的说了下去：“但那是错误的。我应该将它带走，这样你就完整的属于你自己了。” 　　听到方媛这么说，小媛感到一丝疑惑。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媛问。 　　方媛托着下巴, 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是顺着本能就往下说了。“也许只是因为, 我不想成为会以爱为名义，去伤害自己孩子的那种人吧。” 　　小媛：……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懵懵懂懂的一人一蝴蝶就在这样磕磕绊绊的交流中逐渐了解了彼此。 　　小媛听到了那些在她持有的记忆之外的新故事, 初中的同学，补习班的朋友, 网络上完全不知道彼此是谁可以尽情诉苦的陌生人。 　　方媛的世界其实不只有蝴蝶，她还画过很多东西，只是再没有那样倾尽灵魂投入其中。 　　与此同时，方媛也知道了小媛身上那些自己从未做过的设定。 　　比如小媛其实是会吃饭的，而且很喜欢喝天然的椰子汁。小媛的苦恼是以蝴蝶的形象不能吃也不能喝, 她不需要那些来补充能量，却会嘴馋, 只能在嘴馋的时候努力凝聚出人类的形态，才能一饱口福。 　　“所以你现在吃不了？”方媛晃了晃手上的奶茶。 　　蝴蝶果断扭开了脑袋：“珍珠不好吃。” 　　“好消息, 至少我们不抢吃的。”方媛眨了眨眼睛，“你会跟我走么？” 　　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小媛的态度已经缓和, 此时不确定的轻声嘀咕：“应该是会的吧。”她不跟着走，已经招惹上异样的方媛很可能会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想到那样的画面, 本来觉得自己只希望独自自在的小媛就有些犹豫了, 在她的“蝶生计划”里, 似乎也不是加不进去一个人类。 　　何况在自由这方面，作为幻想生物的蝴蝶肯定比方媛这个人类更有优势，她想跟着方媛，方媛赶也赶不走，她不想跟着方媛，那方媛也没办法拦住她。 　　这样想来小媛意识到这事情根本没有她本以为的复杂。 　　想通了的小媛对方媛说：“跟你走没有问题，只是我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好，只要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 　　“那就走吧。” 　　“不需要跟店长说一声吗？” 　　蝴蝶摇了摇头。 　　刚才那个成年版的方媛表现出对猫咖啡的熟悉，也就是说方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常来咖啡店，所谓的“跟方媛一起离开”大概也就是几天的外出而已，大橘都离家出走那么久了都没有被打，回来后该吃吃该睡睡，迅速膨胀回那只圆润的橘。 　　小媛觉得自己跑出去了十天半个月的，问题应该不大。 　　“走吧~”蝴蝶发出空灵的声响，“先把拦路的家伙解决掉。” 　　说着，小媛的视线落在了外面，丝线先一步探出猫咖啡店的猫门，将亡灵裹缚在内，抽丝剥茧似的掏出对方的记忆，再连接传递给方媛。 　　这是她们第一次合作，却无比默契。 　　从读取的记忆中可以看到这个亡魂是方媛的学长，被不祥之物所杀，那东西还潜伏在学校内部，学长缠上方媛则是因为感觉到了方媛身上特殊的气息，知道方媛曾被它们的同类纠缠过，所以才一直跟着她，希望她能领悟自己寻求帮助的意思。 　　“我被纠缠过？”方媛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我怎么没有记忆？” 　　“在医院的时候。” 　　小媛倒是记得那段事情。 　　“那时候我神志不清，怪不得不记得了。”方媛点了点头，“那个异物的位置也找到了，接下去就是怎么解决这个怪东西……” 　　方媛有些迟疑起，认真说起来她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奇怪的存在作战。 　　小媛提议：“去找顾先生吧。” 　　在这附近的人类社会中顾延肯定是最懂它们的那个，不说别的，单就熬嗷和暮鸦给他开的小灶，就足够他解决80%以上的麻烦了。 　　两只很快敲定了后面的行程，方媛放下钱，背起背包。 　　这时候安吉拉跳了上来。 　　“喵~” 　　漂亮的布偶猫昂起了脖颈，露出厚重皮毛下若隐若现的小巧玻璃瓶，那里是小媛暂时住宿的地方。 　　“给我么？”方媛伸手想去摘下玻璃瓶，却被安吉拉躲开了。 　　“喵呜~”布偶甜甜的叫着。 　　“嗯？” 　　方媛猫语不太好，无法理解这个。 　　小媛翻译：“安吉拉说让你带着它一起走。” 　　好在方媛已经搬出家里，现在她临时租的小民房是让养猫的，唯一的问题是她是合租，自己一间房，但客厅和厨房是和其他人公用的，那个民房里总共住了4名女生，方媛不能确定她们都会喜欢猫。 　　方媛就犹豫了起来。 　　理论上放她自己的屋子里养也没有问题，她能养，也愿意费精力，可是安吉拉是在猫咖啡的大空间里自由自在生活着的猫，关到她那个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的小房间里，她又要上学，不能常常陪伴猫咪玩耍，方媛真担心安吉拉会出现心理问题。 　　安吉拉倒是十分自信。 　　刚才成年的方媛来到店里时安吉拉在后面的猫区，来晚了没对上视线，但在成年方媛坐过的地方，安吉拉分明嗅到了属于自己的气息。 　　那就证明方媛是带着安吉拉的。 　　“先试试看？我不保证能养猫……”看布偶猫昂着脑袋小公主的模样，方媛便答应先带它回去，看看舍友都是什么反应，又问：“店长呢？” 　　要带走蝴蝶和猫，不管怎么说都该通知店长一声才对。 　　安吉拉却摇了摇脑袋，自己昂首阔步，从猫门钻了出去，方媛这才注意到店门上那个猫洞居然是没有落锁的！所有猫随时都可能钻出去！ 　　方媛吓了一跳，急忙追出去。 　　…… 　　………… 　　暮鸦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发现方媛和小媛都没了踪迹。 　　“喵？”一起走了？ 　　它询问在场的其他猫猫。 　　猫猫们点头。 　　“喵呜~”安吉拉也跟着走了呢。 　　暮鸦自然注意到了自己的猫群里有一只猫出去闲逛，它并不在意，总会有猫被人类拐跑，也总会有猫回到它的猫群，暮鸦并不担忧。 　　它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干饭的大橘，摇头。 　　安吉拉离家出走的第一天。 　　想了。 　　在大橘啊呜啊呜的干饭声做背景音乐下，暮鸦又回到员工宿舍，电子猫暂时回去了，收拾干净整齐没人用的员工床上坐着熬嗷，他正在看水晶球。 　　水晶球里的啡啡穿上了类似于人类电影里吸血鬼常穿的高领长风衣外套，别看是迷你版的，上面要爪套有爪套，要皮带有皮带，漆黑黑的，看起来十分威风。 　　不用想就知道是寒青特意为啡啡量身定做的。 　　还有个金色的，镶嵌着黑曜石的王冠，小小的，被魔法安稳放置在啡啡的脑袋上，无论猫怎么活泼跳来跳去都不会掉下来。 　　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寒青自己亲手操控魔法托着。 　　戴着王冠穿着吸血鬼斗篷的暹罗猫坐在本该属于寒青的王座上，低头俯视下面前来跪拜的魔族以及领地内臣服于他们的人类。 　　“喜欢么？”寒青问它。 　　人类法师算是终于学明白了，什么猫咪应该喜欢的不应该喜欢的，研究那么多还不如自己学好猫语，直接一件一件的去问啡啡，问明白了不就好了吗。 　　“喵~”啡啡发出愉快的叫声，意思是：还不错吧~ 　　水晶球外围观的熬嗷就忍不住摇头：“这猫是不是变得无法无天了？” 　　暮鸦倒是觉得挺好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喵。”人家自己乐意就行了。 　　天天被喂一嘴猫粮的电子猫都没有意见，隔着水晶球看连续剧的就更没有必要去评价，不就是一只猫魔王么，不算是什么大事。 　　暮鸦走了个神。 　　当魔王好像也挺好玩的样子呢…… 　　看它这样熬嗷就知道这黑猫又有坏主意，便小声提醒：“魔王肯定是有领土的，要管理，有税收，还有建设支出等等……” 　　啡啡不怂那是因为寒青是法师的时候就是一座法师塔的主人，因为不喜欢其他人类在附近晃荡，那时候寒青也是亲自去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熟练得很。 　　暮鸦呢？显然缺了个勤勤恳恳的铲屎官。 　　暮鸦：…… 　　税收这一块暮鸦完全不懂，但是管理和建设支出这两项它还是能挺明白的。 　　说白了要花钱。 　　说白了要算账。 　　想到这点，特别是要算好多好多的钱，猫立刻就感到了脑壳发疼，跳上员工床抱着脑袋滚到了边上，开始装自己就是一只听不懂人话的普通小猫。 　　这条件反射几乎成了暮鸦的本能了。 　　“至于吗？”熬嗷哭笑不得。 　　“喵！”至于！ 　　不然趁着在此间发呆的时间还有好多，找个铲屎官吧…… 　　暮鸦思考着这件事情。 　　放眼望去大街上都是忙着来来去去的人类，万一有了个合眼缘的呢？人类的寿命很短，就算跟一名人类一生，对暮鸦来说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 　　“少祸害人了。”熬嗷猜出猫的想法，给它撸了下来，“要去哪里浪我们去吧。” 　　他露出舍命陪君子的表情，换来猫咪的肉垫。 　　“喵~”我们也去找个世界当魔王呀。 　　熬嗷：……他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还有一篇猫魔王的番外奉上~ 第99章 番外 上 　　被猫磨的不要不要的熬嗷只能同意了慕鸦的要求, 答应陪猫一起出去搞事情。 　　没有其他原因，不过是因为那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眼下电子猫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魔王，不会再找一只魔王猫来给自己搞事情, 而因为还是初生状态尚且不稳的世界本身就很少，需要一个猫魔王来维持的世界就更少了，就算是电子猫的情况, 主要雇佣的还是寒青，啡啡之所以能成功上位, 还是因为寒青惯着它。 　　这可遇不可求的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至少最近几百年岁里是没有那个可能性。 　　熬嗷信誓旦旦，慕鸦就哼哼。 　　但是运气这种事情, 它是真的不好说。就在慕鸦都一不小心将这个小目标忘到天涯海角，专心致志的管理猫群的时候, 一个奇怪的家伙敲响了猫咖啡的门。 　　当一只漆黑的狼嘴巴探进来，暮鸦下意识的扭头去看熬嗷，还以为是这家伙的同类前来拜访呢。 　　熬嗷挑眉：“就算是狼的形态我的嘴巴也没有那么尖长。” 　　这位访客的狼嘴尖长到接近狐狸了。 　　那是个长得像是狼外婆的家伙。 　　也是“祂”的存在。 　　祂给自己的形象是男性，所以这只其实应该叫做狼外公才更合适一些。 　　狼外公开始介绍起了自己的世界。 　　那个世界最初很平和，却陷在了各个种族的斗争中不得解脱, 本来每个种族都有可以倾听神意的祭司或者受神意认可的统治者存在，可最先是人族在内斗中导致人皇断代, 后来魔族也失去了魔王，精灵族几乎灭绝, 海下的人鱼还许多年没有出现了。 　　最初在狼外公的设计中，世界内部的能量循环除了天地间的雨露气流等等, 还有魔法能量的释放与收集，为了不让过强的法师诞生从而威胁到世界的稳定, 这个世界里存在巨大的结晶塔。 　　结晶塔的存在可以收集世界各地溢散的能量, 不让天地间的魔力、法力过于充沛。 　　但若是只收集不释放, 世界的能量将会慢慢枯竭。 　　“所以，现在因为断代，没有人去释放结晶塔？”熬嗷猜，“不会这个结晶塔刚好在魔族领地的中央，而人族要去释放结晶塔，魔族却因为没有魔王，没有魔族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开始守卫领地，抵抗人族的进攻？” 　　“不，正好相反，结晶塔在人族。”狼外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狼外公的叙述中，事情有些狗血。 　　大概就是，因为祂并不打算过度干涉世界的运行，所以只在每个种族中设定一名高位者作为倾听者存在，倾听者也是为了防止物种灭绝的意外发生，而并非是为了干涉各个种族的政权自主。 　　同时也是为了狼外公自己的自由自在。 　　祂大概几百年才会去观测一次，而并非时时在看。 　　所以人皇断代的时候，祂毫无所觉，等祂发现的时候，人皇已经断代了三百多年，也就是四代左右，因为无限的内战，人族的许多文献也失去了踪迹，为了度过严冬，他们攻打了精灵族，对神意有所理解的精灵女王带领族人退入领地深处，封锁森林不再复出。 　　本来精灵族是狼外公留给人族的最大同盟。 　　现在，人族失去了可以协商的对象，开始了一错再错。 　　“上一任魔王是自杀的，太无聊了，又联系不上我，他就自杀投胎去了。”说到上一代魔王，狼外公抹了一把脸，“魔族没有多少文献传承，我没来得及选出下一代魔王，他也不管，就这么不干了。” 　　“……” 　　慕鸦和熬嗷互相对视。 　　事情倒是弄清楚了。 　　人族丢失了重要的文献，魔族压根没有，这两个都因为继承问题断代了。 　　精灵族应该是还有倾听者的，但是已经退居幕后，拒绝继续管事，也不想理睬人族的死活了。人鱼那边应该也是同理。 　　对于那个世界内部的生物来说这几乎是死局，可狼外公作为世界意志，完全能解决这个麻烦，不算什么大事情？ 　　“喵？”慕鸦问：就算是倾听者一时断代，你也可以用别的办法显示神迹降下旨意，选择新的继承人，为什么会就这么没了办法？ 　　“这就要说到我的世界的运行规则了。”狼外公无奈的说。 　　“设置一个可以被长久运行的世界基本要遵循两个条件——‘自制’和‘始终’。‘自制’就是说，我的世界存在的绝对规则，我也必须遵守，不能因为自己是世界意志就任意妄为的去影响其中的进展。但……这个要求很难长时间维持，特别是生灵完全不理解我设计他们的目的，净在搞事情的时候。” 　　“而‘始终’的意思就更好理解了，就是有诞生有消亡，世界也会有完结的时候。” 　　狼外公又抹了一把脸，甚是心累。 　　“为了达成这两个设定，我加入了新的规则：当魔族的魔力和人族的法力和在一起，便可以产生屏蔽，屏蔽我的声音。” 　　当然了，魔族的魔力和人族的法力是无法融合的。 　　除非它们被一起储存在结晶塔里。 　　“因为传承断代，人族领地里的结晶塔储存了太多能量，足够屏蔽我的声音，现在人族的事情我已经管不了了。而最大的问题是这样下去结晶塔会炸，炸毁整个世界。” 　　“有没有可能，那个世界到时候了？”熬嗷举手。 　　狼外公瞪了他一眼：“屁！老子的世界才运行了几十亿年，怎么可能就要结束了？！” 　　那确实是还算年轻的世界。 　　熬嗷放下了爪爪。 　　“喵？”慕鸦又问：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我需要你成为魔王，帮我攻打人族，占领结晶塔，然后释放它！” 　　狼外公尴尬的咳嗽一声，才继续道： 　　“不过，在那之前，作为魔王的你要先保住魔族，人族的勇者已经快杀到魔王堡了。懂吧？这个世界的主要脉络就是魔族和人族之间讲不清理还乱的故事，他们两个种族缺一不可。” 　　熬嗷&慕鸦：……这什么好大一个烂摊子。 　　两只不约而同的对狼外公露出嫌弃的小表情。 　　到底是走神走到什么地步，才能导致自己勤勤恳恳设定的世界乱成这样，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想要补救？ 　　被盯得心虚的狼外公开始谈价格了。 　　“除了额定的价值外，还想要点什么？我可以给你们在我的世界自由通行的权利，或者，不然，干脆，你就一直当魔王好了？” 　　暮鸦表示再说吧。 　　到底是全新的职业，它得去试试看才知道好不好玩。 　　见猫这是同意的意思，狼外公立刻支棱起来，殷勤的帮它们开门，嘴里说着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大概就是尽量少杀，也要尽量阻止其他人或魔互相杀，主要是因为人族和魔族现在的数量都严重不足，再死就没了。 　　要求还真不少。 　　不过暮鸦现在好奇心十足，因此十分好说话，不介意的咪呜应了下来，纵身从门处跃了出去。 　　现在猫咖啡的门顺应店长的心意，连接的是狼外公的世界。 　　暮鸦这一跳，直接跳入魔王的城堡之中。 　　“啪叽”。 　　它落入软乎乎的垫子里。 　　“……？” 　　猫懵了，抬起头举目四望，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五名人类正各自举着武器，有盾剑也有木杖或弓。 　　人类看着猫。 　　猫看着人类。 　　其中一名人类率先反应过来，指着暮鸦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魔王、魔王出现了！！！” 　　“是魔王出现了！！！” 　　其他人类：…… 　　“喵……？”暮鸦歪头，表示自己很懵。 　　其他人类也很懵。 　　“队长你没事吧？这就是一只猫……” 　　有人收起了武器，但立刻又掏了出来。 　　黑猫不太可能是魔王，可随后掉下来的那名人类模样的家伙，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就是魔王本尊！ 　　人族战士们齐刷刷的将武器对准了刚落下来的熬嗷。 　　熬嗷：？？？ 　　狼鱼很懵。 　　手最快的弓箭手已经松开拉满的弓弦，带着火属性的箭矢射出，这可不是和平的没有怪异的普通人类社会，面对这个世界里各种的法师和常年与怪物战斗的人类，熬嗷可不会任由他们攻击。 　　鱼尾巴一甩，熬嗷拍飞了火系的箭矢。 　　弓箭手骂了一声就开始换工。 　　“人鱼？人鱼怎么会上岸？”拿着木棍的那个小法师都看傻了。 　　狼鱼：…… 　　但是除了小法师以外的其他人类都开始了进攻，魔法祝福弓箭利刃，以拿着盾剑的那名人类为首，各种攻击招式燃起五彩的攻击特效，其他还好，只是有名法师的雷电与弓手新换上的雷属性箭矢搅起了雷光，顿时便将整个屋子都吞没了进去。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靠闪瞎敌人来获得胜利吗？” 　　大敌当前，熬嗷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低声跟暮鸦抱怨，同时空手握住了剑士砍上来的利刃，那刀刃上也带着雷电特效，看来雷克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设置。 　　熬嗷不是这里的生灵，又有狼外公的许可，不受此间属性克制关系的限制，自然不怕雷电，但他也是真的不想被闪瞎。 　　暮鸦被闪的眼珠子都在发疼，果断转身背对这群人类，咪呜着提醒：记得别杀人哦。 　　这个世界的人族可是稀有保护动物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