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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风悄悄说
　　作者: 木成天
　　简介:
　　【正文完结】【下本开《一曲春闺》欢迎进专栏收藏哦】
　　年轻时的莘念，似乎一直在接受着身边人的软刀。
　　父母总是挂在嘴边的念叨，咱们家只是普通家庭，你要老实听话。
　　朋友的，像我们的这样的人，不给社会添烦恼就是最大的贡献。
　　老师的，莘念这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不怎么专心学……
　　她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应该是十七岁时偷偷将情书塞进许承泽的书桌。
　　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看也未看一眼，直接将情书折成纸飞机，飞进垃圾桶。
　　随信的还有一个风铃，她不知道他怎么处理了。
　　她想，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少女心事，随信写的那一句话：风铃每响一次，都是我在对风悄悄说着喜欢你。
　　多年后。
　　一场业界活动，莘念看见他在台上演讲。玩世不恭的男人，演讲也是别出心裁，引人注目。
　　她以为她早放下，才发现只是藏在心底不敢回忆。
　　忽而有人问起最新的建筑设计灵感。
　　她迷迷糊糊听见他说：“来自一个风铃。”
　　她惊诧抬头，正好迎上他那对眼睛，漆黑深沉的眼睛，却又炙热到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暗恋文。He。双c。
　　本文将于7.9号从第13章开始入v，届时希望多多支持，爱你。
　　《一曲春闺》文案：
　　宋鹤卿对程悦然的印象，第一次是他高中毕业的毕业典礼。
　　他出门透口气，女人问他要烟。
　　她一身青瓷旗袍，红唇黑发，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第二次是市里的剧院，介绍表上说她是从国外归来的古典舞老师。
　　他看她在一盏灯光下表演，水袖蛇腰，异常妩媚。
　　程悦然这一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对于宋鹤卿，她唯一的印象，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在她床畔憋红了脸，却又洋装镇定的样子。
　　再相遇，在一场商业聚会。
　　身材高挺的男人坐在紫绒沙发中间，几人簇拥在他身旁。
　　他低头，有人为他点烟，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眼睛深邃神秘。
　　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她，沉声问她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她嫣然一笑，对他撒了人生第二个谎：“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第一个谎话是当年床畔，她跟他说的那句：“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为任何男人心动。”
　　?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莘念，许承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朋友圈好多仅你可见
　　立意：爱情面前人人平等


第1章 暗恋
　　暖烘烘的春日午阳笼罩着不大的咖啡厅。
　　莘念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听着对面一个瘦个男人喋喋不休做自我介绍。
　　桌上的咖啡早已经放凉，莘念在听到男人说结婚后要响应国家政策，生三个小孩时成功走神。
　　她的眼睛不自觉看向身侧的窗外。
　　玻璃窗外是咖啡厅的内部花园，沿着窗边种着一排雏菊，黄白色的小花迎着风慢慢舞动，有一只暖黄色小球似的蜜蜂飞在其中。
　　蜜蜂沿着花朵飞了一阵，突然飞到了窗前。
　　莘念看着蜜蜂小小的翅膀快速挥动，听到男人说：“我听介绍人说你在创业，现在这年头创业不好搞啊，何况你还是个女人，不用那么辛苦，以后结婚了好好在家照顾孩子就行了。”
　　砰砰砰，小蜜蜂撞击了好几次窗玻璃后，莘念忍不住伸手将前面的窗户打开。
　　小蜜蜂受惊飞走，一阵风迎面吹来，咖啡厅突然响起一声细细的尖叫。
　　莘念诧异回头，看到对面原本唠唠叨叨的男人，此刻像只受了惊的小鹌鹑，一脸惊恐捂着脑袋。
　　莘念有过一瞬间的疑惑，直到她看到男人咖啡杯上的假发，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秃头的，看起来一下老了三十岁的男人，确实是她的相亲对象。
　　“你……”莘念指着对方，有些不可思议。
　　男人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头，用绝望的声音喊道：“别……别看我！”
　　莘念看着原本自信心爆棚的男人突然变成这样一副完全否定自己的模样，莫名悲悯。
　　她伸出细白的小手，一脸同情地帮对方将那片假发片从咖啡杯里轻轻撵起来。
　　男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又尖叫了一声：“别碰！”
　　她顿住。
　　男人用一副不想与这个世界和解的眼神瞪着她的手：“放……放回去。”
　　莘念不想刺激他，又觉得将那片头发放回咖啡杯有点不厚道，就放在了咖啡杯旁边。
　　啪唧，沾了咖啡的假发片软塌塌摊在桌子上。
　　说实话，那画面看起来有点……恐怖。
　　好在，没给莘念移开目光，男人就一把抓起桌上的发片，咻一下站起来转身跑开。
　　在他离开后三秒钟，咖啡厅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莘念也没忍住笑了一下。
　　去结账时，她想，这一笑怕是十年功德都没了。
　　……
　　开车回去的路上，莘念接到亲妈赵爱莲的电话。
　　她刚接起来，赵爱莲就是一顿批评：“莘念，你怎么回事，人家王阿姨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这态度？”
　　莘念无辜：“我什么态度了？”
　　赵爱莲：“人男孩子刚打电话说了，你不尊重他！”
　　莘念听到赵妈称呼对方男孩子，方向盘都差点拧下来。
　　她说：“我怎么不尊重他了，我都给他捡假发了，我还要怎么尊重他？”
　　赵爱莲估计没反应过来：“啥玩意儿？”
　　莘莲语气无奈：“我说，您口中的男孩，是个头发都掉的差不多的男人！”
　　赵爱莲终于醒悟：“好她个王美霞！枉我还给她广场舞安排在最前面的位置，她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她把我宝贝女儿当什么人，给介绍这么个对象！你等着，妈待会晚上去跳舞见到她，就好好教训教训她！我说过多少回了，秃头，近视，一律不考虑。这可是会影响到未来小孩的！”
　　莘念叹了口气：“妈，我说过了，我没那么急着想结婚！”
　　赵爱莲的声音又徒增了几个度，恨不得把听筒炸破：“你还不急？你都多大了你还不急！你知不知道你妈我跟你爸都多大岁数了，你还不急！你说说，你现在还不结婚，以后老了，等着谁照顾你！”
　　莘念心想我自己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嘴上说：“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行了行了，说你两句你就有事有事！我还能不知道你？”赵爱莲在那边道，“二十六七的人了，恋爱都没谈过，说出去你也不嫌丢人！你知道你妈年轻时候，那追求者都是排着队跟你外公说亲的！”
　　莘念：“扎心了妈！”
　　“我还要剥你的皮呢，还扎心！”赵爱莲说，“我跟你说，就今年，今年你要是再不给我带个女婿回来，你……你就别回家了！”
　　莘念：“我不回家我能去哪啊？”
　　赵爱莲语气讽刺：“去出家啊，一个月好几万呢，等老了把您用泥巴一包，您就是个活菩萨！”
　　莘念：“……”
　　“你说说你这性格！简直跟你那闷葫芦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欠你们的！”最后，赵爱莲在一阵嘟囔中收了电话。
　　莘念呼出一口气。松气的同时，又不禁莞尔。她怎么就没继承她妈这口才啊。
　　……
　　莘念的工作室距离咖啡厅并不远，没一会就到达。
　　这家设计工作室是她三年前开的，至今规模依旧不算大，特别是疫情过后，项目骤减，只能勉强糊口。
　　好在莘念这个人也没啥狼子野心，每天过来跟唯二的两名员工打打嘴炮，喝喝咖啡，再处理点工作，要是她妈不每天动不动催婚，她觉得这日子挺舒服的。
　　她刚到工作室门口，就发现赵爱莲又给她发了微信：你堂姐有事，让你去侄子学校看看，那小子说是又在学校闹事了。
　　紧跟着还有一条消息：你可得长点心，看看你堂姐，一个人带着孩子多辛苦啊。
　　莘念无视这条消息。
　　看来今天摸鱼计划宣告失败。她直接返回车上。
　　侄子在上幼儿园大班。
　　莘念到的时候，小家伙正站在老师面前发呆。一眼看到她，跳老高，糯声糯气叫道：“小小姨！”
　　“禾小也！”老师一脸严肃叫了他一声，他连忙一脸老实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又忍不住往莘念这边看。
　　莘念被他的样子逗笑，但碍于有老师在，没好笑出来。
　　她一派正经走过去，跟老师打了招呼。
　　原来是小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把玩具火/枪，还好及时被老师发现，没有伤到人。
　　老师知道她是小孩的小姨，也不好意思过于严厉，只交代了事情经过，让她带回去好好教育。
　　正好要到放学时间，莘念干脆将禾小也接回去。
　　从学校出来时，莘念出于责任，问了句：“禾小也，你的火/枪哪里买的？”
　　禾小也：“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给你的？”
　　这小家伙对莘念倒是老实：“我在学校门口买东西时老板给我的。让我叫小伙伴来买。”
　　现在幼儿园小卖部都这么卷了吗，还用这种手段推销？
　　而且，这火/枪跟普通的玩具火/枪不一样，一看就是改装过，根本不适合小孩子。她不知道小卖部的老板将这种玩具给小孩安的什么心。
　　莘念：“你知不知道这个玩具很危险？”
　　禾小也委屈巴巴：“现在知道了。”
　　莘念：“你先去小姨车上等着，小姨去付玩具的钱。以后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知道吗？”
　　禾小也：“知道了。”又叫，“小姨。”
　　“说。”
　　“我想吃麦当当！”
　　“行，等我去付完钱就给你买。”莘念让禾小也在车上待着别乱动，自己去路对面的小卖部。
　　春日里，草长莺飞，学校门口的道路两旁种满了木棉树。此时正值木棉花开的季节。红艳艳的一片长街，显得莘念一条白色棉质长裙格外清雅。
　　她不快不慢走着，没一会就到了禾小也说的那家小卖部门口。
　　这是条老街，甚至小卖部都还保留着以前的气质。
　　一栋白色的平房，一扇小门，旁边开着一扇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墙面的大窗，窗台上横着一块大理石板，窗户周围挂着各种零食棒棒糖或是画纸，莘念远远就看到窗台里面依靠着一个人。
　　刚开始看过去时，莘念还想，也许只是像，毕竟这些年，她一厢情愿不是一次两次，等真的走近了，她才意识到，男人里，也许有跟他五官像的，但能一派慵懒，却又让人难以忽视的那一个，绝对只有他。
　　许承泽。一个名字里的横竖撇捺，莘念都无比熟悉的男人。
　　久别重逢。这世界上多少作者和编剧绞尽脑汁都想写出新意的桥段，原来发生在现实生活里，只是这般寻常的场景。
　　那一刻，莘念的第一想法不是开心，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慌张。
　　她的妆底，状态，或是，他是否记得她？
　　在莘念想着干脆离开时，扶靠在窗边的男人往这边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收回目光。
　　他稍微正了下身体，依靠在窗台边，一脸漫不经心回头冲着里面说了句什么。
　　片刻后，一个身材丰腴打扮热辣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依靠在他身边，冲着这边看了一眼，接着笑着向莘念招了招手。
　　莘念并不认识女人，却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走到窗台前，她才发现这个窗台口这么大，显得她小小的，而站在对面的男人，还需要微微弯着背，才能从窗台口露出面容。
　　他似乎壮了一点，但看起来依旧有些清瘦，仿佛这些年只是长大了骨架。宽阔的肩膀，细窄的腰，脖颈修长。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衬衣领口敞开，露出稍显白皙的皮肤和锁骨之下一点点隆起的胸肌，喉结往上是干净利落的下颚线，额前散落着凌乱的碎发，黑发下，那对宽长的黑色眼睛永远带着股对什么东西都满不在乎的淡漠。
　　他叼着一根烟靠在那里，烟并没有点燃，莘念却像是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算不上好闻，也不算难闻，是一种辛辣的，微苦的味道，像某种中药。
　　在走过去时，莘念看到他低声冲着旁边的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一脸娇羞，拿胳膊肘往他胸腹上撞了一下。
　　他轻轻往后一退，眯着眼睛嘴唇一撇，轻佻的动作，却一点也不会让人反感。
　　这是一副孟浪的画面，莘念觉得自己不该看。可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那个女人挽了下头发，看着莘念一脸热情道：“美女，买什么吗？”
　　莘念猛地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办。
　　她不去看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
　　将那把火/枪拿出来搁在窗台石板上，她说：“我家小孩，说是你们送的。”
　　原本看着别处的男人，在听到小孩时往她这边扫了一眼，眼神带着一丝凌厉。
　　可惜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女人闻言，说：“是坏了吗，我给你换一个。”
　　“不是。我是来付钱，还有……”莘念抬头看向女人，一脸认真，“你们不应该向一个四岁的小孩推销这种东西，很危险的！”
　　她的眼神坚定，与方才柔和的状态截然不同，对面的女人看着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那女人才倚在石板上，回头问旁边的许承泽：“怎么处理？”
　　许承泽看了眼石板上的火/枪，忽然抬眸看向莘念，问：“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他的语气认真，像是真的在寻求她的意见。
　　此言一出，对面的女人和莘念都是一愣。
　　莘念甚至有些恍神。
　　她仿佛想到多年以前，曾经有个人，问她跟他是不是好朋友。
　　当时男人一脸懒散撑在一张桌子前，将问题推给她：“你觉得呢？”
　　“啊？”那时的莘念表现得比现在要慌张许多。
　　她记得男人盯着她的那对眼睛里一闪而过带着调笑的光；她也记得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问的那句：“所以，我们是好朋友吗？”
　　莘念已经不愿意多想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一把将那把火/枪抓起来，顺便拍了张五十块钱在石板上，一边说：“我只是提醒一句，假如还有下次，我会打电话给消协会。”
　　说完，她快速转身离开，再次错过身后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沉。
　　“还以为是只小白兔，没想到还挺凶。”那女人带着戏虐的声音倒是传到她的耳朵，伴随的还有男人的一声笑。
　　轻轻沉沉的笑，随着一阵春风，悄悄掠过莘念耳畔的一缕发丝，带来一阵柔和的痒。
　　莘念上车后，又好好教育了禾小也一番。
　　在得到禾小也的保证以后，她才放心。
　　“我们去吃汉堡！”她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转身正要启动汽车，旁边的车窗玻璃被沉沉敲响。
　　她回头，一愣。
　　许承泽含着那根没点燃的烟站在车外，高大的身影挡住阳光，在她脸上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莘念没有第一时间摇下车窗，而是一脸疑惑看着他。
　　“开窗。”他说，依旧是很淡的声音。
　　莘念没动。
　　他眼睛微微一眯，咬着烟的薄唇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带着丝戏弄的话，惹得莘念耳朵发热。
　　她盯着前面的车窗发了会呆，呼出一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摇下了车窗。
　　他像是怕她重新升起车窗，直接将手机磕在车窗口，眼神不经意瞥了眼坐在后面的禾小也，然后说：“微信号？”
　　莘念一脸不解看着他。
　　这么多年，她早已努力学会在他的事情上不去多想。
　　他说：“枪五块钱，给你找零。”
　　莘念正要开口，他像是知道她要说的，直接堵住后路：“没有现金。”
　　“我不要……”
　　“不行。”他蛮横不讲理，“我们不做这种生意。”顿了顿，又像是故意逗她，加了句，“怕被告到消协会。”
　　莘念：“……”
　　两方对峙一会，最终还是莘念败下阵来。
　　她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时，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
　　她一脸犹豫：“要不……”
　　“赶紧的，我还要回去看店。”他说。
　　迟疑片刻，莘念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手指僵硬地点开了微信黑名单。
　　作者有话说：
　　这么久，终于开新了，抱歉久等。今天留言会有惊喜掉落哈，爱你。对了，男主角不是小卖部店家——
　　下本开《一曲春闺》：
　　宋鹤卿对程悦然的印象，第一次是他高中毕业的毕业典礼。
　　他出门透口气，女人问他要烟。
　　她一身青瓷旗袍，红唇黑发，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第二次是市里的剧院，介绍表上说她是从国外归来的古典舞老师。
　　他看她在一盏灯光下表演，水袖蛇腰，异常妩媚。
　　程悦然这一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对于宋鹤卿，她唯一的印象，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在她床畔憋红了脸，却又洋装镇定的样子。
　　再相遇，在一场商业聚会。
　　身材高挺的男人坐在紫绒沙发中间，几人簇拥在他身旁。
　　他低头，有人为他点烟，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眼睛深邃神秘。
　　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她，沉声问她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她嫣然一笑，对他撒了人生第二个谎：“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第一个谎话是当年床畔，她跟他说的那句：“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为任何男人心动。”


第2章 暗恋
　　看到莘念的动作，许承泽轻挑了下眉。
　　莘念没敢看许承泽，却清楚听到了他那一声轻啧。
　　她似乎隐隐又闻到了那支未点燃的香烟的味道，辛辣，微苦。
　　手机轻轻震动，聊天窗口显示XCZ发来一条消息，请收款。
　　她手指悬在窗口上方一会，还是点了进去。
　　因为黑名单的解除，以前的聊天记录恢复。
　　她看到上一条信息是2018年的9月24的夜晚十一点钟。许承泽跟她说：明天有事，不能去了。
　　看到这条消息，一些记忆随之醒来，莘念胸口一阵沉沉的痛。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去看那条消息，快速点了收款。
　　她没有再看许承泽，而是直接放上车窗，启动汽车。
　　在车冲出去的瞬间，男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是她没有听见。
　　她觉得作为成年人，至少应该表现得体面一点，但显然，面对许承泽，她还是做不到。
　　车开出去一会，她才突然清醒，转账根本不需要加好友。
　　她突然在这里看到他，一时脑袋短路，他又在旁边不停催促，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只知道照着他说的去做。
　　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这个人生性放浪，就爱逗人玩。
　　她分明知道的，可这些年过去了，偏偏还是着了道。
　　一阵苦笑，她将车拐了弯，后视镜里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小姨，那个大哥哥好酷啊！”禾小也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
　　莘念清了清有些发堵的喉咙，下意识纠正他的称呼：“是叔叔。”
　　小孩子比大人敏感得多，禾小也一下反应过来：“你认识他？”
　　认识吗？
　　许承泽，年纪轻轻就荣获无数国际建筑设计大奖，一个雕塑能拍出八位数高价的天才艺术家。她做设计这一行的，怎么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
　　莘念记得，光工作室那两个女生对于他长相的讨论都数不计数。
　　有些人生来，似乎就伴随着聚光灯，让人去注视的。
　　像这样的人，会向下注视他人吗？
　　莘念露出个有些寂寥的笑，一边又忍不住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思考着，找了家有快餐店的商场靠边停车。
　　这时候禾小也又叫了她一声：“小姨？”
　　她看着后视镜里禾小也探究的眼神，回：“不认识。”又忍不住问，“你觉得他看起来比小姨年轻？”
　　禾小也立刻道：“才没有呢，我小姨最年轻最漂亮了！”
　　莘念闻言，笑着在小家伙头上点了一下：“小马屁精！”
　　……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
　　许承泽站在原地一路看着车消失在路尾，接着低头点燃了嘴里一直含着的那根烟。
　　他叼着烟回到小卖部。
　　盛娇倚在窗台上冲他吹了声口哨：“哟，不是说好要戒烟了吗？”
　　许承泽眯了下眼睛，语气冷淡：“少管闲事！”
　　盛娇早知道面前这男人没有心。艺术家吗，自己都不爱的一类人，你还指望他能爱谁。可是面对对方的冷言，她心里还是一阵酸。
　　她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你哥走的时候交代过，让我这个当嫂子的好好照顾着你！”
　　许承泽闻言，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更冷了，深冬寒冰似的。
　　他抿着唇，没有回话。
　　盛娇看着他叼着烟带着一身冷气往里屋的院子走去，赶紧道：“世豪刚才打来电话，说为了谢我们给他照顾小卖部，晚上请吃火锅。”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声雷响，噼里啪啦的雨水瞬间降落人间。
　　盛娇伏在石板上，看向里屋的院子。青色的的屋檐下，雨水打着门廊前一株翠绿色的芭蕉，高挑的男人含着烟，立在门廊处，像水墨丹青。
　　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造就自命不凡的性格，平日里除了设计，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少有这种心事重重的时候。
　　盛娇想着从来不会主动的他刚才破天荒说要给那个女人找现，不禁惊讶：“你认识……”
　　话未说完，里面传来男人没什么感情的回话：“不去。”
　　要问出来的问题堵在喉咙里，盛娇闷闷哦了一声。
　　她回过头，隔着窗口望着从屋檐哒哒往下掉的雨水，想着男人毫无预兆说要来南方，心里笃定，他认识她，且关系非同一般。
　　……
　　春日的雨水一下就没完没了。
　　莘念处理完最后一个工作，时间刚过七点。
　　她刚走出工作室，接到表姐的电话：“念念，我突然要加班，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接一下小也？”
　　这会儿早就过了幼儿园放学时间，莘念来不及多想，开车直奔幼儿园。
　　车不能开进学校，莘念特意找个了远离之前小卖部的地方。可天不遂人愿，接到禾小野出来，她还是碰到了某个人。
　　男人撑着把黑色的伞站在距离她停车处不远的地方，一身黑色休闲裤搭配同色的针织衫，正跟一个女人说着什么。
　　大雨之下，两把伞，一高一低两个人，看起来像一幅画。
　　莘念忍不住想，这男人还真是个开屏孔雀，到哪都能吸引到异性。
　　她要过去开车就得路过他，迟疑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莘念？”
　　她带着疑惑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打着一把伞站在不远处，旁边还跟着个鼻涕满脸的小男孩。
　　莘念只觉得对方眼熟，一时没想起来对方是谁：“你是？”
　　男人闻言皱了下眉，眼睛落到她身边的禾小也身上，眉头皱得更深：“这是你的孩子？”
　　一阵风吹来，男人下意识捂了下脑袋，莘念看到对方这个动作，茅塞顿开，想起来对方是前几天在咖啡厅跟她相亲的男人。
　　她刚想要解释，身旁徒然响起一阵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
　　她侧过头，先看到的是一个挺阔的胸膛，抬头，正好隔着雨水看到那对眼睛。
　　漆黑的桃花眼，盈了雨水，看谁都像含情脉脉。
　　伴随着男人的靠近，一股淡淡的清冽香味飘来，冲淡了春雨的黏糊感。
　　出于某种隐秘的心理，到了嘴边的解释被莘念咽了回去。她回头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问：“有事？”
　　男人本来要发火了，看到她身边突然出现的许承泽，一时发怂。憋红了脸，最后憋出一句：“你这样不是诈骗吗？”
　　莘念眉头一紧。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想当然这么以为，看了眼男人旁边的小孩，反应过来什么，冷笑：“你不是也没有对我说出实情？”
　　“我们一样吗，我是男人啊？”
　　莘念被恶心到了，要不是有小孩在场，她都要骂脏话。
　　她还在思索怎么回话，身旁传来一声哼笑。
　　笑声不高不低，却带着十足的轻蔑。
　　莘念疑惑回头，就看着许承泽下巴轻轻一点，一脸不羁：“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
　　不徐不缓的声音，却讽刺意味十足。
　　莘念：“……”
　　对面的男人气得面红耳赤，指着他道：“你……”
　　许承泽往前迈出半步，站到莘念前方，盛气凌人：“我什么？”
　　他身高腿长，那人被他一身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莘念，最后什么也没说，憋着一张通红的脸走了。
　　莘念眼看着男人走远，忍不住松气，只是一口气还未松完，又重新提起来——许承泽转过身来。
　　雨水砸在两个人的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音，莘念的心跳跟那声音一样乱。
　　她努力维持镇定，想说要不要说声谢谢，却像是被点了哑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平日里吵闹的禾小也今天格外的听话。整个空间有一瞬间，只有杂乱无章的雨水声和莘念的心跳声。
　　好久，最后还是许承泽打破宁静。
　　他问她：“离婚了？”
　　不知为何，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跟刚才那个人说话那样轻松，反而带着些微的哑。
　　莘念知道他误会了，但是她不想解释，只继续沉默看着他。
　　他没得到回话，却是一笑：“就这么怕我？”
　　莘念微微偏开头，好一会，才声若蚊蝇回了句：“我为什么要怕？”
　　明显的底气不足。
　　她真的开始怕他了。意识到这点，他的眼底不觉发沉，嘴角却依旧维持着浅浅的笑意。
　　他说：“是吗？”
　　没再继续深究，只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什么时候对男人的品位变得这么差了？”
　　她握着雨伞的手不觉一紧，伞面一抖，几滴雨水溅落在他胸口。
　　他本来浑不在意，却在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时，感觉雨水一路钻进皮肉，冻住了心头血。
　　她说：“我对男人的品位什么时候好过？”
　　男人的回话莘念并没有听到。她突然有些哀伤。
　　她早就过了假悲愁的年纪。可是只要碰到他，她那些细碎的感情还是会被轻而易举调动起来。
　　她望着前面站在雨水里的倾长男人，突然有些晃神。
　　这个被大雨泡发的世界，变得好虚幻，好不真实起来。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莘念已经记不清了。
　　好像是高二开始的那个夏天，那时候舅舅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高利贷，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作为公司法人的莘父被催债人盯上。为了母女两个人的安全，莘父让赵爱莲带着莘念从南方转学到了北方的一所高中。
　　彼时，莘念因为家庭的巨变，整个人变得不太爱说话，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同学们的打闹笑着，但也时常生出一股自己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的感觉。
　　那所名叫北城第一中学的学校，建校久远，外面围着一圈高高的红色砖墙，每到夏天时，墙上永远爬满各种各样的绿色植被，偶尔还能从中窥见一两朵红色或是黄色的小花。
　　沉默的莘念，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沿着墙根躲着太阳，一路飞奔到学校。
　　那是学生结束吃午饭回校的时间，莘念因为家住的远，又不会骑自行车，所以总是到的晚一些。
　　那个寻常不过的午后，莘念汗流浃背地在墙边快走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她回头，看到一个少年踩着一辆风火远远冲过来。
　　盛夏蝉鸣，烈日当空。少年白色的校服衬衣被风鼓起，露出下摆处一点精实的腹肌。他不紧不慢骑车，车速却相当快，不一会就从莘念身边掠过。
　　白色衬衣带起的风掀起墙上的绿叶和莘念灰色的裙摆，莘念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皂角的清香，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伙伴的一声口哨。
　　她瞬间脸红，不敢去看，又忍不住去窥。
　　她用余光看着他骑着风火在校门口一个漂亮的摆尾，接着长腿抵地，将车停下。他昂着头伸出手，冲着这边比了个鄙视的动作。
　　金色的阳光照着他一头碎发和那对写满嚣张的眼睛，神采奕奕，又格外张狂。
　　落后的男生们气喘吁吁骑着车一一从莘念身旁过去。
　　有人在抱怨：“去，老大，你是人类吗！”
　　“太快了，我他妈洪荒之力都用上了，愣是被甩了这么远！”
　　“变/态，吃伟/哥了吧！”
　　男生跨着风火，身体前倾，胳膊枕在车头，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坏笑：“就你这样，还用吃药？我随便两下干得你叫爸爸！”
　　一阵哄笑。
　　“干咧！”一声笑骂，先前说话的男生将车靠过去，又到，“来呀，干，你不干今天我还不依了！”
　　“滚你妈的！”对方一声调笑，一脚踹在后者车后轮上。
　　一行人说笑着半起身踩着车进了学校。
　　阳光带着斑驳的光圈在空中旋转，蝉鸣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又逐渐恢复。
　　莘念站在那里，直到叮铃的上课铃声从红墙里面传来，才如梦初醒，快步往学校跑去。
　　那少年干净的洗衣香犹在鼻前，一直到回到教室，坐下好久，还惹得她心跳无法平静。
　　一切似乎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又好像，是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那个冬天。
　　周末，莘念被同桌拉着去当地一座山上看‘双星伴月’。
　　那个晚上，金星，木星，月亮可以一同在夜空被看见，而且好巧不巧，正好组成一个笑脸。
　　已是十二月，寒风泠冽，山上的人却不少。
　　同桌是个特别活泼的人，莘念稍不注意就跟对方走散。
　　两个人在手机上约好了碰面的地址。莘念一边看天上的景，一边往目的地走。
　　冬日的夜空显出一股深邃高远的幽蓝，此时‘双星拌月’正好成型，两颗星子在上，弯弯的一盈月亮在下，像谁在幽蓝色的画布上，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山上的风没有停歇过，这是莘念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冷风吹得她一张小脸都僵硬。
　　她一边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一边又忍不住拿出手机去拍天上的景。
　　手机的夜拍功能并不算好，镜头里全是模糊的噪点，她干脆打开了手机的摄影功能。
　　人声渐远，山里还未完全凋零的藤蔓植物里传来什么虫子的叫声。
　　夜晚的山上难免透着股阴森，莘念想着不要离人群太远，正要回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后传来一阵浅浅的笑。
　　她以为是什么山间鬼怪，吓了一跳，眼睛却下意识看过去。
　　就看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一个女生正贴在一个男生的胸口。
　　那男生双手操着口袋斜斜站着，微微仰着头，嘴里叼着根烟，眼睛浅浅阖着，就这样一脸散逸任由女生贴在他的胸口。
　　一下撞到人家的风月，不知为何，莘念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很快，那个女生就直起身子，语气娇嗔道：“没听到心跳声耶。”
　　男生含着烟咧嘴露出一点白牙，吊儿郎当道：“你当老子死人呢，没心跳？”
　　“讨厌，大晚上的，别讲鬼故事吓人家！”女生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他不躲，反而往前一步，将女生逼到大树下，低头沉声道：“我是鬼故事？”
　　那样子格外撩拨人。
　　女生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下去。她偏着头：“哪……哪有，你这么好……好看的，就算是鬼故事，也是……”
　　“也是什么？”他故意使坏，非得逼她说下去。
　　那女生估计紧张的有点喘不过气了，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那……那也是《倩女幽魂》那种鬼故事……”
　　他似乎是被这个解释逗到了，嘴角一咧，笑着骂了一声，下一刻，却像是发现什么，侧过头看了过来。
　　女生被他突然的一脸冷意吓到，好一会才敢问：“怎么了？”
　　他盯着黑暗看了片刻，接着眉目苏展，回过头来，故意压低了声道：“有鬼。”
　　女生洋怒，垛着脚骂了他一声，让他别吓人，惹来他的一阵笑。
　　刻意憋着股坏劲的笑，听的人耳根发痒。
　　莘念逃走时，清楚听到了他那声有鬼。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因为心虚，只知道一路狂奔，直到好友跟她碰面，她才停下来。
　　那晚回家，她从手机里调出那段全是噪点的视频。本来想要删除，却在调到男生叼着烟仰头望着虚空的镜头时，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年少的莘念，听很多的歌曲看很多小说，却说不出最爱哪一首哪一篇，有很多吃的都算可以吃，但也算不上最爱，也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可以疯狂追一个明星。
　　但也是这样的她，似乎就在某个节点，学会了迷恋一个人的滋味。
　　那般小心翼翼，像是怀揣着一个全世界都不知道的宝藏，生怕别人知晓，却又时常陷入自我的迷茫：这一切是真的吗？
　　但无论过去多久，她还是会感谢。
　　感谢那个张狂少年郎，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她漫漫无边的无聊青春……


第3章 暗恋
　　“我荒谬地开始把两个字混为一谈：我和你。”——帕斯捷尔纳克
　　莘念是在高二寒假时学会的自行车。
　　她的好友兼前同桌钱盼盼教了她一整个寒假。
　　最后，她以两个菠萝盖摔得青紫的代价，终于勉强可以上路。
　　上路的第一天，钱盼盼偷偷说自己要告诉她一个秘密。
　　莘念看她神秘兮兮的，以为是什么大秘密，结果她说：“念念，我说了你别打我啊，其实我不会骑自行车诶！”
　　莘念想着这段时间某个人一副信誓旦旦在旁边指挥她骑车的样子，满头问号。
　　钱盼盼一脸大义拍拍她的肩膀：“我那些理论知识都是网上学的，这不是听着你总是念叨想要学骑自行车吗？不过事实证明，那些理论知识还是挺有用的吗！”
　　莘念看着自己摔的不成样子的菠萝盖，歪歪撇撇骑着车追了某个人两条街，最后某人请吃冰淇淋，这事才罢休。
　　新年才过，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北方的天气依旧严寒冻骨。
　　两个人躲在便利店里吃冰淇淋。
　　店铺里的暖气开的不是很足，莘念没一会就冷得一哆嗦。
　　钱盼盼看到她那样子，哈哈大笑：“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抗冻呢，别说，你们南方的小女生就是娇贵一些。”
　　话音未落，自己也打了个喷嚏。
　　莘念斜个眼神过去：“你们北方的女孩也不怎么抗冻吗！”
　　“哇，念念，你学会还嘴了！”钱盼盼说着，挠她痒痒。
　　莘念最怕痒了，惊叫着整个身子一收。两个人打闹在一起。
　　没一会，便利店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叮咚声响。
　　莘念立刻正襟危坐。
　　钱盼盼瞧见她那样子，嘁了一声，小声道：“看来过了个年，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念念，在陌生人面前放不开。”
　　莘念脸颊微热，轻轻瞪了她一眼。
　　面前的玻璃墙映照着少女的面孔，简单长辫，素面洁净的小脸，说不上惊艳，但一对眼睛黑白分明的吸睛。
　　钱盼盼轻佻地撵着她的脸：“这对大眼睛啊，啧啧啧。”
　　莘念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轻轻按下她的手，让她别闹。
　　与此同时，一阵嘈杂打闹的声音传进便利店。一群男生推搡着走进来，各个人高马大。
　　莘念本来没有在意那边，直到听一个声音叫了声：“老许。”
　　或许只是姓氏相同，但莘念还是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
　　因为喜欢，好像一切细枝末节的相似都忍不住去关注。
　　运气好，还真的是他。
　　比所有人都要高的男生，在一群人身后慢悠悠走进来。
　　他今天穿着浅灰色运动裤配薄款羽绒，衣服拉链半拉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体恤。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冷。莘念下意识的想着，看到先前叫他的男生回头问他：“真的随便拿？”
　　本来低头看手机的人，闻言半抬起头，不耐烦道：“让你拿就拿，哪那么多废话！”
　　“承泽哥爽快！”
　　“咱承哥发话了还不赶紧的！”
　　一群男生开始在货架上扫荡。
　　莘念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看向那个方向，直到对方察觉到什么，往这边看过来，她才慌忙回头。
　　为了掩饰，她快速舀了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
　　满满一大口，冻得脑仁疼，也让她冷静了不少。
　　“这群家伙！”旁边传来钱盼盼的嘀咕声。
　　莘念一脸疑惑看向她。
　　不给钱盼盼解释，那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我说老远看着像，这不我旺旺姐吗？”
　　一个头发微卷，高高壮壮的男生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先前喊老许的。莘念猜测他跟许承泽关系应该不错。
　　他旁边还跟着个头发稍长的清瘦少年。
　　两个人靠近，清瘦少年喊了钱盼盼一声：“盼盼。”
　　钱盼盼瞪着高个男：“盛世豪，跟你说多少回了，老娘叫盼盼，不叫旺旺！”一边对旁边的清瘦男生道，“白小天，跟你说了，别总是跟这货混一起，没前途的。”
　　“你少挑拨我哥俩关系啊！”盛世豪长腿一跨坐在钱盼盼身边，顺手就将她的冰淇淋拿过去咬了一口，一边冻得唔了一声。
　　“盛狗，你敢动我冰淇淋，我杀了你！”钱盼盼一巴掌拍在盛世豪后背上。
　　这一巴掌不轻，盛世豪噗的一声，脸都红了。
　　他一阵咳嗽，一边道：“再买个给你就是了，小气！”
　　钱盼盼小脸憋得通红：“谁让你买，那是我吃过的！”
　　盛世豪大咧咧的：“我又不嫌弃。”
　　“我嫌弃！”
　　“世豪，你别欺负盼盼了。”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白小天说了句。
　　盛世豪一怔：“我怎么欺负她了？”
　　钱盼盼：“你就欺负我了。小天，你别跟他玩了。”
　　盛世豪：“你这叫挑拨离间！”
　　“滚滚滚！”钱盼盼道，一边又像是想起来似的，胳膊搭住旁边的莘念，“对了，这就我跟你们说过的，我好朋友莘念。莘念，这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白小天，另外一个傻子是盛世豪。”
　　“你就是莘念啊。”盛世豪完全不在乎莘念骂了她。
　　他一对大眼睛看着莘念，冲着莘念伸出个大拇指：“敢跟她做朋友，勇士啊。”
　　莘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尴尬的耳朵发热。
　　钱盼盼又骂他一句：“你给我滚蛋！”
　　两个人又要打闹起来。
　　这时候，一边的白小天一脸真诚冲着莘念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白小天。”
　　莘念也赶紧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你好。”
　　白小天看出她的窘迫，温柔一笑：“不要介意，他们经常这样。”
　　莘念稍显僵硬点点头。
　　两个人一阵尴尬，直到那边一个拿着篮球的男生叫了声：“世豪，小天，赶紧的，别逗人妹子了！”
　　“来啦！”盛世豪起身时，还不忘在钱盼盼脸上捏一下，自然又是惹来钱盼盼一阵骂。
　　白小天无奈一笑，跟了过去。
　　片刻，一个男生递了两份哈根达斯过来。
　　对面，盛世豪搭着许承泽的肩膀，一脸豪迈：“请你们的。”
　　莘念不敢直接去看许承泽，只拿眼角余光，隐约像是看到对方往这边看了一眼。
　　握在手里的哈根达斯，好像有点烫手。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
　　窗外，冬日的天空苍蓝清冷，街道两边的树早已落光了叶子。
　　一群穿着运动装的少年提着水和零食，打闹着向前，转过一个街角，彻底看不见。
　　“这盛狗又在那里慷他人之慨。”旁边传来钱盼盼的声音。
　　莘念回过神来，看向被她放在台面上的哈根达斯。
　　钱盼盼：“这一看就是许承泽出钱。”
　　这个名字，莘念早在上学期就从学校的荣誉榜上拓进眼睛，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第一次听到认识的人说起，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她带着疑惑啊了一声。
　　钱盼盼：“许承泽啊，就刚站在那边最高那个，你应该在荣誉榜上看过他吧。人家长得好看学习好就算了，家里还有钱。他们一起出去玩，都是他买单。”
　　莘念哦了一声。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反应，表情夸张：“不愧是你啊，我的念念。”
　　莘念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了？”
　　钱盼盼：“你不知道，咱学校，甚至周围学校那些女生，别说是知道他的情况了，就算是不知道，只看到那张脸，就一个个花痴的哦！还是念念你成熟，不会只看表面。”
　　莘念感觉脸被人打了一下，火辣辣的。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你跟盛世豪？”
　　钱盼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却说：“他啊，我们一个院长大的。白小天也是。我们经常那样，你别介意啊。”
　　莘念额了一声，钱盼盼又说：“哎，突然想起来，那家伙跟着许承泽学的自行车，自行车骑得可好了，早知道我该让他教我们的！”
　　虽然钱盼盼并不知道，但莘念听到她说起许承泽，还是有种自己学自行车的缘由被猜中的心虚。
　　她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明知故问：“那个许……许承泽骑自行车很厉害？”
　　第一次跟人说起他的名字，竟然有些结巴。
　　钱盼盼大条，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回到：“自行车，摩托车，他参加过好多比赛，还拿了奖的。”
　　像是有人在莘念心中的那幅画上又添加了一笔。她难以自持的激动，但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
　　她嗯了一声：“你好像很了解他？”
　　“还不是盛世豪那个傻子，有事没事就在那里给我吹他的承泽哥。”钱盼盼说着，“不过他这些事情，你稍微关注下咱们学校贴吧就一清二楚了，多的是迷妹扒。”
　　“在咱一中还有句特牛的话。百年建校北城中，千年难遇许承泽。”
　　‘百年建校北城中，千年难遇许承泽。’莘念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句话。有些夸张，但用在许承泽身上，她却觉得不过分。
　　钱盼盼又叹了口气：“哎，盛世豪那个笨蛋，天天跟人混一起，也没学到一点优点。我感觉开学这个笨蛋要跟我们分一个班了。”
　　莘念：“不是才分科，哪说的好啊。”
　　钱盼盼一脸绝望：“你不知道，那家伙总是倒数第一，就咱那成绩，也分不到其他班去啊！”
　　莘念：“……你有没有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钱盼盼撑着胳膊，满脸颓丧：“我已经摆烂了啦。倒是你啊念念，你文科成绩明明还行，为什么选了理科啊？”
　　莘念如实回答：“我妈让我选的，说是以后好找工作。”
　　钱盼盼一脸怜爱伸出手摸了把她的脸：“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莘念浅浅笑了一下，没回话。
　　两个人打算离开，钱盼盼看了眼台面上两份冰淇淋。
　　天气冷，冰淇淋完全不见化，只有杯面凝起点点水珠。
　　钱盼盼皱着一张小脸：“我吃不下了念念。”
　　莘念其实也吃不下了，但还是道：“我吃一份吧。”
　　“你今天怎么了，不怕冷了？”
　　“还好吧，不能浪费了，挺贵的啊。”少女鼻子冻得通红，却还是一口口将那份冰淇淋吃完。
　　知道不是你特意买的，也知道这代表不了什么，可是年少的欢喜，总是带着股不知者无罪的傻气。
　　当然，傻气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回去后莘念就拉肚子了，一连两天才缓过来。
　　一周后开学，盛世豪果然跟钱盼盼还有莘念分在一个班。
　　分班表就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全校高二一共八百六十四名学生，莘念的综合成绩排在第三百九十七，理科成绩排在五百五十九。
　　在理科班，她只能分到最差的班级，钱盼盼比她成绩还差，属于差班中的倒数。
　　没有疑问，第一名是许承泽。
　　他的理科综合和数学几乎是满分。
　　公告栏前少不了对他钦佩的讨论。
　　在那些或羡艳或崇拜的声音中，莘念一对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四张写满名字的红纸。
　　许承泽的名字在第一张纸的第一位，而她在第三张纸的中间。
　　从五百五十九到一，莘念不知道自己要跑多少步，可还是想要试一试。
　　她未想有什么万一，只是想要再近一近，近一近。


第4章 暗恋
　　莘念发现许承泽还是个绘画高手，是在开学后第二周的一个傍晚。
　　她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宽宽的河堤。
　　北方的春不像南方那样柳暗花红，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布满河堤两边的青草，一路绵延着向前，河水湍急，荡气回肠。河堤上面种着一排电线杆，每当夕阳西下，灿金色的阳光下，电线杆的影子一路绵延，琴键似的落在一边的金色草坡，风一吹，全都在荡漾。
　　莘念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骑着她那辆小自行车，慢悠悠从河堤上走过。
　　河堤的半路，横着一座大大的石桥。那天放学，莘念一如往常骑着车在河堤上走着。路过石桥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桥下的石洞里一闪而过。
　　还以为是自己错觉，直到石洞里传来一个声音：“说好了啊，咱老许只要赢了，星河网吧，哥几个去了，你们麻溜滚蛋！”
　　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是那个盛世豪的声音。
　　真的是他？
　　莘念捏下刹车，看到一边的草地里横七竖八躺了好些自行车。
　　迟疑了片刻，她将车停在一边，沿着桥旁边的阶梯小心翼翼走了下去。
　　她本来还怕被发现，结果往桥洞里一看，男男女女围了好多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学生。
　　桥洞不小，这么大一群人站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她走过去，听到人群的议论。
　　“我去，敢跟许承泽比画。胆子不小阿。”
　　“你懂什么阿，人家王浩年前刚参加过央美艺考，专业的美术生，许承泽怎么可能比的过他啊！”
　　“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就支持许承泽，谁让他帅呢！”
　　“肤浅。待会他输了给人家下跪的时候，希望你也会觉得他帅。”
　　“你……他就算输了也帅，哼！”
　　“看吧，你都觉得他赢不了。”
　　……
　　原来是在比画画。
　　莘念踮起脚尖往人群里面看了一眼。
　　桥洞的石壁上已经有很多涂鸦，看颜色应该是以前画的。
　　石壁前站着两小波人。一波穿着的校服莘念不熟悉，另外一波正是许承泽他们。
　　许承泽站在最前面。
　　学校统一的白色运动校服，穿在其他人身上多少有些不合身或是呆板，却被他穿的青春阳光。
　　上衣领拉链这次倒是好好拉上了，一直到脖子的地方，显得下颚线格外的清晰。
　　站在许承泽对面一个瘦高个，估计就是他们说的王浩。
　　他看着许承泽，语气狂傲：“再加一条赌注，输了从河这边游到对面去。”
　　许承泽闻言，碎发下那对黑色的眼睛一动，嘴角一扬：“可以。”
　　听说赌注增加，围观的人一阵起哄。
　　“开始吧。”随着旁边一个人的一句话，比赛开始。
　　莘念从旁边那些人的议论声中分析出来，画画的规则好像是两个人随便在墙上涂画什么，限时半个小时，然后再由人匿名发到专业的群里，让群里的网友投票。
　　本来画画是一件安静的事情，现在伴随着旁边一群人有节奏的打气声，变得莫名热血起来。
　　莘念站在一边，也不觉跟着有些紧张。
　　她没有跟其他人那样呼叫，但也在心里默默给许承泽喊着加油。
　　相比于其他人的紧张或是激动，许承泽本人要气定神闲得多。
　　他甚至在对手画了好一会才开始行动。
　　他脱下外套扔给一边的盛世豪，这才走到另外一边的墙壁前。
　　他的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少年瘦而不干的身材一览无遗，肩宽腰窄，臀翘腿长。
　　莘念清楚听到了旁边女孩子讨论他身材好到声音。
　　墙壁前早就摆好了各色颜料桶和画笔。他蹲下身，随手拿起一支毛刷，潇洒地在手里转了一圈之后，一把杵进一个颜料桶。
　　白色的颜料有几滴溅射出来，他浑然不觉，执起笔刷就在墙上刷起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宛如玉器，下笔却是又快又准，还带着一种像是弹琴般的优雅。
　　一个颜色上完，他随手将那只笔横着咬在嘴里，两只手又各自拿起一支笔，沾了不同的颜色在墙上涂画。
　　此时的他，同往日懒散的模样截然不同。黑发之下，一对眼睛认真用力，侧面的喉结紧紧绷着，长腿紧绷蹲在那里，像只骁勇的狼兽。
　　这是第一次，莘念在他身上看到一种，不同他以往痞帅的东西，那是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性感。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有一刹那，莘念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人群中有人发出激动的呜咽，也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遗憾的是，莘念看呆了神，没能拍下这幅画面。
　　等了一会，王浩那边提前收工。
　　他画的是一个女人坐在草坡眺望远方的场景。
　　围观的人群里有懂行的，已经开始夸赞：“我去，不愧是敢去报考央美的人，这光影，层次，太到位了吧。”
　　莘念不是专业的人士，但也看得出来，那幅画确实画的不错。
　　原本对许承泽满怀信心的人，这时候也不禁开始怀疑：“承泽哥不会输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许怎么可能输！”盛世豪在那人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可惜，他皱着的眉头出卖了自己的担忧。
　　莘念虽然相信许承泽，可对面毕竟是专业人员，心里也在打赌。
　　这时候，许承泽的画也画完。
　　他将所有的画笔丢进一个颜料桶，起身拍了拍手，走到一边。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看过去，然后，整个空间似乎寂静了片刻。
　　当听到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时，莘念长长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知道，许承泽赢了。
　　许承泽画的是一条从蓝色海面一跃而起的银鱼。
　　配着桥洞旁边湍湍流动的水声，那鱼弓起矫健的身子，用力一跃，直冲天上一轮银月。
　　许承泽肩膀搭着外套，双手抄着裤子口袋站在那幅画前，半侧着头，神色恣意地问王浩：“服不服？”
　　风轻轻掠起他额前的碎发，那对眼睛透着不可一世。
　　“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莘念望着面前的少年郎，脑海里莫名响起这首诗。
　　这一刻，她的一颗心脏宛如跑进一只小猫，上蹿下跳一阵挠。
　　在一阵哄闹的声音中，盛世豪举起手机给大家展示投票结果，莘念听到王浩乖乖认输的声音。
　　战场转移到外面。
　　王浩输了，要从河这边游到河对面去。
　　虽然已经入秋，但北方的气温依旧寒冷。
　　这么冷的天，在水里游一趟，不冻病也够呛。
　　可惜这么多人盯着，赌注又是王浩本人提出来的。他赖不了账。
　　莘念跟在人群身后，看着他骂骂咧咧下了水。
　　盛世豪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河堤上大呼：“牛逼！”
　　王浩闻言，一边冻得直跳，一边冲着身后比了个鄙视的手势。
　　河堤上响起一阵大笑。夕阳下，莘念侧头，正好看到许承泽嘴角的浅笑。暖色阳光，那笑容肆意，看得莘念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我操，人呢？”
　　莘念赶紧看向河里，水面上风平浪静，哪里还看得到王浩的人影。
　　“王浩？你不是吧，输了也不用这样吧？”
　　“王浩？”
　　“王浩！”
　　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莘念都没看清许承泽是怎么冲出去的，一眨眼就看他纵身一跃跳进水里。
　　没一会，他便拖着王浩上了岸。
　　人群立刻围了过去。
　　王浩趴在岸边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他躺在地上大喘着气，一边道：“妈的，太冷了，脚抽筋了。本来想喊救命，结果一伸手直接沉下去了。兄弟，多亏了你啊，不然老子今天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许承泽在旁边喘着气，听到他的话，骂了声脏话。
　　“你不知道手越伸出水面，人沉的越快吗？”有人说。
　　王浩：“这我他妈哪里知道啊。老师又没教过！”
　　“操，你怕不是个呆子！”盛世豪骂了一声。
　　……
　　一场闹剧结束，一群人各自回家。
　　莘念看着人群三三两两谈笑打闹着渐远，又回头看着楼梯上那一滩水，方才看到少年跃进水中时悬起的一颗心，好久才缓缓落地。
　　她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而是重新返回了桥洞。
　　夕阳已经所剩不多，桥洞里变得幽暗起来。
　　有一点光从外面进来映照着桥洞里的墙面，淡淡的一层，显得那条银鱼越发活灵活现。
　　莘念看着那条鱼，不自觉想起刚才少年跃进河面的样子。
　　一个可以痛击对手，也能不顾自身安全，毫不犹豫救对手的人。
　　她忍不住一阵傻笑，心里那幅画越发充盈。
　　她拿出手机，正要拍下墙面上的那条鱼，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喜欢？”
　　带着变声期暗哑的声音，有一丝说不出都性感，让她整个人直接僵在原地。
　　她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回过头。
　　少年抄着口袋斜斜站在桥洞门口，歪头对着这个方向。
　　他重新穿上了外套，拉链一直拉到衣领，那张泡过水的侧脸映着最后一点余晖，显得格外的柔和。
　　因为是背对着光，所以看不太清眼神。
　　在莘念想着该怎么办时，他迈开腿走了过来。
　　他并未看着莘念，而是错开她，走到了画的地方。
　　在他走过去时，莘念隐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她回过头，看着他弯腰在地上捡起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好像是一枚戒指。
　　捡起来后，他又走过来，本来都要走过去了，却又像是想起来似的，冲莘念伸出手：“手机？”
　　他的头发还有点湿，凌乱搭在额前，显得一对眼睛格外的慵懒，说话的语气也透着懒散。
　　莘念未曾想过，他们会这么快就有交流。
　　她感觉从刚才开始，她的灵魂就跑出了身体。
　　被他看了好一会，她才后知后觉慌乱伸手将手机递过去，脸也不自觉热起来。
　　他并未看她，只是拿起手机，冲着墙面拍了张照片，然后又递了过来。
　　全程疏远又客气。
　　莘念没想到他借手机是为了帮她拍那张画，更慌乱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的手机。
　　等许承泽离开了半天，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似乎还萦绕在桥洞里，一连那手机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有点缺氧。
　　她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有一包纸，等出去时，发现许承泽已经走上高堤。
　　盛世豪他们都在，莘念收住了脚步。
　　她站在桥洞的出口处，听到盛世豪问：“找到了？”
　　许承泽似乎点了下头。
　　盛世豪又问：“桥洞还有人？”
　　“老许粉丝吧？”
　　“别傻逼。”少年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老许，你刚才也太帅了。”
　　“咱承泽哥什么时候不帅了？”
　　“刚才格外的帅。又帅又骚！那王浩，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刚才跟个孙子一样。哈哈哈，你们看到他从水里上来那样没，吓得魂都没了，还在那装呢！”
　　“许哥，你那画画的也绝，我要是个女生，我也得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长得帅，又有才，妈的，你上辈子是不是给佛祖他老人家端尿盆了！”
　　“是不是欠/干？”
　　“哈哈哈，我错了，许哥饶命！”
　　……
　　哄笑声渐行渐远。
　　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终于彻底粉碎中空气中，暗金色的光粉下，莘念看着少年们沿着河堤骑着车追逐着而去。春风吹着河堤旁的青草慢慢晃动，时不时还有一声欢呼声从远处传来，不管隔了多远，那道白色的身影始终耀眼。


第5章 暗恋
　　下午的体育课。
　　莘念跟钱盼盼在高低杠前运动。
　　钱盼盼运动细胞发达，莘念站在一边，看她在高低杠前上上下下，一颗心都吊着。
　　她忍不住提醒钱盼盼：“你小心点。”
　　“没事啦！”钱盼盼笑着，一个干净利落的滚翻就到最高处坐下。
　　她晃着一双腿低头问莘念：“念念，你要不要上来？”
　　莘念有严重的恐高，摇头：“不要。”
　　她灿烂一笑：“胆小鬼。”
　　说完，抬头看着天空，感叹一句：“天空真蓝啊。”
　　莘念双手趴在低杠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天空。
　　春日晴空，一览无遗，碧蓝的天空之上，有一道飞机留下的尾迹云。
　　莘念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钱盼盼低头问她：“对了，你上午的语文作文写了吗？”
　　莘念摇摇头。
　　钱盼盼皱着小脸：“谁能想到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写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莘念笑了笑，问：“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钱盼盼：“我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无忧无虑，环游世界，最好再包几个小白脸儿。”
　　莘念：“……”
　　钱盼盼小小的眉头扬起：“怎么样，是不是志向远大。”
　　莘念抬头看着她，说：“确实挺远大的。”
　　钱盼盼撑着面前的栏杆附身冲她坏笑：“你要是想，到时候姐妹分你几个也行。高得瘦的，帅的猛的，任你挑！”
　　莘念耳朵一红：“我不要。”
　　钱盼盼：“为什么呀，你又没有喜欢的人。”
　　莘念鼓着嘴巴不说话了，两只耳朵红的像两个小小的蘑菇球。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反应，一脸夸张：“我去，念念，不是吧，你有喜欢的人了？”
　　莘念一张小脸红的都要冒气了。她嗔怒地瞪了一眼钱盼盼：“你别逗我啦！”
　　钱盼盼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快说，是谁，还是不是朋友了，竟然这都不告诉我？”
　　天空湛蓝，坐在栏杆上的少女一对大眼睛写满求知欲。
　　莘念望着那对眼睛，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迟迟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不是个勇敢的人，面对那份感情，更是胆怯如鼠。
　　好在，旁边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拯救了她。
　　“哇，这枚戒指也太好看了吧。”
　　“是啊，悦悦，许承泽真的很有眼光，这戒指很贵吧。”
　　明知道完全是不打自招，却还是会在每一个响起他名字的地方，忍不住窥去目光。
　　莘念侧着脸，看到不远处的花坛下坐着三个女孩。
　　最中间那个，一头微卷的发，超越同龄人的丰腴身材，袅袅婷婷。
　　莘念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在山上倚靠在许承泽胸口，听他心跳的女生。
　　好像是叫李悦。
　　此刻，她正伸着右手，向伙伴展示中指上的一枚戒指。
　　银色的戒指，看不出什么稀奇，却又透着鼓眼熟。
　　是那天在桥洞时，少年弯腰捡起的那枚。
　　莘念稍显僵硬地收回目光，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说：“真没有。”
　　知道自己没有伤心的权利，胸口却还是像被人用力打了一拳，一阵钝钝的痛。
　　好在钱盼盼也看着那边，并未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
　　钱盼盼：“哎，男人的口味还真都差不多。”
　　莘念手指捏了下铁杆：“啊？”
　　钱盼盼回头：“许承泽，还有盛世豪那个狗东西，喜欢的都是这种女人！”
　　她愤愤说着，在胸口比了个动作。
　　说完，她跳下栏杆，道：“没意思。念念，陪我去洗个手。”
　　莘念听到钱盼盼的话，心脏更堵了。她有好多想问的，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干脆沉默。
　　两个人往洗手台走。经过学校的回廊时，莘念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
　　“我去，刚才许承泽跟学校的老师和隔壁学校打篮球赛，结果把人家打了个63比10。许承泽一个人就拿下了四十几分。隔壁学校校长脸都绿了！”
　　“哈哈哈，我操，隔壁学校不是一直说咱只知道读傻书，身体素质差吗，这回算是给他们教训了吧。”
　　“许承泽也太猛了吧！”
　　“岂止是猛啊，那体力，跟疯狗一样。”
　　……
　　“你发什么呆呢念念？”钱盼盼的声音响起。
　　莘念伸手揉了揉脸：“没有啊！”
　　钱盼盼丢过来一个鄙视目光：“你当我傻还是瞎啊，你刚才灵魂都不在身上了！”
　　“哪有那么夸张。”莘念暗自呼出一口气，第一次因为他撒了谎：“想到个小说的剧情。”
　　“诶，念念，你那么喜欢看小说，不如去写小说吧，现在不都流行小说改电视剧吗，到时候你也改一个！”
　　莘念：“看还行，我哪会写啊。”
　　钱盼盼：“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莘念呆了一下。
　　从入学到现在，她写过无数关于梦想的作文。从宇航员到科学家再到警察……好像有很多事情想做，可真正上了高中后，特别是家里发生的那一系列变化，她突然就迷茫了。
　　她好像并没有特别想要成为的人。
　　脑海中忽地闪过某个少年俯身作画的场景，她迟疑地摇了摇头，说：“还不确定。”
　　钱盼盼手搭着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哎，不急慢慢想。反正我的梦想很简单，就只想当个有钱人。”
　　莘念学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谁不想呢！”
　　“念念，等你以后有钱了一定不能忘了我，要带我飞啊。”
　　“我还想着你有钱呢。”
　　“那咱俩算是完犊子啦。”
　　一阵浅浅的笑。
　　……
　　洗手台就在卫生间旁边。
　　钱盼盼去卫生间，莘念在外面等着。
　　她正洗着手，耳畔突然掠过一阵微风。
　　莘念来不及反应，就看到旁边的水龙头被拧开，水哗啦啦流下，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弯身到水龙头下，兜脸一阵淋。
　　莘念吓了一跳，等意识到来者是谁，手指脚趾都开始僵硬。
　　许承泽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穿着一套黑色的篮球服，弯身在那里，显得脖颈又长又白。
　　他低头时，弯起的脖子微微隆起一点骨节，长指从上面划过，莫名性感。
　　冲了一会，他抬起头来。黑色的碎发带起点点水珠，阳光一照，折射出好多颜色的光。
　　他撩起衣摆在脸上快速擦了擦头，结实的胸腹一览无遗。
　　莘念看得脸蛋发热，赶紧回过头盯着水龙头下自己的手指。
　　须臾，还是忍不住侧目。
　　几滴水珠顺着他光滑的脸颊落下。她想说给他第一张纸巾，却又不敢开口。
　　她关掉水龙头，一只手紧紧拽着裤子口袋里的纸巾，犹豫半天，好不容易要拿出来，旁边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递给他一包纸。
　　“谢谢。”少年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莘念感觉纸巾包装袋的尖角扎了一下她的手腹，一阵疼。
　　递纸的女生红着脸，快速说到：“不用谢。”
　　说完转身跑开了。
　　许承泽似乎笑了一声，跟说话声一样低沉的笑，听得人耳朵发痒。
　　他擦完，从莘念旁边走过，全程似乎都没看莘念一眼。
　　莘念想起上次在桥洞里的事情。
　　那天，许承泽给她拍下照片，她忍不住窃喜。
　　回去后，她盯着那张照片看到眼睛都酸痛。
　　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未将那当成一件事，甚至对她毫无印象。
　　她早该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忍不住黯然。
　　她看到许承泽走没多远，盛世豪就拿着两瓶冰水跑了过来。
　　他扔一瓶水给许承泽。
　　许承泽稳稳接过去，拧开瓶盖，半仰着头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喝水时，他的喉结上下鼓动，有些勾人。
　　莘念好难才收回目光。
　　她的眼睛无处安放，只能盯着对面的水龙头。
　　附着青苔的水龙头，有一滴水珠正在下面凝结。
　　男生对话的声音传到耳畔：“老许，你看了贴吧没，你上次在桥洞画的那副画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爆红了，现在好多人去打卡。”
　　“不看。”许承泽的声音又恢复成往日那股懒散劲。
　　“怎么，还害羞了吧，这可不像你啊，老许。”盛世豪说着，拿胳膊搭住他肩膀，被他一胳膊肘怼在胸口。
　　“妈的，一身汗，别往我身上蹭。”
　　盛世豪噗的一声：“我操，老许，你谋杀。”
　　许承泽扬了扬眉：“再废话，我不介意补一拳。”
　　盛世豪：“我错了我错了。真不看？好多迷妹发言呢，我好羡慕啊，呜呜。”
　　“不看。”他将瓶子里的水喝完，忽然回过头，接着长长的胳膊一伸，将水瓶向着莘念的方向扔来。
　　莘念吓了一跳，动都不敢动了，直到瓶子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砰一声稳稳落进她附近的垃圾桶。
　　“我操，你这准度，真没谁了啊！”两个人转身一同向操场远方走去。
　　水龙头上凝结的水珠终于落到石板上绽开，莘念暗自松了口气，隐约听到他说：“他们拍不好我的画。”
　　“不愧是你啊，老许，这个逼装的，我给你满分。”
　　原来这才是真相，那时候是嫌弃她拍不好才顺手拍的吧。
　　莘念侧头，望着垃圾桶里的安静躺着的空水瓶，无奈一笑，心里一阵空落落。


第6章 暗恋
　　“听说了吗？”
　　“又是什么八卦，我要听，我要听？”
　　“重磅新闻，许承泽跟李悦分手了！”
　　莘念听到同学的议论，手一顿，笔在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黑印。
　　她盯着那道黑印，叹了口气。
　　教室里，两个女生的议论声继续着：“不奇怪吧，许承泽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有超过三个月的，李悦还算久的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李悦哭得好伤心，前几天还在炫耀许承泽给她送的戒指呢，啧啧。”
　　“啊，我怎么听说那个戒指是她买了送给许承泽的，说许承泽不想戴，她还软磨硬泡好久。”
　　“真的假的，这你都知道了？”
　　“我有个朋友的哥哥，跟他们一个球队的。听他说，平时总是看到李悦粘着许承泽，许承泽好像不是特别上心。不过想想也是，许承泽这种人，根本不会对人上心吧。毕竟喜欢他的人太多了。”
　　“也是……哎，自古帅哥都渣。”
　　“那给你要不要？”
　　“我才不要呢。”
　　“不要你脸红什么啊？”
　　“我才没脸红，我那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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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念！”钱盼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莘念猛的回神。
　　几个女生议论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听，回头嗯了一声。
　　钱盼盼凑过来：“你在干什么呀？”
　　莘念想挡已经来不及，钱盼盼看到了她压在本子下的画，惊叹道：“哇，念念，没想到你还会画画，画的挺好的啊！”
　　“临摹啦。”莘念压低了声音，脸开始热起来。
　　钱盼盼：“我临摹也临摹不出这水平，要我说，不如你去当个漫画家吧。”
　　莘念将画本往抽屉里收，一边道：“别开玩笑了，我哪里行。”
　　钱盼盼拍拍她的肩：“念念，你就是太不自信了。”
　　……
　　莘念去水房打水，一路上听到好几个人在讨论李悦跟许承泽分手的事情。
　　每个人都在说李悦哭得很伤心；每个人都想当然觉得许承泽不会伤心。
　　不知为何，莘念接水时，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双星伴月的黑夜，叼着根烟，微微昂着头望着虚空的少年。
　　他会伤心吗？她不确定。
　　但是她知道她怕。
　　怕他分手了会伤心，却又做不到自欺欺人，她清楚自己其实是有点开心的。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果然，是个坏人吧？
　　开水淋在手上一阵刺痛。她抽了一口气，手瞬间松开，水杯带着热水砰一声砸在地上。水花四溅，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她顾不上手上的痛，赶紧弯腰捡起水杯，拼命道着歉，在一声询问同学你没事吧的声音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哭了。
　　她被自己吓哭了，一直到医务室待了好久才缓过来。
　　带她到医务室的女生看她好点了，松了口气：“好啦，别担心，医生说不会留下疤痕的。”
　　莘念抬头，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对方，格外的可怜。
　　那女生见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莘念知道自己这样子很丢人，可就是忍不住。
　　那份感情，好像完全超出她的掌控，让她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过了好久，她才用力抽了抽鼻子，闷闷道：“谢谢。”
　　女生闻言，弯着眼睛一笑，说：“没事，没事。你……刚才是在想事情吗？”
　　莘念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尴尬地嗯了一声。
　　女生也没多问，只说：“还好没烫到其他地方。”
　　过了一会，外面响起上课铃声，女生将药递给她：“我要去上课了，这个药你记得每天抹三次。”
　　“谢谢。”莘念说着，看对方要走，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说：“我叫徐紫。二年四班的。”
　　莘念仔细看了一眼徐紫。徐紫梳着斜刘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好学生。
　　莘念说：“我叫莘念，十班的。”
　　徐紫点点头，说有机会找她玩。
　　莘念从校医室出来时，正好看到钱盼盼急匆匆往她这边走。
　　看到她，钱盼盼两步跑她面前，一脸担心道：“怎么啦，我刚听班长说你被开水烫了？”
　　莘念摇摇头，说：“没事，就不小心淋了一下。”
　　钱盼盼看了她的手，眉头一紧，捏着她的手问：“这么红，你确定没事？”
　　莘念：“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也不会留疤。”
　　钱盼盼松了口气：“那就好，吓死我了。”
　　莘念看到她着急的样子，温声说：“谢谢你啊，盼盼。”
　　钱盼盼睨她一眼：“谢我干什么啊，我又没做什么。”
　　莘念想说谢谢她那么关心她，又觉得肉麻，就只道：“就是要谢谢！”
　　“傻子。”钱盼盼说着，看到她又脸红了，叹了口气，道，“念念，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莘念的脸看起来不胖，但捏着肉肉的。
　　钱盼盼感叹一句：“这小脸蛋，真软！”
　　莘念呜呜叫着让她放开，两个人打闹起来。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吼：“那边谁班的，上课铃都响半天了，怎么还在外面晃悠！”
　　两个人对视一眼，拔腿兔子似的往教室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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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念所在的十班在四楼，而理科竞赛班一班和二班在五楼。
　　最近一段时间，莘念下课时打水，总是有意无意去五楼的水房。
　　好在她这个人平时不怎么出挑，也没谁注意到她。
　　她期盼碰到那个人，又有点害怕碰到：想看到，又不知看到了该如何自处。
　　可惜，现实是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没看到对方，倒是碰到了上次送她去医务室的徐紫。
　　徐紫看到她，主动跟她打招呼，问她做什么。
　　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自己想借学习资料。
　　她显然不擅长撒谎，徐紫一眼就看出来，低声问她：“是来看谁的吧？”
　　一语中的，她惊的眼睛都瞪大。
　　徐紫笑笑，说：“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
　　恰好有个男生过来打水。许紫忙带着她离开水房，一边说：“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楼上，就当是找我玩。”
　　“不……”她想要拒绝，被徐紫打断，“没事啦，我可以借你学习资料。虽然我的成绩比不上竞赛班，但在我们班也还行。只要你不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
　　从此往后，莘念就多了个上楼打水的借口。
　　整整一个月，她看到过许承泽两次。
　　一次是有个人在走廊上冲着楼下喊许承泽，她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
　　金色的阳光下，看到少年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拿着橘色的篮球从操场漫步过来。听到楼上的声音，他抬头，语气嚣张：“叫爸爸干什么？”
　　“爸爸帮我带瓶水上来呗？”
　　“行，乖儿子。”
　　“许承泽，方响，你两不嫌丢人！待会上课看我怎么收拾你俩！”估计是他们班的老师，从办公室冲出来骂了句。
　　一瞬间，整栋楼爆发出一阵大笑。
　　罪魁祸首的两个人，一个快速溜进教室，一个站在楼下，扬着眉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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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是在快要上课时。
　　莘念跟徐紫道别后快速跑下楼，正好碰到许承泽和两个男生一起上楼。
　　其中一个男生撞到了莘念。
　　莘念找徐紫借的资料一下散开掉在地上。
　　她说着抱歉，慌忙低身去捡散在地上的资料，同一时间，那只熟悉的手伸到她面前，帮她捡起一页，下一秒，她听到对方稍哑的声音说：“这题，错了。”
　　说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纸页上敲了敲。
　　刹那，莘念的一颗心脏也像是被敲了敲。
　　这种情况完全超出人的预料，莘念抬头带着疑惑啊了一声。
　　她骂自己笨蛋的反应，却又不知所从。
　　许承泽本来只是觉得这么简单的题目还能写错，就随口说了句。
　　看到少女昂着头，那对湿漉漉的大眼睛写满的疑惑，不知为何，他的嗓子痒了一下。
　　他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却还是问了声：“带笔了？”
　　莘念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颗什么样的心情拿出的笔。
　　许承泽接过笔，冲着旁边撞了莘念的男生说：“背。”
　　男生还在惊讶平日对谁都冷淡的老许今天怎么突然发善心给人解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许承泽伸腿在他后腿撞了一下，他才慌忙哦了一身，贡献出自己的后背。
　　许承泽将那张卷子垫在他的后背上，刷刷写起来。
　　“别乱动！”他不耐烦提醒一声。
　　那男生缩了缩脖子，笑着说：“痒。”
　　莘念呆呆站在旁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坠梦境。
　　许承泽很快就写完。
　　他将卷子递过去。
　　莘念茫茫然接过去，依旧不在状态。
　　一直等人都走了好久，一个去上课的老师路过时问她怎么不回教室，她才像是灵魂归体一般，快速往楼下跑去。
　　一向严厉的数学老师老张早就开始讲课。莘念打报告进去时，自然被对方批评一顿：“莘念，上课铃都响多久了！都高二了，你这态度，还想不想高考了？”
　　平时要是被老师批评了，她定会羞臊难受，今天却觉得备受鼓舞，甚至高声回了句：“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乖乖认错的样子，倒是把老张弄的愣了一下。好一会，老张冲她挥挥手：“赶紧回座位。”
　　“谢谢老师。”她冲着老张鞠了个躬，低着头快步回到座位，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莘念刚一回到座位，钱盼盼就凑过来压着声问：“什么好事，都开心成这样了？”
　　莘念耳朵发热，嘴上说：“解开了一道很难的题目。”
　　“不就是一道题目吗，看把你开心的。”钱盼盼说着，看到她小心翼翼将一沓试卷摊在课桌上，又问，“念念，你最近一下课就不见人影，别告诉我是跑去学习去了？”
　　莘念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
　　钱盼盼：“念念，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不行，我也得努力一点才行，以后带上我吧。”
　　莘念还来不及回话，老张的吼声就响彻教室：“钱盼盼，莘念，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
　　两个人乖乖站起来。
　　老张：“你们给我说说，这道题，怎么选？”
　　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老张当场发火：“你说说，你们这些十班的学生，成绩成绩没有人家一班二班的厉害，还不知道努力。以后准备怎么搞？我跟你们说，就你们这种死猪提不上墙的样子，以后打工都没人要……”
　　“老师，选A。”在张老师持续不断的批评声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老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
　　莘念昂着小小的脑袋，语气不太确定的列出自己的公式，最后得出结论，这题选A。
　　一阵安静，接着教室里响起老张的声音：“你们瞧瞧，瞧瞧人家。这题我说多少遍了，看看你们，多少人写错。人家莘念怎么就记住了。一个个的，非要给我气死是不是……”
　　“念念，牛逼啊！”钱盼盼趁着老张絮絮叨叨，回头冲着莘念比了个大拇指。
　　莘念害羞一笑，不自觉低头看向自己的桌面。
　　许承泽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娟狂又干净。
　　盯着那一道道的解题步骤，莘念又想起刚才在楼梯上，对方解体时那股轻松又恣意的神态。好像无论多难的事情，在他手中都是易如反掌。
　　她忍不住低声道：“盼盼。”
　　“怎么了？”
　　“我想去一班。”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哦。


第7章 暗恋
　　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想当然就会去美化他的所有。
　　他的长相，行为举止，经历的事情……有关他的一切，似乎都会不自觉加上一层漂亮的滤镜。
　　好像这世界上，除了他，就不会有更加完美的人。
　　许多年后，莘念被拉进一个旧友群。
　　有一天，群里突然讨论起许承泽。
　　让莘念意外的是校友们对他的评价几乎全是负面的：“长得好看，但有点目中无人。”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会，其实好多都是骗小女生的把戏。”
　　“过于自负了，像这种人，进了社会肯定处处碰壁。”
　　“打架不要命，感觉有自虐倾向。”
　　“经常换女朋友，不把别人的感情当真。”
　　“全是用钱交的酒肉朋友，没一个真心玩的好的。”
　　莘念仔细琢磨每一句话，好像都挺符合，又好像都不太像。
　　因为喜欢，所以总是会不自觉去忽略那些显而易见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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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放学，莘念骑车回家，再次路过那个桥洞，突然听到一阵啜泣。
　　她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停车，那声音就变成嚎啕。
　　“许承泽，是不是我死了你都不会心疼一下？”
　　咯吱，自行车停下，莘念盯着桥洞处。
　　李悦撕心裂肺的怒吼从桥洞里传来：“你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狼心狗肺！许承泽，我再问你一遍，你来不来？”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李悦更加崩溃：“你他妈混蛋！你去死吧，许承泽。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又是一阵沉默。
　　女生的声音徒然变得卑微：“许承泽，承泽，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们不分手，我不要分手……”
　　“许承泽？许承泽！”对面似乎挂了电话，女生的声音直接嘶哑。
　　莘念站在那里，一直听李悦哭了好久。
　　夕阳渐渐下沉，四周变得混沌一片，河堤下的河水哗啦啦留着，哭声也从最开始的用力变得虚弱。
　　莘念不知道李悦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来不及闪躲，被撞了个正着，忍不住尴尬。
　　李悦看到她，愣了一下，接着瞪了她一眼。只是李悦的一对眼睛哭得像两个灯泡，那一瞪实在没什么威力。
　　莘念紧了紧握着车把的手，在对方从她旁边走过去时，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你有毛病吧，多管闲事！”女生冲着她吼道。
　　莘念被吼懵了，没再说话。
　　李悦很快就离开。
　　最后一丝夕阳彻底消失，河堤上亮起一盏盏路灯，不远处的城市霓虹闪烁。
　　莘念望着那些灯火，突然有些难受，却不知道这难受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她站在那里好久没动，有夜跑的人从旁边经过，向她投来奇怪的打量。
　　不知道过去多久，在她准备骑车回家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
　　她很自然就抬头看过去，看到那个熟悉的人骑着一辆黑色的哈雷，风一般向着这边疾驰过来。
　　她的一颗心立刻提起来。
　　车就在她附近不远处停下，许承泽长腿抵地，侧眸往旁边的河堤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一紧，接着轰鸣声再次响起。
　　风掠起，他黑色的衬衣飞扬，莘念的头发也被吹乱。
　　他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黑黑沉沉的眼睛，冷漠扫过，没有任何逗留。
　　哈雷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四周渐渐恢复寂静。
　　莘念愣愣站在那里，空气中似有似无飘来一阵薄荷味，冰凉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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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莘念回到家时已是万家灯火，赵爱莲做的饭菜都凉了两轮。
　　“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找人帮忙解题，忘记了时间。”莘念发现自己说谎越来越娴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伤心。
　　这段时间，莘念每晚学习到很晚，赵爱莲都看着，并没有怀疑她。
　　赵爱莲：“现在知道努力了，以前干什么去了？读高一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要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你偏不上心。”
　　莘念难得犟了句嘴：“那时候的情况我哪有心情学习？”
　　赵爱莲一怔，片刻，说：“行了行了，说你两句就开始顶嘴，赶紧过来吃饭，汤我去热一下！”
　　莘念：“别热了，我就这样吃吧。”
　　赵爱莲：“那怎么行，把我宝贝女儿肚子吃坏了。”
　　灯光下，莘念看着赵爱莲端着汤碗往厨房走，鼻子酸了酸，脱口喊了声妈。
　　赵爱莲回头：“怎么了？”
　　莘念盯着赵爱莲看了一阵，摇摇头：“没事。”
　　赵爱莲嗔怪地瞪她一眼：“你这孩子，最近怪怪的，别不是学习学傻了。”
　　赵爱莲热菜时，莘念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妈。”莘念瓮声瓮气叫着。
　　赵爱莲：“咋啦？突然发嗲气了。”
　　莘念将脸埋在妈妈的后背，闻着熟悉的搽脸油的香说：“我才没有。”
　　赵爱莲叹了口气：“念念，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爸跟你妈我虽然比不上人家大老板，但是养你还是养的活的。”
　　莘念要是此刻能够猜到未来赵爱莲为了催婚，几次要赶她出去，这时候就应该把这话录音。
　　可惜人没有预知能力。
　　听了赵爱莲的话，莘念心口酸酸的，嘴上说：“不行，我要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等以后找个好的工作，给你跟我爸养老！”
　　“我们哪还指望你啊。”赵爱莲说，“你只要好好的，不给我们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妈！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我怎么对你没信心了？我就是对你太有信心了。”
　　“妈！”
　　“行了行了，吃饭吧，都多晚了，再不吃人都饿傻了。”
　　莘念心里有些憋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吃饭。
　　正吃着，赵爱莲说：“明天周六，你要干什么？”
　　莘念：“去图书馆。”
　　赵爱莲：“别去了。跟我去见一个人。”
　　莘念：“见谁啊？”
　　赵爱莲：“哪来那么多问题，去了你不就知道了。赶紧吃，吃了洗澡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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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一亮，莘念就被赵爱莲拉起来。
　　也不知道见的人是谁，赵爱莲还提前给莘念准备了一身新衣服。简单的牛仔裤搭配白色衬衣，显得人格外的干净清爽。
　　收拾好，赵爱莲又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顺道买了一提大大的果篮。
　　莘念越发疑惑：“妈，你这是要去见谁啊，这么夸张？”
　　赵爱莲：“妈妈的一个同学。”
　　对方住的跟他们距离不到三个巷子。
　　赵爱莲：“咱这房子还是她帮忙找的。你当时转学人家也帮了好多忙。我一直说着带你上门感谢，这一直都没时间。”
　　莘念在赵爱莲解释的声音中走进一个院子。
　　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左边修了个水池，里面养着小金鱼，右边是个凉棚，里面摆了好几个椅子。
　　他们刚一进去，门口走出来一个卷着大波浪的中年女人。
　　天气还不算热，对方却只穿了一条长裙，光着脚，画着淡妆，依在门口，有一丝说不出的风韵。
　　看到她们，女人哧了一声：“不是吧，赵爱莲，你跟我来这么一套？”
　　赵爱莲睨她一眼：“当着孩子，你说话客气点。”
　　女人翻了个大白眼：“就你这样，我没把你赶出去你都该烧香拜佛。”一边回头，“这你的小孩啊，这白白净净的样儿，真可爱。”
　　赵爱莲在莘念背后推了一下：“莘念，这是你夏青柳阿姨，这我女儿，莘念。”
　　“阿姨。”莘念乖乖叫一声。
　　夏青柳闻言，眯着眼睛一笑，伸出染着红色指甲的手指在莘念脸上掐了一下：“这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点也不像你啊，赵爱莲。”
　　赵爱莲：“怎么不像我了，我眼睛还不大吗？”
　　夏青柳又翻了个白眼，看到莘念脸色被她掐出的红印，啧了一声：“南方的水土养人，这小脸蛋嫩的哦。”
　　莘念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脸又烧起来。
　　赵爱莲：“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早上刚去菜市场杀的鸡，赶紧炖上。”
　　夏青柳让开身体，一边道：“赵爱莲，我可跟你说了，你要是这态度找我帮忙，我肯定不帮，把我当什么人啊！”
　　赵爱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却说：“我找你帮什么啊，你这个人就是爱多想！”
　　夏青柳嘁了一声，带着莘念往里走，一边又说：“你妈这么别扭一个人，你一定很累吧？”
　　莘念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啊了一声。
　　夏青柳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呆呆的，真可爱。学校一定很多男生喜欢你吧？”
　　莘念耳朵都要燃了。赵爱莲横了夏青柳一眼：“瞎说什么，她还是个孩子呢。现在学习才是要紧事！”
　　夏青柳：“老古董。”
　　“夏青柳，你可别教坏她！”赵爱莲说着，就熟练地往厨房去，看来不是第一次来。
　　“知道了知道了！”夏青柳嘴上应付着，带着莘念坐上沙发。
　　莘念趁机看了下房子，三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整整齐齐。
　　这时候夏青柳塞给她一个橘子，问了句：“有男朋友了吗？”
　　她手一闪，差点没接住。
　　“你这性格，跟你妈一点也不像啊。”夏青柳笑着，“有没有喜欢的人？”
　　莘念感觉血液都往脸上去。
　　她第一次面对如此直来直往的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在，这时候赵爱莲出来了。
　　她捻着葱，边道：“你都问的些什么问题？”
　　夏青柳意味深长看了眼莘念，笑着说：“咱们年轻人之间的问题，你这种老年人哪里懂。”
　　“我看你是越老越没个正经！”赵爱莲丢了根葱过来。
　　夏青柳躲过去，夸张叫着：“杀人啦！”
　　莘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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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爱莲手脚麻利，没一会就做好了一桌子菜。
　　夏青柳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颐，还不忘记冲着莘念感叹：“当年咱读书时，就属你妈最聪明，什么事情都是一学就会，人也漂亮，学校可多人追求了。那时候我们都感叹，谁要娶了她，真就是八辈子运气。结果没想到啊，便宜了你爸。”
　　莘念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说她妈。
　　她一直知道她妈是个干什么事情都说干就干的人，没想到她妈读书时还是个风云人物。
　　这样看来，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她妈啊。
　　赵爱莲难得脸上出现一丝害羞：“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再说了，他怎么来，他对我挺好的。”
　　夏青柳：“好好好，好能让你们母女两个躲到外地来？”
　　赵爱莲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这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怪我，要不是那时候我多了一句嘴……”
　　夏青柳给她夹了一根排骨：“吃饭吃饭，你总有你的理由。说吧，你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都说了……”赵爱莲话还未出口，就被夏青柳打断。
　　夏青柳没有直接跟赵爱莲说话，而是转头对莘念道：“你妈这个人，别看她平时风风火火的，其实可傲。不爱干求人的事情，所以这只要一求人帮忙，那样子特明显。”
　　这又是莘念不了解的一面。
　　她看向赵爱莲。
　　赵爱莲脸上有点不自然。
　　赵爱莲睨了夏青柳一眼，道：“当着孩子，别总说这些有的没的。”
　　夏青柳：“人家大姑娘都读高中了，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赶紧说吧，待会我还有事。”
　　赵爱莲闻言放下筷子，想了一会，道：“是有点事情。你上次不是说你认识那学校校董会的，看能不能给孩子换个好点的班级。”
　　莘念死也没想到赵爱莲找人是为了这事。她从来没有跟她妈说过自己想要换班级的事情。
　　她感觉身体里的血一瞬间冲到脑袋里，轰隆响了一声。
　　她迅速放下筷子，喊了声妈。
　　“怎么了？”
　　“我不换。”
　　“你说什么呢，换个好点的班级，不是更方便学习吗？”赵爱莲一脸莫名看着她。
　　夏青柳说：“没事没事，这点事情你柳姨还是能够办到的。”
　　赵爱莲：“听到没，还不赶紧谢谢柳姨！”
　　这是办不办得到的事情吗？
　　她确实有目标，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啊。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里屋客房的门开了，一个她最不愿意在此刻看到的人出现在门后。
　　许承泽头发乱糟糟靠在客卧门口，一脸刚睡醒的样子。
　　“醒啦？赶紧洗漱一下过来吃饭。”夏青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莘念的眼睛一下就模糊起来。
　　她从未如此觉得丢脸过，当下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只能转身逃离现场。
　　。
　　“莘念？莘念？”赵爱莲喊了两声，又回头对夏青柳道，“这孩子，不知道随了谁，脾气怪得很。”
　　夏青柳盯着门口看了一眼，又看看对面的许承泽，然后道：“青春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正常。”
　　赵爱莲看了眼许承泽，问：“这位是？”
　　夏青柳冲她眨了眨眼睛：“我那老相好的侄子，我干儿子。”
　　许承泽听着他们的对话，没多少反应，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刷牙时，夏青柳走到门口：“阿泽，你去安慰一下人家女生。”
　　“不去。”毫不犹豫的拒绝。
　　“去不去？”夏青柳威胁道。
　　许承泽：“不去。”
　　“那你以后跟你大伯吵架了别到我这来蹭住。”
　　“操！”
　　“别说脏话。”
　　门哗啦一声拉开，吓了夏青柳一跳。
　　她看着许承泽脸上还沾着水珠就往外走，问道：“干什么去？”
　　许承泽拉开大门，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安慰人家女生。”
　　夏青柳闻言笑了下，走回餐桌。
　　赵爱莲起身：“不太好吧。”
　　夏青柳把她按下：“有什么不太好的。人年轻人，比你会聊的多。我跟你讲，这小男孩的大伯，也就是我那相好就是那校董会的。”
　　赵爱莲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夏青柳按了回去。
　　“喝一点？”夏青柳问。
　　“不喝了。”
　　“喝吧喝吧。咱姐妹好久没一起喝过酒了，这么好的菜，不喝浪费了。”夏青柳说着，兀自起身去拿酒。
　　……
　　莘念刚一冲出家门就哭了起来。
　　她觉得需要她妈去找关系让她换班已经是非常丢人的事情，没想到这种事还能被许承泽碰到。
　　那可是许承泽阿！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反正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蹲在院子外的墙边哭了好久，直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喂！”
　　她侧过头，阳光下，许承泽运动短袖配着短裤，脚上踩着双拖鞋，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靠在墙边，痞帅痞帅的。
　　莘念一眼就看到他脚边的一根烟头，他显然在那里站了有一会了。
　　看到莘念看过去，他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走过来。
　　莘念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叫出声：“别过来。”
　　但显然，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人在哭而去迁就的人。
　　他直接走到莘念面前半蹲下身。
　　他人高，莘念又是坐在地上。两个人这样面对面，乍一看，像个大哥哥跟一个小朋友。
　　莘念被他近距离一看，哭得更大声了，最后干脆把脸埋在膝盖上。
　　等了一会，他终于开口，语气算不上有耐心：“别哭了！”
　　莘念哪里听得进去。
　　他又说：“怎么样才能不哭？”
　　莘念做梦都不敢相信有一天许承泽会安慰她。
　　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可丢脸的情绪依旧占了上风。
　　她埋着脑袋不说话，强迫自己不要再哭了，越哭越丢人。
　　他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给你讲个笑话？”
　　他还会讲笑话？
　　莘念没志气地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
　　因为哭过，她那对大眼睛湿漉漉的，格外我见犹怜。
　　许承泽看着，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烦躁地伸手抓了下一头乱发，骂了声操，道：“想不出来，要不……”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下，接着空空的手往莘念眼前一伸，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莘念眼前漂亮一转，竟凭空变出一根香烟来。
　　他将那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香烟伸到莘念面前，低沉的声音道：“抽支烟缓缓？”
　　莘念顿了顿，没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哪有男生安慰女生，是给对方递烟的啊。
　　他看到她笑，眉毛一扬，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看来这招管用。”
　　莘念望着他的笑，愣了一下，低下头，轻轻抿了下唇。
　　年轻时喜欢的人啊，明知道他是个臭屁的混蛋，却还是心甘情愿一头钻进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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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恋
　　莘念跟赵爱莲好说歹说，最后赵爱莲终于答应她，让她自己试一试，不过只给她半个学期的时间。要是半个学期后，她的成绩没有明显提高，赵爱莲就找夏青柳给她换班。
　　从这之后，莘念几乎全情投入到学习中去。
　　其实莘念初中时成绩并不差，后来家里出事，她才渐渐疏忽了学业。
　　听说她要努力，钱盼盼表示自己也要加入进来。
　　钱盼盼的理由很简单：要跟念念同进退，顺道远离盛世豪那个讨厌鬼。
　　徐紫也答应跟她们一起学习。因为三个人的理科成绩都不算好，钱盼盼又拉来了白小天。
　　一个四个人的学习小组就这样莫名组成。
　　他们每个周末都会约在市里的图书馆一起学习。
　　莘念和钱盼盼的基础不牢，好多题目都不太会，白小天都会给她们细心讲解。
　　有时候徐紫写完题目，因为有事情提前离开，白小天还要单独给她们两个讲好半天题目。
　　莘念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说要请对方吃饭。
　　白小天让她不要客气，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高中男生哪有闲着的时候，莘念以为他是故意这样说安慰她。直到后来，莘念在钱盼盼口中得知，白小天从小心脏有问题，不能剧烈运动，每次跟盛世豪他们在一起也是坐在一边无聊。
　　有几次，莘念路过操场，看到阳光下一群男生打着篮球，只有白小天一个人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
　　阳光照着少年的侧脸，干净清透。他有时也会抬头看一下远处热烈奔跑的男生们，看不太出情绪。
　　莘念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同情人家，但心里还是有一丝难受。
　　又一次，莘念在路过篮球场时，再次看到白小天。
　　这一次，对方也注意到她。
　　她还来不及移开目光，对方就向她招了招手。
　　她瞥了眼篮球场上奔跑的人，然后向他走了过去。
　　她走近后，白小天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座。
　　她迟疑了一下，在距离他一人距离的地方坐下。
　　才过惊蛰，正是风柔日暖的时候。
　　中午午休还未结束，操场上都是偷偷跑出来打球的学生。
　　对面打球的男生们欢呼了一声。莘念不自觉望向对面。
　　就看到许承泽将球传给了盛世豪，盛世豪带球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喊了声老许，又把球传回许承泽。
　　许承泽带球连过三个人，接着整个人起跳，长臂升起，双手往前一推，橘色的篮球以一个漂亮的角度飞出去，应声落入篮筐。
　　“老许，牛逼！”盛世豪跳起来喊了一声。
　　许承泽回头，冲着他的方向咧嘴一笑，阳光下，那笑容嚣张飞扬。
　　莘念望着金色的光芒下后退着往回跑的少年，一颗心漏跳了半拍，直到旁边传来一阵咳嗽。
　　她慌忙低头，以此来掩饰，耳朵却不自觉发热。
　　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白小天温和的声音传来：“阿泽很帅把？”
　　莘念整个人一抖，抬头一脸慌乱看向他。
　　他并未看莘念，而是看着球场。这样多少缓解了一点莘念的尴尬。
　　莘念偏开头，听到自己极力平静地声音说：“没注意。”
　　倒不是装酷，只是笨拙的隐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份情感。
　　怕被人耻笑痴心妄想，又总觉得自己不配。
　　学习成绩，社交能力，长相气质……恨不得出现一个仙女教母，只需要一个双休的时间，就让人变得光彩熠熠。
　　幸好，白小天放过了她。他回头，转开话题：“下周就要月考了，要加油哦。”
　　莘念点头：“我会的。”
　　白小天：“有什么知识点还不太清楚的，赶紧问我。”
　　莘念不假思索：“没有了。”
　　“真的假的？”白小天一脸怀疑看着她，“莘念，不用跟我客气的。”
　　莘念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白小天没给她回话，又说：“你是盼盼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是你嫌弃我？”
　　莘念听他这么说，慌忙解释：“我没有嫌弃你。”
　　白小天看到她那样子，笑着拿书轻轻敲了下她的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可爱。”
　　莘念看到他眼底温和的笑意，意识到他故意逗她，耳朵一热。
　　“你果然跟盼盼说的一样，特别容易害羞。”白小天笑着说，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个声音，“小白，走了。”
　　莘念闻声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对眼睛。
　　只是那眼睛淡淡看了这边一眼，就转开了。
　　许承泽转身往篮球场另外一边走去，盛世豪跟在他身后，冲着这边喊道：“小白，磨蹭什么呢，赶紧的！”
　　白小天起身，一边冲着莘念道：“那我先走了。”
　　与白小天道别，莘念最后看了一眼那背影，也回了教室。
　　她刚坐上座位，钱盼盼就凑过来：“阿念，你看一下手机？”
　　“怎么了？”莘念疑惑着，拿起手机。
　　钱盼盼：“我拉个群，以后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在群里讨论。”
　　莘念看到群名【四君子】，笑了下。
　　群里徐紫跟钱盼盼已经聊了好多条消息，白小天偶尔也会搭上一两句。当然，他们聊天的内容基本跟学习无关。
　　正好这时候徐紫@了莘念：念念，你人呢？
　　莘念：我刚看到，不好意思。
　　徐紫：你这每天中午回家也太麻烦了吧。
　　莘念：我都习惯啦。
　　钱盼盼：徐紫，你在学校住宿，吃的怎么样？我也想住宿，不想每天被我妈唠叨。
　　徐紫：千万别！我这每周都靠泡面过活，人都要傻了。每周唯一的希望就是周末回家吃我妈做的菜。
　　莘念看到消息，说：明天中午我给你带点我妈做的菜吧。
　　徐紫：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莘念：没事的，我妈每天中午做的菜特别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钱盼盼：我也可以带点我爸做的菜。
　　徐紫：我的妈呀，念念，盼盼，我爱你们。
　　一连发了无数个猫猫飞吻的表情包。
　　三个人正聊得火热，上课铃响起来。莘念赶紧收了手机。钱盼盼则是把手机移到课桌下偷偷按着。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点名表扬了第一周作文写的好的同学，一共三位，让莘念没想到的是，名单里竟然有她。
　　老师甚至当众念读了她的作文。
　　她心里开心，又羞臊得不行。
　　当老师读到她那句“我的梦想，是想成为一名漫画家”时，她脸烧的都要滴出血来。
　　她几乎将头埋进课桌里去。
　　老师读完作文，又说：“这几篇优秀作文，会跟一班二班的优秀作文一起贴到荣誉榜上……”
　　“你们学学人家，特别是莘念，现在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在夸她努力……”
　　“要是努力有用，还要许承泽做什么？”有人嘀咕了一声，被老师点名站了起来。
　　莘念并没有听到，事实上，当老师说到这些作文会跟一班二班的作文贴到一起时，她就已经听不进去其他话。
　　她开始幻想某一种可能。
　　一直到下课，她都处在一种既兴奋又不知所措的情绪中。
　　上午的课，莘念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老师点她回答问题，她也是一问三不知。
　　为此，她还被罚了一会站。但她一点也没有伤心。她好几次下课时站在走廊上偷偷往荣誉榜的地方看，恨不得立刻就跑到荣誉榜前。
　　可是她又不太敢。这样做太明显了。
　　她只能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中午放学。
　　下课铃一响，一群早就蓄势待发的同学就不顾老师的吼声冲了出去，以前莘念都是等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才走，今天却也忍不住跟着跑了几步。
　　她去车棚取了车，却又突然放慢了脚步。
　　学校往校门口的回廊上人很多，也不时有人驻足在大门附近的荣誉榜旁。
　　她慢慢推着自行车，觉得自己像个第一天上岗的贼，心虚得不行。
　　好不容易挨到人少了，她也终于推着车来到了荣誉榜前。
　　她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可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都没有看到那个名字。
　　最后确定那个名字确实不在时，她心里的兴奋瞬间化成一股浓浓的失落。
　　她推着自行车往外走，听到有人在议论：“优秀作文没有许承泽耶？”
　　“他上周还因为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呢，你觉得他会写这种作文？”
　　自行车叮叮咚咚出了校门，莘念委屈极了。
　　她站在最卑微的角度虚构了一场相遇，可他如常没有出现。
　　……
　　【四君子】群：
　　莘念：所以这道题的解法有这么多种的？
　　白小天：对。要不你上来一趟，我给你一本资料，里面有很多类似的解题资料。顺便把你们上次写的卷子拿下去。
　　莘念答了声好。
　　她本来要跟钱盼盼一起上去，谁想这家伙突然叫着肚子痛，最后只能她一个人去。
　　莘念刚站在一班门口，就有个同学问她：“同学，你找谁？”
　　她正要开口，白小天就走了过来：“找我的。”
　　那位同学看了眼白小飞，又看看莘念，接着一脸意味深长：“小白，这是你？”
　　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莘念正要解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熟悉的低沉声音，淡淡道：“让开下。”
　　她回头，看着许承泽含着根白色的糖棍站在身后，那对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不出情感。
　　她慌忙让开。
　　他从她身边走过去，带起一阵熟悉到薄荷味的风。
　　莘念闻着那味道，拽了拽手心。
　　这时，白小天说：“莘念，到走廊上吧，有几道题我给你说一下。”
　　莘念慌忙哦来一声。
　　靠近外面的走廊边靠满了人，两个人只能到靠近教室的窗台。
　　莘念意外的发现，许承泽的座位就是靠窗的位置。
　　玻璃窗开着，他们过去时，他往这边瞥了一眼，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低下头去。
　　他一手撑着头，正在手机上玩一款消消的游戏。
　　莘念每一次抬头，都能看到他嘴里含着的糖轻轻一转，连带着他漂亮的脸颊微微隆起一个小包。
　　有个人走了过来：“许哥，还在玩消消乐呢？”
　　“滚，别吵我。”
　　“我操，无情！”
　　男生们的对话，总是带着一丝毫不讲理的蛮横。
　　莘念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听，认真听白小天讲课，可他们咫尺距离，鼻子边似有似无的薄荷味，总是让她一次次走神。
　　回到教室，莘念像是进行了一场长跑，整个人直接瘫痪在课桌上。
　　钱盼盼问她要资料，她也只是埋着头，有气无力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课桌上。
　　钱盼盼看出不对劲，伸手摸她的额头：“念念，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这么烫啊？”
　　她确实觉得自己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她能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啊。
　　……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高二第一次月考如常举行。
　　莘念没想到，她竟然跟许承泽坐在了一间考室，而且对方就在她旁边。
　　她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好在，许承泽交卷快，每一场都是开场没多久就提前交卷，这不至于让她整场考室都绷紧里身体。
　　一连四科考完，只有最后一门考英语时，许承泽主动跟她说句话：“喂，橡皮有多的吗？”
　　她受宠若惊，又慌得不行。
　　她只带了一块橡皮，却什么也没想就递了过去。
　　许承泽看了眼她课桌上的文具盒，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直接将那块长长的橡皮擦一分为二，递给她一半，顺道说了句：“考完来一班找我，陪你。”
　　“不用。”莘念拽着那半块橡皮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慌忙低头看了眼手心的橡皮擦，接着忍不住松了口气，上面写着四个字：许承泽我……
　　那些无人倾听的秘密，总是在一个走神的空间不小心写在课桌的角落，书本的最后一夜，日记本的扉页，或是没有用过的橡皮擦上。
　　许承泽我喜欢你。
　　他分走了后面三个字。
　　她胆战心惊地抬头去看他，他俨然是看到了橡皮擦上的字，挑了下眉，回头略带痞气对她道：“字写得不错。”
　　她拽着另外半块橡皮擦，心如鼓响。
　　……
　　成绩在三天后公布。
　　清晨，莘念骑着自行车，刚进学校就听到钱盼盼的高声呼叫：“念念，你猜猜我考了多少？”
　　“二百五，二百五啊。我竟然考了二百五！”她边跳边叫。
　　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全然不在意。
　　莘念都开始不好意思了，靠近她就道：“小声点。”
　　她一脸得意：“那哪里行，我第一次考这么前的名次，这名次在咱班那可是第四名，第四名啊，我爸肯定会开心死，不行，我得趁机让他给我换个新手机。念念，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莘念停好车，也急着在榜单上找自己的名字。
　　第四张，第三张，第二张……她一一看过去，然后听到钱盼盼说：“你是全校第两百名，我们班第二名！”
　　第两百名。一张红纸，刚好写满两百个名字。
　　莘念在第一张纸的右下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眼睛上移，看到第一名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忍不住笑起来。
　　她跟他虽然还隔了很远的距离，但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出现在一张纸上。


第9章 暗恋
　　课间操刚结束，【四君子】群里。
　　徐紫：啊啊啊，念念，上次你跟我说的那道题目我竟然没记住，我差一就可以去二班了！
　　后面紧跟着一个流泪的表情包。
　　钱盼盼：我也没记住。我听说整个年级就两个人做对了。一个是许承泽，还有一个就是咱念念。
　　莘念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睫毛轻轻一颤。
　　她想起那天在楼梯口时，男生一派潇洒给她解题的画面。
　　这时候白小天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也错了一步，这题是竞赛题，挺难的。
　　钱盼盼：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念念跟许承泽一样聪明！
　　徐紫发来一个狗狗拼命点头的表情包。
　　莘念赶紧道：我只是刚好考前看到了这道题目，而且我也是死记硬背下来的，没怎么搞懂。
　　钱盼盼看到她的消息，用胳膊肘在旁边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说：“念念，你就别谦虚了。老师们不是都在说你这次进步特别明显吗！”
　　莘念不习惯被人夸，有些难为情。
　　正巧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位置安排的好罢了。”
　　莘念顿了下。
　　那男生接着道：“我要安排在许承泽旁边，我能考全校第二。”
　　一群女生轻笑，其中一人边笑，边道：“别瞎说，人家听到了。”
　　男生故意放大了声音：“听到怎么了，敢做还不敢当啊。”
　　“你说什么呢！”钱盼盼拍着桌子站起来。
　　那男生见状转过身，背靠着桌椅，一脸吊儿郎当：“干什么，想打架啊，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不就是挨着许承泽，抄了人家的答案？”
　　钱盼盼红着脸：“你有种再说一遍？”
　　莘念觉得没必要跟这些人吵，伸手拽了拽钱盼盼，让她坐下。
　　这时候，站在男生旁边的女生突然道：“钱盼盼，又不是说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
　　男生一脸讥讽：“怕不是某个人也给她发答案了吧。平时也没看到怎么学，谁相信她一下考这么好啊。”
　　钱盼盼刚要反驳，莘念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她看着男生，说：“你再说一遍？”
　　她的声音不大，却不同以往的冷。
　　不仅是对面，连钱盼盼都惊了一下。所有人都一脸惊奇看着莘念。
　　在同学都眼中，莘念一直是个容易害羞，软塌塌的形象，这还是她第一次跟人起冲突。
　　她冷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生，一字一句道：“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闭上你的嘴巴！”
　　她到底不是个经常跟人吵架的人，说话时，脸也红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即生气又委屈。
　　对面的男生哪里知道她会发脾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还击。
　　可惜没等他开口，一只大手突然按在他头上，直接将他按得弯下腰去。
　　盛世豪穿着一身篮球服站在男生身边，一副混子模样：“瞎嚼什么舌根，一个大男生欺负人家两个小女孩，不要逼/脸了是不是？”
　　同学都知道盛世豪是跟谁混的。那男生立刻一脸讨好地笑：“豪哥，咱开玩笑呢。”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傻/逼吧。”盛世豪按着男生的头，一顿揉搓。
　　男生敢怒不敢言：“我傻/逼，我傻/逼。”
　　……
　　莘念打心里鄙视这种人，看也不想看对方一眼，拉着钱盼盼出去：“盼盼，陪我去买瓶水。”
　　两个人往学校小卖部走，钱盼盼语气夸张：“念念，你刚才也太帅了吧！”
　　莘念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耳朵发热。她其实没有多想，就是听到对方说钱盼盼，一时生气，什么都没顾就站起来。
　　她羞臊得不行：“你别拿我开玩笑。”
　　“才没有。”钱盼盼抱着她，“念念，你维护我，我好开心啊。”
　　顿了顿，她又故意学着莘念刚才的语气：“你有证据吗，没有就闭上你的嘴巴！”
　　“盼盼！”莘念剁了剁脚，伸手去抓她的腰。
　　她大笑着躲开。俩个人打闹在一起。恰逢一群从小卖部出来的男生走过来，看到她们，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两个人立刻安静如鸡，等人走了，两人又相似一笑，一前一后跑向小卖部。
　　……
　　下午的课间，莘念正在教室里埋头画画，一个男生跑进来道：“莘念，老张让你去下办公室。”
　　坐在教室的同学闻言纷纷向莘念看过来。
　　莘念被看得一阵不自然，匆匆哦了一声，低着头跑出教室。
　　她到办公室打了报告，刚走进去就愣了一下。
　　许承泽竟然也在办公室。
　　他在体育老师办公桌前，正跟对方交流着什么。
　　虽然是在办公室，许承泽也不见其他学生那样的紧张或是认真。
　　他反坐在椅子上，手撑着椅背，一双长腿放开，一脸的闲散。
　　“莘念？”数学老师老张喊了一声，莘念醒过神，慌忙哦了一声，低着头快步走过去。
　　路过许承泽时，对方原本一条长腿伸在外面。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对方并未看她，但乖乖收回腿去。
　　莘念紧了紧垂在身边的小手，疾步走到老张的办公桌前。
　　老张的办公桌跟体育老师的桌子是面对面的。
　　莘念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男生干净的侧脸。
　　她不敢看，所以一直低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
　　“莘念，你这次数学成绩进步很多哦。”老张说。
　　莘念一阵不自然，抠着手指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老张看到她怯生生的模样，也知道她胆子不大，叹了口气，还是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成绩好看点，但是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啊。”
　　莘念不知道老张为什么这样讲。她抬头，一脸疑惑看向老张。
　　她的眼睛圆圆大大，黑白分明，老张被这么冷不丁一看，反而愣了一下。
　　片刻，老张清了清嗓子，说：“不是老师不愿意相信你啊。你看这道题，老师从来没有跟你们讲过，这是一道竞赛题，用的公式你们现在学都还没学呢。而且你应该也清楚，全年级，就你跟许承泽做出来了，你考试的时候还跟他挨着。”
　　莘念觉得被同学冤枉就算了，没想到老师也怀疑她。
　　她却不知道如何辩驳，一阵委屈上涌，眼眶微微泛红。
　　老张见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忙道：“唉，你别哭啊。老师也不是不愿意相信你，你跟我说一下你的解题思路就行了。”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她只知道这道题是许承泽做的。她愚笨地将那张卷子翻出来看过无数遍，还好多次临摹过卷子上的笔记。她记住了每一个横折撇捺，哪知道那么巧，这次考试正好考到这道题目。
　　她当时看到题目时，还惊喜了一番，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她低着头抿着嘴巴没说话，只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老张看到她这样子，皱着眉安慰道：“没关系，做不出来就算了。”
　　谁知道隔壁班的数学老师李老师听了这话，立刻道：“怎么能算了呢，考试作弊，这可是关乎校纪校风的事情。往小了说，影响平均分，往大了说，那可是关乎人品。现在作弊，以后出了社会会怎么样？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还不承认，这像个什么事？”
　　好了，她现在连人品都有问题了。青春期，最是敏感的时候，最怕别人不相信自己，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莘念有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
　　她想说自己没有作弊，可惜开口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甚至还不受控制颤抖着。
　　李老师看着她，不依不饶：“哭不能解决问题。你知道你这作弊影响了多少人吗？你说说你们这些学生，平时学习不行，搞起歪门邪道来一套一套的。”
　　莘念听了这话，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下来。
　　她觉得自己不该哭，更不应该在那个人面前哭，这样太丢人了。可她是个老实孩子，把老师的话看得比什么都重。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她怎么就做不出来了？”
　　“承泽！”体育老师低声叫了一句，许承泽直接无视。
　　他胳膊枕着椅子背坐在那里，瞥了眼对面的李老师，语气平静却又不容忽视：“老师，你凭的什么说人做不出来？”
　　李老师没想到许承泽会突然说话。这家伙在老师们中间是出了名的难管。但自己怎么说也是老师，不能丢了面子。李老师眉头一皱，说：“就凭老师没教过，书上也没有！全校就她跟你做出来了，你们还坐在一起。难不成还是你教过她不成？”
　　许承泽闻言，原本微蜷着的腿往前一伸，嘴角一撇，一脸嚣张：“还真是我教的，老师有什么意见吗？”
　　莘念没想过许承泽会帮她说话。
　　她快速擦了下眼睛，抬起头看过去。
　　男生坐在那里，一派闲然自在。
　　她羡慕他的淡定。
　　李老师听了这话，一拍桌子：“许承泽，你这什么态度！别仗着自己成绩好眼睛里就没老师。你这是公开帮同学作弊，你一个一班的凭什么教她十班的？”
　　“老李，你这话什么意思，十班的怎么了？”老张也生气了。
　　“对啊，老李，你一个老师说这话，有点不合适吧？”
　　许承泽抬起一只手掏了掏耳朵，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老师还公开搞歧视啊，啧啧？”
　　李老师不好跟其他老师争论，只能把矛头对准许承泽：“许承泽，你少在这给我抓字眼。你们都不是一个班级的，她刚转过来没多久，你凭什么教她？你们还是学生，不以学习为重，搞的什么歪门邪道别以为老师不知道！”
　　莘念听了老师的话，整个人一颤。她自己被误会不要紧，可是她不想许承泽被误会。
　　她正要说话，许承泽已经提前开口，依旧是那淡然甚至带了点讽笑的语气：“老师，我这个人无所谓，你随便怎么说都行。可人家乖小孩，明显跟我不是一类人，你这瞎说是不是不太好？”
　　张老师也开口道：“老李，你这话说的就少点意思了，有你当老师这样说学生的吗？”
　　其他老师虽然没说话，但看过来的眼神多少有点责备的意思。
　　李老师憋红了脸，不说话了。
　　最后，老张让莘念回了教室。
　　莘念回到教室就趴在课桌上，钱盼盼问了半天她怎么了，她都没说。
　　被老师误会了委屈，被他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让她伤心。
　　……
　　不到一节课的时间，莘念因为作弊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事开始在同学们之间传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莘念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
　　钱盼盼担心她，每天放学都跟她一起回去。
　　一连几天，赵爱莲也发现了莘念的不对。
　　她问莘念发生了什么事情，钱盼盼就一五一十说了。
　　赵爱莲听了事情经过，什么也没说，只让莘念不要多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好吃饭。
　　第二天上午的一个课间，莘念正趴在课桌上，突然听到钱盼盼说：“念念，你妈妈在办公室。”
　　她一个激灵，站起来就往办公室冲。
　　这是她第一次不打报告就进办公室。
　　一进去，就看到她妈赵爱莲站在一张办公桌前，一脸严肃道：“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究竟是凭的什么说我姑娘作弊！”
　　“你知道我姑娘每天晚上学习到几点吗？为什么她做不出来，都是人，人家做的出来，我姑娘为什么就做不出来？你们当老师的，还学会狗眼看人低那一套了？”
　　赵爱莲有着南方女人常有的矮小身材。因为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有时候莘念总是会忘记，她看起来其实那么小一个。
　　小小的她站在那里，跟那些老师据理力争，分毫不让。
　　她这个人，平日里最爱跟莘念说的话就是，龙生龙凤生凤，你爸那个样子，我还指望你麻雀变凤凰了？但只要有人让莘念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她定是第一个冲上前去，拼了老命也要给莘念讨回公道。
　　莘念鼻子酸了下，走过去，伸手牵住赵爱莲的衣摆。
　　赵爱莲回头看到她，说：“哭什么，妈平时怎么跟你说的？人老实可以，但不能被人当成傻子欺负。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话音未落，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是啊老师，您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啊。这本资料是我借给莘念的。我们平时就在一起学习。这道题，之前我也没做对，她还给我发过正确的解题步骤。我们有聊天记录作证。”
　　莘念循声望去，看到徐敏站在办公室门口，旁边还跟着钱盼盼和白小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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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暗恋
　　有了徐敏他们的证据，再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老师和张老师也都在赵爱莲的要求下向莘念道歉。
　　开始几天还有人议论许承泽帮莘念出过头，不过大多数人觉得这是谣言，毕竟许承泽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神仙，怎么可能帮一个十班的人出头呢？
　　加上赵爱莲闹得声势浩大，冲淡了前面的讨论。
　　学校的事情总是一件件发生，大概半个月后，学校开始筹备春季运动会，很少再有人提及这件事。
　　这天下课，莘念正趴在课桌上无聊，钱盼盼趴在她旁边，一脸的伤心：“念念，听他们说了吗，这也许是咱高中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运动会了。”
　　莘念一想到高三之后什么课余活动都不能参加，也跟着郁闷。
　　钱盼盼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咱一起报名一个项目吧？”
　　莘念没有特别擅长的运动，问：“报名什么呢？”
　　钱盼盼：“我想一想啊。不能太累，也不能太毁我青春美少女的形象。唉，念念，你说为什么没有站着说话的运动啊？”
　　莘念被她的话逗笑了，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旺旺，就你还青春美少女呢，无敌大恐龙还差不多吧？”
　　两个女生一起抬眼，盛世豪一头汗淋淋出现钱盼盼头顶。
　　他估计刚洗过脸，睁着一对湿漉漉的眼睛，一脸坏笑看着钱盼盼。
　　钱盼盼跟他眼睛撞了个正着，一愣，随即爬起来骂道：“盛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叫我旺旺！”
　　盛世豪拿着篮球后退着跑开，笑着道：“还说自己青春美少女，一句话就暴露了吧。”
　　“盛狗，老娘跟你拼了！”钱盼盼卷起一个书筒，追着要打他，他快速冲出了教室。
　　两个人追到了走廊上，走廊上立刻响起一阵看热闹的欢呼和意味深长的口哨声。
　　莘念笑了笑，换了个方向趴着，正好有个人走到她的课桌旁。
　　她抬头，发现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商宇。
　　商宇是篮球社的，长得人高马大，莘念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商宇见状，弯腿蹲在她身边。
　　可惜他蹲着比莘念坐着还高。
　　莘念自从来北方，深刻领悟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以前在学校虽然算不上高的那一批，但也不至于这么‘迷你’过啊。
　　她悄悄直了直后背，又带着凳子往后移了一点。
　　商宇并未发现她的小动作。他将一个名单摆在前面，低声问：“莘念，你运动会报名什么项目，现在跳绳，立定跳远还有踢键子都还有名额。”
　　恰逢一个男生从旁边跑过，闻言，胳膊搭在商宇肩膀上，一脸愤愤：“委员，你刚才不说踢键子没名额了吗？”
　　商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一巴掌拍开对方的手：“你一个男生踢什么毽子？”
　　“男生怎么不能踢键子了，委员你这是性别歧视。”
　　“滚滚滚！再废话让你去跑三千米。”商宇把人赶开，快速瞥了一眼莘念，却发现莘念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他多少有些失望，又喊了一声：“莘念？”
　　莘念记着刚才钱盼盼说要跟她一起报名，道：“我先不急，要不委员你先给其他同学登记吧，不是说有两天的报名时间吗？”
　　商宇想说晚了就没有好的项目了，正要开口，教室门口有人喊了莘念一声。
　　莘念闻声看去，发现是白小天。
　　她跟商宇打了声招呼，绕开对方跑了出去。
　　商宇看着女孩脸上难掩的开心，又看到门口站着的男生，皱了皱鼻子，过了一会才转身问下个人。
　　“小天，你找我有事吗？”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几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莘念在他们面前，也少了点拘束，不再那么容易害羞。
　　两个人走到走廊的角落，白小天将一瓶牛奶递给她，说：“买多了，给你一瓶。”
　　“谢谢。”莘念接过去。
　　白小天又拿出一瓶热的，难得扭捏：“这瓶……帮我给盼盼吧。”
　　莘念盯着那瓶奶，瞬间明白什么。她接过来，一对眼睛充满期待看着他，问：“你有什么话想要我带给她吗？”
　　白小天被她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脸一热，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莘念心想我什么也没想，明明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这时，白小天往她身后匆匆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说：“我先上去了。”
　　莘念来不及回话，他便顺着旁边的楼梯上去了。
　　莘念疑惑回头，看到走廊另外一头。钱盼盼一脸耀武扬威地拽着盛世豪的衣领往这边走来。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余的少年，被她拽着弯下腰去，却依旧满脸带着笑。
　　盛世豪举着双手：“旺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走廊上有人吹着口哨：“世豪，像个男人不，被女的这么欺负。”
　　钱盼盼瞪过去一个眼神：“瞎放什么屁！”
　　盛世豪：“滚滚滚！”
　　两个人很快来到莘念面前。
　　钱盼盼一眼看到莘念手中的牛奶。她记得这个牌子的牛奶要出了学校走好长一段距离才有，奇怪道：“念念，哪来的牛奶啊？”
　　莘念刚要说话，盛世豪大手一伸，抓过莘念手中的一瓶奶，道：“正好，渴死我了。”
　　莘念伸手要拦，盛世豪已经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半瓶。
　　“我去，怎么是热的啊！”他伸着舌头。
　　“烫死你得了。”钱盼盼说。
　　莘念看着他们，又想起白小天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这瓶奶。
　　她说：“这不是给你的啊。”
　　因为着急，眼睛不觉有些发红。
　　钱盼盼见状，瞪了盛世豪一眼，从他手里拽过剩下的半瓶奶，牵着莘念离开。
　　盛世豪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一脸无辜：“不至于吧，一瓶奶而已，我还你不就是了。”
　　钱盼盼一路牵着莘念来到楼下花坛，然后一脸歉意道：“抱歉啊，念念。盛世豪那混球就那种性格，这牛奶是谁送给你的啊，我给你道歉，你说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生气。”
　　莘念擦了擦眼睛，摇头说：“这是小天给你的，我答应他要交给你的。”
　　钱盼盼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没事的念念，我知道就行了。小天跟世豪经常抢对方东西吃的，他们也经常抢我的吃的。不信我帮你问他，他肯定不会介意的。”
　　莘念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她看得懂少年的眼神。但那是对方的秘密，她不能说。她只能摇着头，小声重复：“我答应过他的。”
　　钱盼盼：“没事没事。我不怪你，你看，这不是还有半瓶吗，这半瓶我喝了就行了。”
　　说完，她从莘念手中拿过那半瓶牛奶，打开盖子一口喝了个干净，喝完，还夸张的打了个饱嗝。
　　莘念看着她将牛奶喝完，心里还是闷闷的。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钱盼盼。这种事情，谁也怪不了，可她就是好难受。
　　原来暗中喜欢一个人这么累啊。
　　她靠在钱盼盼的肩膀上，说：“坐一会再上去。”
　　钱盼盼不知道她怎么了，还是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
　　莘念摇摇头，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盼盼，你说要是一件事情，不被任何人看好，你自己又很累，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钱盼盼以为她还在为之前考试的事情伤心，忙道：“只要自己喜欢，不对别人造成影响，你管别人怎么说呢？”
　　她牵着莘念的手，问：“念念，你喜欢吗？”
　　莘念眼眶酸酸的，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喜欢啊，喜欢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钱盼盼：“那就再坚持一下看看吧。”
　　……
　　盛世豪翻墙出去，刚走了没几步远就被几个人拦下来。
　　“操，等了你小子几天，没想到今天等到了。”带头的男生留着一头黄毛，一脸的吊儿郎当。
　　盛世豪认识这群人，隔壁职高的，附近有名的小混混。带头的黄毛叫车前，被许承泽打过几次。每次他们出去，这人都在许承泽身后许哥许哥的叫。
　　这会儿盛世豪虽然落了单，但也不能丢了他许哥的面。
　　他一脸不耐烦看着车前：“找你盛爷什么事情？”
　　车前还挺客气：“对不起盛爷，咱这收钱办事，您忍着点，给我们打几下，放心，哥几个下手有把握，绝对给您打得从外面看不出任何问题。”
　　盛世豪心里骂娘，咧着嘴巴一笑：“少放屁。谁打谁还说不定，说吧，你们这次又是给谁办事呢？”
　　车前：“我虽然人品不行，但还是有点职业操守的。你自己想呗，看你最近得罪了谁。行了，咱也别废话了，打完了您回学校上课，咱哥几个还要去网吧联机呢。”
　　说完，他冲着身后示意了一下，几个人向着盛世豪走了过来。
　　盛世豪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几个人一靠近，他就伸腿踹了上来。最前面一个人被他踹到肚子，哇一下弯下腰去。其他人见状，没有怂，反而一窝蜂冲上来，直接给他按住。
　　他奋力挣扎，一边骂道：“车前，你他妈敢动老子一下，老子肯定会让你后悔。”
　　话音未落，车前一拳打在他肚子。他哇的一下，脸都白了，嘴还不停：“我操！车前，你他妈……老子杀了你！”
　　车前一脸无所谓：“你这人，死了埋个几百年，这嘴巴估计都硬的烂不了。”
　　盛世豪被人按着，还不上手，只能冲他淬了一口，骂道，“傻逼。”
　　“操！”车前骂了一声，提起拳头就往他脸色打去，只可惜拳头到了一半，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截住。
　　车前不耐烦回头，看到来者，脸色一变：“许承泽？”
　　“老许？”盛世豪脸上一喜。
　　许承泽叼着根烟，白色的烟雾下那对眼睛斜斜看了一眼盛世豪，接着微微眯起来看向车前，一脸玩世不恭：“又皮痒了？”
　　车前知道盛世豪长期跟许承泽混一起，所以特意挑了这种时间来学校堵。本来想着堵不到就耍个赖皮，黑了人家的钱，没想到今天给他堵到了。
　　还以为是运气好呢，结果现在看到许承泽，他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有烧香。
　　他一脸讨好：“许哥，咱这闹着玩呢？”
　　“是吗？”许承泽衔着烟的嘴角一咧，露出一点白牙，“那咱闹闹？”
　　车前一脸难为情：“许哥，这……”
　　不一会，巷子里就传来一阵哀嚎。
　　许承泽抄着口袋走着，盛世豪跟在身后：“老许，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如果不是真爱，怎么会这样及时英雄救帅呢，呜呜，感动死了。”
　　许承泽眼底难掩嫌弃：“少恶心老子。你怎么又跟车前那孙子杠上了？”
　　盛世豪：“这不是前几天班里有个人嘴欠说盼盼他们作弊，我就给丫弄了两下，没想到孙子找人堵我呢。”
　　许承泽闻言，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天办公室里那个委屈巴巴的面孔。他舌尖一动，转了下嘴里的烟，冷冷说了个字：“欠。”
　　“就是欠的，老许，这事你别管，我不会让丫好过的。”盛世豪说着，又问，“这不是上课吗，你怎么会在外面，又逃课？逃课不叫我，不够意思啊你！”
　　许承泽嘴角一动：“被老何赶出来买练习本。”
　　老何是一班的数学老师。
　　“你又没写作业？”盛世豪顿了顿，又问，“你不会又跟他说你作业本掉了吧。”
　　许承泽没回话，但显然他就是这么说的。
　　盛世豪：“哥，咱以后骗人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现在小学生都不用这种作业本掉了的借口了吧？”
　　许承泽的耳朵破天荒一热，一伸手给人按在胳膊下：“出息了，学会拐弯抹角骂人了是不是？”
　　盛世豪：“我是小学生，我是小学生。”
　　许承泽嗤了一声，放开人，将烟夹在手里，问：“你出来干什么？”
　　盛世豪：“我出来买奶。”
　　许承泽一脸鄙视：“买个奶费至于翻墙？”
　　盛世豪：“我这不是不小心喝了人家的奶吗，买了陪人的，急嘛。”
　　“傻逼。”许承泽笑着骂了一声，往对面的小卖部走。
　　盛世豪追上去，忍不住说：“我确实傻逼了一下。我看着那个莘念跟旺旺关系挺好的吗，就随手一拿，没想到人家反应那么大，都哭了，给我人都吓傻了！”
　　许承泽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盛世豪。
　　盛世豪不明所以：“怎么啦？”
　　许承泽语气淡淡：“你确实傻逼。”
　　“老许！”盛世豪一阵哀嚎，“本来人家不傻的，都被你骂傻了！”
　　许承泽转身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盛世豪看他调转了方向，问：“你不是要买练习册吗，不去小卖部了？”
　　许承泽：“你不是要买奶？”
　　盛世豪咻一下跑过去：“老许，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让我一个人去。”
　　许承泽骂了一声，一脚踹他屁股上，给人踹的捂着屁股一跳三尺高。
　　没一会，他又凑过去，问：“对了，前几天体育老师找你干什么？”
　　许承泽：“春运会，让我当裁判来着。”
　　盛世豪：“牛啊。你说说，就你这混样老师们怎么还这么喜欢你啊。您这放古代，高低是个宦官。”
　　许承泽眼睛一眯：“活腻了是不是？”
　　盛世豪举起双手：“我错了，我错了。”
　　又道，“到时候肯定很多女生报名你的项目，羡慕嫉妒恨啊！老许，你都看什么项目啊？”
　　许承泽转了下嘴里的烟：“跳高，三千米，还有铅球。”
　　“我操，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一声淡笑算作回答。
　　……
　　教室里，莘念正在跟钱盼盼讨论运动会报名什么项目，盛世豪抱着四瓶奶大摇大摆走过来。
　　在一教室人的注视下，他分别放了两瓶奶在两个人桌子上，道：“两位姑奶奶，奶我买回来了，小盛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
　　莘念看他这么大阵仗，不好意思了：“牛奶不是我的。”
　　“操。不早点说，害我出去挨了……”他说着一顿。
　　面对莘念跟钱盼盼满脸的疑惑，他打着哈哈一笑：“没事没事，不管是谁的，我这都给还上，别生气了哈。”
　　“傻子！”钱盼盼笑着骂了一声。
　　他一手按住钱盼盼的头，说：“旺旺，你跟傻子玩，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吧？”
　　“我才不跟你这傻子玩呢！”钱盼盼伸手要去打他，可惜这家伙胳膊长，按着钱盼盼的头一伸，钱盼盼怎么打也打不到他。
　　钱盼盼手脚并用，最后气得拿起文具袋砸他，一边叫着老台词：“盛世豪，老娘跟你拼了！”
　　两个人不一会又追出了教室。
　　莘念看着，叹了口气，突然开始想，自己答应帮白小天递牛奶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
　　……
　　放学后，莘念骑车回家。
　　此时春天已经过去大半，天也黑的越来越晚。莘念路过长堤时，太阳的余热尚未消失，天空火红一片，映照着周围的植物全都变成了黑色的影子。
　　一只燕子沿着电线低低飞着，一阵风吹来，莘念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骑了多久，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她慌忙踩下刹车往旁边看去。
　　河边，一群少年追着另外一群少年在狂奔，夕阳照着河面波光粼粼，映照着一群人的身影，远远看去只有一层淡淡的轮廓。
　　“许哥，我错了，我不该犯贱！”
　　“他妈的现在知道错了，之前干什么去了？”是盛世豪的声音。
　　走在最后的那一道身影格外的悠闲，莘念一下就认出是谁。
　　她踩动自行车，跟着那道影子。
　　风吹动夕阳，金色的粉末在空中飞动。她听到对面的人喊道：“我不该找人的，我也不该到处瞎说人作弊的事，我就是嘴贱！”
　　作弊？莘念愣了一下。
　　河面上持续传来少年们的声音：“敢造你许爷的谣，我看你还是觉得活着太轻松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一声怒吼：“追上他！”
　　少年们沿着河岸飞跑。
　　河堤上的莘念骑着车，跟着那道悠然走在人群后面的身影。
　　每次超过他，莘念就会不觉放慢速度。
　　金色的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变成两片薄纱似的剪影。他们一前一后动着，互不干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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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暗恋
　　莘念去水房打水，听到人讨论许承泽是运动会裁判的事。
　　“虽然许承泽很帅，但这些项目我一个也不会啊。”
　　“要不咱报个三千米，到时候跑几步假装晕倒在他身边？”
　　“会被他踹的吧？”
　　“瞎说，他一看就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啊！”
　　“前提你得是玉啊！”
　　“人家不是玉吗？”
　　“你顶多是块石头。”
　　“我跟你拼了！”
　　莘念躲开互相追逐的女生，回到教室，就看到一群女生围着商宇在报项目。
　　她走到位置，钱盼盼立刻拉住她：“怎么办念念，好的项目都没了，就剩下铅球和三千米了，老班那个变态，还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至少报一个项目，这不是要了老夫的命了吗！”
　　两个人纠结一阵，最后一个报了铅球，一个报了三千米。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放学后大家都会被拉到操场上训练。
　　莘念每天的训练都特别勤快。
　　年少无知，干什么都带着一股傻劲儿。就想着三千米，十二圈。每一圈都可以在终点看到他，就毫不知疲倦地跑下去……
　　运动会在一周后如期举行。
　　女子三千米在下午，据说这是这些年来，这个项目报名最多的一次。这种项目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很无聊，平时观众也不多，今天跑道周围却围满了人，特别是起点的地方，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
　　大家的目的昭然若揭。
　　莘念站上跑道时，很自然往旁边看了一眼。被人群簇拥的少年靠在军绿色的折叠椅上，白球鞋，灰色运动裤搭配着白色短袖，带了一顶同色系的鸭舌帽，阳光下整个人透着股干净又慵懒的感觉，像是来度假的。
　　等所有人都站上跑道，他瞥了眼手里的报名表，接着拿起胸口挂着的口哨吹了一声，现场一下安静了不少。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跑道边，声音低沉却又具有穿透力：“准备。”
　　说完，他将发令枪对着空中叩响。
　　枪响的一瞬间，现场几乎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鼓掌声。
　　参赛选手一起冲了出去，莘念跟在人群后面，告诉自己稳住节奏。
　　结果跑了不到两圈，就有几乎一半的人弃权。
　　莘念默默数着圈数，到一半时，她周围已经看不到几个选手。
　　起初好多人的注意力还在许承泽那里，慢慢竟然移到了她身上。
　　跟其他参赛选手相比，她看起来小小一只，实在是太弱了，没人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强的耐力。
　　“莘念，加油！”跟在附近的钱盼盼喊了一声，开始有好多人给莘念加油。
　　第九圈，第十圈……周围全是呐喊的声音，钱盼盼也跟着莘念旁边跑着。
　　其实莘念早已经分不清周围的声音。
　　长时间的奔跑让她整个人几乎虚脱。
　　她感觉自己的肺部都要爆炸，双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但她没有停下，完全靠着本能往前跑着。
　　十圈半……
　　之前还在劝莘念不用太拼的钱盼盼，这时候也忍不住道：“念念，马上就只剩下最后一圈，加油啊。”
　　莘念小小的脸上完全被汗水打湿，头发黏在脸上，脸色白的有些可怜。
　　但她没有停下。
　　许承泽本来看着秒表有些无聊，抬头看到少女经过时的样子，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开口提醒了一声：“最后一圈。”
　　低沉都声音伴随着一阵风吹进莘念的耳朵。
　　她不知道这句提醒是不是专门给她的，却还是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咬牙向前迈出了脚步。
　　她跑啊，跑啊……最后到达终点时甚至都没停下。
　　钱盼盼在旁边喊着够了够了，她才稍微松懈下来。
　　她本来想冲着钱盼盼笑一下，谁知道嘴角还没扯开，整个人就一软，直接往地上倒去。
　　“念念！”钱盼盼叫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扶她。
　　体育委员商宇也跑了过来。他一手拽着莘念的胳膊，道：“刚跑完，走一下。”
　　莘念被钱盼盼跟商宇架着，慢慢在操场上走动，现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她有些害羞，却也忍不住开心。
　　她做到了。
　　他看到了吗？
　　她带着满满的期盼回头看向终点的地方，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名晕倒的选手疾步离开操场。
　　本就超出负荷的心脏在这一刻猛的一抽，她双眼一黑，往地上倒去。
　　莘念从在校医室醒来时正打着点滴，钱盼盼在旁边坐着，商宇站在一边。
　　看到她醒来，钱盼盼掩饰不住开心：“你终于醒了。念念，你吓死我们了！”
　　莘念想要起来，却感觉脑袋格外的沉。
　　钱盼盼按住她：“别乱动，医生说你有点中暑。”
　　春天中暑，没谁了。莘念无奈一笑，张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都发不出声音。
　　钱盼盼：“别说话了，好好消息吧，医生说你跑的太猛了，会声带受阻。”
　　站在一边的商宇道：“我去买点水。”
　　莘念想说谢谢，结果两个字支离破碎，喉咙似乎还有股血腥味。
　　商宇：“别客气啊，我作为体育委员这是应该的，况且，你还拿了名次，为咱班级争光了！”
　　莘念听说自己拿了名次，一脸不可思议。
　　她看向钱盼盼。
　　钱盼盼一脸兴奋点头：“是真的，第二名！第一名还是体育特长生，念念，你太棒了！”
　　莘念躺在床上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却有眼泪流下来。
　　钱盼盼拿手给她擦眼泪，道：“瞧给孩子开心的。”
　　莘念拿手捂着眼睛，没有说话，一直就这样默默流了好久的眼泪。
　　没过多久商宇就回来了。
　　他提着个袋子，里面装着水和一盒退温贴。
　　“这么快啊？”钱盼盼从他手里接过东西，问了一声。
　　商宇看了眼床上的莘念，说：“刚出去碰到许承泽，他给的。”
　　此话一出，莘念跟钱盼盼都愣了一下。
　　钱盼盼：“他怎么帮念念买东西啊？”
　　商宇一脸迷惑摇摇头。
　　钱盼盼拿出水拧开，说：“不管了，来念念，喝一点。”
　　莘念喝了水，一颗心却怎么也沉静不下去。
　　一想到这水是许承泽买的，她很没出息的觉得每一口都带着回甘。
　　钱盼盼还在激动说着莘念在跑道上多么能坚持，校医过来道：“你们出去吧，让她消息一下。”
　　恰好钱盼盼还有铅球比赛，说着待会再来看她，然后跟着商宇离开。
　　两个人走后，医生让莘念好好休息，一边将医务室的帘子拉上。
　　莘念在床上躺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
　　床头柜上放着一盒没有开的退热贴，旁边是一瓶喝了一半的水，瓶身上挂着水珠，一滴一滴，慢慢坠落。
　　莘念盯着两样东西看了好久。
　　说实话，刚才有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好累啊，还是不要了，可现在看着面前的东西，虽然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可天枰还是再一次倾倒了。
　　因为偷偷喜欢着，所以任何一点假象都能抚慰到那颗小心翼翼的心脏。
　　……
　　医生让莘念最好是连着打几天吊针。
　　第二天，莘念因为不舒服，中午没回家吃饭。
　　她在学校外面随便吃了点就往学校医务室走去。
　　因为跑步的后遗症，她的腿还很疼，走起路来非常慢。
　　路上，她拿出手机看钱盼盼的消息。
　　钱盼盼：念念，你在医务室等我一下，我吃完就来找你。
　　莘念：你别急，我打点滴要好久呢。
　　钱盼盼发来语音：都怪我爸，今天炖了个王八汤，非要我回来，不回就跟我闹。让你来我家吃你也不来。我待会给你带点汤过去啊。
　　莘念：我没胃口。
　　钱盼盼也理解，说：那我给你带点水果。
　　莘念还来不及回消息，听到花坛后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她不想听人家的八卦，下意识加快脚步，可腿太疼了，怎么也走不快，那人说话的声音还是传进她的耳朵，带着不耐烦：“非得这样？”
　　熟悉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接着是一个女声，带着哀求：“承泽，我不分手。”
　　许承泽的声音透着鄙视：“你他妈都跟人家亲亲抱抱了，现在在这跟我玩深情？”
　　莘念一愣，手机差点丢出去。
　　她这是听到什么大新闻了？
　　大名鼎鼎的许承泽被人带了绿帽子？
　　在她慌乱时，李悦的声音传出来：“我那只是想要气一下你。那个人长那么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还不是因为你，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你都没亲过我一次，我就想要试探一下你！”
　　一声冷笑，许承泽说：“老子不喜欢亲嘴。”
　　李悦：“你是不喜欢亲嘴，还是不喜欢我？”
　　“有完没完！”许承泽俨然失去耐心。
　　“许承泽！”李悦伸手拽住他的衣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那样了。你其实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不然昨天比赛结束你还给我买了水和退温贴。”
　　莘念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抖。
　　她听到男生毫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那你怕是想太多，体育老师买的，你们三千米的人手一份。”
　　“你……”李悦红着眼，满脸悲愤，“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男人不知道回了句什么，下一刻，莘念就听到一声响，好像是她打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李悦骂了一声，挂着泪从花坛里跑了出来，莘念吓了一跳，好在对方直接跑走了，并没有看到她。
　　她忍不住松了口气，只是一口气才松一半，身后冷不丁响起男生带了点讽笑的声音：“好看吗？”
　　莘念整个人一抖，快速回身，酸疼的腿没能撑住她到速度，一软，她一屁股坐在花坛边缘的台阶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她疼的抽了口凉气。
　　她想要起身，腿却软的不像自己的，试了好几次不成功，只能带着一丝崩溃看向对面。
　　男生双手抄着口袋站在不远处，侧着头，舌头顶了顶脸颊。
　　莘念看到上面淡淡的红印。她心下一紧，旋即，就看到对方向着这边走过来，身姿散漫，却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莘念呼吸都屏住了，脱口而出：“你……你这人走路怎么都没声的啊！”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绕到后面去的。
　　许承泽靠近她，弯下腰，居高临下看着她，咧着嘴一笑：“成我的不是了？”
　　他嘴角有一点青紫，配合那个浅笑，说不出的坏。
　　莘念耳朵发烫，脸也热起来。
　　她偏开头，完全不敢看他，一颗心狂跳不止。
　　许承泽看着坐在花坛上的少女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明明是她听人讲话，现在倒是一副好像他欺负了她的样子。
　　他没来由生出一股想要逗她一下的感觉，宽长的眼睛微微一眯，说话的语气更坏了几分：“说吧，怎么办？”
　　莘念看他一副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心都凉了半截。
　　她哆哆嗦嗦道：“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啧，胆子是真的小。许承泽不依不饶：“说出去什么？”
　　莘念头皮发麻：“说……说……说……”
　　一声低笑，他说：“唱歌呢？”
　　莘念眼睛发热，一咬牙，豁出去了：“说你被人戴绿帽的事情！”
　　一阵诡异的沉默，莘念甚至感觉对面男生的嘴角几不可闻抽了一下。
　　在莘念想着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一刀抹了她时，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又不会让人觉得浮夸的语气：“威胁我？”
　　莘念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我没有。”
　　一阵要命的沉默，然后莘念听到他啧了一声，语气淡淡道：“真乖。”
　　莘念一愣，回头去看他，发现他已经转身往远处走去。
　　望着男生逐渐走远的背影，她紧了紧手心，鼓足勇气冲着对面喊了一句：“我真的不会说出去。”
　　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男生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带着懒懒笑意的声音传来：“逗你的，小笨蛋。”
　　莘念听到他那声称呼，全身的血蹭一下全都冲到脸上。
　　这家伙，真恶劣啊！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乱了心跳。
　　她忍不住想，他们之间这算是有交集了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3 20:48:13~2022-06-24 21: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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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暗恋
　　李悦跟许承泽分手的经过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
　　关于许承泽因为被李悦绿，所以恼羞成怒跟李悦分手的说法也在同学之间不胫而走。
　　有一段时间，有人传许承泽每天白天在教室睡觉，晚上就去外面买醉，伤心欲绝。
　　当然，大多数人都不信这个传言——没人信许承泽会对人用情这么深。
　　莘念趁着去找白小天问题目时，偷偷观察过许承泽。
　　少年坐在窗边玩手机，有人来跟他讲话，该笑还是会笑，似乎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伤心。
　　那一段时间，莘念每次上去都能碰到各种女生给许承泽送情书，甚至当众表白，当然，得到的全是冷淡的拒绝。
　　再后来，关于许承泽封心锁爱的说法也传出来。
　　莘念也怀疑过，男生是真的伤心了，只不是他这个人坚强，又要面子，所以看起来像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她放学时路过学校的小卖部，撞见男生叼着根烟靠在台球桌前，跟一个女生聊着天，一脸的放浪不羁，她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他这个人，也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不会对人用心。
　　不出两天，许承泽跟隔壁学校校花在一起的消息就传遍了学校。
　　校花叫倪霏霏，不仅人长得精致漂亮，学习还非常好。用同学们的话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没有受到影响。莘念为他开心，却又忍不住难受。
　　这条路，她拼了命的追，他走马观花，不费吹灰之力，却还是将她丢的好远好远。
　　……
　　“无数次想要放弃，却又无数次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捡起。我这辈子做过最持之以恒的事情，大概就是偷偷喜欢你吧。”
　　“念念，你爸爸打电话过来了。”赵爱莲在客厅喊了一声，莘念合上日记本，光着脚就跑出去。
　　“你这孩子，穿鞋子啊，小心感冒了！”赵爱莲说了一声，将手机递给她。
　　她接过手机拿到耳边，冲着话筒叫了一声：“爸爸。”
　　“念宝。”中年男人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格外的温柔。
　　莘念听着，喉咙一涩，差点哭出来：“爸爸，你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去啊？”
　　莘父愣了愣，问：“怎么了，在北方不习惯啊？”
　　莘念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太辛苦了。”
　　“你这孩子，现在就一件事搞好学习，还喊辛苦！”赵爱莲在旁边道。
　　莘父也说：“是啊，念念，你现在高二了，正是关键的时候，再努力一年，到时候再填南方的学校。我听妈妈说，你上个月考试成绩进步特别大，念宝真厉害。”
　　莘念抽了抽鼻子。
　　她不是因为学习辛苦，真实原因又不能说。
　　要是可以的话，她真希望不要来北方，这样就不会认识许承泽，可是一想到自己不会认识许承泽，她似乎更伤心了。
　　电话那边，莘父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念宝，加油，爸爸忙完这段时间就过去看你们。对了，爸爸给你们寄了两箱枇杷。你拿点分给同学，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现在要以学业为重，别想其他，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莘念闷闷哦了一声，把手机还给了赵爱莲。
　　听赵爱莲讲了一会电话，她又回自己屋里写作业去了。
　　过了两天，莘父寄的枇杷到了。
　　赵爱莲装了满满一篮枇杷，让她送到夏青柳家去。
　　虽然只见过夏青柳一次，但是莘念挺喜欢她的，提着枇杷欣然前往。
　　莘念跟赵爱莲租住的房子是北城文景巷第九巷尾部，夏青柳住在第六巷的中部。
　　文景巷是北城的老巷子，一共十三巷，交错并列，住户不少。
　　北方的巷子，青砖墙小红窗，地上铺着大的石板，偶尔经过某家开着院子，还能看到院子里种的枣树或是葡萄藤。
　　莘念走走看看，好一会才到。
　　远远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人群的欢呼说笑声。
　　走近了，确定是从夏青柳家里传来的，莘念突然有些迟疑。
　　她有点怕生，想着要不还是下次再送来好了，又怕回去被赵爱莲骂没用，正犹豫着，面前那扇褐色的木质双开小门打开一半，一个短发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对方看到莘念，咧着嘴巴一笑，问：“找柳姨的？”
　　莘念还来不及开口，男生就回头冲着屋里喊了一声：“柳姨，有人找你！”
　　“谁啊？”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着是一阵拖鞋打在地上的声音。
　　另外一半门被推开，夏青柳出现在门口。
　　她穿一条翠绿色的露肩长裙，显得皮肤格外的白皙。一手拿着一支画笔，青葱似的手指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燃料，不仅看起来不脏，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活泼感。
　　看到莘念，她双眼一亮，伸出胳膊就来揽莘念肩膀，一边道：“念念来啦，快进来玩！”
　　莘念那小小的一声“我妈让我给你送点枇杷。”淹没在她说话的声音和院子里的喧闹声中。
　　莘念几乎是被夏青柳推进院子的。
　　一进去，她就傻住了。
　　院子右边木架搭设的凉棚下男男女女坐了十几个人。人群当中摆着一个烧烤架，上面正滋滋冒烟烤着什么，旁边的地上倒着一地的酒瓶。
　　虽然天气逐渐暖和，但还没正式到夏天，院子里的大部分人却都穿着短袖，甚至还有人赤膊。
　　莘念偏开目光不敢去看，却又忍不住往人群正中瞅。
　　人群中，许承泽坐在一个短腿的靠椅上，一双长腿随意往前搭着，一只胳膊向下搭在椅子靠手上，手里捏着一瓶啤酒，另外一只手撑着额头，正偏头听旁边的盛世豪说着什么。
　　盛世豪说到高/潮处，笑着一拍大腿，许承泽嘴角一扬，露出个淡笑，评价一声：“智障。”
　　从头顶凉棚架葡萄藤中间穿透的阳光落到他的眉间，那般闲散，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莘念，你要吃什么自己拿，别跟他们客气。”夏青柳说了一声，男生轻飘飘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又阖下眼继续听旁边的人讲话去了。倒是坐在他身边的盛世豪闻声，抬手冲着莘念打了声招呼：“莘念。”
　　莘念尴尬地笑着向对方轻轻挥了挥手。
　　见男生们又自顾自聊起来，莘念转头对夏青柳道：“柳姨，这是我妈让我给你拿过来的枇杷。”
　　夏青柳一手接过她的篮子递给旁边一个男生，吩咐对方分点给大家吃，一边道：“难得周末，你妈妈今天不是要去超市上班，中午没人给你做饭吧，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莘念来不及拒绝，就被夏青柳推进屋子：“去屋里拿个帽子戴上，别晒黑了。”
　　有人道：“柳姨，你这区别对待啊，我们坐了这么久也没说让我们戴个帽子。”
　　“是啊是啊。”
　　夏青柳毫不客气淬了一声：“你要有人家这么水嫩的皮肤，柳姨别说给你戴帽子，太阳都给你射下来！”
　　一阵起哄声。
　　莘念听着，耳朵一热，快步进了屋子。
　　那边一个光着上身的男生这时候拍了拍自己肚子，说：“柳姨，前几天我妈还说我细皮嫩肉！”
　　夏青柳一个大白眼：“是啊，你妈有没有说你还跟小猪崽子似的。”
　　一阵哈哈大笑。
　　莘念拿着帽子出来时，正好看到那个男生拍着肚子大笑的样子。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那人继续拍着肚子道：“老猪我细皮嫩肉，可多人馋了！”
　　“呕！我他妈吐了。太恶心了胖子。”又是一阵哄笑
　　原本撑靠在椅子上的许承泽跟着一声笑，接着一手将男生丢在一边的短袖团成团丢过去，说：“穿上，恶心。”
　　胖子捧着衣服：“看，老许都嫉妒得不成形了。”
　　笑声更大，许承泽笑着骂了一声傻逼。
　　莘念站在那里，看着满院子大笑，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男生道：“小朋友，你要没事，给我们拿点酒来呗。”
　　“什么小朋友，人家跟你们一个年级的！”夏青柳说了一句话，莘念才意识到那个人是在叫她。
　　她额了一声，刚想问酒在哪，许承泽砸了一根竹签在那人身上，不耐烦道：“没手脚？自己滚去拿。”
　　那人打着哈哈站起来从莘念身边跑进屋，一边说：“行行行，许哥都发话了，我自己去拿。”
　　莘念呆呆站在那里，又不知道干什么了，好在这时候夏青柳过来揽住她：“念念，别理他们，来陪我画画。”
　　她被夏青柳推到院子左边的一个画板前。
　　画板上画着一片星空，蓝金色相间的色调，格外的温暖。
　　夏青柳递给她一支笔，问：“会画画吗？”
　　莘念摇摇头。夏青柳一笑：“没关系，我教你。”
　　她说着，站在莘念身后，握着莘念的手，开始教莘念画画。
　　莘念感受着身后女人的存在，对方身上的香味散过来，那是一种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勾人心魄。
　　莘念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想，男人们喜欢的肯定是这样的女人。
　　“莘念？”夏青柳的叫唤将莘念拉回神。
　　她慌忙啊了一声。
　　头顶传来女人的一声轻笑：“你发什么呆呢？”
　　莘念耳朵一热，说：“我在看画。”
　　又是一声笑，夏青柳带着她的手在一处蓝色的地方补色，一边说：“你这孩子，不会撒谎啊。”
　　莘念望着那块蓝色逐渐变深，耳朵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夏青柳说：“我说，以后你妈妈忙的时候可以来我这里吃饭，虽然我厨艺比不上你妈妈，但是对这附近好吃的还是特别了解的。”
　　莘念怕麻烦，夏青柳跟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不给她开口就继续说：“不准拒绝。”
　　“你不知道，当时我跟你妈读大学的时候，还跟你妈妈约定过，以后谁有了孩子，另外一个就当对方孩子干妈。结果大学毕业后，你妈回了南方，我又出国前几年才回来。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夏青柳继续说着，“所以啊，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干妈。”
　　莘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夏青柳又笑了：“不逼你，你哪天想喊就喊。”
　　莘念对此并不反感，就是有点害羞。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点了点头。
　　那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莘念从跟夏青柳一起完成的画作里抽回目光，回过头发现院子里已经看不到人影，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只有几根掉在地上的竹签没有收走。
　　那个人走了。莘念知道人家在这也不会看她一眼，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她抬头看了下天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这时候也阴云密布，风吹着院子里的葡萄藤乱动，空气湿漉漉的，像是要下雨了。
　　她站起身，对着屋子里喊道：“柳姨，我回去了。”
　　屋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出来的人让她愣了一下。
　　原来他还没有走。
　　许承泽穿了件黑色的夹克，一手拿着一顶同色系的头盔，正低头看着手机。
　　听到她的叫唤，他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微微回头，冲着屋子里喊道：“老夏，喊你。”
　　“叫谁老夏呢，臭小子，没大没小！”夏青柳追出来。
　　男生嘴角一扬，露出个有些顽劣的笑，然后疾步从莘念面前走过去，离开了这里。
　　莘念下意识往旁边移动半步，轻轻捏了捏手心。
　　“许承泽，你别被我逮着了！”夏青柳叉着腰在门口喊了一声，接着一抬头看着天，道，“呀，变天了。念念，快进来。”
　　莘念听到身后门开门关的声音，说：“柳姨，我回去了，待会要是下雨，我得去给妈妈送伞。”
　　夏青柳闻言也没留她，只道：“那你赶紧的，别待会下起来了。”
　　莘念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画架：“画？”
　　“放着吧，我待会收拾。”夏青柳说着，一边还不忘记夸奖她，“念念，可以的，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画画的。”
　　莘念想着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过于沉浸，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
　　跟夏青柳约好有空还来找她学画画，莘念这才回家。
　　谁想，她才出门走没多远，一声春雷，雨就下了下来。
　　还好雨不大，她埋头往家里跑去。
　　跑了没多远，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轰隆声。她下意识靠近墙边，那声音却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虽然戴着头盔，但是莘念还是一眼就从那身姿认出对方。
　　身材挺拔的少年，跨在一辆黑色的哈雷上，透着一丝冷酷的帅。
　　一看到他，莘念的一颗心又不自觉加速狂跳。
　　她疑惑他要干什么，他从身后抽出一把雨伞递过来，声音隔着头盔传来：“柳姨让我给你的。”
　　莘念顿了顿，这才伸手过去接了过来。
　　“谢……”莘念只说了一个字，哈雷就重新启动，飞一般冲了出去。
　　“谢。”莘念说出那个字，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撑开雨伞，看了眼时间，赵爱莲也快下班了，就干脆转身往超市走去。
　　刚走出文锦巷，那辆熟悉的哈雷又骑了回来。
　　少年停在她身边，递过来一个头盔，说：“去哪，我送你。”
　　莘念隔着纷纷扬扬的雨幕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头盔，想要拒绝，却被对方堵住：“快点，不然柳姨要骂我了。”
　　原来如此。
　　在下雨，莘念也不再推脱。她接过头盔。
　　因为第一次戴头盔，她怎么也扣不住松紧带。
　　男生依在车头好整以暇看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冲她招手：“过来。”
　　与此同时，他一手推开自己头盔上的护目镜，露出那对漆黑的桃花眼。
　　莘念望着他头盔下那对神采奕奕的眼睛，不自觉走了过去。
　　他坐在哈雷上，却也比她高。他轻轻侧着头，伸手过来。莘念下意识往后闪躲，却被他道：“别动。”
　　莘念听话没再敢动。
　　许承泽给莘念戴头盔时，眼睛正好看着莘念下颚的地方。
　　莘念趁机偷偷看了眼他的眼睛，睫毛好长，眼睛很亮，黑白分明，宽长的眼睛，上眼皮到尾部的地方有点点内双，看起来懒洋洋的，又有点坏痞的味道。
　　在她看得入神时，眼前突然一暗。
　　他一手给她拍下了护目镜，说：“好了。”
　　他的动作随意潇洒，莘念却因此一阵面红耳赤。
　　好在有头盔挡着，他没有看到。
　　纷纷扬扬的春雨还在下着，莘念身上早就湿了一片。
　　许承泽身上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但男生似乎并不在意，重新扣上自己的护目镜，他侧头冲莘念示意了一下：“上车。”
　　头盔有点大，莘念扶着头盔，小心翼翼坐上去。
　　原本她想着离他远点，结果他说了声坐好就猝不及防启动了哈雷，因为惯性，莘念往前一倾，稳稳撞在他的后背上。
　　少年的背，宽却还不够厚实，微微凸起的肩胛骨割到她的胸口，一阵隐隐的涩。
　　她小心翼翼往后移了一下。
　　前面的许承泽自然也清晰感受到了属于少女的那一片怀柔，他暗自清了清有些发堵的喉咙。
　　莘念到超市时，赵爱莲已经下班。
　　她正站在超市门口跟人讲话，莘念快速下车，跟许承泽说了声谢谢就往对面走去。
　　“喂。”许承泽忽然叫她。
　　她疑惑回头。
　　许承泽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指指了指头，说：“头盔。”
　　莘念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去解头盔，却怎么也解不下来。
　　在她着急之时，手被一只冰凉的手划过，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他伸手从她手上接过扣钮，只轻轻一动，纽扣就吧嗒一下解了下来。
　　莘念顿了顿，只觉得手指被烫了一下。
　　她慌忙后退了一步，解开头盔递过去，不敢再去看他。
　　等头盔被接过去，莘念转身就往赵爱莲身边疾步走去。
　　赵爱莲俨然看到了刚才那一幕。莘念一过去，她就盯着莘念问到：“莘念，那是谁？”
　　莘念啊了一声，道：“柳姨让他送我的。”
　　赵爱莲：“我可跟你说了，莘念，现在是关键时刻，可不准想些歪门邪道。”
　　身后响起哈雷启动的声音。莘念抠了抠手指头，说：“妈，你说什么呢？”
　　赵爱莲：“那小伙子，一看就跟你不是一类人。”
　　莘念闻言，整个人一愣。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管是那天花园里的交谈，还是今天送她。对他来说，不过是生活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片段。就像人群中，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去寻找他的身影，而他只会在讨论的焦点在她这时，才会懒洋洋瞥过来一个目光，再毫不在意移开。
　　他并未真正注意过她，遑论其他？
　　可是这句话从认识的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让莘念感觉心脏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一阵密密麻麻的酸疼在蔓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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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鹤卿对程悦然的印象，第一次是他高中毕业的毕业典礼。
　　他出门透口气，女人问他要烟。
　　她一身青瓷旗袍，红唇黑发，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第二次是市里的剧院，介绍表上说她是从国外归来的古典舞老师。
　　他看她在一盏灯光下表演，水袖蛇腰，异常妩媚。
　　程悦然这一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对于宋鹤卿，她唯一的印象，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在她床畔憋红了脸，却又洋装镇定的样子。
　　再相遇，在一场商业聚会。
　　身材高挺的男人坐在紫绒沙发中间，几人簇拥在他身旁。
　　他低头，有人为他点烟，明暗不定的灯光下，他的一双眼睛深邃神秘。
　　她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她，沉声问她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她嫣然一笑，对他撒了人生第二个谎：“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第一个谎话是当年床畔，她跟他说的那句：“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为任何男人心动。”


第13章 暗恋
　　再经历几次月考, 天气逐渐热起来，学校院墙上的藤蔓也一天比一天葱郁茂盛。
　　偶尔，莘念从墙边快速走过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欢呼, 会忍不住回头去看。
　　大多数时候, 声音都是低年级的学弟们发出来的。
　　他们骑着车, 呼朋引伴，毫不停留冲进学校, 碰到快速闪躲的女生，有人吹起口哨，有人哈哈笑一声。
　　跟那天相似, 又完全不同。
　　莘念也碰到过几次许承泽, 他的自行车总是比别人骑得潇洒一些，只是无论经过谁，他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他总是那样一脸闲散，偶尔昂着头，嘴里叼着根棍子糖。听到旁边同伴们的说笑，他含着糖轻轻一笑。
　　莘念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他叼着糖的样子，比他叼着烟的样子，要酷上很多。
　　莘念近期还有一件烦恼的事情。一连几次模拟, 她的分数都没有特别明显提升。
　　她有些焦躁。可学习毕竟不是一步就能吃成胖子。第一次月考，她是因为懈怠过后突然发力, 所以算是勉强回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这之后再要提升, 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不仅是她, 平时跟她一起学习的徐紫, 成绩似乎也停滞不前。
　　这天周末，两个人在图书馆一起做习题，徐紫忽然躺在课桌上，感叹道：“念念，我不行了。我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学习到十二点，结果前几天考试还是没能排进前九十。”
　　只有前九十才有机会调到一班或是二班去。
　　莘念前几天考试的成绩是一百六十一名，距离一二班更是遥远。
　　她同样有气无力趴在椅子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脸朝着屋子里，一个朝着窗外。
　　窗外，知了在没完没了叫着。烈日之下，林梢的树叶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图书馆的空调开得不足还是天气太热，整个空间格外的闷。
　　莘念将粘在额头的发丝扒拉到一边，感叹一句：“真热。”
　　徐紫在桌子上转了下头，跟她一起看着窗外：“谁说不是呢！这时候要是有个冰西瓜，我能一个人吃掉半个。”
　　莘念听到她到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热出幻觉了，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西瓜的清香。
　　她轻轻咽了下口水，下一刻，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她被冻得一个激灵，混沌发热的脑子像是被人塞进一把冰块，瞬间清醒过来。
　　她差点惊叫出声，好在意识到这是图书馆，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回头看着罪魁祸首：钱盼盼站在一边，一脸大笑看着她，
　　她手里提着半个大西瓜，刚才她就是拿这个冰莘念的。
　　莘念捂着被冰过的脸，埋冤地睨钱盼盼一眼：“盼盼。”
　　徐紫也发现了钱盼盼，一脸惊喜：“盼盼！我去，你是不是我们的福星啊，我刚才还在说西瓜，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吧。”
　　钱盼盼一只腿跪在旁边的椅子上，伸出双手，故意粗着嗓子道：“我的子民们，还不虔诚地跪拜我。”
　　莘念跟许紫对视一眼，一起低着头道：“小奴拜见钱嬷嬷！”
　　“好你两个家伙！”钱盼盼伸着手，要教训两个人，两人笑着闪躲，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三个一起惊醒还在图书管，赶紧安静下来。
　　徐紫压着声，问钱盼盼：“这西瓜你怎么提进图书馆的，不是不能带吃的进来吗？”
　　钱盼盼冲他们比了个嘘的动作，又拍拍桌子上的西瓜，小声道：“咱们游泳去吧？”
　　莘念：“可是我们作业还没写完。”
　　钱盼盼：“别写了，念念，你看看你，每次一放假就泡图书馆。俗话说得好，玩的好才会学得好。你这样一直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怎么可能进步嘛！”
　　徐紫竟然毫不犹豫倒戈：“是啊念念，咱们去玩吧。话说我们认识到现在，还没一起出去玩过呢。”
　　他们这样说，莘念再反驳就没意思了。
　　莘念跟徐紫匆匆收拾了东西。三个人在图书馆好几道目光的注视下，猫着腰跑了出去。
　　一出图书馆，钱盼盼就哈哈笑着快跑起来。
　　“地点就在东郊，看谁先到？”她喊了一声，自己已经冲上自行车。
　　徐紫喊着：“你作弊！”也跑向了自行车。
　　莘念背著书包，紧随其后。
　　风过林梢，漫天骄阳，蝉鸣不歇。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城市的景观树下你追我赶，虽然没一会就都满头大汗，却依旧兴奋的不得了。
　　自行车穿过城市的车流，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东郊。
　　到的时候，莘念已经气喘吁吁。钱盼盼跟徐紫也好不到哪去。但三个人都没有说累，看着彼此但满头大汗，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北城的东郊有一坐小山。山上有块断崖，河水从上面流下来，形成一块小小的瀑布。每到夏天，就会有好多人在这里游泳。
　　三个人不想碰到其他人，还特意骑得远了一些，最后找了个处树阴下的浅滩。
　　他们在阴凉处停车。
　　钱盼盼车一停好车，就提着西瓜，背著书包就冲了出去。
　　到河边时，她的鞋子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她一下跳进河水里，回头冲着莘念和徐紫喊道：“念念，阿紫，快点，太爽了！”
　　河水很浅，不到她的小腿肚，阳光照着她身后的河水，波光粼粼。
　　莘念感觉她像个勾人下水的女鬼，却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
　　莘念在河边脱了鞋袜。
　　这一块水滩确实很浅，水也很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水下光滑的鹅卵石。
　　莘念不会游泳，下水显得小心翼翼的。
　　钱盼盼跟徐紫看到她那样子，不管不顾，拽着她就下了水，一边喊着：“怕什么，这么浅的水。”
　　说话时，两个人各自拿手舀了一捧水往莘念身上泼来。
　　虽然入夏了，可是山间的水温并不高。莘念被凉的跳起来尖叫一声，快速躲远。
　　那两个家伙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钱盼盼更是直接将西瓜和书包往水里一扔，撸起袖子哈哈大笑着追了过来。
　　莘念笑着闪躲，一边开始反击。
　　三个人打着闹着，没一会就全身湿透。
　　玩的累了，三个人坐在岸边的一个石堆上休息。
　　莘念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一湿水就特别的尴尬。
　　看出她的不自然，钱盼盼道：“念念，你害羞啥啊，现在就我跟阿紫，你有的我们都有？”
　　莘念一看两位伙伴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上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多少释然了一些。
　　这时候钱盼盼将西瓜往三个人中间一放，从湿漉漉的书包里拿出三个一次性的勺子擦在西瓜上。
　　做完这些，她又神秘兮兮道：“给你们分享个好东西。”
　　莘念跟钱盼盼看她一脸神秘，便都一脸期待看着她。
　　她的眼睛慎重其事从两个人脸上扫过，然后伴随着一阵当当当的自我配音，竟然从包里拿出一瓶某大牌的白酒。
　　她拍了拍白色的瓶子：“我爹的，他偷藏了好久，嘿嘿。”
　　徐紫：“这么贵的酒，他发现了得打死你。”
　　钱盼盼：“他才不敢。你俩喝过吗？”
　　莘念摇摇头。
　　徐紫：“过年时被我哥骗的喝过一瓶啤酒，晕乎了半天。”
　　钱盼盼哈哈一笑：“没用。”
　　又问：“敢不敢喝？”
　　徐紫：“你都敢，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是不是，念念？”
　　莘念没有碰过酒，但今天玩的挺开心的，她不想扫兴，就说：“我也不怕。”
　　“真乖！”钱盼盼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钱盼盼从包包里拿出一次性的塑料杯递给莘念跟徐紫，接着扭开酒。
　　三个人倒了满满的三杯
　　她举起酒杯，道：“来，为了咱三的友谊和这大好的光阴，干一个。”
　　“干杯！”
　　三个人齐齐喝下一满口，接着鼓着嘴巴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又齐齐整整哇的吐了出来。
　　“呸呸呸！”钱盼盼一脸嫌弃，“这酒也太难喝了吧，平时那些男人都是怎么喝下去的。”
　　“我不行了，我感觉这比我妈给我冲的药都难喝，我的喉咙烧起来了！”徐紫说着，舀了一大勺西瓜含在嘴里。
　　莘念不信邪，又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
　　钱盼盼见状，在一边道：“念念，不好喝别勉强自己。”
　　莘念咽下酒，等了一会，又抿了一点。她说：“其实习惯了还好。”
　　钱盼盼跟徐紫闻言，又不信邪地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又一起吐了出来。
　　钱盼盼皱着脸，呸呸好几下，甚至还伸出舌头用手指抠了抠。
　　她大着舌头：“念念，你真的是个勇士！”
　　这酒上头挺快的，莘念脸颊微红，嘿嘿一笑：“真的还好。”
　　她此时身上湿漉漉的，发丝跟衣服都贴在身上，刚出水的皮肤白皙水嫩，配合那一点红晕，有一种超越年龄的韵味。
　　钱盼盼看着一愣，随即道：“念念，答应我，以后长大了，不要随便便宜了那些狗男人。”
　　莘念闻言，嗔怪地瞪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钱盼盼一阵啧啧啧，一边说：“阿紫，你看咱念念，是不是有点过于诱人了！”
　　徐紫捧着脸：“谁说不是呢？”
　　“要不咱俩？”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下一秒，就一起向着莘念扑来。莘念喝了酒，反而机灵了。早预判到这两个人没安好心，及时起身跑开。
　　她站在水中，看着两个扑空落水的人，哈哈笑的弯下腰去。
　　她很少这样大笑，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不出的甜。
　　这边两个人扑了个空，又立刻站起身追了过去。
　　莘念急着逃走，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水里。
　　好在水下有一堆水草，没有摔得特别疼，但这一下酒意直接冲击大脑，让她站不起来了。那两个人瞬间就冲过来按住了她。
　　她大笑着去推她们。
　　三个人滚打在一起，没一会就又湿了个透彻，也很快就累的再也动不了。
　　午后的阳光从树缝中穿透，斑驳成好多色彩不一的光斑，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知了和某种鸟的叫声，悠悠扬扬，水里的温度也开始上升变得暖洋洋的，三个人头靠着头躺在浅滩处，任由河水冲刷着身体，都没有再动。
　　无事可做，莘念随手从水里捡起一根木棍，在手里转着。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脸好奇：“念念，你在干什么？”
　　莘念躺着，将手伸在三个人的空中，说：“给你们表演一个魔术。”
　　说话间，她的手轻轻一转，那根树枝竟然不见了。
　　钱盼盼眨了眨不可思议的眼睛，道：“我去，念念，你怎么做到的。”
　　莘念想起某个午后，男生在她面前变出一根香烟，让她别哭的事情，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
　　她小巧白皙的手在空中一转，那根树枝又回到了她手中。
　　“我去！”钱盼盼再次惊呼。
　　徐紫：“念念，你竟然还会魔术？”
　　莘念快速翻转着手，手中的树枝来来去去。她说：“就会这一个。”
　　钱盼盼一脸激动：“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快教我！”
　　“这样……”莘念放慢了速度，将过程掩饰了一遍。
　　钱盼盼：“完全没看懂啊。念念，你这练习了多久？”
　　莘念回忆着，半晌，道：“好长时间了，一有空就会练一下。”
　　徐紫：“我以前看我哥学过，对手速要求高，他经常手指抽筋，结果也没学会。”
　　莘念想起自己练习的经过。
　　她本来也不算聪明的人，光看解析过程照着模仿过程都用了好久，更别说将东西从有变无这个经过……
　　她说：“是的，我有段时间手指都肿了。”
　　钱盼盼由衷道：“那我还是不练了，这种不适合我。念念，你真的好有毅力，我对你的崇拜又多了一点。”
　　莘念想起自己的初衷，心虚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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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暗恋
　　风轻日暖, 青蝉叫个不停。
　　莘念跟钱盼盼还有徐紫三人躺在浅溪中，望着从树梢穿透过来的阳光，一脸的惬意。
　　不知道过去多久，钱盼盼忽而侧过头说：“念念, 阿紫, 等以后长大了, 咱们还要一起玩儿。”
　　莘念晕乎乎的，不假思索回了声好。
　　徐紫也说跟着道：“那说定了。”
　　年少轻狂, 不知人有悲欢离合，什么誓言都敢说。
　　钱盼盼又问：“对了，你们有想过大学去哪里吗？”
　　徐紫说：“我估计还在北方吧, 我不想离家太远。”
　　钱盼盼：“我也是, 我跟我爸都说好了，以后就考北方的大学，免得他见不到我总是念叨。念念，你呢？”
　　莘念想起前些时候莘父让他考去南方，可她本人还没有特别确定的想法，一脸迷茫摇了摇头。
　　钱盼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说：“念念，要不你也留在北方吧？干脆到时候跟我考一个学校算了，咱们还能住一个宿舍呢！”
　　莘念下意识道：“要留下来好难啊。”
　　钱盼盼说：“你这么努力, 清北预备役了好吧。”
　　莘念苦笑：“盼盼，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一边的徐紫闻言, 叹了口气：“我也好怕我考不上。”
　　钱盼盼：“要我说, 你们两个就是爱瞎想, 这还有一年多呢,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啊。”
　　徐紫：“反正我越学习, 越觉得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追不上那些有天赋的人。”
　　听她说起天赋，莘念自然而然想起许承泽。
　　听说许承泽平时上课睡觉下课打球，都不怎么学习，可是每次考试总是能够考那么好。
　　莘念记得之前有在一本书上看过，有些人，就是天生学习能力强，人家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去抠的知识点，这种人看一眼就能理出逻辑，并且举一反三。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吧？
　　她望着天空，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想要的，就跟头顶树叶下的光斑一样，距离她真的好远啊。
　　徐紫的声音继续传来：“或许那种天才人才是真的对社会有用的，像咱这种人，不给社会添麻烦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现实的话，听的人难受。莘念望着树叶，明白自己是不甘心的。
　　分明，从手心去看，那光还是触手可及的。
　　“差不多得了啊，你！”钱盼盼从水里坐起来，“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伤感上了。天赋重要，努力也重要啊！伤痛永的故事听说过吧？人家打小天才，后来不努力，不也是成了个普通人？再说了，我可不觉得我是普通人。我也是天才，哼！”
　　徐紫说：“那是伤仲永啦，天才！”
　　钱盼盼脸难得一热：“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别妄自菲薄啊，再天才那也是人，再厉害还能成为神仙不成？咱虽走得慢，但是耐力好，总有一天能追上的！这世界说白了就那么回事，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莘念听了钱盼盼一段话，脑袋里的酒精轰隆隆就沸腾起来，不甘心越发浓郁。
　　她情不自禁伸出小手冲着空中挥了挥，说：“是啊，都是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钱盼盼一脸孺子可教看着她：“这样才对吗，念念！阿紫，你别再说那些话了。”
　　徐紫虽然还是疑虑不定，还是配合道：“那我再加把油。”
　　“行了行了，难得出来玩一趟，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起来，我们去那边抓虾去吧。”钱盼盼将两个人从水里拽起来。
　　三个人一前一后，正往水流下端走，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
　　她们停下脚步，一脸戒备看向树林，没一会，沙沙声靠近，树丛被扒开，一群男生从里面小跑出来。
　　带头的是个黄毛，看到她们，那人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
　　莘念想着自己身上的样子，立刻蹲下身去。
　　那黄毛往她身上看了一眼，一脸猥琐的笑：“小妹妹，游泳呢，要不要哥哥教你们啊！”
　　钱盼盼一脸恶心道：“滚开。”
　　“操，脾气挺大，对哥哥胃口。”他说着，竟然脱下鞋子往水里走来。
　　莘念喝醉了酒，不假思索从水里抓起一把石头，道：“你别过来！”
　　“‘你别过来。’”那黄毛学着她软软的语气说了一声，笑着道，“这声音，叫得哥哥骨头都酥了。”
　　身后的男生们闻言，一阵起哄。
　　莘念的脸蹭一下就烧起来，胃里一阵恶心。
　　对方又往前走了几步，莘念酒壮怂人胆，起身向着对面砸了一把石头。
　　只可惜她力气小，石头飞出去还散了花，噼里啪啦落在周围的水里，溅起点点涟漪，一颗也没砸中对面的人。
　　那人一边继续走，一边笑着道：“吓死哥哥了。”
　　“你……你要再过来，我喊人了。”一向大胆的钱盼盼遇到这种事情也有些慌了。
　　这地方说偏不偏，但也不繁华，遇到流氓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喊呗。我还怕你不喊呢！”那人说着，加快了靠近她们的脚步。
　　三个女生吓傻了，赶紧抓着水里的石头砸他。
　　可惜这边都是些碎石，砸在身上根本就不疼。
　　黄毛一手挡着，冲着身后道：“站着干什么呢？”
　　话音未落，那群人也纷纷脱了鞋子下水。
　　黄毛回头道：“别这样啊，又不干嘛，就一起玩一下嘛！”
　　“玩你奶奶个腿！”钱盼盼骂着，砸石头的手没有停下。
　　莘念眼看着一群人已经包过来，说：“再过来我们报警了。”
　　黄毛看她们一身湿漉漉不像是有手机在身上的样子，说：“报呗，看警察来了怎么说。”
　　包围圈越来越近，三个人也越来越慌。
　　“我真叫人了！”钱盼盼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可惜她话音未落，黄毛就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尖叫了一声，莘念见状，喊了声你放开她，脑袋一热，冲上去一口咬住了黄毛的手。
　　黄毛哪想到小姑娘还会咬人的，痛呼一声，道：“放开。操，你是狗吗，赶紧放开！”
　　莘念才不会放。她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狠瞪着他，打死不放。
　　“你他妈放开听到没有！放开，放开！我操，肉都咬掉了！”黄毛疼得面红耳赤，拼命骂脏话。
　　钱盼盼见状，拿空出的手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打。
　　徐紫见状，也冲上来抓他。
　　黄毛被打疼了，气的理智全无，吼道：“他妈的，你们这样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完，他提起拳头就往莘念脸上砸。
　　只可惜拳头飞了一半，就被一只手截住。
　　黄毛觉得这画面似成相识，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盛世豪拽着他的拳头，盛世豪旁边，许承泽叼着根烟，烟雾下的一对眼睛，正冷冷看着他。
　　大夏天的，硬是给他看得后背一冷，哆嗦了一下。
　　“许承泽，你他妈在老子身上装摄像头了吧？”他一脸绝望。
　　许承泽嘴巴一咧，露出个特有的痞笑：“说你傻逼，你有时候还挺自念？”
　　盛世豪：“车前，你他妈是真的猥琐。”
　　“我……”车前话未出口，一个冷硬的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
　　许承泽一脚给人踹水里，眉头一扬，一脸的霸道不讲理：“老子让你解释了？”
　　车前红着脸，本来想骂脏话，对上许承泽那对眼睛，硬是吓憋了回去。
　　这边混的，谁都知道许承泽打架不要命。青春期的不良人，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所以，谁都惧怕他几分。
　　几分钟后，一群鼻青脸肿的社会青年站在岸边向着莘念等人鞠躬，一脸虔诚道：“姑奶奶们对不起，我们不该犯贱！”
　　莘念：“……”
　　盛世豪昂着脑袋看向钱盼盼：“怎么样？”
　　钱盼盼一脸嫌弃看了眼那群人，说：“行了，行了，恶心。”
　　等那群人跑了，许承泽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过来时，莘念下意识捂了下胸口，好在，少年的眼神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她庆幸，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许承泽一眼过后，转身淡淡说了声：“走了。”
　　眼看着他要走了，莘念往前走了一步，叫着：“谢谢。”
　　对方没有回话，走了几步远，却还是将手半举在肩膀处挥了挥，意思大概是不用谢。
　　莘念没来由松了口气。
　　这时候，盛世豪道：“都一个班同学，谢什么。我们正好要去游泳，看到他们一群人猥猥琐琐往这边跑，就知道没好事。好了，你们玩吧，我们就在那边悬崖，你们有事喊一下就行。”
　　说完，他冲着一边的白小天道：“走了，小天。”
　　钱盼盼看了眼旁边的莘念，然后回头喊了一声：“等一下。”
　　盛世豪：“怎么了？”
　　钱盼盼：“把你们衣服借我们一下。”
　　盛世豪看了眼她们的情况，毫不犹豫脱下短袖：“行啊。”
　　钱盼盼看到他的赤膊，脸一热，不自然偏开目光。
　　盛世豪不仅自己脱了，还招呼旁边的白小天道：“小天，你的衣服。”
　　白小天穿的衬衣，里面有件白色的短袖打底。
　　盛世豪拿了他的衣服，又冲着已经走了一点距离的许承泽喊了一声：“老许。”
　　他跑过去跟许承泽说了句什么，许承泽往这边看了一眼。莘念注意到他的眼神，又是下意识身体一紧，但下一刻，他就看到少年脱下了自己黑色的短袖。
　　他只穿了一件短袖，脱掉后，少年特有的精瘦身材一览无遗。不干不柴，肩宽腰窄，恰好。
　　莘念耳朵一热，赶紧移开目光。
　　盛世豪这种经常看许承泽身材人，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去，老许，你这身材越来越好了。”
　　说着就上手，被许承泽一手拍开。
　　他叼着烟，眯着眼睛道：“找死？”
　　“小气，摸一下怎么了？”盛世豪叫着，趁其不备快速捏了他一下。
　　下一秒，盛世豪就被人按在胳膊下，连着捏了好几下。
　　盛世豪嗷嗷叫着：“老许，你他妈吃我豆腐，啊。”
　　少年动作不停，带着淡笑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欠/干吗，老子成全你！”
　　“老许，许哥，不行，那里不行！”
　　这边三个女生看着对面的美男嬉戏图，纷纷不自然移开了目光。
　　过了一会，盛世豪终于气喘吁吁将三件衣服拿过来。
　　他道：“就放这了啊。”
　　钱盼盼红着耳朵：“行……行，你们赶紧去游泳吧。”
　　等人走后，钱盼盼拿着三人的衣服走过来。
　　她从里面挑出盛世豪灰色的短袖：“估计你们会嫌弃盛世豪，这件我穿吧。”
　　说完，又随手拿起一件递给站在前面的徐紫。
　　徐紫看了一眼，说：“这是许承泽的吧，我不敢穿。”
　　“你那胆子。”钱盼盼嗤了一声，顺手将衣服递给后面的莘念，“那念念你穿？”
　　莘念犹豫了一会，伸出手接了过来。
　　黑色短袖上传来淡淡的薄荷清香，少年的体温尚未散去，那温度烫到她的手指，她觉得自己更晕了。
　　三个人穿好衣服，拿著书包等东西，一前一后往林子外走。林间的阳光和阴影在他们身上晃动。地上去年的落叶和枯枝被踩的咯吱作响。
　　徐紫还是没忍住讨论起刚才的画面：“你们刚才看到了吗，我终于知道学校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许承泽了，那公狗腰，小腹肌，啧啧啧。”
　　钱盼盼走在最前面：“怎么，喜欢上了啊？”
　　徐紫：“瞎说什么呢，像他那种，我想都不敢想。”
　　“出息！”钱盼盼笑了一声。
　　莘念跟在身后，没有说话。
　　她抬头，看着从树梢斑驳的阳光，听着林间虫鸟的叫声，明明是这么悠闲的环境，却总觉得呼吸不上来。
　　身上这件衣服，大到可以罩住她的大腿，也让她压力山大。
　　她像个拖着五指山的猴子，缓慢又艰难地走着。
　　走到一个上坡处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欢呼。
　　她回过头去，正好看到远处的断崖处，少年冲刺着往前狂奔，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转，咻一下落进水里。
　　好一会，水中没有任何动静。
　　她的一颗心不觉悬起来。
　　“老许，老许？”盛世豪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过了好一会，那少年带着晶莹的水珠从水中冲了出来。
　　他一回头，似乎是冲着岸上做了个动作。
　　岸上传来盛世豪的欢呼声：“老许，太他妈的帅了，赶紧再来一遍，我拍下来传网上去！”
　　“你当老子是猴呢？”
　　少年嚣张的声音隔了山谷传来，林间的少女见状，松了口气的同时，嘴角不觉微微一扬。
　　“莘念，你看什么呢？”身前忽而传来叫声。
　　莘念赶紧收了笑，回过头去。她摇了摇晕乎乎的头，说：“看到一只鸟飞过去了。”
　　钱盼盼看她红彤彤的一张小脸，笑着说：“看看你那迷糊的样子，喝醉了吧？”
　　莘念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又揉了揉脸颊，才点点头，含糊道：“好像是有点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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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恋
　　接下来半个月, 莘念一直想着将那件黑色的短袖还给许承泽，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怕被人误会，自然是不敢在学校直接给对方；在校外，对方身边又总是围绕着各种人。
　　莘念本来想着去夏青柳家碰碰运气, 可惜许承泽这段时间似乎都没有去那里。
　　又过去一周, 许承泽所在的美术部去了外地集训。
　　莘念提前并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那天清晨，她赶去学校参加每日晨跑, 正好看到美术部的大巴停在校门口。
　　人群中，许承泽永远是最出众的那一个。莘念一眼就看到他。
　　晨露未消，空气尚有凉意, 天空呈现一种深邃的蓝青色。许承泽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站在那里, 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得到利落的下颚线，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卫衣，下身穿着一条同色系短裤，白色的跑鞋，跨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 映照在那样的天色下，懒洋洋的，又有点生人勿进的冷清。
　　他上车时, 干净的脚踝微微绷起，莘念才发现, 他的脚踝上有个纹身。一串细纹, 像是什么字母。
　　来不及给她看清, 他便踏进车门。
　　过一会, 他又出现在车窗处。
　　他靠窗而坐, 虽然来送他的人不少，但是因为距离太近，莘念还是不太敢正大光明盯着他看。
　　直到大巴启动，引擎的轰鸣响起，有人叫了声“许承泽，下学期见。”，莘念才知道他们要走整个暑假。
　　一想到有将近三个多月见不到对方，她慌忙抬头看过去。
　　他靠在车椅上，不知何时将卫衣的兜帽罩在原本的鸭舌帽上，此时，整张脸完全隐藏在阴影里，只有两根耳机线从帽子里延展出来，软趴趴搭在卫衣上。
　　莘念来不及看到更多细节，大巴车就离开。
　　望着远去的大巴，莘念听到自己小声道：“下学期见。”
　　她推着车走进学校，远远就看到有人围在荣誉榜前。她想起来，今天是公布上个月月考成绩的时间。
　　此时还很早，荣誉榜前人不算多，她走过去，看到墙上贴着熟悉的四张红色大纸。
　　她下意识在第二张和第三张上找自己的名字，没有找到，这才将目光移到第一张上去。
　　倒数第一排没有，倒数二排也没有……莘念的眼神一路上移，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第一百零三名时，惊得差点叫出声。
　　确切的说，她确实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嘤吟。周围的人听到声音，纷纷看向她，她脸一热，慌忙低下头，推着车快步离开。
　　她越走越快，快到车棚时甚至跑了起来。
　　一百零三名！
　　第一名依旧是他。
　　她距离他又近了一步！
　　她的整颗心不受控制狂跳着，停好车往教室走时，甚至情不自禁跳了起来。
　　在座位上坐了好长时间，她依旧处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中。
　　她好想大声把这件事喊出来，可是她不能。她激动难捱，最后干脆从课桌里拿去纸笔，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她从未画的如此快，宛如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等反应过来时，她的后背甚至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比那次三千米过后还要累，却又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她盯着自己的画。那是一个侧影，坐在车上，戴着帽子，隔着车窗玻璃看不清面孔，却能看清胸口坠着的耳机线。
　　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将画收进抽屉。刚放好，门口响起一阵雀跃的声音：“念念，念念！”
　　钱盼盼人随声道。她拽著书包一脸兴奋冲进教室，道：“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你第一百零名，一百零三名耶！”
　　教室里原本聊天打闹的同学听了这话，立刻向着莘念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莘念有些羞涩，却还是忍不住冲着钱盼盼点了点头。
　　钱盼盼冲过来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抱着莘念站起来，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叫着：“太好了，太好了！”
　　这时候，盛世豪跨着包走进教室。见状，他一脸鄙视：“旺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考了一百零三呢！”
　　钱盼盼立刻回头冲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还有，你再叫我旺旺，我打死你！”
　　“旺旺，旺旺，我就叫！”盛世豪一脸耍无赖。
　　钱盼盼这一次难得没有去追他，而是回头道：“懒得理你，傻子，等我转班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原本一脸带笑的男生，听到这话，脸上的笑一僵，没再继续开玩笑，而是哦了一声，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钱盼盼完全没注意他情绪的变化。她抱着莘念：“太好了念念，按照你这个进步速度，马上你说不定就能去二班了。”
　　莘念满心在成绩上，也没注意到那边男生的变化。
　　她听了钱盼盼的话，心里也不禁憧憬起来。
　　她想了想，说：“我们一起。”
　　她刚才看到了钱盼盼的成绩，排名一百七十六，也进步不少。
　　钱盼盼：“那是当然的，我要是不去都对不起我这些日子每天被你和阿紫拉去图书馆学校。啊啊啊，不行，光想着我又开始累了。今天中午我一定要让我爸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念念，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们再叫上阿紫。”
　　莘念来不及拒绝，钱盼盼就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课间□□们就去找阿紫。”
　　课间操时间，她们上楼正巧碰到徐紫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下去，看样子似乎还在哭。
　　两个人奇怪她这是怎么了，赶紧追了上去。
　　徐紫一路跑进了学校花坛的一棵大树后面，接着就是一阵呜咽声传来。
　　徐紫这个人虽然算不上特别开朗的类型，但也不是个爱哭的人，两个人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
　　莘念先开口：“阿紫，你怎么了？”
　　徐紫听到好友的声音，赶紧擦了擦眼睛，回头道：“念念，盼盼，你们怎么来了？”
　　莘念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去找你，看到你……下楼。”
　　徐紫取下眼镜，擦着红彤彤的眼睛，说：“我没事。”
　　钱盼盼上前坐在她旁边：“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们说，我们帮你主持公道！”
　　徐紫摇摇头，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她泪眼汪汪，一抽一抽地道：“念念，盼盼，你们说，我是不是永远也进不了一二班了啊。”
　　莘念记得她这次的成绩，第九十七名，跟上次差不多。
　　她每一次的成绩都差不多。
　　莘念理解她的心情。前面一段时间，莘念的成绩没有任何进步时，也是焦躁难安得不行，每天晚上写完作业躺在床上都恨不得大哭一场。但是每次只要想到加一分就能跟那个人多进一步，她就会又捡起一分斗志。
　　她走到徐紫另外一边坐下，问：“阿紫，你学习是有想要去的大学，还是有其他原因啊？”
　　徐紫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半晌，才小声道：“我不知道。”
　　莘念闻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想了想，道：“等暑假我们一起报补习班吧，反正打死也就这一年了，我们再加把力。”
　　“是啊，是啊！”钱盼盼忙跟着道，“咱再努力一点。不就是考进九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补习班，开夜车，总能追上去的。至于今天，咱就化愤愤为食量，一起去我家好好吃一顿。我跟你们讲，我爸以前开餐馆的，厨艺可好了！”
　　“阿紫，你别气馁吗！”
　　两个人轮番安慰，许久，徐紫终于点头说了声好，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
　　下午上课前，莘念被数学老师老张叫去办公室。
　　因为之前的经历，莘念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老张看出她的紧张，笑着说：“莘念，别紧张。你这次成绩进步不少啊。”
　　莘念紧了紧手指，小声嗯了一声。
　　老张又道：“就是这数学，你看，你只考了七十五分。你只要再提升个五分，你这次都能进前一百名了。”
　　谁都知道，越往上爬越难，越是靠近巅峰，越是分分必争。
　　莘念其实也有点可惜。可是她的数学成绩就是怎么也提升不上去。
　　老张又说：“是还对老师有意见吗，上次那事情是老师不对，老师给你道歉了。不管怎么样，成绩是你的自己的，不能拿自己的前途来置气啊，还是说你就看不上咱数学啊？”
　　莘念没想到老张会这么想，慌忙解释：“不是的。”
　　一紧张，她的耳朵就热起来。
　　老张看到她那样子，笑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小了。老师逗你呢。我今天就是给你讲讲你错的这几道题目，很多知识其实老师都给你们讲过，不该错的啊。”
　　莘念一听这话，就开始紧张了。
　　老张给她讲了几道题，她都是绷着身体听的。
　　老张讲完，回头看到她一脸紧张，笑了下：“有这么怕老师吗？”
　　莘念：“……”
　　老张叹口气，递给她一本全新的数学资料：“这个你拿去，这段时间把上面的题目写了，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记住，什么都会辜负你，只有做的题目不会辜负你。”
　　莘念点头：“谢谢老师。”
　　老张却没有放她回教室，而是道：“你们啊，不要光想着提升成绩，还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特别是你，该多磨炼磨炼胆量。你最近进步飞快，我前几天跟校长商量了一下，今年你们高三开学的高考动员大会，你当学生代表之一，上台给大家讲讲话，顺道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努力心得！”
　　莘念闻言，人都傻了，下意识道：“老师，我……我不行的。”
　　老张却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行不行上了才知道不是？”
　　莘念还想拒绝，却听老张道：“莘念啊，以前每年的高考动员会，那都是他们一班二班的人，这一次老师好难才去给你争取到的名额，你这可是代表了咱整个平行班啊。”
　　莘念听到这话，压力更大了：“老师，我真的……”
　　老张不给她说完就打断她：“你们得多学习学习人一班的许承泽，不仅学习成绩好，还会玩，干什么都从来不怯场。你看看校内外的活动，哪一次人家不是先锋代表。要不到时候我看问问他们班老师，让他给你传授传授经验？”
　　莘念没想到这会儿还能听到许承泽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啊？”了一声。
　　老张：“忘记了，你转学过来，对他估计还不熟悉。小伙子本事大着，高一他就是新生代表上台讲话。”
　　谁想，老张话刚讲完，坐在他对面的老师就道：“是的哦，可没把校长气死！”
　　老张一脸无语：“老何，我在这鼓励学生呢，你拆我台做什么？”
　　对面的何老师：“你鼓励归鼓励，不能骗人家啊。”
　　“去去去。”老张冲着对面挥了挥手，又回头对莘念道，“总之，这个名额老师也给你争取到了，你总不能打了老师脸吧？”
　　莘念听了这话，哪还敢拒绝啊。
　　她抱着资料回到教室，钱盼盼看她一脸纠结，关心道：“念念，老张找你干什么，不会是又怀疑你吧？”
　　莘念摇摇头，说：“他让我在高三的动员会上讲话。”
　　钱盼盼一听，激动地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可以啊，念念，我到时候我把我爸相机带上，我要给你录下来。”
　　莘念小脸都皱一起了：“我哪会讲啊。”
　　钱盼盼：“怕什么，网上一搜一大堆。要不，等暑假咱们彩排彩排？”
　　莘念答应都答应了，也没办法。
　　她趴在课桌上，又想起刚才老张的话。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尽力用一种不是很在意地语气问了句：“许承泽是新生代表？”
　　钱盼盼疑惑：“突然问他做什么？”
　　莘念挽了下耳畔的头发，语气淡淡：“就是听老张说他是新生代表，上台讲话。”
　　钱盼盼点点头，说：“哦，这事啊。他中考是咱省第一，校长亲自去他家接他到咱学校来。”
　　“好像说，校长跟他爸关系不错。他爸让他顺道答应了作为新生代表讲话。”
　　说到这，钱盼盼笑了一下：“这位哥，估计是跟他爸不对付吧。上台一共就讲了两句话。”
　　莘念坐起身，问：“什么话？”
　　钱盼盼清了清嗓子，学着许承泽一脸的冷漠表情，压着嗓子道：“我是许承泽，高一一班的。我没什么好讲的，就这。”
　　“讲完他就下台了，那潇洒的劲儿，当时校长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听说还罚他扫了一个月清洁。”
　　莘念听着，先是愣了愣，接着也忍不住跟着轻轻笑起来。
　　光是听钱盼盼的描述，她已经想象到那个站在讲台上的少年，一脸不耐烦又嚣张狂放的样子。
　　她突然有点后悔，没能早点转学。
　　作者有话说：
　　多年以后，许承泽在书房教育调皮不听话的孩子：“你爸我以前热爱学习，尊敬师长，一直是同学们的榜样。再看看你？”
　　端着水果进来的莘念：“？？？”


第16章 暗恋
　　火伞高张, 知了格外疯狂叫着，这样的天气，人特别容易昏沉。
　　莘念所在的十班，每天上课时间, 老师才开始讲课, 教室里就倒下一大片。
　　大多数老师们对十班的学生要求不高, 除非碰到校领导从走廊上经过，不然一般都是视而不见。
　　莘念也困,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每次一犯困，她就用力掐自己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有一天, 她洗完澡出来, 看到自己大腿上一小块青紫，还愣了一下，但愣过之后，便没事人一样拿起英语磁带听着，一边开始写作业。
　　她这个人平时不喜争抢，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但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就会闷着头去努力。
　　赵爱莲对她的评价是：跟她爸一样，一根筋。
　　又一个周六, 莘念跟徐紫还有钱盼盼约在市图书馆一起学习。
　　才学习没多久，徐紫接到一个电话。她小声跟那边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 一脸歉意道：“念念, 盼盼, 不好意思, 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
　　她最近经常这样。莘念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不好说什么。
　　等她走了没多久，钱盼盼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念念，我们去玩一会吧？”
　　莘念看了眼自己的习题册，为难道：“等我做完这几个题目吧？”
　　钱盼盼应了声好。莘念埋头继续计算。
　　等她做完一道题抬头，发现钱盼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最近图书馆里空调开得很凉，莘念将自己随身带的外套给她披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做题。
　　不知不觉过于投入，当她再抬头时，发现窗外已经是昏暗一片，回头，旁边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她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八点多钟，赵爱莲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说自己夜班，给她留了饭菜，让她吃完早点休息。
　　再往上翻，钱盼盼几个小时前也给她发了消息：念念，我爸找我回家有事，看到你学习投入不好打扰你，我先走啦！周一回学校请你吃早餐。
　　莘念回过去一个好的，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大概是低头太久，起得又急了一点，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回椅子上。
　　扶着桌子缓了一会，她这才背起书包出了图书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雨，街道上湿漉漉的，有微凉的风吹着，空气中有股泥土的腥味。
　　她在路边停车的地方找自己的自行车，结果发现自行车被压在一辆电动车下面。
　　她赶紧跑过去搬车。
　　那电动车又大又重，她根本搬不动。
　　正为难着，旁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莘念？”
　　莘念回头，夜色下，一个大高个儿肩膀上挂着个篮球袋走了过来。
　　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商宇。
　　商宇靠近她，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我刚从那边的少年宫出来，远远看到你，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莘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这附近竟然有个少年宫。
　　她客气道：“你在这边打篮球啊？”
　　商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道：“是啊，打篮球。”
　　说完，他看了眼莘念身后，问：“车倒了？”
　　不给莘念回话，他便从莘念身边走过去，一手轻轻一提就将那辆电动车提了起来。
　　莘念想着自己刚才废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抬起电动车，脱口而出：“你力气好大啊。”
　　商宇帮莘念扶起自行车，闻言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是吗，我们教练也这么说的。”
　　莘念嗯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的扶手，说：“谢谢。”
　　“都一个班的，客气什么？”他说着，突然看着莘念的自行车道，“哎呀，链条掉了。”
　　说完，他就蹲下身去，莘念想说别麻烦了，他的手已经捏住车链条。
　　没一会，他就将链条修好。
　　他起身，笑着说：“来，试试。”
　　莘念看到他原本干净的手几乎全是黑色的机油，特别不好意思：“麻烦了。”
　　他咧着一口大白牙：“都说了，别跟我客气，赶紧试试，要是不行，得趁着这会儿还早去找人修。”
　　莘念嗯了一声，上车骑了一下。
　　还好，没有坏掉。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回头冲着商宇一笑：“没有问题。”
　　夜色下，少女的笑浅浅的，带着丝说不出的恬静。
　　商宇看在眼里，愣了一下，随即偏开头清了清嗓子，道：“那就行。”
　　虽然下过雨，但天气依旧很热。莘念停下车后，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说：“答谢你，我请你喝水吧？”
　　商宇心下一喜，忙不迭答应：“好啊。”
　　等商宇找了个水龙头洗手，两个人去了就近的便利店。
　　进去时，商宇没话找话：“这家的关东煮挺好吃的，你吃过吗？”
　　莘念经常跟钱盼盼来家便利店，她点点头：“你要是吃，我请你。”
　　商宇拍了拍肚子：“打完球还真有点饿了。你吃吗？”
　　莘念没什么胃口，摇头说自己不想吃。
　　他拿了一点关东煮，又走到冰柜前，问莘念：“莘念，你喝什么？”
　　莘念：“矿泉水就行。”
　　他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柜台。莘念拿起钱包，刚问多少钱，他已经提前递了一张五十的出去。
　　莘念赶紧道：“我来啊？”
　　他回过头又露出标准的洁白牙齿：“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请？”
　　收银的女生见状，笑着说：“你男朋友还挺会。”
　　两个人脸同时一热。莘念脱口而出：“我们不是。”
　　“我懂，我懂。”收银员显然没有想要听她解释的意思，“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其实不耽误学习就行。”
　　莘念皱了皱眉。商宇注意到她的表情，冲着收银员道：“你误会了，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
　　收银员闻言，看了他两一眼，然后道：“好吧，不好意思。”
　　等收银员找完现，两个人走出门，莘念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商宇。
　　商宇见状，忙道：“说了，不用了。”
　　莘念却说：“这瓶水我不要了，你帮了我的忙，我怎么还能喝你的水？”
　　商宇看她不像是开玩笑，从她手中抽走两瓶水的钱：“那水钱我收了，这行吧？”
　　莘念见状，这才嗯了一声。
　　商宇看到她那样子，笑了下，说：“没想到你还挺固执的。”
　　莘念被人评价，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们说好的。”
　　商宇点头：“是是，这次算我错了。”又伸手指了指商店门口的椅子，“陪我吃完？”
　　莘念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两个人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座椅前。
　　商宇吃东西，莘念就拿出手机看数学题目。
　　好一会，商宇还没吃完。莘念忍不住说：“没想到你吃东西这么慢的。”
　　商宇：“我妈跟我说，吃东西要细嚼慢咽，这样才好消化。所以你看我长这么高。”
　　莘念看他一眼：“你是说我不高吗？”
　　商宇一愣，一张脸微微泛红：“没没没，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莘念看到他那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商宇看到她的笑，一下明白过来她是故意逗他的。他不仅没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原来你还有这一面啊。”
　　莘念低头继续看手机，随口道：“说得像你了解我。”
　　商宇摇摇头，含糊道：“是没了解到这么可爱的一面。”
　　莘念没听清，刚想问他说什么，不远处的街道突然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声。
　　莘念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她以为是自己幻觉了，直到机车带着一股微凉的夜风来到店门口停下。
　　少年长腿跨在地上，取下头盔，一脸无所谓地伸手抓了下凌乱的黑发。
　　真的是他！
　　他不是要去集训三个月吗，怎么这才半个月就回来了？
　　莘念满肚子惊疑时，少年已经下车。
　　眼看着他走了过来，莘念赶紧低下头去假装若无其事扣水瓶上的包装。
　　明知道他也许看也不会看她，可还是一厢情愿怕人看到了多想。
　　“许承泽。”商宇开口时，莘念反应过来，商宇是篮球队的，许承泽经常打篮球，两个人肯定认识。
　　她头往下扎得更低。
　　许承泽听到叫声看过来。
　　商宇向他伸出拳头，问：“不是说出去集训，怎么回来了？”
　　莘念是背对着便利店入门口的，许承泽正好在她身后。
　　她听到他走近的声音，整个后背不觉绷紧，下一刻，她就感觉肩膀上轻轻一沉，他的手掠过她的肩膀，跟商宇撞了下拳头，那细微的一沉是他另外一只手上的头盔纽扣不小心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纽扣轻轻动着，像一根手指在她肩膀摩挲，她耳朵逐渐烧起来。
　　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了，下一刻，他淡淡的语气在她头顶上空响起：“有点事情回来处理。”
　　莘念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烟草夹杂着薄荷的味道，凌冽的少年气息，让她肺部灼热。
　　他的拳头很快就收了回去。
　　莘念听到对面的商宇说：“哦哦。有空一起打球啊？”
　　“再说吧。我买点东西。”许承泽低沉的声音消失在便利店电子门的那声“欢迎光临”中。
　　头盔的纽扣离开，莘念的肩膀几乎立刻塌下去。
　　她暗自呼出一口长气，然后侧过头匆匆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便利店的自动门关上，许承泽高挑的身影走向柜台。
　　她想着对方很快就会出来，赶紧收回目光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商宇一脸奇怪：“怎么了？”
　　莘念：“太晚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
　　商宇看了下时间，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莘念拒绝着，不给他再说话，快步离开。
　　商宇看着少女有些仓皇的背影，回头看到从便利店往外走的许承泽，眼神微暗。
　　……
　　“是胆小，是多虑，是不见相思，见了担惊。我以前只知道自己胆小，现在还发现自己这么别扭。”
　　莘念放下日记本，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颓丧地呼出一口长气。
　　许承泽，她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她一脸茫然躺了好久，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咻地爬起来，翻身到床边，一把拉开了床头的衣柜抽屉。
　　在一堆女士短袖中，工整地躺着一件黑色的男士短袖。
　　她前几天趁着赵爱莲不在家，偷偷把短袖洗了。
　　短袖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夹杂着薄荷的淡香消失的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身上常有的洗衣液的花香。
　　明明什么也没干，可光是看着那件黑色的短袖躺在自己的衣柜，莘念就害羞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她关上衣柜，让自己不要去看，一边又开始琢磨，得找个时间把衣服还给他。
　　几乎在同一时间，赵爱玲敲门进来，一边说：“念宝，你明天跟朋友去图书馆吗？”
　　莘念庆幸自己关衣柜门关的早。想着明天赵盼盼她们估计都不去，她道：“明天就在家学习。”
　　赵爱莲：“那正好，明天别学习了，跟我出去走走，你这一天到晚别只知道学习，也该运动运动了。”
　　莘念趴在床上：“我们学校每天早上都晨跑的。”
　　赵爱玲闻言睨她一眼：“怎么，让你陪你老妈我一起去走走都不愿意了？我跟你讲，我可是和你柳姨说好的，你柳姨听说你要去，可开心了！”
　　莘念：“柳姨也去？”
　　赵爱玲说：“对啊，说是她干儿子爸爸回来了，给在名河山开了酒店，我们一起去打麻将，游泳去。”
　　名河山是北城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山间有一家半山酒店，因为依山傍水而建，还有温泉等项目，一直是打卡胜地，当然，单价也不菲。
　　莘念却没有被酒店吸引，而是准确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干儿子？”
　　赵爱莲：“就上次咱去你柳姨家碰到的那个男孩。”
　　莘念心想我当然知道是他，却只是努力维持平静哦了一声。
　　第二天，天还未亮，莘念就起来。
　　为了不被赵爱莲看出她的重视，她洗漱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赵爱莲。
　　洗漱好后，她回到房间，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夏装都翻出来试了一遍。可不管怎么试，总是哪哪都不对劲。
　　赵爱莲在房间外催了她好几遍，她做贼心虚，不敢耽搁，挑了件跟平时不怎么穿的裙子换上了。
　　她走出房间时，赵爱莲很自然看了她一眼，看的她多少有些不自然。
　　她小心翼翼问：“妈，怎么样？”
　　赵爱莲：“就我跟你柳姨，你那么隆重干什么？”
　　“隆重吗？那么贵的酒店，我怕丢你人啊。”莘念嘴上说着，却还是回了房间。
　　“没事没事，就这样吧。”赵爱莲这样说，莘念却还是换回了平时的穿衣风格，简单的短袖搭配休闲长裤。
　　母女两人出门叫了辆计程车，在名河山附近与夏青柳汇合。
　　夏青柳一看到莘念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念念，好几天没见了，你也不去找我玩，想死我了。”
　　莘念羞涩叫了声柳姨。
　　夏青柳闻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还是这么可爱。”
　　这时候赵爱莲问：“还有人呢？”
　　莘念也在关心这个问题，赶紧张着耳朵听起来。
　　夏青柳：“人老爸好几年才回来一次，我让他们先上山去了，给他们自己聊，咱三就慢慢走上去。”
　　赵爱莲：“你那干儿子的爸爸是做什么的，这酒店不便宜吧？”
　　夏青柳：“放心吧，他爸可是有名的投资人许高义，这对人来说，毛毛雨都不算。”
　　赵爱莲由衷感叹一句：“这么厉害啊。怎么把儿子一个人丢这里？”
　　夏青柳：“他们的家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我听孩子大伯说，他爸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把他带出国去的。”
　　莘念听到最后一句话，忽然失了神。


第17章 暗恋
　　半山酒店的顶层阳台, 许承泽靠在栏杆上看着山下的人群。
　　他对面的躺椅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男人名叫许高勇，是他大伯。
　　许高勇看着许承泽，说：“承泽，待会跟你爸好好谈谈。”
　　许承泽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语气冷淡：“我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许高勇面露难堪, 片刻, 道：“你就当给大伯一个面子，啊, 听话。”
　　许承泽偏着头没有回话，棱角分明的脸颊因为用力，轻轻鼓动了一下。
　　许高勇看他那样子, 知道他上山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叹了口气。
　　他起身过去伸手拍拍许承泽的肩膀，说：“大伯知道你委屈。但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许承泽剑眉微蹙，正要说话，旁边的透明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身材高大, 白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戴一副银色细框眼镜，薄唇高鼻, 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有着些微的白丝，那些白发不仅没让他显老, 反而平添了几分不羁。
　　许承泽跟他长得非常像, 这就是许承泽亲爸, 许高义。
　　许高义端着一杯酒递给许高勇, 喊了声：“大哥。”
　　许高勇像拍许承泽那样,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谈。”
　　说着，便走到了一边。
　　许高勇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笑：“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都比爸高了。”
　　少年眉眼几不可闻一动，维持着侧头的动作，没看他一眼。
　　许高勇递过去一瓶水，说：“喝点水。”
　　许承泽看也没看一眼，一手挥开。
　　水脱手而出，砸进一边的露天泳池。
　　许高义眉目立刻一冷，抬起手，吼了一声：“许承泽！”
　　许承泽回头看着他，一脸讥讽：“怎么，想打我？”
　　许高勇见状疾步走过来。他拉了一把许高义，生气道：“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好好说？”
　　许高义的手悬在半空，良久，还是放了下去。
　　沉默片刻，他说话的声音带了些微的哑：“承泽，爸知道你讨厌爸爸。”
　　“讨厌？”许承泽嘴唇一扬，露出一抹冷笑，“你也配？”
　　“承泽，怎么跟爸爸讲话的！”许高勇拽了他一把。
　　许承泽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没有爸，这个人不是我爸。”
　　“承泽！”许高勇叫了一声。
　　许高义闻言，肩膀一塌，整个人萎靡了不少。
　　他语气低微：“承泽，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跟你道歉，爸爸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够仔细考虑考虑爸爸的提议。”
　　许承泽看到他这样，反而更加愤怒。
　　他的爸爸，是个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低头，任何困难都信手拈来的男人，从不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
　　他往前跨出一步，语气冷硬：“我说了我没有爸。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先下去跟我妈还有外婆跪着道个歉。”
　　“许承泽，混账玩意 ，怎么说话的！”许高勇伸手推了他一把。
　　许承泽往后一个踉跄，没有继续上前。
　　他偏着头，嘴唇又是一动，那笑意冷到骨髓。他说：“我一看到你就恶心，以后别来找我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
　　许高勇上前拉他，没拉住，骂了一声：“这头倔驴，不知道像谁！”
　　“大哥。”许高义叫了一声，整个人像个被吸走灵魂的空壳，往地上塌去。
　　许高勇见状，赶紧又回过身来扶住许高义。
　　许高义坐在地上，喃喃道：“大哥，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要不是我害死秀秀，承泽不会这样的。”
　　许高勇闻言，眼睛也红了：“这事情不能怪你。”
　　许高义却像是完全听不进话，重复着：“怪我，怪我。大哥，当年要不是我失手推了她一下……大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生病了。她这个人生性高傲，最不喜欢人家知道她柔弱的地方。她肯定是对我绝望了。那天，她跳下来那天，我跟承泽就在院子里。我吓傻了。”
　　“我想过的，想过去陪她。在国外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想着去陪她。”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蜷缩在那里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许高勇抱着弟弟，心疼不已。
　　他不明白，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高勇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弟弟一直是个不走心的人。因为放浪性格，没少被爸爸打过。他们一直以为他这个人不会安定下来。直到那天，他像个孩子一样，一脸兴奋跑进家，说他找到了。
　　问他找到了什么？他却不说话，只傻笑着说自己找到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
　　那个人叫忱秀，是一个名气不小的年轻画家。
　　一个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一个心高气傲的艺术家，很多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结果两个人不仅好好在一起，结了婚，一起有了一个家，还有了可爱孩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忱秀自杀，许高义接受不了这件事，躲到国外，好几次自杀被救回来……那一年，许承泽只有五岁，他亲眼看到爸爸推倒妈妈，看到妈妈从楼上跳下来。
　　那些年，他天天做噩梦，梦里总是喊着让爸爸不要打妈妈，让妈妈不要走。
　　许高勇带他看了好多医生，一直不见好，直到有一天，他高烧到几乎脱水，等醒来后，不再总是喊着要见妈妈，只是从那时候开始，许高勇发现这孩子慢慢变了。
　　变成了一个不太喜欢应对感情的人。
　　许高勇好几次因为他的冷漠教导他，结果都是以吵架结束话题，更别说当年的事情，那是一句都不能提的。
　　许高勇叹了口气，抱着弟弟，硬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
　　开心？他终于可以跟家人一起生活了；伤心？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难过？那些话还来不及说出口……莘念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上山的，好像每走一个台阶，就会多一分煎熬。
　　他们进到酒店，一个身材高高，白白胖胖的男人迎接他们。
　　这人是许承泽的大伯。
　　一碰面，夏青柳问：“阿泽他们呢？”
　　许高勇皱着眉叹了口气：“刚跟他爸吵了架，不知道跑哪去了。”
　　莘念闻言，心儿一紧。
　　她立刻道：“妈，我想出去一个人逛逛。”
　　赵爱莲说：“你这孩子，我们才进来，你等一会再出去。”
　　莘念却一秒也等不了：“我就出去逛逛。”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去。
　　“莘念，莘念？”赵爱莲的叫唤在身后响着，伴随着夏青柳的一句，“没事，人孩子跟我们大人在一起也没啥玩的，这山上项目还挺多，就让她自己玩吧。”
　　……
　　莘念跑出酒店，望着外面的景物，忽然有些迷茫。
　　她不知道去哪里找许承泽。
　　想了想，她觉得许承泽应该不是那种会躲到哪个角落伤春悲秋的人，干脆直接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有人上山，有人下山，大多数人都是走走停停，只有莘念一个人脚步匆匆。
　　她花了最快的速度下山。此时刚过十点，游客正多。
　　她隔着人群四处张望，努力寻找那个身影。
　　天气越来越热，没一会她就汗流侠背。
　　其实她也不知道找到对方能干什么。
　　他们又不熟，她也不太敢主动跟他讲话，但听说他跟他爸吵架了，她就想着他可能心情不好，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找到他。
　　终于，还是被她找到。
　　在山下一条商业街的一个店铺前，他跨在机车上，双腿弯曲着踩在地上，侧头打着电话，眉眼如常，似乎并没有不开心。
　　莘念走到一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
　　她看着他打电话，心想，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
　　这样想着，她胆子都变大了一点，看得正大光明，都不怕被他发现。
　　不过商业街上人来人往，他也不会注意到她。
　　他挂了电话，侧着头看了眼路边的招牌，似乎有刹那的放空。
　　莘念又想起来第二次见他的场景。
　　是在另外一座山上。他昂头看着天空，当时的表情跟现在很像。
　　满脸放空，冷淡，但似乎又透着股落寞。
　　家里有钱，长得帅，身边从不缺人，人人羡慕他，嫉妒他，喜欢他，谁能想到，这样的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莘念一厢情愿的认为不会有人发现他这样的一面。这是她一个人发现的，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每次只要这样想着，莘念就会觉得，自己跟其他人多多少少是有点不一样的。
　　莘念望着对面的少年，突然想试一试，试一试让他真正笑起来。
　　她第一次想到就行动，快速起身，四处看了看，然后向着街道另外一头跑去。
　　她跑了好远才看到一家烟酒店。
　　她进去说自己买烟，老板一脸奇怪看着她：“给谁买的？”
　　她撒了个谎：“给我爸爸。”
　　老板没有怀疑，问她买什么牌子的。
　　她看着抽屉里五花八门的包装，一下傻了。
　　原来香烟还有这么多种类。她一脸疑惑：“哪个牌子好抽一点？”
　　老板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知道你爸爸平时抽的什么烟？他来让你买烟没告诉你买什么牌子？”
　　莘念耳朵发热，随手指了一个包装盒看起来好看的：“就是这个。”
　　老板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怀疑：“你爸爸平时抽女士烟？”
　　莘念‘啊？’了一声，面红耳赤，硬着头皮道：“是的，他就爱抽女士烟。”
　　老板虽然心下怀疑，却还是将烟拿出来递给她。
　　她慌忙付了钱，一把抓过香烟，回身时，听到老板说：“小姑娘，看你挺乖的，可别学着人抽烟，不是什么好东西。”
　　莘念眼泪都要出来了，慌忙道：“谢谢，真不是我抽。”
　　说完，她埋着头快速跑了出去。
　　一连跑了好远，她才停下来。
　　想起老板刚才的话，又看着自己手中紫粉色的香烟盒，她忍不住笑了下。
　　有游客从她身边走过去，她赶紧收了笑。
　　她向着许承泽的方向走去，一边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开始在手上翻转。
　　香烟在她小巧的手上出现，消失，消失又出现……她越走越快，越快整个人越控制不住地激动。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讲话。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跨在机车上的身影。
　　她开始打起腹稿，待会怎么跟他开口才会不那么尴尬。
　　“嗨，许承泽，好巧，在这遇见你。”
　　“许承泽，你怎么在这。”
　　“许承泽，你记得我吗，我是莘念。我给你变个魔术吧，虽然你也会。”
　　— —
　　她思考了无数句话开场白，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他时，机车突然发出一阵轰鸣。
　　“许……”她想喊住他，但他俨然听不见。
　　黑色的机车犹如一只凶猛的动物冲了出去，等莘念跑过去时，那车在前面的一个拐角拐了个弯，然后消失不见。
　　莘念气喘吁吁，直接傻在原地。
　　好久，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低头忘着手里那盒香烟，落寞一笑，眼睛却不觉酸涩起来。
　　……
　　期末考试前，莘念每次去水房打热水时，总是能够听到女生们讨论起许承泽。
　　大多数讨论的话题都是他要出国了，说到最后，总会忍不住可惜，学校里再也见不到像他这种级别的帅哥。
　　每每听到这样的讨论，莘念总是会情不自禁一阵失神。
　　她的短袖还没还给他呢，以后恐怕是没机会还了吧……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钱盼盼一脸兴奋跟莘念讨论暑假要去哪玩。
　　可惜莘念早已答应这个暑假要和赵爱莲去看望外婆。
　　莘念外婆家在南方沿海的小城。
　　赵爱莲办完离职，暑假开始的第二天就带莘念坐上了南上的列车。
　　动车转船，最后还要坐一段时间大巴，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外公骑着一辆三轮车来车站接她们。外婆前些年换上阿尔兹海默，怕外婆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外公还载上了外婆。
　　莘念一看到外婆，就一头钻进外婆怀里。
　　外婆不暇思索，笑着叫她：“花花。”
　　花花是赵爱莲的小名。
　　赵爱莲听着，眼睛一红，说：“妈，我才是花花，这是你孙女念丫头。”
　　外婆盯着赵爱莲看了一阵，又盯着莘念看了一阵，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莘念：“念丫头，吃糖。”
　　以前外婆清醒时，每次只要莘念一过去，她总能从口袋里掏出各种吃的给她。
　　莘念看着外婆手里的糖，一下没忍住哭了起来。
　　刚开始是因为外婆哭，后来又因为这些日子的憋屈。
　　她以前跟外婆无话不谈，她好想问问外婆，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总是这么累，却又让人不想放弃。
　　但显然，如今的外婆已经给不了她答案。
　　那个暑假，莘念一直待在海城。早上她就跟着外公的渔船出去打鱼，白天，她就躲在家里学习，等太阳没那么热了，她就骑着外公的三轮车，载着外婆在海城转悠。
　　她时常会在看到海岛苍蓝色的天空和乳白色的云朵时想，要是日子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个学校已经没有他的日常。
　　可人生步履，总是不停。转眼开学的时间就到了。
　　外公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依旧是用三轮车载着莘念母女以及外婆去车站。
　　莘念万分不舍地跟外婆外公道别，车上时，莘念听到赵爱莲感叹了一句，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外婆，她一下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赵爱莲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故意道：“越来越爱哭了。以后结婚可得找个会逗人开心的。”
　　莘念边哭边道：“我才不要嫁人。”
　　赵爱莲：“不嫁人干什么，出家当尼姑？”
　　莘念说：“当尼姑就当尼姑。”
　　反正我喜欢的人别说是逗人开心，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赵爱莲笑骂道：“傻丫头。”
　　莘念没回话，躺在她妈肩膀上，直接哭得晕睡过去。
　　等睡醒，她们又回到北城。
　　开学那天，赵爱莲有个面试，莘念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报道。
　　昨天晚上，钱盼盼听说莘念回了北城，就给她发了消息，叫着今天校门口集合。
　　莘念到了学校，就在校门口等钱盼盼。
　　跟那些兴奋打闹进学校的人不同，她整个人嫣嫣的。
　　她站在学校那面爬满绿植的墙边，发信息问赵盼盼怎么还没到，对方回她消息：快了快了。
　　这时候，耳边突然有人说起那个熟悉的名字，莘念愣了愣。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想他。莘念这样想着，却听到讨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喊了声：“老许，早啊。”
　　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却还是不受控制回头看过去。
　　只一眼，她便傻住。
　　红墙对面，那少年穿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踩着风火呼啸着冲到她面前的不远处，伴随着一声咯吱响，车一个漂亮甩尾停在她面前。
　　晨风合着清晨的阳光而来，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一对永远写满嚣张的眼睛。
　　他长腿抵着地，冲着她的方向肆意一笑，语气痞气又带着一丝调笑：“怎么，你以为再也见不到小爷我了？”
　　这是……在跟她讲话？
　　惊喜，不确定，以及一丝丝的不可思议……那一刻，莘念被无数复杂的情绪裹挟，呆傻在原地完全不知动弹。
　　直到肩膀被人一撞，盛世豪从她身边跑过去一把抱住许承泽，大喊着：“操，老许，老子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滚开！再抱老子收费了啊。”少年薄唇微扬，笑得负气。
　　“收费就收费，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我也愿意，许爷，你开个价吧。哥几个凑一下。”一群男生围拢过来。
　　他将自行车交给盛世豪推着，一边道：“就你们？做梦。”
　　少年们伴随着一阵笑走进学校。
　　莘念望着那个被人群簇拥着的高挑背影，反应过来，对方刚才不是在跟她讲话。
　　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心。
　　他没走。
　　她可以找机会还他衣服了。
　　作者有话说：
　　许承泽：所以，我是爸爸？
　　莘念：……
　　许承泽：我抽女士烟？
　　莘念：……


第18章 暗恋
　　一周后, 高三动员会如期举行。
　　莘念早早就起床。赵爱莲听说她要在大会上讲话，特意给她编了头发，化了个淡妆。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莘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妈, 会不会太夸张了？”
　　赵爱莲：“哪里夸张了, 我宝贝女儿第一次上台演讲, 当然要好好准备。等会妈再去买束花。”
　　今天的动员会，家长们也得参加。
　　“妈！”莘念一副求放过的表情。
　　在她一番祈求下, 赵爱莲这才放弃了买花的想法，改为晚上她回来，给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莘念要找老师报道, 在赵爱莲前面出的门。
　　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好几个人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弄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她低着头快步走着，没一会，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她回头，看到钱盼盼。
　　钱盼盼看到她，立刻道：“念念, 你今天很不一样啊。”
　　莘念耳朵一热，轻轻捂着脸：“这么明显吗？”
　　钱盼盼估计没明白她的意思，说：“是啊, 眼睛更亮更大，皮肤也更白, 这小脸也更精致了。”
　　莘念小声道：“我妈给我画的。”
　　钱盼盼这才明白过来, 一脸惊讶：“我完全没看出来, 阿姨这手法厉害啊, 我要让她教我。”
　　莘念说：“可以啊, 你中午跟我回去吃饭，我让她教你。”
　　“就这么说定了！”钱盼盼道。
　　两个人进到教室。张老师又把莘念拉过去交代了几句话，接着就让学生们去礼堂集合了。
　　没多久学校礼堂就被学生和学生家长挤了个水泄不通。
　　根据安排，莘念要先去后台准备。
　　她一边往侧厅走，一边默默背着自己的演讲稿，紧张得不行。
　　刚走到侧厅门口，有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主动上来跟他打招呼：“你是莘念？”
　　她不认识对方，嗯了一声回应。
　　那男生说：“我叫马飞，是二班的代表。”
　　莘念点点头，说：“你好。”
　　马飞盯着她看一阵，然后说：“你挺厉害啊，一学期进步这么多。”
　　莘念一脸不好意思：“我距离你们还好远呢。”
　　马飞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你还跟我们比啊？你一个十班的，能考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能跟我们比。”
　　莘念没想到对方说话这么直接，愣了一下。
　　对方又说：“不过也说不好，像你们这样的学生，平时成绩很难保持的。”
　　莘念第一次因为人家两句话就生气，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她刚想要反驳，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马飞背后响起：“滚开。”
　　马飞脸色一冷，回头准备骂人，结果看到来者，直接僵住：“许……承泽？”
　　说话间，他乖乖让开了位置。
　　许承泽看也不看他一眼，双手抄着口袋就往前走。
　　莘念见状，也往旁边走了一步，移开位置。
　　许承泽的眼神轻轻扫过她，没有停留，直接走过去。
　　这时候马飞道：“许承泽，这是演讲后台，你又不上台过来干什么？”
　　许承泽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冷的：“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你……”马飞脸色僵硬，却又不敢再开口。
　　“傻逼。”许承泽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侧厅。
　　马飞小声骂了句脏话，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莘念，这才一脸愤愤走进侧厅。
　　莘念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念念，念念。”
　　莘念循声看过去，发现钱盼盼躲在一个音响后面冲着她招手。
　　她走过去，钱盼盼蹲在那里神秘兮兮道：“身体低下来一点。”
　　莘念听话地弯下腰。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支小小的兰花，轻轻插在莘念白色衬衣的口袋处。
　　“真好看。”她说。
　　莘念耳朵一热：“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钱盼盼：“怕什么？我刚看到别班的代表都化了妆，还有的校服都改了。”
　　莘念不知道还能这样。她看着胸口淡紫色的小花，不自禁一笑，说：“盼盼，谢谢你。”
　　钱盼盼：“你跟我客气什么啊。”
　　正好广播里主持人让大家赶紧找位置坐好，安静下来，钱盼盼冲她挥挥手：“赶紧去准备吧。加油啊，念念。”
　　“好，加油。”莘念冲她用力点点头，看着她跑向观众席，这才转身往侧厅走去。
　　进了侧厅，她看到许承泽靠在一个椅子上，旁边一个男生在跟他讲话。
　　莘念认出来，那个男生叫方响。
　　之前莘念去五楼时，经常看着对方跟许承泽玩在一起，对方好像是全年纪第三名。
　　因为莘念一直站在门口，有几个同学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不自然低了低头，快速找了个地方坐下。
　　侧厅不大，仔细去听就能听到各个方向聊天的声音。
　　莘念听到方响说：“老大，你不是去天台睡觉了吗？”
　　许承泽声音带笑：“老何全校抓人，今天每个人都必须来参加这破会。”
　　方响哈哈哈笑着，说：“老何就是老何！不过还得是你啊老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何打死也不会想到你躲这来了。”
　　许承泽浅浅一笑。
　　方响又问：“昨晚晚上你们赢了吧？”
　　许承泽的声音极度嚣张，“三局三盛，给对方打的乖乖叫爹。”
　　方响：“哥，你是这个。我好后悔啊，昨天我妈一直守着我，我都不敢出家门！对了，对面不是说还有职业玩家吗？”
　　许承泽：“有什么用？”
　　方响：“哥，周末教我打游戏吧？”
　　许承泽：“没空。”
　　方响：“哥，你是我亲哥！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两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学生主持人进来道：“校领导开始讲话了，待会要发言的学生代表过来做下准备。”
　　莘念一听这话，赶紧收回注意力，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演讲稿上。
　　校领导的讲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莘念一直站在上台的地方听着，到领导结束讲话，她匆匆往身后瞥了一眼，发现许承泽已经不在后台了。
　　倒是方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注意到她回头，笑着说：“你是莘念吧？”
　　周围站着的几个学生立刻向着莘念投来打量的目光。
　　莘念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对方灿烂一笑，说：“可以啊，你这势头，马上就到一班了吧。”
　　莘念一下不知道怎么回话，站在旁边的马飞嗤了一声：“方响，你平时拍许承泽马屁就算了，怎么连十班人的马屁也拍啊。”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笑声。
　　方响却不恼，只冲着对方道：“看看你那嫉妒的嘴脸。是谁以前为了接近我承哥，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出卖来着，可惜了，我承哥最讨厌没骨气的人。”
　　刚才的笑声更大。
　　马飞脸都绿了：“你？”
　　“我什么？”方响一脸鄙视看着他，“人都不会做，就在这学人装逼？”
　　“你他妈！”马飞骂了句脏话。方响显然也不是善茬，冲上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冷着声道：“谁他妈呢，你想死吧？”
　　马飞比方响矮了好多，整个人被提着，脸咻一下红了。
　　眼看着两个人要打起来，站在一边的女主持压着声叫道：“马飞，方响，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方响，放开，校领导还在讲话呢，你是不是想被处分！”
　　方响闻言放开了手，只是松手时顺力推了对方一把。
　　马飞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方响的眼神全是鄙夷：“垃圾。”
　　马飞估计还是有点怂他，铁青着一张脸，咬着牙硬是没再说话。
　　莘念吓了一跳，想着刚才方响也是为了她，满脸歉意：“抱歉。”
　　方响倒是特别开朗，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你也别介意，有的人就嘴贱，你本来就考的好。加油，我看好你。”
　　莘念面对对方毫不吝啬的夸奖，羞涩又感激。
　　她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方响冲她挥挥手，往前走去。原来是校领导结束了讲话，现在到了学生代表讲话的时间，方响是第一个上台的。
　　莘念看着阳光的少年走上台，一脸自信说着学习的经过，说着鼓舞的话，虽然知道对方完全是套的公式话句子，却还是备受鼓舞。
　　许承泽身边的人，总是让她发现，他该是值得被喜欢，才能吸引到这么多优秀又豁达的朋友。
　　很快，讲话的人就到了莘念。
　　她上台时，下面的掌声格外的响亮。
　　她代表的是整个平行班，而平行班的学生又是最多的。
　　她上台之前还有些紧张，等真正站上去后，才发现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恐怖。
　　就好像，她总觉得有些同学很吓人，等真正接触了，才发现，还是可爱的人多。
　　她的演讲主题是：《我的自白书》。
　　是一篇真挚的自我剖析。
　　演讲的最后一句话，她说：青春期过半，才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挥一挥仙女棒就将你变得优秀的事情，因为不知道下一刻会是怎么样，所以，只想在这一刻尽力将自己变得最好。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她浅浅一笑，说着谢谢。
　　其实还有后半句，她没有说：虽然我羞怯，自卑，懦弱，时常会想着放弃，但就是这样的我，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你，也会变得勇敢一些。
　　莘念走下台，方响冲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你这语文比我强多了！”
　　她习惯性害臊一笑。
　　没想到好几个同学都围了过来，说她讲得不错，弄得她更不好意思了。
　　莘念讲完，学生代表讲话就结束了，下面是表彰环节。
　　这时候主持人突然跑了进来。
　　她看一眼休息室，接着快步走到莘念身边，问：“莘念是吧，能不能帮个忙？”
　　莘念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说：“帮忙拿奖状的司仪拉肚子，你待会能不能帮我们拿一下？”
　　莘念下意识道：“我不会啊。”
　　莘念：“没事没事，就是拿个盘子端着就行，很简单的。”
　　说着，她便拽着莘念往一边走去，开始交代莘念待会的过程。
　　莘念整个人都还是蒙的，就这样被她赶鸭子上架。
　　那边男主持开始催促女主持上台，女主持快速说完流程后，问莘念：“听懂了吗？”
　　其实确实不难，莘念点点头。
　　她松了口气，说：“帮忙帮到底，奖状在那个房间，你帮我拿一下，我要上台了。谢谢。”
　　说完，她便快步走上了台。
　　莘念在原地愣了一秒，要拒绝已经迟了，只能认命。
　　她转身走进一边的小房间。
　　这是个暗房，莘念没找到灯的开关，只能借着外面的光看了一眼。
　　奖状就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房间太暗了，她有点害怕，几乎是冲过去，刚要拿起奖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异响。
　　她本来就处在害怕中，此时整个人一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柜子上的一根棍子，回头就要打，下一秒，棍子被一只漂亮的手稳稳接住。
　　她慌忙抬头，对上一对黑色的眼睛。
　　因为眼神熟悉，害怕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张。
　　许承泽嘴角一动，啧了一声，说：“下手还挺狠。”
　　莘念个子比许承泽矮了好多，刚才就是下意识往后一挥。听了对方的话，她才注意到自己挥去的方向正是对方不可描述，脸蹭一下就热起来。
　　“对……对不起。”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谁知道许承泽却道：“这就行了？”
　　“啊？”莘念一脸不知所措。
　　许承泽：“我这刚睡的好好的被你吵醒了，还差点被你废了，对不起就行了？”
　　莘念听到他毫不避讳的言语，耳朵发烧。
　　她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那边确实有个长长的躺椅，他刚才估计就是躺在那里休息。
　　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怎么办？”
　　许承泽本来还想逗一逗她，看她这么老实，突然失去了兴趣。
　　放开棍子，他转身重新躺回椅子上。
　　莘念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脸不解看着他。
　　这样看了一会，直到男生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再看要收费了。”
　　莘念这才快速醒过神，抱起奖状跑了出去。
　　颁奖典礼已经开始。
　　这时候主持人刚报出第一轮表彰的同学。莘念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刚才的事情，按照主持人先前已经拟好的奖状顺序拿出一部分走到了舞台。
　　接下来，她便跟在校领导身后，每到一个同学身边，她就抽出属于对方的奖状，然后再由校领导颁给对方。
　　一连颁过好几轮，莘念还是有些失神，以至于她都没有仔细去听主持人报的名字。
　　颁着颁着，她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一抬头，正好又撞到那一对熟悉的眼睛，尾梢微微上扬的黑色眼睛。
　　真的是他！
　　许承泽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错愕。他微微弯身，几乎跟她面对着面，下一秒，属于少年的低沉声音带着淡淡的薄荷味道传过来。
　　他说：“怎么，我不像会说谢谢的人？”
　　校领导已经走开，许承泽说话的声音又快又低，其他人的视角，只看得到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下女生，还以为他是像其他学生那样向对方致谢，只有周围的同学听到了男生那句明显的调笑。
　　他们纷纷不可思议看过来。
　　莘念心虚的不行，只觉得周围甚至身后那些观众席上的人全都在看着她。
　　她如芒在背，匆匆回了句没有，就快速跑开，最后还没错过男生那一声笑。
　　轻轻低低的一声笑，直笑得她脖子上的皮肤都粉红一片。
　　作者有话说：
　　今天人有点不舒服，更的晚了点，不好意思。高中部分还有一点就要结束了。感兴趣可以点进专栏收一下其他的预收或是看看完结文哦。


第19章 暗恋
　　莘念作为平行班代表, 在动员会上演讲的事情引发了一波小小的讨论。
　　不知道谁拍了一张她站在台上演讲的照片发到了学习论坛。
　　白色衬衣搭配百褶裙校服的少女，站在演讲台上，小小的一只，背脊却格外挺拔。她的一头黑发简单扎着, 白净的小脸一览无遗。照片拍下时, 她正好抬头看过来, 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丝丝迷茫，有种莫名的可爱感。她胸前的口袋还插着一朵淡紫色的兰花, 又给她平添了一丝清冷。
　　论坛里立刻对她展开了一波讨论。
　　大约就是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学校还有这么可爱的女生；乍一看算不上惊艳，越看越有味道云云……
　　钱盼盼将那些评论一一读给莘念听。
　　莘念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讨论自己的长相，特别不好意思。
　　她捏着发烫的耳垂, 一脸祈求看着钱盼盼：“别念了。”
　　钱盼盼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念念, 你都在那么多人面前演讲过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啊。”
　　莘念趴在课桌上。或许是江南自古以来的习惯吧，老家的人说话总是留着几分余地，她打小就习惯了那种含蓄的表达。转学过来，每次面对同学们毫不避讳的直球，她都会忍不住羞臊难安。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时候钱盼盼又惊呼一声：“我去。”
　　她忙问到：“怎么了？”
　　钱盼盼将手机举在她面前，说：“你自己看。”
　　莘念看到她手机上的画面，愣了一下。
　　画面上也是一张照片。拍的是领奖台上, 她站在许承泽对面的瞬间。
　　照片里，她低着头, 许承泽站在她对面微微弯身看着她, 嘴角带着一抹淡笑。
　　乍一看, 就好像许承泽在跟她说着什么调情的话, 而她因为害羞, 低下了头。
　　照片下面紧跟着同学们的讨论：
　　“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还挺配的吗？”
　　“配啥啊，许承泽的女朋友你又不是没见过，哪个不是浓颜系好身材的那种，这种对他来说明显太寡淡了。”
　　“人有时候总得换换口味的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能不能尊重一下人家女孩子？”
　　“我去，好多人想跟许承泽攀上关系都没这机会呢，怎么就不尊重了？”
　　“你就知道人家愿意？”
　　……
　　后面的讨论莘念看不到了，因为钱盼盼收起了手机。
　　钱盼盼一脸担心看着她：“念念？”
　　莘念一脸疑惑回望着她。
　　钱盼盼：“你脸色看不起来不太好，生气了？别放心上啊，这些人就是乱嚼舌根。”
　　莘念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没放心上。”
　　钱盼盼看她笑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两个别班的男生走进教室。他们直接来到莘念面前，其中一个胖胖的男生道：“莘念是吧，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莘念傻了。她人生头次面对人家的告白，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她说：“对不起。”
　　那人：“怎么，不喜欢我啊，那我兄弟怎么样？”
　　莘念没想到对方这么随便，皱了皱眉，说：“我现在还是学生，以学业为重。”
　　男生脸色流露出一丝嘲讽：“你们十班的，还这么爱学习的啊？”
　　“什么意思啊，十班的怎么了？”钱盼盼站起来道。
　　男生看了一眼钱盼盼，忽地一笑：“你看起来也不错，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话音未落，他尖叫跳了起来——有人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
　　“他妈谁啊？”他骂着脏话回头，看到来者，脸色一僵，“盛世豪？”
　　盛世豪将一本书卷成筒，拿在手里边敲边道：“你他妈当我们班男生都死了是不是，就这样闯进来？”
　　那人立刻道：“盛哥，咱闹着玩呢，你别介意，别介意！”
　　“赶紧滚，下次让我再看到你们来我们班，别怪老子不客气！”他说了一句，那两个人灰溜溜跑了。
　　等人走后，盛世豪歪着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接着冲着钱盼盼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旺旺，刚有没有被我的英勇身姿帅到？”
　　钱盼盼耳尖微红，嘴上却道：“呕，吐了，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
　　盛世豪难得没有跟她斗嘴，而是一手提了个凳子过来，反着坐在她们对面。
　　他趴在椅子靠背上，说：“跟你们商量个事呗？”
　　钱盼盼坐下来，想也不想就道：“免谈！”
　　盛世豪皱着脸：“旺旺，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这样对我？”
　　钱盼盼：“谁跟你交情了？”
　　“无情！莘念同学，我跟你商量？”盛世豪突然转移目标。
　　莘念还沉浸在这两个人斗嘴的欢快中，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盛世豪：“怎么样，爽快点啊。”
　　莘念来不及回话，钱盼盼就将她往自己肩膀下一揽：“你少在这欺负我们念念啊！”
　　盛世豪：“我怎么就欺负了？我真的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事情对你们来说绝对有利无害。”
　　钱盼盼看他一脸认真，终于还是松口：“什么事情，我可跟你讲了，违法犯罪违反校规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盛世豪说着，顿了顿，突然有些不自然，“就……以后你们学习，顺道带上我呗？”
　　“啥？”钱盼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盛世豪脸色微红：“我说，以后学习带上我。”
　　钱盼盼一脸不可思议：“念念，我没听错吧，这家伙说他要学习？”
　　盛世豪挠了挠头发：“我怎么就不能学习了？我虽然是体育生，也要考文化课的好不好？”
　　钱盼盼一脸警惕：“豪狗，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你别在这给我们闹着玩。我是无所谓，我们念念可是要考高分的。”
　　盛世豪：“你少瞧不起人。我认真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还给你们带了东西来。”
　　说着，他将手中那本书摊开放在莘念和钱盼盼前面，一脸的洋洋得意：“我许哥的练习册，一手的学习资料！”
　　书页翻开，露出少年的笔迹，笔走龙蛇，又不失干净。
　　“念念，你觉得怎么样？”钱盼盼撞了撞莘念。
　　看来这家伙真不只是说说。
　　莘念盯著书桌上的练习册看了好一会，没忍住点头答应：“可以吧？”
　　她觉得自己跟姜太公鱼钩下的鱼一样，只要鱼饵跟许承泽有关，一钓一个准。
　　从这之后，他们的学习队伍，就换成了莘念，钱盼盼，白小天，以及盛世豪。
　　徐紫这一学期开始，几乎都不跟他们一起学习了。
　　确切的说，是跟他们不怎么联系了。
　　刚开始，莘念每次学习问她去不去，她还会回一句不好意思去不了，后面莘念再发消息，她都不回了。
　　莘念每次去五楼，也几乎碰不到她。
　　有一次，莘念在学校撞见她。发现她跟九班的几个女生玩在一起。她取下了眼镜，画着妆，校服也改掉了。莘念差点没认出她来。
　　莘念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只是看了莘念一眼，就跟着那群伙伴快步离开。
　　莘念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拉着钱盼盼去五楼堵过她一次，结果她让她们不要找她了，说跟她们玩特没意思。
　　钱盼盼听了这话气死，直接拉着莘念回了四楼。
　　莘念不明白，去小溪一起玩仿佛就在昨天，那时候她们还许下承诺，说以后也要一起玩，怎么这才短短一个暑假，就完全变样。
　　后来，她读到一本书。书里写，青春期的友谊，总是坚定又脆弱，可能什么不用做就维持了一辈子，也可能只是一次日升日落，就渐行渐远。
　　她突然好难受。
　　那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好像学习都没以前有劲了。
　　钱盼盼看出她的异样。
　　那天，因为下雨，她们的体育课被安排在教室自习。
　　钱盼盼趁着老师去办公室的间隙，拉着莘念跑了出去。
　　莘念不知道钱盼盼要带她去哪里，还是下意识跟着她一路狂奔。
　　她们牵着手冲下楼，冲进大雨，一路跑过学校的林荫道，进到了食堂。
　　食堂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只有一个阿姨在里面拖地，看到她们，问：“同学，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看来这里也不安全。”钱盼盼说着，又拽着她钻进雨里，最后两个人冒着雨跑进了车棚。
　　大雨打着车棚噼里啪啦响，远处学校的大树变成一片朦胧的阴影。
　　钱盼盼拿出手机，在那里一通按。
　　莘念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盼盼，你干什么呢？”
　　钱盼盼：“等着。”
　　莘念虽然满肚子疑惑，却还是乖乖等在那里。
　　等了一会，一个人快步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莘念一眼认出来那人是徐紫。
　　徐紫走进车棚，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看着她们，问：“找我什么事？”
　　钱盼盼握了握莘念的手，才开口道：“阿紫，你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
　　莘念愣了一下。她感受到钱盼盼细微的颤抖。
　　以前，她一直觉得钱盼盼是个风风火火，极其勇敢的人，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在面对某些事情时，对方也会害怕。
　　她也不自觉紧了下钱盼盼的手。
　　徐紫站在对面，也愣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瞥了眼她们牵在一起的手，露出个有些讽刺的笑：“我们不是就一直只是一起学习一下吗，你们两个人关系更好吧？”
　　“阿紫，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钱盼盼道，“你知道因为你不去学习，这段时间念念多担心吗？以前我们都偷懒，要拉着她玩她都不玩的人，现在动不动就发呆，还有，我要是不把你当朋友，谁他妈冒着大雨跑出来？”
　　徐紫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然后道：“那谢谢你们啊。那我也实话实说了，你们一个小公主，需要人哄着，一个又太直，总是伤了人自己不知道，跟你们做朋友真的特别累。”
　　一声雷响，轰隆的雨水势要将车棚砸塌。
　　莘念盯着对面的人，第一次开口，声音在细微颤抖着：“你认真的？”
　　徐紫：“不然还能开玩笑不成？”
　　莘念感觉喉咙哽了一下。好半天，她点点头，说：“知道了。”
　　说完，她牵着钱盼盼离开。
　　走了一会，突然就走不动了。
　　她回头看着钱盼盼。钱盼盼也看着她，片刻，钱盼盼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钱盼盼是莘念认识的人里面最乐观的一个，那还是莘念第一次看她哭，哭得伤心欲绝，整个世界的大雨都压不住她的哭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莘念擦了把眼睛，说：“盼盼，我会努力学习，你要来吗？”
　　钱盼盼哭着点点头，说：“我会去的，念念，我一定会去一班找你。”
　　莘念闻言，蹲在她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那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周才停。
　　听说南方下得更久，电视上天天在报道抗洪救灾的新闻。学校里还因此组织了一场捐款。
　　捐款过后没多久就是十一长假，长假前，学校举行了一次月考。
　　等假期结束后，莘念在红榜第一张的前半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从高二到高三，她花了一年零一个月的时间，终于以全校第四十五名的成绩，成功进入一班。


第20章 暗恋
　　莘念跟钱盼盼道完别, 被老张亲自送到一班去。
　　一路上老张不停叮嘱莘念，虽然去了一班，但是学习依旧不能放松，最后大半年, 一定要拼尽全力。
　　莘念想起自己要去一班的初衷, 多少有些心虚。
　　一班门口, 班主任何老师等着他们。
　　老张看到何老师，说：“这么好一个苗子, 你别给我糟蹋了啊！”
　　莘念听到这话，鼻子一酸，生出一股不舍。
　　这段时间, 老张在学习上帮了她不少, 不然她也不会进步如此明显。
　　她叫了一声：“张老师。”
　　老张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努力，后面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到四楼问我。”
　　何老师道：“你这话说的，现在莘念是我们班学生，有什么不懂的当然问我。到了我何平之班级的，那只要不是自己乱来, 哪个不是半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
　　老张：“听到没，莘念，加把油。”
　　莘念冲着老张点点头, 一脸认真地说：“老师，我会加油的。”
　　与老张道别, 莘念跟着何老师走进教室。
　　虽然一班每个月进进出出学生早已是常事, 但是有新同学, 大家难免多看几眼。
　　莘念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识低下头。
　　站在她身边的何老师道：“这是我们班新同学, 莘念，大家掌声欢迎。”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何老师也没说什么，只是指了一个方向，道：“莘念，你先坐那边，之后我们会调位置。”
　　莘念嗯了一声，低着头往何老师说的方向走去。
　　一班只有四十五名学生，课桌跟课桌隔开，没有所谓的同桌。
　　莘念走了几步，一条长腿横在走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不用抬腿去看也知道这条腿是谁的。早在刚才何老师往这个方向指时，她的心跳就开始加快。
　　她来一班好多次，无论一班换过多少位置，许承泽永远都是坐在后面靠窗的位置。而何老师指给她的位置，好巧不巧，就在他后面。
　　莘念匆匆抬头看了一眼，男生趴在课桌上睡着觉，一只手伸出来垂在课桌旁边，格外修长。
　　莘念犹豫要不要跨过去，何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承泽，还睡觉，都高三的人了，有没有一点自觉！”
　　许承泽动了一下，一手撑起脸，坐了起来。刚睡醒的眼睛往着莘念的方向瞥过来，透着天然的淡漠，看得莘念心脏莫名一缩。
　　她默默紧了紧握著书包背带的手，他倒是一脸平静，看了她一眼后，就将腿收了回去。
　　莘念疾步走过去，在后面的位置入座。
　　几乎在她坐下的一瞬间，面前传来咯吱一声响，她的课桌一动，许承泽带着椅背靠在了她的桌子上。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敢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
　　少年肩膀很宽，但还不厚，她看到他的隆起的肩颊骨在白色衬衣后面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脖颈很长，后脑勺的头发理得干净匀称，耳廓清晰，耳垂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洞，应该是以前戴过耳饰。
　　约莫是低头睡觉颈椎不舒服，他伸手在后脖子按了按。
　　长长的手指按在微微隆起的骨头上，骨节分明，莫名性感。
　　莘念好难才收回目光。
　　她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一边将书包放进书桌。
　　何老师让大家将物理书拿出来，开始讲课。大家很快就投入到学习中，除了偶尔有一两个同学向着莘念的方向投来打量的目光，大多数人并没有对于莘念的加入有过多的好奇。
　　只是莘念总是被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勾走意识，一节课下来，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好难挨到下课，等老师一走，她的课桌再次发出一声咯吱声，许承泽起身，一派悠闲往外走去。
　　莘念看着他走出教室，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课本上，赶紧将刚才漏记的几个笔记补上。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这时跑到莘念面前向她打招呼：“莘念？”
　　莘念冲着对方点头，一脸疑惑看着对方。
　　女生笑着说：“我叫尹莎，一班的班长，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我。”
　　莘念忙到：“好的，谢谢。”
　　尹莎：“别紧张。一班跟其他班也没多大区别。”
　　莘念正要回话，又一个女声响起：“尹莎，你要不要每次来个同学都这样，弄的好像自己很热心一样，人家下个月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莘念看向说话的人，是个身材高挑，头发微卷的女生。
　　女生靠在桌椅上，毫不避讳地与莘念对视着，尾梢上扬的眼睛里写着一丝嘲弄。
　　莘念刚来，不想与人起冲突，默默移开目光。
　　“又一个胆小鬼。”那女生嘟囔一句，出去了。
　　莘念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一脸蒙。
　　尹莎看出她的迷惑，弯着腰，小声道：“她叫江晓雨，男朋友这个月四十六名，去二班了，大小姐现在就是个炮/仗，你最好是别接她的话茬！”
　　莘念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脸上难掩惊讶。
　　尹莎看到她的表情，笑着说：“怎么，觉得一班都是好学生啊？”
　　莘念倒是不会这样觉得，毕竟……她下意识往前面空空的座位瞥了一眼。
　　尹莎没注意到她的视线，自顾自道：“一班跟其他班级一样的，所以你别太紧张啦！”
　　莘念嗯了一声。
　　恰好有人叫尹莎。她冲着莘念打了声招呼，就跑过去了。
　　莘念正要继续写笔记，白小天走到许承泽的座位坐下。
　　他冲着莘念一笑：“恭喜你啊，莘念。”
　　莘念抬头看到他，也一笑：“多亏你帮我补习。”
　　白小天摇摇头，说：“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上课铃又响起来。
　　等老师走进教室，许承泽也没回教室。确切的说，接下来的半天课，莘念都没再看到对方。
　　一班的大家对此似乎并不奇怪，连老师都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每个老师进来，看到他的座位空的，也没问过一句他去哪里了。
　　原来，他平时就是这样上课的？
　　就这样为什么还每次考那么好啊，莘念心里严重不平衡。
　　后来的一段时间，许承泽也时常会出现缺课的情况，不仅如此，上课时，他动不动就会趴着睡觉。
　　他难得不瞌睡时，就会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椅背就会压着莘念的课桌。
　　而那一整节课，莘念总是会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去听课。
　　下课铃一响，男生离开座位，她就会筋疲力竭倒在课桌上。
　　时间就这样过着，除了偶尔他的座椅会撞上她的课桌，两个人之间跟以前一样，并无太多的交集。
　　莘念甚至觉得，许承泽应该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
　　直到那天，发生了一件事，让莘念忽然意识到，也许，许承泽是知道她的存在的。
　　那天，轮到莘念打扫清洁。
　　意外的是，跟她分到一个组打扫清洁的人是江晓雨。
　　等同学走后，江晓雨直接吩咐她：“把椅子全部摆到课桌上，我去打水。”
　　莘念来不及回话，她就提着一个桶出去了。
　　莘念把所有的椅子都摆上课桌，两边的黑板也擦干净，结果江晓雨还没有回来。
　　下午变了天，此时外面电闪雷鸣，莘念有点担心她，就去水房找她。
　　等莘念到了水房，看到他们班那个红色的水桶摆在那里，江晓雨早不知去向。
　　莘念叹了口气，过去拿着桶打了小半桶水，
　　她正要回教室，旁边的厕所传来一个声音：“我要跟你说多少遍，我跟你没可能了。你觉得你一个二班的配得上我吗？是的，我就是这么现实。老实跟你讲，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想要找个人给我补习功课。就这样，拜拜，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
　　声音落下后，江晓雨拿着手机从厕所走出来。
　　看到莘念，她愣了一下，接着冷声道：“偷听人说话很有意思？”
　　“我没……”莘念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已经转身往楼下走去。
　　“喂，下雨了！”莘念跑到楼梯口喊了一声，人家根本就没搭理她。
　　望着外面轰隆的雨水，莘念再次叹了口气，提着水桶往教室走去。
　　江晓雨走了，只能她一个人打扫。
　　她快速扫了地，正要拖地，突然一声雷响，教室里的灯全都熄灭，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漆黑。
　　她吓了一跳，丢下扫把就往外跑。刚跑到门口，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出现，她来不及刹住脚步，一头撞进对方胸口。
　　对方闷哼了一声，她则是往后退了两三步，鼻子撞的发酸，眼泪都流下来。
　　她捂着鼻子，泪眼汪汪抬起头，看到对方，愣了一下。
　　竟然是许承泽。
　　许承泽看到她，倒是没有意外。他双手抄着口袋，轻轻挑了下眉：“看不出来，力气挺大啊。”
　　莘念耳朵一热，慌忙说了声抱歉。
　　许承泽这时候往前走了一步，莘念下意识后退，又想起自己身后的漆黑，忍不住往前挪了挪，不放心，还微微侧了下身子。
　　许承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往她背后瞥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一扬：“怕黑？”
　　莘念脸上灼烧，低着头将沉默进行到底。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皱了皱眉，让开了身体。
　　莘念见状，又说了声抱歉，然后快步往外走去，没想到才走了两步，男生胳膊一伸，直接抵在门框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莘念差点就又要撞进他怀里。
　　心下一紧，莘念往后退了一步，一脸不解去看他。
　　恰好一串闪电照亮整个空间，莘念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邪气。
　　他低头看着她，一脸似笑非笑：“你怎么每次看到我都怂唧唧的，怎么，怕我吃了你？”


第21章 暗恋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莘念知道许承泽这人肆意放浪惯了，这些话也不过随口一说，可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她耳朵发红，低着头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话。
　　直到不远处传来江晓雨的声音：“许承泽, 我姐还在下面等你呢。”
　　许承泽没有立刻收回看着莘念的目光, 只是轻轻皱了皱眉, 盯着莘念嗯了一声。
　　等莘念往旁边让了一下，他这才收回目光进到教室自己的座位前, 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
　　他打了个电话，就这样走出教室。
　　莘念全程屏息以待。
　　等人走后，她松口气的同时, 又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许承泽走到江晓雨身边时刚刚挂掉电话。江晓雨往莘念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抬头问他：“你刚才干什么呢？”
　　许承泽的声音淡淡的：“跟你有关系？”
　　江晓雨噎了一下，又看了莘念一眼，回头嘟囔了一句什么。
　　许承泽这一次干脆没有回话。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莘念在原地站了一会，接着抬头看向外面。
　　天空昏沉沉的，狂风撕扯着远处的大树疯狂摇动，大雨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
　　她走到走廊的栏杆边。
　　溅射的雨水立刻打湿她的衣服, 她恍若未觉，一直到那一男一女从楼下的走廊口走出来，接着一个打着伞的女生从一边跑到他们面前。
　　风将雨伞吹得扬起一个角度, 莘念认出来，那个人是许承泽的新女友霓菲菲。
　　霓菲菲递了一把雨伞给江晓雨, 与此同时, 许承泽接过了霓菲菲打着的雨伞。
　　他跟霓菲菲打一把伞, 江晓雨一个人打一把伞, 三个人一同向着学校外走去。
　　这时候江晓雨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霓菲菲抬头向上看来，莘念心下一惊，赶紧蹲下身去。
　　她蹲在那里好久，一直到全身湿透，确定那三个人完全走出学校，这才起身往教室走。
　　她试着按了下电灯开关，谢天谢地，灯可以打开了。
　　她独自一人快速打扫完清洁，然后锁了教室门下楼。
　　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征兆，想着今天赵爱莲得上晚班，不会有人来接她，她一声不吭冲进雨水中。
　　莘念回到家时身上几乎全都湿透，好在天气还热，不会觉得冷。
　　她冲了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自己湿哒哒的书包，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紧跑了过去。
　　因为跑得太急，小腿一不小心撞在凳子上，疼得她抽了口凉气。
　　她一条腿跳着，伸手快速揉了揉撞到的地方，一手抓起书包。
　　雨水早已经将书包湿透，里面的书本没有幸免。她手急脚乱从里面找出物理书。
　　书页已经被雨水黏在一起，她小心翼翼的一页页翻开，等翻到其中一页时，整个人顿住。
　　书页中夹着一张数学试卷，此时试卷被扯烂，上面的笔迹也被雨水晕开。
　　她一阵说不出的懊恼，赶紧起身，一瘸一拐跑去拿吹风机。
　　拿来吹风机，她小心翼翼将试卷摘出来瘫在茶几上，开始试图将其风干。
　　她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那张试卷吹干，可惜上面的字迹彻底被雨水毁掉，完全不见原型。
　　她愣愣盯着试卷上一团团黑色的墨迹看了好久，最后没忍住鼻子一酸，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掉了下来。
　　被那人无视不会哭，看到对方的风花雪月不会哭，却因为失去了对方一次善意的礼物，就委屈得不行。
　　她抬手拼命去擦眼睛，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就是不听使唤，流个不停。
　　赵爱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莘念对着试卷流泪的画面。
　　她雨伞都来不及放，跑过来关心道：“怎么啦，被人欺负了？”
　　莘念看到妈妈，哭得更凶，直接出了声。
　　她扑在赵爱莲怀里呜呜哭着。
　　赵爱莲抱着她，问：“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跟妈妈说，妈妈去找你们老师！”
　　莘念一听她说要找老师，拼命摇着头，过了好一会，才说自己是腿太疼了。
　　赵爱莲闻言往她腿上看了一眼，上面青紫一片，声音立刻严肃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莘念知道她又误会了，赶紧解释是自己不小心撞到凳子上了。
　　赵爱莲仔细检查了伤痕，确定是撞的，这才起身去拿红花油来。
　　她拿着红花油给莘念揉着青紫的地方，一边道：“冒冒失失的，鬼上身了是不是？”
　　莘念依在她怀里，流着泪，小声道：“疼。”
　　赵爱莲看到她那样子，不好再教训，只道：“现在知道疼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莘念没有回话，只是用力靠在她怀里，借势哭了个痛快。
　　……
　　大概是淋了雨，半夜时，莘念开始发热。
　　她怕赵爱莲担心，自己偷偷跑到客厅找了感冒药吃。
　　一颗药吃下，回到卧室倒头睡去。
　　等再醒来时，发现赵爱莲坐在她旁边，而她正打着点滴。
　　赵爱莲看到她醒了，松了口气，接着就开训：“你这孩子，生病了也不说一声，把我急死才好是不是！”
　　莘念烧的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伸着挂着点滴的手轻轻握了握赵爱莲的手，软塌塌叫了声：“妈。”
　　赵爱莲看她可怜劲儿，眼睛一红，嘴上说：“这会儿知道叫妈了？看你那样子，我要被你气死！我这心脏！饿不饿？”
　　莘念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转移赵爱莲的注意力，还是点了点头。
　　赵爱莲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粥。”
　　莘念看到还在自己房间，问：“妈，你哪来的针和药啊？”
　　赵爱莲站在门口睨她一眼：“你当你妈我是神仙呢，还针和药？我找人社区的医生上门来给你看了病，打的针！”
　　莘念闷闷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来：“妈，我上课要迟到了。”
　　赵爱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这样了还上个什么课，我早上给老师打电话请了假，今天不去了。”
　　莘念躺在床上，晕乎乎的想，她也有缺勤的时候。
　　……
　　莘念从上初中开始没怎么生过病，谁想这一病直接病了快一个月。
　　先是高温反复，好不容易退温了，又开始咳嗽，每天晚上咳不停，白天就嗜睡。赵爱莲带着她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都说是有炎症，给开了药，可就是反复不见好。
　　赵爱莲担心她，干脆跟老师请了个长假，让她在家先好好养身体。
　　这段时间，钱盼盼几乎每天都会带着白小天来看莘念。白小天还会给莘念讲解白天老师讲的知识点。
　　莘念自己也不敢松懈。只要赵爱莲一出去，她就立刻拿着各种试题做起来。
　　有一天做着做着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赵爱莲回来发现她又有点低烧，骂了她整整一个小时有余。
　　莘父担心女儿的身体，专门飞过来。一家三口好久没团聚，晚上一起吃了个饭，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一场电影，难得的温馨时刻，结果等第二天，莘念一起床，又看不到她爸了。
　　她看不到她爸的行李，知道她爸又走了，忍不住郁闷。
　　赵爱莲看出她情绪低落，安慰道：“你爸公司大早上打电话，说是有急事。你舅舅留下那个烂摊子，你爸不能丢下不管。”
　　话虽这么讲，莘念还是有些难受。
　　她洗漱完出来，看了一眼客厅里她爸带的各种特产，说：“我给柳姨送点过去。”
　　赵爱莲闻言，没有异议，只说：“穿件外套，别又病了。”
　　莘念听话套了件外套，一出门，迎面撞上一阵凉风，还是哆嗦了一下。
　　屋外是个阴天，巷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四处乱飞，对面，从人家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光秃秃对着天空，说不出的寂寥。
　　莘念前几天也天天出门。她知道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却只有这一刻才清新感受到，夏天一晃就过，秋天到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快步往夏青柳家走去。
　　夏青柳正跟一个男人要出门，看到她，笑着向那男人道：“呀，我干女儿来看我了。”
　　莘念快速瞥了那男人一眼，不是许承泽大伯。这个男人健壮得多，留着一头短刺，看起来冷冷酷酷的，不过跟夏青柳莫名搭配。莘念一直没敢说，许承泽大伯跟夏青柳完全不搭。
　　她将提的东西给夏青柳。
　　夏青柳道：“我前几天去看你，结果被你妈拦在门口，说怕我影响你学习。你说说，这个赵爱莲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像是那种会影响你学习的人吗？”
　　不给莘念回话，站在夏青柳身旁的男人道：“像。”
　　夏青柳闻言，踹了对方一脚：“要死了是不是？”
　　那男人勾着嘴巴一笑，看向夏青柳的眼睛里透着丝丝暧昧不清。
　　莘念看在眼里，忙说：“柳姨，我先回去了。”
　　夏青柳说：“慢着。”
　　她快速回屋，留下莘念跟那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尴尬了一阵，夏青柳终于出来。她拿出一个包包递给莘念：“拿着，别给你妈看到了，不然她又一大堆话。”
　　那是个化妆包，里面鼓囊囊的，估计装满了东西。
　　不给莘念拒绝，夏青柳就将包塞在她手里，一边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我还跟阿泽说了，怕你在学校被欺负，让他看着一点。他有照顾着你吗？”
　　莘念愣了一下。
　　她顿时想起跟男生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
　　她还以为是他性格导致的随意行为，没想到竟是受人所托。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更加难过，最后只露出个些微苦涩的笑。
　　她说：“柳姨，放心吧，没人欺负我。”
　　与夏青柳道别，莘念往家走时，看着苍灰色的天空，突然想，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她又一次退缩了。她不想再喜欢他了，好累啊……
　　一周后，她回到学校参加月考。
　　因为她这一个月几乎都不在学校，好多人都以为她的成绩会倒退，没想到她还往前进了五名。
　　第四十名。
　　还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钱盼盼考到了八十名，成功进入二班。
　　从那之后，每天一下课，莘念就会跟钱盼盼黏在一起。
　　她想，高中就这样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决心。或许说，她高估了自己对感情的驾驭能力。
　　那天早上，她正在背英语单词，课桌突然咯吱响了一声。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许承泽背靠着课桌，手往后伸过来。他的手上捏着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
　　莘念不敢多想，也没去接，只一脸不解看着他。
　　大概是她半天没接，许承泽终于回过头来。
　　那对黑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柳姨给你的。”
　　好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全都看过来。
　　有讨论声传来：“什么情况？”
　　“许承泽换胃口了？”
　　“妈呀，这也太劲爆了吧。他以前谈恋爱也没给女朋友送过早餐吧！”
　　“许大少爷这是突然改小清新了？”
　　随着讨论声的变多，整个教室的人几乎都将目光放向这边。
　　莘念注意到那些打量的目光和不停的议论声，脸蛋又开始发热。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默默将那瓶牛奶接了过来。
　　玻璃瓶带着高出人体的温度，从手心一直暖到心里去。
　　班级的议论声更沸，甚至有人发出了我操的感叹声。
　　莘念知道这只是柳姨的好意，却还是臊得不行。
　　这时候，许承泽冲着教室说了一句：“早餐都吃撑了，废话这么多？”
　　声音不大，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气魄。
　　教室很快就安静下来，班长也适时站起来让大家赶紧学习，一瞬间，比之前大得多的背书声充斥整个教室。
　　莘念恨不得将头埋进课桌里去。
　　她听到桌子又发出一声咯吱声，是他回过头去。
　　她捏着牛奶瓶，深吸了一口气，刚想着说声谢谢，书桌又轻轻一响，靠在桌椅上的少年被这对她道：“我这段时间要去集训，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方响。”
　　沉沉的声音传来，让莘念一颗心又不争气狂烈跳动起来。
　　明知他是受人所托，却还是会傻傻沉溺，做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莘念望着许承泽依在书桌上的背影，少年的背影，永远挺阔又潇洒，仿佛不会对任何东西有所眷恋。
　　她突然想起一段话：“当他人聊起你我的传言，我虽然羞怯，却满心欢喜，而你，永远云淡风轻让人停止讨论。”
　　她紧了紧手心的牛奶瓶，小声说：“谢谢。”


第22章 暗恋
　　美术部走的那天正好下雨。
　　他们这一次得出去集训到明年三月份, 过年都不回来。
　　虽然下着雨，但是校门口还是站满了人。有些是来送孩子的家长，还有一些是送朋友的。
　　入秋后学校红墙上的藤蔓开始枯萎，地上到处都是被踩烂的枯叶。
　　莘念打着雨伞站在墙边, 远远看到盛世豪跟许承泽说着什么。
　　下一刻, 盛世豪冲上去一把抱住许承泽。
　　许承泽满脸嫌弃推开他, 他又凑上去。
　　如此重复几次，有一群拿着礼品袋的女生走过去。许承泽跟盛世豪说了句什么, 盛世豪挡在那群女生前面，许承泽趁机转身，进入身后的大巴。
　　有女生要上大巴, 被门口负责检查的大叔拦住。
　　莘念盯着大巴, 没一会，许承泽就出现在窗前。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外套，头发凌乱落在额前，整个人冷酷又疏离。
　　上车后，他直接套上外套帽子睡觉。
　　整个大巴目前只有零星几个人上去。
　　他一个人坐在靠后的位置，因为天气阴沉, 大巴里不算明亮，他的半边身影隐匿在昏暗中，看起来有些孤独。
　　莘念看着车外那些被家长拉着交代事情的同学, 心脏募地抽痛了一下。
　　他会孤单吗？
　　她望着少年的侧影，忍不住想。
　　等了一会, 学生门开始陆陆续续上车。车坐满后, 大巴车启动, 少年的侧脸被雨水拉得模糊。
　　莘念站在那里, 一直到大巴彻底看不见, 这才打着伞随着三三两两的人走进学校。
　　没过几天，高三开始每天增加四节课的晚自习。
　　莘念努力投入到学习中去。
　　她的课桌再也没有在上课时被撞响过。
　　她时常会望着前面空落落的座位发呆。
　　会想着他在干什么，有没有准时吃饭，会不会因为不听话，被画室的老师批评。
　　想着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是不需要像她这样埋头努力学习，说不定还会趁着大家拼命画画时，一个人躲到哪里睡觉，莘念便会忍不住发笑。
　　这大概是她那段时间最好的慰藉。
　　可是再过一段时间，班级里换了位置。
　　莘念被换到前排，许承泽的位置被放到了最后面，她就再也不能在上课的时候盯着他的座位胡思乱想。
　　仿佛是一眨眼冬天就到了。
　　有一天清晨，莘念一起床，推开门，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
　　虽然去年也见过一次，但是再一次见到这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掩盖的大雪，莘念还是忍不住兴奋。
　　她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冲进院子里去。
　　一个人在雪地上又是跑，又是踢的，玩得忘乎所以。赵爱莲闻声跑出来，看到她那样子，骂道：“要死了，这么冷，身体好不容易好点，赶紧回来穿衣服。”
　　莘念被赵爱莲拽进屋时，手上还捧着一捧雪。
　　她一脸兴奋将手里的雪展现给赵爱莲看：“妈，看雪。”
　　赵爱莲睨她一眼，看到她那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又说：“雪有什么好稀奇的。”
　　莘念的一对眼睛亮晶晶的：“南方没有这么大的雪耶。”
　　赵爱莲：“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洗漱吃早餐。”
　　因为下大雪，赵爱莲担心莘念安全，特意让她打车去的学校。
　　一路上，莘念盯着外面被大雪覆盖的世界难掩激动。到了学校，她看到几个同学在操场上打着雪仗，不时有一声尖叫或是欢呼声传来。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照片上白茫茫的一片大雪里几个快速狂奔的身影，她发了个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我这里下大雪了，昨天听天气预报，你那里明天也有雪，你喜欢下雪天吗？
　　“念念！”一声欢叫从身后传来，莘念赶紧收起手机，回头就被一个软塌塌的雪球迎面砸中。
　　她懵了一下，看到对面冲她哈哈大笑的罪魁祸首，她叫了声盼盼，弯腰捏起一个雪球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在操场上你追我赶，一直玩到上课铃响，这才意犹未尽奔回教室。
　　这场大雪停停下下，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莘念后来回忆这个冬天，大概有两件事情需要提一下。
　　第一件事，是有一天下课时，徐紫跟几个女生出现在她们班门口。
　　莘念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徐紫，咋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她烫了个微卷的发型，画着淡妆，看起来格外的成熟。
　　她站在那群女生前面，叫方响出去。
　　方响出去后，徐紫说：“方响，我喜欢你，从高一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做我男朋友吧。”
　　莘念吓了一跳。这个直接勇敢的人，哪里还像她认识的徐紫。
　　她才发现，徐紫是真变了。
　　迟钝如她，这才知道徐紫竟然也一直有个喜欢的人。
　　她努力回忆自己以前来五楼找徐紫时的场景，那时候她站在四班的门口，总是忍不住往一班的方向看，假如徐紫的眼睛不是看着其他方向，应该早就发现她的秘密。
　　所以，其实她们当初是怀着一样的想法要来一班？
　　莘念这样想着，再一次抬起头看向教室门口。
　　本来围观的同学，因为徐紫过于直白的表白直接沸腾，有人欢呼着，有人起哄叫着答应她。
　　徐紫的脸在慢慢泛红。
　　下一刻，方响的声音传来，不大，但绝对冷静：“对不起，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大概是有人觉得这个借口太烂，在一边发出嘘声。
　　徐紫看着方响，说：“那我等你，等高考结束我们……”
　　“抱歉。”方响打断她，重复说了两声抱歉，意思十分明显。
　　徐紫愣了愣，接着推了方响一下。她骂了声混蛋，捂着脸跑了。
　　走廊上的叫声又高到一个度，那几个原本跟在徐紫身后的女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漫步走开。
　　莘念看着自己写了一半的习题，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她在学校的花坛边找到徐紫。对方一个人蹲在那里哭着。
　　莘念走过去，递过去一包纸巾，小声问：“没事吧？”
　　徐紫顿了下，抬头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莘念傻住。她不明白徐紫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忙要解释：“我……”
　　徐紫咬牙切齿打断她：“滚！”
　　莘念被徐紫陌生的样子吓到。
　　徐紫又道：“让你滚听到没有。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讨厌你，莘念，我讨厌你，我明明比你聪明，也比你努力，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莘念感觉自己像是毫无防备被人在背后打了一鞭子，整个脊椎都在疼。
　　她拽了拽手心的纸巾，最后默默将那包纸巾放在了徐紫旁边。
　　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远，她没忍住停下脚步。
　　她站在那里，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我确实不够聪明，但是我拼尽全力了，我想过放弃，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紫愣了愣，望着一边那包粉色包装的纸巾，埋头哭得不能自已。
　　莘念走了一点距离，想着徐紫刚才说的那段话，又想起那个当初因为她不小心烫了手一脸心急送她去校医务室的女孩，胸口堵得难受。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强忍着伤心回到了教室。
　　……
　　这个冬天的另外一件事，是白小天突发心脏病住院。
　　那天，他们正在教室里写测试试卷，莘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她一回头，就看到白小天倒在地上，几个同学一脸焦急围了过去。
　　白小天因为心脏负荷过大暂发晕厥，住院后，医生让他要多注意休息。
　　莘念跟钱盼盼经常去医院看他。
　　这一次换成了莘念给他讲解白天老师讲的知识点。
　　他还向莘念开起玩笑，说没想到自己付出这么快就得到回报。
　　莘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担心的不行，还是强挤着笑容道：“你赶紧好起来，我万一讲错了怎么办？”
　　白小天躺在床上摇摇头，估计是想说话，但是因为精力差，嘴巴张了又闭上，眼睛也慢慢阖上了。
　　莘念看着，说不出的难受。
　　她跟钱盼盼走出病房。两个人刚走到医院的院子，钱盼盼就蹲在地上哭起来。
　　莘念蹲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好在一个月后，白小天就成功出院。
　　不过考虑到他的身体，他爸妈给他办理了在家学习。
　　他也很少来学校了。
　　那个高三，莘念经常听说某个学校的学生因为压力过大，出现各种心理或身体的疾病，甚至还有学生跳楼的传闻。
　　赵爱莲担心莘念也会出问题，每天换起花样给她做各种吃的，还不停告诉她，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考多少分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莘念没压力都被她弄出压力来。
　　在莘念再三保证，自己有任何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跟她说后，她这才唠叨得稍微好点。
　　对了，寒假到来前一周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莘念去学校卫生间时，被江晓雨带着人拦了下来。
　　江晓雨逼问她跟许承泽是什么关系。
　　莘念如实回答：“我们不熟。”
　　江晓雨：“不熟他为什么要给你牛奶？”
　　莘念不想跟她过多解释，直接道：“你想干什么？”
　　在江晓雨眼中，莘念就是个胆小鬼，对方突然呛嘴，倒是让她没想到。
　　她诧异了一下，过了一会，说：“你知不知道，许承泽跟我姐才是一对。”
　　莘念面色彻底冷下来：“所以呢，关我什么事情？”
　　江晓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莘念转身要走了，她才叫着：“站住，你什么态度？”
　　莘念从小就被赵爱莲教导不惹事但也不要怕事。
　　她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会忌惮老师，但不会怕想要欺负她的同学。
　　她回头，不带任何感情看着江晓雨：“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不是谁都有功夫参合到你们那些关系里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还是她第一次对同学这样，走出去一点距离后，还是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乱跳的心脏。
　　另外一边，大小姐江晓雨第一次被人说无聊。她愣了好一会，最后竟直接气哭了。
　　她赶紧打电话给她表姐霓菲菲倾述。
　　谁想，霓菲菲不仅没有安慰她，还说让她不要瞎管闲事，也别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去打扰其他同学。
　　她两边不讨好，哭得更凶，还跟霓菲菲吵了一架，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她玩，也不管她的事情了……
　　另外一边，莘念根本就没把江晓雨这事放在心上，后来江晓雨有意无意针对过她几次，都被她无视了。
　　大小姐估计也觉得没意思，慢慢就不搭理她了。
　　在最后一次月考结束后，寒假终于开始。
　　那整个寒假，莘念都跟钱盼盼黏在一起。她们一起看了好多电影和电视剧，骑着自行车冒着大雪围着北城转了好几圈。
　　也动不动就去那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一坐一下午，慢慢连收银员都跟她们熟悉了。
　　新年到来时，莘念给莘父打了个电话，莘父答应她，大年初一一定飞过来陪她过新年。
　　她期待得不行，一边又觉得年夜饭就只要她跟妈妈一起吃了，结果到了大年三十那天，赵爱莲直接带她去了夏青柳家。
　　夏青柳叫来了几个朋友，刚好一桌。赵爱莲跟另外一个女人掌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算是过了一个热闹年。莘念还收到了夏青柳和她朋友们给的红包。
　　听说她明年要高考，一群人借酒起兴，给她唱了一首加油歌，给莘念弄得羞臊得不行。
　　最后还是夏青柳看她实在害羞，笑着让大家别闹了，一群人才放过她。
　　吃完年夜饭，大人们去打麻将，莘念被钱盼盼叫了出去。
　　钱盼盼带她去了河堤边放烟火。堤上到处都是人，盛世豪跟白小天也来了。
　　四个人买了烟花去河边放。
　　让莘念意外的是，盛世豪突然给许承泽打去视频。
　　“老许！”那边接通后，莘念就不觉挺直了后背。
　　盛世豪招呼他们全都站过去。莘念有些不自然，最后是被钱盼盼带着站在了盛世豪身后。
　　莘念匆匆往屏幕上瞥了一眼，屏幕开始是漆黑一片，有一阵喧闹声传来，应该是对方拿着手机在走路。
　　过了一会，手机的镜头调转了一个方向，出现了许承泽的脸。
　　他应该是在外面，镜头有点模糊。不知哪里来的一束光打在他身侧，将他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的立体。
　　盛世豪问他：“老许，你在哪呢？”
　　许承泽又将镜头移开。他照了下旁边，镜头里出现一个挂着霓虹灯的牌子，他带着些暗哑的声音随之传来：“跟画室的几个人在外面吃火锅。”
　　盛世豪：“哇，这么爽的吗，不需要给人拜年，真好。”
　　镜头重新回到许承泽身上。他咧着嘴角，淡淡道：“我在家需要给谁拜年？”
　　盛世豪哈哈一笑，说：“也是。那我给许哥你拜年，待会你给弟弟我发红包呗。”
　　许承泽靠在座椅上，整个人格外的闲散：“行啊，你诚心点，我待会给你发个大的。”
　　盛世豪又拍了拍旁边的白小天：“见者有份吗？”
　　“见者有份。”他豪气万丈。
　　“许哥，新年快乐。”
　　钱盼盼挥了挥手里的仙女棒：“新年快乐。”
　　莘念盯着镜头里的少年，在一行说新年快乐的声音中也说了声新年快乐，
　　等他们说玩，镜头里，许承泽嘴角轻轻一扬，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天这边的一束烟火爆炸声一起响起：“新年快乐。”
　　莘念盯着镜头里少年的笑，晃了下神。
　　盛世豪挂断视频后就建了一个群。
　　群名叫大佬和他的小弟小妹们。莘念被钱盼盼拉了进去。
　　她刚进群，就看到一个名字叫X的人在群里问：齐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许承泽。
　　是小豪不是狗豪（盛世豪）：齐了。
　　群里加上许承泽一共五个人，许承泽一连往群里发了五个红包。
　　没一会，盛世豪就道：我去，我这什么垃圾运气，四个人抢一千块钱我一共抢了五十，我明天要跟我妈去山上烧香拜佛。
　　钱盼盼发了个笑死的表情包。
　　白小天：怎么还有个人没抢？
　　钱盼盼@莘莘念念：念念，赶紧抢啊。
　　莘念在他们的催促下，依次点开了那五个红包。
　　也许是她最后一个抢，捡了漏，竟然有三个最大。
　　盛世豪：我去，我后悔了，我这手欠的啊，我为什么要第一个抢。
　　莘念一阵不好意思，谁想这时候，群里上弹出X的一条消息：运气不错。
　　莘念望着那四个字，又是害羞，又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开心。
　　X又发了一条消息：我先进去了，你们玩。
　　莘念那句谢谢没来得及发出去。
　　这时候钱盼盼走过来挽住莘念：“念念，抢了这么多红包，请我放烟花。”
　　莘念特别不好意思：“会不会不太好？”
　　盛世豪过来：“没事没事，老许不在乎这的。重点是咱刚才陪他，他开心，他也不是谁都会请客发红包的。”
　　莘念想起刚才镜头里少年浅浅的笑，不想扫兴，便道：“我请大家放烟花吧。”
　　盛世豪说：“这才对吗！给咱老许也买一份，我放了给他看，欠丫的，哈哈哈！”
　　莘念买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烟花，其中还有个特别大的花炮。
　　盛世豪抱着花炮一路跑到河边。
　　莘念跟钱盼盼还有白小天站在后面，看着他点燃，随着一声哨响，烟火冲上云霄，绽放成绚烂的花。
　　钱盼盼在一边发出惊呼声，莘念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群里，盛世豪发了个视频过去，接着是一串语音：“许哥，看到没，咱给你点的炮仗，气派吧？”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
　　莘念点开手机，X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听到少年带笑的声音徐徐传来：“等我回去，我们在学校整几个，看看老何什么反应。”
　　旁边响起盛世豪哈哈哈大笑的声音：“可以可以，老何估计会气死吧。”
　　莘念听着听筒里少年的声音，几乎能够看到他那痞坏痞坏的表情。望着漫天散落的烟火，她也跟着笑起来。
　　许承泽，新年快乐。


第23章 暗恋
　　许承泽是三月底回来的。
　　这时候莘念他们正被一轮又一轮的测试折磨着。
　　莘念感觉自己那段时间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每天睁眼闭眼，脑海里几乎全是各种知识点和考题。
　　那天，晚自习刚结束，莘念写了一晚上的题目, 正晕头转向, 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哗。
　　她抬起晕沉沉的脑袋, 就看到外面漆黑的天空突然窜起一道刺目的亮光，伴随着一声砰声, 一道绚烂的烟火在操场上的夜空绽放开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学傻了，出现幻觉了，直到寂静的教室忽然沸腾, 所有人都起身往走廊上跑去。
　　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她也跟着人群来到走廊。
　　同一时间，操场上接二连三，一整排的烟火冲上夜空，整个天空刹时被璀璨的花火点燃。
　　教学楼里，有人在欢呼，有人在赞叹,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莘念看着天空一朵朵绮丽的花，忽然想起新年时许承泽在群里发的那一条语音。
　　她顿了一下，像是炎炎夏日被谁兜头淋了一盆冰凉的水, 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她面带笑容盯着天空的焰火。
　　这时候操场上响起班主任老何的怒吼：“许承泽，盛世豪。我看你两个混账玩意这书是不想读了！”
　　黑暗中传来少年的欢呼, 两道黑色的影子从一簇烟火旁掠起。
　　莘念听到声音后赶紧隔着人群往操场上张望。
　　伴随着一明一暗的烟火, 老何拿着一根棍子, 追着盛世豪满操场跑。
　　盛世豪大叫着：“老何, 你为什么只追我一个人, 你追我许哥啊！”
　　老何：“你成绩有人家一半好，我今儿都不爱管你！”
　　教学楼爆发出一阵爆笑。
　　老何跑累了，又拿起棍子走向许承泽：“许承泽，你乖乖站住，我今儿保准不罚你。”
　　这话谁会信？
　　许承泽双手抄着口袋悠闲后退。
　　恰逢一簇烟火在他头顶的天空绽放，照亮他的面孔。少年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比烟火还要耀眼。
　　“许承泽，你站住，听到没有！”老何喘着气。
　　“老师，我不敢啊。”许承泽嘴上这样说着，语气里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教学楼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和欢呼声。
　　老何加快了脚步，少年一下没入黑暗中去，宛如消失不见。
　　莘念看在眼里，心下一急，忍不住往旁边移动了一下。
　　她开始在走廊上追逐起那道影子。
　　烟火不停在他们中间黑暗的天空炸裂，明暗不定。他们的身影一个没入人群又出现，一个没入黑暗又明亮。
　　直到烟火结束，那少年停在某一处，莘念这才气喘吁吁停下。
　　分明她根本没有触碰到他，却像是跟他玩了一场追逐战。最终，她看着少年敏捷的身影翻墙出去，消失在黑暗中，只留给她一道漂亮的背影。
　　老何站在墙下，叫着：“你们别给我逮住了！”
　　教学楼爆发出一阵像是大战胜利的欢呼和鼓掌声。
　　老何又回头叫到：“一个个还想不想高考了，全给我回教室。”
　　可惜这边闹腾的声音太大，根本没有人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莘念盯着黑暗看了一阵，转身回了教室。
　　往后，莘念回忆起青春，记的最多的就是那一道道或潇洒，或放浪，或冷淡的背影，都是一个人的背影。
　　明知触碰不到，却还是一次次小心翼翼试图去靠近，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第二天，许承泽和盛世豪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
　　莘念有些担心，还偷偷跑到主任办公室附近探查，结果看到两个人一脸笑意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烟火大会，或许是因为意识到高中真的只剩下最后一点时间了，这之后，大家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段时间，学生门之间开始流行写同学录，莘念也收到了好多份，让她意外的是，其中还有江晓雨的。
　　江晓雨给她同学录的时候，依旧是一脸傲娇的表情：“本小姐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你，但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班级每个人都有，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莘念知道她口是心非，笑着说：“好的。”
　　她在江晓雨那一页同学录的留言写的话是：你是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女孩，希望你每天开心。
　　江晓雨在旁边盯着她写的，看到这句留言，耳朵微红，嘴上却说：“本小姐是艳丽型，艳丽型，懂吗？哪里可爱了！”
　　说完，又盯着她的字迹看了一阵，然后语气夸张地诶了一声：“你这字，我好像在哪见过啊？”
　　莘念顿了顿，不自然道：“我的字又没什么特色，写得像的很多吧。”
　　江晓雨心里不这么觉得，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出来，只能作罢。
　　她又拿着同学录，一脸开心去找下位同学。
　　莘念则偷偷松了口气。
　　除了同学录，好像表白的人也变多了。
　　莘念在学校贴吧里看到一条信息，说是现在再不表白，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
　　表白伤心一阵子，不表白后悔一辈子。
　　下面跟了好多留言，有说谢谢楼主，表白成功了。
　　有说答应要是能上一所大学，就在一起。
　　有说还是不敢的。
　　也有说表白失败了，但还是谢谢楼主，以前以为特别难的事情，说出来才发现也不是那么难……
　　那段时间，一班的门口几乎是全校年级里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都有好多同学过来，托各种人往许承泽的书桌里塞情书和各种礼物。
　　莘念后来回想，假如她再胆大点，亲手或是说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故事会不会不太一样。
　　当然，人生没有如果。
　　她在面对这种事情，或是说在面对许承泽时，依旧选择的最保险的方式。
　　她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将自己的心意写在一封信上，跟一个风铃一起包装在一个浅绿色的礼盒中。
　　趁着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同学们都去吃晚饭的时间，她偷偷将礼盒塞进了许承泽的书桌。
　　跟其他人的表白书一起。
　　她想，或许潜意识里，她是希望许承泽不要发现她的。
　　这样，她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可喜欢一个人，又会矛盾地希冀一个万一。
　　万一，不太一样呢？
　　可惜的是，万一没有到来。
　　那个傍晚，莘念没有去吃晚饭，一整个晚上都处在紧张之中，甚至胃部都隐隐作痛。
　　有好几次，她都想着要不过去把那封信和礼物拿回来算了。
　　可是她终究是没有拿回来。
　　很快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学生们依次进入教室。
　　许承泽依旧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应该是刚打完篮球，发丝还带着些微的湿意。
　　莘念从他进来的一瞬间，整颗心脏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低着头，后背绷的笔直，全身的毛孔都不自觉立了起来。
　　她从未有一刻像今天这样紧张。
　　她听到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也听到书本和笔摩挲的声音，甚至听到少年走过走廊，拖开凳子坐下。
　　大概有一瞬间，莘念觉得整个空间是沉默难捱的，紧接着空间里就响起了一声欢呼。
　　莘念回头，看到许承泽将课桌里那些情书折成纸飞机，一张两张，全都飞进垃圾桶。
　　那些真心实意的告白，带着少女胆怯又纯真的爱慕，被他漫不经心丢进垃圾桶。
　　他一脸淡然，近乎残忍。
　　他有这样的实力。
　　像他这样的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让你爱上他，然后冷漠践踏这一切。
　　莘念听到男生们鼓掌欢呼的声音，看到少年脸上那一抹毫不在意的笑。
　　那是第一次，莘念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这么的冷酷无情。
　　她疼了一晚上的胃又一次用力绞了一下，一股恶心感袭来。她慌忙起身，在一阵欢呼声中，冲出教室，直奔学校的卫生间。
　　她吐了。
　　吐得昏天暗地，恨不得整个胃都要吐出来。
　　她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他。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可心里还是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到每呼吸一下，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
　　她没有回教室，而是一个人去了学校的天台。
　　夜幕悄然降临，几颗星子在天空寂寞地闪烁着。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望着天空的星星，直到双眼完全模糊。
　　她想，自己该放弃了。
　　莘念不知道，许承泽将那些情书丢进垃圾桶就冷着脸离开了教室。
　　他直接翻墙出了学校，打电话将盛世豪叫了出去。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烧烤店碰面。
　　进到包厢，许承泽让盛世豪随便点。盛世豪乖乖点了烤串和啤酒。
　　盛世豪比谁都清楚许承泽这几天心情一直都不好，每天篮球场上疯狗一样，好几次差点跟人打起来。
　　这起源于几天前，盛世豪去他们班找他，随手从他抽屉里拿出一封情书。
　　他当时手贱，把情书打开看了一眼，看就算了，还读了出来，写情书的女生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许承泽家的事情，不过显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竟然在情书里大言不惭道：我不会像你爸妈那样抛弃你，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从听到那句话开始，许承泽的心情就没好过。
　　盛世豪跟他在一起玩了这么久，知道在他面前，爸妈这个话题，特别是妈妈，是绝对的禁忌。
　　当时他也是没过脑子，看到这句话就读了出来，等反应过来后这几天一直处在懊恼后悔中。
　　烤串和酒很快就上来。
　　盛世豪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声跟许承泽喝着酒，一直把自己喝醉了，听到他许哥眯着眼笑着骂他没用，他心里才好受一点。
　　可没一会他又被一阵更浓重的痛苦裹挟。他抱着许承泽，忍不住嚎啕大哭：“许哥，你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许承泽叼着根烟靠在椅子上，任由他半抱着，嘴角微扬，笑着道：“你说说，老子怎么苦了？”
　　盛世豪只摇着头，道：“哥，呜呜呜。我没用，不能跟你考一所大学，但是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考个京城的体育学校，到时候我离你也不远，我不会离开你的，兄弟死都跟你死一起。”
　　许承泽一脸嫌弃推开他的脸：“滚，老子离了你才开心。”
　　盛世豪把脸凑近他的胸口：“我不信，你说谎！”话音未落，他眉头一皱，许承泽心知大事不妙，来不及推开他，只能快速打开双/腿，几乎同一时间，他趴下去，呕的一下吐了满地。
　　许承泽：“……”
　　看着腿下盛世豪吐的一堆，许承泽好看的眉头一紧：“你……”
　　盛世豪缓缓起身：“对不起，呕！”
　　被盛世豪这么一搅和，再悲伤的情绪那都宣告完蛋。
　　许承泽看着盛世豪那样子，笑着骂了声操。
　　他艰难起身，一只胳膊提起盛世豪，将人提出了包厢。
　　到了大厅，他冲着老板娘道：“阿姨，那屋子被我兄弟弄脏了，这钱算我赔的。”
　　老板娘立刻道：“不用不用。”
　　许承泽：“拿着吧。”
　　老板娘：“别，阿泽，这钱你赶紧拿着，不然我生气了！”
　　许承泽将钱给她：“人看着，推来推去不好看。”
　　老板娘看了眼店里的顾客都看过来，没再拒绝，而是道：“什么时间到我家吃饭啊，阿权一直念叨着你。”
　　许承泽挽着盛世豪往外走，说：“再说吧。”
　　他都走出去了，老板娘又追出来。
　　她将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塞在许承泽手里：“阿姨前几天去庙里求的，保佑高考考个好的成绩。”
　　许承泽眉毛一挑：“您还信这啊？”
　　老板娘脸一红：“让你拿着就拿着呗，准没坏处。”
　　许承泽嗯了一声，将红布包放进口袋，说：“谢谢。”
　　老板娘看他收了，顿时松了口气，又说：“跟我说什么谢谢，要不是你，我哪有这个店啊。”
　　说到这，老板娘眼睛一红：“你这孩子。别总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高考结束了就好好玩玩，知道吗？”
　　许承泽嘴角一动，痞里痞气道：“我哪天没玩啊？”
　　盛世豪闻言搭住许承泽肩膀，口齿含糊道：“对啊，这里谁有我许哥会玩啊！”
　　老板娘睨了他们两人一眼：“我说不过你们！阿泽，你这朋友都醉成这样了，赶紧带他回去吧。”
　　盛世豪眯着眼睛站起身：“我没醉，谁说我醉了？”
　　许承泽一脸玩味看着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几？”
　　他盯着许承泽的手，眼睛都看成斗鸡眼了，最后双手捧住许承泽的手，傻笑道：“这是我许哥如花似玉都手啊！”
　　老板娘闻言，噗呲笑出声。
　　许承泽笑着骂了声傻逼，跟老板娘打过招呼，带他走了。
　　老板娘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两个少年走到完全看不见，这才擦了擦眼睛，转身回到屋子里招呼客人。
　　有人看到刚才的一幕，问到：“老板，你儿子啊？”
　　老板娘：“我要有这么帅气的儿子就好啰！”
　　客人：“您这话说的，您这么漂亮，儿子肯定帅气。”
　　“就你嘴巴甜！”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那是我朋友的儿子。”
　　那人说起醉话：“老板娘这么漂亮，朋友一定也很漂亮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
　　老板娘怔了一下，擦桌子的手加快，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结束高中生活。感谢在2022-07-05 21:40:36~2022-07-06 21: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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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暗恋
　　虽然早猜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事情真实发生，莘念还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那一段时间，她好像连学习都失去耐心。
　　钱盼盼跟她一起复习，看出她心不在焉, 问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 只说自己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
　　钱盼盼闻言, 一脸关切：“怎么了，是头晕还是肚子痛, 马上要高考了，要不要赶紧去医院看看？”
　　莘念不想让她担心，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我今天一定早点睡。”
　　钱盼盼立刻说：“那你早点休息, 可别熬夜了，反正是死是活也就一场考试，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莘念点点头，突然有些内疚没能告诉她真相。
　　周六，莘念去给白小天补习。她讲了一会题，白小天突然叫她：“莘念。”
　　莘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
　　从莘念一进屋, 白小天就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他皱了皱眉，问：“你想什么呢？”
　　莘念下意识回避：“看题目啊。”
　　白小天盯着她看了一阵，没有搓破, 嗯了一声。
　　片刻，他忽然说：“我跟盼盼表白了。”
　　莘念吓了一跳。
　　白小天注意到她的反应, 笑了一下：“我很卑鄙是不是？”
　　莘念一脸不解看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白小天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身上这病, 她一直很担心我, 又把我当最好的朋友, 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得很直接。她那天哭了, 哭得特别伤心。她说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可是，我怎么可能跟她做朋友啊。”
　　莘念不知道，原来这些天，在她没注意到的角落，她的好朋友们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时候白小天又说：“念念，我准备出国了。”
　　莘念一脸震惊看着他。
　　他看起来依旧很苍白，但眼睛却是明亮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被拒绝，所以跑掉了？”
　　莘念慌忙摇摇头。
　　他说：“我爸给我找了国外的医生，我去动完手术，应该就在那边读书了。”
　　莘念的鼻子酸了。
　　她说：“那我以后要见你怎么办？”
　　白小天浅浅一笑：“我们可以打视频电话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莘念擦了擦眼睛：“可是……”
　　白小天：“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还哭上了。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你可别告诉世豪和盼盼，免得这两个人到时候又搞各种送别啥的，你知道，我现在这情况，可受不了那种阵仗。”
　　莘念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小天见状，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听话啊，乖。”
　　莘念抽了抽鼻子。
　　白小天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一脸温柔地说：“我反正是没戏了，你要加油啊。虽然喜欢一个人很辛苦，也许不会有结果，但是可以试试把这份喜欢变成前进的勇气。”
　　莘念愣愣看着他。
　　她从未明说，他也没有点破，但是那一刻，他们都知道彼此要说的和要听的是什么。
　　莘念伸手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会加油的，你也要加油。”
　　他笑了笑，说：“好，我们一起加油。”
　　……
　　莘念最终没能帮白小天好好守护住要走的秘密。
　　因为知道他要走，莘念整个人更加萎靡，加上她去白小天家越发勤快，钱盼盼终于发现不对劲。
　　在钱盼盼的连番要挟下，莘念只能让她去问白小天。
　　钱盼盼去问了白小天，莘念不敢面对，在门外等着，等了一会，钱盼盼走了出来。
　　她看到莘念，冲莘念一笑：“念念，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小天真的讨厌，干嘛要你保密。他走就走呗，以为谁舍不得他似的。”
　　莘念看到她虽然脸上挂着笑，眼眶却红彤彤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小声道：“对不起盼盼。”
　　钱盼盼又一笑：“没事，念念，真的，我没事。他走就走了，我肯定不去送他。”
　　说完，她放开莘念的手，快步走开。
　　莘念看看身后白小天家的房子，又看着钱盼盼离开的身影，不知所措。
　　白小天走的那天，莘念去他家送他。
　　钱盼盼他们真的没有来。
　　白小天往外面看了一眼，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转头对莘念一笑：“念念，我走了。”
　　莘念眼睛一热，说：“我去叫盼盼他们来。”
　　白小天摇摇头，说：“算了。是我做的不对，为难你了。念念，我们拥抱一下吧。”
　　莘念顿了顿，被白小天抱进怀里。
　　他抱着她，揉揉她的头：“加油，我等着你高考的好成绩。”
　　莘念用力点点头：“我也等着你的好消息。”
　　白小天父母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他们向莘念点点头，谢谢她这段时间对白小天的照顾。
　　他们一家人坐上出租车。白小天摇下车窗，对莘念挥挥手：“回去吧念念。”
　　莘念嗯了一声，却没动。
　　出租车行驶出去。莘念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出租车就要走远了，莘念忍不住跑起来。
　　这个孱弱的少年，总是对她温柔笑着，带她复习，帮她一次次纠错题目，知晓她的秘密，却从来不点破，只一遍遍告诉她加油。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他就有走了，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她气喘吁吁跑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钱盼盼打电话。
　　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起来，下一刻，听筒里传来钱盼盼的一声呼喊：“白小天！”
　　不对，那声音就在现实里。
　　莘念举着手机快速回头，看到两辆机车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是许承泽跟盛世豪。钱盼盼坐在盛世豪的机车上。
　　她冲着莘念快速挥了下手，然后又冲着前面喊道：“白小天！”
　　喊话时，她从机车上站了起来。她举起双手，手上一道红布撑开。红布上面用草书写了几个大字：一帆风顺，白小天！
　　红色的帆从莘念面前飞扬过去，她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白小天的计程车停了下来，他从车里下来，看着这边，吐槽道：“能不能再土一点？”
　　“要的就是这个味道，不懂了吧。”盛世豪笑着说道。
　　三个少年跟白小天依次拥抱。
　　盛世豪甚至还将白小天的头按在怀里揉了揉。
　　白小天看向这边的莘念，露出个无奈笑容。
　　莘念看到他的表情，终于破涕为笑。
　　一个月后，莘念收到了白小天来自异国的消息，手术顺利。她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全力以赴投入复习中去。
　　高考那段时间，北城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雨。
　　老何跟老张还有学校的老师站在考场门口，不停叮嘱着学生们不要忘记带准考证等东西。
　　莘念走过去时，老张冲她挥挥手，说：“加油啊，莘念。”
　　老何立刻道：“这还用你说，我们班莘念这几个月成绩可是飞速提升！”
　　莘念耳朵一热，嘴上说：“张老师，何老师，谢谢，我会加油的。”
　　等她走进考场，老张拍了拍老何的背：“有没有发现莘念这孩子不一样了？”
　　何老师：“是嘛？”
　　张老师摇摇头：“变得没以前那么怯生生了。”
　　何老师：“女大十八变吗！等人上完大学，估计就变得你认不出来了。”
　　张老师：“那不可能，我哪个学生读出去的，回来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
　　两天的高考一眨眼就过去。
　　查成绩那天，赵爱莲比莘念还要紧张。她甚至还特意去烧了香，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母女两个人靠在电脑前，点进那个卡得不行的网站，输入信息，等到那个分数出来时，整个房间有一瞬间落针可闻的寂静。
　　良久过后，莘念听到旁边赵爱莲抽鼻子的声音。
　　她不可思议回头，笑到：“妈，你怎么哭了啊？”
　　说话时发现自己声音颤抖，眼睛也湿答答的，才意识到自己也哭了。
　　赵爱莲忽然一把抱住她，大叫道：“念念，念念，705，705啊！你这小脑袋瓜，该是多用力才能考出这个分啊！”
　　莘念本来还眼泪流个不停，被她妈这一句话直接整无语了。
　　“妈！”她叫了一声。
　　赵爱莲抱着她一阵亲：“对不起，妈妈太激动了，宝贝，你太棒了！”
　　莘念也开心，只不过没有她妈这样外放罢了。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钱盼盼打来的。
　　“快去接电话，别管妈，妈要把这个分拍了发给你爸，你外婆，发到亲戚群，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宝贝女儿的成绩。”赵爱莲冲她挥挥手，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莘念看到她妈激动的样子，笑了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她才将手机放到耳边，那边就传来钱盼盼的声音：“598，念念，我考了598，我爸差点激动得晕过去了，他还以为我作弊了！哈哈哈哈，念念，你考了多少？”
　　莘念报出分数，电话那边立刻传来钱盼盼的高声欢呼：“太好了，念念，你做到了，你一直那么努力，你做到了，呜呜呜。”
　　她竟然直接哭了起来：“我们太不容易了，念念，我们太不容易，这个暑假，我要大吃大喝，我要每天睡到下午再起来，我还要出去玩，念念，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吧？”
　　莘念心里也跟她一样激动，但还是道：“我们先填完志愿，到时候商量去哪玩。”
　　“好好好，都听你的。念念，要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考这么多分。你是我的神！”
　　莘念：“……”
　　两个人聊了半天要去哪玩，等挂掉电话，莘念发现【大佬和他的小弟小妹】群里有新消息，盛世豪：我去，417，加上体育分我这体育学校稳了！哈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白小天：恭喜恭喜，其他人的分数呢？
　　钱盼盼：我598，念念705。
　　白小天：！！！
　　盛世豪：！！！
　　盛世豪：旺旺，你竟然能考五百多？
　　钱盼盼：狗豪，你瞧不起谁呢？
　　盛世豪：不行不行，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不然他们这才夸过我呢，马上又得骂我了！
　　钱盼盼：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伯父伯母。
　　盛世豪发来一个可怜的表情包。
　　白小天也发来一条消息：恭喜你啊，念念。
　　莘念发了个特别开心的表情包。
　　盛世豪：对啊，莘念，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几把刷子的嘛！这分数，别比我许哥都高了。@X，你多少分啊，不会比我低不敢说吧？
　　等了一会，许承泽丢了一张截图在群里。
　　群里寂静了一会，接着盛世豪直接发了一串乱码，后面跟着一句话：老许，你是人类吗？你是外星人吧！
　　钱盼盼：我去，牛。
　　白小天：见识奇迹。
　　莘念在一众消息中，发了个厉害的表情。
　　盛世豪：总分多少分来着？
　　钱盼盼：750啊，文盲。
　　盛世豪：操操操，老许，你脑子怎么长的啊，745，只扣了5分，5分？你果然是个变态！
　　许承泽发来一个鄙视的表情包。
　　莘念看着许承泽发的表情包，笑了笑，又忽然没来由一阵伤心……
　　她曾以为，他是刺破她无聊岁月的光。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只是有幸窥探了他意气风发的年华。
　　填写志愿那天，莘念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学习。
　　刚到学校门口，她就看到大门上用红色横幅挂着的恭贺挽联：恭喜我校学生，许承泽，莘念，方响……分别考取745，705，698……高分。
　　莘念以为这段时间下来，自己该学着淡定了，可是看到红色横幅上，她的名字仅仅挨着许承泽的名字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拼尽全力靠近的人，哪怕是跟对方名字写在了一起，依旧是她的遥不可及，但至少，她做到了她的力所能及。
　　莘念从进学校开始就一直在接受着同学们的恭喜。老张和老何更是开心得因为她究竟是谁教出来的差点吵起来。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填写完志愿。
　　从教室出来时，她碰到了徐紫。
　　徐紫拉直了头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安静温柔的女生。
　　她先向莘念打招呼：“莘念。”
　　莘念嗯了一声。
　　她说：“恭喜啊。”
　　莘念笑着说：“谢谢。”
　　刚想问对方考了多少分，就听对方说：“我准备复读了。”
　　莘念“啊”了一声。她一笑：“考了这么高的分，怎么还呆头呆脑的。”
　　莘念耳朵一热。
　　她又说：“对不起啊，莘念。”
　　莘念愣愣看着她。
　　她眼睛发红：“前段时候，是我错了。我伤害了你。”
　　莘念说：“我确实生你的气，但是你能明白，我就原谅你了。”
　　她抽了抽鼻子，跑过来一把用力抱住莘念。
　　她说：“莘念，真好，我跟你至少有一个人梦想成真了。”
　　莘念望见随处可见的横幅，心中苦涩，没有回话。
　　徐紫说：“我也会加油的，虽然那个人不会看到我，但我还是会用力证明自己是可以的。”
　　莘念想说，其实很多时候你想证明的，人家也不一定看到，而且，任何事情，努力都是自己的。但是看到徐紫眼底的光，她终究闭了嘴。她说：“加油。要是需要学习资料就找我。”
　　徐紫点点头。
　　这时，徐紫的哥哥骑着车出现在不远处，冲着这边喊了一声：“徐紫？”
　　徐紫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道：“那再见啊，念念。”
　　“再见。”
　　莘念一路目送着徐紫离开。
　　她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去车棚取了车，刚骑出学校，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
　　她一路飞骑，结果骑了不到一半，轰隆的雨水就包围了这座城市。
　　她往路边看了一眼，正好这里距离她跟钱盼盼经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不远，她就去了便利店。
　　在门口停了车，她冒着雨冲进去。
　　便利店的收银员看到她进来，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她听到声音，愣了愣。
　　抬头看着对面的男生，她问：“您是新来的吗？”
　　那男生露出个阳光的笑容：“是的。之前的姐姐离职出去旅游了。”
　　莘念想着跟自己已经熟悉的收银员姐姐，没来由一阵伤感。
　　“请问，买点什么吗？”男生问道。
　　莘念想了想，说：“给我一份冰淇淋吧。”
　　“好的。”
　　男生递给她一份冰淇淋，她刚付完钱，身后响起电子的“欢迎光临”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一愣。
　　许承泽提着头盔走了进来。
　　他高挑的身影一下挡住了大门。
　　莘念看到他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碎发下的黑色眼睛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赶紧撇开目光，正要离开，想到什么，站在那里没有动，下一刻，许承泽从她身边走过去，一整薄荷味道的风随之吹来。
　　他买了一包烟，忽然回头叫她：“喂。”
　　莘念没想到他会主动喊她，傻了一下，才不确定地“嗯？”了一声。
　　许承泽半身依靠在柜台上，说：“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块橡皮擦？”
　　莘念这些天压抑的心跳这一刻像是突然被泼了一杯活性剂，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空气中四处浮动着夏日雨水的蒸汽。玻璃门外，雨水哗啦啦降落人间。莘念紧了紧手里的冰淇淋杯，回头冲他露出个淡笑。她摇摇头，说：“不用还了。”
　　他挑了挑眉：“要吃什么，我请你？”
　　莘念：“不用啦。”
　　说完，莘念回头，走到便利店的玻璃窗前坐下。
　　她打开冰淇淋，咬了一口含进嘴中。柠檬冰淇淋，入口微酸，慢慢又化成一点甜。这是他第一次请她吃的冰淇淋味道。
　　她听到身后男生结账的声音。
　　接着是自动门开的声音。
　　许承泽站在门口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依靠着一边的门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站在门口抽着烟，莘念坐在门内吃着冰淇淋。
　　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远处的天空。
　　雨水噼里啪啦不停坠落在这个小小的世界，不远处一辆淡粉色的自行车和一辆黑色机车安静停在雨中，湿润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冰淇淋的清甜和香烟的燥烈味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雨终于停了，点滴的雨水从瓦片上轻轻落下，砸在墙边的玻璃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街上也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许承泽走了出去。他擦了擦机车的座位，跨上去，扣上安全头盔，机车的轰鸣声响起，他骑着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
　　莘念也站了起来。
　　便利店“欢迎光临”的声音声音响起，自动门开了又关。
　　自行车上还挂着雨水。莘念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骑着自行车往另一边走去。
　　一道彩虹出现在天边，他们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去往城市的两边。
　　在拐过一个弯时，莘念想，糟糕，又忘记跟他说短袖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部 分完，明天都市丽人莘念上线。 
　　看到有人问几点更新，顺便在这说一下，每天晚上九点左右更新，系统不卡的情况下不会迟于十点，要是没有更新会提前请假。


第25章 对风
　　莘念对着镜子试着新买的衣服, 身后传来室友小兰的声音：“念念，这衣服真适合你。”
　　镜子中的女孩穿着一条白袖黑面的拼接长裙，长发简单盘着，露出小巧干净的脸蛋, 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可爱中又透着淡淡的清冷。
　　小兰叹了口气：“还记得三年前咱刚到宿舍时, 我看到你第一眼还疑惑，这小姑娘小小的成年了吗, 这一晃，你都要出去工作了！”
　　莘念冲着镜子里室友的倒影一笑：“只是暑期实习生啦。”
　　小兰趴在床上看着她：“瞧瞧你这话说的，只是暑期实习生！那可是晖尚啊, 知名的建筑设计事务所, 好多人抢破脑袋进去都没机会！”
　　莘念转身走到小兰面前，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好啦，等周末请你吃饭。”
　　小兰胖胖的，宿舍出了名的吃货。一听有饭吃，她双眼发亮：“说定了。我还想看前段时间上映的复联三。”
　　莘念：“好好好。”
　　这时候另外一个室友孙诗涵开门走了进来。
　　她说：“我可是听到了啊，有饭吃！”
　　小兰：“孙诗涵, 你不是减肥吗，吃什么吃！”
　　孙诗涵是宿舍的减肥狂魔，虽然她本人高高瘦瘦的, 但日常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要减肥。”，当然, 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我就吃一点。”。
　　孙诗涵：“咱视传的系花请客, 我就算胖死也要吃的。再说我就吃一点。”
　　小兰翻了个白眼, 往床上一倒：“又来。”
　　孙诗涵：“怎么, 不服气啊。不服气打我啊。”
　　小兰最近宫斗剧上瘾, 道：“等哀家歇息好了，就起来打你嘴巴子。”
　　孙诗涵跑到她床边：“那朕就先看看你这小蹄子几斤几两。”
　　两个人说着在床上打闹起来。
　　莘念见状笑了笑，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记得跟文静说一声。”
　　文静是另外一位室友，全名孔文静。孔文静准备考研，最近每天都泡在图书馆。
　　小兰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一边又说，“念念，加油。”
　　孙诗涵躺在小兰身边：“那还用你说，念念可是咱京城大学视传的优秀学生代表，去哪都是蓬荜生辉！”
　　小兰：“爱妃所言极是。念念，去让他们瞧瞧你的实力！”
　　莘念睨了两人一眼：“行了你俩，走了。”
　　孙诗涵：“外面贼热，记得带伞。”
　　“带啦。”莘念说话时，人已经走了出去。
　　此时距离她报道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出了校门，直奔地铁站。
　　来京城读大学三年，莘念坐的最多的就是地铁四号线。
　　虽然过了早通勤，但是这一块游客不少，地铁站的人非常多，莘念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进去的。
　　她到达目的地时，后背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此次实习的地方晖尚，是业内知名的建筑设计事务所。
　　事务所位于某别墅区。里面不通车，她一路走过去。
　　北方的六月天，气温已经不低，她到的时候，头发完全湿在脸上。
　　她远远已经看到事务所的建筑。一处有着大草坪的院子里，白墙加上玻璃构造的建筑，上大下小，颇有味道。
　　莘念本来想着在附近的树阴下等身上汗水干一点再进去，结果碰到了之前负责面试她的人林芝。
　　林芝开着一辆红色的超跑从她旁边经过，看到她，停下车按着喇叭，叫了一声：“莘念？”
　　莘念闻声看过去，看到车里精致妆容的林芝。
　　林芝打开旁边的自动车门，冲她招招手：“赶紧上车。”
　　莘念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进了车里。
　　迎面而来的凉意让她不禁舒了口气。
　　林芝递给她一瓶水，说：“热傻了吧？”
　　“谢谢，”莘念接过水，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
　　林芝一看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并未注意到莘念的表情，直接启动汽车，一边道：“你本人比视频面试里看着好看，我刚才看到差点没敢认。”
　　莘念耳尖一热，嘴上道：“谢谢。”
　　林芝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你们京城大的学生，都像你这么拼吗？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别说是暑假了，就平时一有时间就到处跑着玩，从来没想过工作。”
　　莘念伸手挽了下落到耳边的一绺头发，说：“想趁着时间多，多攒点经验。”
　　林芝啧了一声：“不愧是京城大的，这自觉性。哎呀，到了。”
　　她说着，泊好车。莘念跟着下车。两人一起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楼。
　　电梯一路到达二楼，莘念跟着她出去，直接到达办公区。
　　办公室很大，但意外的是并没有几个员工。
　　看出莘念的疑惑，林芝道：“我们事务所都是合作模式的设计师，坐班的员工不多。”
　　莘念点头答嗯。
　　林芝：“我听你们推荐的老师说，你是你们视觉传达的第一名？”
　　莘念如实回答是的。
　　林芝：“不错。对了，这次参加我们事务所实训的还有一个女生，然后你们的工作，之前应该有说过吧，重点是给我们事务所的设计师做助理。”
　　莘念回：“知道。”
　　林芝：“当然，我们这位设计师，有点……额，你知道，搞创作的，脾气都古怪。他不一定满意，所以你们两个人到时候需要去他那里面个试，假如不通过，我之后再看看给你们安排工作。”
　　莘念没想到还能这样，有些诧异。
　　林芝注意到她的表情，笑笑：“我们事务所比较随便啦，哈哈哈。我先带你熟悉一下环境，等那个女生过来了，我再带你们一起去找那位设计师。”
　　事务所一共三层楼。林芝重点带莘念熟悉了茶水间和卫生间。用她的话说，吃喝拉撒，人生大事。
　　她还提醒莘念：“记住，每天下午三点的下午茶时间，别错过了哦。”
　　莘念从她的处事风格意识到，这家事务所确实挺随意的。
　　当然，做设计创意的地方，这样的氛围更利于创意的产生。
　　两个人绕完三层楼，另外一位实习的学生也到了。
　　对方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比莘念高很多。听到林芝说对方就是莘念大学隔壁的青校学生时，莘念下意识愣了一下。
　　她的表情一闪即逝，并没有人注意到。
　　带莘念和那个女生去找那位设计师前，林芝让她们签了一份保密协议。不能泄漏本公司一切设计理念，包括设计师的个人生活及信息等。
　　签完协议，林芝带着他们去了别墅区的另外一栋。那位设计师就住在那里。
　　走到门口，林芝直接拿钥匙开了门，一边对着莘念和那位女生道：“你们先等一下。”
　　说完，她走了进去。
　　在门关上的瞬间，莘念看到房间的地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个人躺在那里。
　　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时候旁边那位女生道：“莘念是吧，我叫王宜娟。”
　　莘念：“你好。”
　　王宜娟：“你知道这位设计师是谁吗？”
　　莘念茫然地摇摇头。
　　王宜娟：“我听说是我们学校建筑系的。”
　　莘念听到建筑系，又是一愣。
　　王宜娟说到这里，却叹了口气。
　　莘念不解地看着她。
　　她说：“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校草也是建筑系的。”
　　莘念闻言，轻垂在一边的手轻轻一紧。
　　王宜娟还要说什么，门打开了，林芝一脸无奈走出来，说：“走吧。”
　　也没细说原因。
　　莘念跟王宜娟肯定不好多问，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乖乖跟着她走出去。
　　林芝走在前面，一边问：“你们还有一周放暑假？”
　　王宜娟：“是的。”
　　林芝：“那明天有空吗？”
　　莘念最近考试周没有课，王宜娟也一样。
　　林芝闻言，说：“那明天上午再麻烦你们跑一趟，可以吗？我跟Reeves提前说一声。”
　　莘念刚要说好的，旁边的王宜娟惊叹道：“Reeves是那个设计出城西大楼飞鸟瞰的天才？”
　　林芝倒是没有因为她的反应意外，只说：“认识啊？”
　　王宜娟难掩激动：“我们老师经常拿这个设计跟我们讲解，虽然只是楼前的花园景观设计，却将力学和美学结合到了极致。加上这位设计师从来不暴露真身，只传说很年轻，更为这个设计增添了神秘感。”
　　莘念听着王宜娟的话，想起那个景观她也看过。
　　确实挺漂亮的，弓形的结构，拼成了一个白骨似的翅膀，当有阳光从骨头的缝隙穿透，落在地上是一个完整的翅膀的阴影，整个构造栩栩如生。
　　这也是城西的网红景点之一。
　　据说就因为这个景点，后面主体的京城大厦本来都要倒闭了，现在直接起死回生，成为了最热闹的综合体之一。
　　这么厉害的人，莘念感觉在对方身边肯定可以学习到好多东西，期待值直接拉满。
　　可惜，第二天，不仅是她们，连林芝都被那位设计师拒之门外。
　　林芝气坏了，直接发起脾气：“我就不爱伺候这些设计师，一个个脾气大的很，以为自己诸葛亮呢，还要三顾茅庐不成！”
　　她不知道打电话给谁发了一通脾气。
　　莘念跟王宜娟跟在她身后，尽力保持沉默。
　　走了一段距离，莘念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回了下头。
　　她一眼看到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前有个人站在那里。
　　高大又陌生的身影，像是在抽着烟，有一阵风吹起对方旁边的窗纱，刚好模糊了脸，只隐约看出是个五官立体的男人。
　　“莘念？”林芝的叫唤传来。
　　莘念赶紧收回目光回头跑了过去。
　　林芝问：“看什么呢？”
　　莘念摇摇头：“没。”


第26章 对风
　　因为那位神秘的设计师拒要助手, 林芝只好在办公室给莘念和王宜娟安排了工作。
　　本来就是签的两个月的名校实训项目，对于林芝的安排，莘念和王宜娟并没有异议。只是两个人都有些可惜，无法接触到那个传说中的设计师, 。
　　王宜娟是建筑设计专业的, 直接去给一个坐班的设计师当了临时助手, 莘念则是负责一些杂事。
　　用王宜娟的话说，两个人就是专门给一个人端茶倒水, 和给一群人端茶倒水的区别。
　　两个人都是实训生，自然比跟其他人要熟悉一点。
　　中午吃饭也是约在一起吃。
　　这天吃饭时，两个人聊到了学校生活。
　　王宜娟忽然问莘念：“你们学校帅哥多吗？我从你们学校路过好多次, 都没进去看过。”
　　从看过许承泽, 这些年在莘念眼中，好像再也没有让她觉得惊艳的人。
　　她摇摇头：“没见过。”
　　王宜娟闻言，叹了口气：“我们学校也是。”顿了顿，“当然，除了校草！”
　　“我们校草是真的帅！你应该听说过吧，我感觉他在周围大学都还挺有名的。长得好看, 家里有钱，人也狂。”
　　莘念夹菜的手顿了下，淡淡道：“是吗？”
　　王宜娟：“许承泽, 你没听说过吗？”
　　这几年，莘念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回北城时, 钱盼盼找她聚会时会提起对方又跟盛世豪去哪里旅游, 那些老同学的朋友圈, 或是夏青柳口中……
　　年少时, 用尽全力偷偷喜欢过的人, 本以为一切都会随着那场高考结束，后来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份感情。唯一不一样的是，当年这份感情可以轻而易举就左右她的思考，如今则是变成了更加隐秘的存在。
　　像一只安静睡在心间的小猫，只偶尔醒来，轻轻挠她一下，惹来一阵细碎酸麻的痒。
　　她吃着菜，语气平静地说：“好像听说过。”
　　王宜娟：“是吧，我就说你肯定听说过！”
　　说完，她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了。”
　　莘念本来都要转开话题了，闻言，不自觉抬头问道：“怎么了？”
　　王宜娟：“他一直是我们专业第一来着。然后一年前，他参加一个比赛，因为抄袭，现在被建筑设计圈抵制了。”
　　莘念手一顿，脱口而出：“他怎么可能抄袭！”
　　好在，王宜娟并没有觉得她的反应奇怪，而是赞同道：“对啊，他的实力可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抄袭呢，大家都觉得他是被冤枉了，可赛方那边就是说证据确凿。”
　　莘念突然觉得没有胃口了：“他就这么认了？”
　　王宜娟：“不认能怎么办，感觉那件事对他打击挺大的，他从那时候开始经常不来上课，上学期末全科都挂了！”
　　莘念感觉心脏隐隐疼了一下。
　　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被冤枉抄袭，该是多难受。她喃喃道：“这不像他。”
　　她认识的那个少年，是在跟厉害的画手比画时，临危不惧，嚣张应对的人。
　　王宜娟显然没明白莘念的意思：“什么？”
　　莘念摇摇头，随口找了个理由：“感觉跟我听到的他不太像。”
　　王宜娟耸耸肩，一脸可惜：“谁知道，大概越是傲娇的人，越是容易被打击吧。过刚易折。”
　　莘念觉得不是这样的，但也没有辩论，只轻轻嗯了一声。
　　从听完许承泽的事情，莘念那段时间一直有些魂不守舍。
　　虽然她早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她跟他不可能，但到底是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真心喜欢过的人，她希望他一切都是好的。
　　宿舍里，室友看出她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她工作受了委屈。
　　周末时间，小兰她们特意找她出门逛街。
　　莘念先前就答应过要请大家吃饭，便答应下来。
　　一行人正在宿舍收拾，一名女生跑到她们宿舍，说：“念念，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
　　莘念跟知道是谁似的，立刻反驳：“说多少次了，不是男朋友。”
　　那女生啧一声：“这么帅的男生，听说还是体育学院的，我看他从大一就经常找你吧，这都不心动啊？”
　　莘念叹了口气：“说了，是我高中同学。”
　　莘念跟室友们打声招呼，先下楼去。
　　她到楼下，看到个留着寸头的高个子男生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此人正是莘念以前高中十班的体育委员商宇。
　　商宇考上了京城的体育大学。因为学校距离莘念的京城大学不远，他有空就会来找莘念。
　　他看到莘念，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脸，几步就跑到莘念面前。
　　他叫莘念：“念念。”
　　莘念往后轻轻退了半步，昂着头看着他：“体委，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半年前出去集训，一直到现在。
　　商宇脸一红：“好像是，前几天量身高，一米九八了。”
　　莘念哇了一声：“羡慕。”
　　商宇笑着说：“你这样就挺好，女孩子不需要那么高。”
　　“我还想再高一点。”莘念说着，又问，“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不能找你啊？”商宇拿出个礼盒递给她，“集训的时候看到这个，就给你买了。”
　　莘念没有收，说：“体委，我说过的。”
　　商宇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片刻，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努力用一种不在意地语气道：“我知道啦，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菜，我们也不可能，这几年，我送你什么你都不愿意收，就这一次，你收下吧，就普通朋友的礼物难道都不能收？”
　　莘念没动。
　　商宇知道她的固执，还是将礼物往她面前推了下，说：“放心吧，就这一次，以后你想要我也不能来了。”
　　莘念闻言，一脸疑惑看着他。
　　他说：“这个暑假应该是我在国内最后一个暑假了，十月我就出国训练了。”
　　莘念笑起来：“你要进职业了？”
　　商宇看到她笑了，弯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样让我很伤心耶，我好歹从高中追你到现在，听说我要走，你多少表现一点伤心吧！”
　　莘念说：“可是我作为朋友，真的替你开心啊，打职业不是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商宇本来来之前做好了准备，打算以出国做最后的砝码，想看看莘念会不会难受，现在看到对方这样，他心里有答案了。
　　他无奈一笑，最后说：“那作为朋友，这个礼物你就收下吧。”
　　这一次，莘念没有再推脱。她收下礼盒，道：“谢谢。”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被商宇抱进怀里。
　　高大的男生怀抱过于宽厚，恨不得将她整个包裹，她挣脱了几下，没挣开。
　　商宇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闷闷的：“莘念，你记住啊，你是我喜欢了整整五年的人。我不管你以后跟谁在一起，你答应我不准让自己受委屈，不然不管我在哪里，一定会回来揍丫的，到时候我对你也不会这么客气了。”
　　莘念鼻子一酸，点点，努力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倒是你，一定要好好打比赛，我等着在电视上看你呢。”
　　说完，轻轻垫起脚尖，像朋友那样拍了拍他的后背。
　　商宇放开她，伸手在她头上揉一揉：“你还没看过我打球吧？”
　　之前他有邀请过莘念，莘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全都拒绝了。
　　莘念有些窘迫。他说：“下周末来吧。我给你留个位置。”
　　莘念想了想，答应了他的邀请。
　　送走商宇，室友们也都下来。
　　大家都知道她跟商宇的关系，也没细问。
　　莘念对外释放的感觉就是一心提升自己，暂时不想恋爱，室友们也早就默认了她这样的想法。
　　四个人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逛了一圈，吃了东西，接着去看了小兰一直吵着要看的《复仇者联盟3》。
　　3D电影。莘念没看过前面两部，对剧情一知半解，倒是因为特效片，光线太暗，结束时头晕乎乎的。
　　室友们还在等彩蛋，她提前取下了眼镜，昏暗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了电影放映厅。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用力一跳。小声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她快步走出了放映厅。
　　出来时，旁边的一个厅正好结束放映，一大群人走了出来，她隔着人群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看错了？她站在那里露出一抹落寞的笑。
　　当年分明可以进一所学校，却因为心中那一份小小的别扭劲，最后填写了他隔壁的学校。
　　她与他的学校距离不到六百米。她曾无数次在地铁口，公交站台，甚至他学校的门口隔着人群相望。
　　她幻想过两个人在这样的场景里相遇，甚至连打招呼的方式都演练过无数次。
　　她该装作毫无准备，会先惊讶，然后落落大方的笑。她会跟他说：“哇，你也在这边读书吗？”
　　可是没有，她一次都没遇见过他。
　　这三年，她会经常听到他的名字，却从未见过他本人。
　　那一次便利店分别之后，他像是变成了一个符号，都不需要本人出场，却能一次次不停加强在她心上的印记。
　　“念念！”室友的声音将莘念拉回现实。
　　小兰一脸奇怪看着她：“发什么呆呢？”
　　莘念摇摇头：“好了吗？”
　　小兰点点头，一脸兴奋讨论起刚才的电影：“特效好好啊。我还想二刷。”
　　孙诗涵：“我也要！”
　　莘念听室友们讨论着电影的剧情，跟在她们身后往电影院外走，成功错过了从她身后吸烟室走出来的一道身影。
　　周一，莘念去公司上班，林芝突然交代给她一个任务：去给那位大佬设计师递一份资料。
　　林芝：“这是钥匙，资料放他客厅就走，记住别乱看，也别逗留。”
　　莘念被她的交代弄得紧脏兮兮的：“万一碰到他本人怎么办？”
　　林芝：“放心吧，他今天不在，不然我也不会让你送了。”
　　莘念听了这话，放心不少。
　　她拿着资料，很快就来到了那栋白屋前。
　　开门进去前，她下意识往二楼的窗口看了一眼，当然，除了空荡荡的落地窗，并没有看到什么。
　　她用钥匙开门进去。
　　没有入户玄关设计，一进去就是大厅。房间里没有任何装饰，甚至家具都很少见，白墙白地，房间中央放着一排黑色的沙发，和一个同色系的造型奇特的茶几，旁边摆着一盏细架的黑色落地灯，乍一看，像是一个巨大的展厅只展示了一套简单的家具，空落落到有些孤寂。
　　设计师住的地方这么冷色调吗？她想着，不再多看。
　　听林芝说这位设计师有严重洁癖，她拿出林芝给她的鞋套套上，然后走了进去。
　　她将资料放在茶几上，正要回头，忽然一阵风从旁边开着的落地窗吹来，资料哗啦啦飞了一地。
　　她赶紧弯腰去捡。
　　刚捡好放回茶几，她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她吓了一跳，慌忙回身，几乎同一时间，一道身影向她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扑倒在沙发上。
　　她吓得当场就要尖叫出声，同一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传来：“大骨，过来。”
　　那声音陌生中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直接愣住，到了嘴边的叫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脸上一软，她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扑倒自己的是一条大狗。
　　金黄色的拉布拉多，正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随着那一声叫唤，大狗念念不舍地从她身上撤下，摇着尾巴向那边跑了过去。
　　莘念擦着脸抬头看过去，见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入门处。
　　只一眼，莘念却像是经历了万物眼前过，浮光掠影，白云苍狗。
　　她傻住了。
　　对面的人，她做梦都不敢想象会在这里遇见他。
　　许承泽！！！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好多，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完美。
　　他身穿灰色运动裤搭配黑色短袖站在那里，头发松散搭载眉前，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却要比年少时淡然的多。
　　那只叫做大骨的狗跑到他面前，他蹲下身揉了揉狗脖子，回头用一种像是开玩笑的声音问莘念：“小偷？”
　　莘念还未从震惊中醒过神。
　　过了好一会，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
　　设想过的淡然一笑并未做出来，这一刻，她还是如年少时那般，不争气的红了耳朵。
　　她慌忙坐起身迅速摇摇头，一边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纸页：“我来递资料。”
　　许承泽根本没有意外，平静地哦了一声。
　　莘念站起身，往门边走去，一边道：“打扰了，我……我先回去了。”说话的声音都不受控制打结。
　　要到门口就势必路过他身边，莘念几乎是绷着神经屏着呼吸走过去的。
　　谁想到，她刚走到男人身边，男人忽然站起了身。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许承泽注意到她的反应，眉头微微一动，故意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压着声道：“你怎么还是一见到我就怕？”
　　他记得她！这个事实让莘念眼睛一酸。她接连后退着，直到后背靠着墙，退无可退，才语气慌张道：“我没有！”
　　许承泽看到她那怂怂的小样，突然来了玩兴。他故意又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几乎要压着她。
　　呼吸间，两个人的气息交融，他嘴角一扬，坏笑着说：“不怕吗？”
　　莘念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夹杂着烟草的冷冽味道。这味道她早已熟悉到深入骨髓，可再次闻起，还是不禁心跳加速。
　　他真的很高，而且天生带着一股压迫感，莘念在他靠近的刹那，立刻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她屏住呼吸，偏开头不敢直面他，片刻后，终于找了个借口：“我，我是怕狗！”
　　许承泽好看的眉毛一动，再次逼近她半步，薄肌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脸。他低着头看着她，语气威胁：“拐着弯骂我？”
　　莘念没想到他会这么误会，惊慌抬头，因为隔得太近，只看到他隆起的喉结和凌厉的下颚线，她脸一红，又迅速偏开头。
　　她紧了紧手，试图解释：“我没有。”
　　许承泽当然知道她没有，他就是看到她紧张兮兮，故意逗逗她。看到她眼底的慌乱，不知为何，他的喉咙突然痒了一下。
　　不再为难她，他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逗你的。”
　　莘念松了口气，耳朵却因为他的撩拨再次烧起来。
　　“那，再见。”莘念快速说了一声，贴着墙溜了出去。
　　许承泽没有留她，也没有叙旧意思。
　　莘念都走到门口了，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
　　站在那里深吸了几口气，她像是做了决定一般，回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又快速撇开目光。
　　下一刻，她声音细微颤抖着说：“你，需要助理吗？”
　　许承泽俨然没想到她还会回头。等她开口问出那句话，他眼底一闪即逝一丝意外。
　　他看着门口小小的身影，明明怕的要死了，却还是用力站在他面前的身影。一手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他沉声问：“你知道我找什么助理吗？”
　　莘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只知道他找助理，不知道他具体找什么助理。
　　她略带疑惑看着他。
　　他一手抄着口袋，一手磕了一支烟衔在嘴里。
　　他略微低着头将烟点燃。
　　烟雾袅袅，他抬起头看向她，那对漆黑的像某种兽类的眼睛在烟雾后面微微一眯，语气淡淡道：“我最近在研究画人/体。”
　　莘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看着他。
　　他叼着烟，头轻轻一歪，语气暗哑又撩拨：“你敢脱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21:03:22~2022-07-09 21: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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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对风
　　莘念听到许承泽的话, 整个人呆傻在原地。
　　许承泽叼着烟，看着面前的女人从脸到耳朵，跟红色墨水滴在白纸上似的，逐渐变红, 终于没忍住嗤了一声, 笑起来。
　　笑得肩膀抖动, 整个人放浪又肆意。
　　莘念看着他一副顽劣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
　　这么几年没见, 这家伙还是这么混蛋。莘念想着，又听他带着笑的声音说：“你想给我当助理？”
　　莘念不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在开玩笑，还是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天知道刚才她回头问他那句话时, 花了多大的勇气。
　　她也知道他这个人随性惯了, 交的朋友都是要么玩得开要么像林芝那样落落大方的类型，定不会留她在身边。
　　她已经做好了被他冷漠拒绝的准备，谁知道下一刻，却听他说：“也不是不可以。”
　　莘念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
　　他将香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烟雾下的眼睛淡淡看了莘念一下, 说：“给我当助理需要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能做到吗？”
　　他是认真的？莘念心中一喜，不假思索道：“可以。”
　　许承泽眯了下眼睛, 说：“去找林芝签合同吧。”
　　莘念从许承泽房子出来时，还有点云里雾里。
　　她本来一时冲动, 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发展。
　　当莘念跟林芝说到这事时, 林芝显然也不太敢相信。
　　她甚至还打电话向许承泽求证, 在得到对方确切答案后。她一脸奇怪看着莘念：“莘念, 你这是用了什么办法, 你知道从他到公司来，我给他找过好多助理，每次他看都不带看一眼。”
　　莘念也不知道。她这会儿还觉得这有些不真实呢。
　　可是听了林芝的话，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异动。他拒绝了所有人，却答应了她。她不敢去想象自己是不一样的，只当做他一时的善意好了，还是要谢谢他没有拒绝她，没有让他们的重逢变成她一个人的难堪。
　　莘念在林芝的安排下签了合同。
　　王宜娟听说莘念成为了设计师Reeves的助理，羡慕的不行。
　　中午吃饭时，王宜娟拉着莘念，问了好多关于Reeves的信息。
　　莘念想着许承泽用英文名对外，估计是有隐情，也没敢多说什么，只回答了关于长相气质等问题。
　　没想到王宜娟听了莘念的描述，更加兴奋了：“啊啊啊，好羡慕啊，我也想要成为Reeves的助理！”
　　莘念生怕她再多问问题自己说漏了嘴，乖乖闭上了嘴巴。
　　从签了合同开始，莘念每天既期待，又有点害怕。
　　期待跟许承泽碰面，也害怕碰面后的不知所措。
　　林芝说，许承泽让她不必一直待在他身边，他有事需要帮忙时，会联系她。
　　可惜的是，一整周下来，许承泽并没有召唤过她。
　　她依旧是在办公室打杂。
　　很快就到了周末。这周，莘念答应了要去看商宇的篮球赛。
　　球赛在下午，体院距离他们学校不远，她直接在学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过去。
　　停好车，她正要给商宇发消息，商宇本人出现在校门口。
　　“莘念，这边。”他挥着手叫她，周围的同学听到声音，向着他们看过来。
　　莘念不太喜欢被人这样打量，低着头快步跑到他身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寸头湿漉漉的，看样子像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
　　她忙说：“不用来接我的，我自己走也可以。”
　　商宇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一搭：“那怎么行，你可是第一次来看我打球。”
　　两个人往校园里走。
　　商宇在他们学校貌似很有名，一路上都有人向他打招呼。
　　每个人他都热情回应。
　　那些人看到他身边的莘念，总会问一句：“这你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
　　不给莘念解释，他就会笑着道：“少管闲事啊。”
　　莘念站在一边，唯有沉默。
　　室内球场距离莘念进来的门不算远，他们很快就到达。
　　两个人一进去，球队的教练就冲着这边喊了一声：“商宇，你干什么呢，赶紧过来，都等着你呢！”
　　商宇一脸为难看向莘念。
　　莘念冲他一笑，说：“没事，快去吧，我自己找位置坐。”
　　商宇闻言，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道：“记住，三排六号位，我给你留的最好的位置。不准偷偷跑啊，等我打完一起吃饭。”
　　莘念来不及回话，他便快步跑向了球场。
　　教练看了这边的莘念一眼，不知道跟商宇说了句什么，还假模假式踹了他屁股一下。
　　还没踹上，商宇就捂着屁股哎哟叫着跳起来。
　　教练笑着骂了声浑球，球场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莘念知道商宇一直是个阳光活泼的人，但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俏皮的一面，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直到注意到观众席上好几个人看向她，她这才快速收了笑，低着头走向商宇说的三排六位。
　　走到五号位，一双长腿横在走廊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小声道：“麻烦，让一让。”
　　声音落下半天，那双腿不仅没往里收，还往外伸了一下。
　　她一脸不解地看向对方，接着一愣。
　　许承泽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靠在椅子上，帽檐压的很低，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他。
　　他隐匿在帽檐下的那对眼睛，漆黑明亮，正饶有兴致看着她。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莘念下意识往球场上看去。跟商宇同队的，有个人看起来特别熟悉。她瞥了眼对方球服上的名字：盛世豪。
　　原来如此。
　　她重新收回目光，这时候许承泽已经让开了路。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薄荷味道让她神经紧绷。
　　她坐直了身体，眼睛盯着球场，不敢四处乱看。
　　球赛很快开始。球场上的商宇格外的汹涌。旁边的同学忍不住开始讨论：“今天商宇打得好猛啊。”
　　“是啊，这跟盛世豪配合，对面一点机会都没有。”
　　莘念听着议论声，想着照理说，许承泽现在怎么也算是她半个老板，她该不该出于礼貌主动打声招呼。
　　在她还在犹豫时，许承泽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男朋友？”
　　莘念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讲话，下意识“啊？”了一声。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莘念快速往球场上看了一眼，慌忙解释：“不是。”
　　他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莘念想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点，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这三年来，她退出了他们那个群聊，只跟钱盼盼聚会，对于其他人知之甚少。
　　一直到球赛结束，莘念终于想着问一句下周有没有工作交给她，一回头，却发现旁边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望着空掉的座位，莘念内心一阵说不出的失望和懊恼。
　　球赛结束，商宇当着一群人的面跑到莘念面前。
　　他一脸求表扬的样子看着莘念：“怎么样？”
　　莘念如实道：“虽然我不懂球，但还是看得出来你打得很厉害。”
　　商宇闻言，嘿嘿一阵笑。
　　这时候教练又在球场上喊商宇。他不好意思地对着莘念道：“教练说要聚餐，每个人都必须去。”
　　莘念赶紧道：“没关系，你去吧，我也准备回学校了。”
　　他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念念，等空了我请你吃饭，位置你随便挑。”
　　“没关系的啦！”莘念说着，“你快去吧，不然教练待会又要踹你了。”
　　等商宇跟着教练和队友离开，莘念也起身往外走去。
　　她还没走出体育馆，有个女生跑到她面前，问她：“请问，你是青大的吗？”
　　莘念摇摇头。
　　那女生闻言，对着身后的同学道：“看吧，都说了她跟许承泽不是一个学校的，怎么可能认识对方嘛！”
　　莘念听到对方说起许承泽，自然愣了一下。
　　那女生又回过头来，冲她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转身跟着伙伴一起跑走了。
　　莘念想起对方刚才的话，无奈一笑，走出了体育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天，此时阴云密布，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她不想淋雨，快步往校外走去。
　　走到共享单车的地方，她正在扫码，旁边的马路上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
　　她很自然看了一眼，人来人往间，许承泽骑车一辆机车从对面的路上快速过去。
　　他没有戴头盔，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飞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
　　他叼着一根烟，车后载着个女孩。
　　女孩倒是戴着头盔。
　　黑色的男士头盔。
　　一看就知道是他的。
　　机车很快就走远，莘念盯着那边看了一阵，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扫开一辆自行车。
　　她才踩了几步远，轰隆的雨水就从天而降。
　　夏日的雨，来势汹汹。
　　莘念冒着大雨骑到学校，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一次花了半个多小时。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宿舍没有人。
　　莘念换了一声干衣服，坐在床上发呆，想起刚才在体院经历的一切，不禁苦笑。
　　不管过去多久，他还是那个受欢迎的许承泽。
　　她刚拿出电脑，这时候，室友小兰的声音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你看了最新的一期《白纸少年》了吗？嗨，我从高三毕业开始追这部漫画，眼看著作者的画功越来越好，结果男主还是不知道女主喜欢他。”
　　孙诗涵：“正常啦，男主这么优秀，身边那么多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看到女主。”
　　小兰：“所以我感觉女主好傻啊，竟然会喜欢一个人这么久，特别男主还这么花心。”
　　孙诗涵：“谁让男主帅呢。”
　　小兰：“肤浅。”
　　孙诗涵：“我就是颜狗，不服打我啊。”
　　小兰：“我才不打你呢。”
　　说话间，两个人走进宿舍。看到莘念，小兰一脸疑惑：“念念，你不是去同学学校看他打球了吗？”
　　莘念扣上电脑：“打完啦，我就回来了。”
　　小兰走到她床边：“你吃饭了吗？”
　　莘念没什么胃口，便道：“吃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的原因，她有些犯困。
　　她靠在床上听着室友们聊天的声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莘念有点低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哑。
　　她吃了点药，就去事务所上班了。
　　刚到事务所，她便接到林芝通知，让她去许承泽那里报道。
　　她又马不停蹄跑到许承泽所在的别墅。
　　莘念到的时候，许承泽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对方正站在门附近跟人电话聊天。
　　许承泽一眼看到她，冲她招了招手。
　　她穿上鞋套走进去，许承泽将电话拿到一边，冲她指了下茶几上的一堆资料：“把这些资料按照类别整理出来。”
　　莘念没有犹豫，蹲下身就开始整理起来。
　　喉咙不时传来的痒让她止不住一阵咳嗽。她怕打扰到他打电话，尽力憋着。
　　许承泽站在一边打着电话，就看到她过一会咳嗽一阵。
　　她是背对着他的，她今天梳了个简单的丸子头，露出一对圆圆小小的耳朵。随着她憋着咳嗽，许承泽眼里，她那对小耳朵就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许承泽看着看着，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耐烦地冲着电话那边说了声：“待会再说。”
　　没给对方回话，直接挂了电话，下一刻，他叫了她一声：“莘念。”
　　莘念正专心整理着资料，听到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喊她，她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站起身。本身她就生了病，起身这么急，直接眼睛一黑，整个人就往地上坐去。
　　许承泽眼疾手快，大长腿往前一勾，将旁边的一个椅子勾过来，她正好摔在椅子上。
　　“莘念。”他又喊了她一声。
　　莘念抬起晕乎乎的头，看着他。
　　他问：“生病了？”
　　莘念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就是有点感冒。”
　　话刚说完，她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走吧。”他说着，转身就走。
　　莘念知道他脾气怪，但是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生病的时候吧，他不能因为她生病就直接让她走人啊。
　　她眼睛一下就红了。
　　大概是发烧的原因，她的脑袋晕乎乎的，思维也迟钝起来。
　　她想着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可就是忘不掉他；想着他明明完全没有看过她，可她还是喜欢他，一喜欢这都五年了；想着他一次次的风月……想着她就一次生病，他竟然就让她走人。
　　她委屈急了，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许承泽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莘念那对大眼睛里拼命流着泪珠儿，还无比幽怨看着他。
　　那样子，跟他欠了她百八十万似的。
　　他给她气笑了：“干什么，要打我啊？”
　　莘念声音软塌塌又憋屈：“能不能不走啊。”
　　他带她去医院，她还不愿意了？要换了其他人，许承泽早开始发脾气了。他许承泽什么时候伺候过人啊！
　　偏偏面对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总有种冷不起来的感觉。
　　盯着她看了一会，他无奈一笑，还是半哄着道：“不走怎么打针？”
　　这一次，换莘念傻住了。
　　她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许承泽。过了好久，才不确定到：“你是说去打针？”
　　下一刻，眼前一黑，许承泽将一顶大大的安全头盔扣在她小小的头上，略带调笑的语气从头盔的镜框对面传来：“不然呢，带你去拜菩萨求病魔退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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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对风
　　许承泽弯着腰, 给莘念扣上头盔的安全带。
　　莘念只要一抬眸就能看到他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许承泽的眼形宽长，眼尾微微上扬，看什么都带着股淡漠的感觉，却又总是让人忍不住去看他。
　　咔哒, 安全扣系好。莘念赶紧移开目光。
　　想到自己刚才哭了, 她一阵羞愧。
　　她本来以为再遇见, 她哪怕做不到华丽蜕变，至少会有所成长。可现在才发现, 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去变。一旦面对他，她就还是那个沿着墙根快步走着的, 胆小, 怯弱又自卑的人。
　　“走了。”许承泽已经走开，声音从门口传来。
　　莘念本来想说算了，又怕对方觉得她事多，还是跟了上去。
　　这是莘念第二次坐上许承泽的机车。她不敢去想这机车后面坐过多少女孩。
　　她或许还是这所有女孩里面，唯一一个离他最远的。
　　轻轻叹了口气，她让自己不要再瞎想。
　　机车开的很快, 没一会他们就到了医院。
　　莘念有些发烧，医生说需要打针。
　　莘念有点怕打针，一脸祈求看着站在她身边的许承泽：“要不算了吧, 我吃点药就好了。”
　　“怕了？”许承泽似知道她的想法。
　　她想说自己以前生病也是吃点药就好了，许承泽的手却在这时轻轻搭在她的后脑勺。
　　温厚的手掌, 带来一片温暖, 却也让她后背一僵。
　　下一刻, 许承泽轻轻将她往前推了一下, 像大哥哥推着胆小的妹妹那样。
　　他说：“有我在, 怕什么？”
　　莘念被推的往前走了半步。
　　因为他一句话，她放弃了抵抗。
　　打针时，莘念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许承泽靠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在旁边看到她那样子，轻笑一声：“怂。”
　　莘念闻言，略带埋冤地看了他一眼。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嘴角一扬半是威胁：“胆子变大了，敢瞪我了？”
　　莘念闻言，耳朵一热，低下头去。
　　被他这一弄，莘念倒是完全忘记注意手上。等她回头看时，发现针已经插好。
　　给莘念打针的是个年纪大的护士。对方瞥了眼许承泽，对莘念道：“小伙子真帅，姑娘眼光好啊。”
　　莘念赶紧道：“他是我老板。”
　　许承泽在旁边听到这个解释，眉头微微一动，没说话。
　　倒是那护士阿姨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许承泽，接着道：“小伙子年轻有为啊。要不留个联系方式，阿姨到时候给你介绍对象？”
　　许承泽嘴角一动：“对不起姐姐，我不用手机。”
　　护士阿姨嗔怪地瞪他一眼，却因为他那一句姐姐，眉开眼笑：“理由都不好好找一个。”
　　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交代了几句，护士阿姨转身走开。
　　莘念不知道如何跟许承泽独处，盯着自己手上的针发呆。
　　过了一会，许承泽站起身说：“我出去抽支烟。”
　　莘念嗯了一声，看着他起身走开。
　　好久，莘念都快要睡着了，旁边传来一身响，接着她胸口一沉。
　　许承泽回来了，他将一个塑料袋放在莘念胸口。
　　莘念看着袋子里装的话梅糖还有一排娃哈哈，一脸不解看向他。
　　许承泽靠在椅子上，指了指对面。
　　莘念看过去，有个打着针的小孩，正抱着一瓶娃哈哈开心喝着，下一刻，许承泽的声音传到耳畔：“乖乖打针的奖励。”
　　或许是因为刚抽过烟，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暗哑，说不出的性感。
　　莘念感觉心口那只小猫突然醒来轻轻挠了她一下。
　　她的脸不觉发红，嘴上说：“我又不是小孩。”
　　许承泽惯用的调笑语气：“是吗？没见过哪个大人说哭就哭。”
　　莘念又羞又臊。
　　这时候许承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从袋子里拿出那排娃哈哈。他轻而易举掰下一瓶，插上吸管后递到莘念面前：“我第一次给人买，给个面子？”
　　明知道他这话带了点玩笑的意味，莘念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心动。
　　她乖乖接过那瓶奶，想说让他不要对她这么好，却听他突然问：“你大学很忙？”
　　莘念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一脸奇怪看向他。
　　他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看了她一眼：“我每次回去夏青柳都让我照着你点，我说我完全没见过你，她不信。要不改天你跟她说说？”
　　莘念直接愣住。
　　所以，是因为这样才在重新遇见的第一天就答应了她当助理的请求？才会对她有所照顾。
　　莘念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都已经第二次了吧，她竟然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嘴巴里的娃哈哈突然变得苦涩起来。
　　她拿下娃哈哈，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又说：“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她说话的同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接个电话。”他起身走到一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后面那句话。
　　莘念看着他走远，低下头去，半天，露出个无奈笑容。
　　过了一会，许承泽回来。
　　他有事要出去一会，问莘念有没有他电话号码。
　　林芝给过莘念他的号码。她如实点头。
　　“待会打完针打电话给我。”许承泽交代一句就走了。
　　后来，莘念没有给许承泽打电话，不过还是发了条短信：有个室友在这边，我跟她一起回学校了。
　　一直到晚上，她才收到许承泽的回信，简单的一个字：好。
　　第二天，莘念接到赵爱莲的日常电话。
　　莘念因为感冒，声音有点哑，赵爱莲一下听出来，在电话那边训了她一通，让她多注意照顾自己，又说要给她寄点杨梅过来。
　　莘念读大二时，莘父的公司终于回归正轨，赵爱莲也回了南方，此时南方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
　　莘念没有拒绝。
　　等了三天，赵爱莲寄的杨梅到了。整整三大箱。
　　莘念给室友们分了部分，又带了部分去公司分给同事，接着又拿出一个礼品盒精心装了一盒子，准备给许承泽。
　　她本来是要送到许承泽的别墅的，结果从那次她感冒后，一连一周，许承泽都没有再找过她。
　　宿舍没有冰箱，大热天杨梅又经不住放。
　　眼看着杨梅要放坏了，这天晚上，她终于没忍住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讯录里许承泽的号码。
　　她盯着对话框，又陷入为难。
　　她不想让对方觉得她刻意或是唐突，斟酌半天，打了一条消息：我妈给我寄了点杨梅，你要不要尝尝？
　　怕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们那里的特产，特别甜。
　　过了大概三秒钟，怕对方不回，又立刻打了一句：抱歉，我就问问。
　　正要发送，对方的消息发过来：行，正好有事找你，来我学校宿舍。
　　莘念愣愣看着那条消息，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许承泽是答应了。
　　她赶紧删除了输入框上自己最后一句话，回过去：好的，我现在过去。
　　大学三年，莘念无数次从青大路过，这还是第一次进来。
　　夜色下，她看着那些景观，几乎可以想象那个人从这些景物下走过去的画面。
　　他或走或跑，或跟人聊天时懒散站着的模样……她想象着那些画面，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忍不住跑起来。
　　青树长道，少女一路奔跑的画面引来学生们的打量。
　　唯有这一次，莘念没有在意那些目光。
　　到达许承泽楼下时，她整个人气喘吁吁，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但却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她拿出手机，正要给许承泽发消息，一个男生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传单：“同学，看看这个吧。”
　　莘念顺手接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传单上的内容，眉头立刻皱起来。
　　传单上大红色的字体写着：建筑系许承泽抄袭，品格败劣，严重影响我校名誉，望各位同学联合起来，一起向学校申请，开除许承泽，以为维护我校百年建筑系声誉！
　　她快速抬头看向发传单的同学。那位同学背着一个书包，正向其他同学发传单，有同学看到他，道：“我都接到好多张了！”
　　听这话，对方在这发传单已经不止一天。
　　“同学！”莘念忍不住开口叫住对方。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发传单的同学闻声看向她。
　　她拿着传单，走到那人面前：“这上面的事情，你确定过吗？”
　　她眼神锐利，声音严肃，跟平日里那副好说话的样子截然不同。
　　许承泽下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许承泽不在意这些人怎么说，或许说，他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莘念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胆小的女生。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人群里，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比对面的男生矮了一个头还有余的少女，突然有些期待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同学估计也没想到莘念会站出来。
　　他诧异了下，这才一脸讽刺道：“这还用确认吗，许承泽抄袭，是系里乃至学校都知道的事情！”
　　莘念盯着他：“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去确定过这件事情？没确定你就在这里弄这种煽动性的海报，那我可不可以说，你是因为私人的情绪，借机报复呢？”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下一刻，道：“你瞎扯什么，我跟他无冤无仇，我报复他什么，我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他抄袭的事情谁不知道啊！倒是你，跑出来维护他，我看你是不是因为爱慕人家，是非黑白不分！”
　　莘念眉头一紧，没有直接回他的话，而是转头问旁边：“你们都知道许承泽抄袭的事情？”
　　有人道：“听说过。”
　　“不是说赛方都取消他成绩了，这事情十有八九是的吧。”
　　“也不好说啊，毕竟到现在也没有真的罚过他。”
　　莘念听了这话，嘴角轻轻一动。
　　她之前听王宜娟说许承泽因为抄袭被抵制，回宿舍就去青校的建筑学院官网查询过，根本就没有查到相关的通告。
　　现在再听到那些同学们的话，她几乎确定，这事情根本还在调查阶段，没有定性。
　　莘念重新看向那个男生。
　　她昂着下巴，一脸严肃，语气平静有力：“一件根本就没有确定的事情，你在这里发虚假传单煽动同学，我严重怀疑你的目的。还有，你发这种类型的传单，有向学校提前申请过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青校的学生？”
　　那人听了莘念的话，明显慌了一下，但下一刻就道：“你在这瞎说什么呢，我不是青校的你是啊！”
　　莘念冷笑了一声：“你身上这个书包，我闺蜜也有一个。她是传媒的，这是入学时，学校发的。你既然说你是青大的，那你学生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没问题吧？”
　　莘念没有说谎，这个书包传媒大一入学时新生人手一个，钱盼盼当时还给莘念显摆过，说是学校专门设计，还有专利。
　　同学们虽然对于许承泽抄袭的事情有异议，但就像莘念说的，这件事还没定性，这时候一听莘念说这个人不是他们学校的，作为一个学校的学生，下意识团结起来。
　　“你一个传媒的跑我们学校瞎发传单，你安的什么心？”有人道。
　　“对啊，怕不是故意在我们学校闹事吧！”
　　那人一脸惊慌，忙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传媒的了？ ”
　　莘念往他面前走了一步：“那你学生证拿出来啊。”
　　那男生分明比莘念高那么多，却被莘念气势压得往后退了半步。
　　“我，我凭什么要……你谁啊，管那么多！”他在一众注视下，终于恼羞成怒，捏着一把传单就往莘念脸上打来。
　　莘念没想到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这人还敢动手。她毫无防备，只来得及闭上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痛呼响起。
　　她疑惑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许承泽站在莘念面前，冷着一张脸，一把捏住那个人的手，用力一拧，就听到那人痛呼一声，直接往地上跪去，传单也随之散落一地。
　　那人红着脸抬头，看到许承泽，眼底闪过一丝害怕：“许…… 许承泽？”
　　许承泽看都不看他，语气里尽是不屑：“滚。”
　　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好像特别忌惮许承泽，最后竟然一句话没敢说，起身捂着胳膊跑了。
　　许承泽回头看向莘念。
　　莘念此时还处在他突然出现的惊讶中，眼神有点呆。
　　他看着，笑了下，说：“发什么呆，刚才那股劲呢？”
　　莘念回过神，一想到刚才自己所作所为，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尖。
　　许承泽看在眼里，啧了一声。
　　这时候旁边围观的人道：“许承泽，这妹妹谁啊，这么凶猛的。”
　　莘念听了人家评价她凶猛，一阵无语。
　　而许承泽正从口袋里拿烟。他闻言，叼着烟看了眼莘念，说：“你自我介绍，还是我介绍？”
　　好像无论她怎么来评定他们的关系，他都可以。
　　莘念心下一动，紧了紧抱着的盒子，半天，才说：“我们是同学。”
　　许承泽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又有人道：“老许，女同学大半夜来找你，不怕女朋友吃醋？”
　　许承泽咬着烟不耐烦道：“老子单身。”
　　莘念闻言，整个人一顿。
　　现场有人立即发出感概：“去，你又分手了？大哥，什么时候给哥几个传授下经验啊！”
　　有人道：“你要有许哥这颜值，还需要啥经验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
　　许承泽完全没搭理，而是冲着莘念道：“走吧。”
　　莘念还沉浸在他刚才那句“老子单身”中，有些迟钝道：“去哪？”
　　许承泽已经率先走出去，闻言，停下脚步，说：“你不回学校？”
　　他这是，要送她回学校？
　　莘念的一颗小心脏用力一阵疯狂跳动。
　　在他回头看过来时，她弯腰抓起地上散落的传单，这才慌忙抱着盒子跑了过去。
　　许承泽看到她的动作，脸颊微微一紧，没说话。
　　校园的过道上，许承泽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一手抄着口袋，漫步往前，莘念抱着那盒杨梅，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许承泽实在是太惹眼了，不时有人向着他们这边投来注视。
　　面对那些疑惑不定的目光，莘念少了来时的洒脱，不自觉低下头。
　　终于走出学校，人也少了一点。莘念又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句：“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许承泽点燃香烟，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想到刚才的画面，嘴角一扬，露出个痞笑：“你猜！”
　　莘念看到他这反应，猜他肯定下来有一会了，耳朵不觉发红。
　　下一秒，他却说：“下次别这样了。”
　　所以，他不喜欢？莘念满心的欣喜像是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火。
　　她捏了捏手心，说：“我自愿的。”
　　许承泽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没说你不对的意思。就是我还没有怂到需要一个女孩子为我出头。要是刚才我不在……”
　　原来如此。莘念感觉每次只要面对许承泽，她的一颗心就跟坐了热气球似的，忽上忽下。
　　她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心衰而死。
　　她打断他，语气笃定：“我不怕。”
　　许承泽闻言，看了她一眼，故意调笑道：“知道你不怕，脾气也不小。”
　　他果然都看到了。莘念不好意思地偏着头，好一会，嘟囔一句：“所以说，我不是小朋友。”
　　许承泽嗯了一声，故意逗她，说：“是有脾气的小朋友。”
　　莘念羞恼地看向他。
　　他见状，含着烟笑起来。烟雾下，那个笑肆意放浪，格外惹人眼。
　　他边笑，边道：“就这么相信我？”
　　莘念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次，许承泽被她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
　　良久，他咧着嘴巴，露出个坏笑：“不怕我骗你？”
　　莘念说：“不怕。”
　　许承泽不是没听过女孩子们对他信任的言语。以前，他只是当个笑话听一听。可今天，看着莘念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想着对方刚才的行为，他忽然就无法做到一笑置之了。
　　他眯了下眼睛，半晌，才道：“小心点，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莘念心想，我从来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是个带给我痛苦比快乐多的混蛋，可我还是心甘情愿沉溺。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都像是故意讨好。她不想成为投机取巧的人。
　　她只是点点头，就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去。
　　两所学校距离并不远。等到了学校门口，莘念跟许承泽打过招呼，转身走进学校。
　　走了几步远，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
　　莘念回头。
　　夜色下，高挑的男生站在那里，微微歪着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给我了？”
　　莘念这才想起，自己是给人送杨梅的。
　　她脸一热，赶紧抱着杨梅跑到他面前，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去，说：“谢了。”
　　“不客气。”莘念赶紧道。
　　“对了，你会描线吧？”许承泽其实是有正事找她。
　　莘念以前一有时间就跟着夏青柳学画画，描线当然可以。
　　她点头说是。
　　紧接着，她听许承泽说：“从明天开始，直接来我别墅。”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估计会更的晚一点，可以后天一起看——


第29章 对风
　　房间开着空调, 窗外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
　　莘念坐在办公桌前，拿着手绘板绘着图。
　　她跟许承泽的办公桌呈七字型摆开，她的桌子是临时添加，比许承泽的要矮上一些。许承泽的桌子是侧对着窗口, 她的则是正对着窗口。
　　只要她一抬头, 就能看到落地窗外, 阳光下绿茵茵的桂树，以及窗内的许承泽。
　　专心工作的许承泽, 前所未有的认真。
　　阳光镀在他的侧脸，让莘念不觉想起高二时，他在桥洞跟人比画画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含着一根笔蹲在那里画画, 也是有一层这样的光打在他脸上。他也是一脸游刃有余。
　　他这个人, 大概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吧。
　　因为清楚自己的目标，所以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会自然被当成不重要的存在。
　　所以，常人看他，多多少少带了点对什么都不太在乎的冷淡。
　　莘念想的正入神，旁边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许承泽书桌上一支插在笔筒里的钢笔被鼠标线带了一下, 掉在书桌上，哗啦啦向着她的书桌滚来。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同一时间, 许承泽骨节分明的手捏住钢笔。
　　手指尖轻轻扫过她手心，惹来一阵麻麻的痒。
　　她慌忙收回手, 轻轻握了握手心。
　　许承泽并未在意这些细节。他一派自然将笔插回笔筒, 低沉的声音随即传来：“去吃饭吧。”
　　莘念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 发现已经下午两点。
　　眼看着男人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也慌忙收拾了一下桌面跟了出去。
　　她已经在这给许承泽工作一周时间了。
　　许承泽似乎又在准备一个什么比赛, 设计的作品非常复杂。他这个人画线非常的随意，莘念的工作是负责帮他将那些稿纸上的线路结构绘制进电脑。有时候莘念画着画着，一头雾水。
　　好在，许承泽在工作上有还算有耐心，每当莘念陷入为难时，他都会在旁边给她指点一下。
　　莘念觉得，就这简单的几天，她的立体绘图能力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每天的午饭时间，许承泽是不跟莘念一起吃的。
　　应该说，每天到了下午，许承泽都不在办公室。
　　莘念不知道他每天下午都去哪里，反正每天莘念下班回家，他都不会回来。
　　有一天，莘念尝试等过，结果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多钟，别墅区都陷入一片寂静了，男人依旧没有回来。
　　今天，莘念也做好了许承泽不会跟她一起吃午饭的准备。
　　她跟出去，许承泽已经走到客厅的窗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莘念发现许承泽的烟瘾似乎不小，可是跟她处在一间办公室时，他从来没有抽过。
　　看了眼烟雾里的男人，莘念正要转身离开，许承泽叫住她：“一起吃吧。”
　　莘念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
　　男人将烟头按在窗台上的一个烟灰缸里，回头看着她：“怎么，不愿意啊？”
　　莘念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说：“没有。”
　　他笑了下，走过来，道：“走吧，这几天幸苦了，奖励你。”
　　莘念听了这话，心里踏实了一些，但也有些隐隐的失落。
　　两个人去了别墅区一家会员制餐厅。
　　餐厅装修简单又不失优雅。清一色的双人桌搭配软皮背椅，灯光布设幽暗，看起来比较适合约会。
　　两个人走进餐厅，许承泽亮眼，有几个顾客向这边看了一眼，莘念顿时有些不自然。
　　她低着头跟在许承泽身后，一直到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位置，因为座位旁边有木栅栏挡着，这才放松了一些。
　　谁知道，下一刻，许承泽将菜单递给她，把点菜这么一项艰巨又复杂的任务交给她。
　　她盯着菜单上的菜系，又陷入为难。
　　这时候服务员在旁边道：“我们店现在推出了一个情侣套餐，里面都是我们的特色菜，刚好适合两个人中午吃。”
　　莘念耳朵一热，潜意识想要拒绝，许承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就这个吧。”
　　莘念一顿。她看着那个套餐，几乎脱口而出：“这个鱼，可以换成其他吗？”
　　这一次，换对面的许承泽愣了一下。
　　服务员：“那给您换成糖醋排骨可以吗，我们店的糖醋排骨也很好吃。”
　　莘念抬起头征求地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点了点头。
　　等服务员走后，许承泽问莘念：“不喜欢吃鱼？”
　　莘念垂在桌子下的手不自在地捏了捏。
　　该怎么告诉他？高中时，她曾经有个本子，上面写满了她打听来的关于他的喜好厌恶，其中就有一点就是许承泽不喜欢吃鱼。
　　而莘念本人，打小就爱吃鱼，以前赵爱莲还总是跟人开玩笑，说就是小时候给她吃鱼吃得多，才有这一对又大又亮的眼睛。
　　她点点头，撒了一个小谎：“小时候吃太多，现在不喜欢。你要吃吗，要不别换了？”
　　许承泽：“就这样吧，我也不吃鱼。”
　　莘念伸手轻轻挽了下头发，心虚地嗯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许承泽突然夸她：“画画的不错。”
　　莘念是心下一喜，嘴上说：“还是有很多看不懂的。”
　　许承泽靠在椅子上，说：“正常，毕竟你不是这个专业，不过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能跟上我的脚步。”
　　莘念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响了一下。她追逐了他这么久，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说，她跟得上他的脚步。
　　虽然只是工作上的，可这样的认可还是让她欣喜若狂。
　　她用力点点头，情难自已：“我会加油的。”
　　许承泽被她突然一本正经的宣誓弄得一怔，下一刻笑了一声：“有没有人说过你……”
　　后面那个词没有说出口，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什么？”莘念问。
　　他说：“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去接电话，莘念坐在那里，疑惑他刚才要说什么。
　　她思考时，服务人员过来上菜。
　　莘念望着一桌子菜没动。
　　许承泽等了一会才回来。他略带歉意道：“抱歉，我有点事情要先走。”
　　莘念看了眼桌子上的菜。
　　他顺着莘念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说：“不然下次再请你？”
　　莘念摇摇头，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他最后看了莘念一眼，说了句下午不需要去工作，就转身走了。
　　莘念坐在那里，一个人吃一桌子菜。分明菜都做得不错，可她就是吃不出味道。对面有一桌的人不时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尽力无视那些目光。她想，以后她再也不想来这家餐厅了。
　　她越吃越难受，最后实在吃不下去，叫来服务员打包。
　　服务员给她打了包。她拿出卡准备结账，服务员却说：“账单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这是那位先生给您办的年卡，说让您以后午餐可以在我们餐厅用餐。”
　　莘念看着那卡，眉头不觉皱了皱。
　　她说：“这个卡麻烦你交给他吧。”
　　服务员一脸为难：“小姐，那位先生特意交代过让我一定要交到您手上的。”
　　莘念为了不让对方为难，最后还是收下了那张卡。
　　从餐厅出来，莘念给许承泽发了一条短信：谢谢，很好吃。
　　许承泽没有回消息。
　　莘念打车回了学校。
　　她进到宿舍，小兰一眼看到她手里的打包盒，眼睛都亮了：“我去，念念，你这是发达了？这家餐厅我之前可是在同城网站上看过，会员制，一顿饭比我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莘念有气无力躺在床上，说：“你要吃吗，不过我吃过一点。”
　　小兰立刻笑着凑过来：“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啊！”
　　她打开打包盒时，一眼看到上面那张黑金色的卡片。
　　她拿起卡看了一眼，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念念，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去吃饭就算了，还办了卡！”
　　莘念看也没看卡，说：“老板的。”
　　小兰闻言，这才觉得合理了一些：“原来是去陪老板吃饭了啊。啧，果然是晖尚啊，财大气粗。念念，你们公司还缺扫地的吗？”
　　莘念一脸歉意：“小兰，我有点累。”
　　小兰看她确实一脸疲惫，忙到：“你休息，休息，那这吃的？”
　　莘念：“你吃吧。”
　　“我爱你！”小兰说着，抱着食盒回自己位置上了。
　　莘念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许承泽从餐厅出来后，直接去了京城协和医院。
　　他轻车熟路进到住院部的一个房间，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倒是床上的人，看到他，忙笑了一下，说：“阿泽来了。”
　　假如莘念此时在场，定会惊讶，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她是认识的，对方是许承泽的大伯。只是，跟她见过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不同，许承泽的大伯如今骨瘦如柴，像是只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
　　三年前，许高勇确诊肝癌，如今已是晚期。
　　许承泽走进去，声音如淬着寒冰：“你嫌活得久了？”
　　许高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哎，护士还在呢，你给我点面子。”
　　正在给许高勇换药的护士显然是认识许承泽的，直接道：“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只喝了一口。”
　　许高勇：“我就是馋了，想喝一口，就这一口。”一边冲着护士挥手，把人赶了出去。
　　等护士关上门，许承泽铁青着脸骂了声脏话，踢了个凳子在他床边坐下。
　　许高勇一脸讨好：“别说脏话，阿，乖！”
　　说着，手向着许承泽的头摸来。
　　许承泽偏开头，声音依旧是冷的：“别他妈碰我！”
　　许高勇手悬在空中，好久，放了下去。
　　他看着许承泽，一脸无奈：“大伯以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哪时候受过这委屈。每天什么都吃不了就算了，天天各种药，嘴巴里都是苦的！”
　　许承泽瞪着他：“少他妈放屁啊，医生不是说了，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想怎么样。”
　　许高勇看着许承泽。
　　这个侄子几乎是许高勇看着长大的。经历过妈妈意外，外婆离世，现在又到他……平日里明明比谁都冷静的人，这时候又暴躁，又不成熟。许高勇知道他是害怕了。
　　许高勇伸手握了握他垂在一边的手：“放心吧，大伯不会随便走的，大伯还得看你结婚生小孩呢。”
　　许承泽脸颊动了动，眼底那一抹冰冷终究还是慢慢淡化下去。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声音暗哑：“你就不能听听话？”
　　许高勇：“这不是今天高兴吗。”
　　许承泽看了眼床头柜上多出来的东西，问：“谁来看你了？”
　　许高勇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一个老朋友。”
　　许承泽的脸色又冷下来：“到底是谁？”
　　许高勇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道：“你爸。他回来了。”
　　高二那年，许承泽他爸回来要给他转学，被他冷漠拒绝。这之后男人再次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奇怪的是，这一次听说对方回来了，许承责没有发脾气。
　　他淡淡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东西，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许高勇看着他，再次叹了口气：“大伯知道你委屈，阿泽，要是大伯走了，他跟你堂哥就是你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许承泽眉头紧皱，半晌，声音透着固执：“我确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反悔的。”
　　许高勇闻言，不知道再说什么。这个侄子啊，固执也是真固执。只要自己认定都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伯侄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对坐了好久，直到许高勇困了，许承泽才起身离开。
　　他关上门，走出去，进电梯时，正好看到旁边的电梯一个人急匆匆走了出来。
　　他走进电梯，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一路走到大伯的病房门口，推门进去。
　　电梯门关闭，他收回目光，按亮了一楼的按钮。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他站在医院大院的门口，望着天际线上的一片昏暗，人生头一次出现一丝迷茫。
　　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去。
　　他拿起手机。
　　通讯录上喝酒的人一大堆，足够他精挑细选，平日里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爱看这群孙子在他面前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偏偏，这一次滑到最后，停在了那两个字上。
　　他没来由想到今天中午，他急着离开时，那个有些委屈的面孔。
　　莘念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兰出去了，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宿舍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她摸出手机，要照明，看到手机上有一条新信息，竟然是许承泽发来的：“下来，在你们宿舍楼下。”
　　她看了眼消息时间，一个半小时前发的。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他，她突然有些心慌。
　　这么久了，对方应该已经走了吧，她心下一急，赶紧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一边快速走到窗边。
　　往宿舍楼下看了一眼，她直接傻住。
　　宿舍门前的那颗榕树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大夏天的，他竟然就这样等在那里没走。
　　莘念看到他举起手机，下一刻，他磁性暗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莘念，你胆子挺肥阿，敢让你老板等这么久？”


第30章 对风
　　莘念一路飞奔下楼, 临到了门口，看着不远处站在树下的那个身影，又不觉放慢了脚步。
　　她慢慢走到许承泽面前。
　　她可以感受到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听到窃窃私语。她尽力去忽视那些, 只看着对面的人。
　　穿着浅色休闲装的男人, 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一派懒散站在大树下。见她走近，他取下烟, 微微向她俯下身，说：“你是第一个让我等这么久的人。”
　　莘念耳朵习惯性发热，脱口而出：“抱歉, 睡着了。”
　　许承泽没有继续责怪她, 而是问：“吃晚饭没？”
　　莘念没想到他来找她竟然是问她有没有吃晚饭，不免惊讶。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最后说：“不饿。”
　　谁知道这时候肚子不争气咕噜叫了一声。
　　许承泽一脸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不饿？”
　　莘念全脸通红。
　　好在许承泽没有继续逗她，只说：“陪我吃点？”
　　莘念哪有拒绝的理由。
　　两个人去了学校门口一家饺子馆。
　　莘念其实不怎么爱吃饺子，但这家味道不错，她偶尔也会跟室友一起来吃。
　　许承泽要了大份牛肉馅水饺, 莘念要了小份酸菜馅，两个人都配了可乐。
　　等水饺时，莘念将那张黑金卡拿出来从桌子上推给许承泽：“这张卡……”
　　话未说完, 被许承泽的声音打断：“莘念。”
　　他的声音透着股从未有过的严肃，莘念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半依在椅子上, 一派慵懒的样子看着她, 说：“我看起来脾气很好？”
　　莘念被他盯的一阵不自然, 偏开头, 片刻, 才语气闷闷回了句：“不知道。”
　　许承泽：“你总是跟我唱反调。”
　　莘念感觉自己被冤枉了，忙说：“我没有。”
　　许承泽：“那你为什么不拿？”
　　莘念说：“我没有理由？”
　　许承泽语气强横：“我让你拿你就拿，理由就是我送的。”
　　莘念低着头，没说话。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心里突然有些烦闷。他是个不喜欢跟人解释的人，可是跟她待在一块时，他总是忍不住去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脸颊绷了绷，他耐心说到：“你这几天这么努力，这是你的奖励。”
　　莘念：“可是太贵重了。”
　　许承泽轻笑：“你是第一个嫌我送的东西贵的人。”
　　不给莘念回话，他又语气霸道地说：“莘念，你不用心疼我的钱，你老板我也许没有其他优点，但是赚钱这一块还算有点能力。”
　　莘念听到他的话，按在卡上的手顿住。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只跟她一个人说过，她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一通乱跳。
　　正好老板端着水饺过来，莘念知道她没有说服许承泽的能力，只得默默将那张卡收了起来。
　　水饺上桌，莘念拿起旁边的小盘，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盘子的醋。
　　放醋瓶时，注意到许承泽正看着她。她不好意思道：“我比较爱吃酸。”
　　许承泽看了眼她的酸菜馅饺子，啧了一声，拿起一个小盘放她面前：“给我来点。”
　　莘念听话的给他倒满醋。
　　两个人各吃各的。莘念吃东西比较慢，等她吃到一半抬头时，发现许承泽盘子里大盘水饺都去了三分之二。
　　许承泽吃东西还算斯文，但速度却不慢，是很好看又有胃口的那种吃法。
　　“我脸上有东西？”许承泽分明没有抬头，却像是头顶有眼睛似的，忽然道。
　　莘念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他看入迷了。她慌忙低下头，欲盖弥彰地解释一句：“我在看外面，有个同学走过去了。”
　　对面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轻笑，惹得莘念羞臊难安。
　　等吃完，许承泽问莘念：“开心没？”
　　莘念下意识道：“我没有不开心。”
　　许承泽一双眼睛宛如看进她灵魂，嘴角轻轻一动，说：“是吗？”
　　莘念不敢说话。
　　她当然开心，但她也清楚，许承泽做着一切肯定是有原因的，无论什么原因，绝对不是她要的那种。
　　许承泽送莘念回宿舍。
　　到了门口，许承泽忽然问莘念：“加个微信？”
　　莘念闻宠若惊，一时没有反应。
　　许承泽：“不愿意？”
　　莘念赶紧说：“没有。”
　　她拿出手机，又说：“我扫你吧。”
　　许承泽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摊在她面前。
　　她举着手机扫了一下，收回手机看到许承泽的头像还是跟高中时一样，简单的切割线。
　　名字也是，一个单一的X。
　　这些，莘念曾经还在那个群时无数次点开看过。她当时犹豫过要不要加他好友，又怕他觉得奇怪，反复好多回，最后高考结束，她退出那个群。
　　此后三年，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望着那个头像，莘念忽然觉得，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许承泽很快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莘念看到对话框上的出现一排提醒“我通过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所以，他们现在算好友了吗？她偷偷的想。
　　许承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下周可能要出差，有事我直接微信找你。”
　　莘念后知后觉点点头，说：“好的。”
　　与许承泽道别，莘念一回到宿舍就被室友围起来。
　　小兰：“快说，怎么回事！”
　　孙诗涵：“我可是看见了，那是青大的许承泽吧！”
　　小兰：“念念，我就说你以前怎么不谈男朋友。原来你男朋友是许承泽啊！这我就明白了。要是我男朋友是他，我也看不上其他男人！”
　　莘念耳朵发红：“瞎说什么呢！”
　　“这还瞎说呢，我们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想赖账，我都拍下照片了！”说着，小兰举起手机将自己拍的照片给他看。
　　宿舍楼前，榕树下，身材高挑的少年，微微低头看着比他矮上许多的少女，脸上带着随性的浅笑。少女低着头看着手机，那样子像是在害羞。
　　“就你们这样子，你要说你们没鬼，谁信啊！”小兰信誓旦旦说着。
　　“我们真没什么，我跟他一个干妈。就是简单的认识关系。”莘念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好在孙诗涵似乎相信了她的话：“对哦，我好像听说许承泽的女朋友是传媒的校花，叫啥来着，倪霏霏。”
　　莘念愣了一下。她都不记得好久没听说过倪霏霏的名字了。没想到都好几年过去了，对外她还是许承泽的女友。
　　那之前许承泽说自己是单身，是两个人闹矛盾了？
　　莘念不想多想。她冲着小兰笑了下：“看吧，人家是有女朋友的。”
　　小兰眼底可见的失落：“哎，我还以为念念你终于名花有主了呢。话说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啊，我给你留意留意？”
　　莘念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到：“长得好看，身高不低于一米八三，不能太老实，但也不能太坏，最好是还要有腹肌！”
　　小兰：“那你看我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莘念闻言，笑得肩膀乱颤。
　　不过好在，关于许承泽的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
　　周末，钱盼盼跑来找莘念玩，问她暑假要不要一起出去旅游。
　　莘念一脸歉意：“我这个暑假得工作。”
　　她这才告诉钱盼盼自己去晖尚参加实训的事情。
　　钱盼盼虽然早有预料，闻言还是一脸失望：“念念，你这从上大学开始，寒暑假就没有闲过。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失去我这个好友了！”
　　莘念赶紧道：“对不起啦，要不请你吃饭？”
　　钱盼盼：“废话，你现在都是进入晖尚的人了，不请我吃饭说得过去吗？”
　　两个人去了一家新开的商场。
　　说来也是巧，他们碰到了倪霏霏。这大概就是你不去注意一个人时，就永远碰不到，一旦注意了，这个人就会时不时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场合出现在你的生活。
　　商场新开张，请了表演嘉宾助阵，倪霏霏是表演嘉宾之一。
　　在台上看到对方跳舞时，莘念还没认出来。
　　倪霏霏画着漂亮精致的妆容，微卷的头发，跳舞时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娆。
　　“倪霏霏，你还记得吗，以前隔壁学校的校花。”是钱盼盼主动提起的。
　　莘念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这才认出来。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表情，笑着说：“变化很大吧，她现在是网红，靠跳舞在网上好多粉丝。”
　　莘念嗯了一声。
　　钱盼盼又说：“这位大小姐跟许承泽也分分合合好几年了吧。”
　　莘念顿了顿，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们还在一起？”
　　钱盼盼摇摇头：“我听盛世豪说，他们好像两个月前分手了。”
　　莘念觉得听到这个消息而开心的自己该多卑劣啊，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至少他如果是单身，她在他身边不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钱盼盼：“说来，以前我还说许承泽这个人花，没想到倪霏霏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果然，一物降一物。”
　　莘念觉得倪霏霏也并没有降住许承泽。可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并没有继续说。她转开话题：“吃什么呢？”
　　钱盼盼：“要不吃火锅，这里的一家火锅，我昨天看盛世豪在朋友圈发过，说味道还不错。”
　　莘念点头答应。
　　两个人找到火锅店，午餐临近结尾，不需要等位，两个人被领到位置坐下。
　　点好餐后，钱盼盼突然问：“盛世豪要出国了你知道吗？”
　　莘念说：“听商宇说过要出国，我前几天才知道盛世豪竟然跟他是一个篮球队的。”
　　钱盼盼闻言，睨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高中一毕业，你就退出了咱那个群聊，每次喊你聚会也总是有事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谁得罪你了。”
　　那时候莘念一心想着忘记许承泽，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避免再遇见许承泽。
　　她满脸抱歉：“我又不怎么聊天。再说我也只跟你联系，去了只会冷场。”
　　钱盼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跟我联系。”
　　又说：“话说回来，高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许承泽呢！”
　　莘念整个人一顿，稍显迟钝地“啊？”了一声。
　　钱盼盼：“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操场上玩，有人聊起许承泽，你下意识看过去。后来我发现每次好像提到对方时，你都会这样。我就以为你暗恋他。所以过年时才特意把你叫出去，想着盛世豪肯定会给许承泽联系。你要是喜欢他，在那么特殊的一天见到他，肯定会开心吧。”
　　莘念闻言，眼睛忽地一热。
　　她从未想过，原来钱盼盼暗中帮她考虑这么多。
　　她望着面前的女孩。钱盼盼还留着高中时的短发，只是比以前剪的精致了很多，小巧的脸蛋画着淡妆，一对尾梢上扬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嘴角永远是上扬的，一副自信热情的样子。
　　莘念喉咙发堵，张嘴想说声谢谢，可又不知道这声谢谢说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她那样的情感，从未期盼过有好的结果，可是钱盼盼跟盛世豪和白小天关系都好，每一年他们都要聚会，她知道盛世豪总是会带上许承泽，假如她说了，只会徒增钱盼盼的尴尬吧。
　　她干脆闭上嘴巴。
　　钱盼盼说完，叹了口气：“结果一毕业你就退出群聊，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我才想，自己大概是想太多。”
　　莘念轻轻一笑：“你可不是想太多吗。”
　　钱盼盼看着她：“念念，你马上都大四了，人都说校园恋爱最美好，你不抓一抓尾巴？”
　　莘念：“别光说我，你呢？”
　　钱盼盼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我这不是没碰到么。”
　　莘念想着她嘴里三句不离的盛世豪，最终没说什么。
　　等火锅上来，莘念说：“我现在工作的地方，老板可大方了，你今天要买什么，尽管开口，我来付钱。”
　　钱盼盼：“不愧是有工作的人，这底气！等我吃完饭，我要从一楼买到楼顶！”
　　莘念笑着说：“行。”
　　两个人吃完饭，在商场逛了一整天，到达一楼时，表演已经结束，倪霏霏也走了。
　　莘念跟钱盼盼约好半个月后再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宿舍。
　　刚坐下没多久，她收到林芝的消息：莘念，把你身份证发给我一下，我给你订下周一飞深城的机票。
　　她要跟许承泽出差了？
　　莘念开心的不行，赶紧将身份证发过去，顺道谢谢林芝。
　　对于这一次的出差，莘念无比期待
　　她并未觉得要跟对方发生点什么，只是跟许承泽一起出差，让她有种跟他共进退的感觉。
　　她提前一天就收拾好行李箱，周一清晨，早早就起来开始准备。
　　可是，在她快要出门时，在学校一个社团群里看到了一条公告，下面跟着好几个同学的聊天：许承泽这事情确定了？
　　有人回：不知道啊。
　　莘念来不及看后面的消息，直接点进那个公告。
　　这篇公告是一个比赛的官方发出来的，内容大概是：经由赛方确定，青校许承泽同学存在作弊行为，现取笑该生参加今夏在深城的全国高校建筑设计比赛资格。
　　莘念想着他们这次去的目的地就是深城，一颗心直接坠入谷底。
　　她行李箱都没拿，直接出门打了个车直奔许承泽所住的别墅。
　　她到别墅时，许承泽正好从门里走出来，旁边还跟着林芝。
　　许承泽今天穿着黑色长裤搭配同色系宽松款衬衣，一副黑色墨镜，整个人一眼看过去像个冷酷的模特。
　　走他身边的林芝看到莘念，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早？”
　　莘念道：“有点事。”
　　她看着旁边的车，和车边的行李箱，想着许承泽是不是还没看到那条消息。
　　他一脸自在悠然，似乎对此行势在必得。
　　莘念都不忍心告诉他这条消息了。
　　看着他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莘念紧了下手心，还是道：“你看了那条公告了吗？”
　　他从车后面抬起头，问：“什么公告？”
　　莘念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好几分。
　　过了好一会，她才走上前去，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陷入沉默中去。
　　莘念看着他，胸口堵着慌。
　　他果然受到打击了。他这么自负的一个人，被这样打脸，一定会觉得特别丢人吧。
　　莘念已经不忍心看下去。
　　她想着该怎么安慰他一声，下一刻，前面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许承泽竟然笑了起来。
　　这是被刺激过度？莘念呆住的瞬间，看到许承泽抬头，问她：“谁跟你说我要去参加这个比赛了？”
　　莘念傻了：“我们不是去参加比赛吗？”
　　“是去参加比赛，不过不是这个。”他说着，嘴角一动，讽刺道，“你觉得这种比赛也配我参加？”
　　莘念不解：“那这个公告？”
　　林芝这时候终于没忍住走过来看了一眼，看完也笑了起来。
　　边笑，她边说：“莘念，你大概对Reeves还不够了解，在建筑设计行业，提到Reeves，那就是关注度。像这种类型的比赛，Reeves早在大一就不参加了。”
　　莘念这才知道，许承泽去参加的那个比赛，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竞标。
　　那是一个地方和政府的合作项目，建设一个当地地标性的商业建筑，这个项目的价值，莘念不敢想象。
　　她想着那天晚上，他一脸张狂说自己在赚钱上有点本事。
　　现在看来，这还是他谦虚了。
　　莘念赫然意识到，原来这短短三年，许承泽已经飞到了一个让她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高度。


第31章 对风
　　莘念跟着许承泽前往深城, 林芝作为商务洽谈一同前往。
　　三个人入住深城某海湾酒店。
　　许承泽一人一间，莘念跟林芝住一间。
　　这次的活动许承泽是以个人身份参加。按理说，莘念跟林芝都是属于晖尚的员工，没有理由陪他一起来。
　　夜晚入睡时, 莘念忍不住说起自己的疑惑。
　　林芝感觉出许承泽对这个小助理的不同, 没有向莘念隐瞒, 直接说明了一切。
　　原来晖尚的老板名许方是许承泽的堂哥。
　　晖尚曾经因为设计师被竞争公司高价挖掘，集体出逃, 直接大地震。当时许承泽还在读大一，被堂哥叫来救场。为了不给许承泽压力，许方特意给他打造了Reeves这个身份。
　　作为Reeves, 他完成的是公司的合作项目, 作为许承泽，他更遵循个人的设计理念。
　　莘念听完林芝的解释，心里的疑惑瞬间消灭好多。
　　她又不禁想起那个抄袭的事情，试探性问了一句：“他抄袭的事情是？”
　　林芝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反问：“你相信他会抄袭吗？”
　　莘念几乎立刻回到：“我不信。”
　　林芝侧躺着，一眼看到莘念眼底的坚定, 忍不住怔了一下。
　　他们相信Reeves，是知道Reeves的为人，也知道他这个人满身鬼才, 根本不屑于做那些事情。
　　而面前的莘念，林芝感觉, 对方更像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信任。
　　林芝忍不住发问：“你以前认识Reeves？”
　　莘念望着天花板迟疑了片刻, 半晌, 才道：“算是吧。我们一个高中的。”
　　原来是同学, 林芝想着, 没继续深究，只是道：“那你应该认识许方他爸，也就是许承泽大伯。”
　　莘念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白白胖胖高个子的男人，曾几何时，这个男人还跟夏青柳有过一段。
　　她点点头：“知道。”
　　林芝下一句话，却让莘念直接傻住：“你知道他生病了吗？”
　　许承泽大一时，许高勇被诊断出肝癌。
　　癌细胞扩散的很快。许承责跟许方给他联系了京城最好的肝癌专家。
　　为了大伯的病情，许承泽经常跟那位专家联系。
　　许承泽这个人聪明懂事，很快就跟那位老专家熟悉起来。
　　许承泽读大一时，就在各大高校的建筑设计圈有了不小的名气。
　　老专家有个孙子，恰好是传媒学校建筑设计系的。他久仰许承泽大名，特意托了爷爷在中间牵线，想要跟许承泽学习。
　　许承泽从来不收徒弟，可是人家老爷子专门出面说好话，加上老爷子也确实对许高勇格外看照，许承泽算是还对方的恩情，答应了这件事情。
　　那个男生在许承泽身边学了两年，一直都挺听话的。
　　一直到大三时，京城多校联名举办了一场建筑设计比赛。
　　许承泽早就不参加这种比赛，可这项比赛他们设计院也有参与组织。
　　作为设计院的骄傲和门面，谁也不会让许承泽缺赛。
　　许承泽的老师，也是设计院的院长亲自过来给许承泽做工作。
　　许承泽也知道，这些年，建筑系人才流失严重，为了多方面挖掘人才，院长可谓呕心沥血。这项比赛院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作为一个同样热爱自己专业的人，许承泽没有拒绝参加这次比赛。
　　许承泽的设计稿很快就完成上交，意外就出现在这里，那个老专家的孙子，偷了许承泽的设计原稿，在简单更改后，也报名参加了比赛。
　　赛方很快就发现了两份参赛稿雷同。
　　虽然许承责是在前面交的，可他交的是扫描件，而那个人交的是原稿。
　　无法弄清楚谁抄袭谁，为了其他比赛人员的公平，赛方在一番讨论后，取消了两份稿件的参赛资格。
　　很快，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关于许承泽抄袭的事件就传了出来。
　　虽然赛方没有明确点名许承泽抄袭，可是早在这之前，赛方就拿许承泽做过宣传，然而到了入围名单和最终获奖都没有许承泽。大家就开始怀疑，作为青学设计院公认的才子，许承泽竟然不能入围，这抄袭的传闻是不是就是真的！
　　加上后面，两份稿件被发到学校论坛，又标明了稿件的前后，抄袭的传闻便甚嚣尘上。
　　“因为这件事，Reeves他们院的院长无比自责，还重病了一场。”林芝最后说。
　　莘念听到整个事件的发展，觉得离谱又荒谬，为什么就没人觉得是那个人抄袭许承泽故意陷害？很显然，是有人在后面故意引导话题方向。
　　莘念想起上次在青校时，她指出那个传媒同学发传单陷害的事情，当时青校的学生有出面帮她，很显然，大多数同学内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许承泽抄袭的。
　　她问：“其实很多人是不信的吧？”
　　林芝：“确实，但他这个人吧，是真的有才，但是性格傲，不爱跟人同伍。像这种人，最容易遭人嫉妒，排挤。这件事对他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让他看清楚，那个小圈子容不下他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的道理，可是莘念还是有些不服气：“他就这样接受了？”
　　林芝：“不如说不屑吧，毕竟他的目光从来就不在那个小圈子里。加上大伯的病，他根本无心处理这些。”
　　听说许承泽大伯病了，莘念也非常难受。
　　高中时，莘念也听说过许承泽父母的事情，他是跟着大伯长大的，对方对于他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存在。
　　莘念望着天花板，没再说话。
　　直到林芝临睡前，说了一句：“不过那个男生好像也参加了这次的竞标会。”
　　莘念闻言，一直到天都见亮，才浅浅睡去。
　　不到八点，莘念就被闹钟吵醒。
　　需要说明的是，此次的竞标会在他们入住的酒店附近一个工业园区进行。
　　竞标会一共为期四天的时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创意评选。
　　各单位或是个人向赛方提交自己的设计稿，由专业的工程师和设计师组成的评委团，从稿件的创意度，可实施度，以及造价估算等来进行打分。
　　分数进入前十者直接进入第三天的竞标会。
　　到时候再由设计师本人上台进行设计理念阐述，评委团再根据对方的演讲，决定是否改分。
　　最后得到的分数前三的，将会进入竞标会决选，再由资方讨论，在第四天时敲定他们要的方案。
　　今天是第一天，莘念他们没有工作。
　　莘念起床开始收拾。
　　林芝也跟着起床。刷牙时，林芝看她一脸疲惫，关心到：“没睡好？”
　　莘念说：“有点认床。”
　　林芝：“这几天也没什么事情，待会吃完早餐你上来继续休息。对了，Reeves刚才发了消息，他在楼下了。”
　　莘念听说许承泽在楼下，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成换好衣服，对林芝道：“走吧，林芝姐。”
　　林芝还在化妆，看到她，笑着说：“我算是明白Reeves为什么会选你当助理了。”
　　莘念想着，当然是因为夏青柳特意让他照看着她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带着疑惑看向林芝。
　　林芝：“虽然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逻辑清晰，分得清主次，该上前时绝对不会退缩，做事还麻利。Reeves应该很放心你作为她的助理。”
　　莘念感觉林芝说的是另外一个人：“林芝姐，你把我说的太厉害了。”
　　林芝笑着说：“你也别太谦虚啦，你这些天的表现，我可都看着呢。再说了，你可是靠自己能力上的京大，还被你们老师打着包票推荐过来的人。而且，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Reeves吧，他这个人非常有原则，肯定不会只是因为你是同学就留下你的。”
　　莘念会想起许承泽答应她当他助理的那天。
　　那天，她除了主动询问他需不需要助理，好像也没有其他特殊的表现。
　　她还是更倾向于，许承泽卖了夏青柳的面子。
　　等林芝收拾好，莘念便跟她一起下楼去。
　　两个人走到酒店餐厅。莘念远远就看到坐在窗边的许承泽。
　　他微微低头用着餐，恰逢一束阳光从旁边的窗玻璃照射进来，映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许承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过来，黑色眼睛带着一丝冷淡。莘念被看得一愣，忙偏开目光，跟在林芝身后走了过去。
　　早餐是自助形式。莘念和林芝向许承泽打过招呼后，一起去取餐。
　　莘念拿牛奶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恋恋？”
　　莘念整个人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声音又叫了一声。
　　她回过头，看到个穿着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男人留着两侧推短的飞机头，大早上在室内还戴了一副大墨镜。
　　对方看到她的正脸，眼睛一亮，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真是你啊，恋恋！”
　　莘念看到对方，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一些不算好的记忆回到脑海。
　　对面这个人叫仲轩，是莘念初中时学校有名混世大魔王。
　　莘念自认为自己运气不好，初中三年都跟这位神仙分到一个班，还曾坐过一学期的同桌。
　　那时候莘念普通话不好，总是\'N\'\'L\'不分。初一进班的自我介绍，她将莘念读成了莘恋。
　　从那之后，她被仲轩喊了三年的恋恋，差点给她喊抑郁。
　　那三年，莘念每天苦练普通话，虽然口音改了，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有改过。
　　这个仲轩不仅喜欢用她的口音开玩笑，还总是喜欢欺负她。
　　抢她的书包，趁着她走在路上时，突然揪一下她的辫子，在她的书上写上他本人的名字，或是上课时，偷偷把写着‘我是小猪’的纸贴在她的后背，然后跟其他人躲在后面偷笑……
　　类似的事情，莘念回忆都回忆不完。
　　总之，她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打死她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这个混世魔王。
　　“恋恋，我远远看着你像，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啊，几年没见，你变漂亮这么多，我都不敢认了！我记得初三时，你脸上还有痘痘的，现在皮肤这么好了？”他说着就要上手。
　　莘念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仲轩手抓了个空，没觉得尴尬，而是一脸伤心道：“恋恋，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咱怎么说也是坐过同桌的人啊！”
　　这时候林芝走了过来。
　　她看了眼对面的男人，问：“莘念，熟人吗？”
　　莘念声音很淡：“初中同学。”
　　仲轩闻言，笑容立刻变大：“嘿，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的。老同学见面，咱叙叙旧呗。你不知道，高二你突然没来学校，我听人说你转到北方去了，我伤心了好久，还吵着让我爸把我转到北方去。”
　　说着，他伸手来揽莘念，被莘念躲了过去。
　　莘念：“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
　　说完，她牛奶都不拿了，端着餐盘就走。
　　仲轩见状，要过来拦她，被林芝拦住去路。
　　林芝一眼就看出了莘念对仲轩的防备，直接冷着脸说：“先生，我们还有工作要忙，你再打扰，我叫保安了。”
　　仲轩并不想闹事，听了林芝的话，加上周围有人看过来，他脸色微僵，看着莘念走到了一个男人面前，他仔细打量了男人一眼，接着说了句没劲，转身走了。
　　莘念走向许承泽的方向时，发现许承泽已经站了起来，有要往这边走的意思。
　　看到莘念走过去，他眼底带着疑惑。
　　莘念不想被他误会，主动道：“碰到一个老同学。”
　　说完，她便在对面坐下。
　　许承泽第一次看到她这反应，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目光想接，远处男人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许承泽也没退让，回了对方一个冷冷的眼神。
　　直到对方先败下阵，转身气哄哄走了，他才回过身来坐下。
　　“多吃点。”他莫名心情大好。
　　莘念没听出来他语气的变化，只以为他客套一句，还是乖乖应了声好。
　　……
　　在莘念的认知里，仲轩这个人特不靠谱。她总怕他会给她惹出什么事情来，好在接下来两天，她都没在酒店碰到对方。
　　不过碰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个抄袭许承泽的男生主动上门来向许承泽道歉。
　　那是在遇见仲轩的第二天，莘念和林芝准备跟着许承泽去赛方那边确认参赛稿件的事情。
　　他们刚走到酒店大厅，一个身材瘦瘦小小，戴着眼镜的男生向着他们疾步走来。
　　看到男生的第一眼，林芝的脸色就冷下来。
　　不给对方靠近，她就两步走到对面拦住对方，厉声道：“张龙，你又干什么？”
　　张龙一脸尴尬看着她身后的许承泽：“承泽，我能跟你聊聊吗？”
　　许承泽手抄着口袋，一脸悠闲走到林芝面前。
　　因为对方比他矮很多，他弯下腰看向对方，声音不带感情地问：“聊什么？”
　　男生最在乎身高了，张龙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他微微偏着头，说：“承泽，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很后悔，你能不能原谅我？”
　　许承泽站直了身体，语气带笑：“就这？”
　　张龙咬了咬牙，又叫他：“承泽。”
　　几乎同一时间，许承泽的声音响起，淡淡的：“走了。”
　　说完，不再搭理对方，他一派悠然错开对方，走出了大厅。
　　林芝紧随其后。
　　莘念顿了顿，也忙跟了出去。
　　张龙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远，捏着拳头咬着牙，一对眼睛逐渐阴沉。
　　莘念刚追上许承泽的脚步，他偏过头说：“你们两，最近小心点。”
　　林芝眉头一紧：“你是觉得他会找我们下手。”
　　莘念想着刚才男生的样子，心里觉得不至于吧，现在都法治社会了，况且不是对方抄袭吗，怎么还反过来欺压他们了？
　　许承泽没有多说，只让她们小心一点，有任何事情直接给他打电话。
　　莘念起初只是觉得是许承泽心细，直到第二天晚上，她因为例假来了，去酒店楼下买卫生棉。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下电梯时，看到前台有几个男生站在那里，看着其中有人眼熟，但也没有多在意。
　　她询问了酒店人员，对方说酒店没有免费提供，但可以付小费让人出去帮忙购买。
　　莘念想着自己都下来了，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向对方询问了最近的便利店，就自己出去了。
　　她刚出去走了没几步远，那群男生就跟了出来。
　　她开始以为是自己多想了，特意停停走走几次，结果发现，她停那群人就停，她走那群人就走，对方果真的就是在跟踪她。
　　这酒店算不上偏僻，但因为面积大，周围有一段距离都是酒店院墙，看不到什么行人。
　　莘念想起昨天许承泽的交代，不再去便利店，穿到对面的街道，直接转身回酒店。
　　那群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装都不装了，疾步向着她追来。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拔腿就跑。
　　她本来身理痛，哪里还跑得快，对方很快就要追到她身后，
　　月黑风高，周围又看不到人，她以前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加上疼痛，脑袋一团浆糊，完全忘记要联系许承泽，只知道咬着牙往前跑。
　　眼看着对方要追上她了，她头皮发麻，差点就要张嘴喊救命，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夜色朦胧，那道身影正好映着一道灯光过来，毫不夸张的说，那一瞬间，莘念甚至有种黑暗中降临了一个神祇的感觉。
　　她眼睛发酸，张嘴就喊了一声：“许承泽。”
　　许承泽很快就走到她面前。
　　她都顾不上其他，直接一把抓住了许承泽的衣袖。
　　许承泽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沉声安慰她：“别怕。”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莘念才生出一股踏实感，一颗心旋旋落回原来的位置。
　　许承泽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给自己点了根烟，接着冷眼看向了对面的巷子。
　　“等我。”他说着，杀气腾腾就往巷子里去。
　　莘念赶紧伸手抓住了他。
　　她声音哆嗦：“许承泽。”
　　许承泽闻言，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回头看了她一眼。
　　莘念满头大汗，又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许承泽看了一眼，终于看到发生了什么。
　　他眼底那股冷意瞬间消失，转而化成一股陌生的柔和。
　　他快速将自己的衬衣脱下，向着莘念身上围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莘念几乎脱口而出：“脏？”
　　许承泽眉头一动，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道：“嫌我脏？”
　　莘念耳朵发热：“我是说我身上。”
　　许承泽咬着烟，语气直接：“少扯淡！”
　　说话时，他已经将衬衣围在了莘念身上。
　　“还能走吗？”他将烟黏熄，问莘念。
　　莘念点点头。
　　许承泽伸出胳膊，略带命令：“牵着我。”
　　莘念没动。
　　许承泽见状，皱了下眉：“你非得让我用老板身份压你？”
　　莘念闻言，这才小心翼翼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小手上去的一瞬间，许承泽没来由痒了一下。
　　他不是没被人碰过，但却第一次，有种什么小动物在心上挠了一下的感觉。
　　清了一下喉咙，他觉得不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了嘴里。他没有点燃烟，就这样咬着那根烟，带着莘念往前走去。
　　夜色宁静，有一阵阵的风在吹着。
　　莘念跟在许承泽身后，望着自己握着他胳膊的手。
　　许承泽脱去衬衣后，里面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薄T。他的胳膊不像那种肌肉发达的人那样粗壮，却格外的紧实有力。
　　莘破原本是握在他小臂处，但因为手小没握不住。他走出去的一瞬间，她的手就自然滑向了他的手腕。
　　男人带着手表的手腕，突出腕关节的骨节，有种专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性感。莘念心跳加速。
　　许承泽往前走着，莘念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有一瞬间，莘念有种被他牵着在路上散步的感觉。
　　这个想法让她脸颊发烫。
　　又因为他这种不牵她手，却又让她握着他手腕的绅士行为，莘念那颗心，再次沉溺了几分。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到达店门口时，许承泽回头哑着声对她道：“我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莘念还沉浸在这路太短的失落中，等他已经进去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去给她买东西吗？
　　她羞臊得不行，赶紧抬头望过去。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大门和墙面都是玻璃的。
　　灯光下，她看着许承泽一脸自然走到了某一处。
　　当他盯着货物架上满满一面不同选择时，明显愣了一下。
　　莘念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想着要不干脆自己进去算了，可是她低头看了一眼，许承泽围在她身上的衬衣已经有点点微红。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重新抬起头，看到售货员走到了许承泽身边。
　　她认识许承泽也有五年了，观察过他生活中的好多细节，但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到不自然。
　　他有些僵硬地从售货员手里接过那一包东西，走到收银处结账。
　　走出来后，他先是给自己把那只一直含在嘴里的烟点燃了，等抬头看到门口泪眼汪汪盯着他的莘念，他愣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清便利店全透明的墙体，他知道，刚才的一切都被莘念看到了。
　　他咧着嘴巴一脸无奈地笑着骂了声操，然后回头迈开长腿走到了莘念面前。
　　将那包卫生棉递给莘念，他含着烟，半弯着背盯着小小的莘念，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莘念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朵，心想，这是她听过的最可爱的威胁。


第32章 对风
　　莘念在便利店旁边的卫生间换上卫生棉。
　　她出来时, 许承泽靠在一边的一颗树下等她。
　　他掐灭了烟，晦暗不明的夜色里，高挑的身影半隐在阴影中，像个夜色里的守卫, 让人充满安全感。
　　莘念想着发生的一切, 有些羞涩。
　　她拽了拽那件依旧围在身上的白色衬衣, 这才慢慢走到他面前。
　　“我们回去吧。”她小声说。
　　许承泽低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事了, 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酒店走。
　　沉默着走了一段距离，莘念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问了一声：“那群人怎么办？”
　　许承泽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放心, 会给你讨回公道。”
　　莘念当然不是想要他去给她讨回公道。犹豫片刻, 她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那个张龙借机报复怎么办？”她怕张龙借着爷爷的关系找许承泽大伯的麻烦。
　　许承泽知道莘念胆子不大，但绝对不是个怕事的人。他回头看她一眼，问：“你在担心什么？”
　　莘念不想这时候提起她已经知道许承泽大伯生病的事情，抿了下唇，才道：“我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承泽一眼看穿她在心虚。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 问：“林芝跟你说了什么？”
　　莘念立刻道：“什么也没说。”
　　不会撒谎。许承泽哼笑了一声，接着轻飘飘道：“那就不让他们走出深城。”
　　莘念整个人一顿。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许承泽，焦急道：“你想干什么？别犯罪啊！”
　　许承泽看着她认真又担心的样子, 没忍住笑出声。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莘念这人这么好玩呢, 总是让他忍不住去逗她。
　　莘念看到他笑, 反应过来他又是故意逗她的。
　　这个人, 都这种情况了, 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她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偏开头, 皱着眉不再理他。
　　许承泽看到她生气了，一对剑眉微微一动，语气低沉，带着点哄人的意味：“生气了？”
　　莘念继续不搭理他。
　　许承泽：“打算不理我了？”
　　莘念想说自己也想啊，可她又舍不得。这个想法让她委屈的眼睛都热了。她回头瞪了他一眼。
　　带着些湿意的大眼睛，这么一瞪，又软又委屈。
　　许承泽被瞪的一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抓，一阵酸酸的胀。
　　良久，直到莘念都回过头去往前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始解释：“放心，他不敢。他爷爷好名声在外，他做这些事情，都不敢被他爷爷知道，更别说做其他事情。”
　　“啊？哦！”莘念意识到，许承泽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她干脆不再隐瞒，但还是有些质疑：“真的？”
　　许承泽何时这么耐心安慰过人。他有些不爽自己为什么这样，伸出大手在莘念头上一顿揉，直给人头发揉乱了，毛糟糟顶在那颗圆圆的小脑袋上，别说，还挺可爱。
　　他看着一笑，说：“真的。”
　　莘念再大的脾气也被他这个稍显亲昵的动作抚顺。
　　她脸一热，躲开他的手，低着头摸着脑袋道：“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许承泽的下巴轻轻一点，笑着道：“还挺在乎形象。”
　　莘念不理会他的取笑，扒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然后睁着一对干净的眼睛看着他，提心一句：“你别做违法的事情。”
　　许承泽被她看着，下意识回了句：“不做。”顿了顿，又故意道，“打一顿可以吧？”
　　莘念小脸一皱，道：“不可以。”
　　许承泽双手放进口袋，微微附身看向她，眼底带着丝调笑：“你这小助理，管的还挺多？”
　　莘念不敢与他直视，偏开头，嗫嚅道：“我……合同有写过，我有维护你形象的责任。”
　　许承泽闻言，又往她身边走了一步，压低了嗓音：“那你说说，我什么形象？”
　　莘念拽着衣摆，侧着头努力后仰着以此来离他远点。
　　可男人身材高大，整个就笼罩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她能清晰感受到他呼吸出来的气息，微凉的薄荷味道，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热热的，痒痒的，让她头皮发麻。
　　她悄悄咽了口口水，这才小声道：“你是一个艺术家。”
　　许承泽这些年听过的表扬数不胜数，什么人，什么形式都有，但这话从莘念嘴里出来，特别是她还说的那么小心翼翼，别有一番风味。
　　他看着有趣，一脸没听到的表情又问了句：“什么？”
　　莘念不知道他又在逗她，紧了紧手心，这才放大了声音说：“我说，你是个艺术家，不要总是干那些有失身份的事情。”
　　许承泽满意了，甚至眼底漾开一层浅浅的笑。
　　若是此刻有认识他的人在场，或是他自己照镜子看到，一定会惊讶，他何时这么笑过。
　　一笑之后，他选择放过她，站直了身子。莘念下意识松了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未松完，她就听到他磁性好听的声音道：“可是，他们欺负我的助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莘念的气下去了，一颗心又提了上来，砰砰砰一阵乱跳。
　　她耳朵充血，低着头：“我不介意。”
　　许承泽语气恣意又霸道：“我介意啊。”
　　莘念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抿着唇，扣着手指，沉默站在那里，心想，她果然劝不动他。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过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安慰了一句：“行，不犯法，也不脏自己的手。”
　　莘念抬头看着他，确定他真的答应了她，一颗心这才稍微松懈一点。
　　他们回到酒店，林芝正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忙问：“没事吧？”
　　许承泽侧了下头：“让她给你解释。”
　　说完，他便走进酒店。
　　莘念看着他走向电梯，跟林芝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芝听后，后怕地抱了抱她的肩膀：“你刚说出去我就怕出事，赶紧去找了Reeves，还好他去的即时，我都准备报警了。”
　　莘念又想起自己近乎绝望时，那个从光芒中走出来的背影，心里一阵踏实感。
　　回到酒店房间，莘念赶紧将许承泽的衬衣用冷水泡上了。
　　上面染了一点血，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她本来想着泡一会就洗了，可是这一晚上闹得她太累了，一靠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林芝已经不在房间，床头柜上留着一张纸条，让莘念好好休息，醒了可以直接打客房电话叫吃的。
　　莘念在床上醒了会神，忽然想起今天上午会公布入围成绩，赶紧拿出手机。
　　官方参赛群里，果然已经发布了最终入围的十名选手和单位，许承泽自然在其列。
　　莘念怕出去啥意外，看到他的名字才松了口气。
　　她正要退出群窗口，发现官方在清晨时还紧急发布了一条公告。
　　她点进去，就看到：以孙龙为首的京城设计联名团体，被发现在比赛中存在严重的违纪行为，现被取消竞标资格，且未来五年禁止参与相关竞标活动！
　　这么快？
　　莘念有些不敢置信地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洗簌了一番，就打了电话给林芝。
　　林芝和许承泽都在楼下。
　　她跑到楼下与他们会和。
　　一靠近他们，她就道：“那个公告，你们看到了吗？”
　　林芝：“看到啦，只能说恶有恶报呗。”
　　莘念带着一丝疑惑看向许承泽。
　　虽然从昨晚到现在时间很短，要做到这些似乎有些不容易，但她直觉这件事情跟许承泽有关。
　　林芝注意到莘念到眼神，主动负起解释的责任：“之前，那个孙龙一直想让Reeves加入他们那个什么设计团。但你知道，Reeves习惯单打独斗。他们得不到，就想着毁灭，一手策划了那次的抄袭事件。”
　　“巧合的是，他们这一次，用的稿子也是人家的原稿，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原稿上面，设计师巧妙地将自己的签名藏在了其中。”
　　这可能是巧合吗？莘念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嘴角一动，一脸痞气道：“还挺巧的，是不是？”
　　莘念：“……”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议论声。莘念闻声看过去，就看到几个青年拖着行李箱，低着头快步从酒店电梯走出来。
　　看到他们时，几个青年皆是一愣，接着将头埋得更低，迅速离开了酒店。
　　莘念注意到，几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
　　她再次一脸疑惑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冲她耸了耸肩，那样子好像在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才有鬼！
　　“走了，比赛要开始了。”他没想着要解释，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出了酒店门，他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按着打火机，微微低着头将自己嘴里的一只烟点燃。
　　因为今天要上台演讲，他穿了一套以前莘念从未见他穿过的深色西装，整个人显得成熟又霸气，但他的衣领又是微微敞开的，透着股放浪不羁。
　　莘念从刚才开始，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他似注意到她的眼神，没有回头，却冲着她挥了挥自己骨节分明干净整洁的手，随即淡淡道：“手是干净的，也没违法。”
　　林芝一脸问号：“Reeves，你在跟我说话吗，你说什么呢？”
　　莘念跟在身后，愣了愣。
　　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她的胸口像是被人填进一捧软蓬蓬的棉花，一阵说不出的充盈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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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对风
　　莘念跟在许承泽身后走进深城国际会展中心, 里面早已人满为患。
　　有些是参加竞标的选手或是单位，还有一些是来看竞标的同行。
　　会展中心内部搭了一个展台，有个LED屏幕正在反复播放此次竞标选手的信息。
　　展台下面放了评委席，以及给选手人员们入座的凳子。
　　似乎好多人都认识许承泽。他们刚进来, 莘念就感受到几道目光放到这边, 还有议论声传来。
　　莘念学着许承泽的样子, 无视那些目光和声音。
　　他们走进选手席，林芝要去跟赛方交流商务的问题, 莘念则是去一楼的办公室领取后面的演讲流程表。
　　莘念走进办公室，向工作人员报了许承泽的名字。
　　领取到流程表后，她走出办公室, 迎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莘念想躲已经来不及, 仲轩一眼看到她，加快脚步向着她走来。
　　仲轩今天穿着一套粉白的西装，戴着一副墨镜，格外风骚。
　　他走到莘念面前，咧着嘴巴一笑：“恋恋，巧啊。”
　　莘念眉头微微一皱, 强调道：“是念！”
　　仲轩跟没听见似的，问：“你在这干什么呢？”
　　莘念没想到他这个人都这么大了，还永远一副以自我中心, 不会听别人讲什么的样子。
　　她不想搭理他，不带感情说了一句：“我还有事, 先走了。”, 正要离开, 被他伸出胳膊拦住。
　　“恋恋, 咱这么久没见, 你这态度太伤我心了。”仲轩委屈巴巴道。
　　仲轩长得不矮，胳膊长，这边走廊本来也不宽，他伸手一拦，莘念想走也走不了。
　　莘念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仲轩嘿的一笑，微微弯着腰看着她，问：“恋恋，你有男朋友了吗？”
　　莘念耳朵一热，说：“有了，你再不让开，我叫我男朋友了。”
　　仲轩一眼看穿她撒谎，笑着说：“骗人，明明没有。你这给谁领的流程表呢？”
　　说话间，他大手一伸，直接伸手来抢莘念手里的流程表。
　　莘念下意识捏紧手指，就听到哗啦一声，表格直接被撕烂。
　　仲轩一阵尴尬。
　　莘念也是一顿，接着就感觉一股热气顺着脖子往头顶冲去。
　　那些总是被仲轩欺负的日子像是又回来。
　　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仲轩被瞪的一愣，忙道：“一张表，再领一张不就是了。都怪你，我就看一眼，你捏那么紧！”
　　莘念没想到他还能转身把这事责怪到她身上。
　　她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累，转身要进去领表，却被他一把抓住肩膀。
　　“放开我！”莘念几乎是叫出来的。
　　仲轩被吓了一跳，但没有松手。他说：“莘念，你什么意思吗，我又不是坏人，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莘念抓着他的胳膊，冷声道：“我让你放开！”
　　仲轩看她是真生气了，这才有点急了：“不是，你先听我解释，我跟你闹着玩的，我这不是看着咱好久没见面吗。你别生气，我去给你领。”
　　莘念完全没有听他讲什么。她拽着他的胳膊，可是男人的力气比她大，她没拽下来。
　　她只能再次看着他，说：“再不放我叫人了。”
　　仲轩一副被气笑的表情：“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以前我俩打闹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样啊。还叫人，叫谁啊，真叫男朋友啊？”
　　“要你管！”
　　“放开。”几乎同一时间，两道声音一起响起。
　　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抓着仲轩的胳膊一拧，就听到咔嚓一声响，仲轩的胳膊瞬间卸力。
　　莘念趁机逃开仲轩，就往后退了几步，躲在许承泽身后。
　　仲轩看莘念一副躲他跟躲瘟神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冲着许承泽骂了一句：“你他妈谁啊，有毛病啊？”
　　许承泽将他胳膊又一拧，直接给人拧的按在一边的墙上，道：“我是你爹。”
　　仲轩被拧得哎哟哎哟叫着，一边没皮没脸道：“爹爹爹，胳膊断了！”
　　许承泽不跟他废话：“道歉。”
　　仲轩：“我又没做错……啊啊啊啊。”
　　许承泽加大了力度。
　　仲轩脸都疼红了，没一会，就回头冲着莘念说了句：“对不起。”
　　许承泽冷着眼：“大点声。”
　　仲轩这个人是真没骨气，立刻就道：“姑奶奶，对不起，我错了。”
　　许承泽闻言，看了莘念一眼，似在问她够没够。
　　莘念看到走廊上已经围过来好几个人，不想事情闹大，赶紧道：“行了。”
　　许承泽闻言，这才放开仲轩。
　　他走到莘念面前，说了声等我，然后就走进一边的办公室。
　　莘念听话地站在门口没动。
　　仲轩一脸痛苦扭了扭胳膊，冲着旁边围观的人叫了句：“都看什么呢？”
　　围观人群闻声，这才慢慢散开。
　　他回头看了眼莘念，莘念注意到他的眼神，满脸戒备看着他。
　　仲轩见状，哭笑不得。他说：“我他妈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一时激动。”
　　莘念也知道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只说：“你别对我动手动脚。”
　　仲轩双手举起来：“我保证不再动手动脚。”
　　顿了顿，又问：“那是你男朋友？”
　　莘念脸颊发烫，想着要不用许承泽当一下挡箭牌，可是又撒不出那个谎。犹豫半天，她说：“不关你事。”
　　仲轩闻言，松了口气。
　　他这几天也打听了一点关于许承泽的信息，知道对方是个很厉害的设计师，想着莘念刚才给对方拿的流程表，猜测莘念应该是他的助理还是什么。
　　他便说：“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三倍也行。咱老同学，我绝对不坑你。”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笑声：“是吗？”
　　莘念跟仲轩一起回头，看到许承泽拿着流程表走了出来。
　　他走向仲轩，语气带了点冷意：“我的人你也敢抢？”
　　莘念因为他这句话，心脏一阵乱跳。
　　仲轩则是连忙后退，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好商量，好商量。”
　　莘念看着又有人围上来，想着待会还要比赛，赶紧过去伸手拽了拽许承泽的衣摆：“走吧。”
　　许承泽看了仲轩一眼，也不屑于跟这种软骨头一般见识，转身准备离开。
　　仲轩眼看着两个人要走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叫了一声：“许承泽！”
　　许承泽停下脚步偏头看着他。
　　仲轩：“敢不敢跟我堵一下。”
　　许承泽语气淡淡：“你配？”
　　确实，单论实力，他要去跟许承泽比，那完全是自抬咖位，可他背靠的可是他亲爸的仲裕建筑。
　　他说：“我是不配，可是我这次是带的仲裕建筑，你做建筑设计的，肯定知道吧，我们这一次是直接冲着中标去的。”
　　仲裕建筑在建筑设计行业不比许承泽堂哥的晖尚差。
　　许承泽难得没有立刻出言相讽。
　　仲轩看着有机会，忙道：“就比待会谁的总分高，假如仲裕建筑输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出现一次，我叫你一声爹，假如我赢了，你当着所有参赛人员说一声你不如我，然后把她的合同过给我！”
　　莘念闻言，立即对着许承泽道：“没必要跟他堵。”
　　许承泽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怎么，不相信我？”
　　莘念：“没有。”
　　许承泽：“要不要陪我玩一次？合同的事情，你说了算。”
　　莘念看着他。他一脸从容。莘念知道，如今的他好多设计比赛都不屑于参加，很何况这种无聊的赌局。可他还是考虑应下来。
　　莘念不敢深究缘由。半晌，她点点头，语气笃定地说：“我相信你。”
　　站在对面的仲轩目睹了全程，酸的鼻子都皱起来。
　　很快，许承泽跟仲裕建筑对赌的事情就传开。
　　虽然不知道两方的赌注是什么，但是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天才设计师，一个是南方知名的建筑设计公司，竞标开场前，现场的观众已经就谁输谁赢展开激烈的讨论。
　　有一部分直接猜许承泽赢，毕竟天才设计师的名声在外。
　　但是大部人更相信仲裕建筑会赢。毕竟仲裕建筑招揽了业界好多知名的设计师，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更何况，人家也不是随随便便的设计师，他再天才，也做不到一打多吧。
　　好多人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竞标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先是对此次竞标会的相关进行了介绍，一边又感谢了大家的参赛，很快就到了宣布先前打分成绩的时刻。
　　入围的十个人，评委对他们的作品进行打分。
　　一共有三个分数，都是十分制。
　　主持人从第十名开始，一个个往上报。
　　每报一个，莘念就忍不住激动一下，只要不出现许承泽的名字，就证明对方的排名更靠前。
　　虽说后续会有演讲加分，但是据莘念所知，这种评分已经是业界的专家通过各方面对设计稿进行了评定的结果，几乎不会有再提分的可能，所以，现在的排名大致就说明了后续的成绩。
　　第五名，没有许承泽。
　　第四名，也没有。
　　第三名。当主持人喊出许承泽时，莘念一颗心不觉一紧，身后直接响起观众席的叹息：“完蛋，第三名。”
　　“仲裕还没出吧。”
　　“那不是输了。”
　　“我就说吧，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打过人家一个设计团，年轻人啊，还是太狂……”
　　莘念闻言，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许承泽。
　　却见对方半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脸颊，一脸悠闲看着荧幕上的名单，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
　　坐在另外一边的林芝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听到排名后，她便担心道：“Reeves，你跟那个仲裕建筑堵了什么？”
　　莘念有些心虚地错开目光，正好看到坐在不远处的仲轩一脸得意看着这边。
　　这时候主持人宣布了第二名，不是仲裕建筑。他们直接第一名。
　　莘念看到他们的三个评分，艺术性，可行性，造价，三个分数都是九点五分。
　　她又看了眼许承泽的评分，艺术性是九点八，可行性只有九点，造价也才九。
　　也就是说，评委觉得他的设计很有艺术性，但是在实施和造价上都不靠谱。
　　一般来说，竞标设计方案，甲方肯定会综合考虑，虽说艺术性不可抛弃，但做建筑不是做空中楼阁，最终考虑的还是可实施和造价。
　　身后的议论声更大：“我就说吧，专业的团队还是细心，从各方面考虑得都完善。”
　　“我刚还相信许承泽会赢，现在也觉得果然团队还是团队。”
　　“也不知道他是堵的什么，等着看好戏吧。”
　　……
　　莘念紧了紧手心，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怕了？”
　　莘念慌忙摇头。
　　许承泽声音带笑：“撒谎。”
　　莘念不说话了。她确实是有点担心。她从不怀疑许承泽的能力。可这种打分的比赛，没有明确的度量衡，很多东西都会影响评委的打分，没有谁敢保证百分百就能赢。
　　她不刚想象要是输了会怎么样。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许承泽的声音低低传来：“别怕。”
　　他什么原因也没说，可单独两个字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莘念安心了不少。
　　很快就开始演讲部分。
　　先前莘念跟许承泽拿到的流程表上有编号，由主持人抽取号码来选择上台的顺序。
　　第一个抽到的就是仲裕建筑，负责上台演讲的是个打扮精致的女设计师。
　　对方从设计的理念到整个建筑的合理性和美观等进行了讲述，讲述结束后，各分数还上升了各零点一分。
　　大概是仲裕分数太高，后面上去的两个设计师似乎已经放弃竞争，演讲的都比较随意，其中一个分数更是下跌了一点。
　　到了第三位设计师，士气是上升了，但是分数并没有较大的变化。
　　就像之前说的，这些分数都是各方面衡量后的结果，很难再有突破。
　　一连八位设计师，除了仲裕，其他几乎都没有变化。第九位，终于到了许承泽。
　　他上台时，莘念几乎捏了一把汗。
　　她看着他一身笔挺西装站在台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这是莘念第一次听他演讲。男人的声音醇厚好听，像是在读一首深情的小诗。
　　他先讲了设计的初衷，因为了解到甲方是科技公司，才有了这么一个有点类似科幻电影智能头盔的设计。
　　接着又讲到了内部的结构，因为考虑到公司建设在川城，多地震的地方，所以整个内部结构的材质选的都是最轻巧但是最抗震的加气混凝土和碳纤维复合材料。
　　接着又从能源节约等各方面进行了表述。
　　先前的设计公司有考虑到相应的点 ，但都没有他这么详细，特别是根据公司类型来设计建筑外形。如今的设计公司，大部分对于公司楼的设计除了高，就是各种长方形或是正方形的切割，这也是最保险的方案。他足够个性且大胆，不规顺传统。
　　等他演讲完，全场寂静。
　　这样的寂静维持了大概半分钟，评委老师开始向他提问。
　　莘念注意到，其中一个男老师，大概是工程师，向他提出了好多专业性的问题。
　　其中包含有好多公式，莘念听都听不懂，但是台上的男人一一解答，从容自若。
　　一番解答下来，几个评委开始讨论。
　　给许承泽打分是这些选手里用时最久的。久到莘念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当评委老师给出分数的一瞬间，莘念是第一个跳起来。
　　她甚至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在现场的大家都起身鼓掌，并没有人看到她过于激动的反应。
　　不对，确切的说，台上的许承泽注意到了。
　　他看了莘念一眼，嘴角难得带了一丝温和的笑。
　　这个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林芝的眼神。她看了眼许承泽，又看了看旁边激动到小脸发红的莘念，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评委给出三个九点八的分数，那些之前质疑许承泽的人全都乖乖闭嘴，相信许承泽的则大声鼓掌。
　　仲裕建筑的几个人，先前已经胜卷在握，可是现在听了许承泽的演讲，也不得不佩服。
　　甚至许承泽下台时，对方好几个设计师还主动跟他握手。
　　要不是碍于他们小老板铁青色的脸，他们非得跟他交换联系方式不成。
　　许承泽一走过来，莘念就兴奋地跳过去一把抱住他，叫着：“太好了！”
　　许承泽愣了一下。
　　莘念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赶紧放开他。她后退了半步，红着脸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又说一声：“太好了。”
　　许承泽感觉到胸膛里突然的空落，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他想拿根烟缓一下，意识到场合，又将烟放了回去。
　　烦闷地将烟盒捏扁，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语气散漫：“怎么，对你老板这点信心都没？”
　　莘念捂着头，不假思索道：“我当然相信你。”
　　“是吗？”他故意一脸怀疑。
　　莘念闻言忙抬起头，宣誓般：“我真的相信你。”
　　她一对眼睛又亮又直，倒是给许承泽看得诧异了一下。
　　这时候林芝走过来恭喜许承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输了，不愧是你啊，Reeves！”
　　许承泽收回看莘念的目光，语气恢复成平日的淡然，但也嚣张：“我不会让自己输。”
　　莘念看着他，心想，无论过去多久，他还是那年她初见时，那个阳光下踩着单车，肆意自信的少年。
　　……
　　第二天，他们没有意外收到甲方的中标书。
　　林芝留下来处理合同等事宜，莘念跟许承泽准备返程。
　　莘念收拾东西时，看到了自己昨晚晾晒的衬衣。
　　昨晚她已经把上面的红色洗掉了。她将衣服仔细叠好，拿着出去，敲响了许承泽的房门。
　　许承泽开门出来，看到她，问：“收拾好了？”
　　莘念将衬衣递给他，说：“谢谢。”
　　许承泽看了一眼，并没当回事，直接拿过去，走到箱子前将衣服丢了进去。
　　莘念见状，也没说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收拾好，两个人一起下楼，刚走到门口，发现仲轩等在外面。
　　仲轩看到两个人，立刻冲着许承泽道：“许爹，让我跟莘念说两句话呗，就一会。”
　　许承泽看了莘念一眼。
　　莘念想着以后两个人也不一定还能见面，没有拒绝。
　　两个人走到角落。仲轩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吓到了莘念：“莘念，我喜欢你。”
　　莘念一脸震惊看着他。
　　看到莘念的眼神，仲轩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他苦笑了一下：“你现在都没发现吗？”
　　莘念：“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所以一直捉弄我。”
　　仲轩闻言，才知道误会大发了。他骂了自己一声，又不死心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跟我回南方吧，你爸妈不也都在南方吗？你在他们身边，也多个照应。”
　　莘念回头看了一眼。许承泽站在不远处的一辆车下，正在抽烟。
　　她又回过头来，说：“我短时间不准备回南方。”
　　仲轩看到她的一举一动，说：“我懂了，你喜欢那个许承泽吧？”
　　莘念没说话。她现在被人猜到心思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担惊受怕。
　　仲轩见状，心里明白了。就目前来说，他自认为自己确实比不赢人家。抽了抽鼻子，他说：“那再见。”
　　“再见。”莘念说着，又忍不住道，“以后要是喜欢其他女孩子，别总用欺负人的方式了。”
　　仲轩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没说话。
　　莘念最后说了声抱歉，转身向着许承泽走去。
　　夏日阳光，车前的男人看着她走来，将烟熄灭在手中的烟盒里。
　　莘念走到他面前，轻笑一下，说：“回去吧。”
　　许承泽点点头，拉开车门，让莘念先进去。
　　莘念进去后，他也钻了进去。
　　“开车。”他跟司机道。
　　车往前开。车厢不算大，莘念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她偏着头看着窗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跟他在狭小的空间相处。
　　车不知道开了多久。莘念突然听到许承泽喊她的名字：“莘念。”
　　她快速回头嗯了一声。
　　他说：“想要什么奖励？”
　　她想，跟他一起出来就已经十分开心了，还哪里需要奖励。她摇摇头，还未开口，许承泽就说：“必须要。”
　　他总是这么蛮不讲理。莘念无奈想着，说：“给我一支烟吧。”
　　许承泽大概没想到她会开口要烟，皱了下眉：“小朋友抽什么烟。”
　　莘念立即反驳：“都说了我不是小朋友了，而且我不抽。你不是让我要吗，我就要一支烟。”
　　许承泽看她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他思考片刻，然后掏出烟盒，将里面的烟全都抽了出来。
　　他拿出烟盒里面内衬的金箔小纸，修长的手指来回几下，变魔术似的叠出一个千纸鹤来。
　　“伸手。”他说。
　　莘念一脸期待伸出手，他便将那个小小的纸鹤放在他手心。
　　莘念望着自己手心金色的小纸鹤，发自真心地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许承泽本来在一边努力维持着一副平静模样，可是看到她笑，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角。
　　他没告诉她，这是小时候，每次他哭时，他大伯用来哄他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晚，明天假如不出意外莘念应该会直接表白


第34章 对风
　　从深城回来没多久, 许城泽接到了协和医院张院长亲自打来的道歉电话。
　　紧接着，传媒学校发布了就同学张龙故意拉帮结派排除异己，毫无职业操守抄袭同行设计师，且污蔑诽谤同行的公告。因此事影响较大, 学校决定开除张龙等同学, 以保证行业的公正。
　　张龙也立即发布了道歉声明。
　　这件事情不到一晚就在京城各大高校传开。
　　莘念这几天走在学校里, 听到最多的就是同学们对于此事的讨论。
　　每每听到那些为当初不相信许承泽而懊恼的言论，莘念总会忍不住开心。
　　还好, 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
　　莘念最近没去许承泽的别墅。从深城回来后，许承泽大伯许高勇的病情似乎又一次加重，这些天, 许承泽一直都在医院。
　　工作的间隙, 莘念总会忍不住想起许承泽。不知道他大伯的病情怎么样了，想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又怕许承泽嫌弃她多管闲事，她似乎并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来关心他。
　　这样又过去一周。
　　这天快要下班时，莘念被林芝叫去办公室。林芝交给她一沓文件，说是先前中标项目的稿纸, 其中有些部分的细节需要找许承泽本人确认一下。
　　莘念正愁没有机会，开心得不行，忙谢过林芝。
　　林芝好笑：“还嫌工作不多, 有这么开心吗？”
　　莘念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夸张，脸一红, 慌忙摇了摇头, 又说：“我会亲手把东西给他的。”
　　林芝看着她走出去, 叹了口气。
　　莘念从公司出来正好是晚高峰, 几乎一路堵到医院。
　　进到医院后,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许承泽大伯住在哪间。医院不小，要找个人没那么简单。
　　她去到住院部，正想着要不要联系许承泽，就看到对方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她还以为是自己幻觉了。
　　几天不见，许承泽似乎瘦了不少，脸上有没有剃干净的胡茬，碎发落在眉间，黑色长裤搭配着宽松的同色系衬衣，整个人有种颓废雅痞的感觉。
　　他从莘念身边走过去，似乎并未注意到莘念。
　　莘念眼睁睁看着他要走进电梯了，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过去。
　　“等一下！”眼看着电梯要关闭，莘念轻声叫了一声。
　　许承泽听到声音，明显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莘念气喘吁吁走进去。电梯门在莘念身后关闭。狭小的空间里，莘念立刻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夹杂着一股幽冷的雪松味道，让他整个人透着股不易接近的冷感。
　　莘念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一时有些惴惴不安。
　　她微微低下头。最后是许承泽先开的口，声音带着疏离和冷淡：“你怎么来了？”
　　莘念注意到他的语气，心里微微一空，嘴上道：“林芝姐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将那一沓稿纸递给他。
　　许承泽接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蹙，说：“这些需要软件更改。”
　　“啊？”莘念懵了一下。
　　许承泽抬头看她一眼，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没事，我回去看看。”
　　莘念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没什么意义的事情，靠着电梯壁捏着包包的袋子没再说话。
　　电梯很快就到达楼层。莘念站在电梯里看着许承泽走出去，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那个……”
　　很小的一声，但还是让许承泽停下脚步。
　　“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许承泽潜意识里要拒绝。可是看着对面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到了嘴边的话又打住。
　　想着这几天大伯一直吵着想吃奶奶做的葱油拌面，他问：“你是南方人？”
　　电梯门这时候就要关闭，许承泽一手伸过来挡住。
　　“出来说。”他道。
　　莘念一阵尴尬，忙两步跨了出去。
　　她不知道许承泽为什么这时候突然问她是哪里人，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承泽：“认不认识葱油拌面做得好的？”
　　这种问题实在不像是许承泽会问的，莘念猜想应该跟他大伯有关，一脸认真道：“我会做。”
　　她以前在南方时，父母忙的时候，都是她自己做饭。葱油拌面是外婆教她的，也是她一个人时做的最多的。
　　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好。”
　　许承泽微微偏着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试试吧。”
　　莘念坐在许承泽的机车后面，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是想着能帮许承泽的忙，但没想到是做葱油拌面，不过能帮上他的忙，她还是很开心。
　　机车到达一家大型连锁超市，莘念跟在许承泽身后进去。
　　许承泽取了一个购物车在她旁边走着，问：“要买什么？”
　　莘念跟在她身后，想着外婆交代过的葱油面的重点是猪油。
　　她一一将需要的东西说出来。许承泽听着，带着她穿梭在超市里。
　　大概是到了做晚饭的时间，超市里好多买菜的情侣，不时有人向着他们投来打量的目光。
　　莘念努力无视那些目光走在许承泽身边。
　　没一会他们就买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许承泽这时候问了句：“又要买的东西吗？”
　　莘念习惯性道：“没。”
　　许承泽一手推着购物车往前走，问：“喜欢吃什么？”
　　这是许承泽第一次问起莘念的兴趣，虽然知道对方也许只是出于客气，她还是道：“好像没有特别不吃的。”
　　许承泽嗯了一声，随手将架子上的零食拿着往购物车里放。
　　莘念开始以为他是自己吃，直到他拿了满满一购物车零食回头问她够不够，她才反应过来。
　　再拒绝显得矫情，她只能点头说：“够了。”
　　他们排队结账时，莘念听都旁边的女生小声嘟囔：“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我要吃一点东西你总是一堆理由，小气！”
　　莘念赶紧看了眼许承泽，他正在看手机，似乎并未听到这句话，可是莘念还是因此耳朵发热。
　　买完东西，两个人直接回了别墅。
　　因为超市没有现成的猪油卖，莘念只得买了猪肉自己炼。
　　她准备食材时，许承泽在旁边问到：“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莘念想了想，说：“帮我切点葱丝吧。”
　　说完，她继续切肉，许承泽拿了个切菜板，在他旁边切葱。
　　外面夜色宁静，屋子里亮着温暖的光，厨房的料理台前一高一低两个身影专心背菜。
　　莘念偶尔抬头时，看到对面窗前映照着她跟许承泽的身影，会情不自禁多看两眼。
　　这幅画面，她谁也不会说，自己大概会珍藏在内心一辈子。
　　切完猪肉，她往许承泽的切菜板上看了一眼，傻住。
　　她要的是葱丝，许承泽切的，该怎么说呢……大概是葱块？
　　许承泽注意到她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切的不对？”
　　莘念终于发现，原来许承泽也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
　　她憋着笑，说：“我来吧。”
　　许承泽耳朵发红，嘴上却是硬气：“你告诉我怎么切，我来。”
　　莘念看他一副执着的样子，只好告诉他如何切出丝，让他自己来。
　　好在他这个人聪明，学什么都快。
　　不一会，他看着自己切出来的葱花，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对莘念道：“怎么样？”
　　莘念看到他那副表情，不假思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错。”
　　这是以前莘念学做菜时，外婆最喜欢用的动作。只是她对许承泽做时，因为身高差距，她需要微微踮起脚尖。
　　这个动作做完后，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下一秒，许承泽挑了下眉，带着一丝调笑的语气故意道：“可以啊，莘念老师。”
　　莘念脸颊一热，回过身去煮面，说了句：“别拿我开玩笑。”
　　许承泽痞里痞气哼笑了一声，靠在料理台前，看着莘念。
　　莘念今天穿着干净简单的T恤搭配牛仔裤，扎着丸子头，有不听话的发丝跑出来落在瘦瘦细细的脖子上，看起来毛茸茸的。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纤瘦的背影。许承泽看着，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对他来说格外陌生的词语：温馨。
　　莘念回头时，正好看到许承泽盯着她。
　　她下意识偏开目光，问到：“你要吃点吗？”
　　许承泽维持靠着料理台的姿势，嗯了一声。
　　莘念很快就做好了两份面。
　　她端了一碗给许承泽。
　　许承泽坐在料理台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莘念一脸期待看着他，直到他又夹了一口，她心里松了口气。
　　下一秒，许承泽带着赞许的声音传来：“很好。”
　　莘念心花路放，嘴上说：“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并排坐在料理台前吃了一碗面。确切的说，莘念吃了一碗，许承泽吃了两碗。
　　他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行动上给了莘念最好的支持。莘念说不出的开心。
　　吃完，他们打包好一份面去医院。
　　怕面驮掉，许承泽车开得很快，莘念原本坐他的车都是抓着后面的座位把手，这一次因为害怕，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服。
　　许承泽骑车时，视线从后视镜看过去，正好看到莘念小小的手抓在他腰部的衣摆上。
　　黑色的衣服，显得小手格外的白皙，他只看了一眼，喉咙莫名一阵痒。
　　他清了清喉咙，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很快就到达医院。
　　莘念下车时，人有点懵。许承泽从她手里接过头盔，看到她的样子，嘴角几不可闻动了动。
　　两个人往医院走，莘念听到许承泽问：“吓到了？”
　　“没有。”
　　“哦，那下次再快点？”
　　莘念：“……”
　　一阵低沉磁性的笑声从旁边传来。
　　莘念知道他又在逗她。不过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许承泽一进去，许高勇就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饿死了。”
　　莘念看到床上那个瘦的皮包骨的男人，呆了一下。
　　她已经完全无法将面前这个人跟她以前见过的许承泽的大伯联系到一起。
　　对方也发现了她，显然没认出她来，疑惑道：“阿泽，这是？”
　　许高勇的记忆里，许承泽爱玩，但从来没有把女朋友带到过他身边来。
　　许承泽的解释是：“莘念。”
　　许高勇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鬼都知道我不是让你介绍名字。但许承泽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就没有逼问。
　　这边莘念赶紧向着对方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许高勇点点头，说：“你好。”
　　这时候许承泽将饭盒放许高勇面前，说：“你要吃的葱油面。”
　　许高勇闻言，都顾不上观察莘念了，双眼一亮，道：“我的乖侄子，你这在哪买的？”
　　许承泽下巴轻轻一点，说：“人家辛苦给你做的。”
　　许高勇听了这话，再次将目光放到莘念身上。
　　莘念被看得不好意思，忙说：“您先吃，看味道合不合适。”
　　许高勇一边想着看不出来原来他们家阿泽喜欢的女孩子这么乖，一边点头说了声：“我这就尝。”
　　他说着，拿起筷子快速拌了下面，接着夹起一大筷子吃了一口。
　　还不等嚼完，他就冲着莘念竖起大拇指，含糊不清说到：“好吃，跟我记忆中的味道一摸一样！”
　　莘念羞涩又开心，忍不住看向许承泽。
　　“你慢点吃。”许承泽提醒着许高勇，也看了眼莘念。
　　四目相对，莘念躲似的移开目光。
　　还来不急给情绪蔓延，许高勇突然喊了一声：“阿泽！”
　　许承泽像是知道什么，立刻弯腰从床底抽出个盆。不等他拿起来，许高勇伏过去哇一下吐了出来。
　　一瞬间，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莘念吓了一跳。
　　许高勇吐个不停，开始吐的是食物，后面直接变成了粉红色的水。
　　下一刻，许高勇突然双眼上翻，开始痉挛。
　　莘念从未见识过这幅画面，虽然吓到了，但还是及时反应过来，转身去叫护士。
　　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按响了紧急铃。莘念回身时，几个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莘念就看着护士和医生将许高勇平放在床上，接着就是一阵急救措施。
　　“其他人出去！”有个护士喊了一声。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莘念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做的食物有什么问题，眼泪不自觉流下来。
　　这时候许承泽走过来，对她道：“出去吧。”
　　她闻言，像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出去。
　　她不敢走远，又怕自己影响了其他人，最后找了个走廊尽头的角落蹲在那里。
　　一路看着那边的病房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自责的不行，眼泪拼命往下落。
　　不知道过去多久，当医生护士都从病房离开了，莘念还处在呆傻之中。
　　许承泽从病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莘念魂不守舍蹲在角落的样子。
　　小小的身子，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他走过去，叫了她一声：“莘念。”
　　莘念闻声抬头看向他，那对平日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时一片晦暗。
　　许承泽看在眼里，心里不知为何，有种陌生的难受。他微微俯下身，沉声道：“不关你的事，他最近吃什么都这样。他……医生说没几天了，我尽量满足他的愿望，所以该谢谢你。”
　　莘念听了这话，更难受了。
　　但是她不想让许承泽安慰她，她知道许承泽一定比她更难受。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声音沙哑：“你没事吧？”
　　许承泽的脸上有难掩的疲惫，闻言却还是冲莘念轻轻扬了扬嘴角：“我能有什么事。”
　　沉默片刻，他又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莘念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痛哭，便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任何事情打电话给我。”
　　许承泽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异样。
　　他以为自己从来不需要依靠谁，却还是冲她点点头，说：“行。”顿了顿，又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莘念说着，迅速起身。
　　因为蹲得太久，整个人晃了晃。许承泽顺手扶了她一把。
　　她缓了一会，冲他说声谢谢，轻轻挣开他的手，向着走廊另外一头走去。
　　许承泽站在原地，一路看着她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莘念拐了个弯就跑起来。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一路狂奔下楼，冲出医院的大厅，院子，最后来到马路边。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往那一蹲，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生离死别，像故事，却是他总在不断经历的人生。
　　许承泽看着许高勇睡着了，然后走了出去。
　　他取了机车，到了医院外的一个角落时，正好看到莘念躲在一棵大树下痛哭。
　　她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惹人怜爱。
　　他没有上去打扰她。
　　给自己点燃一支烟，他就这样坐在机车上看着她哭。
　　他想，给她一支烟的机会。
　　可是一支烟不到一分钟就被他抽完。
　　他又点燃了一支，还是如此。
　　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抽完了三支烟后，终于放弃等待，启动机车靠过去。
　　莘念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过来，看到他，眼底难掩错愕和惊慌。
　　她迅速低头擦眼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车停在她身边，然后道：“上车，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35章 对风
　　那件事情之后, 耐不住许高勇的哀求，莘念又给他做过几次葱油拌面。
　　不过许高勇现在自己强行吃也吃不下去，每次莘念做完，他端起来闻一闻, 几乎就放下。
　　时间就这样过着, 从莘念到许承泽这里来当助理也很快过去一个月有余, 转眼就到了八月底。
　　天气依旧十分炎热。为了避免太阳晒，莘念现在每天都特别早去公司。每次去签到后, 她就会去许承泽的别墅，问他需不需要她做面。
　　虽然大多数时候许承泽那边并不需要，她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别墅。
　　以前, 莘念过去也许是为了见许承泽, 如今，她只是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帮一帮许高勇。许高勇的病情越发严重，如今很多东西不能吃，莘念就想方设法做点健康开胃的食物。
　　起初许承泽总觉得麻烦她，后来在她难得强势下，以及许高勇那边确实能吃一点她做的东西, 许承泽就默认了。
　　这天，莘念如常早上去到许承泽的别墅，却在门口看到个熟悉的身影。
　　是个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人, 剃着个寸头，叼着根烟, 正试着许承泽的机车。
　　莘念盯着对方看了一阵, 对方注意到视线, 也看过来。
　　那人看到莘念, 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语气不确定到：“莘念？”
　　莘念还在想这人是谁，别墅院子里传来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等老娘走了，你可别想老娘。”
　　莘念顿了顿，下意识看向院子里。
　　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女人，穿着一条浅紫色的长裙走了出来。
　　“柳姨！”莘念惊讶的同时，想起来，这个男人是夏青柳的男朋友。
　　她高三毕业那个暑假在夏青柳那里学画画，总是看到这个男人跟夏青柳黏在一起。
　　夏青柳听到她的声音，显然也有些意料之外。
　　“莘念！”夏青柳一脸惊喜，走过来一把将莘念抱住，“你这没心肝的臭丫头，从读大学就没回去看我了！”
　　莘念羞愧。
　　“你怎么在这里呢？”夏青柳又问了一句。
　　莘念语塞，这时候许承泽走了出来。他半依在院子门口，淡淡道：“她现在给我帮忙。”
　　……
　　别墅里面，莘念正帮夏青柳准备着食材。
　　夏青柳趴在料理台上，一脸八卦看着许承泽和莘念，问：“老实交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莘念如实回答：“我现在是他助理。”
　　夏青柳显然不太相信，盯着她看。
　　莘念被她看得一阵心虚，只能低着头处理菜。
　　好在夏青柳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只一副似笑非笑说了句是吗，就转开话题问许承泽：“你大伯的病怎么样了？”
　　许承泽：“老样子。”
　　夏青柳叹了口气，说：“等我走之前去看看他。”
　　许承泽闻言，道：“你就别去刺激他了。”
　　夏青柳难得没有立刻还嘴，思考片刻，最后说了句：“那算了。”
　　莘念只知道夏青柳跟许承泽大伯有过一段，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并不清楚，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整个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过了一会，夏青柳自己又说：“你们两个小的，今天一定要陪我不醉不归，等我出去了，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
　　是的，夏青柳要走了，确切的说，她准备跟她那个男朋友去环球旅行。
　　夜晚，一行人在许承泽的别墅支起烧烤摊，开始被夏青柳叫着喝酒。
　　意识到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夏青柳，莘念今晚多喝了几口酒。
　　她酒量本来就不好，很快就处于微醺状态。
　　醉酒后的她挺安静的，就是一直抱着夏青柳不肯撒手。
　　夏青柳知道她不舍得她，笑着安慰她：“等你结婚，我一定回来。”
　　莘念闻言，说：“那怕是永远见不到了。”
　　她难得开个玩笑，烧烤摊前的几个人都笑起来，连许承泽也嘴角一扬，轻轻笑了一下。
　　莘念搁着面前的灯光看着他的笑，脸往夏青柳肩膀埋了一下。
　　夏青柳笑着说：“瞎说，我干女儿这么好看，大把的男人追。肯定是你自己眼光高，这样，等我出国了，到时候红黄白黑，什么类型的男人我都给你介绍一个。”
　　莘念捂着耳朵：“老不正经！”
　　夏青柳闻言，冲着自己男朋友道：“亲爱的，她说我老！”
　　她男朋友：“你也确实不年轻了。”
　　夏青柳眉毛竖起：“你要死吧！”
　　男朋友迅速补上一句：“可我就好你这一口。”
　　莘念故意夸张的呕了一声。她少有这样俏皮的时候，一边坐着喝酒的许承泽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灯光照着女孩醉酒后一对眼睛，欲语还休。
　　他喉咙一痒，收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夏青柳看着莘念的样子，伸手捏着她的脸，哈哈一阵笑：“怎么，嫉妒啊，嫉妒你也找个男朋友啊。”
　　莘念下意识看了眼对面的许承泽。
　　许承泽靠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啤酒，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对话。
　　她心底一阵失落，嘴上说：“别聊这些了，喝酒吧！”
　　说完，举起面前的一杯啤酒，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夏青柳见状，道：“行啊，念念，这酒量越来越好了。”
　　莘念被夸的嘿嘿一笑，说：“你也喝呀！”
　　夏青柳：“我喝着呢。”
　　那一晚，莘念喝了这辈子以来最多的酒。
　　以至于酒局还没结束，她就昏睡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上床的。
　　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有些诧异。
　　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摆设简洁，她反应过来，这是许承泽别墅里的一间客房。
　　她有些口渴，想去弄点水喝。
　　走出去，发现客厅里面已经收拾整齐。
　　客厅没有开灯，今晚月光很亮，几乎能照亮整个空间。她走下楼梯，正要从客厅穿到厨房，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虽然不想听，但在听到自己名字时，还是不觉停下脚步。
　　月光照着院子里的三道身影。
　　莘念听到夏青柳说：“莘念是个老实孩子，你别欺负她。”
　　许承泽的声音压的很低，有些不耐烦：“我怎么欺负她了？”
　　夏青柳：“反正我还是以前那句话，你帮我多照顾着她一点。”
　　许承泽似乎也有些喝醉了，说话带着股劲儿：“人好好的，就你爱瞎操心。”
　　夏青柳：“阿泽，你对她……”
　　安静片刻，许承泽的声音不大不小传来，带了点讥讽：“你想什么呢？”
　　夏青柳的男朋友道：“阿泽一看就喜欢的不是这种类型吧。”
　　后面的话，莘念不想再听了。
　　似乎每个人，只要看到她跟许承泽走在一起，都下意识觉得他们不可能，最让莘念伤心的是，许承泽也从来都是这么以为的。
　　她没有喝水，直接回到客房，捂着被子逼自己睡觉，可鼻子还是不觉发酸。
　　“你想什么呢？”她拼命用许承泽那句话敲击着自己，心里一阵堵得慌。
　　院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夏青柳男朋友说完那句话后，许承泽略带嘲讽道：“你很了解我？”
　　夏青柳闻言，带着丝奇怪看了眼许承泽。但她没有继续追问，话题很快转到另外的方向。
　　一轮明月悬空，有人欢喜，有人愁。
　　……
　　夏青柳走后一周，京城连着下了一周的大雨。
　　莘念看新闻，说南方部分地区又出现了连降大暴雨引发洪涝。
　　好像每年的夏天都来这么一遭。
　　莘念在网上找到相关捐款平台，捐了自己两个月的实习费。
　　这几天下雨，她得以找理由没有去许承泽的别墅。许承泽也自然没有主动找过她。
　　虽然知道他从来不会主动找她，可莘念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特别是在她听到那晚的对话之后。
　　彻底放弃过一次，又不争气拾起，莘念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坚持多久。
　　有时候回首去看，她也忍不住惊叹自己的毅力。
　　这辈子找不出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大概也是因为她将所有的喜欢都放在许承泽身上。
　　她更不知道的，在这场大雨下面，有一场大的事情正在酝酿。
　　很快又是一周，这天，莘念在林芝那里得到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许承泽的大伯，许高勇在一周前因为疾病抢救无效，永远离开了人世。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莘念有点没回过神来。
　　她在办公室坐了半天，才又想着问许承泽在哪里。
　　林芝告诉她，按照许高勇的遗愿，许承泽和他堂哥一起低调举办了葬礼。葬礼过后，许承泽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多天，谁也不愿意见。
　　懊悔，自责……一时无数的情绪萦绕在莘念心头。她为什么要闹没意义的别扭！为什么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每天去问一句大伯要不要吃葱油拌面，为什么……无数的念头都后悔莫及，莘念跑到别墅时，脸上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
　　别墅一楼的门是虚掩着的。
　　莘念敲门进去，看到客厅里坐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对方看到她，疑惑道：“你是？”
　　“我叫莘念，您是？”
　　许方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听林芝说起过她。在林芝的口中，许承泽跟对方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虽然许方不大相信，但想着自己堂弟现在的情况，还是道：“我是许承泽的堂哥，许方。”
　　莘念看到对方胳膊上的挽联，不觉伤心，哑声道：“请您节哀。”
　　许方反而笑着安慰他：“不用太过伤心，我们已经尽所能延长了我爸的寿命，他走的时候我们都在，他很平静。”
　　长日的病痛，已经磨去了大部人该有的悲伤。
　　莘念点点头，赶紧擦了下有些湿润的眼睛，道：“对不起。”
　　许方摇摇头，说：“还得谢谢你给我爸做的葱油面，我奶奶是南方人，他念叨了好久。”
　　莘念听了这话心里更悲伤了。
　　许方看了眼楼上，无奈道：“阿泽关系比我跟我爸还好，有点接受不了。现在谁的话也不听，不知道莘小姐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莘念点点头，说：“我试试。”
　　她心里根本没有底，但还是往楼上走去。
　　走到许承泽房间门口，她停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敲了敲门，不给她开口，门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滚。”
　　伴随而来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莘念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道：“许承泽，是我。”
　　一阵沉默，许承泽依旧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变成了：“别烦我。”
　　莘念心里涩涩的，在那里站了一会，还是下楼去。
　　面对许方期待的眼神，她无奈摇头。
　　过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明天还能来吗？”
　　许方一愣，随即道：“莘小姐愿意来，当然是最好了。”
　　从那天开始，莘念每天都会去许承泽的别墅。她会做点吃的放在他的门口，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门口陪着他。
　　她有想过，他也许是不想要她的陪伴。
　　于是她开始联系他的朋友。
　　打电话给盛世豪，结果对方在外地集训，显然不知道许承泽家发生的事情，还问莘念怎么他许哥这几天不接他电话。
　　莘念又从许方那里弄来许承泽的通讯录。她一个个给上面的人打电话，结果得到的要么许承泽跟他们只是喝过一次酒，要么就是许大少爷才不会当他们是朋友。
　　有些听说许承泽需要帮助，直接当她是诈骗，挂掉电话。
　　最后，莘念将电话打到了倪霏霏那里去。
　　“你好，请问是倪霏霏吗？”莘念连着打了几天电话，喉咙都有些沙哑了。
　　电话那边，倪霏霏一脸无语：“你谁啊？”
　　莘念愣住。她是谁啊？想了想，她说：“我是许承泽的助理。”
　　倪霏霏语气讽刺：“怎么，他现在联系我都需要用助理从中传话了吗？”
　　莘念忙道：“不是的，他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能够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倪霏霏：“不巧，我这也忙呢。你既然是他助理，就替我向他带一句话吧。咱两本来就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必要搞这种把戏。”
　　“什么互相利用的关系？”莘念不解。
　　“说了你也不懂。”倪霏霏说着，挂断了电话。
　　莘念再打过去，对方就不接了。
　　通讯录上所有的电话打完，莘念确实找来了一群人。可那些人看起来就不靠谱，莘念不想让那些人看到许承泽的那一面，最后又道着歉让人走了，还被人教育了一顿。
　　半个月的时间，莘念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呼朋唤友众心捧月的许承泽，原来一直是孤独的。
　　那晚双星伴月，夜色下含着烟一脸茫然看向天空的少年从来就不是她的错觉。
　　这天傍晚十分，她依旧如常做好一顿饭菜，端到许承泽的门口。
　　她本来想着靠在门上继续默默陪着他，谁想，这一次，门竟然在她背后咯吱一声打开。
　　她慌忙回头。
　　许承泽的卧室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片昏暗中，她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半靠在床边。
　　“许承泽。”她小声叫了一声，那身影没有动，也没出声让她离开。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终于壮着胆子迈出了那一步。
　　她走到许承泽面前。
　　许承泽一身黑色靠在床边，碎发落到额前，双眼望着不知道哪个地方，胡子拉碴，一脸的颓废。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酒味。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许承泽。
　　莘念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堵得慌，又小声叫了一声：“许承泽。”
　　许承泽似乎终于听到她的声音，昏暗中，睫毛轻轻一颤，看向她。
　　那一眼，莘念有种心脏被挖去的疼痛。
　　以往，许承泽给外界的感觉总是坚强不羁的，这是莘念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一种破碎的茫然。
　　一眼过后，许承泽移开目光继续沉默下去。
　　莘念轻轻挨着他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能够安慰他。
　　最后她就这样陪着他坐了一晚上。
　　从那之后，莘念每天都会进去陪许承泽坐一坐。
　　许承泽没有让她走人，也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黑暗的房间里，长期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莘念偶尔会给许承泽带点吃的。他虽然一直沉默着，但该吃饭时还是会吃，该洗漱也会洗漱。只是，他经常成宿成宿坐在那里发呆。
　　莘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让他恢复成以前那样，除了笨拙地陪伴着他，她找不到任何办法。
　　但显然，她的身体素质没有许承泽那么好。
　　几个通宵之后，她开始头晕眼花，动不动就会在他身边睡着。
　　在她又一次睡着后，许承泽叫醒了她。
　　“你走吧。“他冷冷道。
　　莘念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应该是她睡着时，他喝酒了。
　　她听到他让她走，心下一慌，下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宽厚，带着薄茧，割的她手心微微发痒。
　　她用力握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一般，语气颤抖着说出了这些天一直萦绕在胸口的那句话：“许承泽，你要是觉得孤独，就让我陪着你吧，我什么都可以做。”
　　许承泽闻言，手一动，眼神忽然凌厉。
　　他伸手用力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冷入骨：“同情我？”
　　莘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气势迫人，让人不寒而栗。她吓得鼻子一酸，嘴上道：“我没有。”
　　许承泽看着她胆战心惊的模样，知道自己犯混蛋了。
　　他清楚现在的自己一点就爆，不想自己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眼睛一闭，靠在床上，毫不带感情道：“你出去吧。”
　　莘念早有被拒绝的准备，可还是难受得不行。果然，哪怕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不屑于她的陪伴。
　　她眼眶发酸，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哭。
　　“对不起。”她说着，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往外面走去。
　　许承泽听到她带着哭腔的那声道歉，还是没忍住睁开眼睛。
　　望着那个失落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的心脏有股陌生的感觉在蔓延。
　　眼看着人要走出去了，他还是没控制住，张口叫住她：“莘念。”
　　莘念听到叫声，停下脚步。
　　她回过头来，一对眼睛噙满泪水，昏暗中盈盈反光，看得他心口一涩。
　　他叹了口气，语气专横：“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走过去。还未靠近，他突然伸手一拉，她一个踉跄，直接摔进他的怀里。
　　他用力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莘念骨头发疼，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夹杂着冷松的味道。
　　她好想说他把她弄疼了，但她又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开口，他就又会让她离开。
　　她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抱了多久，她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不怕？”
　　莘念闻言，抬起头看向抱着他的人。
　　许承泽那对眼睛，带着微微的血丝，却依旧有着让人难以直视的魄力。
　　莘念这一次没有闪躲。
　　她第一次毫不忌惮看向许承泽的那对眼睛。
　　她用力盯着他的眼睛，似要将自己的灵魂展现在他面前，以宣告自己的忠心耿耿。
　　她呼吸着他呼吸出来的温热气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不怕。”
　　许承泽被她眼神里的坚定看得怔了一下，又说：“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
　　沉默的对峙，莘念又说：“所以，你就做个不要在乎世俗的混蛋，不要难受了行吗？”
　　他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安慰，顿了顿，忽然笑了。
　　那是个放浪的浅笑，一闪即逝。
　　过后，他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半是威胁地说：“你会后悔的。”
　　等后悔再说吧，莘念想着，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男人用力的心跳声，问：“许承泽，你答应吗？”
　　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头顶，沉声说：“那试试吧。”


第36章 说呀
　　天才见亮许承泽便醒来。
　　他按着发疼的眉心, 过了一会，清醒了一点，昨晚的记忆也重新回到脑海。
　　哭着安慰他的少女，以及最后他那句试一试。
　　显然, 他昨晚喝的有点多, 没有考虑那么多。
　　不过他许承泽说出去的话射出去的箭, 从来没有收回的意思，既然答应了人家, 那肯定不会当下就反悔。
　　相比于他的洒脱，莘念要纠结的多。
　　昨晚，莘念在得到许承泽那句试试后, 直接大哭不止, 最后干脆哭得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发现她正睡在许承泽别墅的客卧。
　　她坐在床上，回想起昨晚的种种，还是有点不真实感，以及一点羞愧。
　　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儿乘虚而入的感觉，特别是昨晚许承泽还喝醉了。
　　偷偷下楼时, 她还在心里琢磨，要是许承泽不记得了，她也不会怪他。
　　毕竟, 就昨晚那样的情况，两个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不足为奇。
　　她蹑手蹑脚下楼, 走到门口, 正要拉开门出去, 身后传来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干什么去？”
　　莘念捏着门把上的手一顿, 稍显僵硬地回头。
　　许承泽穿着一套黑色的睡衣, 整个人懒洋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正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有些尴尬，手在背后悄悄扭动门把手，一边说：“我要去公司打卡。”
　　许承泽扬了下眉，嗯了一声。
　　莘念想着他也许还有话对自己讲，站在那里看了他一眼。
　　他正低头从烟盒里衔烟，注意到莘念还没走，抬眸问了一声：“不走了？”
　　“走了。”莘念匆匆丢下一句话，拉开门跑了出去。
　　许承泽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叼着烟笑了一下。
　　笑意还未收敛，门再次打开，许方走进来。
　　许方看到许承泽脸上的表情，一阵诧异，还以为自己幻觉了。
　　“昨天还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给爷跪下的表情，今天就笑了，这姑娘灵丹妙药吧！”许方吐槽了一声。
　　许承泽恢复一脸的平静，骂了声脏话，转身回屋去了。
　　许方看着他的背影，无奈一笑。
　　他知道这个堂弟忍耐性极强。
　　许方记得许承泽外婆去世时，许承泽也这样奔溃过一次，当时许承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那时，许高勇担心许承泽，特意让许方去安慰他。
　　许方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懂安慰人啊。
　　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混进许承泽的房间，结果看到对方没事人似的站起来，说要出去打球。
　　许高勇还以为是他安慰了许承泽，说他是个好哥哥，只有他知道，许承泽根本就不需要人的安慰。
　　这一次也一样，半个月时间，他现在看起来又跟正常人一样了。
　　许方不知道这一切是那个姑娘的作用，还是他又一次把一切藏进心里。
　　许方有时候真的担心，他这个堂弟会有一天支撑不住。
　　他叹了口气，冲着楼上问：“去跑步吗？”
　　没有任何回应。他走上楼去，敲了敲许承泽的房门，门里传来许承泽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
　　许方试着推了下门，推开了。他一眼看到许承泽正在开药瓶。
　　“吃的什么药？”他关心到。
　　许承泽倒是没有隐瞒，淡淡道：“安定。”
　　许方眉头一皱：“什么时候要靠这个了？”
　　许承泽喝了口水，语气平静：“放心，死不了。”
　　许方：“阿泽！”
　　许承泽耐心耗尽：“你再废话就滚蛋。”
　　许方见状，到底是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久，只道：“注意身体。”
　　……
　　莘念离开许承泽的别墅，跑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停下。
　　想起刚才许承泽的反应，莘念内心放松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果然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吧，莘念落寞一笑，离开别墅区。
　　她打车回宿舍洗漱一番，这才重新坐车去公司。
　　一整天下来，许承泽没有主动找过她，这更加证实了她心里许承泽完全没把昨晚的一切当回事的想法。
　　她觉得这才是许承泽的风格，毕竟对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她呢，可心里还是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莘念收拾好一切，打算回学校。
　　跟她一同实训的王宜娟邀请她一起走，她没有拒绝。
　　路上，王宜娟一边吐槽自己的工作无聊，一边问她跟着那个设计师感觉如何。
　　莘念不想多说许承泽的事情，便道：“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
　　王宜娟想了想，笑着说：“也是哈哈哈，可怜。”
　　两个人走到地铁站，正是下班的时间，地铁站人来人往。
　　她们正要走进站台，被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拦住。
　　对方递给她们一张宣传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同学，有空可以看看我们的密室逃脱，就在青校附近哦。”
　　莘念和王宜娟刚接过宣传单，对方又道：“你们是学生吧，学生可以打对折，活动一直持续到十一！”
　　王宜娟：“真的吗，刚好我们社团说是开学要去玩密室逃脱，正愁找地方呢！”
　　那男生闻言，双眼一亮，道：“方便加个微信吧，到时候直接联系我就行，我还能给你内部价。”
　　王宜娟没有拒绝，拿出手机加了对方。
　　那男生又拿着手机问莘念：“美女，你也加个吧。”
　　莘念想说自己不玩密室类的游戏，这边王宜娟却怂恿她：“对啊，莘念，加个呗，万一哪天要玩呢，人帅哥都说内部价！”
　　那男生也道：“是啊，绝对划算，童叟无欺！”
　　莘念看对方这么热情，只好拿出手机让对方扫了她。
　　加了好友，得到对方一阵谢谢后，莘念这才跟着王宜娟走进地铁。
　　地铁里人满为患，两个人很快就被挤散。
　　莘念个子小，刚好被一个胖胖的大叔挤到里面贴着门的地方，呼吸都困难。
　　王宜娟给她发来消息：莘念，你上车了吗？
　　她艰难拿着手机回复对方：上了。
　　王宜娟：好的，待会我要去找同学，可能提前下站，明天见。
　　莘念回了个明天见，这时候地铁启动，所有人随着惯性一动，她一只手拿着手机，整个人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到了下身后的人。
　　她听到一阵牢骚声，慌忙说了声抱歉，一边用力抓住了角落的把手。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胖大叔站在身后的原因，她感觉背后突然没有那么挤了。
　　她好奇着想回头看一眼，结果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到耳畔：“不客气。”
　　熟悉的声音带着热气拂过耳畔，她一个哆嗦，慌忙回头，看到的先是一个宽阔的胸膛。
　　视线往上，掠过熟悉的喉结和干净的下颚线，她看到了许承泽那对漂亮的桃花眼。
　　他穿着灰色运动长裤搭配简单的黑T，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很低，地铁里的灯光照在他的帽子上，恰好在他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阴影里，他那对眼睛，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的双手撑在她身旁，挺拔的身姿正好给她禁出一圈小小的安全地带。
　　莘念看了眼旁边人挤人的人群，再看看自己站立的地方，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她耳朵发热，慌忙回过头看向对面的玻璃门，结果玻璃门上也倒影着许承泽的身影和那对眼睛，她只好低下头去。
　　“你，你怎么，来了！”她一手握着前面的扶手，说话都开始打结。
　　许承泽一只胳膊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大手就握在她小手的上方。
　　莘念看着那幅画面，耳朵要滴出血来。
　　在她羞涩难安时，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要不来，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啊？莘念莫名其妙。又听他冷声道：“你是不是忘记昨晚自己说的话了，随便给人微信！”
　　什么微信？刚才他看到了？
　　不对！
　　莘念回忆着他的话，慌忙抬起头，看着地铁玻璃门上他的倒影，一脸不可思议道：“你记得昨晚的事情？”
　　许承泽的影子在她头顶上动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冷笑：“我看起来像自己说过的话都记不住的？”
　　莘念用力摇摇头：“没有，所以……”
　　“所以，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随便给人微信？”他黑色的眼睛在倒影里看着她，语气很懒散，却又带着让人不敢忽略的威胁。
　　莘念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说，他是她男朋友！
　　所以，他真的答应了？
　　莘念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就这样发生了。她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对面的玻璃门上，清晰映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带着说不出的甜蜜。
　　她不想被许承泽看到自己的表情，迅速低下头去，一边嗫嚅：“没，没有，那个人是宣传密室逃脱的。”
　　“是吗？”好像还是很不爽的样子。
　　莘念：“……”
　　她说：“我待会下地铁就把他删除了。”
　　许承泽其实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可是看到她那样子，就是忍不住故意逗她：“现在就删。”
　　莘念闻言，乖乖拿出手机，好巧不巧，刚才那个男生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同学，你好，我是刚才加你微信的。这样问也许有点冒昧哈，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后面还跟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包。
　　莘念想要滑出去已经来不及。
　　那一瞬间，她清晰感受到身后有股空气以着可见的速度变冷。
　　“手机。”莘念从未见过许承泽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要干什么？”她嘴上问着，还是乖乖把手机给他。
　　让莘念没想到的是，他将手机拿过去后，竟然打开摄像头直接自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发了过去。
　　发完照片，他就将手机递给莘念。
　　莘念看着那张照片，虽然只是随手一拍，而且他整个摆着大臭脸，可还是好酷啊。
　　“回，这是我男朋友。”许承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莘念：“啊？”
　　许承泽：“啊怎么，不愿意？”
　　“没有没有。”莘念说着，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这是我男朋友。”
　　望着那一行字，她的整张脸像是浇了油的红纸，烧的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第37章 说呀
　　“阿泽, 我爸去世，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可你也清楚他走了比活着好。况且，不是只有你难受。他是我亲爸, 我这些天没睡过一天好觉。包括那天找你的那个女孩, 她第一天进屋时哭得眼睛都是肿的。”
　　“可是人走了, 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你给我振作一点，别再动不动就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了, 等过几天我们去看心理医生，你一定要把这安定停了。”
　　“还有，你跟那个女孩,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但是，这女孩一看就不是你能随便玩玩的类型。”
　　“我答应过爸爸，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再让你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你喜欢人家，不喜欢人家，都给我去说清楚。”
　　“你记住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可以把感情当成玩玩的工具。”
　　许方站在门口，跟许承泽说完这段话后, 转身离开。
　　许承泽躺在床上，一时间思绪万千。
　　说实话, 答应莘念确实是一时冲动。
　　空虚也好, 寂寞也罢, 当他看到那对柔软的眼睛时, 下意识想到了也许可以抱一下。
　　他习惯了被人捧着, 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动作会给人带来什么。
　　他也随性惯了，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试试呗。
　　他没有考虑到许方说的那一层。
　　或许，是该仔细想想了。在安定的药效上来前，他想。
　　他一连做了好多的噩梦，先是妈妈在他面前跳楼，接着是外婆服药，然后是病的不成样子的大伯……他们一个个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每个人出来都是不停告诉他，自己好累，好累，伸手抓着他，让他救救他们。
　　从梦中醒来时，他全身被汗湿透。
　　他早已经习惯这样，起床冲了个澡，出来时时间刚好到下午六点，正是莘念下班的时间。
　　他没有多想，穿戴整齐，找了一顶帽子戴上就出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事务所附近，看到莘念跟同事出来时，他本来想给她打电话，让她来找他。但是看着夕阳下，她跟人说笑的样子，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第一次如此认真观察莘念的一举一动。
　　在读高中时，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过她。
　　只是那时候，少女在他眼中，一直是个胆小的形象。他只记得每次只要他一逗她，她就会满脸通红。
　　再重逢时，她的变化似乎并不大，每次只要跟他说话，依旧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他以为她就是这样，直到看到她有条不紊去跟那个说他抄袭的同学争论，看她冷着脸拒绝仲轩，看她跟夏青柳聊天时的俏皮，还有如今跟同事说话时的恬静自信……
　　以及那一天，她明明很害怕，还是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用力握住他手的样子。
　　无数个性格，汇集成一副完整的画。
　　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她，又好像认识了她好多年。
　　眼看着莘念走进地铁口，许承泽按了下帽檐，跟了上去。
　　对不起，说他自私也行，说他混蛋也好，他还是不想就这么随手放走，这片常人总说跟他风马牛不相及的温柔。
　　那天，许承泽一路送莘念回了宿舍。
　　这对莘念来说，是一个值得放进记忆的片段。
　　许承泽虽然偶尔会跟莘念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礼貌得体。
　　莘念以前没谈过恋爱。她并没觉得许承泽这样有什么不对。
　　因为长久的喜欢好不容易得到回应，她其实不敢奢求过多，况且，在她看来，许承泽对她挺好的。
　　从答应做她男朋友开始，他会主动问她午餐吃什么，偶尔还会送她回学校。
　　记得地铁那件事的第二天，莘念下班时，走出别墅区，看到金色的夕阳下，许承泽跨着机车等在一棵大树下时，还吓了一跳。
　　还好那天她没有跟王宜娟一起走。
　　许承泽看到她一脸紧张兮兮，眼睛微微一眯，说：“怎么，怕我丢你人？”
　　莘念脸一热，忙说：“没有。”
　　有他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丢人。
　　她最后道：“我就是……高兴。”
　　他可以明显看出她在撒谎，却没有戳穿，只道：“上车，送你回学校。”
　　那段时间，莘念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许承泽的车后座。
　　为此，她几乎每天入睡前，都会默默祈祷一遍，明天一定要是晴天。
　　北方晴天的傍晚，夕阳总是烧的肆无忌惮。
　　灿金色的光辉下，城市的楼宇变成一片片黑色的剪影，又一束束光芒从剪影中间探出来，她坐在他的机车后面看着那些光束一道道从眼前掠过。
　　她总是小心翼翼拽着他腰间的衣摆。
　　风吹起他的衬衣，又从她略显大的头盔里吹走，让她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
　　每每她从茶色的防风镜里看着面前微微前倾着身体骑着机车的男人，总是忍不住期盼，这个时间能够长点，更长点。
　　可从别墅区到他们学校骑机车并不远，他又总是骑得很快，每每莘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到达京大。
　　他送她到宿舍楼下，就会头也不回骑车离开。
　　莘念不知道每天许承泽送她回来后会去干什么，她下班到学校也才六点多钟，距离夜深还有很长的时间。
　　她有时候想过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或是去逛一逛，可是出于某种别扭，她不想主动去问。
　　偶尔，她在宿舍窗口看着他的背影潇洒消失在她们学校的操场，还会有种不真实感。
　　这个偷偷望了好多年的背影，现在竟然属于她了，可好像还是隔的好远。
　　那天，她试着旁听侧敲了一下，下车递给他头盔时，问了一句：“你最近忙吗？”
　　“还好。”他语气平淡，将头盔放在把手上，又说，“上去吧。”
　　莘念哦了一声，转身往宿舍走。
　　许承泽听到那一声哦，回头看了一眼，明显看到莘念脸上的失落。
　　他眉头一皱，下意识叫住她：“莘念。”
　　“怎么了？”莘念听到他叫她，立刻回过头来。
　　面对那一对期盼的眼神，许承泽问：“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莘念内心一喜，说：“好啊。”
　　两个人去了学校对面那家水饺店。
　　暑假的原因，水饺店的顾客并不多。
　　两个人还是像上次那样，一个点了羊肉，一个点了酸菜。
　　等水饺时，莘念想说跟许承泽聊句什么，结果看着他一直看着手机，选择了沉默。
　　水饺很快上来，两个人沉默吃完。
　　许承泽结完账，莘念跟他走出去。
　　“要不要去……”
　　“回学校吧。”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什么。”许承泽问。
　　莘念那句一起去逛逛憋了回去，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是想去买点水果。”
　　许承泽哦了一声，说：“走吧。”
　　去到水果店，莘念想问问许承泽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结果对方看着手机，脸上带着点不耐烦，她没好开口问。
　　她买了点葡萄，走到许承泽面前，说：“走吧。”
　　许承泽看了眼她手里提的水果，说：“不买点其他的？”
　　“不用了。”她说。
　　许承泽：“我去付钱。”
　　莘念：“我已经付过了，走吧。”
　　说完，她先走出去。
　　许承泽怔了一下，沉默着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宿舍楼门下，莘念回头看了许承泽一眼，说：“我先上去了。”
　　许承泽不傻，一眼看出她在闹情绪。
　　他不是个爱解释的人，以前的那些关系，也不需要他有任何解释，可是当他看着莘念失落的样子时，心底莫名有种不踏实感。
　　他想着要叫住她解释一句，可是她走得很快，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宿舍。
　　望着关闭的宿舍大门，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暑假，大多数学生已经回家，莘念宿舍也就剩下她跟要考研的孔文静。
　　莘念每次下班回到宿舍，孔文静都在图书馆没回来。
　　今天也不例外。
　　莘念打开宿舍门，面对的就是一片昏暗。
　　她打开灯，一眼看到自己桌子上有个箱子，上面有张孔文静留下的纸条：念念，你的快递，我拿快递顺便给你拿回来了。
　　莘念看了眼，是她妈妈赵爱莲寄来的。
　　她忙给赵爱莲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那边就响起赵爱莲的声音：“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莘念从跟着许承泽去参加竞标后，很少往家里打电话，赵爱莲给她打电话，她也总是一句有事，很快就挂断。
　　听到妈妈的声音，莘念的鼻腔忽地一酸，软声叫了声妈。
　　赵爱莲在那边听到她的叫声，关心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念念了？”
　　莘念摇摇头，说：“就是想你了。”
　　赵爱莲：“我还以为你早忘记我这个妈了呢。说说你，暑假也不回来，也不知道整天忙些什么！”
　　莘念抽了抽鼻子：“我这忙实训呢！”
　　赵爱莲：“忙忙忙，你一个学生成天哪有那么多忙的。怎么，还怕你爸跟你妈我把你饿着了？”
　　莘念：“我这不是想着多攒点经验大学毕业后好找工作。”
　　赵爱莲：“说起这事，我跟你爸可是说过了，你大学毕业后就回南方工作，到时候隔我们近，也有个照顾。”
　　莘念想着要是她大学毕业回南方，她跟许承泽不知道会怎样。她不太敢细想，只对电话那边道：“还一年呢，不急。”
　　赵爱莲：“那还不快，反正我话跟你丢这了。”
　　莘念不想继续说这些，转开话题道：“妈，你给我寄的什么啊？”
　　赵爱莲成功被引开：“你爸客户送的两箱凤桥的水蜜桃，我给你寄过去尝尝。”
　　莘念：“谢谢妈。”
　　赵爱莲：“还跟你妈我客气上了！”
　　母女两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这才挂电话。
　　挂断电话，莘念坐在床上，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就这样一直发呆到外面彻底被夜色包围。
　　过了一会，孔文静回来了，莘念分了几个水蜜桃给她。
　　跟她聊了一会后，莘念就去洗漱好躺下。
　　一直到十一点时，她如常给许承泽发去一条消息：晚安。
　　那边几乎立刻回了句：晚安。
　　莘念看着对话框，许承泽那边出奇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盯着聊天窗口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变成‘xcz’的备注，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往返几次，最终归为平静。
　　莘念不知道许承泽要说什么，最后又选择不说。
　　她下意识的想，他大概是对她无语。
　　本身许承泽答应她的表白就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对方这样表现，反而比较符合情理。
　　果然，她是趁着他无助时，捡了个大便宜。
　　她这样想着，一直辗转到凌晨两点多钟，才在孔文静沙沙写字的声音里睡去。
　　第二天，莘念醒的时候，孔文静已经去了图书馆。
　　莘念洗漱好，拿了点水蜜桃给公司同事，又特意用礼盒挑了几个包好，打算晚上给许承泽送去。
　　她想，要是他真的只是一时冲动，那就算了。虽然她会难受，但好过他应付她。
　　一整天，她都处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下。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她几乎是第一个冲出的公司。
　　她很快就到达许承泽的别墅，大门依旧是半掩着，她敲门进去。
　　许承泽在书房忙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说了句让她一下，就继续工作去了。
　　莘念抱着那盒水蜜桃坐在沙发上等他。
　　一直等到外面从一片明亮到夕阳铺红落地窗，再到黑暗中亮起一盏盏的灯光，许承泽都没出来，倒是那只叫大骨的狗，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来到莘念的脚边躺着。
　　莘念前段时间知道这只狗是许方的。许方也住在这个别墅区。他不在家时，许承泽会帮他遛狗。
　　这狗还挺听话的，莘念一摸他的头，他就疯狂摇尾巴。没一会，他就在莘念旁边睡着，甚至还打起呼噜。
　　莘念肚子都饿瘪了，想着许承泽也没吃，她放下礼盒，打开旁边的一盏落地灯，然后去到厨房。
　　她翻了下冰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喝的，却没有任何吃的。
　　橱柜里也只有上次她跟他一起去超市买的做面的调料。
　　搜寻一遍无果，莘念只得又回到沙发上。
　　她想着要不先走了算了，又不想再上去打扰许承泽。
　　在沙发上犹豫着，大概是昨晚休息太晚，竟然不自觉睡了过去。
　　许承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少女蜷缩在沙发上睡觉，大骨躺在沙发边的地上睡着的画面。旁边那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照着两道身影，毛茸茸的一层光，透着一股对许承泽来讲完全陌生的宁静。
　　他忍不住站在那里多看了两眼，甚至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拍完照片，他悄声走到沙发前。
　　大骨反应机敏，立刻抬起头来。他怕大骨出声，冲着对方嘘了一下。
　　那狗似听得懂人话，看了他一眼，又乖乖趴在自己的爪子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许承泽将从楼上拿下来的一个盒子放到茶几边，然后半蹲在莘念旁边。
　　少女蜷缩在沙发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一对小小的眉头轻轻皱着。
　　许承泽盯着看了片刻，最后竟情不自禁伸手在她眉头上按了一下。
　　温热的指腹碰上去，莘念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近在咫尺对许承泽，莘念愣了一下，慌忙坐起身。
　　许承泽看她起来，顺势坐在对面的茶几上。
　　莘念整理了一下头发，抬头看他一眼，说：“你弄好了？”
　　许承泽还在回忆她刚才那副样子，淡淡嗯了一声。
　　莘念指了下旁边的盒子：“我给你带了点水蜜桃。”
　　交代完，她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
　　许承泽闻言，说：“一起吃个饭？”
　　莘念：“不了，我要走了。”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
　　许承泽见状，皱了下眉，两步跨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弯身看着她，难得语气里带了点哄人的味道：“生气了？”
　　莘念偏开头：“没有。”
　　许承泽哼笑了一声：“说谎。”
　　莘念眼睛发酸，说：“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走，下一刻，许承泽胳膊一伸，从她身后半抱住她。
　　本来只是想拦着她，结果没掌握好角度，胳膊正好圈在一片柔软上。
　　两个人同时一愣。
　　莘念先一步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他，脸跟眼睛同时通红一片。
　　许承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边道：“不是故意的。”
　　莘念偏着头不理他。
　　若是换了以前，这时候许承泽早就失去耐心，可是……看着对面人生气的模样，他心里一阵无法言说的感觉。叹了口气，他说：“你不问问我在上面做什么？”
　　莘念偏着头，赌气到：“我不想问。”
　　许承泽看着她那样子，知道她这会儿听不进去他的话，便道：“等我一下。”
　　说话间，他自顾自转身走到茶几旁，在茶几旁边拿了个盒子出来。
　　他走过来，将那个盒子递给莘念：“拿着。”
　　莘念没有拿，而是一脸奇怪看着他。
　　许承泽见状，尴尬地皱了下鼻子，然后将那个盒子打开。
　　接着，他竟然从里面拿出个机车的头盔。
　　粉红色的头盔，前面画着两个圆圆的眼睛，还有两个粉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耳朵。
　　他的语气不自然到了极点：“想着赶紧做出来，钢板成型慢，从前天开始加班加点，一直弄到刚才，我真不是故意晾着你的，我第一次给人准备礼物，多少有点不习惯。”
　　莘念听到他的话，心里那些委屈一下烟消云散，幻化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
　　她眼眶发酸，不可思议盯着他，问：“你自己做的？”
　　“对啊。”他说着，将那个头盔戴在她头上。
　　小小的头盔，正好扣在她头上。他俯身过来，给她扣上安全锁扣，接着站直身子，伸手弹了下头盔上的那对耳朵，懒洋洋道，“不错，很小呆瓜很搭，以后不用过一会就扶一下头盔了。”
　　原来，他都看在眼里，莘念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就觉得这两天胡思乱想的自己真的有点呆瓜。
　　但她还是立刻道：“我才不是呆瓜。”
　　许承泽嘴角一动，说：“不呆，怎么就不知道上去看看我在做什么？”
　　莘念抬起眼看着自己头上的头盔，不好意思道：“我怕打扰你。”
　　许承泽啧了一声，没有戳穿她，只说：“饿死了，我拿个钥匙出去吃饭。”
　　莘念闻言，道：“我下面给你吃吧？”
　　许承泽一顿，回头一脸疑惑：“啥玩意儿？”
　　莘念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歧义，脸蹭一下红了，慌忙改口：“我说我给你做吃的。”
　　许承泽闻言，微微歪着头，意味深长哦来一声：“这样啊。”
　　莘念注意到他的眼神，羞臊道：“你想什么呢？”
　　许承泽一脸无辜：“我能想什么啊。”
　　说完他转身去拿钥匙，走了两步，噗嗤一声笑起来。
　　莘念看他笑了，恼羞成怒：“你还说你没想！”
　　许承泽拿好钥匙笑着走到她面前，弯身看着她，一脸的痞气：“你说都说了，还不准人笑啊，这么霸道的！”
　　莘念鼓着脸，瞪着眼睛：“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戴着那顶粉色耳朵的头盔，整个人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许承泽看着，喉咙涩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依旧。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动情后的暗哑：“知道了，呆瓜。”


第38章 说呀
　　八月结束时, 莘念的实训也完成。
　　事务所特意给她和王宜娟举办一场欢送宴。
　　这样的欢送宴，许承泽自然是不会参加。
　　莘念跟公司的一群人一起吃了个饭，接着在林芝的提议下，转战KTV。
　　两个月的实训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莘念跟大家只能算是混了个熟悉。
　　莘念本身是个慢热型, 除了工作和必须的联系, 也没跟大家主动联络过感情。
　　这场聚会，与其说是她跟王宜娟的欢送会, 不如说是公司的聚餐。
　　KTV里，起初还有几个员工跟莘念瞎聊几句，后面大家就玩游戏的玩游戏, 唱歌的唱歌去了。
　　莘念坐在角落, 拿着手机无聊，王宜娟坐在她旁边，跟她聊天。
　　王宜娟：“莘念，你有准备考研吗？”
　　莘念的导员上学期有跟她说过保研的事情。她早有工作计划，对此并没有兴趣。
　　她摇摇头，问：“你呢？”
　　王宜娟：“有想过, 我们这个专业肯定要出国进修好点。”
　　莘念表示理解。
　　王宜娟又说：“哎，就是读出来人都老了，男朋友也没找一个。对了, 上次那个密室逃脱的兼职员工，竟然是我们学校的学弟, 他还向我打听过你来着！”
　　莘念瞬间想起那次地铁的经历, 尴尬地拿起面前的一杯啤酒, 掩饰性喝了一口。
　　正巧, 林芝举着手机过来, 说：“来，莘念，宜娟，跟镜头打声招呼。”
　　王宜娟冲着镜头打了声招呼，莘念也赶紧放下酒杯，冲着镜头笑着挥了挥手。
　　林芝冲着她们比了个‘OK’，又将摄像头转了一个方向，一边往玩游戏的人群走，一边介绍道：“公司欢送两位优秀的实训生。”
　　王宜娟又问：“他有跟你联系过吗？”
　　莘念额了一声，说：“我跟他说过了，他不是我的类型。”
　　王宜娟有些可惜的说了声这样啊，又说：“其实他还挺帅的。莘念，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莘念不想说谎，考虑了一下，道：“我有男朋友了。”
　　说这话时，她自然而然想起许承泽肆意靠在机车上的姿态，心脏一阵止不住乱跳。
　　王宜娟一脸惊讶：“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前段时间不还单身吗？”
　　莘念：“额，就前两天。”
　　王宜娟闻言，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可以啊你。你这么优秀，男朋友一定也很优秀吧。”
　　莘念想了想，笑着说：“他比我厉害多了。”
　　王宜娟：“嗝，这狗粮，给我吃饱了。”
　　莘念笑了笑，反问她：“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王宜娟思考了一下，说：“阳光点的吧。别太帅，太帅了我怕自己管不住。”
　　正聊着，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许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
　　整个包厢安静了一瞬间，莘念看到许方身后的那个人，更是一愣。
　　其实从昨天得知今天晚上要聚餐时，莘念有试探性问过许承泽会不会参加。
　　当时男生凝视着她，问：“你想要我参加吗？”
　　莘念还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
　　这种聚餐，少不了喝酒。假如许承泽在身边，她肯定会多点安全感。但是，许承泽Reeves的身份好像是保密的。所以，她觉得他还是不去好一点。
　　好在许承泽也没等她回话，当时就说：“明天我没空，去不了。”
　　她当时也没多想，现在看着面前的人，难免惊讶。
　　不是说不来了吗！
　　包厢里的灯光暧昧不清，她满脸盯着许承泽，想对方能给他一句解释，可惜男生站在那里，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
　　从两个人确定关系开始，他似乎就没有当众表现过对她亲热，更别说把她介绍给他的好友或是亲人。
　　虽然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恋爱中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虚荣心，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属于，我属于你。
　　莘念胡思乱想时，许方出声打破宁静：“大家别紧张，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平时也偶尔会参加公司的聚会，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有人笑着问：“老板，旁边的帅哥是谁啊？”
　　许方：“我堂弟。”
　　一句话省去多余的解释。
　　“我就说呢，长得一表人才，原来是老板的弟弟啊！”有人说。
　　“老板，你弟弟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不会是青大的那个谁吧！”
　　“许承泽！我去！”
　　一阵议论和惊叹声中，王宜娟一把抓住了莘念的胳膊。
　　莘念从许承泽身上抽回目光看过来，就看到王宜娟一脸激动看着明暗里的那道身影：“妈呀，许承泽耶，就我跟你说的那位，我们系的那个天才！”
　　莘念眼角的余光看着许承泽跟许方一起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她的喉咙涩涩的，好难才嗯了一声。
　　王宜娟的语气夸张：“我去，我没想到会跟他参加一场聚会，我这两个月的实训值了！”
　　她话音刚落，坐在那边的许方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说：“两位实训生，怎么坐这么远。”
　　他出声刹那，许承泽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就因为旁边的人跟他讲话，移开了目光。
　　莘念注意到这个细节，悄无声息皱了下眉。
　　这时候王宜娟一脸激动道：“我们坐过去吧。”
　　不给莘念反应，她就拉着莘念过去。
　　老板发话，莘念也不好拒绝。
　　许承泽坐在人群的最外延，王宜娟显然不敢跟他坐在一起，一把将莘念推在他旁边坐下，她则挨着莘念坐着，一边还不忘冲着莘念使了下眼色。
　　莘念想着许承泽大概是避嫌，不想在这里表现出认识她的样子。
　　理性表示理解，感性却还是难受。她低着头没说话。
　　这时候放在桌子下的小腿突然被旁边男人的腿撞了一下。
　　她今天穿着一条及膝裙，许承泽穿着黑色的西裤。
　　正装特有的材质摩挲在小腿腹上，一阵说不出的痒。
　　她以为他是不小心的，没太在意，没想到过了一到一秒，桌子下，他的腿又在她的腿上轻轻撞了一下。
　　她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往旁边退，谁想下一刻，他小腿一绕，直接将她的小腿夹在了自己的小腿间。
　　男人矫健的小腿夹着她小小的腿，让她无路可退。
　　虽然一切发生在桌子下，莘念却有种随时会被人看到的感觉。
　　她不理解许承泽突然的行为，又紧张，又羞涩。
　　她想要挣开，偏偏许承泽加重了力气。
　　布料再次摩挲过小腿腹，麻痒带着点他故意用力的疼，莘念下意识嘤咛了一声。
　　还好这时候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许方那边，加上她声音不大，只有旁边的王宜娟问了一声：“怎么了？”
　　莘念羞得满脸发烫，嘴上道：“好像有蚊子。”
　　王宜娟啊了一声：“哪呢？”
　　眼看着她要低头往桌子下看，莘念立刻道：“我拍死了！”
　　王宜娟哦了一声，说：“可能是这边太暗了。你比较招蚊子。”
　　莘念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王宜娟低头继续玩手机去了。
　　莘念回头，表情嗔怪地瞪了旁边的许承泽一眼。
　　许承泽半倚在沙发上，明暗交错的灯光下，那对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
　　被她一瞪，他的喉结上下轻轻动了动。
　　莘念被许承泽那对眼睛看着，感觉脸上的热度一路燎原，烧到全身。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一脸求饶看着他。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嘴巴轻轻一咧，露出个痞笑，下一刻竟然开了口。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丝奇怪的暗哑：“装不认识我？”
　　声音不大，但他的长相以及他老板弟弟的身份，足够让大半个包厢的人注意到这边。
　　整个包厢瞬间就陷入诡异的寂静。
　　莘念没想过他会主动跟她说话，直接傻了。
　　她才没有装不认识他，分明是他进来没看她！她心里腹诽着。
　　最后，是坐在莘念旁边的王宜娟打破了安静。
　　她收起差点掉在地上的下巴，一脸不敢相信：“莘念，你认识……许承泽啊？”
　　所有人全都将探究的目光放在莘念的身上，甚至连原本放着歌的点歌器都被谁悄悄按了暂停。
　　整个包厢有一刹那似乎只有头顶的灯光安静变化颜色的声音。
　　紧接着，莘念听到许承泽低沉的声音在旁边想起：“她是我……”
　　“同学，我们是老同学！”莘念打断他的话，几乎是叫着道。
　　许承泽一怔，接着眉头轻轻一挑，意味深长道：“老同学啊。”
　　莘念：“……”
　　“原来莘念跟老板弟弟还是同学啊，这也太巧了吧！”有人说到，包厢里重新恢复热闹。
　　大概是这个答案没什么新意，很快话题就翻篇。
　　这时，王宜娟压着声音对着莘念道：“莘念，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之前竟然不告诉我你跟他是同学。”
　　“我们以前不熟……”莘念几乎脱口解释，可是最后那个字徒然变了调。某个人桌子下的双腿突然加重力道，她的小腿一阵疼。
　　好在王宜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瞥了眼昏暗中一脸冷淡的许承泽，再看看一脸羞怯的莘念，很自然地觉得他们确实不像是会很熟的样子。
　　她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起身道：“我去下卫生间。”
　　她人才走，莘念就感觉耳边一阵热气浮动，接着许承泽那熟悉的带着蛊惑的声音传来：“不熟？”
　　莘念后背一紧，小声嘟嚷：“以前本来就不熟啊。”
　　许承泽靠在沙发上，盯着灯光下莘念几乎变得粉色的侧耳，压着声道：“以后会特别熟的。”
　　他特意加重了那声特别，桌子下的力道也跟着加重了一点，莘念感受着布料的质感，耳朵几乎要烧的滴出血来。
　　“那边的两位老同学，别忙着叙旧了，来玩游戏吧。”有个人冲着他们这边叫了一声。
　　莘念下意识抽腿，没抽动，总觉得要被发现了，羞得只顾低着头。
　　偏偏某个人一脸的坦荡，完全不像是桌子下做小动作的样子。
　　有人问：“玩什么游戏？”
　　“击鼓传花。”
　　“每个人咬个一次性的酒杯，第一个人的杯子里倒满酒，其他人空杯，从第一个人开始将酒往后面传。不管是谁，酒杯只要装不满一半，就算输。输了就连干三杯。”
　　莘念一听这个游戏，就觉得好难。她不想玩，可是不给她开口，许承泽的声音就响起，透着股懒散：“可以。”
　　游戏开始，从右边的第一个传。
　　这些人显然都是游戏老手，一路传过来酒都没洒几滴，很快就到了许方，许方熟练地将酒传到了许承泽的酒杯里。
　　许承泽浅浅衔着酒杯回头，看向莘念，眼底带着一丝玩味。
　　莘念看都不敢看他。偏着眼睛，在一阵催促下，这才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杯子凑了过去。
　　她将自己的杯子凑到许承泽杯子下。
　　等了一会，许承泽没动。
　　她这才抬头看着他，用眼神催促他赶紧给她。
　　他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祈求，眉头轻轻一动，这才慢慢低下头，将自己杯子里的酒缓缓注入她的杯子里。
　　金灿灿的液体慢慢流进空落落的杯子里，两个人鼻子也越凑越近。
　　莘念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
　　热烈的，像是某种干草的气息，及其霸道。
　　莘念努力压制着呼吸，让自己不要瞎想。
　　眼看着他就要给她灌满了，她的腿上突然一痒，她整个人随之一哆嗦，张嘴想叫，杯子瞬间脱离嘴巴。
　　一杯酒不偏不倚，全洒在了许承泽的大腿上。
　　莘念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给他擦，手才碰到他的大腿，他整个人微微一动，那只薄茧的手就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声音略哑：“别动。”
　　莘念的指尖扫过某处，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热度直接达到了沸点。
　　昏暗中，大家并未看到这些细节，只知道酒洒了，便喊着：“谁洒的，谁洒的？”
　　莘念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她刚要说自己不小心洒了，却听许承泽懒洋洋道：“我洒的。”
　　说完，他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连喝了三杯酒，似乎还嫌不够，他又喝了三杯。
　　莘念原本想让他少喝点，可是一想起刚才手上的感觉，不敢说话。
　　游戏玩的是气氛，大家看许承泽毫不犹豫认罚，全都欢呼鼓掌。
　　唯有莘念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他刚才抓着她的手后就没有放开。现在，她的腿，她的手，全都被他控制住了。
　　作者有话说：
　　难受中，另外一章后面补


第39章 说呀
　　莘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到聚会结束, 等回到宿舍，她感觉整个人筋疲力竭。
　　躺在床上，回想起夜晚的种种，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许承泽这家伙啊。
　　她想着昏暗中男人时而看向她的那对眼睛, 像是会点火一样。
　　她盖着薄被, 脚不自觉在被子里轻轻一阵蹬。
　　莘念其实一直想着问许承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可惜没找到机会。
　　本来聚会结束后，许承泽问过要不要送她回学校, 可惜当时她已经答应跟隔壁学校的王宜娟一起拼车。
　　想着许承泽问她的画面，莘念蜷起身体，轻轻捂住脸颊。
　　那时候, 大家全都在楼下等车, 夜色里，许承泽半依在机车上，众目睽睽下问她：“送你回学校，老同学？”
　　刻意加重的那声老同学让莘念耳朵发热。
　　莘念现在回想起同事们探究的眼神还一阵不自在。
　　谢天谢地，她明天不用再去上班了……
　　虽然已经跟许承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但是莘念不太敢向许承泽提要求, 甚至有点怕他。
　　拒绝他时，莘念就怕他会不会生气。
　　好在许承泽只是嗯了一声，就跨上机车, 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可是，现在距离莘念回宿舍洗漱到上床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许承泽依旧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莘念有些小别扭, 想要他主动发一条哪怕只是询问她到没到宿舍的消息, 仿佛这样就能说明什么, 可惜并没有。
　　最终, 还是莘念自己没忍住，主动给许承泽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
　　等了好久，许承泽那边都没有回消息。
　　莘念心里有些怪异的感觉在发酵，又发了句：我先睡了，你到家了早点休息。
　　她当然没有立刻睡觉。
　　她抱着手机一阵长久的等待，却始终没有等到许承泽的回信。
　　莘念眼睁睁看着时间从八月三十一变成九月一号，夜深人静，宿舍里甚至响起了小兰轻轻的呼噜声。
　　她缩在毯子下，抱着手机控制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想着许承泽是不是因为她拒绝他送生气了，毕竟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想着他可能就是单纯不想回她；又想着他可能是已经休息所以没看到她的消息；想到最极端的地方，甚至会觉得他是不是出意外了。
　　她惶恐不安又担心不已，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你安全到家了吗？
　　长久的三分钟后，手机轻轻一阵震动，是他发来消息：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淡淡的憋屈在心里慢慢弥漫开来。
　　莘念抽了抽鼻子，忍下满心的担心和难受，回：好，晚安。
　　莘念一直等着他回她一句晚安，等到她睡去，又醒来，许承泽却再也没有回她消息。
　　……
　　接下来是开学，莘念一整天都特别忙碌，可是一旦闲暇下来，她就忍不住会想起许承泽。
　　想他在干嘛，有没有按时吃饭，或是……有没有想她。
　　这一次，莘念强忍住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让莘念伤心的是，一直到晚上，许承泽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莘念难受极了。她觉得再也没有人像她这样，谈个恋爱不敢告诉任何人，男朋友也从来不会跟她主动联系。
　　她觉得自己像是许承泽路边随便逗的一只流浪猫。
　　他随便给她一点好，她就开心得不行，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一天不出现，她就伤心不已，却又不敢期待。
　　毕竟，他生活的重点永远不可能在一只流浪猫身上。
　　……
　　那晚聚餐结束，许承泽去学校处理了一点事情，等回到别墅已是深夜。
　　他打开门，一眼看到许高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空气中有股浓烈的酒精味道，许高义似乎喝了不少的酒。
　　许承泽的脸色立刻冷下来，问：“你怎么进来的？”
　　许高义似乎都没有发现他进来，听到声音才茫然抬起头来。
　　看到许承泽，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儿子，你回来了。”
　　平日总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此时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坐在沙发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落魄。
　　许承泽看在眼里，轻轻皱了下眉。
　　他走到许高义面前，再次问：“你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许高义的眼神迷茫了片刻，接着他又咧着嘴巴一笑，“哦，是我大哥，大哥给我的钥匙。”
　　“你助理电话，我打电话让他接。”许承泽说着拿出手机，谁想许高义突然扑了上来。
　　许承泽完全没有想过许高义会突然攻击，他出于条件反射伸手一把按住许高义的脖子，没想到男人跟不要命似的，忍着疼痛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接着用力砸向一边。
　　一声闷响，手机从墙上弹到地上，机身直接裂开。
　　许承泽见状，眼神一凛，骂了声脏话，一把按着许高义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在沙发上。
　　这一刻，许承泽的面色如坠幽潭。
　　他手上逐渐用力，眼神发冷，恍惚间，他像是要这样直接拧断许高义的脖子。
　　怪异的是，许高义不仅不反抗，憋红的面孔反而透着股癫狂的感觉。
　　许承泽见状，越发用力，等了一会，许高义终于因为窒息带来的生理性痛苦开始挣扎。
　　他手脚乱踢，一把踢翻了许承泽身后的茶几。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
　　这突然的声音刺激了许承泽。
　　他幡然清醒，看着面前许高义已经发紫的嘴唇，他瞬间松手，几乎同一时间，后背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失手杀死许高义，他眉头紧皱，往后退了半步。
　　许高义躺在沙发上一阵剧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他不仅不怪许承泽，还一脸哀求看着许承泽，道：“儿子，继续。”
　　许承泽不想去看他，吼了一声：“滚出我的房子。”
　　声音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许高义想要起身，却直接摔在地上。
　　他半爬起身，爬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绝望：“儿子，我该死，我们一家都该死。或许这就是报应吧。谁知道我以前做了什么。我爸妈没了，老婆没了，大哥没了，就差我了。”
　　说完这些，他像是突然明白过什么，爬过来一把抱住许承泽的裤腿，一脸的疯狂：“儿子，我们一起去死吧，死了我们就能跟你妈，你爷爷奶奶外婆他们见面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在那边幸福生活，你说好不好？”
　　许承泽闻言整个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跪在他身边的男人，到了嘴边的那句滚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扼住，突然说不出口了。
　　许高义拿出打火机，瞪着一对猩红的眼睛，表情近乎疯狂：“我们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
　　许承泽皱着眉又往后退了半步，脚下一软，他低头，看到一颗被他踩扁的水蜜桃。
　　看到那颗烂掉的水蜜桃，他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
　　这一刻，他才终于注意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他妈疯了！”他说着，去抢许高义手里的打火机。可晚了一步，许高义的打火机已经抛向地上。
　　一瞬间，猩红的火苗将他们包裹。
　　许承泽来不及多想，拖着许高义往外走。
　　许高义哪里肯跟他出去，对方甚至拽着他，不准他跑。
　　“操！”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多，许承泽一拳砸在许高义的脸上，许高义这会儿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他叫着儿子我们一起死，还伸手过来揍了许承泽一拳。
　　父子两个人在大火中扭打在一起。
　　不一会，浓烟唤醒了屋子里的防火系统，喷淋全部启动，宛如天降大雨。
　　还好许高义洒的汽油不多，火势很快就被防火系统浇灭，只是客厅原本的地毯已经一片漆黑，那个被许高义砸出去的手机更是被烧得焦黑一团。
　　但此刻已然没有人顾得上这些。
　　许承泽跟许高义在喷淋下打的不可开交，两个人的每一拳似乎都冲着致对方死地去的，没一会两个人身上都挂了伤，但是两个人互不相让，一直到许方推门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大吼着将两个人分开，这场荒唐的闹剧才暂时告一段落。
　　那一晚，许承泽躺在医院做了个梦。
　　梦里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是妈妈去世后的一周，那时候他特别依赖许高义。
　　谁想到许高义带着他在家打开了天然气。
　　那天，亏得大伯来看他们，及时将父子两人救了出来。
　　几天后，听说了此事的外婆，急着赶来医院，却在半路出了车祸。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我们不配拥有幸福，许承泽，你不配！”
　　“去死吧！去死吧！”
　　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最终变成一阵急切的叫唤：“承泽！承泽！”
　　许承泽猛然睁开眼睛，入眼先是医院苍白色的天花板，接着是许方关心的眼神。
　　“承泽，没事吧？”许方一脸担心。
　　许承泽剧烈喘了一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打湿。
　　许方看着他，又问：“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依稀可辨，都是现实生活中发生过的种种，那些话也都是许高义说给他听的。
　　许承泽摇摇头，说：“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形状，喉咙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清了清喉咙，坐起身。
　　许方忙问：“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许承泽没有闲工夫感受身上哪里疼，顿了顿，问：“他呢？”
　　许方又想起刚进到许承泽屋子时看到的画面，幸好他今天有事情找许承泽商量，不然他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叹了口气，他说：“叔在隔壁睡着了，没大碍。”
　　许承泽闻言，转头望向窗外，天色已经明亮。他睡了整整一晚。
　　他问：“有烟吗？”
　　许方：“你这情况还抽什么烟，况且这是医院病房！”
　　许承泽说：“我没事，就他那几下能把我怎么样。”
　　许方知道他没说谎。许承泽最调皮的那几年，打架跟不要命似的。有好几次，许承泽的好朋友打电话让许方去接许承泽。当许方在一个又一个巷子里，看着少年满身伤痕靠在那里时，总有种对方是不是没呼吸了的错觉。
　　可是每次只要他走进巷子，总是能看到满脸伤痕的许承泽冲他咧开嘴巴一笑。
　　“死不了。”他始终云淡风轻说着，像是永远不会被打倒。
　　一如以前那些时刻一样，许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沉默片刻后，最后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给他。
　　许承泽接过烟，熟练地含过一支，又说：“火。”
　　许方又将打火机递给他。
　　他站起身，穿着病号服往外走。
　　许方看着弟弟日益挺拔却也孤单的后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承泽，等大学毕业，安定下来吧。”
　　许承泽走到门口的身影顿了顿。
　　以前，每当大伯跟堂哥说起安定时，许承泽完全想不出具体的画面。他这种人，哪天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哪来的安定。可今天，不知为何，听到许方说的安定，他忽地想起那天夜晚，暖黄色灯光下，那个小小的人儿和那条大狗躺在客厅里安静睡觉的样子。
　　嘴唇里一股淡淡的铁腥，他咬了下烟头，说：“再说吧。”
　　他推开门走出去，又想起什么，回身道：“你手机借我一下。”
　　许承泽拿着手机，站在医院的卫生间抽完了一整支烟。
　　他从来不习惯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可是想起昨晚莘念的那些消息，他还是想着要回她一点什么。
　　他不善于跟人发寒暄的消息。
　　他一连抽了好几支烟，这才终于拿起手机，打了一条消息过去，原本是网上看到的一段特别肉麻都话，打完后他自己看了一眼，觉得怪黏糊，最后一顿删除，就剩下简单两个字：想你。
　　光这两个字也不像是他以前的风格。他拧着眉盯着发过去的信息看了一阵，骂了一声操，才反应过来这手机是许方的，他也没有署名。
　　他赶紧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再打，这一次变成了通话中。
　　咬着烟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莘念把这个手机号拉黑了。


第40章 说呀
　　九月三号, 小雨，这一整天，莘念依旧没有收到许承泽的消息。
　　距离聚会也已经过去三天，莘念也坚持没有给许承泽发消息。
　　入夜, 莘念正在宿舍玩着电脑, 一位同学跑到宿舍叫她一声：“莘念, 楼下有人找你。”
　　她疑惑：“谁啊？”
　　那人一脸奇怪看着她，回：“许承泽。”
　　莘念一怔。宿舍原本在忙着的人, 全都看过来。
　　半晌，莘念哦了一声，说：“谢谢, 我知道了。”
　　她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传话的女生看着她这样, 一脸你也太不识抬举地表情看着她：“你不下去吗？”
　　莘念没有看到对方的表情，但是通过对方的语气，她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对方可是许承泽啊，他主动来找你，你不该感恩戴德吗？
　　这个想法让莘念越发愤愤。她声音不觉发冷：“我为什么要下去？”
　　她是公认的好说话脾气软的性格，这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她这样。
　　舍友和站在门口的那个女生都吓了一跳。
　　莘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眼睛发酸，忙说：“抱歉。”
　　那女生尴尬地了说了声没事，转身走了。
　　莘念背对着舍友们, 一滴眼泪吧嗒流下来。
　　小兰拖着椅子来到她身边，关心道：“念念, 你没事吧？”
　　莘念慌忙抽了张纸擦了下眼睛, 一边摇头道：“我没事。”
　　小兰还想说话, 她道：“小兰, 你不用管我, 我真的没事。”
　　小兰看她那样子，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道：“要是有事就跟我说。”
　　莘念点点头。
　　不知道过去多久，小兰的声音传来：“念念，许承泽……还在楼下，好像下雨了。”
　　莘念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夜色下，点点滴滴的雨水落在窗玻璃上。
　　她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淋雨，收拾了一下就拿着一把伞下楼去。
　　楼下人来人往，许承泽依旧站在楼下的那棵大树下，高挑的身材惹人注目，路过的同学总是忍不住往他那边多看两眼。
　　雨下的并不大，莘念没有打开伞，就这样走到他面前。
　　他看到莘念，头微微一歪，并未因为她没下来而生气，甚至嘴角还带着点淡笑：“肯下来了？”
　　莘念一眼注意到他嘴角的一块淤青，满腹的委屈一下被抛去九霄云外。她一步踏到他面前，担心道：“你怎么了？”
　　许承泽低下头。
　　少女白净的小脸看着她，原本还带着点泪水的眼睛，此时写满了担心。
　　是存粹的担心。他心里一阵异样，嘴上云淡风轻：“没事，撞了下。”
　　他撒谎，那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装的。
　　可是不给莘念疑虑扩深，他就一脸严肃道：“胆子大了，把我拉黑？”
　　莘念‘啊？’了一声，说：“我没有啊。”
　　许承泽闻言，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手机坏了，用的许方的手机。”
　　莘念想着前天确实有个未知号码给她发信息，就简单两个字：想你。
　　她当时以为是骚扰短信，顺手就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她没想到那是许承泽发的消息，无语又尴尬。
　　须臾，她忽然反应过来许承泽发的消息内容，不觉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人。
　　他说，像她？
　　许承泽第一次发这种消息，面对对方的眼神，他多少有些不自然。
　　莘念将他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也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没有不联系她，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胡思乱想有点傻，也丢人极了。
　　她鼻子一酸，顾不上其他，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一把用力抱住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
　　小小柔软的身体突然撞进怀抱，许承泽微微一怔，接着眉毛微扬，语气调笑：“以为什么，我不见了？”
　　莘念耳朵发热，抿着嘴巴不说话。
　　这时候许承泽又道：“现在不怕被人发现了？”
　　莘念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动。
　　她羞得不行，又不想认怂。
　　最后，她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口，闷闷地说：“我才不怕！”
　　“是吗，老同学？”他故意逗她。
　　莘念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她羞愧难当，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对你有影响！”
　　她也怕她满心欢喜，面对的总是是他一脸的冷淡。
　　沉默半晌，许承泽终于伸手轻轻抱住她。
　　男性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过她的后脑勺，没有安慰她，而是问到：“要不要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莘念诧异抬头。
　　细雨早已将他的头发打湿，凌乱的发丝落在眉前，映照着那对湿漉漉的黑色眼睛。
　　那对眼睛里，此时有莘念从未见过的情愫。
　　她分不清那是什么，但她可以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也不是为了哄她而一时兴起。
　　他是真的准备带她去见他的朋友。
　　“去吧。”他又说。
　　莘念哪有拒绝的理由。
　　雨纷纷，淋着树前的两个人。她再次抱紧他。
　　她前些天害怕极了，可是现在突然没那么害怕了。
　　他们好像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用力，他突然闷哼了一身。
　　她慌忙抬头，关心道：“你身上有伤？”
　　他低下头迎面看着她，坏笑：“你再这样抱下去，我怕我会受不了。”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莘念瞬间感受到了某份剧烈的跳动。
　　她耳朵一热，一把将他推开。
　　许承泽忍着胸口被推到伤口的疼痛，脸上笑意变大：“胆小鬼。”
　　莘念羞臊得不行，哪里敢反驳一分。
　　……
　　校外，许承泽跨上机车，莘念也爬上去。
　　她一如平时那样，伸手抓住背后的把手。这时候许承泽在前面道：“抱紧。”
　　莘念：“啊？”
　　许承泽一双腿跨在地上，正戴着手套。注意到她的反应，他在后视镜冲她笑了下，说：“抱紧我，我们快点过去。”
　　莘念看了眼四周往这边看的同学，犹豫一会，还是靠过去，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第一次做这个动作，她有点不好意思，胳膊抱的很虚。谁想未等她反应，许承泽突然抓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她没有戴头盔，整个脸瞬间贴在他的背上。
　　“抱紧。”他将她的两只手扣在自己的肚子上。
　　莘念脸蛋发热，但是也没敢移开手。
　　许承泽启动车时，腿上微微用力，腹部也轻轻一绷。夏天，他只穿了件宽松短袖，莘念清楚感受到了他腹部紧绷的肌肉。
　　她心跳如麻，只能贴着他的后背用力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夹杂着冷松的味道，充满荷尔蒙的味道，不仅没让她平静一点，反而加快了她血液流淌的速度。
　　本来许承泽一副潇洒自如的模样，可随着莘念的贴紧，他清晰感受到了那份柔软，一股热气没来由窜进身体，腹肌也随之变得更硬。
　　车一路开到某会所。下车时，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两个人走进会所，服务人员一脸热情迎接他们。
　　对方显然是认识许承泽，打了声招呼，道：“许先生。您的朋友都在包间等着。”
　　许承泽嗯了一声，带着莘念往里走。
　　莘念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富丽堂皇的装修，和不时走过的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有些不自然。
　　她方才直接从宿舍出来，就穿着牛仔裤和短袖，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许承泽身后，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毫无防备，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她捂着额头一脸尴尬抬起头。
　　许承泽偏过头来看她一眼，忽地说：“手给你牵着？”
　　“啊？”莘念没反应过来。
　　“呆。”许承泽轻笑，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莘念愣了一下。
　　如果她没有记错，除了上次夜色里对方把胳膊给她牵着，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是正式的牵手，手心扣着手心，大手牵着小手。
　　男生手上因为锻炼磨出来的薄茧轻轻在她手心磨着，像是羽毛从手心一直挠到心窝，带来一阵似有似无的痒。
　　她开始呼吸急促。
　　她忍不住偷偷去看走在前面的许承泽。
　　比她高了一个头有余的男生，一脸淡定带着她走着。
　　他今天的穿着也不像是出入这种场所的样子，灰色运动裤搭配黑色短袖，跟她站在一起，还挺搭。
　　她看着，突然就没有那么不自在了，甚至因为手被他的手稳稳握着，多了股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我不呆！”她才反应过来反驳。
　　男生沉声一笑：“树懒呢，这反应速度？”
　　莘念注意到对方的调笑，又害羞起来。
　　许承泽带着她走过大厅，穿过走廊，拐过几个弯，终于停在一扇双开大门前。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问她。
　　莘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冲着他点点头。
　　接着，许承泽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带着她走了进去。
　　伴随着一声‘Surprise’，几大串彩带在他们面前爆炸开来。
　　莘念吓得往许承泽身后躲了一下，然后她就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声音。
　　“等你们半天了！”
　　“怎么这么久，不会偷偷背着我们去约会了吧！”
　　“啧啧啧，以前没觉得，现在一看，还挺配！”
　　……
　　莘念看过去，其实包厢的人不算多，而且她基本都认识。
　　盛世豪，方响，还有以前高中时，许承泽在篮球队的几个男生，以及钱盼盼。
　　她跟他们虽然算是认识，但大部分都不算特别熟悉。可是面对他们，莘念还是不好意思。
　　钱盼盼看到莘念，一眼瞥到两个人牵着的手。她眼睛一亮，却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而是故作严肃地双手叉着腰道：“好你个莘念，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说一声，要不是盛世豪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你竟然都没有邀请我！”
　　莘念下意识想着道歉，这边许承泽已经率先开口：“是我的错，我没有提前跟她说今天这个聚会。”
　　他此话一出，盛世豪一脸的震惊：“操，阿响，我是不是错觉了！我许哥竟然会帮人道歉了！”
　　方响也是一脸的震惊：“我觉得我也产生幻觉了！”
　　篮球队的其他人：“我大概也没有醒！”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不知道啊。”
　　“你们早上起来看日出了吗，太阳不会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
　　许承泽看着众人的表演，笑着骂了一句：“傻逼！”
　　盛世豪完全没搭理他，而是对莘念道：“莘念，我以前读高中时就看出你不一样，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收了我许哥这个妖孽！”
　　方响：“对对对，我还记得以前莘念考进我们班的时候，那时候大家也很惊讶。甚至好多同学都觉得她待不了一个月就会走人，没想到啊，人家成绩一路平稳上升，最后还考了个全校第二！”
　　盛世豪：“我去，我们学校全校第一跟全校第二在一起了，这是不是算一段佳话了？”
　　方响：“得了，就咱许哥这种，莘念要他是他高攀了。这叫啥。为名除害！”
　　“哈哈哈，是的，为了这个，我们必须敬莘念一杯。”
　　“还叫什么莘念，叫嫂子！”盛世豪拍了那个人头一下。
　　那人立刻道：“对对对，嫂子，咱今天都得谢谢嫂子，感谢她为名除害。”
　　莘念还未从那声突如其来的嫂子中醒过神，就被许承泽按着肩膀往前轻轻推了一下。
　　“去吧。”他低沉的声音在身边传来。
　　莘念跟着他一起坐了过去。
　　一群人立刻围过来跟莘念敬酒，莘念刚要端起酒杯，却被许承泽塞了一瓶旺仔。
　　他兀自拿起一瓶酒，淡淡地说：“今儿谁要喝，跟我喝就行。”
　　盛世豪哎哟叫了一声：“保护欲这么重！哥几个，今天咱不给老许喝倒对不起他这挡酒装的逼！”
　　莘念拿着那瓶旺仔，听着盛世豪那句话，耳朵习惯性充血。
　　这时候许承泽微微附身过来，在她耳边道：“旁边玩一会，看我把这个几个孙子喝倒。”
　　莘念条件反射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他语气里哄人的味道，她心脏乱跳，嘴上说：“少喝点。”
　　“放心。”许承泽回。
　　那边盛世豪道：“我的眼睛啊，被闪瞎了！”
　　方响：“我真第一次看到老许这样。啧啧啧，原来骚男人恋爱了是这个样子的！”
　　莘念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的打趣，干脆不理会。
　　可是听说许承泽第一次这样，她心里还是跟塞了一罐蜂蜜似的，一阵甜蜜蜜的。
　　等那边喝起来，莘念转头看向钱盼盼。钱盼盼坐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这边。
　　眼神碰到一起，莘念喊了一声：“盼盼。”
　　钱盼盼闻言往钱盼盼身边坐了一点，抢在前面说：“别跟我道歉，我大概能够猜到一点原因。不管怎么样，你幸福就行。”
　　莘念听了这话眼睛发热，忍不住抱住钱盼盼：“谢谢你，盼盼。”
　　钱盼盼：“这点理解都没有那还当什么朋友，谢啥哦。”
　　顿了顿，她说：“对了，我前段时间也跟盛世豪在一起了。”
　　原来是她也没说，所以这才理解。
　　莘念惊呆了：“啊？”
　　钱盼盼难得羞涩：“就是他不是十月份要出国了吗，然后他说怕我不等他，就跟我表白了，然后我就说在一起试试，要是不自然，就继续做朋友。”
　　莘念想起高中时，走廊上总是追逐的少年少女，眼眶不觉模糊。
　　她抱着钱盼盼，抽着鼻子说：“太好了。”
　　钱盼盼笑着说：“好什么啊，他马上就走了。要不我说这狗男人鸡贼呢，让我一个人在国内等他！”
　　莘念摇摇头。她知道钱盼盼故意这样说的。那些年少的时光，她见证了总是大剌剌的钱盼盼难得的几次羞涩，全都是面对盛世豪。
　　她说：“反正就是好嘛！”
　　钱盼盼摸摸她的脸，迎合道：“行行行，好好好！”
　　那一晚，男生们在对面比着酒，莘念跟钱盼盼聊了好多。
　　莘念聊起自己的小心翼翼，自卑，胆怯……钱盼盼也说起自己的退缩和不确定，说到最后，两个人忍不住都哭了。
　　好像每个少女，年少时总是会喜欢那么一个少年，他并不需要多优秀，他带着满身的少年气，或奔，或走，或只是伏案写作，就只要一个稍不注意，便蛮不讲理闯进她们的世界。
　　那些少年，有的最终成为他人的爱侣，变成一抹遗憾，有些因为一句抱歉变成朋友，也有一些在一个下雨或是天晴的日子分别，再也没有见过……但总有少数的，在无声无息的岁月河流里，慢慢落成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它忍过隆冬与酷暑，最终破壳而出，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或是开成了一朵迎风小花。
　　有刹那，莘念看着对面沙发上跟众人肆意喝着酒的许承泽，突然好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
　　这刹那的美好啊，宛如在梦中。
　　可是她也知道，时间不会停下，人生也会继续往前。
　　聚会结束时，一行人除了许承泽，全都醉的不成样子。
　　他们在会所门口分别。
　　等最后送走钱盼盼和盛世豪，现场就只剩下莘念和许承泽。
　　莘念看着最后一辆车离开，转头看向许承泽，发现对方正一脸带笑看着她。
　　她一怔，疑惑道：“怎么了？”
　　许承泽眼底光彩熠熠：“你男朋友厉害吗？”
　　莘念想起刚才酒局，他信誓旦旦跟她说的那句要把所有人放倒。
　　虽然他确实做到了，但是莘念觉得他不是个拿这种事情炫耀的人。
　　莘念带着点疑惑看向他。
　　夜色下，他的一对眼睛闪闪发亮，原本冷白的皮肤此时微微犯着红晕。
　　他似乎是喝醉了？
　　“你醉了吗？”莘念小声问。
　　他闻言，呲的笑了一声：“我看起来像是随随便便喝醉的样子？”
　　确实不像，但莘念敢打赌，他多少还是有点晕了。
　　她思考间，额头突然一疼。
　　许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低头凝视着她：“质疑我？”
　　“我没有！”莘念忙解释着。
　　她刚才跟钱盼盼聊天时，也偷偷喝了几杯，此时其实也不怎么清醒。
　　酒壮怂人胆。她解释完后，又瞪着他说：“你也太霸道了，质疑都不准人质疑，你这个昏君！”
　　许承泽估计还是第一次看莘念这样跟他顶嘴，顿了下，笑着说：“可以，女朋友要质疑，当然可以。”
　　莘念想，他是真的醉了。可是，每次男朋友和女朋友这样的词从他嘴里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开心。
　　她抿了下唇，四处看了看，说：“怎么回去呢？”
　　他喝了酒，她肯定不能让他骑车的。
　　他似乎也没有要骑车的想法，说：“走走？”
　　莘念点头答应。
　　雨早就停了，黑色的人行道路两旁，一阵夜风吹着树上的叶子轻轻晃动，不知哪里的虫子在花坛里轻轻叫着，楼和楼挤出来的天空，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莘念的手被许承泽牵在手里。
　　有了第一次牵手，第二次变得顺理成章。
　　莘念偶尔看看自己被许承泽牵着的手，偶尔看看身边的男人，总觉得一切是那么不真实。
　　或许，她真的是喝醉了，而这一切，只是她大醉之后的一场美梦，但她不愿意醒来。
　　她看好多冒险小说，里面总是有主角面对心魔，负隅顽抗的情节。
　　她想，要是她碰到类似的情节，她肯定甘愿沉溺那些反派造就出来的虚假画面，就这样做个冤死鬼吧。
　　“想什么？”许承泽低沉的声音将她从臆想中拉回现实。
　　她顿了顿，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想什么！”
　　“莘念。”他忽然停下脚步，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
　　“嗯。”她一脸认真看着他。
　　他微微弯腰，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沉声道：“阿念，我们来接吻吧？”
　　身边的大树轻轻一动，天上的星星也快速闪烁了一下。
　　莘念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说：“啊？”
　　她没反应过来这一声突然而至的爱称，以及……那一句接吻。
　　他似乎早预料到她的反应，笑了一声，侧头靠了过来。
　　嘴唇靠上的那一瞬间，莘念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一阵不敢置信，心脏随之一阵疯狂跳动。
　　她感受到那片柔软轻轻贴在嘴唇上的感觉，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连眼睛都不敢眨。
　　只可惜还未等她仔细感受到男人的嘴唇，对方就撤离。
　　他眼神带着一丝凝视：“不闭眼睛？”
　　莘念的脑海里，突然苏醒了一个长久的记忆。
　　记忆中，许承泽跟人吵架，人家埋怨他不跟人接吻，他当时说自己不爱接吻。
　　她说：“你不是不爱接吻？”
　　“谁说的？”他话音未落，再次靠了上来。
　　这一次，莘念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用力闭上了眼睛。
　　可惜，等了好一会，嘴唇上都没有任何感觉。
　　莘念稍显疑惑地半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许承泽的脸就在她呼吸之间。
　　对方一脸无奈看着她：“你上刑场吗，什么表情？”
　　“啊？”莘念刚一张嘴，他便凑了上来。
　　他乘虚而入，不给她闭上嘴巴的机会，就将舌头轻轻探了进来。
　　这个家伙啊，莘念在闭上眼睛前的前一刻，看了一眼他肩膀后面一盏安静的路灯，想着，他真是好狡猾。
　　作者有话说：
　　两章合为一章，今天一共更新了三章，明天恢复正常日更。


第41章 说呀
　　这是莘念的初吻。
　　起初, 她觉得这个吻的感觉不如许承泽那声亲昵的呼喊带来的温暖，直到许承泽将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莘念数不清这个吻维持了多长的时间，总之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后, 她整个人已经完全瘫软在许承泽的怀里。
　　这一刻, 这个吻带给她的冲击俨然超过了那声爱称。
　　往后, 她也会时常想起这个吻。
　　没有什么盛大的场景，只是在一个有着几颗星子的夜里, 空气中还有一股雨水泡过树木的味道。
　　她整个人被许承泽掌控着。他们唇齿相依，她被他的气息笼罩，她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大脑, 整个人随之轻飘飘如坠云端。
　　这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吻的感觉。
　　……
　　莘念跟许承泽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在附近几所学校传开。
　　能够成为许承泽的女朋友, 似乎自然而然会受到关注。
　　莘念甚至还收到一起实习的王宜娟的短信：好你个莘念，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果然。你竟然瞒着我，必须请我吃饭。
　　莘念正好要请舍友们吃饭，便叫上了她。
　　吃饭的地方是阿兰推荐的一家餐厅，就在学校附近。
　　她们去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餐厅顾客正多，需要排队。
　　小兰取了号，一行人坐在餐厅外面聊天。
　　聊天的内容自然是关于莘念跟许承泽。
　　诸如她怎么拿下对方云云, 莘念不知道如何解释她跟许承泽的开始，好在有小兰帮她插科打诨, 让她总是能够蒙混过关。
　　正聊着, 两个打扮精致的女生走到她们面前。
　　莘念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人, 许承泽的前女友倪霏霏。
　　告诉自己没什么, 可是当倪霏霏走到她面前, 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倪霏霏没说什么，只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跟在倪霏霏身边的那个女生道：“许承泽的眼光是越来越不行了！”
　　小兰是个直脾气，闻言咻一下站起来：“怎么说话呢？”
　　那女生哼笑了一声，语气讽刺：“别看长得不怎么样，倒是还有也不怎么样的人上赶护着！”
　　不给小兰说话，莘念也站了起来。她声音清冷，不急不缓：“你们要是想要找存在感，就去其他地方。要是想找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她很少说这种类型的话，说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舍友们更是一脸吃惊看了她一眼。
　　舍友们反应也快，这时候全都站了起来。孙诗涵更是顺着莘念的话说了句：“对啊，别弄得好像我们京大的好欺负一样！”
　　这边吃饭的几乎都是京大的学生，闻言全都看了过来。
　　那女生明显怂了一下，忙看了倪霏霏一眼。
　　倪霏霏倒是依旧一脸的淡定。
　　她昂着那张小小的脸蛋看了莘念一眼，接着浅笑了一下，说：“莘念是吧！”
　　就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完，她转身走了。
　　“看把她们吓得，还想放狠话！”小兰道。
　　孙诗涵也跟着道：“对啊，明知道现在许承泽是跟念念在一起，故意恶心人！”
　　“就是嫉妒！”
　　莘念眼看着倪霏霏走远，没有说话。
　　她不愿意跟对方比，也不爱搞竞争那一套，可是她扪心自问，她对自己跟许承泽却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这时候服务人员叫了她们的号，她强扯出一个笑，道：“别管了，吃饭吧。”
　　“吃饭吃饭，饿死我了！”小兰也叫着。一行人便不再管这茬，一起走进餐厅。
　　吃完饭出来，夜色已深，外面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雨。
　　莘念送走王艺娟，跟着室友们往宿舍走，一边给许承泽发去信息，问他在干什么。
　　许承泽几乎秒回：在去女朋友学校的路上。
　　莘念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方才残留心底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很快就来到宿舍楼下。
　　等舍友们刷门禁时，她有些不自然道：“那个，你们先上去吧。”
　　小兰一脸奇怪：“你不上去哦？”
　　孙诗涵反应特快，赶紧拿胳膊撞了小兰一下：“上去啥上去！”
　　小兰也明白过来，挤眉弄眼冲着莘念一阵哎哟哎哟，硬是给莘念弄得面红耳赤一行人才转身进了宿舍楼。
　　大门关闭前，莘念听到小兰的声音传出来：“看了最近的《白纸少年》吗，好甜啊。”
　　她轻轻抿了下嘴唇，转身望着外面的细雨等许承泽。
　　结果许承泽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她妈赵爱莲的电话。
　　“念念，你有接到过外婆的电话吗？”赵爱莲的声音透着股焦急。
　　莘念奇怪：“外婆怎么了？”
　　赵爱莲：“没事没事，就是她说想你，要给你打电话。是没打吗？”
　　莘念：“没有呀。”
　　外婆阿尔兹海默之后，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莘念，每次都是莘念打电话过去。
　　赵爱莲沉默了一下，说：“哦，那没事了，你这几天不忙吧，注意照顾身体，妈妈还有事，等空了再跟你说。”
　　话音未落，赵爱莲便挂断电话。
　　莘念举着手机，眉头一下皱起来。
　　这太不像赵爱莲的风格了。
　　她心下觉得不对劲，赶紧给外公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外公才接起来。
　　外公的声音瓮瓮的：“念念，怎么突然跟外公打电话了？”
　　莘念直接问：“外公，我外婆怎么了？”
　　外公：“没事啊，你外婆好着呢。”
　　莘念隐隐感觉外公的声音不对劲，便道：“那你让我外婆接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接着外公道：“你外婆休息了。”
　　撒谎，外公是个特别不会撒谎的男人，一说谎声音就会抖。莘念声音严肃起来：“外公，你别骗我，外婆到底怎么了？”
　　外公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叹了口气：“今天早上，你外婆留了张纸条，说是要去找你。我们找了一天没找到人。现在岛上起台风，船和车都停了，你说她能去哪里呢！”
　　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鼻音。
　　莘念闻言，立刻慌了起来。大台风天，那么大年纪的老人能去哪里呢？
　　她不敢细想，强忍着满心的恐惧安慰外公：“外公，你别担心，外婆肯定是在谁家躲风，你等着，我这就过去帮你一起找。”
　　外公忙道：“你这孩子，等你过来都什么时候了，你别折腾，我们在找的。你乖乖在学校待着，听话啊。外公不跟你说了。你别过来，听到没有！”
　　等外公挂完电话，莘念想都没想，直接往外冲去。
　　她刚跑了两步，胳膊被人一把拽住。
　　许承泽看到莘念通红的眼睛，愣了一下，声音微冷：“谁欺负你了？”
　　莘念用力擦了下眼睛，说：“没事，我有点事情，今天不能陪你了。”
　　说完她要走，许承泽却拽着她没让她走。
　　许承泽语气严肃：“到底什么事情，跟我说，我来解决。”
　　他语气沉着，好像什么事情只要跟他说了，他都可以帮她解决掉。
　　莘念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全感，鼻子发酸，便把外婆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许承泽闻言，没有多言，拽着她就往外走。
　　莘念满脑袋都是外婆，也没多想，被他带着坐上机车，一路疾驰到机场，订了就近去宁城的机票。
　　等坐上飞机时，莘念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去呀？”
　　许承泽用力握着她的手，一脸的理所当然：“去找外婆。”
　　莘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因为太担心外婆，最后只能沉默着紧了紧被他握着的手。
　　飞机降落在宁城机场。
　　两个人下了飞机，结果发现因为台风，去海镇的船只和大巴全都停了。
　　莘念赶紧给外公打了个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想着外公的手机应该是没电了，她越发担心。
　　许承泽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安慰她不要担心，外婆肯定不会有事的，一边拉着她往外走。
　　莘念不知道许承泽要带她去哪里，但还是跟着他走着。
　　让莘念没想到的是，许承泽在附近找个了车行，高价租了一辆机车。
　　他拿着头盔给莘念戴上。
　　莘念还有点蒙：“许承泽，你要干什么？”
　　许承泽那对漆黑的眼睛看着她，问：“相信我吗？”
　　莘念隐约猜到他要干什么，下意识点点头，说：“当然。”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浅浅笑了一下。
　　俯身给她将安全头盔扣上，然后伸出手指在她的挡风玻璃上轻轻一弹，他说：“那就把心放肚子里去。”
　　台风天，路上看不到任何车辆和行人。大雨滂沱，狂风肆掠，巨浪从远方来，拍打的路边的栏杆，漆黑色的厚云压得很低，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
　　在这样一个宛如末日降世般的场景下，一辆黑色的机车载着两道人影，像一把利剑劈开风雨，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多年后，每当莘念回忆起这个场景，还是会后知后觉的害怕。假如当时突然来一阵大风，或是突然碰到一阵大浪，她跟许承泽也许就会被卷进大海里去。
　　她是为了外婆，可是许承泽呢。
　　每每这样想着时，她都会觉得，许承泽应该是爱过她的吧。
　　机车到达海镇时，风浪不小反大。
　　许承泽却没有找地方停下，而是问莘念她外婆平时常去的地方。
　　莘念指了几个方向，许承泽就带着她在海镇绕起来。
　　一直绕到深夜，两个人都没有找到外婆。
　　就在莘念绝望之际，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外公打来的，告诉她外婆找到了。
　　那一刻，莘念悬着的一颗心落地，抱着许承泽一阵大哭。
　　许承泽架着机车送莘念回了外公家。一到门口，车还来不及停稳，莘念就冲了进去。
　　她看到外婆，冲上去就要抱对方，却被外公拦下来：“一身的水，别给你外婆弄湿了！”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出来的，湿的直趟水。
　　“赶紧去冲个澡！”外公叫了一声。
　　莘念估计是吓到了，或是淋雨淋多了，头有些晕乎，也没想那么多，听着外公的吩咐就进了淋浴间。
　　外婆给她找来换洗的衣服。
　　她冲了个热水澡这才缓过来一点。
　　出来后，她抱着外婆一阵亲，外婆虽然记不大清她是谁了，但听了外公的介绍，还是亲昵地抚摸着她微湿漉的头发。
　　这时候外公问她：“念念，你怎么过来的啊？”
　　莘念一顿，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太激动，都忘记许承泽了。
　　她赶紧跑出去，可是外面除了大雨，哪里还有许承泽的半个影子。
　　他去哪了？
　　她正担心着，手机响了一下。她赶紧拿出来，是许承泽发来的微信，一个定位，海镇的一家快捷酒店，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责问的消息：可以，丢下男朋友管都不管。
　　她赶紧回过去：我错了。
　　许承泽：我要补偿。
　　莘念理亏，回：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许承泽：做什么都行？
　　莘念没想那么多，回了个嗯。
　　很快，许承泽的消息就发过来，内容是：那晚上来陪我吧。
　　晚上去陪他？什么意思？莘念望着那条消息，感觉手指被烫了一下，一颗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第42章 说呀
　　莘念几乎可以想象许承泽一脸懒散却又惑人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她双耳发热, 不敢再继续看消息，干脆关掉手机屏幕。
　　回屋后，外公还在等她的回答。她笨拙地找了个理由：“有个同学住在这边，对方刚好过来, 就搭了顺风车。”
　　漏洞百出的谎言, 但是外公没有追究, 只是道：“你这傻孩子，外面那么大的风, 要是出个什么事情，你让我跟你外婆怎么办，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莘念一脸讨好地笑着抱住旁边的外婆：“我这不是安全到了吗。”
　　外公无奈瞪了她一眼：“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外公打电话给莘念妈妈, 交代了外婆的事情, 顺道说了莘念过来的事。
　　赵爱莲听说莘念跑过去了，在电话那边对莘念一阵教训，莘念自然是不敢还嘴。
　　赵爱莲教训完她，又让她这几天待在岛上，帮着外公照顾一下外婆，等她过几天过来再一起回去。
　　莘念大四了, 也没什么课，想着等明天打了个电话去辅导员那里请个假，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夜晚, 莘念和外婆还有外公坐在堂屋里聊天。
　　外婆大部分事情记不清，基本上都是莘念跟外公说以前的事情给外婆听, 每次只要说起外婆记得事情, 她总是一阵笑。
　　老人家牙齿都剩不下几颗了, 笑起来却莫名的可爱。
　　很快外婆困了, 外公带着外婆去休息。
　　方才聊天的间隙, 莘念已经在外公的帮助下，收拾出休息的房间。莘念看着两个老人家回了卧室，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公的屋子是岛上的自建房。一栋三层楼的楼房，这几年老人家们不方便，生活住宿什么的基本都只安排在一楼。
　　莘念住的侧卧跟外公外婆住的主卧隔了一个堂屋，房间开着一扇大大的窗，可以听到外面风吹树叶，以及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屋边废旧瓦片上的叮咚声音。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渔村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习俗，总是会在院子里留一盏灯。
　　雨小了一点，纷纷扬扬的水点下，白色的灯球变得毛绒绒的，周围的雨水变成白色的细线，再往远处就是漆黑一片的夜。
　　莘念盯着那片黑色看了一阵，脑袋里回想着许承泽的邀约。
　　她不傻，知道去了意味着什么。她成年了，一切都由自己负责。
　　在窗前站了一会，她关上窗帘，走到了衣柜前。
　　每年她都会跟妈妈过来住一段时间，衣柜里挂着她以前带来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妈妈赵爱莲帮她买的，风格全都以简单，宽松为主。
　　挑了半天，最后她从里面找出一条白色的长裙。
　　换上裙子，她站在衣柜前。衣柜门上有一面贴着一片落地镜子。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屋子里暖黄色灯光照着房间里质朴陈旧的一切，她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站在其中，那些光落在她的裙子上，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因为某些心绪，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一对眼睛因为羞怯闪烁不定，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她纠结了一下是将头发缠起来还是落下，最后还是选择落下。
　　最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眼，她转身小心翼翼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拿了一把伞，轻手轻脚走过堂屋，打开门，开伞，头也不回地走进这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停的雨夜。
　　其实，她还有好多问题没有搞清楚。关于许承泽的过去，关于他的那些风月，关于他跟倪霏霏，关于他是真的喜欢她，还只是一时兴起。她不是不介意。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她自认为自己在感情上不是个聪明的人。她只是用尽一切喜欢了一个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后悔，但此刻，她沉溺其中。
　　就像年少时拼尽全力考到他的旁边，她从来就是个撞南墙，头破血流也还要坚持一下的人。
　　许承泽住的酒店距离外公的屋子并不算远。
　　她很快就到楼下。她拿出手机，给许承泽发信息，手指在轻轻颤抖着：我在楼下。
　　“等我。”许承泽秒回。
　　很快，酒店门口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承泽穿着白天的衣服，牛仔裤配着黑色的衬衣，湿哒哒贴在身上，隐隐露出介于少年跟男人之间的那副身体。
　　他一对眼睛漆黑深邃，就这样看着莘念，走到她身边。
　　莘念收起伞，抬头冲许承泽笑了一下。
　　许承泽的喉结动了动，然后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他带着她走过酒店大厅，走进电梯，最后穿过一条走廊回到他的房间。
　　全程两个人都像是陷入一种相似的情绪里，默契沉默着。
　　一直到进到房间，许承泽说：“我先冲个澡。”
　　莘念忙哦了一声。
　　看他要脱衣服，她赶紧撇开目光，耳朵习惯性慢慢升温。
　　强压下的害怕也在这时候慢慢探头，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旁边的卫生间传来淋浴的声音。
　　莘念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才发现酒店卫生间的门是半透明的，影影可以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她又赶紧低下头。
　　她走到床边坐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卫生间门开了，许承泽带着股湿意走出来。
　　他围着一条酒店的浴巾，宽肩窄腰，腹肌长腿，好身材一览无遗。
　　莘念不敢细看，只知道他很快就走到她身边，接着她旁边的被子轻轻往下一陷，他在她身边坐下。
　　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传来，那是某种沉木的味道，幽幽深邃，撩人心波。
　　莘念悄悄抿了下唇。
　　一阵沉默，莘念清晰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地方，许承泽胳膊上隐隐传来的热意，可是好长时间，对方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终于忍不住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许承泽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眼睛却是盯着她。
　　黑沉沉的眼睛，像藏着两只捕猎的小兽。
　　莘念被看得心脏一阵乱跳，慌忙移开目光。
　　几乎同一时间，她的手上一紧，许承泽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声音微哑：“怕吗？”
　　莘念点点头，又忙摇摇头。
　　许承泽见状，紧了下握着她的手，好听的声音传来：“别怕。”
　　莘念闻言也紧了下手心，半晌，点头嗯了一声。
　　须臾，许承泽终于俯身过来，轻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带着一股陌生的温柔，莘念整个人轻轻一颤，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等许承泽嘴唇离开。莘念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镇定，一边声若蚊蝇地说：“要去床上吗？”
　　许承泽轻轻点头：“好。”
　　莘念脱了鞋子，正要上床，许承泽问：“不脱衣服？”
　　莘念“啊？”了一声，脸一瞬间红得像染了红墨水。她看了眼许承泽，说：“你，你先转过身去。”
　　许承泽闻言，抿了下唇，却也乖乖转过身去。
　　莘念快速将裙子脱下，一股脑钻进被子里去，掖了掖被子，这才道：“好了。”
　　许承泽回头，看到她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没控制住笑起来。
　　他笑着上床，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声音温柔：“怎么这么可爱。”
　　莘念不习惯被他夸，脚指头都在害羞，干脆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捂住。
　　过了一会，旁边的被子被拉开，许承泽带着微微的凉意躺了进来。
　　一阵寂静，许承泽并没有动作，莘念躺在被子里也不敢动，整个空间好像安静到只听得到她的心跳声。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在莘念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时，许承泽带着丝调笑的声音传来：“不闷吗？”
　　莘念：“……”
　　等了一会，莘念这才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当然，也只钻了半张脸，刚好露出一个鼻子。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有意逗她，故意低头正面对着她，压低了声道：“这么害羞，怕我吃了你啊？”
　　说完，还故意伸出舌头在嘴角轻轻舔了一下。
　　魅惑的动作，加上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佛面而来，莘念全身的血液都沸了一下。
　　她面上一痒，下意识弯起身体，没想到弯腿时不小心撞到了许承泽。
　　许承泽闷哼了一声，摔在床上。
　　莘念不知道撞到了他哪里，吓了一跳，立刻关心道：“你，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许承泽忽地一个翻身，将她按在身下。
　　莘念一愣，抬头看着身上的人。
　　男生眼睛黑沉，带着点得逞的坏笑，就这样看着她。
　　刹那间，莘念清楚感受到了被子下的变化。
　　她头晕脑胀，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许承泽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害怕。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似乎是在经历什么天人交战的决定，好久过后，他无奈叹了口气，低头，在她嘴唇上用力咬了一下，像是一个惩罚的吻。
　　做完这些，他一个潇洒翻身从床上下来。
　　他正要进卫生间自己解决，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
　　少女小小的手拽在他的胳膊上，无声中火上浇油。
　　他声音哑到不成形状，带着一丝警告：“阿念……”
　　“来吧。”不给他说完，莘念在身后打断他。
　　许承泽顿了顿，不再说话，转身重新回到被子里。
　　他将莘念抱在怀里，低头吻住她。
　　莘念感受到他身上的炙热，有刹那觉得自己都要融化在他怀里。
　　他的手来到她背后，却半天没有弄开。
　　过去好久，他不耐烦了，干脆直接伸手进去。
　　莘念整个人一哆嗦。她按住他的手，说：“我来吧。”
　　莘念解开时，想着许承泽好像很生疏，于是略带疑惑看了许承泽一眼。
　　本来淡定的许承泽，注意到她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耳朵也少有的红起来。
　　许承泽知道莘念信任他。他不想她害怕，努力装的淡定一点，可是他也没做过这种事情，碰到关键的地方还是不免有些暴露底细。
　　他自嘲笑了一声，不给莘念多想，俯身继续吻住她。
　　窗外的雨再次变大。
　　滂泼大雨似要将这个世界吞噬。房间里的被子里却成了这世界上唯一温暖的地方。
　　当那一刻到来时，莘念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疼痛。
　　原来这就是爱人的感觉，她抱着许承泽，无声哭起来。
　　许承泽也好受不了哪里去。他憋着那股痛涩，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但还是耐着性子抚摸着莘念的头发，俯身一一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停在她耳边轻声说着，阿念，别怕，阿念，别怕。
　　一直到她终于点头，他才轻轻动起来。
　　窗外，雨落花蕊，风摇树叶，一晚不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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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说呀
　　凌晨三点多, 莘念才睡去。
　　她不敢睡太久，怕被外公外婆发现异样，定了个清晨的闹钟，闹钟一响, 她就爬起来。
　　许承泽似乎一整晚都没睡。
　　莘念一起来, 他就睁开眼睛。
　　莘念见状, 说：“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许承泽：“必须回去？”
　　莘念嗯了一声。要是外公起来看不到她肯定会担心, 她也不想老人家多想。
　　许承泽闻言，起床套上牛仔裤，说：“我送你回家。”
　　莘念刚想说不用, 结果脚才踩到地上, 腿忽地一软，整个人就往地上摔去。亏得许承泽眼疾手快，伸手一揽，稳稳将她捞回床上。
　　她感受到身体的异样，又想起昨晚的种种，一阵不自在。
　　许承泽光着上半身蹲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 问：“感觉怎么样？”
　　莘念不敢看他，偏着眼睛抓了抓床单，含糊道：“有点使不上力气。”
　　“怪我。”许承泽嘴上这样说着, 语气里分明带着丝笑意。
　　他站起身开始穿上衣。
　　莘念听到他那声怪我，更是发窘, 头都要扎进地里去。
　　许沉很快穿好衣服。
　　下一刻, 他说了声抱紧我, 便附身过来一把将莘念打横抱起来。
　　莘念吓了一跳：“干什么, 我还……”
　　许承泽好笑地横了她一眼：“你真当我禽兽呢, 送你回家。”
　　说完，他抱着她往门口走去。
　　一手拿起门口的伞，他长腿一伸，潇洒地打开房间门，然后抱着她走了出去。
　　莘念知道自己误会了，羞耻不已，不敢说话了。
　　许承泽抱着她一路下楼，走过酒店大厅，往外走去。
　　莘念不太习惯这样，可是想着自己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办法。
　　天还未见亮，雨不停落在青石板上，空气湿漉漉的。
　　许承泽将伞递给莘念，道：“撑开。”
　　莘念乖乖打开伞，撑在两个人头顶。
　　她本以为许承泽会骑车，没想到他选择步行。
　　虽然此时还很早，但路上也有早起的人。
　　他们这样的阵仗多少会引起路人的注意。莘念特别不好意思，最后干脆将头埋进许承泽的怀里，一边微微倾斜了一点伞面。
　　一个细小的动作，让许承泽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小小的身体，脸上带着丝娇妩。
　　内心莫名一软，他手上不觉加重了一些力道。
　　莘念感受到男生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事后的娇羞后知后觉到来，脚趾头微微蜷缩。
　　许承泽就这样将莘念一路抱到了莘念外公家。
　　眼看着许承泽要走进外公家院子，莘念忙抬头看向他，脱口而出：“我自己……进去吧？”
　　许承泽眉头微微一动，故意逗她：“怎么，我见不得人？”
　　莘念急着解释：“不是，就是……”
　　外公外婆都是比较保守的人，在他们眼中，莘念还只是个学生，她不想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让两个人发现她有男朋友，况且还是这种情况。
　　没有给她解释，许承泽说：“放心，这时候他们还没起来。”
　　说完，他便抱着她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虽然外公外婆房间的灯没有开，但是莘念还是瞬间紧张到极点。
　　到许承泽在她的指挥下将她抱进房间，她的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随时都要跳出来。
　　许承泽将她放到床上，看到她紧张兮兮的样子，轻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低沉着声音说：“胆小鬼。”
　　莘念刚想要反驳，可是就在这一刻外面传来一阵门咯吱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外公的声音传来：“念念，是你出去了吗？”
　　莘念生怕许承泽这时候说话，第一件事情就是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她回头冲着外面道：“刚才醒了出去看了下。”
　　外公：“你刚跟谁讲话呢？”
　　莘念一颗心漏跳半拍，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道：“我刚看视频呢！”
　　外公不疑有他，说：“天都没亮，还下着雨，你再睡一会，我也去照顾你外婆再休息一会。”
　　“好的外公！”莘念回完这句话，一直等外公屋子里传来关门声，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许承泽，发现对方一对宽长的眼睛正幽幽看着她。
　　捂着他嘴巴的地方隐隐传来的热气让莘念手心麻痒。
　　莘念刚才就是下意识的动作，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动作的亲密。
　　她刚要收手，许承泽那对眼睛突然眯了一下，下一秒，她就感觉手心一热。
　　许承泽竟然轻轻舔了她一下！
　　那一瞬间，莘念感觉一股热痒顺着手心一下蔓延到全身。
　　她脸发烫，慌忙收回手。
　　她慌忙偏开目光：“你，你……”
　　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许承泽看着她，往她面前凑了几分，几乎贴着她，带笑的声音含着满满的撩拨：“我什么？”
　　莘念脖子都红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咬住嘴唇尽力偏着头不看他。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对方在他身下那副难捱的柔软模样。
　　他突然又生出一股欺负她的感觉。
　　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赶紧离开床边，站了起来，顺道清了下嗓子。
　　莘念注意到他的动作，看了他一眼，一眼瞥到他的牛仔裤。她脸都要烧起来。
　　“你……”
　　“我……”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顿了顿，许承泽一笑，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微哑：“你先说。”
　　莘念手指拽着被子到脸边，语气也极度不自然：“我要休息了。”
　　许承泽看了她一眼，说：“好。”
　　说完，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
　　莘念见状，问：“你干什么？”
　　许承泽语气懒洋洋的：“回酒店啊，不然我在这休息？”
　　莘念头皮都热起来：“那你快点。”
　　许承泽啧了一声，身姿灵巧地翻窗出去，在他出去的瞬间，莘念听到他说：“昨晚还让我慢点，一夜无情。”
　　莘念的脸蹭一下都烧起来：“你……你混蛋！”
　　“在。”他还厚脸皮应了一声。
　　等他关窗离开，莘念拉着被子将自己头一蒙，脚在被子里一阵乱踢。
　　这个家伙，怎么这样啊！
　　不知道过去多久，莘念好不容易冷静了一些，窗户又被敲响。
　　她带着疑惑起身走过去打开窗，许承泽那张好看的脸又出现在窗前。
　　他将两个袋子递给她，说：“吃完早餐再睡。”
　　莘念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大了一点。
　　她内心一暖，接过早餐，说：“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许承泽说着，像是惩罚她的客气，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莘念摸着额头，感受到他身上的湿意，忙道：“你赶紧回酒店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许承泽咧着唇，露出个少有的爽朗笑容：“关心我？”
　　莘念不自然地偏开眼睛，不看他那对像是可以钻进人灵魂的眼睛，结巴道：“我……我才没有。”
　　他故意用一种失落的语气说了声这样啊，然后又说：“我身体好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莘念满身血液蹭一下冲上头，咬牙道：“许承泽！”
　　这还是她头一次用这样略带嗔怪的语气直呼他的全名，不仅听不出指责，反而多了丝亲昵。
　　许承泽一顿，接着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了，不逗你了，走了。”
　　莘念面红耳赤嗯了一声，看着他转身走出院子，一个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莘念盯着空落落的雨看了一会，才想起来刚才应该给他一把伞的。
　　她呼出一口长气，接着又轻轻笑了一下。
　　她回头看着桌上的早餐。
　　葱油面搭配豆浆，是这边最常有的早餐。
　　不知道许承泽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时会不会也是这样，但是看着桌上的早餐，莘念还是忍不住欣喜。
　　这是许承泽第一次给她送早餐。
　　她偷偷跑出去刷了个牙，然后回来慢慢将那份早餐吃完。
　　后来，外公起来做早餐，她一点也吃不下去。外公还以为她在外面读书后，嫌弃他老人家的手艺，一度自我怀疑。
　　莘念又不敢说自己吃了早餐，最后怕老人家失落，还是硬生生又吃了一碗海鲜面。
　　撑的她一上午动一下就感觉肚子在晃
　　吃完早餐，外公说要带着外婆出去打会牌，莘念一个人待在家里。
　　雨一直在下着，莘念不敢大白天去找许承泽。
　　她躺在床上，本来想问问许承泽在酒店会不会无聊，想着他也许在休息，就没打扰他。
　　也许是昨晚太累了，莘念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雨小了一点，院子里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油亮亮的。
　　刚要关上窗帘，她眼睛扫过院子门墙边时，顿了一下。
　　这一下，那边的人也看到了她。
　　许承泽将烟碾熄在一边的垃圾桶，撑着把透明色的雨伞，一只手操着口袋一脸悠闲走了过来。
　　高挑的身影走在纷纷扬扬的雨水里，格外赏心悦目。
　　莘念发现他换了一套衣服。
　　亮色的宽松短裤搭配着一件同样宽松的花衬衣，踩着一双夹板拖鞋，咋一看像个来度假的人，透着股浪荡公子哥的味道。
　　在莘念盯着他看的这一会，他已经走到窗边。
　　注意到莘念的打量，他解释了一句：“衣服湿了，我路边随便找的店买的，全是这种风格。”
　　大爷衫穿出一股公子哥气质，也只有他了。
　　莘念想着他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都穿的湿哒哒的衣服，内心一阵自责。
　　她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很好看。”
　　许承泽闻言，露出一点白牙：“是吗，那以后都这样穿。”
　　莘念赶紧道：“不行，你一个大设计师一直这样穿显得不正经。”
　　他靠在窗边，说：“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莘念顿了一下，声若蚊蝇说了一句：“你就不能做个正经人吗。”
　　“什么？”许承泽凑近了一点，雨水打得伞面噼里啪啦响。
　　莘念摇摇头，说：“没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许承泽盯着她看了一眼，顺着她的话道：“刚来。运气好，正好碰到你醒了。大概是心电感应？”
　　莘念耳朵一热：“瞎说什么呢！”
　　他沉声笑了一下，又说：“去逛逛？”
　　莘念想着外公跟外婆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点头答应。
　　她简单收拾了一番，自己打了一把伞出去。
　　许承泽看到她的伞，立刻收了自己的伞，弯身钻进她的伞里。
　　莘念立刻闻到了一股新衣服夹杂着淡淡薄荷的味道。
　　“你自己不是有伞吗？”她还是有点担心被人看到。
　　许承泽：“我不想撑伞。”嘴上这样说着，手里却将莘念的伞接过去撑着了。
　　莘念：“……”
　　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啊。
　　莘念来不及反抗就被许承泽推出院子，在经过门口时，莘念看到垃圾桶上满满的烟头。
　　他显然不是才来。
　　一想到自己在屋子里睡觉，他站在屋外的雨下抽着烟等她，莘念莫名有种被守护了的安全感。
　　她的一颗心砰砰一阵跳，刹那，跟他撑一把伞走在雨中也没那么别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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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说呀
　　莘念一直记得那个下午。
　　天空下着雨, 却又依稀可见阳光从云层穿透出来，总之是个奇怪的天气。
　　她跟许承泽共同撑着一把伞，一起走过海岛时间久远的长巷。
　　那些青石板路，青白色的矮墙, 古旧的楼房, 以及房院前从墙头穿过来的芭蕉或是青枣树全都被雨水冲刷的锃亮锃亮。
　　莘念小时候没少来海镇, 也经常在这些巷子里狂奔。
　　她给许承泽介绍这些巷子的由来，许承泽认真听着, 偶尔给她开上一句玩笑。
　　她不太敢大笑，总是羞怯地瞪他一眼。他便露出个痞气的笑。
　　他们走街串巷，路过海镇的旧教堂, 路过旧时战争留下来的战争遗址, 也走过很多现在为了旅游开发的景区。
　　大概是因为台风天，几乎看不到什么旅人。
　　偶尔碰到一两个，全都在安静拍着照片。
　　莘念也想过要问许承泽要不要拍照，但她想起自己日记本里有记载过，许承泽不太喜欢被人拍照，甚至连高中拍毕业照都因故没有参加。
　　她不知道原因, 但猜想肯定跟许承泽妈妈有关，也就将自己的想法按进心里。
　　两个人走完一圈正打算折返，结果碰到个景区拍照的大叔, 问他们要不要拍照。
　　莘念赶紧道：“不用了。”
　　大叔一脸帮帮忙的表情：“下雨天好几天没生意了，照顾照顾生意, 放心, 很划算的, 而且我的技术绝对好。”
　　莘念听了这话, 不太好意思拒绝, 十分为难。这时候许承泽的声音传来：“拍吧。”
　　莘念闻言，有些诧异看向他。
　　他一脸的淡定，注意到莘念的眼神，还问了句：“不想拍？”
　　莘念快速摇头：“没有。”
　　大叔见状，立刻顺着话道：“拍吧，拍吧，你们这么好看，我给你们打个折。来，来，我看看给你们找个位置，要不就这里吧，后面就是教堂，那个教堂我们岛上的人都在里面举行婚礼，据说啊可以祝福情侣长长久久的。”
　　大叔没有说谎，这座旧教堂确实是岛上人举办婚礼最常选择的地方。
　　至于后半段话，无从考证。也让莘念有些不自然。
　　“要不……”她想说换个方向，毕竟她跟许承泽又不是结婚，谁想许承泽忽然伸出胳膊揽住她，说：“那就这样拍吧。”
　　他的手扣住莘念的肩膀，不给莘念反应就带着她站到了大叔指定的地方。
　　莘念顿了顿，一颗心脏轻轻一跳，收回了后面的话。
　　“女孩子，笑一下。”大叔忽然说。
　　莘念赶紧扯了下嘴角。
　　大叔看了眼镜头，又说：“女孩子，想点开心的事情啊。”
　　莘念不擅长对着镜头笑，脸都僵了，这时候许承泽忽然附身过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念念。”
　　温热的气息合着亲昵的称呼，让莘念一个哆嗦。
　　她疑惑看向他，却看到他给她做了个鬼脸。
　　莘念何时见过这样的许承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起来。
　　许承泽也是第一次这样逗人笑，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点傻，但看到莘念笑了，他又觉得没什么，甚至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面的大叔抓住这一刻，咔擦一下拍下照片。
　　大叔看了眼照片，中世纪风格的旧教堂前，女孩笑得一脸羞涩，男孩笑得肆意，恰逢一束阳光从云层穿透，落到两人身后的教堂，一片温暖。
　　是只要看到照片，就会跟着两个人会心一笑，感觉到幸福的照片。
　　大叔用的胶卷，说是两天后将照片寄给他们。
　　大叔突然不肯收他们的钱，想说用他们的照片做宣传，但是许承泽还是付了钱，至于宣传的事情，他说莘念做决定。
　　莘念不好意思拒绝，在大叔再三请求下答应了，顺道留了外公家的地址让对方寄照片。
　　拍完照片，两个人往回走。
　　莘念又想起刚才的许承泽，忍不住又笑起来。
　　许承泽一下明白她在笑什么，说话的语气不觉带着点威胁：“笑什么？”
　　“没笑什么。”莘念摇摇头，结果没憋住。
　　“还笑！”许承泽说着，来挠她痒痒。
　　莘念最怕痒了，整个人一激灵，笑得更大声。
　　许承泽干脆将人一把揽在怀里，要挟道：“不准说出去！”
　　莘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不……不……说出去，哈哈。”
　　许承泽抱着人，没再继续挠她，反而呆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笑。
　　整个人弯身扶在他怀中，小脸红扑扑，一对眼睛微微弯着，格外明亮。
　　许承泽喉咙微微一涩，脱口而出：“值了。”
　　这个笑值得他犯傻。
　　莘念没听清，笑着问：“什么？”
　　下一秒，许承泽却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弯身过来。莘念一怔，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一个带着雨气和微微薄荷味道的吻就迎了上来。
　　浅尝辄止。
　　等许承泽移开，莘念迟疑地睁开眼睛，看着许承泽咫尺之间那对黑沉沉的双眼，她不自然地偏开目光，结巴道：“你……你干什么呢？”
　　他嘴角一动，语气霸道又嚣张：“亲女朋友。”
　　“我没答……”后面那个字被他堵在唇齿之间。
　　这一次的吻格外绵长。他的舌头灵巧地走过她嘴唇每一个角落。她的呼吸间全被那股薄荷的清冽味道霸占。
　　伞落到了一边，细密的雨水从天而降。
　　许承泽放开手，用力将莘念抱进怀里。
　　他格外的用力，莘念有种要被他按进身体里去的错觉。
　　她都忘记了时间，只知道结束时，自己整个人因为缺氧，有些轻飘飘的。
　　她用力深吸了几口气。
　　许承泽却依旧抱着她没有撒手。
　　她明显感受到了变化，抬头不可思议看着他。
　　他倒是一脸的坦荡，那对格外明亮，像两团火似的眼睛回视着她，一边还用一种特无可奈何地语气道：“怎么办？”
　　莘念耳朵发热，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一把推开他：“不关我事！”
　　“念念！”他幽怨叫她。
　　莘念不理他，转身跑了。
　　跑了一段距离，看到某个人站在那里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又笑起来。
　　许承泽看她笑了，也自嘲似笑了一声。
　　他捡起伞，走过来：“进来，别淋雨了。”
　　莘念一脸戒备看着他。
　　他注意到莘念的表情，气笑了：“放心，不动你。”
　　莘念看他一脸真诚，便乖乖走了过去。
　　结果还未等她靠近，许承泽大手一揽，直接将她揽进怀里。
　　莘念惊呼一声，下一刻，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
　　许承泽高高的身子附下来，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唇齿摩挲着细嫩的皮肤，带着一阵刺刺的热。
　　咬完，许承泽跟小孩子得到奖赏似的，抬头一脸得意洋洋看着莘念。
　　莘念捂着脖子，脸颊发烧，嘴上说：“不……是说不动吗，骗人！”
　　他一脸耍无赖：“嘴巴不听话。”
　　莘念眼神闪烁：“你……混……不理你了！”
　　说完，要走，又被人拉回怀里。
　　这一次，他倒是没乱动了，只是这样半抱着她，语气霸道地说：“不理男朋友，你敢！”
　　莘念耳朵通红，却也因为这句话，不再反抗了。
　　走到外公家附近的一条巷子，两个人分别。临别前，许承泽还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美名其曰这是她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的惩罚。
　　莘念生怕被外公看到，推开他就跑了，远远还听到他那声带着淡笑的：“胆小鬼。”
　　莘念回到外公家时，一颗心还在不受控制狂跳着，生怕外公发现她的异样，她在外面深吸了好一会气才踏进院子。
　　外公正在门口择菜，闻声抬头看过来，看到她，问：“念念干什么去了？”
　　莘念：“出去转了下。”
　　外公：“脸怎么这么红啊？”
　　莘念握着伞柄的手一紧，快速往屋子里走，一边道：“刚才跑回来的。”
　　外公：“下雨呢，跑什么啊，小心摔到了。”
　　莘念收了伞，说：“知道了，外公，我来帮你择菜。”
　　外公说：“不用不用，快去陪你外婆聊天去吧。”
　　“不耽误。”莘念一边摘菜，一边陪着外婆聊天。
　　等外公去做饭了，莘念打开手机，发现许承泽给他发了一条微信：到酒店了。
　　她匆匆回了句好的，放下手机专心跟外婆聊天。
　　外公很快就做好了晚饭，莘念吃饭时，想到什么，小声说：“外公，我能打包一份吗？”
　　外公一脸的奇怪：“怎么了？”
　　莘念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说：“就是上次载我过来的那个朋友，他爸妈都不在家，也没人做饭。”
　　外公闻言，看了她一眼。
　　莘念被看的后背一紧，立刻又说：“没有就算了，让他在外面随便吃点。”
　　外公闻言，忽然笑了一声，说：“有 ，怎么会没有呢，外公做的菜可多了，我去给你拿饭盒。”
　　莘念闻言，立刻跳起来：“外公，我自己拿。”
　　外公看着她那样子，冲着旁边的外婆眨了眨眼睛。外婆也不知道是不是懂了，嘿嘿笑了一下。
　　莘念正心虚，也没注意到这些。
　　她洗好饭盒，装了满满的饭和菜，然后就往外走去，一边说：“我去给他送过去。”
　　外公见状，问：“自己饭都不吃了？”
　　莘念：“我这趁热给人送过去，不远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声音还在，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外公盯着门口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感叹了一声：“女大不中留哦。”
　　这时候旁边的外婆突然说了句：“叫过来看看呀。”
　　外公一怔，笑容变大：“确实该叫过来看看。”
　　……
　　莘念打着伞，抱着饭盒，一路飞奔到许承泽住的酒店。
　　她坐了电梯，直奔许承泽的房间。
　　到了门口时，她止不住喘气。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她这才伸手敲响了许承泽房间的门。
　　没一会，房间里响起脚步声，接着门打开，许承泽那张好看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似乎刚冲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正拿毛巾擦着头。
　　看到莘念，他并没有意外。
　　反而是莘念嘟囔了一句：“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许承泽嘴角一扬：“我没叫酒店客房，除了你还能有谁？”
　　可给他聪明的。莘念想着一点惊喜都没有，将饭盒往他怀里一塞：“你的晚饭！”
　　许承泽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他盯着手里的饭盒，半晌，抬头问：“你做的？”
　　莘念：“我外公做的。”
　　许承泽脸上露出个温柔笑容：“帮我谢谢外公。”
　　“好。我先回去了，外公还等着我吃饭呢。”莘念说着，转身准备走了，却被人一把拉了回去。
　　门咔哒一声关闭，许承泽将她整个人按在玄关处的墙前，附身就吻了过来。
　　莘念毫无防备，直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吻得晕头转向。
　　等许承泽结束时，她双腿发软，好在许承泽一手拦着她的腰，扶着她，才让她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他弯着背，微湿的发丝扫过她的额头，带来一阵细微的痒，磁性的声音说道：“谢谢女朋友送来的爱心晚餐。”
　　莘念满身血液又开始沸腾：“不……不是爱……我就是……外公做的有点多罢了！”
　　许承泽看她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又凑过去轻轻咬了下她的嘴唇，低声说：“晚上过来。”
　　莘念血液冲到脸上，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她咬了下唇，说：“我身体还没……”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承泽压着声：“不做。”
　　莘念听到这两个字，蹭一下，头都被血液冲的胀胀的。
　　她不接他的话，而是道：“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吃饭了。”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到底是没再逗她，侧开了身子：“回去吧，别饿着了。”
　　他只穿着一条短裤，莘念完全不敢瞎看，就这样眼观鼻鼻观心，转身拉开了门。
　　“我走了！”她说着，咻一下钻出去，快速关上门，跑走了。
　　跑开的那一瞬间，她也没有错过许承泽那一声笑。
　　低沉的调笑，撩得人又羞又慌。


第45章 说呀
　　许承泽一路看着莘念逃走, 啧了一下，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饭盒。
　　暖黄色的饭盒，上面画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看起来像是某个人小时候上学时用的。
　　盯着饭盒看了一阵, 许承泽笑了。
　　是一个连他自己都陌生的温柔笑容。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 顿了下, 接着叹了口气。
　　近来，他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奇怪, 更诡异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的变化。
　　他拿着饭盒走到酒店的桌子前坐下。
　　将饭盒打开，里面是一眼就能看出精心摆过的各种菜食。
　　他拿起筷子, 轻轻夹了块排骨送进嘴里。
　　他已经忘记自己上次吃这样的家常菜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菜没有酒店那些饭菜精美, 却有着独有的味道。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久远到让他回忆起儿时的味道。
　　他开始吃得很快，最后又不觉放慢速度。
　　他第一次这样细嚼慢咽去品味食物，好像生怕吃得快了，就再也吃不到了。
　　可惜一个饭盒的饭菜并不需要很久就能吃完，最后, 当他看着空荡荡又格外干净的饭盒，愣了一下。
　　自嘲一笑，他给自己点了支烟。
　　抽完一支烟, 他拿起饭盒，去洗手台仔仔细细将饭盒洗干净。似乎还嫌不够, 又用纸巾里里外外擦干净上面的水。
　　做完这些, 当他重新坐下来看着饭盒时, 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耳朵发热, 烦躁地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骂了自己一声。
　　尴尬地抽了抽鼻子，他拿出手机，正要给莘念发个消息，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倪霏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真的不回我消息了？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正要退出来，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我哥来京城了，他说你要是空了，一起聚聚。
　　许承泽看着这条消息，脸色逐渐冰冷，眉头也皱起来。
　　……
　　入夜，莘念趴在窗台前，看着从屋檐上落下来的雨珠发呆。
　　刚才吃饭时，外公说让她明天把她那个‘朋友’叫来家里吃饭。她当即就回绝了。
　　在外公疑惑的表情下，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这个朋友很内向，跟陌生人接触会紧张。”
　　还好外公没有坚持，闻言，只是有些可惜道：“这样啊。”
　　莘念匆匆嗯了一声，快速扒完了饭。
　　夜晚洗漱完，外公外婆去休息了，莘念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许承泽叫到家里来吃个饭。
　　虽然只是吃个饭，但毕竟她跟许承泽还是有一层关系在的。
　　她爱胡思乱想，觉得这有点间接见家长的意思。不知道这样会不会给许承泽带去心理压力。但是又觉得许承泽这样的人不会有压力，反倒是她，有点压力……
　　雨落了半天，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外公起来上卫生间，估计是看到她房间灯还亮着，说了声：“念念，早点休息，少玩手机。”
　　“知道了外公！”她慌忙应了一声，赶紧看了眼时间，竟然都快十二点了。
　　许承泽早在几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信息：来吗？
　　隔了没多久，又发了一条：来吧。
　　紧接着还有：人呢？
　　生气了？
　　最后还打了好几个电话。
　　莘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许承泽，惊了一下的同时，内心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甜蜜。
　　这是在紧张她吧。
　　她赶紧回到镜子前收拾了一番，等外公屋子里传来关门的声音，她便小心翼翼走了出去。
　　蹑手蹑脚走过堂屋，她好不容易推开大门，一抬头，傻住了。
　　许承泽翻身在对面的院墙上，似乎正要爬过来。
　　细雨之下，两个人隔着院子大眼瞪小眼撞个正着。
　　看到莘念，许承泽一顿，接着姿态潇洒地半蹲在墙上，微微咧唇冲着这边笑了一下。
　　院子里那盏灯亮在不远处，映照着他倾长的身影。他黑色长裤搭配白色衬衣，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身侧是折射了灯光的雨点，盈盈白光，像是细小的星粉。
　　他的一对眼睛明亮，笑意带着独属于他的那份肆意。
　　莘念看着，有种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第一次在红墙下看到少年笑容的样子。
　　明朗，又格外嚣张。
　　她一时呆在原地。
　　许承泽不知何时从院墙上跳下来。
　　他带着清凉的雨气走过来。
　　夜色下，他深沉的目光一直放在莘念身上。
　　莘念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一时目光不知道放到哪里。
　　她微微偏开头，压低了声问：“你怎么来了？”
　　许承泽半弯下背凑到她面前，沉声道：“以为白天的事你生气了，跑来哄你的。”
　　说完，他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簇小小的花。
　　是一簇开在夏日的雏菊，黄白色的小花沾了雨水，夜灯下散发着晶莹细碎的光，有幽幽的香味飘进空中。
　　莘念听了他的话，又看着面前的这一簇花，小小的心脏猛的一阵狂跳，眼睛却也忍不住酸涩起来。
　　她怕自己哭，赶紧用力吸了下鼻子。
　　她不知道许承泽知不知道雏菊的花语，可她还是有种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终于得到了回应的感觉。
　　“怎么还哭了？”许承泽温厚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脸上，给她擦去眼泪。
　　她迅速摇了摇头，如若珍宝般接过那一簇黄白色的小菊花，笑着说：“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许承泽看着她的笑，愣了一下。
　　女孩眼底还带着泪水，小小的脸上却写满了欣喜，那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柔软。
　　他内心不觉一软，嘴上说：“这么喜欢花，那我以后多给你送。”
　　莘念捧着那束花，说：“就这一束就行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雏菊，是隐匿的爱，是胆怯纠结的暗恋者。
　　你感受到了吗？
　　许承泽看到莘念的样子，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
　　他来不及反应，女孩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跑去。
　　她小胳膊小腿的，他只要稍微加快一点步子就能追上她。
　　他第一次跟在人身后，看着那个有些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感觉也不错。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莘念微微喘着气停了下来。
　　她回头，冲着许承泽笑了一下。
　　暖黄色的路灯下，她穿着一条暖黄色的小裙子，拿着一束黄白色的小花，几缕发丝因为刚才的奔跑散落眼前，却衬着那一笑格外的干净绚烂。
　　许承泽愣了一下，喉咙一涩。他情不自禁舔了下嘴唇，说了声别停啊，接着就冲到前面带着莘念在夜色下跑了起来。
　　莘念看着他被风鼓起的白色衬衣，笑着叫了一声，提着裙摆用力跟在他身后。
　　跑了一会，莘念笑着说：“许承泽，我跑不动了。”
　　许承泽闻言，干脆附身过来打横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叫声中，这样抱着她狂奔起来。
　　他跑得太快了，莘念下意识用力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让他慢点。
　　他也笑着，却没有停下。
　　夜雨如丝，他就这样抱着她在夜雨里奔跑。
　　那一刻，莘念觉得，假如此时世界毁灭，她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他们终于跑回酒店房间。
　　两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莘念看着许承泽湿露露的脸，弯腰笑起来。
　　许承泽看到莘念的笑，也沉声笑了一阵。
　　他拿来浴巾，给她擦干身上的雨珠。
　　擦了一会，莘念突然调皮起来，不给他擦。两个人一起滚在床上打闹起来。
　　翻滚两下，莘念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异常的热。
　　她不敢再看许承泽，小声道：“你说过的。”
　　许承泽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无奈的笑：“我知道。”
　　莘念闻言，小心翼翼在他怀里动了下，腿却不小心撞了一下。
　　几乎同一时间，她听到了许承泽那声压抑的抽吸声。
　　“对……对不起。”她说着，赶紧要起身，却被人一把重新按回怀里，紧接着，许承泽的吻就迎上来。
　　情动后的吻，带着蛮不讲理的霸道。莘念来不及抗拒，就完全瘫软在他怀里。
　　她本来以为他要食言，吓得眼睛都模糊了，谁想，最后男人只是捏着她的手，引导着她。
　　这是莘念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样一个超出她认知范围的庞然大物。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完全任由他摆布，直到最后男人迎面那一声低沉的喘，她还处在呆楞中。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笑着在她嘴唇上咬了一下。
　　莘念傻傻看着许承泽轻轻握着她的手，拿着毛巾给她擦干净，整个脸烧的通红通红。
　　“傻了？”许承泽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莘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感觉手酸酸的。她脱口而出：“这么久，累死了。”
　　男人或多或少带了点这方面的虚荣，许承泽也不例外。闻言，他轻轻扬眉笑了一声，接着温声道：“给你揉揉。”
　　莘念没有拒绝，任由他给自己按着手关节，最后竟躺在他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睡到不知道多久，莘念醒过一次，发现许承泽坐在一边看着手机，并没有睡觉。
　　她奇怪他不累的吗，但是她太困了，加上许承泽看她醒了，立刻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哄了几声，她便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只以为这是梦里的一个片段。
　　第二天，莘念拿着许承泽洗好的饭盒回到外公家，许承泽依旧是送她回来再回酒店。
　　早上时雨停了，说是过两天还有大风，外公吃过早饭说是要去帮忙加固岛上的建筑，莘念负责照顾外婆。
　　许承泽没人陪，只能一个人待在酒店。
　　莘念怕他无聊，时不时给他发去一张照片，分享她当下看到和正在做的事情。许承泽几乎都是秒回。
　　虽然两个人已经确定关系，且有过更亲密的关系，可是莘念每次看到他的消息，还是会忍不住的开心。
　　她多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点，再长点……
　　当天夜晚，海上来的大风又席卷了小镇。
　　因为风太大，许承泽让莘念别去找他，免得路上不安全。两个人在电话上道了声晚安，莘念便沉沉睡去。
　　前两天睡得晚起得早，莘念这一晚睡得格外沉，第二天醒来时都中午。
　　她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结果许承泽没有给她发任何信息和打电话。
　　想着对方应该也累了在休息，她发了条我起床了，就出了卧室。
　　外面狂风大作，大雨似乎要淹没整个世界。外公今天在家，正在堂屋给外婆按摩。看到她醒了，外公说了一声：“醒了？”
　　莘念不好意思：“怎么早上没叫我额。”
　　外公：“看你睡得沉，你外婆让我不要叫的。锅里还热的饭菜，你洗漱一下赶紧去吃了。”
　　莘念说了声谢谢外公外婆，跑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吃完饭，许承泽还没有回她消息。
　　她有些奇怪，又想着这么大的雨，他可能会点不到外卖，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提示已关机。
　　望着外面黑云压城，宛如世界末日的天气，莘念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
　　时间过得很快，一直到夜色降临，莘念依旧没收到许承泽的回信。
　　她好想跑到酒店看看许承泽在干什么，又怕外公外婆多想，只能不停给许承泽打电话发信息，但所有的信息和电话都像扔进大浪里的一颗沙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正当她焦急不安时，许承泽的堂哥许方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疑惑接起电话，许方开口第一句是：“莘念，你好，我是许承泽的堂哥许方，你现在跟许承泽在一起吗？”
　　莘念顿了下，走到一边，小声说：“他在酒店，我现在……在我外公家。”
　　许方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打他电话提示关机，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
　　莘念从许方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紧张，她本就不安定的心此时更加慌乱，赶紧问了一声：“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方思考了片刻才说：“他都跟你回家了，这事情跟你说应该没问题。莘念，你得做好心理准备，阿泽，他不是个健康的人。”
　　一句话，让莘念一颗心立刻用力提起来。她握紧了电话，眼睛微微模糊，声音都开始颤抖：“他是生了什么病，不能治疗吗？”
　　许方觉得她误会了什么，赶紧道：“不是不是。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这么跟你说吧，阿泽一直严重失眠，还有躁郁症，他没有带药身上，我怕他出问题，每天都会跟他联系，但是他今天一天都没回我信息，我打他电话也是开机。”
　　莘念瞬间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胸口一睹，一阵说不出的心疼。
　　他的病肯定跟他家的那些事情有关吧。
　　她想起昨晚夜深时没有睡觉的许承泽，以及之前的清晨，她醒来时，许承泽都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些不习惯身边有人，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她来不及多问，立刻道：“我这就去看看。”
　　“好的，谢谢你。”许方说。
　　挂完电话，莘念顾不上其他，快步往外走。外公看到她要出去，慌忙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去哪里？”
　　莘念随口说了句：“我朋友家有点情况，我去看看。”
　　来不及过多解释，她已经冲进大雨中。
　　外公站起来道：“你这孩子，注意安全，打把伞啊！”
　　可是门外哪还有半个身影。
　　雨太大了，砸在身上发疼。莘念顾不上这些。大雨下，她眼睛都睁不太开，几乎是凭着直觉一路跑到了许承泽住的酒店。
　　她湿漉漉在许承泽房间门口站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整理了一下早就湿哒哒的头发，这才敲响了房门。
　　她暗自祈祷他一定要在里面，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她再次敲了敲门，一边道：“许承泽，是我，莘念。”
　　声音在不受控制颤抖着。
　　黑暗的房间里，许承泽躺在地上，手上夹着一支早就熄灭的烟。
　　从昨晚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沉重漆黑的雾包围。
　　他知道，自己是又要犯病了。
　　从高中开始他就一直在吃药，犯病的次数也没那么多。过来这边太突然，他忘记带药。他本来以为停个几天问题应该不大，可没想到，还是犯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层包裹着他的雾越来越厚，也越来越深。
　　他很快就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呼吸不过来，整个人焦躁不安。
　　在尚有理智的那一刻，他将门反锁了。
　　他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以前的他无所畏惧，总是自暴自弃想着，干脆就这样算了，可现在的他，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他开始有点害怕这样的自己。
　　他一支烟又一支烟抽着，每当那股无端的愤怒和焦躁冲上来时，他只能像个疯子一般用力垂着旁边的墙面，他的手指关节早就血肉模糊，可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他躺在漆黑的地面，感觉冰冷厚重的冷水从四面八方向着自己重重包裹过来。
　　伴随着那股浓重的窒息感，他听到无数尖锐的声音：“妈妈爱你，可是妈妈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阿泽，跟爸爸一起去死吧！”
　　“阿泽，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许承泽，你欠我哥的！”
　　“阿泽！”
　　“阿泽……”
　　“许承泽。”在他快要窒息时，一声柔软的，小心翼翼的叫唤在这些尖锐的声音里格外的突兀的传了出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片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在窍门。
　　一声声，充满焦急，还伴随着那声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叫喊：“许承泽，我是莘念。”
　　“莘念。”他喃喃着那个名字，像个从泥沼中用力挣脱求救的人，艰难地向着门口伸出了手。
　　莘念一连叫了好几声。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感觉，许承泽就在房间里。
　　可是对方就是不回应她。在她急的准备去找客房时，房间的门突然咔哒一声打开了。
　　一股让人发颤的冷气伴随着浓郁呛鼻的烟味冲出来，她终于见到了许承泽。
　　看到许承泽的这一刻，她有种心脏被谁用力捏了一下的感觉。
　　她疼的眼睛立刻就模糊了。
　　这才一天不见，她竟然觉得他好陌生。
　　眼眶凹陷，双眼猩红无神，脸上有冒出来的青茬，黑发乱糟糟搭在眉前，关键是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再不见往日的嚣张，唯有一股让人背脊发寒的冷。
　　都这样了，他似乎还想要冲她笑一下，可惜嘴角扯了扯，只露出个格外难过的撇嘴。
　　他声音破碎沙哑：“这么大的雨怎么来了？”
　　莘念看着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冲上去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双合一更新。大学马上就结束。


第46章 说呀
　　莘念一直等许承泽睡了, 才拿出手机。
　　她本来想下床去打个电话，可是只要她动一下，睡梦中的人就会立刻睁开眼睛，一脸紧张地抓住她的手。
　　从她进房间开始, 许承泽就一直处在一种十分惶恐的状态下。他抱着她的腰, 力气大到像是要给她的腰勒断。
　　“没事, 我不走。”她小声安慰着他。
　　许承泽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盯着她看一阵，确定她没有说谎, 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许承泽似乎非常的累，可是睡眠又特别的浅，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一脸戒备醒来。
　　莘念只能尽力保持安静, 一边把手给他握着。
　　他一声不吭, 像是受伤的大狗趴伏在她身边，用力握着她的手，将脸埋在她的手旁。
　　莘念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许承泽，心里一阵难受。
　　她拿出手机，先是给许方发去信息：我找到他了，他现在在休息。
　　许方几乎立刻回过来信息：谢谢, 我正要去机场，大概凌晨到那边。
　　莘念看了一眼窗户，虽然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但依旧能够听到大风声。
　　她回过去信息：注意安全。
　　许方：谢谢。
　　给许方发完信息，莘念又给外公打了个电话。
　　电话才一接通, 外公就对她一顿劈头盖脸教训：“莘念, 你太不像一回事了, 这么大的风雨, 你就这样跑出去, 你不怕我跟你外婆担心吗？”
　　声音冲出听筒，莘念赶紧看了一眼许承泽。还好，男人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又将脸往她腿上凑了凑，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压低了声道：“外公，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你跟我外婆说一声。我现在在……同学家，你们放心。”
　　外公的声音明显还带着生气：“你长大了，我们管不了你了！”
　　莘念语气充满歉意：“外公。”
　　外公叹了口气，又说：“你外婆让你保护好自己。”
　　莘念明白其中的意思，忙道：“我知道的。”
　　打完电话，莘念又往旁边看了一眼。许承泽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
　　她努力扯着嘴巴冲他笑了一下，说：“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许承泽听到她的话，轻轻一颤。
　　他胳膊一伸，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他几乎手脚并用将她囚在身体下。
　　莘念试着动了动，许承泽力气大得吓人，她根本动不了。她只能小声道：“许承泽，你这样我喘不过气了。”
　　男人闻言，只微微放开了一点力度，但动作依旧没有变化。
　　莘念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是犯病了，这也不是小说或是电视剧，不存在她说几句话，或是做个什么事情就能治愈他的奇迹。她明白，此刻他最需要的是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所处的环境是让他舒服的。
　　她没有再动，也不再反抗，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睡着，可最后还是抵不过疲惫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猛地睁开眼睛，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环境，直到面前传来一阵抽吸，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跟许承泽在酒店。
　　许承泽依旧保持着用力抱着她的姿势。她的腿被他按在腿下，已经有些发麻。
　　她试着动了动，许承泽又立刻加重了力道，外面的敲门声依旧在响着，与此同时，许方的声音传来：“许承泽，莘念，我是许方。”
　　莘念闻言，松了口气，冲着许承泽说：“我去开门。”
　　可是许承泽就是不肯放开她。僵持了一会，最后她一路牵着许承泽走到门口开门。
　　许方一身雨气站在外面。看到他们，特别是看到许承泽一脸依赖牵着莘念的手，他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一脸淡定。
　　他走进来，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带来的药，道：“赶紧把药吃了。”
　　许承泽没有动。
　　莘念见状，温声对他道：“吃药吧。”
　　他闻言，又牵着莘念走到许方面前。
　　莘念看着他将药吃下去，一颗心稍微松懈一点。
　　这间房本来不算大，此时许方进来后显得有些拥挤。
　　莘念看到许承泽吃完药了，说：“那您照顾他，我先回去？”
　　谁知道她话音未落，许承泽立刻一脸慌张冲过来抱住了她。
　　他身高马大，莘念哪禁得住他整个人这样一抱，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许方见状，说：“能不能再麻烦你今晚照顾他一下，我就在这家酒店，你有任何事情联系我。”
　　莘念被许承泽整个人抱在怀里，只能答应。
　　眼看着许方要走出去，莘念脱口而出：“谢谢。”
　　许方一顿，望着被许承泽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孩，他突然觉得自己反而像个外人。他笑着摇摇头，说：“是我该谢谢你。”
　　等许方走了，许承泽依旧抱着莘念不撒手。
　　莘念哄了他半天才将他哄到床上去。
　　她任由他抱着，到了天将见亮时，才终于因为疲惫撑不住睡了过去。
　　许承泽是清晨醒来的，醒来时外面持续了一晚上的风雨已经停了。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但却是他这段时间来最好的一次睡眠，至少，没有做那些奇怪的梦。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感觉到胸口处沉沉的。
　　往下看了一眼，莘念趴在他怀上睡着，毛茸茸的脑袋印着一丝窗外探进来的晨光，暖金色，一阵说不出的温暖。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她似乎是感受到异样，动了动，但只是换了个姿势，就继续睡了过去。
　　这一下，许承泽再也没有敢动。
　　他半抱着她，任由她趴在他身上睡着。
　　只是，清晨的某些反应被她压在身下，让他着实难受了一阵。
　　他却不愿意吵醒她。
　　一副任命的样子看着天花板，他无奈笑了一下。他从未这样过，却莫名其妙有点沉溺其中。
　　莘念睡到中午才醒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许承泽。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许承泽那对明亮的黑色眼睛正盯着她。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醒来，四目相对时，许承泽明显怔了一下，接着不自然抿了下唇。
　　莘念这会儿没有多余的心思遐想，只关心道：“你好点了吗？”
　　许承泽对于昨晚的种种只有些模糊的记忆，是他在一片浓雾中找不到方向时，那一只被他用力握在手心的小手。
　　柔软的小手，像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点点头，有些不确定道：“我犯病了。”
　　莘念看到他清醒的状态，那颗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她情不自禁用力抱着他，说：“你吓死我了！”
　　语气不自觉带了丝委屈的鼻音。
　　许承泽感受到那份关心，回抱住她，一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没事，哥哥现在又满血复活了。”
　　还有功夫开玩笑，看来是真的好了。莘念闻言，终于笑了。
　　笑着笑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往下看了一眼，接着一脸惊讶抬起头。
　　许承泽一对眼睛黑亮有神，嘴角微微一扬，又是那个熟悉的嚣张笑容：“正常生理反应，不能怪我。”
　　莘念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想要起床，却又被他拉着重新抱住。
　　他抱着她，沉声说：“再抱一会。”
　　他真的什么也没做。
　　莘念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想着他可能还是有点难受，就随他抱着了。
　　两个人一直腻歪了一个小时，直到许方来敲门，这才分开。
　　许方进来后，莘念就跟他们告别了。
　　许承泽不肯放她走，可是听莘念说外公明确说过让她中午前回家，现在已经超过时间。
　　“行吧，乖宝宝。”许承泽无奈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才放她离开。
　　他送她下楼。
　　莘念一离开，许方就道：“阿泽，你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许承泽看着莘念离开，扯着嘴巴笑了一下：“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许方：“不需要我多说，你自己明白。”
　　许承泽想了想。以前的他，大概算是个混蛋吧。
　　因为妈妈的离世，加上跟许高义赌气，他曾放浪形骸。
　　不过，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人打架和逃课到处瞎混。
　　关于感情上的事情，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承诺。
　　像他这样家庭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爱情。
　　读初中开始，就有很多女生向他表白。
　　他从未明确答应过谁，但是总有一些选择默默待在他身边，时间久了，就传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从不屑于解释。总有新人换旧人，慢慢就传出了他女朋友多的传言。
　　他唯一真正答应过的，似乎也只有李悦。
　　他们之间并没有喜欢，在一起的唯一原因，是李悦从来不会跟他说那些什么会对他好啊，或是会给他爸妈没有的关爱这样的鬼话。
　　那个女生特别清楚自己要什么。她说她追他，就单纯因为他好看。
　　高中时，像她这种明目张胆说出自己想法的人很少，他当时觉得他们性格也许很搭，就答应了试一试。
　　但结果也是十分明显，他根本就不懂恋爱，而她的需求越来越多，根本不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潇洒，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分道扬镳。
　　至于倪霏霏，想到她，许承泽皱了下眉。
　　不给他深思，许方的声音又传来：“这一次，你是认真的吧？”
　　许承泽再次陷入沉思。起初答应莘念，确实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寂寞，后来则是所有人不看好，他非要试试，慢慢的……他看着莘念回家的方向，突然意识到让这段感情开始的自己，原来这么的幼稚，可是他又一点不后悔，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的幼稚。
　　“我好像真的完蛋了。”他喃喃道，顿了顿，嘴角轻轻一动，又说：“可是，我还挺开心的。”
　　……
　　“外公让你来我家吃饭。”许承泽收到这条信息时，正在洗漱。他当即迅速洗了把脸，就跑出去对许方道：“跟我出去一下。”
　　许方奇怪：“干什么？”
　　许承泽：“买衣服，顺便买点礼品。”
　　许方惊讶：“你这是？”
　　许承泽虽然是笑着的，可神色还是有些难掩的紧张：“见家长，你有经验吗？”
　　许方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兄弟两个人几乎绕着海镇开了一整圈才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服装店。
　　许承泽从西装试到了运动装，最后为了不那么随便，又不那么正式，选择了平时常穿的黑色衬衣搭配长裤。
　　又买了满满一车的礼物。
　　许方看着，头疼不已：“大哥，只是去吃个饭，没那么夸张！”
　　许承泽看着满车的东西，也觉得有些夸张，可是买都买了。他有些尴尬地擦了擦鼻子，故作高傲：“我愿意！”
　　许方看着自己这个弟弟。他一直以为许承泽挺聪明一人，没想到在谈恋爱这方面也这么的……傻乎乎的。
　　开车往莘念家去的时候，许承泽一直在问许方跟家长交流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习惯了被人捧着，实在不擅长跟人交涉。
　　许方第一次看他这样，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也细心告诉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车拐了个弯，很快就要到莘念外公家所在的巷子，就在这时，许承泽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本春风得意的脸色突然爬上寒冰。
　　他迟疑了一会才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泽，我是权哥，你在哪呢？”
　　……
　　莘念在厨房里跑出跑进，不停帮外公递着各种东西。
　　外公终于看不下去：“念念，我做菜这么多年，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莘念一阵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怕外公你忙吗！”
　　外公睨她一眼：“你是怕外公忙，还是因为你那个‘朋友’要来，激动呢？”
　　莘念耳朵一热：“外公你说什么呢！”
　　外公：“不是朋友吗，你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外婆正好进来，闻言，咯咯一阵笑。
　　莘念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去看看他过来没有。”
　　说完，就跑了出去。
　　外公冲着外婆眨了眨眼，小声道：“看她装到什么时候去。”一边又冲着外面道，“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个朋友有没有忌口的？”
　　“他不吃鱼，也不吃香菜，吃的也不是特别辣。”莘念在外面喊道。
　　外公：“这样啊。你对这朋友还真了解。”
　　没有回应，莘念已经跑到门口等去了。
　　她张着眼睛看了半天，却并没看到许承泽的身影。她忍不住给对方发了条信息：“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到？”
　　没有回信。
　　以为他在路上了，莘念就坐在门口等着，结果等到外公菜都上齐了，外面的天色都暗下去，许承泽还是没有来。
　　就在莘念准备给他打电话时，许方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莘念，我们有急事要回京城，正在机场。阿泽手机没电了，他回去联系你。
　　莘念顿了一下。
　　这时候外公在屋子里喊：“念念，你朋友来了吗？”
　　莘念看着手机里的短信，眉头越皱越深，直到眼睛慢慢模糊。
　　来不了，为什么不早说呢。
　　她用力擦了下眼睛，起身道：“外公，他不来了。”
　　外公啊了一声：“这一桌子的菜呢！”
　　莘念：“对不起啊外公，我吃吧，我会吃完的。”
　　说着说着，声音越发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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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说呀
　　许方驾驶着车, 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许承泽。
　　下飞机到现在，许承泽不发一言。
　　许方先前问过他突然回来的原因。
　　是因为一个倪权的人。
　　倪权的妈妈是许承泽妈妈的好朋友。
　　倪权和许承泽之间的事情，许方知道一点。
　　许承泽没人管的那些年, 一直都是跟倪权混在一起。
　　两个人年纪相仿, 兴趣相似, 加上妈妈也是好友，从小就形影不离。
　　可是在他们读初三那年, 发生了一场意外。
　　没人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倪权受了很重的伤，从此半身不遂, 从那之后, 许承泽总是想方设法补贴着倪家，给倪权妈妈在他们高中附近开了一家烧烤店，总是带着各种朋友去捧场，帮倪权找了最好的康复机构，甚至连倪家那个小女儿，叫倪霏霏的姑娘, 这些年读书的学费都是许承泽帮忙出的。
　　兄弟做到他这程度，无可指摘。要知道，他做这些时, 也不过是个高中生。
　　许方有时候在想，也许倪权的瘫痪真的如外界所说, 是许承泽的原因,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弥补, 自然也不便多嘴。
　　到达医院。许承泽下车时, 许方只是说了句：“有什么需要直接打我电话。”
　　许承泽嗯了一声, 关上车门，直步往医院走去。
　　许承泽在手术室的门口找到倪权。
　　倪权坐着轮椅，留着到耳朵的长发，整个人苍白消瘦。
　　看到许承泽，倪权先打招呼：“阿泽，你来了。”
　　许承泽嗯了一声，问：“阿姨怎么样了？”
　　倪权皱起眉头，难掩担忧：“本来跟我一起来看霏霏，结果刚到这边就被一辆车擦到地上了，说是肋骨断了，在手术。”
　　许承泽在路上也问了个大概。看着手术中几个字，他又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倪权：“医生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顿了顿，又到，“麻烦你了，主要是我对京市不熟悉，霏霏从小被宠到大，一听妈妈出车祸，人都吓傻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许承泽说了声没事。
　　倪权却叹了口气，说：“怪我，是个废人。”
　　许承泽剑眉一紧，语气严肃：“别说这种话。”
　　倪权双眼发红，低头自讽似一笑：“这些年，要不是你，我们一家都不知道怎么活。阿泽，当年是我执意要去比那一场机车，出了意外也是我咎由自取，你不用总是放在心上。”
　　“扯什么？”许承泽冷下声，“别自以为是。我帮忙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阿姨跟我妈是好朋友，我妈要是……她肯定希望我帮忙的。”
　　倪权闻言，看向他。
　　自从妈妈去世后，许承泽这些年一直维护着妈妈跟这个世界的连接。
　　妈妈的朋友，妈妈的亲人，跟妈妈有关的一切他都想方设法照顾着。
　　可是，他现在也不到二十岁，还这么年轻。倪权说：“阿泽，多为自己想想吧。”
　　许承泽看着他：“你还劝我呢，管好自己。”
　　倪权笑了下：“也就你说话时不把我当个废人了。”
　　许承泽：“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去打个电话。”
　　倪权知道他是不愿意听他说那些丧气话，无奈一笑，点头说好。
　　许承泽刚走，倪霏霏就过来。
　　她注意到倪权的眼神，问：“哥，你看什么呢？”
　　倪权如实回答：“阿泽过来了。”
　　倪霏霏闻言，神色一动，将水递给倪权的同时，又问：“他走了？”
　　倪权：“他去打电话了。”
　　倪霏霏哦了一声，说：“我去看看他。”
　　说完，就往着许承泽去的方向走去。
　　许承泽去前厅扫了个充电宝，接着在二楼找了个没人的阳台。
　　等手机充电的间隙，他给自己点了支烟。
　　手机开机，他立刻给莘念打去电话，结果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他又发去一条微信：朋友妈妈住院，我急着赶过来，抱歉。替我向外公说声对不起。
　　他从未跟人解释这么多，消息发过去后，就一直等着莘念的消息，结果那边了无音讯。
　　他等了等，又要再发一条消息，倪霏霏出来叫住他：“许承泽。”
　　他闻声，神色一冷，很自然收起手机。
　　倪霏霏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生气道：“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许承泽没有接话，而是问：“有事？”
　　倪霏霏盯着他看了一阵，接着过来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衣摆，语气三百六十度大变化，软的不成样子：“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许承泽一脸的冷漠：“我跟你之间没有原不原谅这一说。”
　　倪霏霏闻言，满脸受伤。
　　旁人不知道，但她清楚她跟许承泽的关系。许承泽因为跟她哥哥是兄弟，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读高中时，她因为经常被人稍扰，便找许承泽保护她，许承泽自然答应。慢慢，就传出她跟许承泽谈恋爱的流言。
　　没有人知道，这个流言是她本人传出去的。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很早开始，她就喜欢上这个总是跟她哥哥玩在一起的少年。
　　他隐忍，乖张，又肆无忌惮。她清楚他的过去。笃定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女人。
　　这些年，她有任何事情找他，他都会帮她。她知道，他帮她完全是因为她哥，可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闹脾气，期盼他能够感受到一点她的不一样。
　　可是，每一次他都不会主动来安慰她，每次都是她主动跟他和解。
　　这一次，他们也是因为一件事情吵架。当然，全程都是她一个人吵，他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发脾气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她以为他或多或少会紧张，没想到他不仅没来，反而过了没多久，就传出他谈了新女朋友的消息。
　　她气愤，却又无力。
　　她曾经高傲过，也低微过，也委曲求全过，可无论她如何，他眼底就从来不会有她。
　　“对不起。”她双眼发红，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我不该说气话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许承泽看她一眼，语气依旧平静又疏离：“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这时间多关心关心你妈和你哥。”
　　说完，他将烟在一边按灭，离开。
　　倪霏霏见状，眼泪吧嗒一下流下来，几乎脱口而出：“许承泽，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欠我哥的，欠我们家的。”
　　原本已经要走开的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倪霏霏几乎被那个眼神看得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一个冷漠的，完全陌生的眼神。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谁也不欠，你也别自以为是。”
　　说完，他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再次回头道：“对了，别再去找莘念麻烦了，上次我原谅你，下次就说不好了。我不希望她因为我受任何委屈。”
　　他语气严肃，完全不像是随口一说。
　　要是他前半段话让倪霏霏惊讶，后半段则是直接给了倪霏霏重重一击。
　　倪霏霏从未见过他这样维护一个人。她一直以为他只是玩玩，毕竟，他眼里从来没有过谁。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他似乎不一样了。
　　这个发现让她惊慌失措。
　　他不会真的？
　　倪霏霏一脸不可思议看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离开。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倪霏霏噙满泪水的一对眼睛逐渐变得哀怨。
　　……
　　莘念是两天后回的京市。
　　回来这两天，她没有主动联系许承泽。
　　她满脑袋都是两天前王宜娟给她发的那条信息。
　　两天前，莘年在海镇收到许承泽的道歉信息，连带着还有王宜娟的一条信息：莘念，你猜猜我看到谁了，许承泽！
　　下面跟着一张图片。
　　苍灰色的天空下，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医院二楼的一个阳台上，虽然很不想注意，但莘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他对面站着一个人。
　　王宜娟发的照片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莘念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倪霏霏。
　　回想许承泽发的那条信息，因为朋友有事，所以他急着赶回去。
　　所以，这个朋友是倪霏霏？
　　莘念突然觉得那天满心期待他来吃饭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及讽刺。
　　这之后，许承泽的电话和信息，莘念一律拒接。
　　这天，她正在准备毕设，舍友小兰跑进来：“念念，许承泽在楼下找你。”
　　莘念画画的笔一顿，片刻才回：“好的，谢谢。”
　　小兰见他没动，走到她旁边问：“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吗，他这两天找你你都不见他。”
　　莘念摇摇头，随口说道：“没有，我这不是忙吗。”
　　小兰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却还是哦了一声。她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一袋薯片吃起来，时不时看相这边。
　　莘念很难不注意身后那对目光。
　　片刻，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小兰闻言，双眼一亮，立刻道：“好好谈，别吵架。”
　　莘念无奈一笑：“你这是干什么呢？”
　　小兰捂着脸，一脸理所当然：“嗑cp啊！”
　　莘念被她逗笑。
　　“等我回来收拾你。”丢下一句话，莘念这才下楼。
　　九月的京城依旧艳阳高照，莘念下楼就看到烈日下站着的许承泽。
　　她快步跑过去，对方看到她，冲她露出个笑：“肯下来了？”
　　莘念脸上没多少表情：“找我有什么事？”
　　许承泽见状，微微俯身过来，看着她，温声道：“还生气呢？”
　　莘念听了这话，内心的委屈一下就迸发了。她瞪了他一眼，说：“我不该生气吗？”
　　许承泽一怔，伸手过来似乎要抱她，被她一把推开。
　　她冷着声道：“别碰我！”
　　许承泽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他的手在空中半悬了一会，随即落寞落了下去。
　　他无奈一笑：“你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态度前所未有的软，莘念这些天树起的铜墙铁壁一下就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
　　面对他，她似乎总是硬气不起来。
　　这一瞬间的迟疑，给了许承泽开口的机会。
　　他说：“我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我一个好兄弟。他妈妈住院了。以前我家里出事时，都是他陪着我走过来的。说直白点，我能好好活着都要谢谢他。所以，我不能不管。”
　　他从未这样主动跟她解释这么多。莘念很难不去听。
　　听着听着，莘念就关心道：“他妈妈没事吧？”
　　许承泽一顿，随即笑到：“应该没事。”
　　莘念看着他笑了，皱着眉道：“什么叫应该没事。”
　　许承泽却笑着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你干什么啊！”莘念想，我还生着气呢！
　　许承泽却不放开她，而是笑着说：“没，就是突然觉得，我女朋友好可爱啊。”
　　明明还在生着气，却因为听着他朋友的妈妈住院，就下意识去关心。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善良柔软的人。
　　他用力抱着她，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莘念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道，鼻子一酸，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许承泽拿脸颊在她耳朵上轻轻蹭了蹭：“那你就再给讨厌鬼一个机会吧。”
　　莘念用力抽了抽鼻子，鼓足了勇气道：“许承泽，我的喜欢只能一对一。”
　　突如其来的要挟更像是一句告白。
　　许承泽一怔，接着又笑了起来。他笑着说：“当然，你敢有多的想法。”
　　莘念想说我不敢，可是你呢。
　　可她终究没有问，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过了一会，他说：“对了，有个东西本来准备岛上送你的。”
　　“什么？”她话音未落就感觉中指上一阵冰凉。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接着眼睛不觉睁大。
　　许承泽竟然给她戴了一枚戒指！
　　“这是什么啊！”莘念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承泽笑的嚣张：“不是要一对一吗，套牢了。”
　　戴在中指的戒指，宣誓主权。
　　莘念看着阳光下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再多的难受，这时候也被按压下去。
　　“可是……”她刚要开口，许承泽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伸开胳膊抓住她的另外一只手，然后将一枚相同的戒指放在她手心。
　　他蛮不讲理：“给我戴上。”
　　莘念看着那枚跟她手指上一样的戒指，抬头看向他。
　　他注意到她的神色，眉头一挑：“不愿意？”
　　“不是！”莘念摇摇头，又赶紧眨了眨眼，按下眼内的酸。
　　她小心翼翼拿起那枚戒指，戒指的造型很简单，是个有点厚度的圆环，雕刻了一条小小的鱼，内部刻了两个英文字母：XN。
　　意识到这两个字母是自己的名字，莘念心脏一阵噗通跳：“你什么时候？”
　　“那天在岛上跟你散步时，刚好看到了这家店，然后你回去时，我就返回去定制了。”许承泽说。
　　莘念记得他说的那家店，叫一生一世，当天他们路过那家店时，她听到过情侣在讨论，说那家店的情侣对戒卖的特别好，属于需要提前定制的那种。
　　当时，莘念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觉得自己该跟许承泽一起拥有一对那样的戒指，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折返回去定制，而且明显比人说的时间短得多。
　　她有些不敢置信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笑的得意：“你男朋友什么人？你要什么都能给你弄到。”
　　莘念的眼睛开始发热。
　　他怎么总是这么出其不意啊！
　　莘念不想让自己哭出来，赶紧用力眨了眨眼。
　　这时候许承泽将手伸在她面前，拿眼神催促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慎重其事地接过他的手，将那枚戒指套在他修长的中指上。
　　是主权的宣誓，是心有所属。
　　再次被许承泽拥入怀中的莘念，抬起手盯着自己手中的戒指。她的戒指上雕刻着一片轻盈的海浪。
　　不用想，她也知道内部还雕刻着许承泽的名字。
　　鱼与海，那一刻，莘念忍不住大胆地想着，或许，她对于许承泽来说，是有点不一样的吧。
　　她抱紧了他，问：“你下周六有空吗？”。
　　许承泽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下：“有空，女朋友问，永远有空。”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发。这一章有点长，分成了两章发，马上还有一章。


第48章 说呀
　　“念念, 过几天你生日耶，可惜我现在跟着导师在外地做项目，不过你放心，礼物一定少不了, 等我回来, 再给你补一个大大的生日聚会！”电话那边, 钱盼盼的声音永远充满元气。
　　莘念笑着说：“好啊，我可是等着呢！”
　　钱盼盼又问：“你有特别想要的吗？”
　　莘念：“你送的我都喜欢。”
　　钱盼盼啧啧一声：“念念, 你变了。以前我要送你东西，你都不肯要的。”
　　莘念说：“我要是不要，你肯定又说我不把你当朋友了。”
　　钱盼盼闻言, 一阵哈哈大笑：“知我者, 念念也。”
　　两个人闲扯了一通这才挂断电话。
　　莘念的生日在九月二十五日。
　　提前几天，她就收到了爸妈和外公外婆们的祝福电话。爸妈还往她卡里打了一笔钱，让她买自己想要的东西，顺便请朋友吃饭。
　　莘念平时不怎么花钱，又有奖学金，其实存了不少钱。
　　她琢磨着, 要不这次生日带着许承泽找了个好点的餐厅吃饭。
　　她查了好多攻略，最后专门在网上买了个需要预约的餐厅的号。
　　订的时间是二十四号的晚上。
　　餐厅出来后，她想着跟许承泽一起去坐一下附近的摩天轮。虽然这个想法有点儿老套, 但她一直都想要跟喜欢的人一起坐一次夜间的摩天轮。
　　她算了时间，在摩天轮上时, 时间正好过零点, 运气好, 他们还能看到城市的灯火秀。
　　二十四号当年大早上, 莘念一起床, 整个人就处在难掩的激动之中。
　　她早早就起来，从自己的衣服里精挑细选了一条跟平时风格不太一样的裙子。
　　黑色的长裙，露出肩膀，透出一丝妩媚。她还为此化了淡淡的妆。
　　小兰回宿舍时看到她，惊了一番：“我的妈呀，我还以为哪个明星呢，念念，没想到你还适合这种风格！”
　　莘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微卷的她，比平时的恬淡多了性感，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她不确定道：“会不会太夸张了！”
　　小兰摇摇头：“不会不会，很好看。”
　　夜晚，莘念出门，小兰还不忘道：“约会开心哦，念念。”
　　“谢谢。”莘念忍着满心的雀跃，快步走出宿舍楼。
　　路上，时不时有人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她羞涩，却也暗自开心。
　　这样的她，应该会让许承泽眼前一亮吧。
　　她想着，拿出手机给许承泽发去信息：我出发了。
　　从早上她说好餐厅位置到现在，许承泽只回了她一句知道。
　　这条信息出去，许承泽依旧没有回她消息。
　　她虽然奇怪，但知道许承泽最近忙着那个朋友家的事情，也没多想。
　　她到了餐厅，被侍者引到订的位置。
　　这是一处露台，上面亮着幽幽的灯光，桌子上还点着蜡烛，不远处是城市的星星灯火，是非常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
　　她周围几桌都是情侣，她一个人坐下来时，还引起了一番注视。
　　侍者问她：“是现在点餐，还是等一会？”
　　她笑着回答：“先等一会吧。”
　　她本以为等一会许承泽就到了，没想到这一等，等到餐厅都快打烊，许承泽都没出现。
　　她从最开始的不解，慢慢变得尴尬，从生气，再到委屈，最后变成一种果然如此的失望。
　　侍者又来问她要不要点菜时，她给自己点了一份牛排。
　　她几乎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吃完了牛排。结完帐，在隔壁桌怪异的注视下，她起身离开了那家餐厅。
　　她想，以后她应该再也不想来类似的地方了。
　　一走出餐厅，她的眼睛都忍不住一酸。
　　她赶紧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不要哭。
　　望着城市的车来车往，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不被人爱过。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去了附近的公园。
　　买了一张票，她在一群孩子的欢呼声中，一个人坐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上升，她看到城市的灯火从一串变成点点星光，再氤氲成一片片模糊的点。
　　远处传来凌晨的钟响，她拿出原本要跟许承泽一起吃的小杯蛋糕，许下一个愿望，这辈子，她再也不要那样，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了。
　　从摩天轮上下来时，莘念才发现许承泽之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有点急事，去不了。
　　她刚要关掉手机，却收到王宜娟的短信：莘念，你跟许承泽怎么了？
　　她不解对方为什么这样问，对方就又发过来一条短信。那是一条链接，莘念点进去，看到是倪霏霏直播录屏，就在昨晚，直播间的打赏榜第一位，是个头像只有几条分割线的人，莘念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许承泽的头像。
　　她看了眼时间，就在她兴奋跟他说完自己订的餐厅不久。
　　她手指颤抖地退出链接，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
　　许承泽从办公桌拿起那份设计稿。那是他这些天日夜赶工出来的设计稿。是一个海边别墅的概念稿，也是他准备送给莘念的礼物。
　　他正要去莘念学校接莘念，却突然接到倪权的电话。
　　电话那边，倪权的声音满是惊恐：“阿泽，不好了，我妈她……突然内脏破裂，大出血！”
　　许承泽看了眼车上的画，无奈叹了口气，调转车头直奔医院。
　　一直忙到夜深，倪权妈妈也没脱离危险。
　　因为倪权不方便，倪霏霏又整个吓傻的状态，许承泽跑上跑下，还得照顾这兄妹两个人，忙得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
　　到了半夜时，他终于抽出一点时间给莘念发了一条信息。
　　他想着，明天他一定要去莘念学校好好给她道歉，再解释一遍。
　　这一次，也一定是他最后一次这样了。
　　他总不能总是为了别人，丢下自己的女朋友。
　　那时候他还年少，不知道感情上的事，当你想着最后一次时，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
　　第二天一早，莘念就接到许承泽的电话，对方让她下楼。
　　这一次，她没有不见他，而是听话下楼去。
　　外面是阴天。
　　莘念才走到楼梯口，许承泽就一脸焦急迎上来。
　　他过来一把牵着她，带着她走到一边，哑声道：“对不起。”
　　莘念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应该是一晚上没睡，下颚有些微的胡擦，眼底难掩疲惫。
　　莘念摇摇头，说：“没事。”
　　她的声音竟然跟他一样哑。昨晚，她自然也是一晚上没睡。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内心一沉，忙解释道：“阿权妈妈情况突然恶化，我去帮忙。”
　　莘念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一晚上没休息吧，赶紧回去休息吧。”
　　许承泽听着她说话的语气，伸手轻轻捏住她的手，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念念？”
　　这是莘念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犹疑不定的许承泽。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冲他挤出一个笑：“我没关系的。”
　　许承泽：“念念，就这一次，不会有下次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打开……”
　　话未讲完，他却听到莘念说：“要不，算了吧。”
　　许承泽整个人一颤。他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莘念：“你说，什么？”
　　莘念忍了半天，没想到还是说出来了。她也没想到，原来说出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困难，除了有点呼吸不过来。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说：“我说，要不算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他几乎立刻道，“我不是说了……”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莘念打断他，“人命关天的事情，我相信是我也会这样做的，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这样的。”
　　顿了顿，她忽然落寞一笑：“你跟我在一起，不也只是试试吗。”
　　许承泽立刻道：“一开始我确实，但是……”
　　行了，有这话，莘念就彻底清醒了。她打断他：“那么现在试过了，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我要的是一心一意，而你……莘念一想到那个榜单上的头像，心脏就一阵要命的疼。
　　或许，是她想多了。她没有什么特殊的。他也确实还是那个放浪的人。
　　她不是灵丹妙药，不能像那些小说或是电视里那样，让他浪子回头。
　　“放屁！”许承泽突然过来一把抱住她，“我们不适合还有谁适合。你就是我的，我跟你讲，你他妈休想甩开我！”
　　“许承泽！”莘念用尽全力挣扎，许承泽就是不肯放。
　　最后，莘念直接哭了起来。许承泽听到哭声，怀抱不自觉放软，莘念趁机一把推开他。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她近乎哀求道。
　　她是喜欢他。她的整个青春都是他。她也一度卑微到尘埃。但卑微归卑微，总不能下/贱吧。
　　他一边说着跟她一心一意，一边又去为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妈妈奔波。
　　莘念没有那么大无畏。
　　她不清楚那些人对他的意义。她只知道，每一次，她都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她不想，再总是等待了。
　　许承泽听到莘念的哀求，好多话一下像是挨了一记闷捶，全都被捶进身体里去。
　　他看着面前无助的莘念，突然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疼。
　　他不该让最心爱的人变成这个样子的。
　　“念念。”他声音沙哑，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了好一会，他问：“我只问你一句话，除了这次，以前你跟我在一起，你有一直觉得委屈吗？”
　　莘念整个人一抖。她有受过委屈，可是很多的委屈都是她胡思乱想，他也很快就让她获得了更多的开心。
　　跟他在一起，确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的。可回想自己一路走来，莘念怀疑，那些快乐，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的臆想。
　　毕竟，他是她从年少就开始喜欢的人。他随便一个行为动作就能撩拨她。
　　而现在，该醒来了。
　　她以前，现在，未来，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他的第一顺位。
　　她说：“委屈，我活到现在受过的最多的委屈，痛苦，难受全部是因为我之前喜欢了你！”
　　“之前？”吵架的人，永远能够抓住最伤人的那个词。
　　许承泽双眼一黑，突然露出个冷笑：“懂了。”
　　简单两个字，轻轻落下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到底还是高傲的那一个，只她一句话，他就不再过多解释一句。
　　莘念看着他消失在拐角处，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不懂。
　　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懂唯一的意义。
　　……
　　“念念，他又来了。”小兰道。
　　莘念嗯了一声，说：“谢谢，我知道了。”
　　人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从那天分手开始，莘念以为从此以后许承泽再也不会理她，没想到对方每天都会来找她。
　　她不想碰到他，现在吃饭都不敢随便出去，非得看看他在不在才下楼。
　　小兰说完后，莘念在书桌前埋头看了两个小时的书，当然是什么也没看进去。
　　她想着他应该走了吧，手机响起来。
　　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商宇打来的。
　　犹豫了一下，她接起电话。
　　商宇：“干什么呢，莘念？”
　　莘念：“在宿舍。”
　　商宇：“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莘念刚要拒绝，商宇就道：“你不会忘记我马上要出国的事了吧，莘念，这可能是咱这几年最后一顿饭了，你要是敢拒绝，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威胁的话。
　　莘念闻言，说：“我去。”
　　夜幕降临，莘念在宿舍阳台上看了一眼，确定许承泽不在，这才下楼。
　　商宇就在宿舍楼下等她。
　　看到她，商宇露出个阳光笑容：“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
　　莘念发窘：“别开我玩笑。”
　　商宇：“真的，就是看起来有点憔悴。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说出来，哥帮你讨回公道！”
　　莘念顿了顿，说：“准备毕设，有点忙。”
　　商宇：“明白，所以今天咱就好好玩。”
　　说完，他推着莘念的肩膀，两个人往外走去。
　　黑暗中，许承泽将一切看在眼里。他低头给自己点了支烟，接着一声不吭跟了上去。
　　莘念跟商宇打车去了一家会所，许承泽跟在后面，一直到两个人跟着一群人进了会所，他才将机车停在路边。
　　跨着机车，他坐在那里没有动。
　　夜风变冷，不一会天空下起雨来。他坐在那里，恍若未觉，只是一支又一支抽着烟，很快身上就全部被雨水打湿。
　　一群人吃饭喝酒，气氛格外热闹。莘念一直被商宇带着。她不想扫兴，努力跟大家一起笑着。只是每次稍微离开一下人群，她整个人就会被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包裹。
　　这一晚，她喝了不少的酒。
　　出来时，整个人脚步都不太稳。
　　外面下雨了，商宇招了一辆车，送她到学校。
　　车停在学校门口，她下车，商宇也跟着下车。
　　细雨之下，商宇看着她，一脸的哀伤：“莘念，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抱一个吧。”
　　不给莘念拒绝，他就过来抱住她。
　　莘念顿了顿，刚想说让他放开她，突然一声闷哼。
　　等莘念再反应过来时，就看到许承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此时正将商宇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往对方脸上揍。
　　商宇醒过来，开始还击。
　　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
　　莘念回过神，立刻上前拉两个人，让他们别打了。
　　可是两个人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恨不得要致对方死地。
　　最后，莘念带着哭腔嘶吼了一声我让你们别打了！这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许承泽停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莘念。
　　可是，当他看到莘念的眼神时，他突然就慌了。
　　细雨下，莘念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让他陌生的怨恨和厌恶。
　　一眼过后，莘念转身就走，许承泽见状，立刻爬起来追上去。
　　他一把抓住莘念的胳膊。
　　“放开我！”莘念厉声道。
　　许承泽却不放。他霸道地伸手过来一把抱住莘念，附身就亲上来。
　　一个蛮狠不讲理的吻，带着血腥的味道。
　　莘念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还做这种事情。她顿了一下，才开始挣扎。好不容易挣扎开，她已经满嘴血腥。
　　她用力擦了下嘴，对上的却是许承泽黑沉沉的眼睛。
　　他盯着她，咧着沾着血红艳艳的嘴巴露出个得逞的笑，那么混蛋。
　　“混蛋！”莘念骂他。
　　他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子。莘念，你今儿死也让老子死个明白。你说，为什么要分手？”
　　莘念说：“因为我们不适合！”
　　“放屁！”他却说，“你说不适合就不适合？我说我们适合。老子生来就是遇见你的。”
　　他说着，又要来抱她。
　　这家伙，一旦混蛋起来，真的什么都不顾。
　　莘念用力推开他，说：“你别碰我！”
　　她瞪着他，说：“因为我不想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此话一出，莘念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
　　果然，就这一句话，让原本亢奋的少年瞬间偃旗息鼓。
　　他目光一下变得比雨水还冷，抿了下唇，才寒声道：“你说什么？”
　　莘念擦了把眼泪。她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说，我不想跟一个疯子在一起。我说你有病，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既然说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许承泽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整个人突然迸发出一股让人胆怯的冷意。
　　他像个愤怒的恶魔，往莘念面前走了一步，咬牙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
　　“够了！”不给莘念说完，商宇过来推了许承泽一把。
　　本来气势逼人的男人，却像是徒有空壳，竟被这样一推就摔在地上，连商宇都惊了一下，因为他没有用什么力气。
　　许承泽却像是没有感知一样，就这样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用那对猩红的眼睛盯着莘念。
　　莘念不敢去看他。
　　她知道许承泽的。她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永远不可能把她看得多重要。她只是那么多喜欢他的女孩里最普通的一个。只要发生任何事情，他都可以随意丢下的那一个。
　　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因为以前没有被人主动提出过分手，心里不甘心才会对她死缠烂打。
　　对的，她比其他人不一样的，也许就是她在他尚有玩兴时，提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她早该清醒的，像他这样的人，哪里甘心跟她一个人在一起。
　　她心里胡乱想着，却也不敢去看他。
　　好在商宇挡在她面前，让她不用直视他那对像是要吃了她的眼神。
　　她听到商宇说：“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你别来缠着她了。”
　　说完，商宇牵着她就走。
　　在莘念转身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许承泽叫了她一声。
　　“念念。”一声沙哑的，破碎的，甚至带着丝哀求的叫唤。
　　是幻觉吧，像他这样的人，哪里会求人呢？
　　莘念想着，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就这样一声不吭离开。


第49章 重逢
　　回忆到此结束。
　　莘念坐在车里, 望着外面绵延不绝的春雨。
　　那个夏天，跟许承泽在一起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像一场梦。
　　分手后, 听说他直接出国, 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晃都已经过去四年, 她偶尔会听到关于他的传说。
　　这四年，他飞得越来越高, 而她，也已习惯于自己的人生。
　　他们两个人就像两条线，有了一次简单的交错, 从此分道扬镳, 越走越远。
　　莘念呼出一口气，停止乱想，回头问坐在副驾驶的禾小也：“去我家吃饭？”
　　禾小也一脸开心答应：“好呀好呀。”
　　莘念回到家，自然少不了被赵爱莲一阵唠叨。内容无非就是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年纪大了生育不好，工作不要太拼云云。
　　特别是堂姐打来电话, 说是今天加班，让莘念帮忙照顾一下禾小也。赵爱莲更是多了一个鲜活例子。
　　莘父去给禾小也洗澡时，赵爱莲就拉着莘念道：“看看, 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
　　莘念顺口就道：“所以啊，不婚不育保平安！”
　　赵爱莲闻言瞪她一眼：“你少给我偏激！你现在是轻松, 老了怎么办？”
　　莘念：“可是又不是谁都运气好, 能够找个像我爸那样的男人！万一找个花心的, 家/暴的, 那我怎么办？”
　　赵爱莲闻言, 倒是难得陷入沉默。
　　这几年莘念一看到类似的新闻就转发给赵爱莲，现在看来，算是略有成效。
　　当然，最后赵爱莲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声：“那都是少数。你少往坏了想！”
　　莘念应付几句，找了个理由躲到自己房间里去。
　　窗子上不停传来雨水叮咚的声音，房间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莘念蜷腿坐在床边的一块地毯上。
　　她望着窗玻璃上的雨珠发了会呆。等客厅外安静了，她才出去洗漱。洗漱完，她回到房间。
　　打开手机，发现钱盼盼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念念，你在干嘛呢？
　　她回过去：刚洗完澡。
　　钱盼盼立刻打电话过来。
　　莘念接起电话，那边传来钱盼盼的哀嚎：“啊啊啊，念念，我真的是不想干了，累死老娘了！”
　　钱盼盼毕业后去电视台做了记者。整天全国各地奔波。
　　莘念笑了一声：“当初是谁说要为这份正义的事业做出一番贡献来着？”
　　钱盼盼：“当初是我年少无知。现在我才知道，这一行干久了真的是会要人命的。呜呜，你不知道，我们最近跟踪一个地沟油的贩卖团伙，就昨天，那群人发现了我们，给我们器材全部抢了，要不是有同事提前报了警，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呜呜！”
　　莘念听着心惊胆战，忍不住说：“注意安全。要实在不行，回来吧，我养你。”
　　钱盼盼立刻道：“念念，你有这心我就很开心了。可是，你那小工作室，你确定能养活我吗？”
　　这话扎心，但也是事实。本来莘念这工作室做得好好的，但是如今碰到连番的疫情，只能说勉强糊口，要是疫情再持续下去，她估计也悬了。
　　钱盼盼叹了口气，又说：“咱姐妹命怎么这么苦啊！”
　　莘念闻言，无奈一笑。
　　钱盼盼说：“对了，你那个漫画怎么样了，我看到评论区有个人说自己是影视公司的，想要买版权？”
　　莘念从大一开始在某瓣以日记的形式连载过一个叫做《白纸少年》的漫画，就是当初她的室友小兰追的那一部。这部漫画追更的人挺多的，题材不用说，自然是取自她暗恋许承泽的经过。
　　从跟许承泽分手后，莘念也完结了这部漫画，也就是悲剧结尾。
　　当时引发了一波不小的讨论。
　　如今，只要提到暗恋相关的话题，就会有人提这部漫画，算是一部分人的白月光。
　　这些年，也有一些人扒过漫画背后作者的相关资料和社交账号，当然，没有一个扒出真相。
　　当年还没有强制实名制，莘念连载用的一个随意注册的号，完结后，除了钱盼盼知道这部漫画出自她手，并没有任何人知晓这部漫画背后的人。
　　莘念之前有登录过账号，发现有相关公司问她出版和版权售卖。
　　她当年存粹就是记录，也没想过用这个故事赚钱，就没有搭理。
　　听了钱盼盼的话，莘念语气平静回了句是吗，又说：“我没有想法。”
　　钱盼盼又叹了口气，然后道：“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当初你跟许承泽为什么会突然分手。我前几天听盛世豪说，许承泽当年出国后整个人……”
　　“都过去了。”莘念打断她，“人要往前看，你跟盛世豪不也是。”
　　大学毕业后一年，钱盼盼就跟盛世豪因为异地，分分合合好几次后，最后还是做回了朋友。
　　钱盼盼语气尴尬：“也是。算了，不聊这个。对了，你知道白小天回国了吗？”
　　高中那年，白小天出国，当时分别时说好以后一定要常联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从未见面，莘念跟他渐渐就联系少了。
　　莘念：“我跟他好久没联系了”
　　钱盼盼语气愤愤：“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盛世豪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也没回我，电话号码也换了。我听说他一年前就回来了，而且人就在杭市！”
　　莘念“啊！”了一声。
　　钱盼盼接着说：“算了，人家清高，不理咱，咱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我这会儿要工作了，下周回去，到时候一起吃饭再聊。”
　　莘念好了一声，说：“等你回来。你注意安全啊。”
　　钱盼盼：“知道的，知道的，老妈子。”
　　说笑间，两人挂了电话。
　　莘念躺在床上，想着钱盼盼说白小天回来了，点开对方微信聊天窗口，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声不吭选择退出。
　　对方既然不告诉她们，大概就是不想被她们打扰吧。
　　她想着，又刷了会手机，想了想，忍不住登上了那个账号。
　　一登上去系统就提示她需要实名认证，她直接点了跳过。
　　她已经有整整半年没有登上去了，一登陆就看到成串的消息提示。
　　日记下面，还有好多人在评论分享着自己的暗恋故事。
　　莘念粗略翻了一下，发现有一条三个月前的评论被顶的特别高。
　　评论的人，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破折号，内容是：要是男主回头的话，女主还会给她机会吗？
　　下面好多回复。
　　有人说不会了，女主已经被男主伤透了心；有人说可能吧，毕竟是用尽全力爱过的人，也有人说错过就错过了，没有回头一说。
　　其中有一条回复的赞最多，内容是：假如这是作者的真实故事的话，作者选择这样的结局，答案就很明显了吧。
　　下面一连的：楼上的，我谢谢你，你是吃刀子长大的吧！
　　“楼上没有心！”
　　“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我又一次被这个故事刀了，呜呜呜！”
　　……
　　莘念关掉手机，从包包里拿出一颗褪黑素吃了，在床上辗转一会后，就陷入沉眠中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红墙绿植，阳光灿烂的下午，少年从她身边走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再看他一眼，就这样目视前方，走进了学校。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屋子外传来禾小也大声说话的声音。
　　莘念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出去洗漱完，坐在桌前吃了早餐，她才堪堪清醒一点。
　　收拾好一切，她送禾小也去学校。
　　折返时路过那家小卖部，她没有往那边看一眼。
　　回到工作室，公司唯二的员工之一小方来找她：“念念姐，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莘念正在翻阅邮件，闻言看向她，温声道：“怎么了？”
　　小方面露难色。
　　莘念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在一边，然后道：“没事，直接说吧。”
　　小方坐下，犹豫半晌，这才说：“我可能，要离职了。”
　　莘念愣了一下。
　　这个工作室创立之初，最好的时候发展到了数十人，后来随着疫情的到来，项目越来越少。本身设计岗大头的工资都来自于项目，赚不到钱，大家就选择了离开。
　　如今留下的两位，算是莘念亲手一路带出来的。
　　她几乎倾囊相授。听了对方的话，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多问了一句：“是怎么了？”
　　小方：“念念姐，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什么工作都不能算稳定，我听家里的意见，准备考公了。”
　　莘念闻言，没再说什么，只道：“行，什么时候？”
　　小方一脸为难：“因为要急着备考，所以越快越好。”
　　莘念嗯了一声，说：“那这样吧，这两天你跟小雨交接一下，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回家专心备考了，这个月的工资我会照常发给你。”
　　这个月才过去几天呢。小方闻言，一脸感激，忙道：“谢谢念念姐。”
　　莘念说了声没事。
　　等小方走后，莘念一手按住眉头，不禁惆怅。
　　现在这情况，找个经验足的人难，她也开不出特别高的工资，所以，剩下来的工作，也只能她自己咬牙努力完成了。
　　她叹了口气，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是赵爱莲打来的。
　　莘念不想接，可是电话断了，对方又立刻打过来。
　　她知道她妈性格，只要她不接，这个电话一定会一直打下去。
　　无奈呼出一口气，她还是接起电话。
　　“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我电话！”莘念发现，赵爱莲越老，整个人越没有年轻时候的洒脱，对她也越来越管得多。
　　这叫什么来着？老年人不安全感，总是希望在小辈身上找点自我价值。
　　“工作啊。”莘念回。
　　赵爱莲：“有个人介绍给你认识。”
　　又来！
　　“妈！”莘念刚要反对，赵爱莲立刻打断她，“这一次这个你绝对满意，长得好看，大长腿，还是个海归！”
　　莘念：“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秃头，还带个小孩！”
　　赵爱莲：“莘念，你是不是就爱跟你妈我抬杠。上次那情况能一样吗！我可跟你说，你王姨家那个丽丽，就是初中毕业，拍短视频粉丝老多的那个，人家都准备三胎了，再看看你，说出去还名牌大学毕业呢，结果事业事业没做多大，男朋友也没一个！”
　　“行行行！”莘念最怕她妈来这一套，“说吧，什么时候，在哪，我去见就是了。”
　　赵爱莲闻言，这才满意道：“这周末，海悦酒店，到时候打扮漂亮一点，我给你转点钱，你买身名牌。”
　　难得赵爱莲如此慎重，看来这个人她确实挺满意的。


第50章 重逢
　　傍晚, 莘念接到堂姐电话，让她再去帮忙接一下禾小也。
　　电话里，堂姐语气哀求，莘念不好拒绝。
　　中午时天气已经放晴, 此时整片天空被橘红色的夕阳笼罩。莘念驱车到达学校, 路过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时, 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白色的建筑笼罩在一片夕阳中，窗台前站着一个中年妇女, 正在将一瓶可乐递给一个买东西的小孩。
　　并不见那个人的身影，就好像前几日的遇见只是一场幻觉。
　　莘念收回目光，靠边停车。
　　她还未走进学校, 禾小也就一脸兴奋跑向她, 一边唤她：“小姨！”
　　莘念冲着对面送学生的老师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蹲下身去在禾小也头上轻轻一揉，问：“有没有乖乖听话？”
　　禾小也：“当然，这是老师送我的小红花，说是奖励我的！”
　　莘念见状，面带笑容：“真厉害, 为了奖励你，今天想吃什么，小姨给你买！”
　　禾小也：“我想吃烤鸡！”
　　“没问题！”莘念起身打开车后门, 让禾小也坐进去。
　　“谢谢小姨。”禾小也大声说着。
　　莘念绕到驾驶座入座，一边又听他说：“对了小姨, 前几天那个叔叔今天来找过我。”
　　莘念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启动汽车, 她用一种不太在意地语气道：“他找你干什么？”
　　禾小也：“他给我零食。”
　　莘念从后视镜看了禾小也一眼, 说：“还记得小姨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禾小也小脑袋用力点了点：“记得, 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给的吃的。我没有拿。”
　　莘念嘴角一动, 说：“乖。”
　　汽车转了个弯，再次路过那家小卖部，莘念看到那个中年女人依靠在柜台前，举着手机在跟人打电话。
　　她收回目光认真看路，一边又听禾小也道：“他问我妈妈了。”
　　莘念一怔，疑惑道：“嗯？”
　　禾小也人小鬼大，在后视镜里冲她眨了眨眼：“他应该是问你，以为你是我妈妈。”
　　莘念想起先前她接禾小也时发生的事情。许承泽似乎确实误会了什么，但她也没有想要给他解释的想法。
　　她问：“你怎么说的？”
　　禾小也：“放心啦小姨，我没有出卖你！”
　　莘念看着禾小也一脸求夸奖的表情。也不知道这孩子随了谁，古灵精怪的。她道：“不错，小姨平时没有白疼你。”
　　禾小也：“那今天吃完烤鸡，可不可以再吃麦当当！”
　　莘念眉头一扬：“行啊，还知道跟小姨讲条件了。”
　　禾小也嘿嘿一笑：“可不可以嘛小姨！”
　　莘念眼底难掩温柔：“可以，不过得买了去小姨工作室吃，小姨还有工作要完成，你待会不准吵。”
　　禾小也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小姨！”
　　买好吃的，莘念驱车回了工作室。
　　让禾小也在茶水间吃东西，她便回到电脑前。
　　前段时间，工作室接了本地一家民宿的广告营销。现在有员工离职，好多工作她得重新规划。
　　她一忙就忘记时间，直到堂姐打来电话，说在她公司门口。
　　她抬起头，发现禾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她的办公室，此时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照在一层淡淡的光芒下，让人心疼。
　　莘念小心翼翼站起身，放轻了步子走到他身边，将一件外套搭在他身上。
　　没想到小孩子格外的敏感，闻声立刻睁开了眼睛。
　　禾小也眼底有一丝惶恐，直到看到是她，这才放软了声音，叫了一声小姨。
　　莘念拍拍他的肩膀，说：“睡吧，你妈妈来了，我跟她说会话。”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嗯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莘念伸手轻轻捋顺他额前的碎发，这才起身走出去。
　　打开门，堂姐就在外面。
　　莘念的堂姐名叫莘淼。几年前嫁给大学同学。谁想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子。不仅不工作，还有严重暴力倾向，经常打骂莘淼。
　　莘淼忍了几年，最后为了禾小也的安全和成长，终于离婚。
　　前夫不仅没有按照法律要求每个月给他们该有的抚养费，还动不动来骚扰莘淼。
　　莘淼如今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编程，加班严重，一边要应付前夫，一边还要负责照顾禾小也，每天都格外的忙碌。
　　莘淼比莘念矮上一点，身材瘦小，简单的束发，穿一身职业装，戴着一副厚片眼镜。
　　看到莘念，她面露笑容：“念念。”
　　莘念看到她手里的外卖盒子，问：“还没吃饭？”
　　她一脸尴尬：“加班到现在，还没来得及。”
　　莘念嗯了一声，说：“先进来把饭吃了吧。”
　　她没有拒绝，跟着莘念进了茶水间。
　　里面还有禾小也没吃完的烤鸡，莘念用微波炉热了一下递给堂姐，顺便给倒了杯热水。
　　“谢谢。”莘淼吃得很快，近乎狼吞虎咽。
　　“慢点吃。”莘念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莘淼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放慢速度。
　　很快吃完，她起身将东西收拾好，一边说：“小也呢，不早了，我带他回家休息。”
　　莘念盯着她看了一会，犹豫有些话要不要讲，最后却也只说了句：“在我办公室。”
　　莘淼嗯了一声，往办公室走去。
　　莘念看着她难掩疲惫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她：“姐。”
　　莘淼回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莘念看着她因为疲惫微微泛红的眼睛，犹豫一会，最后只说了句：“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
　　莘淼闻言，笑着说：“已经很打扰你了，你也要工作。”
　　莘念撒了个谎：“没事的，现在疫情嘛，我公司没有那么多事情，我闲着也是闲着。”
　　莘淼犹豫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莘念笑着，说，“小也睡着了，你小点声。”
　　等莘淼接走禾小也，莘念又回到办公桌前。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支衔在嘴里点上。
　　刚创业时压力大，学会了抽烟，虽然瘾不大，但也习惯了。
　　她抽着烟，继续在软件里完善方案。
　　这一忙，又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她收到钱盼盼的短信：念念，我在同事那里得到一套鲁伊斯的视觉营销演讲课，给你发过去。
　　莘念：！！！
　　鲁伊斯是视觉营销大师，也算是莘念的偶像之一。
　　此人课程不仅贵，还一票难求，何况，对方一直都是在国外，从外来国内开过课。
　　莘念惊疑时，钱盼盼打过来电话：“怎么还没睡？”
　　莘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气激动道：“那个鲁伊斯！？”
　　钱盼盼一脸好笑：“不然还能是谁？我爱你吧。”
　　莘念：“我爱你，盼盼！他竟然来国内了？”
　　钱盼盼：“说是好久就来了，因为疫情这不是回不去吗，然后有人牵线，就开了这个课。我听说后立刻找人弄了一张票！”
　　莘念面色红润：“我爱死你了！”
　　钱盼盼哈哈一笑：“爱我吧，等回去请我吃饭！”
　　“没问题，吃啥都可以！”
　　“瞧给你激动的。”钱盼盼笑着说，“这周天，记住了啊，海悦酒店。票我直接发你邮箱。”
　　莘念闻言，“啊？”了一声。
　　“怎么了？”钱盼盼奇怪。
　　莘念：“我妈这周天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也在海悦酒店。”
　　钱盼盼一怔，接着噗嗤笑出声：“要不要这么巧啊！”
　　莘念：“额……”
　　钱盼盼：“没事啊，反正课程是上午，你跟你妈说一下，到时候下午直接酒店相亲。工□□情两不误！”
　　莘念：“别瞎说，什么爱情！”
　　钱盼盼：“不是我说，你从跟那谁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吧。”
　　莘念道：“有啊，只是还没深入了解就发现不合适罢了。”
　　钱盼盼：“说不定这一次就合适了呢！”
　　莘念顿了顿，说：“但愿吧。”
　　语气里却听不出任何期望的意思。
　　周末，莘念早早起床开始收拾自己，自然，不是因为相亲，而是要见自己偶像了！
　　米白色宽腿裤搭配浅色针织，外面穿一件黑色的薄款风衣，微卷的头发落在身后，干练中又不失知性。
　　她背了包，开车前往海悦酒店。
　　讲课是小班模式，一共三十个人。莘念打卡进入酒店会议室时，已经来了一半人。
　　她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旁边一个穿西装的男士看到她，多看了几眼，最后忍不住打招呼：“你好，我是水上设计的。我叫王水。”
　　莘念听说过对方的设计工作室，也是这几年新开的，发展的不错。
　　她微笑着回握住对方的手：“草今设计工作室。莘念。”
　　王水闻言，愣了一下：“啊，我知道，你们的几个广告方案，我一直拿来给同事讲解，做得太好了。”
　　莘念莞尔：“还有很多可以精进的地方。”
　　王水语气激动：“你谦虚了。想不到啊，我之前以为你的工作室至少是个行业做了很多年的大佬，你看起来好年轻！”
　　莘念伸手轻轻挽了下头发：“谢谢。”
　　两个人谈话间一名主持人走了进来。
　　主持人感谢大家的到来，一边介绍鲁伊斯的相关信息。
　　介绍完，他便请出了鲁伊斯。
　　王水看着莘念的侧脸，犹豫着想要个联系方式：“那个……”
　　“听课吧。”莘念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味道。
　　王水被她突然迸发出的气势弄得一怔，忙嗯了一声。
　　鲁伊斯四十几岁，金发碧眼，讲起话来幽默，就连讲枯燥的行业知识也是充满风趣。
　　一节课，莘念张着耳朵，目不转睛，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鲁伊斯讲完，笑着说：“大家今天来算是划算了，我还请了一位神秘嘉宾来，来，让我把我这位朋友请上来。”
　　大家立刻掌声欢迎，莘念也有些好奇鲁伊斯的这位朋友。
　　她微微直了后背往旁边看了一眼，接着整个人顿住。
　　身材挺阔的男人，穿一身深色西装，显得成熟稳重，二八分的头发又落了几根凌乱的头发在额前，一对漆黑深邃桃花眼，又透出一丝俊朗不拘。
　　男人一出现，现场几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讨论的声音也随之传进莘念的耳朵：“我去，这节课也太划算了吧！
　　“许承泽啊，这节课要是正常收费，价格得翻番！”
　　“天啊，他入行这些年，好像只前年在京大开过一节讨论课吧！”
　　最后一句话，让莘念又是一阵诧异。
　　前年，京大开了一个行业讨论会，本来莘念受了以前大学的导师邀请，要去演讲，后来因为突然重感冒住院，无奈错过。
　　她不知道算不算巧合。
　　大概也算是有缘无份吧，反正就是见不到面。
　　看着台上的男人。莘念刹那失神。
　　许承泽站在演讲台上，单手抄着口袋，不像是演讲，反而像个模特。
　　他薄唇微微一扬，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开始演讲。
　　他看起来，像个放浪不羁，又知识渊博的老师。低沉的嗓音响在不小的会议室里，像某个悦耳的乐器在弹奏。
　　莘念不想去看他，却又频频被他的声音吸引目光。
　　有几次，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人群相遇。
　　不知道是不是莘念大错觉，她总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有短暂的停留。像是一根吊在丝线上被风吹着的羽毛，一下一下，似有似无扫着她的心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镇定，干脆低头刷手机。
　　好在许承泽这人本来话不多，讲课也是简练的很，没几分钟就结束。
　　不过他开放了一个提问环节。
　　大家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无数的问题接踵而至。
　　问着问着，不知道谁问了句：“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全场几乎陷入呼吸声都压抑的安静。
　　莘念按着手机屏幕的手也下意识停下，下一刻，男人带笑的声音传来：“我想，这个问题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
　　一阵笑声。
　　莘念重新刷起手机，又有人问起其他问题。
　　许承泽回答了几个。
　　等时间到了，有的人懊恼还没问出问题，有的人一脸意犹未尽，只有莘念提着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会议室。
　　她刚走到走廊，被王水拦住：“那个，莘念……”
　　莘念一脸疑惑看着他：“有事？”
　　王水有点儿尴尬。在他眼中，虽然只说了几句话，这个莘念看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整个人充满了防备。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要不要交流一下联系方式，我们之后可以交流一下。”
　　莘念想了想，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他本来以为莘念会拒绝，看到那张白底的名片后，顿了下，忙伸手接过去，一边道：“我没带名片，待会给你发条信息。”
　　莘念嗯了一声，转身要走，他却跟了上来，一边道：“那个，你去哪里，我可以顺路载你一程。”
　　莘念想着待会还得相亲，顺口道：“不顺路。”
　　王水笑了一下：“你还没说去哪呢，去哪我都顺路。”
　　莘念看了他一眼，明白过来什么，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王水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我不是……额，好吧，抱歉。”
　　“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回头，脚步自然顿住。
　　身后不远处的走廊上，许承泽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正在跟一个女学员讲话。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浮光掠影，每一秒像是都被延长了好久，最后是莘念抽回了目光。
　　她昂扬着头，从他旁边走了过去，在经过男人身边时，她听到他轻笑着说：“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联系方式就算了。”
　　紧了紧握着包的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莘念去外面抽了一支烟，冷静了一下才重新回到酒店。
　　海悦酒店配置了杭城有名的楼顶三百六十度景观茶餐厅。
　　她走进餐厅，一边给她妈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发去信息：“你好，我在了，你到了吗？”
　　“抱歉，我可能需要一会。不过我定了位置，098，可以麻烦你等我一下吗？”对方回来的消息也很简单。
　　莘念皱了皱眉，还是回过去：“好的。”
　　她找到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正好靠窗，可以很好的看到外面的景观。
　　她盯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看了一阵，没一会，对面传来一阵凳子被拉开的声音。
　　那个人来了。她闻声回头，接着一愣。
　　许承泽依靠在椅子上，正一脸玩味看着她。
　　她看过去，他低沉着嗓音问：“相亲？”
　　莘念立刻满脸戒备：“你干什么？”
　　他背靠着椅子，语气淡淡：“相亲啊！”
　　莘念脱口而出：“你不是有女朋友了？”
　　说出来她就后悔了，弄得好像她很在乎他似的！
　　果然，他的眼底立刻流露出一副熟悉的调笑，嘴上就道：“偷听我讲话。”
　　莘念强装镇定：“无聊！”
　　说完，她起身要走。他却也站起来，道：“不是相亲吗，这样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莘念瞪着他：“我不知道你怎么找到我妈那里去的，你无聊也好，没事找事也罢，别玩我，没意思！”
　　说着她就要走，却被他一手抓住胳膊。
　　他微微低头凝视着她，语气透着不耐：“谁说老子玩了？我认真的。”
　　“对不起。”莘念的声音很冷，“我对你没有兴趣。”
　　说完，她挣开他的手，大步流星离开那里。
　　许承泽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暗。
　　莘念气冲冲走出酒店，刚到车上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边是个男人，问她：“你在哪呢，怎么没看到你啊？”
　　莘念气晕了头，想都没想就问：“你谁？”
　　那人：“不是要相亲吗？”
　　莘念：？？？
　　要死，她又被许承泽这个混蛋骗了！


第51章 重逢
　　莘念驱车回工作室, 半路接到赵爱莲电话。
　　她刚接通，蓝牙耳机里就传来赵爱莲愤怒的声音：“莘念，你非得气死我才行！”
　　莘念来不及说话，赵爱莲就喋喋不休：“人刚才给我打电话, 说你人都没去。你说说, 你妈我这么幸苦, 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过得好点, 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刚才那个男人打电话过来，莘念不想回去碰到许承泽, 所以找了个借口, 电话里，对方温声说没事，还说好有空再约，莘念还想着这人挺温柔，没想到转身对方就告状到她亲妈那里。
　　莘念眉头一紧，道：“我不是跟他说了吗, 公司临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赵爱莲：“你骗鬼呢！你那小破公司，能有什么事情？”
　　莘念语气严肃：“妈，你这话我不爱听了, 我的公司虽然小，但也是我的心血。”
　　赵爱莲：“你少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说说你, 毕业这么些年了, 我也不指望你有个什么大成就, 你就听我的话, 好好结婚生子, 过正常人该过的日子都不行？”
　　莘念脾气也上来了：“什么叫正常人该过的日子。我现在这生活不正常吗？我工作有什么问题吗？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总是打击我！”
　　“我怎么打击你了！我那不都是为你好吗。”赵爱莲叫着，“你这些年，要干什么我阻拦过你。你一个人在北方读书，我说过什么吗？你回来创业，我跟你爸也是全力支持。你出去看看，谁家的女儿像你这么大了还这个样子！”
　　“我怎么样了？我赚的是不多，但是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你们钱啊。你说你支持我，可是你跟我说过一句鼓励的话吗，你总是说我多普通，多普通。我现在知道自己普通了，你还要让我变得不成正常吗！”
　　“你在这胡搅蛮缠什么呢。我是你妈，我能害你吗……”
　　“好了，我要开车，不跟你说了！”莘念打断赵爱莲，直接掐断了电话。
　　她心跳如雷，呼吸急促，忙靠边停了车。
　　拿起旁边的一瓶水整瓶灌下去，她喘了好一会，还是觉得一阵说不出的烦躁。
　　她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手也用力在方向盘上捶了一下。
　　没掌握好力度，疼的她眼冒金星，鼻子都酸了。
　　她忙握着手呼着气，一边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跟赵爱莲这样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从毕业后开始，两个人经常就会因为结婚和工作的事情争吵。
　　这些年，莘念不争不抢不跟人吵架，活得够佛系了，但是因为一直没有结婚，赵爱莲依旧看她哪哪都不爽。
　　甩了甩手，她拿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放下车窗，她仰躺在车座椅上，抽着烟，抬头望着天空发起呆。
　　苍蓝色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又格外遥远。
　　她盯着天空抽完一支烟，这才稍稍平稳了一会。
　　在烟灰缸里将烟头捻熄，她眼睛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结果意外发现，在她的车后面，有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那里，也不知道停了多久。
　　她一眼就看到暗色车窗后面半仰在座椅上的男人。
　　男人叼着根烟，碎发落在烟雾朦胧的眼前，满眼风流。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又从窗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车窗里的烟雾下，那对黑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确实就是刚才某个脸不红心不慌骗了她的混蛋。
　　她探出头时，对方也从车窗边偏出头来看向她。
　　都是这个家伙，不然她也不会跟她妈吵架。
　　莘念正生着气，下意识把所有过错全都安在许承泽身上。
　　她伸手冲着身后比了个中指，一边用唇语骂了声混蛋。
　　许承泽估计没料到她还会做这种动作，愣了一下，接着薄唇微微一动，露出个意外的笑。
　　跟她在跨他似的！
　　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莘念回头启动汽车，一脚油门到底。
　　许承泽很快就跟上来。
　　莘念加速，他就加速，莘念减速，他就减速。
　　莘念正想着这人是跟屁虫吗，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
　　是许承泽给她发的微信语音。
　　她想都不想，直接掐断。没过一秒钟，许承泽又打来。她再次掐断，谁知道那人契而不舍。
　　最后，莘念准备关掉手机时，对方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慢点，注意安全。反正你再快我也跟得上。
　　莘念几乎能够想到男人那副自负的模样。她暗自骂了一声，将手机关机。
　　将车拐了个弯，她直接靠边停下来。
　　她拽开车门下车，等着许承泽停车，她就气冲冲走过去。
　　她一巴掌拍在许承泽的车窗上，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承泽按下车窗，仰头看过来，问：“什么？”
　　淡淡的薄荷味袭来。莘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咬牙切齿道：“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承泽凝视着她，说：“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莘念被他那对眼睛看得一愣。要不是她知道许承泽是个什么货色，她就差点以为他眼神里装着的是深情了。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莘念说，“我没有兴趣陪你玩。”
　　“谁说我玩了？”许承泽眉头一皱。
　　“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傻呢，我知道自己……，”不对，她干嘛要妄自菲薄。她瞪着他：“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你最好是离我远点。假如之后你再骚扰我，我会直接报警！”
　　她语气很绝，甚至上升到骚扰的程度。她相信，以许承泽这种傲娇的性格，绝对无法接受自己骚扰别人的罪名。
　　果然，等她再启动汽车，许承泽没有再跟上来。
　　忽视心中那隐隐的一丝失落，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许承泽就是寻她开心。
　　回想当初两个人分手的经过，她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人兴许还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
　　她当初被他耍过一次，如今要是再给他机会，都对不起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几年。
　　……
　　跟赵爱莲吵架后，莘念接下来几天没再回父母家，而是住在自己房子里。
　　不到六十平的房子，是她大学毕业一年后贷款买的，如今还在还贷。
　　她平日没事做，最爱待在自己的房子里。
　　这或多或少，也算是她这几年努力的一份见证。
　　等到了周末，钱盼盼回来杭城，找她约饭。
　　当年毕业，莘念因为跟许承泽分手，加上父母的催促，直接回了南方。
　　一年后，钱盼盼也来了南方。
　　钱盼盼的理由是，是时候远离她爸，独自一个人出来闯闯。
　　不管怎么说，钱盼盼到南方后，莘念就多个人陪伴。
　　只可惜钱盼盼这工作特殊，一年四季到处跑，两个人真正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距离上一次两个人见面这都过去三个月了，好不容易再有机会见面，莘念再忙也得抽出时间。
　　她们约着去吃火锅。
　　钱盼盼开车到莘念楼下接她。
　　莘念一下楼，就看到钱盼盼坐在一辆白色的小车里冲她招手。
　　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五官小巧立体，依旧是只到耳朵的头发，穿衣风格变成了冷色调的半休闲职业装，少了幼时的那股稚嫩，多了丝锋芒。
　　莘念驾轻就熟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问了句：“这一次回来多久？”
　　钱盼盼：“正为这件事无语呢。前几天我不是跟你说那个地沟油的事情吗。我们报道后，那地方被查封了，然后那个负责人跑走了，台里说为了安全，让我休息一段时间。”
　　莘念闻言，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全：“你小心点啊。”
　　钱盼盼永远一副大剌剌的模样：“怕什么啊，现在法治社会，还能把我怎么着了。再说了，就一个油贩子，不敢做什么的！”
　　说着，不给莘念回话，她侧过身从车后座拿了个小盒子丢在莘念怀里：“啰，回来前刚好和同事去了趟商场，看到这个，感觉肯定特别适合你。”
　　这些年，两个人看到了合适的东西都会顺手买给对方。
　　来来去去，莘念从最初的不自然，也变成了习惯。
　　她打开盒子，发现是个钱包，黑皮金扣，logo一看就不便宜。
　　她脱口而出：“这也太贵了。”
　　“贵什么贵！女人就得配好包。”钱盼盼说着，“你看看你那钱包，用多久了，都褪皮了。”
　　莘念都钱包还是大学的时候兼职赚钱买的。现在很少用现金，她就没想过换钱包。
　　她一脸感激：“谢谢盼盼。”
　　钱盼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跟我还客气什么。”
　　莘念羞涩一笑，又说：“我前几天一个项目结了尾款，今天你可以放开肚子吃。”
　　钱盼盼摸了摸肚子，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饭时，莘念听钱盼盼说：“盛世豪来南方了知道吗？”
　　莘念几乎立刻想到了许承泽，还是问了一句：“来打比赛？”
　　盛世豪如今成了职业篮球运动员，每年全世界打比赛。
　　“他最近休赛期。”　钱盼盼说着，犹豫了一会，才又说，“许承泽从国外回来，他过来找他玩。”
　　果然，跟莘念猜想的差不多。
　　莘念嗯了一声。
　　钱盼盼看她并不惊讶的样子，一脸疑惑看着她。
　　莘念注意到她的眼神，这才道：“我见过他了。”
　　钱盼盼啧了一声，忙一脸八卦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莘念莫名其妙。
　　钱盼盼：“老情人相遇，就没擦出点火花？”
　　“想什么呢！”莘念睨她一眼。
　　钱盼盼嘿的一笑，说：“总觉得他这次来杭城，目的不简单啊。”
　　莘念夹牛肉的手一顿，道：“有什么不简单的，估计是为了工作。”
　　“是吗？”钱盼盼明显不相信地应了一声。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莘念心里默默想了一句，没有接话。
　　吃完饭，两个人又去逛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莘念总觉得有个人跟在她们身后。
　　“你有没有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我们？”两个人去卫生间时，莘念偷偷问钱盼盼。
　　钱盼盼闻言往身后看了一眼，道：“念念，大白天，你给我讲鬼故事呢？”
　　莘念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皱了皱眉，难道是自己错觉了？
　　这之后她一直有意无意注意着周围，确实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逛了一会，两个人又一起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去看了电影。
　　平时莘念一个人，不爱来电影院，今天又钱盼盼陪着，干脆一次把最近的电影连着看了三部。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钟。
　　本来两个人说好了，今天一起到莘念那里过夜，谁知道刚从电影院出来一会，钱盼盼就接到台里电话，说是有急事让她回台。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分开。
　　莘念拒绝了钱盼盼要送她的要求，一个人打车回去。
　　她下车往小区走时，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一次冒了上来。
　　只亮着幽暗路灯的空间，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后背发凉，不觉放快了脚步。
　　好在她进来的这扇门距离她所在的单元不远，很快就看到单元楼的灯光，她几乎是冲进去的。
　　运气好，电梯正好就在一楼。
　　她快步走进电梯，刚要按楼层，一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子的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她悬在电梯按钮上的手一顿，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压了下鸭舌帽，伸出手来按亮了最高的楼层。
　　莘念的手迟疑了一会，最后撤了回来，眼看着电梯门要关闭，她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包迈着步子往外冲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头皮一紧，那人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
　　还好她有所准备，拿着包就用力往那人脸上砸去。
　　男人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机敏，好没防备，被包包上的金属扣打在眼睛上，一下松了手。
　　莘念趁机跑了出去。电梯门在身后关闭，她听到那人吼了一句方言，虽然听不懂，但可以猜到是脏话。
　　她不敢逗留，拔腿就往外跑。
　　电梯门很快就打开，那个男人捂着眼睛追了出来。
　　月黑风高，小区里只有不算明亮的灯亮着。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小区里看不到任何人影。
　　莘念今天出门穿着高跟鞋，跑出来后，她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踢掉了鞋子，就这样赤脚往外跑去。
　　她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虽然以前在网上学到过很多类似的应对方式，可是真正去面对时，难免会害怕。
　　那个男人身高马大，跑得比她快得多，加上她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似乎扭了一下，此时疼得踩地上都没有知觉。
　　眼看着那个人就要追上她了，她只能咬牙忍着疼痛用力狂奔，心里的恐惧也到达极点，一颗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眼看着那人就要追上来，她惊叫了一声，咬牙狂奔。
　　在她绝望之际，忽然看到前方的路灯下有个人影走了过来。
　　犹如溺水的人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抓到了一块大浮木。她心下一紧，向着那人狂奔而去，一边拼命大喊：“救命！”
　　因为只知道埋头狂奔，来不及停下，直接用力撞在那人身上。
　　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语气颤抖道：“救……救命！”
　　“怎么了？”那人问了一声。
　　“有人……有人跟在我身后！”她气喘吁吁说着，回头，发现黑暗中早已看不到任何身影。
　　顿了顿，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听着熟悉，忙抬头看向对方的脸，正好看到隆起的喉结上流利的下颚线。
　　怎么会这么巧，这种时候碰到他？
　　莘念想着，正好许承泽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低下头来。
　　四目相对，莘念下意识想要远离他，却因为脚上突然的刺痛，抽了口气。
　　许承泽一眼就看到了她刺着的脚，二话不说，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莘念没想到他会突然抱她，惊呼一声，脱口而出：“你……你放我下来。”
　　“再说话我就亲你！”他语气威胁。
　　莘念立刻闭上了嘴。
　　不对，他凭什么亲她啊！她反应过来，立刻瞪向他。
　　却见他正一脸好笑看着她。见她看过去，他说：“都这种时候了都这么防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莘念竟然从他语气里听出来一点难受。
　　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来了，辛辣，微苦。
　　一定是错觉吧。她不自然地便开目光。
　　沉默片刻，许承泽问她：“往哪边走？”
　　莘念本来想说自己回去，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个恐怖的男人，最后还是认了怂。
　　她伸手指了个方向。他抱着她，往她指方向走去。
　　她想说自己下来走，又怕他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让气氛变得更奇怪。纠结时，许承泽的声音再次传来：“几楼？”
　　“七楼。”莘念说话时，发现他往楼梯间走去。
　　她：“电梯。”
　　他说：“想被人发现你住的楼层？”
　　还挺细心，莘念想着，乖乖闭上嘴巴。
　　上了一层楼，莘念说：“挺高的，要不我自己走吧。”
　　“担心我的体力？”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胸腔的共鸣传到她的耳朵，带来一阵说不出的麻痒，“我体力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
　　莘念：“……”


第52章 重逢
　　莘念拿钥匙开了门, 许承泽直接将她抱进屋里放在沙发上。
　　“谢谢。”一码归一码，莘念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许承泽倒是完全不在意这些，而是看了眼她的脚，问：“有药吗？”
　　莘念不想再麻烦他, 直说：“不用了, 你先走吧。”
　　话刚出口, 许承泽原本平静的面孔犹如泼了冰水，迅速冷下去。
　　他看着她,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翻脸无情？”
　　“我……”莘念想要解释，却被对方打断。许承泽的声音听不出感情：“算了，你确实是这种人。”
　　说完, 他不再逗留, 转身就走。
　　门膨隆一声关闭，一室寂静里，莘念愣了愣。
　　他生气了？
　　等等，什么叫她就是那样的人！他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弄得好像她是什么世纪大渣女似的。
　　她还没说他沾花惹草大渣男呢！
　　莘念又气又委屈，愤愤骂了一声。
　　望着黑暗中的大门无语了一会, 她想要起身去看看门关紧没，谁知道刚一起身，脚下一软, 整个人就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她眼冒金星，她几次爬起来无果, 坐在黑暗里一阵烦躁。
　　大概是干啥啥不顺, 连带着这些日子的委屈突然就一下全涌上来——疫情后的工作, 爸妈的期待, 一个人的孤独……就连前任都要来欺负她……想着想着, 她的眼睛就酸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往下掉。
　　最后，她干脆自暴自弃，坐在那里蜷起腿，将脸埋在膝盖上，放纵自己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是门锁传来的声音！
　　方才的遭遇如惊雷般劈进大脑，她瞬间惊恐，哪里顾得上悲伤，忙抬起头，一脸戒备盯向门口，一边伸手抓紧了茶几上的一个烟灰缸。
　　门被打开，她抓起烟灰缸要砸，就在这时，啪嗒一声，房间的灯被打开。
　　望着门口站着的人，她抓着烟灰缸的手一紧，第一时间就是拿另外一只手去擦眼泪。
　　提着一袋子药回来的许承泽，一眼就看到莘念哭了。
　　他一愣，接着大步流星走过来。
　　不由分说，他弯身一把将莘念从地上抱了起来。
　　莘念哪里敢拒绝。
　　只是人尚有自尊，最怕被前任看见自己狼狈模样，她羞愧的转过头去。
　　“怎么哭了？”
　　“你怎么回来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没哭。”莘念当即反驳。
　　许承泽哦了一声，语气带着哄人的味道，说的话却又格外欠揍：“没哭，是我幻觉了。”
　　“你……”莘念瞪着他。
　　“我什么？”他回视着莘念，那对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团火。
　　莘念再如何佯装镇定，也做不到长久与这对眼睛直视。
　　她不自然偏开目光，一边嗫嚅道：“你偷我的钥匙。”
　　“不是偷，是直接拿。”他说。
　　这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到这么厚脸皮的人了。莘念想着，却又气不起来，半天，只说了句：“我以为……”
　　她说不出来。
　　许承泽接过话去：“以为我走了？”
　　说完，他嘴角一动，露出个无奈的笑：“你也不是一天两天气我了。”
　　“我什么时候气过你了？”她说话间，发现许承泽将她的脚握在了手心。
　　她刚才还赤脚在地上跑过，脚脏得很，忙道：“别……啊！”
　　许承泽不给她说完话，就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莘念疼的眼泪立刻就下来。
　　“你混蛋！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她拿拳头砸他的肩膀。
　　他不闪不躲，笑着说：“我以为你不知道疼呢，刚才谁说要自己走回来的？”
　　莘念这时候哪还有嘴硬的资本。
　　脚踝上一凉，许承泽将红花油倒在她的伤处，伸手给她轻轻揉了起来。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柔和地摩挲过皮肤，带来一阵奇怪的痒。
　　莘念下意识一缩，却被他跟用力拽住脚。
　　“别动。”他半是威胁说了一声，将她的脚抵在他的胸口。
　　脚底踩在他宽厚的胸膛，黑色衬衣映着莘念的皮肤格外白皙细腻。
　　许承泽低头看了一眼，接着抬眸看向莘念。
　　莘念早就在脚板底感受到他胸膛肌肉的瞬间转开了头。
　　许承泽看到她耳朵上明显的红，哼笑了一声，接着低头，轻轻往她脚踝扭伤的地方吹了口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因药发烫的皮肤，两种温度交织，带来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莘念一哆嗦，不自控嗯了一声。
　　她慌忙捂住嘴巴。
　　同一时刻，许承泽低沉的说笑声传来：“还是这么敏感。”
　　莘念闻言，脸咻一下变得通红，回头瞪向他。
　　却见他依旧低着头，正小心翼翼给她揉着脚踝。
　　房间的灯光从他头顶倾斜而下，照着他宽阔的肩膀。他微微低头，侧脸轻轻绷着，鬓角看起来充满男子气概。他一脸认真给她揉着脚，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莘念看着面前这幅画面，好久才回过神来。
　　又开始瞎想了！她赶紧让自己打住。一边不停想着许承泽就是个调情高手，她不能着了他的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语气道：“好，好了，不用再揉了。”
　　说话时，还是忍不住结巴，好在许承泽什么也没说，也真的放开了她。
　　他将她的脚轻轻放在沙发上。
　　脚上的空落让莘念心里也莫名一阵空落。她极力忽视那样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许承泽。
　　却发现许承泽正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漆黑，深邃，像是要钻进她的灵魂深处。久远的记忆瞬间回到她的脑海。
　　海镇的酒店，窗外摇晃的芭蕉树，绵绵的雨，被子里男人温热的喘息，以及熟悉的，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目光。
　　她一下明白过来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显然也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喉咙，僵硬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莘念耳朵也烧的厉害，不敢多看他，目光不自然看向茶几上的苹果。
　　“要不要吃……”
　　“好。”许承泽话还未讲完，莘念就答应。
　　他一脸奇怪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搓破她的奇怪表现。
　　他伸手拿过一个苹果，问：“水果刀？”
　　“在厨房。”莘念低着头说。
　　许承泽起身走进厨房。
　　不一会，他就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他不仅削了皮，还切了块。
　　几年不见，他似乎变得格外细心。
　　莘念出社会后，听过一个说法，一个男人假如及其细心，特别会照顾人，大概是曾经有过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女朋友。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莘念想着，都没注意到自己突然黯然的神色。
　　许承泽坐过来，将水果盘递到她面前，注意到她又走神了，问：“想什么？”
　　“没想什么。”莘念说着，接过果盘，塞了一口苹果嘴里，含糊道，“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他说着，很自然伸手来捏她被水果塞得鼓囊囊的脸颊。
　　“当然要客气。”她往后退了一下，吞下那口苹果。
　　许承泽的手一顿，接着默默收了回去。
　　他哦了一声，瞥了眼对面茶几上的烟灰缸，站起身说：“我抽支烟。”
　　莘念看着他往厨房的方向走，忍不住又问了之前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一边道：“你刚才就气我了。”
　　莘念：“……”
　　眼看着男人要走进厨房，莘念说：“就在这抽吧。”
　　许承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语气笃定：“所以上次我没看错。”
　　他应该是说上次他开车跟着她，她抽烟的事情。
　　莘念低头吃着苹果，没回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咔哒，打火机被按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须臾，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莘念想了想，说：“刚创业那会，不过不多，就偶尔。”
　　话音未落，许承泽说：“戒了吧。”
　　这个人什么毛病，自己还抽着烟呢，劝人家戒烟？
　　莘念无语抬头，却看到男人半靠在厨房口的墙边，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根本就没有抽烟。
　　这家伙，又在故意套她的话？
　　无聊！她将果盘放回茶几，想要离开，却因为那只脚不方便，只能单腿着地。
　　许承泽见状，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问：“干什么？”
　　她语气不好：“上厕所！”
　　他哦了一声，弯腰过来似乎又要抱她，这一次，莘念单腿往后一跳，拒绝了他的抱。
　　他见状，一脸不解看着她。
　　莘念也看着他。
　　她想说，他们都分手好几年了，他做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可是不知道为何，看着许承泽那对眼睛，她就是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道：“我上厕所，你抱着我怎么上！”
　　许承泽似乎还真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片刻后，道：“你要是不介意……”
　　“我介意！”莘念红着脸打断他。
　　这狗男人，想什么呢！
　　她推开他，单腿跳进卫生间。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嘴角轻轻动了下。
　　莘念用力关上卫生间门，接着用力呼出一口气。
　　往旁边的镜子里看了一眼，看到自己脸颊上的微红，她无奈笑了一下。
　　她跳过去，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捧水洗了把脸。
　　起身时，她看到卫生间毛玻璃后的身影。
　　盯着那个高挑的背影看了一阵，她终于还是叫了一声：“许承泽。”
　　“嗯？”男人的声音低低传进来。
　　“你今晚怎么会在这里？”
　　“白小天住在这里，我正好找他有点事。”
　　“白小天住在这？”莘念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忽视其他。
　　许承泽：“不知道？”
　　莘念声音闷闷的：“他跟我和盼盼断了联系。”
　　许承泽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嗯了一声，又说：“那家小卖部，也是他开的。”
　　这无疑又是个大新闻，莘念“啊？”了一声。
　　许承泽对她的反应并不奇怪，笑了一声：“我上次正好帮他照看。”
　　这么巧的吗。莘念想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白小天距离她这么近，她竟然都没遇见过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躲着她。
　　大概白小天真的不想联系她跟钱盼盼吧。
　　她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准备开门出去，许承泽却突然问：“你呢？”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她奇怪：“我什么？”
　　一阵沉默，许承泽问：“小孩不跟你一起住？”
　　要命，她把这茬给忘记了！不想给许承泽解释，莘念道：“他跟我妈他们住。”
　　又是一阵沉默，许承泽又问：“什么时候结婚的？”
　　莘念想了下禾小也的年龄，说：“大学毕业。”
　　门对面，许承泽几乎立刻就道：“我怎么不知道？”
　　莘念想说你都出国了，怎么可能知道，嘴上道：“那什么，闪婚，我是不是不像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呵呵呵。”
　　没有任何回应，整个空间陷入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寂静。
　　莘念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许承泽闻声，侧过身回头，看向她。
　　不知为何，莘念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幽怨。
　　她努力忽视他的目光，单腿往沙发边移动。
　　这一次，许承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潜意识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他似乎对这个动作很满意，脸上刚才的一丝冷意慢慢化解，薄唇微微一动。
　　他的呼吸迎面而来，熟悉的薄荷清凉，夹杂着一股辛辣，微苦的味道，像是某种中药。
　　“你什么时候开始戒烟的？”莘念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那年夏天。”他说。
　　原因是他不想当病人了。
　　莘念顿了一下。
　　她刚要问他原因，却又听他说：“最近又抽了几次，不过没那么大瘾了。”
　　她盯着他，问：“你在吃什么，戒烟的糖？”
　　他咧开嘴，洁白的牙齿咬着一颗半透明的糖，有点难以形容的色气。
　　他声音微哑：“喉糖，要吗？”
　　说着，他将嘴巴凑过来。
　　莘念立刻偏开头，不自然道：“神，神经病！”
　　他明显是故意逗她的，见到她的反应，笑了一声。
　　莘念被他放回沙发后，忙坐正身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手。”他站在她对面，说。
　　莘念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伸出手去。
　　下一刻，他将一颗糖放进她手心。
　　半透明的糖纸，轻轻扎了下手心，有些痒。
　　莘念盯着那颗糖，突然开始考虑，要不要戒烟。


第53章 重逢
　　那一晚, 许承泽是半夜走的。
　　临近深夜时下了一场雨，莘念接到钱盼盼的电话。
　　钱盼盼说，她去台里后得到消息，那个售卖地沟油的男人跑到了杭城, 并且放狠话要报复他们电视台, 现在警察正在全力搜查对方。
　　莘念此时还未将那个尾随她的男人跟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为了安全, 她让钱盼盼到她家来休息。
　　钱盼盼半夜过来的，许承泽也是那时候走的。
　　莘念站在阳台上, 看到钱盼盼的车驶入小区，车前灯照过小区门厅前的一排景观树。许承泽高挑的身影站在一排树旁。一直到钱盼盼下车，男人这才转身, 消失在黑暗中。
　　莘念收回目光, 冲着钱盼盼招手示意。
　　钱盼盼一上楼就开始吐槽：“那个人怎么敢的啊！自己卖地沟油赚黑心钱，竟然还觉得委屈，什么世道！”
　　莘念安慰她：“警察肯定很快就抓到他了。你也别瞎想，这几天就住在我这，有个照应。要不要喝水？”
　　说着，她一瘸一拐走到冰箱。
　　钱盼盼注意到她的脚, 忙跑过来扶住她，一脸关心：“你脚怎么啦？”
　　莘念想着钱盼盼已经够烦恼，没说晚上的遭遇, 只道：“回来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这么不小心，去医院了吗？”
　　莘念：“不要紧, 已经处理过了。”
　　钱盼盼将她扶到沙发, 看了眼她脚上的绷带, 疑惑道：“你自己处理的？”
　　莘念奇怪：“怎么了？”
　　钱盼盼摇摇头, 说：“挺专业的啊！”
　　莘念想起许承泽的手法, 确实挺专业的。她笑了下，说：“网上乱学的。”
　　钱盼盼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道：“你也该找个人照顾自己了。”
　　莘念：“我自己难道不能照顾自己，还找个人。”
　　钱盼盼轻轻掐了她一下：“那能一样吗，我说的是互相照应，互相照应懂吗！”
　　莘念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思考片刻，忽然说：“确实也是时候该找个了。”
　　不能总是因为前任的一点撩拨就心猿意马。
　　她怀疑是自己太寂寞了。
　　钱盼盼闻言，反而有些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莘念好笑：“怎么，不是你说让我找个人吗？”
　　“那我以前也是经常这样说啊，每次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再说吧，没空啊，再看看吧……”钱盼盼学着她的语气。
　　莘念看着好笑，说：“那不是没遇见合适的人吗！”
　　钱盼盼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她：“看看，看看，还有这句话，也是老熟客了，怎么滴，现在是遇见白马王子了？”
　　莘念：“那倒也没有，现实哪有那么多白马王子啊，只有差不多的先相处着呗。”
　　钱盼盼闻言，盯着她看了一阵，说：“别委屈自己啊，念念。”
　　莘念一笑：“放心吧，这几年，我唯一学会的就是不随便委屈自己。”
　　……
　　许承泽看到钱盼盼出现这才离开。
　　他走到旁边的楼栋，坐电梯上了三楼，站在屋子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打开，出现在门后的人是盛世豪。
　　他看到许承泽，立刻道：“我去，可算是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许承泽语气平淡：“我说过会来。”
　　盛世豪将手机举在他眼前：“大哥，你看看时间，都凌晨一点了，打你手机也提示关机。”
　　许承泽闻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没电了。”
　　盛世豪竖了个大拇指：“这年头，手机没电还不立刻充电的大概只有你了。不愧是搞艺术的。”
　　许承泽：“别废话，其他人呢？”
　　“方响他未婚妻找他有事，先走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小天喝了点酒，去睡了。我这正打游戏呢！”盛世豪说着。
　　许承泽走进屋子，看到餐厅里火锅还在煮着。
　　盛世豪边按着手机，一边说：“再喝点？”
　　许承泽没有拒绝。两个人走进餐厅。
　　盛世豪一局游戏结束，抬头道：“不是我说啊，老许，还是你有眼光，当年买了这房子，现在杭城房价飞涨！”
　　许承泽正好入座，闻言，淡淡道：“没想那么多。”
　　“少装啊。”盛世豪道，“你又没有定居南方的打算，买这个房子不就是为了投资吗。”
　　许承泽抬眸：“谁说我不准备定居南方？”
　　盛世豪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一脸不可思议：“老许，你不会是为了？”
　　许承泽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块牛肉放进锅里，没回话。
　　盛世豪当他是默认了，啪一下将筷子扣在桌子上，道：“这事我不答应啊。”
　　许承泽嘴角一动：“怎么，什么时候我的事情你也轮到你管了？”
　　盛世豪眼底闪过一丝纠结，半晌，说：“老许，做兄弟的，当然是希望你幸福。其他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你跟莘念分手那段时间……”
　　“好了。”许承泽打断他，“都过去了。”
　　顿了顿，又说：“那事也不怪她。”
　　“你……”盛世豪还要说什么，侧厅的门打开，一个纤瘦的男人杵着拐杖走了出来。
　　许承泽盯了盛世豪一眼，盛世豪乖乖闭上嘴巴。
　　假如莘念在场，看到此人，可能会有一瞬间的迷茫，无法将这个人跟自己认识的任何人联系到一起。
　　此人正是对她避而不见的白小天。
　　做完手术一年后，白小天突发病症，股骨头坏死，治病花了好多钱，却依旧没有好转，这辈子可能都得依靠拐杖行走，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不想让朋友担心，白小天回国后没有联系任何人。
　　他在北方长大，总听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就一个人来到杭城定居，在一所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小卖部，算是勉强糊口。
　　一次他参加一个展览，无意遇见许承泽。
　　许承泽得知他生活不太如意，什么话都没说，就让他搬进了自己的房子。
　　用许承泽的话说，自己长期四处奔波，有个人住着也算是帮忙照看。
　　白小天知道这只是许承泽的说辞，起初不太愿意，但他怎么拗得过许承泽。
　　再后来，盛世豪来找许承泽，发现了他。
　　他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把他的现状告诉莘念和钱盼盼。
　　说他固执也好，一根筋也罢。只是年少时尚有美好记忆，哪怕天涯陌路，也不希望好友们为自己担心，更不想再看到那些怜悯的眼神。
　　他杵着拐杖，走到餐厅，说：“阿泽来了。”
　　许承泽嗯了一声，问：“最近腿还疼吗？”
　　白小天脸上浮现一个温和笑容：“上次你找的那个医生看过之后，最近每天药浴，好了很多。”
　　许承泽点点头，说：“能喝酒？”
　　白小天：“少喝一点没事。”
　　盛世豪：“来来来，哥几个好不容易聚一场，等过几天我又要出国了，老许也要去外地办事，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
　　春雨漫漫，屋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火锅咕噜噜煮着，三人举杯闲聊，一直到夜深人静。
　　……
　　清晨，莘念刚醒就收到许承泽微信：我要出去几天。
　　出去就出去，跟她说什么！
　　莘念想着，没有回消息，忽视心中那点儿说不出来的异样。
　　她的脚扭伤不算严重，休息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等能行走后，她主动打电话给赵爱莲，说了答应再相亲。
　　第一次听她主动要求相亲，赵爱莲开心的不行，也忘记了前些天母女吵架的不快。
　　这一次，听了莘念的要求，相亲地方安排在之前莘念经常去的那家咖啡厅。
　　相亲对象还是先前那个男人。
　　莘念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达。
　　莘念看了一眼对方坐的位置，有些好笑。
　　正好是她上次相亲时坐的地方，她又想起上次那一块掉到咖啡杯里的头发。
　　男人显然看过莘念的照片，莘念一进去，他便微微起身，冲着莘念挥手：“莘小姐。”
　　莘念冲着对方礼貌一笑，走过去。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五官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丑。
　　听赵爱莲介绍，男人现在是某制药的管理层。
　　莘念刚一靠近，对方就向她伸出手。
　　她一愣，心里想着好像见客户，还是跟对方握手道好。
　　“阿姨应该跟你说过我的情况吧，我叫马成，你也可以叫我英文名字，约翰。我现在在水林制药。”
　　莘念点点头。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对了，那个，你会脱发吗？”
　　马成估计第一次听人相亲问起这样的问题，诧异了一下，接着笑着摸了摸自己头发：“这个莘小姐你放心，头发绝对是真发，无植发历史，眼睛也只是轻微近视，不影响后代的。”
　　莘念拿菜单的手一顿。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怕之前的尴尬重复发生。
　　她点了一杯美式。
　　对方又说：“听说莘小姐你如今自己创业？”
　　莘念点头，说：“叫我莘念就行。”
　　马成笑着说：“真厉害啊，莘小……莘念。”
　　莘念莞尔：“就是个小工作室，加上我一共就两个员工。”
　　马成：“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这种情况，能够自己开工作室的都厉害。再说你这样的自由职业者，也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
　　莘念一顿，抬头看向对方，说：“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马成羞愧一笑，说：“是是是，怪我太急了，关键还是我家里催得急。我相信你家里情况应该跟我差不多。而且我看你挺合眼缘的，要不然第一次你那样，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莘念说：“上次有点急事，不好意思。”
　　马成忙道：“没事没事。上次也怪我迟到了。”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马成提议一起吃个饭，莘念没有拒绝。
　　咖啡厅服务员过来结账，莘念说：“我来吧。”
　　马成说：“国外的规矩，AA吧。”
　　莘念没有反对。
　　从咖啡厅出来，马成又说：“那个，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提前说，就是假如我们以后在一起，我也希望我们在生活花费上AA制度，这一点，莘小……你没有意见吧？”
　　莘念觉得对方聊的太远了，但还是配合应了一声：“没事。”
　　马成闻言，立刻笑着说：“莘念你不愧是自己创业的新时代女性。”
　　莘念笑笑，算是回应。
　　两个人去了一家日料店。
　　莘念喝完咖啡没什么胃口，几乎都是她看马成吃，听马成说话。
　　结账自然也是AA。
　　吃完饭出来，天也黑了。
　　马成问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电影，莘念说自己有点累了，想先回去。
　　马成忙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外面看着要变天了，这时候也不好打车，莘念点头答应。
　　马成送她到小区楼下。她下车后，马成坐在车里叫住她：“要不要加个微信？”
　　莘念将手机递给他。
　　加好后，马成说：“那你早点休息，周末一起出去玩？”
　　莘念：“我最近挺忙的，不知道有没有空。”
　　马成哦了一声，说：“那你空了联系我？”
　　莘念点点头，说：“可以。”
　　送走马成，莘念转身往居民楼走。
　　刚走进去，她就愣了一下。
　　电梯口靠着个身穿西装的高挑男人，手里拿着一束黄白色的小雏菊，正是两天前说自己要出去几天的某人。
　　她一眼看到对方手中那束花，久违的某份感情被勾起。
　　可惜还未等她情绪酝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莘念。”
　　她回头，看到马成走了进来。
　　他拿着一支口红，说：“你落在我车上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莘念就感觉后背的温度徒然下降了几度。


第54章 追她
　　莘念极力忽视背后许承泽锐利的目光。
　　她低头看向马成手里的口红, 那显然不是她的。
　　她不由盯着马成看了一眼，眼神过于犀利，看得马成一阵子不在。
　　马成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面上带笑地说：“怎么了,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莘念再次瞥了眼那只口红, 摇摇头, 说：“忘记问了，你有姐姐或妹妹吗？”
　　马成奇怪她为什么这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想着毕竟今天是第一天相亲，这也算是该了解的，便道：“没有, 我家就我一个, 我爸妈也在国外，你放心，不会有家庭关系问题。”
　　莘念闻言，冷冷哦了一声，说：“这只口红不是我的。”
　　马成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忙道：“可能是我哪个同事不小心掉在我的车上的，瞧我这急性。”
　　莘念没有接话，只说：“我先上去了, 你也回去吧。”
　　“那个……”马成还想要解释一下，莘念已经转身。
　　许承泽半靠在那里, 一副饶有兴致地表情看着这边。
　　莘念瞥他一眼, 心想, 又给这家伙看笑话了, 不再看他, 正好电梯到达，她迈步走了进去。
　　马成要追上来，被许承泽伸手拦住。
　　“你谁啊？”马成道。
　　“你管老子是谁，她不是说了，让你滚蛋。”许承泽嚣张的声音传来。
　　莘念没兴趣知道后续，用力按了几下关门键。
　　电梯上升，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这世界上，是不是就没一个不爱玩，专心专意的好男人了！她无奈的想着。
　　莘念回到家，钱盼盼在客厅敷着面膜。
　　看她进来，钱盼盼立刻问到：“相亲怎么样？”
　　莘念：“不怎么样，一个典型的玩咖。”
　　钱盼盼一脸好奇：“这不是才第一天见面吗，这就被你发现了？”
　　莘念头头是道：“那男的跟我握手时，手指甲上有那种被谁涂过指甲油后刮下来的痕迹，还有，应该没有哪个老实直男会喷Gucci Guilty吧？他一个独居男性，副驾驶的座位我坐上去刚刚好，更夸张的是，也不知道谁掉了一只口红在他车上，他竟然以为是我的？”
　　钱盼盼闻言，一脸惊讶看向莘念。
　　莘念注意到她的眼神，问：“怎么了，这种眼神？”
　　钱盼盼啧啧啧一阵称奇：“念念，你真的成长好多啊，这些细节一般人谁会注意啊，要我说，你不当情感侦探可惜了！”
　　莘念无奈一笑：“你要是像我这样，一个月最少两次相亲，你也会对这些男人有一定了解的。”
　　钱盼盼哈哈笑躺在沙发上，一边又伸手去扶眼角：“啊，不行，我这敷面膜呢，不能笑，不然长皱纹了。”
　　莘念一脸有气无力躺在她身边：“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笑！”
　　钱盼盼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来来来，姐姐的香肩借你躺躺。”
　　莘念故意呕了一声，却也乖乖将头往她肩膀上埋了埋。
　　钱盼盼：“你说，这些人玩就玩，干什么还来相亲啊？”
　　莘念叹了口气：“以我这几年的相亲经验来讲，越是像他们这种玩咖，越是希望找个老实人。”
　　钱盼盼：“呕。不要脸。”
　　莘念：“谁说不是呢。”
　　钱盼盼：“念念，你等着，姐给你多注意注意，到时候给你介绍个高富帅，还得是处男！”
　　莘念听了后面的话，笑出声：“那这要求也太高了。”
　　钱盼盼：“确实，哈哈哈！”
　　两个人聊了一会，钱盼盼要去处理工作，莘念去泡了个澡，顺便给她妈赵爱莲打了个电话。
　　她将自己看到的说给赵爱莲听。
　　赵爱莲听完，又是一阵骂，说现在这社会怎么了，就没个正常人了吗！
　　说完，又得出个结论：“看来，咱要求也不能太高，俗话说得好，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等妈再去看看，找个工作差不多的老实人就行。”
　　莘念一个头两个大：“妈，我没那么恨嫁！”
　　“你是不急，也不看看你爸和你妈我，一天比一天老，前天你爸还心脏疼呢！”赵爱莲说。
　　莘念闻言，内心一慌，忙问：“我爸怎么了？”
　　赵爱莲：“不碍事，去医院看了，说是可能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莘念松了一口气，嘴上道：“那你让我爸多休息。”
　　赵爱莲一句话就堵住她的嘴巴：“你这样我们怎么安心休息？”
　　莘念：“……”
　　赵爱莲把话讲到这地步，莘念哪还敢说话。
　　接受了一顿赵爱莲的唠叨，莘念从卫生间出来时，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一条微信消息，许承泽发来的，说：我在门口。
　　莘念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许承泽又发来一条消息：花。
　　莘念直接拒绝：我不要。
　　想了想，又怕许承泽直接敲门被钱盼盼发现。她不想再为了他做多余的解释。
　　她又发去一条信息：你走吧，我这有朋友不方便。
　　几秒钟，许承泽回过来一条消息：你不要，我就喊。
　　莘念：……
　　她差点忘记这家伙有多卑鄙了。
　　看了眼客房，钱盼盼应该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她抓了一件浴袍围在身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她一拉开门，就看到许承泽挺拔的身姿立在门口。
　　他脱了外套，穿一件白色衬衣，头发凌乱搭在眉前，手里拿着一捧小雏菊。
　　二十几岁的人了，竟然透出一股干净的少年气息。
　　莘念看在眼里，自然顿了一下。
　　许承泽看到头发微湿，只披着浴袍的莘念，也顿了一下。
　　他眼神微动。
　　莘念反应过来什么，忙将低胸的浴袍往上提了提，一边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不觉得羞愧，还大咧咧冲着她露出个爽朗笑容，接着将那捧花递过来。
　　莘念望着那束黄白色的小花，正犹豫要不要接，客房的门开了，钱盼盼的声音也传来：“念念，你在门口干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莘念一把抓过那捧花，一边伸手将许承泽的胳膊推出去，然后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关闭。
　　“外卖员，我买了一束花。”她回头，挤出一个心虚的笑容。
　　门外，许承泽还未从莘念一系列的动作中醒过神，隔着门板听到她的解释，他嘴角一动，伸手敲了敲门，低沉着声音道：“别忘记给好评。”
　　门内，莘念听到许承泽的声音，整个后背一紧，心里骂了一声混蛋男人，忙抬头看向钱盼盼。
　　好在，钱盼盼也好久没跟许承泽联系，并未听出声音是谁，只说了句：“这外卖员声音还挺好听。”
　　莘念昧着良心道：“有吗，我觉得一般吧。”
　　钱盼盼：“啧啧啧，念念，你这口味越来越叼了，以我播音专业，这个声音绝对好听的。”
　　莘念说了声是吗，生怕许承泽再说话，忙带着钱盼盼离开门口的位置。
　　钱盼盼看了眼她手里的花，说：“怎么突然买花？”
　　莘念：“就看着附近花店活动，呵呵。”
　　钱盼盼看了莘念一眼：“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莘念一顿：“有吗？可能是太热了，刚才泡完澡。”
　　钱盼盼也没怀疑，只说：“花瓶呢，我去拿来把花插上。”
　　插好花，钱盼盼又回了房间。
　　莘念看着茶几上的花，忍不住走过去闻了闻。
　　淡淡的花香，让她疲惫的神经舒缓了一些。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毫无意外，是许承泽发来的信息：一般？
　　是听到了她对他声音的评价吧。莘念想着，正要回本来就是，结果许承泽紧追了第二条消息，是一条语音。
　　她点开，放在耳边，许承泽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低沉性感：是我记错了吗，当年谁跟我说，最喜欢听我的声音叫念念来着，嗯，念念？
　　莘念的耳朵像是被火撩了，瞬间烫的不行。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是害臊的吗。她觉得自己不能总是被这个人调戏。想了想，她清了清喉咙，然后压着声，用一种毫不在意地语气发过去一段语音：“是吗，那我不是还说过你厉害吗？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床上的话不能当真的？”
　　这段话不太像她平日里说话的风格，发出去后她自己惊了一下。
　　但是等看到聊天窗口上，许承泽那边不停的从对方输入中，变成平静，又变成对方输入中，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男人多在乎那方面的面子，许承泽也不例外。
　　好久，许承泽的消息姗姗来迟，是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
　　莘念都能想象到许承泽咬牙切齿发出这个表情包的样子。特别是，这是他们聊天以来，他第一次使用表情。
　　望着那个大拇指，莘念再也忍不住，直接笑瘫在沙发上。


第55章 追她
　　莘念躺在沙发上, 知道钱盼盼出来，她才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她又陷入懊恼。
　　干嘛要想到他笑呢。
　　无聊。
　　第二天，莘念下楼, 马成开车在楼下等她。
　　一看到她, 马成就从车上下来, 叫她一声。
　　莘念没想到昨天发生那种事情，这个人还会回来。
　　她神色冷淡：“有事吗？”
　　马成：“那什么,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莘念好笑：“我有说什么吗？”
　　马成一脸尴尬，想了想，最后说了句：“阿姨那边。”
　　原来是担心这个。莘念说：“放心, 我妈不是会到处乱说的人。”
　　马成闻言, 明显松了口气。
　　莘念要走了，却还是控制不住说了句：“别总是欺负老实人，老实人要是生起气来，也会咬人的。”
　　马成看着她那对干净却又冷静的眼睛，愣了愣，忙不迭说了声好。
　　眼看着莘念要走, 马成又说：“那什么，你真不考虑考虑，我对你感觉挺好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至少现在不是。”
　　莘念冷笑了一声：“对不起啊, 我这辈子最不信的事情, 就是浪子回头。”
　　说完, 她头也不回离开。
　　全程, 她未注意到旁边岔路口站着的一个男人。
　　这之后几天，莘念每天下班都会收到一束花。
　　送花的人自然是许承泽。
　　莘念拒绝的话说过无数遍，但无奈，许承泽总是有各种办法让她收下。
　　那天，入夜的居民楼门口，看着许承泽又拿着一束花站在那里，莘念有些烦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目色深沉，说：“我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莘念被那对眼睛看着，愣了一下。
　　过了好久，她尽量用一种冷漠地语气说：“许承泽，我们已经分手了。”
　　许承泽闻言，目色微沉。好久，他才开口：“ 我当年没答应，我一直在等你。”
　　许承泽会等她？
　　莘念当即是不信的。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只觉得他又在逗他。
　　她说：“我没有让你等，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年轻时候的闹剧，我从来没有当回事。”
　　许承泽听到她后面那句话，整个人突然迸发出一股寒意。
　　他逼近她，冷声道：“再说一遍？”
　　他像个上了战场的勇士，分明已经挨了一记致命伤，却还是咬牙往前，期待下一记告诉自己还活着的疼痛。
　　莘念抬头看着他，目光冷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说，年轻时候的闹剧，大家都没必要当真。”
　　许承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莘念。
　　这是莘念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深黑的，像是坠落一片虚无，什么也看不到。
　　莘念说完这些话，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当年用尽全力去喜欢他，得到的呢！
　　她要的从来只有唯一。
　　可是他给不了。
　　忍着内心的难受，她说：“我要回去了。”
　　许承泽却没有动。
　　莘念又加大语气说了一声：“许承泽，我说，我要回去了。”
　　他依旧没动，宛如一尊雕塑站在门口。
　　最后莘念只得绕着他，挤着旁边的门缝走了进去。
　　从那天后，许承泽就不来送花了。
　　莘念知道自己的话他肯定听进去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难受萦绕着。
　　努力忽视那份感觉，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值得高兴的是，她最近收到了飞鹤广告的邮件，通知她的一个广告设计方案在对方公司举办的全国广告设计比赛中，成功进入决赛。
　　飞鹤是本地一家不小的广告公司。
　　莘念刚创业时，因为在本地没有合作案例，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不到合作商青睐。
　　后来，因为拿下了飞鹤的一单广告视觉设计外包方案，她的工作室才开始慢慢打开市场。
　　前段时间飞鹤联合几家广告公司举办了一个设计比赛，莘念就试着投了一份。
　　这种大公司举办的比赛，高手云集，她本来没有抱希望的，没想到竟然成功进入决赛。
　　假如能够拿到比赛名次，对于工作室是个不小的宣传，自然是有助于工作室的发展。
　　虽然现在像是陷入囹圄，但她突然又有了一点信心。
　　这一天，她干劲十足，加班到凌晨才回去。
　　不幸的是，她的车刚到小区门口，突然收到轮胎异常提醒。
　　她忙开车门去查看。
　　她没想过有任何异常，谁想，刚走到前轮处，正要蹲下身去查看，突然头皮一紧，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头发。
　　猝不及防，她整个人被按在车引擎盖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还不给她挣扎，一个冷硬的小刀横在他眼前，接着一个沙哑破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在哪里！”
　　隐隐间，一股刺鼻的汗味飘进她的耳朵。
　　她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瞬间就慌乱起来。
　　她的眼神扫到了那个人的面孔
　　是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戴着口罩，眼底布满红色的血丝。
　　她忽然想起来，这是那天跟踪她的那个男人。
　　那天发生那件事后，后续再也没有异样，加上最近钱盼盼跟她住一起，她并未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这时候看到对方，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迟钝。
　　“你……你别乱来！”她语气颤抖说着，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她只能不停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千万不能慌。
　　这时候，男人将刀片往她脸上抵了一下，又吼道：“那个狗日的记者在哪里？”
　　记者？地沟油！
　　莘念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人就是被钱盼盼报道的黑作坊的老板，这是上门来报复了。
　　她怎么可能随便告诉对方钱盼盼在哪。
　　她不停给自己做着心理催眠，轻轻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说：“你，你别乱来，我，我带你去找她。”
　　男人将刀抵在她面前：“别给我耍花样！”
　　莘念迅速举起双手：“真的。”怕对方不信，她还补了一句，“我早就看她不爽了，正愁没人帮我教训她！”
　　男人显然对她不太信任，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重复那句：“别耍花样！”
　　莘念看出男人像是并没有详细的计划，估计就是守株待兔，逮到谁就是谁。
　　她再次安定了一下内心，然后道：“真的，我手机在车上，也不可能打电话，现在车也坏了，你要是再耽误一下，待会被人看到了。”
　　男人思考了一会，然后起身道：“站起来，直接带我去你家。”
　　莘念本来准备把男人骗到工作室或是哪里，现在听男人说要去她家，突然犹豫了。
　　现在钱盼盼肯定在家。她不敢保证她跟钱盼盼两个人能够对付得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快点！”男人看出她的迟疑，又拽了一下她的头发，不耐烦地催促着。
　　她吃痛，抽了口气，忙说：“行，行。”
　　站起身时，她瞥了眼车胎，上面扎满了三角钉，不用想也知道是男人做的。
　　只能祈祷进去时能够遇见好人，她这样想着，正要带男人从门口走进去，谁知道男人将她一拽，说：“从这边走。”
　　莘念看着男人指的方向，心凉了大半。
　　侧门是车道，一般很少会有行人走，假如运气好碰到车过去，莘念不知道自己呼救得到救援的概率有多大。很可能车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对她下手。
　　她本来以为男人毫无计划，现在才意识到，对方早就把这四周摸盘清楚，很可能蹲她都蹲了好久。
　　她暗自呼出一口气，被对方推着往那边走去。
　　侧路上只有地灯，四周漆黑一片，只要男人此时突然下手，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
　　莘念内心紧张得不行，后背不觉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在还没到家之前，摆脱这个人。
　　默默在心中祈祷着，没想到，走到一个拐角处时，机会真的来了。黑暗中，突然一只黑色的猫尖叫着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
　　那男人吓了一跳，莘念趁机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刀应声落地。
　　不管三七二十一，莘念拔腿就跑。
　　谁想到，她才跑出去几步远，男人就追了上来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
　　她尖叫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挠对方。
　　男人的脸一瞬间被她挠得满是血痕。
　　对方一声痛呼，面孔狰狞地骂了声脏话，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提起拳头就往她脸上砸来。
　　莘念显然不是对方对手。
　　眼看着拳头要砸下来，她只知道拿手去挡，意外的是，等了半天，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达，反而是男人突然痛呼了一声，松开了按着她的手，像一边跌去。
　　她惊恐不已睁开眼，黑暗中，对上一对黑沉沉的眼睛。
　　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刹那，她的一颗心狠狠漏跳了半拍。
　　许承泽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大概是获救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这么信任许承泽，反正当跟对方对视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接着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莘念第二天在医院醒来。
　　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钱盼盼。
　　钱盼盼看她醒来，一脸关心道：“没事吧，念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莘念摇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怎么了？”
　　钱盼盼：“你晕过去了，医生说你惊吓过度。”
　　昨晚的种种回到莘念的脑海，她想起自己晕过去前看到的那对眼睛，忙问：“他呢？”
　　“谁？”钱盼盼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来，“许承泽啊，他手受了点伤。”
　　莘念一听许承泽手受伤了，心一紧，忙道：“受伤了？严重吗？”
　　她的反应过于激动，钱盼盼愣了一下，刚想说没事，病房的门被敲响，接着门打开，许承泽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站在门口，此时黑色衬衣挽着袖口，露出精实臂膀，一手提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钱盼盼非常有眼力见，立刻起身道：“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早餐，我下去吃点早餐，你们聊吧。”
　　莘念想要拦她都拦不住，她几乎逃一般离开病房。
　　整个空间一下只剩下两个人，莘念回想起前几天的不快，又想到是对方救了自己，有些尴尬。
　　她不自禁去看他的手。
　　他悬在一边的一只手上确实包扎着白色的绷带。
　　望着那白色，莘念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心里也一阵涩涩的。
　　“你手没事吧？”她瓮声瓮气地问。
　　许承泽走过来，将病床旁边搭配的餐桌支在她的床前，一边回：“没事，就是揍人的时候太用力了，不小心砸地上了。”
　　莘念：“……”
　　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表情有些呆傻。
　　许承泽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微弯下腰看着她，唇角一动，问：“怎么，心疼我啊？”
　　调笑的语气带着似有若无的薄荷清香迎面而来。
　　莘念耳朵一热，慌忙偏开眼睛，一边道：“我才没有。”
　　许承泽眼神微暗，脸上却依旧挂着淡笑。他伸手在莘念额头上轻轻一弹，接着将那个袋子放在餐桌上，说：“行了，吃早餐吧。”
　　莘念下意识拒绝：“我不……”
　　许承泽似乎知道他要拒绝，直接打断她：“看在我受伤的份上。”
　　莘念噎住。
　　这个理由，让人怎么拒绝。
　　许承泽看她鼓着嘴巴憋住话的样子，心里突然被一股久违的柔软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笑意变大，嘴上说：“就算嫌弃我，美食无罪，是不？”
　　莘念想说自己不是嫌弃他，就是他没理由照顾她。看着他的眼神，她到底是没说出口。
　　他也已经将早餐打开在她面前。
　　一股清香袭来，竟然是葱油拌面。
　　莘念的肚子不合时宜咕噜叫了一声。
　　她耳朵一热，慌忙看了一眼许承泽，却见对方一脸期待看着她。
　　她不敢怠慢，赶紧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葱油香味正宗，跟她做的特别像，但是比她做的辣一点。
　　她忽然一脸奇怪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立即问道：“怎么了，味道不好？”
　　莘念说：“我忘记漱口。”
　　许承泽没想到她想到的是这事，噗呲笑出声，说：“没事，我不嫌弃你。”
　　莘念说了一声“是我自己嫌弃自己。”，还是低头吃了起来。
　　她很快就将一碗面吃完，并且衷心感叹一句：“真好。”
　　许承泽靠坐在床边，闻言，挑了下眉，说：“喜欢就好。”
　　莘念：“你在哪家买的？”
　　许承泽却说：“喜欢吗，喜欢以后经常给你做。”
　　莘念傻了，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你做的？”
　　许承泽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面对莘念的凝视，他忽然半瞪着她，语气威胁：“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
　　莘念又不是不知道他。
　　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绘画和机车，跟柴米油盐哪有半点搭调的地方。
　　可是她也知道，他不是个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人。
　　这是他给她下的面。莘念看着空荡荡的碗，心里突然有种陌生的温和在蔓延。
　　她赶紧道：“那个，你不用……”
　　许承泽跟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突然抽了一口冷气。
　　莘念闻声，忙看向他。
　　他语气委屈：“手疼。”
　　莘念听了这话，立刻一脸紧张捧过他的手：“哪里疼？”
　　半天没得到回应，她疑惑回头，正对上他一脸玩味的表情。
　　她反应过来，她又被他骗了。
　　她羞恼不已，一把将他的手推开，骂了声混蛋。
　　他却轻轻一笑，下一刻，又用那只手抓住她的手，叫她：“阿念……”
　　莘念耳朵发热。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一定是她招架不住的话，忙打断他：“我累了，我要睡觉。”
　　许承泽看出她明显的闪躲，也没有强迫她，只无奈笑了一下，然后说：“行，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我就在外面。”
　　莘念没有回话，而是直接用头捂住了被子。
　　许承泽收拾好一切出去，正好看到给他包扎伤口的小护士。
　　护士一眼看到他手上包扎处渗出来的红色，一脸严肃道：“不是交代过，你这手掌被刀划得很深，可能会伤了筋腱，不能乱动的！”
　　许承泽赶紧冲着对方嘘了一声。
　　面对护士的疑惑，他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我不想被我爱人知道，你能帮我保密吗？”
　　护士看着他那对沉沉的桃花眼，脸热了下，下意识点头，说了声好。


第56章 追她
　　莘念并无什么大碍, 当天没事，晚上就办理了出院。
　　她在钱盼盼那里得知，那个男人确实就是贩卖地沟油的。
　　对方因为看到她跟钱盼盼有过接触，蹲守钱盼盼不成, 就将目标改成她。
　　那晚, 许承泽将男人制服后, 男人就被警方抓走。
　　后来，莘念被叫去警察局做了一次指证。
　　男人看到她, 不顾场合，红着眼睛对她一通谩骂，最后当场被警察制服。
　　听说他要判刑, 短时间是出不来了。
　　莘念对对方会怎么处理并不关心, 倒是钱盼盼，因为这件事，对莘念充满愧疚。
　　莘念安慰她好久，她还是过意不去。
　　因为这件事情，台里考虑到钱盼盼的安全等问题，将她调到了体育频道。
　　莘念本以为钱盼盼会拒绝, 谁想对方欣然答应。
　　莘念问她原因。
　　她只说自己这些年一直埋首一线，错过了很多，现在想要换一种方式。
　　莘念知道, 她换岗肯定还是与这次地沟油事件有关。可钱盼盼一向有主见，对方既然决定, 莘念也只能表示支持。
　　一直到后来, 她无意在电视上刷到钱盼盼采访盛世豪的画面。
　　两个人佯装不认识, 却又忍不住眼神交流的画面, 她才意识到, 也许钱盼盼这一次的换岗，也不是全无个人想法。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要讲的是，钱盼盼换岗后，很快就被派往外地采访，莘念再次恢复独居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事情留下心理阴影，最近一段时间，莘念每次入睡都是噩梦连连。
　　梦里，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拿着一把刀拼命追着她，说要杀了她。
　　她就拼命跑啊跑，可是不管怎么跑，最后总是会被对方抓到，然后就会从惊恐中醒来。
　　连日噩梦导致她精神衰弱，还去找心理医生开了药。
　　这段时间，许承泽每天清晨都会来找她。
　　莘念发现，自从两个人重逢后，许承泽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许承泽偶尔对她不错，但大多数时候若即若离，总是让她患得患失。
　　如今的许承泽事事围绕着她转，却更让她猜不透。
　　当年分手后，两个人分别这么久。她也把话说得很清楚，态度也十分明确。以许承泽那种高傲的性格，怎么会不在意那些话，不选择远离她？
　　除非他真的……每每想到那个结果，莘念都会立即打住。
　　或许，曾经的许承泽因为某些原因，确实对她有过一丝错觉似的好感，可是如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早就认清自己的地位，许承泽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只是当年的一份不甘心吧。毕竟，她是第一个主动向他提出分手的人。每当自己要因为许承泽的一些行为而动摇时，莘念就会用上面这个理由告诫自己。
　　时间继续往前，很快，莘念收到了飞鹤的恭喜邮件。她的设计方案在比赛中拿下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这大概算是这半年来，莘念接到的工作上最大的惊喜。
　　她欣喜若狂，一连这些天萦绕在心间的阴霾似乎都淡了许多。
　　颁奖典礼就在本周六举行，听说还请了明星助阵。
　　颁奖典礼当天，莘念跟公司唯一的员工小薇一起前往。
　　为了配合颁奖，她还特意穿上一条一直不舍得穿的某贵妇品牌长裙，找专业化妆师化了妆。
　　黑色的长裙，搭配她黝黑的微卷长发，精巧中透露出一丝神秘，看得小薇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赞叹她还以为是哪个国际巨星。
　　莘念笑着掐她一下：“拍马屁可不涨工资。”
　　她哈哈一笑，说：“老板，我真心的。”
　　莘念往镜子中看了一眼，不觉发起呆来。
　　镜子中的人陌生中透露着一丝熟悉。
　　她轻轻一笑，镜子中的人也一笑，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时候化妆师走过来，冲着镜子中的她一笑，说：“虽然这话很多人不信，但是好看的妆和衣服有时候就是可以给人自信。”
　　莘念闻言，笑了起来。她从未这般明媚笑过。
　　她笑着点点头，对化妆师这套理论表达赞同。
　　颁奖典礼就在海悦酒店举行。
　　莘念驱车带小薇一同前往。
　　两个人到时，现场挤满了人。
　　到处都是举着摄像机的媒体和举着灯牌照片的粉丝。
　　莘念看了一眼灯牌，愣了一下。
　　倪霏霏。
　　莘念对娱乐圈没什么关注，不知道倪霏霏这些年竟然出道当了明星。
　　看着粉丝们举着的照片，倪霏霏这些年越来越好看了。
　　“老板！”小薇的声音将莘念拉回现实。
　　她回过头，小薇问：“下去吗？”
　　莘念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下去。
　　刚一下去，就有好几个摄像机向着她这边拍了过来。
　　本来拥挤的粉丝，这时候也开始讨论：“还请了其他明星？”
　　“不是吧，不是说只请了霏霏吗？”
　　“这谁啊？”
　　“不认识。不过好漂亮啊。”
　　“有咱霏霏漂亮吗？”
　　“风格都不一样啊，霏霏是妖艳型，这位明显是属于雅淡清新气质型！”
　　……
　　“你好，能给我签个名吗？”莘念跟小薇往里面走，突然有个人举着一个本子过来。
　　莘念尴尬了一下，忙道：“我不是明星。”
　　要签名的人傻了一下，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句：“霏霏来了！”
　　所有人顿时向后看去，莘念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辆黑色的加长款保姆车徐徐开过来，一瞬间现场闪光灯拼命闪烁，门打开，一个巴掌小脸，一头栗色长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从里面走了出来。
　　人群里传来一阵尖叫，粉丝们拼命喊着霏霏。
　　倪霏霏下车后，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
　　她的眼光流转，到达楼梯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莘念则是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一脸平静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酒店。
　　“怎么了，霏霏？”经纪人注意到倪霏霏的神色，问了一句。
　　倪霏霏看着消失在酒店旋转门后那个亭亭的身姿，摇摇头，应该是看错了吧，这个身姿不可能是她记忆中那个胆小的女孩。
　　她的脸上又挂上职业笑容，道：“没事。”
　　莘念进入酒店后，被活动方带进了会场。
　　现场来了很多广告设计工作室和机构，纷纷向莘念表达恭喜。
　　莘念微笑着回应，举止客气疏离，却又不会让人不舒服。
　　“没想到草今的主理人竟然是个大美女。”
　　“听说莘小姐是京大的，果然京大出人才啊！”
　　……
　　全场，莘念得到最多的就是类似的评价。她一一表达谢意，一边跟这些人拥抱致谢，交换著名片，说着以后可以合作，整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似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随便一句话就会脸红的小女孩。
　　许承泽站在人群中，本来在跟人谈事，眼光不自觉被她吸引而去。
　　不只是他，现场好多人的目光都在莘念身上。
　　这就是全身投入工作的莘念，丢掉胆怯和彷徨不自信，有着不同以往的吸引力。
　　许承泽看了一会，跟身前一直在跟他喋喋不休的人说了声失陪。
　　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他直步向着莘念走去。
　　可惜还未等他靠近莘念，莘念就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搭讪，与此同时，一个侍者走到他身边，冲他说了句什么。
　　他眉头一皱，又往莘念那边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莘念轻轻笑着，脸色微红，竟又透露出一丝妩媚。
　　许承泽看着，喉咙一涩，却在侍者疑惑夹杂催促的声音中，跟着对方离开。
　　莘念跟人交谈着，隐约感觉有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她往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深色西装的衣角消失在人群后面，并未注意到奇怪的目光。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又回头跟身旁的男人聊起来。
　　许承泽刚走到旁边的休息厅，倪霏霏就笑着跑过来：“承泽哥！”
　　许承泽不着痕迹往后退了半步，躲开对方的拥抱，声音淡淡道：“有事？”
　　倪霏霏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嘴上说：“没事不能找你啊？”
　　许承泽闻言，眉头一紧：“没事我先走了。”
　　倪霏霏见他要走，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衣摆。
　　他们还站在走廊上，旁边有一群人看向这边，似乎有人拿出手机向这边拍了照片。
　　倪霏霏经纪人忙道：“要说什么进去说吧，霏霏，注意你的行为。”
　　说完，对方往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许承泽则是看着倪霏霏，示意她有话快说。
　　倪霏霏听了经纪人的话，乖乖放开了抓着许承泽衣摆的手。
　　她看了眼许承泽，眼底难掩伤心：“是不是只有说起我哥，你才愿意见我？”
　　许承泽一脸你知道就好的表情看着她。
　　她见状，无奈一笑：“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你总会看到我的。”
　　许承泽：“我很忙。”
　　倪霏霏皱了皱眉，这个男人，现在多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不耐烦。
　　她心里难受，还是道：“我哥他要结婚了。他怕打扰你，但是我知道，他肯定还是希望你出席的。”
　　许承泽嗯了一声，说：“我会去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倪霏霏看他毫无留恋，心里再次刺痛了一下。这些年，她早被伤够了。
　　她忍不住叫住他：“许承泽。”
　　许承泽回头，疑惑道：“嗯？”
　　倪霏霏用力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说：“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以后我妈和我哥我来照顾，也不用你照顾了。”
　　许承泽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好。”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倪霏霏愣了愣。她本来以为他多少还会纠结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
　　倪霏霏盯着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终于忍不住回身回到酒店房间哭了起来。
　　莘念入座后，听小薇聊起倪霏霏：“想不到邀请的是倪霏霏。”
　　莘念顺口问了句：“你认识她？”
　　小薇：“对啊，老板你平时不怎么看国产剧可能不知道她。虽然她只拍过几部投资不算大的剧，但因为演技不错，还算有点名气。”
　　莘念嗯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时候比赛主办方的人员上台，大家开始依次入座。
　　主办方上台讲话后，就是明星剪彩环节。倪霏霏上台时，莘念周围的人都拿出了手机。
　　台上巧笑嫣然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信。
　　她摆了几个动作，完成了剪彩仪式，客气地跟大家打过招呼，又跟公司老板合影，就结束了这次活动。
　　接着就是颁奖典礼。
　　莘念最后一位上台领奖。
　　等她站上台后，主持人道：“今天，给我们冠军颁奖的是一位神秘嘉宾，也是咱们这次比赛幕后最大的投资人。”
　　莘念好奇这个人是谁，当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时，她不由顿住。
　　许承泽衬衣一口永远不像其他人那样一丝不苟扣着，微微敞开的衣领加上凌乱的刘海，让他看起来透着股不羁，也符合他艺术设计师的人设。
　　他一上台，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做设计的，虽然设计的方向不同，但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位天才设计师。
　　在一众兴奋声中，唯有莘念显得不那么开心。
　　她先是诧异，等明白过来真的是许承泽后，内心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开始滋生。
　　许承泽则是一脸淡定从礼仪那里接过奖杯，走到莘念面前。
　　他嘴唇微动，冲她露出个熟悉的笑，低声道：“做的不错。”
　　莘念迟疑了一会，这才伸手接过了奖杯。
　　许承泽一下就发现了莘念情绪不对劲，他刚想问她怎么了，这时候主持人道：“麻烦颁奖人跟获奖者一起面对镜头，一起拍个照。”
　　许承泽回身，跟莘念并肩站着。
　　莘念轻轻往旁边站一点。
　　许承泽注意到她的闪躲，眉头微微一皱。
　　咔嚓，照相机拍下两个人照片。
　　面对镜头的两个人，都没有笑，站得那么近，却又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曾几何时，学校主席台上，女孩为男孩颁奖，一个羞涩，一个痞气，仿佛已经过去多年，似乎也没人记起。
　　颁奖典礼结束，莘念不愿多逗留，连后面的酒会都拒绝，带着小薇离开。
　　两个人走到酒店大厅时，莘念一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许承泽。不想让人多想，莘念将奖杯和车钥匙递给小薇，让对方去车上等她。
　　小薇没有异议。她刚离开，许承泽就走了过来。
　　许承泽看了眼莘念，说：“聊聊？”
　　莘念注意到周围已经有人向他们这边投过来打量目光，没有拒绝。
　　两个人走到酒店内部的一个走廊。许承泽半依在墙边，盯着她，问：“说吧，怎么回事？”
　　莘念看向他，语气严肃：“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许承泽顿了顿，随即明白过来什么，笑道：“你以为是我从中做鬼？”
　　莘念的眼神告诉他，她就是这么想的。
　　许承泽气笑了：“你对我没有一点信心就算了，你好歹对自己多点信心！”
　　莘念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设计不行，只是这件事有了许承泽的参与，而且对方平白无故还要当个颁奖嘉宾，加上最近对方那些奇怪的行为，她很难不多想。
　　她的沉默让许承泽更加烦躁。
　　他一手扯了扯衣领，语气开始少有的不耐烦：“可以，莘念，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
　　如果莘念没有记错，这是许承泽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前离开。
　　她还未反应过来这场对话的突然结束，愣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那头，过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小薇正盯着手机发呆。
　　莘念坐上主驾驶，小薇看到她上车，笑着道：“老板，你回来了。快看，有人拍到那个倪霏霏和男朋友在一起的照片。”
　　莘念听到那个名字，下意识看了一眼。
　　照片拍摄在走廊上，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女人伸手拽着男人的衣摆，男人低头看着女人，虽然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但瞎子也能看出举止亲密。
　　亏得自己刚才还看着那个背影离开时，内心还有些自责，莘念自嘲似一笑，收回目光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第57章 追她
　　那天, 莘念借着庆祝的名义，喝了很多酒，最后还是小薇把她送回的家。
　　回到家后，她躺在床上做了个梦。
　　梦里, 又回到那年夏天, 她走在爬满绿色藤蔓的红墙边,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她一回头, 就看到身穿白色衬衣的少年，踩着自行车从她身边一掠而过，像只白鸽, 带起一阵薄荷的清凉风。
　　这一次, 少年没有停留。
　　莘念眼看着他要走远，控制不住张嘴叫他，他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就这样骑着车，一直消失在灿阳之下。
　　莘念看着面前白的刺眼的阳光，听着耳边喧闹的蝉鸣, 感觉到一股慌乱，接着从梦中惊醒
　　醒来后，她口干舌燥, 一阵难受。
　　一个人会因为一个瞬间爱上一个人吗？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莘念在手机上看到过这样的问题。
　　她当时直接刷了过去, 过后却还是情不自禁去思考。
　　因为一个瞬间, 从此开始默默关注一个人, 从无数的细枝末节组成这个人的全部, 直到让这个人成为自己的全部。
　　哪怕后来无数次的事实证明, 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却还是因为那些尚未相识时的细节，下意识想要再相信他。
　　那个在深邃夜空，仰着头，一脸落寞看着天空的少年，总不会真的是一个坏蛋吧。
　　因为总是给自己这样的暗示，哪怕是一直到今天，早告诉自己不再沉溺这份感情，却还是会因为那些细碎的事情而伤心。
　　毕竟，是真正喜欢过的人。
　　是一个人的暗恋，是从未真正得到，是早已习惯成自然。
　　莘念靠在床头，看着房间漆黑一片的角落，脑袋里像是千军过境，无数思绪冲撞，让她头痛欲裂。
　　她起身，走到客厅从冰箱拿了一瓶水灌下，接着整个人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抓着冰箱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在地上坐了好久，接着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一阵阵，透着急促。
　　“谁啊！”她不耐烦叫了一声，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外面的声控灯闪烁了一下，照亮那个挺拔的身影，是许承泽。
　　他衬衣半敞着，头发凌乱，永远的放浪不羁。
　　“你来做……”莘念刚要开口，却因为男人突然靠近的宽阔胸膛闭嘴。
　　许承泽一直都是行动派。
　　他用力抱着她，说：“莘念，你凭什么永远不信我？”
　　莘念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道，知道他大概是喝醉了。
　　她想说自己信过他啊。她曾经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结果得到的呢？
　　她永远是被丢下的那一个。
　　她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承泽没有得到回应，伸开胳膊，低头凝视着她。
　　那对眼睛啊，永远那么黑沉沉看着她，好像他有多爱他似的。
　　莘念想着，大概也是喝醉了，就这样情不自禁伸手摸上他的眉梢，轻轻围绕着他的眼睛转圈。
　　她好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她温柔触摸着，有些失望地想，这对眼睛里，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许承泽被她突然温柔的触摸弄得有些傻。
　　他突然不敢动，生怕她离开。
　　一直到她终于放下手。
　　她叹了口气，说：“许承泽，我好讨……”
　　后面那两个字未出口，就被许承泽用嘴巴堵了回去。
　　许承泽吻着她，一手甩上门，蛮横地推着她进了客厅。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用力按在沙发上。
　　她开始拒绝，可他全然不顾。
　　莘念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许承泽。
　　她知道他绝对算不上特别温柔的人，可是以前床畔间，他是绅士的，也会照顾他的感受。
　　唯有这一次，他像个完全失去理智的疯狗，恨不得把她吞噬殆尽。
　　他将她按在沙发上，开始扯她身上的衣服。
　　他弄疼了她。
　　她终于有一点清醒，推拒着他，说：“不要！”
　　许承泽依旧在动，直到她嘶吼道：“我说了不要！”
　　按在她身上的人用力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冲动了。
　　因为她的触摸，他很自然沉溺——他一脸迷茫看着她。
　　莘念仰躺在沙发上，衣衫凌乱，脸上也因为刚才的吻变得狼狈。
　　她喘着气，过了一会，突然拿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许承泽看到她哭，一下就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混蛋事。他忙伸手去捧她的脸，拼命给她擦脸上的眼泪，一边低声说着对不起。
　　不知道过去多久，莘念拿开了挡住眼睛的手。
　　她瞪着他，说：“许承泽，我恨你。”
　　三个字，加上那个眼神，让许承泽身体狠狠震了一下。
　　他有好多话，好多手段，可面对那对痛恨的眼睛，全都变成徒劳。
　　他像个做好了各种准备后上战场的战士，明明骁勇善战，却听说主城早已不战投降，一切全都完蛋了。
　　他望着莘念，眼睛里那团原本小小的火苗，像是被大水淹没，毫无声响的熄灭，变成一片冷冰冰的漆黑。
　　第一次，他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显出一股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只能用头抵着莘念的头，不停说着对不起。
　　莘念偏开头。
　　过了一会，她推着他，说：“许承泽，以后别再找我了。”
　　许承泽又抖了一下。
　　对比第一次毫不防备的分手，这一次，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莘念语气里的决绝。
　　他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轻而易举被她推得摔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没有再动。
　　莘念也蜷缩起身子，不敢看他。
　　过了好久，许承泽沙哑的声音传来：“阿念，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莘念闻言，整个人轻轻一颤。
　　他可以照顾她，也可以照顾别人。
　　她不需要这种照顾。
　　她说：“我会照顾自己，没有你，我只会过得更好。”
　　一句不需要，直接宣判死刑。
　　一阵窒息的沉默。
　　黑暗中，莘念似乎看到一丝晶莹坠向地面。
　　许承泽哭了？
　　不可能，一定是她的错觉，他怎么可能哭呢。
　　她咬了咬牙，让自己清醒点。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听到他说话，只有一个字：“好。”
　　说完，他站起身，收拾好自己，转身离开了那里。
　　门咔哒一声关闭，莘念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咔哒响了一下。
　　她本以为他会发怒，会宣泄，或是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就这样离开了。
　　这一次，他应该是真的听进去了。
　　莘念想着，用力蜷缩起身子，压抑着声音哭了起来。
　　从那之后，许承泽再也没有来过，莘念也回归了自己以前的生活。
　　因为之前那个得奖，工作室的工作一下多了起来。莘念全身心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
　　不多想，只专心工作，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只是有一天，她清晨洗漱时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不小心吓了一跳。
　　短短一个月，她瘦了好多，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连员工小薇都提醒她：“老板，你要休息了。”
　　“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她总是这样说着。
　　她拼命工作，最怕一个人回到家里面对一片漆黑，最后干脆搬了一套洗漱用品到公司，短时间在公司安营扎寨。
　　每天醒来工作，累了就吞下一片褪黑素，然后沉沉睡去。
　　她觉得这样的忙碌是好的，至少，她再也没有做那个恐怖的被人拿着刀追赶的梦了。
　　就这样又过去半个月，有一天，她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倪霏霏。
　　对方戴着帽子口罩，来到她的工作室，见面的第一句是问她有没有见到许承泽。
　　莘念知道对方跟许承泽的关系，语气不算好：“我为什么会见到他？”
　　倪霏霏很明显有些失望。她想了想，说：“我能跟你聊聊吗？”
　　莘念不想聊，可是对方又说：“有些事情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跟许承泽没有任何关系。”
　　咖啡厅，莘念跟倪霏霏相对而坐。
　　她听倪霏霏讲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一个女孩如何暗恋自己哥哥的朋友，到哥哥出事瘫痪，她以为是哥哥朋友的原因，一直拿这件事威胁对方。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件事情与对方没有关系，哥哥的朋友，对他们家的照顾，只是源于两家母亲的关系，以及他对兄弟的义气。
　　倪霏霏眼底带着一丝落寞：“他从小就很冷漠，对所有的关心都拒之门外，连关心人都是别扭的。怎么说呢，他一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真的喜欢任何人。所以对于自己总是被他拒绝，多少还是放宽了心，直到……”
　　她说着，看了一眼莘念，又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是在地铁上，那天我刚好跟朋友出去玩。我看到他把你护在怀里。我从未见过他那样，那眼神温柔到让我不敢置信。”
　　莘念听着对方的话，心脏轻轻抽了一下。
　　温柔？许承泽对她？
　　不给她继续疑惑，倪霏霏又接着往下讲去。
　　倪霏霏比谁都了解许承泽。
　　他以前有过一些绯闻女友，但他从未对那些人上过心，也从不会主动去哄着谁。
　　可倪霏霏见过许承泽哄莘念。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原来对所有人都冷淡不耐烦的男生，还有那么有耐心的一面。
　　那颗大树下，他微微俯着身，眼底带着无奈的笑，对着对面低头的少女说着逗笑的话。
　　那是倪霏霏从未见识过的许承泽。
　　倪霏霏当时就慌了。
　　她知道，许承泽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她不甘心，可许承泽这个人界线分明，不给任何人机会。
　　后来，倪霏霏妈妈出事，许承泽依旧跟以前一样尽力帮忙。
　　那天，也就是莘念生日那天，倪霏霏妈妈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倪权吓傻了，抓着许承泽不让他走。
　　许承泽陪着他守了整整一晚上。
　　听说倪母脱离危险的那一刻，许承泽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出门打了一辆车就直奔莘念的学校。
　　那一刻，倪霏霏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可她还是不甘心。第二天，倪权的手机忘记在家里，他找许承泽借手机打了个电话回老家。
　　许承泽正好去帮倪母买吃的。倪霏霏过来时，一眼认出倪权手里的手机是许承泽的。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拿过来，当她看到许承泽微信上对莘念的备注是‘爱瞎想的小女朋友’时，她彻底丧失了理智。
　　她用他的信息注册了直播间的号，并假装是自己的粉丝给自己打赏，接着又故意录屏发到了京大和青大的学校论坛，并且编造了一通她跟许承泽复合的消息。
　　她当时被久而不得的感情弄晕了头，只是想要以此恶心一下许承泽，却没想到有人把录屏转发给了莘念。
　　后来，听说莘念跟许承泽分手，她当然也开心过，可是让她更难过的事情发生了，许承泽病倒了。
　　不吃不喝，整个人像是完全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倪霏霏记得自己隔了一个月去找他，他瘦的皮包骨，完全脱像。
　　他靠在床上，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回应。
　　倪霏霏吓哭了。
　　她才知道，对于一个从小经历了太多挫折，从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一旦投入到一份感情里去，几乎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堵上了。
　　可是，他才了解到真正的感情，就被人毫不犹豫抛弃。
　　妈妈抛弃了他，爸爸也抛弃了他，他长期迷茫在黑暗中，好不容易找到一束光，可是这一次，他还来不及好好抓住那束光，就又一次被抛弃。
　　他彻底断绝了跟这个世界的感知。
　　倪霏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只能跟许承泽解释了自己做的一切。许承泽听完后，并没有勃然大怒，确切的说，他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开关。
　　他只是拿那对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倪霏霏，然后用一种破碎沧桑的声音让她离开。
　　后来倪权也知道了这件事。从未跟倪霏霏红过脸的人，狠狠骂了倪霏霏一顿，甚至要将她赶出家门。
　　再后来，许承泽被他堂哥带出国进行治疗。
　　“我听我哥说，他堂哥为了让他走出来，试了很多疗法，其中不乏一些激进的，电疗什么的。”
　　“他哥一直试图用各种办法让他忘记你，可是这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回来找你了。他根本忘不掉你。那天在酒店，要不是我跟他说我哥要结婚，他都不愿意见我一面。你敢相信吗，我好早就知道他回来了，可是那天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结果不到几分钟，他就去找你了。”
　　“莘念，也许，许承泽不是个特别好的人，但我相信，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莘念听到后面的话时，眼睛早已被泪水模糊一片。
　　她不敢相信，倪霏霏口中的许承泽，跟她看到的那个许承泽好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所认识的许承泽，放浪，随性，强大，可是倪霏霏口中的许承泽，敏感，脆弱，且深情。
　　所以，是她看错了吗？
　　她自诩为最爱他的人，曾经也只是窥探到了他的孤独，竟然从未真正想过他的痛苦。
　　她以为，这场暗恋一直都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她以为，她只是他无聊人生的一次调味剂。
　　她还以为，他这样的人，根本不懂爱情。
　　原来，是她根本不懂爱情。
　　她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已。
　　她曾经见过许承泽坠入黑暗的场景。
　　他痛苦到甚至自残。
　　她不敢相信他出国的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她突然好内疚好自责。
　　他曾是她的年少轻狂，她所有的光芒。可她也成了伤他最深的那一个。
　　那些分手时说出去的狠话，现在化成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回她自己的身体。
　　她疼得脸色发白，整个人止不住得颤抖。
　　她还哪里有脸面面对他。
　　她只能问倪霏霏：“他现在？”
　　倪霏霏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堂哥也在找他，所以我现在找你，莘念，看在他那么爱过你一场，假如他来找你，请你一定不要伤害他。像他这种人，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再脆弱不过，因为被伤透了，他连他爸都不认了，我想，好长时间，他心里就只装了你一个人。”
　　最后一段话像一记重拳打在莘念身上，她用力一抖。
　　倪霏霏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傻傻坐在咖啡厅，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一直到天空漆黑一片，她才像个失去灵魂的人，拖着承重的躯壳离开了那家咖啡厅。
　　……
　　许承泽坐在小卖部的院子里，眼神漆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小天看着他，忍不住叹息。
　　他知道前几天许承泽去找了莘念，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这几天许承泽一支烟一只烟的抽，整个人也像一颗大风中的麦穗，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萧条下去。
　　白小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说了一声：“阿泽，要实在不行，我打个电话，你们有什么事情当面说清楚。”
　　许承泽摇摇头，说：“不用了，已经说的很清楚。”
　　说完，他手指夹着烟，起身。整个人却一晃，差点摔在地上，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一根柱子。
　　白小天看着，眉头又皱来。
　　他想要过去扶他一下，却被他摇着头拒绝。
　　许承泽甩了甩头，往外面走去。
　　他想，在离开这里之前，再看一看跟她有关的一切。
　　他直接去了对面的幼儿园。
　　此时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在操场上玩着，他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独自坐在一边凳子上的小孩。
　　他走过去，在禾小也身边坐下。
　　禾小也本来耸拉着脑袋，看到他，抬起头，笑着叫了一声：“叔叔。”
　　许承泽盯着小孩看了一阵。眼睛，鼻子，嘴巴，他好像能在禾小也身上看到好多她的影子。
　　伸手在小朋友头上揉了揉，他问：“怎么，不去玩？”
　　禾小也人小鬼大叹了口气：“心情不好。”
　　许承泽：“跟我说说？”
　　禾小也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要说的意思。
　　许承泽：“不相信我？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禾小也又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问：“你打的赢坏人吗？”
　　许承泽意外他的问题，却还是道：“当然。你妈没跟你说过，我以前打架很厉害。谁欺负你了？”
　　禾小也心想我妈干嘛要跟我说你，嘴上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揍我爸一顿啊？”
　　许承泽一怔，眼神立刻冷了下去：“他欺负你妈了？”
　　禾小也眼睛红了：“他总是来欺负我妈妈，昨天他还打了我妈一巴掌。”
　　这他妈就是她说的过得很好？
　　刹那，许承泽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冲击全身。
　　他全身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冷气，几乎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爸他在哪里？”
　　……
　　许承泽开着车，接到许方的电话：“打你好几个电话不接，你在哪里？”
　　“干什么？”
　　许方语气难掩怒气：“看到热搜了吗，你打人被拍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你现在是个艺术家，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冲动！”
　　许承泽将方向盘拐了个弯，进入小区：“他欺负老子女人，老子还揍轻了！”
　　许方一怔：“什么你的女人，你这些年不是封心锁爱，都要出家了，又哪来的女人？”
　　许承泽不耐烦解释一句：“那玩意是莘念前夫。”
　　电话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接着许方疑惑几连问：“前夫？她结婚了？谁跟你说的？你他妈又去找莘念了？”
　　许承泽闻言，眉头微微一紧。
　　接着许方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恨铁不成钢道：“许承泽！亏得人家都说你是个天才。她莘念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自己不会去调查一下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他妈还是个恋爱脑！”
　　许承泽也终于明白过来什么，耳朵可疑地热了一下。
　　她没结婚，那……他停好车，用力甩上车门！
　　许方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问：“你又干什么去了？”
　　“找人算账！”许承泽恨恨道。
　　“我跟你说了，你现在不比以前，好多双眼睛盯着，别乱惹事！你这又是找谁？”
　　夜色里，许承泽抬头看了眼居民楼，几乎咬牙切齿说出那个名字：“莘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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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追她
　　莘念躺在沙发上, 被一阵持续不断的电话震动吵醒。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许承泽打来的电话。
　　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接起电话。
　　“喂。”
　　“是我，许承泽。”男人的声音透着低气压。
　　莘念捏着手机的手顿了顿, 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下来谈谈？”许承泽说。
　　莘念不知道该拿一个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许承泽。
　　她不知道, 过去发生的那些, 是因为许承泽，还只是单单是她自己的多虑。
　　深吸了好几口气,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许承泽的要求。
　　莘念下楼后，一眼看到许承泽站在黑暗中。
　　他穿着一件休闲针织搭配黑色长裤，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 眉头紧皱,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一些。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刚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脸憔悴，下来时她还紧急化了个妆。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想给他看到自己不太好的样子。
　　她在原地踯躅了一会，直到许承泽的目光看过来。
　　她暗自吞了口口水, 然后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后，许承泽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叫了她一声, 声音带着一丝暗哑：“莘念。”
　　“嗯？”
　　他望着她，没说话。
　　莘念在听了倪霏霏说的那些话后, 这会儿心里也是五味成杂,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黑暗中, 两个人沉默而立。
　　不知道过去多久, 许承泽开口打破沉默。他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怎么看我的？”
　　莘念一时语塞。
　　以前, 许承泽是她的遥不可及，如今，许承泽成为她最没资格触碰的人。
　　“怕我？”许承泽看出她眼底的闪烁。
　　莘念以前确实挺怕他的，怕被他看到，又怕他始终看不到她。
　　他没有要等她回话的意思，而是无奈笑了一下，然后说：“为了躲我，宁愿编个自己结婚生小孩的谎话？”
　　莘念慌忙看向他。前段时间再遇见，她带着以前的情绪，刚好他那样误会，她就没有解释。但也确实是她骗人了。她脱口而出：“对不起，我……”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她早知道自己嘴笨，没想到笨到这种程度。
　　“别！”许承泽打断她，“这世界上，谁的对不起我都可以听，我就不想听你跟我说对不起。”
　　他呼出一口气，又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怎么都带着点苦涩。
　　他说：“你跟我说对不起，老子就更烦自己。”
　　“莘念，我刚才坐在这里想了半天。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够混蛋的。你跟我也算处了一段时间了，可是你从不愿意相信我，宁愿说谎骗我。”
　　莘念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承泽，满身写着悲伤，好像随时要坍塌。
　　她还想着道歉，可他不爱听，她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唯有眼眶慢慢模糊。
　　许承泽的笑变得越发僵硬。
　　他说：“莘念，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是这一次我决定做一件好事，我放过你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莘念听到这段话，整个人狠狠一颤。下一刻，许承泽跨步过来用力将她抱住。
　　那是一个力气大到莘念骨头都在疼的拥抱，带着薄荷的冷冽气息。
　　他抱着她，眼眶泛红，却依旧努力挤出一丝笑：“别哭，该高兴才对啊，终于摆脱我是不是。但是你答应老子，一定好好生活，别让自己受委屈了，听到没！乖，上楼去吧。”
　　这大概是莘念认识许承泽以来，听他说的最多的话。可是每一句话都像是绵密的针扎着她的心间，让她痛苦难受。然而她也说不出任何挽留的话。她哪来的资格。
　　许承泽将话说完，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接着就转身离开。
　　莘念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的车离开，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闷声哭了起来。
　　她想，他跟她这一次算是彻底天涯两端了。
　　……
　　未开灯的客厅，许承泽靠坐在沙发旁，脚边倒了好几个酒瓶。他的头微微低着，像是睡着了。
　　白小天打开门看着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叹了口气，杵着拐杖走过去打开了一边的一盏落地灯。
　　橘色的灯光照亮客厅的一脚，许承泽一动不动。
　　直到白小天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光亮。
　　一眼过后，他又回过头去。
　　低着头，周围的空气都是窒息消沉的。
　　白小天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也知道这事情跟莘念有关。
　　当年，白小天也算是一眼看出莘念喜欢许承泽的人。
　　那时候风光霁月的少年，似乎并未注意到少女，谁又能想到，后来他是爱的最深的那一个。
　　造化弄人，感情的事情，嘴不讲道理。
　　白小天叹了口气，叫他一声：“阿泽，别喝了。”
　　已经三天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都得倒下。
　　本来以为这一次得到的会是跟前两天一样的无视，没想到，片刻沉默后，许承泽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像沙石走过纸面让人难受：“小天。”
　　白小天后背一紧，忙嗯了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许承泽竟然问他：“我是不是很失败？”
　　白小天诧异。在他的认知里，许承泽是个哪怕被一群人围堵在巷子里，也能嚣张应对绝不低头，哪怕是面对再厉害的人的挑战，也能自信自己会赢的人。更何况，他如今还获得了这么多来自世俗意义上的成就。
　　像他这样的人都失败，那其他人还活什么。
　　白小天苦笑了一下：“阿泽，你这样的艺术家都失败，那我们这些人算什么？”
　　许承泽当然不是指这些。
　　他抬头望着房间角落的一片昏暗。
　　在过去的无数个岁月里，一直有个画面重复在他的梦境。
　　暖黄色的灯光，蜷缩在沙发上的女孩，以及安逸睡在旁边的大狗。
　　你会通过无数个细节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但让一个人彻底住进你的心里，好像只要那么一个瞬间。
　　等再反应过来时。那些细节全部被放大成不可取代的感情，如古老的大树一般带着摧枯拉朽之力盘踞在你心中，再也无法撼动。
　　爸妈走后，他早以前习惯一个人，如今却因为这份感情，开始懂孤单。
　　他感觉一阵说不出的冷，不觉蜷缩起一条腿。
　　他靠在沙发上，摇摇头，说：“像我这种人，就不该去打扰任何人。”
　　“阿泽。你说的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知道还在哪个医院苟延残喘。你记得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吗，只要还有一口气，怂什么！”白小天语气愤愤，“你的自信呢。你要是真喜欢，你就再去追，你知道，人家莘念当年为了追上你，可是一路冲到一班，每天废寝忘食的学习，人都差点学傻了！”
　　许承泽愣了愣：“你说什么？”他只知道，莘念也许以前是对他有好感的，但没想过，对方为追上她，还默默付出过很多。
　　白小天无语了。
　　这两个人不是还在一起过吗，怎么，许承泽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白小天：“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问。”
　　他算是明白了，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在感情上最喜欢自以为聪明，结果犯些让旁人看了直呼为什么会这样的愚蠢错误。
　　……
　　莘念第二天接到堂姐莘淼的电话：“念念，你是不是……找禾石了？”
　　禾石是莘念那个不靠谱的姐夫。
　　莘念奇怪：“没有啊，怎么了？”
　　莘淼沉默了半天，说：“你没看热搜吗，禾石被人打了。而且，他今天乖乖给我打了抚养费。念念，那个人，是你日记本里的那个男生吧。”
　　两年前，禾小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在莘念家玩时，不小心翻开了莘念的日记本，里面落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是从一张报纸上剪的，是许承泽高中时拿下省级画画比赛第一名后，北城市市报报道时拍的。
　　照片里的少年，一身简单的运动装，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剃了一头青皮短发，懒洋洋站在那里看着镜头，格外的狂。
　　照片掉下来后被莘淼看到了，她当时还问过莘念对方是谁，莘念不记得当时是怎么蒙混过去的，没想到莘淼还记得。
　　也对，像他这样的长相，不是会让人轻易忘记的类型。
　　以前高中不还流传过一个特别中二的话：“百年北城中，千年许承泽。”
　　莘念想着好笑，挂掉电话后，还是打开了微博。
　　热搜已经被撤下，但还是可以搜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一搜索许承泽，就立刻弹出好多诸如建筑设计师许承泽打架的消息。
　　其中有一张图片，虽然拍的很糊，但依旧能够看到许承泽踩在禾石身上的模样。
　　下面的评论有抨击他的行为的，也有感叹他长相的，也有科普他成就的。
　　莘念无心细看。
　　她只知道许承泽因为她去教训了禾石。
　　不知道这件事对他影响大不大，她心里越发愧疚。
　　她想要给许承泽打个电话道声谢，顺便问问这件事后续的处理，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又一次退缩。
　　面对许承泽，她似乎一直都没什么长进，永远都是那么胆怯的只会站在墙根看着他跟人打闹的小女孩
　　又过了几天，这天，赵爱莲给莘念打来电话，照常又是催婚。
　　莘念现在没有功夫应对，赵爱莲却说：“前几天你外婆还去医院住了几天，也不知道还有几天活，你也知道你外婆多想看你结婚。”
　　莘念闻言，忙问：“我外婆怎么了？”
　　赵爱莲叹了口气：“外公刚跟我打电话，说是现在东西吃的很少，怕是挺不过这个夏天了。”
　　莘念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就酸了。
　　赵爱莲说：“你也别太伤心，你外婆都这年纪了，走也走得了，就是以后你外公一个人，哎。”
　　莘念忙说：“等我过几天去看看他们。”
　　赵爱莲：“可以啊，你外公也跟我说，让你过去玩几天。”
　　莘念回了声好的。
　　眼看着赵爱莲要挂电话，莘念忍不住叫了一声：“妈。”
　　莘念：“怎么了？”
　　“要是你做错了一件事情，但是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件事，怎么说呢，你完全不想像这样发展的，可他就是这样发生了。”
　　赵爱莲：“你在这给我说什么车轱辘话呢。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咱虽然不惹事，但不能做坏人。做错了事就去改，发生了就去看看能不能挽回。你说说你这纠结的性格，怎么一点也没遗传你妈我的性格啊！”
　　莘念：“……”
　　挂掉赵爱莲的电话后，莘念思考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决定，找机会去跟许承泽说清楚。
　　她不想再当那个唯唯诺诺闪闪躲躲的人了。
　　至少这一次，她不想再留遗憾。


第59章 爱你
　　第二天, 莘念驱车去了那家幼儿园对面的小卖部。
　　可惜她没有找到白小天，也没找到许承泽。
　　第三天，第四天……她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是如此。
　　只有个帮忙照顾生意的阿姨。她问起那个人, 阿姨一问三不知。
　　她想过打听白小天小区里的楼栋。她只能问钱盼盼, 钱盼盼辗转联系到盛世豪, 盛世豪根本就不愿意透入一丝一毫，为此, 钱盼盼又跟盛世豪吵了一架。
　　许承泽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莘念联系上倪霏霏，对方也对许承泽的去向一无所知。
　　那一晚过后，许承泽似乎真的彻底消失在莘念的世界。
　　莘念只能悲伤的想, 这一次, 他们真的天涯陌路，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惜还未等她过多伤心，她所住的小区突然出现确诊病例，需要全员居家隔离半个月。
　　事发突然，莘念连物资都没准备。
　　小区大部分人显然都一样，很快, 小区群里就出现了很多恐慌的言论。
　　莘念本身有些焦虑，独自一个人关在家里，加之那些言论, 以及亲戚朋友们各种电话问询，还有跟许承泽的事情, 全都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压在她的五脏六腑, 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不得已加大了平日的药量。
　　这样封了两天, 莘念看到物业群里发布了一条公告, 小区要分发物资和每日核酸检测, 因为人手不够，需要志愿者。
　　她毫不犹豫报名。
　　事出紧急，她跟一群志愿者经过简单的培训后就上岗。
　　莘念被分配到分发物资的小组。
　　志愿者的工作并不轻松。
　　天气已经热起来，她每天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满小区的跑，一整天下来，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累的虚脱。
　　没两天就有人退出。起初他们还是几个人负责一栋楼，后来渐渐变成了两个人负责一栋楼。
　　小区里有一些独居老人，为了安全起见，每天都要上门排查。
　　工作量一天比一天大。
　　不过莘念没想过退出。整个人忙起来，焦虑好像好了一点。
　　她没想到，这次志愿者，竟让她有意外收获。
　　她发现了许承泽的住址。
　　那天，负责旁边一栋居民楼的一个女孩突然身体不适，安全起见，女生和她的搭档全都被隔离起来观察，因为临时找不到人，莘念便跟负责其他楼栋的一个人组合，负责起那栋楼。
　　分发物资表上，有当日的核酸记录。
　　她在给那栋楼发送物资时，看到了那一家的核酸记录上写了许承泽跟白小天的名字。
　　两个人的名字都一样，不可能是巧合。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莘念几乎心跳停止，还以为自己是劳累过度幻觉了。
　　当然，碍于自己有工作，而且现在情况特殊，她不能去打扰他们。
　　只是每次经过那一户时，莘念总是会忍不住紧张，多看两眼那户的大门。
　　跟其他住户一样的漆红铁门，门口贴着对联，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为避免过多接触，他们分发物资都是直接放在门口的。
　　她有时候会不自禁地想，要是许承泽听到外面的声音，会不会从猫眼里看出来。
　　不过，她现在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许承泽就算看了，大概也认不出她来。
　　然而，每次从那栋楼出来时，莘念总是忍不住沮丧。
　　她不想多想，可又控制不住。
　　每每这时候，她就会独自一个人坐在小区临时搭建的志愿者休息棚里坐一会。
　　这一天，她如常坐在里面休息，一个穿着防护服的高个子男生递给她一瓶水。
　　她顺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从那天之后，每次遇见了，那个男生总是会递给她一瓶水或是零食。
　　她对对方没有过多关注，只知道那个人好像是志愿者的小队长，也没多想。
　　只道有一天，她照常跟伙伴去分发物资时，听到伙伴好奇道：“那个，队长是不是喜欢你啊？”
　　莘念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小伙伴：“队长啊，他好像对你特殊照顾耶。我们都是自己拿水，只有你的水是递到手上的啊。”
　　莘念：“你想多了吧，可能只是顺手。我都不认识他。”
　　小伙伴开着玩笑：“可能一见钟情呢！”
　　莘念：“别瞎说。大家都穿的这么紧，什么样子都看不到！他应该是对大家都挺好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从那天开始，莘念就下意识躲避着对方，对方给她递东西时，她也假装没看见，自己去拿。
　　过了几天，她帮忙照顾的那栋楼有了新的志愿者。她想说跟对方换一栋，但是又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莘念还在纠结要不要换楼栋时，那天下午突然通知，晚上九点小区就可以解封了。
　　能够解封，大家当然开心。
　　志愿者，群里，所有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只有莘念，这时候又有点说不出的烦闷。
　　从发现许承泽开始小区那天开始，她每天都有观察核算记录。
　　现在许承泽还在小区，要是解封后呢？
　　当然，她也不能因此而自私的不希望解封。
　　要走的人，怎么样也留不住。
　　她只是没来由的沮丧。
　　那天，距离解封还有半个小时，她终究是没忍住，跑到了许承泽住处的门口。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本来想着说，等他出来，她就把一切解释清楚。
　　结果一听到门后传来声响时，她就慌了。
　　有些话，她不知道当着许承泽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说出来。
　　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那一刻，她条件反射般出声叫住对方：“许承泽。”
　　门后的声音一顿。
　　她知道，是他。
　　那一刻，莘念的眼眶莫名一热。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是跟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又说起她骗他自己结婚，完全是因为她的胆小。
　　在感情上，她有时候拼着一股劲儿，可真当要临门一脚时，又总是退缩。
　　尽管这些年，她学会了故作潇洒，但事实上她从来就不是个真正勇敢的人。
　　因为成长的环境，每当有任何表现的机会，她都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敢去争取。
　　工作是，感情也是。
　　不知不觉，她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说她第一次见到他，说她那些岁月里一个人怀揣着感情的摇摆不定，说起他答应跟她在一起时她的欣喜若狂，说起他们真在一起时，她的彷徨。说起她的坚持，胆怯，和不安……
　　说到最后，她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一边哭，她一边说：“许承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不是来求你什么，我就是不想看你伤心。我想你开心。我想告诉你，你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人看着你，他们喜欢你，钦佩你，你一定要永远发光。”
　　因为，他一直是她心中，那个踩着单车，纵情欢笑的人。
　　说完这些，门后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莘念边哭，边想，她要说的已经说完，她不知道许承泽会不会因此变得开心起来，但她能做的也只能这些。
　　门那边始终没有反应。她不禁想，许承泽是真的恨她了，连见都不想见她一面。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消沉。
　　她拼命擦着眼泪，一边说：“许承泽，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莘念。”叫她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声音。
　　她惊诧回头，看到门口的人时，有一瞬间的茫然。
　　对方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苦笑了一下，说：“我是白小天。”
　　莘念整个人轻轻一抖。
　　白小天？
　　她无法将对面这个一脸消瘦孱弱的青年跟她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少年联想到一起。
　　她傻傻站在那里。
　　最后是白小天先开的口：“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听你说那些话的。我本来要出去有事，又怕你看到我，又怕你一个人瞎想。”
　　莘念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一阵羞愧难当。
　　白小天又说：“阿泽他身体不舒服，刚被带走了。”
　　莘念一听说许承泽身体不舒服被带走，立刻就担心起来：“他怎么了？”
　　白小天摇摇头：“你不是志愿者吗，要不你去问问？”
　　莘念闻言，又看了一眼白小天，道：“我再来看你。”
　　白小天笑着说：“没事，我又不会跑。”
　　莘念嗯了一声，这才转身往楼下跑，电梯都忘记坐。
　　白小天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叹了口气，又笑了笑。他能帮的也只能是这里了。
　　莘念刚下楼，就听到整栋楼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解封了！
　　有人跑到楼道，有人在阳台上大叫，还有人在唱歌，封了半个月，可把大家憋坏了。
　　九点的天空已经漆黑一片。
　　莘念在一一阵欢呼声中一路狂奔到志愿者队伍。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伙伴看到她，问：“怎么了？”
　　莘念问：“刚才有人身体不舒服的人被带走吗？”
　　小伙伴说：“有一个。”
　　莘念心用力一紧，谁想对方又说：“是个老爷爷，高血压不舒服。”
　　莘念闻言，一颗心慢慢回到原位，又忍不住焦急，那许承泽去哪了呢？
　　思考时，那小伙伴往她身后指了指，说：“队长来了。”
　　莘念没有心情，随便看了一眼，嗯了一声，说：“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小伙伴说：“好的，这些天麻烦了。”
　　莘念摇摇头，说了声没关系，转身低着头往居民楼走。
　　小区里的喧闹声还在持续不断响着，她却像个置身事外的人，僵硬地走着，满脑袋都是许承泽怎么样了。
　　跟队长碰上，莘念没仔细看对方，只是轻轻点个头打了声招呼，这就继续往前走去。
　　她想再去找白小天，让他要是接到了许承泽的消息，可不可以麻烦告诉她一下，或许可以告诉他一声，她去找过他。
　　她正失神想着，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唤：“莘念。”
　　她心脏猛地一缩，慌忙回头，却只看到队长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自己期待的身影。
　　不对，莘念仔细看着那个队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对方完全被白色的防护服包裹着，可是隐隐中，有股熟悉的味道。
　　不会是？
　　在她惊疑不定时，队长走了过来。
　　他解开防护镜，露出那对熟悉的黑色明亮眼睛，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伸手在她的防护镜上轻轻弹了一下：“呆瓜，半个月都没认出我？”
　　莘念还未从面前突发的冲击中醒过神，站在那里呆呆看着面前的人，好久过后，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才兀地清醒。
　　真的是许承泽！
　　他这些天就一直待在她身边，可是她怎么就完全没注意到呢！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上前一把用力抱住面前的人。
　　许承泽因为她突然的怀抱顿了下，接着伸手回抱住她，一边说：“解封快乐啊，阿念。”
　　莘念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队长！”
　　许承泽：“本来想看看你多久能够认出我，结果好家伙，完全没注意。我有这么不起眼？”
　　“我就是没想到。”莘念说着，停顿一下，又说，“对不起，我以为……”
　　许承泽的语气带笑：“以为我怎么，不理你了？”
　　莘念不说话，只用力抱着他。
　　下一刻，莘念却听许承泽语气认真地说：“对不起，阿念。”
　　莘念一脸不可思议抬头看向许承泽。
　　他怎么向她道歉了。
　　许承泽低头回视着她，目光深沉：“这些天，我思考了很多。以前是我傻，我先是没发现，后来好不容易发现了，结果又因为自己不太懂，错失了这么多。”
　　“前几天我还说了那些话，阿念，对不起。以前确实是我混蛋，总是让你受委屈。阿念，你能不能再给我这混蛋一个机会。”
　　他用力抱着她，低声说：“阿念，让我为你设计一个家吧。”
　　莘念傻傻被他抱着。
　　他这是向她告白了？
　　“让我为你设计一个家。”这是什么新型的告白方式。
　　可是莘念还是泣不成声。
　　十六岁初遇，到如今的再相遇。
　　已经过了整整十年的光年。
　　她差点就以为他们就此走失了。
　　在这一刻到来前，她满心的不甘，可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的委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说那些话，全是因为她敏感的自尊心。她的胆怯。她根本就不敢想象，他会真的喜欢她。而且，他也从来没说过。
　　她再一次钻进他怀里，这一次干脆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心，怯弱全都哭给他听。
　　他用力抱着她，一声声喊着阿念。
　　他说要好好照顾她。
　　说他从好早前就想要给她一个家。
　　说他是她的。
　　那是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这个世界上依旧有无数的大事小事发生，有战争，有疫情，有人离开，也有新的生命诞生。
　　那是一个盛大又平常的场景。
　　不远处就是人群因为解封的欢呼，而他们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站在寂静的夜色下，没有繁复的告白，只有倘开心扉的交谈。
　　然后他牵着她手回家。
　　他们在这一刻决定要在一起。
　　那是莘念十年的梦，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终于在这一天彻彻底底照进现实。


第60章 风铃
　　莘念接到赵爱莲电话, 让她回家吃饭。
　　从小区封锁到解封后，莘念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
　　想着自己过两天又得去外地出差，虽然怕赵爱莲催婚，莘念还是答应。
　　她刚到小区居民楼下, 许承泽打来电话。
　　此时距离两个人确定关系也有半个月, 可是莘念每次接到许承泽的电话, 还是会一阵心惊胆战。
　　总还是会有种像是做梦的感觉。
　　她迟疑了一会才接起电话，那边立即传来许承泽的声音：“在干什么, 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让莘念心跳加速。
　　她紧了紧手机，说：“回家吃饭。”
　　许承泽嗯了一声，突然问：“想我没？”
　　上次解封后, 许承泽有个京城的工作, 一直出差到现在。
　　莘念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直接的情感表达。她的耳朵热了热，好一会才低声嗯了一声。
　　她不好意思主动询问他有没有想她，他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立刻道：“我想你了，念念。每天想的不得了！”顿了顿，又加重语气, “特别是晚上。”
　　莘念脸一下就热了，羞涩道：“你……你说什么呢？”
　　电话里传来许承泽低沉的笑声，听得莘念耳朵发痒。他又说：“好想立刻回家。”
　　莘念脸烫的不行, 说：“好好工作。”
　　“好，好好工作, 赚钱养家。”他压低了嗓音, 语气里满是蛊惑, “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莘念感觉手机在手心烫的厉害, 不自然地问：“怎么补偿？”
　　许承泽嗓音带着情动的暗哑：“回去你就知道了。”
　　莘念咬了下嘴唇, 说：“我不想跟你说了。”
　　话筒里传来一声坏坏的笑，许承泽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容易害羞。”
　　莘念鼓着脸颊：“我才没有。”
　　“是吗。”许承泽说着，沉默了一会，忽然又问，“念念，你知道以前我一个人那段时间怎么过的吗？”
　　莘念听倪霏霏说过只言片语，只知道他一直在治病，但具体并不知晓。
　　这是许承泽主动跟她提起。她有些不太敢问，但迟疑片刻后，还是小声问了句：“嗯？”
　　本以为他会说出一些沉重艰难的话，谁想他却说：“我卧室的墙上挂了一张你的照片，我每天晚上都看着照片……”
　　“许承泽！”莘念羞恼打断他，“你说什么呢。”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许承泽说：“在向女朋友主动认罪。”
　　“谁是你女朋友！”莘念感觉脖子都烫起来，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许承泽：“怎么，想说话不算话啊，信不信现在就回去收拾你！”
　　莘念：“我没有。”
　　许承泽还要说什么，恰逢这时莘父下楼丢垃圾，看到她，奇怪道：“念念，怎么过来了不上楼去？”
　　莘念莫名做贼心虚，捏住手机，有些紧张地说：“我有个电话。”
　　莘父注意到她的面色，疑惑道：“跟谁打电话呢，脸这么红。”
　　莘念刚拿起手机跟许承泽说先不跟他说了，听到莘父的话，来不及等许承泽回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等莘父一起上去。手机震动一下，毫不疑问，是许承泽发来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许承泽重复莘父的话：跟谁打电话呢，脸这么红？
　　莘念：……
　　许承泽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我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莘念看着莘父走过来，匆匆回了句好的，就将手机收了起来。
　　莘父过来，又问了一声：“念念，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莘念：“一个朋友。”
　　莘父看了她一眼，回了句是吗，又说：“你小区封的这段时间，可把你妈担心坏了，听说你还去做志愿者了？”
　　莘念点点头，说：“没多大事情。”
　　莘父：“你妈那性格你也知道，就是爱瞎操心。”
　　莘念：“她要是知道你这样说她……”
　　莘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别给你妈听到了。”
　　莘念哈哈笑着，说：“我要封口费。”
　　莘父一脸委屈：“可怜可怜爸爸吧，你妈一个月给我那点生活费。”
　　莘念闻言，笑更大声。
　　莘父也笑着摇摇头。
　　两人笑着进了屋，正巧赵爱莲端着菜上餐桌。看到他们，赵爱莲问：“父女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不给莘念说话，莘父就说：“刚跟念念说你每天为这个家操心，辛苦了。”
　　说着，还冲莘念眨了眨眼睛。
　　赵爱莲闻言，笑着睨了莘父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准又说我爱瞎操心！”
　　莘父立刻给赵爱莲捏了捏肩膀，说：“赵爱莲同志，我是真觉得你辛苦！”
　　“油腔滑调！”赵爱莲虽然嘴上吐槽着，眼睛里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
　　莘念记得读高中时还听夏青柳吐槽过赵爱莲怎么看上她爸的，答案显而易见，一个结婚快三十年，还会想方设法逗你开心的男人，多难得。
　　莘念一脸夸张打了个饱嗝：“撑了，狗粮吃太多了！”
　　赵爱莲睨她一眼：“不想吃狗粮那你就自己找一个啊！”
　　莘念刚想说自己挖了坑自己往里面跳，就听莘父神秘兮兮道：“怕是快了咧。”
　　莘念小心脏用力一跳。
　　她跟许承泽确定关系突然，也没告诉过任何人，莘父这话怎么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咋啦，这是谈恋爱了？”面对赵爱莲的疑惑，莘父说：“刚在楼下打了半天电话，那语气，啧啧啧。”
　　莘念耳朵咻一下烧起来，羞恼道：“爸，你偷听我讲电话。”
　　莘父一脸无辜举起双手：“冤枉，除了那句谁是你女朋友，我什么也没听到！”
　　莘念的脸火辣辣的。赵爱莲听了这话，立刻一脸好奇看着莘念，瞬间丢出一堆问题：“谁啊，什么情况，多大年纪，做什么工作的，爸妈做什么的，哪里人，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莘念：“……”
　　她跟许承泽这才刚确定关系呢，哪可能想这么多。
　　好在莘父解围。他一把挽过赵爱莲，说：“行了，女儿都多大了，我相信她自己有数的。”
　　赵爱莲：“她有数至于一把年纪还没结婚吗？”
　　莘父：“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吃个饭，别又说的她不开心！”
　　“她不开心，我还不开心咧！你就宠着她吧，我看等她一把年纪了怎么办！”赵爱莲瞪了莘父一眼，进厨房去端菜。
　　莘父冲着莘念眨了眨眼睛，让她赶紧去餐桌入座，一边跟在赵爱莲身后说：“我女儿这么优秀，怎么就没人要了。再说了，她不谈恋爱，那是她自己看不上别人。哪怕是一个人，只要她开心就行了，什么没人要的！”
　　赵爱莲：“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还说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看，都长皱纹了。”莘父说着。
　　“哪里，我看看，我就说吧，你父女两个人总是惹我生气，我能老得不快吗！不行，我晚上得敷个面膜！”
　　莘念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听着厨房里父母絮絮叨叨的交谈，有阵说不出的安逸感在心头萦绕。
　　她又不觉想起许承泽，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本来想拿出手机发条消息给许承泽，但这时候赵爱莲跟莘父又从厨房出来。
　　赵爱莲不喜欢他们吃饭时玩手机，她只得打消了念头。
　　吃饭时，赵爱莲总忍不住念叨两句，不过有了莘父在其中插科打诨，莘念只顾着低头吃饭，省了不少心。
　　只是莘念从家里出来时，赵爱莲还是拉着她说了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见。但是念念，你千万别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瞎玩。要保护好自己。”
　　莘念回了句我知道的。
　　回到车上，她又不自觉响起赵爱莲的话。
　　她跟许承泽这才刚复合。许承泽又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她不敢想太多。
　　……
　　第二天，莘念去川城出差。
　　这是一个特色度假酒店的平面广告设计。
　　莘念被对方邀请实体考察，顺便拍些照片。
　　她早上坐飞机出发，中午到达。
　　酒店负责人接她到酒店，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下车后，负责人一边带她回房间安顿，一边向她简单介绍了一下酒店。
　　“我们的酒店就是想让人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几乎每家酒店都有一个类似的标语，莘念本来没觉得特殊，可是往里面走的越深，她突然对这句话有了很深切的感知。
　　这是一个建设在山间的酒店，玻璃加上木质的结构，巧妙地将树和石头融合其中，配合川城高山的阳光，宁静温暖，抬头，却又能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大山，山顶还覆盖着白雪，又有种苏旷感。
　　大概是建筑的设计巧思，一直有一股淡淡的风带着花香吹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宁和放松。
　　莘念也算是去过一些以“归家感”为理念的酒店，但不得不说，这一家是最让她放松，有真正宾至如归感的。
　　她好奇道：“先前您发过来的资料没有介绍设计师？”
　　负责人笑着说：“抱歉，因为这算是我们的一个宣传点，所以先前不太方便说，还希望您理解。”
　　很多建筑，因为请了国际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这当然是个宣传点，虽说大部分普通人对于建筑设计师并不关心，但只要挂上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在如今这样一个网络时代，很自然就能吸引一大波人跟风关注。
　　莘念点点头，表示理解。
　　谁想，负责人这时候道：“不过莘小姐您来的也正是时候，我们的设计师今天正好有空过来一趟，现在正在我们的会议厅接受记者采访，您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可以给广告宣传加点素材。”
　　莘念对这处建筑格外喜欢，欣然答应。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东西放下，就跟着负责人去了会议厅。
　　会议厅不小，里面却站满了记者。
　　莘念跟着负责人正往里走，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确实，这家酒店有我的投资。所以设计时也投入了一些本人偏向性的喜好。”
　　他不是该在京城吗？莘念想着，诧异抬头。
　　台上，许承泽衬衣领口微微开，发丝凌乱个性，高挺的身姿半倚在一个扶手台后，散漫中透出一股清冷的气息，像个来度假的公子哥兼艺术家。
　　他话音落下，一个记者问：“那是否可以问一下，您本人偏向的喜好是？”
　　他那对宽长的眼睛轻轻扫过人群，最后毫不犹豫定在莘念身上。
　　莘念被他看得整个人一顿，下一刻，看他嘴角轻轻一扬，沉声说：“这个酒店的设计来自一串风铃。”
　　“我家门框上挂着一串风铃，每次回家，只要听到风吹铃响，我就知道，自己回家了。”


第61章 回响
　　许承泽开完记者招待会后有个内部会议。
　　莘念从会议厅出来, 跟负责人分开后，独自一个人在酒店的外景闲逛。
　　酒店还未彻底对外开放，里面看不到什么人。
　　因为听了许承泽对酒店设计理念的表述，莘念在酒店里面散步时, 总会从一些细节处发现他的设计巧思。
　　比如回廊上极具个性的暖色地灯, 那些线条优美的摆件, 以及搭配山间景物而设计的好多间独栋小房子……虽然都是些稀疏平常的东西，但细腻极致的表达手法, 就是会给人不一样的体验。
　　山间阳光温和，莘念一派悠闲沿着小石板铺就的走廊走着，像是走进了许承泽的世界。
　　在她以前的认知里, 许承泽是孤傲的, 冷的，可这一间酒店，随眼都是充满人文关怀的温暖。
　　就好像男人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走了一会，莘念看到一个小小的水潭，里面几条色彩鲜艳的锦鲤在游着。
　　那些锦鲤一点不怕生，听到声音后甚至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她觉得好玩, 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因为看得入神，也没注意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直到眼前一黑，一双温厚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
　　她惊呼一声, 面前的鱼儿受到惊吓, 一哄而散,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沉笑。
　　她耳朵下意识一痒, 立刻猜到是谁。
　　“许承泽。”她叫着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种小孩子逗趣的一面。
　　他嗯了一声, 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与此同时，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
　　她顿了顿，回头。
　　许承泽半蹲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黑色发丝下，那对眼睛黑沉明亮，像团着一捧火。
　　如此近距离面对他的那对眼睛，莘念还是会不好意思。
　　她刚要偏开头，他的手指就过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疑惑时，他便歪着头过来，轻轻在她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风吹起旁边的花草树木轻轻摇晃，一片叶子落在他们身后的水潭，激起点点涟漪，惹得里面的鱼儿一阵追逐。
　　这个吻从极浅慢慢变得缠绵，等许承泽放开莘念时，莘念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要不是对方扶着她，她估计会坐在地上。
　　她脸蛋发烫，一脸幽怨看着他，说：“你干什么呢？”
　　他眼底带笑，语气放浪：“教女朋友接吻。”
　　把做坏事说得如此正大光明，也只有他了。
　　莘念轻轻抿了下唇，稍微偏开他凝视的目光，问：“你不是在开会吗？”
　　许承泽：“跑出来了。”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使周围的空气逐渐攀升。
　　莘念不自然地咬了下嘴唇，好一会，又说：“你刚才记者招待会时……”
　　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许承泽却故意疑惑道：“嗯？”
　　莘念一脸埋怨看着他：“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承泽看到她那样子，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每句话都属实。”
　　莘念耳朵滚烫。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睛撇着一边，想了想，这才鼓足了勇气问：“那个风铃是……”
　　许承泽嘴角轻扬：“不是你给我的吗？”
　　莘念闻言，心脏膨隆隆一阵响。
　　她在听他那样说时，有想过，但转念又觉得可能只是巧合，毕竟那时候许承泽并没注意到她。
　　现在听到对方亲口这样说，她一阵心悸的同时，又还是有些疑惑：“你当时不是丢了吗？”
　　许承泽当时因为那些信里对他妈妈的评论，确实一度十分厌恶人家给他递情书。
　　有一段时间，他处理了很多情书和礼物。当时，在一众情书和礼物里，莘念的情书并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也想过跟其他情书一起处理掉，但是那时候他答应了夏青柳要照顾莘念，所以在瞥到情书上的署名时，他当下迟疑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就想到了女孩子一个人躲在墙角哭的样子，然后就将那封情书和风铃留了下来。
　　很长一段，这些东西都在他家的储物间落灰，直到莘念跟他分手，他才将这些东西翻出来。
　　当时，正是跟莘念分手后的生气阶段，他没有看情书，却在出国时，将那串悬挂着青色羽毛的风铃戴在了身边。
　　他去了无数的国家，日出日落，潮起月升，见识了无数的景物，失落过，跌进过黑暗，也有了后来的辉煌，但不管去到哪里，任何时候，那串风铃都跟着他。
　　他始终有个执念，好像只要自己留着这串风铃，只要风还在吹，有一天，他就还会在跟那个人相遇。
　　后来再细想，或许从第一次夏青柳让他出门安慰她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所以这才有了后面三番两次的逗弄。
　　在不知不觉间，那个靠在墙角啜泣的小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他心中一个无法被取代的存在。
　　只是年少轻狂的他不懂爱情，错将那以为是他答应夏青柳后对对方的照顾。
　　当时答应跟对方在一起，也只以为是一次寂寞的尝试，直到失去了，才赫然发现，对方成了他跟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牵连。
　　好多话，许承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而且总怕说出来让莘念有负担。
　　他便只轻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起身，说：“带你去看个东西。”
　　莘念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却还是乖乖被他牵着起身。
　　他们走过花园，路过一个回廊，来到了一个玻璃建造的圆形房子。
　　许承泽带着莘念走进房子。
　　从外部只能看出玻璃的结构，但是进去后，莘念才发现，从里面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玻璃房子里摆设着床和衣柜等设施，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卫生间。
　　房子的顶部挂着一串风铃，此时开着窗，风一吹，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许承泽带着莘念站在窗前，说：“阿念，看那边。”
　　莘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隔着层层叠叠的一群山，看到一片亮眼的白色。
　　那是一座远处的雪山。
　　许承泽的声音徐徐传来：“大四毕业后的一年，我回来过。”
　　他给莘念讲了一个简单，又不简单的故事。
　　大四毕业后一年的那个冬天，他回来后，曾经跟一群人攀登过对面那座雪山。
　　那座山以奇险出名，一直是国内外登山爱好者们争相想着征服的一座山。
　　许承泽跟着伙伴们快要到达山顶时，有个同伴不小心脚滑，摔进了冰沟。
　　许承泽跟另外一个经验丰富的登山者下去救对方。
　　在成功将对方救出，许承泽自己沿着攀登绳往上爬时，大概是太累了，突然有一瞬间，他有了放弃的想法。
　　他愣愣望着脚底不见深度的冰沟，似乎随时准备放开双手。
　　那时候莘念送的那只风铃就挂在他登山包的背带上。
　　恰逢一阵风，夹杂着细雪，吹着风铃一阵叮铃。
　　他猛地惊醒，忙用力抓住了绳锁。
　　爬上去后，他整个人精疲力竭地躺在雪地上用力喘着气。
　　细碎的雪花落到他的眼睛里，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愚蠢。
　　“那时候，我就在想，有一天，我一定要带你来看看这片雪。”
　　“当然，这世界上很多景，我都想要带着你去看一看。”
　　莘念听着，早已泪眼模糊。
　　她突然觉得，执着于过去是愚蠢的。不管以前他们怎么样，她该相信，此时此刻，带她望着那一片白色的男人，是真心实意待她的。
　　她用力抱着他，说：“你那时候回来怎么不去找我？”
　　许承泽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结果看到你跟一个男人谈笑风生。”
　　他当时差点没气死，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去报团参加了那次登山。
　　他未告诉她的是，每一次，当他觉得她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时，他都会去参加一些冒险的活动。
　　登山，蹦极，跳伞……这其中也许有置气的黑暗想法，但大部分只是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像只有用力一次，才有活着的感觉。
　　莘念哭着，不停说着对不起，解释那时候她只是相亲。
　　许承泽当然知道。他抱着她，说：“阿念，你别说对不起，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串风铃的声音，我听到了，而且一直在听着。”
　　莘念整个人轻轻一抖。
　　那时年少无知，在纸上写下那句表达爱意的话：风铃每响一次，都是我在对风悄悄说着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
　　她曾经希望过他能听到，又想当然觉得他肯定听不到。
　　可是现在，他跟她说，他听到了，而且他一直都在听那串风铃的响。
　　听到她年少的呓语，听她悄悄说着喜欢。
　　莘念哭得不能自已。
　　好像那个总是对着山谷呐喊的人，在无数次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早已失望时，却突然听到了山那边传来另外一声叫唤。
　　“喂，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
　　有细碎的雪花从山谷里轻轻飘落，在久久不息的回声中，有个声音回到：“我听到了，我也喜欢你。”
　　谢谢年少时那唯一一次的勇敢，让她的暗恋得到回响。


第62章 家长
　　莘念和许承泽待在玻璃屋子里, 一起看着远山上那片白色慢慢变得明亮，接着被夕阳染成一片金色，最后沉浸在夜色中，变成一片淡淡的月光。
　　入夜后, 许承泽让服务人员送来餐点。
　　两人就玻璃小屋里用餐。
　　莘念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在京城吗？”
　　许承泽夹了一块小排在她碗里：“提前结束, 就飞过来了。”
　　莘念想起刚才记者招待会时, 似乎听到许承泽说他也是这家酒店的投资人之一，刚巧自己这时候被叫过来出差, 便问：“所以，这都是你安排的？”
　　许承泽又给她夹了一块肉：“你工作的事情，是你自己的实力, 跟我无关。”
　　莘念一脸怀疑看着他。
　　他一笑：“真的, 广告招标都是许方在弄。我只是把你的案例放了进去，都是匿名审核，他相中的。”
　　许承泽语气认真，不像是骗她的样子。
　　她心里多少舒服了一点，谁知道下一刻，他却说：“再说了, 这种事情给自家人，肯定比外人好。”
　　莘念脸一热：“谁跟你自家人。”
　　许承泽剑眉微微一动：“怎么，睡完就不承认了？”
　　莘念鼓着脸颊：“谁, 谁睡你了！”
　　许承泽骨节分明的手指松了下衬衣领扣，故意压着声道：“看来是时候加强一下你的记忆了！”
　　莘念被他撩的不知所从, 干脆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塞他嘴里, 说：“吃饭！”
　　他被堵得一愣, 随即乖乖将那块糖醋里脊吃下去, 过后还轻轻舔了下舌头, 说：“真甜！”
　　莘念面红耳赤，低下头吃饭不理他。
　　不过被他这么一搅和，莘念倒是很顺利接受了这次工作。
　　吃完时两个人都喝了点酒。
　　莘念酒量本来就不行，没一会就晕乎起来。
　　她抱着许承泽，说了好多话。大多数都是自己多么多么喜欢他。
　　许承泽知道她醉了，但这些话对他还是特别受用。
　　特别是后来，当莘念抱着他，坐在他腿上不停说着时。
　　女人特有的娇软身体软踏踏瘫在他怀里，纵使他毅力再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情动。
　　在莘念捧着他的脸，又絮絮叨叨说着糊涂话时，他终于控制不住，低头用力吻住她。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就这样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走到一边的床上。
　　刚将人放到床上，许承泽就傻了。
　　莘念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许承泽试着叫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甚至发出了安逸的轻声呼噜。
　　许承泽何时遇见过这种情况，傻傻盯着她看了一阵，然后无奈笑了一下。
　　他惩罚似的在她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起身。
　　“等你醒了再收拾你。”他说了一声，转身进了卫生间。
　　莘念半夜口渴醒来，一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温暖的胸怀。
　　她愣了一下，慌忙后退，等看清面前熟悉的面孔，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一阵说不出的奇妙感。
　　许承泽现在躺在她身边。
　　她借着房间里淡淡的月光看着男人的睡颜。
　　男人立体的五官在脸上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宛如一尊好看的雕塑。
　　她盯着看了好一会，确定面前的一切不是做梦，这才回身。
　　床边的床头柜上就放着一瓶水，应该是许承泽怕她口渴提前拿的。
　　感叹男人的细心，她打开喝了一大口，刚拧好瓶盖放回去，一只胳膊突然伸了过来。
　　她整个人被那只胳膊带着往后一仰，摔在床上。
　　等她聚起视线，已经整个人被许承泽按在床上。
　　“醒了？”昏暗不清的房间里，许承泽那对眼睛又黑又亮，仿佛要将她点燃。
　　她有些头晕，但确实是有意识了。
　　她刚想骗他自己还醉着呢，他就已经不管不顾俯身吻了过来。
　　像只饿了好多年的狼兽。
　　这之后的事情，莘念记不太清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许承泽说要把这些年的补回来，记得她一次次飘向云端。
　　对了，还记得一件事情。
　　是许承泽双腿放在她旁边时，她看到了他的脚踝。
　　高中时，她就看过他的脚踝。上面有一串纹身，她记得好像是跟他妈妈有关。
　　大学时，两个人短暂在一起，在海岛时，她也见过他的纹身。
　　她好几次想过问问，但那时候怕许承泽嫌弃她多事，没敢问出口。
　　今天再看到时，她才发现那纹身有了变化。
　　她被许承泽从床上抱起来时，下意识抱住对方的脖子。
　　在意识就要再次被许承泽掠夺过去时，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踞心里多年的问题：“许承泽，你的纹身？”
　　许承泽抱着她站起身，附身轻轻咬着她的脖子，一边说：“前面是我妈的名字，后面是你的。”
　　他像是介绍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可这话真真切切震慑住莘念。
　　她傻傻看着他。
　　“不准走神！”他故意用力，一边说，“之前在国外治病，医生说那些药可能会影响记忆，甚至什么都记不起来，就加了这个纹身。”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谁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莘念之前听倪霏霏说他出国治疗，是许方一度想让他忘记她，现在却得知他不仅从未想过忘记她，还深怕自己不记得，特意将她的名字纹在了自己身上，连同他妈妈的名字。
　　他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
　　她曾经说他不懂爱情。
　　现在发现，自己才是愚笨的那一个。
　　她的眼里不觉噙满泪水。
　　许承泽见状，轻轻给她舔去眼泪，一边温声道：“我说过，我不是玩玩。”
　　常人一直觉得莘念是个执着的人，这辈子好像除了许承泽，谁也无法接受。
　　许承泽又何尝不是呢！
　　他虽然看起来放浪不羁，但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一条路走到黑。
　　他们都是坚定的人，所以，在千帆过尽后，终究还是会再相遇。
　　那一晚，莘念终于不再纠结，彻彻底底将自己交付给许承泽。
　　代价就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才醒来，腰酸背痛到站都站不稳，罪魁祸首却生龙活虎，跟没事人一样，老天爷简直太不公平！
　　……
　　莘念采集好酒店相关资料后，就跟许承泽一起打道回府。
　　回去后，许承泽带着莘念跟白小天一起吃了几顿饭，再后来，朋友们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莘念首先接到的就是钱盼盼的电话：“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还是会在一起的！”
　　莘念好笑：“你怎么就知道？”
　　钱盼盼：“第六感懂吗，我的第六感可准了。不管，等我回去了，请我吃饭！”
　　莘念点头：“知道的。”又问：“你呢？”
　　钱盼盼开始装傻：“什么我？”
　　莘念：“别装啊，盼盼！”
　　钱盼盼：“我现在觉得体育频道好适合我，我决定这几年要专心投入事业，不再拘泥男女情爱。”
　　莘念知道她一向有主见，只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样，我这里都算你的一个家。”
　　钱盼盼笑着说：“我就知道念念你对我最好了，爱你。要是以后许承泽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跟你讲，我现在认识好多运动员，到时候召集兄弟们揍他！”
　　莘念笑着说：“他对我挺好的。”
　　钱盼盼：“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我隔这么远都闻到了。”
　　两个人闲扯一通，这才挂断电话。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夏天终于到来。
　　在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莘念决定带许承泽去见家长：
　　许承泽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
　　这个爱人去世后，迷失自我，在国外漂泊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将所有的财产都给了许承泽，然后去了南方一座无人知道的山间市庙剃发出家。
　　许承泽接到电话时，一度平静。
　　只是有个晚上，莘念从梦中醒来，看到男人站在窗边发呆；再后来，有一天许承泽喝多了酒，回家后抱着莘念，不停重复“我不要他的钱，我不要他的钱……”
　　一声声，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那一刻，抱着许承泽的莘念，真切实意感受了这些年，这个男人的孤独。
　　她抱着他，问他：“许承泽，要不要回去见我爸妈？”
　　怀里的男人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拼尽全力回抱住她。
　　用行动告诉了她，他的答案。
　　那段时间，恰逢外婆住院，赵爱莲跟莘父去岛上照顾，莘念干脆带着许承泽去了岛上。
　　出发那天，许承泽早早起来准备。
　　等莘念下楼时，发现他西装革履，车上堆满了各种礼物。
　　莘念被这阵仗吓住。
　　许承泽似乎也发现自己太夸张，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随便买了点东西。”
　　莘念一眼就看到里面好些个价值不菲的补品，这哪能是随便买的。
　　她说：“其实我们人去就行。”
　　“我的一番心意！”许承泽将她推上车。
　　一路上，许承泽问题好多。
　　这家伙表现得太不正常了，莘念不禁怀疑：“你是紧张了吗？”
　　男人盯着前方：“我会紧张吗？”
　　莘念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心想，原来许承泽也会紧张的，他紧张是这个样子。
　　她撇开头，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憋住笑了一声。
　　“别笑！”许承泽伸手过来用力握住她的手。
　　她摇摇头，说：“好，不笑。”
　　却还是笑得肩膀乱颤。
　　许承泽看她笑了，也没继续阻拦，反而也跟着一笑，摇了摇头。
　　这可是见家长，他确实有些紧张了。
　　莘念笑过之后，紧了紧他的手，说：“放心吧，我爸妈外公外婆，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而且，我喜欢的，他们一定会喜欢。”
　　许承泽听到那声喜欢，紧了紧握着莘念的手，但心里的紧张依旧没有半分松缓。
　　因为在意，所以总想着表现好点。纵使他在外是个人人称赞的艺术家，但是在这方面，不过一个正常人，跟其他第一次见爱人父母的男人区别不大，甚至因为家里没个长辈交代，更加紧张。
　　……
　　莘念提前跟赵爱莲打过电话。
　　他们到外婆家时，赵爱莲和莘爸正在屋子里收拾外婆住院的东西。
　　莘念走进去叫了一声，两个长辈抬头，看到莘念身后跟着的人，都是一愣。
　　许承泽先打招呼，他将大大小小的礼品拿出来，说：“叔叔，阿姨好。”
　　赵爱莲快速将他打量一番，笑着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一边示意莘爸赶紧过去帮忙。
　　莘爸过去接过许承泽手里的礼品，一边问道：“吃饭了吗？”
　　许承泽如实回答：“吃过早餐。”
　　赵爱莲冲莘爸说：“你去给孩子们做点吃的。”
　　许承泽立刻道：“叔叔别麻烦了。”
　　赵爱莲：“不麻烦，不麻烦，一会就做好了。”
　　莘念一直在旁边看着，知道赵爱莲和莘父对许承泽第一印象不错。
　　不过他这样的人，也很难让人第一印象差。
　　她心里安定了一些，嘴上说：“别做了，我们还要去看外婆呢。”
　　赵爱莲：“你外婆现在估计在休息，你们去了也见不到人。”
　　说着，推着莘爸进了厨房，一边又回头对许承泽道：“那个……”
　　许承泽忙说：“阿姨，我叫许承泽。”
　　赵爱莲：“小许，你坐在沙发上看会电视，我们一会做完了。”
　　许承泽说：“我来帮忙。”
　　赵爱莲笑着说：“不用不用！”
　　说完，拉着莘爸进了厨房，一边又冲着莘念道：“念念，你过来帮会忙。”
　　“我……”莘念刚想说自己不想动，注意到赵爱莲的眼神，只得一脸无奈看了许承泽一眼，然后进了厨房。
　　果不其然，一进去她就被赵爱莲一通盘问：“我怎么看这小伙子有些眼熟？”
　　莘念：“你在夏姨家见过。”
　　赵爱莲哦了一声：“我就说呢。好你个莘念，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恋了！”
　　“我没有。”
　　现在木已成舟，赵爱莲也没继续逼问，而是问起许承泽的职业：“他做什么的？”
　　莘念：“你自己查呗。”
　　赵爱莲一脸不相信：“还是个名人？”
　　莘念好笑：“算是吧。”
　　赵爱莲一边拿手机查询，一边道：“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我可不希望你跟哪个明星谈恋爱。”　说完，顿了顿，“这么年轻就当上建筑设计大师了？”
　　“对啊！”莘念说着，从案板上拿了一块卤肉放进嘴里。
　　赵爱莲：“这么优秀，看中你什么？”
　　莘念不服气喊了一声：“妈！”
　　“你这话说的。我女儿难道不优秀吗。”莘父第一个不答应。
　　赵爱莲：“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别在这掺和了，出去跟那小伙子聊聊天，人一个人在外面多无聊啊。”
　　莘父被赶了出去。
　　赵爱莲又说：“他爸妈是做什么的？”
　　莘念简单介绍了一下许承泽家的情况。
　　赵爱莲听完，一脸可惜：“可怜孩子，你对人家好点。”
　　莘念：“？”
　　这才几秒钟，就开始向着对方了？
　　莘念：“妈，我才是你亲女儿！”
　　赵爱莲：“我看那孩子面善。”
　　莘念：“妈，你什么时候变成颜狗了！”
　　赵爱莲伸手在她身上掐了一下：“瞎说什么！”
　　赵爱莲开始做饭，总是嫌弃莘念帮倒忙，干脆将她也赶了出去。
　　莘念出来后，发现客厅里，她爸跟许承泽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端，电视上正放着《喜羊羊和灰太狼》。
　　两个年纪加起来快八十的男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空气中有隐隐约约的尴尬。
　　莘念盯着面前奇怪的场景看了一阵，没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说：
　　估计明天正文完结


第63章 完结
　　许承泽和莘父听到莘念的笑声, 一起回过头。
　　许承泽的眼底透着一丝求救的无奈，莘爸的眼底不遑多让。
　　莘念甚至没忍住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没一会，好多条哈哈哈哈攻占了她的朋友圈，都说网上的段子走进现实, 其中属盛世豪哈的最多, 足足三排, 再接一句：想不到我许哥也有今天。
　　莘念正看着评论好笑，一条回复蹦出来。
　　许承泽回复盛世豪的：？
　　盛世豪回他：@莘念, 嫂子，他威胁我！
　　莘念回了句：他不敢的。
　　许承泽：胳膊肘往外拐？
　　盛世豪：这是公正！
　　许承泽：公正起见，回来别找我。
　　盛世豪：@莘念, 嫂子, 你看看他说什么呢！
　　莘念：那你来我家吧。
　　许承泽：你家不就是我家？
　　盛世豪：……感觉吃了满满一口的狗粮！
　　下面理解有人跟着队形：变天了，我许哥都会洒狗粮了。
　　‘这都还没结婚呢，就你家我家了，啧啧啧。’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骚，连老许都不例外。’
　　“许哥, 听这话，是好事将近啊！”
　　……
　　莘念看着这句话，愣了一下, 不自禁抬头看过去。
　　许承泽恰好也放下手机看过来。
　　四目相对，莘念看到许承泽用唇语跟她说了句话：“阿念, 大家都看着, 你跑不掉了。”
　　莘念耳朵发热, 心想我又没有想过跑, 转身又进了厨房。
　　敢威胁她, 让他继续尴尬去吧！
　　让她没料到的是，到吃饭时，许承泽就已经跟她爸熟络起来。饭桌上，两个人甚至还高兴的喝了两杯，甚至连赵爱莲都加入进去，就她一个人从许承泽那里得到了一杯旺仔。
　　她不服要喝酒，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小朋友喝什么酒！”
　　莘念：“……”
　　憋屈。
　　吃完饭，一行人又赶到医院去。
　　外婆醒了，这会儿正在和外公还有姑姑聊天。
　　他们进去后，一行人第一个就注意到许承泽。
　　被一群人看着，莘念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如何开口介绍许承泽。
　　反而是许承泽先开口叫了外公外婆。
　　倒是挺自来熟。
　　外公看到他，故意笑着对莘念道：“念念，怎么这么眼熟啊！”
　　赵爱莲立刻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忙问：“爸你见过小许啊！”
　　外公：“你问念念啰。咱房间里还有他两的照片呢。我记得当时那个摄影师亲自递过来，我还问念念要不要，念念怎么跟我说来着，不要了，丢掉吧！”
　　那时候两个人刚刚闹矛盾分手。莘念说了气话，后来也后悔过，只是没好意思问外公照片怎么了。
　　这会外公拆台，她慌忙叫着外公，不让对方说，一边又看了许承泽一眼。
　　许承泽则是冲她意味深长挑了下眉。
　　她脸蛋发烫，不知所措，最后只能跑到外婆身边，抱着外婆道：“外婆，我想你了！”
　　外婆伸手摸了摸莘念的头，又看了许承泽一眼，最后说：“外婆放心了。”
　　莘念听到这话，心脏轻轻一抽，知道许承泽这是得到家里的认可了。
　　……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莘念跟许承泽一直待在岛上。
　　他们帮着照顾外婆，一直到外婆出院。
　　有一天，许承泽突然问莘念：“要不，我们就搬到岛上来算了。反正我们的工作在哪都能做。”
　　莘念知道他怎么想的：“你不用为了外公外婆这样，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许承泽说：“也不全是。念念，你在岛上时，比你在杭城轻松很多。而且，我赚的钱，够我们花了。”
　　莘念不想只是被他养着，只回了一句：“再想想吧。”
　　许承泽知道她的顾虑，也没有急着让她答应。
　　这之后一件事慢慢改变了莘念的想法。
　　起因是那天，莘念从医院回到家，看到许承泽正在跟他爸妈说着什么，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她走近后，正好听到许承泽说：“叔叔阿姨放心，我找律师起过一份协议，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或是我做了任何对不起念念的事情，我所有的财产都由念念无条件获得。”
　　莘念当即并没有开心的意思，而是默默退了出去。
　　后来的几天，她一直想着许承泽的那些话，心里总觉得压着什么。
　　许承泽于她，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幻想。她不希望对方给他任何物质的承诺。
　　这天晚上，她又因为这件事没能睡着，干脆去海边散步。
　　盛夏的海边有游客，不远处还有人放着烟火，深邃藏蓝的天空下，不时窜起一串绚烂的烟火，有人的欢呼声在夜色里响起，不知从哪个方向来，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莘念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看着星空发呆。
　　不知道过去多久，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了她一下。
　　她回头，看到不远处的一串星星灯光下，一个穿着海浪娃娃的玩偶站在那里。
　　几年前，岛上开始发展旅游业，还推出了吉祥物，一个结合了海浪特色的娃娃，憨态可掬。
　　莘念这几年每次来岛上陪伴外公外婆过年，都能看到穿着娃娃外衣的工作人员。
　　他们会热烈欢迎每一个来岛上的人，还会给大家派送礼物。
　　莘念奇怪这时候怎么会有娃娃，还是冲对方挥了挥手。
　　那娃娃见状，摇着身体慢慢走到她旁边，大大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阵后，突然从后面拿出一个礼盒。
　　莘念刚想要拒绝，对方就将礼盒塞进她怀里，接着一脸期待看着她。
　　她犹豫片刻，还是乖乖接过礼盒，将其打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把钥匙。
　　她有些诧异，接着像是明白什么，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娃娃。
　　盯着娃娃看了一阵，她这才叫了一声：“许承泽？”
　　娃娃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又叫了一声：“许承泽，我知道是你。”
　　说着，她要起身去摘他的头套，却被他后退着躲了过去。
　　“许承泽，别闹了！”她说。
　　那娃娃闻言，却突然跑了起来。
　　莘念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跑出海滩没多远，来到了一个沿海的房子。
　　这是一处两层楼的小楼，整体白色的建筑，门口有个巨大的院子。
　　那娃娃停在门口，等莘念走过去后，娃娃终于摘下了头套。
　　她没猜错，正是许承泽。
　　因为天热，毛绒套装里面又不透气，此时许承泽脸上已经满是汗水，头发也因为汗水凌乱落在眉前，像个刚刚跑完八百米的运动少年，透出一股热烈的随意感。
　　一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身上竟然还有少年气。
　　莘念想着，说：“许承泽，你干嘛啊。”
　　许承泽咧着嘴唇露出一口白牙：“逗我老婆开心啊。”
　　莘念脸一热：“谁是你老婆啊。”
　　许承泽歪着头，笑的嚣张：“你都拿着我们家的钥匙了，还想反悔啊！”
　　莘念一怔，看向手中那个礼盒里的钥匙。
　　她又看向旁边的小屋，心里冒出个不太敢置信的想法。
　　这时候许承泽低沉的声音从对面徐徐传来：“阿念，你还记得我大学时准备给你的设计图吗，现在，我把它变成现实了。”
　　“阿念，我只是尽我所能，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小家。”
　　“而且，我现在戒烟戒酒，也不熬夜，每天都在运动，我比任何时候都惜命。我不会随便死掉了。那些条款，只是我对你的决心。”
　　原来，他都知道了。
　　莘念看着他。
　　他走过来，微微低头看着她，又说：“所以，念念，你做好了，要被我一直烦到老的准备了吗？”
　　莘念整个人一颤。接着就看许承泽在她面前半跪下去。
　　他抬头凝视着她，说：“莘念同志，四年以前，也就是你二十二岁生日时，我曾经拟下过一个十年计划。这十年，我们会结婚，会一起在海边有个小房子。每天醒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早餐，然后我们一起开始工作，等到了晚上，我们就一起去散步。看夕阳西下。我们可以晚点要孩子，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也可以偶尔出去旅旅游，一起看看这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风景。”
　　“我们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然后再一起计划下一个十年。”
　　“虽然这个十年计划开始的晚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想要郑重问你一句，你愿意跟我开始吗？”
　　说着，他拿出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举在莘念面前。
　　莘念从未想过，原来许承泽计划的这么远。
　　而且，他计划的是两个人的未来。
　　而她，还在纠结那些简单的物质。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浪漫细胞。还好，她遇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人。
　　她忍不住笑着，眼泪也不自觉流下来。
　　她听到自己颤抖着语气说：“我愿意。”
　　来不及给他戴上戒指，许承泽在听到那声我愿意后，直接起身将她举着抱了起来。
　　月亮从海天一线升起，一簇簇的焰火在深邃暗蓝色的天空绽放。
　　男人的眼睛熠熠生辉。他看着她，说：莘：“阿念，我以后有自己的家了！”
　　莘念用力颤抖。
　　她回视着他那对眼睛。曾几何时，她不敢直视这对眼睛，可是现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她笑着，哭着，抱着他。她现在迫不及待开始这一场十年的冒险。
　　一阵风吹来，一阵叮铃的声响从旁边传来。
　　莘念循声看过去，发现二楼的阳台上挂着一串风铃。
　　小小的圆球设计，下面坠着一片淡绿色的羽毛。
　　风吹铃响，就如当年她悄声说的那句喜欢在此刻放大成漫天星河的欢喜。
　　他牵着她走进那座小白屋，风吹起他的头发，他永远笑得那般张扬。
　　但好在，她再也不那么怯弱。
　　所以这一次，他们的故事注定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一串烟火在海边绽放，变成漫天闪烁的星子。
　　盛夏的夜风吹不止。
　　那个初夏心动的瞬间，在走过三九寒冬，终于在又一个夏天开花结果。
　　谢谢你，我的白纸少年。
　　谢谢你在时光里发现了我，并且从此再未放弃。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完结，
　　其实这个故事开了无数个头，也设定过很多不一样的走势，最后却是无纲无存稿写到最后，后面有时间应该会把前面的部分进行修改，重点还是结构上的调整，大概会有番外。
　　原本想过写完高中就结束，后来还是私心希望莘念不要放弃。
　　整个故事，大部分都是围绕着莘念的个人情绪在写，其中可能会有些过于慢热的部分，也感谢一直读到最后的小伙伴。
　　最后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像莘念这样，所爱的都能给到自己回响。
　　下个故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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