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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玫瑰
　　作者: 柘绿
　　文案：
　　楚殊鱼，人美声甜，腰细腿长。
　　娱乐圈里公认的第一神颜。
　　只可惜，是个脑袋不太灵光的笨蛋美人。
　　单纯娇气脾气大。
　　圈内人笑她：“这样的人，要不是还有几分背景，早不知道被多少饿狼吃干抹净了。”
　　后来，一直在背后护着楚殊鱼的爷爷奶奶没了势力。
　　楚殊鱼彻底成了朵暴露在雨打风霜下的娇弱玫瑰。
　　宴会上，楚殊鱼被人刁难。
　　一群人不怀好意地打量她，盼她折腰。
　　“小鱼，过来。”
　　男人站在那里，高定西装裁剪得体，衬出颀长身材。声音清冷矜贵，划破长舌人们的窃窃私语。
　　金丝边眼镜后，赫然是整个蒲城最不可得罪的一张脸。
　　林涎。
　　众人噤声。
　　林涎，十四岁时被知名导演选中，出演少年侠客，少年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将少年侠客的洒脱肆意演绎得淋漓尽致，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大荧幕上惊鸿一瞥后，他从娱乐圈中消失，彻底没了踪影。
　　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是在一个商务酒会。
　　林涎手持香槟杯，西装革履，笑容淡漠，迷离灯火为他镀上一身璀璨。
　　往日的少年如今已长成男人，才二十七岁，已经是福布斯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一向冷漠疏离的男人，看向骄矜少女的眼，却温柔得可以融化任何寒冷。
　　林涎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在他漫无目标的荒唐青春里，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点光亮。
　　那日天气晴好，少女笨拙凶狠，却明媚善良。
　　那天起，他就下定决心，等他足够强大，一定会永远保护她。
　　无论她是什么模样。
　　无论她身在何方。
　　作精笨蛋女主x深情腹黑男主
　　花瓶女明星x圈子里的真大佬
　　*本质玛丽苏做梦文学。
　　*睡前甜饼。
　　*请勿与现实挂钩。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殊鱼，林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渣后更牛批的大佬来宠我了
　　立意：善恶有报
　　?


第1章 
　　独立VIP化妆间，化妆镜上功率十足的补光灯亮着，映得室内一片光华璀璨。
　　少女坐在软质真皮化妆椅上，捏着手机，倔强又不满地盯着手上那块四四方方的屏幕。
　　她皱着眉，那双一向明媚的杏眼眼尾泛红，眼里润泽的雾气随时都能掉出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到底凭什么……”
　　楚殊鱼嗓音微哑，低低出声，强迫似的逼自己不从那方屏幕上移开眼睛，又看了一遍那对“狗男女”的恶劣行径。
　　[娱乐速递：【独家：陪吃饭陪逛街陪过夜 #唐修航##厉莉#恋情曝光】厉莉生日将近，唐修航立刻推掉工作，辗转三个城市，配合厉莉的行程。小编想，真爱也不过如此了吧~[吃瓜][吃瓜][吃瓜]]
　　下方附了十八张两人在不同地点的照片，当中有三张，甚至是在酒店门口被拍到的。
　　“小鱼——”
　　楚殊鱼闻声抬头。
　　那双清澈无辜的眼里沁着很淡的水汽，压低的眉头给这张脸又添上一份楚楚可怜，令人难以说出任何苛责制止的话语。
　　经纪人宋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张着嘴原本想说什么，下一秒却闭住嘴，叹了口气。
　　他对着助理甜甜使了个眼色，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提醒她记得帮小鱼留意着时间。然后转头，迈步离开了化妆间。
　　“小鱼姐，你别伤心了，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甜甜站在楚殊鱼身后，盯着楚殊鱼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咬着牙皱着脸，声音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楚殊鱼掐灭手机屏幕，眼睛不自然地挪开。
　　她是明媚艳丽型的长相，鼻梁高挺，眼窝偏深。就算不化妆，嘴唇也总是漂亮的樱桃色。大约是星途太过坦荡，那双眼睛没经过什么风霜，又总透着股好像不属于这张脸的清纯天真味道。
　　艳丽和清纯，往往不能协调，可组合在楚殊鱼脸上，偏偏无比和谐，叫人见之难忘。
　　可偏偏就是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小鱼姐，竟然让一个该死的男人“甩了”。
　　甜甜磨了磨牙。
　　她家小鱼姐，不化妆都美得像天仙下凡一样。
　　那个唐修航，好像瞎了眼，竟然敢渣这样的美女。她诅咒他这辈子和他找的这个小三锁死，两个人一起越来越丑！
　　.
　　跟唐修航认识，是在拍摄已播现代偶像剧《夜色动人》时。
　　楚殊鱼饰演女一号，唐修航饰演男二号。
　　两个人的暧昧也是在拍摄期间产生的。
　　楚殊鱼性格开朗单纯，很快就跟剧组的人打成一片。
　　唐修航的表现与众不同，除了像其他剧组成员一样的往来，他还时不时给楚殊鱼带小礼物，今天是楚殊鱼想吃的水蜜桃味儿棒棒糖；明天是楚殊鱼嚷嚷着想减肥，唐修航助理亲手做的减脂餐；后天又是楚殊鱼想要很久的绝版口红。
　　越到后面，就越事无巨细。
　　总之，唐修航总能在楚殊鱼需要什么的时候，拿出她需要的东西，好像动画片里的哆啦A梦。
　　楚殊鱼性格单纯，容易被细节打动。
　　唐修航一直对她好，即使剧组杀青也不往日日关心。
　　楚殊鱼动心了。
　　只是，唐修航始终没有对楚殊鱼表露出更进一步的意思。
　　楚殊鱼被粉丝捧惯了，大明星高高在上的矜持，让她没有主动迈出那一步。
　　即使心里再痒，楚殊鱼也不愿主动开口。
　　几天前，唐修航说最近的一个通告需要他闭关学习一段时间。等出关了，给她一个大惊喜。
　　楚殊鱼表面看不出什么，心里已经冒出了满天小烟花。
　　然而就在楚殊鱼以为自己要开始第一段感情生涯时，今天早上，收到了唐修航恋情曝光的噩耗。
　　——跟另一个女人。
　　看照片的时间跨度，两个人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她楚殊鱼一直被蒙在鼓里。
　　楚殊鱼回神，眉眼间积满了委屈与怨愤。
　　甜甜仍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安慰她。
　　“……小鱼姐，你这么美，在圈子里好歹是一线流量小花，家世背景又优越。这个唐修航，不管长相、咖位还是家世，就没有一点儿能配得上你。他渣你是他的损失，对你来说，这就算是即使止损。所以，伤心可以，可是为这种人，我觉得伤心超过半天，都是对你美貌的亵渎。”
　　楚殊鱼抬眼。被甜甜说得神情松动，原本皱着的眉眼舒展开来。
　　好像……
　　是这么回事。
　　这么短暂的暧昧，要说多心动，好像也没有。
　　更多的，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一直过得这么顺遂的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男人甩掉。
　　乌黑的眼瞳被化妆镜边的灯映成琥珀色，变得清澈见底。
　　忽地，楚殊鱼站起身，重重地点了点头。
　　“甜甜，你说得对，他根本配不上我，他就是个垃圾、人渣、败类。在他身上多花一分钟时间，就是多浪费了我生命中的一分钟时间。”
　　见自家大明星应声，甜甜卸下一身紧张，长出了口气。
　　“小鱼姐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那我喊化妆师进来了哦。”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继续说：“时间不太多了，还有四十分钟，我先去跟节目组的人对接。”
　　“啊对了——”
　　甜甜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贴近楚殊鱼身边耳语。
　　“小鱼姐，如果待会儿有记者刁难，你记得这样说。……”
　　楚殊鱼扬着下巴点点头，神色认真且笃定。
　　“知道了，放心，我肯定不会搞砸的。”
　　甜甜有点儿担心地看了眼楚殊鱼。
　　最终，因为时间原因，她只能先行离开。
　　四十分钟后。
　　做好妆发造型的楚殊鱼从椅子上起身，拎着裙摆向前走。她轻抿涂了艳色唇彩的嘴巴，低头瞧了一眼这裙子。
　　设计不能完全贴合她的身材，不够凸显她的细腰。
　　做工不够好，材质也不够好。
　　最外面那层带着亮晶晶装饰的薄纱，简直像某些廉价窗纱。
　　也就只有远看勉强能看了。
　　楚殊鱼有点儿嫌弃地想。
　　化妆师和造型师却眼睛都看直了。
　　这条裙子很挑人，而且颜色压人气场，穿上很容易出现裙子大于人的效果。
　　可在楚殊鱼身上，宝蓝为主色调、搭配点缀闪亮配饰的裙子完全沦为了陪衬。灯光洒在她身上，好像即将参加宴会的公主。
　　都说楚殊鱼是内娱第一神颜。
　　在此之前，他们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到今天，近距离感受过楚殊鱼那张艳冠古今的脸，还有无懈可击的身材，他们才有了深切的体会。
　　“怎么了，不带我去现场吗？”
　　楚殊鱼拎着裙摆，回头问。
　　“走、走——”
　　“您这边请。”
　　一向工作效率极高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这会儿手忙脚乱，被提醒过才想起来为楚殊鱼引路。
　　.
　　炎炎夏日，楚殊鱼踩着高跟鞋，踏上连接在室内和舞台的红毯。
　　她走出门，在最外圈围栏外的粉丝们立刻尖叫出声。
　　楚殊鱼自然熟稔地望向他们，微笑着抬手跟他们打招呼。
　　红毯两侧，早就站定的摄影师们将镜头对准她。
　　闪光灯晃个不停，尖叫声和欢呼声不断。
　　楚殊鱼在签名版前站定，签好字后转过身摆了几个造型。
　　再次引发山崩地裂一般的叫喊。
　　同时，也让不少摄影师感慨，有些人，果然天生就是为了镜头而生的。
　　今天楚殊鱼来这里，是为出席代言品牌的活动。
　　除了室外红毯，过后还有一个采访环节。
　　在主持的引导下，楚殊鱼十分配合地对代言的品牌进行了一番夸奖。
　　然后来到自由提问环节。
　　一个站在台下的戴眼镜的记者接过话筒，开始提问：“小鱼你好，我是咱们品牌的忠实粉丝，也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听说拍摄《夜色动人》时，小鱼跟男二号唐修航的关系非常好。对于他今天公布恋情的事，你有没有什么看法？”
　　主持人脸色一白，迅速瞥一眼楚殊鱼。
　　楚殊鱼表情一瞬停滞，呼吸好像都慢了一拍，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主持人急忙举起话筒，笑着圆场：“感谢这位记者朋友对品牌，还有对小鱼的支持。但今天是我们的活动专场，烦请问跟品牌有关的问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楚殊鱼和唐修航从来没确定过关系，私下里也基本没见过面，可在剧组里两人越界的关系，早就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
　　剧拍摄时，就传出来不少风言风语。
　　眼镜记者不依不饶，对主持人的话置若罔闻。
　　他牢牢地看着楚殊鱼，追问道：“‘黄醇’是《夜色动人》的独家冠名方，询问节目相关问题，难道不算是询问跟品牌相关的问题吗？所以，小鱼小姐，真的是因为两个人其实关系匪浅，才不方便回答吗？”
　　楚殊鱼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悄悄地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逼迫自己回忆刚才甜甜跟她说过的话。
　　大家都关系匪浅……
　　感谢支持……
　　还有什么吗？
　　不管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主持人正在想办法转移话题时，楚殊鱼已经举起话筒。
　　“首先，很感谢这位记者朋友对品牌和我的支持。其次，拍摄《夜色动人》时，剧组整体气氛非常和谐，不止是我跟唐修航唐先生，任意两个演员之间，都关系匪浅，杀青的时候，每个人都恋恋不舍。”
　　“但是，这种关系匪浅，也只是止步于同事之间的合作关系，我们之间互相不干涉私生活，所以，对于唐先生的私生活问题，我没办法评价。最后，很感谢你支持我们《夜色动人》，还有‘黄醇’。”
　　一口气说完，楚殊鱼整个人都身心畅快起来。
　　她就说她没问题的。
　　楚殊鱼昂了昂下巴，漂亮的杏眼露出不擅捕捉的不怀好意。
　　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看过的一本小说。
　　里面有类似的情节，于是她依葫芦画瓢，继续说下去。
　　“这场活动，是‘黄醇’为回馈支持《夜色动人》以及‘黄醇’的朋友们举办的。现场订购，享受88折优惠。这位先生这么支持和关注我们《夜色动人》以及‘黄醇’，我必须代表品牌方和出品方感谢你。大家都知道，‘黄醇’从不打折，今天的折扣力度很大，对于这位先生这种这么支持我们的，一定要多占我们的便宜，多订购几套。所以这位先生，你打算订购哪个系列，订购几套？”
　　眼镜记者愣住了。
　　“黄醇”在护肤品界是高奢品牌。
　　即使是中低档位系列，一套也要几千块。
　　他只是个不出名的小娱记，扣除生活费每个月根本不剩几个钱，哪里买得起“黄醇”这个品牌的护肤品？
　　可这么多人看着，主持人还在一旁装腔作势煽风点火。
　　他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订购了一套最便宜的系列。
　　即使是这样，他也只能吃两个月泡面了。
　　作者有话说：
　　绿崽带着新文来啦！
　　这次一定日更到完结（握拳
　　笨蛋美人x腹黑大佬的故事，睡前甜饼，欢迎跳坑~


第2章 
　　虽然娱乐记者都是人精，这么好的上头版头条的机会，他们根本不想错过。
　　可是比起这个，他们更怕被逼着购买平时根本舍不得、也没时间用的超贵护肤品。
　　所以接下来的采访，楚殊鱼再没收到一点儿来自娱记们的恶意。
　　.
　　采访环节结束后，楚殊鱼被甜甜带着换好衣服，回到保姆车里。
　　“小鱼姐刚才的表现真是太棒了。”
　　室外阳光太盛，楚殊鱼皮肤太白太嫩，只晒了这一会儿，皮肤就泛起浅浅红色。
　　她端着甜甜递过来的水，并不在意这些。
　　那张羊脂玉白的脸染上红，眉眼张扬，眸中带水，却难掩骄傲神色。
　　“那当然了，我可是把你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了。”
　　甜甜见美人春风拂面，附和道：“嗯。而且刚才好像不止我的话，还有小鱼姐自己的临场发挥？”
　　楚殊鱼人长得美，说一句艳压整个娱乐圈都不过分。
　　只可惜，她可惜脑子不太灵光。用时兴的词来形容，就是笨蛋美人。
　　每次有这类采访，都要甜甜和宋哥操碎了心。
　　像今天这种由着她自己发挥，还成功击退敌人的案例，还是第一次。
　　“都是因为我听了你的宋哥的话，闲暇时间多看书，多充实了自己。多亏了你们，让他们知道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这话时，楚殊鱼睫毛一颤一颤，眼睛明珠般耀眼，清澈灵动。
　　甜甜和宋哥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大小姐终于肯这么做了”的欣慰表情。
　　甜甜问：“小鱼姐，你最近看了什么书啊？”
　　楚殊鱼伸出纤细的手臂，越过甜甜拎过包包。
　　雪白的手臂在包里翻了又翻，拿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小说，邀功似的递给甜甜。
　　“喏，最近在看的。我刚才的反应，也是从这本小说里学到的。”
　　甜甜垂眸看了眼封面上的花体字——
　　《总裁甜宠小娇妻》。
　　甜甜默了默，颤着手将这本书给楚殊鱼递了回去。
　　甜甜抬起头，又跟宋哥对视一眼。
　　两人再次同时露出一样的表情，好像在说，“我们果然想多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车内很安静，只能听到空调向外传递冷气的微弱声响。
　　过了一会儿，宋哥开口：“小鱼，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和甜甜出席个饭局？”
　　宋哥说的饭局，是《江南碎玉》投资人的临时邀约。
　　《江南碎玉》，是楚殊鱼在拍摄《夜色动人》时就签下的本子，女一号。
　　大IP大制作，只是投资方名不见经传，是个从来没在娱乐圈露过面的新资本。
　　宋哥和甜甜都是从楚殊鱼出道就跟在她身边的，知道她最讨厌通告之余的应酬。
　　每当有这种活动，都要他们哄了再哄，才会勉强卖个面子，点头同意。
　　所以如果是别人的临时饭局邀约，宋哥想也不想就会拒绝。
　　可这位投资人从没在圈子里露过脸。
　　突然打电话过来，即使是圈子里的老江湖宋哥，也拿不透对方的意图。
　　他只好开口，“央求”楚殊鱼同意。
　　按道理，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生存，楚殊鱼这样总是高高在上的性子，几乎不可能有作为，更不可能出人头地。
　　偏偏楚殊鱼星运亨通，即便一直是这种性子，也每次都能得到贵人相助、大佬青睐。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里带红、天降紫微星，任谁都羡慕不来。
　　楚殊鱼抬眼，眼神澄澈干净。
　　她点点头：“好啊，几点钟？”
　　听到楚殊鱼松口，宋哥忙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时间、地点、人物都交代了个清楚。
　　大约是今天在采访环节让那坏心记者吃了哑巴亏，楚殊鱼心情好，所以特别好说话，完全没推脱地答应下来，连宋哥额外说得一些要求，她都没有半点儿不悦地同意了。
　　.
　　.
　　“下午三点，关于开拓北部市场，有个越洋电话会议。”
　　“下午五点半，成华的苏董约您见面，地点就近定在了市南郊的青园。”
　　“晚上八点，宋总约您谈——”
　　车内空间宽敞，座椅足够舒适。
　　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穿了件衬衫，靠着身后柔软舒适的椅背。他握着四方屏幕，露出瘦削冷白的手腕，以及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手表。
　　林涎没抬眼，回复说：“推了。”
　　助理陈风成很有职业素养地快速点头。
　　“那您和苏董的邀约结束后，今天就没有其他行程了。”
　　林涎没说话。
　　林涎的注意力，并有放在助理身上。
　　他盯着手上的四方屏幕，正慢条斯理地看着什么。
　　屏幕里，穿着宝蓝色缀亮闪装饰的少女脸蛋明艳，如玉的皮肤被阳光照得微微泛红，杏眼水汽氤氲。
　　片刻后，那记者刁难的话说出来，那双眼睛像受惊的小鹿般一颤。紧接着，她举起话筒，樱唇轻启，言语间将那记者说到哑口无言，整个人都向外散发着机敏灵动的神采。
　　过了很久。
　　久到陈风成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复时，林涎突然开了口。
　　“嗯。结束青园那个局，把我送到揽月轩，你就可以下班了。”
　　“我等您结束揽月轩的局，开车送您回去再下班。”
　　“不用，私人局。”
　　这个回答，让一向以效率和反应能力见长的陈风成都愣住了。
　　私人局？
　　陈风成跟了林涎九年，听到这个词的次数，屈指可数。
　　刚跟林涎时，陈风成还一度后悔自己选了这样一个老板。
　　——看起来太年轻，而且容貌清冷俊秀、过于出众。
　　比起能当个成功的商人，能傍上个成功的商人更符合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
　　短短几个月，陈风成就改变了自己这种想法。
　　他从来没见过工作能力这么强，工作起来还这么拼命的人，最开始那几年，说句二十四小时无休都不为过。
　　但也因此，二十三岁的林涎，已经在华尔街崭露头角。
　　如今二十七岁，已然在华尔街风头无两，产业触手四通八达，触及各个领域。
　　这期间，陈风成不止一次感叹林总的工作强度。
　　因为工作的关系，陈风成拒绝了无数明里暗里向他示好的女人，这不禁又让陈风成感慨，林总白白长了一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
　　最近，林涎又将目光放到了国内娱乐业上。
　　陈风成以为，短期内，林总又要保持高强度工作状态，同时他也要一点儿休息都没有了。
　　他完全想不到，林总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抽出时间应付私人局。
　　“对了，还有件事。”
　　“您说。”
　　“帮我挑件礼物。”
　　“嗯……是给您私人局上要会面的人？”
　　“嗯。”
　　林涎垂着眼，轻薄镜片折射出四方屏幕里樱唇水润，眉眼明艳的漂亮姑娘。
　　片刻，他张口补充：“给小姑娘的。”
　　“……”
　　“明白了，林总。”
　　陈风成费了好大力气，才憋住想问“林总，您终于开桃花了吗”的心情。
　　.
　　揽月轩。
　　“雅”字包厢。
　　一扇宋唐风格的琉璃屏风隔开进门与桌椅的距离。
　　古典大气的宫灯下，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桌椅排列整齐。
　　楚殊鱼坐在椅子里，细眉皱成一团，脸颊气得泛红。
　　“他们怎么能乱说！”
　　[娱乐速递：【黄醇宣传直播现场，楚殊鱼被记者灵魂三连发问，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只想回避。】看来，当初拍摄《夜色动人》楚殊鱼和唐修航的绯闻，有点儿真实咯。]
　　下方还附上了几张图片，楚殊鱼最开始的表情。
　　——突然被提问，大脑一片空白的惊慌神色。
　　网友1：真实个屁。当初传的是我们阿航倒贴楚殊鱼，这个采访，楚殊鱼被甩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既然这样，当初，那也肯定是这个楚殊鱼倒贴我们阿航。
　　网友2：草包美人就是草包美人，随便一个记者问一问就露馅了，啧啧啧。
　　网友3：……
　　“当初明明是那个唐修航主动给我送这送那，怎么会是我倒贴他？”
　　“我在娱乐圈里可是一线女明星，唐修航不过是个小小的三线，而且在电视剧里只饰演了男二号，哪里配得上我倒贴？”
　　“而且我哪里哑口无言了？明明是那个记者被我怼到哑口无言才对！”
　　楚殊鱼红润的唇一张一合，说话又气又急，呼吸急促，险些呛到自己。
　　纤细的手指往下滑动，楚殊鱼看到有正常人发言，紧蹙的眉才舒展了点儿。
　　网友不都是眼瞎的，有不少看了直播的人反驳。
　　网友4：那些没看过直播的黄泉路人能不能滚远点，楚殊鱼这个表情是对在品牌宣传的时候提出这种问题的记者表示震惊好吗，接下来，小鱼明明有回答。看过直播的姐妹都懂，真要说草包，这个记者才是个草包。
　　网友5：真就无语住了。之前还觉得这个号有点儿真东西，今天就开始断章取义黑楚殊鱼了？拉黑举报了。
　　网友6：……
　　甜甜和宋哥对着气呼呼的楚殊鱼顺毛安慰。
　　可楚殊鱼实在被气到，哪怕被精心安抚，眼角被怒意晕染的薄红始终没有消散。
　　楚殊鱼气色不佳地摆弄手机。
　　因为刚才的事，她越摆弄越生气，瞥见屏幕上已经19:17的字样，禁不住迁怒道：“不是约好了晚上七点吗，都超过十七分钟了，到底还来不来？”
　　宋哥硬着头皮说：“来的是投资商，面子大，咱们等会儿也是正常的。”
　　楚殊鱼凶巴巴地瞪着一双水涔涔的杏眼。
　　“投资商怎么了，难道我还缺投资商吗？今天，不管是谁，迟到了，我都给他好看！”
　　琉璃屏风后，一道模糊却清冷的声音传来。
　　“你想给谁好看？”
　　绕过屏幕，林涎在三人身前站定。
　　楚殊鱼对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
　　男人身材颀长，气质不凡。阔挺的西裤衬得双腿笔直，即便是简单的白衬衫，都被他穿出了矜贵璀璨的别样气质。
　　他的脸也生得好看，单看这张脸，就几乎能让整个内娱的男明星羞愧而死。
　　脸上的表情却是温和的，不像声音那样凉，还笑吟吟的。
　　可是……
　　楚殊鱼紧张得喉头发痒。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明明来人的表情很温和，却莫名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慌乱。
　　那副薄透镜片后，男人的目光神秘而诱惑。
　　似乎在引诱着她上前，可又存着明晃晃的危险。
　　一旁，宋哥和甜甜意识到来的是谁，忙站了起来。
　　甜甜扭头，见自家大明星坐在椅子里，愣愣地往那个方向看，立刻转身，拔萝卜一样把她从椅子里拔了出来。
　　“林总，可算把您给盼来了，快请坐。”
　　“林总，定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不管怎样，这杯酒我先敬您。”
　　宋哥和甜甜一个笑得比一个谄媚，说话也一个比一个妥帖。
　　“嗯。”
　　林涎循着宋哥的邀请坐下，喉咙只轻飘飘发出一个单音节字，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下来。
　　楚殊鱼不自觉多偷瞟了他两眼，一双杏眼猫咪样好奇。
　　想知道刚才她看到的那个表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她自己的臆想。
　　作者有话说：
　　宝贝，不是臆想，放心大胆地想，那狗男人就是觊觎你！！
　　-
　　新文好凉凉，想要收藏和评论T^T


第3章 
　　宋哥和甜甜的招待得体，寒暄有惊无险的结束。
　　林涎刚才那句“你想给谁好看”，似乎已经被他完全忘到了脑后。
　　他现在正捧着古典意味浓厚的暗红色烫金菜单，慢条斯理地翻页，不时张嘴说出一辆道菜的名字，让一旁的服务生记下。
　　房间安静，又没了那人直视的危险压迫。
　　楚殊鱼胆子大起来。
　　时不时偷瞥的漂亮杏眼渐渐地不再回收，到后面，发展成了直视林涎的脸。
　　这个林总，长得可真好看。
　　比起这些年她在圈子里接触过的投资人，他简直好看得不像话，仿佛跟其他投资人有次元壁。
　　刚才，楚殊鱼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原来就是那个迟到了十七分钟的可恶投资人。
　　等楚殊鱼反应过来，她就开始后悔了。
　　迟到十七分钟，的确有点儿可恶……
　　可如果是这种品阶的大帅哥，迟到十七分钟，好像又没什么了。
　　刚才，他是不是听到她放的狠话，还回复了？
　　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她是小心眼儿的人，所以对她的印象变差啊。
　　楚殊鱼纠结起来。
　　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扭转一下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响油鳝丝。”
　　“红烧乳鸽。”
　　“荔枝肉。”
　　“虾饺皇。”
　　“……”
　　楚殊鱼眨眨眼，带着水汽的眼睛漫出越来越多的不可思议。
　　从刚才林涎开始点菜，楚殊鱼就发现，他点的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起初，她以为是巧合，可一连五六道全都是，楚殊鱼就觉得，没准儿不是巧合，是对方有意做的。
　　“蟹粉狮子头。”
　　……这道也是。
　　楚殊鱼看向林涎的目光又多了两分探寻。
　　看着看着，楚殊鱼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张脸，似乎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尤其是这双眼睛，眼形是好看稀少的瑞凤眼，瞳仁浓黑深邃。
　　即使被这幅金丝边眼镜隔着，也让她觉得熟悉。
　　抬起来跟她直视以后，更让她觉得熟悉。
　　直、直视？
　　“就对我这么好奇？”
　　林涎原本不想拆穿她。
　　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视线，他想不发现都难。
　　“！”
　　楚殊鱼白玉一样的脸颊立刻染上浓烈的红。
　　被抓包的羞耻感让她想马上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这种时候，她也不忘辩驳：“我没有……”
　　强烈的心虚让她底气全无，声音发虚发飘。
　　林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垂下眼去。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翻过下一页菜单，似乎紧接着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点菜上。
　　“小鱼，你比小时候胆小了。”
　　“我哪有胆小！”
　　楚殊鱼杏眼带上愠意。
　　她一向禁不起激。
　　只要有人说她哪里不好，不管那一刻她是什么情绪，她一定会瞪大眼睛立刻反驳。
　　“没有么。”
　　“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很大，既敢爬树，又敢徒手捏蜘蛛。”
　　爬树，徒手捏蜘蛛。
　　爬树，徒手捏蜘蛛？
　　爬树，徒手捏蜘蛛？？？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少女目光空洞，粉唇微张，水滟滟的眼睛彻底被茫然无措覆盖。
　　“小鱼不记得我了？”
　　林涎抬眼看她，表情从容淡定，好像真的在跟相熟的人闲话家常。
　　“那就算了。”
　　语气里失落的意味明显。
　　楚殊鱼见到男人散发出的这阵可怜巴巴的气息，不由得心软下来。
　　语气也柔和了三分，无奈道：“我不是想凶你，可你说的这些，只有苏涎哥哥见过，他走之后，我就长大了，也不做那些事情了。你又不是苏涎哥——”
　　“苏涎哥哥？”
　　“嗯，小鱼。”
　　“可苏涎哥哥姓苏，你姓林啊。”
　　“嗯，我原来是叫苏涎。但十五岁时父母离婚，母亲带着我离开故土前往海外，我就随母姓姓林了。”
　　林涎随口讲出那些尘封多年，听起来并不美好的过往。
　　就好像现在，他轻描淡写地揭过一页菜单。
　　“再要一道杨枝甘露和一份奶酪酥。”
　　楚殊鱼沁着水光的眼睛泛起波澜。
　　听到他说那些话，她的情绪有了明显起伏。
　　“苏——”
　　“听说揽月轩的美味蒲城第一，待会儿我一定好好尝尝。”
　　明晃晃的打断。
　　林涎不是不想说这些，只是不想看她的情绪沉下来。
　　林涎合上菜单，放到圆桌上，朝楚殊鱼的方向转过去。
　　“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楚殊鱼心思单纯，三言两语就被林涎引导着走，转移了注意力。
　　菜单还没转到楚殊鱼身前，她就摇了头。
　　她诚实开口：“没有了，我喜欢吃的你都点了。”
　　林涎轻笑：“看来，这些年，你的口味没什么变化。”
　　菜上得很快，味道却好。
　　响油鳝丝润而不腻，虾饺皇鲜美无比，红烧乳鸽咸香十足，荔枝肉酸甜可口……
　　每道菜都好吃到正中人心坎儿，对得起揽月轩蒲城第一字号的名气。
　　如果是其他艺人，见到这样满满一桌珍馐美味，心里一定会存着怨念。
　　可楚殊鱼不是一般艺人，她天生就是做女明星的料，不需要那种变态式的控制饮食才能保持身材。高热量食物对她影响不大，只要不是胡吃海塞，体重不会有大的浮动。
　　吃饭过程中，楚殊鱼仍见缝插针地偷瞥林涎。
　　尽管林涎说他就是苏涎，可楚殊鱼还带着浓烈的不真切感。
　　第一次遇见苏涎哥哥，是楚殊鱼在母亲相熟的朋友那里学中国舞。
　　那天苏老师刚好有点私事，让楚殊鱼先在院子里玩一会儿，等会儿回来。
　　楚殊鱼就在院子里见到了小小的苏涎哥哥。
　　——正在被几个看起来比他高半头的男孩子欺负的苏涎哥哥。
　　楚殊鱼最看不惯这种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事。
　　从口袋里摸出妈妈逗她买的整蛊道具——玩具蜘蛛，然后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树，揽着树枝对下面欺负人的坏小孩们大喊：“不许欺负人！”
　　说着，楚殊鱼打开整蛊玩具的开关，将它扔了下去。
　　整蛊蜘蛛逼真得要命，扭动着身体快速爬行。
　　几个坏孩子都以为是真的，被吓得面色铁青，四散奔逃。
　　楚殊鱼见状还不忘耀武扬威，揽着树叫嚣：“以后都不许欺负他！今天只派出小蜘蛛，是蜘蛛之神念在你们是初犯。再欺负他，蜘蛛之神就亲自降世，把你们通通杀了吃肉！”
　　那时候楚殊鱼七岁，苏涎十三岁。
　　可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其他，苏涎看起来小小的，比楚殊鱼才高一头。
　　一转眼，小小的苏涎哥哥就变成现在这副挺拔的模样，还披上了这么一副疏朗俊逸的皮相。
　　楚殊鱼实在难以想象。
　　当初，苏涎不告而别，楚殊鱼气了好一阵儿。
　　尤其是被苏老师告知，苏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那一天，九岁的小小鱼几乎哭成了个泪人儿，眼睛差点肿成核桃。
　　那天，楚殊鱼在心里暗暗发誓，除非苏涎变成灰姑娘里的白马王子，并且像能变出南瓜马车的仙女一样让她想要什么有什么，否则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现在看来，苏涎哥哥的不告而别事出有因，而且这个原因，尤其让人讨厌。
　　如果……
　　苏涎哥哥是因为父母离异，被林阿姨带走才离开的，那她好像可以原谅他。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
　　到最后宋哥做饭后总结，楚殊鱼才想起来，最开始这顿饭的目的，是跟《江南碎玉》的投资人吃，而不是跟苏涎哥哥吃。
　　等宋哥热络的举杯敬酒完毕，楚殊鱼才找到说话的缝隙。
　　她直视林涎的眼睛，问：“苏——林涎哥哥，所以，你跟林阿姨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怎么会想到回国投资影视业？”
　　“如果小鱼感兴趣——”
　　林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接下来有时间吗，我们换个地方聊会儿？”
　　作者有话说：
　　换个地方聊会儿（x
　　把媳妇儿拐走单独跟我待会儿（√


第4章 
　　林涎考虑得很周全。
　　碍于楚殊鱼明星的身份，他找的地方隐私性很强，完全不用担心被偷拍。
　　这是一家中式甜品店。
　　游廊处绘着杏桃花样，四处摆着青瓷落地花瓶，当中插着时鲜花卉。
　　入口的围栏处还有仿真紫藤花垂坠着，被上方玲珑的灯光打着，烟紫花瓣莹莹，仿佛活过来一样。
　　“甜酒圆子、杏仁豆腐、艾草青团、番薯糖水……”
　　楚殊鱼红着脸打断他：“林涎哥哥，我不是小时候了。刚吃完东西，吃不下这么多甜品了。”
　　林涎合上菜单，对着呼机那头的服务生说：“暂时先要这些。”
　　楚殊鱼细眉下剔透的双瞳垂下又扬起。
　　她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林涎哥哥，那时候，你去了哪儿？”
　　虽然她心里已经原谅了他的不告而别，可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是想弄清楚。
　　林涎执起桌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给楚殊鱼添了水。
　　然后回答：“去了C国。这些年一直待在哪儿，现在是第一次回来。”
　　楚殊鱼没抬头，声音有点儿闷。
　　“既然你已经跟着林阿姨离开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回来？”
　　“母亲思念故土，我也想回来。”
　　林涎抬着眼，金丝边眼镜后那双深邃的眼瞳思绪浮沉，似乎别有心事。
　　“我知道了。”
　　楚殊鱼捏起杯子，闷闷地喝了口茶，白嫩的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红。
　　楚殊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脾气。
　　也许是眼前这位是苏涎哥哥的真实感尘埃落定后，那种她对交好的邻家哥哥毫不收敛的脾气也被连根拔起带了出来。
　　仿佛当年林涎失约后她的不满，这才姗姗来迟。
　　哼，明明长了那么多岁，怎么还不如十几岁时会讨女孩子开心。
　　这么久没跟她见过面了，竟然还要以什么《江南碎玉》投资人的身份约她见面，而且连见面礼都不记得准备，真是……
　　“小鱼，当年没有跟你道别就离开，而且没能陪你去海洋馆看小水母，是我的不对。这个送给你，算作赔罪。”
　　林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丝绒制长方形盒，放到紫檀桌上，推到楚殊鱼眼前。
　　楚殊鱼拿起盒子，拇指食指一齐用力。
　　漂亮的腕表仿佛盛开的花园，让楚殊鱼一时失语。
　　入眼是一块圆形表盘。
　　表盘镶嵌了一周切工精美的钻石，中央由十二朵粉紫色小花组成，花蕊镶嵌有彩色宝石。
　　每开一朵花，就代表现在是几点钟。
　　梵克雅宝2022新品手表，花钟系列。
　　比起手表，更像是一块观赏品。
　　“好漂亮。”
　　楚殊鱼平时对手表不感兴趣。
　　可这只实在好看，让她移不开眼。
　　少女奶白色的脸庞映上浅浅的桃粉，水润眼眸映出被取悦到的欣喜心情。
　　林涎望着楚殊鱼，幽深漆黑的瞳孔也被感染上愉悦。
　　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楚殊鱼，就喜欢极了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
　　现在还是。
　　真好。
　　楚殊鱼毫不客气地将这块手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自顾自戴在了纤细白皙的手腕上。
　　戴好后，邀功似的伸出手去，放到林涎眼前叫他看。
　　“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
　　听到夸奖，楚殊鱼眼底浮出几分骄傲。
　　“那当然了，所有的珠宝，我戴都好看。”
　　林涎没接楚殊鱼的话，唇角却牵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朝楚殊鱼伸出手：“手机。”
　　楚殊鱼抬头，目光莹润清澈，当中透着茫然。
　　“给你我的联系方式。”
　　哦，原来是这样。
　　那算他识相，时隔多年之后的重逢，既懂得送礼物，又懂得主动留下联系方式。
　　那她就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好了。
　　楚殊鱼大方地递出手机。
　　“密码。”
　　“0823。”
　　“你的生日？”
　　“嗯。”
　　林涎解开楚殊鱼的手机。
　　不过几秒钟，他温和的表情不复存在，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幽深。
　　[娱乐速递：【黄醇宣传直播现场，楚殊鱼被记者灵魂三连发问，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只想回避。】看来，当初拍摄《夜色动人》楚殊鱼和唐修航的绯闻，有点儿真实咯。]
　　……
　　楚殊鱼疑惑起来。
　　她完全忘了自己在等《江南碎玉》投资人时的经历，更忘了她的手机页面就停留在了这条微博上。
　　林涎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陈风成，动作极快地敲了几行字过去。
　　随后添加了楚殊鱼的私人微信，将手机还给了楚殊鱼。
　　楚殊鱼接过手机，看到手机后台运行的程序，才反应过来林涎刚才看到了什么。
　　顺手一刷新，楚殊鱼突然发现，这条微博上方多了一行小字——
　　[该账号涉嫌传播不实信息，建议谨慎阅读。]
　　再点开博主的头像，账号主页也多了一行小字——
　　[该账号涉嫌传播不实信息，现已被封禁。]
　　楚殊鱼怔了怔。
　　她问：“是你弄的吗？”
　　“嗯。”
　　“……为什么啊？”
　　林涎捏起茶杯，轻呷口茶，语气轻描淡写：“涉嫌传播不实信息，为广大网友拥有一个清朗的网络环境贡献一份力量。”
　　“……”
　　.
　　.
　　第二天。
　　天空蓝得像块净透的蓝宝石，气温却比前一天低了不少。
　　前夜下了雨，空气清新怡人，给粘稠闷热的夏天添上一丝清凉。
　　今天楚殊鱼去拍摄《MUSE》九月刊杂志封面。
　　有专门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她没怎么打扮，只随意穿了件素色T恤配黑色热裤。
　　楚殊鱼没坐像地靠在座椅里，素色T恤紧贴在身上，跟紧身热裤一同勾勒着曼妙的身材。
　　昨晚回家晚，她正闭着眼补觉，熟睡给她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浅粉，给这张脸又添上一分明艳。
　　车子忽然颠簸，楚殊鱼倏地皱起眉来。
　　大明星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周身散发着浓烈的不悦。
　　见状，甜甜上前顺毛。
　　“听说，待会儿的摄影，是国际一线大牌摄影师祁沫老师。《MUSE》轻易不会启动这位大咖，一定是小鱼姐你够红，面子够大，才让《MUSE》动用了祁沫老师。”
　　之前，楚殊鱼不止有甜甜一个助理。
　　因为那位助理嫌楚殊鱼大小姐脾气，却又想要楚殊鱼给的高薪，被楚殊鱼逮住两面三刀，才辞退了。
　　要甜甜说，每次楚殊鱼闹脾气，她都不觉得心里憋闷，反而觉得小鱼姐可爱。
　　就好像她家里那只猫主子。
　　她那么漂亮，那么可爱。
　　娇气脾气大什么的，不都是应该的吗？
　　甜甜继续说：“还有昨天那个传谣言的营销号，已经被板上钉钉捶死传播不实消息，封号处理了。”
　　楚殊鱼被哄得开心了，眉眼中积郁的不满散开，水雾氤氲的眼睛微微上挑。
　　她随口解释：“哦，这个啊，是林涎哥哥帮我弄的。”
　　甜甜本来在喝水，听完她这话，一个不小心走了神，呛到自己，咳嗽声响彻整个车子。
　　昨天自家大明星和那位投资人间的气氛，已经让她觉得两个人大概会有些粉红色的后续。今天听到楚殊鱼这么说，她觉得，自家大明星距离被拐跑，估计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楚殊鱼伸出细长白皙的手臂，拍拍甜甜的后背。
　　同时又皱眉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没什么。”
　　甜甜强迫自己闭住嘴，才没把八卦的心情带出来。
　　接下来的全程，车子里都没有人再开口。
　　车子相安无事地行驶至蒲城义盛大厦。
　　娱乐圈的人最爱看碟下菜。
　　楚殊鱼人红又美，《MUSE》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人才刚到电梯口，就有助理引着她往造型间去了。
　　甜甜和宋哥守在门口闲聊。
　　两人心照不宣地提起了昨天那位大佬，同时又饱含敬仰之情地看了一眼合拢的门板。
　　“我本来以为，咱们家小鱼被那人渣甩了之后，多少都要消沉一阵儿，没想到才隔了半天，就来了个林大佬，好像还是天降竹马这种让人吸溜吸溜的设定。”
　　“昨天小鱼说完‘要他好看’之后林涎进来，我吓得都冒冷汗了。没想到，林涎竟然完全没责怪，还一副调侃小鱼的意思，我就知道，咱们小鱼对这位大佬的胃口。只是我没想到，小鱼不止是对大佬的胃口，还是让大佬惦记很多年的这种设定，解释、点菜、喜欢的口味记上很多年、哄人，还任由着小鱼叫哥哥……”
　　“啧啧啧。之前我还担心《江南碎玉》不能完全还原出原着那种精美的氛围，因为哪一处描写都经费爆炸，这种新资本拍，没准儿会让整部剧的没格调。依现在我了解到的调调，估计《江南碎玉》稳了。”
　　“不愧是咱们家大明星。”
　　两人暗爽了一阵，甜甜忽然想到什么。
　　她眯了眯眼，回忆起林涎的模样，手指点了点嘴唇。
　　“我总觉得，他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宋哥头也不抬地回答：“你每次见到帅哥都这么说。”
　　甜甜下意识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遂闭住了嘴。
　　.
　　“小鱼，很抱歉这几天没联系你，闭关学习实在是太忙了，今天一出关，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听着那头没动静，唐修航自以为是地认为楚殊鱼是被他打动了，继续胡扯编造理由。
　　“跟厉莉的恋情，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也是我的不对。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种事怎么也不能瞒着你。可是厉莉她公司管的严，公开恋情要多方面考量，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小鱼你一向通情达理，肯定能原谅我这次的行为。”
　　“你说完了吗？”
　　楚殊鱼望着镜子里妆面服帖、仿佛精灵少女的脸蛋，满心满眼都是待会儿摄影机里自己的无双美貌，根本没在仔细听电话那头的垃圾在说什么，语气十分敷衍。
　　唐修航听着那边语气不对劲，可有求于人，耐着性子回答：“还没，我继续说。我也知道，这样的我，已经不配跟你一起演《江南碎玉》的男女主角了。为了向你赔罪，我想去饰演男二号。”
　　唐修航绝不是能退而求其次的人。
　　就像他发现楚殊鱼传言中有个显赫的家世背景像是假的之后，就立刻投身到圈内资本新宠厉莉的怀中一样。
　　他跟楚殊鱼要男二号，最重要的，其实是《江南碎玉》里的男二号，在网络上人气远超男主角。最开始他不知道这个，现在他知道了，自然想要男二号。
　　唐修航之所以敢打这通电话，同时也是因为料定了楚殊鱼性格单纯，随便哄哄就什么好东西都愿意给。
　　当初在《夜色动人》剧组就是，楚殊鱼蠢的要死，随便几样小玩意儿就骗的她神魂颠倒。
　　“那你就去跟导演和制片人说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楚殊鱼白皙的面庞染上烦闷，声音里蛮都是不耐烦。
　　这个唐修航，说话怎么这么絮叨。
　　当初她觉得这家伙人还不错时还不觉得，现在觉得他是个垃圾人渣了，简直觉得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折磨。
　　“可是小鱼——”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在忙，该说的也跟你说完了，你自己去找导演或者制片人。该不会，你连这个都不会了吧？那就别跟我打电话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我不想跟弱智打电话，会拉低我的智商的。挂了。”
　　唐修航举着手机，呆愣了好久。
　　等反应过来楚殊鱼说的是什么，生气地拨回电话想要问个清楚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女鹅棒棒！


第5章 
　　市南郊，青园。
　　青绿色草坪养护得当，四周小花坛间茉莉与兰花清幽芬芳，给生机盎然的园子平添一层贵气。
　　香樟树繁茂地开在道路两旁，目送黑色迈巴赫低调驶出欧式园艺大门。
　　“林先生，这个项目，应该稳妥了。”
　　陈风成好容易才没露出喜色，努力用平稳的语气恭喜林涎。
　　娱乐圈上层那批人都知道，资本圈的人千千万。
　　可要说难搞，蒲城这位苏董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昨天那次会面，陈风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为能让林先生搞定苏董的过程容易一丁点儿。
　　只是，昨天会面时，苏董就毫不避讳地对林涎提出的项目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第二天，一向驰骋商场的老狐狸更是不顾矜持，又约了林涎。
　　“嗯。”
　　林涎还是平时那副总是淡淡的态度，毫无波澜起伏，仿佛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哪怕整个蒲城，乃至整个娱乐圈的人都拿不下的人，他轻而易举就能相交，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林先生。您的下个行程是下午四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林涎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他平时对这些配饰并不讲究，也不会主动挑选。手上这只铂金表，是他二十五岁时随手给自己买下的礼物。黑金的色调，低调华贵。
　　以往，他觉得这只手表模样尚可。
　　可现在，他竟觉得这只手表寡淡了，没有半点儿生机。
　　远没有那只仿佛盛放花园的手表漂亮。
　　“送给楚殊鱼那款手表，我记得还有另一个颜色？”
　　陈风成立刻意会：“是的。梵克雅宝花钟系列，除了粉色那款，那有一款蓝紫色。需要也帮您买下来吗？”
　　“嗯。”
　　“那您接下来……”
　　“去一趟义盛大厦。”
　　陈风成立刻明白过来。
　　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昨天的事过后，他就已经将楚殊鱼的全部资料加入待看清单。
　　因此，他自然知道，今天楚殊鱼的公开行程里，就有在义盛大厦拍摄《MUSE》封面这一条。
　　.
　　义盛大厦顶层。
　　员工们昨天熬了个通宵才布置完的“秘密森林”里，好像真的长出了一位精灵。
　　身着白绿鱼尾长裙的少女妆容清单，站在或浓或淡的绿色植物间，犹如一只刚刚修炼成人形的植物小精灵，徜徉于生机盎然的绿色海洋间，眼神充满了探寻与好奇。
　　楚殊鱼这次封面，无论是造型还是妆面，全都由国际一线大师打造。
　　抹胸鱼尾裙整体色调以白绿为主，羽毛和亮片做点缀。
　　整条裙子没有繁复的设计，就连颈间的配饰，也只用了条一指宽的白色丝带，充满了“天然去雕饰”的清丽。
　　楚殊鱼的美偏艳丽浓烈，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充满攻击性。
　　可今天这件衣服，完全颠覆了在做所有人对楚殊鱼的印象。
　　所有人都想说一句话——
　　究竟是谁说楚殊鱼这种长相，只能浓妆艳抹，妆容淡了、衣服素了就会显憔悴。
　　瞎说！！
　　明明妆容淡了、衣服素了就会变成另一种风格的美女。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连见惯了美人的摄影师祁沫，也愣了一瞬。
　　祁沫回神，指导拍摄动作。
　　“小鱼，这次的拍摄难度比较高，助理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
　　楚殊鱼点点头。
　　助理今早就已经跟她碎碎念过许多遍了。
　　——因为主题是“精灵少女”，所以拍摄效果要凸出非人类的感觉，身体要柔韧，表情要天真。
　　楚殊鱼是当红女明星，祁沫不好太严肃。
　　她不卑不亢地做出指引者的姿态：“好，现在开始。小鱼，不用太紧张，拍摄这种主题片子，进入状态可能就是会难一些，慢慢来就好。”
　　话音未落，楚殊鱼已经按照一开始工作人员的引导，想象自己真的是个刚刚修炼出人形的小精灵。
　　毕竟是演员，进入状态要比一般的模特快一些。
　　没多久，楚殊鱼就完全沉浸在了这座“秘密森林”里。
　　祁沫禁不住对着眼前的美人大肆赞美，双手捧着相机，看着少女柔若无骨的纤细腰肢、天真懵懂到仿佛刚刚来到人间的表情，抬起手指，精准无误地抓拍下了眼前这一幕。
　　.
　　林涎到时，楚殊鱼还沉浸在拍摄中。
　　眼神冰种翡翠一样净透，腰肢柔软纤细。
　　绿裙蹁跹于花草间，真的是精灵一样。
　　林涎难得入神。
　　楚殊鱼是真的好看。
　　现在，人们往往喜欢把美分成太多种不同的类型，浓艳的、清淡的。
　　楚殊鱼的美，却不分浓艳和清淡，她被打扮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美。
　　楚殊鱼小时候就漂亮。
　　林涎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条天空蓝纱制蓬蓬裙，脸上还挂着婴儿肥，眼珠黑白分明，琉璃娃娃一样，像童话故事里要被保护起来的小公主。
　　然而下一秒——
　　小公主甩下鞋子上了树，攀着树枝朝下面怒喝，还丢出了个十分逼真的玩具蜘蛛，将那群以多欺少的男孩吓得滋儿哇乱叫。
　　隔了这么多年。
　　她身上的男孩子气完全消失，少女的清纯与艳丽摞在一起，开始成倍增长。
　　祁沫发现，楚殊鱼没刚才那么投入了。
　　算算时间，也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可能是累了。
　　祁沫停下拍摄的动作，低头去拿镜头盖。
　　同时开口：“小鱼，暂时先到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再继续。”
　　“好。”
　　楚殊鱼点了头，拎着裙摆，没来得及多说，就忙不迭地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祁沫随口道：“看来真是累了，说句休息，跑得这么快。”
　　她循着楚殊鱼的背影看去。
　　穿着显身材小裙子的少女走路不太方便，可完全没耽误她快步挪动，她裸露在外面的白皙后背绷着，纤细的脚踝像翻飞的玉白蝴蝶。周身都被一种叫做雀跃的情绪环绕。
　　直到走到一身定制休闲西装的男人身前，她才停住步子。
　　“林涎哥——林涎，你怎么来了？”
　　楚殊鱼是不聪明。
　　可该懂的人情世故，她也是知道那么一点儿的。
　　刚见面时她太激动，忘了他们早就都长大了，才一口一个“哥哥”。
　　现在她想明白过来，知道这个词不能乱叫，尤其是当着外人的时候，就收住了想喊出这个称呼的念头。
　　“阿涎？”
　　祁沫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时，又忍不住走神想，楚殊鱼刚才大概不是累了，而是因为看到了这位人间极品帅哥。
　　祁沫上次见到林涎，他还叫苏涎，在《醉剑》里客串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小男主。
　　《醉剑》是上个世纪末某武侠大师的高人气作品。
　　原着的小男主人气很高，是当时许多偶像养成公司眼馋的香饽饽。
　　可转过头，角色就塞给了一个从没在娱乐圈里出现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在娱乐圈里出现的素人少年。
　　不止是那些偶像公司，就连剧组里的不少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暗暗腹诽。
　　直到苏涎真的来到片场。
　　十四岁的年纪，满身都是桀骜少年气，仿佛真的是刚开始行走江湖的恣意少年。
　　就连一向挑剔的导演都忍不住称赞他，“好像是剧本里走出来的”。
　　他在《醉剑》里客串小男主那几天，几乎受到了整个剧组的青睐。
　　任谁都愿意跟这个朗眉星目的少年多说一说话。
　　现今的娱乐圈人，大多都知道祁沫是国际一线摄影师。
　　而鲜少有人知道，祁沫是电影摄影助理出身。
　　《醉剑》，就是她最后一部跟组的电影。
　　中午，祁沫收到林涎想来探班的消息，还恍惚了一阵儿。
　　想到当初那个英俊的少年，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但祁沫没想到，当年清俊的少年，长大后，依旧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祁老师。”
　　林涎转向祁沫，谦恭地喊了一声。
　　两人寒暄一阵，祁沫终于想起来问林涎。
　　“今天怎么想起来来看我？”
　　林涎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浮起淡笑。
　　随后，他看向不远处那个没休息多久就要投入下一轮工作，被现场助理领走换衣服的，可怜巴巴的漂亮少女。
　　“来看看很多年不见的邻家妹妹。”
　　祁沫抬头望了一眼。
　　她的眼底沁上揶揄笑意，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想。
　　祁沫早听说了。
　　林涎这次回国，是为了转移生意重心。
　　她就说，她哪里有那么大面子，让现在这位大忙人专门找时间来看她。
　　原来，另有原因。
　　.
　　VIP休息间。
　　林涎坐在休息间做工粗糙的皮质沙发上。
　　他曲着那双长腿，靠在椅背上，坐姿随意。
　　他仿佛自带矜贵气质，哪怕这里很简陋，他一出现，就好像是某个奢侈品展会，或者
　　觥筹交错的商务酒会。
　　“……所以，你跟祁老师，其实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楚殊鱼望着男人，声音含混不清地总结。
　　牛奶绵绵冰太好吃，她没来得及咽下去。
　　可林涎已经跟她解释了半天，她如果不应和两句，显得有点儿不礼貌。
　　“嗯，十三年前。”
　　楚殊鱼咬着勺子，绵绵冰把她的嘴唇冻得红润润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但是我们十四年前就认识了。所以，我跟你的关系，要比你跟祁老师的关系近，对不对？”
　　“对。”
　　大概是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饶是林涎这样总是很淡的人，声音也禁不住染上几分笑意。
　　楚殊鱼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
　　不知道究竟是被绵绵冰取悦了，还是被林涎说的话取悦了。
　　牛奶绵绵冰是林涎带给楚殊鱼的，从昨晚那家甜品店买的。
　　平时楚殊鱼碰到的绵绵冰都很容易化，尤其是牛奶绵绵冰。但昨天那份牛奶绵绵冰，她吃了好久，都还是冰冰凉凉的。
　　可以说，昨天那份绵绵冰吃了多久，楚殊鱼就夸奖了它多久。
　　她还说，“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绵绵冰就好了”。
　　楚殊鱼又挖了一勺送进嘴巴里。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什么。
　　如果说像他说的那样，他今天是来看望从前的老师的。
　　那这份绵绵冰，岂不不是送给她的？
　　吃到想吃的东西，楚殊鱼本来是开心的。
　　可如果不是专门送给她的，只是顺道，她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楚殊鱼摸了摸鼻子，避开了林涎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心事。
　　“你今天过来，是专门来看祁沫老师的吗？”
　　“嗯。”
　　林涎不紧不慢地回答。
　　“不过除了看她，还想专门给你送一份牛奶绵绵冰。”
　　楚殊鱼得到心仪的回答，坐姿都端正了好几分。
　　杏眼覆上骄傲神采，她很大方地开口：“那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既然刚才她问了他那么多问题，让他也问自己几个问题，是应该的。
　　礼尚往来嘛。
　　“有。”
　　林涎望着这双漂亮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开口。
　　“刚才，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林涎太骚了真的太骚了


第6章 
　　突然被问这么一句，楚殊鱼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涎，粉嫩的唇咬着勺子好一会儿没动，连绵绵冰都忘了吃下一口。
　　等楚殊鱼回神，莫名感觉自己脸颊有点儿热，心跳好像也有点快。
　　但是……
　　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不叫的，我是因为——”
　　扭扭捏捏的解释刚说到一半，被忽然闯进房间的人用高亢激昂且愤慨的音调打断。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宋哥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声音怒火中烧。
　　“小鱼，唐修航那个混球儿作妖了。公关部已经开始工作了，不过看今天微博上的舆论，明天的公开行程，你还是先避一避，免得那帮记者又拿你做文章！我已经联系好通告那边了，明后两天你好好在家待着，别出门了。”
　　说完，宋哥才发现林涎也在。
　　他干笑两声，尴尬道：“林总。那个，我没事儿了，您先和小鱼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等等。”
　　林涎开口，声音很凉。
　　“怎么回事，说说。”
　　不止声音，林涎的眼神，也透着股逼人的寒意。
　　明明是在冷气十足的空调房，宋哥都打了个寒噤。
　　宋哥三言两语，将刚刚发生的事概括了出来。
　　简单的说，就是唐修航又作妖了。
　　昨天娱乐速递被炸号后，不少唐修航的粉丝都明里暗里在映射楚殊鱼玩不起，明明拍摄《夜色动人》时倒追，现在被甩了，倒是不承认了云云。
　　他挑了其中一条，点赞了。
　　“……然后那些长着狗鼻子的营销号立马跟进了。还有些拍摄《夜色动人》的时候，大家关系比较好留下的花絮片段，以及狂热粉丝偷拍的一些高糊照片，都被翻出来了，被说是小鱼在拍《夜色动人》时倒追那垃圾‘板上钉钉’的证据，外加那些营销号添油加醋编的故事，现在越传越离谱，都上热搜了。”
　　宋哥越说越气，大有翻出手机，现在就跟那些傻逼营销号大战三百个回合的架势。
　　“嗯，我知道了。”
　　林涎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腕上的表盘，语调没了起伏。
　　宋哥一愣。
　　知道了？
　　林总这话什么意思，他知道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为了更了解一点儿自家大明星，他连夜看了太多《总裁甜宠小娇妻》一类的小说太多，还是其他原因。
　　宋哥莫名觉得，这话的意思是——
　　天凉了，该让唐修航被封杀了。
　　宋哥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林涎这会儿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回到楚殊鱼身上。
　　她看起来跟刚才一样，仍然沉浸在面前那碗牛奶绵绵冰里。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她那咬牙切齿的，扎小人一样，拿硬质勺子狠戳牛奶绵绵冰的手法。
　　“生气了？”
　　楚殊鱼抬头，凑巧看到男人精致的下颚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给四周的空气染上好闻的木质调茶香。
　　听到这句话，楚殊鱼玻璃般的水珠氤氲出水雾，鼻尖也浮出淡红。
　　莫名的，强烈的委屈潮水一般涌上来。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被冤枉之后，即使那些冤枉你的人满口胡言乱语，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被安慰了，委屈就好像被无限放大了，想要悉数展现在这个安慰自己的人面前。
　　“别跟小人一般计较，哥哥待会儿就帮你出气。”
　　下一刻，楚殊鱼感觉后背传来很淡的触感。
　　林涎拍了拍她的后背，哄小孩儿一样。
　　很轻巧的两下。
　　像是怕重一点，就会弄坏这个精致的琉璃娃娃。
　　作者有话说：
　　虽然好像有丶短小
　　可是林涎又哄小鱼女鹅了！！！
　　-
　　单机好难受呜呜呜，在看的小可爱可不可以吱一声，一声就好qwq


第7章 
　　此时的微博，楚殊鱼正处于暴风眼的中心。
　　网友：天啊，我本来以为最近传的八卦都是假的，今天看了爆料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
　　网友：乌鱼子。鱼鱼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这个txh哪里配得上她啊？之前我一直觉得整个内娱的男星都配不上鱼鱼的神颜，《夜色》男主出来我还郁闷了一阵。现在这个消息出来，我甚至觉得她跟《夜色》男主有暧昧，都要比跟txh有暧昧好一千倍。
　　网友：楚粉差不多得了。你们主子在片场倒贴出实锤了，就开始变着法儿挽尊了？吃相太难看了。
　　网友：劝楚粉躺平任嘲，免得待会儿更锤的图出了，打脸尴尬。
　　网友：本吃瓜路人哪边都不站，去看了所谓的“锤”，感觉……完全不锤啊？只能看出来拍《夜色动人》的时候两个人关系挺好的。就这几张两个人站得稍微近点儿的图，怎么看出来的楚殊鱼倒贴唐修航？
　　网友：还能怎么看出来的，营销号怕没年终奖，年中就开始冲kpi，造谣编故事呗。
　　网友：就是。明眼人只要一想就能明白啊，楚殊鱼好歹是一线流量小花，大美女本人，为什么要想不开，倒贴个十八线丑男啊？怕不是诡计多端的十八线丑男倒贴美女不成反咬一口吧。
　　网友：我觉得你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网友：？？？
　　网友：楚粉也太能YY了吧，还装路人，黄泉路人吧你们。
　　网友：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唐修航是央妈点名表扬的演技，不比你什么流量小花逼格高？[图片]
　　网友：一个疑问。为什么唐修航的粉丝自动跳过了“丑男”和“十八线”这两个攻击点，反倒从“逼格”这种东西上入手反驳？
　　网友：有没有可能，我只是说可能，这是因为，唐修航确实是个十八线丑男？
　　网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网友：既然这样，那就再让某唐姓选手再丢脸一点吧，丢个视频链接。[链接]
　　这是个视频链接，B站的。
　　是个粉丝挺多的账号。
　　看前排评论，大概是个挺多人认可的影评顺带评判演员演技的还算权威的账号。
　　毋庸置疑，这个视频的主题是《夜色动人》。
　　视频前半段，主要是就影视剧的剧情，进行的一些比较中肯的吐槽以及夸奖。
　　由于是偶像剧，多少会存在一点儿不符合逻辑的小BUG，但大家看偶像剧都是冲着脸去的，只要不是太降智，基本可以接受。
　　外加这部剧输出的价值观刚好符合现当代年轻人的三观，所以夸奖居多，吐槽为辅。
　　重点在视频后半段。
　　视频内容如下。
　　“说了这么多剧情方面或好或不好的评价，接下来要开始你们最感兴趣的——演技评价环节了。是不是又以为我要开喷了？这次还真不是，我想夸一夸里面的女主角，楚殊鱼。先别急着说我恰烂钱，看下去，你们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接下来，UP主从气质仪态、吐字发音、演技水准等多角度，分析了楚殊鱼值得夸奖的点。
　　当中，被拉出来充当惨烈对比背景板的，刚好是饰演男二号的唐修航。
　　不为别的，只为全剧只有他身材台词演技全方位拉跨。
　　“大家可以看一看这一段。好了，片段放完了。大家做个选择题，男二号这反应像什么——A：天凉了，该让男主角家破产了；B：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满屏“A”白花花得铺满屏幕。
　　“好了，公布答案，这段剧情表演的是，痴恋女主角的男二号得知女主角喜欢上了男主角，正在疯狂挽留女主角。”
　　——这竟然演的是男二号在挽留女主……
　　——要不是UP解释了，我真的要以为这是天凉王破的男主了！
　　——天啊，这哪儿有一点舔狗的意思，本舔狗宣布他已经被开除舔狗界了。
　　——行行好，别放原片。
　　——这惨烈的演技对比现场，楚殊鱼这个日常营销自己是花瓶的，都比他入戏一百倍啊。
　　“是不是开始觉得搞笑了？下面还有更搞笑的。”
　　“两个人都是原音台词。你们可能完全无法想象，这段时间一直被夸演技出众的唐姓小生，台词竟然还不如一直被叫做花瓶的楚殊鱼……大家听我这么说，可能感觉说服力可能不够。下面这一段，我把字幕去掉，大家听一听。”
　　满屏“？？？”雪花一样洒满了屏幕。
　　——唐修航说的是shi吗……
　　——唐的台词，去了字幕真的一个字都听不懂，救命。
　　——我以后再也不黑楚殊鱼是内娱第一花瓶了，人家好歹台词吐字清楚。
　　——而且楚殊鱼还没吹过自己演技好！
　　类似的片段被UP主反复放出来，变着花样吐槽。
　　唐修航那点儿演技和台词也被反复吊打鞭尸。
　　最后总结时，UP主放上了主角们秀颜值和身材的一些片段做背景。
　　“《夜色动人》一共二十五集，现在已经播出了八集，某个演员竟然就已经被我们逮到这么多拉跨片段了，真是令人唏嘘。是不是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我们还想给你们看看，有的演员，营销自己是演技派，却来演偶像剧，还不重视身材管理，算不算当代又当又立的典范？”
　　惨烈对比现场再一次划过屏幕。
　　这次不止是楚殊鱼和唐修航，参与对比的还有男主角和女二号的演员。
　　身材管理最好的是两位女演员，其次是还算可以的男主角，最后，是最拉跨的男二号唐修航。
　　“emmm……虽然修图师傅已经尽力了，但是唐修航真的禁不起跟别人站在一起。看看男主角吧，虽然没有胸肌腹肌，但好歹还算能看，这位唐姓朋友就，嗯，大家应该看得到这衣服都遮不住的赘肉。更多的我就不说了，大家自己体会吧。”
　　“最后，我觉得，《夜色动人》是部还算不错的偶像剧，值得一看，剧荒可追。”
　　“再说一句，看完楚殊鱼这脸这身材，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就连那些讨厌楚殊鱼的黑粉，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对着这张脸说出一个‘丑’字了，吸溜吸溜。然后，希望有朝一日，内娱男星也能像女明星一样卷起来——本期视频到此结束，大家下期再见哟，爱你们。”
　　去看完视频回来的唐修航粉丝几乎要气炸了。
　　一个两个都想去组团爆破这个B站UP主。
　　还有些脾气大的，直接在这个留链接的微博网友回复里面发疯了。
　　网友：呵，楚粉挺会转移矛盾啊。
　　网友：就算这个UP主说的都是真的又怎么了，又不影响楚殊鱼在拍《夜色动人》的时候倒贴小唐。
　　网友：而且也不耽误她倒贴还没成功，我们小唐现在找到了自己的爱情。
　　网友：没错。前面楚粉不是说那些视频、花絮不算证据吗，新证据来了。前不久刚官宣过男女主演的《江南碎玉》，导演亲自盖章，说饰演男主角的唐修航是女主角楚殊鱼推荐的。
　　网友：怎么样，楚粉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网友：@江南碎玉官方微博@江南碎玉官方微博@江南碎玉官方微博
　　网友：嗯……
　　网友：虽然你现在嘴硬的样子真的很酷，但是我相信，你点进官方微博看看三分钟前官博发了什么微博，一定会很狼狈。
　　江南碎玉官方微博v：
　　很遗憾地通知各位喜爱和关注《江南碎玉》的网友朋友们。经过全体创作人员的一致讨论，最终，我们认为@演员唐修航不能胜任男主角江珩一角，特此声明。
　　在接下来的创作过程中，我们会更加努力地寻找更合适的男主角人选，欢迎各位网友朋友们尽情监督。
　　另外：我们咨询了导演，导演说自己没说过男主角是女主角推荐的。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请各位网友谨慎发言，不要胡乱造谣。
　　欢迎关注后续选角情况：）
　　网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网友：哈哈哈哈哈朋友们我先笑为敬！
　　网友：从唐粉发疯的微博回复里来的，噗嗤，我笑了。
　　网友：这打脸真是有够及时。
　　网友：特别是最后这个表情，太灵性了，嘲讽值直接拉满。
　　网友：人家粉丝都承认自己正主是十八线丑男了，结果官博转头就你说说这事儿闹的，哈哈哈哈哈！
　　……
　　刚才还蹦跶得尤其欢脱的唐修航粉，这会儿一个个安静如狗，开始装死。
　　更有甚者，开始偷偷删除那些自己发过言的打脸言论，假装无事发生。
　　总之，这一刻，那些巧舌如簧的唐修航粉丝好像全部消失了，灰溜溜地从热闹的互联网上落荒而逃。
　　.
　　暖黄色的落地灯给深重的夜镀上一层暖色。
　　月光透过白色窗纱，斜斜地打在卧室真中间的缎面薄被上。
　　缎面薄被演着少女的身形，懒懒散散地落在床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
　　大概是觉得热了，楚殊鱼抬脚蹬开薄被，露出雪白的一截小腿。
　　她双肘撑着身体，将同色缎面枕头压在身下，嘴唇微张，表情相当认真地捧着手机，对什么看得入迷。
　　手机停留的是微信界面。
　　甜甜：嗷嗷嗷嗷。我想到了林总可能会帮小鱼姐打脸那个狗男人，但是完全没想到林总行动这么迅速！
　　甜甜：霸总典范！完全是霸总典范！
　　捧着手机的少女扬了扬下巴，嫣红水润的唇扬起一个弧度。
　　楚殊鱼：那当然了，林涎哥哥一直很厉害。当时，他小时候，还不到一米七，就敢一个人打四五个比他高壮不少的小男生，还能打赢呢！
　　那是后来了。
　　楚殊鱼救了林涎后，理所当然地把他认成了小弟，并且十分有大哥范儿地对他谆谆教导。
　　小少女故作老态，语重心长地对着比她大好多的小男生说：“作为我的小弟，被人欺负这么丢人的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我不可能一直护着你，所以，以后你得学着自己保护自己，听见了吗？”
　　林涎还真的听了楚殊鱼的话。
　　再后来，那些熊孩子再来欺负他时，被他以一敌数打得满地找牙，再也不敢来欺负他。
　　想到这里，楚殊鱼摸了摸挺翘的鼻尖。
　　她找到林涎的微信账号，点开聊天界面。
　　楚殊鱼：我知道换掉唐修航，是你出于把《江南碎玉》这部剧的收益最大化考虑才这么做的，但是结果是我看到那个狗男人吃了瘪，那群整天上蹿下跳的粉丝也都灰溜溜不敢冒出来了。楚殊鱼：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正好最近两天，我的通告行程被取消了，我都有空，请你吃个饭吧。
　　那边回复飞快，就好像是专门在等她的消息一样。
　　林：好，时间和地方你定。
　　作者有话说：
　　林涎：我帮老婆教训人渣，却被老婆认为是出于对电视剧收益最大化的考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8章 
　　[小鱼，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回老宅看爷爷奶奶了？最近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回来一趟吧。]
　　发信人：楚利江。
　　楚殊鱼捏着手机，坐在床铺正中央。
　　她长而浓密的黑发睡得蓬乱，蹭在雪白的脸颊两侧。
　　平日里不困倦也总是湿润的漂亮杏眼，这次却很空荡，丝毫没有刚睡醒时的薄薄水雾。
　　楚殊鱼放下手机，蜷缩起腿，纤细的手臂隔着薄被抱住膝盖。
　　看起来，像个可怜巴巴的流浪小动物。
　　不想回家。
　　不想面对那个灰姑娘的恶毒后妈、恶毒继姐，还有那个完全拎不清事情的亲爸爸。
　　可是……又有点儿想爷爷奶奶。
　　母亲去世以后，带她长大的爷爷奶奶。
　　手机在这时发出一阵声响。
　　楚殊鱼翻出手机，带绿色APP标识的横幅上写着一行字。
　　林：想好了吗？
　　顿了顿，楚殊鱼细长的手指滑动屏幕。
　　楚殊鱼：还没。
　　林：有想吃的东西吗？
　　楚殊鱼犹豫了一阵子，才抬手敲字。
　　楚殊鱼：一下子想不到。
　　那边安静了一段时间，聊天框始终没有回复。
　　就在楚殊鱼以为，林涎是不是临时有工作，来不及看手机时，一条消息弹出来。
　　林：心情不好？
　　看到这条，楚殊鱼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来，对着卧室环视一周。
　　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不是在自己这里装了监控探头。
　　不然，她真的想不到，林涎是怎么猜到的。
　　她撇嘴，嘴硬地敲字。
　　楚殊鱼：没有。
　　林：真的？
　　楚殊鱼不喜欢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因为这样，她会觉得显得自己很笨。
　　顿了顿，她自以为十分聪明地直接转移话题。
　　楚殊鱼：抱歉啊林涎哥哥，我突然发现我有点儿私事，可能这两天，没办法请你吃饭了，改天吧。
　　楚殊鱼是刚刚才想到的。
　　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不比当年。
　　她想趁着现在他们身板硬朗、精神矍铄，多去看一看他们。
　　否则，万一像当年妈妈那样，直到去世，她才能匆匆看一眼，该有多后悔。
　　林：什么私事？
　　楚殊鱼：回家，看一趟爷爷奶奶。
　　那边又停了一阵才回复。
　　林：好。
　　林：如果你反悔了，或者突然又有时间请我吃饭了，随时联系我。
　　楚殊鱼看着这两行字，不自觉咬了咬嘴唇，皱起眉来。
　　都好歹是电视剧的投资人了，不应该都是很有钱、很大方的人吗？
　　怎么一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还欠他一顿饭，生怕她赖掉这顿饭的样子。
　　楚殊鱼：你好像很缺我这顿饭？
　　林：嗯。饿了好多天，就差你这顿饭给我充饥了。
　　楚殊鱼：……
　　.
　　.
　　楚殊鱼家的老宅在蒲城北郊。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那座蓝白相间的、美式乡村风格浓郁的小别墅。
　　还没进门，楚殊鱼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奶奶种的月季开了。
　　门口的小石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循着上去，走到庭院里，楚殊鱼立刻看到了小花园里欣欣向荣的漂亮月季。
　　艳红的花朵和淡粉白的花错着，少有的椿风和加百列大天使一同开放的场景。
　　“小鱼来啦？快进来，外面热。你奶奶听说你要回来，一早就交代我帮你镇了冰糖燕窝，快进来坐下喝一口解解暑。”
　　徐阿姨站在门口朝楚殊鱼招手，让楚殊鱼有种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
　　楚殊鱼甜甜地回应，进门从徐阿姨手里接过碗，来不及喝，捧着碗就跑到楼上去了。
　　楚爷爷和楚奶奶看到她满脑门儿亮晶晶的汗滴，就知道她是跑上来的。
　　楚爷爷放下手里的狼毫毛笔，板起脸来，不近人情地教训她：“都这么大人了，做事情怎么还毛毛躁躁的，以后走路慢慢走，后面又没狼赶你。”
　　楚奶奶倒是一直笑眯眯的，看到楚殊鱼，眼角的纹路都被笑容加深了几分。她放下书，走上前来摸摸楚殊鱼的脑袋：“别听你爷爷的，这老头儿就是爱口是心非。”
　　楚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楚奶奶没办法。
　　楚殊鱼手里捧着碗，小学生一样乖巧站着，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仿佛国旗下讲话犯了错误要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今天真的好开心，碗里的冰糖燕窝，尝着都比平时甜了好多。
　　楚爷爷教训够了，朝她挥挥手，让她去角落的小板凳坐着。
　　楚殊鱼立刻跑到角落坐下。
　　这个镂空雕花凳其实是放花盆的。
　　但是楚殊鱼小时候就是觉得这个放花盆的凳子漂亮，死活就要把这个凳子变成她的专属小板凳，其他凳子她都不坐。
　　原本，这个凳子早就该丢掉了。
　　可就因为是楚殊鱼的专属座位，被保留到了现在。
　　只不过，这样的温暖祥和，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楚利江回来了，还带上了她的继母和继姐。
　　楚利江先一步进门，身后跟着韩婉柔和韩灵。
　　“爸，妈。之前小韩和灵灵一直想见你们，但你们一直没时间。今天有时间了，小韩和灵灵马不停蹄放下手里的事，二话不说就跟着我来老宅了。”
　　楚殊鱼忽然就觉得屁股下面的小板凳有点儿扎。
　　刺刺的，不止屁股，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
　　楚利江一进门就急着给爷爷奶奶介绍韩婉柔和韩灵。
　　明明他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她坐在角落里了。可还是好像没看见一样，连一声小鱼都没叫，就张口跟爷爷奶奶介绍身后的两个人。
　　仿佛他身后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跟他才是一家人。
　　而她，只是个多余的。
　　楚爷爷提着毛笔，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没抬眼睛。
　　楚利江觉得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韩婉柔和韩灵。
　　他抬起头，对楚奶奶说：“妈，灵灵知道你喜欢看书，专门去古董市场淘了两本稀奇的，您看看。”
　　楚奶奶眼角的笑纹淡下去，嘴角的弧度也没了，声音很淡：“免了，我不是什么书都看，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往我这儿塞。”
　　说完，楚奶奶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楚殊鱼，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来，小鱼，到奶奶这儿来坐。待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交代徐姨备下。”
　　楚殊鱼露出个甜甜的笑，边答应边站起来，脚步轻灵欢快。
　　.
　　饭后，楚利江将楚殊鱼叫到一边。
　　“小鱼，晚上有个上午宴会，你陪爸爸出席一下。”
　　楚殊鱼望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思绪翻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还记得，自从十五岁，楚利江带回了韩婉柔和韩灵，他就再没有让她参加过任何宴会。
　　今天竟然……
　　停了停，楚利江继续说：“灵灵毕业以后想做导演，你在娱乐圈待了不少念头，在宴会上，多帮灵灵引荐一下，到时候你们姐妹俩一个导演一个演员，也算有个照应。”
　　楚殊鱼呼吸滞了一拍。
　　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浮起来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像是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海。
　　“我不想去。”
　　楚殊鱼垂着眼，声音很轻。
　　楚利江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楚殊鱼拒绝，几秒钟后皱起眉来：“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么做是偏心灵灵？你这孩子从小就想得多，灵灵她是你韩阿姨带来的孩子，好不容易才融入我们家，我对她好是应该的。而且我这么做，不止是对她好，对你也——”
　　楚利江的说话声又快又急，传进楚殊鱼耳朵里，却变了一个声调，烦躁责备，不时夹杂着话筒电路出现问题时尖利的啸叫声，让人觉得刺耳。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晚上还有通告，没办法陪你去宴会。”
　　楚殊鱼抬起头，直视楚利江的眼睛，声音意外平静。
　　“哎，你——”
　　楚殊鱼没听到楚利江后面说了什么。
　　她说完那句话，就立刻转身走了。
　　离开老宅，楚殊鱼莫名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这些年，她每天都没满满的通告行程塞着，不用想，就会有人告诉她去哪儿，要去做什么。
　　现在，她没办法回再回老宅，不能跟爷爷奶奶待着，只能回公寓去。
　　可是她不想回公寓。
　　不想一个人待着。
　　张扬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楚殊鱼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林”字，踟蹰许久。
　　楚殊鱼：你在不在。
　　那边不知道在忙什么，很久都没有回复。
　　楚殊鱼垂下眼去，红艳艳的唇角向下偏着。
　　楚殊鱼：晚上有没有时间？
　　楚殊鱼：我现在，又想请你吃饭了。
　　等了好久，那边还是没有回复。
　　楚殊鱼抿起唇，杏眼染上若有似无的润泽雾气，眼角红了一点儿。
　　楚殊鱼：骗子，你说让我随时找你的，结果你根本不理我。
　　空荡的左半边，忽然有文字弹出来。
　　林：刚才在开会。
　　林：没能立刻回复，是我的不对。
　　林：在哪儿？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是多少有些宠妻无度在身上的。


第9章 
　　最后两人去了一家隐私性极好的中餐馆。
　　因为楚殊鱼想吃。
　　等菜上的时候，林涎问：“怎么回事。”
　　楚殊鱼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又有时间了？”
　　楚殊鱼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搅在一起，有点儿纠结。
　　“是谁惹你心情不好了么。”
　　“嗯……”
　　“谁？”
　　“两个坏女人和一个坏男人。”
　　“说说。”
　　楚殊鱼藏在桌下的手拿上来，攥起身前的茶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晌，她也只是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完，没张开嘴巴。
　　林涎帮她添了水，语气平淡自然：“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什么不开心都会跟我说。”
　　楚殊鱼白嫩的手指缩了一下，长睫毛垂着，安静得要命。
　　林涎放下紫砂壶，声音很轻：“如果你实在不想说，那就算——”
　　话音未落。
　　楚殊鱼开了口，声音沙沙的，带着点儿微不可闻的委屈。
　　“我的后妈，我的继姐，还有我的爸爸。我的后妈和我的继姐，她们……抢走了我的爸爸。”
　　她明明不是爸爸亲生的，她明明既有自己的亲生妈妈，也有自己的亲生爸爸，却偏偏要来抢走她的爸爸。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现在连爸爸也没有了。
　　现在，甚至连爷爷奶奶，她们都想要来抢。
　　真是坏透了。
　　听完楚殊鱼说的全过程，林涎的脸色越来越冷。
　　“名字。”
　　楚殊鱼犹豫了一下，将那对母子，和她爸爸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打扰一下，现在上菜方便吗？”
　　这家店是林涎选的，味道很好。
　　美食最能缓和人的抑郁情绪。
　　一顿饭结束，楚殊鱼那种沉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只是等她要去结账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涎已经结过了。
　　去开车的路上，楚殊鱼闷闷开口。
　　“不是说好是我请你吃饭的吗，你怎么去结账了？”
　　“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道理。”
　　“可明明说好的，我请你吃饭。”
　　林涎目光停在满面愁容的少女身上。
　　“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待会儿陪我参加一个宴会？我刚好缺个女伴。”
　　楚殊鱼：“……好。”
　　.
　　路上，楚殊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如果要参加宴会，那她多少穿得有点儿不正式了。
　　等红灯的空，林涎偏头看了她一眼，仿佛一下看破了她的心思。
　　“待会儿先去一趟月明公馆，给你准备了礼服。”
　　楚殊鱼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你早知道我要去？”
　　“不是。”
　　红灯倒计时结束，林涎发动车子，声音平静。
　　“但是我既然邀请你了，总要做好所有准备。”
　　礼服是一条抹胸收腰花朵裙，整条裙子都亮着闪闪的银光。
　　穿在楚殊鱼身上，细腰□□，美好的比例被无限放大，雪白的长腿随着开叉的裙摆若隐若现。
　　换好礼服，楚殊鱼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向坐在暗红色沙发上的男人。
　　林涎神色漠然且认真，戴着无线耳机，冷静地对着那边说着楚殊鱼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似乎是在处理工作。
　　即便如此，林涎在抬起头看到楚殊鱼时，还是有一瞬失神。
　　楚殊鱼很受用。
　　她下巴微扬，杏眼弯出弧度，唇角也情不自禁上挑，像被挠到下巴的小猫咪。
　　她朝林涎比口型：“林涎哥哥，我漂不漂亮？”
　　林涎漠然的眼珠被一簇亮光点燃，有很淡的笑意浮起。
　　他也用口型回她：“小鱼一直都很漂亮。”
　　.
　　宴会厅。
　　整个大厅以欧式装潢为主。水晶吊灯迷离璀璨，白色印花翻绒桌布上，甜品各式各样应有尽有，香槟酒塔叠出新高度。明亮的大理石地面，映着手持酒杯的人们心思各异、虚与委蛇的笑脸。
　　一进门，林涎和楚殊鱼就几乎吸引了全部目光。
　　这种地方，总是难见到容貌登对的男女，更何况是好看到惊为天人的两个人。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女方是当红明星楚殊鱼。
　　不时有人上前搭讪，夸奖楚殊鱼新剧播的好，如果有机会，将来一定合作。
　　楚殊鱼在圈内这么久，这种应付场合的套话信口拈来。
　　来之前，楚殊鱼就听林涎说了。
　　这是个娱乐圈人居多的宴会。
　　楚殊鱼想了想，也能明白。林涎这次回国，第一笔投资就是一部大IP电视剧，参加这种宴会，理所应当。
　　意外在这时发生。
　　一个楚殊鱼有模糊印象的十八线男星端着一杯香槟，走路没长眼睛样朝林涎撞了过来，泼了他一身酒液。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还以为这种桥段，只有小说里的女角色才能做出来。现在男明星也脑子活络了，知道碰瓷大佬了？可碰瓷也得自己先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你这模样，还不如林先生十分之一好看，哪儿有脸来碰瓷。”
　　这话也是楚殊鱼在小说里看来的。
　　这次她升级了，比起上次的生搬硬套，这回，她学会了改编。
　　每多说一个字，楚殊鱼都忍不住多夸自己一分。
　　她可真厉害，现在都学会变着花样骂人了。不止说话，她觉得，就连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她都起码学到了小学里描绘出来的七八成。
　　可那十八线小男星却没觉得。
　　他过来，确实是来碰瓷的。他经纪人说，林涎是大佬，这种大佬，往往男女通吃，只要让他多少有个印象，不管是好的坏的，都能比现在强。
　　十八线不是个男同，不想这么做，可架不住经纪人逼的紧，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然后他愣住了。
　　楚殊鱼……可真好看啊。
　　远看时，他就觉得她美，近看，这种美几乎动人心魄。
　　楚殊鱼昂着下巴，瞪着一双杏眼地指责他。
　　可她容貌太过艳丽明媚，眼睛又总是存着水润潮湿的灵动。
　　自以为的盛气凌人，没多少威慑力。
　　倒是让那个十八线男明星一时间看呆了。
　　一旁，林涎忽然开口报了一串数字。
　　十八线愣了愣。
　　林涎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隔开十八线与楚殊鱼间的距离，声音很凉。
　　“我助理的电话，记得把我这件衣服的感谢费打给他。”
　　楚殊鱼错开半步与林涎的距离，从后背遮挡得严实的身体一旁露出张狐假虎威的脸。
　　她严肃道：“林先生心慈手软，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只管你要了干洗费，如果有下次，这套衣服都得你赔！还不赶快跟林先生道歉，然后离开我们的视线。”
　　十八线看了眼楚楚动人的楚殊鱼，又看了眼浑身散发着阎王气质的林涎，没敢说话。
　　他其实想说，为什么我觉得，林先生是看在你的份上，所以才不心慈手软的呢……
　　那十八线离开后，林涎去换衣服。
　　楚殊鱼百无聊赖，走到冷餐台旁边，拿了份缀着樱桃的小点心吃。
　　刚感受到樱桃的酸甜顺着舌尖往喉咙里钻，一声突兀的女声从她身前不远处传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防备和不悦：“你怎么在这儿？”
　　楚殊鱼抬起头，看到韩灵那张清秀可人的脸。
　　平心而论，是好看的脸。
　　只可惜，人是坏人。
　　韩灵皱着眉，语气里满满的烦躁：“你在家拒绝了爸的邀请，转头自己来这个宴会？楚殊鱼，你是不是过分了。”
　　“是啊小鱼，你不是说，今晚有活动，所以没办法陪你爸爸和你姐姐参加宴会吗？因为这个，你爷爷奶奶还觉得是你爸爸考虑得不够周全，不够关心你，所以你爸爸都被你爷爷奶奶罚着留在家里了。结果，你说的活动就是来参加今晚的宴会——”
　　楚殊鱼这才发现，韩灵身后还跟着韩婉柔。
　　她声音温柔，听起来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一如既往的伪善。
　　看似公正无私，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帮韩灵说话。
　　在楚殊鱼还小的时候，还曾经相信过这个女人，直到她长大懂事一些，才明白，韩婉柔这样的女人，永远不会把她当成女儿。
　　韩婉柔笑了笑，温声继续说：“我知道，你因为你爸爸的关系，对我和灵灵多少会有误解，但是，其实你没必要这样。我和灵灵，没有任何要抢走你什么的意思。……”
　　舌尖，樱桃的酸甜口味淡下去，渐渐的只剩下酸。
　　前面女人的笑脸和后面女孩的白眼都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像失了真，掺上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楚殊鱼不想再听下去。
　　楚殊鱼垂下眼，凉凉开口：“来参加宴会，是我的工作，愿不愿意跟你们一起参加这个宴会，是我的自由。”
　　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一道熟悉又清冷的男声响起。
　　“小鱼，到我这边来。”
　　楚殊鱼转过身。
　　林涎就站在离她不远处，新换的银灰色西装优雅妥帖，衬得来人身高腿长、比例优越。
　　只是，向来气定神闲的男人，这会儿，眉宇间竟积着浓郁的、阴沉沉的黑雾。
　　作者有话说：
　　坏女人离我的宝贝远一点！！


第10章 
　　看清楚来人后，韩婉柔神色变了。
　　竟然是林涎……
　　楚殊鱼真是有本事，林涎才回国多久，她竟然就能勾搭上林涎，为她出头。
　　韩灵不认得林涎，只觉得喊住楚殊鱼的男人模样清俊，气质也高贵优雅，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反驳楚殊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你横竖都要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跟我们一起，和单独参加，又有什么区别？帮我一把，就那么让你不爽吗？”
　　这次不等楚殊鱼开口，林涎已经抬起眼，漠然道：“乞丐都知道不受嗟来之食，这位女士，却好像并不知道，还把‘你弱别人就都应该帮你’的道理奉为圭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饶是韩灵再不懂事，也听懂了林涎话里话外羞辱她的意图。
　　“你——”
　　话没说完，就被韩婉柔打断：“灵灵，林先生说得对，快给林先生赔不是。”
　　韩婉柔深知林涎的背景，绝不是他们这种家室能够得罪的起。
　　更何况，韩灵想进娱乐圈，而这位林先生，下一步想要进军的，也是娱乐圈。
　　韩灵竖着眉毛，表情暴躁，原本漂亮的脸变了形。
　　语气满是不服：“明明是他羞辱我，我凭什么给他赔不是——”
　　韩婉柔看向韩灵，表情盛极，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现在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林先生刚才说的话，有哪句不对？快给林先生赔礼道歉！”
　　“我……”
　　韩灵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眼里盛满委屈。
　　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状态凶过她。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她不敢忤逆韩婉柔，只能硬着头皮皱着眉，声如蚊蚋：“林先生，对不起。”
　　林涎没看她，声音很冷：“你不用跟我赔不是，你惹的不是我。”
　　韩灵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林涎这话的意思。
　　他要她跟楚殊鱼赔不是。
　　那怎么可能！
　　韩灵正要反唇相讥，韩婉柔又厉声开口：“韩灵，看来，我平时对你的管教确实不够。林先生这话，难道说的不够明白？你要犹豫多久，才跟你妹妹道歉？”
　　韩婉柔说这个，原本是想在林涎面前拉进韩灵和楚殊鱼的距离，告诉林涎，毕竟两个人算是法律意义上的姐妹，让林涎手下留情。
　　可这话在韩灵看来，不止说得毫无意义，还更添了一层侮辱。
　　韩灵脸色泛红。
　　当面跟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道歉，已经让她相当屈辱。现在，母亲竟然让她跟楚殊鱼这个女人道歉，凭什么？
　　可是抬起头，韩婉柔对她怒目而视的眼神，带着浓重的威压，让她不得不面向楚殊鱼。
　　“……对不起。”
　　说这话时，韩灵甚至不敢直视楚殊鱼的眼睛，生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分嘲弄。
　　这一刻，韩灵开始后悔，刚才她为什么要在看到楚殊鱼的时候，主动上前质问。
　　如果当时她只是远远看着楚殊鱼，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只可惜，为时已晚。
　　她已经被迫做出了在她自己看来尤其屈辱的事。
　　.
　　侧厅。
　　厚重的木质大门落下，隔绝开正厅熙熙攘攘的人群。
　　楚殊鱼脑子不算聪明，但是性格不软。
　　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两天，时间不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林涎看出了这一点，才在帮楚殊鱼出过气后，提出带她来偏厅休息的建议。
　　楚殊鱼心里的不悦已经彻底被浇灭，所以欣然同意。
　　“小鱼，待会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楚殊鱼点点头。
　　应该跟《江南碎玉》有关。
　　她想。
　　大约几分钟后，林涎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提醒楚殊鱼人快到了。
　　刚刚还懒懒靠在沙发椅背上的少女端正坐姿，对着侧厅准备好的小镜子查看了妆容情况。
　　半分钟后，厚重的、带着金边与繁复花纹式样的木门被推开。
　　最先进来的是侯青。
　　国内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演技派，长相却十分出挑。不是流量演员，却有着一批能跟流量演员匹敌的粉丝。
　　然后是当红流量小生彭永逸。
　　爱豆出身，在流量经济最发达的时候没有止步于此，反而急流勇退，去创了演艺圈。现如今，已经成功跻身男演员而非男爱豆的行列，成为最有流量、同时也最有潜力的流量小生。
　　还有流量与演技兼具的男演员计瑞筠。
　　童星出身，国民度极高，并且是少数没有长残，反而出落得越发帅气的男童星。十八岁那年出演当时的大热古装偶像IP剧《碎星》，完成了从童星到饰演独挑大梁男一号的华丽转身，是如今少数兼具实力、流量以及外貌的男演员。
　　每多进来一个人，楚殊鱼就会愣一秒钟。
　　到最后，楚殊鱼完全僵住了。
　　这三位，随便单独拿出来一位，都是可以独挑大梁，饰演一番男主角的。
　　所以，林涎，是什么意思……
　　林涎看向楚殊鱼。
　　她坐在沙发里，呆呆地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几位男星，漂亮的杏眼蒙上一层极薄的水雾，唇瓣微张，带上困惑与深切的探索欲望。
　　林涎垂眼，忍不住低笑一声，手懒散地支着下巴，凑近她耳侧私语。
　　“是不满意这几个人？那我再换一批。”
　　楚殊鱼瞪大眼睛，立刻扭头。
　　而此时，林涎凑得太近。
　　楚殊鱼的动作，刚好让她的嘴唇擦过他的手指。
　　林涎的手指很热，即使是她用嘴唇触碰，也感受到了逼人的热意。
　　瞬间，楚殊鱼的脸好像被热气熏到，被燎得火红。
　　她定神定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什么叫不满意这几个人？”
　　林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淡然地回答：“《江南碎玉》之前定下的男主角不配了，当然得换一个新的男主角人选。”
　　但事实上，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冷静。
　　她的嘴唇擦过他手指的一瞬，他立刻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酥麻，仿佛有电流，顺着指关节流遍了全身。
　　她的唇瓣好软。
　　林涎非常后悔。
　　为什么，刚才他要用手指支着下巴。
　　如果不是，这会儿她的嘴唇，碰上的就是别的地方了。
　　楚殊鱼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就这样任由着我来挑选？”
　　林涎收敛表情，回答：“嗯，这是他们的荣幸。”
　　“……”
　　楚殊鱼漂亮的杏眼眨了眨，脑子里冒出来四个字。
　　——帝王选妃。
　　.
　　最终，楚殊鱼选了最符合她审美的侯青侯影帝。
　　楚殊鱼这人在某些方面极为肤浅。
　　如果任由她挑选，那她一定会选择她最喜欢的脸，完全不会考虑演技、影响力等其他方面。
　　好在侯青刚好全部兼备。
　　后来，楚殊鱼将消息透露给甜甜，得到了甜甜这个原着死忠粉的疯狂尖叫。
　　甜甜：嗷嗷嗷嗷嗷！！！
　　甜甜：我单以为林总为了给小鱼姐出气，立刻把唐修航那个傻逼换了这事儿就够苏了。
　　甜甜：没想到，林总还能更苏，转头就给小鱼姐换了个影帝做二番男主给你做配。就问，还！有！谁！
　　甜甜：林总牛批我已经说倦了！
　　楚殊鱼：什么意思呀。
　　楚殊鱼：如果是之前唐修航演男主，我应该是一番女主。但是如果侯青演男主，我应该是二番女主吧？
　　楚殊鱼：毕竟他的咖位摆在那里。
　　甜甜：当然不是了。小鱼姐，我们早就签过合同了，合同上是一番女主，你就一定是一番女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演男主，你也是一番女主。
　　楚殊鱼：这样吗？
　　甜甜：当然啦。
　　楚殊鱼：不愧是林涎哥哥，真厉害！
　　甜甜：……
　　手机另一头，甜甜盯着这行字，沉默了好久。
　　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按道理，如果是别的女明星被这么对待，早就脸红心跳星星眼了吧。她家大明星，为什么字里行间尽是一种“我家小弟初长成，我很骄傲”，完全没有任何粉红泡泡的感觉？
　　看来，林先生还得再多努努力，才能让她家迟钝的大明星有所意识了……
　　.
　　.
　　两天休假结束。
　　楚殊鱼重新投入进紧张忙碌的流量女星日夜颠倒，几乎天天赶飞机的通告生活中。
　　一进酒店，楚殊鱼就钻进浴室，卸完妆，跑进浴室泡澡解乏，准备早点睡觉好倒时差。
　　明天要参加一个时装周活动，是她刷脸秀身材的时间，所以她必须好好休整，把在飞机上待到无比干燥的皮肤滋养回来。
　　浴球把浴缸里的水染成天空蓝。
　　楚殊鱼躺在浴缸里，身心愉悦。
　　旁边的小镜子映出少女被水雾打湿的侧脸。
　　玉白的脸蛋贴着几缕不听话的黑发，胶原蛋白满满的脸映出珍珠一样莹润的光泽，像刚从深海中游出的小美人鱼。
　　靠在浴缸靠背上，楚殊鱼拿起浴室支架上的手机，随手刷了一下微博，想看看《江南碎玉》官博什么时候官宣新男主。
　　楚殊鱼逛了一会儿，没看到有关《江南碎玉》的新消息，倒是在热搜上看到了#陈璇玉唐修航#的词条。
　　楚殊鱼有点儿好奇的点进去。
　　前几天，跟唐修航官宣的不是厉莉吗，今天怎么换了个人。
　　这个渣男，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又移情别恋了？
　　新剧速递v：新剧官宣！
　　《半斛珠》，大ip大制作，女主演陈璇玉，男主演唐修航。
　　试问，谁的童年言情启蒙不是《半斛珠》？
　　再试问，谁童年时期没有迷恋过陈璇玉在《醉剑》饰演的少女公主？
　　这样的组合，还有人不期待吗？反正阿剧现在已经期待得不行了。
　　另外：真没想到，唐修航被《江南碎玉》退货后，竟然官宣了这么牛的一部剧。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唐修航退货了《江南碎玉》，不是《江南碎玉》退货了唐修航？
　　当然，阿剧这话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测，请各位理性看待。
　　前面的宣传，都是正常宣传。
　　可是最后那句……
　　楚殊鱼漂亮的小脸染上愠色。
　　甜甜说的果然一点儿错都没有，唐修航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
　　自己做了恶心的事，还要在宣传剧上踩她的剧一脚。
　　不要说是营销号的个人行为，或者甩锅宣传团队。
　　营销号和宣传团队都只是普通打工人，没有唐修航这个背后的资本授意，营销号和宣传团队怎么可能敢这么做？
　　楚殊鱼心中气闷，手无意滑动了一下。
　　刷新过后，那条微博竟然不见了。
　　再一刷新，那个微博热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等到楚殊鱼冲完澡，穿好浴袍出来，那个热搜，彻底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爹系男友。
　　-
　　真的没有人看吗呜呜呜呜，卖萌打滚求评论


第11章 
　　倒是提醒横幅，弹出了一条楚殊鱼想看的内容。
　　江南碎玉官方微博v：
　　官宣男主，面如冠玉小王爷，@侯青老师。
　　这条微博出来，不过三分钟，评论区就炸了锅。
　　网友：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新男主官宣了，官宣的还是侯青，我不是在做梦吗，有没有人能掐我一把？
　　网友：你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侯青，我点进去反复确认好多遍了，侯青老师还认领了。
　　网友：呜呜呜呜我圆满了，我看小说脑补的女主就是楚殊鱼，男主就是侯青！没想到，梦想照进现实了属于是。
　　网友：我本以为，《江南》把唐修航换了我就已经很快乐，没想到我还能更快乐，是侯青侯老师啊！艺术家里面长的最帅的！我已经能预见《江南》播出时候的火爆场景了。
　　讨论到后面，刚才在热搜上那那个词条也被拉出来一起讨论了。
　　基本上所有人都在阴阳怪气和讽刺唐修航。
　　不因为别的，只是侯青的咖位和分量太重。
　　陈璇玉倒也是个咖位很大的女演员。
　　只不过，她的咖位大，是因为出道早，并且贡献了一个在大众心中光风霁月的女性白月光角色。
　　这两年，事实上她没出演过太多出彩的电影或者电视剧。
　　如果今天《江南碎玉》官宣的是其他男演员，可能压不住陈璇玉。
　　但是侯青的名字搬出来，两个剧的班底和卡司孰轻孰重，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
　　楚殊鱼围观了一会儿网友们嘲讽唐修航，爽爽的关了手机，准备好好睡一觉。
　　然而头还没挨到枕头，她就忽然想到——
　　《江南碎玉》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不是太巧了了？
　　楚殊鱼莫名觉得，这会不会是林涎的手笔。
　　想到这里，楚殊鱼甚至开始觉得，连刚才那个消失的热搜，以及那条消失的微博，说不定也有林涎参与。
　　只不过，楚殊鱼下飞机的时间是清晨，现在这边已经是上午。
　　现在国内时间，应该是半夜吧？
　　楚殊鱼纠结了一阵儿，打开微信，找到林涎的头像，试探性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楚殊鱼：在不在？
　　很快，聊天框上方，冒出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
　　楚殊鱼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林：楚小姐好，我是陈风成，林先生的助理。林先生刚刚进入会议室开会，可能暂时没办法回复您的消息。不过，林先生交代过我，如果您有重要的事，我可以立刻进去告知林先生。
　　楚殊鱼：我没重要的事。
　　楚殊鱼：国内时间都已经两点钟了，还要开会吗？好忙。
　　她看的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是动动手指，就能操控全球经济命脉的。
　　不过楚殊鱼家是做生意的，知道现实生活中的总裁，没有那么离谱。
　　只不过，林涎这段时间在她这边表现的，似乎很清闲的样子。
　　没想到，原来他忙起来，会这么忙。
　　林：是个C国的越洋电话会议，林先生在国内，需要配合一下那边的时间。这种电话会议，是会偶尔让林先生有昼夜颠倒的时候，不过不算多。
　　林：所以您有什么事？我可以等林先生开完会，第一时间转达。
　　楚殊鱼：只是有个小问题想问问他……
　　楚殊鱼：刚才唐修航相关的热搜，还有《江南碎玉》官宣男主的微博，是他做的吗？如果是的话，谢谢。
　　林：好的楚小姐，我已经记下来了，等林先生开完会，我立刻转达。
　　看陈风成这话的意思，这会应该还会开很久。
　　楚殊鱼已经困的不行，干脆关了手机，戴上眼罩睡觉。
　　醒来时，这边的时间已经中午。
　　楚殊鱼瞄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林：你在Y国？
　　林：我在Y国有个熟悉的合作伙伴，合作成功后，他给我送了不少礼物，其中有一家顶级皮肤管理中心终生的高级VIP。你睡醒后告诉我酒店位置，我让工作人员去上.门.服务。
　　楚殊鱼：你怎么知道我想做皮肤管理啊？
　　林：[图片]。
　　林涎发过来的是一张朋友圈截图。
　　楚殊鱼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下飞机后发了一条吐槽朋友圈，说坐飞机久了真不爽，皮肤干燥紧绷又难受。
　　楚殊鱼把酒店位置发过去，意识到，现在国内时间，大约是清晨了。
　　他昨天半夜还在开会，今天这么早就又起床了，或者压根没睡？
　　楚殊鱼把问题发过去，得到了前者的答案。
　　林：之前这种状态是常态，最近几年才好一些。
　　楚殊鱼：那你好辛苦。
　　林：也没太辛苦。
　　林：还有，是。
　　楚殊鱼眨眨眼，没懂林涎新发来这条消息的意思。
　　楚殊鱼：什么？
　　林：你昨天半夜拖陈风成问我的事。
　　啊……
　　果真是他。
　　楚殊鱼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干干巴巴地敲回去四个字。
　　楚殊鱼：麻烦你了。
　　楚殊鱼很少会对别人说客气话。
　　小时候，她是家里的大小姐，谁都宠着她。
　　长大后，因为家庭的关系负气去创娱乐圈，又偏偏运气好，星途坦荡顺遂，第一部 戏就大爆特爆，到哪里都有人捧着。 
　　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当惯了，向来都是别人对她客气，即便是她心里感激对方，也很少能说出感谢的话。
　　可是今天……楚殊鱼莫名很想感谢林涎。
　　可能是觉得他这么辛苦，却记挂着《江南碎玉》的事。
　　又或者，只因为他是林涎。
　　林：不麻烦。
　　林：那个人，不止人品低劣。作为演员，演技颜值魅力没一样能拿得出手，我这只算是为人民除害。
　　楚殊鱼：……
　　楚殊鱼：等我回国，再请你吃一次饭吧。
　　楚殊鱼：为了防止你又跟我抢买单，这次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林：好。
　　林：我的荣幸。
　　林：不过我很好奇，理由是什么？
　　楚殊鱼：感谢为人民除害的英雄。
　　林：……
　　.
　　林涎叫的上门皮肤管理很快抵达酒店房间。
　　因为语言，还有皮肤状态等问题，楚殊鱼在国外工作时，从来没做过皮肤管理，担心水土不服，不止没有起到正向效果，反倒还让皮肤变得更差了什么的。
　　但是这次，楚殊鱼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很相信林涎。
　　来上.门.服务的皮肤管理老师是一位金发碧眼，三十岁上下，气质温婉大方的姐姐。
　　楚殊鱼英文一般，至多只能进行不涉及专业名词的沟通。
　　她本以为在一些皮肤问题上，这个姐姐可能会听不明白她说的。没想到这个姐姐非常有经验，轻而易举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位姐姐拥有Y国人的一贯特质，大方热情，在帮楚殊鱼做皮肤管理时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cute，pretty一类的称赞名词，雪花一样从她嘴里飘出来。
　　如果是别人，大概会被夸害羞。
　　可是楚殊鱼不是别人，她觉得她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好看，值得这么多称赞。
　　所以，她不止不尴尬，还跟这位姐姐聊得非常开心。
　　皮肤护理结束，楚殊鱼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拿出手机自拍。
　　皮肤吹弹可破，即使是无滤镜无美颜，前置摄像头直出，也好像出水芙蓉。
　　楚殊鱼拿出手机，给林涎发了过去。
　　楚殊鱼：[图片]
　　楚殊鱼：谢谢你的皮肤管理，效果真的好棒，你看。
　　另一边，林涎正在开会。
　　他听到手机的专属响动，打开看了一眼。
　　点开图片，楚殊鱼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少女清丽又潋滟，皮肤透光一样好。
　　美艳不可方物。
　　林涎垂着眼皮，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抬起修长的手指缓慢回复。
　　林：嗯，如果你喜欢，以后再去那个国家，都可以叫那家皮肤管理中心的人，报我的名字就好。
　　林涎突然很庆幸，那次他没能推脱掉盛情难却的合作方太太。
　　那次去Y国，谈的生意有惊无险。
　　合作方要选择方案A，林涎一眼就看出方案A里那位投资方有问题，哪怕合作方黑脸，也执意要选择方案B。
　　最终，合作大获成功。
　　合作方也在此过程中得知，方案A里那位投资方大有猫腻，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当时林涎按照他的意思选了方案A，他一定会赔的血本无归。
　　所以那次的合作方，尤其感谢林涎，不止在跟林涎约定好的基础上多给了他五个点的红利。
　　一些昂贵的礼物，也是不眨眼一样说送就送。
　　这个顶级皮肤管理中心终生的高级VIP，是其中之一。听合作方的意思，这是他太太的意思。
　　林涎没有恋爱的打算，也没有暧昧对象，所以最初婉言谢绝了，可那位太太却说，他一定能用得着，而且他将来的女友或者夫人，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林涎被迫收下了。
　　现在看来，这个礼物收对了。
　　否则，他也不会在跟小鱼距离一万一千六百公里时，近距离看到这张漂亮的脸。
　　此时，会议室的其他人。
　　刚才有幸看到林涎表情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仿佛看到了自然界难得一见的奇观。
　　刚刚，一向不苟言笑、杀伐果断的林先生，是不是笑了？
　　原来，林先生还会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古早，但是我好喜欢这种情节（土狗落泪
　　-
　　想！要！收！藏！
　　都看到这里了，小可爱能不能动动小手，给卑微作者点个收藏，求求了qwq


第12章 
　　CHUN2023春夏新品发布会的活动时间在晚上八点。
　　楚殊鱼挑了一条不同以往风格的裙子，摇滚中带着暗黑哥特系点缀装饰，版型阔挺，妆容是搭配衣裙风格的复古蓝色风小烟熏。
　　这样独特的造型，让楚殊鱼成为了整个秀场观众席最亮眼的一抹风景。
　　“小鱼姐，你先坐在这儿。大概还有半小时开场，我先去后面了，有事你随时叫我。”
　　把楚殊鱼送到秀场第一排，贴有她名字的位置后，甜甜耳语交代过楚殊鱼些细节，先行退场。
　　距离开始还有段时间，楚殊鱼没事情做，想拿出手机打发一会儿时间。
　　屏幕亮起，她就发现上面有条消息，来自林涎。
　　林：今天要参加的是CHUN2023春夏新品发布会？
　　时间是三分钟前，楚殊鱼抬手回复。
　　楚殊鱼：嗯，怎么了？是有想合影的模特？
　　林：不是。CHUN是即买即秀？
　　楚殊鱼：嗯。
　　林：姑姑家的表妹快要过生日了。十八岁成人礼，一直想不好该送她什么礼物合适。看到你参加时装周，突然觉得，成人礼送件礼服好像还不错。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待会儿看秀的时候多留意一下，帮我挑件合适的？
　　楚殊鱼：可以。
　　最近林涎帮了她太多。
　　楚殊鱼提前预订了时间，想帮他做一顿饭作为回报。但是林涎有别的事想请她帮忙，她也义不容辞。
　　收起手机，楚殊鱼忽然感觉右边坐下了一个人。
　　原本恰到好处的位置拥挤起来。
　　楚殊鱼扭过头，发现刚才坐下来的人，竟然是厉莉。
　　刚跟唐修航官宣的那位女明星。
　　楚殊鱼看了她一眼，表情浮上不快。
　　刚才她坐下的时候就看了，右边的座位上贴着的名字，不是厉莉，而是个叫苏梓的新人。
　　虽然是个新人，可苏梓签的经济公司背景强大，本人的时尚表现力也很受时尚圈认可，所以才能拿到在第一排看秀的资格。
　　她才出道不久，在娱乐圈名气不大，人气也不高。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厉莉才敢堂而皇之地去挤苏梓的位置。
　　一旁，厉莉还没坐下，苏梓脑子里就冒出了经纪人的交代。
　　经纪人说，这种秀场可能会碰到不要脸的来蹭第一排，到时候你千万不能软脾气，就是拎着包打人也不能让人把公司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位置抢走。
　　苏梓性格怯，深呼吸几下，才鼓起勇气开口：“厉莉老师你好，这个位置是我的，左边的位置是楚殊鱼楚老师的，你是不是坐错了？”
　　女孩好声好气的说话并没有换来厉莉的好脸色。
　　厉莉云淡风轻地瞥了苏梓一眼：“坐错了吗？哦，不好意思啊。但是秀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刚好能坐得开，我们就别耽误CHUN的秀场工作人员工作了。你说对吧，苏老师？”
　　说完，厉莉还专门往左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挑衅：“还有楚老师。”
　　楚殊鱼低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秀开场还有倒计时五分钟。
　　她没理厉莉，径直站起身，走了出去。
　　苏梓睁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厉莉眼角露出压都压不住的张狂，扬着唇角暗暗腹诽，楚殊鱼果然不聪明，一句话就被激得把秀场第一排的位置都让出来了。
　　厉莉正畅想着回国后坐在第一排看秀的通稿内容，一双摇滚风格的链条马丁靴，和一双秀场保安的制服鞋一同闯入她的视线。
　　“Sir, this is the lady.”
　　不等她细想，好听的英音响起。
　　厉莉抬头，那双马丁靴上方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然后是纤细的腰和朋克风格的宽大上衣，最后是张扬而夸张的复古冷艳系蓝色烟熏妆，妆容的主人侧着脸，正跟保安交谈着什么。
　　保安一脸严肃，不失风度地回复楚殊鱼。
　　下一秒，拿着电击棒的保安转头看向她，极有威严的开口。
　　是在对她说话。
　　厉莉的英文并不好，保安又带着浓重的Y国口音，她完全没听懂。
　　但只看身体语言也不难看出，保安在请她离开。
　　就在厉莉犹豫的几秒钟里，保安的脸色愈发严肃，语速也急促了。
　　烦躁和催促的意思明显。
　　慌乱中，厉莉狡辩道：“马上就要开场了，我不能现在起来——”
　　“他说，如果你再不走，他只能采取强制措施带你离开了。你也不想让自己在这种场合丢人吧，厉老师？”
　　楚殊鱼站在那儿，明珠一样艳丽的脸笑容张扬，帮保安翻译的语气带着嘲讽，乌黑的发丝随着她张口说话一飘一飘，整个人像一朵盛放的罂粟花。
　　怎么会这样……
　　厉莉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她完全想不到楚殊鱼这种蠢女人竟然能想到直接去叫保安。
　　旁边高大的保安还在念叨什么，看动作，似乎真的想用蛮力将她带走。
　　迫于无奈，厉莉只得放弃这个蹭第一排的机会，站起身，饱含怨恨地跟在保安身后离开。
　　.
　　楚殊鱼和厉莉的事，几天前早就在娱乐圈里引发了一轮又一轮的讨论。
　　看到她们两个坐在一起，吃瓜看戏的不时往这个方向瞥。
　　虽然坐在一排的没几个内娱明星，但是第二排第三排，坐了不少来自国内的网红和自媒体。
　　有几个胆大的，已经掏出了手机拍照。
　　原本大家只是窃窃私语，现在看到楚殊鱼带了保安过来，这会儿他们藏都不藏了。
　　楚殊鱼坐进座位里，都能听到他们八卦的声音。
　　“楚殊鱼竟然喊了保安来赶走厉莉……”
　　“怕不是因为厉莉前段时间刚抢了唐修航吧。”
　　“我也觉得。我之前录综艺的时候跟楚殊鱼接触过，她哪儿来的那么多聪明头脑。这回，估计是爱情的力量。”
　　楚殊鱼颤着睫毛，含水的双眸染上怒意。
　　她本就是极易被激怒的性格，刚才还压着火气打发了厉莉。
　　听完这些话，这会儿呼吸都变得不稳，心中的怒火一浪高过一浪。
　　楚殊鱼不想在看秀的时候生出事端，可是这些人声音实在不低，说话的语气也特别惹人讨厌。
　　她实在忍不住了。
　　楚殊鱼正要扭头狠狠地骂他们一顿，忽然——
　　旁边，一直怯怯的苏梓紧了紧手指，扭过头，声音不高，但语气冷硬、字字珠玑。
　　“刚才的事难道还不够明显？厉莉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而已，座位要抢别人的，男朋友也要抢别人的。还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各位能安静点儿，尊重一下CHUN老师吗？”
　　楚殊鱼看着苏梓涨红的侧脸，有点儿惊讶。
　　其实楚殊鱼才懒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刚才，只是因为厉莉的火药味儿都熏到她脸上了，她才勉强打算做这个好人。
　　没想到，原来做好人还能有这样的额外收获。
　　楚殊鱼靠过去，极快地说了一声：“谢谢。”
　　很轻的一声，如果不仔细听，也许根本不会听到她说话了。
　　苏梓脸更红了。
　　楚殊鱼靠过来时，带了淡淡的铃兰花香，但不是香水味，大概是什么护肤品或者洗发水的气味。
　　她垂着眼皮，睫毛长而浓密，上面覆盖着斑斓浓烈的色彩。
　　苏梓是个刚进圈的新人，对楚殊鱼的印象，也跟大多数不关注她的普通网友差不多。
　　——只是单纯的明艳美人。
　　今天看到楚殊鱼这幅复古朋克的打扮，她才清楚地知道，美人就是美人，什么样的造型，都能被她完美诠释。
　　苏梓别开眼睛，有点儿不好意思看她：“不、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
　　.
　　秀开始了。
　　楚殊鱼还记挂着帮林涎挑礼物的事，没再继续跟苏梓说这个话题。
　　直到第一位模特走出来，楚殊鱼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忘记问林涎那位表妹的穿衣风格和个人偏好了。
　　好在这场秀允许拍照，楚殊鱼干脆直接拍下来，给林涎发过去，顺便附了一点儿自己对于这第一件衣服的评价，评价很客观，没带一点儿个人偏好的意思。
　　那边林涎大概没在忙，回复得很快。
　　林：你觉得好看吗？
　　楚殊鱼：不是日常款，但是我觉得流苏的设计很出彩，参加稍微正式一点儿的宴会可以穿。
　　林：好。
　　楚殊鱼：那就定这件了？
　　林：秀不是还没完，再看看后面有没有更好的。
　　楚殊鱼：嗯，那我挨个拍给你看。
　　林：好。
　　楚殊鱼：[图片]
　　楚殊鱼：这件是日常款了，看设计，好像跟上一件是一个系列，都有流苏元素，看剪裁，很适合日常出行和通勤。
　　楚殊鱼：[图片]
　　楚殊鱼：仙女风格的裙子！白色纱制裙，这种裙子很难做出质感，可这条真的好仙好漂亮，肉眼可见的好看。
　　……
　　每走出来一位模特，楚殊鱼都会拍张照片，然后跟林涎简单评论两句。
　　原本楚殊鱼以为，她至多只会觉得一两件好看。
　　毕竟是时装周，普通人能穿出去的衣服实在太少。
　　可好巧不巧，这次CHUN的春夏新款设计得都特别出挑。每一件，都让楚殊鱼有种梦中情裙的感觉。
　　等秀彻底结束，楚殊鱼翻了翻她跟林涎的聊天记录。
　　满屏的衣服图片和她的彩虹屁。
　　楚殊鱼默了默。
　　她莫名感觉，自己好像个卖衣服的托儿。
　　林：你好像觉得每一件都好看？
　　楚殊鱼：好像是……
　　林：那就全都买一遍吧。
　　楚殊鱼：“……”
　　更像了。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真有钱（阿绿露出眼巴巴的羡慕眼神


第13章 
　　楚殊鱼：林涎哥哥，你确定吗？
　　林：嗯。
　　林：对了，这次的秀应该既有成衣又有高定。我表妹的身材跟你相近，高定的衣服，按照你的尺码报上去就可以。
　　楚殊鱼回了个好，起身准备前去订购。
　　刚好苏梓团队的人有继续跟CHUN品牌合作的意向，两人往相近的方向一同走去。
　　不巧，路上碰到了一个人。
　　刚刚跟两个人有过短暂矛盾的那位厉老师，厉莉。
　　厉莉也在往楚殊鱼和苏梓相同的方向走。
　　不同的是，她身后只带了一个助理模样的人。
　　楚殊鱼和苏梓带着团队，人多，走得慢些。
　　厉莉只带了一个人，所以走得很快。
　　厉莉越过楚殊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嗤。
　　两人擦肩而过时，楚殊鱼看到厉莉偏头看她的眼神。
　　趾高气昂又高高在上，仿佛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她就找到了什么高不可攀的靠山。
　　等楚殊鱼走进房间，看到她熟悉的那位私人导购旁边站着厉莉时，她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厉莉和私人导购旁边还站着那位助理，站在棕发蓝眼的私人导购和厉莉之间，充当交流的架构桥梁。
　　厉莉看到楚殊鱼进来了。
　　所以一边说着订购的消息，一边往不时睨着楚殊鱼，吊梢着眼嗤笑，好像在炫耀着什么。
　　厉莉知道，唐修航跟楚殊鱼分手，就是因为楚殊鱼并不像传说中那样，有着显赫的家室。
　　所以，她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品牌的衣服，并不是楚殊鱼一个女明星能承担的起的。
　　哪怕能承担得起，也至多只够咬咬牙买一件衣服的。
　　助理将私人导购的话同步翻译给厉莉。
　　“厉老师，私人导购问，您想要的都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可以来这边稍事休息。”
　　厉莉点点头，坐到一旁，准备一边享用私人导购给VIP客人的茶水和甜点，一边看楚殊鱼的笑话。
　　厉莉刚点了头，私人导购就立刻走到楚殊鱼旁边，热情地邀请她坐下。
　　“楚小姐吗，好久不见，这边请——”
　　厉莉：“……？”
　　为什么这个私人导购这么热情？
　　明明，刚才在跟她交流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楚小姐又漂亮了好多。”
　　在成为CHUN时装周新品发布会看秀常客之前，楚殊鱼就已经是CHUN的忠实客户，以及高级VIP顾客了。
　　正巧，今天被安排在秀场的私人导购，刚好是最常接待楚殊鱼的那位。
　　私人导购是Y国人，但是清楚地记得跟楚殊鱼交流要讲英文。
　　楚殊鱼还没开口要求，她就已经改口说了英文。
　　厉莉见两人聊得开心，想到刚才私人导购对待自己不算殷勤的态度，心生不快。
　　她问助理：“她们两个在说什么？”
　　助理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一般来说，这些私人导购很看人下菜碟，如果不主动要求，他们会保持自己的逼格，坚持说Y国话。
　　除非……
　　楚殊鱼完全不是厉莉想象的那个样子，是非常需要这位私人导购讨好的那类顾客。
　　一开始，这些都只是助理的猜测。
　　直到看到私人导购快要溢出来的奉承与热情，以及后面两人交谈的内容，助理觉得，这些猜测，大致都是真的了。
　　厉莉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烦躁地催促：“你快说啊。刚才翻译得不是挺快的，这会儿怎么半天不说话？”
　　助理沉默两秒，只能按照厉莉的意思行事。
　　“楚小姐，您的腰是不是又细了？”
　　“您的身材真是让人羡慕。”
　　“那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帮您量一下身材数据，好制作您想要购买的这几件高定。”
　　厉莉：“？”
　　她怔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始运转大脑。
　　毕竟是唐修航新傍上的富婆，厉莉有家底，也有见识。
　　她清楚的知道，高定这种东西，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听导购的意思，楚殊鱼不止买得到，而且一出手就是好几件……
　　厉莉有点儿恍惚。
　　她开始觉得，如果楚殊鱼真的是这样的，那唐修航当初甩了她，岂不是看错了人？
　　.
　　听完私人导购的彩虹屁，楚殊鱼非常满意地跟着另一位工作人员进了另一个房间，测量身材数据。
　　楚殊鱼跟家里关系不好，做女明星的收入，完全不够她这样肆意妄为地购买高定，成为私人导购殷勤奉承的客人。
　　但是，母亲去世前给她存了相当数额的信托基金，足够她大手大脚地奢侈完这辈子，再加上下辈子。
　　母亲去世后，楚殊鱼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沉浸在悲伤里，并没意识到她拥有的这些财富。
　　直到韩婉柔和韩灵进门，她受到第一次不公平的对待，她拿着那些薄薄的卡片去商场泄愤，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这种水平的富婆。
　　自那之后，楚殊鱼发现，那些导购的恭维能让她开心，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会让她觉得她还活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还可以继续做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楚小姐，您的身材已经测量好了。”
　　“请问您购买的成衣是现在帮您打包好，还是送到指定的地址？”
　　私人导购的话将楚殊鱼从回忆拉回现实。
　　顿了顿，楚殊鱼说了个地址。
　　“好的，高定服饰预计需要3-6个月的工期，请问也是送到这个地址吗？”
　　“嗯。”
　　.
　　夏日午后，明晃晃的太阳透过玻璃幕墙打进茶水间，被过滤得不剩一点儿热度。
　　欣欣向荣的绿植旁边，白领们端着咖啡，三五一群低声谈笑，还有些靠在桌面上，短暂小憩。
　　但工作繁忙的人，向来没时间享受这一点儿惬意闲暇。
　　回到公司，林涎直奔办公室，接过秘书那里需要他签署的文件。
　　等完全结束手头上的工作，林涎靠在椅背上，摘下金丝边眼镜，长指捏了捏眉心。
　　等回过神，林涎发现，他的私人微信上有三条未读消息，统统来自楚殊鱼。
　　已经是五个小时前了。
　　楚殊鱼：看秀之前只顾秀马上就要开始，我都忘记高定的定制周期很长了。
　　楚殊鱼：如果表妹的生日就在附近，可能要来不及了。
　　楚殊鱼：还有，我这边活动结束了。待会儿的飞机，等到地方了，差不多是下午，应该可以赶上吃晚饭的时间。如果你有空，可以直接去我家等我，房子的密码是我生日。
　　林涎切换APP，搜了五个小时前从Y国飞往国内的航班。
　　这个时间，她已经在飞机上。
　　怕打扰她休息，林涎关了手机屏幕，没回复消息。
　　林涎长腿交叠，换了个坐姿，抬起腕骨，拿起右手边的内线电话。
　　“陈助，今天接下来什么还有什么工作？”
　　“下午暂时没有工作需要您处理。晚上，苏董约您在汤泉宫小聚。”
　　“推了吧。”
　　陈助迟疑一秒，才开口说好。
　　另一头，也不知林涎今天是心情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竟然破天荒地开了口，跟他这个小助理解释起自己这么做的行为逻辑来。
　　“苏天尚那个人，自己是老狐狸，偏偏也最爱吃老狐狸那一套，越吊着他，他反而越贴上来，不用担心我今天推掉他的邀约会损失什么。”
　　陈助眼观鼻鼻观心，安静说好。
　　但心里却止不住地在说，林先生，您真的不是因为楚小姐今晚回国，才推掉这个邀约的吗？
　　“今天你早下班一会儿，帮我去超市买些新鲜的果蔬鱼肉，挑完之后接我去圣天国际。”
　　陈助心说果然如此，然后恭敬点头称是。
　　.
　　圣天国际位于蒲城市中心。
　　四周商业性高楼林立，刚好挡住如织的车流发出的现代化噪音。
　　同时，这里也是楚殊鱼最常住的一套公寓，私密性极佳。
　　14-2-902。
　　甜甜把楚殊鱼送到家门口。
　　她一边关门，一边唠叨的碎碎念，惹得楚殊鱼头脑发胀。
　　“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把《江南碎玉》的剧本送过来，开机之前，小鱼姐你好好熟悉一下剧本。”
　　“还有，你别忘了——”
　　甜甜絮絮叨叨的声音戛然而止，再响起时，带上浓重的狐疑。
　　“这是谁的鞋子？”
　　一双黑色的皮鞋安静地躺在地上，设计简约而不失矜贵，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只是明显的男士款式，以及比平时楚殊鱼的鞋子大好一块儿的样子，实在难以不引人注目。
　　楚殊鱼盯着这双皮鞋，大脑空白了两秒。
　　啊，想起来了。
　　这双鞋子应该是林涎的。
　　她约了林涎回家吃饭，还告诉了他家里的密码。
　　“回来了？”
　　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朝楚殊鱼走来。
　　虽然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衬衫西裤，可脚下踩着的拖鞋，弱化了他身上商业精英的锐利，添上一丝平日里难以见到的温柔外壳。
　　在楚殊鱼大脑空白的这两秒里，林涎已经走到他身前，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包。
　　然后，她听到他问：“今晚吃什么？我买了牛肉、猪肉和鲫鱼，还有些蔬菜，放到了冰箱保鲜层里，要去看看吗？”
　　一旁，甜甜虽然背对着那边，却在听到这个熟悉男声的一刹那竖着耳朵，激动得快要跳起来。
　　天啦噜！
　　小鱼姐平时看起来一副天然呆，对感情迟钝的样子。
　　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发展到跟林总同居的地步了吗？
　　林总好手段！
　　甜甜几乎花费了自己全部的忍耐力，才勉强没有化身尖叫鸡，为自己的CP哐哐撞大墙。
　　作者有话说：
　　甜甜，我的现场近距离嗑CP嘴替。


第14章 
　　楚殊鱼站在冰箱门口，扫视一圈红的绿的黄的瓜果蔬菜，还有新鲜的鱼肉蛋奶。
　　如果这里不是楚殊鱼的家，她甚至怀疑，这里会是超市新鲜果蔬区和鲜肉鲜鱼区的小型集合区。
　　不过林涎真的想的很周到。
　　明明是楚殊鱼说要亲自做饭给林涎吃的，坐了个飞机，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林涎买了菜来，她现在就要面对空空如也的冰箱，烹饪一大桌满满的空气给他吃了。
　　看完冰箱里的食物，楚殊鱼大致有了数，转头问林涎。
　　“想吃什么？”
　　“都好。”
　　楚殊鱼微皱眉，手指放在唇边，努力思索“都好”这两个字的含义。
　　大概是回家的路上在车里睡觉了，楚殊鱼的头发有些乱，好几缕头发都不听话地翘着，还有几缕贴着小巧白嫩的下巴。
　　没化妆的唇色是水润的樱粉，这会儿被牙齿咬出泛白的印记。
　　水灵灵的眼睛在冰箱里放着的花花绿绿的食材上来回打转，看上去茫然又无助。
　　望着小姑娘苦恼的表情，林涎垂下眼皮，情不自禁地勾了唇角。
　　“平时做过饭吗？”
　　虽然她这个模样实在可爱，可林涎到底是不舍得她苦恼太久，主动抛出话题引导。
　　楚殊鱼转过头，杏眼中的盈盈水色褪去三分，看上去比平时严肃。
　　她义正辞严地开口：“做过。”
　　“做的什么？”
　　“番茄炒蛋。”
　　“……”
　　林涎眯了眯眼，小姑娘自信满满，仿佛这会儿她的职业不再是女明星，而是刚刚摘下米其林三星的大厨。
　　“还有呢？”
　　“没有了！”
　　“但是我看过很多菜谱，而且看过很多遍，是能背过的那种。所以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我会做那么多菜。”
　　林涎笑，也不拆穿她。
　　由着她这幅样子说下去：“嗯。但是我今天就想吃番茄炒蛋。”
　　楚殊鱼稍稍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松了一口气心情压下去。
　　然后摆出一副有些失望的表情：“那好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硬要只给你吃番茄炒蛋。”
　　林涎垂着眼皮，勾着薄唇低声笑。
　　“嗯，是我没有口福。”
　　楚殊鱼从冰箱的冷藏层把盛着番茄的袋子拿出来，放到白色大理石台面上，又从冰箱的冷藏格拿出三五个鸡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美符合楚殊鱼心中娴熟的姿态。
　　可拿东西的动作再娴熟也只是拿东西。
　　真做饭的话，楚殊鱼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没底。
　　楚殊鱼面对台面，没转身：“你出去一下。”
　　林涎好像没听清，往前迈了一步。
　　几乎是靠在楚殊鱼耳边，慢条斯理地发出一声：“嗯？”
　　楚殊鱼感到身后的温度升高了些。
　　热度混合着他身上清冷的薄荷香，冰冰凉凉地飘到她鼻腔里。
　　林涎好像很喜欢香水。
　　楚殊鱼每次在他身上闻到的，都是不同的香调。
　　他品味很好。
　　她在圈里接触过许多男星，喜欢用香水的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品味比得上他。
　　楚殊鱼若无其事地加重了一下呼吸，享受着好闻的气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林涎没动，还跟她保持着刚才的距离，享受和少女贴近的感受。
　　“为什么？”
　　楚殊鱼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番茄，包装滋滋啦啦的声音模糊了他的低声笑。
　　“楚大厨下厨，闲杂人等不能围观。”
　　“哪儿来的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
　　楚殊鱼见林涎不好糊弄，干脆转过身来直面他，望向他的眼睛。
　　她雪白的脸颊微微泛粉，嘴唇向下偏着，不怎么开心地说：“反正你就是不能看，否则我就不做了。”
　　少女娇气地站在那里，莹润透明的眼里多少带了大小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情绪。
　　可这样负面的词汇放在她身上，完全不惹人讨厌，反而让林涎觉得可爱。
　　林涎偃旗息鼓，举手投降。
　　他眼里盛满笑意，点头说：“好，那我出去。”
　　.
　　约莫四十分钟后，厨房的门开了。
　　林涎抬起头，看到戴着围裙，捧着盘子的漂亮少女。
　　楚殊鱼的厨艺比他想象中强许多。
　　厨房没有叮哐乱响，端出来的盘子里也没有黑乎乎的焦炭色，甚至还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香气传递的速度很快。
　　不等林涎接过盘子，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气就变成了浓郁的番茄炒蛋香。
　　楚殊鱼应该很少、甚至几乎没下过厨，所以这盘番茄炒蛋并没有香到立刻叫人垂涎三尺。
　　可是林涎在其中闻到了浓郁的人间烟火的香气。
　　让他沉迷。
　　盘子放在餐桌正中，悬挂在上方的暖色灯球蒙上一层诱人的暖黄。
　　“你吃番茄炒蛋放糖还是放盐？”
　　刚才，为了求稳，不要发生言情小说里那种“女主给男主做菜，却总是失手做糊锅”的桥段，楚殊鱼谨慎地搜了好久菜谱，挑了最高赞的一条，兢兢业业地按照每一个步骤做完了这道菜。
　　可是做完，楚殊鱼才后知后觉。
　　那个菜谱的番茄炒蛋，放的是糖和番茄酱。
　　但林涎和她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蒲城人。
　　吃番茄炒蛋，应该是放盐的。
　　怎么办……
　　万一他说放盐，那这盘菜，她岂不是白炒了？
　　这么想着，楚殊鱼情不自禁地露出苦恼表情。
　　林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价值千金的大脑不疾不徐地揣摩着这一切。
　　楚殊鱼端着盘子走出来时，他就发现不对了。
　　小姑娘看起来兴致不高，亮晶晶的眼睛装满了深沉的忧郁情绪，问他话时，还故意把自己的小心翼翼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林涎直白地反问她：“你放了糖还是盐？”
　　楚殊鱼垂着眼，长睫毛浓且密，声音发闷：“放了糖，还有番茄酱。”
　　林涎没回话，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火候恰到好处的炒蛋。
　　咽下去后，他给出评价：“好吃。”
　　楚殊鱼眼里冒出一簇火光：“真的吗？”
　　林涎又夹起一块番茄：“真的。”
　　楚殊鱼拿着筷子，动作无意识地在自己的盘子里戳了又戳。
　　“可你不是蒲城人吗。应该，不会喜欢甜口的番茄炒蛋才对？”
　　林涎淡淡开口：“我离开得早，对蒲城的食物记忆没那么深。只是记得祖国的食物味道好，所以现在只要能尝到，无论是甜口还是咸口，我都觉得好吃。”
　　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林涎很想念国内的美味。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省略了后半句——
　　如果是咸口，他会觉得更好吃。
　　但是，如果大厨是小鱼，那无论是甜口还是咸口，哪怕难吃到无法下口，他依旧会觉得美味。
　　几分钟后。
　　楚殊鱼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表情重新郁闷起来。
　　她明明用了两个番茄三个鸡蛋，完全是按照菜谱烹饪的，怎么才吃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空盘了？
　　该死的菜谱。
　　所以，现在要怎么办？
　　站起身，假装自己早有准备，告诉林涎，其实她想给他一个不同凡响的体验，用法餐的方式体验中餐，每吃完一道菜才会上下一道菜。
　　然后去厨房紧急搜索菜谱做其他菜，好让林涎吃饱？
　　反正冰箱里食物够多。
　　不等楚殊鱼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林涎已经站起身。
　　男人站在身前，挡住他身后的落地灯。
　　淡色的阴影整个笼罩住楚殊鱼。
　　“走。”
　　楚殊鱼眨了眨眼，问：“去哪儿？”
　　“厨房。”
　　楚殊鱼“啊”了一声，跟在林涎身后走进厨房。
　　她问：“要我再做一点？”
　　“不用。”
　　说着话，林涎开始挽袖子。
　　楚殊鱼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弄的，袖子就已经挽好，露出一截手臂。
　　衬衫褶皱贴着他紧实的小臂，青筋虬结的血管沿着小臂蔓延。
　　不等楚殊鱼反应，他又变戏法儿似的摸出一条男士围裙，朝楚殊鱼递去。
　　“帮我系一下。”
　　看着这条大黑白格围裙，楚殊鱼微微发愣。
　　察觉到她的视线，林涎轻描淡写地解释：“今天超市做活动，满两百块送一条围裙。”
　　楚殊鱼恍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着他脚上那双拖鞋，问：“这双拖鞋也是送的？”
　　林涎脸不红心不跳地淡定点头。
　　即便不管是拖鞋还是围裙，都不是送的。
　　接触的这段时间，林涎察觉到楚殊鱼心思十分单纯，尤其是男女之事上，有种小女孩样的不谙世事。
　　他没有恋爱经验，不擅长引导人迅速开窍，所以选择迂回战术。
　　先让她的世界，处处充满他的痕迹。
　　这样，等她开窍的那一天，第一个就会想到他。
　　鼻腔处传来很淡很淡的铃兰花香。
　　林涎回神，身前多了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少女细细软软的手指笨拙地展开围裙，环着他的腰，不时蹭到他的身体。
　　“好了。”
　　楚殊鱼在他身后摆弄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系了个特别可爱的蝴蝶结。
　　如果不是手边没有手机，估计她会拍照留念。
　　林涎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沉默得有些异样。
　　正当楚殊鱼盯着男人劲瘦的腰，琢磨着，是不是他察觉到她系的是蝴蝶结，所以有点儿不满时，林涎开口了。
　　“小鱼，你先出去一下，等做好了我叫你。”
　　“好。”
　　楚殊鱼转身离开，厨房门闭合发出不轻不重的“砰”声。
　　林涎闭着眼，双手扶在冰冷的台面上，冷静了好久，才直起身体，走向冰箱，着手处理食材。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


第15章 
　　楚殊鱼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轻微发愣。
　　红烧肉焦糖色恰到好处、清炒芥兰颜色青翠漂亮、鲫鱼汤颜色浓稠奶白，就连米饭也蒸的颗颗饱满、圆润可爱。
　　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是下午七点五十五。
　　林涎做这三道菜的时间，跟她刚才做那一道菜花费的时间相仿。
　　可无论是数量还是卖相，都远胜过她。
　　楚殊鱼不自觉微张嘴巴，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一小圈浅浅的齿痕。
　　林涎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这次明明说好的，是她做饭给他吃，结果最后，还是让他做了饭。
　　而且做菜的水准，也要比她强。
　　楚殊鱼不经意间抬头，刚好看到林涎那双噙了笑意的眼睛。
　　像是能察觉到此刻她脑袋里的想法，林涎放下手里的筷子坐下，开口解释。
　　“刚出国那会儿，觉得国外的食物难吃，好吃的中餐又实在太贵，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后来做得多，就熟练了。”
　　“给，尝尝。”
　　楚殊鱼眼前蓦地多出一双筷子，和一双修长好看的手。
　　接过筷子，楚殊鱼夹了一块红烧肉。
　　看起来浓油赤酱，吃起来却一点儿不腻，还带一点儿甜口。
　　嚼完肉，楚殊鱼抬头，林涎已经盛好了汤，放到她跟前。
　　楚殊鱼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鲜味儿十足，好喝得让人想吞掉舌头。
　　楚殊鱼忽然想到什么，抿起唇：“那时候，你过得怎么样？”
　　楚殊鱼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去学舞蹈的那位老师，其实是林涎的姑姑，而欺负林涎的那些孩子，是林涎父亲那边亲戚的孩子。
　　她明明看到过姑姑制止那些孩子，可等每次等姑姑不在，那些孩子还是会欺负林涎。
　　小时候，楚殊鱼不懂。
　　等长大了，她渐渐回味过来。
　　姑姑每次都严厉制止，那些孩子却还是会背地里欺负人，能说明什么呢。
　　那时候，林涎，在整个家族，应该很不好过。
　　得知后来林涎出国了，楚殊鱼虽然不满他不告而别，却暗暗为他开心。
　　但是现在，听到林涎说起他出国以后的事。
　　楚殊鱼又觉得，出国以后的日子，他应该也有难过的时间。
　　“刚开始不算好。C国的学生有些排外，尤其在看到跟他们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后，但是后来好了很多。不过，就算是最不好的时候，也要比在国内时好很多。”
　　林涎轻描淡写地概括了那时候发生的事，表情看起来没什么起伏。
　　“好了就好。”
　　楚殊鱼低头喝汤，脸颊被热气熏出浅浅红晕，睫毛却耷拉着，声音也有点儿发闷。
　　她在为眼前这个男人那些惹人难过的事情生闷气。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丝绒盒子，上面带着个小巧的字母LOGO。
　　低着头，没看林涎，直接放到了他面前。
　　林涎手覆在上面，盯着看起来心情郁结的小美人看了好一会儿，低笑了一声。
　　他问：“是买完之后后悔了，但是人已经回国，又不方便退货，才这幅表情的吗？”
　　楚殊鱼蓦地抬起头，一双杏眼凶巴巴地瞪着他，怒道：“才不是！”
　　林涎长指支着下巴棱角，唇角含着笑，薄白的眼皮垂着，睫毛被那笑带着，一颤一颤。
　　他完全不觉得楚殊鱼这幅表情这种语气可怕，比起生气，更像是撒娇的嗔怪。
　　楚殊鱼用力捏着筷子，白皙的指尖泛红，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鱼肉：“这可是我专门去为你挑的。”
　　林涎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漂亮的胸针。
　　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花，花瓣被金边镶嵌，做工精致。
　　趁林涎在看那枚胸针，楚殊鱼低垂着眉眼，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好看。
　　一般来说，玫瑰花形状的胸针，男人大多不会喜欢。
　　买下它时，楚殊鱼也有过纠结，可是看到这枚胸针那一刻，楚殊鱼就想到了林涎。
　　黑色玫瑰神秘惑人，金色镶边优雅矜贵。
　　所以尽管他可能会不喜欢，楚殊鱼还是鬼使神差地买下了它。
　　男人漂亮的手指在胸针上停留数秒。
　　“小鱼的眼光真好。”
　　“很好看。”
　　“我很喜欢。”
　　“还有——”
　　林涎拖着尾音，迟迟不说下面的话。
　　看着楚殊鱼眼尾氤氲满好奇，才慢慢开口。
　　“我没有过得不好。现在能见到你，就是很好的了。谢谢小鱼关心我。”
　　少女被戳破心事，不爽地别开眼睛，露出一侧白嫩的耳朵，耳尖晕染了红彤彤的颜色。
　　“我才没有关心你。”
　　.
　　.
　　叮咚。
　　叮咚——
　　卧室里，暗灰白色真丝被套笼罩的床上，被薄被覆盖的小小隆起，终于有了反应。
　　一只纤细白嫩的小腿，不甘心地从被子里闯出来。
　　“别按门铃了，吵死了！”
　　少女整个人都埋在真丝薄被里，双手紧紧笼着被子遮住耳朵。
　　门铃响个不停，楚殊鱼不得不又用力了几分，布料被她攥出难以抹去的褶皱。
　　她闭着眼，眉心蹙出纹路，烦躁地不断嘟哝着刚才的话。
　　可惜天不遂人愿，门铃依旧响个不停。
　　楚殊鱼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满身的低气压和戾气地走去开门。
　　开门就看到捂着眼睛的甜甜。
　　楚殊鱼狐疑：“你在干什么？”
　　甜甜的八卦却不得不忍耐的声音从指缝中挤出来：“你跟林总，都穿好衣服了吧？”
　　“什么林总？”
　　甜甜迅速放下手，环视一圈楚殊鱼的房间。
　　地上没有那双突兀的鞋子，房间里也没有任何旖旎的气味。
　　甜甜好奇地问：“林总……没留下过夜？”
　　楚殊鱼比她还好奇：“他为什么要留下过夜？”
　　甜甜错愕：“你们不是……？”
　　“不是什么？”
　　甜甜开口，声音带上强烈的不确定和心虚：“不是同居了吗？”
　　楚殊鱼杏眼圆睁，里面盛满惊讶：“你在说什么？昨天，我只是请林涎来家里吃饭回礼。因为出去吃的话，每次账单都会被他偷偷付掉。”
　　“这样子。”
　　听完这个解释，甜甜露出个颇为失望的表情。
　　好在接下来还有正事，不至于让她没话题可转。
　　顺了一会儿毛，甜甜把《江南碎玉》的剧本递给楚殊鱼。
　　这会儿楚殊鱼冷静了不少，起床气都消失不见了。
　　她捏着吸管，喝着甜甜泡好的咖啡。另一只手纤细雪白，按在剧本页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等楚殊鱼翻到一半，甜甜就已经按捺不住，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楚殊鱼咬着吸管，没抬头。
　　她说话含混不清：“你已经看过剧本了？”
　　“没有，我之前看过原着。看的时候很心动，每次男主对女主做什么我都忍不住激动得嗷嗷叫，觉得男主真好，简直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公。”
　　楚殊鱼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继续翻剧本。
　　“嗯？小鱼姐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怎么了，男主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不是，你太着急了，这才过去几分钟，我才看到第五页，男主刚出场。”
　　甜甜悻悻地闭住了嘴。
　　.
　　原着是个甜宠文，有很高的读者基础。
　　男主是恣意风流、名满京城的小王爷。
　　女主是落魄贵族家不受宠的嫡女。
　　作品风格算是经典的灰姑娘模式。
　　在家中备受欺压的嫡长女，在嫁给那个传言中无比风流、但出身高贵的小王爷后，发现小王爷是个守身如玉的男德班班长，还被他牢牢地呵护在掌心里。
　　看完，楚殊鱼合上剧本，起身走到窗边，倚在窗框，舒展久坐的腰肢。
　　这个剧采用的是不常见的边写剧本边拍摄的模式，所以到现在为止，剧本只有前五集的。
　　目前，只写到女主在遇到男主后，每次被欺负，都能恰好被男主碰到，被春风化雨地解决那些讨厌的人。
　　逆着光，楚殊鱼的身体被晨光勾勒出曼妙的剪影。
　　甜甜看过去，问：“怎么样？”
　　“确实还不错，感觉比我这段时间看的小说好看很多。难怪你之前总跟我唠叨，叫我别看那些了，多看看你推荐的。”
　　想到最近小鱼姐看的那些花花绿绿封面的总裁小说，甜甜打了个冷颤，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那男主呢，小鱼姐觉得他怎么样？”
　　“我觉得男主特别吸引人。每次女主那些讨厌的庶妹、小娘，还有那个不明事理的爹冤枉、欺负女主，男主不是帮女主作证，就是直接帮女主出气，我好喜欢这种男主，比我看的那些总裁小说里，挖女主心肝的男主，强好多倍。”
　　聊起《江南碎玉》，甜甜兴致高涨，激动得满脸通红。
　　“是不是！而且男主还不止前面这些好呢，到后面，为了陪女主逛上元节花市，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回来；女主生日，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王爷，亲自下厨帮女主做菜……”
　　甜甜絮絮叨叨讲了好多。
　　听着听着，楚殊鱼大脑短路了一瞬，脱口而出：“那这个男主，好像林涎哥哥啊。”
　　甜甜忽然抬眼，好像光线在这一刻全部聚焦在了这一处，原本已经消散的八卦之魂重新聚集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个男主，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楚殊鱼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嗯。”
　　甜甜激动得声音都抖了：“那这是不是代表，林总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楚殊鱼捧着透亮的玻璃杯，视线看往窗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
　　须臾，她转过头，回答：“这么看的话，林涎哥哥，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听了原地旋转跳跃不停歇。


第16章 
　　甜甜紧紧地盯着楚殊鱼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殊鱼始终没有说下一句话，甚至在甜甜最为期待的时候，拿出手机摆弄起来，全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小鱼姐？”
　　楚殊鱼抬起头，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
　　“怎么了？”
　　“然后呢？”
　　楚殊鱼目光澄澈，眼神干净透明，毫无私情地望着甜甜。
　　“什么然后？”
　　甜甜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就是，你刚才说的然后啊。”
　　楚殊鱼转了转眼珠，想了一阵儿才“啊”一声。
　　“没有然后了啊。非要有然后，那就是，以后找男朋友，就按林涎哥哥那个标准来好了，最差也得是他那个水准的。”
　　“……”
　　甜甜侧过身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还以为小鱼姐在这段时间跟林总的相处中开了窍呢，现在看来，林总果真还是任重而道远。
　　不过……
　　如果林总那样的，在小鱼姐这儿都是最低标准。
　　估计，小鱼姐，只能被林总拿下了。
　　.
　　.
　　太阳很晒。阳光洒在光泽很好的树叶上，反射出炫目的光线。
　　这栋别墅坐落在中央城区。几十年前，蒲城刚刚发展时一并开发了这个区域，如今寸土寸金，有市无价。
　　别墅的主人看起来没什么打理庭院的心思，小花园的苗圃里只载了青草，整座院子没有鲜花的芬芳，只有绿意盎然的繁茂。
　　“小涎，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来，久等了。”
　　简洁大方的白色旋转楼梯上，女人抓着扶手下楼，眼角带着温和的笑。
　　女人穿着条白色长裙，动作优雅端庄。
　　虽然已经不复年轻，可不难看出早年时的美丽姿容。
　　林涎起身，身体微低，跟女人问了声好：“姑姑。”
　　苏韵忙让林涎坐下说话，字里行间的寒暄中，处处含着关心。
　　对于林涎和林母，苏韵一直觉得，他们苏家亏欠人家。
　　她相信，早年苏迎诸跟林风荷的结合，是有真心的。
　　可惜到了后面，苏迎诸发现，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对他在家族中争权夺利毫无裨益后，逐渐动了歪心思。
　　他不止勾搭上了祁家掌门人的女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哄的人愿意跟着他一个有家室的人，还任由兄弟和他们的孩子明里暗里欺负林涎母子。
　　一开始，苏韵对这些浑然不觉。
　　还是跟着她学跳舞的老朋友的女儿告诉她，她才得知林涎被欺负的事。
　　只可惜，她早就远离了家族纷争，安安分分地做了自己喜爱的艺术行业。林涎母子被欺负，她只能明面上护着，她不在时，那些人根本不会看她的面子。
　　苏韵以为，林风荷带着林涎离开后，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们还想着她，没有因为苏迎诸就连她一并丢进内心深处的垃圾桶。
　　她很高兴。
　　“我母亲最近身体抱恙，所以这次没跟我一起回国。她说，等回国后，也要来看您。”
　　苏韵面色平静，目光和语调却难抑动容：“好、好。”
　　身后，脚步声匆匆响起。
　　陈风成忽然走来，停到林涎身后。
　　他本想靠近林涎耳语，却被林涎抬手制止。
　　“姑姑不是外人，这样说吧。”
　　陈风成点点头，直起身体：“《江南碎玉》的剧本，出到第十集 了，您要现在看吗？” 
　　林涎长指捏着上好的白瓷茶杯，从容道：“等一会儿吧。”
　　苏韵抬眸，饶有兴致地看向陈风成：“我能看看吗？”
　　紧接着，她又笑眯眯地对林涎说：“我也想看看，我小侄子投资的电视剧，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风成为难地看了林涎一眼：“这……”
　　林涎摆了摆手，陈风成顺从地将手里的四方电脑递到苏韵身前。
　　林涎抬眸，露出探究神色：“姑姑也对这个作品感兴趣？”
　　苏韵笑笑，自然地将头发掖到耳后：“我倒是兴趣不算大。只是前些年总听小瓴念叨，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翎，全名季焰瓴。
　　苏韵的女儿，林涎的表妹。
　　扫了几行，苏韵想到什么，问道：“我能问问，男女主演分别是谁吗？”
　　“男主演是侯青。”
　　苏韵昂头，目光殷切：“女主演呢？”
　　林涎说话微顿，想到这个名字，他的眼神不自然了一瞬，说：“楚殊鱼。”
　　苏韵惊喜地“啊”了一声：“是小鱼吗？那你作为投资商，是不是可以跟演员很熟悉？这样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喊她来家里做客吗？”
　　除了林涎母子，苏韵的另一大遗憾，就是楚殊鱼。
　　楚殊鱼小时候，她受好朋友的托付，接她来家里学习跳舞。
　　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儿天赋卓绝、冰雪聪明，还在她没察觉到林涎受欺负前，机敏地保护着他。
　　奈何红颜薄命，没过多久楚母就因病去世，楚父领了个女人回去。楚殊鱼大受打击，性格大变，再没来过她这里。
　　“可以。”
　　林涎点头，接受得毫不犹豫。
　　他巴不得能再多跟她有一些私下的纠缠。
　　.
　　暮色四合，一弯浅浅的月牙横在夜空，散发着温柔的光泽。
　　华灯初上，市中心的霓虹灯和LED大屏流光溢彩，各式各样的广告变换不停。
　　唯一不变的，是不管哪个LED大屏，都能切换到楚殊鱼的广告。
　　大屏幕能够放大人的一切缺点，可这个漂亮的小美人，不管被放大成什么样子，依旧能从脚趾到头发丝儿，都完美得光彩照人。
　　“林先生。”
　　最近的一块屏幕上，楚殊鱼代言的洗发水广告刚好播完。
　　林涎回神。
　　陈风成兢兢业业地捧着笔记本电脑，等待林涎的答复。
　　“说。”
　　“您刚才看完了《江南碎玉》前十集剧本，有没有什么意见吗？编剧组那边需要您的反馈。”
　　林涎目光飘远，深邃的黑眸晦暗不明。
　　“有。”
　　“我觉得，吻戏和肢体接触的戏份太多。”
　　陈风成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解释说：“不多吧，吻戏只有两场，肢体接触的戏份也没多少，毕竟是感情戏……”
　　林涎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才十集。这种感情进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陈风成没过脑子，继续说：“我女朋友是偶像剧忠实观众。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她看这种偶像剧，就只想看帅哥美女甜甜的恋爱，中间的逻辑其实不重要，吻戏、亲热戏和甜甜的互动最重要。所以，我觉得……”
　　话没说完，陈风成忽然觉得凉飕飕的，像空调突然低了十度。
　　一旁，林涎面色平淡地看着他，看起来无波无澜。
　　甚至还不紧不慢地拨弄了一下衬衫处的领带夹。
　　短短几秒钟里，陈风成却感受到了浓重的威压。
　　他瞬间闭住了嘴。
　　刚才，他不止智商掉线的忤逆了林先生，还在林先生面前炫耀自己有女朋友的事！
　　“林先生，抱歉，是我话多了。”
　　林涎视线在他身上停留数秒，才缓慢地收回幽深的目光，不再开口。
　　这一刻，陈风成无比感谢林涎。
　　感谢他没有像女朋友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生气就随便克扣下属的年终奖和休假。
　　只是让他背后发凉，而已。
　　.
　　.
　　晨光熹微，空气朦胧，夹杂着些微湿意。
　　大红桌布覆盖的供桌上，香炉青烟袅袅，飘飘荡荡萦绕到半空。
　　今天是《江南碎玉》的开机仪式，赶上了个好天气。
　　昨夜下了雨，消减了酷暑热度。
　　主创们挨个在炉前上香，也不觉得空气有多闷燥。
　　开机仪式结束，楚殊鱼没急着走，而是喊住了饰演男主角的侯青。
　　之前她饰演的角色，大多都是她的本色出演，或骄矜或明艳，没什么难度。
　　可这次这个女主角，因为总是被欺负，总是怯生生的，初遇男主时，也羞涩胆怯。
　　楚殊鱼有点儿拿捏不准，就想多问几个组里的人。
　　侯青离她最近，所以她最先喊住了他。
　　“楚老师。”
　　虽然是青年影帝，可侯青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面对楚殊鱼这个风评不大好的花瓶，没有半分不耐烦，还打趣她叫她楚老师。
　　对于那些在他这个专业演员看来有些蠢的问题，他也一一作答，令人如沐春风。
　　不远处，牌照低调的银灰色宾利横在怪石与槐树前，已经停驻许久。
　　车内，林涎懒散地靠着椅背，看起来状态稀松平常。
　　只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不见底，如同山雨欲来的苍松翠柏，在狂风大作下波澜起伏。
　　旁边，陈风成莫名感觉到刺骨寒意，无孔不入般地往他身体里钻，叫他坐立难安。
　　林涎垂下眼皮，取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镜片。
　　“我仔细想了想，他们感情戏的进展得不是太快了。而是作为一番女主角，楚殊鱼的个人戏份太少，跟男主的对手戏太多。我想，还是十集之后，再安排男女主第一次见面吧。”
　　陈风成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楚殊鱼笑容明媚，跟侯青聊得开心，完全不知道车内的任何情形。
　　他谨慎小心地回答：“……是，林先生。”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表面：冷静淡定从容不迫。
　　林老师内心：醋意螺旋升天无比后悔让小鱼自己挑男主角。


第17章 
　　太阳高悬，琉璃瓦片折射晶莹光彩。
　　朱红廊檐曲折繁复，勾勒出古色古香的韵味。
　　屋内，折叠躺椅上，楚殊鱼从头到脚裹着薄被，在空调房里捧着剧本咸鱼瘫，时不时拿起一颗青提塞进嘴里。
　　有句话叫上镜胖十斤，但这话对楚殊鱼一点儿都不起作用。
　　她骨相长得极好，尤其适合镜头。
　　所以拍古装剧时，她完全不会控制饮食，因为古装剧的衣服往往都是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哪怕胖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更何况，她是完全不会胖脸的体质，所以根本不怕。
　　《江南碎玉》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七天。
　　这七天，楚殊鱼每天都过得无比幸福。
　　从剧本围读大会，到后面的正式拍摄，无论哪一点，都比楚殊鱼想象中容易许多。
　　也有可能是因为临开拍，又换了剧本，删删减减，放大缩小。
　　放大的戏份，大多都是对于她来说更好处理的情节。那些她不擅长的，对着男主羞羞怯怯一类的剧情，倒是删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拍摄下来，简直比之前拍摄那些性格跟她本人很相近的角色还要简单。
　　今天没楚殊鱼的戏份，本来她可以在附近的酒店睡懒觉摸鱼。
　　但快到那个日子了，楚殊鱼有点儿不想一个人待着，索性来剧组，找了个没人拍摄的空房间躲懒。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楚殊鱼掀开薄被，从旁边四四方方的红木矮桌上拿过手机。
　　林：今天我去剧组探班，看到你正好没戏份，要跟我一起吗？
　　楚殊鱼正好不想一个人待着，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
　　.
　　林涎到时，恰逢拍摄间隙。
　　导演从监控器后面的马扎上站起来，热情地跟林涎握手。
　　导演姓张，是个新生代黑马导演，之前连续拍摄两部小成本偶像剧，都爆了。
　　人却不傲慢，对谁都谦逊有礼，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与人相处的方式。
　　简单闲聊过后，林涎问：“拍摄怎么样，进度符合预期吗？”
　　张导答得不卑不亢：“非常符合预期，甚至比预期拍摄顺利不少，超出了原定计划。原本，我以为几个演员的表演风格会不兼容，没想到，意外得很合适。”
　　“楚殊鱼呢？”
　　张导一怔，恍然间回忆起这段时间，他跟这位金光闪闪的投资人的聊天记录。
　　印象里，这位林先生是个大忙人。
　　哪怕是最后拍板定下男女主角，也没现过身，连跟他联系都很少。
　　直到正式开拍，他们之间的微信聊天，忽然频繁起来，短短几天，几乎就聊满了从决定投资到现在的所有内容。
　　而且全部是关于楚殊鱼的。
　　张导轻笑，笑容中透着八卦，表情也意味深长起来。
　　“林总对我们的女主角，真的很关心。”
　　林涎神色淡然，目光不闪不避，直视张导的眼睛。
　　“嗯，毕竟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妹妹。”
　　张导赞叹：“青梅竹马啊。”
　　“不算是。没多久，我就离开了。”
　　“那还挺可惜的。”
　　林涎没开口，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这时，一抹灵动俏丽的身影出现。
　　楚殊鱼原本在看到林涎背影的一刻，就冲上去拍他的后肩膀，好吓他一跳。
　　但紧接着，她意识到林涎是在跟导演说话，怕耽误正事，索性作罢。
　　刚巧，侯青拍完一段戏，正在一边休整。
　　楚殊鱼刚才看剧本时正好整理出了几个新问题，趁现在这个时间，走到他身旁去。
　　张导目光在楚殊鱼和侯青身上打转，等他抬眼，重新看向面前这尊大佛时，脑子里冒出明晃晃的三个字——
　　修罗场。
　　这会儿，他脑子一抽，冒出恶趣味的想法。
　　张导说：“小鱼很有灵气，每次遇到拍摄困难的地方，稍微点拨一两句，就能明白，完全不需要担心。而且——”
　　张导十分明显地往林涎身后看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小鱼勤学好问，几乎见缝插针就会问问题，完全不是会在拍摄过程中出岔子的。不信，林总您回头看。”
　　林涎回身。
　　少女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熟络地跟不远处的男人探讨着什么。
　　明明是很正常的画面，可看在他眼里，莫名刺眼。
　　林涎眉间笼起一片薄戾，走到少女跟前，停住脚步。
　　楚殊鱼迟钝了几秒，才张口跟他打招呼。
　　林涎难得冷淡，垂着眼尾，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楚殊鱼琢磨了一会儿，得出个结论。
　　可能是她来早了，刚好打断了林涎和导演之间的正事。
　　倒也不是她出现就不能谈，只是她来了，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不好晾着她，只得硬着头皮来陪她，把正事放在一边。
　　身高差有些明显，楚殊鱼努力抬头，好让自己的目光撞进他的视线，鸦羽般的浓密睫毛因为动作剧烈轻颤。
　　“林总，您好。”
　　“欢迎您来探班《江南碎玉》剧组。刚才，您是不是还没跟导演交谈完？正巧，我跟侯老师也有一些戏没对完，等对完了，我跟侯老师陪您一起巡视剧组，您觉得怎么样？”
　　楚殊鱼觉得自己真是太体贴了。
　　不止没有当众暴露两个人关系亲近的事，而且还给了这样一个明晃晃的台阶。
　　她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谁能有这种待遇。
　　等私下见面，她一定要跟他讨点儿好处来，才算不亏。
　　林涎一直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单手插兜，唇角抿着，总是深邃黝黑的眼珠这一刻更是添了数分寒凉，仿佛看一眼谁，谁就能立刻被冻成冰块。
　　在场的人，全都注意到了这边若有似无的火药味儿。
　　只有操纵火药的本人满眼懵懂，杏眼里还是沾沾自喜的水色，对眼前的一切浑然不觉。
　　林涎唇角向下偏着，情绪极差。
　　他大概能懂她为什么要在人前跟他装不熟。
　　可是装不熟这种事在这一刻出现，对比映衬她熟络地叫侯青侯老师的模样，林涎十分不爽。
　　“小鱼。”
　　楚殊鱼一怔，双眼闪过讶异，脊背僵硬了一刹。
　　“……林总？”
　　“晚上我要跟张导一起吃饭，要一起吗？”
　　楚殊鱼大脑转得飞快，没能领悟到林涎的意图。
　　短短几秒之内，林涎已经拿出手机。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片刻，然后抬起头。
　　“最近的一家纯品斋只要五公里。他们家的红烧花胶做得很不错，我记得你很爱吃。你觉得怎么样？”
　　林涎外貌出挑，身形颀长，第一眼看过去，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大多都会以为这是哪个还没出道的男演员。
　　剧组人多眼杂，他刚来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后面他受到导演那样恭敬的待遇，哪怕是猜，也能大致摸索出他的身份。
　　现在，这样身份的人，笔直地站在楚殊鱼身前，琢磨着她爱吃什么东西，还专门只叫了她和导演去吃。
　　实在难叫人不揣测他跟楚殊鱼之间的关系。
　　不少人露出八卦神色，窃窃私语。
　　“这位不止外貌金光闪闪，身份和钱包看起来也金光闪闪的，跟楚殊鱼什么关系。不是说，楚殊鱼被唐修航甩了吗，哪儿来这么好的男人？”
　　“哪儿的事，亏你还是圈内人呢。我听说的版本，是拍《夜色动人》的时候，唐修航一直追求楚殊鱼，楚殊鱼性格单纯，追着追着就答应了，后面反应过来唐修航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一脚把那渣渣蹬了。从后面唐修航那么快就跟厉莉公开恋情看，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听说过这个版本，但因为唐修航很快找了下家，楚殊鱼没有，我就没当真。现在看到这位，我有点儿相信这个版本了。有这种水平的追求者，谁还搭理那种家伙啊……”
　　.
　　夜风微燥，跟在林涎身后，楚殊鱼下意识抬眼看了下纯品斋古意古韵的匾额。
　　她已经很久不吃纯品斋的东西的。
　　虽然味道惊艳，但是吃过后，总容易让她想起那位常带她来吃的人。
　　走进包厢，四面是黄花梨木制成的陈设。
　　头顶镂空雕花灯明亮，将圆桌映出好看的牡丹花形。
　　纯品斋以食材奢华著称，却不是那种用昂贵食材堆砌食物的暴发户做派。
　　每一道菜都格外用心，尤其是楚殊鱼爱吃的那道红烧花胶，从选材到烹饪，都非常用心。
　　桌上只有三个人，楚殊鱼、林涎，还有张导。
　　原本张导有点儿八卦，又十分紧张。
　　可真进来后，他发现，林涎话相当少，平时在剧组里话多的楚殊鱼，今天也心不在焉地，除了偶尔动动筷子，吃一两口花胶，其余时候都垂着眼，心事重重。
　　楚殊鱼是真的有心事。
　　就连面前是她最爱吃的，无论口味、食材还是调味，都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美味，她都不小心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
　　林涎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轻灵的后背，端过一杯茶水。
　　“当心。”
　　楚殊鱼低头，只觉得喉咙又痛又痒。
　　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紫砂茶杯，也来不及细想，伸出手，径直覆盖在了那只清瘦的手上，递到自己唇边，猛地喝了一大口。
　　楚殊鱼的嘴唇若有似无地碰着林涎食指。
　　林涎静默一秒，垂眼轻哂。
　　少女嘴唇柔软温热，如天上覆盖的层层白云，轻柔绵软。
　　

第18章 
　　湿润而柔软的触感顺着手指, 带上酥麻电流，流向林涎内心深处。
　　林涎偏头，看向侧边少女。
　　楚殊鱼如墨长发原本被别到耳后, 因为咳嗽垂落，遮住半张精致侧脸。
　　眼睛和嘴唇都水滟滟的, 带着刚刚恢复正常的懵懂。
　　此刻，她才刚刚从险些被“呛死”的危险中出来，满脑子“劫后余生”的感叹。
　　对于她的手仍在捏着林涎的手这件事, 浑然不觉。
　　“小鱼。”
　　“嗯？”
　　“你打算捏到什么时候？”
　　楚殊鱼低眸, 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是就着林涎的手放在紫砂茶杯上的。
　　楚殊鱼手上一阵滚烫，忙松开手，努力藏下心中的窘迫, 假装从容。
　　难怪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触感有点儿奇怪……
　　“抱歉林总，刚才情急, 一时间没注意到。您应该不会在意？”
　　“毕竟，您也不想您投资的第一部 戏开天窗——在刚开拍不久, 女主角就因为被呛到送进医院吧？” 
　　林涎望着她, 垂眼失笑。
　　楚殊鱼心性单纯。很多时候, 她的表现, 总是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人的天真。
　　可在特定的时候，又能展现出灵动的牙尖嘴利。
　　林涎禁不住逗她：“现在还只肯叫我‘林总’？”
　　楚殊鱼倏地睁圆杏眼, 如临大敌般迅速瞥了张导一眼。
　　她压低声音, 难掩语调慌乱：“你这样会不会太明显？”
　　“明显什么？”
　　“我们两个的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
　　“认识而且很熟的关系。”
　　林涎垂下眼皮, 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
　　“哦——”
　　“可是为什么, 我们认识且很熟，是见不得人的事？”
　　楚殊鱼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压低声音，一副很怕被别人听到模样。
　　语气认真道：“我感觉，现在大家都很尊重你。如果被别人知道你跟我很熟，说不定会一传十十传百，谣言成你潜规则女明星。”
　　林涎微微挑眉，正要说些什么。
　　楚殊鱼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信誓旦旦地继续说：“毕竟你这么好看，传出去，他们说不定还要说是我占你便宜，还会说你是活菩萨。这样，以后你可能就会面对各种想走捷径的女明星——今天在酒会上倒你一身酒，明天在宴会上假装摔倒你身上。”
　　“当然”楚殊鱼顿了顿，清清嗓子补充，“有男明星这么做，也是有可能的。”
　　林涎：“……”
　　.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都是些逗趣儿的话。
　　但是在一旁的张导看来，完完全全就是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两个长相能让娱乐圈那群嗑CP疯魔的粉丝，现在在他旁边耳厮鬓磨悄悄话。
　　简直不给单身导演活路！
　　饭后，三人离开纯品斋。
　　不等林涎开口，张导举起手里早已准备好的手机，装模作样道：“什么？你正好在纯品斋附近，那真是太巧了，我也在这儿，你等我，我这就去找你。”
　　把手机放下，张导语气抱歉：“老朋友电话。林总，楚老师，我跟这老朋友好多年不见了，想多叙叙旧，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开玩笑！
　　刚才饭桌上他就一直吃狗粮，回去，他可万万不想再被迫当一条好端端走在路上，结果突然被踢到的狗了。
　　林涎和楚殊鱼刚点了点头，张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两人视线。
　　楚殊鱼目露探究，看着张导远去的背影，小声嗫喏：“我刚才看张导接电话的时候，手机屏幕好像根本不是通话界面？”
　　林涎轻描淡写随口道：“也许他的手机跟我们不一样吧。”
　　.
　　远郊夜色晴朗，深黑穹幕繁星点点，仿佛撒下一把碎银。
　　楚殊鱼和林涎亦步亦趋，一前一后回到那辆银灰色宾利里。
　　刚坐下，楚殊鱼听到陈风成的声音。
　　“林先生，吸纳艺人事宜，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涎冷静回答：“可以开始着手了。”
　　陈风成看着手中的消息，迟疑两秒，才开口道：“林先生，从您要组建影视公司，并成立艺人部的风传出去，陈璇玉老师的团队就有接触我们的意思。现在，艺人部真的建成，陈老师那边，已经一连三天旁敲侧击的问我了。我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非常属意我们，所以条件压得很低，您看……”
　　楚殊鱼眉眼抬起，表情微动，竖起耳朵，满是好奇。
　　林涎表情不变，没抬眼皮。
　　他难得没有耐心，不等陈风成说完就开口打断：“拒了。”
　　楚殊鱼前倾身体，靠近林涎，杏眼亮如星辰。
　　她好奇道：“为什么？陈璇玉不是当年跟你一起合作过《醉剑》的那位女演员吗。”
　　《醉剑》中，除了林涎饰演的少年侠客惊艳众人外，当中的少女公主，也是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
　　跟林涎不同，饰演过少女公主后，陈璇玉就借这个机遇进入了娱乐圈。
　　如今名气和咖位都很不错，演技水平也很稳定，是票房和收视率的保证。
　　“不合适。”
　　林涎语气平缓，轻描淡写一句，换了新话题。
　　之前唐修航借着新剧官宣明里暗里内涵楚殊鱼的事，看似陈璇玉那边毫不知情，但林涎很清楚，这种事，哪怕陈璇玉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默许的授意。
　　楚殊鱼生性单纯，不明白背后的事，不代表他能忍的下去。
　　这种人，无论能带来什么价值，他也不会跟对方合作。
　　虽然拍摄是在影视城，但是《江南碎玉》剧组资金充足，租赁的酒店规格异常优异。
　　窗明几净的巨大金属材质旋转门前，外形优雅的车子停住。
　　这次“探班”，林涎原本想多陪楚殊鱼待一会儿。
　　不成想公司忽然出了事，需要林涎回去紧急处理。
　　林涎只好把楚殊鱼送回酒店，匆匆离开。
　　.
　　是夜。
　　这天月亮尤其明亮，透过酒店厚厚的窗帘布，若隐若现地打进房间，映出一片温柔月光。
　　楚殊鱼睡的并不安稳。
　　少女紧蹙眉头，微弱的月光好似一层轻纱，给她好看的眉眼笼上淡淡的忧愁。
　　楚殊鱼做梦了。
　　梦到八岁那年的生日，母亲带她去吃她最爱吃的红烧花胶。
　　这种食物，父亲是不许她吃的，觉得她年纪小，吃这样的东西补气太足，容易出岔子。
　　那年生日她很开心，因为父亲不在，只有母亲陪她过，她吃够了自己想吃的各种食物，海参鲍翅，浓油赤酱，小肚皮都被撑得圆滚滚。
　　可画面一转，富丽堂皇的酒店包间，变成了白花花一片的医院。
　　是半个月后，母亲无故遭遇车祸身故，她扒在门边，看着盖着白布的母亲，哭的撕心裂肺的地方。
　　楚殊鱼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额头出了一层密汗，心跳声大得惊人。
　　楚殊鱼下意识去摸手机，试图找出点儿趣味性强的东西，掩盖自己慌乱的情绪。
　　屏幕上，却意外有条未读消息。
　　来自林涎。
　　林：忘了说。公司新成立了艺人部，但是还没艺人加入。如果你碰到了合适的人选，别忘了跟我推荐几个。
　　明明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
　　可看到消息的一刻，楚殊鱼大如擂鼓的心跳声，渐渐变小，最终趋于平静。
　　楚殊鱼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这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十一点，她刚睡下的时候。
　　估计那时候，林涎刚处理完公司的事，顺手给她发了消息。现在，人应该已经睡了。
　　楚殊鱼纠结了一会儿，发出消息。
　　楚殊鱼：好。
　　林：怎么醒了？
　　楚殊鱼泛着浅浅水汽的眼睛眨巴两下，有不可思议，又莫名有几分惊喜。
　　楚殊鱼：做噩梦忽然醒了。
　　楚殊鱼：你呢，是被我吵醒的吗？
　　林：不是。
　　楚殊鱼：嗯？
　　林：感觉你今晚可能会失眠，专门在等你。
　　楚殊鱼捏着手机的漂亮手指定住，好像被施了定身术。
　　唯独那双杏眼，眼眸中水色涌动。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绿崽也想要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第19章 
　　屏幕上, 楚殊鱼迟迟没有回复。
　　林涎视线停驻许久，指尖触碰屏幕。
　　林：睡着了？
　　楚殊鱼：没有。
　　林：那是怎么了？
　　楚殊鱼：在思考，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占卜算命。
　　林涎失笑。
　　他长又密的睫毛垂着, 随着轻笑微微颤抖。
　　暖色夜灯洒出大片朦胧黄光，覆盖住林涎的侧脸, 给他向来疏离的气质添上不少温柔颜色。
　　林涎知道，楚殊鱼现如今的性格，看似好接近, 实则却很难交心。
　　虽然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就娇嗔地喊他林涎哥哥。
　　但只有林涎知道，这个“哥哥”，也只当他是哥哥，没有其他任何暧昧色彩。
　　按照她现在对待感情的脑回路，等她开窍,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感情，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像这种，明明十分明显地在撩拨她, 却只能得到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应。
　　换做别人，林涎多少会觉得不快。
　　可对方是楚殊鱼, 林涎只觉得她可爱。
　　.
　　.
　　一年一度的蔓越莓视频灿夏之夜年度盛典要来了。
　　蔓越莓视频是《夜色动人》网络独播平台。
　　《夜色动人》又凭借超高的收视率、网络讨论度, 以及一骑绝尘的二创热度, 以绝对的优势, 拿下蔓越莓视频的季度冠军剧集。
　　作为《夜色动人》的一番女主角，楚殊鱼自然在被邀请的女星行列。
　　《江南碎玉》的拍摄非常顺利, 远超拍摄计划日程。
　　楚殊鱼只是跟导演说了一声, 就得到了一句“没问题, 别说请一天假, 就是连续请一周都行”。
　　午后，倦懒的阳光依旧晃眼，只是偶尔躲进厚重的云层里，给大地留下点点阴凉。
　　白色保姆车平稳地行驶，逐渐汇入繁忙的车流。
　　车内，从车子开始驾驶，甜甜激动的碎碎念就没停过。
　　“真没想到，灿夏之夜竟然请得动陈璇玉，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那可是陈璇玉啊！”
　　“我真的想不到，我日日思夜夜想的女神，今天就真的能给我见到了。小鱼姐你快掐我一下，好让我知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楚殊鱼纤细的手指握着镜子，另一只手拿着唇彩，在饱满的唇形上描绘。
　　她瞥一眼嗷嗷乱叫的助理，小扇子样浓密漆黑的睫毛扬着，眼角却向下垂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甜甜感受到这道不悦视线，忽然意识到什么，冷静下来。
　　她谨小慎微地观察着楚殊鱼的反应，讪讪开口：“小鱼姐，我仔细想了一下。刚才我那个反应，可能是因为最近陈璇玉的营销多，所以我经常能在短视频软件和某字母站刷到她加了特别厚滤镜的单人剪辑，所以被洗脑了，根本不是真的觉得她好看才这样的。”
　　甜甜闭着眼睛补充说明：“你可千万别跟一个被洗脑的家伙计较，掉价。”
　　楚殊鱼对着镜子反复上下打量，又从甜甜手里拿过手机，觑一眼屏幕里的人。
　　她鼻子发出一声轻“哼”，看起来，算是勉强接受了甜甜这一通解释。
　　蔓越莓视频灿夏之夜年度盛典会场，布局典雅、陈设高贵。所到之处，无不彰显主办方财大气粗的底气，灯火璀璨星光熠熠。
　　红毯结束后，还有一场小型酒会，是资方和明星之间资源交换的大型平台。
　　楚殊鱼不缺资源，所以红毯结束后，她一直站在冷餐台附近。
　　长卷发垂落在锁骨向下处，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蹁跹的长睫毛也像蝴蝶一样扑闪。
　　此时，她正在思考哪块小蛋糕的口味最好，值得她宴会结束后多踩一会儿椭圆仪。
　　楚殊鱼无意间抬眼，刚巧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
　　陈璇玉一身银白亮片鱼尾长裙，勾勒出优越身材，每走一步，裙子都会在闪耀的灯光下波光粼粼。
　　楚殊鱼目光落在她身上两三秒才挪开，眼神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韵味。
　　难怪甜甜刚才在车里嗷呜乱叫，陈璇玉确实长了一张白月光脸。
　　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人对她十几年前塑造的角色念念不忘。
　　高跟鞋踩在柔软的红地毯上，被消去大半声音。
　　经纪人带领陈璇玉停在一名发量稀少、体型富态的投资方前。
　　陈璇玉不愧是在圈儿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看到对方那样油腻的眼神，依旧面不改色，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刘总”。
　　不是楚殊鱼故意偷听。
　　他们停住的位置，刚好在离楚殊鱼不过三米远的地方，想听不到都难。
　　女明星与投资商虚与委蛇的事，圈子里并不少见。
　　楚殊鱼自己不需要这样，却也不会因此就对其他这样做的女星有什么意见，有的人生来运气差，需要这样的方式生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楚殊鱼听到了几句刺耳的话——
　　经纪人声音蛊惑：“我明白刘总您的顾虑。但是，您应该清楚，璇玉跟林涎先生的关系？”
　　陈璇玉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这样暧昧的暗示，如果不是前些天亲耳听到林涎冷漠无情地拒绝了陈璇玉团队的合作，楚殊鱼都可能会信以为真。
　　陈璇玉跟林涎合作过《醉剑》，也算是识于微时，可相较他对于同是那时候相识的祁沫老师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以楚殊鱼对林涎的了解，旧相识外加名气足够，如果不是陈璇玉做了让林涎特别厌恶的事，林涎一定不会拒绝让陈璇玉加入艺人部。
　　现在——
　　楚殊鱼好像隐约间懂了。
　　在这种公开场所，陈璇玉都能做出这种拿别人的名气来狐假虎威的事。
　　背地里，指不定会更过分。
　　找到甜甜时，楚殊鱼发现，她正在一本正经地望着不远处。
　　楚殊鱼顺着看过去，是陈璇玉和她的经纪人，那位大腹便便的刘总换成了另一个中年男人。
　　甜甜摇了摇头，感慨道：“我好像真的被滤镜迷惑了双眼。”
　　楚殊鱼发出个鼻音：“嗯？”
　　“我最近刷到的视频，大多都是陈璇玉在《醉剑》里的人物剪辑，那会儿她应该才十几岁，模样清纯懵懂，眼神也特别纯净。但现在，可能是年纪上去了吧，虽然保养的好，可眼神真的太苍老了。单看她本人还好，可刚才她跟小鱼姐站得近，就……不太好看了。”
　　甜甜没好意思那么直白。
　　其实她是想说，单看陈璇玉还好，可一旦将陈璇玉跟楚殊鱼对比起来，就真的差太多了。
　　陈璇玉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年纪，视频剪辑里灵动的少女感全部消失，哪怕样貌依旧，可眉眼间的老态实在引人注意。
　　而且，《醉剑》是古装剧，厚厚的戏服完全遮住了陈璇玉的身材。现在陈璇玉穿了条鱼尾裙，缺点一览无余。尤其是旁边还站着比例完美无缺的楚殊鱼，无论是头身比还是上身下身比例，都显得格外不好。
　　楚殊鱼往那个方向看了一两眼，收回视线。
　　如果是刚才，楚殊鱼听了这话没准儿能开心点儿。
　　可现在，她完全不想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楚殊鱼挪动步子，让那个女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她不知道陈璇玉是有苦衷还是其他。
　　但是利用林涎，就一定不是好人。
　　这种人，还是离她越远越好，在旁边做趁她的绿叶都不配。
　　.
　　这种场合，大多数明星，都是为了巴结更高的权贵。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胆量和运气巴结权贵，不时有几个穿着普通礼服裙的小明星聚在一起，举着香槟杯，三五一群小声说着什么，以免自己在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啊——你看谁来了？”
　　“真的是他吗？天啊，完全认不出来了。”
　　“对，但又不是那种长残了的认不出来了。几年不见，他怎么越来越好看了，那副金丝边眼镜简直是点睛之笔，太好看了呜呜呜。”
　　楚殊鱼身后那群小明星忽然一阵惊呼，引得她也循声望去。
　　来人一身墨兰高定西装，举着盛了红酒的玻璃杯，十分难穿得高级的颜色，却被穿得优雅矜贵。
　　他的手生得极好看，冷白而骨节分明，酒杯中红色酒液折射光彩，仿佛他捧着的不是酒杯，是一块奢靡稀有的红宝石。
　　他垂着眼，长睫毛在极白的皮肤上覆下阴影，笑容淡漠疏离，仍引得无数人争相示好。
　　竟然是林涎。
　　楚殊鱼一时怔住。
　　身后的八卦小明星们细声细语，却因为激动难掩声调明显。
　　“哎对了，我记得这次邀请的金主爸爸里，没有林涎。所以，这次他来，会不会是为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不知道什么原因息影退圈改姓之后，摇身一变成为金主爸爸重新回到娱乐圈，找到当年一起合作过的白月光女明星破镜重圆，谁嗑到了我不说，谁脑补了三十万字小甜饼我也不说。”
　　“他过来了，他朝这边走了，顺着这边走，就是陈璇玉！”
　　“我嗑的CP终于要成真了吗，好激动。”
　　望着那人在灯火迷离中走来的样子，楚殊鱼下意识攥紧手指。
　　林涎步调从容，仿佛看不到周围频频望来的探寻视线。
　　然后，他停在了楚殊鱼身前。
　　下一刻，林涎伸出一根手指，将垂落在楚殊鱼面颊上的长卷发勾起，耐心地别到耳后。
　　楚殊鱼瞳仁蓦地变大，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涎淡淡：“下次换个造型师吧。”
　　楚殊鱼呼吸慢了半拍，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茫然道：“什么？”
　　林涎轻笑，露出同刚才迥然不同的温柔表情，轻轻碰了碰楚殊鱼的柔软的发丝。
　　“宴会才开始多久，头发就乱了。这样的造型师，哪里配得上你。”
　　刚才还叽喳个不停的八卦姐妹团，顿时寂静无声。
　　几秒钟后，才发出恍然大悟的倒吸凉气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想不到骚话了！！
　　可能是林老师本人已经够骚了吧（不是


第20章 
　　“什么情况, 我的CP破灭了？”
　　“但是，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救命，我也是, 这是为什么？”
　　“我脑子里虽然是公主和侠客亲亲蜜蜜，但是眼前的总裁和女明星贴贴, 好像更好嗑一点？”
　　“而且就颜值来说，现在看看，确实是总裁和女明星更般配怎么破。”
　　“别说了, 我悟了, 其实我不是什么公主和侠客的多年CP粉，我就只是个爱拉郎的颜狗老色批而已。”
　　“……”
　　四周是或激动或惊讶的小声私语。
　　不知道是心跳声如擂鼓，还是刚才的愣怔拖累了现在大脑的运转。
　　楚殊鱼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刚才莫名出现的落寞情绪突然一扫而空。
　　“你怎么来了？”
　　“之前被邀请了，但是当时行程排满了, 所以没来。刚刚发现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来了。”
　　楚殊鱼点点头，水色浓郁的眸子四下探看。
　　“你等一下, 跟我到这边来。”
　　林涎点头，唇角勾了勾。
　　他不知道她现在是想做什么, 只觉得, 她现在的样子, 像极了想要藏匿食物, 所以四下乱看，生怕藏起来的松子被其他生物找到的小松鼠。
　　确认那些围观的人都不往这个方向看, 起码不再正大光明地往这个方向看以后, 楚殊鱼松了口气。
　　她卸下防备, 目露不悦, 脸颊气鼓鼓地说：“你果然是对的。”
　　林涎身体微低，耳朵凑近她唇边，轻声回应：“什么是对的？”
　　这个角度，楚殊鱼能看到林涎的耳廓。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好看起来，就连耳朵都会是好看的。
　　楚殊鱼定了定神，说：“拒绝陈璇玉加入艺人部。”
　　林涎眼神一瞬锋利，表面云淡风轻，手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腕骨。
　　“为什么这么说？”
　　楚殊鱼没有纠结，将刚才亲眼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涎。
　　“……现在跟你毫无交集，就已经敢利用你的人，将来如果真的合作了，说不定会更蹬鼻子上脸没完没了！还好你一点儿机会都没给她，立刻拒绝了。”
　　好半天，楚殊鱼都没等到林涎回应。
　　她抬起头，看向林涎，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林涎……？”
　　话音未落，修长漂亮的大手覆上她的发顶。
　　林涎望着被自己一只手就能扣过整个脑袋的小美人儿，忽然觉得，开窍晚，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天真懵懂的可爱，大约也是难得一见的。
　　.
　　灿夏之夜年度盛典圆满结束。
　　楚殊鱼穿一件仙气十足的紫罗兰裙，脖颈处是一条光泽圆润的大溪地珍珠项链，配上她平时打扮不多的长卷发——
　　单是拿着签字笔站在签名版前的那张照片就出了圈，单条微博突破了十万次转发。
　　热搜中的十个席位，她一个人就占领了五个。
　　楚殊鱼单手托腮，看着微博前排粉丝和路人们为她的美貌折腰的嚎叫，表情餍足。
　　她的雪色肌肤透出饱满红润的光彩，眼珠黝黑，又带着清澈颜色，像刚刚从小溪里洗过。
　　昨天灿夏之夜结束后已经很晚，楚殊鱼第二天一早就有戏份，所以睡得很早。
　　今天一早拍完应该拍的戏，她才有时间摸出手机看一看网友们的彩虹屁。
　　早起让楚殊鱼整一个早晨都很困倦，看完这些称赞，她人都清醒了不少。
　　也多亏了今天要拍的戏刚巧需要楚殊鱼有这个表现，否则，还不知道要NG多少次。
　　一场戏拍完，甜甜上前，把水壶递给楚殊鱼。
　　趁楚殊鱼喝水，她随口说：“小鱼姐，是不是快要到你生日了？”
　　楚殊鱼牙齿轻轻地咬着水嘴，表情轻快地点头。
　　母亲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殊鱼都没过过生日。
　　因为最后一个生日，就是母亲陪她过的。每当这个日子来临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难过。
　　最近两年她才想开，重新开始过生日。
　　她想，妈妈在天上，一定希望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而不是像那样，连从前最开心的生日这天都郁郁寡欢。
　　往年，楚殊鱼生日这天，档期一定是空出来的，所有通告都不安排。
　　今天也像往年一样。
　　“那小鱼姐想好那天怎么安排了吗？”
　　楚殊鱼放空地盯着不远处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
　　漂亮杏眼被浓密长睫覆盖下的阴影遮盖，透出满满茫然。
　　“好像没什么具体安排。不过，如果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
　　天空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
　　一连数日高温，蒲城人民都盼着这天，能好好下场雨，让四十度的闷热天气凉爽起来。
　　楚殊鱼却有点儿郁闷。
　　虽然说，她也是蒲城人民中的一员，连续的高温天气让她烦得要命，盼望下雨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迫切。
　　可她却不想在这天下雨。
　　因为这天是她的生日。
　　楚殊鱼托腮，兴致缺缺地捏着手机，百无聊赖地滑动着手上发着光的方块屏幕。
　　她微皱着眉，乌黑瞳仁颜色极深，没有一丝光点，显得空洞乏味。
　　已经早上八点了，手机上竟然只收到了一些来自合作伙伴和娱乐圈朋友的生日快乐。
　　唯一一个让楚殊鱼觉得有点儿惊喜的祝福，来自在时装周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女星苏梓。
　　苏梓：生日快乐哦。
　　苏梓：祝小鱼大美女天天开心，事业步步高升，爱情早日顺利。
　　苏梓：[猫猫wink]
　　还是专门卡了半夜十二点发的。
　　楚殊鱼视线在聊天记录上停留许久，切回消息界面，滑动指尖。
　　林涎那个空白头像后面，还是没有新鲜的红色圆圈。
　　楚殊鱼不自然地动了动，眼尾被头顶的奇特光晕染成润泽的玫瑰色。
　　她表情恹恹的，配上眼角色泽，泫然欲泣一般，叫人心生怜爱。
　　楚殊鱼随手点开苏梓头像，无脑敲字。
　　道谢的同时，郁闷的心情节节高涨，顺着细长指尖，一不留神就都发了出去。
　　楚殊鱼：谢谢哦，也祝你星途坦荡，顺顺利利。
　　楚殊鱼：可惜就是今天下雨了。
　　楚殊鱼：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楚殊鱼：好不容易有一天休假的。
　　楚殊鱼：往前一天往后一天都好啊。
　　楚殊鱼：这样我哪里都去不了了，好无聊。
　　林：嗯？
　　看着突然弹出来的消息，楚殊鱼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才发现，林涎的头像就在苏梓下面，刚才她太粗心，一不留神就把林涎当成了苏梓。
　　楚殊鱼只能硬着头皮，干干巴巴地回复消息。
　　楚殊鱼：发错了。
　　手机另一端的男人唇角不自然地低了个弧度，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变得锋利。
　　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动，抬手回复。
　　林：你原本想发给谁？
　　楚殊鱼：苏梓。
　　楚殊鱼：时装周认识的一个女明星。
　　林涎目光松动，幽深黑眸也被车内灯光照浅了一个度。
　　他抬手，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唇角的弧度恢复。
　　林：你今天想出门？
　　楚殊鱼：嗯。
　　楚殊鱼：原本是想的，但是今天雨太大，应该出不了门了。
　　林：等我。
　　楚殊鱼：嗯？
　　之后那边就没有回复了。
　　楚殊鱼忽然胸口发闷。
　　好像有潮湿空气瘀堵在胸口，让人心里难过。
　　可明明开了空调，室内湿度也保持在了令人舒适的范围。
　　约莫半小时后，敲门声突然响起。
　　楚殊鱼狐疑地踩着拖鞋去看猫眼，竟然是林涎。
　　莫名的，室内的空气湿度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正常值。
　　楚殊鱼胸口不发闷了。
　　楚殊鱼打开门。
　　她压下欣喜情绪，强压着语调，故作平静：“你怎么来了？”
　　林涎从背后掏出精致漂亮的礼物盒，递给楚殊鱼。
　　他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平整。
　　声音在这种时候响起，嗓音低沉清澈，带着仿佛魅魔一样勾魂摄魄的魔力。
　　“小鱼，生日快乐。”
　　楚殊鱼接过盒子，别过眼睛，别扭地后退半步，跟林涎拉开一段距离。
　　她低低出声：“我还以为你把我的生日忘了。”
　　林涎压低身体，漆黑眼瞳深邃，好看的眼尾微微上挑。
　　他凑她很近，一呼一吸间喷薄的热气让两人周围陡然升高几度。
　　“小鱼的生日，我怎么会忘？”
　　“没有卡在零点给你发生日快乐，是因为看你朋友圈一连几天都在拍夜戏，很少有十二点之前收工的。怕你刚睡下，就被我的消息吵醒。”
　　楚殊鱼手背在身后，下意识搅在一起，脸颊透出不自然的浅粉红。
　　她低垂着眉眼，一向漂亮的唇色更嫣红发亮，上扬的唇角被她努力控制，试图压平明显的弧度。
　　小美人儿被哄开心了，尾巴都要翘起来。
　　可楚殊鱼偏要藏着掖着，仿佛她丝毫没被取悦到。
　　林涎望着她拙劣的演技，却不拆穿。
　　他眼神滚烫，赤.裸裸地看着这张漂亮清澈的脸。
　　“但是不管怎么样，没有第一时间给小鱼送上生日祝福，还是我的错。”
　　“作为赔罪，再满足你一个愿望。”
　　“刚才你说你想出门。我这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我替女鹅说了，好好好！


第21章 
　　雨势渐弱。
　　天空中, 风雨染成的浓郁墨色逐渐被洗净，透出原本的浅蓝。
　　雨粒儿小了很多，打在车窗玻璃上, 声音沁人心脾。
　　到中午，天气彻底晴朗起来。
　　天空湛蓝湛蓝的, 好像净透的盐湖。
　　楚殊鱼望向窗外，眼睛亮晶晶的。
　　车窗玻璃被氤氲上很浅的雾气，她举起细腻白皙的手指, 十分孩子气地画了个图案上去。
　　恰逢红绿灯路口, 林涎刹车停驻。
　　他单手支在方向盘上，神情颇为有趣，问：“画了什么？”
　　楚殊鱼为那图案添上最后一笔，转回头来，瞳仁清浅明亮。
　　她笑眯眯地说：“你。”
　　林涎透过楚殊鱼让开的位置, 径直看向副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椭圆形的水痕模糊一团，几乎要很仔细看，才能看出这不是楚殊鱼随手涂了个椭圆形出来。
　　林涎失笑, 长而密的睫毛上翻，好看的眼形变得狭长。
　　他故意逗她：“我在你心里, 就长成这样？”
　　楚殊鱼不自信地立刻回头, 盯着糊成一团的东西, 窘迫地眨了眨眼。
　　转回头来, 她已经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大有“只是水雾化了, 绝不是我画的不好”的甩锅意图。
　　楚殊鱼表情认真, 郑重开口：“而且——这难道不可爱吗？”
　　“哦, 挺可爱的。”
　　绿灯亮起, 林涎重新发动车子，语调不紧不慢。
　　他一字一顿地说：“在我眼里，你也是这么可爱。”
　　“……”
　　.
　　车子依旧在行驶。
　　四周颜色逐渐苍翠。
　　他们行驶在一条环山公路上，仿佛银色缎带缠上深绿色山峰。
　　楚殊鱼这才想起来林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拿过深红色荔枝皮包包，从里面翻出那个四方小盒子打开。
　　望着盒子里的东西，她漂亮的杏眼睁大，漆黑瞳孔里满是稀奇。
　　楚殊鱼指腹轻柔地划过这枚满是宝石镶嵌的胸针。
　　镶嵌工艺很特别，看起来好像是特别定制的，背后还有个知名艺术家的私人定制LOGO。
　　乍看起来好像是个什么图案，又好像是不常见的某种动物。
　　楚殊鱼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许久，还是琢磨不透。
　　“这到底是个什么图案？”
　　“水獭。”
　　“什么？”
　　林涎又重复了一遍。
　　楚殊鱼目露狐疑地在网页上搜索了这两个字，搜出来一种长相可爱非常的海洋动物。
　　她捧着手机，稀奇又爱惜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可爱的小家伙。
　　小美人儿目光灵动明媚，透着浓重的少女感。
　　“好可爱的小动物。”
　　“它揉脸蛋和藏起别人给的小贝壳的样子，好蠢萌。”
　　林涎语气淡然：“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动物的样子很熟悉？”
　　楚殊鱼仔细想了一阵，点头：“好像是有点儿，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很像你。”
　　楚殊鱼嘴巴微张，看向林涎的表情怔住。
　　乌黑眸子沁满水色，里面盛着浓重的不悦。
　　她开口，语气里满是恼怒：“我哪有那么蠢！”
　　林涎开着车，不方便回头看她，却已经能想象出她此刻的可爱表情。
　　他唇角的弧度明显，慢条斯理地纠正她：“不是蠢。”
　　楚殊鱼停下咄咄逼人的嘴巴，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是可爱。”
　　.
　　车子停在一片墓园外。
　　门口松柏颜色浓郁，石阶整齐而厚重。
　　整片山林都散发着雨霁后的清新气味。
　　楚殊鱼望向层层叠叠的碑刻，一时出神。
　　等她收回目光，才想起来跟林涎解释。
　　“这是我妈妈埋葬的地方。”
　　林涎不自然地碰了碰腕骨，“嗯”了一声，顺着声音看向她。
　　楚殊鱼低头垂眼，脸庞被发丝落下的阴影遮住大半，看不清表情。
　　“本来，今天只是想出门，没想来这里。”
　　“但是你出现在我眼前，突然让我很想来。来告诉妈妈，我找回了童年时候唯一的好朋友，这段时间，我过得比以往都开心。”
　　说完，楚殊鱼忽然想到什么。
　　万一他不喜欢来墓地这种地方呢？
　　好像他们这种圈内资本，成长到现在的水平，总有些稀奇古怪的忌讳。
　　楚殊鱼脚踩细高跟，快步向前，想要拉开跟林涎的距离。
　　可惜刚下过雨，脚下的土地有些泥泞，第一脚就陷入泥地。
　　她依旧昂头，甩给他一个纤细背影，声音别别扭扭的：“如果你不想进这种地方，现在走也可以。”
　　身后传来硬底鞋踩在地上黏糊糊的声音。
　　而后，一只滚烫的大手贴上她白嫩的手臂，扶住她歪歪斜斜的身体。
　　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没有不想。小鱼带我来见妈妈，我怎么会不想见？”
　　“被小鱼当成童年时候唯一的好朋友，是我的荣幸。”
　　.
　　两人结伴回去时，已近黄昏。
　　橘粉晚霞融合在薄荷蓝的天空里，晕染成好看的糖果色。
　　林风阵阵，带来好闻的雨后傍晚气味。
　　楚殊鱼不自觉歪头，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林涎好像认真，没发觉她的动作。
　　楚殊鱼不由自主地大胆起来，观察林涎的目光愈发赤.裸。
　　不得不说，林涎真的很适合金丝边眼镜的打扮。
　　矜贵气质下，涌动着诱人的性感。
　　他皮肤很白，但没有一丝娘气。
　　瘦削有力的手握着方向盘，上面带着明显的青色血管，哪怕他手上待着的，是一款十分秀气的花样手表，似乎是女款。
　　而且这个款式，好像有点儿眼熟……
　　楚殊鱼脑海中窜出记忆片段，男人腕上的手表不自觉跟她前些天戴的那款重合起来。
　　除了颜色和表带长度不同，其他都一模一样。
　　楚殊鱼嘴巴微张，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好一会儿。
　　这样明显的视线难以令人忽略，林涎却浑然不觉一般，突然开口说了别的。
　　“以后有事，记得随时找我。”
　　楚殊鱼像个上课走神儿被抓到的学生，蓦地瞳仁轻颤。
　　她没听清，问：“什么？”
　　说完她反应过来，又问：“为什么要随时找你？”
　　林涎声音很淡：“我不是你童年时候最好的朋友吗？有事找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不等楚殊鱼说话，林涎面不改色地补充，堵住她最后一个反驳的切入角度：“难道因为你长大了几岁，就不认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了？”
　　沉默几秒，楚殊鱼轻声开口：“那什么时候算有事？”
　　“今天这种时候，就算有事。”
　　“介意我晚上没有卡点发生日快乐，就直接跟我发脾气。”
　　“想出去，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有事情随时找我，别在心里闷着。”
　　楚殊鱼忽然僵住，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半分钟后，楚殊鱼压住弯起的漂亮杏眼，以及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
　　她不自然地辩解：“我才没闷着。”
　　林涎低笑，声音浸满温柔：“嗯，小鱼才没闷着。”
　　“未来一周我都在蒲城。下周，周四之前我也会在蒲城。周四下午的飞机，飞机上会不方便回复消息。如果你那个时间找我，可能会下了飞机才回复你。其他时候，你想找我了，都可以立刻找到我。”
　　“行程如果有变动，我会告诉你。不方便的话，我让陈风成告诉你。”
　　楚殊鱼轻声“嗯”了一下，安安静静地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
　　.
　　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偶有微风吹动，给草地上蔫巴巴的绿叶带来一阵慰藉。
　　一向安静的片场今天有点嘈杂。
　　围在片场的工作人员三五一群，神态各异，“楚殊鱼”这三个字不时从他们嘴里冒出来，语带嘲讽。
　　“来，一镜一场第九次，开始！”
　　几秒钟后，张导皱着眉站起来，脸色难看地喊了卡。
　　楚殊鱼抿唇，站在人群正中，垂眼道：“对不起。”
　　外圈儿围观的人里，有个是刚从外面进来的，看着这情形，不自觉一惊。
　　“什么情况，楚姐也会说对不起？”
　　有人应他：“她不说对不起行么？算上这次，都是她今天NG的第十三次了。咱张导脾气那么好，今天都差点儿让她气得黑脸。”
　　“啊？她这部戏表现不是挺好的吗，再说这场戏不就是跟男主开开心心谈恋爱吗，也没什么难度啊，怎么会NG那么多次？”
　　“谁知道呢。反正楚殊鱼今天一来气压就特别低，但凡戏里有个笑脸她都笑不出来。”
　　场务小姑娘就站在他们旁边，听烦了他们的碎嘴。
　　“你们有完没完了？几个大老爷们儿嘴这么欠，也别在组里干活了，干脆进圈当狗崽营销号吧。”
　　那几个人这才悻悻闭住了嘴。
　　张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问：“小鱼，拍这部戏，你一直表现得很好。以我对你的了解，今天这戏对你来说没有难度，所以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楚殊鱼目光落在脚下的地砖上，没开口说话。
　　NG太多次，她的妆淡了，唯独眼尾的红色眼影还鲜艳，染在眼尾，配上那双沁有水雾的眼睛，看起来精致易碎。
　　张导叹了口气：“算了。你今天状态不好，就放一天假吧。”
　　楚殊鱼轻轻道了声谢，被助理甜甜送回房间。
　　“小鱼姐，你没事吧？”
　　楚殊鱼摇摇头。
　　确实不算有事，只是今天，是母亲的祭日。
　　她记得去年，她的反应没有这么大。原以为又过一年，情绪会更淡。
　　万万没想到，今年反而变本加厉了。
　　楚殊鱼之前没告诉过任何人今天是什么日子。
　　以后应该也不会。
　　甜甜看到楚殊鱼这幅样子，心里着急死了。
　　“要不、要不我联系一下林总，他……”
　　楚殊鱼抬眼，浓密的睫毛下，眼瞳黝黑。
　　她声音干脆：“不用了。他现在在飞机上，不方便。”
　　话音刚落——
　　门铃响起。
　　甜甜先楚殊鱼一步反应，奔向门口，看清楚门外的人后立刻开门。
　　楚殊鱼倏地站起来，呆愣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林涎一身商业谈判的正装，带着风尘仆仆的浓重倦意。
　　他轻声喊她：“小鱼。”
　　楚殊鱼嘴唇一张一翕，语无伦次：“你不是，你、你怎么会——”
　　“前几天，突然想到之前在墓碑上看到的日期，知道你今天可能会心情不好。就调整了工作时间，提前完成了工作，回来陪你。”
　　陈风成跟在林涎身后，听着林先生如此轻描淡写的话，一阵心痛。
　　明明，林先生在发现这周四必须空出来之后，一连熬了好几个通宵跟进方案压缩工作时间。还有他们这周四准备去Y国收购的那家公司，十分难搞，原本预计要软磨硬泡一周才搞定。林先生硬是花了一整天，想出了所有可能性，三天就搞定了。
　　林涎轻叹口气，伸手揉向女孩蓬松的黑发。
　　“不是不久前才说过，有事情随时找我，别在心里闷着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楚殊鱼深呼吸一口气，忽然上前，用力抱住男人结实瘦削的腰，鼻息被他身上薄荷沉香气味充满。
　　她目光晶莹有雾，像蒙了薄纱的天上星辉。
　　少女垂眼，轻声说：“谢谢。希望林涎哥哥，永远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傻不傻。”
　　林涎轻笑，按在她发顶上的手用力了几分，揉乱她轻盈的发。
　　作者有话说：
　　林涎：我不希望。
　　林涎：我希望小鱼早日成为我的老婆。


第22章 
　　“小鱼姐。”
　　“小鱼姐……？”
　　“小鱼姐！！”
　　三声之后, 楚殊鱼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看向甜甜。
　　自从得知妈妈的祭日将近，楚殊鱼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可前天，林涎来陪她, 还又专门带她去墓地看了一趟妈妈。
　　她心里那块空空的地方，一下子被填满了，做什么事都重新变得投入且有干劲了。
　　比如刚才, 楚殊鱼明明听到有人叫她, 可还是没办法从剧本上挪开眼睛。
　　连叫几声才能让她从剧本里出来。
　　“你已经连续看了两个小时剧本了，必须得站起来看看远处。否则会视疲劳的，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千万不能近视了。”
　　楚殊鱼被甜甜拉住手腕往外扯，才终于放下剧本, 磨磨唧唧地站到窗口去。
　　她轻轻撇嘴：“知道了。”
　　看着小鱼姐纤细窈窕的背影，甜甜欲言又止片刻，开了口。
　　“小鱼姐, 你跟林先生，现在……？”
　　昨天, 看到林涎突然出现, 甜甜就觉得两个人关系可能有进展了。
　　尤其是看清林涎腕上的手表, 分明跟小鱼姐是情侣款之后。
　　后来楚殊鱼突然抱住林涎, 甜甜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会儿，她跟林先生的助理做出了同样的反应——面壁思过。
　　如果不是这是个酒店房间, 她想, 她和那位助理应该会一起狂奔一千米,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最初, 林先生突然出现，待小鱼姐极好时，甜甜相当激动。
　　但后来冷静下来，也怀疑过林涎是不是为了打开国内娱乐圈市场，想空手套白狼一个流量女明星为己所用。表面上待她好，实际上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位高权重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身心如一地对待小鱼姐，那也是万万配不上她家大明星的。
　　毕竟在甜甜心里，楚殊鱼美貌惊人，腰细腿长，性格单纯可爱，家室背景又高，事业发展还好，谁都配不上。
　　时间久了，甜甜看了那么多次，只要小鱼姐被欺负，林涎就立刻出面欺负回去的场面，内心想法逐渐松动。
　　到现在，甚至演变成只要小鱼姐不开心，林涎就会立刻出现。
　　甜甜觉得，这是真爱无疑了。
　　楚殊鱼歪头，大眼睛被月亮镀上一层温柔光芒。
　　“嗯？我跟林涎什么。”
　　甜甜舔舔嘴唇，询问道：“现在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楚殊鱼嘴唇轻挑，弯起好看的弧度：“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相信不久的将来，就能完全回到小时候，完全是知心好友的状态了。”
　　甜甜委婉地提醒：“可是，前天林总手腕上的表，好像跟你的是同款。”
　　楚殊鱼转过身来，乌黑瞳仁盛满骄傲。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因为小时候，我喜欢什么东西的话，哪怕再少女，也一定要逼他买个同款戴上。那会儿我得软磨硬泡好久，他才会黑着脸戴上。可这次，我只说了喜欢，他就戴了。”
　　“啊……”
　　如果楚殊鱼熟悉嗑CP大军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会儿甜甜这个表情，只代表了三个字——
　　嗑到了。
　　.
　　.
　　天气渐凉。
　　哪怕太阳明媚晃眼，凉风依旧能躲过炽热，将碧绿的树叶染上金黄。
　　两个月一晃而过。
　　到了《江南碎玉》该杀青的时间。
　　这场戏拍得相当顺利，除了极个别时候可以忽略不计的不合拍，其他时候堪称完美配合。
　　无论是灯光、造型、摄影，还是其他场务人员，都给了这部戏高度评价。
　　包括导演和演员在内的全体演职人员一致认为，这个剧必爆。
　　杀青宴上，所有人都没忍住动容，彼此依依不舍地道别。
　　《江南碎玉》的拍摄就此结束。
　　《江南碎玉》是纯古装剧，没有特效。剧集又少，后期时间不长。
　　后期紧锣密鼓制作的同时，宣传方面，也已经开始差人着手了。
　　演员配置方面，顶流小花楚殊鱼配上颜值与实力兼具的影帝侯青，吸引足了观众们的眼球。
　　剧集IP鼎鼎大名，在目前热爱看剧的主流观众中知名度非常广。
　　导演和编剧又是不久前才出过爆款网剧的人才。
　　这几个招牌打出去，随随便便宣传一下，就得到了不菲的成果。
　　期间有个小插曲。
　　《江南碎玉》开始宣传没几天后，陈璇玉和唐修航的《半斛珠》也开始了宣传。
　　好巧不巧，播出时间还跟《江南碎玉》撞了同一个档期。
　　起初，制作团队和宣发团队紧张了一下。
　　后面看到《半斛珠》放出的宣传预告，所有团队，都将一颗心完完整整地放回了肚子里。
　　一般来说，影视剧的宣传预告，放出的片段都是全片最吸引人的。
　　而《半斛珠》，宣传预告里，男主演技就十分拉胯。
　　前期对女主高冷时像个神情呆滞的木头人，后期对女主动心后像个时时刻刻都在对女主说“我是不是超帅”的油腻男。
　　虽然有一部分网友吃这一套，但是不少人已经看腻了这种设定，生理性反感。
　　《江南碎玉》团队觉得这剧对他们毫无威胁，索性就不再关注，一门心思放在了宣传自家剧集上。
　　一个月后，《江南碎玉》播出。
　　采用的是卫视加网络平台的播出模式。
　　播出后反响空前。
　　第一晚，只是播放了两集，收视率获得了同时段最高的好成绩。
　　互联网上，也获得了超高的讨论度和超高的评价。
　　[终！于！我期待了大半年的剧播了，激动激动激动]
　　[古偶苦丑人久矣，像这样男帅女美的剧给我来一打好吗！]
　　[我去二刷了（注：没有夸奖这个剧剧情特别好看的意思，主要是一刷一直在舔两位主演的颜值，没注意演了什么。）]
　　[我看剧情了，才两集，看不出什么特别出彩的点，但我敢保证没有雷点，喜欢看帅哥美女谈恋爱的给我无脑冲！！]
　　[……]
　　.
　　坐落于蒲城市中心的商业公寓房间内，线条流畅设计简约的落地灯散发着莹莹的光，给房间撒下一片暖黄光晕。
　　小美人斜靠在软塌塌的靠枕上，捧着手机，细白的手指不断翻着屏幕界面。
　　她舒着眉，漂亮杏眼里全是心满意足的情绪。
　　最近楚殊鱼最近很忙。
　　《江南碎玉》播出之前进行了大量宣发。
　　尤其是播出前后这个时间点，线上线下都有活动，直播连线、CP营业也不停，有时还有突然的营业通知，她只能把这些时间挤在通告与通告的缝隙之间完成。
　　算下来，今晚，是这个月，楚殊鱼第一次回到这间小公寓休息。
　　“好像很受欢迎。”
　　“不枉我这段时间这么辛苦。”
　　楚殊鱼倚在靠垫上的身体更舒展了，尾音扬起得意情绪。
　　这时，绿色图标的通知悬浮窗从上方弹出。
　　林：我看了昨晚播出的《新剧速递》录播。
　　《新剧速递》是个狐狸卫视的老牌综艺节目，每周的周六黄金档播出。
　　受邀的剧组包括网剧剧组、电视剧剧组和电影剧组。
　　宣传节目之余，主持人还会跟嘉宾一起互动做游戏，收视率一直非常高。
　　一般来说，只有备受瞩目的剧组才能上这个节目。
　　《江南碎玉》录制的那一期，刚好昨天播出。
　　楚殊鱼回忆了一下录制《新剧速递》时发生的事，情不自禁笑弯了眼。
　　楚殊鱼：怎么样？
　　楚殊鱼：是不是好看又好笑。
　　林：嗯，尤其是复原剧照那个环节。
　　楚殊鱼：我也觉得那个环节超好笑！
　　楚殊鱼：用游泳圈、扫帚那些乱七八糟的道具，COS主角的马、剑什么的，特别有趣。
　　楚殊鱼：对了，你觉得哪张剧照和还原最好看？
　　林：[图片]
　　林：[图片]
　　那边丝毫没停顿，立刻发来两张图片。
　　一张原剧照，一张COS还原剧照。
　　原剧照是楚殊鱼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打马球。
　　COS还原照则是让楚殊鱼跨在游泳圈上，姿态迥异、灵动可爱。
　　楚殊鱼视线落在屏幕上，出神地想了一阵儿。
　　这张，好像是唯一一张，她在现场还原的单人剧照。其他剧照，都是她跟男主角侯青老师一起还原的。
　　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林涎觉得哪张CP剧照最好看。
　　楚殊鱼：还有吗？
　　楚殊鱼：我觉得节目组挑剧照的眼光挺好的。
　　林：[图片]
　　林：[图片]
　　这次，那边停顿了许久，才又发来图片。
　　是女主把男主错认成了欺负她好姐妹的渣男，从背后拿着棍子靠近，险些敲上男主脑袋的一张。
　　片刻后，林涎补充。
　　林：这个动作，我觉得COS还原照比原剧照好看一点儿。
　　楚殊鱼放大两张图，明湛黑眸染上疑惑。
　　这张，明明无论是她还是侯青老师，都是加上妆造的原剧照更好看啊。
　　硬要说不同……
　　那就是，原剧照，她的棍子没挨上男主角。
　　现场还原时，场面有些混乱，她手里的充气气球COS的棍子，碰到了侯青老师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
　　谁醋了我不说！！


第23章 
　　秋高气爽, 天空湛蓝。
　　一行行大雁从天空飞过，穿过大片清亮的鱼鳞云，向南飞去。
　　楚殊鱼窝在保姆车的皮质沙发里, 阖眼小寐。
　　刚刚录制完一档节目，她周身被疲乏笼罩, 刚上车就闭了眼。
　　疲惫感落在她身上，却有种睡美人病恹恹的美感。
　　昨天，楚殊鱼突然想到, 很久之前, 就在陈助理那里得到过林涎的影视公司想成立艺人部的消息。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这事反而一直没进展。她之前答应的，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林涎的事，也一直被她搁置。
　　昨天，楚殊鱼想起来, 问了这件事。
　　楚殊鱼：招揽艺人的事，还没有开始吗？
　　楚殊鱼：我之前稍微留意了一下，《江南碎玉》里倒是有个潜力很大, 还没签公司的男演员，用不用我把他微信给你？
　　林：不用。
　　林：已经有属意人选了。
　　楚殊鱼不是多事的人, 得知这个, 就没再问下去。
　　小睡一觉, 刚好到家。
　　时间已近晚上八点。
　　最近太累, 楚殊鱼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一点儿三文鱼沙拉, 准备泡个澡睡觉。
　　刚扔了个水蜜桃味儿的浴球到浴缸里,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没完。
　　楚殊鱼擦了下手, 拿起手机, 发现微信消息突然多出来十几条，还有持续往上加的趋势。
　　微博推送也不少，花里胡哨，什么样的标题都有。
　　只是这所有的消息加起来，只有一个共同的中心——
　　《江南碎玉》抄袭。
　　楚殊鱼找了好久，才找到源头微博。
　　这是一篇长微博，标题主题明确：
　　《江南碎玉》原着粉怒了，电视剧《江南碎玉》能不能要点脸，别抄袭！
　　开头的内容比较宽泛，主要是抨击电视剧《江南碎玉》，以及一些作者个人情绪的宣泄。
　　概括一下，就是在说《江南碎玉》片方垃圾，明明购买了原着的IP，却偏偏不按照原着拍摄，反而抄袭别人的作品。片方自己脑子不清醒，要去碰红线就算了，能不能别给原着招黑。
　　后面图文并茂的对比，才是这次“实锤抄袭”的重头戏。
　　[大家看好了，左半边图是《江南碎玉》，右半边图是《半斛珠》。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什么叫大家一起来找茬。]
　　[怎么样？这么多一模一样的镜头，是不是已经觉得没得洗了。
　　别急，还有锤得更死的。
　　看过《江南碎玉》的小伙伴都知道，原着虽然是个甜宠文，可在男女主正式相识之前，由于女主的人设，剧情其实有一点点憋屈。但是电视剧私自做了改动，把前面女主憋屈的剧情都改了，基本变成了女主角人设高光合集。
　　好看确实挺好看的，但是——
　　同为王爷x嫡女设定的甜宠文《半斛珠》，原着小说前期也是这样写的。
　　《半斛珠》开头，女主被陷害罚跪祠堂，奶奶说自己腿不舒服，说要女主帮忙按摩，所以她最终免于罚跪。
　　你《江南碎玉》电视剧，女主被陷害罚跪祠堂，奶奶也说自己腿不舒服，要女主帮忙按摩，所以最终免于罚跪？？？
　　……
　　更多的我就不说了，大家自己去看吧。
　　注意：别去平台和电视剧看，免得给某抄袭剧增加数据！]
　　下方的评论区嘲讽声一片。
　　要多激烈有多激烈，各种难听的词儿应有尽有。
　　一些虚情假意的“路人”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说自己之前不敢说，现在终于敢说了——其实他们早就觉得《半斛珠》比《江南碎玉》好看了，无论是剧情还是男女主的演技，《半斛珠》都比《江南碎玉》好太多。
　　但是之前《江南碎玉》营销太猛，他们根本不敢在社交平台上这么说，一说就被喷。
　　楚殊鱼定定地站在原地，用力捏着手机，表情又凶又委屈。
　　她皱着眉，眼睛被浴缸升腾的雾气氤氲出水汽。
　　“骗人。”
　　“《江南碎玉》绝对不可能抄袭。”
　　她盲目地相信林涎的品味与见识。
　　微信通知栏弹出来，一连几个都是甜甜发来的消息。
　　甜甜：《江南碎玉》不可能抄袭！
　　甜甜：我看小说这么多年，只见过《江南碎玉》被各种小说薅羊毛被锤抄袭的。还从来没见有谁锤过《江南碎玉》抄袭的。
　　甜甜：而且，就算是电视剧，《江南碎玉》的编剧也是原著作者，我信得过她的人品，她绝对不可能抄袭！
　　甜甜：小鱼姐你先别着急，冷静。要是看了会生气还忍不住刷手机，就先把手机关机，好好睡一觉。这里面绝对有猫腻，这人说自己是《江南碎玉》老粉，说不定就是瞎编的，其实是《半斛珠》的公关营销。
　　甜甜还有半句话没说。
　　她让小鱼姐现在去睡觉，不只因为怕影响小鱼姐的心情。
　　她还害怕，万一小鱼姐气极上头，以她不太灵光的小笨蛋脑袋，跑到微博上跟路人掐架，反而让这次事件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楚殊鱼心里憋屈。
　　但一想到明天还有工作，老老实实整理了情绪，答应小鱼，关了手机躺到浴缸里，闻着甜丝丝的水蜜桃味儿泡澡放松。
　　甜甜见状，这才放下心来。
　　在心里连赞三声，没有人可以不喜欢不惹事的漂亮花瓶！
　　没！有！人！
　　.
　　B国的秋天，白天也总阴阴沉沉，像笼了一层粗粝的暗色灰纱。
　　林涎一身商业打扮，被几个深邃眉眼的外国商人簇拥着，离开商厦。
　　转身后，他收起淡漠薄凉的笑，终于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青年视线落在屏幕上，黑眸颜色渐深。
　　陈助理立刻会意。
　　“楚小姐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但是电话打不通。我又联系了她的助理，助理说，楚小姐已经被她哄睡下了，要林先生暂时不必担心。”
　　“这个帖子的源头，我查到了，是家营销公司的员工发布的。这家公司，最擅长抹黑对手。《半斛珠》剧组，恰好刚刚接触过他们。”
　　“至于帖子里的内容，我也已经发给过专业人士查看了，是栽赃陷害。他们已经找到合适的方法，还剧组和楚小姐一个清白了。”
　　林涎点头。
　　他的声音染上疲惫，有些低哑，但果断干脆：“把会议的时间提前，我这几天就回国。”
　　.
　　等楚殊鱼睡醒，微博已经变了天。
　　那个昨天惹得她心情极差，想要张牙舞爪地冲上去跟博主掐架的博文，已经被删除了，甚至微博号都搜不到了。
　　倒是热搜第一，明晃晃地挂着个她感兴趣的标题：江南碎玉惨。
　　应该是浏览人数太多，后面还跟了个明晃晃的紫色[爆]字。
　　点进去，就是大写加粗澄清博文，发博人是《江南碎玉》的原著作者。
　　[是这样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不止是《江南碎玉》的作者，也是电视剧《江南碎玉》的编剧。
　　另外，关于昨天的帖子，我有四点想说。
　　不耽误大家上网冲浪的时间，我长话短说。
　　一，我之前跟《半斛珠》作者在同一个小说平台待过。那期间，她的另一部作品《妄言》，被判定全文抄袭我的另一部作品《出家人不打妄语》。判定图我放在了P1，觉得是P图的可以直接点到链接里自己看。
　　二，《半斛珠》这部作品，在连载初期，就曾经被锤抄袭过一个名叫OPTI的小作者的《东珠》。后来这作者连夜改文，才没被判定。但改完之后，也不难看出撞梗的痕迹。对比调色盘我放在了P2-P5。
　　三，《东珠》也是我的作品，OPTI是我的小号，自证图在P6。
　　四，是替导演和摄像老师说的，拍摄镜头，一共就分远景、近景、特写几种，要按照这种角度说拍摄抄袭，那有太多剧都是互相“抄袭”的了。截这样的图，根本没有意义。
　　好了，大家可以散了，该刷小姐姐跳舞的去刷小姐姐跳舞，该看帅哥撩衣服露腹肌的去看帅哥撩衣服露腹肌吧，祝大家心情愉快。]
　　评论区的热闹程度，比昨天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我看过最快的打脸。]
　　[谢谢，由衷地感谢《半斛珠》剧组，让我的年度最佳笑话提前半年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笑死，昨天那事儿完了之后，《江南碎玉》收视率是降了点儿。可是看看你《半斛珠》那零点几的收视，有涨一丁点儿吗？真当观众都是傻子好糊弄么。]
　　[搞笑的是昨天有人趁乱安利《半斛珠》，咱们《江南碎玉》不是吻戏少，仅有的几个镜头也还是借位吗？他们就说，他们吻戏多，来看来看。结果一个路人朋友说，对不起，我有丑人恐惧症，女主虽然挺好看的，但是男主实在太丑了。点进去看，那个安利的还是唐修航粉丝。我一整个爆笑住了。]
　　[得了吧，《半斛珠》女主也不咋地，一直靠着营销少女公主还有跟少年剑客的CP吃了这么多年，演技什么的根本没进步，这部剧里还明显退步了。这部剧播出之后，有意无意拉踩楚殊鱼多少次了。]
　　[我也觉得，陈璇玉难道不知道苏涎投资了《江南碎玉》吗，借人家名字营销，还打击人家的剧。啧啧，这女的真的下头。]
　　[等会儿，我刚才翻遍了《江南碎玉》幕后，没找到苏涎名字啊，你这个消息可靠吗？]
　　[啊这，还有人不知道吗？科普一下，苏涎现在改名叫林涎了，是《江南碎玉》投资公司的大BOSS。而且，还有个小道消息，之前网传被唐某航渣过的楚某鱼，似乎，在被这位大佬追求哎。]
　　作者有话说：
　　此时，林老师正在赶回来哄老婆的路上。


第24章 
　　发帖人没有大批量的粉丝, 也没有对吃瓜路人神乎其技的洗脑功力。
　　这条消息，短时间内让不少网友激情吃瓜，可在他好半天也没拿出一个“实锤”后, 渐渐没了讨论的。
　　娱乐圈真真假假的八卦太多。
　　这条八卦，也像其他无凭无据的消息一样, 如同落入瀑布的雨滴，眨眼间被湍急的水流冲进汪洋里。
　　.
　　天空灰蒙蒙的。
　　不多时，落下簌簌细雨, 给地面撒下一个又一个亮晶晶的浅浅水洼。
　　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小心踩进去, 惊起一片涟漪。
　　狐狸卫视电视台大楼，后台VIP化妆间。
　　造型师手里拿着拉直板，正在将身前漂亮小美人的微卷黑色长发烫直。
　　镜中，楚殊鱼白纱裙仙气十足，配上一头黑色长发, 妆容清纯灵气。
　　如果不是她此时正捧着手机，一脸绞尽脑汁的痛苦表情，一定像极了天上的仙女。
　　确认刚刚看到的是真的, 楚殊鱼蹙眉，双眼皮褶皱变深, 明亮眸子里满是遗憾。
　　昨天的《江南碎玉》事件, 让不少人都更想去了解电视剧。
　　偏偏楚殊鱼这个主创, 被那篇作者的“科普”, 以及甜甜的疯狂安利，吸引得更想去看小说了。
　　今早在保姆车上, 楚殊鱼看得津津有味。
　　到狐狸卫视电视台这短短一小段时间, 就看了几十章剧情。
　　虽然小说跟剧本的剧情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可是毕竟叙述方式不一样。
　　楚殊鱼还是第一次接触除古早霸道总裁爱上我以外的小说, 看得沉迷其中、欲罢不能。
　　看着看着，楚殊鱼发现，某一章的作者有话要说里，提到了一个活动。
　　[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书已签约出版，老规矩，有活动。
　　这周的打赏总榜前一百送签名版实体书，打赏总榜前十送特签版实体书。]
　　楚殊鱼立刻心动，眼睛弯成桃心，疯狂出手打赏。
　　等排名刷到第一时，她定睛一看，忽然发现，这条作者有话说，竟然已经是八年前的了。
　　“怎么这样……”
　　楚殊鱼气鼓鼓地胀起腮帮子，恨恨地戳着屏幕，满眼不乐意。
　　她肯定不会怪自己粗心，可又很喜欢这个作者太太，不愿意埋怨她不删掉这条消息才造成了现在的状态。
　　只好哼哼唧唧地发了个朋友圈，以今天天气不好为由，甩锅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并发表了一通“要是八年前她能碰到这本书，那打赏榜第一名，一定不会是别人”的高见。
　　.
　　首都机场，林涎搭乘的航班降落在午后三点。
　　下飞机后，林涎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
　　想着楚殊鱼的习惯，刷了下朋友圈。
　　第二秒，她发的朋友圈弹出来。
　　林涎步子缓下来，唇角无意识地勾了勾。
　　他完全能想象到，她发这条朋友圈时，娇嗔的语气和气闷的小表情。
　　“陈助。”
　　陈风成忙不迭应声：“林先生。”
　　“问问《江南碎玉》的作者那边，还愿不愿意出特签版实体书。”
　　“据我所知，《江南碎玉》的作者本人虽然愿意，可是她那边已经没有实体书了。电视剧播出后不久，有出版商接触，但是因为印刷厂出了问题，所以新版本到现在都没能上市。旧版的话，前不久，她刚刚送出去了最后一本。目前，那一本……”
　　林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凉：“说完。”
　　陈风成有点儿不自在，但只能说下去：“在我这里。”
　　“我女朋友最近入坑了《江南碎玉》，这几天总吵着说想要签名版。昨天，帮楚小姐处理事情的时候，我顺便把这事儿跟那位作者太太也提了一句。”
　　林涎挑眉：“作者太太？”
　　“书圈对喜欢作者的一种称呼，表达喜欢。”
　　林涎垂眼，漆黑瞳孔颜色变深，若有所思。
　　“书让给我，你的年终奖翻倍。”
　　陈风成怔住：“林先生，这……”
　　“三倍。”
　　陈风成僵在原地，眼里满是惊讶。
　　“五倍。”
　　陈风成磕磕巴巴地打断：“可、可以了林先生。其、其实你说两倍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同意了，别再喊下去了。”
　　陈风成搜了一下快递单号，发现还没寄到女朋友家后，立刻通知快递小哥改地址到林先生在蒲城的家。
　　弄完之后，他又打开桃宝网，找到某大牌旗舰店，给女朋友买了个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好久的包，又买了支限量版口红，作为补偿。
　　.
　　初秋的夜已经有了凉意。
　　夜空高而晴朗，月明星稀。
　　楚殊鱼打开门，看到林涎。
　　男人穿了件薄款早秋风衣，削弱了厚重的商业气息。
　　卡其色长款风衣衬他身形，脖颈修长，腰腹劲瘦，比例完美。
　　楚殊鱼惊讶于林涎的突然造访，忙将他从门外拉进来。
　　“你怎么来了？”
　　林涎目光落在楚殊鱼身上，很久没动。
　　因为今天的她，很不一样。
　　楚殊鱼大概很怕冷。
　　才是早秋，她就已经换上了毛茸茸的粉色兔子拖鞋。
　　身上穿的也是同样可爱兮兮的布偶猫图案带逗猫的薄绒睡衣。
　　很可爱。
　　视线停驻许久，林涎才从背后摸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来给你送东西。”
　　楚殊鱼接过绑着银色缎带的珍珠白礼物盒，抽掉缎带打开盒子。
　　倏地，她的漂亮杏眼变得流光溢彩。
　　楚殊鱼激动不已，一边转身放盒子，一边碎碎念个不停：“你竟然能找到《江南碎玉》的实体书？太厉害了。今天录节目的间隙，我一直在网上搜，连二手交易平台都找了，根本一本都找不到。”
　　林涎也被感染得愉悦起来。
　　“这本书，不只是《江南碎玉》实体书。”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你的作者太太，刚给你签名的《江南碎玉》实体书。”
　　楚殊鱼猛地睁大眼睛，动作迅捷地抬手翻书。
　　她指尖抚过带着油墨香的字迹，惊呼出声：“真的是签名版。”
　　接着，楚殊鱼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林涎。
　　“我之前看小说，上面总说，每天都很忙的霸总们，一般都是2G网冲浪。没想到，你竟然连‘作者太太’都知道。”
　　“不愧是我的林涎哥哥。”
　　我的。
　　林涎哥哥。
　　林涎垂下眼，避开楚殊鱼的视线。
　　他漆黑深邃的瞳孔情绪翻滚，里面有克制不住的感情涌动。
　　说完，楚殊鱼重新抱起这本书，又吹了好久彩虹屁。
　　然后坐在沙发上，捧着它摸了好一会儿签名，才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拭去书架里的灰尘，将它放进里面。
　　林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望向沙发旁的原木色茶几。
　　那本书，她精心对待，专门除了尘，放进衣架里。
　　而他送她的手表，被她摘下来，随意地放在桌上。
　　林涎修长手指摸上腕表，深邃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算了。
　　跟一本书计较什么。
　　更何况，她今天叫了他哥哥。
　　还是，我的，林涎哥哥。
　　.
　　.
　　插曲匆匆来又匆匆去，结束得飞快。
　　这个负面消息，不仅没给《江南碎玉》造成负面影响，反倒给《江南碎玉》电视剧提升了一大截儿知名度。
　　电视剧播出到一半的时候，就创下了狐狸卫视本季度收视率冠军，有望冲击卫视收视年冠。
　　二创网站上的视频剪辑、同人小说等，热度也被带了起来。
　　到快要播完时，《江南碎玉》的评分不减反增。
　　在近几年的古偶剧里，表现得不同凡响。
　　《江南碎玉》不止借机重新上架了实体书，还推出了同系列IP的手游。
　　楚殊鱼作为女主角，被邀请成为了手游的代言人。
　　摄影棚里，楚殊鱼长发被挽成髻，穿唐制汉服，眼尾被扫上艳丽的胭脂，眉心一点花钿更添韵味。
　　“好，卡——”
　　“楚老师辛苦，大家都辛苦。”
　　“今天收工。”
　　话音刚落，甜甜就走了上来，把水杯递给楚殊鱼。
　　“小鱼姐，宋哥刚才给我打电话说，等你这个通告完事儿，回公司一趟，老大找你。”
　　楚殊鱼把水杯盖子翻开，咬住弹出来的吸管。
　　“老大找我？”
　　“对。”甜甜看向远方，边带着楚殊鱼往道具间走，边无限畅想，“我听说，咱们公司，前不久刚拿下了国际名导霍由东新片的资源。说不定，老大是觉得你这部戏拍得远超他预期，这资源就想给你，所以约你见面谈话呢。”
　　楚殊鱼被夸得开心，杏眼水涔涔的弯着，下巴都翘了起来。
　　.
　　楚殊鱼踩在光可鉴人的浅灰色大理石地面上，高跟鞋发出声响，红裙飘扬衬出雪色肌肤。
　　行政大楼的人工作都很忙，节奏极快。
　　可这会儿，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为了楚殊鱼停下脚步，仿佛在观赏珍奇艺术品。
　　有个迷妹看入迷了，险些撞在门口的玻璃旋转门上。
　　不合时宜的轻嗤突兀地出现，吸引了楚殊鱼的目光。
　　一张尖酸刻薄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她视野中。
　　“我还以为是哪家投资商莅临，才惹得咱们家公司的高效员工都变成树懒。原来就只是个女明星而已，还是咱们公司的女明星。”
　　楚殊鱼记得这个人。
　　中文名不祥，英文名Killy，是宋哥在公司的死对头。
　　她刚进公司的时候，Killy对她态度还不错，但知道她跟了宋哥后，每次见她都要阴阳怪气一通。
　　楚殊鱼定定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手上的限量版鳄鱼皮镶钻款D家包包十分晃眼。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往Killy手边一指：“你背的这款CHUN的秋冬新款包包，是假的。虽然说背假包是你个人的自由，可你毕竟在我签约的经纪公司工作，所以我还是希望你注意一点，免得影响我的高奢代言。”
　　Killy眼中慌乱神色一闪而过，努力冷静辩解：“你、你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背假包！”
　　作者有话说：
　　我滴心肝宝贝女鹅好样的！
　　顺便一提，林老师竟然连书的醋都吃。
　　啧啧啧。


第25章 
　　楚殊鱼话音落下, 四周为她停驻的目光依次位移，落在Killy的包包上。
　　Killy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那么大的人，见四周的眼神越来越八卦、越来越密集, 只能装作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很忙，没空纠缠, 灰头土脸地离开。
　　.
　　艺人专用电梯，只有楚殊鱼和甜甜两个人。
　　这会儿没有别人，甜甜放开声音, 给楚殊鱼科普这段时间公司里的八卦：“前段时间, 我听说陈璇玉团队的人接触过Killy，Killy以为能攀上高枝儿，可热情了。后来，不就有了《半斛珠》和《江南碎玉》那个抄袭事件嘛，然后陈璇玉团队就不搭理Killy了。我估计Killy就是因为这事儿记你仇呢。”
　　说话间, 楚殊鱼已经来到总裁办公室。
　　“老大说只让你一个人进去。小鱼姐，那你就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楚殊鱼点头, 指节弯曲，扣上办公室大门的暗色门板。
　　.
　　宽大的办公桌旁, 陆松琴穿白色西装, 一身干练女强人打扮, 手正在键盘上翻飞, 看起来正在处理事物。
　　一分钟后，陆松琴没动。
　　三分钟后, 陆松琴没动。
　　十五分钟后, 陆松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除了楚殊鱼敲门, 门口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进”后, 陆松琴就再没抬起头，看过楚殊鱼一眼。
　　楚殊鱼猜不透陆松琴的意图。
　　可像这样呆呆地站在这里，被人当成空气的事儿，大小姐绝对不干。
　　楚殊鱼的漂亮杏眼里溢出不满，语气清冷：“既然陆总现在正忙，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陆松琴终于抬起头，露出张笑面虎样的虚假笑脸。
　　只有仔细看，才能注意到她眼里的精明光芒。
　　察觉到楚殊鱼的意图，陆松琴也不装做在忙晾着她了。
　　说这话的如果是别人，兴许没什么。可这位小公主，没准儿真的会当场甩她脸色走人。
　　“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处理公司文件太认真，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当初跟你签合同的时候，因为公司刚刚起步，所以跟你签的艺人约是七三分，公司三。现在，公司把你培养到现在的水平，你是不是应该体恤一下公司，主动减少点儿分成？”
　　楚殊鱼好半天没说话，表情也跟刚才没什么区别。
　　可她站在那里，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仿佛随时就要张开嘴巴，尖酸刻薄地批判一通眼前的黑恶势力。
　　楚殊鱼从上到下扫视陆松琴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她的办公桌上。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一只粉色D牌镶钻鳄鱼皮包包安静地躺在上面，除了颜色，看起来似乎跟楚殊鱼拎的款式一模一样。
　　“陆总。”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可却惹得陆松琴眼皮一跳。
　　楚殊鱼乌黑瞳仁颜色纯粹，视线落在那处时却染上一丝困惑。
　　她狐疑道：“你为什么也背假包？”
　　陆松琴表情变了，下意识转向自己新买的这只包包。
　　这包她想要好久了，可是限量款，要配货，有钱还得看柜姐脸色。她拉不下脸，就找了代购。
　　竟然，是假的？！
　　陆松琴对这个包包爱不释手，到手后带着它出席了不少场合。
　　参加的人，不乏名媛贵妇和大牌设计师，他们一定都看出来她背的是假包了！
　　难怪最近去参加活动，好多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而且是假包的事，还是要在她想要立威的人面前，被这个人当场指出来的。
　　陆松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楚殊鱼还在继续联想：“是不是就因为咱们公司财务状况出了问题，你才想多拿我的分成的？否则，你为什么要背假包？”
　　陆松琴废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控制住表情。
　　尽管如此，她语气依然带上了挫败：“算了，你先出去吧。现在娱乐圈今时不同往日，公司准备大换血。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楚殊鱼出门后，陆松琴才放松下来，塌下一直紧绷的肩膀。
　　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韩女士。刚才，我已经……”
　　挂掉电话后，陆松琴望着桌上的D牌包包，轻叹口气。
　　其实她很欣赏楚殊鱼，天赐的美貌与观众缘，无论哪一样，都是别人一生都羡慕不来的。
　　只可惜，背后的大厦将倾，她一个小公司的老板，没资格帮她上桌谈判。
　　.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要下雨。
　　明明去公司时，蓝天还晴空万里，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灰蒙蒙的样子。
　　保姆车内，甜甜叽叽喳喳、暴躁的声音填满整辆车子。
　　“陆松琴是疯了吧？这段时间，娱乐圈确实是跟原来不一样了，可小鱼姐你依然是顶流女演员啊，而且还是刚出了一部爆剧的女演员，这在娱乐圈多稀有啊！陆松琴不止不给你开高价挽留你，还要削弱你的分成？我看她是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奢侈品包包里，把自己的脑子泡坏了！”
　　“刚刚宋哥还跟我透露了，霍导那部电影，陆松琴的意思是给陈璇玉。我听完都惊呆了，陈璇玉竟然到咱们公司来了。哦对——说到这个里就不得不鞭尸一下Killy，虽然我不知道陈璇玉为什么反悔了，但是她反悔之后还是没跟Killy，那男人估计鼻子都要气歪了哈哈哈哈哈。”
　　“但是来就来了吧，毕竟对于咱们公司来说，陈璇玉也算个有姓名的大牌明星了。可小鱼姐你的剧明明压了她的剧，压得还不止一点点。结果那个电影资源，陆松琴不给你反而要给她？我要吐了。……”
　　甜甜嘴巴不停，机关枪一样说个没完。
　　楚殊鱼乌黑瞳仁光芒清浅，随意地在零食袋子里挑出一颗话梅扔进嘴里，脸上不见愠色。
　　反而得意兮兮地开口：“没事啊。我发现陆松琴背的是假包，还直接告诉她了。”
　　甜甜怔住，随后捧腹大笑：“啊，那她脸不都得绿了？陆松琴这么好面子，让人发现背假包，还是让她要给下马威的人发现，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殊鱼又吃了一颗话梅，不甚在意地说：“资源给了陈璇玉也没什么，反正她本来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资源的事儿，楚殊鱼一般都不太在意。
　　因为之前也有过，公司的小明星跟高层进行某些交易，拿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资源。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楚殊鱼的小成本网剧跟她那剧同期上映，数据、口碑全方位吊打那部好剧。
　　陆松琴的话，也没让楚殊鱼往心里去。
　　最近，因为《江南碎玉》，楚殊鱼可被热心网友们给夸坏了。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不懂行的人随便唧唧歪歪就不高兴，她现在可是兼备流量、颜值、演技的女明星呢！
　　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
　　而且，就在《江南碎玉》刚播出那阵儿，楚殊鱼拿到了不少其他大的影视公司递来的橄榄枝。
　　根本不愁没下家。
　　本来楚殊鱼还在犹豫呢。
　　既然陆松琴这样，那她就直接跳槽好了，待遇和资源，还能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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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间私人会所私密性很好，圈里人聚会，喜欢这种地方。
　　会所前身是民国时期，某在蒲城叱咤风云的人物为博美人一笑，建成的仿欧式建筑公馆。
　　装潢有着浓郁的上世纪风情，仿佛置身民国电影。
　　“恭喜林先生，投的第一部 戏就这么红火。” 
　　八字胡文艺范儿的男人微低身体，拇指翻开打火机凑到林涎旁边，一副要伺候人点烟的架势。
　　林涎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淡，抬手挡了。
　　在场的人都是圈内人。
　　见这位新来的林先生连张制片的面子都不给，有些惊讶，却也不敢过多露出表情，免得得罪了大人物。
　　张制片不止不恼，反倒乐呵呵地收了打火机，转过脸来：“今天，也算是我借了林先生的光，把大家聚起来，给我们霍由东霍导的新片《禅》挑个女主角。在场的都是圈里眼光毒辣的老人，我相信，一定能给我提供个优秀人选。”
　　张制片的心思一向难琢磨，有时候一句话不对，就会被他彻底拉黑，再碰不上他手里的片子。
　　在场的人里，几乎除了林涎，都是为了这个角色。
　　有自己来的，也有经纪人来的，一个两个都开口开得小心翼翼，生怕不止没能拿到角色，反倒抹了黑。
　　面对这些或热情或谨慎的人，张制片表情一直很敷衍，看起来很不耐烦。
　　唯独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他一直在暗暗观察林涎的表情。
　　从始至终，林涎都一直游离在场子之外，整个人都带着浓重的疏离感。
　　唯有一次，某个小明星在讲自己对女主角的理解时，提了一句楚殊鱼，才让他眉眼稍微动了动。
　　张制片心下一惊。
　　莫非他之前得知的是错的？小道消息传出来的，才是真的？
　　林涎对曾经的老搭档陈璇玉，根本没有感情，而这个刚投资的片子的女主角，才是他记挂的人？
　　一旁，陆松琴坐在深红色布艺欧式沙发最边缘的位置，捏着红酒杯，若有所思。
　　她真不知道楚殊鱼怎么敢想《禅》这个资源，他们这间小公司，根本联系不上那么高位置的人。
　　向陈璇玉抛出橄榄枝，也是因为那次酒会偶遇张制片，发现她只是提了一句这名字，张制片就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们公司《禅》女二号的资源。
　　想到这里，陆松琴扬起个嘲讽的笑，朝张制片举杯。
　　“我觉得，陈璇玉不错。长得明艳大气，演技也提名过影后。女一号女二号，都可以演成。”
　　张制片琢磨了下刚才林涎的表情，抛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倒是觉得，女一号这个角色，贵公司的楚殊鱼楚小姐，更适合做。”
　　陆松琴一怔，下意识道：“怎么会？楚殊鱼不过是个爱演偶像剧的花瓶女演员，拿什么跟陈璇玉比？”
　　张制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低沉清澈的声音兀地出现。
　　林涎眼瞳漆黑深邃，透出难得的锋利神情：“我倒是觉得，你吹得天花乱坠的陈璇玉，远不如你嘴里那位‘花瓶’。”
　　作者有话说：
　　护妻狂魔上线啦！！！


第26章 
　　凉风吹得秋叶哗哗作响。
　　夜空被吹得格外澄明, 一轮弯月高悬在半空，柔白的光照向世界每一个角落。
　　亮着暖橘色萤灯的房间，楚殊鱼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 只露了个脑袋出来。
　　姨妈突然造访，楚殊鱼最喜欢在这种时期待在暖融融的被窝里。
　　不过, 今晚她不能单纯窝在被子里取暖，因为她还得挑选下一家公司。
　　早挑选，早离开这个眼光和前瞻性都只有芝麻点儿大的公司。
　　甜甜：谊火是老牌公司了, 但是这几年已经在走下坡路。好处是电影资源依然水平在先, 坏处是好点儿的IP和流量剧都没资源。
　　甜甜：东策是这两年的新兴公司，跟谊火正好反着。流量剧资源倒是挺多，可电影资源都比较差。
　　……
　　楚殊鱼不擅长动脑子，哪怕面对甜甜已经总结好的结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着, 她灵机一动，选出个好方法来。
　　楚殊鱼：林涎哥哥，我想换影视公司。
　　楚殊鱼：[图片]
　　楚殊鱼：这是之前有意向找我合作过的公司, 你能用你业内人士的眼光看一看，哪个更适合我吗？
　　发完, 楚殊鱼又觉得这样不够有诚意, 专门补充了一句。
　　楚殊鱼：作为辛苦费,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几乎是秒回。
　　林：这些都不太好。
　　楚殊鱼：啊？那我该怎么办啊。
　　楚殊鱼：我跟现在公司的老板闹了矛盾, 已经呆不下去了。
　　望着屏幕上方方正正的黑体字，林涎眼前浮现的却是少女鲜活的表情。
　　总是亮晶晶的眸子现在一定带上了灰蒙蒙的沮丧, 嘴角向下撇着, 下巴磕在手臂上, 委屈又不满, 像只被欺负了的猫咪。
　　林：来我公司吧。
　　敲完，林涎视线挪回屏幕上。
　　即使眼前是冷冰冰的机械化文字，林涎的嘴角依旧勾着，没有被繁复的工作压平。
　　楚殊鱼：嗯？
　　楚殊鱼：好像也可以。
　　如果是其他刚起步的公司，楚殊鱼完全不可能考虑。
　　但如果是林涎哥哥的公司，那她毫不犹豫就会答应。
　　她完全信任林涎，无论哪一方面。
　　楚殊鱼：对了，你之前说，艺人部已经有了属意人选。
　　楚殊鱼：能告诉我是谁吗？好奇未来同公司的同事。
　　林：没有别人。
　　楚殊鱼怔怔地盯着这行字，好久才有反应。
　　水光潋滟的杏眼里，疑惑和惊讶同时冒出来。
　　林：一直只有你。
　　.
　　天空晴好，蓝澄澄的天空偶尔飘几朵絮状薄云。
　　昨天刮了一夜风，好像把秋天的萧瑟都吹不见了。
　　楚殊鱼坐在林涎的迈巴赫后座里，安静小憩。
　　楚殊鱼也不知道林涎派出的律师团队是怎么跟陆松琴交涉的。
　　总之，这次解约，她没支付原公司多少违约金，还在结束解约后，莫名多了几天假期。
　　原本这几天，楚殊鱼要去参加一个户外综艺节目。
　　现在，她不止不用去外面风吹雨淋，连节目的违约金，都由原公司支付了。
　　林涎倒是没像楚殊鱼想象的那样，没要她的感谢。
　　他欣然接受了她说的“条件”，要求她跟他一起参加一场私人聚会。
　　车子驾驶了很久，从蒲城市中心，一直开到远郊某个不知名地区。
　　最后，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庄园里。
　　地面的砖石价值不菲，四周草坪被精心养护，连随处可见的雕塑和路灯，都出自某几位知名大艺术家的手。
　　林涎带楚殊鱼进到位于中央的别墅大厅。
　　装潢风格比室外有过之而无不及，水晶吊灯华丽璀璨、麂皮地毯铺设满屋，随处可见古董收藏级艺术品。
　　刚进门，就有一个造型浮夸，说话也同样浮夸的男人迎上来。
　　“林哥，您终于肯赏脸到我这儿玩一玩了。”
　　冯罗玉眼里散发着精明光线，瞥见楚殊鱼，那光线亮了一瞬。
　　小美人一身贴身雾霾蓝绒线长裙，勾勒出曼妙身材，似乎有些怕冷，外面还加了件黑色长风衣。脖颈上戴条光彩熠熠的钻石项链，给如玉脸庞镀上一层璀璨光芒。
　　冯罗玉声音暧昧，看向楚殊鱼的目光腻味：“林哥，这小美人儿谁啊？”
　　楚殊鱼细眉皱起，漂亮杏眼流露出厌恶神色，不自在地后退半步。
　　下一秒，她的手被林涎握住。
　　“我妹妹，楚殊鱼。”
　　林涎漆黑瞳孔扫过男人，淡淡回答。
　　明明语气不重，却仿佛有万分威压，叫男人喘不过气儿来。
　　冯罗玉瞧见两人交叠的手，笑容僵在嘴角，立刻避开眼睛。
　　他紧张得冷汗都出来了，好容易才冷静下来，放尊重声音，赔笑道：“我就说这美女怎么这么漂亮，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明星楚小姐啊，这边请。恕我眼拙，刚才没认出来，您可千万别见怪。”
　　他们这群人，玩得乱。
　　可不乏有小明星为了博更好的前程，来陪这群公子哥玩乐。
　　冯罗玉一见是女明星，以为也是那种人，才轻浮几句。
　　林涎又瞥他一眼，眼神凉得像不化的坚冰，作为一种警告。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哪个不是人精。
　　冯罗玉立刻明白了这小美人在林涎心中的地位，不止对她的尊重又放高了一层，还拿出手机，提前通知了今天一起的那群风流公子：都识点儿相，别惹不该惹的，也别惦记不该惦记的。
　　林涎没想掺和这群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只是昨天的事，让他发现，这段时间他忙于收购，疏忽了他的小鱼。
　　虽然昨天过后，圈子里的那群人应该就会知道，小鱼现在是谁护着了。可他还是不放心，想亲自带着她在这群人面前走一遭，以免仍有纰漏。
　　林涎随冯罗玉往楼上走，忽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轻微拉力。
　　他目光低垂，看向两人交叠的手。少女细白的手软软地被他牵着，似乎是不自在了，挣脱着想要松开。
　　“是我攥得太紧了？”
　　林涎知道楚殊鱼想做什么，偏偏明知故问。
　　也许是刚才的事，让他心中关着恶魔的闸门松动了一刹，占有欲开始作祟。
　　“不是。”
　　楚殊鱼摇摇头，莫名觉得，好不容易熟络起来的林涎哥哥，忽然又有点儿陌生。
　　林涎生得极高，跟她小声说话，必须压低一点身体才行。
　　他身体明明是低的，眉眼也是温柔的，却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她有点儿别扭，连被他攥着的指尖，这会儿也变得好像有电流一般，酥酥痒痒的，顺着指尖爬到心尖。
　　“嗯，那就是攥得太松了。”
　　边说，男人边收拢了好看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不是……”
　　楚殊鱼这一声说得很清楚，林涎却好像置若罔闻，还拉得更紧了一点儿。
　　.
　　最后，他们停在了三楼的一个娱乐厅。
　　暗红绣金纹样地毯整个铺设，墙壁上到处是亦真亦假、森白森白的动物骨骼。
　　地面上，台球桌、麻将机、扑克牌桌、小憩的休闲沙发……应有尽有，像个小型的娱乐会所。
　　林涎看起来心情很好，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一直噙着笑意。
　　连那群公子哥邀他打牌，他都没什么架子地接受了。
　　他们打的扑克，楚殊鱼不太看得懂，就坐在一旁，跟一只猫咪一起玩儿。
　　这猫咪通体雪白，毛发很长，不像市面上常见的品种猫，可模样好看，还特别亲人。
　　楚殊鱼刚坐到沙发上，这猫咪就特别通人性地贴过来，冲她甜甜地喵喵叫。
　　“这猫咪叫什么呀？模样也不常见，是品种猫吗？”
　　冯罗玉上前，殷勤倒茶：“还没取名字。是我从附近捡来的流浪猫，找人看了，说是本土狮子猫。好养活，也漂亮。”
　　楚殊鱼正要继续问，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莽撞地闯进房间。
　　他一身休闲潮牌，长相也刚好是这个年纪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类，往这边一站，倒是让一屋子男人都愣了。
　　接着，楚殊鱼听到少年脆生生地一句：“哥！好久不见，我要想死你了！”
　　细看他说话的方向，似乎……是林涎？
　　林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下一秒恢复如常，应下了这声“哥”。
　　冯罗玉松了口气，很看眼色地把季风止喊过来。
　　“小季来这坐会儿，林先生打完牌再说。”
　　季风止点点头，大剌剌地坐过去。
　　起初，他视线一直停在那只漂亮猫咪上，后来他抬起头看到漂亮姐姐，桃花眼泛起好看的颜色。
　　“姐姐，这猫咪跟你似的，好漂亮。”
　　另一边的牌桌上，林涎恰好出完最后一张牌。
　　“林先生手气真好。”
　　“哎，又输了，给钱给钱。”
　　“输给林先生，就算是沾大爆剧的喜气了。下回我投的剧也能像林先生似的，赚得这么盆满钵满。”
　　奉承声此起彼伏，林涎充耳不闻，表情淡然地站起身，径直朝季风止和楚殊鱼的方向走去。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整个娱乐厅，都只剩下林涎皮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风止。”
　　季风止昂头，桃花眼还保持着刚才的弧度，不明所以。
　　林涎漆黑眸子视线下落，俯视着这个明明毫无威胁力的少年。
　　他慢条斯理地说：“喜欢漂亮猫咪的话，不用拿漂亮姐姐当挡箭牌。直接夸猫咪好看，它听得懂。”
　　说着，林涎拉起楚殊鱼的手腕，带着她换了个沙发，跟季风止隔开距离。
　　作者有话说：
　　天啦噜，还有没有人管了，林老师连未成年小孩的醋都吃！！！


第27章 
　　晚饭依旧是在这间别墅解决的。
　　再往上一层是整整一层会客厅, 正中央的大理石圆桌上，各色菜品琳琅满目、香气扑鼻，每一道菜, 看起来都有特级厨师的水准。
　　楚殊鱼舀了一勺蟹黄豆腐。炒得恰到好处的蟹黄，盖在嫩生生的豆腐上, 咬一口下去，舌尖溢满蟹黄的鲜味儿和豆腐甜味儿，好吃极了。
　　一下午断断续续的闲聊, 楚殊鱼得知, 季风止是林涎的表弟，今年十七岁。
　　上次林涎说让她帮忙挑裙子，送成人礼的那位表妹，刚好是季风止的亲姐姐。
　　楚殊鱼算了算时间，觉得这个成人礼, 好像有点儿怪异。
　　亲姐弟之间，很少有只差一岁的吧？
　　但她转念一想，没准儿那位表妹已经移居国外, 成人礼的年纪跟国内不同。
　　楚殊鱼问：“小瓴妹妹觉得新裙子好看吗？”
　　季风止动作一顿，扭头疑惑道：“什么新裙子？”
　　楚殊鱼眨眨眼：“就是她成人礼那天, 收到的小裙子呀。”
　　季风止显然更疑惑了：“我姐的成人礼, 没收到过小裙子啊？”
　　两人的对话被林涎突如其来的动作终止。
　　林涎用公勺挖了一块蟹黄豆腐, 安安静静地放进季风止面前的餐具里。
　　季风止神色一滞, 眼里流露出不满神情，委屈巴巴地开口：“哥, 你变了, 你竟然给我豆腐。”
　　林涎狭长的眸子动了动, 抬手招来服务生：“把他的餐具撤掉, 换一套。”
　　说完，他转回目光，语调不疾不徐：“太久不见，忘记你豆类食物过敏了。”
　　服务生手脚麻利地换完餐具。
　　季风止脑中忽然冒出个想法，压低声音：“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涎声音依旧很淡，仿佛没注意到季风止说的话。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杯盘碗碟，告诉季风止哪个是有豆类的菜肴。
　　等说完，林涎才慢条斯理地回复：“怎么会是故意的，你想多了。”
　　季风止眼珠一转，开口：“我还记得我妈跟我说，我三岁的时候，你不小心给我喝了一口豆奶，害得我上吐下泻，你自责了好久，只要有空闲时间，就来病房陪我，生怕我落下病根。可是现在——哥，我真的觉得你是故意的，你绝对不是那么不谨慎地人。”
　　电光火石间，季风止脑中闪回刚才林涎隔开他和楚殊鱼座位的画面。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就捕捉到了某些不易察觉的东西。
　　察觉到这些，季风止瞬间变得无比笃定。
　　他张开嘴巴，满脸讶异：“我懂了！哥，你竟然……”
　　季风止偷瞥一眼楚殊鱼，发现她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事儿，大概明白了点儿什么。
　　他叹口气，颓败地继续说：“我懂了，我不会再多跟小鱼姐说不该说的话了。”
　　林涎脸上表情依旧，看上去无波无澜：“你想多了。”
　　“……”
　　最后的甜品是道冰汤圆，汤圆圆润可爱，镇在冰水里漂亮剔透。
　　上菜的服务生走到楚殊鱼跟前时，林涎抬手制止。
　　“给她换一份热汤圆，要红豆沙馅的。”
　　一桌人心领神会，纷纷朝楚殊鱼身上投下或欣羡或钦佩的目光。
　　能把这种水平的大佬收服，而且做到这种体贴程度，真是不简单。
　　季风止则暗暗腹诽。
　　从小，妈妈就说林涎冰雪聪明、过目不忘。现在看看，他连女伴的生理期都能记住，他过敏的事情倒是完全不记得？
　　还说什么想多了，分明就是那样！
　　.
　　懒散的一天匆匆而逝。
　　楚殊鱼原以为，林涎叫她来，是因为这次应酬需要个女伴。可今天一天下来，除了他，大家都没带女伴。
　　直到吃完饭，晚上的休闲场合，楚殊鱼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霍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看清楚来人后，男人们起身，舌灿莲花，半是揶揄半是吹捧。
　　知道霍由东霍导这个人的，不由得在心中惊叹：他竟然会来这种场合？
　　霍由东是这几年才火起来的名导。
　　才气大，脾气比才气更大，恃才傲物，头几年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眨眼就在影视圈没了踪迹。
　　这几年碰上了欣赏他，又不介意他臭脾气的，才重新回了影视圈。
　　可即便有前车之鉴，霍由东还是那个德行，不想见的人，还是不见。
　　林涎却把他请来了这样的场合。
　　了解霍由东的不禁在心中赞叹，看来，林涎不止地位崇高，人格魅力也很惊人。
　　大概是因为生理期，人容易疲惫。
　　天刚黑不久，楚殊鱼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听到“霍导”这两个字，楚殊鱼忽然清醒了一瞬。
　　她还以为，林涎只是带她来玩。现在才得知，原来真的有正事。
　　可她这会儿状态极差，见导演也发挥不出什么水平。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在楚殊鱼发顶轻轻地揉了揉。
　　“别担心，相信你自己。”
　　林涎声音很好听，清澈又带一点儿低沉，每次开口都仿佛自带魔力，叫人不由自主就能深陷其中。
　　这次也一样，只是轻飘飘地擦过楚殊鱼的耳朵，就莫名让她自信起来。
　　林涎垂眼，用目光描摹着楚殊鱼的侧脸。
　　楚殊鱼今天状态不好。
　　这些没见过她的人也许看不出来，可他接触她多，一眼就看出来她从始至终都散发着疲态。
　　又或者说，楚殊鱼的外表实在惊人，即使状态不好，也比大多数普通人状态极佳时夺目动人。
　　一整天的玩乐，终于让楚殊鱼感觉累了。
　　她唇妆脱了一点儿，透出一点白色，眼珠颜色淡了，有些无神。仿佛有什么在她身上打了一层朦胧模糊的雾白光，让她整个人沾染上病美人的神态。
　　而这样，刚好跟前些天，霍由东讲起他这部戏的灵感缪斯——他梦中女郎的外貌，一模一样。
　　.
　　眼前有柔和的暖调灯光打下来，中和了窗外呼呼作响的寒凉秋风。
　　楚殊鱼看着眼前的皮制椅背，杏眼无神、表情空洞。还没完全清醒的状态，让她的神情略微呆滞。
　　楚殊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车上的。
　　林涎坐在一旁，微微偏头，总是浓郁的黑眸颜色分外深邃，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侧的少女。
　　车内开了暖风，熏的楚殊鱼脸颊泛粉，像刚开始成熟的水蜜桃。
　　刚刚才睡醒的小美人反应有些迟钝，呆呆地望着正前方的座椅，双手缓慢地贴上脸颊降温，带上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倏地，她好像清醒了，那双茫然的漂亮眼睛忽然有了光点。好像被注入灵魂，整个人都变得灵动鲜活起来。
　　楚殊鱼扭过头来，乌黑瞳仁里满是不安。
　　她慌乱不堪地开口：“我是怎么睡着的？我记得、记得……你带我见了导演，然后跟他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话，他说我……说什么来着？”
　　沉默几秒，楚殊鱼的神情由慌张变成沮丧。
　　再开口，沮丧又变成了羞愤恼怒：“我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呢。该不会，我就是这样睡着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出演了？”
　　林涎失笑。
　　他抬头，对着副驾位低声：“陈助。”
　　陈风成立刻会意，将一只手机递给林涎。
　　林涎坐在椅子里，好看的手指在莹亮的手机屏幕上来回滑动，速度很快。
　　片刻，他将亮着屏幕的手机递给楚殊鱼。
　　楚殊鱼目光停驻数秒。
　　是录像。
　　刚才她困倦到记忆模糊，几乎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的那个时间段的录像。
　　屏幕里的她，完全看不出已经疲惫到极致。非要说区别，只能说是略有疲态，外加话少了许多。
　　但是该有的礼数有做得很足，没有让任何人丢面子。
　　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几乎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运转，表现出来的这些，几乎都是她凭借本能做的。
　　楚殊鱼卷翘的睫毛忽闪。
　　好像……表现得还不错？
　　除了高冷了一点，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林涎出声：“导演说他对你很满意，希望你能赏脸，出演他新片的女一号。”
　　楚殊鱼煽动的睫毛僵住，随后飞速地颤抖起来，好像雀跃的蝴蝶。
　　这将是她出演的第一部 电影。 


第一部 ，就是大名鼎鼎的霍导指导的片子。 


第一部 ，就是女一号。 
　　楚殊鱼骄傲地微微昂头，杏眼水光浮动。
　　她果然值得最好的。
　　她就是值得最好的。
　　林涎唇角勾起，眼眸温柔。
　　空闲时间，林涎几乎将楚殊鱼的访谈、节目、综艺考古了个遍。
　　他记得很深，有一个综艺，一向在节目里表现很灵动的女孩，意外十分高冷。
　　去看了粉丝解释才知道，她在非常疲惫时，会表现出这个样子。
　　所以林涎才选今天带她来见霍由东。
　　.
　　昨天一天实在疲惫，好在楚殊鱼没有痛经的毛病，回家立刻睡觉，倦意就能消减。
　　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钟。
　　顶着一头凌乱的乌黑发丝，楚殊鱼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摸手机。
　　原本她只是想玩一会儿手机，让自己日常清醒。
　　没想到竟然有微信留言。
　　甜甜：小鱼姐！！！
　　甜甜：我还以为，你这次解约，就只把我一起带走了呢，没想到你连宋哥都一起从那个傻逼公司带走了，不亏是你！
　　甜甜：也多亏了你这个壮举，我从宋哥那里套来了最新八卦。原来陆松琴手里《禅》的资源不是女一号，只是个女二号！而且听说，你走之后，这个女二号的资源也没了。
　　甜甜：说一个我的猜测。有没有可能，《禅》这个女二号，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现在看你走了，所以就不理陆松琴了？
　　楚殊鱼：不是。
　　甜甜：为什么？
　　楚殊鱼：因为霍导定了我演《禅》的女一号。
　　甜甜：？？？


第28章 
　　浴室雾气缭绕, 充盈着铃兰花的清雅淡香。
　　蒸汽烫的房间白茫茫一片，宛如仙境。
　　楚殊鱼迈着纤细白皙的腿，从淋浴房里跨出来。
　　如果不是生理期, 这么完美的休息时间，楚殊鱼一定会选择泡澡而不是淋浴。
　　简单护肤过后, 楚殊鱼上网查了红烧肉的烹饪教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楚殊鱼昨晚做了个梦，内容很离奇。
　　林涎突然敲开她家门, 带着一大袋子生五花肉和乱七八糟的玻璃调料瓶, 说要给她做红烧肉。
　　因为她马上就要进组《禅》了，毕竟是禅，进组之后就不能吃肉了，现在不吃红烧肉，岂不是太可惜了。
　　梦里, 楚殊鱼觉得这个逻辑非常正确，一个人就把林涎带过来的一大大大袋五花肉全吃光了。
　　等反应过来，她又跟林涎说这样不行, 她可是女明星，不能吃这么多高热量食物, 所以林涎必须得做点儿冰兮兮的东西来给她吃, 好平衡掉这些“热量”, 林涎就去了。
　　醒来后, 楚殊鱼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不过, 梦里的红烧肉, 味道的确非常好, 让她情不自禁想吃。
　　昨天, 甜甜刚帮楚殊鱼补充了冰箱里的食材，刚好有新鲜五花肉。
　　上次林涎来做饭，留下了很多调味料，楚殊鱼检查过了，菜谱里需要用到的东西，家里全都有。
　　于是楚殊鱼炸高马尾，穿上围裙，信心满满地开启烹饪之旅。
　　一小时后。
　　陶瓷盘子里，红烧肉晶莹剔透、色泽鲜亮。
　　楚殊鱼放下锅铲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
　　意外得很好吃。
　　这次，楚殊鱼吸取了教训，专门看了菜谱是几人份，需要的主食材大概多重，专门称了重才做的。
　　无论是口味还是分量，都刚好合适。
　　楚殊鱼的筷子动的飞快，嘴唇都沾上了油乎乎的亮光。
　　只是吃着吃着，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是挺好吃的。但是，跟前段时间吃到的，林涎哥哥亲手做的……还有点儿距离。”
　　吃饱之后，楚殊鱼简单收拾，然后拿出手机，给林涎发了条微信。
　　楚殊鱼：[菜谱分享：家常版红烧肉]
　　楚殊鱼：林涎哥哥，你能不能看看，这个菜谱里面少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
　　林：看完了。
　　林：没少什么，做出来的味道应该还不错。
　　楚殊鱼：可为什么我按照这个做了，味道跟你做的不一样？
　　林：嗯？
　　林：你想吃红烧肉了。
　　楚殊鱼：不是。
　　楚殊鱼：是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林涎视线停在这行字上，眼眸黑漆漆的，眼角勾着，眨也不眨地盯了屏幕很久。
　　林：今天有空吗？
　　楚殊鱼：今天？
　　楚殊鱼：今天一整天都没事，接下来都有时间，你找我有事？
　　林：嗯。
　　林：我晚上去接你。
　　原本，林涎想她休息一天，明天再带她出门。
　　看完这句话，他眼前立刻浮现出少女艳丽活泼的身影，让他心里发痒。
　　林涎索性闭起眼睛，改了主意。
　　楚殊鱼：啊？要去哪儿啊。
　　楚殊鱼：现在已经快四点钟了。
　　林：知道了。
　　林：我现在去接你。
　　楚殊鱼捧着手机，好一会儿没动作。
　　她微启双唇，牙齿在樱粉色的嘴唇上留下一个浅印儿。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
　　她只是想提醒林涎，现在已经四点钟了，如果他还像想昨天那样让她陪玩一整天，可能时间会来不及。
　　林涎修长的手指拨弄屏幕，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内线听筒。
　　“今天的会议延后。”
　　发现现在已经四点钟，能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他原本勉强能保持平静的心，也迫不及待起来。
　　仿佛胸腔里钻进了一只鸟雀，每张开一次翅膀，就能撩拨到一次他的心脏。
　　.
　　天色渐暗，远空的蓝被稀释得很浅，晕染上落日的橘色霞光，绽开橘粉光线。
　　童话故事一样的晚霞迷人，吸引了许多路人围观，举起手机拍照留念。
　　楚殊鱼坐在车里，也情不自禁举起手机，想留住车窗玻璃外的绚烂晚霞。
　　拍完照片，她收到手机，双手放在膝盖前，手指紧张地无意识交叠。
　　林涎低声问：“怎么了？”
　　“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去姑姑家。”
　　楚殊鱼低垂着眼，黑发不乖地从耳后跳出，遮住大半张侧脸，意外显得乖巧安静。
　　“我想见苏老师很久了，你愿意带我去，我真的很开心。可是，可是……”
　　像是走路时，鞋子被卡进难对付的石头缝儿，楚殊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她深吸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下定决心，才张开嘴巴，语速极快地开口。
　　“可是我不希望这是在你牺牲的前提下发生的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不见。我听说前面新开张了一家网红奶茶店口味很好你不想去的话我们去喝奶茶也没问题。”
　　母亲离世后，楚殊鱼整日消沉，再没去过苏韵那里一次，甚至没接过一次苏韵的电话。
　　直到后来她想开，意识到这样沉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才好起来。
　　楚殊鱼其实很喜欢舞蹈，也很喜欢对她很好的苏韵。
　　可因为长久的不联系，和那些堆积成山的未接电话，让楚殊鱼一直不敢主动再见苏韵。
　　她觉得没脸见她。
　　跟林涎重逢不久，楚殊鱼想到了苏韵是林涎姑姑这件事。
　　她本想拜托林涎帮两人牵桥搭线，可后来又想到，林涎父母离婚，从苏涎改名林涎，闹得不欢而散收场。说不定，林涎早就跟父亲那边的亲戚断绝了往来。
　　哪怕没有闹僵，见到姑姑，没准儿也会让林涎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所以楚殊鱼一次都没提过。
　　直到今天，林涎主动跟她提起。
　　大气儿不喘地一鼓作气说完，楚殊鱼偷瞄了林涎一眼。
　　林涎锋利的眉眼仿佛放了一层柔光滤镜，眸光清浅，唇角勾起个不明显的弧度。
　　原来，她吞吞吐吐是因为他。
　　不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楚殊鱼微微皱眉。
　　虽然不太明显，但是他似乎在笑……？
　　笑什么呢？
　　楚殊鱼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彻底别过脸去，放弃挣扎。
　　连仅仅露在外面的小半张白净的脸，林涎也看不到了。
　　他脸上的柔光滤镜顷刻间消失不见。
　　清浅的目光变得深不见底，整个人重新带上了锋利的疏离感。
　　“小鱼。”
　　“嗯？”
　　楚殊鱼只答话没抬头。
　　对着林涎的，还是半个头发蓬松乌黑的脑袋。
　　林涎撩起眼皮，盯着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慢悠悠地说：“你是全网七千万粉丝的顶流女明星。”
　　“嗯？”
　　楚殊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确定，要去前面那家排队时间就要三小时的网红奶茶店，跟我一起喝奶茶？”
　　林涎突然靠近了她一点儿，压低声音：“不怕传出恋情绯闻？”
　　楚殊鱼大脑一片空白。
　　她刚才只顾快速转移话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会儿被点出逻辑问题，她又羞又恼，还想努力自圆其说，不想让林涎知道她没想到。
　　林涎撩起睫毛，看着少女藏在黑发里影影绰绰的红耳尖，垂下眼笑了笑。
　　其实林涎很早就想带楚殊鱼去见姑姑了。
　　他想她的世界里，能有更多他的痕迹。
　　只是，他害怕因为她母亲的时，她根本不想见到任何与母亲相关的人。
　　更害怕她会因为想起去世的母亲，难过不已。
　　少女微微皱眉，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连把脸藏在头发后面一直躲着他的事都忘了。
　　夕阳光线红润，线条精致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儿。
　　楚殊鱼眉眼精致，漂亮又灵动。
　　今天，他看到她是这幅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
　　《禅》里，导演兼编剧的霍由东给女主角设置了一段单人独舞。
　　是整部戏里的精华，也是女主角的高光时刻。
　　所以，林涎才决定在这时，带楚殊鱼来见苏韵。
　　到时，天刚刚擦黑。
　　小型别墅灯火通明，室内饭菜香气浓郁，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苏韵已经备好了满满一桌菜，等林涎带楚殊鱼来。
　　见到楚殊鱼的一刻，苏韵眼光微颤：“小鱼。”
　　楚殊鱼也按捺住心情，抖着声音喊了一句：“苏老师。”
　　林涎适时回避，给两位师生留出空间。
　　再回来时，气氛已经十分融洽。
　　两人间遗憾又悲伤的情调散尽，随之消失的还有多年不见的隔阂。
　　苏韵转动圆桌，一道油焖笋停在楚殊鱼面前：“小鱼吃笋。这道油焖笋是张师傅的拿手好菜，他不轻易做，只有我最重要的客人来，才会动手做这道菜。”
　　楚殊鱼踟蹰片刻，还是笑着夹走了一块笋。
　　然而还没夹到碗里，就被林涎半路截胡，夹走了。
　　林涎声音很轻，仿佛不是在解释：“姑姑，小鱼不爱吃笋。但是我爱吃，能让我都吃了吗？”
　　苏韵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不等她说什么，林涎又开了口。
　　“姑姑，能多添一道红烧肉吗？”
　　“我还记得，我会做红烧肉，就是跟姑姑家的大厨张师傅学的。”
　　说完，林涎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笋。
　　楚殊鱼拿着筷子，嚼着美味的杭椒牛柳，耳朵却竖得明显。
　　林涎刚说完，她立刻附和：“苏老师，我也想吃红烧肉！”
　　苏韵笑起来，声音里尽是宠溺：“好，没问题。”
　　之后，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那双眼睛落在林涎身上，最终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姑姑内心：gkd你俩给我gkd！！最好今天就同居明天就领证！


第29章 
　　久违地站在舞蹈室, 看着一整面墙的镜子，楚殊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才那一圈，苏韵编舞的《天鹅》, 很多动作她已经做不出了，只能生涩干瘪地完成。
　　苏韵站在舞蹈室一端, 安静地看完楚殊鱼的表演，只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就知道，楚殊鱼是极有天赋的舞者。
　　哪怕她已经离开舞台那么多年, 哪怕身体因为没有常年训练而僵硬刻板, 可她的身体舒展时，又的的确确能让人联想到“天鹅”
　　又一曲跳完，楚殊鱼慢吞吞地走到苏韵身边，小声说：“苏老师，我现在跳舞是不是很难看？”
　　苏韵摇头, 目光温柔坚定：“不，很美。”
　　尽管得到了恩师的认可，楚殊鱼仍然怀疑。
　　身体毫无柔韧科研, 镜子里的姿态也不优美……
　　她觉得，苏老师一定是因为她跳得太差, 才会这样夸她。
　　可回家的路上, 林涎也一直夸她。
　　楚殊鱼本来就是不禁夸的类型。
　　一个是专业指导人士, 另一个则夸人夸得润物细无声。
　　没一会儿, 楚殊鱼就把那点儿怀疑扔到了脑后，重新换上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表情。
　　.
　　这天, 楚殊鱼又是睡到自然醒的。
　　刚醒来, 她就收到了甜甜小心翼翼的提醒消息。
　　甜甜：小鱼姐, 最近睡得好吗？
　　甜甜：感觉最近几天小鱼姐都睡得很好, 一定又变漂亮了。
　　甜甜：快让我看看.jpg
　　甜甜：今天也是想欣赏美女盛世美颜的一天呢！
　　楚殊鱼被哄得开心，立刻拍了张素颜自拍发给甜甜。
　　连续三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楚殊鱼本来就好的皮肤，变得更清透白皙。
　　眼睛水灵，鼻梁高挺，嘴唇红润，就连床头灯外加顶光这种死亡光线，都好看得要命。
　　甜甜：哇！！！
　　甜甜：这张真的好漂亮，我想加工一下发微博可以吗？
　　甜甜：[图片]
　　甜甜：你看，你上一条自拍营业微博还是两个月前，粉丝们嗷嗷待哺，都快疯了。
　　楚殊鱼想了想，发了个“好”字过去。
　　甜甜：对了，新公司的安排，我要找谁对接呀？
　　甜甜：像今天这种活，以后都是我负责，还是另外有人负责？
　　甜甜：还有新公司的通告单，是我负责、宋哥负责，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楚殊鱼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莫名看出了一种催促感。
　　甜甜这是觉得，她加入新公司后一直没有通告，所以想变相问问什么情况？
　　楚殊鱼想了想，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甜甜。
　　那边好一会儿没回复，好像是被噎住了。
　　老半天，才干巴巴发过来消息。
　　甜甜：林总……
　　甜甜：真的好关心你啊。
　　楚殊鱼眼睛眨了眨。
　　她莫名觉得，这两行字，有些灼人。
　　.
　　也不知道为什么，甜甜明跟楚殊鱼说了很多。
　　可她记住的，只有最后两句。
　　昨天，甜甜来给楚殊鱼送了《禅》的剧本。
　　霍由东对艺术的追求执着且痴迷。
　　几天前，楚殊鱼得知，《禅》的拍摄场地，会在某个南方的不知名山区里。对比楚殊鱼拍过的其他影视剧，拍摄条件会艰苦恶劣许多。
　　仅剩的几天假期，楚殊鱼每天都在尽可能多的享受生活，免得进组后就享受不到了。
　　秋意渐浓，楚殊鱼抓住最后一点假期的尾巴，披着薄毯，看着宽大显示屏上的电视剧消磨时间。
　　她刚好坐进一片透过窗纱打进来阳光里，面颊如玉，灵动剔透的眼睛盯着剧情狗血的家庭剧，神情十分投入。
　　电视机里放送的是一部家长里短的婆媳剧。
　　当中演到，女主对着自己不成器的丈夫怒吼，就是平时我一直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根本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好！但凡你对我好一点，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楚殊鱼怔了一瞬，随后按下暂停键。
　　她纤长的手指捏起遥控器，往前倒退二十秒，重新播放。
　　屏幕上，女演员歇斯底里的怒吼再次传入楚殊鱼的耳朵。
　　楚殊鱼再次按下暂停键，重新倒退二十秒，然后拿起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手机。
　　几秒钟后，她找到林涎的微信。
　　楚殊鱼：前几天我跟甜甜聊天的时候，她说你真的好关心我。
　　楚殊鱼：但是她说这话之前，我没太意识到你特别关心我。
　　敲完两行字，楚殊鱼打开微信自带的拍照界面，按下录制，同时点击遥控器上的播放键。
　　楚殊鱼：[视频]
　　楚殊鱼：看了这个，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儿。
　　楚殊鱼：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一直对我太关心了，而我对你有不怎么关心，所以才感受不到你的关心？
　　.
　　办公室窗明几净。
　　一向没有任何杂物的办公桌上，今天多了个颜色肃静的细长白瓷花瓶，里面放着一束新鲜的铃兰花。
　　林涎刚刚挂断一个越洋电话，深邃眉眼间与人周旋的野性还未完全消退。
　　内线电话在这时响起，是陈风成。
　　“林总，阿米思那边有回复了，我马上下载打印给您送去。”
　　林涎应了一声，长指捏了捏眉心。
　　结实的手臂还悬在半空，私人手机屏幕亮起莹白色光。
　　来自楚殊鱼的消息。
　　一条又一条，连续发了五条才停下。
　　看到上面的字，林涎眉眼间的凌厉褪去，唇角情不自禁染上笑意。
　　他不慌不忙地点开那条视频。
　　“就是平时我一直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根本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好！但凡你对我好一点，你就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与此同时，陈风成走进林涎的办公室。
　　歇斯底里的女声制止了他继续上前的脚步。
　　“……”
　　陈风成定了定神，微微躬身道歉，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脑中的信息量瞬间爆炸。
　　怎么回事？
　　林总不是一直在追求楚小姐吗，这个从来没听过声音的女人是谁？
　　说的内容还这么劲爆，他是不是要被杀了灭口了？！
　　办公室内，林涎表情不变，仿佛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抬手回复消息。
　　林：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那边回复飞快。
　　楚殊鱼：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每天都尽可能地多关心你。
　　楚殊鱼：这样，你就不会像这个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突然有一天歇斯底里的抱怨我了。
　　楚殊鱼：因为我既不会像男主一样感受不到你的关心，也不会像男主一样不关心你。
　　楚殊鱼：猫猫骄傲.jpg
　　林涎唇边的笑意更盛，眉梢眼角都难掩上扬的情绪。
　　林：好。
　　林：那我，拭目以待。
　　待林涎按铃，陈风成才重新走进房间。
　　进来时，陈风成战战兢兢，生怕刚才情急之下不敲门的一时疏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而林涎始终气定神闲，说话间甚至表现得心情很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尽管如此，陈风成还是一直战战兢兢。
　　下班之后，还一直惦记着白天发生的事。
　　因为心不在焉得太过明显，女朋友轻而易举发现了他的异样，逼问下，得知今天的事。
　　听完，女朋友说：“林总那个语音，好像不是有人给他发的语音。是最近的电视剧，《真正的幸福》。”
　　陈风成愣了愣。
　　直到女朋友找出这个电视剧，并找到了具体片段，他才发现是真的。
　　据他的了解，林总不可能看这种电视剧，更不可能在上班时间浏览娱乐软件。
　　给他发这类消息，同时会被他在上班时间观看并回复的，只能是楚殊鱼。
　　陈风成顿时松了口气。
　　同时，他恍然间意识到什么——
　　不愧是林总，跟楚小姐一起看的剧都跟普通暧昧期小情侣不一样。
　　直接一步到位，越过甜甜恋爱偶像剧，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
　　秋天匆匆赶来。一夜间，气温骤降十度。
　　秋风萧瑟，染红了大半个枫叶谷。
　　楚殊鱼昨晚看了天气预报，早就知道今天会降温。
　　所以，她格外期待今天。
　　天气降温，她终于有合适的切入点，能给林涎送上关心了。
　　楚殊鱼早就习惯了被别人伺候，压根儿没有关心别人的习惯。
　　日常小事，她根本想不到提醒对方。
　　但天凉加衣这种整个朋友圈都在刷的事，她理所当然地注意到了。
　　前不久，楚殊鱼专门跟陈助理要来了今天的详细行程。
　　得知今天林涎的起床时间是早上六点半，她专门定了个闹钟，为的就是第一时间给林涎送上关心。
　　闹钟响起时，外面的天空还挂着几颗星子。
　　楚殊鱼铃声被惊醒，差点儿变成一只炸毛的土拨鼠。
　　想起这个时间醒来的目的，她才深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楚殊鱼揉揉惺忪的睡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摸起手机，把早就在备忘录里编辑好的文字复制进林涎的聊天框里。
　　楚殊鱼：今天降温啦，记得穿厚衣服！
　　楚殊鱼：现在天气冷了，接下来的时间，记得不要吃冰激凌啦。
　　[楚殊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楚殊鱼：现在天气冷了，接下来的时间，记得不要喝冰水啦。
　　楚殊鱼：忘记你不吃冰激凌了……
　　楚殊鱼：多喝热水，多穿衣服，常备保温杯！
　　一夜寒凉。
　　清晨气温很低，说话间，已经能呼出白气。
　　林涎今天要赶去机场。
　　刚进入车子，手机响起来。
　　林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消息，兀地一怔。
　　竟然是楚殊鱼。
　　还是在这个时间里。
　　她是知道他今天的行程，所以专门卡在这个时间提醒他的吗？
　　文字躺在手机屏幕里，冰冷没有生息。
　　可映在林涎眼睛里，少女的鲜活跃然纸上，他仿佛听到了少女活泼轻快的声音，看到了少女生动灵气的表情。
　　林涎冷峻深邃的眉眼，缓慢地，变得和煦温柔。
　　作者有话说：
　　林老师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嗷嗷老婆关心我了！！！


第30章 
　　秋意渐浓, 茫茫大地，只剩松柏苍翠。
　　到了进组的日子。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里建设，在飞机转私家车, 又在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两个半小时后，楚殊鱼还是感觉到了浓烈的不适。
　　直到车子停下, 楚殊鱼踩在地面上，头晕眼花的感觉才开始逐渐消退。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前。
　　冷风迎面，灌入楚殊鱼的脖颈。
　　楚殊鱼紧了紧厚实的围巾, 上下扫视这间酒店外观。
　　酒店看起来饱经风霜, 风格也像上个世纪末的建筑。
　　楚殊鱼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表情嫌弃地嘟哝：“这种酒店，要怎么住人啊……”
　　甜甜连哄带骗，才把心情不佳的小美人请进酒店。
　　进门后，楚殊鱼眼前一亮。
　　酒店外观看起来破败不堪, 内设却不错。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明亮大气，地面上灰色纹理的瓷砖一尘不染，摆件和挂画都彰显著酒店主人不俗的品味。
　　房间里也一样, 无论床垫还是地砖，品质都很好, 就连楚殊鱼这个十分挑剔的, 也没能找出几个错。
　　路上太折腾, 严格如霍由东, 也做不出剥削演员，今天就立刻进入拍摄状态的事。
　　进组第一天, 楚殊鱼的主要工作只是熟读剧本和熟悉环境。
　　进组前, 楚殊鱼已经通读过一遍剧本, 对人物有了简单理解。
　　这会儿, 她正坐在酒店配好的摇椅里，对着宽大窗户玻璃外凋零光秃的山脊，捧着剧本进一步阅读，好深入理解人物。
　　读着读着，楚殊鱼在剧本里看到一道甜品，不由自主自言自语出声：“我也好想吃糖桂花糯米藕啊。”
　　跟林涎刚重逢时，他带她去的那个中式甜品馆，里面就有这道甜品。
　　味道非常美妙。
　　甜甜正在帮楚殊鱼整理要用的东西，听到这声，默默记了下来，准备待会儿去酒店餐厅问问有没有这道菜。
　　.
　　临近日暮，乌金西沉。
　　阴沉了一整个下午的天空这会儿才想起来放晴，厚厚的云层被金红太阳刺破，染出一片霞光。
　　日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进来，给楚殊鱼腿间的剧本映下一片金光。
　　楚殊鱼捏了捏眉心，闭上好看的眼睛，双手覆盖在上面，休息了一小会儿。
　　恰好手机震动。
　　甜甜：小鱼姐，你读剧本的时候说想吃糖桂花糯米藕，餐厅里刚好有，要带一份儿吗？
　　楚殊鱼：要。
　　甜甜：还要什么？
　　楚殊鱼将手机放在下巴附近，思考了一阵儿。
　　楚殊鱼：如果这家酒店有的话，我想吃红烧乳鸽，响油鳝丝和清炒芥兰。
　　酒店餐厅，甜甜露出个为难的表情。
　　这间酒店这么偏僻，小鱼姐想吃的这几样，有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然而下一秒——
　　服务生微笑着回答：“有的，您稍等。”
　　半小时后，甜甜表情稀奇地看着打包好的几份食物，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没想到，这酒店这么偏僻，食物竟然这么全，你想要的那几样菜全都有。”
　　负责递上打包盒的服务生下意识回答：“原来这间酒店不是这样的。两个月前，酒店被一位林姓富商收购了，这才全面升级，大厅、客房全都翻新了一遍，餐厅的大厨也被辞退了一批，换成了现在的高水平大厨。……”
　　林姓富商……
　　甜甜懂了。
　　服务生说了这么多，甜甜都没往脑子里去。
　　她满脑子都是四个字。
　　甜甜忍不住在心里羡慕到冒酸水。
　　这酒店，明明拥有那样的外观，却能配上这样水平的内饰和设施，想想就不科学。
　　她就知道，这果然是林总为了小鱼姐专门弄的。
　　呜呜呜有个林总这样的准男友也太幸福了，她也好像有这么好的准男友。
　　.
　　楚殊鱼有点儿认床。
　　在这间酒店睡，她以为她会睡不安稳。
　　没想到一夜好眠。
　　空调暖风很足，自带的加湿器效果也很好，整个屋子都温暖舒适。
　　睡前，还有专门的客房服务人员来给楚殊鱼送安神香薰，巧的是，刚好是楚殊鱼用得最多的品牌。
　　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过后，楚殊鱼跟甜甜说了一下想吃的早饭，然后打开林涎的对话框，发起呆来。
　　对于楚殊鱼来说，关心别人，就已经是历史性的巨大跨越。
　　每天关心，对她来说有点儿难，绞尽脑汁也很难做到。
　　这时，甜甜刚好带着早饭敲开了楚殊鱼的门。
　　她一边帮忙打开打包盒，一边说：“我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跟昨天一样冷，小鱼姐你今天去组里得多穿点儿。”
　　楚殊鱼夹起一个蟹黄汤包，刚要咬一口，忽然顿住，眨了下眼睛。
　　接着，她放下筷子，拿出手机，1:1复制了甜甜刚才的话并且更换了昵称，给林涎发送过去。
　　.
　　京市。
　　秋风微凉，卷起几片堆积的枯黄落叶，绕着路边打旋。
　　今年秋天格外寒冷，清晨，叶片上竟然凝了霜。
　　上午有一场重要会议要开，林涎带了助理团，对新盯上的项目虎视眈眈。
　　正要出门，私人手机的专属提示音响起。
　　楚殊鱼：我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跟昨天一样冷，林涎哥哥你今天出门记得多穿点儿。
　　望着这行字，林涎的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连冷漠匆匆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走下楼时，车子已经停在正门，陈风成站在门边，身体微低，已经为林涎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陈风成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林涎抬头，望向副驾驶位的助理。
　　他记得，这是陈风成给女朋友设置的专属音效。
　　陈风成脸色一变，立刻转过身道歉：“林先生，抱歉，我这就把私人手机调成静音。”
　　林涎扬手制止：“不用，接吧。”
　　陈风成这会儿来不及多想，迅速接通电话。
　　“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小姑奶奶，我知道你都是对我好，但是等我下班再说好不好？到时候我找你。”
　　匆匆几句，快速挂断。
　　林涎视线淡淡扫过他，沉声问：“怎么了？”
　　陈风成硬着头皮解释：“我之前埋怨我女朋友对我不够关心，她这几天就表现得很关心我、很热情，每天都给我发微信消息。可是昨天晚上，我发现，她给我发的消息都是她从网络上复制下来的，我觉得她太敷衍，抱怨了几句，然后她就生气了……”
　　林涎一向深黑的眼眸颜色意外清浅，不知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弯了唇角。
　　“比起抱怨你女朋友对你不够关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她。这样，你就能知道究竟是她对你不够关心，还是你对她不够关心了。”
　　陈风成愣在座椅里，内心闪过大片大片的复杂情绪。
　　虽然，他没听懂林先生这话的意思，但是，林先生心情一定很好。
　　如果是之前，他这种在工作时间响起私人电话的行为，一定会被扣奖金，这次不止没有，还被给予了恋爱建议……
　　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林涎慢条斯理地说完后面的话：“不过，直接复制确实不太好。最近小鱼每天都在提醒我天冷加衣，都是她亲手写的。”
　　最后几个字，还专门加上了重音。
　　“……”
　　陈风成悟了。
　　林先生今天心情是很好没错，但是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地跟他秀恩爱。
　　.
　　.
　　《禅》的拍摄已经进行了三天。
　　这三天，楚殊鱼见识到了跟从前任何一个组都不一样的气氛。
　　所有人都很忙碌，在这个片场，很少会有嬉笑欢乐的氛围。
　　导演精益求精，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不合适，都要重新再来。
　　才三天，霍导就已经骂走了一个带资进组的演员。
　　当时女演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会后悔的！明天东行就撤资！”
　　霍由东一脸无所谓，冷漠得像个冰雕：“你以为老子稀罕你这点儿钱？”
　　如果是平时，楚殊鱼没准儿会笑容灿烂地走上前，跟这个跟她一样有性格的男人交个朋友。
　　可现在她也是演员，共情到那个被骂的女演员身上，她有点儿不舒服。
　　接下来还要拍摄好几个月，万一将来她也被这个导演骂怎么办？
　　那她一定会不开心死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到了收工时分。
　　“卡——”
　　楚殊鱼一直收紧的心脏终于放松下来。
　　最后这条，拍摄的是她进入寺庙，姿态轻浮地跟庙里的小和尚搭讪。
　　导演喊了好几次重来。
　　因为导演的习惯，楚殊鱼不知道导演这么做，究竟是因为精益求精，还是她表现不好。
　　“等一下各位。”
　　楚殊鱼的心脏重新提到嗓子眼儿。
　　导演顶着那张冷漠兮兮的脸，声音却温和：“大家辛苦。还有，今天点名表扬一下小鱼。三天了，每一场的表现都特别好。就算我反复拍摄同一条，都没有任何不耐烦，而且一条比一条好。人家还是个流量女明星吧？某些咖位小事儿还多的人学着点，看看人家大明星是怎么做的。”
　　.
　　回到酒店房间，楚殊鱼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林涎。
　　尤其是最后导演的话，她就差一比一仿照着语气念给他了。
　　楚殊鱼：……我还以为，这个导演只会骂人不会夸人呢。进组三天了，我就只见过他骂人，没见过他夸人，这还是第一次。
　　很快，那边有消息弹出来。
　　林：嗯，不愧是小鱼，真棒。
　　林：一定是因为小鱼今天实在太棒了，所以我今天也特别顺利。
　　作者有话说：
　　简直是恋爱中的小情侣（指指点点


第31章 
　　甜甜发现, 小鱼姐最近不太对劲。
　　一开始是频繁地提醒她，今天的关心还没送达。
　　后来则直接要求，把每次突然想起来的嘱咐发到微信上, 好留个文字版。
　　美其名曰，她记性不好, 文字版的能让人在忘掉的时候立马想起来叮嘱是什么。
　　今天的拍摄在上午。
　　十点钟，太阳高悬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上，给大地撒下金色温暖。
　　难得的大晴天, 将一连几天阴沉沉的天气一扫而空。
　　甜甜帮楚殊鱼拉开窗帘, 才想起来今天阳光特别好，说：“小鱼姐，今天特别晒，出门儿得换高倍数防晒了。”
　　说完，才想起来之前的事, 掏出手机一遍打字一遍说：“我在你微信上也发了。”
　　楚殊鱼正在涂护肤品。
　　镜子周围的暖光灯打过来，映出白皙透亮的脸庞。
　　她一边拍脸一边应声。
　　护完肤，楚殊鱼坐进椅子里, 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甜甜的对话框, 复制, 点开林涎的对话框, 粘贴, 改掉明显是复制的内容，发送。
　　甜甜悄悄凑过来, 鬼鬼祟祟地问：“小鱼姐, 你为什么坚持让我把叮嘱都发在你微信上啊？是想记录一下我在你拍摄《禅》期间一共关心了你多少次, 好给我加薪吗？”
　　不巧, 甜甜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楚殊鱼刚才操作的全过程。
　　话还没说完，甜甜就知道楚殊鱼是在做什么了。
　　看到的一瞬间，甜甜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她又因为了解到了一手八卦咨询而兴奋。
　　小鱼姐这是要开窍了啊！
　　知道自己不擅长关心人，就从她这里借走关心人的技巧，孺子可教！
　　甜甜懂装不懂道：“小鱼姐，为什么，你要把我发给你的消息复制改动后发给林总啊？”
　　楚殊鱼回答得很快：“因为想关心一下他。”
　　甜甜笑容里的暧昧加深。
　　她循序渐进，徐徐深入：“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楚殊鱼仍旧不假思索：“因为你之前说，他好关心我。但是我没感觉到，所以想也关心关心他，好让他的关心不会白费。”
　　“但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楚殊鱼放下手机，转过身体，漂亮杏眼望向甜甜，当中含着困惑。
　　她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甜甜见楚殊鱼完全没意识到，干脆直球提醒：“有没有可能，是喜欢他？”
　　楚殊鱼一下子愣住，仿佛被什么玄学力量施了定身术，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转动乌黑眼珠。
　　“喜欢？”
　　“我，喜欢林涎哥哥？”
　　“这怎么可能啊，他之前是我小弟，现在是我哥哥，不管是哪一种关系，我都不可能会喜欢他啊。”
　　理顺逻辑，楚殊鱼拾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
　　屏幕上，纯白底色的聊天框里，赫然是林涎的关心。
　　——每次楚殊鱼关心林涎，作为回馈，他都会回赠关心。
　　“你看，我们两个的聊天内容，都只是在互相关心而已，没有一点儿暧昧的粉红泡泡。”
　　甜甜：“……”
　　她该怎么提醒小鱼姐，一对成年男女，每天如此频繁的聊天，无论内容是什么，都很难跟“没有粉红泡泡”这件事挂钩啊！！
　　.
　　“手机就这么好玩儿？”
　　拍摄现场环境不好，中场休息时间，演员们都随意找地方坐。
　　讲究一点的演员接过助理随身携带的小马扎，不在意的演员则直接随手扯一块布垫在屁股下面，席地而坐。
　　主演们的待遇好一些，有专门配备在现场的椅子。
　　拍完刚才那一条，楚殊鱼累呼呼地坐进椅子里，拿起甜甜递过来的手机。
　　只是刚才拍戏的这一会儿功夫，甜甜就有给她发了好几条相关嘱咐。
　　楚殊鱼习惯了，看到这类关心内容，就忍不住转发给林涎。
　　细白手指滑动屏幕，少女动作飞快，从一个对话框跳到另一个对话框。
　　楚殊鱼刚复制完，还没来得及发送，就听到了对手男演员的声音。
　　抬头，楚殊鱼看到男主角的脸。
　　《禅》是一部悬疑电影。
　　讲述的是女主角被同村恶魔□□不成反杀恶魔后，逃到附近山头的一座寺庙里，假扮香客暂时避祸。在此期间，碰到了男主角小和尚，产生感情的同时，又害怕被其发现秘密。
　　相处过程中，女主角越爱小和尚，越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小和尚越爱女主角，越不敢在每天的早课抬头看佛祖。两人同时陷入深重痛苦中，却无法自拔。
　　饰演男主角的演员叫陈风，长着一张温和无害的脸，笑起来像卧了两条月牙在眼睛下面，很符合楚殊鱼看剧本时想象出的模样。
　　楚殊鱼摇头。
　　在深山里遭了这么久的阳光炙烤，皮肤依旧白皙透明。鼻梁秀挺，眼眸含水。
　　“也没那么好玩，只是想跟朋友说一声，天真的太晒了，早晚温差还特别大，注意不要感冒。”
　　“是异性？”
　　“嗯。”
　　陈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你喜欢的人？”
　　楚殊鱼的漂亮杏眼水光粼粼，疑惑快要漫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否则，我实在想不出，漂亮成你这样子的大明星，会主动关心异性朋友。”
　　楚殊鱼眨眨眼：“可是普通朋友之间，就不能关心了吗？”
　　陈风笑了笑：“那除了这位普通异性朋友，你还这样关心其他普通异性朋友吗？如果没有，那让你像这样关心其他普通异性朋友，你愿意吗？”
　　第一个问题。
　　好像……
　　是没有。
　　第二个问题。
　　好像……
　　不愿意？
　　楚殊鱼纠结起来了。
　　明明，她每天关心林涎的时候，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可是被同组演员这么一说，好像就……
　　楚殊鱼托着脸颊，一双灵动的眸子眺望远方，目光滞空，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起来。
　　.
　　今日拍摄顺利，收工很早。
　　一回到酒店房间，楚殊鱼就坐在了摇椅里，安静眺望远方。
　　甜甜觉察出了楚殊鱼的更不对劲，继续试探：“小鱼姐，明天需要拍摄一场雨戏，容易着凉，我现在帮你熬姜汤还是明天帮你熬姜汤？”
　　“嗯。”
　　“啊？”
　　“嗯。”
　　甜甜对着自己点点头。
　　确认了，这确实不对劲。
　　楚殊鱼看向远方，浓密漆黑的睫毛轻颤。
　　她慢吞吞地开口掩饰异样，努力不让甜甜看出她的不同：“甜甜，你谈过恋爱吗？”
　　甜甜老实回答：“没有。”
　　“那你喜欢过别人吗？”
　　“有过。”
　　楚殊鱼猛地转回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求知和探索：“你是怎么确定你喜欢他的？”
　　楚殊鱼原本以为，前段时间跟唐修航那一段，她是动了真感情的。
　　可拍摄《江南碎玉》时，编剧和导演重新给她灌输了感情观。她开始觉得，那根本算不上恋爱，她只是喜欢被人宠着，那会儿的唐修航刚好愿意宠她，仅此而已。
　　现在拍摄《禅》，跟导演包括男主演交流时，更让她印证了这一点。
　　所以，楚殊鱼搞不明白，怎么才算是真的喜欢一个人。
　　甜甜绞尽脑汁，边回忆，边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提醒小鱼姐：“每天都想跟他说话，收到他送的礼物会尤其开心，跟他一起吃饭食物都变得更好吃了，他替我出气的话，我会觉得之前受的委屈都不是白受的……”
　　楚殊鱼悄悄转回头去，努力掩饰住频繁颤抖的睫毛，和因为激动泛红的脸颊。
　　然后尽可能放平声音，模拟出无所谓的语气：“哦，原来是这样。”
　　楚殊鱼头一次多长了一个心眼。
　　她没有立刻觉得就是甜甜说的那样，而是在第二天去剧组时，偷偷喊住了陈风，试图多问一个人，免得又是误会。
　　不巧，陈风刚答应一声朝这边走来，楚殊鱼就收到了甜甜发来的消息。
　　甜甜：小鱼姐，姜汤我已经帮你拿过来了，你是现在喝还是等会儿喝？
　　楚殊鱼习惯复制粘贴，看到这行字，没过脑子，就直接复制下来，打开林涎的对话框。
　　“小鱼，叫我有什么事？”
　　突然靠近的男人和突然响起的男声吓了楚殊鱼一跳。
　　她手一抖，忘记修改，直挺挺地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发给了林涎。
　　楚殊鱼乌黑瞳仁骤缩，手指在屏幕上空悬着，停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可以撤回消息。
　　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刺猬。
　　撤回之后，楚殊鱼重新编辑了一行完全看不出是复制的内容，发送过去。
　　她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会儿林涎应该在忙，不会第一时间看到消息的，没关系。
　　.
　　晴空万里，映得山野一片明朗。
　　林涎却没心情欣赏自然风光。
　　刚才，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楚殊鱼：小鱼姐，驱寒姜汤已经煮好了。
　　[楚殊鱼撤回了一条消息。]
　　楚殊鱼：最近天气冷，姜汤驱寒，可以喝一点。
　　林涎托着手机，眼睛漆黑深邃，像打磨到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他用目光将这行字描摹了许多遍，然后垂下眼，浓密睫毛遮住复杂翻涌的眼底情绪。
　　原来是复制的。
　　他还以为，他家小姑娘真的转了性。
　　.
　　楚殊鱼收起手机。
　　又觉得只是收起来还不够，像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似的，将这只手机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自己背后的椅子上，又撤了块布盖上。
　　仿佛这样，手机里发错的消息，就能像被藏起来的手机似的，不被发现。
　　定了定神，楚殊鱼抬头说：“你有喜欢过人吗？”
　　陈风想了一阵，才有点儿古怪地点点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喜欢过人才是不正常吧？”
　　楚殊鱼轻启双唇，明亮的双眼多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朦朦胧胧。
　　秋天干燥，拍戏的地方还是深山老林，也没能让楚殊鱼饱满水润的嘴唇多出一点儿唇纹。
　　楚殊鱼在思索。
　　她在想，陈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喜欢过人才是不正常吧？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喜欢过人才是不正常吧。
　　如果说她这个年纪没有喜欢过人就不正常。
　　林涎比她还要大好多岁，那他……也一定喜欢过人吧？
　　楚殊鱼手指纠结在一起。
　　一颗心像坐上了游乐场里激荡漂流，在滑轨里七上八下、疯狂乱窜后，被甩进了冰冷的池水里。
　　楚殊鱼伸出冰凉的双手，整个贴在发烫的面颊上。
　　她深呼吸，以此平复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
　　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就算他有喜欢的人，她也没有资格管东管西。
　　作为他小时候的大姐大，林涎都那么大人了，有喜欢的人，她应该第一个送上祝福，而不是情绪不明地在这里想这想那。
　　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别说是他有喜欢的人，哪怕他有女朋友——
　　楚殊鱼倏地松开双手，打开面前的呼吸通道，试图吸进更多新鲜空气。
　　可松手后，冰镇过后的脸颊却更烫了，呼吸进来的新鲜空气，也没能让她冷静哪怕一丁点儿。
　　楚殊鱼更郁闷了。
　　她不愿意接受，甚至不愿意想林涎可能会有女朋友。
　　她不能接受林涎像对待她一样，对别的女孩子极好极好。
　　这会儿楚殊鱼的心情，就像小时候，蛮横霸道地不让林涎跟别的小姑娘说话。
　　她知道这样不讲道理，可是偏偏就忍不住这样去做。
　　楚殊鱼昂起头，看向陈风。
　　她小小地深呼吸了一下，水涔涔的目光带着试探和渴望。
　　“有没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过别人的人。”
　　陈风思索了一阵，点点头。
　　“有。”
　　楚殊鱼狂跳的心脏有了减慢的趋势。
　　陈风一脸严肃：“女孩儿我不知道，男人的话，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过别人的，八成是脑子不正常，或者功能不正常。”
　　“……”
　　楚殊鱼十分会挑重点地回复：“所以，是有的？”
　　“理论上是吧。”
　　楚殊鱼对陈风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不过不得不说，陈风这种聊天方式，让她紧张急躁的心情缓和了很多，狂跳不止的心脏也趋于平静。
　　两人的话题从“喜欢”上挪开，开始天南地北的乱聊，还扯起了一些圈儿里乱七八糟的八卦，
　　相谈甚欢。
　　心情终于处理好，楚殊鱼在某个话题终结后，主动提出要看剧本，结束聊天。
　　转过身，楚殊鱼看到一双价值不菲的黑色皮鞋，和昂贵的手工定制裤装。
　　楚殊鱼缓慢地抬起头。
　　林涎就站在那里，第一次没有主动上前，隔开楚殊鱼和其他男人的距离。
　　楚殊鱼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跳重新开始狂跳，脸蛋也重新开始发热。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着。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殊鱼身体里有股很淡的心虚感，正沿着脊骨缓慢爬升。
　　她干巴巴地开口打招呼，语气里又隐隐带着期许：“林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男人唇角勾着，锋利的眉梢眼角这会儿满是温柔笑意，眼神若有似无地瞥向楚殊鱼后方的男人。
　　顿了一阵，林涎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看看你，在这种环境恶劣的拍摄条件下，过得好不好。据我刚才的观察，你过的，似乎还不错。”
　　楚殊鱼后退半步。
　　玉白面颊被她自己揉出一团艳艳的红，她皱了皱鼻子，杏眼下意识挪开。
　　不知道为什么，楚殊鱼有点儿怕怕的。
　　林涎分明是在笑的。可眼神里，透着充满寒凉的浓郁危险。
　　好像，随时都要对她做什么危险的事。
　　作者有话说：
　　乖女鹅，你终于意识到林老师想对你做危险的事了（竖大拇指）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已经很久了（竖大拇指）


第32章 
　　楚殊鱼想了好久, 才抗住林涎身上那种浓郁的危险气息，缓慢地开口：“我过得确实还可以。我本来以为，拍摄地点偏远, 环境会特别差。没想到，酒店只是外观不好, 内设和居住体验都很好，我喜欢吃的每一道菜这里都有。拍电影也没我想象的难，导演和男主角人都不错, 愿意教我, 也愿意跟我讨论对戏。”
　　楚殊鱼一边说，一边抬起眼，努力做到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他。
　　林涎眼睛浓黑如墨，像深不见底的海。
　　在楚殊鱼开始说话后，这双眼里的情绪逐渐减弱。
　　可不知道为什么, 说到后面，楚殊鱼发现，里面的危险情绪又浓郁了许多。
　　林涎开口, 语气平静：“你喜欢吃的每一道菜这里都有？”
　　“嗯。”
　　“带我尝尝吧。”
　　林涎在车上时，就看到楚殊鱼跟陈风站在一起。
　　不是在拍戏, 但他们仍然靠得很近, 似乎在聊什么秘密话题。
　　角度原因, 林涎只能看到楚殊鱼半张侧脸。
　　但她的表情依然鲜活得抵挡不住, 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困惑, 一会儿愤怒。
　　过了阵儿,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楚殊鱼昂起头跟男演员说话。
　　片刻后, 她脸上没了那些复杂的表情，目光明睐，仿佛熠熠生辉的宝珠。
　　原来她跟别人聊天，也能这么开心。
　　他还以为，她那样娇气的大小姐，会尤其不满意这样的拍摄环境，看见他，就要走上前，别扭又颐指气使地撒娇，说要换地方。
　　看来，他还是对她不够了解。
　　林涎缓慢而用力地摸了摸冷白皮肤上的腕骨。
　　看来，小姑娘不像他想的那样，娇气得离不开他。
　　一味的缓慢温柔，似乎已经不够。
　　需要用点力气才行。
　　.
　　车内暖气很足。
　　只一会儿，楚殊鱼冰凉的手指变得温热。
　　楚殊鱼偷偷瞥向林涎。
　　深灰色羊绒大衣配上宽大的格子围巾，很普通的秋日装束，在林涎身上，却像秀场走秀的模特。
　　比起夏日装束，这种造型，似乎更适合林涎。
　　将那副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带来的清贵斯文感，提升了整整一个度。
　　只是那副眼镜后面的漆黑眼瞳，比起从前，更添了一层深不可测的意味。
　　楚殊鱼觉得，林涎今天有那么一点儿奇怪。
　　可她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这种感觉，甚至已经压过了她对他突然赶来这里的好奇。
　　林涎撩起眼皮，声音很淡地开口：“小鱼。”
　　突然被点名，楚殊鱼吓了一跳，不满地撇了下嘴，声音哼哼唧唧：“怎么了？”
　　林涎定定地看向她灵动的双眸，许久没动。
　　楚殊鱼被盯得脸热，想移开眼睛。
　　就在这时，林涎忽然倾斜身体，缩短两人的距离，悠悠开口：“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楚殊鱼清澈的瞳孔瞬间放大，脸蛋“腾”一下烧的火红。
　　她的胸中升起一团火焰，随着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不断变得浓烈，烧得她身体发烫。
　　一根冰冰凉凉地手指虚虚擦过楚殊鱼的修长脖颈。
　　林涎仍然保持着这种极近的距离，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声说：“这里都红了，是怎么了？”
　　热气喷涌，岩浆一样撒在楚殊鱼本就滚烫的脖颈间。
　　楚殊鱼热得要化掉了。
　　她闭上眼睛，把羞愤藏在细小的声音里：“觉得你比从前好看，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涎望着她，眼瞳中见不得人的幽深情绪不断翻涌。
　　少女艳若桃李的面庞近在咫尺。
　　她闭着眼睛，鸦羽般的睫毛不听话地颤抖，鼻子因为紧张发皱，嘴唇抿成一条线，透出偏白的水红色。
　　林涎忽然低笑了一声。
　　他缓慢地向前靠近，本就极短的距离，在片刻间变得只剩毫厘。面颊就要贴在一起时，林涎偏了头，堪堪擦过她的鼻尖。
　　他嘴唇停在楚殊鱼耳侧，缓慢地说了六个字。
　　每说一个字，唇都能蹭到楚殊鱼的耳尖，带来灼热酥麻的热量。
　　“你的脸，更红了。”
　　楚殊鱼听到他说。
　　.
　　“想吃什么？”
　　“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那按照你的口味点？”
　　“不，按你的口味点吧。我不饿，一口都不想吃。”
　　大概是欺负得太狠，从进入包厢，到正式上菜，林涎都没能得到楚殊鱼一个好脸色。
　　穿旗袍盘头的服务生推开包厢门，带来一阵鲜甜。
　　她放下托盘中黄澄澄的大闸蟹，简单介绍后离开。
　　楚殊鱼轻轻吸了吸鼻子。
　　鲜味儿明显，一闻就知道是新鲜大闸蟹，还是满黄那种。
　　地处深山老林，酒店的服务设施再好，也难有新鲜蟹。
　　入秋以来，楚殊鱼就一直馋蟹，奈何这里只有成品蟹黄包和冻蟹，解馋聊胜于无。
　　林涎就像是给她带来好运的幸运之神。
　　他一来，她想吃的美味就有了。
　　可偏偏，楚殊鱼刚说了自己没胃口，一点东西都不想吃。
　　林涎的手生得好看。
　　肤色冷白，手指匀长，手背上的青筋不多不少。只是不紧不慢夹菜的动作，都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林涎慢条斯理地拿过一只蟹，好似没发觉身旁人饱含期待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拆蟹。
　　楚殊鱼随意夹起面前的一颗油渍葡萄，嚼得意兴阑珊。
　　林涎拆蟹的动作没停，问：“不是说一口都不想吃？”
　　楚殊鱼“啪”一下撂下筷子，偏过毛茸茸的脑袋，不满地撇了唇角。
　　林涎余光望她，不动声色地翘起唇角。
　　他动作利落地拆完最后一只蟹腿，面前的餐盘已经堆积了小山一样的蟹肉，和金黄诱人的蟹黄。
　　下一秒，餐盘被放到楚殊鱼面前。
　　林涎略嫌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现在有胃口了，尝尝？”
　　.
　　太阳高悬，照在片场凋落的树枝上。
　　光秃秃的枝桠，给土地遮下一片不明显的阴影。
　　今天收工早。
　　因为导演晚饭要跟新找到的演员吃饭。
　　霍由东人讲究。
　　这部戏刚开拍，重要女配角就被他骂走了。
　　拍了这么久，都因为他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一直空着那个女角儿的戏没拍。
　　这次找到的这位大概很合导演的心意。
　　霍由东不止要早收工跟她吃饭，还邀请了所有主创和主演一起吃，当中，也包括这部戏的投资人林涎。
　　换掉戏服，楚殊鱼随口问：“你知道新来的女演员是谁吗？”
　　甜甜脸色不大好：“陈璇玉。”
　　.
　　饭桌上，楚殊鱼被安排着跟陈风一起坐。
　　再隔一个位置，就是陈璇玉。
　　而林涎，刚好坐在楚殊鱼对角。
　　对面，林涎坐姿放松，正在跟霍由东聊着什么，话语不咸不淡，眼神却淡漠疏离。
　　酒过三巡，聊到兴起，霍由东红着脸一拍大腿，好像想到了什么：“林先生，我记得，你跟小陈，一起拍过电影吧？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你退圈了，你们还是遇到了，这可真是缘分啊。”
　　楚殊鱼悄悄看一眼林涎，又悄悄看一眼陈璇玉。
　　脑海中闪过前些天无意间看到的八卦传闻。
　　[爆料！《醉剑》拍摄期间，林涎和陈璇玉谈过，就算没谈过也有暧昧，我在组里待过，可以证明！]
　　楚殊鱼是圈内人，最知道这种子虚乌有的新闻，大多是营销号放出来搞KPI的，任谁都能三分钟编三十条。
　　可看到的一瞬间，楚殊鱼还是下意识点了进去。
　　当时，楚殊鱼看得饶有兴致，还幻想了一下林涎哥哥这样的人，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再想起来……
　　楚殊鱼捏紧筷子，指尖泛白，眼珠紧盯着桌上为数不多的大闸蟹，努力让自己从记忆里跳出来。
　　不巧，就在大闸蟹马上要停到楚殊鱼面前时，忽然有人转了桌。
　　大闸蟹与她擦肩而过。
　　楚殊鱼亮晶晶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一旁，陈风忽然开口：“是想吃大闸蟹吗？”
　　饭桌上有些闹腾，陈风音量不高，楚殊鱼一下子没听清，下意识靠近了他一点儿。
　　陈风又说了一遍。
　　楚殊鱼没什么情绪地浅笑一下，从善如流地点头。
　　陈风也笑：“等会儿我帮你一起留意。”
　　“好。”
　　“陈风。”
　　一道男声忽然响起，从桌子对面，飘飘荡荡过来。语气很冰，像沁了薄荷。
　　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
　　陈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事，赔笑着举起酒杯。
　　林涎没看他，自顾自站起来，停在他身边。
　　他表情很淡，仿佛这种举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跟我换一下座位，那边的座位对着空调，太冷了。”
　　陈风抬起头，看看正对着林涎吹的空调。又转过头，看看正对着自己的空调。
　　一时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大佬气势威压逼人，强烈的气场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麻溜儿地让位走人。
　　

第33章 【三合一】
　　楚殊鱼大脑短暂空白了几秒。
　　随口, 她看到林涎左手边的陈璇玉。
　　原来，那种不靠谱的爆料，也有可能是真的吗？
　　楚殊鱼恹恹地把手里的筷子放到碗上, 垂下头去，别扭地别开眼睛。
　　然后在心里痛斥林涎——
　　林涎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
　　既没有告诉她, 他有喜欢的人了，也没有告诉她，他来这儿是为了见别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就为了宣誓主权坐到人家旁边了。
　　她这个好朋友, 还傻愣愣地蒙在鼓里。
　　垃圾林涎。
　　垃圾垃圾垃圾。
　　眼前，玻璃圆桌又缓慢地转动起来。
　　楚殊鱼牢牢地盯着那盘只剩下一个的大闸蟹，对它势在必得。
　　心情都不好了，总不能再让嘴巴不开心。
　　隔着一个位置坐的陈璇玉，见到桌子转动, 也明显动了一下。
　　似乎不巧，她也盯上了那只大闸蟹。
　　圆桌从左边转过来，倘若陈璇玉也看上了, 楚殊鱼没有吃到的可能。
　　如她所料，陈璇玉在盘子即将靠近时, 主动伸手, 徐徐按住了圆桌。
　　楚殊鱼眼里的斑驳光点缓慢地黯淡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
　　一只骨肉停匀、肤色冷白的手伸出来, 拿走了盘子里仅剩的一只大闸蟹。
　　陈璇玉愣住, 低声喃喃：“林总……”
　　林涎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淡：“你也想吃？”
　　陈璇玉迟疑了一秒, 缩回视线, 缓慢摇头：“我……”
　　林涎没等她说完后面的话, 声音干脆利落：“抱歉, 可惜是我先看到的。”
　　林涎动作不停，将大闸蟹放到自己盘子里，目光随之转动，没有在陈璇玉脸上留恋哪怕一秒。
　　楚殊鱼表面上嚼风干牛肉，余光一直在偷瞄旁边发生的一切。
　　她暗暗腹诽。
　　上天送来的助攻竟然都不要。
　　喜欢的女孩子想吃东西，刚好停在你手边。
　　这时候，最优解难道不是放到她盘子里吗？
　　他竟然放到了自己盘子里……
　　垃圾林涎，真是活该单身到现在，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楚殊鱼越想越气愤，夹杂着刚才的不满和幽怨，情绪高涨。
　　连自己的目光不知不觉明目张胆起来，都没发觉。
　　林涎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撞向她的眼睛。
　　他沉声问：“你也想吃？”
　　楚殊鱼立刻慌乱地别开眼睛，顾不得多想，夹起一块硬得要命的风干牛肉，牙齿磨出响儿：“我不想。”
　　林涎没回话。
　　楚殊鱼没看林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将目光收了回去。
　　楚殊鱼边应和着桌上的你一言我一语，边再次偷瞄林涎。
　　林涎一双眼睛沉寂而深邃，手部动作灵巧，正认真专注地拆蟹，似乎全然没注意周围发生的事。
　　包括他左手边望眼欲穿的陈璇玉。
　　也包括他右手边，边咬风干牛肉，边偷瞄他的她。
　　楚殊鱼又在心里骂了林涎一百多遍。
　　不在意喜欢的人。
　　也不在意她这个朋友。
　　那忙成他这个样子的人，何必专门抽出时间，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是觉得运输困难的新鲜大闸蟹，比随随便便就能吃到刚捕捞上来的新鲜大闸蟹好吃吗？
　　垃圾林涎。
　　垃圾垃圾垃圾垃圾！
　　“嗒”。
　　盘子和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声响。
　　楚殊鱼眼前，多了只漂亮的手，还多了个精致的青花瓷盘。
　　盘子里，是林涎刚才专注而认真的成果。
　　楚殊鱼怔住。
　　好一会儿，楚殊鱼才像刚被解穴一般，有了动作。
　　她偏过头，微微抬眼，有些不敢看他，低声说：“你干什么？”
　　林涎低沉清澈的声音光明磊落：“给你吃。”
　　楚殊鱼别别扭扭地开口，明明是埋怨语气，却没什么力度，还带了一点儿嗔怪意味：“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吃。”
　　林涎定定地望着他，目光幽深，唇角勾着不常见的弧度。
　　他说：“我倒觉得，你很想吃。”
　　楚殊鱼没说话，把这一盘蟹肉和蟹黄吃了个一干二净。
　　因为，反正都已经不开心了，既然能弥补嘴巴，何乐而不为。
　　林涎微眯的眼里闪出得趣的亮光。
　　楚殊鱼看上去真的很不开心。
　　吃蟹的表情寡淡，开心的小动作也不见踪影，
　　总是清澈明亮的杏眼，光芒黯淡。
　　她似乎……
　　是在吃醋。
　　林涎饶有兴致地捏起筷子，破天荒尝了之前从不喜欢的风干牛肉。
　　.
　　推杯换盏，菜过五味。
　　饭局接近尾声。
　　霍由东尤其高兴，不知道究竟是对饭局太过满意，还是对陈璇玉太过满意。
　　离开酒店包厢，他专门快走几步，上前跟林涎攀谈。
　　霍由东满面红光，脚步虚浮：“林总，怎么样，你是不是对我这次的安排特别满意？”
　　林涎表情很淡，声音更淡：“霍导，你误会了。”
　　室外的秋夜寒风和着这句话，让霍由东不由得一愣，清醒了不少。
　　“林总，你……”
　　“我是来探班，看拍摄情况的。所以如果霍导说的是这次饭局，那谈不上满意或不满意，因为我不是来吃饭的。”
　　霍由东又清醒了几分，脑袋转的飞快，思索林涎这话的意思。
　　“林先生这次来，应该也不只是为了来探班，还为了来看演员吧？尤其是……女演员。”
　　林涎掀起眼皮，回答得毫不犹豫：“嗯。”
　　霍由东松了口气。
　　“不过不是别人，只是那一个人。”
　　霍由东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在酒精中清醒，强撑着问：“谁？”
　　“女主角，楚殊鱼。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了。”
　　霍由东心下了然。
　　他操着不清醒的脑子想，不愧是林先生，长得帅还是娱乐圈资本，竟然都没有吊小姑娘的心思，整个组里那么多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就只专门关心那一个。
　　“等会儿——”
　　望着林涎远去的背影，霍由东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他被酒精浸泡的脑子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子清醒了。
　　“该不会，林先生的关心，其实跟我想的不一样，不是不正当的交易，而是恋爱的那种吧？”
　　.
　　林涎被霍由东绊住脚步时，楚殊鱼刚好在转角处偶遇了陈风。
　　高大的不知名树木错落，被柔白的月光映出浅浅的影子。
　　陈风也喝了酒，说话有点儿大舌头：“林、林总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想跟我换座？”
　　楚殊鱼迟疑片刻，回忆了一下林涎遇到这种问题时的动作和表情，缓慢地将问题抛回去：“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
　　陈风目光飘忽，声音打着旋儿：“哦。我看他换座过去后，跟你说了不少话。就以为，你知道了呢。……”
　　楚殊鱼“嗯啊”几声，一边敷衍，一边思考怎么脱身。
　　虽然，平时她跟陈风的同事关系还不错，可她不喜欢跟喝醉酒的男人说话——明明自己意识都模糊了，非要浪费别人的时间，说个不停。
　　“小鱼。”
　　清澈又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楚殊鱼立刻转身，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陈风这会儿也像酒醒了似的，反应过来走来找楚殊鱼的大佬是谁，脑海中萦绕起挥之不去的，被大佬的气场支配的恐惧。
　　没几秒钟，他识趣地走开了。
　　林涎只喊了句楚殊鱼的名字，没再说其他。
　　像是专门来帮楚殊鱼解围的一样，等陈风离开，就也转身走了。
　　楚殊鱼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大概是回酒店房间吧。她没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林涎不说话，楚殊鱼也不说话。
　　两人就隔着半人位置的距离，向前移动。
　　楚殊鱼踩着细高跟鞋，哪怕在什么地方都能如履平地，也没办法跟得上这个腿长到逆天的男人。
　　渐渐的，两人的距离拉大。
　　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林涎没回头，却仿佛能觉察出她穿高跟鞋跟不上，开始放慢脚步。
　　两人重新变回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酒店灯牌做了老式霓虹灯效果，灯红酒绿的色彩一闪一闪地落在两人身上，仿佛文艺片里胶片机拍摄出来的画面效果。
　　楚殊鱼精致的脸蛋被映出红黄蓝绿的颜色。
　　她弯着细眉，杏眼里的盈盈水色好像多了层火光。
　　楚殊鱼很恼火。
　　她不知道林涎究竟在想什么。
　　刚才林涎走过来，她还以为，他是来认错，说他不该瞒着他有喜欢的人这件事的。
　　没想到他走过来，喊了她的名字，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个男人，心思怎么比小姑娘还难猜。
　　楚殊鱼不想理他了。
　　但是又很想知道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她偏偏又不想主动跟他说话。
　　楚殊鱼心中情绪翻涌，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来不及停住，一下子撞到了男人的后背上，雪水混合了很淡的甜薄荷味，整个钻进她鼻腔里。
　　可楚殊鱼来不及品味，她只感觉好痛，眼角因为撞击沁出了细碎的生理性眼泪。
　　楚殊鱼拧眉皱脸，暗暗腹诽。
　　明明看起来身型匀称，后背为什么硬得像堵墙一样。
　　楚殊鱼抬起头，望见林涎平静的目光。
　　她不避不让，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林涎目光依旧平静。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楚殊鱼这个表情凶，反倒是，可爱得很。
　　下一秒，林涎嘴角弯起，连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都染上笑意。
　　他缓慢开口，语气温和，问出的问题却每一个都十分尖利。
　　“是跟我待在一起，不如跟陈风待在一起开心么？”
　　“每天拍戏待着还不够，拍完之后也有聊不完的话。”
　　“跟我就一句话都不想说，哪怕我们已经这么久没见？”
　　楚殊鱼瞪大眼睛，乌溜溜的瞳仁全部露出来，凶巴巴的，牙齿都要露出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跟陈风有没有聊不完的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明自己做得都不好，有事情不告诉我，现在，竟然还管起我来了。”
　　“而且说话说得那么让人误会，这明明是两件事，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说，就好像你吃醋了一样……”
　　“是。”
　　林涎从上往下俯视她，镜片后眼神平静，从容淡然地说出这一个字。
　　好像怕她听不清楚，他倾斜身体，靠近她耳侧，呼吸间的热气都打进她脖颈里。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我吃醋了。”
　　楚殊鱼站在原地，大脑空白了一瞬。
　　下一秒，她仿佛听到了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声。每一下，都带着不可思议的愉悦情绪，沿着全身的血管疾驰，飞速地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四周空气正在快速升温，寒凉的秋夜，都变成了花开的春天。
　　楚殊鱼那双仿佛泡在水泽中的漂亮杏眼缓慢地眨了一下，带着仍然不敢相信的情绪，声音磕绊：“你、你凭什么吃醋。”
　　林涎仍旧弯着腰，唇角缓慢拉平，染上危险信号。
　　他的目光直白且赤.裸：“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涎很高，即使楚殊鱼穿了十厘米的细高跟鞋，也远不及他。
　　现在，他弯着身子，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全部笼罩进属于他的阴影里。
　　淡色阴影随着身后闪烁的霓虹灯，浅浅地落在楚殊鱼身上，像茧。
　　楚殊鱼想别过脸去，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缚住，让她只能望进他眼底。
　　她只能小声抗议：“谁要跟你在一起。”
　　“那我换个说法。”
　　林涎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极有耐心地再次开口：“我想，从现在开始追求你。”
　　.
　　.
　　楚殊鱼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林涎也一并带到了房间里。
　　楚殊鱼坐进椅子里，细白手指紧张地抓住椅背间的木板，双腿被困在矮桌与座椅的空隙里。
　　少女漂亮的睫毛眨动频繁，杏眼明亮湿润地四下乱望，很不自在。
　　“林涎，你要不要也坐下。”
　　林涎黑灰色大衣垂着，下方是比例惊人的长腿和精致的长靴。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楚殊鱼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仿佛他随时会做些什么。
　　暧昧空气肆虐。
　　林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了跟她隔着一个座椅的位置。
　　林涎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控制力可以这么差。
　　没有表露心意时，哪怕楚殊鱼距他仅仅咫尺，他也能维持理智。
　　现在，楚殊鱼只是随意一眼，就能撩动他汹涌的情绪。
　　一丁点儿细微的情绪，也开始明目张胆起来，鼓动他脑海中见不得光的思维疯长。
　　楚殊鱼浓密的睫毛上翻，嘴唇缓慢拉平，像是不满意他坐的位置。
　　忽然落下来的情绪，刚好让她想到什么：“你是发自内心想追我，而不是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吧？”
　　林涎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在矮桌上依次敲击：“乱七八糟的原因？”
　　楚殊鱼回忆着自己之前看的霸总小说，朦朦胧胧地复述：“比如，对陈璇玉爱而不得，为了刺激她，所以才对我——”
　　林涎打断她：“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
　　楚殊鱼拉平的唇角扬起弧度，漂亮杏眼不自觉地溢出愉悦情绪。
　　“那就好。不过，我可是很难追的。”
　　少女微微昂头，下巴翘着，说话时，甚至不正眼看人。
　　她肤色如玉，眼眸含水，鼻头小巧，嘴唇粉嫩。做这种动作时，不止不惹人讨厌，反倒带着浑然天成的娇贵，仿佛她天生就应该如此。
　　“没关系，我——”
　　话没说完，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旁。
　　楚殊鱼双手抓住他一只手臂，用力将他拉起来。
　　林涎不明白她的意图，可怕她扯痛了手臂，随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
　　见他起身，楚殊鱼索性双手分别扯住他的双臂，不由分说地向外走。
　　林涎很配合，所以三两下，楚殊鱼就将他推到了门外。
　　林涎眉眼温柔地看向她，耐着性子问：“做什么？”
　　楚殊鱼振振有词：“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作为一个成年单身男性，你不适合留宿在成年单身女性房间里。”
　　林涎不明显地挑了一下眉，黝黑眸子颜色深邃：“可这个成年单身女性是你。”
　　楚殊鱼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跟林涎的高度差小点再小点儿。
　　她的漂亮杏眼里满是得意，下巴翘得老高：“但你现在是在追求我，所以，你得听我的。”
　　门关闭发出的“咔哒”声和少女明快的声音一并落下。
　　林涎望着乌木色门板，垂下头，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发梢跟着声音轻颤。
　　半夜被人赶出来。
　　离开苏家后，林涎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是很奇怪，林涎完全不觉得心情在下坠，反倒觉得满心欢喜。
　　门板后，少女倚着冰冷的木头，脸颊却像滚烫的红糖糖浆。
　　楚殊鱼大口深呼吸，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楚殊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直到纤细白皙的小腿发麻，她才如梦方醒地离开原地，坐回椅子里。
　　她的喜欢，不是单方面的。
　　她喜欢的人，也没有喜欢别人。
　　刚才他说，他要开始追求她了……
　　楚殊鱼按住心口，却始终按不住那只狂跳不止的小鹿。
　　.
　　《禅》拍摄进度顺利，楚殊鱼获批两天半假期。
　　刚好可以飞去A市录制某大型室内真人秀节目《破解密室》。
　　前些天的拍摄有点儿无聊，楚殊鱼随口发了个朋友圈。
　　楚殊鱼：好想玩密室，可惜人被困在深山老林拍电影，完全找不到借口进城，难受。
　　才几天功夫，甜甜就告诉楚殊鱼，有个新开的密室综艺节目，想要邀请楚殊鱼去。
　　楚殊鱼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去，综艺邀约就送上门儿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时值深秋，楚殊鱼一身孔雀蓝大衣搭配嫩黄围巾，精灵系妆容灵动可人，棕灰色贝雷帽添了几分俏皮，撞色系搭配在满目灰白黑搭配的人群中分外惹眼。
　　刚进入化妆间，楚殊鱼就被节目组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围住，从头到脚都要被夸出花来。
　　楚殊鱼垂着眼，双手捏着手机，杏眼弯着弧度。
　　她时不时“嗯”几句，有些敷衍地回应着造型师和化妆师的夸赞。
　　浓密长睫轻颤，雪白双颊染上若有似无的红，嘴唇轻轻挪动。
　　她很开心，但不是因为称赞。
　　楚殊鱼在回复消息。
　　林涎的消息。
　　林：今天去A市录节目了？
　　楚殊鱼：嗯，预计录制一到两天。
　　漂亮手指在四方屏幕上停滞一阵儿，重新对准键盘上的方块字母，缓慢地按下去。
　　楚殊鱼：那你呢？
　　林：在B市出差谈收购，顺利的话，明天会去A出差。如果那时候你还没回片场，一起吃个饭？
　　楚殊鱼手指绕着黑发打了个卷儿，一截一截地往上绕。
　　楚殊鱼：那你是不是应该期盼一下我们录节目的解密进度慢一点儿，好能达成你的目的？
　　林：嗯。
　　眼前飞速跳出来这个字。
　　楚殊鱼仿佛看到了林涎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表情平静，瞳孔漆黑而深邃，当中却闪烁着殷切而灼灼的目光。
　　忽然，她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楚老师，妆化好了，麻烦您跟我这边走，咱们去录制现场。”
　　楚殊鱼回神，“嗯”了一声，纤长的手指飞快敲字。
　　楚殊鱼：要录制了，先不聊了。
　　楚殊鱼：祝你收购顺利。
　　跟在工作人员后面往录制现场走的时候，甜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忽然凑到楚殊鱼耳边，迅速小声耳语：“小鱼姐，有一对情侣档嘉宾来不了了，临时换成了厉莉和唐修航。”
　　楚殊鱼好看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口回复：“厉莉和唐修航是谁？”
　　前面引路的工作人员身型一晃，强行抿住差点儿笑出声的嘴巴。
　　“啊——”
　　楚殊鱼大脑归位：“他们啊，然后呢？”
　　甜甜比楚殊鱼记仇的时间久多了，一提到唐修航的名字，还会恨得牙痒痒：“万一这两个败类录节目的时候欺负你怎么办？”
　　楚殊鱼歪了下头，小刷子一样浓密的长睫毛蹁跹舞动：“告诉林涎，他公司唯一的艺人被这两个家伙欺负了，要是不想公司被钉在耻辱柱上，就快点儿封杀了那两个混蛋。”
　　甜甜：“……”
　　这就是被大佬偏爱的女人吗？
　　惹不起惹不起。
　　.
　　厉莉被工作人员往录制现场引时，也从助理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立刻甩了脸色，表情难看：“真晦气，怎么录个节目也能碰到她。”
　　走到另一间化妆间门口，刚好碰到唐修航从里面出来。
　　他脸上带笑，跟旁边的工作人员相谈甚欢：“真的吗？小鱼竟然也来录这个节目了，我还以为她那种女孩儿，会害怕带恐怖元素和解密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感兴趣。”
　　“你好像很高兴？”
　　凉凉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唐修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最后完全消失。
　　他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啊，终于有新的综艺邀约了，为什么不高兴？”
　　厉莉一眼就看出他这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鼻孔朝天地离开了。
　　望着女人的背影，唐修航脸色渐冷。
　　厉莉的家室确实比楚殊鱼厉害。
　　可相处久了唐修航才明白，这样的家室，在偌大的娱乐圈，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除去家室，无论是人品、相貌、性格还是其他，厉莉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楚殊鱼。
　　同样是家室毫无裨益，他为什么不选择楚殊鱼？
　　.
　　第一个密室是校园主题。
　　具体内容如下：每个校园都有些恐怖的夜半传闻，A校也不例外。在校时，作为好朋友的六名嘉宾，就碰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超自然现象，可老师管得严，平时有课根本没办法你探索校园。所以几人约定，暑假要一起化身侦探团，好好调查学校的秘密。
　　进入后，六名嘉宾被三个三个分开，分别带到了不同的地方。
　　楚殊鱼不幸被分到了跟唐修航和厉莉一组。
　　节目组的语音结束，三人摘下眼罩。
　　不出意料地一片漆黑。
　　楚殊鱼立刻兴奋起来。
　　她喜欢密室，尤其喜欢黑不溜秋的恐怖密室。
　　这样的氛围不止不会让她害怕，还会让她激动。
　　“这好像是一间教室。”
　　适应了黑暗以后，楚殊鱼模糊地看到自己周围都是课桌和座椅。
　　另外两人就没她这么冷静了。
　　从进门到现在，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还在楚殊鱼开口后吓得分别惊呼一声。
　　楚殊鱼冷淡地往他们那个方向看了一下：“别大惊小怪了，现在我们应该快点儿找出从这个房间出去的谜题，解开后跟其他三个嘉宾汇合，没时间害怕。”
　　厉莉本来挺害怕的，听完楚殊鱼这话，下意识停了停腰杆。
　　在谁面前丢人也不能在她面前丢人。
　　唐修航装出个挺冷静的声音，一副小组长的模样：“小鱼说得对，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从这儿出去，不是害怕。我刚才观察过了，这里是个教室，我们三个——”
　　不等唐修航说完，楚殊鱼毫不给他面子地打断。
　　少女好听的声音在黑暗的环境中响起，语气中充满古怪和不可思议：“你观察什么了？刚才，你不是一直跟厉莉闭着眼，待在原地缩成一团吗？这里是个教室的事，明明是我刚才说了你才知道的。”
　　唐修航一直都知道楚殊鱼是个娇气任性的大小姐。
　　可他完全没想过，哪怕现在是在录节目，这位大小姐也能毫不犹豫地说怼就怼，完全不给人面子。
　　他原本想狡辩一两句，可一想到接下来时不时就要面对这种黑漆漆的环境，三个人里面又只有楚殊鱼不害怕——
　　唐修航望了一眼黑暗中不可得罪的少女模糊的影子，悻悻地闭住嘴。
　　听完唐修航跟楚殊鱼献媚不成反倒丢脸的全过程，厉莉觉得烦躁又羞耻。
　　只想快点儿找到第一个线索，好洗脱这种低人一等的难过。
　　咔哒。
　　房间深处忽然穿出轻微响动，密室机关被触发。
　　滋——
　　电流声响起，位于教室正前方的白板通电，忽然亮起，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啊——”
　　“啊啊啊啊啊！”
　　楚殊鱼细眉皱起，抬手堵住耳朵，以抵挡高分贝音频攻击。
　　她这会儿已经要烦死这两个不好好找线索，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嗷嗷乱叫的家伙了，只想快点解密然后出去，也懒得开口说他们什么了。
　　白板上写着两道谜题。
　　3+12=
　　59+34=
　　谜题左边画着一个时钟，右边嵌着一个数字型密码器，密码是四位数字。
　　厉莉和唐修航这会儿默契起来，一个算上面，一个算下面。
　　“上面的是15。”
　　“下面的是83。”
　　算完的同时，两人默契的同时在数字密码器上输入密码1583。
　　[嘀嘀嘀——]
　　[密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
　　[你们还剩两次机会，如若机会用完，只能在原地等待队友救援。]
　　[特别注意，电量有限，只会留给有机会的人。]
　　语音提示刚一结束，楚殊鱼就上前输入了密码。
　　听到可能会重新陷入黑暗这件事，唐修航慌了一下，但还是压着情绪，好声好气地说：“小鱼，只剩两次机会了，我觉得它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要不我们再商量——”
　　[嘀嘀嘀——]
　　[密码输入正确，请离开房间。]
　　咔哒。
　　这个房间的门开了。
　　唐修航愣住，但还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数字密码器里的密码。
　　是0433。
　　他愣了愣，问：“小鱼，为什么密码是0433，这几个数字，怎么算都不会是这个结果吧？是不是出BUG了。”
　　楚殊鱼根本懒得解释，头都没回：“不管出没出BUG，反正我们是出来了。还有，我发现你不止胆小，脑子也不怎么好，哪怕是密码是按照正常的数学加减法计算的，34加59也不等于83，等于93才对。”
　　门外又是一片漆黑。
　　楚殊鱼目露兴奋，大步闯入黑暗里。
　　唐修航刚被拂了面子，即便害怕深不见底的恐怖走廊，也硬着头皮走进去。
　　厉莉虽然怕黑，可更害怕周围没人，咬着牙跟上去。
　　走着走着，有细微尖利的声音传来。
　　像脚步拖沓的人走在充满沙粒的水泥地上，又像是指甲缓慢刮黑板的声音。
　　这种声音影影绰绰地响彻在浓黑的走廊里，令人脊骨生寒，望而生畏。
　　三人隐匿在黑暗中，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段岔路。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楚殊鱼没怎么犹豫就选了左边。
　　唐修航和厉莉紧随其后，去了左边。
　　事实上，他们压根儿不知道左边正确还是右边正确，在这种强烈的恐怖环境里，他们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这会儿，甚至告诉他们右边才是正确的路，他们也会选择跟着楚殊鱼走错误的道路。
　　黑暗的环境让楚殊鱼玩得很尽兴。
　　只有一点，实在太黑，她看不清楚接下来到底要到哪里去。
　　索性刚才出现了一个岔路，三个人分成两队走，总有一队能找到正确的路。
　　忽然，闪电似的灯光亮起，明晃晃地划破黑暗。
　　“啊啊啊啊——”
　　熟悉的尖叫声让楚殊鱼转身，看到模糊朦胧的两个影子。
　　她有点生气，语气埋怨娇嗔：“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亮起。
　　只是这次，白色的灯光落在看似没有尽头的走廊里。
　　空旷的地面忽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破旧校服，长发遮住脸的女学生。
　　这个女学生姿态扭曲又诡异，双手和双脚同时撑在地上，在以飞快的迅速向他们靠近。
　　厉莉和唐修航这会儿甚至已经顾不得表情管理和面子。
　　一个早就吓得花容失色，哪怕知道夜视摄像头能完整无缺地录下她扭曲的表情。
　　另一个则开始大声呼唤楚殊鱼的名字，试图在她身上获取一点安全感。
　　楚殊鱼无动于衷，甚至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在靠近的NPC校服女生。
　　唐修航逃命还不忘刷好感：“小鱼，快跑啊，被她抓住好像要被关起来！”
　　楚殊鱼充耳不闻。
　　她仍然站在原地，哪怕女学生跟她的距离只剩下几米。
　　楚殊鱼实在是太好奇了。
　　她真的好想知道，这个女学生，究竟是怎么做，才能维持住现在这个手脚并用，在地面上快速移动的姿势的。
　　反正楚殊鱼不怕黑，也不怕鬼，被关起来也不害怕。
　　电光火石间，白光暗下去，又迅速亮起来。
　　姿态诡异的校服女生已经出现在楚殊鱼脚边，甚至已经碰到了她的鞋尖。
　　然而下一秒——
　　不知道饰演NPC的小姐姐在想什么，她只是在楚殊鱼附近停留了几秒钟时间，就仿佛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迅速离开，朝唐修航和厉莉的方向追去。
　　“小鱼，NPC来抓你了，快跑！”
　　上一秒，唐修航还在佯装关心。
　　下一秒，刺破云霄的尖叫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楚殊鱼站在原地，有些遗憾地望着NPC小姐姐的背影，以及被追到落荒而逃的两个队友。
　　完成了跟NPC近距离接触的梦想，可还是没能看清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那个姿势的。待会儿出了密室，一定要问问导演组，NPC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想。
　　楚殊鱼正要继续朝前走，头顶的长管装灯光忽然亮起，照亮了原本黑暗恐怖的长廊。
　　刚才一闪一闪的可怖闪电光，随之消失不见。
　　楚殊鱼低头，发现脚边多了个纸团。
　　她弯腰，细白纤长的手指捡起它，展开。
　　皱巴巴的白纸上没有字迹，只有歪歪扭扭的几条线，提醒主人这其实是个相关线索。
　　楚殊鱼研究了一会儿，就发现这其实是离开这个走廊，去到下一个破解密室的路线。
　　没有画参照建筑，所以看起来不容易辨认。
　　楚殊鱼是密室逃脱游戏的爱好者，看了一会儿，就明白路该怎么走了。
　　刚走没几步，楚殊鱼就又在地上看到个东西。
　　一只鞋子。
　　男性运动鞋，码数不小。
　　而且，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好像是唐修航的。
　　大概是刚才跑得太激烈，被追掉了鞋子。
　　楚殊鱼往旁边看了一眼。
　　刚巧，有个没什么用的装饰用木棍道具，她拿起来，有些嫌弃地将那只鞋子挑开，继续向前走去。
　　……
　　很快，楚殊鱼去到纸团上指引她去的地方。
　　刚好跟另外三名嘉宾汇合。
　　其中一个问：“唐老师和厉老师呢？”
　　“刚才碰到女学生，好像没能躲开，然后被抓到小黑屋里了。”
　　另外两个露出遗憾的神情：“这样啊……”
　　“那楚老师是自己过来的吗？”
　　楚殊鱼点点头，拿出刚才那个纸团：“我按照这个线索自己走过来的。”
　　说话的嘉宾忍不住称赞她：“楚老师好厉害啊，只有这一个线索都能自己找过来。”
　　楚殊鱼疑惑地看他一眼。
　　嘉宾拿出自己那张纸条，又让另外两个嘉宾拿出纸条，解释说：“这个纸条，是要三张凑在一起，拼出完整的地图形状，才好找到路线的。你这张刚好是路线，可没有建筑参照和通道参照，你竟然也走过来了，太厉害了。”
　　“我们继续处罚解密吧。少了两个嘉宾，得快点儿才能吃上晚饭了。”
　　楚殊鱼被夸得舒服，眉眼舒展，声音动听。
　　好像漂亮的小猫咪被挠到下巴，得意地抖了抖自己雪白的毛发。
　　……
　　[恭喜破解谜题。]
　　[恭喜成功逃脱密室！]
　　[恭喜你们找出校园异闻真正的幕后黑手，共历时五小时零十七分钟。]
　　“才五个小时多一点儿？”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两道眉毛不可思议地上翻，活像个会说话的洋葱。
　　“这个楚殊鱼，可真是厉害，为了收视率，我专门加大了第一期的恐怖程度，她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不止不害怕，还加快了解密进程……”
　　导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因为有楚殊鱼这个节目效果制造炸.弹开心不已。
　　楚殊鱼刚从密室中走出来，他就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对她嘘寒问暖。
　　楚殊鱼没跟导演客气，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在密室里想问的问题。
　　导演愣了一下，没想到楚殊鱼竟然会问这个：“里面的NPC都是专门聘请的。像这次这个对身体要求高的，是从舞蹈学院里找的学生。”
　　楚殊鱼想了一下对方的姿势，恍然大悟：“难怪。”
　　接着，楚殊鱼又问出了一个问题：“还有，为什么刚才在密室里，NPC女生靠近了我，但是没抓我？”
　　导演完全没想到楚殊鱼会这么问。
　　按道理，嘉宾在密室里受到特别优待，只会暗暗窃喜，像楚殊鱼这么大方直白问出来的，实在罕见。
　　这会儿，他彻底庆幸邀请了楚殊鱼，更庆幸没有关掉这附近的机器。
　　到时候综艺上新的宣传，这个片段一定要当引流花絮放出去。
　　这么耿直的问题，肯定能给综艺制造一波不一样的流量。
　　导演这才解释：“因为这次的密室，有个隐藏规则。在带有淘汰型追逐战的密室里，成功破解过谜题的嘉宾，会获得被抓捕NPC‘赦免’的权利。你在遇到NPC前，刚好独自完成了一次解密。”
　　“原来是这样。”
　　导演确定了楚殊鱼来对他说是好，另一边，厉莉和唐修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另一个评价。
　　——是坏。
　　最起码对他们来说是。
　　这次节目录制，直到走出密室好久，厉莉和唐修航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得知楚殊鱼要来做飞行嘉宾的消息，唐修航有点儿遗憾，内心暗暗希望她能从飞行变成常驻。今天结束后，他内心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呐喊：还好她是飞行不是常驻！
　　否则，岂不是他每次录制这个节目，都在被公开处刑？
　　厉莉完全没了想跟楚殊鱼攀比的想法。
　　像这种行走在黑暗中，面对女鬼NPC都没半点害怕想法的女人，她完全比不了。
　　不止不想攀比了，厉莉甚至想，以后见到楚殊鱼都躲着走。
　　.
　　楚殊鱼坐在单人VIP休息室的椅子里，短暂小憩。
　　室内暖气充足，明亮的落地灯也向外散发着热量。
　　只是坐了一小会儿，楚殊鱼雪白面颊泛起潋滟的红。
　　一旁，甜甜边关切地递上花茶，边殷切地问，厉莉和唐修航有没有在节目录制时难为她。
　　楚殊鱼接过茶杯轻呷一口，随口敷衍。
　　这会儿，她满心都在手机屏幕上，无暇顾及其他。
　　楚殊鱼：节目我录完了，比预计的1-2天还要早。
　　楚殊鱼：你应该还在B市没出完差吧？
　　楚殊鱼：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呢。
　　楚殊鱼：看来，只能等到下次我有时间，再一起出来晚餐了。
　　林：节目是在A市绿怀南路的川晶大厦录制？
　　楚殊鱼：你怎么知道？
　　极缓慢地敲完字，楚殊鱼呼吸都情不自禁慢了下来。
　　极漂亮的眼睛水色摇晃，迟疑不定，又隐约有了一点儿期待。
　　林：下楼。
　　林涎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反倒是冒出这样不明不白，又隐隐能撩人心弦的两个字。
　　楚殊鱼手指悬在半空，正要敲出个“？”，又一行字冒出来——
　　林：说了在追求你，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吃晚餐？
　　作者有话说：
　　*谜题解释，按照时钟计算，第一个式子是12小时制时针时间，第二个式子是分针时间。
　　时钟装饰画是算法提示1。
　　两个谜题中的最大值分别只有12和59是算法提示2。
　　-
　　不好意思晚了点儿，但是这章是不是超肥（超大声！
　　感谢各位订阅的小可爱，本章留评统统发红包嗷~


第34章 
　　深秋白昼短, 只是晚饭时间，天幕已经展露出朦胧夜色。
　　A市不属于一线城市，拥有独特的市井繁华。
　　相较高楼邻里的玻璃幕墙和LED大屏, 这里更多的是街道巷子，四处充满人声鼎沸的喧闹。
　　银灰色宾利七拐八拐, 驶入一所高档小区后，楚殊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车子停稳在地下, 楚殊鱼细白手指捏住安全带, 抬眼问：“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林涎没立刻回答她。
　　他长腿跨出车子，绕一圈停在楚殊鱼的副驾驶位，小臂弯曲，打开车门，才低沉开口：“嗯, 在这儿吃。”
　　楚殊鱼拿着包包下车，杏眸明湛，表情自然, 全然没有觉得林涎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仿佛林涎帮她开车门，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楚殊鱼环顾一周, 地下停车场空旷干净。
　　四周连广告牌都很少, 看起来是普通小区, 不像外表与正常不同的商场。
　　她想了一会儿, 问：“这儿有私房菜？”
　　“不是。”
　　那是什么……
　　楚殊鱼跟在林涎身后，精致漂亮的小脸儿脸色沉下来。
　　两句话都没问出答案, 大小姐已经不太高兴, 觉得这位追求者太没诚意, 大有想踩着高跟鞋掉头, 径直走出这鬼地方的想法。
　　正时，正前方的男人停住步子。
　　仿佛是发现了小美人儿的不悦情绪，林涎转回头来，深邃眼瞳难得澄澈，还带上了一点儿不宜察觉的上扬情绪。
　　“我做给你吃。”
　　“上次在姑姑家，你不是说，虽然张师傅理论上算是我做红烧肉的师父，但是吃起来，还是没有我做的好吃么。”
　　林涎往楚殊鱼的方向走了两步，弯下身子，压低声音，好像在耐着性子哄她：“别不开心好不好，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
　　地下车库空旷。
　　林涎的声音不大，被环境影响，仍然带上一点回音，不重，像加了混响。
　　不由自主地让人觉得，他的声音更好听了。
　　楚殊鱼动作滞住，视线在林涎脸上停留三秒。
　　回过神来，楚殊鱼别别扭扭地别开眼，脸颊已经染上漂亮的粉色云霞，动作飞快地朝前走去。
　　.
　　修长而好看的手指按在指纹锁上，嘀声后门打开。
　　入目是极简设计的玄关。
　　廊灯隐匿在墙壁间的凹槽里，不开时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客厅的家具只有茶几、沙发和地毯，亮灯后，线条和光线都充满了极简风的美感。
　　楚殊鱼一直很喜欢这种设计。
　　她原本想按照这种风格装修一间房子，前几年工作忙，一直没能如愿。
　　今天再次近距离看到这类装修风格的房子，更觉得好看了，也算是过了一把眼瘾。
　　抬眼，林涎站在厨房门口，已经换掉了外套，穿上了黑白格子围裙。
　　看起来，跟他上次在她家买的是同一款。
　　林涎感受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秋天干燥，桌上有我让陈助理提前泡的雪梨茶，放了糖的，你尝尝。”
　　室内开着恒温恒湿，即使是干燥的秋天也十分舒适。
　　茶水温热，甜度恰到好处。梨片应该是被特殊处理过，喝到嘴里没有水果煮后酸涩的口感，只有淡淡的清甜。
　　厨房的门没有关严。
　　大概是一开始留了条缝儿，因为抽油烟机的缘故，门缝儿不由自主变大了。
　　楚殊鱼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缝里面，林涎戴着围裙挽起袖子，露出冷白结实小臂，正不疾不徐切肉的样子。
　　男人微微低头，手肘不停动作，系带围裙刚好能勾勒出劲瘦的腰，和近乎完美的比例。
　　这让做饭这种十分人间烟火的事，也变得引人注目，让人目不转睛起来。
　　不知不觉，楚殊鱼就望得出神了。
　　“小鱼。”
　　林涎没回头，忽然喊了楚殊鱼的名字。
　　声音被厨房器具碰撞的叮咣噪声挤压得有些失真，仍然低沉动听。
　　楚殊鱼吓了一跳，好像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
　　她做作地假装自己刚才在玩手机，专门停了几秒钟，才清了下嗓子，抬头应声。
　　“生抽用光了，这边有瓶新的，我现在挪不开手，你能帮我打开吗？”
　　楚殊鱼起身走进厨房。
　　料理台上放着新的生抽瓶，她伸手拿起。
　　“嘶……”
　　平时在家，楚殊鱼从来不会被瓶盖难倒，更没有什么力气小的人设。
　　之前上综艺，甚至被送了怪力美人的称号。
　　可这瓶生抽，楚殊鱼废了好些力气，都没能打开。
　　忽然，楚殊鱼觉得背后一热，仿佛她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下一秒，清冽的薄荷气息突破食物香气，如同巨大的玻璃罩将她包裹起来。
　　林涎站在楚殊鱼背后，双手环住她，借着她拿塑料瓶的力气，轻而易举地拧开了瓶盖。
　　下个瞬间，他就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轻盈而浅尝辄止。
　　楚殊鱼看着碎银花纹的白色大理石料理台，脸色泛红，心跳变快。
　　打开瓶盖不过需要几秒钟时间，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不知道是男人的体温太高，还是厨房亮着明火，楚殊鱼觉得很热。
　　楚殊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到沙发上的。
　　她捏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大口雪梨茶，才勉强让心跳稳回原本的速度。
　　如果是从前的楚殊鱼，从刚才林涎喊她帮忙，就开始生气了。
　　她可是楚殊鱼，别说要她帮忙，哪怕是求着她做饭给她吃，也要看她心情好不好。
　　她可是楚殊鱼，才不要管别人怎么想，哪怕是对她好，也要央求着她才行。
　　可如果对象是林涎，这种理所当然的情绪……
　　似乎又纯粹了。
　　楚殊鱼又开始觉得脸颊发烫。
　　她伸出手指，端起面前的青色冰裂瓷杯，捧着雪梨茶，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没多久，楚殊鱼心心念念的红烧肉端上来。
　　都说期待值太高的话，很容易失望。因为哪怕它符合标准，也远远做不到期待人心中的水平线。
　　可楚殊鱼从头吃到尾，每吃一块，都觉得这一口比上一口更好吃。
　　.
　　这让楚殊鱼尤其满意，不止口头表扬了林涎，而且专门发了条朋友圈，表达对今天就餐环境、以及这桌饭的喜爱。
　　没几分钟，甜甜飞快留评。
　　甜甜：天啦噜！小鱼姐终于完成心目中的愿望了吗？好漂亮的房子，好绝的装修！
　　楚殊鱼眨巴一下眼，点开甜甜的头像私聊。
　　楚殊鱼：你怎么知道装修这个房子是我的愿望？
　　甜甜：之前你自己发的朋友圈啊。大概半年前吧，那会儿你参加一档设计装修类型的综艺节目，有个设计师的极简风格设计得特别合你心意，你一周发了三条朋友圈，说你也想有个这样装修风格的房子。
　　楚殊鱼咬一下嘴唇，开始边回忆边翻朋友圈。
　　她一路上翻，一直翻到了半年前，也没找到这条，可能是前段时间清理朋友圈，被她删掉了。
　　倒是被她发现了另一条朋友圈——
　　【A市真是个好地方呀，好吃的东西真的好多。这次录制只待了两天，就被热情的导演组和粉丝团投喂了好多美食小吃。舍不得离开，呜呜呜呜。】
　　半年前发的。
　　当时她在A市录制一档室内综艺，大概是有感而发留下的。
　　这时，一只骨骼明晰、脉络漂亮的手出现在楚殊鱼眼前。
　　林涎捏着手机，明晃晃地闯入她的视线。
　　屏幕上，是某个知名外卖软件。
　　“要不要看看，有没有想吃的小吃？”
　　楚殊鱼抿唇，努力压抑禁不住上浮的笑意，漂亮的水樱色唇，硬生生被她抿成无色。
　　不知道过了多少秒，她才悄悄地抬起眼，想要偷偷观察林涎的表情。
　　时间太久，楚殊鱼还以为林涎早就挪开了眼睛。
　　不成想林涎没动，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
　　哪怕水灵灵的眼睛立刻挪开，仍然被林涎抓了包。
　　“嗯？怎么了。”
　　楚殊鱼从林涎手里接过手机，假装镇定地慢吞吞翻了一会儿，随便点了几个热量相对低一点的小吃。
　　“这房子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太记得了，应该很久了。朋友开发的楼盘，给我留了个合适的位置。”
　　楚殊鱼缓慢地“哦”了一声，把手机塞到林涎手里。
　　中规中矩的答复，楚殊鱼却不太高兴，还手机的动作都隐隐带上了不快。
　　楚殊鱼自己都没想到，这种情绪，能一直延伸，变成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缝隙，叫人忍不住在意。
　　就像是满心欢喜的期待落了空，回到期待之前的平和情绪都是无比困难的事。
　　连外卖抵达，让楚殊鱼拍案叫绝的串串放上桌子，都没能弥补填满这些缝隙。
　　林涎动作克制地揉了一下楚殊鱼柔软的发丝，轻声问：“不开心？”
　　楚殊鱼没抬头，眼睛只盯着面前红灿灿的锅子里漂浮的白芝麻粒，口不对心：“没有，是串串太辣了。早知道就不点微辣，点微微辣了。”
　　林涎看着楚殊鱼，眼瞳漆黑深邃，目光一动不动。
　　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解释：“虽然，这套房子已经在我名下很久了，但是一直空关着没人住。装修，是半年前看到你朋友圈，才按照你的喜好，找你最喜欢的那名设计师弄的。”
　　作者有话说：
　　谁能拒绝这种又会又有求生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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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明两天还是早上六点更新，后天（9.1）挪到下午六点更新，以后就都是早上六点更新啦~
　　V后不定时加更，希望小可爱们评论多一点点QAQ


第35章 【二合一】
　　两天假期结束。
　　楚殊鱼挥别美好的食物以及美好的游戏时光, 回到位于深山老林的剧组。
　　回到剧组，楚殊鱼没停几分钟，就被三催四请带到了化妆室。
　　上妆的功夫, 她无意间瞥见桌子上多了几样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三个水晶发卡安静地躺在桌上，化妆镜旁瓦数十足的补光灯通明, 金光照在水晶上散发出亮晶晶的光彩，耀眼夺目、流光溢彩，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楚殊鱼捡起来一个, 放进手心里。
　　漂亮精致的水晶发卡躺在白嫩的皮肤上, 尤其好看。
　　“这是谁的？我记得，女主角从始至终打扮都很朴素，唯一的首饰只有最简单的一字夹。”
　　造型师动作麻利的手顿住，看一眼那发卡，继续帮楚殊鱼打理头发。
　　只是动作莫名变得有点儿生疏。
　　她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记得好像是别的女演员的。前天有场集体戏, 群演多，集体化妆室满了，那个女演员挺有名气的, 怕跟群演在一起化妆引起骚乱。正好小鱼姐你的化妆间空着，她就来这儿了。”
　　楚殊鱼脾气娇, 但不小气。
　　当时情急, 来不及告诉她情有可原, 可用完也没跟她团队的人说一声, 直到被她发现东西落在这儿，她才知道有人用过她的化妆间, 她就不太舒服了。
　　楚殊鱼指尖把玩着水晶发夹, 有细碎光影落进指尖的水晶里, 浅淡的光散开, 流光溢满纤长指尖，仿佛在施展魔法的精灵少女。
　　“所以是哪个有名气的女演员？”
　　造型师手里的两把梳子再次停住。
　　这次，她好一会儿没动作，直到楚殊鱼再次出声提醒，她才硬着头皮开口：“陈老师。”
　　“哪个陈老师？”
　　造型师闭上眼，认命开口：“陈璇玉老师。”
　　楚殊鱼指尖把玩水晶发卡的动作停住。
　　她倏地拧起眉毛，杏眼里清浅的光晕骤然沉下来，一下子将水晶发卡丢了出去，扔回桌面，接着又抽出两张湿纸巾。
　　像摸到了什么脏东西，她皱着小脸儿，无比认真地擦起手指尖和手心来，一下一下，擦得十分认真。
　　造型师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
　　片场。
　　寒风料峭，秋意又浓了几分，
　　玻璃上起了霜花，最后一片枯叶被吹落，打着旋儿，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今天要拍摄的是在寺庙假装常驻香客的女主角，盘缠捉襟见肘，濒临冬日，她连个防寒的外披都没有。
　　男主角发现，偷偷烤了红薯，在凛冽的寒风里送给女主角，聊以慰藉。
　　两人全程只有一句台词，所有的情感都细碎地糅在眼神和动作里。
　　眼神戏，向来是表演难度最高的戏份。
　　无论是饰演男主角的陈风，还是饰演女主角的楚殊鱼，想要完美地诠释这场戏，都相当不易。
　　男主角陈风饰演的小和尚，心知肚明一切，也深知自己已经情根深种，却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不能告诉她他爱她，也不能告诉她他关心她。只能当她是个寻常香客，也只能当自己这个逾矩的行，是寺庙在风雪夜对普通香客的关心。
　　隐忍和喜欢交织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要通过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体现。
　　女主角饰演的香客难度则要更高。
　　她不确定小和尚对她的情谊。想小和尚也喜欢她，又不敢让小和尚也喜欢她。想在天寒地冻中汲取一点温暖，又因害怕自己贪恋这一点温暖，不敢汲取。
　　克制、纠结与浓郁的渴望融合，千言万语最后都融化在那一句不敢看他的“多谢”里，非常难诠释。
　　楚殊鱼到时，陈风已经在候场。
　　陈风举着手机，表情认真，表情跟着四方屏幕变化，似乎在模仿什么。
　　从楚殊鱼的角度看，陈风整张脸都在上蹿下跳，仿佛在追自己根本追不上的五官。
　　楚殊鱼探头过去：“你在看什么？”
　　陈风戴着耳机，看到楚殊鱼过来双击暂停，食指和拇指摘下一侧耳机：“你说什么？”
　　楚殊鱼没说话，安静站着，顺着陈风侧身后露在外面的大半屏幕看了一眼。
　　竟然是林涎多年前拍摄的那一部《醉剑》。
　　暂停的画面刚好，少年身形清瘦，抱着一柄花纹繁复的宝剑。
　　侠客服破破烂烂，仍掩饰不了他身上的桀骜与凌厉，仿佛这就该是仗剑天涯的侠客少年最该有的清俊模样。
　　楚殊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向屏幕里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杏眸光华流转，唇角一点一点上扬。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情绪没由来得愉悦起来。
　　楚殊鱼难得声音温和悦耳：“接下来要拍难度那么高的戏，你竟然还有心思看其他电影？”
　　陈风没发觉楚殊鱼的变化，一门心思沉浸在电影里，说：“就是因为待会儿就要拍这个难度特别高的戏，我怕自己演不好，专门学习一下。”
　　楚殊鱼好奇起来。
　　对于林涎出演的那部《醉剑》，她只模糊的知道，林涎演了一个少年侠客，跟陈璇玉出演的少女公主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戏。
　　更多的，她一无所知。
　　陈风自顾自解释：“你请假之前，导演不就给咱们两个说过这段儿戏了吗。趁这两天你不在，我好好琢磨了一下，觉得凭我目前为止的演技，根本演不好它。所以还是得借鉴前辈的表演方法。”
　　他继续说：“我想了很久，《醉剑》里头，侠客公主的CP，正好符合这段儿，那对CP跟咱们要出演的这对儿差不多，都是想靠近不能，想爱不敢，互相为对方着想的那种很容易让人真情实感的CP。我演的那个小和尚，跟少年侠客的心路历程差不多。这段儿，刚好是侠客一路护送公主回到国都，中途风沙大，他去给公主送水，想借此表达一点儿关心，说句公主多多保重身体，却想到二人即将分离，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你看——”
　　说着，陈风按下播放键。
　　抱着剑的少年郎抬眼，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深邃如海，骨节分明的手顺着马车窗口递入水壶。
　　片刻，一只柔白细腻的手伸出，小心谨慎地接过水壶，生怕一个不慎就跟少年碰到手指。
　　少年立在窗外，等公主饮水完毕。
　　片刻后，那只小巧精致的手握着水壶钻出来，伴随着一声细细小小的“多谢”。
　　有风吹过，卷起布帘，露出公主精致漂亮的小半张脸。
　　下一秒，少年的下颌线绷直，逃命似的别开眼，用力将水壶抓到手里，深邃的眼眸染上点点星光，却只能自顾自地任它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楚殊鱼站在陈风旁边，望着屏幕里活灵活现的表演，漂亮小脸儿黑压压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陈风浑然不觉，完全没发现旁边的大小姐已经心情不佳，大有立刻撂挑子走人，甩个白眼就耍大牌的架势。
　　“我之前只知道咱们投资人林总看剧的眼光好，没想到，当年他拍戏时水平也这么优秀。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演技，竟然没进娱乐圈。哪怕这一辈子演技没什么进步，刷刷脸炒炒CP，也够衣食无忧的了。你看——他跟女演员多有CP感，这种男演员太难得了。”
　　陈风略一顿，拍一下脑壳：“不好意思说多了。我其实是想跟你说，你要是也觉得这段儿戏难，可以学一下里面公主的戏，我感觉，她跟你那角色的心路历程差不多。”
　　楚殊鱼垂着眼，居高临下看着陈风手里的屏幕，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里面的真人。
　　她气压很低，脸色很差，声音也冷冰冰的：“我不这么觉得。”
　　陈风仍然没察觉出楚殊鱼的异样，只当她真有什么独特的见解，抬起头来，一脸的求知欲，问：“为什么啊？”
　　楚殊鱼哪儿知道为什么。
　　她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不想跟和林涎出演过CP的角色学习而已。
　　见陈风仍然目光灼灼，楚殊鱼干脆后退了一步，别开眼睛不看他，睁眼说瞎话：“反正我觉得《醉剑》里公主的感情戏和《禅》女主角的感情戏一点儿也不一样，完全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
　　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意气用事可不是好事。”
　　陈璇玉走过来。
　　她刚做好造型，就听到了这边的争执。
　　楚殊鱼抬头望过去。
　　陈璇玉一身漂亮裙子，头发上还别着精致的水晶发卡，比起楚殊鱼满身补丁的朴素装扮，实在是优雅到不行。
　　楚殊鱼低头审视自己的装束，胸中莫名升起来一点儿叫做“自卑”的情绪。
　　下一秒，这种情绪被她自己掐断。
　　大小姐不许自卑！
　　尤其是面对这种女人，绝对不可以自卑！
　　楚殊鱼收回目光。
　　她原本只是不愿意。
　　听完陈璇玉这话，不愿意，彻底变成了讨厌。
　　就像从刚才到现在，楚殊鱼跟陈风一起看的《醉剑》片段，只是让她心中产生了绵延不断的闷气。
　　现在陈璇玉的出现，让楚殊鱼心里冒出一小撮幽蓝色的火焰——
　　霎时间引爆了楚殊鱼集赞到现在的所有怒火。
　　楚殊鱼下巴翘的高高的，白嫩精致的小脸儿上写满不悦，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你又没有女主角的剧本，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在意气用事？”
　　陈璇玉倏地愣在原地，眼睛茫然了一瞬，正要开口说什么，被悠哉悠哉走过来的导演打断。
　　霍由东没过来多久，并不清楚刚才在这儿发生的恩怨，也不关心那些恩怨。
　　他只是听到了楚殊鱼说的那句“《醉剑》里公主的感情戏和《禅》女主角的感情戏一点儿也不一样”，后面的，压根儿没仔细听。
　　“小鱼说的对，《醉剑》里，公主多高高在上啊，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其他，面对喜欢的人时的心路历程，怎么可能跟《禅》里头差点儿被□□，还担着杀人这个心理负担的女主角一样？璇玉，我看，你是离开大荧幕太久，对人物的理解都退步了。以后还是少接点儿圈钱偶像剧，多上大荧幕磨练吧。”
　　演员有了名气后不继续在大荧幕上发光发热，倒是跑去演偶像剧这回事儿，圈子里心知肚明。
　　不为钱，还能为什么。
　　偶像剧是能提升演技，还是能拿奖？
　　可陈璇玉万想不到，霍由东就这样直白地点在她脸上说。
　　陈璇玉垂眸，压着眼里那股不服气的情绪，十指成拳用力捏着，声音很闷：“可楚殊鱼是第一次接触大荧幕，之前演的全都是偶像剧，霍导你怎么不让她多在大荧幕上磨练磨练？”
　　霍由东觑了她一眼，稀奇道：“人家天天拍偶像剧，对人物的认知都比你这个拿过奖的厉害。那不更说明我说的对？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你演技怎么退步成这样了，还不如人家第一次演电影的。”
　　“难怪林先生点了名要楚殊鱼当女主角呢，不愧是一部电影就封神的男人，演技好，眼光还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霍由东自言自语着走远了。
　　陈璇玉站在原地，好半天没说话，整个人阴沉沉的，被乌云笼罩了似的。
　　楚殊鱼站在一边儿瞧，望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漂亮女人，唇角情不自禁上扬。
　　倒不全是因为她现在这幅样子，还因为刚才导演那句，“难怪林先生点了名要楚殊鱼当女主角呢”。
　　.
　　入夜风凉，剧组里四处飘着盒饭的香味儿。
　　下午，被称为整部影片“最难拍摄的对手戏之一”的片段，顺利拍摄完成。
　　霍由东本人都十分不可思议。
　　“今天提前收工，大家辛苦。”
　　剧组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的欢呼嚎叫。
　　楚殊鱼吓了一跳，缩了下脖子，漂亮的小脸儿被圈起来的毛绒围巾遮住一半。
　　“不就是提前收工吗，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旁边一个小群演看了一眼楚殊鱼，脸蛋儿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激动，怯生生地接话：“小鱼姐，你不在的这两天，拍的都是群演和配角的戏，收工特别慢。特别是昨天，陈璇玉NG了好多次，到后面天都下雨了，大家都得陪着她继续熬。今天能提早休息，大家肯定都高兴的。”
　　楚殊鱼有点儿惊讶。
　　她想到自己表现的好了，只是没想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竟然有人表现得这么差。
　　她接过助理提早准备过的热水，喝了一大口暖身，坐进剧组备好的车子里，回酒店休息。
　　其实今天能拍这么顺利，楚殊鱼完全没想到。
　　可能是她心情好，加上霍导那句“小鱼说得对”，她莫名自信起来，拍的时候，简直是福至心灵、如有神助，轻而易举就进入到了人物里。
　　表演过程中，被导演夸了好几次“有灵气”。
　　回到酒店，楚殊鱼坐进摇椅里，拎起软绵绵的抱枕塞到怀里，告诉了甜甜几个想吃的菜。
　　等菜的空，她摸出手机，在某视频网站搜索“醉剑”两个字。
　　少年林涎的脑袋和少女陈璇玉的脑袋靠在一起的高清放大宣传剧照，赫然出现在楚殊鱼眼睛里。
　　“啪”。
　　楚殊鱼把手机放下了。
　　她干嘛非要找虐啊……
　　明知道自己看了会不开心，偏偏还想搜来看。
　　楚殊鱼心知肚明，哪怕现在的陈璇玉被霍由东批评演技差，还爱在圈钱偶像剧里转圈儿，可当年她在《醉剑》中的表现，非常精彩。
　　即便有时代滤镜，也不足以让一个演技平平的人成为大家心中的白月光，更不可能会让大家对这对CP意难平这么多年。
　　楚殊鱼清楚地知道，陈璇玉这样，可能是退步了，但更有可能，是她没找到状态。
　　被导演夸奖一次，就想被夸奖第二次。
　　在导演心中的水平比陈璇玉高一次，就想一直在导演心中保持这个水平。
　　楚殊鱼垂眼，看着趴在自个儿大腿上的手机壳背面，内心蠢蠢欲动。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所以……
　　哪怕看到林涎和陈璇玉在一起的片段，会不开心，她也毅然决然地捡起手机，对着屏幕看下去。
　　她想永远都压陈璇玉一头，最好是永世不得翻身，提到林涎《醉剑》里那个角色，大家再也想不起来陈璇玉才好。
　　.
　　大概是在山头里闷太久了。
　　所以，即使那间密室在楚殊鱼玩过的密室里连前十都进不了，仍然给楚殊鱼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甚至连做梦都梦到了密室。
　　梦里的密室跟现实中录制的不大一样，没有恐怖元素。
　　也不是在学校，而是在片场。
　　片场拍摄的电视剧主题是浪漫喜剧，布景和道具尤其精致，也不知道道具组是怎么做到的，空气中弥漫着粉红泡泡和小爱心。
　　楚殊鱼抽到的角色是女主角的扮演者，在密室当中的任务除了破解每一关的谜题，还有一个隐藏任务，让扮演男主角的角色爱上他。
　　梦里，楚殊鱼的记性莫名变得很差。明明大家是一起走进密室的，可她死活都想不起来谁才是那个抽到男主角角色的玩家。
　　偏偏楚殊鱼又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哪怕只是隐藏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片场的灯光打下来，白嫩的小脸儿着急成水蜜桃色。
　　楚殊鱼将舌尖搁在整齐的牙齿中间，时不时咬自己一两下，仿佛这样就能让记忆快些恢复。
　　可惜只是徒劳。
　　她杏眼水滟滟的，逢人就问到底谁是男主角。
　　可人倒霉了，似乎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偌大的密室，统共就一个作为坏人出现的NPC，还被楚殊鱼给碰到了。
　　楚殊鱼转身想跑，可脚下仿佛被人撒了一地强力胶，无论她怎么抬脚都抬不起来，越是着急，脚下黏糊糊的东西就越牢固，仿佛长出触角，牢牢缠着她的脚底。
　　这时，楚殊鱼正前方忽然蔓出一道光亮，还有个比例极佳的人影儿，逆光站着，仿佛天神降世。
　　男人安静地出现在不远处，没说话，只静静朝她走来。
　　光从他背后打过来，楚殊鱼看不真切他的脸。
　　只感觉清浅温柔的光线描绘出男人精致的轮廓，柔和的光蔓延开来，仿佛那人就是温柔本身。
　　是林涎。
　　他负手而立，雄姿英发，一身古装侠客服，跟现代装打扮的玩家们格格不入。
　　下一秒，画面变了。
　　楚殊鱼眼前一黑，仿佛整个人都被从刚才的自己所在的躯壳中抽离出来。
　　再睁开眼，她已经去到了别处。
　　而她所在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林涎在反派NPC手下救走“楚殊鱼”的全部画面。
　　“可我才是楚殊鱼啊，那她是谁呢？”
　　楚殊鱼眸中碎光清浅，瞳仁里满是困惑，低声喃喃。
　　说话间，“楚殊鱼”已经被林涎捞起来抱在怀里。
　　哪怕是逃命，怀里的少女都是被他公主抱在怀里的。
　　果然是她的林涎哥哥，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让人心动，轻而易举就能撩动她的少女心。
　　楚殊鱼捧着脸，满眼桃心儿地想。
　　林涎抱着怀中少女穿梭，很快离开了那片逆光区域。
　　少年怀中，“楚殊鱼”的脸就那样暴露在楚殊鱼面前。
　　楚殊鱼兀地怔住，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画面。
　　竟然是陈璇玉。
　　怎么可以是陈璇玉。
　　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楚殊鱼站在原地，肩膀一点一点塌陷。
　　“林涎，她不是我，我才是我——”
　　她努力地想发出声音，声带却好像也随着力气消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殊鱼倏地睁开眼，眼前没了林涎和陈璇玉在面前卿卿我我的画面，只留下空荡荡的天花板。
　　窈窕的身段下，冷汗濡湿被单，白色绸缎睡衣暗了一片。
　　是梦。
　　竟然做了这么讨厌的梦……
　　楚殊鱼牙齿轻轻咬住莹润粉嫩的唇，嘴角不满地向下偏。
　　看《醉剑》时，楚殊鱼想到了自己可能会不开心。
　　尤其到了后面，侠客和公主互生情愫，楚殊鱼干脆关了视频，眼不见心不烦地看起来陈璇玉的单人CUT，观察组成她演技的台词、动作和微表情。
　　可她还是做了这样的噩梦。
　　坏情绪就像滴进水缸中的墨水，没过多久，就氤氲了整片水域。
　　迷迷糊糊的，楚殊鱼拿过手机，找到林涎，拨了电话。
　　大概响了半分钟，那边才接通电话。
　　楚殊鱼没睡醒，也没听清对面在说什么，只觉得那边的男人声音微哑，颗粒感明显。
　　楚殊鱼不顾没听清，反正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张开嘴巴委委屈屈地告状：“林涎哥哥，你怎么这么坏啊，明明说了要追我，可梦里，怎么还公主抱别的女人？”
　　那头，男人的声音一顿。
　　随后，男人开口，声音有点儿低哑，带着深而重的宠爱意味。他刻意放缓语速，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被她听到：“嗯，都是我的错。作为补偿，三天后我去探班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好不好？”
　　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少女显然比清醒的时候好哄许多。
　　她乖巧地点了头，随后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他看不到，才改成说话。
　　她甜甜地说：“好呀。”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男人，哄我女鹅还不往递出下次见面的邀请（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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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爆字数了！！夸我！


第36章 
　　清晨, 金色日光刺破厚重的云，唤醒沉睡的大地。
　　有几道闪亮的光，顺着窗帘缝隙, 不偏不倚地打在楚殊鱼床上。
　　少女整个将自己裹在厚重的被子里。
　　整个人蜷缩成虾米，床尾蔓延开复杂的褶皱。一只小腿不听话地从被子里探出来, 露出雪白的一截。
　　那束光斜着，顺着床脚，不偏不倚照在楚殊鱼脸上。
　　她睡得不安稳, 唇瓣发干, 眉眼皱成一团。金光照着，整张脸都好像被涂上高光。
　　听着闹铃响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睁开那双杏子眼。
　　昨晚，楚殊鱼没拉严酒店窗帘。
　　这才让晨光不听话地跑进来，让她清凌凌的瞳仁浅了一个色号, 从乌黑变成深琥珀色。
　　楚殊鱼不情愿地从床上坐起来，醒了一会儿神，恍然想起昨天半夜的事儿。
　　昨儿晚上, 她是不是做梦了？
　　梦到半夜做了噩梦，睡醒后觉得林涎对不起她, 于是拿起手机对着林涎一通狂轰滥炸。林涎不止没生气, 反而极耐心地哄了她。
　　刚睡醒, 楚殊鱼体温偏高, 伸出冰凉手背贴在泛粉的面颊上，给自己降温。
　　还是个梦中梦呢。
　　她还挺出息, 之前连梦都很少做, 一做就是个梦中梦。
　　楚殊鱼随手拾起搁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打算确认一下今天要拍摄的戏份。
　　“咔”。
　　手机锁屏打开。
　　入目是个纯白背景的微信聊天框。
　　最下方的聊天内容, 是个小电话标志，上面写着[通话时长 12:36]，时间是[上午 03:14]。
　　最上方的名字，是林涎。
　　“……”
　　原来，不是梦啊。
　　楚殊鱼双手抓住被单，脸色一阵青白。牙齿咬住粉嫩下唇，拼命回忆，昨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想不到。
　　完全想不到。
　　应该也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做梦后半夜惊醒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吧？
　　就好比之前有几次，她做了有趣儿的梦，半夜醒来，告诉自己白天一定要记得，好跟剧组的好朋友一起分享，可每次到了早晨，她都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类推一下，有没有可能，林涎也不记得昨晚她找他说了什么？
　　楚殊鱼将白晃晃的指尖搁在唇边，苦恼地咬了一下，一只手捏着手机，想了好一阵儿，措辞严谨地给林涎发消息。
　　【昨天晚上，我好像梦游给你打电话了。可能说的话有点儿奇怪，你别当真啊。】
　　楚殊鱼对着对话框里的黑色方块字瞧了又瞧，越看越觉得合适，心满意足地按下发送键。
　　意外地，那边回复很快。
　　林：还以为，你真的想我想到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再见不到我，不止拍不了戏，就连日常生活都成问题了。
　　林：原来只是梦游啊。
　　林：可惜了，我已经通知陈助，把未来七天的行程压缩到四天，留出三天去看你。
　　林：看来，这三天我只能给自己放假了。
　　“……”
　　她昨晚真的说了这么腻歪的话吗？
　　不会吧？
　　楚殊鱼漂亮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眉眼怀疑。
　　总觉得林涎骗了她。
　　.
　　有了昨天的拍摄经验，楚殊鱼信心倍增。
　　哪怕今天拍摄的戏份很有难度，楚殊鱼仍然表现不俗，受到了导演极大的赞誉。
　　上午一共只NG了两次，都是霍由东对陈风的表演不满意，跟楚殊鱼毫无关系。
　　中场休息的空，楚殊鱼缓步朝霍由东走去，站定，轻出口气，拿出手机上的日程，手指点着其中几天，说：“导演，这几天的拍摄安排，为什么这么松散啊？比昨天和今天安排的松好多。”
　　霍由东叼着根笔，一脸混不吝模样，半眯着眼看了会儿行程，笔含在嘴里，声音嗡嗡咙咙：“正常就是那种安排。昨天今天两天，是因为你请了两天假，才安排得紧。”
　　楚殊鱼俏生生地站在那，略低眉眼，长睫毛阴影覆盖住眼神里的意图：“但我觉得，最近几天这种拍摄模式，好像更容易出效果，你觉得呢？”
　　霍由东拿眼斜她，挺诧异：“小鱼，你这两天表现是挺好，但你要想抢我这做导演的活儿，我肯定不同意。”
　　楚殊鱼计划失败，半闭住眼，声音哑下来，进行第二次尝试：“我就是觉得，在圈儿里待了这么多年，一直演偶像剧，演技也没什么进步的余地，没想到昨天，竟然一下子突飞猛进了。”
　　说着说着，楚殊鱼又演上了：“我琢磨着，没准儿除了导演指导得好，还可能是因为集中拍摄，容易入戏。我实在太想自己的演技进步了，所以——能不能再集中一点儿拍？就像上学那会儿似的，集中上课，集中休息，也好给大家时间消化和吸收。”
　　霍由东咬着笔杆儿嗫喏，眉眼沉沉的，大约是在考虑什么。
　　随后，他头一点，把笔抓在手里，开口：“行，正好这几天有几段戏我想续在一起拍，难度大、时间长，怕你跟陈风吃不消才专门调开的时间，既然你这么要求了，那我待会儿就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重新安排下时间。”
　　平心而论，楚殊鱼本质上没有一个特别积极向上的心态。
　　哪怕现在在娱乐圈算是顶流小花的水准，也都是她运气好，就那么一路坦坦荡荡地走上去了。
　　她本人没在这里头下过多少功夫，顶多就是卖卖脸。
　　偶尔的几次演技爆发，也大多都是导演肯下功夫磨她，或者她自己忽然有了个争强好胜的对象，自己就比照着对方的演技努力去了。
　　总而言之，楚殊鱼让导演集中安排拍戏，根本不是为了提升演技。
　　楚殊鱼单纯是觉得，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她自己完全不记得昨晚说了什么，可到底是害得林涎要在四天时间里处理完七天的工作。
　　如果她再出尔反尔，那也太差劲了。
　　.
　　.
　　“拍完这条，大家都能放三天假期了，都打起精神来！”
　　“好，第十三场第三次准备——”
　　“开始！”
　　凛冽北风狂吹，女人一身宽宽大大的朴素衣裳，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单薄的裤管被吹得紧贴在瘦削细长的腿上，在风中向前，每走一步，都是与极端天气的较量。
　　女人被寺庙中的人怀疑了。
　　她不敢再在这个地方多待一晚，哪怕今夜风雪交加，寒风刺骨，她也要步履维艰地朝前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段儿只有楚殊鱼的单人镜头，但是需要的角度很多。
　　巧的是今晚恰好有大风，哪怕他们不断地调整、折腾机位，呼啸的大风仍旧配合。
　　楚殊鱼就站在这大风里，活活冻了一个多小时，被吹得头脑发胀。
　　拍完这条在电影里仅有三五秒的镜头，楚殊鱼已经完全冻僵，手冷得像冰块，红彤彤的，好像大雪天里被人遗弃的流浪儿。
　　好在这已经是今天楚殊鱼要拍的最后一条了。
　　送楚殊鱼回去的路上，甜甜一直忍不住往楚殊鱼脸上瞧，担忧道：“小鱼姐，你脸色好差，没事儿吧？待会儿想吃什么，我先提前联系酒店准备。”
　　楚殊鱼摇头，开口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甜甜忙催促司机开快些。
　　到了酒店，楚殊鱼已经步子发飘，感觉自己迷迷糊糊上了电梯，再后面，就没了记忆。
　　.
　　今夜月色很沉。
　　是大风天，云彩被刮得一干二净，天空中满是星子，月亮越阴沉沉的，颜色发暗。
　　林涎手里捏着从甜甜那儿拿来的房卡，站在门口，眼眸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他抬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卡片往门边一刷，耐着性子，极轻极静地打开门，像是怕吵醒了里头娇弱的睡美人。
　　进门，林涎就被室内的空调温度惹得皱了眉。
　　姑娘是真的烧坏了，怕冷成这样，空调足足开到了32度。
　　饶是林涎刚从寒凉萧瑟的凉风中走进来，后背也蔓起一层湿热薄汗。
　　林涎脱了版型阔挺的厚实大衣，将屋外寒凉的冷气彻底隔绝在床当中睡得极不安稳的少女之外。
　　林涎站定在床脚，安静地看向不安分地躺在床中间的女孩。
　　楚殊鱼面中烧成一片病态的红，湿润粉嫩的嘴唇因为体温变得干燥起皮，露在外面的修长脖颈，也泛起了不健康的肉粉色。
　　一只腿也不知道怎么伸的，大腿白花花的皮肤裸.露在外面，小腿藏在被子里盖得严严实实，脚踝却从另一个方向伸着，露出圆润的脚趾。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还是高热体温让人难过，楚殊鱼忽然一动，拧紧眉毛，痛苦地小声哼唧。
　　林涎捏了捏眉心，单手提这个金属质地的盒子轻轻在床头放好，绕到床尾站定，一只手捏住少女不听话的脚踝，另一只手扯住被子一角，怕动作太大灌进被子里凉风，小心翼翼地将露在外面的半根腿塞进被子里。
　　过程中，楚殊鱼很不安稳，似乎在抗拒着他这个讨厌的外来人，嘤咛了好多下，还软绵着力气踢他，不愿乖乖就范。
　　少女皮肤滑嫩，许久，都还能感受到细腻莹润的手感。
　　林涎手心发痒，又火辣辣的，就像摸了什么不该摸的。
　　床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林涎心里的恶魔张牙舞爪地向前，不遗余力地勾引他做此时此刻完全不该做的时。
　　林涎闭上眼睛，深呼吸，喉结缓慢地滚动一下，转身朝窗口走去。
　　.
　　夜半。
　　楚殊鱼倏地睁开眼睛，盯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发愣。
　　她怎么回房间了？
　　她记得，当时在拍戏，好容易拍完，该回酒店了，甜甜一直问她没事吧，待会儿想吃什么，她想张开嘴巴说，可实在是太冷了，她的两瓣嘴唇都好像冻在一起了一样，怎么张都张不开。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她记得，当时她还在电梯里呢。
　　想着想着，楚殊鱼下意识翻了个身，摸到个什么软乎乎的材质，好像是某种昂贵的羊绒材质。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一截黑色羊绒衫，再往上，是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而且是男性。
　　楚殊鱼背后激灵了一下，强迫着自己没发出声音，卷着被子坐起来，一副御敌姿态，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趴在床边的手臂忽然动了一下。
　　接着，毛绒绒的脑袋也动了，跟着她一起立了起来。
　　楚殊鱼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好一会儿没动作。
　　几秒钟后，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姿态似乎有点儿蠢，露在外面的两只手捏着卷起来的被边，和腿一起用力，整个人一下滑进被子里面，连眼睛都盖在了里面。
　　楚殊鱼有点儿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她不清楚林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但是，看到林涎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又忍不住有点儿开心。
　　尤其是刚才，林涎没戴眼镜，就那样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
　　少了一丝斯文，多了一点儿带着侵略气息的攻击性。
　　可又因为他是刚睡醒的姿态，眉宇间带着难得的不清醒。
　　矛盾又和谐。
　　最关键的是……
　　有点儿好看。
　　“还要在里面躲着吗？”
　　低沉微哑的嗓音自楚殊鱼头顶传来，声音距离她很近，好像带了电流，酥酥麻麻的，让人心里发痒。
　　楚殊鱼缩了一下脖子，没说话。
　　她不想回应。
　　大约因为，她唇边挂着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上扬弧度。
　　而她，实在不想让林涎知道，在这一刻看到他，她是那么的开心。
　　“睡着了？”
　　楚殊鱼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和心跳，想象是在拍戏，努力让自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没动静了。
　　林涎……应该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吧？
　　楚殊鱼继续安静地装睡，同时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外面林涎的声音。
　　听着听着，她发现，被子外面，也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涎睡着了？
　　又仔细听了几分钟，楚殊鱼确定了。
　　声音很均匀，林涎肯定睡着了。
　　想也是，不管怎么说，林涎都是赶路来的，路上这么折腾，天已经这么晚了，他困了也是正常。
　　楚殊鱼美滋滋地掀起眼皮，被子里的手缓慢地往上伸，一个指头扒住被子上缘，小心翼翼地往下勾，翘起下巴伸长脖子往外瞧——
　　一双漆黑眸子望过来，掌根支着下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是睡着了。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又醒了？”
　　楚殊鱼“唰”地拉高被子，“嗖”一下钻进去，双手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瞪着眼睛，气呼呼地盯着黑洞洞的被子闹脾气。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过分？
　　竟然装睡骗她！
　　作者有话说：
　　太过分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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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还是早上六点更~


第37章 
　　楚殊鱼临睡前打了退烧针。
　　这会儿药劲还没过, 哪怕半夜醒来，也很快重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闻到了浓郁的食物香味儿。
　　是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米煮到开花，皮蛋和瘦肉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只给粥增香增鲜。
　　退了烧，病就好了大半。
　　楚殊鱼这会儿只觉得胃里空荡荡的。
　　不管香味儿是哪里来的，她立刻坐起来, 想填饱肚子。
　　转过头, 楚殊鱼看到一只手。
　　漂亮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正放在金属制的盒子上。
　　盒子的盖子是打开的，丝丝缕缕的粥香味从中传来。
　　楚殊鱼猛地想到昨天半夜发生的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立刻把头扭过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不想吃？”
　　林涎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楚殊鱼嘴巴都没张开，只点了点头。
　　林涎的角度, 只能看到一颗乌发睡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小幅度上下晃了晃。
　　“真的不想？”
　　楚殊鱼开口了, 声音斩钉截铁：“不想。”
　　“咕——”
　　只可惜, 她的胃诚实地出卖了她。
　　楚殊鱼把粥喝了个底朝天。
　　没办法, 她实在是太饿了。
　　而且反正已经丢人了, 总不能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林涎看着少女一勺一勺往嘴巴里送粥，禁不住回忆起从前的光景。
　　小时候, 楚殊鱼生病时什么都吃不下, 只爱喝姑姑家大厨做的皮蛋粥。
　　还好, 这一点她也没变。
　　不然,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她才好。
　　昨晚，甜甜告诉林涎楚殊鱼生病时，他只感觉心下一紧。
　　立刻冒出抛下一切，去见她的想法。
　　这种想法，在甜甜给他发的一段语音里达到了顶峰。
　　楚殊鱼刚刚因为风寒晕倒，来打退烧针的医生还在赶来的路上。
　　她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嘟哝，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林涎，都怪你，我为了全心全意地陪你，把难拍的戏份都集中在了这几天，现在变成这样，都怪你。你要是不能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小狗。
　　楚殊鱼满足地舔了舔嘴唇，从林涎手里接过擦嘴的纸巾。
　　纸巾躺在林涎手里，楚殊鱼拿得极快，一点儿都不想跟他有肢体接触的样子。
　　虽然林涎带来了楚殊鱼生病时唯一能吃得下的东西，可楚殊鱼还是不想理他。
　　他实在是太坏了，昨天半夜，她还在病着呢，他竟然就那样调侃她，让她丢脸。
　　他那么坏，她才不要理他！
　　可是……
　　楚殊鱼闭上眼睛，回忆起刚才喝粥时，偷瞥林涎，看到的他眼底的淡淡青色。
　　她抿起唇，垂下眼。
　　楚殊鱼深吸口气，转过头，一鼓作气说完：“你是不是困了，让甜甜去给你开个房间吧。我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才让你去休息的，不代表我现在想跟你说话。因为你，我病成这样，我现在还没原谅你呢。”
　　虽然说了好几遍“我还没原谅你呢”，可林涎听着，她的语气，无论怎样都像是“看在你这么辛苦又对我这么好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三天里，楚殊鱼过足了大姐大的瘾。
　　每天都支使林涎做着做那，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强行把林涎收为小弟的日子。
　　只不过，那时候的林涎，还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小屁孩儿。初具神颜的脸总是冷冰冰的，哪怕身体很诚实，嘴上也要抗拒一二。
　　而现在的林涎，都不需要她开口，就已经能透过她的眼睛，穿透她的心，了解到她究竟在想什么，主动满足她的需求。
　　楚殊鱼的病好得彻底。
　　作为奴役了林涎三天的回报，楚殊鱼主动申请送他离开这儿再回来。
　　天色很晴。深山里生态保护得很好，不时有不知名的漂亮鸟儿略过窗外。楚殊鱼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不觉，开始盯着透明玻璃上男人的侧脸发愣。
　　林涎垂着眼，正在看搁在膝盖上的文件。
　　他神情专注，好看的唇轻轻抿着，高挺鼻梁上是深邃认真的双眼。他睫毛长而密，哪怕倒影里都很清晰。
　　忽然，林涎抬眸，看向楚殊鱼的方向。
　　漆黑瞳仁望着车窗玻璃，跟楚殊鱼的目光相撞。
　　楚殊鱼一下子挪开眼，手指捏在裙摆上，假装整理衣服。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脸色变红，眼睛里分明是被抓包后的慌乱，脸上还硬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情绪。
　　林涎坐在椅子里，兴致很好地换了个坐姿，长腿伸开。
　　他望着旁边羞怯的少女，嘴角缓慢上扬。
　　.
　　送林涎到机场时，楚殊鱼下意识想要下车。
　　身体刚一活动，就被身侧的男人按住手腕。
　　林涎低头，看着她如雪如玉的皮肤，只是轻轻按住，就出了红色的印儿，心中莫名跳出些别的画面。
　　他别开眼，逼着自己不想那些。
　　“别下去了，你不方便。”
　　楚殊鱼这会儿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份，点点头。
　　林涎长腿跨出车子，跟她挥手道别。
　　楚殊鱼望着男人的背影，垂下眼睫。
　　这应该才是林涎第二次来探班她吧。
　　但也是林涎主动告诉她，他想要追求她以后第一次探班她。
　　而这次，楚殊鱼竟然有了舍不得的情绪。
　　.
　　.
　　重新开工后，楚殊鱼照例一早去化妆间化妆。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楚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啊，今天第一场戏是我们陈老师的戏，大化妆间那边人满了。我们看你的戏在后面两场，正好你又还没来，想着趁你不在先用一下你的化妆间。陈老师半小时前就进去了，按理说再有半小时就好了，您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们陈老师化完？”
　　小助理笑吟吟的，看起来乖巧可爱，说话也一副通情达理的语气，完全不是坏人模样。
　　可楚殊鱼越听越气，觉得自己完全在被道德绑架。
　　凭什么她不在，她的化妆间就可以随便让别人用啊？
　　剧组一开始就说好了，这个VIP化妆间是她一个人的，只能她一个人用。
　　她明明不是小气的人，问一声，她不见得会拒绝，可这个陈璇玉偏不这么做，偏要自作主张。
　　楚殊鱼站着，下巴微微扬起，红润的唇翕动：“不能。”
　　小助理好像早想到楚殊鱼会这么说似的，也不着急，语气抱歉：“那不好意思了楚老师，我这就请陈老师出来。”
　　几分钟后，小助理带着陈璇玉出来了。
　　陈璇玉跟小助理一样，带着副抱歉姿态，安安静静地跟她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就离开了。
　　楚殊鱼抿了抿唇，走进化妆间。
　　她隐隐觉得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楚殊鱼不是喜欢纠结的人，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很快，她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剧本上，不再思考陈璇玉带来的不良插曲。
　　前段时间的集中拍摄虽然辛苦，可某种程度上，的确提升了楚殊鱼的演技水平。
　　今天需要拍摄的内容难度也不低，楚殊鱼又遭受了今天白天的插曲，可她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还是保持了之前的高水平，大受导演的赞誉。
　　下戏以后，楚殊鱼朝甜甜伸出手。
　　往常这时候，甜甜一般都会非常有默契地递给楚殊鱼水杯，可这回，她想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要干什么，而且递水杯的时候眼神躲闪、神色复杂，非常不正常。
　　“怎么了？”
　　甜甜语气很弱：“没怎么？”
　　“到底怎么了？”
　　趁甜甜还在纠结地皱眉，楚殊鱼眼疾手快，已经从她手里抢过被她攥得死死的手机。
　　屏幕上，黑体加粗的标题付现在楚殊鱼眼前——
　　【实锤猛料：《禅》拍摄现场，女主角楚殊鱼对前辈陈璇玉趾高气昂耍大牌！有图有真相！】
　　在娱乐圈待，这种新闻楚殊鱼见得多。
　　只是随便觑一眼，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把她写成了什么样子。
　　她就说，今天在化妆间门口，陈璇玉和她助理怎么都这么不正常。
　　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见多了，楚殊鱼压根儿没受这个的影响，依旧自顾自地喝水。
　　甜甜却神色很差，咬着牙皱着眉，思考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开口：“小鱼姐，重点不是这个，你看看这些——”
　　随着甜甜的手指滑动，楚殊鱼看到了无数个标题。
　　【爆料：《禅》幕后选角真相，楚殊鱼其实是用了手段上的戏，懂得都懂。】
　　【讨论：楚殊鱼这种水平的小花，真的可以拍好霍由东霍导的大作《禅》吗？】
　　【爆料：楚殊鱼这些年一路星图坦荡其实有原因，背后金主曝光！】
　　甜甜一副实在忍不住了的表情：“刚才小鱼姐你拍戏的时候这些帖子就一下子冒出来了，约定好的一样，我已经通知公司公关部了。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觉得你早晚知道，还不入直接告诉你，跟你一起骂这些造谣的弱智是垃圾！”
　　楚殊鱼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表情一点点凝固。
　　甜甜慌了，抓住楚殊鱼的手腕，缓慢抚摸以示安抚：“小鱼姐，你别看了。”
　　楚殊鱼薄唇紧抿，杏子眼紧紧盯着屏幕。
　　良久，她凝眉出声：“这个照片偷拍的也太没水平了，我比例哪有那么差？我真的长这个样子吗，我要是长这个样子，其他演员明星得丑成什么样？”
　　“？”
　　作者有话说：
　　把#大明星，敬业#打在公屏上！


第38章 
　　公司的响应速度很快, 公关公司立马跟进。
　　前后统共不过半小时时间，网络上相关的帖子就被删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说这种“堵嘴”的行为一直被广大网友诟病，但是像这种泼脏水造谣的帖子, 如果任由他扩散，对事件主角来说相当于灭顶之灾。
　　尤其是这种完全泼脏水的内容。
　　尽管公开的互联网社区上已经没了相关讨论, 不少私下的Q.Q群等地方，依旧有着大量相关讨论。
　　正在公关公司紧急讨论Plan B时，一条微博横空出世。
　　霍由东：完全造谣诽谤, 楚殊鱼在组里拍戏两个多月了, 她没耍过一次大牌。另外，角色是我亲自选的。适不适合，我比你们这些造谣一张嘴的人清楚的多。
　　霍由东还附上了一条视频。
　　内容是楚殊鱼的演技片段，刚好是前不久，楚殊鱼在天寒地冻里冻了一个多小时, 拍出来的内容。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可楚殊鱼的表情变化尤为细腻，眼神里故事感明显。
　　视频末尾, 还附上了楚殊鱼因为拍摄这个片段高烧生病的病例单。
　　这下子，在网络上流传的大部分谣言都不攻自破。
　　[天啊, 一直以为, 楚殊鱼就是个花瓶, 虽然长得特别好看, 可演技也就那样。霍导放出来这个镜头，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啊这……所以到底是谁想不开黑楚殊鱼啊, 视频花絮里头, 美女脸都快冻紫了, 我都看心疼了, 就这还会被黑耍大牌？你们娱乐圈的人心真黑啊。]
　　[这不是演员应该做到的吗？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这方面做的好，就觉得他其他方面也做得好吧？这视频顶多能证明楚殊鱼演技还行，算得上敬业。怎么看出来的她不是个耍大牌的？导演说她不耍你们就信了吗？太天真了。]
　　[黑子滚粗吧，看你就一部霍导的片都没看过，了解霍老师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视钱财名利如粪土，只说实话不可能为了权贵帮某个人说话的。]
　　[其他你可以说是假的，但我们霍老师，那绝对不说假话。之前被雪藏的那两年，老粉懂的都懂哈。]
　　[……]
　　风评急转。
　　才过去半天时间，网络上关于楚殊鱼的负面讨论就消失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有关楚殊鱼演技的讨论，和《禅》将来的成片效果，以及票房。
　　可以说是公关的最高水平了——
　　不止消除了艺人的负面评论，而且还给即将杀青的电影做了一波宣传。
　　只不过，他们的开心没能持续太久。
　　很快，各大论坛和社区冒出了更多的帖子，散播这些消息背后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火力迅猛，好像有种不把楚殊鱼拉下马就不罢休的心态。
　　而且这次，帖子不止提到了楚殊鱼，还提到了林涎。
　　所以的主题，都是在说楚殊鱼在倒贴林涎，倒贴了好久才让林涎勉强给了她脸色。而这几个月的资源升级，也全部跟傍上林涎有关。
　　而且帖子内容有理有据，比起之前粗糙的胡编乱造精致许多。
　　从楚殊鱼跟唐修航事件结束以后开扒时间线，一条一条地跟林涎的公开行程对应。
　　当中还有几张两人共同出席酒会的照片。
　　不得不说，那几张照片拍的角度特别巧妙，楚殊鱼举着酒杯，笑容明媚，而林涎则是一副极冷淡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林涎真的很嫌弃楚殊鱼，楚殊鱼却在贴着林涎不放。
　　[啊这，我又看不懂了。所以其他的事都是假的，金主的事是真的？]
　　[不过如果金主是林涎的话，好像……也还不错啊。]
　　[该说不说，如果是自由恋爱正经追求没啥，倒贴就有点儿LOW了。]
　　[是呀，好歹楚殊鱼是神颜小花啊，倒贴也太LOW了，看完这个帖子再看她照片，我都觉得她没那么好看了。]
　　一时间，之前的全部公关成果好像又被推翻了。
　　大家的关注点不再集中在楚殊鱼的演技，以及电影上，全都开始讨论楚殊鱼跟林涎到底是什么关系。
　　更有八卦者，扒出了楚殊鱼这些年所有的资源，怀疑楚殊鱼一路星途坦荡，其实都是背后有金主，只是一直没被扒出来而已。
　　声音众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经完全分不出来。
　　而这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号，扔出来一张图和一段文字。
　　未命名用户：澄清一下，不是她在倒贴我，是我在追求她。
　　附图是楚殊鱼躺在床上，秀眉微蹙，双颊绯红，正在病着时的画面，同时还有一只手入镜，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限量款手表，大陆只有一个人拥有——
　　林涎。
　　[弱弱问一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账号真的是林涎本人吗，应该不是楚殊鱼团队造假，为了公关专门弄出来的吧？]
　　[+1。经历了两重反转，我已经不敢在认了。]
　　[听我的，点开博主的主页，看一眼认证，你们就不会有这种疑虑了。]
　　网友们听话地点开这个未命名用户的主页。
　　正上方的头像框下面已经多了个黄色的V字，下方，悄无声息地多了一行字——
　　认证：林氏影业CEO林涎。
　　[卧、槽。]
　　[是真的林涎吗？？]
　　[可是林涎不是资圈大佬吗，前段时间听说他回国，我们群还讨论过，统计了他的商业版图，没这个公司啊。]
　　[我来科普了，公司是几个月前刚成立的。目前旗下只有一个艺人，就是楚殊鱼。]
　　[天啦噜！我去看了，真的是真的。]
　　[也就是说，这回，大佬直接下场帮楚殊鱼怼网友了？！]
　　[增加补丁：而且这样，也完美印证了大佬的说法，他在追求她。成立一家影视公司，只签一个艺人什么的，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我是嗑到了！]
　　[……]


第39章 
　　天朗气清。
　　蓝得澄澈的天空上, 细密而薄的片状云排列其间，在地面上漏下点点光影。
　　清晨，楚殊鱼照例从床上爬起来拍戏。
　　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不完美的她, 她今早特意起来遮了个黑眼圈。
　　起因是昨天微博上轰轰烈烈的事件后，楚殊鱼给林涎发了消息, 林涎没回复。
　　楚殊鱼架子大，一条消息发出去，林涎没回复前, 她又不想发第二次, 于是就这样磨磨蹭蹭到了半夜两点多。
　　再然后，她就等睡着了。
　　今早醒来，楚殊鱼还是没等到林涎的回复。
　　这下子，大小姐就有脾气了。
　　她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理林涎了。
　　帮她解决了突发状况又怎么了，反正她本来就是公司的艺人, 解决公关问题是公司的职责。
　　再说了，林涎在微博上说的话，本来就是事实！
　　走出酒店门口, 楚殊鱼目光扫到一双腿。
　　腿笔直且长，裤型优雅, 脚上穿着有品位的切尔西靴。
　　再往上, 是件深蓝色呢料大衣, 中长款。
　　最上, 男人下颌线绷直，薄唇抿着, 深邃漆黑的眼瞳正盯着她, 一眨不眨。
　　清晨, 酒店附近没什么人。
　　楚殊鱼只能听到不知名小鸟叽叽喳喳, 闻到叶片上薄霜被太阳晒化的清凉水汽。
　　太阳光落在林涎身上，给他的左半边身体绘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并且在右侧地面上留下长长的黑色阴影。
　　咚咚，咚咚。
　　楚殊鱼忽然就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因为昨天那件事情，他担心她，所以才连夜赶过来的吗？
　　如果是的话……
　　楚殊鱼抿着唇，杏眼垂着，澄澈的漂亮眼瞳已经万分汹涌。
　　她不想林涎看出异样，又压抑不住在这一刻看到他时内心的欣喜若狂。
　　楚殊鱼缓慢地迈着步子，可每走一步，都忍不住走得更快。
　　应该看不出来，她是迫不及待想离他更近，才走得这么快的吧？
　　就算能看出来，她也只是害怕待会儿上戏，来不及化妆，才走这么快的。
　　嗯，就是这样子的！
　　走着走着，楚殊鱼忽然感觉脚下一滑，仿佛猜到了什么滑溜溜的沙粒，脚腕上传来一阵疼痛。
　　下一秒，楚殊鱼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清冽的薄荷香气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楚殊鱼整个被男人抱在了怀里，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脸颊陡然升起的热度。
　　她挣扎着挣开男人的怀抱，单脚用力，背过身子不看他，声音娇里娇气：“我好端端地下楼去片场，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楼下，害得我都不能好好走路摔跤了。”
　　背后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林涎声音压得低哑好听：“嗯，怪我，我帮你解决。”
　　楚殊鱼手指勾着外衣衣角，修剪得整齐的指甲顺着衣服凸起的边缘绕圈儿。
　　她眼睛水沉沉的，唇角带着压不下去的弧度，不依不饶，得寸进尺：“还有昨天晚上。虽然我是你公司的签约艺人，你用这种方法帮我处理紧急事件是可以的。可是私人关系上，你可是还在追求我呢，怎么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这种事情说出去。”
　　林涎手覆上楚殊鱼的发顶轻抚，语气耐心又顺从：“嗯，这个也是我的错。”
　　楚殊鱼整个人沐浴在刺破雾霭的晨光里，金光闪闪。
　　她下巴翘起来，眼睛水润明亮，带着被充分满足的表情，语气柔软：“就是你的错。还有昨天晚上，我给你发消息你竟然一直没回复，完全没有做好一个追求者应该做到的。”
　　林涎微微低头，目光描摹着楚殊鱼沐浴在阳光中的斜影：“嗯，这件我做得最错。最近在谈一个商业合作，连轴转了几天，所以我和助理都只顾处理突发情况，忘了告诉你一声。是我的错。”
　　一声又一声。
　　不管楚殊鱼说出怎样刁难的话，林涎总能温柔细腻地填补她无理取闹的娇气。
　　楚殊鱼忽然就有种对林涎心动得要死的感觉。
　　就是那种，放下大小姐作里作气的面子。现在，立刻，马上，转过身去，望着他漆黑漂亮的眼睛，告诉他“我也喜欢你”的感觉。
　　只可惜。
　　最终，还是大小姐脾气在楚殊鱼心里占了上风。
　　哪怕她已经心动到不能自己，还是偏偏要再让林涎表白一次，才甘心跟他在一起。
　　“哼，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反正这些都是你的错，你要为你的错付出代价的。”
　　说完，楚殊鱼又觉得这话说得好像有那么一丢丢重，缓和了语气，说：“不、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付出代价什么的就算了，但你还是要哄我开心的。”
　　林涎低笑，哪怕目之所及只是楚殊鱼的背影，眼神也温柔溺人。
　　“嗯，我随你处置。”
　　.
　　到中午吃饭前，楚殊鱼照例去拍戏了。
　　上午女主角需要拍摄的戏份很多，难度中等偏上，但是需要调动情绪的戏份比较多。
　　而且大部分是哭戏。
　　楚殊鱼的演技真的进步了许多。
　　哪怕她今早见到了林涎，满心满眼都是欢快和柔情，也没有因此出戏，相反，她表现得相当精彩，又得到了导演的大加赞美。
　　中午休息时间，楚殊鱼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盒饭咬米粒。
　　她原本想跟林涎分享一下最近自己演技进步神速的事，不成想，从甜甜那里听到了一个大消息——陈璇玉退出《禅》剧组了！
　　甜甜一边摆弄手机一边说：“小鱼姐你看，微博上她工作室公开的消息，是说因为行程有变，但是我专门看了她的公开行程，她后续根本就没有资源！”
　　说着说着，甜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瞥周围，确定没人后才说：“我听到的消息，是她得罪了大人物，给导演施压了，才变成这样结果的。活该，谁让她动不动就来膈应咱们，也不知道是为啥，我猜是因为林涎有跟小鱼姐公开恋爱的意思，她怕以后不能炒冷饭，借着之前的古早CP吃红利了，嫉妒才那样子的。不过也不重要，反正以后没有人再来膈应咱们了，真是太好了。”
　　楚殊鱼没回应。
　　她捧着手机，盯着那块四四方方的屏幕发愣。
　　屏幕上，是一条奇奇怪怪的@，楚殊鱼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网友2365465434：
　　@楚殊鱼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帮你，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
　　是我输了。
　　下意识的，楚殊鱼觉得，这个人是陈璇玉。
　　又下意识的，楚殊鱼觉得，陈璇玉离开剧组，甜甜口中那个所谓的“大人物”，其实是她。
　　.
　　下午楚殊鱼的戏份不多，难度也简单，拍完之后才四点钟。
　　耳边有车子碾过石子路发出的轻微脆响，楚殊鱼捏着包包上的挂饰，情不自禁地开始想，刚才她从陈助理那儿套过来的话。
　　——“这几天谈的那个商业合作对象很难缠，林总跟我们助理团一起连轴转了好几天，觉没睡好饭也没吃好，但他还是加班加点的忙完，之后立刻地来找楚小姐了。”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楚殊鱼摸了摸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鼻尖，有点儿心虚。
　　林涎对她已经那么好了，她还要那么任性。
　　好像有点儿过分。
　　不对不对不对，她可是楚殊鱼，她就应该这么过分的！
　　她怎么可以冒出这样的念头，再说今早她说的完全没有问题，她又不知道他连续几天都这么辛苦。
　　可是……
　　今早去拍戏前，楚殊鱼盯着男人的脸，尤其任性地说：“既然说随我处置，那你就在酒店帮我做吃的吧，必须是你做的，不然我不要吃。”
　　现在楚殊鱼知道了，还是开始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任性。
　　她还别扭的想，可真是稀奇了，她还有能意识到自己是任性的这一天。
　　但又或许，她不是良心发现了。
　　只是，她真的对林涎动心了。
　　“嘀”。
　　房门被刷开。
　　只一条缝隙，楚殊鱼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酱汁和香料的气味儿，飘飘荡荡钻到她的鼻腔里。
　　“好香。”
　　林涎站在套房自带的厨房里，穿着眼熟图案的围裙，正一丝不苟地盯着锅内的食物。
　　他只穿一件薄羊绒衫，比起一贯的精英打扮，这个模样少了距离感，多了居家温馨。
　　楚殊鱼默默走过去，透明白皙皮肤透着被室内热气融化的薄红。
　　她捏了捏耳尖，迟疑了好久，才不自在地开口：“林涎哥哥，你困不困。”
　　林涎垂眸看她，少女头压得低低的，唇瓣红滟滟的，仿佛翻了什么错误。
　　他缓慢地扬起唇角，胸中升起古怪的愉悦感：“有一点。”
　　“那你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做剩下的——不过，你可能需要教我一下。”
　　“没关系。”
　　楚殊鱼忽然抬起头，杏眼水润明媚，倔强地望着他：“那怎么可以，你连轴转了那么久，辗转了这么多地方才来到这儿，怎么能不休息一下。”
　　声音气呼呼的，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
　　林涎唇边的笑意更深，眼底尽是温柔。
　　“我没关系。”
　　“早上你说的对。那些事，确实都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做点什么向你赔罪。”
　　楚殊鱼皱起眉来，因为着急，眼尾染上淡淡绯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伸手去捏林涎的锅铲，企图抢过他此时此刻正在做的事，强迫他去休息。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漂亮大手覆盖上楚殊鱼的手，将那只白嫩的小手四两拨千斤地拿开。
　　林涎的声音回荡在面积很大的厨房里。
　　“小鱼，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你。”
　　“包括我自己。”


第40章 
　　陈璇玉离开后, 那个重要女配的角色再次空缺了下来。
　　剧组里的人，包括导演都调侃，这个角色可能排面太大, 一般人压不住，才有了这么多幺蛾子。
　　调侃归调侃, 这次，重要女配角找到新演员的速度很快。
　　只隔了三天就进了组。
　　清晨，山林里雾蒙蒙的, 冷气糅合在山雾中, 凉丝丝地往人衣服里钻。
　　山谷一片寂静，鸟儿都冷到不声不响，只余片场的巨大机器发出运转的轰鸣声。
　　楚殊鱼化完妆，迈着腿从屋子里出来，看到一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儿。
　　“苏梓？”
　　苏梓点点头, 薄唇一抿，腼腆地抬手打招呼：“小鱼姐。”
　　趁第一场戏开拍，两人聊了几句。
　　楚殊鱼得知, 那次秀的抢座事件后，经纪人觉得没有被抢走座位的苏梓是个可造之材, 后面又给了她几个资源试水, 她都把握住了。于是这次, 电影《禅》里重要女配的角色, 经纪人就力排众议给了她。
　　这个角色难度比较大，又是中途才进组, 苏梓非常不适应。
　　楚殊鱼难得热心肠发作, 竟然在接下来的拍戏途中, 多次帮苏梓指导, 经过导演“检验”，指导水平还相当不错。
　　这样和谐稳定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禅》杀青。
　　最后一场高光爆发戏，楚殊鱼超水平发挥。
　　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楚殊鱼饰演的女主角最终去自首了，出狱后，她被一家不嫌弃出身的小地方剧团录用了，平时在剧团打打杂，后来因为剧组演员实在少，她还兼职做起了剧团女主角的替补。
　　剧团只有一出戏，女主角在戏里是舞蹈演员出身，所以每一幕戏都有跳舞的戏份。作为替补，楚殊鱼饰演的女主角会学习舞蹈，哪怕真正的女主角每次看到她都会冷嘲热讽一通“一个打杂的，你还真以为你会有走上舞台的那一天啊”，她也依旧坚持练习。
　　只因为，她躲在寺庙中时，在跟小和尚仅有的一次交心对谈里，小和尚告诉她，他很喜欢看别人跳舞。
　　她当时在心里想，你那么喜欢，只可惜我不会。而现在，她会了，小和尚却不见了。
　　最后一场戏，是剧团女主角在舞台上谢幕后，楚殊鱼没走，对着台下空空如也的观众席跳舞。
　　跳着跳着，她仿佛看到了台下站着小和尚。
　　殊不知，小和尚早就因为她的离开，死在了那个风雪夜里。
　　二人隔着舞台与观众席遥遥相望，一如将来观众隔着触不到画中人的银幕，看两人悲悯的感情。
　　霍由东头一次对着监控器看得入迷，楚殊鱼跳完那一支舞，都忘了喊卡。
　　直到摄影绕场一周，小声嘟哝了句“不是该完事儿了吗”，导演才如梦方醒，容光焕发红光满面，笑意堆满眼：“卡！好，特别好，过了。小鱼，你绝对会凭借这部片子拿奖，要是没拿，我接下来息影！”
　　上学时，楚殊鱼曾听老师讲过一个理论。
　　比起自己闷头学习，给别人讲解，更容易对题目加深理解和记忆。
　　现在看来，这是对的。
　　.
　　杀青这天，剧组闹翻了天。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摄影大哥，都喝红了脸。
　　好像一群被封印的小妖怪突然解了封，全部上蹿下跳闹个不停。
　　楚殊鱼捧着酒杯坐在角落里，杏子眼眸光潋滟，饱满的唇紧抿着，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
　　她在发愁。
　　上次林涎来找她，她还以为他们的感情会就此突飞猛进。
　　可是没有。
　　林涎一如既往地待她好，可完全没有表白的意思。
　　于是，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
　　线上联系照旧，关心也照旧。
　　可偏偏，林涎没有任何跟她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难道是她表现的不够明显？
　　楚殊鱼想不到理由，又拉不下面子主动问他。
　　两人的关系就一直维持着那样不远不近的暧昧状态，始终原地踏步。
　　旁边，苏梓坐着，双手捧着手机，手指敲字飞快，笑得面若桃李。
　　楚殊鱼瞥一眼，语气酸酸地问：“又是男朋友？”
　　苏梓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手机往身后藏，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楚殊鱼纤长指尖在膝盖上挪动，犹豫片刻，她没忍住，开口问：“我有个朋友，最近碰上了点儿感情问题。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给不了她太多建议。你能帮帮她吗？”
　　苏梓天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你说说看。”
　　楚殊鱼非常聪明地调用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将她和林涎的事，编成了她朋友和跟一位非她不可的追求者彼此喜欢的人的故事。
　　虽然楚殊鱼也不是非常确定林涎就是非她不可，可既然从她嘴里讲出来，那林涎就必须得非她不可！
　　苏梓双手撑在膝盖上，抿唇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是互相喜欢，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男方觉得自己付出太多，想让女方也付出一点啊？或者说，他其实不确定女方也喜欢他，需要女方给他一点回应、信号，才能确定。”
　　楚殊鱼琢磨了一下这个可能：“展开说说？”
　　“就是——”苏梓直白地说，“既然你的朋友确定两情相悦，不如主动一点，直接跟他告白，反正他那么喜欢你的朋友。”
　　楚殊鱼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绝对不可以。”
　　苏梓有点儿苦恼，想了一会才说：“那就……多给点儿暗示？比如下一个节日，送的礼物暧昧一点？”
　　楚殊鱼琢磨了一下。
　　主动出击表白，不行。
　　送礼物暗示，可以。
　　不主动，是她最后的倔强。
　　原本，楚殊鱼还在纠结最近的节日，结果转念一想，林涎的生日就要到了。
　　礼物的话，她想送一瓶自己调的香水。
　　这种类型的礼物，外加是过生日送的，林涎那么聪明，一定能读懂她的意图。
　　.
　　自从楚殊鱼签到林涎的影视公司，单纯给公司赚钱的无意义通告就少了很多。
　　恰巧，林涎生日这天，楚殊鱼可以在家休息。
　　楚殊鱼本来想给林涎一个惊喜。
　　完全没提他要过生日的事，只说那天想让他陪她。
　　不成想，林涎好像有读心术一样，立刻问：“想陪我过生日？”
　　楚殊鱼当然不想被看穿，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说是了。
　　楚殊鱼看了日历。
　　林涎生日这天，刚巧是立冬。
　　蒲城是北方城市，但往往只有深冬时节才有概率见雪。
　　巧的是，这天清晨，楚殊鱼就在窗口看到了簌簌的雪。雪花很小，落在掌心里很快就化成了凉丝丝的水。
　　门铃响起。
　　男人和着初冬的风，一同出现在楚殊鱼视野里。
　　林涎穿了件黑色长板大衣，发梢上沾了融化成细小水珠的薄雪。
　　他似乎瘦了一点，整个人清爽干净，好看得让人为之一颤。
　　楚殊鱼愣了一瞬。
　　才一个月不见，他似乎就又变得好看了。
　　随后，楚殊鱼看到林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和唇角意味不明的弧度。
　　楚殊鱼挪开眼掩饰自己，假装自己是在给林涎准备惊喜，才一时失神。
　　楚殊鱼躲躲闪闪地从背后拿出礼物，塞到林涎手里。
　　“生日快乐。每次见你，你都喷了香水，大多带薄荷味儿。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这个气味。前段时间，我专门去了一趟欧洲，找了个调香实验室，跟老师学了一段时间，调出了这款香水。这个气味，是我自己调制的，是独一无二、专属于你的香水。”
　　楚殊鱼耳根一阵发烫，有种心思彻底暴露在林涎眼前的羞耻感。
　　“谢谢小鱼替我准备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林涎的声音低沉悦耳。
　　“不过，作为今天的寿星，我能不能提出一个无理要求？”
　　楚殊鱼昂头，杏眼澄澈茫然：“什么？”
　　“能不能陪我回趟家？我妈从国外回来，恰巧看到了前段时间网络上我发表的‘我在追求你’的言论，追问我追求的结果怎么样了。我一时好面子，就说，你儿子出手，当然已经追到手了。不过，从现在的结果看，我似乎还没有成功——”
　　林涎顿了顿，微俯下身，望着她的眼睛，怕她听不清楚一样，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这次我过生日，她想见见你。你能不能，假装我女朋友见一下她。就当是，给我点儿面子，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林总小算盘噼里啪啦ing。


第41章 【正文完结】
　　楚殊鱼坐在座椅里, 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流畅的鼻梁线条上方，杏眼里盛着浓浓的愁绪。
　　车内音响难得开了声音, 播放的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绚丽浮华的曲调中，楚殊鱼一会儿摸摸耳朵, 一会儿理理头发。
　　曲子听起来欢快激昂，还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依依不舍。
　　楚殊鱼偷瞥林涎。
　　此时的男人正在垂眸看着腿间的屏幕，神情认真又专注。
　　屏幕上, K线走势看起来跌宕起伏, 一如楚殊鱼此刻的心情。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呀……
　　如果明白，那为什么毫无表现？
　　还要她来做什么“假扮女友”的戏码欺骗亲人。
　　如果不明白，那她要怎么做他才能明白呢？
　　难道真的要她主动跟他告白？
　　她才不要。
　　“小鱼。”
　　楚殊鱼反应慢了一拍，才转过头去，小声“嗯”了一下。
　　“你已经决定去录制《破解密室》第三期了？”
　　楚殊鱼一怔, 眼眸水光盈盈，缓慢地眨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是明天录制？”
　　“对。”
　　“我明天正好在A市有个会议，送你去。”
　　送你去？
　　送你去？？
　　送你去！！！
　　这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林涎刚才明明一副沉浸在工作中无法自拔的模样, 忽然就转头开口说了这个？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听懂了她的暗示？
　　楚殊鱼身体一僵，睫毛蹁跹上下飞跃, 眼尾颜色都染上了不可名状的欣喜。
　　然而之后……
　　林涎又没了动静, 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重新落在腿间屏幕上, 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刚才那个突然对她温柔备至的关心都是假的一样。
　　楚殊鱼肩膀一缩，眼尾下垂, 明湛的眸子都没了光华。
　　小鱼好难过。
　　小鱼只是想这个狗男人跟小鱼告白,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要小鱼纠结这么久都纠结不出结果！！
　　呜呜呜, 小鱼根本没有那么多脑细胞嘛。
　　.
　　车子一路在蒲城宽阔的道路上行驶。
　　楚殊鱼内心盛着满满的复杂情绪, 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高楼树影。
　　只是走着走着，楚殊鱼发现不大对劲。
　　四周的风景越来越破旧，从原本高楼林立、绿化设施完善的背景，逐渐变成了低矮破旧的老旧居民区和墙壁斑驳的旧城区。
　　最终，路越来越狭窄，终于到了车子没办法继续驶入前行的地区。
　　车子停下了。
　　“小鱼，前面不方便开车，可能要下车走一会儿了。”
　　楚殊鱼有点儿懵，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涎不是说，想她跟他去见一下妈妈吗。
　　林阿姨……住在这种地方吗？
　　一时间，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思绪涌入楚殊鱼的脑海。
　　最终，它们汇聚成了一个十分单纯的想法：难怪昨天林涎提醒她可能要走路，最好不要穿高跟鞋。
　　楚殊鱼还以为，是林涎足够细心，记得上次在剧组时，她险些扭到脚才好心提醒。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走路。
　　而且是这种高跟鞋极不方便走的路。
　　楚殊鱼细眉皱起，眉目间满是不悦。
　　在她万分后悔踩了双十公分的细高跟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瘦削好看的手。
　　那只手上拎了一双漂亮的平底鞋，厚底，前头带着白色的毛绒球，看起来舒适又不乏时尚摩登。
　　“如果不介意，可以穿这双。”
　　透过男人的手和漂亮毛球，楚殊鱼看到鞋码。
　　36。
　　是她的鞋码。
　　没有丝毫错漏。
　　也不知道林涎是怎么做到的。
　　周到到既想到了她可能仍然会穿高跟鞋，还细心地拿到了她脚的尺寸。
　　楚殊鱼神游天外，满脑子带上粉红泡泡的畅想。
　　下一秒，大手捏上她的脚踝，炽热滚烫。
　　林涎轻轻地把她的高跟鞋脱掉，换上了那双平底鞋。
　　楚殊鱼下意识缩了一下脚踝，却感受到了男人更用力的钳制。
　　酥酥麻麻的触感往上升，她脑袋晕晕乎乎的，直到下了车还没缓过神。
　　楚殊鱼跟在林涎旁边，亦步亦趋，又害怕别人认出她来，压低宽厚的帽檐，脖颈里厚实的围巾竖起，半张脸都被她藏了起来。
　　“到了。要去三楼，可以吗？”
　　楚殊鱼微微抬起帽檐，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楼宇门都没有的老旧小区单元房。
　　水泥墙，楼梯布满沙粒和灰尘，扶手的红漆已经斑驳破旧，入目尽是扑面而来的年代感。
　　楚殊鱼收回视线，跟着林涎缓步往前走：“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爸妈离婚后，我跟妈妈在国内住了几年的地方。”
　　楚殊鱼一怔。
　　.
　　一进门，穿着温和家居服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林风荷模样端庄大方，眼角的鱼尾纹淡到看不出痕迹，岁月仿佛不止没有给她增添痕迹，只给她添了别样风韵。
　　不知怎么，楚殊鱼心里一阵没由来的紧张，仿佛这次的“假扮”才是假的，她是真的被林涎领着回家，见家长了一样。
　　但很快，楚殊鱼的紧张就消失不见。
　　林风荷眼神柔和，一见面就拉着她嘘寒问暖，言语里不乏对她的喜欢，后面，还摆出一副八卦脸，趁林涎去做饭，悄声问：“小鱼，真想不到，像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跟我们阿涎在一起了。快跟我讲讲，他是怎么把你给——追到手的。”
　　楚殊鱼脸颊一热，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她老是觉得，刚才林阿姨那一阵短暂的换气，其实想说的是“骗”。
　　——“快跟我讲讲，他是怎么把你给骗到手的。”
　　也因着这个想法，楚殊鱼跟林阿姨的关系，在这一来一往中更亲近了。
　　到林涎做完饭从厨房走出来，两个人已经其乐融融，亲如母女，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第三者。
　　林涎将饭菜在餐桌上摆好，望着笑做一团的两个女人，唇边没有来漾起浅淡弧度。
　　哪怕他喊一句“开饭了”，两个人谁都没有给他回复，他也没有一丝一毫不悦，眼神透着浅淡的温柔惬意。
　　.
　　饭毕，楚殊鱼跟着林涎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型逼仄，才十个平方左右。
　　除却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就只能摆下一个不大的书桌和书柜。
　　楚殊鱼记得，小时候她跑去找他玩，总能看到他在看著书名看起来就很高深的读物。
　　现在看来，林涎真的很爱看书，哪怕房间如此狭窄，也要摆上一个书柜。
　　书柜里除了一排排老旧但整齐的书脊，还有一张张带了简易相框的照片。
　　一只手从楚殊鱼身后伸出来，越过她打开柜门，拿起她够不着但是好奇的照片，放在她眼前。
　　“这是我十一岁的时候，拿下了奥数竞赛全国金奖，跟教练和同学一起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小林涎比楚殊鱼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小，眉眼也清清冷冷，但不同的是，他周身环绕著名字叫做“学霸”的光环。
　　是楚殊鱼不曾见过的模样。
　　下意识的，楚殊鱼伸出手指盖住了照片上少年的小脸儿，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
　　就连楚殊鱼自己都没意识到，今天这一趟，她真的很开心。
　　完全没有任何她想象中的不适。
　　在这里，面对林阿姨和林涎，楚殊鱼产生了一种名叫“家”的温馨感受。
　　是这么多年，她母亲离开后，她第一次重新体会到。
　　这甚至让楚殊鱼离开前，才重新想起来，林涎这个狗男人竟然还是没有跟她表白的意思。
　　想到这里，楚殊鱼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专门在林涎喊她离开时假装没听到，坐到林风荷身边左一句“林阿姨这个补气血的茶真的特别好，虽然你气色好，但是喝一喝会对身体更好”，右一句“呀林阿姨原来你喜欢追星啊，真没想到，我们这种小孩子的趣味，阿姨你也会感兴趣。正巧，我跟这个团的队长很熟的，你要是喜欢，我帮你要签名，你要是想见面，我帮你们牵线，到时候合影吃饭，随便你挑”。
　　林涎站在门口，看着神采飞扬的少女，顶灯的暖黄光线给他的漆黑眼瞳撒下细碎的暖色，光线散开，连面部线条都柔和起来。
　　林风荷被楚殊鱼哄得开心，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她顿了顿，握住楚殊鱼的手，忽然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女孩。
　　楚殊鱼抬眼，潋滟眸光里透出疑惑。
　　“小鱼。”
　　林风荷喊了她一声，声音满是温柔。
　　“从我第一次听到是你，我就知道，阿涎大约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今天你来到我这里，我确信，阿涎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顿了顿，林风荷往林涎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缓声开口：“阿涎，是个从来都不愿意对别人暴露自己的人，更别提告诉别人自己那段鲜为人知的过去。可今天他专门带你来了这里，还一字一句跟你讲解了他的过去——小鱼，我们家阿涎，今后就拜托你了。”
　　楚殊鱼听得眼神一滞，白皙透明的面孔浮上一丝错愕情绪。
　　下一秒，楚殊鱼感到腕间一凉，林风荷手腕上那只精巧漂亮的手镯，就已经到了楚殊鱼手上。
　　那玉镯通体透明，胶感与荧光感并存，放到水中仿佛会不见，当中一抹色度极浓郁的翠，给它平添一抹生气。
　　饶是楚殊鱼这种不懂玉镯的人，也一眼看出了它的价值与珍贵。
　　林风荷靠近楚殊鱼一点，凑在她耳边低声：“这镯子，是我给儿媳妇准备的。自从阿涎成年起，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它是你的了。”
　　.
　　回程时天色已黑。
　　旧城区夜生活并不丰富，天黑后，暮色四合，草木与旧建筑仿佛一并陷入沉睡。
　　车子驶入新城区，霓虹错落，玻璃幕墙反射出片片LED大屏与广告灯牌的光彩。
　　竟让楚殊鱼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收回目光，楚殊鱼望向腕间那一抹水透光彩，低声喃喃：“林阿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林涎开口，淡淡解释：“她回国只喜欢住在那里。”
　　楚殊鱼手指缓慢地抚摸过其间那抹浓艳翠绿。
　　她闭上眼，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做了什么决定，伸出另一只手将玉镯摘了下来。
　　楚殊鱼捏着那玉镯，朝林涎的方向递去。
　　她杏眼垂着，情绪不佳地开口：“这玉镯，是林阿姨给未来儿媳留的。”
　　林涎眼皮动了动，抬眸看她，半分神色都没留在那镯子上。
　　他没伸手接镯子，只出声说：“哦？我都不知道。”
　　楚殊鱼对他这幅不看镯子也不接镯子的姿态颇为满意，嘴上却依旧执着。
　　她又将镯子往林涎的方向递了递，语气添了一份坚决：“你一开始就说了，我们是假扮情侣，所以这镯子，我肯定不可以收。”
　　楚殊鱼嘴上这么说，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里啪啦响。
　　明明今天早上还贴心又殷勤，可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没个跟我告白的意思。
　　狗男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
　　反正不管怎么说，林涎要是敢真的收回去就死定了！！
　　林涎望着她的眼睛，迟迟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才一字一顿的反问：“为什么你不可以收？”
　　楚殊鱼愣住，一双明媚眸子里水光浮动。
　　她看到林涎漆黑眼眸逐渐变得愈发深邃，当中投射出意味不明的侵占情绪。
　　像是以为她刚才没听清，林涎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为什么你不可以收？”
　　“什么——”
　　话音未落，楚殊鱼惊觉腕间的镯子已经被林涎拿走，动作轻柔而不失霸道地重新套在了她手腕上。
　　楚殊鱼低头，看向嫩白手腕上那一抹透亮颜色，杏眼似有薄雾，动作轻微呆滞。
　　她有点儿手足无措，说起话来也变得磕磕巴巴：“所、所以，你这是在对我表白吗。”
　　“不是。”
　　楚殊鱼猛地抬头，杏眼已经蔓延开愠怒。
　　林涎伸手覆住楚殊鱼的眼睛：“我是在向你求婚。”
　　下一刻，他的手心传来细细密密的痒，少女的睫毛开始频繁颤动，仿佛猫咪舔舐掌心。
　　楚殊鱼没动作，半晌才轻轻说：“哪有你这样的，跳过表白就求婚。”
　　似怒，但更多的像是娇嗔。
　　楚殊鱼以为，林涎蒙住她的眼睛，是在给她惊喜。
　　可只有林涎自己知道，他是在紧张。
　　出生至现在，林涎几乎没体验过这样近乎情绪失控的时候。
　　他一向对所有事件的控制都很好，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哪怕是面对楚殊鱼，他也一样认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到楚殊鱼开始有意无意的关心她时。
　　看到楚殊鱼因为他吃醋时。
　　看到楚殊鱼在生日这种日子专门飞去国外，只为帮他亲手调制一瓶独一无二的香水。
　　林涎一直觉得他胜券在握。
　　尤其是刚刚，楚殊鱼娇娇地将镯子递给他。
　　那眼神，分明是不愿意的意思，嘴上偏要逞强还他。
　　她的小情绪与小表情，自以为藏的很好，其实被他尽收眼底。
　　林涎很清楚，这种时候，他只要想，就能轻而易举地拥有她。
　　可他仍然抑制不住情绪。
　　就好像他在她面前，要一直是赤诚的。
　　林涎伸出手，将垂眸藏笑的少女拥入怀中。
　　他轻声说：“手镯你已经戴上了，被我妈，还有我，分别戴了两次。现在，哪怕你不愿意，也不能反悔了。”
　　怀中的少女轻轻动了一下。
　　楚殊鱼脸颊已经一片红色，极缓极轻地点了头。
　　.
　　近日，一条微博引爆全网。
　　楚殊鱼：你家的镯子和手表都好漂亮@林涎
　　[图片]
　　配图是一直骨肉停匀的漂亮手腕，上面佩戴了两件饰品。
　　蓝紫色小花腕表精致优雅，再有就是一条水色俱佳的上好玉镯。
　　评论区喧闹翻天。
　　[？？？]
　　[什么？？？我失恋了？]
　　[小鱼女鹅你才多大，妈妈不允许你谈恋爱！！！]
　　[详细解读一下，小鱼女鹅这意思，怕不是谈恋爱了，怕是准备定下结婚了……]
　　[不——！]
　　[小鱼女鹅还是个宝宝，宝宝不可以这么早结婚！]
　　[等等，对象是谁——林涎林总啊，那可以，妈妈撤回刚才的言论。]
　　[……]
　　除了哀嚎的粉丝，还有一些嗑颜值嗑CP上头的CP粉。
　　[道理我都懂，糖也够甜，但是，能不能再来点儿具体的恋爱过程？我的意思你们懂的。]
　　楚殊鱼评论区回复众多，原本，这条只是汪洋大海中最不起眼的一条。
　　只不过，几分钟后，这条微博被林涎回复了。
　　林涎回复：[过程，就是我对她蓄谋已久。]
　　微博再次翻天，无数人喊着失恋了，也有无数人嗑昏了头。
　　楚殊鱼原本正盯着手机，笑得一脸灿烂。
　　下一秒，屏幕一晃，一只手夺走了它。
　　再然后，她整个人都跌进了薄荷味儿十足的怀抱里。
　　“小鱼，别看手机了。”
　　楚殊鱼“哼”一声：“又没事情做，不看手机那做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觉得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小鱼和林老师在一起啦，正文完啦~
　　还有两章左右番外，歇几天更掉~
　　感谢各位正版小可爱的支持和陪伴，感兴趣可以康康专栏里的《日思夜想》，是下一本，先婚后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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