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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名：我！大妖九尾狐
　　作者：胧一笑
　　简介：
　　九尾狐涂山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大婚之日竟成了史上最惨掉马现场，
　　他不但被白帝当着三界的面宣布所有权，还被强迫写下了自己的真名成婚！
　　而一切的起因，正是他一千七百多年前化作妲己勾搭了商王殷受，调戏了紫微天帝，又鸽了神王鸿钧……
　　涂山岚：谢邀。不传谣，不信谣，都是工作而已！
　　一千七百年后他假死归来，发现殷受死了，鸿钧跑了，
　　唯有当年风华绝代的紫微天帝因他成了邪气森然的妖主白帝！还是条有千年修为的大白蟒！
　　虽说大白蟒已经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却还斯哈斯哈着游过来要他做自己的情人？？？
　　最奇怪的是，九尾狐的名字不知为何成了妖界最大的禁忌，被白帝钉在耻辱柱上，谁碰谁死……+
　　涂山岚：啧，瞧见不，什么叫因爱生恨！只怪当初撩得太过……
　　太上老君把自己的脸拍得邦邦响：您老人家能不能要点脸？赶紧把天帝还回来！
　　涂山岚：我努力，我尽量……但我恐蛇啊，先跑咯！
　　白帝：灵尊想跑？呵，晚了！
　　排雷：
　　1.本文1V1，【世故圆滑团宠九尾狐受X禁欲系美强惨天帝醋攻】主受向，HE
　　2.涂山岚=妲己，青婴（男版青蛇），玉藻前等；
　　紫微帝星=伯邑考，白帝（男版白蛇），天帝等，只耽美没百合
　　3.可能涉及封神，白蛇传，阴阳师衍生（作者比较随意，想到啥写啥）
　　4.主角前期本体状态喜欢用“吾”，幻化之后用“我”，别问，问就是大妖那该死的执念…
　　5.文风大概偏古早向？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涂山岚 ┃ 配角：紫微天帝 ┃ 其它：九尾狐
　　一句话简介：撩死了天帝
　　立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第一卷 ·绝世妖妃 


第1章 
　　大唐天授元年。
　　妖界之都。
　　“喂，你听说了吗？今日妖主白帝大婚，不但天界来了一众有头有脸的神族参加婚礼，连西方佛界也来了不少菩萨罗汉为咱白帝庆祝喜事，要说咱陛下这也忒有面儿了吧！这等排场，这等殊荣，哪怕是当年的妖祖九尾狐都高攀不起啊！”
　　“听说倒是听说了，不过要我说，咱白帝眼光不太好，你瞅瞅他要娶的妖后，实力平平无奇就算了，据说还是个刚化形的小蛇妖，虽说跟咱白帝同族都为蛇……不过，以咱白帝这身份这段位，何必找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我都替陛下寒碜！”
　　“咦，你没有去看妖后竞选赛吗？那小青蛇虽说才四百年道行，可却力压群妖，更是在幻境决赛中进了三甲，陛下当众钦点他为妖后的啊！”
　　“我搞不到票啊，没看成！四百年道行怎么胜得过诸多千年大妖，怕不是走的狗屎运吧？”
　　“那你是没瞧见这小青蛇的模样，我这么跟你说吧，夸他容貌惊为天人那都嫌浅薄了，说他美艳绝伦又差那么点意思，我活了八百多年，也算见过不少三界的美人了，但是竞选赛他出场的时候，全场都忘记了呼吸，真的！完全就忘了去呼吸，特娘的就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放在他面前日日夜夜一直瞧着他的容貌！太得劲了！”
　　“嚯，有这等绝色？说得我都心痒痒了，那必须得去瞧瞧啊！走走走，再晚我怕赶不及看美女蛇妖出场了哈哈哈哈！”
　　“谁说妖后是条美女蛇妖？”
　　“那不然咧？”
　　“男的！跟陛下一样，都是男的！”
　　……
　　白帝大婚，素来以黑色为基调的妖都一改往日的主色调，整座妖都都成了黑红相间的颜色。当夜，代表妖都黑夜的赤瞳玄云蟒盘旋于妖都上空，遮天蔽月的鳞甲身躯在天空缓缓游弋，眼睛那的黑烟逸散，赤色竖瞳环顾四方，犹如一把血刃，悬于天际！
　　妖都帝宫——焱华宫，亦是白帝的行宫，此时早已热闹非凡，妖界自不用说，天界和佛界也派出了不少鼎鼎有名的人物出席婚宴，关键大部分还不是白帝邀请来的，是他们厚着脸皮非要上门送礼观摩，白帝来者不拒都让他们来了。
　　被安排好座次后，一直忙着跟各路神佛套近乎的太白金星竟发现了许久不见的太上老君的身影，急忙一边伸手一边打招呼道：“老君，这段时日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我每回去兜率宫就只有你那小徒在呢？忙什么呢？”
　　太上老君咳嗽了一声，拂尘一扫：“最近确实挺忙，你找我有事？”
　　“我原本想找你唠唠关于白帝大婚这事，谁知一直也瞧不见您老，对了，这白帝要娶的那位究竟是谁，好像叫什么‘青婴’的，我怎么看着名字完全想不起来呢？”
　　太上老君斜了他一眼：“啧，那名儿你当然不认得，我说老弟，玉帝让你来，没告诉你白帝真正娶的是谁？”
　　“玉帝说你清楚，让我来问你，可我不一直没见着你嘛！”太白金星用手肘轻撞了下太上老君，“说说，到底是哪个，我熟不熟？别又是哪位神仙搞事情吧？咱神仙可不兴谈恋爱呐！十谈十吹各个崩的那种！”
　　太上老君满脸嫌弃：“你小子来都来了，回头自己看吧！”
　　“……”太白金星抱着双臂，一脸不爽，“白帝身份如此特殊，倒追他的神仙都快能组成一个营了，我倒要看看能让他收心，还如此正式宣告天下迎娶的妖后究竟是何方神圣！配不配得上白帝！”
　　太上老君哼笑了一下：“谁配得上谁，那还真不一定。”
　　“哟，瞧你这口气，莫不是忘了白帝的真实身份乃……”
　　“嘘，别吵吵了，新人要入场了！”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紧闭的玄门，玄门上是一对紧紧缠绕的黑蟒，就在下一刻，黑蟒松开缠绕的身躯，两侧玄门大开，身着绛红色华服的一对新人在万众瞩目下牵手而入，白帝一袭恢弘大气的绛红色长袍，衣饰纹满了妖都的玄云雪蟒图腾，两束红绸发带犹如长蛇蜿蜒盘绕，这等容姿，即便是在场的神族都无不发出赞叹！
　　太白金星激动得捂着嘴，眼里哗哗流着泪：“我仿佛看到了天帝那个千年痴情种的婚礼现场！有生之年也算是值了！”
　　太上老君白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你说都一千七百年了，如今连白帝都成婚了，天帝他老人家怎么就忘不了那狐狸呢？”
　　太上老君没说话，太白金星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得再看向那对新人，这次他转头看向白帝身侧身着同款华服的妖后身上，虽说是同款，但妖后的玄云雪蟒图腾却只镶在袖口和衣襟处，再来就是超长的拖曳下摆，纹饰华丽耀人……只是这妖后面前有一块薄薄的红纱轻掩，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红纱下，毫无疑问是个超级大美人，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围礼乐齐鸣，所有的妖族们纷纷跪地谒见白帝和妖后，宫内宫外，朝贺祝福的声音连绵不绝，响彻妖都，婚礼规模之庞大，观礼人数之众多，三界可谓史无前例！
　　婚宴的主持人是妖都财政司佐朱全有，只见他手捧托盘，托盘上有两片金叶，兴冲冲走到白帝和妖后身前道：“陛下，殿下，按妖都的婚俗，两位新人需要在缘结树的金叶上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再以红绳系好悬于树枝以示三界今生结缘无悔。”
　　白帝看了眼身旁的妖后，抖了下衣袖伸手执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飘逸洒脱得写下了自己的名讳——“白夙臻”。
　　一旁的妖后见状，也挽袖拿起金叶旁的毛笔，刚要落款，手却悬于半空中无法动弹，他微一皱眉，正想要动用灵力，手却被身旁的白帝一把握住。
　　“阿婴，是太过紧张，连名字都不会写了吗？”
　　这声音真当是既温柔又魅惑。
　　白帝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将妖后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紧接着轻轻笑了一声道：“不如，为夫替你写了？”
　　话落，一股巨大的威压之力逼得妖后无法动弹，他的手在微微挣扎下反被白帝握得更紧，只见白帝握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得在另一片金叶上写下了一个所有人都震惊的名字——涂山岚。
　　站在两人对面的朱全有一下瞪大眼睛，接着有些尴尬得小声说道：“陛，陛下……你怎么把青老弟的名字写错了，应该是‘青婴’啊，这这‘涂山岚’不是那传说中九尾狐的名讳吗？”
　　白帝松开妖后的手，眼见周围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他忽然笑起来，说话的声音反而越加响亮，丝毫没打算隐藏什么的模样：“阿婴，我写错了吗？堂堂灵尊以一条小蛇妖的身份来妖都接近我，还真是让你受累了，当年三界赫赫有名的妖界之主，绥山灵尊，九尾圣狐——涂、山、岚。”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妖族都被震惊到了，不敢相信般紧盯着这位被红纱覆面的妖后。
　　太白金星手指着场中央的人抖个不停：“老君，这这这妖后是那只狐狸？我去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可没理由啊！他不是在你的炼丹炉里吗？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小子安静些。”太上老君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皱眉道：“白夙臻居然已经知道狐狸的真实身份，那为什么还要如此隆重得举办婚宴……难不成，他是故意的？”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妖后伸手，将一直覆面的红纱撩至脑后。全场顿时一片惊呼，这位妖后的姿色当真称得上万中无一、魅惑众生，红纱下的容颜每一处都像是当世画圣的杰作，每一笔都精致得恰到好处！明明是个男子，眼梢处却似含了一汪春水，撩得人心荡来荡去，恨不得马上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双手为他奉上……只是他现在的表情震惊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怒意，反倒是少了些与生俱来的慵魅，多了几分明艳动人的光彩。
　　“陛下既然已经清楚我是谁，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揭穿，难不成……想让三界看我的笑话？”
　　这声音，淡然中带了几分魅惑，一下子把人心都勾搭走了！要不是看出现今的局势不对头，三界怕是要沉沦一会……
　　神族和佛界在见到妖后真容之后，纷纷站了起来，态度意外得恭顺和敬畏。这般出乎意料的态度，反倒让周围的妖族们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妖族皆知，自白帝白夙臻继任妖主之后，公然兴建九殷庙就是为了侮辱唾弃前任妖主九尾狐，所以千年来，妖族皆认为九尾狐乃妖族耻辱，恨不得替白帝将那九尾狐抽筋剥皮，啖肉啃骨，只不过那九尾狐一千七百年前就为商纣王殉情而亡，没法鞭尸就造了间庙专门供泄愤用。
　　可现在突然告诉所有人，白帝要娶的妖后，就是前任妖主——九尾狐涂山岚，这可让现场的妖族们都傻了眼！而且瞧那些神族和佛界众神佛的态度，俨然早已清楚这事一样，这到底闹哪出？！
　　白帝冷笑了一声：“不，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我要让三界都清楚、都明白，我白夙臻抢了紫微天帝的意中人，那个让他肖想了一千七百年，视若珍宝却一直思而不得的九尾圣狐——涂山岚。”
　　他上前一步，抬起九尾狐的下巴，直视着他的双眼，眼睛转瞬间变成了赤红色的竖瞳蛇目：“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救他。不过，阿婴，我不会再放你回去了，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妖后，与那位痴情的天帝再无瓜葛。”
　　“今日趁着三界聚首，我们就风风光光得把婚事都办了。” 接着他凑到九尾狐耳根那微笑着说道，“所有婚宴该有的流程，一应俱全，一样都不可少，一样都不可缺……”
　　“包括你我圆房。”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帝：等一下，身为作者你为什么把我提到第一章 来了？
　　某胧：陛下，你不觉得这样特别能凸显您个性吗？！
　　白帝：什么个性？
　　某胧：好比说，我绿我自己什么的？
　　白帝：……


第2章 
　　白帝和九尾狐今时今日的这一段孽缘，大抵还要从一千七百年前，九尾狐化作妲己祸乱殷商开始说起。虽说这一段历史已经被史书篡改得面目全非，可九尾狐却清楚得记得，那年星夜花架下，撩开重重叠叠紫白色花串，与自己遥相对望的抚琴男子。
　　……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
　　殷商末期，此时距白帝大婚还有一千七百多年。
　　女娲神殿。
　　“女娲姐姐，这殷商早已是千疮百孔，强弩之末，内有各地诸侯虎视眈眈，外有东夷侵略频频，你自不去理他，过不了几年自会灭国，何须吾出手？”白衣少年赤足盘坐在白玉制的大殿之中，唇角含笑，艳若桃李。
　　正殿之中原本白色的女娲石像忽然睁开双眼，霎时间，人身蛇尾的女娲以石化人，面色清冷，容貌端庄，英气逼人，蛇尾盘踞又似绵延千里，让人不敢直视。
　　“殷商的气数在帝乙之时就应耗尽，却一直拖延二十余年，汝可知为何？”
　　“苟延残喘罢了，更何况，多几年，少几年，对你来说还不是弹指瞬间？”白衣少年赤足跳下，负手围着女娲身侧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女娲不去理睬少年，自顾自说道：“朝代交替，推陈出新有如日月更替，是亘古以来不变的道理，商朝灭亡，不过是历史定数，殷商文明已是穷途末路，但帝辛殷受的出现，却成了一个变数。”
　　少年停下脚步，疑惑得皱了皱眉：“帝辛殷受？你是说当朝天子？”
　　“此子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文武兼得，实乃雄才。”
　　“那岂非好事？”白衣少年刚想嗤笑，忽然心头一念，问道，“难不成这个人竟然强到可以扭转既成的败势？以至于连你都要出手了？”
　　女娲缄默。
　　白衣少年见女娲不语，隔了一会笑道：“既然这个人这么厉害，那就别扼杀他了，任其发展岂不有趣？”
　　“一姓不可长王于天下。”女娲淡淡道，“汝需铭记此点。”
　　“你在害怕什么，担心人类过于超前的行为破坏历史进程，大跳跃般的进步会更改人类格局以至于影响到神祗一族的……”
　　“阿岚，汝的话太多了。”
　　白衣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是眼睛依旧含笑，眉目如画。
　　“殷受征伐有苏氏，有苏氏以女儿苏妲己敬献商王，然苏妲己誓死不从，自绝于朝歌之路，汝可附身于妲己之躯，魅惑朝纲，助姬昌夺权，更迭朝代。”
　　“听闻这妲己乃是苏氏一族第一美女，那，可有吾美？”
　　女娲闭上眼，又睁开眼，隔了一会才说道：“不及汝之万一。”
　　白衣少年笑得眼睛都没了：“女娲姐姐方才是去求证了才回答的吗？”
　　女娲答道：“是。”
　　白衣少年拍了拍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吾便去了。”
　　女娲闭眼，正要隐去真身，白衣少年忽然又折了回来，笑嘻嘻得问道：“女娲姐姐，吾听闻一个传言，说商王殷受在你的神庙里大放厥词，对你不敬，且言语间还对你的容貌多有调戏，所以你才一怒之下想要灭商，是真的吗？”
　　女娲无喜无怒道：“妄语，并无此事。”
　　白衣少年笑起来：“果然嘛，就说女娲姐姐你怎么可能这么浅薄呢！”
　　女娲见少年倾城的笑脸，想到那与少年千年不断的羁绊，忍不住说道：“阿岚，紫微星君初降人世，万莫坏他修为，切记，切记。”
　　白衣少年一脸莫名，正想问个清楚，女娲已然隐去了身形。
　　正是少年的九尾狐还不知愁的滋味，更没有去回味女娲这番提点，幻了九尾的身形便下界而去，此时正值妲己进宫，朝歌路上喧闹纷纷，大批奴隶跟敬献的琳琅珠宝浩浩荡荡，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辉煌车辇中的美人已然香消玉殒，九尾狐在车顶上勾脚而坐，啧啧两声之后便是附进了妲己的尸体。
　　朱唇点点绛色，星眸盈盈流转，乌发楚楚袭人，容颜夭夭艳绝。
　　绝世少年须臾间幻做了倾世佳人。
　　九尾狐最是珍惜自己的容貌，被女娲说了一句不及万一之后，他干脆幻做了自己的脸，这盛世之姿别说是凡人见了醉生梦死，就算是上仙也会情不自禁痴迷连连。
　　所以当他们抵达王殿下辇之时，挽拉之人纷纷震惊，这……这原本哭哭啼啼不愿来朝歌的妲己怎么在下辇得一瞬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美艳不可方物，如幻如梦！
　　幻作妲己的九尾狐浅浅一笑，那些人便似丢了魂魄一般，无法自拔。
　　王殿之上，原本漫不经心坐在王座上的商王殷受在看见妲己的面容后一下站起，与其他人觊觎贪婪的目光不同，殷受的眼里，只有占有，浓重到摄人的占有！
　　顺理成章的，妲己成了最受商王宠爱的妃子。
　　注：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出自《庄子·外篇·知北游》】


第3章 
　　都说宫里自打来了妲己之后，大王就整个人都变了，不但每日都和妲己待在寿仙宫里醉生梦死，连早朝都一日比一日出席得晚，跟以往勤恳朝政的模样大相径庭，宫内谣言四起，说这妲己是个魅惑人的妖怪，如今把大王吃得死死的。
　　是夜，妲己的殿内依然灯火通透，房内传来男子的喘息之声，屋外的侍者们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而殿内呢，咱们的涂山岚早已变回了少年模样，赤着脚，边吃着水果边数着数：“一百八十一，一百八十二，一百八十三……”
　　原来这殷受正雄赳赳气昂昂得在床榻上坐着无比标准的俯卧撑，而涂山岚则在一旁翘着脚数数，等他数到两百的时候，突然一下跳到床上，在殷受额上轻轻一点，殷受轻声一哼，接着双眼一闭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涂山岚笑道：“今儿个差不多了，在幻境里好好休息一晚吧。”
　　接着他又用妲己的声音对着门外说道：“大王今日乏了，明日的早朝也取消吧。”
　　屋外的侍者应了一声“是”，心说这大王真是身体好啊，日日都与妲己如此抵死缠绵 ，软香佳人，当真是不负春光。
　　但任谁都没想到屋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旖旎的画面，没多久殷受就累得开始打呼噜，涂山岚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殷受真是精神倍棒，本来以为幻境加持做个几十个“俯卧撑”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人天天做上百个，这要下边真是妲己还不得玩完？再瞧瞧他天天俯卧撑锻炼出来这一身腱子肉，啧啧啧，涂山岚都忍不住想摸上一把！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窗外一声轻不可闻得异响，涂山岚皱了皱眉，幻作妲己循声而去，还未追出多远，周身一“铮”的响声，空气中一道隐形的音波朝他面门而来，他微微一笑，弹指轻拨，无形中像是拉住了一根什么细线，他捻着线看了看，说道：“还当是什么小妖怪，原来是只琵琶精。”
　　“你……你怎知我是琵琶精？你究竟是何人？”
　　妲己笑道：“嗯，以你的道行确实看不出，来，那边那个一直躲着的，我看你修炼的时间还长一些，你来告诉你的好姐妹答案？”
　　“灵尊……灵尊大人？”不远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用不敢置信得眼神看着妲己，但见他身后九影灼灼，一双魅如春水般的眼睛几乎将妩媚二字发挥到了极致，勾唇浅笑间，众生皆为之倾倒！
　　“您，您是九尾圣狐！”
　　一旁被妲己逮住的琵琶精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姐姐，你刚刚叫她什么？你……你说她是咱们妖界之主九尾圣狐？怎么会？”
　　“怎么不会？”妲己好笑道，“要给你露两手你才信吗？小琵琶？”
　　“不敢不敢，您可是咱们妖界的祖宗辈儿，小妖胡喜媚，乃九头雉鸡精，这是我的结拜姐妹玉石琵琶精王玉儿，参加灵尊大人。”那后面出来的人一见妲己便跪在地上，“我们姐妹不懂事，冲撞了灵尊，还请灵尊恕罪。”
　　琵琶精闻言，急忙也跟着下跪，头也不敢再抬一下。
　　妲己兴致缺缺，随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俩来这儿屋前是想要做何事？”
　　“这……”
　　“是想看看妲己如何勾引大王的？”
　　胡喜媚自知骗不过妲己，干脆直说道：“不敢有瞒灵尊，其实我们姐妹做大王的宠妃有一段时日了，在这宫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自打灵尊您来了之后，大王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姐妹的寝宫，我们实在坐不住，才想来看看把大王弄得如此神魂颠倒的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
　　妲己轻浅浅笑道：“顺便除掉对手？”
　　琵琶精王玉儿大惊失色：“灵尊息怒，灵尊息怒，我们实在不知妲己原来是您，假如知道的话，就算再给我们一千个胆子，我们也是不敢的。”
　　妲己好笑道：“没事没事，就算你俩有这个胆子，也办不成事的。”
　　王玉儿楞了一下，没想到传说中的妖界之主说话居然这么无章法可言，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妲己，只是一眼，便整个人都呆住了：“灵尊，您生得可真美啊！”
　　妲己叹了口气道：“不美的话，如何来祸国殃民。”
　　“啊？”
　　“啊什么啊，你俩也有近百年的道行了，不好好待着清修，跑宫里来做甚？”
　　胡喜媚说道：“修炼百年，每日也不过清心寡欲，恬淡无趣，倒不如这宫里，日日笙歌，夜夜浮华，享尽人间极乐。”
　　妲己道：“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还醉生梦死得荒废了一段时日……”
　　“那灵尊现下也是来……”
　　“嗯，没错，也是来……等等，也是来个鬼嘞！真是，我来问你，假若每日给你灌山珍海味，膏油肥脂，你待如何？”
　　胡喜媚想了想道：“那大概会吃腻吧？”
　　“吃腻不过是个小问题罢了，你会发现你的身体状态大不如前，大腹便便又丑态百出，所有的问题会暴露在你的脸上，腰上，腿上，你的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与个废人无异。”
　　胡喜媚和王玉儿互看了一眼，不太明白妲己到底想说什么。
　　“修行也是一样，清心寡欲才能细水长流，你们若一直贪恋人世浮华，自身修为只会越加不济，到最后连维持人形这么基本的法术都难以维持，真到那时候你们就废了，因为根本连如何去修炼你们也不会记得，别看你们现下在人间为所欲为，等你们打回原形的时候那就只能被人类为所欲为了。”
　　胡喜媚和王玉儿面面相觑，他们只是贪恋一时的享乐，根本也没有考虑过这之后的事。
　　“那灵尊，您的意思是要我们离开？”
　　“不不，我需要你们姐妹俩一臂之力，等事情结束，赠你们各五百年修为。”
　　两人一听五百年修为，一下子喜上眉梢：“灵尊吩咐，我们姐妹自然是赴汤蹈火，只是不知灵尊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妲己妖娆一笑，把个琵琶精跟雉鸡精都看得呆愣住了：“助我灭商。”
　　“好……”被迷得七荤八素得两人先是一口答应，隔了一会胡喜媚突然反应过来问道：“灵尊，你要灭商？这是为何呀？”
　　妲己心说这要解释起来可麻烦了，再说你们两只小妖精也不一定能听懂，于是笑眯眯得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他还宽慰了一会，这么好的六个字到底是谁发明的呀，省了那么多口舌麻烦！简直千古奇才！
　　“灵尊吩咐，我们姐妹自当尽力而为，只可惜了商王殷受，那确实是天下难得一求的男子，可惜了啊！”
　　妲己点头附和道：“确实可惜，那腱子肉，那持久力，那爆发力，还有完美的身体曲线，魅惑诱人的男性声线，一点都不像已经四十八岁的男子……”
　　他这话一说完，把俩小妖精给臊得一阵脸红，虽然他们跟大王有实战经验，不过像灵尊这样赤|条条说出来的还真是……有够令人遐想连篇！
　　尽管他们完全不知道妲己其实根本没有跟殷受上过床。
　　“但是！”妲己话锋一转，“这绝不能成为你们贪恋美好□□的理由！”
　　俩小妖精急忙附和：“是是是！”
　　让妲己安慰得是，这俩小妖精虽然修为不高，不过起码还蛮听话的。
　　“好了，”妲己见两人如此顺从，便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接着招呼两一直跪着的小妖也一起坐下，“大家既然都在宫里，以后就以姐妹相称，来，先叫一声来听听。”
　　“灵尊姐姐！”
　　妲己扶额。
　　“啊，不对不对，是妲己姐姐！”
　　“你俩比我先入宫，管我叫姐姐？嫌我老是不是？还想不想要那五百年修为了？”感觉有被冒犯是怎么一回事？
　　两妖一阵大汗，半晌才领悟道：“妲己妹妹？”
　　妲己笑道：“这还差不多，来，两位小姐姐，咱们现下也算是自己人了，目的嘛我也跟你们说了，腐化一个帝王最方便就是从他的后宫入手，我也算是初来乍到，你们对他的后宫情形了解如何？”
　　那胡喜媚想了想说道：“大王有一后，两妃，三美人，一后便是姜皇后，位居中宫，乃四方诸侯之首东伯侯姜桓楚的女儿，为人亲善，贤淑贞静；两妃分别是西宫妃黄氏，以及馨庆宫妃杨氏，黄妃乃镇国武成王黄飞虎的妹妹，杨妃则是北伯侯崇侯虎的外孙女，都是贤良温厚的主，不懂得争宠献媚，大王很少去她们那里。至于三美人，那便是我们三人了……所以说，在灵尊……啊，在妹妹来之前，我们两姐妹那可以说是宠冠后宫了。”
　　妲己撑着下巴道：“殷受在位也有近二十年了，居然只有这么几位妃嫔，而且摆明了姜皇后，黄妃以及杨妃都是为了权衡四方势力而纳，你两靠的媚术走后门算不得数，这么看来果真相当有自制力啊，难怪女娲姐姐都……”
　　说到这妲己突然顿了下，两妖正听得认真，忍不住重复道：“都？”
　　妲己咳了一声道：“你们呐，明儿去皇后那哭诉，就说大王被我迷得什么都不顾了，独宠什么的就不必说了，就说连早朝都好些日子不去了，皇后再不去管管，那大王就该醉死在我的温柔乡了。”
　　王玉儿不解道：“何必这么麻烦，如果灵尊想要灭商，直接杀了大王不就好咯？”
　　妲己叹息道：“所以说，我是要灭殷商，不是杀殷受，这是两个概念，我杀了殷受，明日他儿子就登基了，这有何用？”
　　王玉儿还想再说，一旁胡喜媚急忙阻止她道：“莫要理会玉儿的胡言，我们自当会按灵尊的要求办事。”
　　妲己点头一笑：“小琵琶，跟你姐姐好好学着些，有时候道行光靠修炼还不行，得靠脑子。”
　　王玉儿忙不迭点头。
　　妲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说道：“好勒，不早了，快些回去吧，明儿个的戏记得演漂亮些。”


第4章 
　　翌日，妲己忙活了半宿刚睡醒，就听见寿仙宫外整整齐齐的“参见皇后娘娘”的呼声，喊声由远及近，妲己心说这两小妖倒是真勤快，这么迅速就把姜后给忽悠来了。如此一想，他赶紧扯开自己的衣服，然后把还在幻境中沉睡的殷受推到床外沿，自己假惺惺盖了条薄被欲遮不遮……
　　完事后又在殷受脑壳上一点，撤了幻境让殷受缓缓清醒过来。殷受醒过来之后，发现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不自觉又开始浑身燥热，正要有所动作之时，忽听门外喊道“皇后娘娘驾到！”殷受微一皱眉，第一反应不是宣皇后，而是先将妲己外露的部位先用被子遮严实，而后才道“宣皇后觐见。”
　　妲己微微睁眼，心说吾就是要让皇后看这大好春光的，你居然还给吾盖个丝毫不漏，真是白费苦心！接着他假装刚刚睡醒道：“大王，怎么这么早便起啦？”说话间，慢慢腾起身子，倚在殷受身上，又故意半露出酥肩，结果殷受面不改色得将他衣服拉好，温柔道：“皇后来了。”
　　妲己差点想翻个大白眼过去，殷受理了理妲己凌乱的衣服后，穿着亵衣便下了床，妲己又在他身后啧啧感叹了一下这美好的□□。
　　“梓潼来寡人的寿仙宫何事？”
　　原来那姜皇后原名姜梓潼，与殷受成婚多年，也算相敬如宾，拜过大王之后，她看了看床上的狐媚子，冷言说道：“臣妾闻言大王新得一美人，名曰妲己，大王与她多日流连寿仙宫，穷奢极欲，不理朝政，朝中与后宫均颇有怨言，臣妾乃后宫之主，理当规劝天子躬身自省，勤勉政事。”
　　殷受笑道：“梓潼向来不谙政事，怎么突然言语起寡人？真当少见，是何人在寡人的皇后耳边嚼了舌根？”
　　妲己心道这殷受果真是聪明，皇后随便说那么一句他便晓得是有人在旁挑拨。
　　姜皇后道：“大王莫要扯开话题，即便有人在臣妾耳边念叨，那也是为大王着想，何况，臣妾听闻这几日大王不事早朝，皆由妲己代宣，大臣们有事觐见，皆被妲己拒之门外，若长此以往，这小小的后妃美人怕是要干预朝政，只手遮天？女子干政，岂非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闻言，妲己嗤笑出声。
　　姜皇后见妲己如此怠慢，怒道：“贱妾无理，本宫说话岂有你放肆之地？”
　　殷受也是回头好奇问道：“美人，所笑何事？”
　　妲己起身，先是不紧不慢朝姜皇后行了个礼，接着说道：“皇后此言差矣，女子干政与男子干政，有何区别，为何皇后料定女子干政国家危亡？女子若有才干，照样可以成为国之栋梁；女子若有谏言，比之男子更加细腻稳妥；女子若有建树，也完全可以凌驾于男子之上；妇好当年就是以女子之身成为整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天下无不歌功颂德。如今皇后身为女子，却刻意贬低女子，认为女子不及男子，委实好笑。”
　　姜皇后听妲己说完，怒气攻心，抬手就要一个巴掌扇过去，却被殷受握了个正着。
　　“皇后，苏美人说得也不无道理。”
　　姜皇后听到殷受对她的称呼改了，不喊梓潼反称皇后了，不觉一愣，开始意识到大王居然生自己气了，顿时有些惶恐起来。
　　殷受见姜皇后停下手来，便接着说道：“寡人早就说过，天下之事，天下之人皆可议。女子，男子又何妨，只要言之凿凿，确之可信，便是良言。正因如此，寡人才不爱任用那些达官显贵的子嗣，这些人从小养尊处优，各个都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岂会懂国之不易，对他们来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
　　姜皇后皱眉道：“大王，您怎可有如此想法，一脉相承才能安邦定国，那些肮脏的血统又如何有资格与贵族子嗣比肩而事，败坏纲伦？！”
　　殷受轻蔑一笑，似乎懒得同皇后争论。
　　妲己心道，这殷受果真是明君，商朝百年基业，向来都是各方诸侯贵族世袭垄断，说白了这些贵族就是生出个白痴那也是血统高贵成王成相的命，但听殷受的意思，不但觉得男女平等，还觉得唯贤是举，完全不管你什么出身，仅凭这一点，就甩了他祖宗百八十条街啊，难怪女娲姐姐都惧怕于此人！连吾都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今日少做一百个俯卧撑！
　　见两人有所僵持，妲己便见缝插针得挑拨道：“皇后娘娘今日来寿仙宫，只是为了责念大王吗？”
　　姜皇后见妲己不但不知错，还明目张胆在旁煽风点火，不禁怒道：“你这贱妾，忤逆犯上，其心可诛！”
　　妲己看了殷受一眼，见殷受饶有兴味得看着自己，干脆“呜哇”一声搂住殷受漂亮的腰线，假装抽泣着说道：“大王，皇后娘娘凶人家！”
　　殷受想笑，但又不得不忍住，还顺势安慰般撸了几下妲己的秀发，对着皇后说道：“皇后，你吓着寡人的美人了。”
　　皇后还要说话，殷受阻止道：“好了，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气量怎可如此之小，与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置气成何体统。”
　　“大王这是有意偏袒妲己了？”
　　殷受危险得眯了眯眼：“是又如何？”
　　“臣妾身为皇后，统率六宫，这么多年了，事无巨细身体力行，毫无怠慢之时，后妃各个温良淑静，知书达理，如今这妲己一来就想专断圣宠，妖媚惑主，臣妾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后宫之中，来人，将妲己压下去重责五十，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就有女官上前想要押人，殷受微一抬头，厉声道：“你敢？”
　　原本春意盎然的寿仙宫在殷受一声之后瞬间冷得犹如冰窖，姜皇后从未见殷受对自己如此动怒，倒是有些后悔，但话已说出，若此刻退缩那她这皇后今后还如何统领后宫？见那些女官吓得瑟瑟发抖，她干脆横了心自己动手去抓妲己，只是她还未碰到妲己就被殷受一把推开，喝道：“滚！”
　　这一声“滚”字竟让皇后登时眼泪汪汪起来，夫妻多年，大王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为了一个刚来的美人，居然大庭广众下让她滚！
　　“寡人叫你滚，听不懂吗？”
　　皇后忍着马上就要落下的眼泪努力看着殷受，身后的女官们见状急忙来扶她，只是刚一扶起皇后，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一般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皇后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掩了面愤愤转身，快步离开。
　　见皇后走了，妲己才道：“大王，臣妾刚刚也就是跟您闹着玩儿，你何必如此恼怒皇后，皇后确也是为您着想啊。”
　　殷受看了眼妲己，说道：“气走皇后不正是顺了你的意？”
　　妲己一本正经叉腰道：“瞎说，现下是您气走的皇后，可皇后将来可必定会将这笔账算在臣妾的头上，皇后乃一宫之主，大王您虽然疼爱臣妾但总不会一直待在臣妾这儿，等您不在了，皇后娘娘可不得找臣妾算账？这赔本买卖的事，怎么会是顺了臣妾的意呢！”
　　殷受笑着点头道：“小脑袋瓜挺机灵。”
　　“大王您不过是借着臣妾这个由头，对着皇后发难，想必您啊早就跟皇后面和心不和了，只不过皇后处处谨慎，无甚过错，您没法借题发挥，今可不找着机会了。”
　　殷受讶异道：“你进宫不过数十日，倒真是通透得很啊，连寡人都没有意识到寡人在故意借题发挥，被你这一通点拨，倒真是这么一回事。”
　　妲己微微一笑：“那可不，您瞧臣妾有多美，就有多聪明！”
　　他这话一说完，把殷受逗得哈哈大笑，刚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最早见到妲己的时候他只将妲己视作自己的一件精美绝伦的战利品，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找到了宝贝了，过去这宫里压根找不到什么能说说话的人，可这妲己，不用他明说，就可以想到他心底里去，贴心又体己，每每跟妲己在一起，他都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甜蜜感，殷受不得不感叹，自己都快知天命的年纪了，居然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只是，不得不服老啊，这每日纵欲过度，腰酸腿疼还真是有些吃不消，这小妮子倒是精神得很，年轻到底是好啊。
　　殷受怎么也想不到，连累他腰酸腿疼的不是纵欲，而是每日幻境中的锻炼而已。
　　正想着，门外有人说道：“大王，终南山云中子求见。”
　　殷受闻言，说道：“云中子道长来了？许久未见啊，快宣觐见。”然后他又回头看了眼衣衫若隐若现的妲己，忙又说道，“带道长去偏殿，寡人马上就到。”
　　妲己见状，好笑道：“大王是怕臣妾看走了贵客，还是怕贵客看光了臣妾？”
　　殷受无奈摇头：“你啊，寡人真恨不得将你藏起来，日日贴身带着，时时心头念着，谁也瞧不去，谁也抢不走。”
　　妲己心道，这话说的，吾跟裤腰带似的。不过经过此事，他倒是对殷受多了一份惺惺相惜，若非女娲姐姐之命，这殷受当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可惜啊，太可惜了！


第5章 
　　殷受到了偏殿，见费仲正与云中子攀谈，便有心在门外站了一下，还阻止了执殿官的通传，只听费仲说道：“微臣原为罪国战俘，戴罪之人，大王却不计较卑职的出身，认为德者能者皆可任之，毫不拘泥于世俗樊笼，不但赦免了卑职的奴隶之身，更是将卑职奉为上宾，委以重任，此恩此德，费仲就是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啊！”
　　这云中子乃世外高人，百岁之身却端得一幅鹤发童颜，只见他手拿拂尘，微微笑道：“贫道听闻，大王不但重用了费大人，更是从亡虏逃臣中慧眼挑中了能单手擒搏虎熊的飞廉，恶来两父子，还封其为将，这两位将军亦是迷途知返，改过自新，短短数月，就为大王征伐黎国，力破苏国立下汗马功劳！”
　　费仲点头道：“大王别具一格，有容人之能，又爱才如渴，实乃我辈之大幸啊！只是那些三朝元老，自视甚高的王公大臣却见不得我们有所作为，认为我们这些无出身可言的人，不过是奸佞小人，浮云翳日罢了，大王若信了我们的话便是听信谗言，昏庸无道……当真是可恼可气！”
　　云中子淡然道：“自古以来封荫福泽乃是常态，但是大王却有意打破这样的格局，认为能者居之，那些三朝元老自然不满，会抨击你们也属正常，食君之禄就要担君之忧，你们若只因为这点阻碍就唉声叹气，如何对得起大王选贤之恩？”
　　费仲闻言如醍醐灌顶，忙答谢道：“多谢道长提点，不才愚钝，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实在有愧！”
　　云中子笑着摆了摆手。
　　费仲又问道：“对了，还不知道长此行所为何事？”
　　“贫道近来采药，见朝歌有妖气生于宫阙，感念大王忙于朝事，疏忽了后宫清苑，倒是让那些妖孽钻了空子，跑来骚扰，贫道不敢耽误，即刻取了法宝，特来镇妖。”
　　“啊？”
　　“哦？先生的意思是寡人枕旁有妖邪作祟？”殷受走进殿内，笑着打量起云中子，一旁的费仲见大王进来，急忙行跪拜之礼，而云中子则是打了个稽首，回道：“正是如此。”
　　“深宫大院，禁防森严，又非山野俗尘，怎会有妖邪喧腾，先生莫不是看错了？”
　　云中子从自己的法器水火花篮中取出一个剑盒，交给一旁的费仲，接着说道：“大王，有没有妖邪，只需要将这把剑悬于分宫楼中，三日之内，此妖邪必定原形毕露。”
　　殷受看了看剑盒，好奇道：“如此神奇？此乃何剑？”
　　“此为上古神兵——名曰巨阙。”
　　殷受摸着剑盒不语，他心里其实是有所怀疑的，但是云中子的本事他也是见识过的，知道这位终南山玉柱洞的道长明于阴阳，能勘六界，且慈悲悯人，视功名利禄为浮云，一身逍遥，醉卧人间，此等高人没有理由来欺骗自己，思踱了一会，他便道：“好，就依先生所言。”
　　两日后，妲己正翘着腿美滋滋吃着水果，忽然就看见一只色彩艳丽的雉鸡背着一把玉制的琵琶慌慌张张得跑了进来，还跑得满鸡头大汗，此情此景，差点没把妲己给笑喷，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了老半天，把个雉鸡精笑得都呆若木鸡了。
　　笑过之后，他才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说道：“就说让你们好好修炼，一把剑就把你们逼成这样样子，这也就云中子是个烂好人，没下死手整你们，不然你还有能耐现出原形跑这来？”
　　雉鸡精楞道：“祖宗，这云中子难道不是为了镇压您才……”
　　“啊呸，”妲己踱步下来，绕着雉鸡精转了一圈，“这云中子是因为看到有妖氛秽乱宫闱才想来收妖镇压，吾生来九尾，乃万妖之首，会轻易泄露妖气？还不是因为你们两只不成器的日日在宫中欢饮无常，醉态百出才导致妖气外泄，招致此劫。”
　　雉鸡精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祖宗，救命……”
　　妲己好笑道：“没事，死不了，不用救命。”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姐妹这幅样子，以后如何帮灵尊您打下手呢？”
　　“这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妲己笑着挥了挥手，瞬间雉鸡精与琵琶精就恢复了人形，只是依旧虚弱不堪，“毕竟咱们还是要干大事的，不能先起了内讧。”
　　胡喜媚，王玉儿：“……”
　　“不过这殷受倒真是厉害，云中子这样不出世的小家伙都愿意跑来帮他解围，难得难得。”
　　胡喜媚急忙拍马道：“要是不厉害，女娲娘娘又怎么会亲自来请祖宗您出手灭商呢！”
　　王玉儿也忙附和道：“是啦是啦，跟灵尊您比起来，云中子也不过尔尔！”
　　妲己道：“人修百岁抵得过妖炼千年，你们只有百年道行，自然觉得他凌厉非常，不过我早已万载岁月，他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稚子山童，根本无法相提比较。”
　　这句话说完又把胡喜媚跟王玉儿噎得半死，心说，得，马屁拍马腿上，这祖宗实力强大到你都不知道怎么夸才是正确的！
　　“不过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倒是想出一个法子，又能让你们不再受那神器镇压，又可使殷受与云中子产生嫌隙。”
　　玉儿可怜兮兮道：“祖宗您不直接去毁剑吗？”
　　“这剑其实当初是你们祖宗我赠于大禹的，当年这哥们治了洪水后这把剑便也有了元灵成了神器，凝神成器非常不易，哪能说毁就毁，你们就多忍耐一时吧。”
　　“好吧……”
　　“还有，这几日不要饮酒作乐，清心寡欲一点，现下这法力虽能维系你们人形，但你们要是自己作妖那可就怨不得人了，万一在他人面前现出原形，保不准就被抓去炖鸡汤了。”
　　妲己说完淡淡一笑，胡喜媚和王玉儿却被这个笑容吓得瑟瑟发抖。
　　当夜，殷受将积压的公务都办完之后，就打算去找妲己，内官却告诉他苏美人身体不适，无法服侍大王。殷受皱了皱眉，径直朝妲己的寝宫走去。
　　进了寿仙宫，只见轻纱罗曼中，美人身影若隐若现，殷受上前挑开罗曼，见妲己轻蹙秀媚，一脸孱弱，他伸手探了探妲己的额头，轻声问道：“前两日不还活蹦乱跳的，今儿个怎么就病恹恹的了？”
　　妲己微微睁开眼，泪光盈盈得一下抱住殷受的手，接着放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大王，大王，臣妾看到一样很吓人的东西……”
　　殷受用手背轻触了下妲己的脸，问道：“是何物？”
　　妲己缓缓道：“一条尾巴。”
　　“尾巴？尾巴有什么好吓人的呢？”
　　妲己说：“大王，那是一条狐狸尾巴，可你说，宫里怎么会有狐狸呢？”
　　妲己说这话的时候，整个寿仙宫的烛光瞬间都暗淡下来，窗外也忽然传来阵阵怪异的声响，殷受被异响吸引，朝窗那望去，这一望，居然就望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
　　殷受起身喊道：“来人呐，去看看外面是何物？”
　　屋外的人领命去了，妲己忙抱紧自己的被子，小心说道：“你瞧，大王，他又出现了是不是？会不会……是什么怪物呀？”
　　殷受道：“怪物？”
　　被妲己这么一提点，他一下就想起了云中子说的那番话，算起来，也已经有两日了，云中子曾说过不出三日，那妖邪必定现出原形，难道……
　　“美人莫怕，前几日，有一位高人告诉寡人宫内有妖邪之物，还给了寡人一把神兵利器说是可以让这妖邪现出原形，怕是现在这妖受不得神兵的镇压，所以原形毕露了。”
　　妲己闻言，假装疑惑道：“这位道长如此厉害，为何不亲手替大王您除了妖邪，反而只是放了把神兵让其现形呢？”
　　他这一番话，可算得上“故意”戳中了殷受的心了，这云中子本事是大，但本事大为何不直接下手灭了妖邪，而是要让其现个原形？难不成是想要居功自傲，自恃有功将来满天无理要求？之前嘴上说得洒脱，无欲无求仙人之姿，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看来，这云中子也不可轻信啊。
　　妲己见殷受脸色，已是有了七分怀疑，心下一笑，又装可怜说道：“大王，大王，臣妾昨日被这妖邪吓到，胸口一直烦闷，整个人也提不起精神，吃不下也睡不着，臣妾怕是快不行了，以后都伺候不了大王了……”
　　殷受无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妲己的脑袋说道：“瞎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事呢，傻瓜。”
　　妲己又拽住殷受的手，晃着说道：“大王，既然那把神兵如此厉害，不如就放在臣妾的宫中吧，那以后什么妖邪之物，都不敢来骚扰了，臣妾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你说对不对呀？”
　　“好好好，都依你，寡人明日就让人把巨阙拿过来。”
　　妲己满意一笑，只听见门外有侍卫回道：“启禀大王，刚刚在寿仙宫外捣乱的，是一只狐狸，紫瞳白身，啼状如婴儿哭泣，已经抓伤了好几个侍卫，往中宫方向窜逃。”
　　殷受闻言起身道：“什么？中宫乃是皇后寝宫，快派人去捉拿！”
　　“这……”
　　“怎么？有何为难？”
　　“启禀大王，这狐狸入了中宫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遍寻不着……不过大王放心，皇后娘娘无恙。”
　　殷受道：“寡人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们加强守卫，再勘察一遍。”
　　宫外的侍卫领命去了。
　　妲己说道：“紫瞳白身，莫不是狐妖吧？臣妾听闻狐妖最喜幻作美丽的女子迷惑人心。”
　　殷受好笑道：“这儿最美丽的女子便是美人你了，来，把你的尾巴亮出来寡人瞧瞧？”
　　涂山岚心道，吾要真亮出尾巴还不得吓死你。想归想，嘴上还是说道：“大王你还有心思说笑，臣妾前几日被皇后娘娘给吓着，这几日又被这狐妖给吓到，再这么下去臣妾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寡人可舍不得你这条小命，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你身体不适就多加休息，寡人就在这寿仙宫陪着你，这样你便不会害怕了吧？”
　　妲己眨眨眼：“不用臣妾伺候大王吗？”每晚做三百个俯卧撑才消耗完体力的殷受这是要转性啦？
　　“嗯，想。”殷受直言不讳。
　　“……那？”果然吧？男人都经不起问，啧啧！
　　“来日方长，今日你就安安稳稳得睡吧。”话落，在妲己额头轻碰了一下，接着转身和衣而睡。
　　妲己愣了好一会，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殷受这是动了真情了天呐！


第6章 
　　隔日一早，殷受就让人把巨阙送了过来，妲己悄摸摸给巨阙施加了一层咒，让剑的镇妖效果克制到最小，小到那两只小妖只要不碰剑就没事。巨阙的剑灵跟涂山岚是老朋友了，知道涂山岚要干什么，续了个旧后就直接自我封闭起来不管事了，反正对他们这类剑灵来说，自我封闭就相当于闭关修炼，也是必经阶段。
　　接着她把剑摆在自己宫里最明显的地方，还特别隆重得供奉起来，等殷受一走，那两只小妖终于敢挺直了腰杆走路了，特别谄媚得进来就对妲己千恩万谢。
　　妲己被两只烦得耳朵疼，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安静一点，给你们布置个任务。”
　　两只立马停下抑扬顿挫得恭维，蹲妲己面前一脸惟命是从的表情。
　　妲己忍笑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吧？”
　　王玉儿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灵尊您昨晚上幻了只白狐大闹了一场。”
　　“不是，小琵琶你这么言简意赅的表达让我很难把话接下去，来，小梅花，你来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胡喜媚楞了一下，啥时候自己就变成小梅花了……不过祖宗说啥就是啥了，于是小梅花想了想说道：“梅花我听说昨晚上有一只紫瞳白身的妖狐，弄伤了一群侍卫，然后在中宫不见了踪影。”
　　妲己点点头：“嗯，那你们可知道为何那白狐是紫瞳，而且会在中宫消失？”
　　胡喜媚和王玉儿互看一眼，摇了摇头。
　　“皇后的闺名叫什么？”
　　“姜梓潼。”
　　“那这梓潼和紫瞳，你们就不能联想到什么？”
　　王玉儿还是一头雾水，胡喜媚却是大吃一惊道：“祖宗您的意思，皇后就是那妖狐？”
　　王玉儿皱眉纠正道：“那妖狐分明是灵尊幻化怎么说是皇后呢？再说皇后分明是个人呀。”
　　胡喜媚拍了一下王玉儿的脑袋：“你这笨蛋脑壳，祖宗是让咱们散布谣言，说皇后梓潼就是那紫瞳妖狐！”
　　妲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玉儿顿悟道：“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是绝佳得扳倒皇后的妙计啊！”
　　妲己敲了敲王玉儿的脑门：“谁说扳倒皇后了，别自作聪明，只是让你们放出谣言而已。”
　　胡喜媚边点头边问道：“只是祖宗，这样的谣言，大王会信吗？”
　　妲己道：“这种无稽之谈大王自然不会相信，不过，我本就不打算让大王相信，而是要让皇后听到而已。”
　　王玉儿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胡喜媚琢磨了一会，感叹道：“祖宗，我觉得您老人家就算只是个凡人，我们也斗不过您呐。”
　　“知道就好，还不赶快去把事给办了。”
　　“是是是！”
　　两妖正打算离开，一下瞥见妲己宫中那把摆放显眼的巨阙，又是一阵心惊，王玉儿忍不住又问道：“灵尊，这把剑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妲己慢悠悠喝了一口水，翘着脚笑道：“嗯，有这把剑作为吾的镇宫之宝，将来就算天下人都说我是妖怪，大王也不会相信。何况，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听完这话，胡喜媚与王玉儿脑中不约而同出现了四个字“阴险卑鄙”！
　　接着胡喜媚像是想起什么事，又折回去对妲己说道：“祖宗，听闻近日东夷战事连连告捷，西伯侯姬昌将携长子伯邑考来朝歌道贺，您……您对这个伯邑考可有什么想法？”
　　妲己一脸茫然：“我该对他有什么想法？”
　　胡喜媚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一般，特别兴奋得说道：“自然是得有的，毕竟这个伯邑考俊朗不凡，又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礼乐射，无一不晓无一不精，文能安邦武可定国，在西岐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最最重要的是，你俩曾有过婚约啊！他这么俏丽的少年郎可是您老人家的小初恋！”
　　妲己拍了拍胡喜媚的肩膀：“先收一收你的八卦魂，你这交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初恋要来了。”
　　胡喜媚娇羞道：“虽然我比他大上百岁，但是他还真是我的……嘤嘤嘤，祖宗您老人家眼睛太毒辣了！”
　　妲己：“……”
　　一旁王玉儿缓缓举了个手：“其实我也喜……”
　　妲己咳了一声道：“不是，你们不都喜欢大王那样成熟稳重又孔武有力型的吗？咋突然就迷上个小毛孩了，妖怪就可以随便见异思迁啦？妖怪就可以朝三暮四啦？妖怪就可以不要节操没有三从四德啦？”
　　胡喜媚道：“啊呀，祖宗，所谓初恋，就是心中最美好却又求之不得触之不到的所在嘛！何况，现下大王有了祖宗您这样的绝色，压根就没再想起过我们，好不容易要再来个俊俏小哥哥，我们自然是要有点期待的。”
　　王玉儿点头道：“灵尊，您放心，毕竟是你的前任，你若看过不要，我们姐妹再上！懂事吧！”
　　妲己忽然有种想要拍死这两只的冲动。
　　“等等，你们刚刚的意思，这伯邑考与妲己曾有婚约？结果被殷受截胡了？”
　　“是啦，祖宗，你不是告诉我们真的妲己在来朝歌的路上就寻短见了嘛，你说大王这般好她为何要自刎，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这伯邑考呀，傻姑娘说白了就是为爱殉情呐！”
　　“这么说，伯邑考应该是认识妲己的了？”
　　“岂止是认识，听闻是青梅竹马又两小无猜。”
　　妲己扶了扶额：“作孽，我当初贪图省事，虽附了妲己的身，却用了自己原貌，这万一伯邑考见了吾，岂不是就知道吾并非真的妲己了！”
　　胡喜媚和王玉儿齐齐点头道：“难怪如此美艳！”
　　妲己唾弃道：“啊呸，这是重点吗现在！”
　　两妖又整齐得摇摇头。
　　“没事，祖宗，这伯邑考顶多也就是小时候跟真妲己比较要好，毕竟一个在西岐，一个在冀州，成年后怕是没见过，这女大还十八变呢，就算不说女大十八变，女孩子妆前妆后那也是天差地别，不用担心。”
　　妲己想了想道：“也对，果然还是你们女子比较了解这些。”
　　两妖先是点头，点完之后楞了一下，大惊：“祖宗，莫非您不是女子？”
　　妲己笑了笑，现出自己的少年模样：“你们不知道九尾狐没有性别之分吗？”
　　目睹了涂山岚真实相貌的两只纷纷屏住了呼吸，这……这少年模样竟是比妲己的模样还要动人三分！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啊！
　　隔了一会，少年变回妲己，说道：“把你俩那哈喇子先收一收。”
　　胡喜媚一边擦着口水，一边含羞道：“我……我好像要恋爱了……”
　　“我好像也……”
　　妲己嘴角抽了下：“你也也也个鬼，赶紧走走走把交代的事给办了去！”
　　两只小妖一哄而散，跑了一段距离，王玉儿停下来问道：“姐姐，灵尊都修炼万载了，为何依旧是个少年模样？”
　　胡喜媚道：“像祖宗这样鸿蒙伊始就参与开天辟地的老怪物，时间轴度跟咱们这样的小妖是不能比的，我们修炼个百年就可以修炼成人身，但是就像人类一样，生老病死轮回都得入，只不过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我们则是百年甚至千年，这长短还取决于我们的修炼努力不努力；可祖宗不一样，万载的岁月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弹指一瞬间，他的生命相较于我们来说，几乎就是永恒。”
　　“啊？什么意思，灵尊是不死之身吗？”
　　“唉，这个跟你解释起来比较费劲，总之简单来说，几万年光景对咱祖宗来说，可能也就刚让他进入青春期而已，所以他虽然是个老妖怪，但外貌其实还是个美味可口的少年郎，他可以幻作世间任何样貌，但唯有这相貌才是他真正的骨相。”
　　胡喜媚说完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对涂山岚的样貌一幅意犹未尽的感觉。
　　“那……那他心智也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吗？”
　　“哈哈哈哈哈，我的傻妹妹，你要是真这么觉得，那估计将来怎么挂的都不知晓了，这个祖宗虽然美滴很，但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王玉儿感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现下想起他的样貌，心里还怦怦乱跳呢！”
　　胡喜媚道：“像他们这类的远古大神，越是年轻的，才越是可怕，法力强大到无法想象。”
　　几日后，宫中关于紫瞳妖狐的传言愈演愈烈，除了妲己的寿仙宫有神兵镇守再无出现过着妖狐，其他宫中都纷纷传出有人亲眼目睹了妖狐，而谣言最多的，便是中宫。甚至好多侍女内官议论说紫瞳暗喻皇后闺名，这消息传到中宫那位的耳中，气得又跑去寿仙宫闹了好几回，认为都是妲己干得好事，妲己每次都可怜兮兮得扑到殷受怀里，也不争辩，也不表态，任凭皇后辱骂，一幅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
　　殷受最初还安慰皇后几句，说宫里这些不着调的传言，不会有人真相信的，不过是茶余饭后偶尔兴来的谈资罢了，只是皇后闹腾得多了，殷受也开始厌烦，先是下令宫里禁止讨论白狐的事情，再就是说悬赏江湖异士来捉拿此狐，最后干脆闭门不见皇后了。
　　皇后哪有受过这般委屈，又愤愤得把怨气全部撒在妲己身上，说妲己是不祥之人，来了之后宫中一下就乱了，要将妲己打入冷宫，结果正巧就被赶来寿仙宫的殷受听了个正着，不但没将妲己打入冷宫，还升了妲己的位份，摆明了跟皇后对着干。
　　“大王，您如此偏袒这个贱妾，难道真的听信谣言，认为臣妾是妖吗？”
　　“寡人从未相信，但是皇后的这段时日的行径真是令寡人失望，如个疯妇一般。”
　　皇后凄楚笑道：“臣妾如疯妇？哈哈哈哈哈，大王，自打这贱妾来了之后，您扪心自问一下，你可还有关心过我们其他人，同样都是你的妻妾，您有再来看过我们一眼吗？如今臣妾还要蒙受这不白之冤，怎么，难不成是想要臣妾把眼珠挖出来让你们看看是不是那紫眸妖物吗？”


第7章 
　　皇后的话一说完，殷受难得沉默下来，妲己心说看来殷受这怒气值已经到达峰值了，啧啧！攒得还挺快。
　　“来人，将皇后带下去，今后没有寡人的命令，不得再踏入这寿仙宫半步！”
　　话落，屋外来了几人架住皇后想要带她离开，皇后此时也已经完全不在乎仪容了，一甩胳膊，戳着殷受大骂道：“你今日可以为了这个妖女软禁我，明日就会为了她颠朝覆政，我大商百年基业，注定毁在你这个昏君手上！可耻！可笑！”
　　妲己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其实也没啥毛病，殷商确实得毁在殷受手上。不过姜后说殷受是昏君，这点妲己可是完全不同意的，姜后一个日日在深宫之中对前朝连个一知半解都没有的后妃，有什么资格说殷受是昏君？说话得凭证据好吧。摆明了一后二妃都是政治联姻，现下殷受好不容易遇到个真爱，稍微歪腻一点，也没亏待你们，怎么就被骂美色误国，昏君殆朝？殷受每日处理政务的时间，可比花在床上时间长好吧！
　　不过皇后这个样子，让外面的人看了还真像那么回事，涂山岚心里叹了口气，得，吾这个妖女的名分是坐定了。
　　“皇后没有吓到你吧？”殷受看了一眼一脸悲戚戚的妲己，有些心疼得过去搂了搂她。
　　“没有，臣妾只是有些担心皇后，怕她失了大王的恩宠，少了丈夫的庇佑。”妲己拉了拉殷受的手，“大王也别气了，皇后是因为敬您，爱您，才会如此失态，尽管您说了千万遍相信她，可她就是认定您已经移情别恋，对她敷衍了事才会这般焦虑。”
　　“反正在她心里，寡人做什么都是错的，既然如此，寡人也懒得解释了，她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殷受也有些赌气，相敬如宾这么多年的梓潼，忽然变得让他仿佛从未认识一般。
　　妲己心里暗暗一笑，转而说道：“大王别去想这烦心事啦，不就是宫内老有些鬼狐精怪的传言嘛，请云中子道人来宫中捉妖不就好了？”
　　“云中子？”殷受轻轻拍了拍妲己的脑袋，“他若真有心，便该直接帮寡人除了这灾祸，何必假惺惺得送寡人一把神兵，不就是想让寡人哀求他来捉妖？”
　　“怎么会，是大王多心了吧？”妲己一脸无辜得看着殷受，心里倒是满意得很，帝王家的猜忌心就是重，随便挑拨一下就可以发散思维，啧啧！
　　“怎么不会，这怪力乱神的事情，指不定就是他故意搞出来的。”殷受还在怒头上，说话也不客气，“这人心呐，都是良莠不齐，今日之倾阳，明日之不臣，不过一夕、一念之间。”
　　这话说得在理，人心不可窥，今朝还把你当做太阳来倾慕，明日不定就是手握利刃来斩你杀你，由不得你。
　　“不提这些了。”殷受平了平气，又看着妲己道，“西伯侯姬昌要来朝歌道贺，皇后这个样子，寡人也不想让她出来折损了面子，不如你陪着寡人应付一下？”
　　妲己眨眨眼，这倒是有点始料未及：“这么隆重的场合，臣妾这个身份不太合适吧？到时候又要遭人诟病，落下口舌。”
　　“谁敢说寡人的爱妃？看寡人不生生拔了他的舌头！”
　　闻言，妲己心里感叹了一声，有内味了！暴君感气势上头！
　　“可是，”妲己装作为难道，“不敢有瞒大王，臣妾与那西伯侯的大公子伯邑考是青梅竹马，有过婚约在先的，如此见面，怕是不妥……”
　　殷受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此事寡人自然是知晓，爱妃如此坦诚，寡人又岂会不信任爱妃呢？何况，爱妃面前的可是天之骄子，即便那伯邑考天生神俊又如何，寡人会输给一个毛头稚子？”
　　妲己赔笑了一下，心说：不要脸！
　　“寡人就是要让那伯邑考知道，爱妃是属于寡人的！”
　　妲己呵呵一笑，心里又多添了一个字：臭不要脸！
　　于是，当天晚上殷受又多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几日之后，朝歌盛宴，迎接西伯侯姬昌以及其长子伯邑考的朝贺。殷受更是命令宫中侍从以皇后的待遇装扮妲己，妲己一边看着盛服华装的自己，一边摇头道：“这一次上去，可就永远得被戳着脊梁骨骂了。”
　　一旁的胡喜媚和王玉儿见妲己一脸叹息的样子，不解道：“灵……”
　　妲己斜了王玉儿一眼，王玉儿急忙拐着舌头改口：“尊……妲己妹妹，您以嫔妃之身享皇后之遇，怎么还这么不开心呀？”
　　妲己见装扮得差不多了，就屏退了左右，勾了勾衣袖，又对着两小只转了一圈，问道：“美不美？”
　　两小只看得眼睛都放光了：“美美美！美疯了简直！”
　　妲己叹气道：“你俩修炼了百年，还沉溺于这点的美色，等会那些凡人见了岂不是更加难以自持，他们只会艳羡殷受，垂涎于妲己。人嘛，对于得不到的事物，就会开始诋毁。”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两只小妖明白这位灵尊是非常极其以及尤为自恋的，虽然这祖宗确实有自恋的本钱，但是他对自己的美貌已经自信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好嘛！
　　胡喜媚安慰道：“祖宗，凡人诋毁我们也不是那么一两次了，您不必介怀，反正也损不了您一根毛。”
　　“你不懂，我不是介怀他们诋毁，而是着急他们诋毁的目的。”
　　“目的？”
　　“他们现下是因为嫉妒而诋毁，但吾需要的，是他们因为憎恨和恐惧而诋毁。”
　　两只小妖面面相觑，妲己又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于是摆摆手：“就这样吧，循序渐进得来呗，灭商也不是一天而就的。”
　　然后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坏笑道：“我去会会你们的小初恋。”
　　两只小妖被妲己临走前的笑容扑得一阵小鹿乱撞。
　　大殿之内，百官齐跪，殷受牵着妲己的手缓缓步入，等正式入座后，便请百官平身。所有人在起身后，目光都无一例外得投到了妲己的身上，各个的眼神里都是惊叹和讶异！
　　妲己微微抬颌，勾唇轻笑。
　　台下竟有几人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被身后的人扶住后，那几人纷纷低头，擦汗的擦汗，理衣摆的理衣摆。殷受看在眼里，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他轻握住妲己的手，示意底下人传西伯侯和伯邑考觐见。
　　在奉御官喊了两人觐见之后，打头的是一精烁的老者，身着西岐的传统服饰羽杉，一身暗色靛青，腰佩玄龟术甲，妲己观察了一下老头的精气，竟然瞧见一只五华彩凤伏于其内，想到女娲姐姐要兴周灭商，不免有些感慨。
　　结果还没来得及感慨多久，只见一道紫光刺眼而来，妲己眯了眯眼，发现这紫光来自姬昌身后之人。
　　“臣西岐姬昌，携子伯邑考，参见大王，恭贺大王东征大胜，扬我商汤之威，震我圣君之名。”姬昌跪下后，他身后那人也跪地叩拜道，“臣子伯邑考，参见大王，娘娘。”
　　原来这紫光竟然出自伯邑考的身上，妲己皱了皱眉，默默开了天眼想要瞧一瞧这伯邑考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这伯邑考，竟是紫微帝星转世！
　　想起出发前，女娲姐姐还欲言又止得提醒过自己，不要坏了帝星的修行，这……真是冤家找上门啊！妲己看着伯邑考，不禁握了握拳头，他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是殷受一直握着他的手，可是清清楚楚得感觉到妲己在见了伯邑考之后有了变化。
　　殷受微微有些不满，但他又不明白这种不满来自何方。
　　沉默了一会后，奉御官小声提示了一下殷受该赐平身了，殷受这才反应过来，喊了“平身”。
　　那伯邑考起身后，一露脸，果真是俊俏得不得了，虽然一幅冷冰冰又生人勿进的模样，但是这脸蛋，这身材，妲己已经能想象到两只小妖精骚动不安的心了。
　　不过，对方是紫薇帝星啊，可绝不是那两只小妖可以随意亵玩的，完了完了，这段日子妲己感觉自己还得做个护花使者了，毕竟女娲姐姐特别交代过！
　　“大王，臣此次来朝歌，除了恭贺东夷战事告吉，还准备了一件礼物，请大王恩准侍卫将臣的礼物抬上殿来。”
　　殷受笑道：“西伯侯费心了，来人，将西伯侯的礼物抬上来吧。”
　　话落，只见几名壮汉抬着什么大物件走了进来，这物件重得很，饶是几位筋肉发达的壮汉也抬得气喘吁吁。他们抬到殿中后，将此物放置妥当，徐徐展开，竟是一块等人高黄玉制成的大屏风，屏上雕刻着一众仙官女使，容颜俏丽，栩栩如生。
　　妲己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下那物件，心里笑道：倒是个有趣玩意。再望向别处的时候，发现好多臣子们都在偷偷摸摸得看他，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的，那西伯侯似乎还暗落落算了一卦，想试试妲己，结果什么都没算出来，便皱着眉头看了看妲己，见妲己毫不避讳得目光回瞧自己，把老爷子都给怔了一下，只好撇开脸去。
　　全场唯一没有正眼瞧过妲己的，便只有伯邑考一人。这倒正好随了妲己的心愿，万一被伯邑考认出自己不是真的妲己，那才麻烦。
　　“大王，此乃神乐仙屏，展开之后，只要一旁有人奏乐，屏里的画中仙便会跟着齐齐唱念做打，届时整屏仙乐飘飘，歌舞升平，蔚为壮观。”
　　“哦？”殷受来了兴趣，“如此神奇，快让寡人瞧瞧。”
　　西伯侯行礼道：“大王，犬子伯邑考略通琴律，不如就让他献丑一把，请那画中仙惠临？”
　　殷受一挥手：“准了。”


第8章 
　　在得到殷受的首肯之后，西伯侯便让人搬来了一张琴，接着朝伯邑考点了点头，伯邑考持琴而坐，轻勾慢剔，稍事调整弦后，抚琴起音成调，婉转徐徐清音和，三尺梧桐绕廊木。
　　闻此仙乐，大臣们纷纷开始陶醉，一旁的费仲忍不住夸道：“久闻世子精通音律，当今世上无双，人间绝少，今日闻曲，真犹如身在瑶池凤巢，卿庭雅宴，妙哉妙哉！”
　　一旁的大臣也是附和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妲己托着个下巴侧头望着伯邑考，心里笑道：曲虽不错，但是这弹琴之人呀长得太好看了，无端端霸占了几分曲意，而且这伯邑考天生帝王之相，冷艳中还带着几分煞气，又偏要弹这么清雅孤高的曲子，真是……做作。
　　在伯邑考弹了一会之后，那巨大的神乐仙屏中的仙人们仿佛也受了启发，纷纷拿起手中的乐器开始各自演奏起来，一个个配合着伯邑考的琴音，忽然就让整个大殿的乐声丰富起来，那屏风画中的仙子更是随着曲调翩翩起舞，鼓瑟更迭，管竹和瑟，这美轮美奂的场景，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殿内忽如鸟语花香，白鹿呦呦，凤鸣鹤唳，真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一曲终竭，幻像尽归。所有人都沉浸在仙乐中回不过神来！
　　伯邑考起身，对着殷受微伏行礼。
　　场上唯有妲己一直清醒自持，见所有人都沉沦不自已，便缓缓拍了拍手，夸道：“世子风姿卓绝，大雅遗音。”
　　伯邑考不卑不亢道：“谢娘娘夸赞。”这伯邑考虽回着妲己的话，却依旧一眼都不看她。
　　两人这一对话，才把殿上之人都拉回了神志，饶是殷受都有些迷蒙，妲己轻笑一声：“大王，西伯侯如此大礼，晚上的庆宴是该好好犒赏一番。”
　　殷受点点头，又咳嗽了两声：“爱妃说得在理。爱卿，寡人已设下宴席，今晚与你不醉不归！”
　　“臣谢大王恩典，万岁万万岁。”
　　出了殿后，西伯侯摸了摸胡子，小声问伯邑考道：“考儿可有留意妲己？”
　　“未曾。”伯邑考倒回得清清爽爽，都不带一丝含糊的。
　　西伯侯皱起眉头，老头脸上的褶子叠了一层又一层：“这女娃儿曾与你有过婚约，但你们也已有十多年未见，这婚约也被苏氏一族单方面失毁。如今她又身为王妇，你不见她也是对的，只是……”
　　伯邑考见姬昌话中有话，便顺着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这女娃儿容貌太过妖冶，你方才不觉，整个殿上所有的王公大臣们都痴迷于她的美色，连为父见了她都有些动容，太不寻常了。还有，也并未听闻皇后娘娘身有抱恙，即便皇后抱恙，也决轮不到她身坐帝侧，莫不是大王被她迷得失了心智……”
　　伯邑考闻言，问道：“父亲大人何不卜算一卦？试试那妲己到底何方神圣？”
　　姬昌拍了拍身上的玄龟甲，啧了一声说道：“不瞒你说，为父确已算过，但是完全算不出这女娃儿的来路，而且，纯粹得太过诡异！”
　　伯邑考不解：“纯粹得诡异？”
　　姬昌点了下头，解释道：“咱们身而为人，不论是呱呱坠地的孩童，还是垂垂老矣的枯槁，只要你来到这个世上，就不是纯粹的。人性最初并没有善恶之分，孩童若不加引导也会以恶愚之，坏人即使做了恶也并非代表他不存良知，所以说世上无纯粹之人。但是……但是那女娃儿却是完完全全的纯粹！这根本不可能啊，她的容貌，笑容，语气……”
　　伯邑考归结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好比明知她十恶不赦，但是占卜出来的灵魂却纯白无污？”
　　这个形容，虽然没有太大问题，但是感觉还是略有愠气啊。姬昌闻言笑了笑，拍拍伯邑考的肩膀道：“看来我儿对毁婚这事还是颇有微词。”
　　“父亲大人多虑了，幼时虽有见面，但并无儿女私情。婚约若在，于礼于法，我当三媒六聘；婚约已毁，她嫁做人妇，我便不会再做她想。”
　　姬昌仰天叹了一声：“那老夫居然测不出她的真身，真是怪哉，怪哉啊！”
　　伯邑考在一旁咳了一声，默默道：“既然如此，就换个想法，或许是您老人家学艺不精呢？”
　　“你个小兔崽子！”姬昌嘴角抽搐了一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又……”
　　“行了，别装了，我帮您留意一下妲己便是。”
　　“嗯，这还差不多。”姬昌满意得点点头，臭小子早点领悟答应不就好了，费了老夫一番口舌！
　　这头妲己回到寝殿，两只小妖就猴急得扑过来，八卦道：“祖宗，祖宗，可见了那位翩翩郎君，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俊俏可人？”
　　妲己扔了一身贵重的行头，瘫在床上，吐了口气道：“小家伙长得是真不错，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打他主意了。”
　　“啊？为何？”
　　“因为他是紫……”话到嘴边，妲己顿了顿，心道女娲姐姐特意提醒过自己不要坏了帝星的修行，这要是这么随便就告诉其他人伯邑考就是紫薇帝星，那会不会无形中也坏了他的修行？想及此，急忙屡直了舌头咳了两声坐起来正色道：“因为……他已经是本尊看上的人了。”
　　“天啊！”小琵琶激动道，“连灵尊都看上的人，那是得有多馋人呀！”
　　“不行了，妹妹，我一定要去看看，现在马上立刻！”小梅花搀着小琵琶的手，两小只兴高采烈又旁若无人得冲出妲己寝殿，一眨眼就没了影儿。
　　“喂！喂！”
　　这……这特娘的还起反效果了不是？！修炼咋不见你俩这么勤奋的？
　　妲己有些淡淡的蛋疼。
　　中宫，皇后寝殿。
　　姜皇后自打被殷受厌烦之后，每日便在自己的寝殿静坐，在听到宫女说今日接见西伯侯，大王居然让妲己以皇后待遇侍坐身侧后，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推翻在地：“贱人无耻！”
　　皇后大怒，她身旁的近身宫女夏疏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地上说道：“娘娘莫要生气，保重凤体要紧！”
　　“她都快骑我这个皇后的头上来了，我不生气？我是不是还应该把这凤冠拱手相让？！嗯？”
　　“大王不过是一时贪恋妲己的美色，娘娘您还有太子殿下，还有二皇子殿下，犯不着跟她置气。”
　　皇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太子和二皇子，都还不到十岁，大王现下如日中天，日头还长着呢，万一以后妲己为他诞下龙子，这以后还能有我们母子的活路吗？”
　　夏疏闻言想了一会，忽然起身，俯身到皇后耳边轻声说道：“娘娘，奴婢听闻这次来的西岐世子伯邑考，曾与妲己有过婚约，两人还是青梅竹马，不如我们借机让他俩重聚……”
　　姜皇后皱着眉：“你的意思是，让妲己红杏出墙？”
　　夏疏笑道：“那妲己毕竟比大王小了这些岁数，这回来了个俊俏少年郎，还是她的老情人，我们只要给他们创造机会，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旧情复燃，但凡让大王看到一点苗头，还不立即气得置她于死地。”
　　姜皇后慢慢点了点头，问道：“那如何创造机会？”
　　“奴婢听闻那伯邑考琴技卓绝，不如娘娘设宴邀请后宫嫔妃们来个听琴会，再借由以后想要多听听这琴音，担心世子走了之后再听不到美妙的琴音，钦点让妲己每日跟随伯邑考学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怕不出点什么意外吗？”
　　“确是个好主意。”姜皇后摆了摆手，怒色渐消，“听琴会的事宜，你尽快安排吧。”
　　“是，奴婢遵命。”
　　入夜，宫中盛宴大开，妲己依然坐在殷受身侧，只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两只特别聒噪的小跟班，主要还是架不住两只的苦苦哀求，他只能建议殷受也带上小琵琶跟小梅花出席，这两只原本还挺端正，结果那伯邑考一出现，两只就差点原形毕露，把妲己给头疼得恨不得拿块布把她俩给罩住，免得丢人。
　　“哇，世子好像在看我呀！
　　“少臭美了，他那明显是在看我！”
　　见殷受正忙着喝酒应付众人，没空留意这边，妲己便咳嗽两声：“你俩自持一点，起码先把口水收一收好嘛？”
　　胡喜媚还真的很听话得擦了一把自己的口水：“祖宗，您不是说那伯邑考自负得很，连看都不看您一眼吗？我瞧他已经三番五次得看您了呀？”
　　“瞎扯淡，那小家伙早上可是正眼都没……”妲己顺势转头看向台下的伯邑考，只见对方果然正盯着自己瞧，妲己居然被他看楞了一下，心说早上不是还不屑看吾的吗，怎么一到晚上就转了性了？
　　不过既然如此，妲己也不客气得微笑着回看对方，只见那伯邑考一下子楞了神，接着有些匆忙得举起杯，将自己杯中酒一口饮尽，还撒了一些酒出来，他又假装无事得擦了擦。
　　胡喜媚啧啧叹道：“到底还是咱祖宗厉害啊，随便笑一下那伯邑考就脸红了！”
　　小琵琶一边吃着菜，一边感叹道：“我的新恋情啊，又被横刀夺爱无疾而终！”
　　“你们两个恋爱脑，看不出那小家伙是在试探吾的身份吗？”
　　胡喜媚跟小琵琶对视一眼，一起摇头：“看不出。”
　　妲己：“……”


第9章 
　　考儿，考儿！”姬昌伸手在伯邑考面前晃了晃，后者愣了一下，回神过来道，“父亲大人，何事？”
　　“你自打晚宴回来之后就神不守舍的，是发现什么了吗？”
　　“父亲大人，虽然隔了很远看不真切，但坐上那个妲己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妲己，她的样子跟我幼年时记得的妲己容貌完完全全不一样！”伯邑考眼神依旧有些飘忽，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妲己对自己的侧头一笑，真真美艳不可方物。
　　姬昌不以为然：“这女大还有十八……不是，七十二变也不无可能，现下容貌跟过去不同也不是什么怪事。”
　　伯邑考想了想：“怕是七十二变都不止。”
　　姬昌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噎住，使劲咳嗽了几声后，擦着嘴角说道：“除了容貌，就没别的什么不对劲？”
　　“大约就是美到不像凡尘俗物。”伯邑考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夸奖，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会不会……是妖物？”
　　伯邑考思考了一会，摇头道：“难以确定，为何这么想？”
　　“今日皇后娘娘派人来送了邀请函，说是让你明日进宫，她知晓你弹得一手好琴，便办了一场听琴会，专门想要让后宫的一众嫔妃们来听听你的雅乐。”姬昌说着，将邀请函递给了伯邑考，伯邑考接过展开看了看，又问道，“这与妲己是不是妖物又有什么联系？”
　　姬昌笑道：“明面上是听琴会，但其实，娘娘还有一道密旨，说自妲己进宫之后，宫中是非甚多，还有妖邪作祟，她怀疑妲己就是那邪祟，娘娘担忧妲己会祸害大王，又听闻你的琴音有净化镇妖之能，因此想借办琴会之名，让你进宫，洞悉真相。”
　　伯邑考不客气道：“虽然皇后娘娘徳馨无双，但她是不是有点高看我了？她是指望我弹个琴对方能现个原形痛的满地打滚吗？”
　　姬昌拍拍伯邑考的肩膀道：“考儿，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些修行不高的小妖在听了你的乐声之后，真的会忘乎所以到现出真身，不过当日你在百官面前演奏，妲己非但没事，还间接唤醒了众人，可见你的琴音对她无效……不过，娘娘的意思是，她希望琴会之后你能单独教学妲己。”
　　“单独教？是想让我直接试探她的真身？”
　　“正是，娘娘说倘若妲己没有问题，那便是大幸，但如若真的有问题，那必须早除后患。娘娘这为国为君，用心良苦啊！”姬昌边说边点着头，颇是感慨。
　　伯邑考沉默了一会不说话，姬昌见伯邑考没声音，便问道：“怎么，有何不妥吗？或是考儿不愿意去？”
　　伯邑考摇摇头，吐了一口气说道：“说不上来哪不对劲……不过，父亲大人放心，伯邑考会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
　　寿仙宫。
　　妲己拿了醒酒汤放在殷受面前，殷受看了眼醒酒汤，笑道：“这几杯酒可醉不倒寡人，爱妃今夜可别想拿酒推脱寡人。”
　　妲己不听，拿起醒酒汤就放到殷受的嘴巴边上：“知道大王千杯不醉，但这醒酒汤还是要喝的，毕竟酒啊是穿肠毒药，大王现下身强体壮自然不觉得有问题，可是大王若想一直这么强壮下去，那还是乖乖听话喝了吧。”
　　殷受一下搂住妲己的腰，顺从得将醒酒汤一饮而尽：“爱妃是为了寡人好，寡人听得。”
　　接着他将妲己横抱而起，缓缓走向床那，边走还边说道：“今日宴席之上虽有精美绝伦的歌舞，但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有些心猿意马，时不时偷瞧你这小妮子。”
　　妲己习以为然：“毕竟长得好看。”
　　殷受晃晃脑袋：“但是寡人的爱妃从头到尾只对那个伯邑考笑了一下，寡人很是吃味！”
　　呀哈，你不是在喝酒吗，观察力这么好的吗？眼角余光是发散型的吗？
　　“今晚寡人要好好地罚罚你！”
　　妲己心道：也成，不过就是多做两百个俯卧撑嘛！
　　正打算释放幻境，殷受又说道：“爱妃若觉得那个伯邑考弹琴好听，明日皇后会请他进宫办听琴会，你可以好好地听听。”
　　听琴会？皇后娘娘不怀好意啊！
　　“我明儿去听你不吃味啦？”还是先安抚下老男人吧。
　　“吃味归吃味，但是那伯邑考弹得确实好听，爱妃那么聪明，多听几遍指不定就学会了，等过几日那伯邑考回西岐了，爱妃就能弹给寡人听了。”殷受满意笑道，“皇后终于想开些了，还推荐爱妃跟那伯邑考学琴，总算是不跟寡人怄气了，寡人也不能不领她这份心意。”
　　这如意算盘叮当响啊，这摆明了你大老婆想给你找顶绿帽戴戴，你还拱手开门相送，罢了罢了，吾去看看她能想出点什么招来。
　　刚一想完，殷受就将他扔上了床，妲己磕得一激灵，立马拉闸入了幻境，等一看殷受已经摩拳擦掌做起了俯卧撑，他便换回涂山岚，趁着夜色摸进了两只小妖的寝殿，胡喜媚跟王玉儿正在沐浴，一听外面有动静，披着薄纱浴衣就一齐冲了出来，结果两妖一见是少年版的灵尊，立马就娇羞得红了脸。
　　“灵尊小哥哥，您来就来嘛，还特意换了这身样貌，是不是终于想起我们两姐妹的美妙，忍不住想要采撷一下了？”胡喜媚迎过去，拉扯住涂山岚的右胳膊就往里走，一旁王玉儿也赶紧拉住涂山岚的左胳膊，讨好道，“灵尊您放心，我们俩姐妹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涂山岚抽出手，赏了两个暴栗在两只脑壳上，两只疼得捂住脑袋瓜，一脸不解得看着涂山岚。
　　“老实说，你俩脑补过吾多少回了？”
　　两小只互看一眼，不好意思得笑了。
　　涂山岚一脸无奈，说道：“明日皇后要办伯邑考的听琴会，届时所有后宫的妃嫔们都要出席听伯邑考弹琴，你俩也得去。”
　　王玉儿闻言兴奋道：“那必须去啊！”
　　胡喜媚刚想点头，小心看了看涂山岚道：“灵尊小哥哥放心，虽然那伯邑考丰姿俊雅，一表非俗，模样是顶顶好的，但在我们心中，谁也替代不了灵尊您呐！”
　　涂山岚嘴角不动声色得抽了抽，心里非常不服气得“哼”了一声，表面上还是苦口婆心道：“行了行了，马屁就别拍了，吾是来提醒你们，那伯邑考的琴音若寻常人听了，有清心解忧，尘襟顿爽之效，但是像你们这样的小妖，听了却会神荡意迷，不将自已。这若是在琴会上现出原形，那性命堪舆。”
　　两小只听得心头一紧，吓得脸色都白了：“那如何是好，我们俩装病不去？”
　　“倒也不必，你俩明日坐在吾的身后，吾以妖力互你俩周全，只是你俩莫要犯浑，上去调戏伯邑考之类，如若不然……吾也懒得救你们。”
　　两只赶紧听话得点头。
　　交代完了之后，涂山岚正准备离开，两小只挽留道：“灵尊小哥哥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多坐坐？”
　　涂山岚斜了两只一眼：“皮又痒了？”
　　两只急忙拜服：“恭送灵尊！”
　　回去的路上，涂山岚算了算殷受的俯卧撑应该还没做完，突然来了点兴致想再去瞧瞧紫微帝星，于是说去就去，来到宫外姬昌父子的住所，溜达了一圈发现伯邑考还没睡，正坐在花架下对着月光弹琴。
　　这月色弗如一道银灰色的帘幕，清风卷起满院的花香拉开了月色的帷幕，面若秋色的男子坐于庭中，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婉转而青涩，就仿佛在拨动心上人的心弦。风儿吹进了涂山岚的眼里，将花香也沾满了他一身的白衣，细细密密，又轻轻柔柔的，让他似乎闻到了弹琴之人身上的味道。
　　星夜在瑶琴声中起舞。
　　曲调如潺潺涓流淌进了爱人的心中，人至，情至，意至。
　　涂山岚心想，早间弹那么高冷的曲子还当他是个做作之人，此时万物静籁，心无尘嚣，不再曲高和寡，改这婉转可人的调调，倒令人对他别有一番感觉了。
　　于是干脆显了形坐在屋顶上，闭上眼慢慢欣赏。
　　思绪翻飞，这一瞬间他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天地，这洪荒，这宇宙，万事万物都那么得渺小，却又倔强得想在历史进程中留下自己的印记。涂山岚轻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不想，底下那人的听觉灵敏异常，琴声戛然而止，他起身，撩开花架上重重叠叠垂下的紫白花串，望着屋顶上的绝色少年，讶异道：“你……是何人？”
　　涂山岚倒也不怕被他发现，盘腿坐在屋顶上，托着腮笑道：“世子刚刚弹的曲子，可比今日白天献艺之时好上许多。”
　　伯邑考望着少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见过怎么会不记得？应该说，世间怎会有如此令人沉醉的容貌，只看了一眼，就使人甘之如饴得陷进去了。
　　“今日我并未在殿上见过你，你究竟是何人？”
　　“吾对世子并无恶意，何况这么美的景色，就不能聊聊风月吗？”涂山岚笑眯眯得看着伯邑考。
　　“风月？”伯邑考是真没想过大半夜的一个少年会跑来屋顶跟自己聊风月，关键是这少年还一脸真诚，“你也喜欢瑶琴？”
　　“以前无甚感觉，听你弹了之后就喜欢上了。”涂山岚说得非常坦荡。
　　但是伯邑考听完心头居然猛地一跳，是那种，从未有过的心动感觉，就好像听到了欢喜之人的表白一般。可对方看着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比伯邑考还小几岁，怎会令他有这种感觉呢？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弹给你听。”他甚至觉得，如果少年愿意下来坐在他身旁听他弹琴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紧张而弹错……
　　“不用啦，现下已晚，吾得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听琴。”涂山岚想起殷受还在做俯卧撑，这要是再不回去明天他老人家就真的爬不起来了。
　　于是拍了拍屁股起身，伸了个懒腰后就对伯邑考挥了挥手，接着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等一下，起码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去哪里可以找你？”伯邑考着急得追了几步，却遍寻不着少年的影子。
　　“吾想你的时候，自然会来瞧你。”


第10章 
　　聆音阁。
　　姜皇后端坐于正中，她的左侧分别坐了西宫妃黄氏，以及馨庆宫妃杨氏，这两位妃子进宫已久，都与皇后一般年纪，但只晋升到了妃位。妲己进宫不过一个月，已经升到了贵妃之位，按道理黄妃与杨妃见了妲己是都需要行礼的，只是苏妲己说白了，为苏氏一族战败进献给商王的俘虏，黄杨两妃则是世家显门，娘家都位居要职，因此其实他们是非常看不起苏妲己的，别说是行礼，招呼都懒得打。
　　右侧的首位是留给妲己的，到底位份在那，皇后也不能怠慢，妲己身后的座位则是胡美人与王美人的座次。此次听琴会阵势还挺大，皇后娘娘更是邀请了文武百官家的夫人和小姐都来听琴。
　　聆音阁听琴会，众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富贵华丽！上至皇后、妃子，下至官家女眷，甚至那些大大小小的宫女们，都是铆足了劲装扮自己，毕竟伯邑考美名在外，谁都不想在这位俊俏郎君面前丢了份儿。可唯独妲己，就懒得装扮，尤其是嫌弃那些花里胡哨的头饰太重，只沐浴焚香穿了便服就入座了。
　　可即便妲己不装扮自己，那出水芙蓉般的模样依旧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都是头一回见到妲己的真容，纷纷感叹难怪晋升贵妃如此之迅速，女子若有此容颜，简直就是上天给开了挂啊！
　　姜皇后见妲己穿着朴素，便开口斥责道：“苏贵妃，你既已身为贵妃，言行举止就都要对得起贵妃之名，听琴会如此隆重，你却这般轻浮打扮，既是对客人的不尊重，也是对大王恩赐的懈怠！”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臣妾谨记了。”说归说，妲己也压根没往心里去，反正不打扮你说不尊重人，打扮好看了你就说抢风头，啥你都有理，左右都是被骂来，干脆怎么舒坦怎么来，就好奇来看看你到底打算玩点什么花样。
　　一旁的杨妃小声娇笑着跟黄妃说道：“到底是战俘之女，骨子里就是奴隶，就算让她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黄妃点了点头，表面一本正经得喝了口水，掩着嘴压低声音回道：“我看呐，大王对这皮囊的新鲜劲也维系不了太久，登的高，摔得痛。”
　　两人以为只有彼此听得到说话，边聊边笑了起来。其实妲己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拍拍身后正翘首企盼伯邑考到来的胡喜媚：“你之前不是说黄妃，杨妃贤良淑德，与世无争的吗？你这情报也不靠谱啊！”
　　胡喜媚楞了一下：“啊？”
　　妲己不再说话，倒了杯酒拿着杯盏慢悠悠抿了起来。
　　皇后见所有人都落座，便让人传唤伯邑考进殿弹奏。聆音阁内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众人都伸着脖子想看看这传闻中西岐第一的美男子究竟什么模样。
　　瑶琴已经摆放在了正殿中央，伯邑考一袭紫衣，随着传唤之人步入正殿，给各宫娘娘行了跪礼之后，他便不说一字，开始坐在琴前弹奏，甚至没有抬头看过场上之人。
　　聆音阁内琴音流转，众人和着音色，看着美色，如痴如醉。
　　“这位世子真当高冷，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王玉儿陶醉得看着场中的美色，幽幽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好喜欢。”
　　妲己转了转酒杯，心道：他就是个外表高冷，内心闷骚的。这会儿又开始弹那些清高到不行的调调，不过，这些达官显贵的家眷，似乎挺吃这一套的。
　　“真好听啊，要是能天天听到，折我百年修为我都愿意！”胡喜媚也是一脸享受。
　　妲己瞄了瞄两只，咳了一声轻声道：“自持一点，别得意忘形。”
　　要不是妲己一直护着两只，估摸着自己现形了都不知道，雉鸡精得变烤鸡精，琵琶精得变挂壁精。
　　伯邑考弹了几曲之后，殿内忽如流光溢彩，紫气东来，寻常人瞧不见，妲己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这紫气乃紫微帝星的祥瑞福运之气，又因紫微帝星转世必为天子，所以这紫气亦为王气，王者不一定就是帝星转世，但帝星转世必然会成为王者。
　　想到将来伯邑考会取代殷受作为天子，妲己又一阵惋惜，在他看来，伯邑考还太年轻，若真论宏图霸业，他更看好如今的商王殷受。只不过，女娲姐姐说，一姓不可长王于天下，还是在理的。
　　妲己正想得出神，忽然就听到后座那传来掌声，接着姜皇后的声音响起：“久闻西岐伯邑考善能鼓琴，今日一见，真不负世人所闻，世子此曲可谓冠绝古今，本宫与众人得闻世子琴音，真乃大幸。”
　　伯邑考客气得回了个礼，并不多言。
　　座下黄妃叹道：“皇后娘娘，只可惜这世子终是要回西岐的，臣妾们今后怕是再无缘得闻此仙曲 ，委实可惜啊。”
　　黄妃此言一出，听曲的那些女眷们都一阵惋惜，姜皇后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之后说道：“世子琴音天下绝调，若此时成为我朝歌绝响，确实可惜……这样吧，苏贵妃，听闻你自小也习过瑶琴，不如趁这几日世子还在朝歌，讨教琴乐，即便学不精熟，能有世子万一也是好的，将来伺候大王，操琴于室，清暇一乐。”
　　妲己心道：可以可以，到时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再怂恿殷受几句，这绿帽子可就稳妥了。
　　“臣妾遵命。”妲己起身，给姜皇后行礼之后，径直走到伯邑考的琴旁，施施然道：“妲己愚钝，怕是学不会世子的万一，劳世子费心了。”
　　伯邑考亦起身回礼：“贵妃娘娘不用妄自菲薄。”因为两人站得比较近，伯邑考一抬头，不得不正视妲己的脸，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妲己的容貌却是让伯邑考惊了一下，他一下子想起昨晚上月色下的那白衣少年，这容貌……竟有七八分的相像，只不过，这妲己的容貌带有侵略性，让人不敢直视；而那白衣少年却令人倾心，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最好的都给他，讨他欢心！
　　虽然震惊，但伯邑考还是马上恢复过来，旁人若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他早已心绪大乱过了一回，只不过逃得了大部分人的眼，却逃不过姜皇后的眼，她本以为伯邑考有点油盐不进，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惊，却让姜皇后觉得自己的计划绝对能够成功，妲己这个祸害就等着被赐死吧！
　　听琴会结束之后，胡喜媚跟王玉儿都是一脸兴奋得跑寿仙宫来恭喜妲己，妲己拍了拍两只的脑袋：“皇后娘娘给你们祖宗我下套呢，恭啥喜的。”
　　胡喜媚闻言坐下来，想了一会道：“那难怪了，我说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这么通人情了，玉儿还想跑来跟祖宗您一块去学琴呢！”
　　妲己看了一眼小琵琶，直接戳道：“是想学琴还是偷人？”
　　王玉儿坐在胡喜媚身旁，摸着脑袋尴尬得笑了笑：“不是偷人，不是偷人，就是养养眼，灵尊看上的人，我们怎么好染指呢！”
　　胡喜媚不安道：“那祖宗，伯邑考若真的对你动情，你俩办事的时候可千万别太大动静，不然到时候皇后带人来的时候还真不好收场！”
　　“……办个鬼事啊！”万年的狐狸都有冲动一尾巴拍死对面这两只了，妲己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伯邑考看不上妲己的，也不会发生什么关系。”
　　“为何？”两小只异口同声，完全不相信对方会看不上妲己。
　　“我昨晚换了真身去看过他了。”妲己笑了笑，“还小小的撩拨了一下。”
　　两小只瞬间一脸“我懂了”的表情，胡喜媚笑道：“祖宗您可太坏了！那但凡被您真身撩过，确实是看不上妲己了！”
　　王玉儿举手：“强烈要求场景还原！”
　　妲己道：“行了，行了，你们这段时间老往我这跑，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你俩是我这一边的了，到时候她肯定会联合其他俩位妃子，你俩自己也多加注意吧，别掉链子。”
　　两只疯狂点头，但其实也并没有将另外两位妃子放在眼中，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第二日，妲己百无聊赖得坐着等伯邑考来传琴，心道：好嘛，连个侍女都不留，可算是尽心尽力为吾创造条件了。
　　正想着，伯邑考推门而进，行跪礼道：“伯邑考参见贵妃娘娘。”
　　“起身吧。”妲己笑了笑，“咱两也算是旧识，不必如此拘谨。”
　　伯邑考没接话，开始摆弄起了自己的琴，等调试好之后，他开口道：“贵妃娘娘要不要先试试琴？”
　　妲己点了点头，走到伯邑考身侧，刚一靠近，伯邑考就马上退开一大步，妲己好笑道：“世子这么怕我？难不成我小时候经常欺负你？”
　　“娘娘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
　　“娘娘跟过去可完全不一样了。”
　　妲己拨了几下琴弦：“如何不一样？”
　　“娘娘已经身为贵妃，过去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妲己心道，嘿，引吾上钩，想看看吾是不是真妲己是吧？你想逼吾让你提，吾就偏不提！这么一想，妲己干脆也不说话，慢悠悠得弹起琴来，怎么说呢，毕竟是活了几万年的老狐狸了，什么乐器没玩过，什么乐器不是玩剩下的？！
　　等妲己弹完，伯邑考点头道：“娘娘这琴技又何须伯邑考指教，已经是上乘了。”
　　“不一样，我弹不出你那种气韵。”妲己抚了抚弦，这他可不是恭维，他确实没办法弹出伯邑考的那种尽善尽美让人折服的气韵，妲己的琴音，六分炫技，四分暮气，他自认为不值一提。
　　一段时间的沉默，妲己抬头，见伯邑考一幅欲言又止得样子看着自己，便说道：“世子有话请讲，不用顾忌。”
　　不就是想考妲己小时候的事嘛，反正都说不记得你能拿吾怎么办！
　　伯邑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娘娘，家中是否有堂弟或者表弟，与娘娘容貌七分相似的？”
　　这……


第11章 
　　小伙子情根深种啊，妲己心说，吾也没怎么撩啊，如此说来还是太小看自己了……
　　“世子如何有此一问？”明知故问还得装一脸疑惑。
　　“前日晚上，在屋顶……在我住的庭院里见到一位白衣少年，与娘娘有几分相似，便好奇问一问。”伯邑考回话的时候，脸都有些红了。
　　妲己见伯邑考支支吾吾的脸红，竟然忍不住想要出言再逗逗他：“若我说有，你又想如何？”
　　在人前一直冷冰冰的伯邑考居然面露喜色：“若有的话，娘娘可否告诉伯邑考那位少年姓甚名谁，又住在哪里？”
　　“那小子是偷了世子的钱还是抢了世子的东西，世子要寻他作甚？”原来逗人是会上瘾的。
　　“娘娘误会了，只是……只是想与他结交而已。”伯邑考不知，在见到白衣少年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他偷了心，抢了人了。
　　“他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结识的，世子想要结交，不如考虑考虑我呀？”
　　闻言，伯邑考瞬间就变回了那张生人勿进的冷脸，回道：“娘娘还请自重。”
　　妲己还不死心：“怎么，难道我不如他好看？”
　　“是的。”
　　“伯邑考你！”你还真敢说啊！你这也太耿直了一点吧喂！妲己有些生气，但是这个气生得又有些复杂，毕竟哪哪都是他自己挑起来的。最后他平复了下心情，吐了口气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他叫阿岚，山风成岚。”
　　“阿岚……”伯邑考慢慢念出了名字，“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阿岚居无定所，我身为他的堂姐，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哪鬼混。”妲己有些自暴自弃得说道。
　　“只要他在朝歌，我一定能找到他。”
　　是啊，毕竟就在你眼前。妲己一脸无奈的看着伯邑考。
　　就这样，今日的传琴就在让妲己觉得非常尴尬的状态下结束，传琴课一结束，就有人立马跑到皇后那去，将今日所见一五一十得回报给了皇后。
　　“你确定他们一点身体接触都没有？”
　　“回禀娘娘，确实没有丝毫身体接触，奴婢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还是看得非常清楚的。”
　　姜皇后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后面也一直盯着他们。”
　　“遵命。”
　　来人退下后，夏疏说道：“娘娘莫要着急，这才第一日而已，偷腥也不是那么快的。”
　　“只怕那伯邑考是个榆木疙瘩，再过几日，若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就想办法给他们加点料。”
　　“是，夏疏明白。”
　　另一头，妲己回了寿仙宫，刚躺在床上休息，殷受就走了进来，妲己一下坐起身：“大王下朝了？”
　　殷受笑道：“是啊，一下朝就急着来看看寡人的爱妃，今日学得如何呀？”
　　“唉，你们都非要让我学，其实我真的学不好啦！”妲己抱着被子就开始假装委屈起来。
　　“怎么会学不好，寡人的爱妃如此聪颖可人，这瑶琴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不想学了！”
　　“为何？”
　　“因为我不想看到伯邑考！”
　　“为何？”
　　妲己惨兮兮得看着殷受，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哀嚎道：“他嫌我丑！”
　　殷受笑得前俯后仰。
　　妲己依旧捂着被子，用生气的口吻道：“大王你还笑！”
　　“好啦好啦，就算你不想学，也不会想出这种借口，即便是伯邑考他瞎了，都不敢说出这种话来。”殷受用手轻轻拍拍被子，“爱妃受委屈啦，这样吧，再学三日，若爱妃真的不愿意学了，那我们就不学了好不好？”
　　“就三日？”
　　“就三日。”殷受拉开被子，妲己依旧皱着眉头，小脸还红扑扑的。
　　“好的吧。”
　　妲己心道，让你知道吾不待见他，免得皇后还没来嚼舌根，你就自己先喝醋，三日之内只要不出什么事，这局就算是破了。
　　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妲己又换回涂山岚，不客气得潜入伯邑考的房间，此时伯邑考正准备宽衣休憩，忽然烛影一阵摇晃，一道白色身影穿堂而过，等伯邑考看清，来人已经勾着一条腿侧坐在他的榻上，眼里的笑意盛满星河：“世子，听说你在寻吾？”
　　伯邑考一阵欣喜：“阿岚？！”
　　“做什么找妲己打听吾，吾不是说了嘛，想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涂山岚说着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连着几日没好好休息，饶是我们的灵尊大人都有些犯困了。
　　“怎么累了？”伯邑考小心翼翼得走上前，靠近了一些，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近了看，少年真当如皓月般美好。
　　涂山岚抬头，望了望伯邑考，见他一幅想要走近，又带了一丝拘谨的模样，不由心里一阵好笑：“是啊，又累又饿。”话落，他起身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伯邑考，牵着他就朝门外走去，“这么晚了，后厨一定没人了，不如陪吾去找点吃的？”
　　虽然是问句，但他不等对方回答就带着他往后厨那摸去，伯邑考被拉着走，开始还一直盯着少年看，结果走着走着，他发现少年居然迷路了，伯邑考拽住少年的手，将少年拉到自己身后，说道：“若不是因为你饿了，我倒是不介意陪你多饶几圈。”
　　话落，他牵过少年，不一会就带他到了后厨，两人翻了翻没找到什么吃食，最后只找出了一些猪油渣子，涂山岚取了一个尝鲜，咬在嘴里酥酥脆脆的，还有一股子肉香，解解馋还是不错的，于是便拉着伯邑考一起坐在门槛上，抱着猪油渣子的罐子美滋滋吃了起来。
　　伯邑考将罐子取过来，替涂山岚抱着，说道：“我来替你拿着，你慢慢吃就是。”
　　涂山岚也不客气，边吃边问道：“听闻世子与妲己是旧相识？”
　　“嗯，幼时曾有过婚约。”伯邑考也不隐瞒，看着少年鼓着腮帮子嚼嚼嚼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唔……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喽？”
　　“算不得，我对她过去的印象就是梳着小辫跟在我身后追着玩的小妹妹，那时候我父亲与苏护交好，我随父亲一同去住了一段时间，也就七八岁的时候吧，两家还订了娃娃亲，后来我们回了西岐，便再也没有联络过了。”
　　“就这么简单？”
　　伯邑考点点头：“就这么简单，如今她认不出我，我也认不出她了，谁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了。”
　　“苏氏一族没落，为谋生路违背誓约，将妲己送于商王，你就不生气？”涂山岚嚼着猪油渣子，一脸惋惜，“好不容易养大的漂亮媳妇就这么没了呀！”
　　“没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呀！”伯邑考低着头小声道，“不是遇见你了嘛！”
　　涂山岚咬着猪油渣就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吾是男儿身，可做不了你媳妇呀！”
　　“我知道你是男子，只是觉得，能时时瞧见你就心满意足了。”伯邑考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罐子。
　　“那也不行，你早晚得回西岐。”涂山岚又拿起一块，突然觉得吃多了有些油腻了，于是便又放回了罐子里。
　　“阿岚愿意随我一同回西岐吗？”他有些期待得回头看向少年。
　　“为何不是你为吾留在朝歌？”
　　“我也考虑过，只不过我是西伯侯之子，若一直滞留在朝歌，大王会对我们西岐有疑，四地诸侯，对大王威胁最大的便是我们西岐，我若一直留在朝歌，会为西岐招致不幸。”
　　伯邑考说得很平静，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真的考虑过留下来的事，涂山岚有些哭笑不得。
　　“阿岚吃饱了吗？”见涂山岚已经不忘罐子里掏了，伯邑考便起身去倒了一杯竹香水，递到涂山岚面前道，“喝点水，解解油腻。”
　　涂山岚不客气得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就把水喝干净了。
　　“世子其实不用纠结，你呀，早晚会留在朝歌的。”毕竟紫微帝星生来就是为王的，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
　　“是吗？”
　　涂山岚笑着点点头，接着起身道：“吾要回去了，世子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授琴。”
　　“那明日阿岚还会再来看我吗？我会多准备一些食物的。”
　　“可以呀。”涂山岚回头弯着眼笑，“明晚见。”
　　……
　　翌日，妲己无精打采得坐着听伯邑考授课，平时倒不觉得，今天的曲子真如催眠曲一般，妲己觉得自己都快睁不开眼了，不……不管了，先眯一会再说……
　　等妲己猛然惊醒坐起的时候，就见伯邑考正坐得离他远远的，翻着琴谱喝着茶，妲己呆了一会，才问道：“世子，我刚刚睡了多久？”
　　“约莫半个多时辰吧。”
　　伯邑考回得不冷不热，跟昨晚对涂山岚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妲己内心小小吐槽了一下。
　　“世子怎么不唤醒我？”昨晚上回去太晚了，闷头就睡，睡了没多久殷受就醒了，还被发现了嘴角的猪油渣子，于是被拽着去用了早点。
　　“娘娘每日伺候大王辛苦，课上小憩一会也无伤大雅。”
　　妲己嘴角抽了抽，这臭小子在想些什么？！晚上看吾不好好整整你！
　　“既然娘娘醒了，那今日的课就到这吧，伯邑考告退了。”
　　话落，也不管妲己说什么，径直就离开了，妲己在里面气得撸袖子，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同人不同命！


第12章 
　　妲己回了寿仙宫，见两只小妖正在等着自己，便屏退了左右，揣着手走了进去。
　　两小只见妲己回来，急忙迎了上去，那胡喜媚见妲己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好奇问道：“灵尊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哪个胆儿肥的敢惹您生气了？”
　　一旁王玉儿非常哪壶不开提哪壶得接道：“不会是那伯邑考吧？”
　　听到这三个字，妲己又皱了皱眉，胡喜媚暗落落掐了一把王玉儿，后者疼得脸一阵扭曲。
　　“灵尊，您莫要生气，那伯邑考一看就是个不开窍的，你瞧咱见过他这么多次，他就没一次抬头看咱们一眼的，摆明了就是块臭石头，不会搭理人。”胡喜媚以为妲己在伯邑考那吃了瘪，开启了安慰模式。
　　胡喜媚又踢了一脚王玉儿，王玉儿踉跄了一步说道：“对……对啊，咱也不稀得搭理他！长得再好看也不稀得！”
　　“灵尊您要是实在气不过，我们姐妹俩现下就去把他给做了……”
　　“停停停！”妲己实在听不下去打断道，“我生气不是因为那伯邑考不搭理我。”
　　“那是……”
　　“我气得是老子明明几万年的道行，居然会因为这小子而生气。”
　　两只小妖眨眨眼，互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表情。
　　“莫不是因为我附身在妲己身上的缘故，居然会因为他怠慢妲己，重视阿岚而觉得不爽。”妲己皱着眉，自个给自个分析起来。
　　胡喜媚不解道：“阿岚是哪位？敢跟灵尊抢人？”
　　妲己看了一眼胡喜媚，叹了一口气，切换了本体涂山岚，接着指了指自己：“就是吾。”
　　两妖楞了一会，接着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胡喜媚边笑边说道：“祖宗原来您这是自己吃自己的醋呀！我们还真当那伯邑考油盐不进了！可伯邑考迷上您本尊，这不是咱们早就知晓的结果嘛？”
　　“是这么个理，所以吾才觉得自己特别莫名其妙。”涂山岚抓了抓脑袋，郁闷道，“算了算了，不想这事了，你们来有何事？”
　　“哦哦，对了，祖宗，听说今日晨会，崇侯虎向大王提议，兴建鹿台。”
　　“鹿台？”
　　胡喜媚点点头，接着说道：“崇侯虎说大王雄才伟略，为大商开疆拓土，伐黎破苏，而今东征又胜绩连连。理应建造一座鹿台，歌表圣君功德，扬我商汤威名。”
　　涂山岚点了下头：“然后呢？”
　　“然后大王听了预算之后，就给拒绝了，理由是太过铺张。”
　　涂山岚一听，笑了出来：“殷受倒是没昏头，还晓得自己财政赤字。”
　　胡喜媚一拍大腿：“祖宗您还夸他，忘了自己是来灭商的了吗？趁此机会，更应该怂恿大王大肆花销兴建鹿台，没钱就提高赋税，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流离失所，最后民怨四起揭竿起义啊！”
　　涂山岚嘴角抽了抽，说道：“区区一个鹿台就想弄得百姓揭竿起义，你们未免把大商想得太没底气了一点吧，这鹿台不过一座塔楼，皇城大他百倍都没给大王盖穷，造个塔他就毁天灭地败坏百年基业了？你们可太给他长脸了。”
　　胡喜媚原本一脸邀功的表情瞬间就尴尬了下来：“可……可是祖宗您方才不也说赤字了吗……”
　　“那你们可曾想过赤字的缘由？”涂山岚坐下，慢悠悠说道，“不是因为殷受花天酒地，暴虐无常，而是因为连年征战，钱都花到前线兵将身上去了！”
　　“自殷受继位之后，商朝的领土扩张不小，这可都是真刀实枪马背上取得的天下，赋税的提高，国库的危机，都是因为不断补给前线，如今东夷三部族，盂方、夷方、人方可以算得上是最难啃的骨头，必定是要大出血才能攻得下来。”
　　“那……鹿台就不建了？”
　　“建，这鹿台就相当于殷受的功绩碑，是让人后人瞻仰铭记的 ，自然得建，不过这钱啊，还是得花在刀刃上。”涂山岚狡黠一笑，两只小妖朦朦胧胧得点头，不太明白这位老祖宗的想法。
　　到了晚上，殷受来找妲己，难得有些兴致不高的样子，妲己凑过去，特乖巧得问道：“大王是不是有心事呀？看看臣妾能否为大王分忧？”说着伸出手指摸了摸殷受皱起的眉头。
　　殷受拉下妲己的手，轻轻握住，叹了一声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寡人身为天子，却也不得不瞻前顾后，无法随心所欲，有些莫名的感叹罢了。”
　　“爱妃，你说，是不是只有神仙才可以无所顾忌？逍遥快活？”
　　那你们所谓的神仙，规矩可比你们多多了，什么快活似神仙都是放屁！妲己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却说道，“神仙快不快乐那只有神仙才知道了，其实大王不说妲己也知道，大王是为了不能建鹿台的事不高兴，对吗？”
　　殷受顿了顿，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爱妃。”
　　“不是瞒不过，而是大王今日想找臣妾聊聊体己话。”妲己笑着眨了眨眼睛，“臣妾觉得鹿台该建。”
　　“哦，为何？”
　　“人活百年，物载千世，这功过簿若不自己写，难不成留给后人来抹黑吗？”
　　殷受哈哈笑道：“一般人只会用名垂千史，流芳百世来劝寡人造这鹿台，爱妃的角度倒是清奇，怕人抹黑？即便寡人不屑于邀功，难道后人竟敢来诋毁寡人吗？”
　　“百年之后的事谁又能料到。”
　　殷受不言，只是看着妲己，见妲己的表情并非戏言，便点头道：“那爱妃可知寡人为何拒绝建这鹿台？”
　　“战事吃紧，大王自然想省着钱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既然如此，爱妃也觉得寡人不该在此时兴建鹿台了？”
　　妲己笑着摇了摇头：“为何不能两者兼顾？”
　　“兼顾？”
　　“鹿台建哪儿都是建，既然如此，何不建在鹿川？”
　　“鹿川？”殷受微一思踱，神色顿时舒展，“这，这不是东夷来犯我大商的必经之地？此举甚妙啊！”
　　“这鹿台建的越高越好，一来我们的军队可以登高监视敌情，对方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二来，百丈楼台对东夷这类蛮荒族群也有震慑作用，让他们产生忌惮；这第三，作为军事关隘，又能补给跟御敌，同时又可作为大王的丰绩碑，何乐而不为？”
　　“爱妃所言有理，来人，笔墨伺候！”殷受牵过妲己的手快步来到案桌前，接着亲自开始设计起了鹿台的结构，妲己又给了不少意见。
　　两人一直忙到后半夜，总算是有了一个雏形，殷受大悦，连睡觉都忘了，妲己只好提醒殷受赶快去休息休息，殷受虽然很兴奋，但是怜惜妲己，以为妲己累了，便真的乖乖听话卧床休息去了，妲己躺在殷受身旁，累了一整晚也确实是困了，只是刚闭上眼，就想起一件事！
　　忘了那傻小子还在等！
　　妲己见身旁的殷受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赶紧又多加了个幻境，接着切成本体夺门而去！
　　等来到伯邑考的住处，发现里面果然还亮着烛灯，涂山岚小心翼翼得进去，只见桌上放满了各色糕点，甜的咸的酸的软的硬的糯的五颜六色什么都有，再往里一瞧，伯邑考已经伏在琴桌上睡着了。
　　再过一会就要天亮了，这小子看来是撑不住就趴在桌上睡着了。不过也是，这几天白天授琴晚上谈情，凡人之躯可不得累坏。
　　涂山岚想了想，来都来了，就不客气了，正巧肚子也有些犯潮，先吃了糕点再说，好歹人家都准备了！
　　等吃饱喝足，伯邑考也没要醒的趋势，涂山岚走过去，坐在琴旁，干脆起手给他弹了一首静心舒眠的曲子，名为《水凝落色》，此曲婉转如涓涓细流，又如潺潺甘泉，淌进沉睡人的心中，在美梦中盈盈而绕……弹完以后，他自己也是困得不行，见伯邑考身着单薄，便脱了自己的外杉给他披着，接着揉了揉眼睛回宫蒙头大睡去了。
　　等一觉醒来，授琴课的时辰都快过了，妲己打了个哈欠，简单梳洗之后慢悠悠踱步去见伯邑考，心想着反正今日是最后一课了，迟到误课了反而更好，免得又遭那伯邑考的气。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正在弹琴，妲己推门的动作一下呆滞，这曲子……这曲子正是昨晚自己弹给伯邑考的那曲《水凝落色》！
　　相同的曲子，但是伯邑考弹出来就是感觉不一样，莫不是，这小子昨晚有醒？
　　妲己推门而入，伯邑考也不看她，边弹边说道：“娘娘今日是故意等临近下课才来吗？”
　　妲己尴尬笑道：“睡过头了……”
　　“我与娘娘也算是故交，小的时候，也曾一起习过礼乐，娘娘可不会如此怠慢老师。”
　　妲己打马虎眼道：“小时候嘛，精神头好，做什么事都比较积极，我还记得我那时候总爱跟在世子身后玩耍，现下日日要伺候大王，自然没有那么多精力了。”
　　琴声戛然而止，伯邑考抬头看着妲己，冷冷道：“你根本不是苏妲己。”


第13章 
　　妲己先是楞了一下，继而笑道：“确实不是过去的苏妲己了，怎么，世子是想叙叙旧？我俩现下的身份，怕是不太方便吧？”
　　伯邑考闻言，手指轻抚琴弦，淡淡说道：“娘娘方才说小时候常跟在我身后追逐……”
　　妲己微微眯了眯眼：“有何不妥？”
　　伯邑考又轻弹起了那曲《水凝落色》，神色不改：“那是我故意欺骗阿岚说的话。”
　　妲己心中一惊，这小子居然故意下套？
　　“世子为何要欺骗阿岚？”
　　伯邑考没有理会妲己的问话，反而弹着琴问道：“娘娘不觉得这曲子很耳熟吗？”
　　“普通的助眠曲而已，无甚特别。”被这小子前面装得人畜无害的嘴脸给骗到了，到底是帝星啊，只怪自己托大了！
　　“娘娘，我自小就学习乐理，在音律方面，只要听过一次，就能轻松辨别曲子经谁之手弹出，从无差错。娘娘弹曲的节奏，韵律，断点与昨夜这一曲的风骨一模一样，即便弹的不是同一首，也让我非常肯定。”伯邑考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妲己，“所以，昨夜来我房间的人，是阿岚，还是娘娘？”
　　“呵，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半夜去你的房间。”妲己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伯邑考不再弹琴，站起身慢慢朝着妲己靠近：“这么说，昨夜趁我睡着，在我房内吃了那么多点心，还为我弹奏助眠安神曲的，是阿岚了？”
　　妲己见伯邑考逼过来，只得又退后道：“你跟阿岚的事，问我做甚？”
　　伯邑考越走越近，几乎将妲己逼到角落：“那么，阿岚，我为你准备的点心可还合你胃口？”
　　糟糕，轻敌了！妲己只好狡辩道：“世子……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伯邑考伸手抓住妲己的手，不让他逃离角落，一手撑着墙道，“你究竟是人是妖，为何阿岚明明是男儿身，你却……”
　　妲己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心道不妙，忙打断他道：“世子，你先放开我，否则等会将有大祸临头！”
　　伯邑考呼吸渐渐急促，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以为是妲己想要金蝉脱壳，他一下拉住妲己的衣衫，用力一扯道：“今日倒要看看你究竟何人！”
　　琴室的门被推开，皇后娘娘带着一众人走了进来，见到妲己衣衫不整，冷笑道：“大胆贱人，竟然敢在此处勾引世子，行那苟且之事，你如何对得起大王对你的宠爱？”
　　妲己一阵头疼。
　　伯邑考犹如被当面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他晃了晃脑袋，解释道：“皇后娘娘，你误会了，我们并没有……”
　　“世子，你不用再说了，这妲己生性放荡，见你姿容卓越便心生邪念，妄图惑乱君心，本宫今日要替大王好好惩治这贱婢一番！来人，将这贱人押下去先割了脸皮，再听候发落。”
　　伯邑考见皇后根本就是有意为难妲己，想要致妲己于死地，情急之下干脆不解释了，直接挡在妲己身前道：“皇后娘娘，是臣子趁授琴对苏娘娘起了不轨之心，娘娘并无半分逾矩，反而严词拒绝，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勿要毁了娘娘清白。”
　　妲己在伯邑考身后有些诧异，他说这话就不怕……
　　皇后皱眉道：“世子，你……”
　　“伯邑考！寡人的人你也敢碰？！”
　　众人闻声，纷纷下跪，只见殷受怒气冲冲得走了进来，重重一脚将伯邑考踢开，再将妲己揽过，亲自将他的衣衫理好。
　　伯邑考被踢倒，马上起身再次跪地，也不多做解释。
　　这混乱的局面让妲己也是直接懵了。
　　殷受怒道：“将伯邑考压入天牢，其父姬昌教子无方，有伤风化，囚羑里听候发落！”
　　一旁皇后忙起身道：“大王，明明是妲己勾引在前，怎可错抓好人？”
　　殷受看了一眼皇后，冷漠道：“寡人看你不仅瞎，还聋了，这伯邑考亲口承认觊觎本王爱妃，你却依旧想要治罪妲己，到底居心何在？”
　　“这……”皇后气急败坏得看了一眼妲己，忽然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败感！
　　“大王，是罪臣这几日与娘娘相处，不自觉起了爱慕之心，娘娘对罪臣全无顾盼之意，此乃罪臣一人之责，请大王开恩，勿要迁怒于娘娘和我父亲。”
　　殷受看了一眼伯邑考，厉声道：“押下去。”
　　话落，几名侍卫便押着伯邑考离开了，殷受抱了抱妲己，又拍了拍她的脸颊：“美人受惊了。”
　　妲己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这真的是只差一步，功亏一篑，还牵连帝星入狱，万一帝星有个三长两短，女娲姐姐还不得杀过来？还有，这伯邑考为何要把祸端都引到他自己身上，明明他都已经知道吾不是真妲己了！
　　不过伯邑考在靠近他之后的确心性大变，甚至连眼神都回归原始！在皇后进门后又如醍醐灌顶……想及此，妲己忽然看了一眼一旁的香炉，只见皇后身旁的婢女夏疏有些紧张得看了她一眼，接着微微退到了皇后身后。
　　原来是被下了药，难怪啊……
　　这皇后竟然怕伯邑考不作为，让人在香炉里动了手脚，妲己来得晚没有察觉，伯邑考却已经在这房间受了熏香一个时辰的荼毒！
　　只是，虽然明白了原委，依旧无用。即便现在告诉殷受是皇后做了手脚，以妲己对殷受的了解，他会严惩皇后，但为了维护皇室声誉，他不会选择揭发；其次，在所有人看来，伯邑考对妲己动手，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无论伯邑考是否被下药，对殷受来说，看到的是结果，过程无关紧要；再者，伯邑考害他差点戴了绿帽，现场又这么多人佐证，倘若殷受放了伯邑考，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看来要救伯邑考，只能从长计议了。
　　殷受见妲己不说一字，以为妲己是真的受了惊吓，心疼不已：“是寡人不对，爱妃早就说了不愿学琴，寡人却逼着爱妃学，如今让爱妃遇上此等不堪之辱，寡人甚是自责！”
　　“爱妃放心，寡人定不会便宜了那登徒浪子。”
　　一旁的皇后闻言，忍不住斥责道：“大王如此忠奸不分，颠倒黑白，简直枉为仁主！”
　　殷受“哼”了一声，冷言道：“皇后，寡人很是好奇，有人似乎可以未卜先知还让人请寡人前来看这一出好戏，怎么，你是跟那姬昌学了占卜之术吗？”
　　皇后娘娘想要再说，身后的夏疏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跟大王争辩，皇后咬了咬牙，不再说话，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寡人不想挑明，但你最好也有些自知之明，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寡人的底线。”话落，他拥着妲己便走。
　　回了寿仙宫后，妲己借口不舒服要一个人待一会，殷受便只得离去了。殷受走了之后，胡喜媚跟王玉儿没一会就进来了，一进来就追着妲己问到底怎么回事。妲己被两只烦得一阵焦虑，最后只好解释道伯邑考被下了迷药，皇后想要螳螂捕蝉，却没料到伯邑考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污蔑妲己，最后被大王压入大牢。
　　两小只知晓原委以后，为伯邑考打抱不平，说这皇后委实可恶！
　　妲己摆了摆手，自己已经一团乱不知该如何搭救伯邑考了，也实在没了心情应付两只，便让他们早些回去，胡喜媚跟王玉儿见灵尊犯愁，也只得退下，刚离了寿仙宫，胡喜媚叹了口气：“灵尊入宫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游刃有余，似乎所有事都尽在掌握，我还是头一次看他如此急躁，真不像平时的灵尊。”
　　王玉儿点头表示同意，接着她忽然道：“姐姐，你瞧这皇后如此，咱们是不是想办法整整她？”
　　“我也正有此意！”
　　两只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慢慢消失在了深夜之中。
　　眼见天色极深，妲己思来想去，还是恢复本身去了一趟天牢，好在这天牢羁押的都是重犯，优点就是一人一间，绝对见不得旁人，涂山岚循到伯邑考的牢房之后，发现他已是遍体鳞伤，动惮不得。
　　涂山岚心里咯噔一下，来到伯邑考身旁轻抚了一下他的额头，感慨道：“世子既然已经知晓吾的身份，又何必当众袒护，你如此这般，已是逼自己上了绝路啊！”
　　伯邑考睁开眼，见一身白衣的少年愁眉深锁，他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涂山岚只好用自己的灵力减缓伯邑考的伤痛：“不过你放心，吾绝对不会让你命丧于此，不管如何，吾都会救你出去！”
　　伯邑考强忍着一口鲜血，一下喷将而出，涂山岚急忙顺了顺他的背：“世子，你还好吧？”
　　“我为什么如此护着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看着涂山岚，眼里仿佛刻进了他的容颜。
　　涂山岚顿了一下，感觉到伯邑考的情绪起伏，忙说道：“世子，你莫要动气，你现下的伤……”
　　“因为我心悦你！”
　　没想到伯邑考如此直白，涂山岚忽然脑中一片空白：“世子你……”
　　“那夜见了你的第一眼，我便已入了魔障。”
　　“明知道你有问题，但却止不住渴望日日与你相见，梦中是你，醒来亦是你！”他自嘲般笑了笑。
　　“在你之前异性也好，同性也罢，我从未如此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他看着涂山岚，即使遭受了酷刑也不曾哼过一声的伯邑考，此时却无比酸楚，“我告诉自己，只要是你，怎么都好……”
　　涂山岚瘪了瘪嘴：“世子说得委屈，可你不也设计套路了吾吗？故意骗吾说你跟妲己小时候的事。”


第14章 
　　“因为父命难违。”伯邑考平静道，“我的父亲对妲己存疑，让我暗中调查。我知你与妲己有相交，故意透了假消息于你，只是想证明妲己的身份，再查清大王身边的究竟是人是妖，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假妲己。”
　　涂山岚噎了一下，决定还是坦白：“真妲己已经客死异乡，吾借用了她的身份。”
　　“为何要假扮妲己？”
　　“这个不可说。”
　　伯邑考默默点了点头：“反正我是将死之人，知道了也毫无意义。”
　　涂山岚心说其实真的是知道了也毫无意义，但是又不能这么说，只好附和着情境叹了一口气：“世子，吾不会让你死的。”
　　帝星大业未成，折道崩殂，这罪责，想想都累。
　　“你走吧，我不会揭发你。”
　　刚刚还说得那么情真意切，现在就要赶人走了，涂山岚看着他道：“吾走了，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得又如何，你已经是大王的人了，我……只怨自己结识你太晚，今生不会再对你肖想半分。今日在琴室，是我昏了头，竟然如此待你，此事委实是我对你不起。”
　　“也不是你的错，”涂山岚解释道，“是皇后的人在熏香里下了药，才会令你心性大变。”
　　伯邑考闻言，摇头坦然笑道：“药或许有一定的影响，但我了解自己的刻制力，也非常清楚对我起了最大作用的，正是阿岚你。”
　　万年老狐狸听了这话，居然有了一丝丝的心动，就是那种心脏扑通一跳，接着突然猛烈加速跳起来的感觉。狐狸心说难得啊，多少年都没这种悸动了……
　　“事已至此，所有的罪责我都愿意一人担了，我也明白大王绝对不会饶恕我。阿岚若有心助我，只求你帮我救出我的父亲，让他安全返回西岐，此恩此德，伯邑考必结草衔环以报。”话落，他强撑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想要行礼，被涂山岚一把制止。
　　唉，可将来接管成汤天下的人是你，不是你父亲姬昌啊！
　　“若吾现下就可以救你出去，你愿意跟吾走吗？”
　　伯邑考摇头：“若如此，大王势必会怪罪到我父亲头上，我已经连累父亲被困，又如何能做出以父为壑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涂山岚抓了抓脑袋：“那倘若连你父亲也一同救了呢？”
　　“那西岐将会因为我的过失，付出战争的代价。”
　　果然，不用正经途径救人就是行不通，这傻小子也不会跟自己走。
　　涂山岚有些无奈得看着伯邑考，小小年纪，人中翘楚，只可惜某些地方还是相当耿直啊……算了算了，这边不行，只能其他地方想办法了。
　　接着他站起身刚走了两步，身后的人突然紧张道：“你要走了吗？”
　　其实还没打算走，就是起来看看周围环境，结果一听伯邑考如此紧张又不舍的声音，老狐狸起了坏心眼，故意妖里妖气道：“世子方才不是赶吾走嘛，还说今生不会再对吾肖想半分，太伤心了，还留在这里作甚？”
　　“我……”伯邑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又为何要用阿岚的身份来接近我？”
　　老狐狸眯了眯眼：“怎么，世子后悔相遇？”
　　“当然不是！”伯邑考反驳后，又断断续续道，“只是，心存侥幸……或与卿相悦……”
　　狐狸心说少年郎为爱别别扭扭的模样还真是青涩又可爱。
　　涂山岚又来到伯邑考身前，蹲下来道：“世子，吾可不是人。”
　　“那又如何？”
　　狐狸摆摆手，笑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知道了，怕是就觉得是吾在肖想你了。”
　　“我的身份？”伯邑考有些迟疑得看着涂山岚，后者只是笑笑，并不打算多解释这事，“吾再以灵力帮世子你减轻一些伤痛感，然后就该走了。”
　　伯邑考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一想到阿岚就要走了，他忽然心头一阵难过，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老狐狸看出了世子的心态，也不说破，就缓缓以灵力为他疗伤，还多加了一点催眠的效果，等看伯邑考睡着了，他才离开。
　　回到寿仙宫，涂山岚也是累得不行，感叹自己果然是上了年纪了，于是直接就躺下休息了，心里还想着，既然伯邑考那说不通，就只能等殷受心情好些的时候再去求求情，起码减轻点罪行，改个流放之类的就好了，到时候路上动点手脚还不方便？
　　之所以不能今日当面求情，主要是觉得时机不对好比火上浇油，现下先保住伯邑考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是将来要推翻殷商，统御天下的男人。
　　第二日，老狐狸翻身下床难得打扮了一番，接着就找了殷受亲自拟定的鹿台的图稿来看，原本他其实是懒得做这些事来讨好殷受的，不过现在为了伯邑考，不得不再出谋划策一番，接着整个上午她都沉浸在模拟图稿中。
　　到了午膳时间，殷受来陪他用膳，见妲己正认认真真得看着自己勾勒的鹿台图稿，殷受心里一阵感动，让下属不要出声，他自己尽量静悄悄得走过去。妲己看得很认真，殷受走到妲己身旁一看，只见他起草了另一份锦帛，上面针对鹿台又加了诸多细致的注释，原本殷受的图稿只是一个较为粗略的概念图，但是配上妲己的详细注解后，简直让人一目了然清楚明白，可以说，不仅能让工匠们很好的领悟要点，还深得帝心。
　　殷受不仅感叹，妲己真的是懂他的，是完完全全能懂他的。他望了望妲己专注的侧颜，只觉得这小妮子越发美丽起来，忍不住就伸手将他抱住，妲己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接着拍了拍来人的后背，笑道：“大王来了？”
　　殷受点点头：“爱妃辛苦了。”
　　妲己挣脱开殷受的怀抱，拉着他的手就给他详细介绍起了自己的注解，在殷受的基础上，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而且妲己晓得殷受自尊心极重，因此是在完全不反驳他原稿的基础上，锦上添花，还顺带着夸夸殷受想法卓绝，深谙马屁之道，竟让自负的殷受也听得频频点头，视妲己为知己。
　　等见殷受心情大好，妲己又说道：“大王，臣妾方才翻阅书籍，有一事想要请教。”
　　殷受道：“爱妃有何疑虑？”
　　“东夷之战数年之久，损耗极大，这些年我们虽然对外扩张不小，但是幅员越加辽阔，带来的负荷也愈加沉重。东夷不似我大商这般繁盛，大部分的族群都野蛮顽固极难驯化，表面看起来是降服了，但是这些领地若无人经营，依旧是一盘散沙，久而久之，反而会成为大商前进的掣肘。”
　　殷受点了点头，示意妲己继续说下去。
　　“但即便如此，大王却并不将这些新略的领土分与诸侯，是担心清了外患却引致内忧吗？”
　　“嗯，这个问题寡人也有想过，过度扩张会令大商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些年，寡人不断破格提升有才之士，即便此人过去是奴隶亦或外俘，只要有真才实干，寡人不介意他过去的身份，之所以培养他们，正是为了将来准备。”
　　妲己勾了一缕鬓发于耳后，莞尔道：“臣妾懂了，大王现下缺的，是人才和时间。”
　　“爱妃聪慧。其实诸侯有异心，是从古至今一直无法避免的问题。说白了，诸侯的儿子成为诸侯，儿子的儿子再成为诸侯，子子孙孙绵延无穷尽，早已无法维持初心，人心本无定性，寡人不得不防。”
　　妲己心道，其实女娲姐姐所说一姓不可长王于天下，也是相同的道理，只不过作用的人不同，但殷受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王将之才。
　　“那如此说来，诸侯之中，大王最为忌惮的应该就是西伯侯了吧？”
　　殷受看了看妲己，没有做声。其实他对伯邑考事件还是有一定怀疑的，如果妲己故意扯一大堆讨好自己，再提到西伯侯是为了帮伯邑考求情，那他就会认为妲己对伯邑考有私情，如此一来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人到中年，对自己头上的颜色还是很在意的。
　　“现下西伯侯父子犯了事，大王可以名正言顺得除去他们。”妲己一本正经得说道。
　　殷受顿了一下，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些好笑道：“爱妃莫不是想公报私仇？”
　　原来这小妮子是生气想一锅端了。
　　妲己佯装生气道：“臣妾自然是为了大王着想。”
　　“伯邑考辱及御妻，确实该诛，但其父姬昌罪不至死，不能一概而论。”
　　“臣妾听闻这姬昌虽然有九十九子，但是最为宠爱的就是伯邑考，如若大王处置了伯邑考，却又留了那姬昌性命，难保他日后不来为子寻仇……而且臣妾还记得，姬昌的父亲也命丧先帝之手，先帝已薨，这杀父、灭子的新仇旧恨到时候还不通通要算在大王的身上？”
　　“那爱妃的意思是？”
　　“要么一起杀，要么一个都别杀。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妲己神色自若，毫不犹豫得说道，她料定殷受不会杀姬昌，不是不敢，只是时机未到，因此故意借此做饵让殷受也断了杀伯邑考的念头。
　　殷受默不作声，隔了一会道：“此事容寡人再想想。”
　　妲己见殷受神色，心道伯邑考这回应该是有救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啊真是！结果妲己刚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就见有人神色慌张得跑进来道：“大王，大王，皇后……皇后娘娘……出事了！”


第15章 
　　妲己跟着殷受来瞧皇后，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皇后歇斯底里得喊道：“她是妖怪！是妖怪！就是她弄瞎了本宫的双眼，就是她！”
　　妲己有些莫名其妙得进门，就见皇后双眼全是血水，宛如血泪般流淌下来，她想要伸手触碰眼睛却又不敢碰，指尖也已经沾满了鲜血。此情此景让妲己一愣，身旁的殷受也是被怔住，顿了一会才问道：“皇后这是出什么事了？”
　　皇后听见殷受的声音，扑过来咆哮道：“大王，妲己这妖孽！当真是报复心强，竟然为了伯邑考的事，活活剐了本宫的双眼！”
　　殷受看了身旁的妲己一眼。
　　“娘娘，臣妾今日一直待在寿仙宫，一步都未出。”妲己心说怎么什么事都让吾背锅呀？不过看这手笔，该不会是胡喜媚跟王玉儿那两只干的吧……
　　“你这妖孽，竟然还有胆来？大王，她真的是妖！快杀了她！杀了她！”皇后边喊着边朝妲己那扑了过去，妲己闪身，皇后一下扑倒在地，一旁的夏疏急忙去扶皇后，妲己道：“皇后娘娘，你这信手拈来血口喷人的习惯是不是得改改？”
　　“方才本宫殿中忽然一片漆黑，一双紫色妖目倏然出现，鬼魅嗤笑声不绝于耳，还说什么万般恶果皆来报，说本宫坏了妹妹的成人之美，连累那世子入狱，留着眼睛做什么，反正也看不清好坏……不如剜了！”皇后空荡荡的眼睛满是愤恨，“说着，就活生生挖走了本宫的双眼！妲己，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你还本宫的眼珠来！”
　　妲己心说，这么一听还真是那两只干得，胆儿肥了啊，居然敢私自动手了，不过话也没说错，既然看不清，留着眼珠何用？只可惜，皇后即便是瞎了双眼，也永远都明白不了啊。
　　此时，匆匆赶来的御医终于进了门，刚走到人跟前，皇后却一下推翻来帮她处理伤口的御医，疯狂道：“大王，快杀了这妖孽！杀了她！”
　　妲己一脸无可奈何：“大王，臣妾一直陪您在寿仙宫，何况，臣妾是不是妖孽那巨阙可以为臣妾作证。皇后娘娘的遭遇臣妾也很难过，但是娘娘什么事都赖到臣妾身上，臣妾也是不服的。”
　　“你难过？本宫看你是笑得嘴都要咧了吧！”皇后凶相毕露，靠着声音循到方向一下扯住妲己，“本宫今日就撕烂你的嘴！”
　　只是还不等她碰到妲己的脸，就被身旁的殷受一把拉开：“够了，别再闹了！”
　　“大王，臣妾的眼睛都这样了，你……你竟然还袒护她？”皇后空洞的眼里直勾勾望着殷受，满脸的难以置信。
　　“妲己确实一直都跟寡人在一起，并没有骗你，害你的贼人或另有他人，寡人会调查清楚！”
　　“在一起又如何？”皇后怒吼道，“她是妖孽，你能保证出现在你面前的美人不是她的幻术？”
　　妲己心说，虽然这次真的没有幻术，不过平时殷受确实经常在自己的幻境里安眠……
　　“臣妾愿以死明志！”话落，皇后忽然发力，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上，殷受急忙拦住她，喊道：“尔等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稳住皇后？”
　　众人被这场面怔得发憷，被殷受吼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纷纷赶来架住皇后，皇后被拦下后又开始破口大骂，把生平所知道的所有难听话都说了出来，句句都针对妲己，连殷受都听不下去了，让一旁站着的妲己先行退避，妲己只好先走一步，留在此处反而让皇后越加疯狂。
　　回到寿仙宫后，惹祸上身的两小只果然都在，妲己进屋指了指两只：“谁让你们自作聪明把皇后眼睛给弄瞎的？”
　　“小惩大诫嘛！”胡喜媚迎上来，“祖宗您先顺顺气，我俩都瞧好了，挑的是您跟大王在一起的时候，怀疑谁都怀疑不到您身上！”
　　一旁的王玉儿疯狂点头：“那皇后太可恶了，我们实在看不下去。”
　　妲己一阵叹气：“原本吾都跟那殷受谈得差不多了，十之八九他不会杀那伯邑考了，被你俩突然这么一闹，不但皇后瞎了，那傻小子也危险了……”
　　胡喜媚疑惑道：“这皇后的眼睛又不干伯邑考的事，为何祖宗说伯邑考也危险？”
　　“这殷受本就对伯邑考轻薄一事有疑，吾今日绕了老大一圈才让他打消这个疑虑，但是皇后说她被挖眼便是因为伯邑考一事有人妒恨，即便这事非吾所为，但是以大王的性子，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吾今夜需得守着伯邑考。”
　　“祖宗，可您走了，大王来了该如何是好？”
　　妲己看了胡喜媚一眼，换回原形，又将胡喜媚幻作妲己，说道：“这段时间你先帮忙挡挡，记住别干出格的事！”
　　话落，就要离去，一旁的王玉儿看了看已经幻作妲己模样的胡喜媚，又望了望涂山岚即将消失的背影，忙追着问道：“灵尊，那我呢？”
　　“明早来接吾的班。”
　　王玉儿挥了挥手绢：“好勒！”
　　两只坐在寿仙宫里面面相觑，王玉儿看着幻作妲己的胡喜媚：“姐，咱们这算不算好心干了坏事了？”
　　胡喜媚尴尬道：“约莫是的。”
　　隔了一会她有些担忧得问道：“我这模样，像祖宗吗？”
　　王玉儿左看右看，皱着眉回道：“形没问题，但是你这气质神情真是没有祖宗的一星半点啊……”
　　胡喜媚也对自己没甚信心：“但愿大王今日不来……”
　　“没事，真来了你就装睡！”
　　“好……好主意！”
　　涂山岚离开寝宫后就直奔天牢，到的时候伯邑考正盯着他的牢饭发呆，涂山岚见人状态还好，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来到他身旁问道：“世子是这辈子没见过牢饭，看这么入神？”
　　伯邑考被这声音吓了一下，转头一看来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他很快收敛下来，撇过脸道：“你还来做什么？”
　　涂山岚逗他道：“就就……你希望吾来做什么，吾就是来做什么的！”
　　“我没希望你来看我！”
　　“啧啧，原来你希望吾来看你啊！”涂山岚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起来。
　　“你……”伯邑考又转过脸，“戏弄将死之人很有意思吗？”
　　“别瞎说，吾可舍不得让世子死。何况，世子可是说了，要带吾回西岐的呢，该不会忘了吧？”涂山岚扯着狐狸脸笑，看上去特别不正经。
　　“你愿意跟我回去了？”
　　狐狸笑眯眯道：“你若大难不死，咱两早晚都会有交集，这叫羁绊。”
　　伯邑考也笑了笑，自嘲道：“你与大王相处多时，应该清楚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此等奇耻大辱，不管是否属实，他都会杀了我以绝后患。大难不死，谈何容易？”
　　狐狸盘着腿坐在伯邑考身旁：“所以你瞧吾不是来保护你了吗，有吾在，没人动得了你！”
　　伯邑考看着涂山岚，嘴角含笑，不再言语。他心里是认定自己已是死路一条，而涂山岚只是在安慰自己渡过最后一夜罢了，不过，起码今宵都能同他在一起，也不枉此生了。
　　涂山岚见伯邑考不说话，便拍拍他的肩道：“世子若是乏了，就先睡一觉吧。”
　　伯邑考摇摇头，他根本舍不得闭眼。
　　老狐狸憋不住自己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阿岚困了的话，可以靠在我身上睡。”牢里终是不干净，怕脏了心上人的衣衫。
　　“那多不好意思，吾陪世子聊天吧。”狐狸擦了擦眼角由于打哈欠出来的泪水，“世子回西岐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狐狸心说，反正吾现下的计划也都是为了你将来一统天下做铺垫，不如问问当事人的想法，将来某些地方办事还能取个巧。
　　“今夜我们不谈抱负前景。”伯邑考仰起头，望了望高处牢窗透进来的月光，人都要死了，谈这些没有意义。
　　“那再聊聊风月？”老狐狸坏笑了一下，翘起了腿，还故意将领口的衣服扯开一些，“想不到世子原来是这样的人？”
　　还记得初见时，阿岚也这般调戏过自己，在被调戏久了之后，伯邑考终于能脸不红心不跳得接道：“也好。”
　　噫？
　　这回倒是轮到老狐狸愣住了，等一下，这跟他想要得反应不太一样啊，这傻小子不是一直很正经的吗……还有，也好是什么意思，也什么好？
　　伯邑考见涂山岚呆愣在那里，忽然像是领悟到点什么，瞬间反过来欺身上前道：“今夜月色正好，反正你也不打算走了，不如我们就促成好事？阿岚……”
　　在最后一声诱人的“阿岚”下，老狐狸的脸瞬间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等等等等……好，好个鬼事啊，世子你……你这跟原来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今生不会再肖想半分吗？眼下这是闹哪样？！
　　伯邑考憋了憋，忽然就破功一下子笑出声来：“平时瞧你举止轻浮得很，原来还晓得害臊。”
　　以后可算是知道怎么治你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
　　伯邑考笑过之后，脸上又露出一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他凑过去，轻轻抵住涂山岚的额头，涂山岚本能后退了一下，却被钳制住了脑袋，但见伯邑考并没有更多的动作后，他便任由他去，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伯邑考抵了一会脑袋后就放开狐狸了，接着笑道：“好了，我把你刻进脑子里了，以后都不会忘了。”
　　老狐狸呆了呆，这傻小子该不会真的傻了吧？
　　“世子……”
　　“嗯？”
　　“你觉不觉得你很幼稚啊？”
　　“……”


第16章 
　　后半夜的两人就在吵吵闹闹中渡过了。天刚一亮，那琵琶精王玉儿就急匆匆得找上门来，也不敢现身怕吓着伯邑考，只能在牢外使劲得弹琵琶。这琵琶声不似普通的乐器弹奏，三分鬼魅七分尖锐，常人若听了会以为哪儿闹鬼，涂山岚一听便知道是接班的小琵琶来了，听声音，还挺急切的，于是对伯邑考道：“世子，吾得回去了，不然大王会起疑，你再多忍忍，吾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等着！”
　　“阿岚！”
　　见涂山岚马上就要离开，伯邑考脱口而出叫住了他。
　　涂山岚转回头，笑意揉进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何事？”
　　伯邑考顿了顿，眼前的人太过美好，让他陡然间忘却了所有烦恼，他摇了摇头：“谢谢你。”
　　“不用谢。”涂山岚渐渐隐去身形，连声音都开始模糊，“将来对吾好一些。”
　　其实涂山岚本意是指等紫薇帝星登基之后对自己能好一些，不过在现下的伯邑考听来，却有了另一层意义。
　　涂山岚出了牢房，见王玉儿焦躁得在原地不停转圈，差点就动了心思想伸个狐狸腿绊她一跤，不过好在身上有千万年的道行，总算是忍住了这个幼稚的念头：“小琵琶，别转了，你头不晕吗？”
　　王玉儿闻言，激动得一下扑上来：“祖宗祖宗，您可出来了，赶紧回寿仙宫，我怕我那姐姐要撑不住了！”
　　涂山岚眨了眨眼，将扑将上来的琵琶精拎开：“撑不住什么？”
　　“露馅啊！”王玉儿急道，“昨晚上您走之后，大王隔了一个时辰也来了，姐姐学不来您的气韵，怕大王识破她的身份，只好一直在床上装睡，想混过去，结果大王一上床就抱住她，然后对她……也就是对您说了好久的话，那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睡……”
　　涂山岚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呢？”
　　“然什么后呀，我姐姐哪儿敢醒呀，醒了不知道回什么不是立马就穿帮嘛，所以她就一直装睡！”
　　涂山岚扶额道：“那不叫装睡，叫装死。”
　　“祖宗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赶紧去搭救我姐姐吧，不能再睡下去啦！”
　　涂山岚忍不住吐槽道：“大家都是妖怪，你们搞不定他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把他迷晕先呢？”
　　这可把小琵琶问得一脸懵逼，怎……怎么就没想到呢？！
　　唉，算了，智商是硬伤。
　　涂山岚拍了拍王玉儿的肩膀：“帮吾守着世子，若有人敢动他，就算是打晕他劫狱也要救他出来，明白？”
　　王玉儿赶紧点头。
　　涂山岚回头看了一眼天牢，皱了皱眉头走了。只是他没料到，他走了没多久，之前赠剑镇妖的云中子道长居然因为听到了那诡异的琵琶声赶了过来，王玉儿原本摸进天牢，在伯邑考牢前守得好好的，忽然一把拂尘金光一闪，重重一下打在她身上，她一下子被打得元神出窍，整个人被锁死在墙上。
　　“大胆妖孽，居然敢来天牢暗害西岐世子！”
　　“不是的，不是的，道长别杀我!”王玉儿动惮不得，吓得脸色全白，当初那一把剑就将他们姐妹二人弄得魂不附体，如今本尊亲临自己岂不是必死无疑？！
　　云中子并不与她多说，拂尘又是一挥：“还不现出原形？！”
　　只听得“铿”得几声，弦断如山崩，王玉儿痛苦得惨叫起来，缓缓倒地，在一缕青烟后，还原成了一把琵琶，主轴的弦根根裂断，如废弃的乐器落下，琵琶身都有了开裂。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两人皆是灵体状态，凡人根本无法察觉，云中子收了琵琶精的本体，望了望不远处牢里的伯邑考，离开了。
　　涂山岚回到寿仙宫，本来以为殷受还在，结果没想到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变成自己模样的胡喜媚还在装睡。
　　“小梅花，醒醒。”
　　胡喜媚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激动得翻身：“灵尊你可算是回来了！大王他刚走！”
　　涂山岚点了点头，无意再念叨两只的做法，他收回了胡喜媚的变身，又自己换回妲己的模样，问道：“昨晚上大王都说了些什么？”
　　胡喜媚叹了一口气：“说了好多，我从未见过如此深情的大王，听得我都快把持不住了！”
　　妲己不解道：“什么意思？”
　　“首先是皇后那件事，他说他相信不是你做的；接着他说皇后说的那些粗话，让你别放在心上，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可以发泄在他身上；然后就是高|潮了祖宗，他开始表白了，我跟来大王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么认真的表白，他说他有多喜欢你，多离不开你，他说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最契合的你……唉，祖宗，您说说，您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最后他还说，即便你做错了任何事，他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只要您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好！”
　　“然后你真的全程一点点反应都没有，在装睡？”
　　胡喜媚不好意思道：“大王全程都抱着我，我其实……是有一点意乱情迷的，然……然后大王摸了几下后我差点就要那啥了，但是脑子里一下子想起灵尊的话，出格的事情不能做，所以只好忍……”
　　“你继续编。”妲己冷冷看着胡喜媚，“明明已经委身了，还想骗吾？”
　　胡喜媚惊得一身冷汗，急忙跪在妲己面前：“灵尊，我……我错了，是我没有抗住诱惑，我确实，我确实……”她昨夜确实顶着妲己的模样跟大王发生了关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妙，但是担心灵尊知晓后会生气责怪自己，就忍不住撒了个谎。
　　妲己深深叹了一口气：“唉，你要真忍住也就罢了，你此时委身于他，岂不是让他觉得妲己真的有愧于他，想要肉偿吗？”
　　胡喜媚闻言越加惭愧：“我……我……”她原本心想，即便真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本来自己也是大王的美人，虽然自妲己来之后就再没与大王同过房，这次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楞没想到，还有这层深意！“可当时的情况，我，我该怎么做……”
　　“简单粗暴一点，打他一巴掌，让他滚！”妲己淡淡道，“你以为他真的想上你？不是的，他是在等你推开他！越狠越好！”
　　胡喜媚被妲己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头都不敢抬了。
　　“你们真是，吾努力救伯邑考出深渊，你们却不遗余力得往他身上扔刀啊这是。”妲己摆摆手，“也罢，你先回去吧，有小琵琶看着伯邑考暂时也不会出什么事，等会还得应付殷受，吾先小憩一会，想想计策救伯邑考，晚上再去换小琵琶守着他。”
　　胡喜媚一脸尴尬得退下了，妲己熬了一夜，实在是困得不行，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极沉，甚至梦见伯邑考笑着朝他走来，他正想上去迎接，标榜几句自己没食言，却见那伯邑考突然身体开裂，头啊，手啊，脚啊忽然渗出丝丝鲜血，接着整个人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那脑袋蘸着鲜血，滚啊滚得一下子落到了他的脚边……
　　涂山岚站在原地低头望着伯邑考的脑袋，只见那肮脏不堪的脑袋正仰望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忧伤……
　　妲己一下子被惊醒，竟然被吓得出了一身虚汗。
　　“大王驾到！”
　　门外的通传声响起，妲己急忙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起身迎接殷受的到来。
　　殷受进门后，也不看妲己，吩咐身后的人将准备好的膳食摆放在桌上，屏退了所有人，接着招呼妲己过来用午膳。殷受的态度怪怪的，让妲己有些不安，但也只能走过去，桌上摆放的都是她平时喜爱的食物，只是这次中间多了一盆水煮肉丸，那肉丸有□□头那么大，还堆满了一整盆。
　　“爱妃还未进膳吧，寡人特意为爱妃准备了这道肉丸，这可是西岐的特产，新鲜热乎着，爱妃不如先尝尝？”殷受轻笑了一声，接着拿起妲己的碗，也不管她要不要，直接盛了一个大肉丸子放在她面前。
　　妲己看着碗里的丸子：“西岐特产？”
　　“是啊。”殷受冷漠道，“这可是用那西岐世子伯邑考的肉，一刀一刀剁出来的，你说，算不算是西岐特产？”
　　饶是妲己，闻言也胃里一阵翻腾，对着那盘肉丸几欲呕吐。但是他很笃定，眼前的肉丸不过只是一盘猪肉，毕竟人肉的颜色和猪肉还是会有不同，殷受是在故意诓他而已。
　　难道，又是试探？
　　妲己捂着嘴推开面前的肉丸：“大王，臣妾可没到要啖其肉的份上，一个西岐世子，大王要杀便杀了，何必如此来折损羞辱臣妾？”
　　殷受轻笑了一声：“这么说，爱妃对那伯邑考当真没有私情了？那昨夜，又何必那么费尽心机得在床上讨好寡人？这可与平时的你大相径庭啊，昨夜的爱妃，让寡人觉得特别真实，真实得就仿佛，过去的欢好都是假象一般……”


第17章 
　　妲己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心说这小梅花为了一己私欲可把自己给坑惨了，老男人吃醋起来真的是会要人命的！以前的种种都是幻境，因为没有真的跟殷受发生过关系，所以殷受不会起疑，但是一旦让他真的体验过一次，他就会渐渐对幻境产生疑惑，想同的幻境便再也不能使用，否则迟早会穿帮。
　　问题是这种带颜色的幻境他储备也不是很多……
　　妲己站起身，佯怒道：“大王竟然还好意思说昨晚的事，臣妾当时恨不得一脚将你踢下床去，臣妾日日夜夜伴在君侧，尽心尽力为大王着想，大王想听琴，让臣妾去学那劳什子瑶琴，臣妾不想去但为了大王还是去了；大王要建鹿台，困难阻碍重重，臣妾宁愿不睡觉也要帮大王出谋划策，大王却以为臣妾背叛大王与那伯邑考有染？！”
　　殷受不说话，只是看着妲己发火。
　　“臣妾昨夜是有装睡，但是大王对臣妾说得那些话，也都听到了，臣妾心疼大王，理解大王……而且大王，那个……技术真的好好，臣妾生气归生气，被大王撩拨得没把持住自己，才会……才会与平时有所不同，但是大王竟然觉得臣妾是因为有愧于心才会如此，那大王真当是被猪油蒙了心！”妲己心里叹了一口气，吃醋的老男人虽然可怕，但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呀，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夸他活儿好总是没错的！
　　妲己这一番话说完，似乎真的打消了殷受不少疑虑，他微微松动了一下，开口问道：“爱妃说的，都是真的？”
　　这人嘛，其实有时候不在乎事实真相，就是在乎自己心里那道坎，只有你能掰出一些让他有台阶下、不钻牛角尖的理由，他若爱你，就会信你。
　　更何况，这道绿光，原本就是他臆想的……
　　妲己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抱住殷受的脑袋道：“大王你也真是的，你是一国之君，成熟稳重，相貌俊美，人中之龙，那伯邑考不过是个楞头小子，长得好看会弹琴又有什么用，跟你在一起那就是相形见绌，臣妾又怎么会瞧得上他？”
　　殷受被妲己搂着脑袋，心里忽然一阵柔软，他轻轻抱住妲己的腰身，妲己顺势就坐在了他身上：“大王难道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殷受狠狠抱住妲己：“你啊！真的是让寡人牵挂得不行了……”
　　妲己心里舒了一口气，又巩固道：“大王若是还不信臣妾，臣妾就把这肉丸吃了，这样你总该信了吧？”
　　殷受抬起头，笑了一下：“吃吧，这是猪肉，寡人拿来吓唬吓唬你的。”
　　呵，果不其然！
　　“不过，”殷受突然话锋一转，“那伯邑考确实已经让寡人给剁成了肉泥，做成了肉丸子喂与那西伯侯姬昌！”
　　伯邑考……被……
　　妲己楞了一下，呆滞道：“你说什么？”
　　殷受不以为然道：“寡人还告诉那姬昌，要想离开朝歌，就吃下这盘肉丸，吃了，就能滚回西岐；不吃，就一辈子待在这里，等着他剩下的九十九个儿子来赎他，到时候再比比，到底谁的肉更美味。”
　　殷受拿起酒杯，笑得让人发渗：“那姬昌果然就一口，一口得把他亲生儿子做成的肉丸都吃掉了！”
　　不，不可能吧！小琵琶还守着伯邑考呢，这事儿不可能会发生的，一定是殷受在说谎，一定是的！
　　妲己抚了抚自己，平静了一下心绪：“姬昌吃了肉丸，所以大王真的就放虎归山了？”
　　“放了西伯侯，也是伯邑考的临终遗言，寡人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何况，这西岐若是胆敢来犯，寡人定让他成为第二个东夷！”
　　在这之后，妲己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殷受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并没有逗留太久便离开了，妲己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幻回涂山岚便直奔向天牢，却不见王玉儿的踪影，他大感不妙，来到羁押伯邑考的牢房，只见牢里空空如也，只有气窗撒下一道落寞的光影。
　　涂山岚跌坐在地，一瞬间，有种天塌地陷的挫败感，整个世界嗡嗡的，那个梦，那个关于伯邑考的梦，难道是真的？他的呼吸急促，天旋地转，等再回过神竟然已经妖力外泄还原成了九尾狐的模样……
　　悲从心底溢出，他忍不住想要嘶吼。
　　“阿岚。”
　　“是谁？”雪白的九尾狐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抬头望向那一束光影。
　　“阿岚，紫微星命数已变，他的身体粉碎已经无法复活，灵魂也因此溃散不堪，汝速往西寻那西伯侯去，务必要留住紫微真君的魂魄！否则帝星殒灭，大难将至！”
　　“女娲……姐姐？”
　　“星命已改，伯邑考无法再成为新主，告诉西伯侯，让他一定要找到姜子牙，切记。还有这琵琶精，被云中子收去，念在她并未行恶，又是因为保护帝星才惨遭封印，便将她还与汝。”
　　话落，那道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女娲离开了，地上多了一把断了弦的琵琶，涂山岚左右晃了晃脑袋，将琵琶收入自己的内景，又轻轻一跃上了牢顶，再以极快的速度朝西奔去，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必须马上找到西伯侯，救下帝星的离魂！
　　天降大雨，雪白的九尾狐被淋得满身狼狈，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不停往西奔去，也不知跑了多久，在一山脚下，终于让他找到了在雨中走得踉踉跄跄的西伯侯，当日在晚宴的意气风发已经完全不见，姬昌抚着胸口，边唤着伯邑考的名字，边哭得喘不过气来，丧子之痛让他一夕之间全白了头发。
　　只见他步履蹒跚得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矮身，“哇”得一下吐出一坨肉糜，那肉糜在地上滚了滚，竟然变成了一只紫眸的白兔子！
　　姬昌悲从中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出声，接着他一阵呕吐，又一下吐出了好几坨肉糜，那些肉糜落地后纷纷变成了紫眸白兔，绕在姬昌身旁，姬昌看着身旁的兔子，擦了一把雨水和泪水，说道：“兔子……吐子，考儿，可是你又回来了？”
　　此情此景，让九尾狐莫名悲伤起来，他终是忍耐不住，嘶吼着大声恸哭起来。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其音如婴，其眸似火，世平而出则为瑞！
　　西伯侯抬起头，只见一只雪白赤眸的九尾狐不断悲鸣着，那声音，仿佛婴儿的啼哭，声声震撼入心。
　　“西伯侯，你的大儿子伯邑考本是紫微帝星投胎转世，这番命数逆转不仅让他肉身损毁，连星君的魂魄都一并散碎，你将兔子交于吾，吾会助他聚魂转世。”
　　“你……你真的有办法救我的考儿？”西伯侯知晓九尾狐乃祥瑞，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是否该将这些紫眸兔子交于他。
　　九尾狐摇了摇头：“伯邑考已经身殒无力回天，吾只能尽力保住他的魂魄，但这缕魂魄也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伯邑考了。”
　　西伯侯看了看雨中的九尾狐，又看了看周身的兔子们，他正犹豫，却见那九尾狐已经走到他的身前，而那些原本围在他身旁的兔子，在看到九尾狐后，纷纷跳着跑到了九尾狐的身旁，姬昌点了点头：“既然他们都做了选择，那就有劳仙尊帮帮我儿了。”
　　话落，他双膝跪地，给九尾狐磕了一记响头。
　　九尾狐将所有的兔子收入内景，点了点数，忽然皱眉道：“只有八只，还少了一只，你之前是不是还吐过一只？”
　　紫微帝星又命九紫元灵，这里一只兔子即是他的魂魄又是他的元灵，普通小仙只有一瓣元灵，而紫微帝星有九瓣，因此，该有九只兔子。
　　西伯侯怔了一下，回忆道：“先前确实有吐过一点点，但是当时我并未留意，直到来到此处才开始剧烈呕吐……”
　　九尾狐道：“既如此，吾要去将九子寻回。侯爷此次回西岐，务必找寻一位名叫姜子牙的人，切记！”
　　西伯侯点点头，只见那九尾狐瞬间消失在了雨中。
　　沿着西伯侯来时的路一路探寻，却完全不见最后那只兔子的影子，九尾狐有些泄气，虽然说只少了一只并不影响聚魂，但是那毕竟也是紫微帝星的一部分，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他正漫无目的得寻着，忽然发现林间有一条小白蛇正在树洞里躲雨，九尾狐眨了眨眼，靠近一看，这小白蛇肚子里鼓鼓的，显然是刚吃了什么东西正在树洞里避雨加小憩。
　　九尾狐叹了一口气，心说帝星这是什么命呐，刚被吐出来又被吃了进去。
　　他见小白蛇颇具灵性，便不打算伤它。小家伙，得了帝星一瓣元灵，也算是机缘巧合了，这可相当于拿了千年道行，假以时日好好修炼，等将来得道成仙，再将这一魄还与帝星，倒也算是一桩功德。
　　想及此，他便不再多做逗留，带着小兔子们和受伤的琵琶精回了朝歌。


第18章 
　　等回到寿仙宫，九尾狐又幻回了涂山岚，进了自己的内景，他的内景名叫琉烟水筑，里面的时间流速比外面快很多，特别适合疗养，所以他一回内景，就看见小琵琶已经凝回了人形，满身重伤得躺在原地动惮不得。
　　涂山岚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小琵琶之外，好像少了什么……
　　片刻之后他发出了灵魂拷问：“ 兔兔……兔子呢？怎么一只都不见了？！”
　　眼见涂山岚一脸震惊的表情，小琵琶努力撑起身子，勉强说道：“祖宗，那些个兔子一进来就四散开了，跑……跑得那叫一个快……”
　　涂山岚一阵无语，问道：“都往哪儿跑了？”吓死他了，以为一个没留意又被吃了……
　　“往哪儿跑得都有……”小琵琶指了指周围，“四面八方的……”
　　涂山岚撸了撸袖子：“行吧，你在这好好养伤，吾去逮兔子！”
　　话落，他就干劲十足得在自己内景里横冲直撞起来，也怪他自己的内景太大，虽然可以靠妖术探测到兔子的所在，但是，兔子跑起来那真的是贼快！
　　王玉儿一边养伤，一边就见着涂山岚气喘吁吁得跑过来，又骂骂咧咧得跑过去，忙活了大半日，才逮回了三只兔子，他怕兔子再跑了，还给兔子搭了一个竹篱笆。
　　王玉儿不知道这兔子到底何方神圣，让老祖宗这般关注，只见那兔子每只都是紫眸，鲜活可爱到无边，结果那其中一只兔子忽然轻轻一蹦，瞬间就越出了篱笆，接着剩下的两只也如法炮制，一并越狱了！王玉儿想喊住兔子，结果还没开口呢，兔子就已经没影儿了……
　　“……”
　　好不容易又抓了两只兔子回来的涂山岚，望着空空荡荡的竹篱笆：“……这家伙还长翅膀了不成？”
　　王玉儿尴尬道：“翅膀倒是没长，就是跳的高了点，都跳出去了……”
　　涂山岚叹了一口气，拎着两只兔子道：“帝星大人，就不能乖乖待一会嘛，你这瞎跑吾如何帮你聚魂……”
　　“帝辛？”王玉儿眨眨眼，“大王怎么变兔子了？”
　　“此帝星非彼帝辛，”涂山岚又将两只兔子放进篱笆里，解释道，“这兔子是紫微帝星的化身，他先前投胎伯邑考来接管人间帝王，结果莫名其妙被大王给剁碎了，不但肉身尽毁，连元灵都四分五裂，吾若不出手救他，那他怕是得殒灭。”
　　“祖宗您意思是，大王因为吃你的醋，把紫微帝星给剁了？！天呐！”
　　涂山岚噎了一下，以前咋不知道这小琵琶总结能力这么强的？
　　“吾……吾先去把剩下的兔子找回来。”刚想遁走，忽然那两只兔子一下子跳了出来，接着跳到涂山岚的脚边安静得看着他，涂山岚见兔子看着自己，顿了顿问道，“你们不想待在里面，想跟吾在一起？”
　　兔子点了点头，又轻轻一跃跳进了涂山岚的怀里，涂山岚干脆将兔子抱住，又继续到处找兔子去了。
　　涂山岚第一次怨恨自己的琉烟水筑为什么这么大！
　　半天后，他终于找齐了所有的兔子，头上肩上怀里都挤满了非要跟他在一起的兔子，最后他累得不行，干脆变成九尾狐的模样，将兔子们围在一起，用尾巴轻轻盖住他们，说道：“可累死吾了，先睡一会吧，吾帮你聚灵。”
　　兔子们被拥进狐狸尾巴，在轻柔的白光中，终于安定下来，靠在狐狸身上缓缓入睡。
　　半晌后，涂山岚正睡得香，忽然觉得有人正在摸着他的狐狸毛，他勉强睁了睁眼睛，就见兔子都不见了，眼前是凝成人形的伯邑考……或者应该叫紫薇帝星本尊，这本尊看着比伯邑考更加年轻俊俏，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涂山岚甩了甩尾巴，半闭着眼说道：“别撸了，毛都给你薅秃了。”
　　帝星的手顿了顿，见涂山岚还闭着眼，又伸手过去撸了起来，涂山岚忍无可忍，一个跳跃起身，九条硕大的尾巴朝后一甩，瞪大眼睛气呼呼得看着眼前之人。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九尾狐。”帝星瞧了瞧对自己龇牙咧嘴的狐狸，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
　　涂山岚被拍得莫名其妙，还很顺从得低了几下头，然后他反应过来，无语道：“喂喂喂，九尾狐不是狗好嘛？”
　　“你真的是我的阿岚？”帝星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耳朵，“妖界之主涂山岚？”
　　老狐狸用狐爪子刮了两下耳朵，低头笑道：“看来吾的名气很响啊，星君都晓得。”
　　帝星也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毁我修行该当何罪？”
　　“……吾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吾要救你，是星君自己不肯走啊！”老狐狸顿了一下无奈道，“事已至此，要打要罚任星君处置便是。”
　　“确实该罚。”帝星慢悠悠说道，“就以身相许吧。”
　　“啥？”狐狸再次瞪大眼睛。
　　“你不是说任我处置？”
　　“啊？”
　　“那就是同意了。”帝星笑着抬了抬狐狸的爪子，“往后我管你叫阿婴可好？”
　　“为何？”狐狸有点懵。
　　“因为我的阿婴哭起来像个可怜又无助的小宝宝一般，”帝星又怜惜得摸了摸狐狸脑袋，接着凑过去搂住狐狸脑袋，“往后，我会好好待你。”
　　“咳咳，星君，您是不是对吾有什么误会？”狐狸被搂住脑袋，勉强睁开一只眼看着帝星。
　　帝星放开怀抱：“阿婴，你先变回来。”
　　“现下变不回来，为了给星君聚灵耗了吾大量心力，得缓缓。”狐狸趴下地，还打了个哈欠，砸吧了一下狐嘴看着紫微帝星。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伯邑考，那么好骗？”
　　“……”
　　好吧，他确实不想变回来面对帝星，所以瞎掰了一个看上去非常正常的理由，事实上这点损耗对其他妖族来说确实耗费颇多，可对他九尾狐来说，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只是没想到这借口被一戳就破，涂山岚只好伏低，“吾错了。”
　　话落，他幻回涂山岚，坐地上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紫薇帝星：“星君别动怒，你现下也不过刚刚凝成人形，出了这琉烟水筑又会散回八只兔子，得好好修养上一阵子才行。”
　　“琉烟水筑？”
　　涂山岚点点头：“是吾的内景，非常安全。”
　　帝星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来，发现这果然不是原来的世界，他方才太过于专注涂山岚，压根忽略了周身的环境。伯邑考身死之后他一直有知觉，肉身被剁碎后，他的元灵也散落开来，绞骨碎肉之痛让他仿佛死了千百回，再被烹煮，喂与生身父亲，被呕出之后遇到雨中赶来的涂山岚，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最让他难受的，不是摘胆剜心的切身之痛，是在雨中，看着狼狈的九尾狐在林中哀嚎，一声声，敲得他早已不存在的心脏仿佛要疼出血来。想要抱住他，为他挡风遮雨，让他不要再哭泣……
　　“阿婴的内景，为什么没有颜色？”
　　“怎么没有颜色？”涂山岚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林竹海，“黑色和白色不是颜色吗？别的颜色太过于嘈杂，吾独爱这黑白分明的水墨世界。”
　　一阵风拂过竹海，所有的黑白仿佛跳跃了起来。
　　帝星点了点头：“阿婴说得对。”
　　涂山岚起身伸了个懒腰：“星君在这休息就好，吾得出去了。”
　　话音刚落，帝星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你要变作妲己去伺候那商王？”
　　这语气，怎么跟方才完全不一样了，好像要吃人似的。涂山岚想了想回道：“灭商助周是女娲姐姐布置给吾的任务，虽然星君无法继承大统，但是女娲姐姐还是没有放弃灭商的计划，吾可不得继续打工？”
　　“那我也要去。”
　　“你怎么去，你一出去就变成兔子了！”涂山岚有些莫名想笑。
　　“我不管。”
　　涂山岚无语凝噎，这紫微帝星该不是少了一瓣元灵变得心智不全了？
　　“那你给吾一个去的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帝星理所当然道，“你已经是我的狐狸了，就算是情势所迫，我也不许你假戏真做，自己老婆不得自己看着？”
　　狐狸一脸震惊：“你等会，吾捋一下！啥时候就成你的狐狸了，老婆又是什么鬼？还有啊，你可是三垣宫主，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原来阿婴是怕名不正言不顺？那简单，等我恢复后，你想找谁来为我们证婚，女娲，鸿钧，混鲲还是陆压道君？”
　　这几位可是被称为“清灵空明”的始祖级人物，寻常的散仙根本无缘得见，那鸿钧老祖更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师父。紫薇帝星不愧是紫薇帝星，这一开口就把狐狸给整懵了。
　　“行行行，星君你赢了，吾带你出去便是，不过这样你养伤会慢下来……”
　　帝星满意得点点头：“只要守着阿婴便好。”
　　狐狸叹了一口气，带着紫薇帝星就出了内景，临出前还顺道瞄了一眼小琵琶，见她正努力疗伤修养便不去打扰她，直接出了自己内景。结果一出来，八只娇俏可爱的小白兔便散开在地上，一通乱跑。
　　涂山岚愣了愣，捂脸：“造孽啊，忘了这八只各有想法不听指挥了！”接着他赶紧去把寿仙宫的门关紧，免得兔子们跑出去，然后拉起袖子又是一通乱抓。到后来他发现，这些兔子乱跑是因为在找什么，再观察了一会发现，兔子们居然是在找自己，方才一出来一下乱了套，兔子们看不见他才会乱蹦，他后来坐在最显眼的位置，那些乱蹦的兔子们一看到他，就飞奔着跳过来，守株待兔这招可贼好用了！
　　狐狸摸着兔毛，感动得老泪纵横。


第19章 
　　涂山岚怕兔子的眸色会引起非议，就略施小法将兔子眼睛变成了红色，八只小兔子就绕着他蹦蹦跳跳的。他想了想，又在寿仙宫里圈了块地，找人弄了个特别温馨又惬意的豪华版兔子窝让八只在里面呆着，一切搞定后他变回妲己。
　　只是刚一变回妲己，原本一直在他身边死黏着不走的兔子们忽然一下子嫌弃得跳开了，一只只回兔子窝蹲着不动起来。
　　一瞬间惨遭嫌弃的妲己青筋爆了爆：“臭兔子！早知道给你换个白眸，小白眼狼啊你！”
　　兔子们看了看妲己，一脸傲娇。
　　妲己决定不跟一群兔子斤斤计较。入夜之后，原本以为大王会来寿仙宫，结果今日居然没有来，真是难得，进宫后头一遭！眼见夜色深沉，兔子们都开始昏昏欲睡，妲己拽着兔子就回了自己内景，结果一进琉烟水筑，恢复人形的紫微帝星就一下将他扑倒在地。
　　恢复原貌的涂山岚被帝星压住，也不敢使力，怕一用力气这帝星的魂又散了，大半夜的他还得跑来跑去逮兔子！
　　“阿婴你居然就这样怨妇般等了他一晚？”
　　涂山岚瞧了他一眼，回道：“瞎说，怎么能是一晚呢？那明明是每晚。”
　　“你！”
　　“星君放心，妲己这个角色，吾还是可以非常入戏的。”
　　“涂山岚你！”帝星气急，“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他了？”
　　“那倒没有，工作而已嘛！”涂山岚好笑道，“星君这是吃醋了？”
　　“我要见女娲！”
　　涂山岚眨眨眼：“见女娲姐姐做什么？”
　　“让她另寻高明，然后把我俩的婚事先定下来！”
　　“别闹，你魂还没聚好呢，结什么婚，散魂状态能洞房吗？那就算能，吾也上不了你呀……”
　　“噗！”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笑。
　　一人一狐转头一看，就见琵琶精一脸憋不住笑的表情，见两人回头看她，她急忙强装镇定摆摆手：“对……对不住，你俩就当我不在就行，继续，继续……”
　　咳，忘了现场还有第三人在了。
　　涂山岚忙道：“星君你先放开吾，吾怕一使劲你又散架，乖。”
　　一声“乖”让紫微帝星面色稍事缓和，慢慢放开涂山岚之后，他回想了下，忽然顿了一下道：“你方才说，谁上谁？”
　　涂山岚眼神飘忽转移话题道：“女娲姐姐造人和补天是能手，这恢复可不见得能帮上忙，星君莫急，吾去寻点东西。”
　　“阿婴要去哪儿？”
　　“去离恨天找老君借点东西。”
　　“你要找太上道祖？我陪你。”
　　涂山岚摆摆手道：“星君这模样还是别添乱了，在吾的琉烟水筑里乖乖等着，听话。”话落，还轻轻拍了拍帝星的脸庞。
　　紫微帝星脸微微一红，果真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涂山岚轻轻一笑，出了内景后，直奔离恨天而去。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乃是太清圣人太上老君的道场。古语有云：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涂山岚一到兜率宫，就不客气得到处翻起来，宫内的童子一见涂山岚，一脸无奈道：“灵尊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涂山岚一边翻着一边问道：“小徒你来得正好，老君把南枝移木放哪儿了？”
　　小童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身后有人气急败坏得冲进来喊道：“臭狐狸，还敢觊觎老子的南枝移木，你咋脸那么大呢你！”
　　涂山岚闻言回过身，弯着狐狸眼笑道：“哟呵，老君，咋脾气那么大呢，真的是，不给南枝移木也没事，你把那一气三清教给吾也行哒！吾不挑！”
　　“滚犊子你！上回掏干净了老子的甘露淋酿还没找你算账呢！还不挑，不挑……”来人脱了自己的鞋，作势要打上去，“不挑你个鬼，专挑老子最心疼的！”
　　涂山岚急忙抱住脑袋边跑边道：“哎呀呀，咱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吾要这些又不是为了自己，还不都是为了你道友！”
　　太上老君拿着鞋追着涂山岚绕圈跑：“瞎扯吧你个臭狐狸，啥鬼道友！”
　　一旁的小童看他们绕着大厅跑了一圈又一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就那个……紫微帝星嘛！”
　　“紫微个……”太上老君刚要破口大骂，忽然停下来道，“紫微帝星？”
　　涂山岚见老君终于停下来，赶紧也停下来喘气，结果大气还没喘上两口，太上老君又脱了另一只鞋，拿了两只鞋追上来吼道：“天杀的臭狐狸，你把帝星大人怎么了你！”
　　“别别别！”涂山岚急忙制止道，“他没事！就是肉身碎了，魂散了而已。”
　　“哦，那还好……”太上老君点了点头，接着他一下反应过来，头皮发麻道，“好个屁啊！你这是惹了天大的祸啊！造孽了！造了个混账大孽啊！”
　　涂山岚挠了挠头：“不是吾，是人间那个商王干得……”
　　“……”
　　接着涂山岚唠嗑似得把事情原委给老君复述了一遍，还间接蹭了一顿兜率宫的酒水点心。吃完，啊不是，是说完之后他一抹嘴，伸手道：“南枝移木。”
　　老君憋了憋，一幅想骂街又忍回去的表情，最后他从自己身后拿出一支神木，放涂山岚手里，闭眼认命道：“用完别忘了还！”
　　涂山岚笑着接过，一接过就一下扔进自己的内景里，神木登时成了一棵参天巨树，魂力瞬间散开，滋养起琉烟水筑里的一切。看得老君一阵心颤，这南枝移木乃兜率宫至宝，有重生和治愈的神力，平时都是好生供奉的，他自己个儿要用还要焚香沐浴挑个黄道吉日诚信祷告什么的，结果涂山岚就直接大刀阔斧得拿来用了！心疼啊！心真他妈疼啊！
　　不过，臭狐狸不愧是九尾圣狐，一般散仙就算有了这株神木，以心血滋养也不过一尺有余，他涂山岚随随便便一扔就能长成参天巨树，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涂山岚喝了一杯仙酿后站起身，老君以为这货要走，正准备假装礼貌得送一下，只听涂山岚笑着说道：“反正南枝移木你都给了，要不一气三清也一并教了，这样恢复起来更快不是！”
　　太上老君握了握拳，松开，又握了握拳，一个“滚”字喊出了哼哈二将的气势。
　　临走的时候，老君揣着手，看着涂山岚突然说道：“你方才说，帝星大人散魂成了兔子？”
　　涂山岚点点头。
　　老君捌着嘴坏笑道：“那你顺道去下昆仑山玉虚宫呗。”
　　“嗯？那不是南极仙翁的……”狐狸忽然眼睛一亮，马上跟着坏笑道，“懂了懂了，吾这就去！”
　　此时，昆仑山南极仙翁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没一会，他的弟子鹤童和鹿童惊慌失措得跑进宫内，齐齐跪在南极仙翁面前道：“师父，灵尊大人他又来了！”
　　南极仙翁一愣，急忙起身道：“就说我不在！快撤！”
　　“别呀！”
　　这熟悉的讨打音调，仙翁尴尬得看向门口。
　　只见少年涂山岚一身雪衣，笑眯眯得走进玉虚宫，左右打量了一下道，“仙翁好久不见呀！”
　　一旁的鹤童默默吐槽道：“也没多久。”
　　南极仙翁咳了一下，拍了拍鹤童，笑脸相迎道：“灵尊前来‘又’有何贵干呀？”
　　涂山岚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割点草养几只可爱又可怜的小白兔。”
　　“哦哦，”南极仙翁抹了一把汗，“那好说好说。”
　　吓死他了，上次这狐狸搜刮了他一众奇珍异草，说养他这养不大，等养好了再还给他，然后就直接洗劫了他小半个山头，株株都是他的心血，到现在心还在滴血呢！
　　“灵尊想要什么草？”
　　涂山岚不客气得找了个椅子坐下，想了想道：“就是那个——玲珑草！”
　　南极仙翁吐了一口气：“灵尊要几株，我这就派人去取。”
　　“要一片。”
　　一片是几个意思？南极仙翁顿了顿，试探问道：“一株？”
　　涂山岚摆摆手：“一株哪儿够呀，要一片，就字面意思，一片草地那个一片。”
　　南极仙翁僵在原地，接着倒抽一口凉气：“灵尊走好不送，灵尊再见！来人，关门谢客！”
　　“啊呀，仙翁你这就见外了啊，你这玉虚宫的后院里不就正好有一片玲珑草地嘛！这不是巧了吗？今日就割了给吾呗！”涂山岚笑得特别讨打。
　　“这这这玲珑草可是长了千年，日日饮朝露，夜夜闻圣眷的神草啊，普通人尝一株就能百病全消，延年益寿！你老人家要一株那是没问题，你要一整片全割走你你你也太欺负人了你！”南极仙翁不会爆粗口，一激动起来就容易结巴。
　　“放心嘛，吾会好好照料他们的，还有上次那些花花草草的，在你那千年都没个动静的，在吾这都已经开花结果了好几代了，正巧今儿个都还你，玲珑草就别小气了呗！”
　　“就就就就小气了！你能怎样？！”
　　……
　　半天后，南极仙翁抱着腿蹲在后院看着被挖得干干净净的草皮，心酸道：“徒儿啊，去门口放块牌子，就写‘九尾圣狐涂山岚不得入内’！”
　　鹤童，鹿童：“……”


第20章 
　　“洗劫”了太上老君和南极仙翁之后，涂山岚又花了几个晚上的工夫，跑普陀山落伽洞问慈航道人借了玉净瓶引了一汪净泉入内景；上乾元山金光洞找太乙真人用九龙神火罩给小兔兔做了个结界，让兔子即便不在他的内景里也能得到保障；最后还去了夹龙山飞云洞找了惧留孙，敲竹杠问他讨了些做捆仙绳的金丝绒线，然后回了寿仙宫，在每只兔子腿上绑了一段金丝绒线，绑完之后他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行了，这回不怕你们乱跑了。”
　　小兔子疑惑得看了看他，接着就见涂山岚拎起其中一只兔子，然后其他七只如同被一根隐形的线拽起来一般，一个接一个得被拉了起来，一长串兔子被拎得晃来晃去。
　　涂山岚放下兔子，宽慰道：“这下不管你们八只跑多远吾都能不费吹灰之力抓回来了。”
　　接着他拿起剩下的金丝绒线，带着八只兔子就回了内景。
　　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琉烟水筑，已经变得生机勃□□来，一棵参天的神木拔地而起，枝繁叶茂还似透着点点星光，树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玲珑草，草内还有一汪净泉。南枝移木，玲珑草，净瓶圣水，这些都是万般难求的疗伤圣物，如今一下子都聚集到了一块，让一旁躺着养伤的小琵琶精简直目瞪口呆。
　　涂山岚将兔子放到玲珑草皮上，嘱咐道：“先去吃点草，吾去帮小琵琶接下弦。”
　　兔子们吸了吸小鼻子，很是听话得跑去啃草了。
　　涂山岚走到王玉儿身前，拿出金丝绒线，见小琵琶还一脸震惊，便说道：“还不赶紧变回本体，断了的弦不想要了？”
　　“祖宗您这是要帮我接神器上身？！”
　　涂山岚瞄了眼手中的金丝绒线，回道：“算不得神器，只能说是组成神器的材料，不过对你们来说，也是非常珍贵了。”
　　王玉儿闻言简直比得了百年道行还要欣喜，马上就变回了琵琶原形，几根卷曲的断线还一弹一弹。涂山岚笑着摇了摇头，开始先将断弦一根根拆下，再仔仔细细得将金丝绒线绑在琵琶的轴上，还边绑边说道：“有了这神器材料的加持，以后那云中子是伤不了你了，你啊也别太得意忘形去招惹别人，这神器材料即是福也是祸，虽能保你，也容易招来嫉妒，你可得想好了再使。”
　　“祖宗，您放心，我一定听您的话！”
　　涂山岚笑笑，又继续上弦。忽然，有人从背后一把将他揽住，他手上动作一滞，头也不回得说道：“星君大人，没瞧见吾正忙着吗？草吃了吗，泉喝了吗，吃饱喝足你倒是去树下躺着养病呀！”
　　“阿婴。”帝星靠在涂山岚的后背，轻轻柔柔道，“你真是个傻瓜。”
　　涂山岚嘴角抽了抽，一边干活一边道：“喂喂喂，星君大人，说话要凭良心啊喂，吾为了你可是把大半个天界都给得罪了，你居然还骂吾？！”
　　“明知自己会得罪大半个天界，吃力又不讨好，却还执意为之，你说你是不是个傻瓜？”
　　“……”涂山岚决定不理他，继续埋头苦干。
　　“为何要对我这般好？”身后的人越贴越近。
　　涂山岚顿了顿，慢慢回道：“那毕竟星君变成这样，吾也有很大责任，帮忙也是应该的。”
　　“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帝星将脑袋搁在狐狸肩上，微侧着头看他。
　　“那自然是有的，”狐狸舔着脸坏笑道，“星君长得这般好看，吾自然是要巴结巴结呀。”
　　“自家夫人，巴结什么？”
　　“嗯？”狐狸一下子没听清……
　　“这些账，都记到我头上，等我恢复了，就亲自登门向众道朋仙友解释去。”
　　“没事，大家都是心甘情愿拿出宝贝来帮助星君大人的。”涂山岚努力晒了一个特别假的微笑。
　　“不要老喊我星君大人。”紫微帝星皱了皱眉，“换一个称呼。”
　　涂山岚好笑道：“换一个，换什么？”
　　“唤我夫君。”
　　“做梦！”
　　帝星笑了笑，突然握住涂山岚的下巴，接着凑上前落下一吻。
　　还没反应过来的涂山岚只感觉脸部整个火烧了起来，他下意识一拳呼了上去，直接把帝星打回了八只兔子，接着他提溜起一只兔子，提脚一踹，再喊了一声“走你”！
　　只见八只兔子由于金丝绒线的牵引，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接着一个接一个摔进了玲珑草里……
　　目睹了整个家暴现场的小琵琶，颤颤巍巍得说道：“祖宗，好歹是紫微帝星，总要留点面子的吧？”
　　涂山岚正勾着最后一根弦，闻言放下手：“得，这五弦怕是不适合你，将来就做个四弦琵琶吧，免得话多。”
　　小琵琶：“……”
　　干完所有事的狐狸伸了个懒腰，要出内景去休息一会，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八只兔子瞬间往他身上扑了上来随着他一同出了琉烟水筑。涂山岚一出内景便又幻城了妲己，八只兔子一见妲己，一下子失去了兴趣般，纷纷离开了……
　　原本倒也没什么，但是妲己突然非常不爽兔子们嫌弃的眼神，眼见兔子们一只接一只井然有序得跳进豪华版兔笼里，妲己拉起袖子就走了过去！
　　正想抓兔子好好理论理论，结果这关口上好几日没有出现的商王殷受突然来了！
　　殷受进门后，就看见妲己正准备跨栏逮兔子，先是楞了一下，接着不解地问道：“爱妃你这是？新爱好？”
　　“……”妲己收回刚跨出的那条腿，咳了一声，微红着脸解释道，“臣妾自小就喜爱白兔，这几日大王似乎故意躲着臣妾，冷落臣妾，臣妾心里委屈，就找人寻了几只白兔作伴……没想到大王今夜突然来瞧臣妾了。”
　　妲己养了一窝兔子的事，其实殷受也是知道的。他这几日没来找妲己，其实就是自己生闷气而已，因为自打他剁了那伯邑考之后，妲己对他的态度表面上好像没什么改变，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还跟一个死人吃醋。
　　于是越想越不开心，越想就越觉得要晾着妲己几日，让这小妮子尝尝不得宠是个什么滋味，心想着没多久妲己会跑来跟自己道歉哭着求他回来……结果压根没有，她居然还在寿仙宫养起了兔子？！
　　然后殷受忍不住了，他实在太想妲己了，想到原本都已经站在胡美人宫门口了，又转身来了寿仙宫，这还没进寿仙宫的门，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儿近在咫尺，马上就能见到她了，他的一颗心就胡乱跳得不成样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个小妮子搅得五迷三道，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就是想她想得紧，明明是要惩罚一下她，却变本加厉折磨了自己！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出美人逮兔子的戏码……
　　接着美人脸红，美人说受了冷落，美人说自己委屈……他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急急忙忙奔了过去，一把将妲己抱起，悔恨交加道：“是寡人不对，寡人不该这么久不来瞧爱妃，爱妃都瘦了……”
　　妲己心说那确实是瘦了，每晚上天入地到处窜来窜去能不瘦吗？！
　　接着她一转头，就见八只兔子排成一排，红红的兔眸直勾勾得盯着他俩，那表情，真是绝了。
　　这要是眼神能杀人，那殷受估计得死上百次了。
　　妲己勾住殷受的脖子，继续装委屈道：“大王不是每晚都去胡美人姐姐的宫里嘛，哪里还会记得臣妾？”
　　这几日殷受没来寿仙宫，日日跑去与那胡喜媚欢好，这小梅花自打上次假借妲己容貌得宠一次被妲己识破后，可是识相的很，把殷受这几日的上她那的事都给交代了清清楚楚，更是天天跪着求妲己原谅。
　　其实妲己哪里会怪她，她清楚殷受那是故意找别的女人来气他，因为伯邑考的事他确实内心有些动摇了，对殷受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正巧他这几日也忙着帮紫微星君疗伤，殷受不来他反而方便，现下紫微星君虽然没法立刻聚魂复原，但是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慢慢有了起色，所以他反倒也不怎么生气了。毕竟，生活要苟且，工作得继续。
　　奉天命祸国殃民，也就只能是他涂山岚一人了。
　　殷受听了妲己的话，以为妲己是吃醋了，心里一阵高兴，又说道：“爱妃既然关心寡人每日与何人相伴，那就说明爱妃也记挂着寡人，既然如此，爱妃为何不来找寡人呢？”
　　妲己心说，大哥你的行踪是这宫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知道的事，我知道会很难吗？啊？
　　“臣妾以为大王厌了……”妲己侧头到殷受怀里，又轻又哽咽得说了一半，欲语还休。
　　殷受这个心疼啊，抱着妲己就往床那走去：“寡人今日就让爱妃知道，到底会不会厌！”
　　眼见马上就要发生点什么，妲己施了个幻境，还特意挑了个跟以前不同的有色幻境，接着见殷受一个人疯狂得在里面忙活。他锤了锤腰下床，这一下床，就见八只兔子居然齐刷刷蹲自己面前，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妲己看了看身后卖力做着俯卧撑的殷受，又看了看兔子们，眨眨眼问道：“做什么？”
　　兔子们还不会说话，其中一只兔子忽然站起来，用两只软萌萌的前脚点了点妲己的心，又比划了一个大圆圈，然后蹲下，做了一个跳进去的动作。
　　妲己摸着下巴道：“你要进内景？”
　　兔子们集体点了点头。
　　妲己以为星君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又拽着兔子们进了琉烟水筑，只是刚进琉烟水筑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再次被狠狠得扑倒了……


第21章 
　　紫微星君居高临下看着他，微眯着眸，一脸的不好惹：“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还如此自然顺手？阿婴？”
　　狐狸不自觉哆嗦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被按住的双手，勉强笑道：“都是工作需求，星君莫气，莫气。”
　　帝星还要说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往侧面一看。
　　居然还在？！
　　这琵琶精都不晓得挪个位置的吗？帝星的眼神逐渐危险。
　　被帝星狠狠盯住的小琵琶如根根芒刺扎身，急忙捂住眼睛起身边跑边道：“啊……这天怎么突然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啊啊，我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小琵琶跌跌撞撞得跑开后，狐狸啧啧感叹了一下道：“你瞧瞧人家，一直待在里头，现下都能跑能走了，你老跟着吾跑来跑去不静下心修养连魂都聚不好……就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帝星的脸色越加黑起来，于是赶紧闭上嘴，讨好似得眨了眨眼。
　　“那个幻境里有什么？”
　　狐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幻境？”
　　帝星皱了皱眉：“你给商王下了什么幻境？”
　　狐狸一脸“你懂的”贱贱表情看着他：“还能是什么？星君也想看看吗？”
　　“你！”
　　“不过这里是吾的内景，无法再制造一个幻境，否则幻境里的事就会真的发生在这琉烟水筑，回头出去的时候吾再做个幻境给星君。”狐狸笑得春风得意，殊不知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给帝星。
　　原本正生着闷气的紫微星君闻言，反倒是不那么气了，商王拥有的不过是幻境，但是只要他将来能自由出入琉烟水筑，那不就……
　　他竟无意间敲出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可不能让这狐狸对他有防备，他稍事缓和了一下，又问道：“所以你就让商王做俯卧撑？”
　　“那不然嘞，做仰卧起坐吗？”狐狸好笑得看着帝星，“不过他真的超厉害啊，别看年纪那么大，一晚上还能做两百多个呢！”
　　“……”星君一脸无语的看着他，“你居然还数数？”
　　“毕竟闲啊，星君可以放开吾了吗？”狐狸一脸委屈道，“手都要压麻了。”
　　帝星将狐狸拉起来，又一把抱住搂在怀里，狐狸要挣脱，他按着他说道：“别动，不然我魂又要散了。”
　　然后狐狸老实不动了，任由帝星抱着，抱了一会他反应过来：“您这是……占便宜呢？”
　　“嗯。”星君答得干脆洒脱。
　　“那吾变成妲己？”
　　“你敢？！”
　　狐狸坏笑着变成妲己，搂着星君的脖子娇嗔道：“世子，怎么可以对人家动手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星君给扔了出去：“阿婴你胆儿真的是越来越肥！”
　　狐狸跌在地上，笑得滚来滚去，还把原形给笑了出来，九条硕大的尾巴跟着他滚来滚去。
　　帝星看他笑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问道：“如此好笑吗？”
　　狐狸一个跃起，九条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他也不变回人形，只是看着帝星笑道：“吾总算是想明白为何星君每次一见妲己就一幅非常嫌弃的模样了。”
　　帝星楞了一下：“……为何？”
　　“因为你矛盾呀。”
　　“矛盾？”
　　“你清楚吾跟商王不是那种关系，但是你潜意识里又觉得妲己跟商王是那种关系；你明白吾就是妲己，妲己就是吾，可你又劝服不了自己接受妲己，毕竟一旦接受了妲己你就会觉得自己多了一顶绿帽子，所以你每次一见到妲己，就非常嫌弃，这便是星君你的矛盾所在。”狐狸一脸嘚瑟得看着帝星，“吾说得对不对？”
　　“……”虽然有点绕，但是帝星将狐狸的话反复琢磨了一遍，还真的，好像，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没想到这狐狸洞彻内心的本事也很强啊，这事儿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过。
　　他还没说话，狐狸就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客气道：“那毕竟吾虚长了星君几十万岁，懂得多想得到也是正常的。”
　　帝星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忽然反应过来，拉住狐狸爪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你明明看着比我还年轻，怎么会比我大这么多？”
　　狐狸咂咂嘴，说道：“看来星君果然对九尾狐完全不了解啊。世人皆传九尾狐得永生之命，其实不然，吾并非永生，只是相较于这个世界来说，吾的生命太长，长到即便这个世界毁灭了，吾的寿命还未终结。相对的，吾的生命节点相较于这个世界也是会拉长的。”
　　“这里的几万年对吾来说，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孩提阶段。现下吾模样看似少年，实则已经几十万岁了。”
　　“难怪阿婴能成为妖界之主了，怕是其他的都熬不过你。”帝星摸了摸狐狸耳朵，学着某人扮可怜道：“那阿婴会嫌弃我这个只有几千岁的小小星君吗？”
　　狐狸一爪子拍过去，大笑道：“说什么傻话，生命的高低贵贱又不是按时间划分的。再说，你可是天界引以为尊的三垣宫主，就算是女娲姐姐也要保你护你，那些老不死的更加是要敬你尊你，怎么来吾这妄自菲薄了？”
　　“那就好，”帝星笑眯眯道，“这么说来这三垣宫主夫人你是当定了。”
　　狐狸眨眨眼，一脸问号，怎么突然被绕进什么奇怪的陷阱里的感觉？
　　趁狐狸还有些迷糊，帝星又问道：“阿婴活了几十万年，过去可曾有过婚配？”
　　狐狸摆摆爪子：“过去吾少儿模样居多，虽然说什么都懂，但是人家看吾这个模样就不会对吾产生肖想，吾也没那方面心思。后来等吾少年了吧，已经过了十几万年了，老一辈基本都有主了，小辈们那是越加不敢招惹吾。说起来，也就星君您对吾不了解，才会想要……”
　　“命中注定啊，阿婴，你觉不觉得其实你一直在等我？”
　　“嗯？”狐狸斜了帝星一眼，“星君你是不是又有什么误会？”
　　帝星似乎一想到某人做了几十万年的单身狐就有点愉悦，他抱了抱狐狸，接着一下子散落成了八只小兔子，一长串蹦蹦跳跳得跑去吃草了，搞得狐狸一脸的莫名。
　　帝星去啃草后，一旁的琵琶精假装捂着眼睛走了过来，接着小心翼翼得说道：“祖宗，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呀，我怕碍着你们……”
　　谈情说爱……后面四个字她没敢说出口，眼神倒是很哀怨。
　　狐狸看了小琵琶一眼，甩了甩尾巴笑道：“你倒也不贪心，在吾这琉烟水筑多住一日胜过你自己修行百日，你刚恢复居然就想着走了。”
　　琵琶精心道，我倒是想待着，问题是帝星这尊大神他不愿意啊！
　　小琵琶尴尬笑道：“我在这边待了那么久，虽然这里的时间跟外面不同，但是，对宫里来说，我也消失了好几天了吧，再不出去他们给我宣殡了咋办？”
　　“这你倒不用担心，小梅花一人分饰两角还能应付得过去，起码目前看来还没露馅。”狐狸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不过你既然要出去，那把这个也带出去吧。”
　　小琵琶闻言，急忙抬起双手恭敬得接过，只见祖宗将一株瑶草放入她手中，她看了又看，惊讶了一下道：“这不是，这不是星君小兔子吃的玲珑草吗？”她受伤的时候，祖宗也让她吃了一株，吃完就神奇般好了一大半！
　　狐狸淡淡道：“将这个带出去给皇后服下，她的眼睛便能康复了。”
　　小琵琶抓了抓脑袋：“哎，我还以为祖宗你要给我呢……”
　　“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这玲珑草对你作用不大，你这点道行，补得太过会爆体。”
　　小琵琶拿着玲珑草的手抖了抖：“可是，皇后一直跟祖宗你做对，你还要帮她？”
　　“吾还不是想帮你们俩积点德？皇后眼睛不是你们弄瞎的吗？”狐狸一脸恨铁不成钢。
　　“可……可是，这要是皇后不肯服药怎么办呢？”小琵琶犹豫得拿着仙草。
　　“不肯服便不肯服呗，怎样，还要吾来喂她不成？”
　　小琵琶看了看狐狸，又看了看手中的玲珑草，似懂非懂得点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狐狸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得趴在地上说道：“你再休息一晚，明日吾送你出去吧。”
　　话落，也不等王玉儿有所反应，自己就闭上眼睛睡了起来，王玉儿想说点什么，见祖宗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只得作罢，拿着玲珑草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再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确定祖宗真的不找自己了，才离开。
　　只是这王玉儿刚一走，那边默默啃着草的八只小白兔便一蹦一跳得都回来了，一只只贴在狐狸身边，有的躺在狐狸身旁 ，有的趴在狐狸毛茸茸的背上，有的爬狐狸尾巴那再盖上雪白的大尾巴，有的靠在狐狸肚子旁还舒服得蹬了蹬脚，有的拉起狐狸的爪子然后撅着兔子屁股往狐爪子下挪，还有只直接凑在狐狸脸边上安静得闭上眼睛睡起觉来。
　　正巧回头看到这一幕的王玉儿捂住胸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这也太太太太太犯规了吧！


第22章 
　　涂山岚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仿佛下了一场兔子雨，他恢复人形坐起身，兔子们就一个接一个得从他身上掉落下来，毛茸茸的跟雪球一般。而且估计是睡得太舒服了，兔子们掉下来之后有的蹬了蹬腿，有的搓了两把自己的小兔脸，然后继续闭着眼睡去了。
　　狐狸见兔子睡得香甜，原本不想打扰准备走人，但是刚转过身，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转回来蹲下，对着兔子们叨叨：“星君，吾要回寿仙宫了，你是搁这继续休息呢，还是想跟着吾一起出去？”
　　兔子们没反应。
　　狐狸有耐心得等了等，隔了一会他见兔子们还睡着，便说道：“那吾数三声，你若还不回应，吾可就自个出去了。”
　　“三，二，……”
　　他这“一”还没喊出口呢，兔子们忽然就一下子都醒了，一只只往他身上蹦跶，他一下子没准备好，被群起而攻的兔子们扑倒在地，差点还咬了一嘴兔毛。
　　“我也要去。”
　　凝回人形的帝星不客气得压在涂山岚身上，涂山岚讨好道：“好好好，一起去，哎哟，星君你先从吾身上下来行不？”
　　帝星也不下来，盯着狐狸道：“别总唤我星君，生疏得很，阿婴也帮我取个名，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叫。”
　　狐狸啧啧了两声：“矫不矫情呐你？”
　　帝星微微眯了下眼，手开始扯狐狸的衣带，眼见衣服开始松垮，狐狸忙按住他的手无奈道：“行行行，吾想一个……”
　　帝星停下手，一脸期待的看着狐狸，狐狸眼珠转了转，起了坏心，笑道：“你是紫微星，又在吾这睡得如此安逸，那不如就叫‘紫葡萄不吐葡萄皮不紫葡萄倒吐葡萄皮就非常安逸’。”
　　涂山岚正感叹自己的嘴皮子利索，就见帝星点了点头：“嗯，紫逸，好名字。”
　　狐狸：“？”
　　“阿婴来唤我一声？”
　　“不！”星君这是什么简单无聊的归纳总结能力啊喂？
　　“嗯？”帝星再次把手放回老位置。
　　“紫……逸。”狐狸开始认命。
　　“阿婴真乖。”帝星拉起一直被扑倒在地的狐狸，后者起身后抚了抚不知何时心跳加速到不行的胸口。
　　回到寿仙宫后，涂山岚又很敬业得变回了妲己，兔子们意尽阑珊得看了他几眼，抖了抖尾巴回了兔窝。妲己拿了一筐玲珑草，慢悠悠得开始投喂，一边喂还一边感叹道：“星君大人你这恢复速度虽然没有想象中快，但是嘛也还算稳定，等你完全康复了，也就不用整天跟吾厮混在一起了，到时候等你走了，吾再将这些仙家的宝贝还回去，那也算是功德圆满，有始有……哎哟，你怎么咬人？”
　　妲己疼得一激灵，忙捂住被咬的手，草框都掉下来了，他正一脸不解，那手就忽然被一个人握住，来人心疼得吹了吹他受伤的手：“爱妃，没事吧？疼不疼，寡人喊御医来给你瞧瞧。”
　　原来是大王来了。
　　“没事没事，这点伤不用兴师动众。”妲己不动声色得抽回手，见商王一阵空落落的，又轻抚了两下自己受伤的地方笑道，“何况有大王帮臣妾吹吹，臣妾早就不疼了。”
　　殷受面色稍缓，又指了指兔子道：“这些兔子真是不知好歹，爱妃对他们这般宠爱，他们居然还敢咬伤于你，恩将仇报，寡人看还不如杀了。”
　　妲己笑着抓起一只兔子，抱在怀里抚了抚笑道：“是臣妾自己不小心罢了，如此可爱的小兔子又能有什么恶意呢？大王不必动怒，你摸摸，多舒服。”
　　殷受闻言正要伸手，结果原本在妲己怀里被摸得很舒坦的兔子忽然一个转身，冲他抖了抖屁股，两三步就从妲己的怀里攀到她肩上，再从肩上一跃，进了兔窝。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那兔子跳出去后还回头白了他一眼。
　　妲己牵过他的手，拉着他离开兔窝：“大王何时进来的，也不通传，害臣妾都未察觉。”
　　“寡人想看看爱妃在做什么，就没让他们通传，结果一进来就看见爱妃被那小孽畜咬了。”
　　妲己心道，还好星君提醒了自己一下，不然还不露馅。
　　“让大王见笑啦，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找臣妾？”
　　“自然是想爱妃了。”他伸手揽过妲己的腰，突然一瞬间觉得芒刺在身，仿佛背后有好多双眼睛气势汹汹得瞪着自己，他有些迟疑得回头，可身后除了几只兔子慢悠悠嚼着草之外，什么也没有。
　　“大王，怎么了吗？”
　　殷受回过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没事，没事，想来是昨晚与爱妃在一起太过激烈，今日有些疲惫吧……”
　　“那大王今日好好休息休息？”太好了，就不用头疼找有色幻境了。
　　“那怎么行，没有爱妃的温香暖玉，寡人如何睡得着？”
　　他这话刚一说完，只觉得方才被刺的感觉又回来了，身体还止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又疑惑得回头，可那除了兔子漫不经心得看着他之外，就真的没有别人了，难不成真的出现幻觉了？
　　“大王，大王，大王？”妲己伸手在殷受面前使劲晃了晃。
　　“啊……何事，爱妃？”
　　“应该是臣妾问大王何事才对吧，大王都在那走神好久了。”
　　殷受回过神，放开妲己皱着眉走到兔窝那，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不甘心得指着兔子道：“寡人总觉得这兔子瞧寡人的眼神不对劲，爱妃你瞧瞧，它这模样是不是想造反？”
　　妲己一下子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大王怎么跟几只兔子杠上了？兔子能造什么反，窝里反吗？”
　　“来来来，爱妃，你过来。”
　　妲己不明所以得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话，殷受就忽然抱住她亲了一口，妲己一脸懵，殷受亲了一口后就放开她，接着恍然大悟般说道：“寡人就说不对劲，爱妃你自己看，寡人就亲你一下，这些兔子就跟寡人抢了他心上人一般瞪着寡人！”
　　妲己低头一看，只见兔子们果真齐刷刷一排红着眼瞪向某人，妲己“嗯哼”了一声，兔子们才看看妲己，伸出前腿揉了揉自己的脸，撒开蹄子四散开了，吃草的，打盹的，运动的，各做各的，仿佛一窝正常兔子。
　　“大王你一定是国事太操劳了，居然跟一群兔子凭空置气。”
　　“……不，寡人觉得这兔子对你有遐想。”殷受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盯着那群兔子。
　　妲己一阵无语，觉得有必要指导一下星君大人如何做一只正常的兔子。
　　“唉，大王不来臣妾这边的时候，臣妾的起居饮食都是与这些兔子一同，这些兔子颇有灵性，晓得臣妾对他们好，自然会护着臣妾，想来是看到大王觉得陌生，怕大王欺负臣妾，才略带敌意吧。”妲己说完还很入戏得红了红眼眶，鼻尖微抽。
　　殷受见状一阵心疼，忙道：“原是如此，是寡人的错，寡人不该忽视美人这般久，让爱妃独守空房，寡人保证，今后一定常来陪着美人，爱妃莫要伤心！”
　　行吧，这茬算是绕过去了。
　　“大王脸色看上去很是疲惫，是近来遇到什么事了吗？”妲己搀过殷受的手，拉着他离开了兔子窝。
　　殷受用一只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说道：“是关于修建鹿台，确实有些头疼，草案图纸已经返修了十多轮了，好不容易才让寡人觉得满意，现下人力与物资又匮乏，寡人担心到时候鹿台不尴不尬成了个半吊子，那岂不是劳民伤财还成了天下的笑话。”
　　妲己道：“眼下正是农忙季节，确实不宜征用百姓修建鹿台，至于将士们也无法抽调，不然各地诸侯很容易趁乱起势，不得不防，但臣妾听闻先前东征大胜，抓了很多东夷的俘虏，不如让这些人来……”
　　“怎么能让东夷外俘修建鹿台这么重要的军事基地，一旦他们之中有人走漏风声，鹿台很容易就会成了东夷的掌中之物，那岂非白白为东夷做了嫁衣裳？”
　　妲己笑道：“怎么不能，大王对外可宣称鹿台乃福祉仙台，建得越高越能毗邻上仙，请仙君入台，授长生不老之术。这样一来，修建鹿台的人便不会知晓鹿台的真正作用了。”
　　“这般荒唐的理由，他们会信？”
　　“世人愚昧，却又不愿承认自己愚昧。你跟他们说大义他们反而会认为是荒唐，你跟他们说荒唐他们反而觉得是真相。他们看不清事实，更愿意相信别人的荒唐可笑，不思考自己的浅薄无知。”
　　殷受琢磨了一下妲己的话，颇有些感慨道：“爱妃如此年轻，却把事事看得很通透，寡人自愧不如啊。”
　　妲己道：“大王过谦了，只不过是局中之人蒙眼罢了。”
　　殷受叹了一声：“可即便如此，国库捉襟见肘，支持不了鹿台的修建费用，依旧是徒劳无果啊。”
　　“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23章 
　　“大王可以昭告地方诸侯，表明自己要修建鹿台揽天下奇珍，要求诸侯们进献异宝，交不出的，就以贝币或者仿贝相抵，届时贝币可直接填充国库，而他们进献的宝物，就依价卖给贵族或者奴隶主换取贝币作为资金。”
　　“此或许可解燃眉之急，却非良久之计。”殷受叹了一口气。
　　“鹿台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征收诸侯也需要循序渐进，并非一次而已。”妲己平静得说道。
　　“寡人明白，但是不断克扣地方诸侯，诸侯就不得不提高当地的赋税，加重地方百姓负担，繁苛重赋乃黎民之忌，不利于国之稳定。”
　　妲己顿了顿，心想商王竟能想到此层，真是难得。只不过虽然有体恤百姓之心，然而生不逢时，当下的社会体系本就无法□□，不是因为商王不行，而是枝繁叶茂的表象下，深埋于土的根部早已溃烂不堪，回天乏术。
　　“那就制造诸侯的掣肘，诸侯的牵制就是对地方百姓的牵制，只要诸侯不敢起义造次，所属地便不会有动静。”妲己想了想道，“让所有诸侯派一子一女前来朝歌，子为质，女为妃。”
　　“这……”殷受皱着眉头，思踱了一番道，“此事容寡人再想想。”
　　妲己轻轻笑了笑，心道看来要让商王铁下心，还需要发展一下朝中的势力。
　　隔了一会，殷受突然有些不爽得问道：“让诸侯的女儿嫁给寡人，爱妃难道不生气？”
　　妲己一愣，隔了一会才哄着说道：“生气啊，一想到自己的夫君要纳那么多的妃子，为妾自然是心酸不已的。”
　　殷受抱着妲己，不满道：“什么为妾，你是寡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正妻！是寡人最疼爱的美人！”
　　“美人再美，也终有迟暮，到时候大王便会搂着第二个第三个‘苏妲己’喊美人了。”
　　“不是的，”殷受抱紧妲己，闭上眼吸了一口气，微抖着唇道，“你不一样。”
　　妲己拍了拍殷受的背，安抚道：“好啦，大王你也累了，今日便早些休憩吧。”
　　殷受放开妲己，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他一把将妲己抱起：“好，咱们休息。”
　　妲己被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了一跳，忙道：“大王今日如此劳累，就不要再那个了吧？”
　　“不行，寡人要让美人日日记得寡人的好，心里和身体都要！”话音刚落，他就将妲己放倒在床上，接着开始扯他的衣带。
　　妲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竟然去按住商王的手，商王以为妲己是害羞，想都不想就用另一只手一把撕开了妲己的外衣，妲己这才一敲自己脑门放了个幻境出来。
　　接着殷受陷入幻境，妲己吐了一口气尴尬得从他身下爬出来。
　　眼见隔了一会之后商王开始有规律得坐起俯卧撑，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婴，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
　　妲己回过头，就见兔子们已经全部跳出了兔笼，围在他身后看着他。
　　他惊讶道：“星君你居然能以这个兔子形态说话了？”
　　领头的兔子道：“还不是都被你逼出来的，你要是再晚点反应过来，我说不定都被你逼出原形了。”
　　妲己好笑道：“那不会，就你这恢复速度，在外面会说话已经是极限值了，想要恢复原形，还得在我的内景里才行。”
　　兔子不满得白了她一眼：“你倒是先把衣服穿好。”
　　妲己低头一看，自己右肩处的衣服被撕开一大片，肩膀全露在外了，他理了理衣服发现已经破得没法穿戴了，干脆把整个右手都伸了出来：“这衣服算是毁了，回头我再重新找件穿吧。”
　　话落，他转身朝桌子那走去，接着看了一眼商王，感叹了一下人的卖力，又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水果慢吞吞吃起来。
　　兔子们蹦蹦跳跳得跟过来，一只只跳上妲己的身，妲己以为兔子也想吃水果，就递过去给兔子，谁料兔子对水果并没有兴趣，打头那只一下跳他右肩上，两只后腿还在他胸上蹬了蹬借力爬上来，接着用两条前腿捧着他脑袋左晃右晃：“现在就去穿好衣服！”
　　“诶，诶，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妲己无奈得放下水果，“你瞧你眼睛都急得红了。”
　　兔子冷哼一声：“那是被你变红的。”
　　妲己边走边坏笑道：“那也算是为了我变红嘛，星君大人怎么这般小肚鸡肠。”
　　“你……”兔子原本蹲在妲己的肩上，见妲己果真寻了件衣服出来，便两腿一蹬爬到他脑袋上，等妲己穿戴好衣服之后，兔子又回到他肩膀上，继续说道：“阿婴你可别忘了自己来接近商王的目的。”
　　妲己边走边说道：“女娲姐姐布置得任务我自然是不会忘的。”他怕兔子摔下来，还伸手托了托小兔子。
　　“记得任务还这般劳心劳苦得帮商王出谋划策？”
　　“宝贝儿，这你就别酸啦，覆国也不是一日而就的，我在帮他不断设置潜在诱因……”妲己正摸着兔子屁股，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拍了拍兔子问道，“你好歹过去曾是西岐世子，对朝堂应该有所了解吧？”
　　兔子顿了顿，不解道：“怎么？”
　　“这商王最信赖的臣子是谁？”
　　兔子想了想回道：“文臣的话，是费仲；武臣的话，是飞廉和恶来。只是，此三人都是商王从奴隶中提拔上来，所以朝中贵族都不屑与他们交往。不过实话实说，他们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反而那些贵族整日只会吃吃喝喝，不但不务正业，还要抨击他们身份低微不配与他们共事。”
　　妲己点点头，感叹道：“商王能不计前嫌，任用贤能，不盲目以权侍贵，这番气度当世少有。”
　　“既然如此，女娲又为何非要覆灭殷商？”
　　妲己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恐惧吧。”
　　“恐惧？”
　　“女娲姐姐是一个按部就班的老人家，任何冒进的思想都会让她‘害怕’。”妲己轻轻一笑，“不过其实，你所谓的那些贵族才是这个国家的根基，早就在百年前深深扎根于殷商，一点一点的腐坏离析，到现在已然是强弩之末，仅凭商王微薄之力根本无法扭转，等时间一到，他就会被反噬殆尽。”
　　兔子揣着手，看向她：“女娲却等不及了？”
　　妲己伸处两指揉了揉兔头：“女娲姐姐一向是个急性子。”
　　“阿婴……”
　　“嗯？”
　　“你心软了？”
　　妲己笑起来：“活了那么久，早就看惯了生死。殷受是天生的王者，只可惜他改变不了这个时代，就只能被时代所湮没，我不是心软，只是惋惜，将来人类又要被困在这个时代多久才能冲出桎梏……”
　　“不提这些了。”他又咬了一口水果，边嚼边说道，“费仲似乎经常来宫中，我得想法子会会他。”
　　话落他又喝了一口水，看向一旁还在做俯卧撑的商王，感叹道：“真是老当益壮，这会得有两百多个了吧？”
　　兔子不满得纠正道：“只有一百八十九个。”
　　妲己一口水喷出，忍不住边擦嘴边乐道：“当初是谁吐槽我数数来着？”
　　兔子理直气壮道：“我有八个呢，总得找点事做做！”
　　妲己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蹲他肩上一直陪他说话的这只，还有两只伏在他腿上打瞌睡，三只在桌子上慢悠悠吃着他的水果，剩下两只蹲在商王榻前随着商王一上一下的俯卧撑也上上下下点着脑袋。
　　妲己不仅感叹道：“你这光明正大一心多用的法子倒是不错，就是有点不厚道。”
　　兔子斜了他一眼。
　　“我还可以以多欺少欺负我的阿婴你信不信？”话落，巴拉着某人的衣服就往里钻。
　　妲己痒得不行，急忙拽住兔子：“信信信！别闹，快出来！”
　　兔子这才收手，一条前腿按了按妲己的鼻尖道：“很晚了，陪我睡觉。”
　　妲己揉了揉兔子脑袋：“你先睡，我看会图。”
　　“图？什么图？”兔子想了想，“你还要研究鹿台的图稿？”
　　“不是的。”妲己笑了笑，八只兔子忽然像是被什么拽住一样一直往下掉，等兔子们反应过来已经进了狐狸的内景琉烟水筑，此时的琉烟水筑已经没了琵琶精，只剩下涂山岚和兔子们，兔子正打算说话，忽然见已经变回涂山岚的狐狸打了一个响指。
　　一瞬间，凭空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卷轴和本子，噼里啪啦得往下掉，兔子们急忙四散开来，等掉完半人高一堆后终于停了下来，涂山岚幻化了一把墨竹躺椅，舒舒服服得倚在上面，随手捡了一本就翻起来。
　　兔子看了看涂山岚，又看了看那堆小山，好奇得跳过去，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正巧翻开的本子。
　　本子上荡出的旖旎春光让兔子都羞红了脸，他有些不确定得又打开了一个卷轴，结果更加不忍逼视，再开一本，还是一样，再开一本……
　　这满满一堆居然全部都是！小黄书！
　　真是令人难以启齿！
　　“涂！山！岚！你你你做什么看这些？”
　　“自然是学习啊，吾以前对这类事吧关注得少，懂得也少，库存不太够，这样下去不断重复的幻境早晚会被商王识破，到时候真的被他压下面怎么办？不如现下多看看，多学学，多造些幻境备用着。”
　　兔子愣了愣，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山堆，接着跳到涂山岚身上，正色道：“阿婴，我觉得这些还不太够，你要不要再变一堆出来？”
　　涂山岚：“……”
　　--------------------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大大们新年好呀！！元旦快乐哟！！


第24章 
　　这日妲己正带着兔子们晒太阳，王玉儿和胡喜媚过来找他，妲己正按着兔子头强迫他吃草，就听见王玉儿委委屈屈道：“祖宗，那个皇后真的是不识好歹！”
　　妲己看了她一眼，抱起兔子捶了两下兔头道：“怎么，皇后不吃你的药？”
　　“可不就是！”王玉儿气呼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般珍贵的仙草送去给她，她非说祖宗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不用我们可怜什么的，还摔了一堆东西赶我。”
　　妲己道：“既然如此，那这玲珑仙草就送给你们俩吧。”
　　王玉儿和胡喜媚对视一眼，大喜：“多谢灵尊赏赐。”
　　妲己点点头，摸着兔子想了想说道：“明日费仲会入宫与大王商量鹿台的事，你们想办法拖住大王，我需要与费大人独处交代一些事。”
　　胡喜媚恭敬道：“没问题的，灵尊，需要拖住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吧。”
　　“这好办，明日费大人一来，我就跟玉儿称病，喊大王来瞧我们，再略施小计拖他一会便是。”
　　“行啊，最近大王日日来寿仙宫，你们装得可怜些，留他在你们那过夜更好。”
　　王玉儿不解道：“祖宗您独得圣宠不好吗，还要分我们姐妹俩一杯羹？”
　　“我主要怕大王晚上太过劳累了。”妲己叹了一口气，心说吾是真的没什么库存了，让他歇几日吧，累得慌。
　　等妲己想完再看向两人的时候，就见两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妲己吓了一跳：“你们干嘛？”
　　两人感动道：“灵尊您对我们太好了。”
　　妲己：“……”
　　胡喜媚感动了一会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般说道：“对了，灵尊，你要小心两位皇子啊，我跟玉儿拿仙草给她的时候，两位皇子也在皇后寝宫，皇后就一直灌输他们说你是狐狸精，她瞎眼被废都是被你害的，要将你抽筋剥皮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王玉儿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祖宗，而且皇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得灌输两位皇子要找你报仇的想法了，你说这大王就两位皇子，将来那肯定是要传位给其中一位皇子的，等皇子继位，那祖宗您岂不是就危险了？”
　　妲己摆摆手：“两位皇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等他们长大了，商朝指不定都覆灭了，还继什么位。”
　　胡喜媚道：“祖宗，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日大王来，我们姐妹俩给他吹吹枕边风，要是能废了两位皇子就最好不过了。”
　　妲己皱眉道：“别自作聪明了，上次假扮我跟人上床还害得我不够吗？”
　　胡喜媚闻言立马垮了下来，不敢再多说话了。
　　送走了胡喜媚和王玉儿后，妲己继续抱着兔子晒太阳，兔子见妲己一副没心没肺得样子，忍不住说道：“两姐妹的方法不可取，不过有一件事还是说得对的。”
　　妲己看了看他：“什么？”
　　“你在宫里树敌太多，就算很多事不是你本意，但在外人看起来却并非如此，还是小心谨慎点好。”
　　妲己乐呵道：“星君大人莫不是觉得凡人能伤得了我？”
　　“就算伤不了你，也能诬陷你，冤枉你，伤人不一定在其身，毁其名诛其心也是这宫里的惯用套路。”
　　妲己愣了愣，想起之前皇后设套诬陷她和伯邑考通奸之事，若不是伯邑考以死为他正身，这事的确百口莫辩。
　　妲己叹了一口气：“星君大人教训得是，我的确该吸取教训。”
　　兔子跳上妲己的肩，埋头蹭了蹭她的脸：“阿婴最乖了。”
　　妲己拍拍兔子：“小葡萄要不要再吃点草？还是我让人给你准备些别的水果蔬菜？”
　　“小葡萄？”兔子抖了抖耳朵，一幅不解的样子。
　　“对啊，你看王玉儿是小琵琶，胡喜媚是小杨梅，你这连一串的模样自然是小葡萄了。”说完指了指地上同时竖起耳朵转头看他的另外七只兔子。
　　“……”
　　另一边走在回寝宫路上的胡喜媚和王玉儿同时打了个喷嚏，王玉儿打完后揉了揉鼻子，心说这天也不冷啊。
　　“姐姐，祖宗都那样说了，我们真的不用出手帮她废了两位皇子？”
　　胡喜媚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此事回去再说。”
　　几名侍女正巧路过，纷纷向她俩行礼，胡喜媚随手应付了一下，拽着王玉儿就走了，边走还边数落她啰嗦，侍女们起身后继续往前走，走了一小会，其中一人默默回头看了她俩一眼，接着又继续走了。
　　到了晚上，妲己陪殷受讨论了一会国事，这回殷受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刚一沾床居然就直接睡着了，呼噜都震天的那种。
　　妲己都脱到一半了，一听这个呼噜声直接愣住了，想了想，他还是将被子给殷受盖好，接着来到兔子窝那，见兔子们正趴着看她，便抱起一只道：“跟我去趟琉烟水筑。”
　　话落，兔子们只觉得身体一阵下沉，仿佛被拉伸一般，紧接着四周一阵亮堂，他们来到了琉烟水筑。兔子们甚至没动用意念，就直接在这儿恢复了人形，同样恢复涂山岚本体模样的狐狸站在帝星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满意道：“跟吾想得一样，星君现下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帝星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说道：“是阿婴照顾得好。”
　　涂山岚笑道：“这么看来再过不久星君就能完全康复了，到时候就不用再待在吾身边了。”
　　帝星有些意外：“为何？”
　　“你得回你的三垣宫啊，吾也得继续完成任务。”
　　“可我不想与你分开。”帝星走到涂山岚面前，“我想陪在你身边。”
　　“别闹了，紫微星不归位，吾这任务可就相当于加了十级难度，费时又费力了啊。”
　　“我不管，我就是不想离开你。”
　　“星君你这就任性了啊。”涂山岚摇摇头，好气又好笑。
　　“我就任性怎么啦？”帝星拉过涂山岚的手，“除非你答应跟我一同回三垣宫。”
　　涂山岚坏笑着勾了勾帝星的下巴：“凭什么是吾跟你回去，就不能星君大人屈尊来吾的绥山？”
　　“好啊。”帝星想也不想，一口就应承下来。
　　狐狸难得翻了记白眼：“休想诓吾。星君你这身份，这地位，就算你想嫁给吾，吾也出不起聘礼呀。”
　　“不用聘礼，你就当我入赘。满天神佛我都可以拉来当见证人。”
　　“那更不行，吾可养不起你。”
　　“我养你便是。”
　　“拿什么养？萝卜吗？”狐狸手里变出一根萝卜，塞帝星手里。
　　帝星顿了一会，有些失落得接过萝卜，垂下眼：“阿婴，你不愿与我在一起吗？”
　　“吾现在不是日日夜夜都与你在一起吗？”狐狸张开手，“你闻闻，吾身上是不是都你的兔味？”
　　“那将来呢？”
　　狐狸放下手，笑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咱们先过好当下便是。”
　　帝星点点头：“好，既然如此，那我需要你先给我一个权限，防止你将来跑了。”
　　狐狸不解道：“什么权限？”
　　“能自由出入琉烟水筑的权限。”
　　“那可不行，这相当于吾把家门钥匙送人了。”狐狸取过帝星手中的萝卜，咬了一口道，“星君聪明啊，这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甚妙。”
　　“生米煮成熟饭这招我也可以，阿婴想试试吗？”
　　狐狸好笑得摇摇头：“那可不行，星君您眼下这身体状况，被吾吃完怕是得散架，先前做那么多事就等于前功尽弃，所以吾怎么舍得现在欺负你呢？”
　　“……”帝星看着漫不经心吃着萝卜的狐狸，心道：好，看将来是谁欺负谁。
　　翌日，殷受正准备去偏殿会费仲，突然有侍女前来说胡美人和王美人同时抱恙，求大王去瞧瞧他们，殷受看了看妲己，正有些犹豫，妲己便让他去，还说费仲那边她去会遣人打发他先回去。
　　殷受经不住妲己的催促，最后还是去了两位美人的宫里探望。
　　等殷受一走，妲己就准备去会会费仲，兔子们跳过来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她把兔子拽回来说道：“你就别去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兔子不满道：“我也要一同去。”
　　“我带着一窝兔子去见费仲，说话还能有说服力？”
　　“……”
　　理是这么个理。
　　“何况我就在偏殿，交代完了就回来，你在这安心静养便是，等会我给你带好吃的来。”
　　兔子只得不情不愿得答应了。
　　妲己便独自去了偏殿，虽说是偏殿，但其实离他的寿仙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其实在商朝，并没有明确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的条文，甚至殷受毫不排斥让妲己涉政，但是以皇后为首的后妃都认为女子干政是祸害，是覆国之征，一旦知道妲己插手政务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的抨击，所以妲己觉得自己私下见外臣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说怕皇后那一群人，只不过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等来到偏殿，她便屏退了左右独自走了进去，那费仲一见是她，手忙脚乱得行礼，妲己也不跟他多说客套话，非常开门见山得就说是为了鹿台之事而来。没想到这费仲不愧是殷受的心腹，这鹿台表面是用来骄奢淫逸，实则为军事筑基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也知道是妲己提出的建议、勾绘的图纸，所以妲己来找他商议此事他并没有太多错愕，只是一下子见到美貌绝伦的贵妃有些被惊艳到慌乱而已。
　　这就很好办事了，省略了一大堆的沟通时间，妲己直接将目前构建鹿台的难点以及解决方案跟费仲沟通，尤其是利用东夷战俘这点，跟他强调了好几次，因为她知道殷受还有些抗拒，但是只要费仲拉动一干众臣群策群建，殷受绝对是会动摇的。
　　何况，眼下也是拉拢良将的好时机。
　　交流完毕后，费仲皱着眉，恭敬道：“娘娘的办法的确是对症下药，但是大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妲己道：“出海捕鱼的渔民，在无风无险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有大丰收。”
　　费仲楞了一下，赞同道：“娘娘所言甚是，无风险，无丰益。”
　　妲己见费仲已经被自己说动，正要继续加码，忽然门外有人急匆匆得敲门：“娘娘，娘娘，出事了！”
　　殿内除了妲己和费仲并无旁人，妲己只得自己去开门，一开门，就见自己宫里的侍女满手的血污，惊恐得看着她道：“娘娘，寿仙宫出事了，您快回去吧！”


第25章 
　　妲己匆忙回到寿仙宫，一进门，满屋子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血色中一只折了耳朵的兔子惊恐得朝她奔来，他急忙蹲下护住那只几乎奄奄一息的兔子，只听见里面有个孩童的声音喊道：“你跑什么，我还没给你眼睛捅好！”
　　接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手里拎着一只浑身血污的兔子走了出来，那兔子的双眼已经被一双筷子捅穿，筷子从兔子的左眼贯穿到右眼，鲜血四溢，兔子疼得在他手中痉挛抽搐，只一会儿，兔子便伸直了腿，再也不动了。
　　那孩子见手中的兔子不再扑腾，已经完全死透了，便朝妲己的身上扔过去，说道：“把你手上那只给我。”
　　妲己一把抱住死兔子，冷冷道：“太子？”
　　“知道还不把兔子给我？”他转头看了看里面，喊道，“弟弟，把那些死兔子都扔出来，坏女人回来了。”
　　里面的有人应了一声，接着另一个孩子费力得拽着一个包裹拖出来，满地都是血水，将血红色的包裹拖出来后，他踢了一脚那包裹，包裹一下子松开，一个血淋淋的兔子头滚了出来，包裹里满是兔子的尸体，有被剪了耳朵的，有被扒了皮的，有被破开肚子的……且无一例外，全部都被人用筷子贯穿了左右眼。
　　“一，二，三，四，五，六，七……”太子数了数，点着妲己身上那一只道，“就剩下你身上那只了，把它交给我，不然我就让父王也挖瞎你的眼睛。”
　　妲己沉默得打量着两人，身旁的人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开始后退，妲己闷声道：“都出去，把门关上。”
　　是他大意了，潜心布置的九龙神火罩结界能挡得住妖邪，却拦不住人。
　　四周的人直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们走一般，心惊胆战得退了出去，还哆哆嗦嗦得把门给关上了。
　　那太子和二皇子见连自己的人都退了出去，不满道：“都滚回来！你们跑什……”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凌空一记巴掌狠狠一下就抽在他脸上，他被打得一下子弹飞，撞在一旁柱子上，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印子。
　　妲己轻抚着兔子，冷笑道：“今日就替人管教一下儿子。”
　　太子身旁的二皇子见状，还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是你伤我们母后在先，杀你几只兔子不过是为了给我们母后报仇罢了！何况，几只兔子算不得什么，根本赔不了我母后的眼睛，你还敢打我们？妖…妖女！”
　　又是凌空一巴掌，直接将二皇子打落到太子身上，那太子又被二皇子砸得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几只兔子？”妲己拂过兔子的伤口，兔子身上的血痕奇迹般开始散去，原本折断的耳朵也开始恢复，“你们觉得自己的命高贵无比，这些兔子就如同蝼蚁，任人宰割是吗？”
　　两位皇子突然被人隔空拽起，紧接着被死死按在一根柱子上：“吾告诉你们，吾不但要打你们，还要杀了你们。”
　　“你敢！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用什么缚住我们？！快将我们解开！”
　　“……放开我们，不然父王来了你就死定了！”
　　妲己歪着脑袋，表情清冷又带着一丝笑意：“你们不是说吾是妖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天地为之变色，九尾圣狐的本体如妖魅般若隐若现于两人眼前，两位皇子纷纷瞪大了眼睛，惊恐得看着眼前赤眸下对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的九尾天狐！
　　两人被吓破了胆，竟然不约而同尿湿了裤子，嚎啕大哭起来，涂山岚抱着兔子，打了个响指，那在他身后让人寒毛卓竖毛骨悚然的九尾狐本体就朝两人撕咬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兔子一下子扑到涂山岚的脸上，那九尾的本体就在咬下去的这一瞬间化作云烟，但这极具震撼力的一幕已经完全将两位皇子吓得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涂山岚抱下兔子刚要说话，就听见帝星的声音虚弱道：“阿婴，莫要为了我，毁了你的前程。”
　　涂山岚抱紧兔子，急道：“你别再耗费精神力说话了，你都快要魂飞魄散了你知道吗？！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你是本体受挫，如果剩下的这只兔子再出事，你就玩完了，这世间就没有你了，你知不知道？!”
　　“阿婴，我舍不得你……”
　　这声音空灵得似乎一把就能抓碎，却重重击在涂山岚心里最软的那个位置。
　　我不怕灰飞烟灭，我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涂山岚将帝星的最后一魂安置在内景中，化作九尾狐就飞将而去，他必须马上找到女娲，只有女娲知道该怎么救帝星。
　　女娲神殿。
　　“女娲姐姐，快出来，救救帝星！”涂山岚满身血污冲进神庙，全然不顾那些拜祭百姓震惊的目光，一个劲得冲着女娲的神像大喊起来。
　　有人好奇得推了他一下想要询问，涂山岚心绪烦躁得回瞪了一眼，瞬间在他身后本体身影乍现，把四周的人纷纷吓住，只听神像轻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顷刻间，所有殿中的凡人都被定住了身形，时间凝滞。
　　女娲从神像中走出，轻声道：“阿岚，勿要惊扰信徒。”
　　涂山岚见女娲出现，急忙将内景中的帝星抱出，此时的兔子已经毫无生气得躺在涂山岚怀中，眼睛都闭上了。
　　女娲轻叹一声：“皆是命数。”
　　“什么意思？”涂山岚看着女娲，那眼神竟连女娲都有些被怔住，认识这只狐狸几十万年了，头一次在他眼中读出了惶恐。
　　“这是帝星的命数，也是汝的命数，他命中的劫因汝而生，也只能由汝来解。”
　　“只要能救他，让吾做什么都可以！”
　　女娲顿了顿，看了看涂山岚怀中的兔子，淡淡道：“阿岚，汝为了救紫微帝星，真的什么都愿？”
　　“是的。”
　　“绝无后悔？”
　　“绝无后悔。”
　　他回答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怀中的兔子依旧沉睡，女娲亦轻轻叹了一口气。
　　半月之后，朝歌的街头走过一位携着兔子的白衣少年，这少年的肩头趴坐着一只小白兔，模样端是可爱，而这少年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边走还边一个人自言自语，路人看到少年的脸时，都呆愣愣得望着他，只觉得这少年的容貌仿佛沁人的冰泉，冷冽芳香，又好似在笑容里绽开了一朵冰晶雪莲，好看的让人忍不住心动迷醉。
　　“吾也不想自己走那么久啊，但是为了救星君大人，吾实在是耗了太多精力了，不然吾就直接飞回宫里了，何况吾也没让星君大人走啊，就别抱怨啦！”涂山岚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又抚了抚兔子的后背，“马上就要进皇城了，找家店休憩一会吧。”
　　“我是心疼阿岚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你现下不比过去……”
　　“吾没事的好吧，就这点损伤，养几日就恢复了。”涂山岚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家茶馆不错，便径直走了进去，点了些茶水点心，又将兔子放在了桌上，取出腰间的水壶，喂他喝起仙酿来。
　　他们这正喝着吃着，突然有一队兵爷走了进来，打头的见到店家就问：“今日可有见过画像中人？”
　　涂山岚好奇得看了一眼，只见画中之人正是他自己，也就是妲己。
　　那店主赔笑道：“官爷，您天天早晚都来询问，这娘娘的画像啊，咱老早都记熟了，这些日子以来，那真真是比自个儿亲妈的脸记得都牢，但是真的是没见过啊，你说这天人般模样的娘娘出现在这，那能不晓得嘛！就真的是没见过嘛！”
　　兵爷卷起画像，四周环顾了一下道：“总之有见到，就马上上报，朝廷重赏。”
　　“是是是，咱明白，那必须上报！”
　　兵爷走了之后，店主叹了一口气，一旁的食客问道：“老李，这妲己娘娘都失踪那么久了，大王还每天这么寻？”
　　店主看了眼已经去下一家询问的兵爷，回头小声道：“可不是嘛，咱听说啊，大王气得将皇后跟两位皇子都赶出了皇宫，那两位皇子都跟疯了一样，逢人就说妲己娘娘是妖怪变的，会吃人！”
　　食客啧啧道：“那这大王可真够狠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居然为了个妖妃把自己老婆儿子都赶出去了。”
　　店主一听急忙出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可别让人听见，你喊这两个字可是会被抓去剜舌的。”
　　那食客轻蔑一笑：“哼，我看大王就是色令智昏，什么找妲己，分明就是打个幌子让人替他搜罗民间的漂亮姑娘，你瞧瞧这段日子，多少民间绝色女子被当做‘妲己’给送进宫去？有回来过一个吗？”
　　店主摆摆手，示意那食客别再往下说了，再说就该惹祸了。
　　在不显眼角落里喝着茶的涂山岚虽然离得远，但是这番对话靠修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摸着兔子说道：“老百姓以为那些女子都被大王享用了，殊不知，早就在那些女子能进到宫之前，就被底下人瓜分糟蹋了。”
　　“你怎么知道？”兔子漫不经心得看了他一眼。
　　涂山岚哼哼两声：“吾的男人吾会不清楚？”
　　“诶诶诶，痛痛痛，你咬吾做甚！”


第26章 
　　深切体会了一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涂山岚，吃饱喝足后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发现已经空了，他瞧了瞧兔子，支棱着脑袋笑道：“没钱了，不如偷个懒，顺便做回好人。”
　　兔子不明所以得看着他，就见一眨眼功夫，涂山岚已经幻成了妲己的模样，还朝他眨了下眼。
　　“店家，结账。”
　　“来啦！”那原本正与客人攀谈的店主听见角落的叫声，急忙就走了过来，头也不抬刚要点数算账，妲己就轻咳了一声，笑道，“店家，你瞧瞧我可面熟？”
　　那店主闻言一抬头，瞬间就呆愣住，顿了好半天才疙疙瘩瘩问道：“我天！！你……那个画像，娘，娘……娘娘……娘？”
　　妲己笑了笑：“叫什么娘呀，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不过，你现下去追那些官爷，或许还能得一大笔赏金，可够抵我这餐钱？”
　　“哎呦喂！”那店主闻言一个转身就要跑，结果一拍脑袋又转身回来，两腿一跪朝着妲己就是一顿磕头，接着扶着桌子站起来，表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神仙娘娘您坐好，小的这就去把那些官老爷请回来，您受累再吃会喝会，小的麻溜得很！千万吃好喝好，千万！”
　　话落拔腿就去追那些官爷，一旁的兔子一阵无语，妲己说道：“瞧瞧，这又解决了饭钱，又不用自己辛辛苦苦走回宫去，简直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快夸我！”
　　“夸你什么？”
　　“夸我好看呀！”
　　“……”
　　没一会，那队官兵就气势汹汹得在店主的带领下奔了回来，打头的官爷一见妲己，也是一愣，接着才想起拿出画像对了对，又对了对，所有人都紧张得看着他，只见他放下画像，深吸一口气，跪地恭敬道：“恭迎娘娘回宫！”
　　此时的店里店外都围满了人，那打头的官爷下跪后，所有的官兵都齐齐跪下喊道“恭迎娘娘回宫”，这些小老百姓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的都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孩子不懂跪，就被大人拉扯着蹲在地上一脸好奇。
　　妲己也不客气，抱过兔子就说了句：“备马回宫吧，哦，对了，记得把饭钱结了。”
　　“属下遵命。”
　　眼见妲己在前呼后拥下越行越远，那店主才擦了把汗，忍不住怀疑道：“我明明记得抱着兔子进店的是个俊逸好看的男娃子，怎么变成如花似玉的娘娘了，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我眼花了……”
　　这边妲己正抱着兔子慢悠悠骑着马踱在回宫路上，那边已经闻讯得知妲己归来的商王殷受早已一骑绝尘，迫不及待得出宫来迎接自己的美人，所以离皇宫还有好大一截路的时候，妲己就看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商王。
　　一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他全然不顾帝王的架子，飞身一跃就从自己的马来到了妲己的马上，紧紧一把拥住妲己：“爱妃，你终于回来了！”
　　妲己怀里的兔子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在妲己顾及到他，急忙换了个姿势让兔头趴在自己肩上换气，结果正好兔头对上了商王深情款款的脑袋，兔子吸了吸鼻子，伸出前腿按在商王的鼻子上，再用力，推——
　　殷受被个兔子腿挡开，却也没有不满，依旧搂着妲己说道：“爱妃，今后别再离开寡人了，寡人已经将皇后和两位皇子都逐出皇宫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爱妃了！”
　　“欺负我？”那日救帝星心切，直接就飞了出去，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妲己真的是一概不知。
　　“是啊，寡人都知道了，皇后不但诬陷爱妃与那伯邑考有染，还听信宫里谣言，说爱妃要设计废了两位皇子，怂恿两位皇子血洗了寿仙宫，还好爱妃吉人有天象，在那两个逆子动手前被仙人搭救，否则，寡人怕是再也见不到爱妃！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寡人日日想的是你，夜夜梦的也是你，天可怜见，总算是把爱妃你盼回来了！”
　　原来是这么个故事版本吗？
　　妲己摸了摸兔子，不说话。
　　殷受见妲己不说话，有些急了：“爱妃，你是不是被那两个逆子吓到了？你不用怕，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这皇宫半步！”
　　“爱妃若还有疑虑，等一回宫，寡人就正式册封爱妃为皇后，如此一来……”
　　“不必了。”
　　“爱妃？”
　　“皇后在朝中和民间一向都是贤后形象，大王因为妾身而将皇后驱逐出宫，外界一定颇多非议，此时再封后，实非明举。”妲己顿了顿，忽然回头莞尔道，“妾身想留在大王身边，头衔不过是虚名，除了徒增烦恼，毫无作用，不如不要。”
　　这话是真不假，他堂堂妖界之主，哪看得上“皇后”这种不仅没什么用，还容易惹一身味的称呼，不过这话一说，倒是让殷受莫名感动，觉得妲己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怕他为难，他差点热泪盈眶老泪纵横：“好，都听爱妃的。”
　　两人一兔共骑一马回了皇宫，殷受甚至舍不得让妲己下地走路，后面干脆直接抱着妲己回了寿仙宫。此时的寿仙宫已然模样大改，妲己乍一眼还真以为换了座新宫殿，正疑惑，就听见殷受解释道：“寡人怕爱妃再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便差人将寿仙宫大改了一番，爱妃瞧瞧，可还喜欢，若需要置办些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妲己左右看了看，又低头摸了摸兔子：“大王有心啦。”
　　殷受噎了一下：“爱妃似有不悦？”
　　妲己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乏了而已。”
　　“那爱妃在榻上休憩一会，寡人在一旁陪着你便是。”
　　妲己回道：“大王还是先去处理国事吧，妾身连日奔走有些疲了，想要沐浴再小睡一会，等晚些再陪大王用膳。”
　　“好，既如此，寡人命人帮爱妃准备沐浴更衣。”
　　见殷受似乎还不愿意走，妲己又委婉得下了几次“逐客令”，最后殷受被弄得无可奈何，只能先行离开处理国事去了，临走还忍不住抱着妲己又是一阵温存，眼见殷受终于走了，妲己捋了捋一直炸毛状态的兔子，吐了一口气，感慨道：“看见不，真爱啊！”
　　兔子没好气得白了他一眼。
　　这边妲己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水，门口就立马出现了对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两小只。
　　“祖宗诶，您可总算是回来了！”王玉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就冲上来抱住妲己，另一边的胡喜媚也一脸激动得站在一旁，一副想要靠近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妲己推开满脸鼻涕水的王玉儿：“小琵琶你压着我宝贝小葡萄了。”
　　“小葡萄？”王玉儿抹了把眼泪，一脸疑惑得看着妲己，接着就看见妲己手里抱着的小兔子，马上一脸惊喜道，“帝星大人没事？！”
　　“九紫元灵去了八个，就剩这一个独苗苗了。”妲己托了托兔子屁股，“费了不少心血救回来的，可金贵了。”
　　一旁的胡喜媚皱眉道：“都怪那两个熊孩子，原本帝星大人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下前功尽弃，连累祖宗修业了。”
　　王玉儿跟着点头道：“不过大王已经将他们母子三人逐出皇宫赶回姜氏老家了，还有过去与皇后交好的黄妃和杨妃，也都被打入冷宫了，今后祖宗大可放心，不会再有这些凡人琐事惹事了。”
　　“看来我不在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啊。”
　　王玉儿一听来劲了，撸了把袖子道：“那可不啊，祖宗，那天您前脚刚走，大王就匆忙赶来了，一看到两位皇子血洗寿仙宫那场景，当下就找人押来了皇后，这皇后也不肯服软，非说大王被你蒙蔽，还说你假惺惺送药实际上是想谋害她，是伪善，想做戏给别人看，说你不但觊觎她的后位，还想要弄死她的孩子，然后大王就跟她吵了起来，我就没见过大王发那么大火，那真的是，谁劝都没用！”
　　“接着皇后就威胁说要割发，说要断绝夫妻之情，大王就直接让她滚了。”
　　妲己顿了顿：“皇后的想法真的有点多，不过皇宫始终是个是非之地，她这样的性子留着就是受累，出宫对她而言，反倒是种解脱。”
　　胡喜媚接着说道：“但是皇后一离宫吧，就大肆渲染说祖宗您是妖妃现世，再加上祖宗您一走，大王就跟疯了一样，每天派重兵出去找您，弄得人心惶惶，整个朝廷都对您怨声载道。”
　　妲己道：“人心惶惶？那是因为有人假借寻我之名，大肆搜罗民间美人，再收入囊中。”
　　王玉儿一脸疑惑：“不可能啊，祖宗您不在这段日子，大王没有招过什么新美人呀，连我们姐妹俩这边都没待过。”
　　“自然不是大王。”
　　“那是？”
　　“世袭的权贵，有钱有权胆儿肥，他们认为这种事，就算大王知道了，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这简直就是给他们一个当街强抢民女的正当理由。老百姓就不一样，他们真的认为这些事都是大王指使的，还觉得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都是被大王给糟蹋了。”
　　“那大王岂不是很冤？”
　　妲己好笑道：“冤也不是那么一回两回了。我不也被整个朝廷怼嘛，但也不影响我吃饭困觉打哈哈，该干嘛干嘛就好了。”
　　“这说起来，我听说有位大人一直在帮祖宗您说话，好像是那位费仲费大人。”
　　妲己摸着兔子，轻轻摇了下头：“那他将来一定被后人骂阿谀谄媚，奸臣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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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到我喜欢的修罗场画面了，嘿嘿


第27章 
　　两只小妖听完对视了一眼，完全不明白妲己在说什么。
　　兔子闻言抬头，又蹭了蹭妲己的手，感慨又略带责念得说道：“你还有心怜悯他人，将来最为人所诟病的还不是阿婴你自己么……”
　　妲己眯着眼笑起来，两手拽了拽兔子耳朵，心情颇好道：“还是我家小葡萄会心疼人呀!”
　　兔子叹了一口气，妲己用食指扣了扣他的脑袋：“后世之说皆为吾之气运，无以厌喜荣辱，固吾所愿也。”
　　小妖们依旧一头雾水，兔子沉默了一会，回道：“平日见你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你悟得比谁都彻底。”
　　妲己得意得笑道：“那可不，万年的王八千年的龟，活久了自然看得比较开。”
　　兔子一本正经得点了点头，丢出评价：“王八都没你能活。”
　　“王八哪能跟我比？”妲己哼哼了两声，“单论颜值那就不是一个等级好吧。”
　　“……”
　　两人一唱一和正热闹，一旁的两只小妖尴尬道：“姐，这氛围，我们俩好像完全说不上话……”
　　胡喜媚点点头：“甚至还有些多余。”
　　“那我们要不还是走吧？”
　　“我看行。”
　　两只正打算静悄悄得离开，谁知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妲己给叫住了：“都回来，开什么溜，我还有事交代呢！”
　　于是两只立马挺直腰杆又急吼吼得回来了：“祖宗，您交代！”
　　妲己清下喉咙：“这段日子你们多陪陪大王。”
　　“啊？”
　　妲己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委婉，于是又说道：“尤其是……晚上。”
　　王玉儿还没反应过来，胡喜媚试探性得问道：“祖宗的意思是，晚上别让大王来这里寿仙宫？”
　　“正是。”妲己想了想决定还是解释下，毕竟这两只容易自作聪明，“为了救独苗苗我耗费了太多灵力，晚上再构建幻境容易出岔子引起大王怀疑，除非我直接委身了……”
　　“没有除非！”
　　兔子拍案而起，火辣辣得丢出四个不容缓和的字。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只兔子有如此卓绝的爆发力。
　　王玉儿愣了愣才道：“帝星大人您消消气，您这个样貌委实不适合发那么大火！”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发火……
　　兔子开始沉默：“……”
　　胡喜媚皱了皱眉：“祖宗，可是……大王这一个月来心心念念得可都是你啊，你又刚回来，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守着你，怎么可能会来我们这呢？”
　　妲己无奈道：“你们俩，好歹是妖啊，真要谈情说爱个一年半载得才能把人哄来嘛？”
　　“有……有道理。”胡喜媚脑门一激灵，老娘是妖啊，居然忘了自己老本行了，是被周围的粉色气息浸染太久了吗？
　　等两只走后，妲己刚打算伸个懒腰，兔子忽然跳下来，想要夺门而去，结果还没跳出门呢，就被妲己用仙丝一勾直接扯了回来：“做什么，想跑哪儿去？”
　　兔子被仙丝绑住翻着肚皮，还颇不服气得看了妲己一眼：“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
　　“找众仙友合力复我真身。”
　　妲己喝了口水，囫囵道：“都说了那是揠苗助长……”
　　“不管了，我要立刻马上恢复帝星真身，宣告三界迎娶九尾圣狐涂山岚！”
　　“噗——”妲己一口水喷将而出，“星君，你就不怕差了辈儿了？”
　　“不怕！”
　　“那你问过当事人意见了不？”
　　“没有！”
　　“那你要不要先问问？”
　　“不要！”
　　“问问呗，万一人有什么意见呢？”
　　“好吧，“兔子缓下来，红着眼回头柔声问道，”阿婴你可愿？”
　　妲己放下水杯，揽了下衣裙调整好坐姿，笑得明媚动人。
　　“自然是不愿的。”
　　兔子涨红了脸，好一会才僵硬得迈着小兔腿啪嗒啪嗒蹦回来，边蹦还边安慰自己道：“算了，眼下这形态也挺好，起码不能干一些身体力行的事。”
　　“身体力行？”妲己摆摆手特慈祥得笑道，“虽然我的确折损了些许灵力，但是星君想揍我那还是有些托大了啊。”
　　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帝星，也未必能伤得了现下的……
　　“不，我怎么可能会揍你……”兔子皱了皱眉，“倒不如说正好相反。”
　　“正好相反？”妲己眨了眨眼。
　　身体力行又跟揍我正好相反的意思，啧，那也就是说想要那什么我……妲己斜了他一眼，明明只是只兔子罢了！竟然已经开始犯上作乱觊觎起吾来了？当初随便一逗就脸红到不行的小世子果然一去不复返了吗？
　　兔子嘟嘟囔囔得说道：“我不能眼睁睁让你被人欺负去了。”
　　妲己回过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兔子脑袋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虽然不曾婚配，但是这方面经验可是很足的！谁欺负谁还不一定。”
　　兔子只觉得自己从被戳的地方开始，整个脑袋都绿了：“……什么经验？”
　　“上面，”妲己笑着朝天指了指，接着又朝下指了指，“还有下面的经验都很在行，毕竟我不像人一样有稳定的性别。”
　　“都跟谁？”
　　妲己回忆了下：“各式各样的吧，三界都有，不过主要还是人界。”
　　“……”这回连兔子尾巴都绿了，全身毛跟着炸了起来。
　　“以前游历三界的时候，路过某些地方听到里面传出床笫之欢的声响，我只要同时上了丈夫跟妻子的身，就可以体会双倍快乐哟！”妲己还颇骄傲，“普通神仙办不到一次上两个人的身，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但是我可以哟！是不是很厉害？”
　　兔子震惊了很久，好一会才理清这句话的前后关联：“你的意思是，你每次都是自己跟自己发生关系？”
　　“也可以这么解释吧。”
　　兔子倒吸了一口气：“我收回方才的话。”
　　妲己一下子没领悟过来：“什么话？”
　　“我说不想揍你那句！”
　　“……”
　　入夜时分，妲己正给兔子喂食，他看了看门外，宽慰得说道：“这个点了大王还没过来，看来两小只果然是开窍了呀。”
　　兔子看了妲己一眼，又看了门口一眼，低头嚼嚼嚼，不去搭理他。
　　妲己还想再说话，突然就有人急匆匆得闯了进来，一进来就扑倒在她脚下，一幅紧张到不行的样子死死抱住她的大腿：“祖宗，大事不好了！”
　　兔子停下咀嚼，也不看来人，只是冷漠得盯着门的方向，耳朵颇有敌意得竖了起来。
　　妲己扶起来人，不明所以道：“怎么啦小琵琶，你起来说话先。”
　　王玉儿也不敢起身，勉强抬头抹了把眼泪说道：“就是祖宗不是交代我们姐妹俩把大王留住嘛，于是我就谎称姐姐生病了让大王去瞧瞧，可大王一门心思只想来见祖宗您，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劝到姐姐那去看一眼！”
　　说着她看了眼妲己的脸色，妲己示意她继续说，王玉儿抽了下鼻子接着说道：“但是他真的只看了一眼就想回祖宗您这，于是姐姐就用了勾魂术……”
　　妲己点点头道：“倒也没错，勾魂术能让人暂时迷失心智，无比着迷施术之人。”
　　“本来我俩以为这事成了，谁知道大王只受了一时术法，没一会就清醒过来，然后就说要来寻祖宗您，姐姐一急之下，加强了法术，但是吧……就大概，可能没控制好度，现下……现下直接把大王的魂儿给勾了出来！”
　　妲己楞了一下，恍惚中努力消化了一下王玉儿所说的话。
　　“等一下，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样，你们把殷受的魂魄给勾出来了？”
　　王玉儿可怜巴巴得点了下头，还不忘补充一句：“一不小心劲使大了……”
　　“大王离魂状态多久了？”
　　王玉儿思索了下，肯定道：“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妲己一阵头疼：“那他现下人何在？”无端篡改帝王寿数，这两只小妖怕是要受天谴，必须马上找到让魂魄归位的办法，让殷受复活。
　　王玉儿道：“身体的话，还在我们姐妹宫内，姐姐正守着他，但是魂魄就不知去向了……我们道行浅，无法探知灵体的位置，只能来找祖宗您帮忙了！”
　　妲己无语道：“我不是灵体状态也无法探知大王魂魄的位置啊，但是一旦魂魄脱离躯体太久，就回不去了，必须马上找到大王的魂魄……”
　　说完他看了一眼一旁特别安静的兔子，顿悟道：“星君你现下是半灵体状态，应该能看到同是灵体状态的大王，不如帮我们找一下？”
　　兔子揣了揣手，撇过头去：“不要。”
　　妲己一拳砸兔子脑袋上：“别任性。”
　　兔子瘪瘪嘴，叹了一口气道：“阿婴，他对你的执念那么深，你还想不到他会在哪里吗？”
　　话音刚落，妲己就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下子从身后抱住他，这力量太过霸道，竟然一下子将他的本体推出了妲己的身体，他回头一看，只见妲己的身体缓缓倒地，而抱着那具身体的，正是一脸震惊模样的殷受，亦或者说殷受的魂魄。
　　“你是何人，为何与寡人的爱妃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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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广告时间到啦，以下新坑文案哈，有兴趣的可以点作者专栏收藏，谢谢
　　文名《魔尊师弟每天都在钓我》
　　27岁的社畜沈三川某日穿进了一本名叫《仙尊你插翅难逃》纯爱网文小说，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必须HE，否则他就得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可特喵的这网文原剧情就是因为BE，被骂到服务器瘫痪！眼下，他刚拜入仙门，正当他以为手撕魔尊就能HE的时候，系统告诉他必须攻略魔尊才行。
　　沈三川挑了挑眉：有区别？
　　【系统：睡了他或者让他睡都行，魔尊一旦恋爱脑，就不会想着灭世了】
　　此时意识到很可能清白不保的沈直男正要三连拒绝，却被系统告知即将拥有这世界独一无二的抽卡功能以及超级无敌内景庭院庄园！
　　沈三川：哦豁！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某人撸起袖子准备疯狂赚剧情积分抽卡住别墅的时候，他身后闲庭信步走来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沈师兄，在下陆临泽，今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了。
　　沈三川：这帅哥是我室友？
　　【系统：……他哪是你的室友，他是你的冤家！你的宿命！你的难逃！】
　　然而接下来的师兄弟仙门日常却成了：
　　沈三川——仙门衣服好难穿
　　陆临泽——亲手帮师兄穿戴好，师兄真好看
　　沈三川——受轻伤流血了
　　陆临泽——骗来太师尊疗伤圣药给师兄抹上，绝不能让师兄留疤
　　沈三川——做完仙门任务好累
　　陆临泽——为师兄做全身按摩，名正言顺跟师兄贴贴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绝然不弯·川：只要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他就绝对不会堕魔，放心我有数。
　　【系统：……你有个鬼数】
　　多年后，沈三川已经完全适应这个世界成了神峰五芒第一仙尊，而陆临泽也和剧情一样成了玄煞三州最诡谲难测的魔尊。原剧情魔尊大婚当日，男主率领天下仙修进攻魔尊的浮灵山，大红绸缎和殷红鲜血浸染整座山头，婚宴变杀宴，也导致两人彻底决裂BE！
　　可沈三川早已习惯不按剧情套路走，大婚前夜偷偷潜入浮灵山，想看看那个号称跟自己容貌相同的魔尊情人到底何方神圣……
　　谁料他一进魔尊寝殿，就发现身着大红婚服，红烛炎艳下的美人不过是个傀儡假人！他大感不妙，正转身欲跑，身后如鬼魅般欺近的魔尊一手扶上他的侧腰，一手钳制住他的咽喉，如情人缱绻般在他耳边低语诱惑道：师兄，既然毁了我的人，便替他与我成婚罢！
　　沈三川：！
　　1V1 外冷内热正道之光仙尊受VS腹黑狡诈宠妻狂魔尊攻 HE


第28章 
　　不愧是人间帝王啊, 单凭魂魄居然能将吾的本体驱离肉身。
　　灵体状态的涂山岚回转过身，就见还不明所以的王玉儿正抱住倒在地上毫无生息的妲己肉身不知所措，而殷受的魂魄已经不去理会那具肉身, 反而直勾勾得盯着自己，他只好摇了摇头轻笑道：“好歹与大王同床共枕这些日子, 大王竟认不出吾吗？”
　　殷受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妲己，又看了看眼前的绝色少年，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爱妃？可你明明是个少年郎，怎么会？”
　　一旁的王玉儿看不到灵体状态的他们,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接抱着妲己嗷嗷哭了起来，涂山岚心里啐道：殷受跟你们不同族看不见他魂魄也就罢了，吾现下好歹跟你们同属一宗啊，居然连吾灵体状态都看不到，小家伙们平时修炼到底是有多懈怠？！
　　“大王无需介怀，吾本体便是这般模样。”
　　殷受的视线丝毫不离涂山岚, 他似端详般走近, 隔了一会突然一把抓住涂山岚的手，皱着眉说道：“寡人不管你是女人也好, 男人也罢, 总之，你都是寡人的！”
　　涂山岚还没来得及说话, 忽然另一只手也被人拽过。
　　“谁说他是你的？”
　　两人一齐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紫微星君一袭华丽繁复的紫白盛装，满身如星辰耀眼, 头戴北辰遥月紫金冠，两束发带自冠两侧垂落, 上誊仙铭，圣气袭人；额间为北极天帝星徽，紫金星芒神格乍现，让人不敢逼视。他微侧着脑袋，一脸较真得看着殷受宣示主权。
　　“你是……伯邑考？”殷受微怔了下，但面对紫微星如此强大的气场也是丝毫不见胆怯，“不对，你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你究竟是什么人？”
　　涂山岚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着装正式的紫微帝星本体，惊讶之余又担心起这家伙的身体，明明连人形都维持不了，居然为了争一口气切成了神祇状态吗？这损伤又得靠多久才能弥补得过来？
　　所谓神祇状态，就是上界天神最为正式和庄重的装束，只有在谒见主神，朝拜，册封，迎战或者非同一般的重要场合时，才会切换的形态，神祇状态也可以算得上是天神最完美的状态，脑后发带上誊写的仙铭，则代表其功绩，功绩越多，发带则越长。像上古就存在的那些大神，在切换神祇状态后，仙铭发带更是绵延千里，让人不敢逼视。
　　眼下这场景，如果王玉儿看得见，那绝对会大吃一惊，此时此刻，就在这个殿内，人皇，天帝，妖主，三界的三位至尊级人物齐聚一堂，可谓千载难逢，盛况空前。
　　但大抵，只是为了争风吃醋……
　　被一人一边拽住的涂山岚心里琢磨着这情况还真是空前绝后啊，这不看看热闹都对不起这么强的阵容不是。
　　“三垣宫紫微星，也正是被你剁碎成泥的伯邑考。”
　　“紫微星？”殷受冷笑一声，“是人是神又如何？敢觊觎寡人的东西，便只配做那刀下孤魂。”
　　“你太狂妄了，现下还以为我是那个任你宰割的伯邑考吗？”紫微星扬了扬首，又拽住涂山岚的手举起，“看清楚了，他可不是你的妲己，即便是妲己，你也从未完完全全得到过。”
　　话音刚落，涂山岚就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恭顺可爱的小世子彻底不见了，唉，男人幼稚又丑陋的嫉妒心啊！老狐狸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何意？”殷受看向涂山岚，那眼神简直是要吃人，“你这一个月究竟去了哪里？都跟他在一起吗？”
　　涂山岚咳了一声，想挠头，奈何两只手都被人给拽得死死的：“吾的确跟星君大人在一起，不过不是你想的那种事。”
　　为了救人已经丢了大量灵气再加之灵体状态被两大巨头压制，导致他现下压根使不出力，唯一能帮点忙的那位又完全看不到他们，还在那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眼下只能劝服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少生事端为妙。虽然涂山岚心里这么想的，但顺着情境开始为自己辩护起来也是奇怪……
　　算了，只要殷受回了自己身体，就不会记得灵魂脱壳时候的事，就算迷迷糊糊记得那么一星半点，也只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现下说什么都行了！刚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现在就后悔没有直接回妲己肉身还被这两哥们钳制住了，自作孽啊！
　　“你不用顾忌他，这一个月以来你日日伴我左右不曾有离，夜夜与我相拥入眠星辰为枕，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我们都做了，做得彻底！”
　　你这……非要火上浇油是吧？涂山岚一阵头疼，虽然星君说的话都没错，但你这一个月都是兔子状态啊！还是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啊，做什么做，做个屁！
　　“爱妃，他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都是灵体状态，不过殷受这力道委实把涂山岚给捏疼了。
　　“两位大哥莫要意气用事，眼下各自回自个儿的身体里去才是正事，否则时间久了，咱们都要变成游魂。”三界至尊全变游魂，这个想想都觉得可笑啊，涂山岚转头看了看箭弩拔张的两人，努力开导，“来，听话，先松手放开吾。”
　　“寡人不会松手，要松，也是他先松。”
　　“我绝不会把他交给你。”
　　“你给寡人放开！”
　　“不放！”
　　……
　　这两人的脾气秉性还是有那么点相似的，毕竟都是帝王命格，老狐狸心里琢磨道，两边都在气头上拗劲，还是逐一攻破吧。
　　“紫逸，你抓疼吾了，你瞧，腕都快断了。”涂山岚转向紫微星君，眼神软下来，开始目的性得卖惨，其实紫微星抓得并不重，只是挣不脱而已，真快要折断他手的反倒是另一边。
　　一听到“紫逸”这个名字，紫微星君明显一怔，想也不想就马上松开手了：“阿婴，是我气昏头了，你没事吧？”
　　涂山岚摇摇头，又看向另一边：“大王，再不放开吾，妲己就活不过来，你就不在乎自己美人儿的生死了吗？”
　　殷受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妲己，又看了看涂山岚：“告诉寡人你的名字。”
　　“涂山岚。”他弯着眼笑，眉眼如远黛清粼。
　　“你跟他，都不是人？”
　　“等将来有一日，大王会清楚吾身份。”
　　殷受缓了缓，终是松开手：“好。”
　　涂山岚吁了一口气，揉了揉红到不行的手腕，却见殷受径直走到紫微星君面前，两相对视，这凝重的气氛让涂山岚以为两人要打起来，刚打算有所动作，就听见殷受平静得问道：“身为神祇，为何享尽人间香火，却从不救人间疾苦？洪水肆虐，山川崩塌，民不聊生的时候你们又在何处？”
　　紫微星君答道：“香火之气只是凡人自我寄托，那些所有的献祭、供奉、祭祀不过都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做法，万物有灵，万事亦有灵，神祇一族不会无端介入。跪我、拜我、敬我，于神而言，皆是虚妄稽诞，不值一提。”
　　殷受笑道：“原是如此，这世间是否有神，对寡人而言根本不重要。人的信仰不该依附于神力，而要相信自身无所不能的潜力。洪水猛兽来了就去挡去疏通，山崩地裂塌了就去填去修筑，凡事就该依靠自己的力量，求什么神都不如求己。”
　　涂山岚感叹了一声，心道说得好啊，但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女娲姐姐忌惮，自古以来帝王都是依靠神权巩固地位，获封天子，以代天行事，让天下人以为所做之事都是天理，不可违不可逆！但是到了殷受这，明里暗里他都在打破神权的统治，不信神，不畏神，不敬神，从他对紫薇星君的态度来看，他认为神与人是平等的，人不能忘却自我而附庸于神，神力终有衰竭而人的潜力无穷无尽，尽信神不如无神。
　　“诚然，与神而言，凡人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开天辟地，照耀山河才称得上真正的‘神之力’。”
　　“呵，即便你奉承寡人，寡人也绝不会将爱妃让与你。”
　　“……不用你让，他本就心悦于我。”
　　“少做梦了。”
　　“一直不清醒的是你！”
　　……
　　等等，怎么又菜鸡互啄起来了，方才那种英雄所见略同又短暂的惺惺相惜的气氛跑哪儿去了？！幻觉吗那是？涂山岚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两货是真的又开始莫名其妙掐起来了。好在现下他已经没有被两人控制住了，没时间了，绝不能再跟两人多啰嗦了。这么想着，他先是一把抱住紫微星君，接着趁紫微星走神的一瞬间，死死将他往一旁兔子的身体里按，紫微星原本也损耗严重，支撑不了太久，被涂山岚这么暴力对待压根反抗不了，直接被按回了兔子，奄奄一息得趴在那。
　　处理好一个，涂山岚又转向另一头：“吾带你回去，这期间你先老老实实待在吾掌中，别再瞎转悠。”
　　殷受不解：“待在掌中？”
　　“没错，就像这样！”话落，涂山岚直接将殷受的魂魄缩小到一掌可握，接着将其握于掌内，用力握紧后便即刻回了妲己的身体。
　　甫一瞬间，倒在地上的妲己猛得攥紧了自己右手拳头，再一下睁开眼坐起身。
　　一旁泪流成河的王玉儿一见妲己醒了，激动到不行，边抹泪边抱住妲己：“祖宗，您可回来了，方才一下子没了气息可把我吓坏了！”
　　“刚刚被大王的魂魄撞得灵魂出窍了，不过现下没事了，大王的魂魄也找到了。”他举起紧握的拳头晃了晃，“马上带我去大王的肉身那。”
　　“祖宗您可太本事了！”
　　妲己叹了一口气，刚想“夸”她两句，但见王玉儿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忍了忍，还是算了。
　　他站起身后来到兔子身旁，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已经乏力到完全昏死过去的某只。
　　王玉儿这才发现兔子的不对劲，纳闷道：“帝星大人这是怎么了？突然晕过去了？”
　　妲己没好气道：“掉进了醋坛子，差点没把自己淹死。”


第29章 
　　两小妖姐妹的寝宫之内, 殷受正一动不动得躺在榻上，胡喜媚一脸紧张得守着殷受的肉身，此刻听到门口有动静, 她急忙回头望去，但见妲己和王玉儿疾步走进殿内, 她一下子跪扑过去：“祖宗你可算来了，我瞧着大王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妲己打开自己攥拳的右手：“大王魂魄在此。”
　　胡喜媚和王玉儿好奇得上前观望，但见妲己的手中空无一物：“祖宗，手上什么也没有啊？”
　　“这还看不见？我都已经加持过妖力了。”
　　两只步调统一得摇了摇头, 二脸求知八卦欲表露无疑。
　　妲己无奈：“你们两个, 平时要勤加修炼。来，把手给我。”
　　于是他们很听话得把手放在妲己另一只手上，妲己握住两只的手，又在自己安置魂魄的手上再附着了一层妖力，瞬间，殷受的魂魄在她的妖气包围下, 显现出了一个浅浅的人形轮廓。
　　两只异口同声惊叹道：“果然是大王的魂魄！”
　　妲己将魂魄推入殷受的身体, 顷刻间，殷受的气色红润了起来, 三人在榻前围了一会, 等听到榻上的殷受起了轻微的鼾声，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 没事了, 我先回去了。大王能一觉睡到天亮那自然是最好，如若他半夜醒了要来寻我, 你们也别再阻止他了，这魂魄经不起来回折腾。”
　　两只闻言赶紧乖巧得点头。
　　妲己吐了一口气, 心思百结，这殷受早晚要醒，早晚要来寻人，虽然他不会记得方才灵魂出窍发生的事，但是为了制住这两位的灵体又损耗了不少灵力，怕是真的构不成幻境了……
　　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殿外，回想起方才还是第一次见到紫微帝星的真身，不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抬头望了眼夜色中黯淡无光的北极星，那家伙一脸较真的模样登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月色清朗，如同那夜层层叠叠的紫白花铃撩起的花香般令人怀念。
　　还是快些回去吧，有只傻兔子还等着他来照顾！
　　回到寿仙宫，发现兔子正蜷缩成一团，睡着了还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妲己轻轻走过去，揽过兔子将他搂在怀里，心道，你也就是遇上吾，才能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养你饕餮般的缺口，这要换了别人……哎，也换不得别人，三界之中，也就吾能如此救你了。
　　他输了一整夜的灵力给他，还帮兔子理了一晚上的毛，到东方鱼肚白，才困到抵挡不住，但感觉这次的身体有些不同寻常，他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顷刻间回了琉烟水筑。
　　没想到啊，仅一夕之间，他涂山岚竟然跨越了维持了几万年的少年状态，直接成年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比起少年时期更结实更高大了，如果原本类似于人类十六七岁的模样，现在就一下子到了二十多岁的模样。
　　果然消耗生命力的副作用已经越来越显著了……
　　不过比起这个，老狐狸来到溪边望向自己的倒影，以前的容貌是好看但略显青涩，如今成年后这般模样，这……委实让人把持不住啊。
　　在琉烟水筑里休憩了一会后，涂山岚又换回妲己出去了，傻兔子还睡在自己怀里，不过模样倒是安详多了。
　　“你醒了？”
　　兔子抬起头看向她。
　　妲己眨眨眼：“你也醒了？”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仿佛两人睡了一晚一般。
　　“嗯，醒了一段时间了，见你没反应，应该是回了琉烟水筑。”兔子一动不动得看着他，看了一会后，有些犹豫得说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
　　“不，没什么……”兔子用两条前腿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又把兔头蹭他怀里，“一定是我太想阿婴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观察还挺敏锐的，按理说现下他是妲己状态，理应发现不了身体成长的端倪，但他似乎注意到了点什么。
　　“星君大人下次可别太冲动了，这番模样还要以本体示人简直就是在自虐。”
　　“阿婴，我错了。”兔子耷拉着耳朵往某人怀里钻。
　　“……”居然老实道歉了，原本准备了满腹牢骚此时再提一下子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兔子见某人一直没回话，又抬头望向妲己：“怎么不说话了？”
　　狐狸诚实道：“你忽然这么一本正经得道歉，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吭一声就回了琉烟水筑，想必是为了我受损严重，我岂能还如此任性。”
　　第一次听到帝星的语气如此自责，狐狸宽慰道：“无甚大碍，你瞧我现下不是安然无恙嘛！”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门外通传，这殷受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妲己先是楞了下，抱着兔子就站了起来，还不等他将兔子放下，兔子就很识趣得自己跳了下去乖乖回了他该待着的地方。
　　老狐狸热泪盈眶，有种儿子长大了终于懂事了的感觉。
　　“臣妾拜见大王。”
　　殷受走到行跪拜礼的妲己面前，也不让他起身，在他身前驻足后，忽然俯身抬起了他的下巴，妲己一脸疑惑得看着殷受，殷受却是皱着眉在观察他的脸。
　　“大王？”
　　“爱妃族里可有与你面貌相似的男孩？”
　　“臣妾不曾有过兄弟姊妹，大王何来此问？”
　　“不，没事。”殷受放开妲己的脸，将他扶了起来，“昨夜寡人做了个关于爱妃的奇怪梦。”
　　没想到殷受还能记得住灵魂出窍以后的事，也不知道他记住了多少。
　　“大王做了个什么梦，说来听听？”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梦里，爱妃似是个少年模样，笑起来好看到不行，让人好生喜欢，其他的便不记得了。”殷受爱怜得抚了抚妲己额前的碎发，眼神温柔得不行，但却似在看另一个人。
　　妲己笑曰：“少年？大王是嫌弃臣妾老了吗？”
　　“说什么傻话呢，你若是老，那寡人岂不是行将朽木？”他想了想，突然话锋一转道，“爱妃有没有穿过男装？”
　　妲己咯噔了一下：“从未。”
　　“那有机会可以试试，寡人觉得白衣融雪的模样很适合爱妃。”
　　他这话一说完，一旁一直背对着两人的兔子忽然转过头来，怒瞪着他。
　　妲己忙道：“臣妾是女儿身，又岂会去着男装，被人看了会笑话臣妾胡来的。”
　　“没关系，只给寡人一人欣赏便好。”
　　这算什么，闺房之乐吗？！妲己一时半会的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殷受。
　　“寡人要去上朝了，爱妃晚些时候陪寡人用膳可好？”
　　“臣妾遵命，恭送大王。”
　　等殷受走后，兔子跳出围栏，见妲己还一动不动得杵在那，便一蹦一蹦得跳他身上来：“你似乎一脸震惊的样子，见识过本尊，确实会对妲己有落差。”
　　“怎么会？我作为妲己的时候，也很有人格魅力的好吗？”老狐狸据理力争。
　　“什么人格？假惺惺和装无辜吗？”兔子直言戳破。
　　“……你说话可以再婉转一些。”虽然都是事实。
　　“你应该早就有这个觉悟吧？”
　　“嗯？”
　　兔子顿了下道：“你老实说，那次月下初会，你是不是就对我打得这个主意？”
　　老狐狸心虚得看着兔子：“什么主意，星君大人莫要毁人清誉，我可是正经狐狸。”
　　“正经跟狐狸原本就不搭界，你敢说那夜你不是故意以本尊样貌来见我，好让我断了对妲己的非分之想？以方便你日后行事？”
　　哇，这个帝星怎么突然就开窍了，不过现在是追责这码事的时候吗？
　　“咳，既然星君大人都想到了，那我也就不否认了。”老狐狸抿着嘴坏笑起来，“学琴什么的，本就是皇后下得套，我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小世子的前途着想，星君不会怪罪我吧？”
　　“怎么可能会怪罪？”兔子对着狐狸说道，“但灵尊你这般御驰三界响当当的大人物，总不会撩完就跑，如此不负责任吧？”
　　“哈……哈…哈…”狐狸尴尬得笑了三声，“星君可太会开玩笑了。”
　　完蛋了，被人揪着尾巴了。
　　“不过，殷受对你的兴趣锐减，也是好事，否则以你现下的状态，幻境都无法正常开启吧？”
　　“一时罢了，男人嘛，总不能靠想象过一辈子。”妲己揉了揉兔子，“只是，暂且给我一段时间的缓冲也是不错的。”
　　……
　　庙堂之上，群臣正在为了继续东征军饷不足而争执，有说要征高赋税，有说要挪用国库，殷受一声不吭听完所有人的说法后，转而问道：“今年的祭祀大典在筹备了吗？”
　　负责祭典事宜的王叔比干回道：“启禀大王，正要筹备起来了，大王可有吩咐？”
　　殷受摆了摆手：“取消祭典吧。”
　　群臣惊诧。
　　殷受又道：“不，废除往后所有的祭祀祭典，将其费用挪为军用。不过是些廉价的废物而已，不值当。”
　　群臣非议，比干忍不住问道：“大王，所有供奉的祭品都是千挑万选价逾千金，何来廉价一说？”
　　“正因如此，才显得他们越发廉价，无一是处。”殷受冷笑道，“与其大费周章，铺张无度得将这些东西供给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不如充沛军饷，壮我军心！世间本无战神，当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第30章 
　　世间本无战神, 当兵强马壮者为之尔！
　　此话一出，堂下登时沉默，良久, 费仲和飞廉将军互看了对方一眼，齐齐跪拜：“大王所言极是, 臣等不及大王思虑之万一。”
　　接着，一部分官员也纷纷跪地赞同，唯独一些皇族贵胄都皱着眉，彼此低头看了几眼, 又都纷纷望向比干。
　　比干身为王叔, 又贵为国相，自然比普通的皇族更有权势，他轻笑了声，指着那群跪地的官员说道：“尔等宵小之辈，只懂得溜须拍马，祭祀乃我祖辈世代相传, 佑我大商万世无忧, 于神明先祖，于江山社稷, 上通下达百业开待, 岂是尔等说废就废？”
　　“呵，迂腐至极, 相国身处高位, 怕是不明这祭祀其中的利益往来。”费仲起身，在堂上与比干辩论起来。
　　比干皱眉看向身后的费仲：“何意？”
　　“敢问相国, 可记得十年前的祭祀经费支出几何？”
　　“此等小事，皆由内廷官司理, 我怎会记得？”
　　费仲做了个揖，继续说道：“十年前我大商的祭祀经费为十万两千大甲。”（注：商朝时期货币为甲币、贝币、铜贝，大贝四寸八分以上，两枚为一朋，十朋为一大甲。）
　　比干哼了一声道：“我大商国运昌盛，以高规格敬祀有何不妥？”
　　费仲又道：“十万两千大甲已然是高规格，那相国可知，去年的祭祀经费已近十年前的五倍，足足有五十四万大甲！而十年前的军饷是十六万大甲，去年在大王的坚持下才提升至二十九万八千大甲。”
　　“胡言妄语，怎会如此悬殊？”
　　“祭祀事宜一直是由贵族接手，我等无权介入，也无资格过问。相国若不信，自可找内庭官查证。”
　　比干回头怒视一干此时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贵族们，但见众人都瑟瑟发抖的模样，内心自我镇定了下，圆场道：“此事待我查明，但祭祀绝不能废除，臣建议缩减祭祀开支，挪为军用。”
　　十年间经费居然涨了这么多，摆明了这些家伙吃里扒外好逸恶劳，以为有本相罩着，贪赃枉法毫无节渡，简直不知廉耻为何物！这费仲也是狠毒，居然当着大王的面毫不留情揭穿，当众给人难堪！奴隶就是奴隶，即便翻了身，也改不了暗地放矢的低劣性！
　　几位负责祭祀事宜的贵族王臣一听，急忙跪倒在地：“臣等附议！”
　　“己恶而掠美者为昏，贪贿以败官者为墨，杀人若无忌者为贼，皋陶有曰：昏、墨、贼，杀之。”御座上的王者冷笑着，“王叔，莫要让寡人失望，此事待议，退朝吧。”
　　众人被吓得一哆嗦，但见殷受起身离去，才擦着冷汗跪地高呼：“臣等恭送大王。”
　　殷受下朝后很自然的就往寿仙宫方向走去，但临到门口，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嘱咐身旁的下人：“去帮寡人准备一套男装，要白色的。”
　　“是，卑职这就去。”
　　“等一下，衣服的尺寸要按苏贵妃，知道吗？”
　　“啊？”
　　“不用太华丽，合适即可。”
　　“是……是。”
　　底下人莫名其妙得去准备衣服了，虽然不知道要干嘛用的，但感觉大王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所以当妲己拿到那套男装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楞那了，这家伙怎么真的说来就来的，我现在就算男装也还是女子啊，跟本体状态完全不一样的，但是又没法直接拒绝他。
　　殷受屏退了左右，笑着对妲己说道：“爱妃，去换上试试罢。”
　　“放心，不会有人看到的，就当是寡人和爱妃之间的秘密。”
　　“……臣妾怕换完，大王会失望。”妲己拿着衣服，特别实在得劝他。
　　殷受起身，朝妲己走来：“爱妃若不愿，那寡人只好亲自动手来帮爱妃换衣服吧。”
　　“不，不用，自己来就好。”妲己没辙，只能拿了衣服进内室更衣。
　　兔子在一旁食之无味得嚼着仙草，看着殷受满怀期待得坐回去，隔了一会又站起身，踱了一圈，想进内室，又在走到之前停下了脚步，想出声问话，又犹豫了下没出声，之后又静悄悄得回了座位，满心焦急都写在脸上了。
　　兔子心想，我当时日日想着见阿婴，好像也是这么个状态……
　　虽说是情敌，但他还蛮同情殷受的，毕竟他知道等会出来的只是妲己，不是阿婴。
　　也不知过了多久，妲己理了理衣襟走出内室，一身白衣男装身姿英挺，由于身材较好的关系，被腰封一束，那腰显得越发纤细，而胸部将开襟撑得越加大，好在里面加层了衣服，不然这外泄的春光也是令人想入非非，为了配合衣服还特意束了冠发。
　　即使男装，也称得上玲珑卓越，人间尤物，不过他还是在出来的一瞬间，读到了殷受眼中的失落，但他依旧来到殷受面前，装着笑盈盈的模样问道：“大王，臣妾换好了，好看吗？”
　　自打被帝星点破之后，他现在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假惺惺的，真是头疼。
　　殷受不知道在想什么，走了下神，等妲己走到他面前时，他才敷衍般得笑笑，又揽过妲己坐在自己腿上：“好看。”
　　“那大王满意啦？”
　　“嗯，满意了。”明明美人在身，明明已经扮做梦中人的模样，但为什么就是没有丝毫冲动，满心期待变得空空荡荡的？
　　“那臣妾将衣服换回来，陪大王用膳？”
　　“不，寡人想先吃你。”话落，他忽然一把将妲己打横抱起，往一旁榻上走去。
　　糟糕了，现下没法出幻境，妲己惯性不稳得搂住殷受的脖子，但是没可能啊，他分明对我这身装扮毫无兴趣，难道打算硬上？
　　他看到殷受身后，已经急得跳出来的兔子，还不等他多想，就被殷受扔到榻上，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殷受居然将他翻过去，背对着他。
　　前面不像，所以想靠背影吗？
　　这种情况下妲己动都不敢动了，结果并没有他所想象的情节发生，殷受将他转过身后轻抚了上来，但半路忽然停顿下来，接着离开他，坐在床榻一旁叹了口气道：“寡人今日有些力不从心，还是算了吧。”
　　连……连背影都不像吗？妲己转过身，心情有些喜忧参半，他调整了下状态，转而安慰殷受：“大王一定是这些日子太疲乏了。”
　　殷受笑笑：“到底是年纪大了，不似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了。”
　　妲己有些尴尬，明明是我已经不合你胃口了吧。
　　这要是换了本体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仿佛已经能预见在床上的惨烈状况了……事到如今，绝不能再让殷受看到吾本体了，这段时间就当是让自己养养了。
　　“去换了衣服陪寡人用膳吧。”
　　妲己应了声“好”，便又进内室换衣服了，兔子也跟着一蹦一蹦得进来。
　　结果兔子话还没说呢，就被妲己给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兔子无奈，只好看向床榻上发呆的殷受，就见殷受先是自嘲般得笑了笑，接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忽然又整个人躺在床榻上还闭上了眼睛。
　　这……
　　等妲己出来的时候，看到殷受已经完全睡着，而兔子就蹲在床榻旁看着他，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兔子才回头。
　　“睡着了？”
　　兔子点点头：“是啊。”
　　“我就换个衣服而已，不至于吧？”
　　“也不怪你。”兔子跳到床榻上，“大抵是感觉现实中再也见不到，所以想去梦中相见吧。”
　　“啊？”
　　“毕竟他一直以为阿婴是他的梦中人。”
　　“……”妲己看了眼兔子，“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了解了？”
　　“那次交流之后，我大致能理解他的做法。”
　　“哪方面的？”
　　“哪方面都是。”
　　妲己笑着摇了摇头：“那依你看，他这个状态会持续多久？”
　　“不会太久，等他意识到连梦中都无法相见的时候，就会放弃了。”兔子一本正经得说道，“他本就是个极度现实的人，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做法，也只是因为‘在梦中’见了阿婴，等时间推移，梦里的样子就会越来越模糊，所以，他应该很快就能走出来。”
　　话落兔子看着妲己又补充了一句：“只要阿婴不再出现在他眼前。”
　　“……”
　　“即使是幻境也不行！”
　　“好啦好啦，知道了，本就是个意外。”妲己边说边给殷受盖上被子，“想不到你还挺关心他。”
　　“本末倒置了吧。”兔子跳下床，“我真正在乎谁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吗，阿婴？”
　　你这不是已经说出口了吗？还以一种叫人无法反驳的姿态……
　　后来殷受这种对妲己无欲无求的状态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至于狐狸常拿这事嘲笑兔子预估得不准，好在他除了这个事，在军事和政务方面倒是还经常找妲己商量，并且对妲己提出的建议进行了积极的采纳和改良。殷受太醉心于国事，于是乎这段时间狐狸跟兔子就像两个在家闲着没事做天天喝茶浇花聊天的老头儿一样，妲己甚至觉得自己养兔的功力已经超越嫦娥了，经常摸着兔子沉甸甸的屁股说改天要去找嫦娥切磋交流一下兔子怎么做菜好吃，然后被紫微星君一顿拳打脚踢得乱扑腾。
　　转眼经年，鹿台已初具规模，而东征大业虽然艰险万分，却次次都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一切看似按部就班却又暗潮汹涌。
　　注：《左传.昭公十四年》己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败官为墨，杀人不忌为贼。《夏书》曰，‘昏﹑墨﹑贼，杀’，皋陶之刑也。


第31章 
　　公元前11世纪, 西伯侯姬昌拿下叛商属国犬戎，犬戎全线溃败，被迫加入西岐阵营, 日益壮大的西岐在西伯侯的示意下，対正与东夷交战的大商王朝蠢蠢欲动。
　　“看来西伯侯是想来为你报仇了。”妲己拿了把扇子, 双腿交叠半倚在榻上，慢悠悠给自己扇着风，又笑眯眯得看了眼兔子。
　　兔子窝在他身旁，两只耳朵还耷拉下来：“犬戎乃叛商属国里最强大的一支, 西岐能拿下犬戎, 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商王一定会対他多加防范，我不认为此时突袭商汤是明智之举。”
　　妲己摇了摇头，啧了一声道：“是否明智那得看站在谁的立场，此时商朝大军正与东夷鏖战，西伯侯若来犯, 殷受必定移兵反攻, 虽然西伯侯拿下了犬戎，但与犬戎一战也是元气大伤, 现下若与大商的精锐部队交战必然不敌, 但是，能大肆消减大商的国力, 为后续战略奠定基础也有着必要的因联。”
　　兔子停顿了一下：“即便阿婴说的没错, 但如此一来，西岐必将死伤惨重, 哀鸿遍野。”
　　妲己用扇子砸了下兔子的脑袋：“打仗哪有不牺牲的？皆为博弈，死得其所亦是为国效力。”
　　兔子沉默不语, 耳朵缓缓耷拉下来。
　　妲己看了看他道：“怎么，心疼西伯侯了？也対，你这爹原本无甚野心，要不是因为伯邑考这事，本来还是可以安享晚年的。”
　　“虽然走到这步看似无可奈何，但总觉得是你一直在布局？”兔子看向妲己，“你为何一直执意让殷受修筑鹿台和东征？”
　　“瓦解一个国家不能只依靠外力，内部的分崩离析才是不可预见的绝佳因素。”妲己摇了摇扇子，“登得越高，摔得便也越痛。”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西伯侯，怎么说呢？”他忽然看到桌上摆了一盘葡萄，于是指着葡萄比划道，“対了，咱们这个宇宙就好比是一粒葡萄，但是葡萄总不会只有一粒，葡萄藤会结密密麻麻好多的葡萄串串，每个串串上都有数不清的葡萄粒，也就是说有数也数不清的洪荒宇宙，有的宇宙跟我们很相似，有的又完完全全不同，离得近的越是相似，隔得远的越是不同，所以说，在另一支葡萄藤上的西伯侯说不定正过着儿孙满堂，父慈子孝的生活。”
　　兔子一脸无语得看着得意洋洋的狐狸：“你就像一个一本正经絮絮叨叨的老神棍。”
　　狐狸起身，走到桌前掰扯了一粒葡萄送嘴里：“所以说，你们都不太了解这个宇宙观，宇宙是一个不断自我分裂又有自主意识成长的……唔，算了，现下也跟你们解释不清楚，等将来总会懂的。”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门外通传，大王来了。
　　妲己急忙吐了葡萄皮，拍了拍手准备迎接，只是还不等他行跪拜礼，殷受就怒气冲冲得闯了进来还重重往桌子上一拍，把那盘葡萄都震得差点跳出来。
　　“岂有此理，当初就应该一并斩了姬昌以绝后患，现下让西岐收了犬戎反倒成了寡人的掣肘。”
　　妲己忙道：“大王息怒，西岐大败犬戎之事臣妾也听闻了，这西伯侯得了姜尚果真是事半功倍，不过大王也不必如此窝火，犬戎之强盛众人有目共睹，西岐虽胜，但也损兵折将，此时若来挑衅我大商，必定吃不了好果子。”
　　殷受皱眉道：“就怕他一鼓作气，自西冒进。寡人大军此时皆在雇、齐等地与东夷诸部抗争，西部势单力薄，万一……”
　　“那就搓搓他们的锐气。”妲己打断殷受的万一，继而说道，“西部虽然势单力薄，但却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火速集结周边军队共赴西黎，若西岐不攻，那便顺势在西黎沙场点兵，扬我军威；若西岐敢攻，那便擒贼先擒王，全力射杀西伯侯和姜尚，西岐军必退。”
　　殷受思索一番，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来人，急召恶来、费仲进宫商议国事！”
　　话落，他又急匆匆得走了出去。目送殷受走后，妲己回头，就见兔子一脸表情复杂得看着她，于是笑道：“怎么啦？”
　　兔子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与西伯侯父子情份已尽，但是听到你那么说，难免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伯邑考生前和西伯侯父子情深，小葡萄你有情有义，听到我方才的说法不舒服也很正常，不过你也听出来了，我给了两种提案。”
　　“沙场点兵和擒贼擒王？”
　　“正是，其实我更倾向于后者，但是后者対西岐来说，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险招，因此不论是殷商还是西岐，都不会想走到后者这一步，相反而言，在西黎阅兵，则是相较双方都比较稳妥的一招，既能鼓舞殷商士兵军心，又能钳制西岐想要进犯的脚步。”
　　“以我対殷受的了解，他势必会选择沙场点兵，因此，也不必太过担心西伯侯有事。”妲己想了想又说道，“找不到破商的缺口，西岐那边势必会将重心挪往其他属国，所以接下来，姜尚一定会趁大商东征转道去进犯密须国，等拿下密须，再整顿、集中兵力攻下崇国，就等于折断了大商最得利的左膀右臂。”
　　兔子无奈得摇了摇头：“殷受得了你，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自然是不幸，毕竟我是来灭商的。”妲己伸了个懒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対了，星君你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应该已经可以凝神了，如此一来，便可以进我的琉烟水筑继续调养灵修了，不用整天待在外头了。”
　　看着妲己有些雀跃的表情，紫微星君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兔子状态如此之久了，虽然每日也算朝夕相处，可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过阿婴了，上一次见到阿婴，还是殷受灵魂出窍时不小心撞出了阿婴的本体……
　　“想什么呢？”妲己见兔子在发呆，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兔子回过神，“那什么时候去呢？”
　　“就现在吧。”话落，他便拽着兔子进了内景，兔子只感觉一股舒适的暖流经淌全身，整个身子都舒展开来，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人形。
　　有个熟悉又略带些陌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恢复得不错嘛，多亏了吾每日给你喂那些仙草蜜酿，星君将来痊愈可别忘了吾啊！”
　　紫微星君一回头，却惊讶得瞬间睁大了眼睛：“阿婴？”
　　涂山岚顺着紫微星君的眼神左顾右盼了一下，不解道：“吾怎么了吗？”
　　紫微星君抿了抿唇，靠近一步仔细看着涂山岚，非常困惑得问道：“我们是太久没见了吗，你怎么……好像突然长大了？”
　　涂山岚闻言笑道：“自然规律嘛，吾总不能一直保持少年状态，总会成年啊。”
　　“可是你之前过了几十万年都没有进入成年，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紫微星君顿了下，忽然抓住涂山岚的肩膀问道，“是为了救我消耗了你的生命力，対吗？”
　　“星君不必这么紧张，这点生命力対吾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的。”
　　紫微星君突然抱住涂山岚不说话，涂山岚没辙，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吾也早就想突破了，再说，吾这模样难道比不得少年模样吗？”
　　紫微星君松开涂山岚，却是红了双眼，他不敢看涂山岚，便撇过脸去。
　　“星君大人是哭了吗？”涂山岚凑过去看他的眼睛，笑得暖洋洋的，“哭了的话很丢人啊。”
　　“没有哭。”紫微星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怨恨自己罢了。”
　　“说什么傻话呢？”涂山岚摸了摸紫微星君的脑袋，“本就是吾强加上来的，星君不过是被动接受了而已，自责什么的也轮不到你啊。”
　　“好啦，别去想这些了，星君现下好好静修才対。”
　　紫微星君回头，但在见到涂山岚面容的时候，突然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他方才没细看涂山岚成年后的容貌，此时一下子被这勾心摄魂的面容一击，完完全全掩饰不住自己的心动，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阿婴，你…也太好看了……”
　　他想不出其他词语来形容，沉稳静雅的紫微星君一下子词穷了，在直面涂山岚成年面容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天地万物都比不上他的阿婴，得天独厚致命般的吸引力让他心跳加速到不行……
　　涂山岚也不谦虚：“是啊，成年以后的容貌连吾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把持不住，不过多看看就习惯了，初刻惊艳而已。”
　　紫微星君一动不动得看着涂山岚，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说了些什么。
　　涂山岚见紫微星君这般模样，干脆也不去说他，心道眼下也别想着静修了，小葡萄的心压根静不下来，算了算了，来日方长。
　　痴痴看了良久，他才回过神：“你方才说了什么？”
　　涂山岚见紫微星君回神了，才笑道：“吾在想，还好殷受看到的不是吾成年后的模样，不然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紫微星君愣了愣，缓缓点头：“是啊……他已经快走出来了，不再念着梦中人了。”
　　“不打紧，吾最近又准备了特别多新鲜的幻境，”他指了指身后叠起来的一堆书，还朝紫微星君眨了下眼，“闲暇时候的读物，各种姿势都能解锁，保证不重样。”
　　紫微星君：“……你怕不是想让殷受累死？”
　　“瞧星君这话说的，吾是正经买卖人，童叟无欺的那种！星君不信，要不要亲自试上一试？”狐狸笑眯眯得看着紫微星君，爱调戏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最喜欢看小葡萄红着脸尴尬又微怒，还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好。”
　　“所以说星君你连这都不敢试还怎么……”狐狸顿了下，“等等，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试试就试试。”紫微星君突然拉过狐狸的手坐在自己腿上，另一手扶上他的腰，牢牢禁锢，“别想逃。”
　　“这这……”
　　紫微星君闭上眼，正要亲上去，谁知怀中的狐狸忽然一下子变身成了九尾本体，九条硕大的尾巴一下子把星君按倒在地上，压得严严实实。
　　良久，被埋在尾巴下面的紫微星君闷声道：“阿婴，尾巴收一下。”
　　“……”
　　“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


第32章 
　　商王是一个特别现实的人, 当他想清楚那个少年只不过是一场似有若无的梦之后，就逐渐淡忘了他的一切，重投了妲己的怀抱。只不过, 在那方面上，他确实不如以前上心了, 也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又或者国事太操劳，总之每次事后，他都觉得疲惫无比, 想要睡上三天三夜才能缓过劲来, 这让他有些后怕。
　　但是妲己那么年轻，独宠了那么久却未给他诞下子嗣，连传说中的喜脉都没有跳过一下，又让他非常不甘心。
　　“爱妃，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啊？”正在一旁喂着兔子的妲己跟兔子同时愣住，接着一起迷茫得看着殷受。
　　“寡人的意思是, 想让爱妃帮寡人诞下皇子, 将来，寡人也好将皇位传给咱们的孩子。”殷受走到妲己身旁, 学着妲己的样子也拿鲜草喂兔子, 兔子扭头不理。
　　妲己尴尬得笑道：“大王，生孩子这个事情, 勉强不得啊。”
　　“寡人晓得, 寡人也一直很努力，虽然岁数是上去了, 但自认为身体还是不错的，爱妃跟了寡人那么久, 按道理也应该有了。”殷受牵过妲己的手，“不如一起吃药调理一下？”
　　前段时间如妲己所料，殷受安排了名将飞廉之子恶来在西黎阅兵，声势浩大，振奋军心，果不其然钳制住了西岐想要进犯的心思，当下两边明面上都相安无事，所以说，难得闲下来的殷受居然在想这事了吗？
　　“大王，是药三分毒啊，臣妾觉得还是自然而然的好，没必要吃药了。”
　　殷受闷闷不乐起来，隔了一会又喃喃道：“寡人是指望不上那两个逆子了，但是储君之位一直空缺也会遭人诟病，等寡人年过半百，膝下再无子嗣，那些老不死的一定会让寡人把两个逆子再召回来。”
　　殷受说得也不无道理，只不过妲己是真的没法给他生个孩子就对了。
　　“爱妃生的孩子，一定既聪明又漂亮。”
　　“你瞧，鹿台的进程越来越快了，到时候寡人就能带着咱们的孩子，去鹿台的最高处，让他看看大商的江山，让他知道他的父皇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
　　“还有啊，这次寡人一定要多花些时间带孩子，要亲自教他骑马射箭，读书习字，可不能被惯坏了，绝不能像他两个哥哥一样恃宠而骄。”
　　“以前寡人就是对两个孩子疏于管教，全权让他们母后带着他们，学了一身娇惯的臭脾气，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啊，对了，女儿寡人也喜欢，爱妃那么漂亮，愿意为寡人多生几个孩子，寡人自是喜不胜收……”
　　……
　　殷受还在畅想，妲己倒是难得沉默了下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隔了好一会，殷受发现自己说了那么多却没像往常一样得到回应，便停下来有些疑惑得看着妲己：“爱妃？”
　　妲己抬起头，笑得有些勉强：“大王有没有想过，若是臣妾一直无法为大王延续子嗣……该如何是好呢？”
　　殷受心里咯噔了一下，明明妲己只是说“若是”，但他却仿佛听到了判决书一般，两人彼此对视，他在妲己眼中读不到退让。
　　不甘心，如此不甘心。
　　“寡人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收回所有的温柔，换回王的姿态，“来人，找朝歌最好的大夫，替苏贵妃调养身体！”
　　“是！”
　　话落，殷受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寿仙宫。
　　兔子看了眼离去的商王，又一下跳到妲己身上，叹了口气道：“怎么今次不像以往那样将他忽悠过去呢？生孩子这种事，原本就不那么确定性，换做以前你早就搪塞过去了，却这般老实得拒绝了他，这可不像你啊……”
　　“也到了该认清现实的时候了。”
　　“你啊……”兔子有些语塞，他揉了下眼睛，兔耳朵又无意识得垂了下来，“有时候真是残酷得可怕。”
　　“这不是残酷，只是不想让他沉溺于温柔乡而已。彼之所得，皆为浮云朝露，困极一生，不得安，不得生。”妲己起身，边走边摸着兔子说道，“空欢喜不如不欢喜。”
　　“阿婴……”
　　“怎么？”
　　“跟你在一起总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过去我有些自负，想着自己贵为紫微星，与生俱来的天帝之位，荣极显赫，但自打与你朝夕相处后越发觉得自己浅薄，近来更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啊，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妲己楞了下，接着弯着眼笑起来：“星君大人这可折煞我了，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很对，不管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只有努力的人才最值得被肯定。”
　　两人正攀谈，屋外的侍从出声道：“娘娘，费仲费大人求见。”
　　妲己应了声：“好，我马上就去偏殿，等费大人稍候片刻。”
　　侍从退下，妲己正准备放下兔子出去会客，兔子忙道：“我能一同去吗？”
　　妲己想了想，点头同意了，于是便抱着兔子往偏殿去见费仲，费仲见妲己抱了只兔子出来也是一愣，还想着娘娘是要用兔子做什么隐喻之类，联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兔子代表啥意思。
　　“费大人无需介意，我家小葡萄比较爱缠人，有话但说无妨。”
　　费仲看了看兔子：“此兔名小葡萄？”
　　“是啊，有何不妥吗？”
　　“恕臣愚钝，还是没想到娘娘想通过它来知会什么……”
　　妲己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拍了拍兔子的脑袋：“费大人多心了，就真的只是一只小兔子而已啦。”
　　“啊，是吗？”费仲表情还有些失望。
　　“今日找费大人来，是想商议关于比干及其党羽一事。”
　　费仲闻言答道：“比干党羽皆为皇室贵胄，这些人与我们理念不合，近来在朝堂上也与我们争锋相对数次，比干明知这些人贪墨枉法，却依旧力保其一脉，说到底，还是因为血缘。”
　　妲己点头道：“比干这个人，极度固步自封，又冥顽不宁，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宁愿牺牲自我，也要顾全大局，眼下我们与他们处于僵局之中，虽然费大人可以舌战群儒，但终究打不破彼此间的平衡。”
　　“娘娘所言极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被牵制，无论想要做什么都会被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所管束，要不是大王一直向着我们，怕是连上朝觐见的机会都被剥夺……只是，现下我们有什么办法打破僵局吗？”
　　“时机差不多了，我过去让你大肆收集那些贵族好逸恶劳，欺压百姓，罔顾法度的证据，你在明日早朝，一件件，一桩桩得摔在比干面前，记住，不要找犯错的当事人理论，也不用管其他人说什么，全程只需逼着比干，问问他，这些他日日弹精力竭力保的皇室贵胄，在天子脚下犯下这些天理难容的事，他是否还要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需如此即可？”费仲皱眉道，“那依娘娘看，比干会如何应对？”
　　“他如何应对，就得看费大人如何步步紧逼了。”妲己道，“如我所料不错，他会以死明鉴。”
　　“什么，这……”费仲闻言委实吃惊了一把，没想到妲己所说的打破平衡之法即是比干之死。
　　“费大人怕了？”
　　“不，娘娘如此信任微臣，臣定当不负所托。只是……”费仲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娘娘为何如此笃定比干会以死明鉴？”
　　“我观察此人良久，他自负又迂腐，顽固派的坚定维护者，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性格极端，典型的轻生死重承诺，这样的人，最易在特定场合受挑拨而做出过激行为。除了以上那些罪责，你大可问他是否对大王忠心？是否对先祖立嫡不立长的规矩有所不满？是否觉得他身为长子更有资格继承皇位？又是否与同为长子却非嫡子的微子启惺惺相惜，对这天下图谋不轨？”
　　“……”费仲被妲己的分析惊出一身冷汗，“娘娘所言丝丝入扣，微臣佩服。”
　　“但最关键的是，不止我们需要他死……”妲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费仲楞了一下，突然领悟过来，急忙跪地道：“臣明白！”
　　等费仲退下后，兔子抬头看着妲己：“你想杀比干？”
　　“严格来说，不是我杀他。”妲己抱累了兔子，将他放在自己肩头，“但我需要他的死来割裂朝内两大阵营。”
　　“两大阵营？”
　　“没错，世袭王权的领头人便是比干，虽然他本身无甚过错，但身居要职，不耽其责便是罪；另一方阵营便是以费仲为首的，大王从各方甚至奴隶中甄选出来的平民官，这些人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被贵族压制，敢怒不敢言。比干一死，平衡即破，贵族们一开始会以比干亡而畏手畏脚，但是之后也会因为想要苟且偷生而与另一方阵营奋起反抗。”
　　“内乱？”
　　“是内乱，但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另一步棋早已盘算更久。”
　　“是什么？”
　　“你不是早都猜到了吗，便是鹿台和东征。”
　　兔子不再细问，他是已死之人，知晓再多也没有意义。这里是阿婴的舞台，他只需要好好当个看客就行。
　　翌日，比干在朝堂上剖心而亡的事传得宫里沸沸扬扬，连两只小妖都坐不住跑寿仙宫来找妲己说当时的场面有多震慑人心！
　　“祖宗祖宗，您是没看到，那费大人连续抛出好些罪证，什么假借大王寻你的名义，大肆强抢民间美女；什么以大王祭祀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什么买官卖官地下钱权交易；什么招兵买马私养军队……一项项一条条罗列得清清楚楚，原原本本得甩在比干面前，你是没看到，那比干真的是气得想要杀人了！看不出那些皇宫贵族平时对大王唯唯诺诺的，私底下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可惜比干替他们背锅了。”
　　妲己喝了口水：“你俩这是去前朝听墙角了？”
　　“可不就是，近来无事，我就跟姐姐常隐去身形在朝堂里听那些当官的辩论，感觉受益匪浅，也算是一种修行，谁能想到今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祖宗，当时现场真的是震撼，那费大人后面竟然还说比干不服大商王朝立嫡不立长的祖训，想要谋朝篡位，竟然活活把比干说得要剖心自证，原本我们还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毕竟场面话嘛，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哪次不是为表忠心以死相逼，可大王居然真的让人呈上了匕首给他，他就……他就真的在费大人的刺激下，剖了自己的心证明对大王的忠心！”
　　“啧啧！比干这死得太冤了！”
　　妲己没去理睬两人的评价，反问道：“那些他维护的皇亲国戚们什么表情？”
　　“自然是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那大王呢？”
　　王玉儿想了想：“大王似乎挺平静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比干剖心后，他还说了句‘忠臣不作为，不约束，比之奸臣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居高位，不是让你再三通融，惯已成风，你这心，剖得不冤。’”
　　“诶，祖宗，您说大王是不是糊涂了，他居然觉得忠臣还不如奸臣？你说可笑不可笑？”
　　一直保持沉默的兔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可笑吗？官居显赫，自视忠臣，却对手下人作奸犯科不闻不问甚至还徇私舞弊，觉得只要自己不参与就手脚干净没有过错，如此这般的忠臣，堪比国之毒蛊，换了我，也恨不得杀之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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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业，狐狸一向是很认真的哈哈哈


第33章 
　　几日后, 妲己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端至兔子面前，双手虔诚得合十，对着兔子可怜兮兮道：“星君大人, 就帮忙再喝了这一碗吧，忒苦了, 我实在喝不下去……”
　　兔子鼻子动了动，缓缓扭头：“这是殷受专门找人为你开的调养身体的药，材料都异常珍贵，喝了对身体好, 你也不必拒绝。”
　　“啊呀, 没那个必要，这药我喝了只会觉得身体燥热，虽不碍事，但是难受啊！小葡萄你帮忙帮到底，上回都喝了，再多喝几次吧！求你了啦！”妲己发挥演技, 苦苦哀求。
　　“你啊, 就是怕苦而已，我瞧着药里已经加了甘草了, 就乖乖服了吧。”兔子上前捧住狐狸的脸, 又指了指碗道，“何况, 这碗比我身子都大, 阿婴好意思让我一次又一次帮你喝完吗？”
　　还记得妲己第一次喝药是在殷受的当面监督下，结果第一口就苦的直接喷了出来, 但是拗不过殷受，最后边流泪边喝完了整碗药, 委实太苦了。再后来殷受没空一直亲自监督，狐狸就使坏把药塞给兔子，再留个空碗应付来检查的殷受。
　　妲己叹了一口气，假装抽回药碗：“唉，好吧，那我就自己喝了，回头身体太燥一不小心跟大王发生点什么……”
　　“我喝！”兔子蹦到碗边，边喝边囫囵道，“我看殷受这段日子会天天给你备药，这殿外到处都有他的人，你想倒掉都没地方，也就我能帮你解决了。”
　　狐狸非常狗腿得点头巴结道：“星君大人说得对啊！星君大人真乃我的救星！星君大人高义！”
　　“答应我一个条件，往后的药我可以都帮你喝了。”
　　妲己眨眨眼，看着兔子咕噜咕噜喝着药，毫不设防得问道：“什么条件？”
　　“我需要一个权限，让我自由进出琉烟水筑的权限。”
　　“就这？”妲己心想，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进我的琉烟水筑顶多也就是修养身体，恢复灵力而已，即便将来恢复了，偶尔来拜访下也不是不行，就当是给个备用钥匙了，“可以哟。”
　　兔子立马机敏得抬起头：“不能反悔哦！”
　　“当然。”接着他伸出手，手中一团浅浅的金色结印，兔子将自己的小兔腿放在那团结印上，两人完成一记击掌，小兔腿上便也出现了相同的结印。
　　兔子心满意足，埋头喝起药来都特别卖力，没一会就把整碗药喝完了，愣是整个身子都喝大了一圈，没等狐狸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就见兔子突然僵直身体竖起耳朵，紧接着一蹦一颠得跑了……
　　这模样，是喝多了所以特别急吗？
　　狐狸望着兔子慌不择路跑去方便的背影，开始感叹紫微帝星的古道热肠外加通顺直肠，心里琢磨着回头要在琉烟水筑造一间客房好让人好好睡觉休息，丝毫没有想到将来会因为给了这把门钥匙被某人吃干抹净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狐狸聪明一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上载了跟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等了一会都不见兔子回来，狐狸心念一转，瞬间便回了琉烟水筑，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紫微帝星真的在琉烟水筑，已经恢复了本尊样貌。
　　“你怎么来了？”帝星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太敢正视涂山岚。
　　“这话应该吾来问星君才对吧？”涂山岚走到紫微帝星身旁，“星君怎么忽然一声不吭来了琉烟水筑？”
　　“今日的药里似乎多加了些东西，我需要个地方一个人静静。”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眼神游移，“阿婴还是先回避比较好。”
　　“莫不是加了泻药？”
　　紫微帝星一滞：“当然不是！”
　　“那怎么……”涂山岚伸手摸了摸帝星的额头，“也不烫啊，星君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好歹是为了吾喝的药，出了事吾一定会负责的。”
　　“那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
　　“有些趁人之危。”
　　“？”
　　两人四目相对。
　　过了一会，涂山岚后退一步，用手隔开两人：“好了，你不用说了，吾大概知道是什么药了。”
　　紫微帝星脸色微红：“不，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总之，我自己静一会就好了。”
　　涂山岚一脸“你怎么知道我想得有多厉害”的表情看着紫微帝星。
　　紫微帝星无奈道：“不是那么烈性的药，下药的目的可能也只是增强一些那方面的……兴趣吧……反正人迷糊一阵子也就过去了，但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晃的话，我很难冷静下来。”
　　“星君放心，这件事吾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闻言紫微帝星的脸越加红了，然后他就看见涂山岚利落得挽起长发束了个高高的马尾，接着开始脱外衣，帝星有些尴尬得撇过脸：“阿婴，你不必……唔，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负责的话……那也不是不行……就……进展有些快……”
　　“好在吾这琉烟水筑时间流速慢，咱有大把的时间。”
　　紫微帝星心跳快得不行：“你说得没错！”
　　“来，这把给你。”
　　紫微帝星回头，看见自己面前放了把墨色的斧头，他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这……”
　　涂山岚扛着另一把跟用墨画出来一样的斧头，身上已经换成了一身轻便的短打：“以前就吾一个人，几十万年，这琉烟水筑里的一切从无到有全凭吾的一念而已，但吾从没想过要有个房子之类的，以后多了星君大人，可不能委屈了你，为了表达对你的欢迎，吾决定亲自造一座竹楼来款待你！”
　　紫微帝星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斧头：“所以？”
　　涂山岚摸了把鼻子，笑得特别灿烂：“所以得先从砍竹子开始啊！”
　　“……”
　　“怎么啦？星君服了那种药，不是精力应该很充沛冷静不下来嘛？参考殷受每晚做俯卧撑，你也只要消耗一定的运动量就能恢复冷静了！”
　　“不，我现在就非常冷静！”紫微帝星冷静万分得推辞道。
　　“那还等什么，一起砍竹子去！”涂山岚兴冲冲得拉过紫微帝星的手，“将来你每日都要帮吾服药，吾这肚子一直没动静，保不准他们就会加大药剂，吾都想好了，每次服完药就带星君来一起动手造房子！保证让你没有闲心想那些有辱斯文的事！”
　　紫微帝星捂着脑门低喃了一句：“我宁愿想那些有辱斯文的事。”
　　“星君说什么？”
　　“咳咳，我说造房子得很久啊……”
　　“这倒不用担心，其实琉烟水筑的时间是由吾来操控的，只要吾想，就算在这里面过一百年，外面也就一瞬而已，只不过在里面待得太久容易忘记外面的事，出去容易断片，还是尽量不要跟外面时间相差太多比较妥，所以吾基本上只调慢了一些。”
　　闻言紫微帝星顿了顿，反握住涂山岚的手：“你愿意和我单独两个人在这里待一百年？”
　　“这有何不可，不过咱们造房子而已，花不了那么长的时间。”涂山岚笑道，“就沿湖造吧，反正有时间，不如多造一些竹楼，啊，还可以造一个大大的水风车，感觉很有意思！”
　　“好，都依你的。”
　　两人都换上了方便干活的衣服，来到了墨竹林，紫微帝星没做过砍树的粗活，有些不适应，老狐狸活得久，什么活都是他玩剩下的，就在那指导紫微帝星，砍什么位置，用何种力度，斧头着力的角度，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两个人干活也算是默契，边干还边聊天，一点没闲着。
　　“阿婴为什么要让这琉烟水筑都是水墨色呢？”
　　“也可以切成自然色，说白了也就是个人喜好而已。”涂山岚打了个响指，瞬间竹林变成了一片苍翠欲滴的绿色，竹海随风起浪，无数光芒趁着竹叶间隙的不注意逃逸进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切回来吧，看久了水墨色，这一下子有些刺眼。”紫微帝星揉了揉眼睛，继续手上的砍伐工作。
　　“对吧，外面的世界颜色已经太多太杂，不如让这非黑即白一目了然。”涂山岚边干活边切回了水墨色的世界。
　　“这琉烟水筑既然由你随心控制，为何不直接用意念造出阿婴想要的竹楼来呢？”
　　“哇，星君这话说的，吾还不是为了让你能更多得消耗精力好减缓药性？”涂山岚气喘吁吁地靠在斧头柄上，“何况，亲手造的比较有意义不是？”
　　紫微帝星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手上的金色印记，忽然问道：“阿婴可曾有给过其他人这个印记？”
　　“星君说笑了，谁会没事把自家钥匙乱送人呀。”
　　紫微帝星想了想：“阿婴你曾经说过，我们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粒一粒的葡萄，但一粒葡萄不会凭空长出来，会有果园，果园里有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葡萄，他们源于同宗，但是长成后又不尽相同，会参差不齐……所以，琉烟水筑也是这万千葡萄中的一粒吗？”
　　涂山岚颇是感动得拍了拍紫微帝星的肩膀，感慨得笑道：“星君这是开窍了？能悟到不容易啊。”
　　“那么，能任意控制琉烟水筑的阿婴，就是这个果园的主人，也就是……造物主？”
　　“也可以这么说。”涂山岚笑道，“在这里，吾即是万物，万物即为吾。”
　　“但是你也曾说过，在琉烟水筑里你没法再布置幻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涂山岚点头道：“没错，所以说，造物主也并非万能的，就像果园的主人也没法控制每一粒葡萄的成长走势。”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说来听听？”
　　紫微帝星欲言又止，他看了眼涂山岚，低头笑道：“这个，不可说。”
　　“哈哈哈哈哈，星君大人这跟哪儿学得的野路子回答呀？”狐狸摇着头，打趣道，“听着怪耳熟的，肯定在想什么欺负吾的坏事呢！”
　　“你知道就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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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帝星：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掰弯狐狸


第34章 
　　两人忙活了几日终于砍了几百根墨竹, 最后都累得不行，齐齐倒在竹子堆上，结果竹子是圆柱体, 被他俩这样一躺一下子全滚落了下来，涂山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帝星一把揽过抱进了怀里, 接着他俩就被竹子给掩埋了。
　　“小葡萄你没事吧？”
　　帝星勉强撑起身体：“我没事，阿婴没被砸到吧？”
　　涂山岚摇了摇头，笑道：“这可是吾的内景，当然伤不了吾, 倒是你这般傻乎乎扛下来砸坏了脑袋该如何是好？”
　　帝星将身上的竹子都拨弄下去, 将涂山岚扶起来说道：“当时想也没想就把你抱住了，反正我挨两下也无甚大碍，只要你没事就行。”
　　“……”
　　帝星看了看满地的竹子，问道：“你想搭个什么样的竹屋，有没有图稿？”
　　涂山岚愣了一下，突然一挥手, 瞬间, 一整套豪华联排竹屋的虚影出现在了湖岸上方，亭台楼阁, 小桥流水, 主屋侧室，水车摆件一应俱全。
　　帝星看了良久, 扶额感叹：“不错, 按你这模样咱两起码得忙活三年。”
　　涂山岚拍了拍帝星的肩膀笑道：“也不用一蹴而就，星君大人力气用不完的时候来就行, 咱不是说好了往后的药都你来帮忙嘛！”
　　帝星看着涂山岚不怀好意的笑脸，点了点还浮现在湖岸上方的虚影说道：“阿婴, 你瞧这像不像你为我们设计的新房？”
　　涂山岚摸了摸下巴：“硬要这么解释好像也没问题，原本就是为了欢迎星君大人入住而打算造的。不过说到新房，吾想起来过去也曾经帮人造过一间。”
　　帝星酸溜溜得望向他：“谁啊？”
　　“就是禹啊，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当年居然能找到吾的老家涂山，还跟白狐一族的族长看对了眼，吾就成全了他们的好事，作为新婚礼物还送了套房给他们，吾这长辈做得颇有风范吧？”
　　“禹？治水有功开创夏朝的那位？”
　　“没错啊，其实最初吾本名就是‘岚’，但自打禹这家伙来了涂山之后，对外宣称娶了涂山氏，然后随着这家伙名声越来越大，涂山这地名就变成了狐族的姓氏，不管是白狐，赤狐，银狐，黑狐，棕狐族，都被冠了‘涂山’的姓氏，虽然后来吾搬家去了绥山，可大家伙已经认定‘涂山’即为吾的姓了，吾也懒得解释，就默认‘涂山’乃吾的姓吧。”
　　帝星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么一回事，不过你们这些鸿蒙伊始就出现的圣祖，好像都是没有姓氏的，好比鸿钧，女娲……”
　　狐狸笑道：“知道吾是鸿蒙伊始就出现的老怪物，还敢对吾有想法，星君胆子倒是挺大。”
　　“那等造好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拜天地，入洞房了？”
　　狐狸无语道：“你想得有点久。”
　　“太久吗？那我们可以现下就拜堂成亲？”
　　狐狸一脚踹过去：“好好听人说话！”
　　……
　　两人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涂山岚招呼帝星回去，帝星原本还有点不肯，但是想到来日方长，就跟着狐狸出去了，结果一出去，就发现寿仙宫内很不对劲。
　　一股巨大威压之力一瞬间几乎将他撕裂，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以兔子形态昏倒在地。
　　涂山岚意识到不对，他竟然忘记调整里外的时间对流速，也就是说外面也已经过了好几日了，此时寿仙宫内金光大盛，有什么东西强压着他，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变成妲己就被打回了九尾狐的原形。
　　他看着昏迷在地的帝星，皱眉道：“禁制术？”
　　再朝头上一看，头顶上居然是一颗镀了一层金光的心脏，正噗通噗通得跳动着。
　　“七窍玲珑心？”涂山岚呆滞了一下，难不成，是那比干的心脏？他撑起九尾狐之躯，想要走出禁制圈，却发现完全使不出力气，尝试了几次都被迫趴在地上。
　　真可笑，要不是之前为了救帝星祭出了自己的心脏，凭这区区七窍玲珑心又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他万妖之主？
　　“你究竟是何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涂山岚抬头看向来人，只见商王殷受正看着自己，表情像是早已经料到他的身份一般。
　　涂山岚侧头笑道：“大王，好手段啊！”
　　当真是小看了殷受了，以为他对离魂之后的事情已经全然不记得了，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在设局，也不知道这禁制是有哪位高人指点？如今他缺了圣狐之心，正巧被这七窍玲珑心克制得死死的。
　　“你便是涂山岚？”
　　“看来大王果真还记得。”涂山岚昂首笑道，“大王逼吾现身是为了什么？”
　　殷受捡起一旁昏迷不醒的兔子，再看向涂山岚道：“寡人想见那日梦中的少年。”
　　“如果吾不让你见呢？”
　　殷受掂了掂手里的兔子：“那寡人只好杀了这位一直陪在你身旁的紫微星君。”
　　涂山岚看着兔子，一阵无可奈何，心想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原来商王压根没有忘记过那件事，难不成是因为之前说不能生孩子刺激到他了，然后这回忘记控制时间流速，让他发现吾不在寿仙宫内，才摆了这禁制来对付吾？
　　真的是太大意了。
　　他强忍着禁制的压迫感恢复了人形，孱弱可怜得趴在地上，只感觉头上的七窍玲珑心一胀一缩压得他整个身子要四分五裂一般，几十万年了，狐狸没受过这等欺负。
　　看到恢复人形的九尾狐，殷受走近他，伸手抬起涂山岚的下巴端详起来，接着他像是寻获至宝般笑了起来：“果真是你，让寡人日思夜想了如此之久，今日终于失而复得了。”
　　“只是，你比梦中那少年还要精致迷人，”他用手指抚摸着涂山岚的脸颊，再到耳后，接着一下掐住他的喉咙道：“说，为何要用妲己的身份接近寡人？”
　　涂山岚被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又无法说出实情，想了想，他皱着眉回道：“大王乃人间至尊，能够在大王的身边修炼，于吾有十二分之益处，妲己在来朝歌的路上已然身死，吾便借用了她的身份来接近大王。”
　　殷受松开手，又挑起涂山岚的下巴笑道：“这么说来，你喜欢寡人？”
　　狐狸嘴角抽了抽。
　　……虽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你硬要那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见涂山岚不回话，殷受道：“那你今后就以这幅样貌留在寡人身边吧，寡人不介意你是神是妖，是男是女。”
　　涂山岚望着殷受，眼睛渐渐变成了赤红色，接着他的嘴角竟开始渗出血来，大滴大滴的鲜血绽开在他雪白的衣襟上，殷受被眼前的景象震道：“你怎么了？”
　　“禁制术太强了，吾怕是快要死了……”
　　“怎会如此？”殷受急道，“申公豹！申公豹！赶紧给寡人滚进来！”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一黑袍短须男子踉踉跄跄得走了进来，因为走太快，还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大王，出什么事了吗？”
　　“把你的禁制术撤了！寡人要活的！”
　　黑袍申公豹闻言低头看了看涂山岚，又抬头望了望上方的七窍玲珑心，捏了把胡须笑道：“大王莫要中了这狐狸的诡计，这禁制术压根要不了他的命，他在装死呢！”
　　好家伙，涂山岚直呼好家伙，这家伙有点本事啊，吾演得如此逼真居然还被一眼识破了！但就算禁制术伤不了他，他也不想如此这般受人摆布！
　　所以他假装喷了一大口血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殷受气急，一把拽过申公豹的衣领道：“不想死的话马上撤了禁制！”
　　“是是是！”申公豹哆哆嗦嗦得伸手取回了七窍玲珑心，那原本镀金的心脏在他手中忽然变成了拳头大小，殷受见状急忙上前抱起了涂山岚，涂山岚不遗余力得继续装死，毕竟七窍玲珑心还在这，虽然没了束缚不代表就没事。
　　“快来看看他怎么了！”殷受见涂山岚还是一副人之将死的模样，又拽来了申公豹，申公豹凑近了些看，只是刚一凑近，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给卷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涂山岚的内景琉烟水筑里了。
　　申公豹上下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仿佛进了一副水墨画中，关键地上这些建筑材料搞得这水墨画仿佛一个半施工现场，他警惕得回头，就见涂山岚抱臂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元始天尊怎么管教徒弟的，小子连吾也敢惹？”
　　申公豹嘿嘿笑道：“我还当是哪儿，原来是进了传说中的内景。”
　　涂山岚这次可没忘记调整时间，现下外面的时间仿佛暂停了一般。
　　“就算在你的内景，只要我有七窍玲珑心，你就伤不了我。”申公豹抛了抛手中的缩小版心脏，贼笑起来，“灵尊大人还真是厉害，光凭容貌就能把大王拿捏得死死的。”
　　“知道吾是谁还敢如此放肆？”
　　“别生气啊，灵尊，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忙嘛！”申公豹笑着，又捏了捏自己的胡须，“咱两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应该要坦诚合作，商业互赢才对嘛！”
　　涂山岚“啧”了一声，斜眼看他：“目的一样？”
　　申公豹点头道：“灵尊你一上位，就设计弄死了伯邑考，这上界谁人不晓得伯邑考是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啊，您把第一顺位继承人都给灭了，还不是为了帮助大商一统天下？再看看你，亲费仲，乃任用贤臣；杀比干，乃警示权贵；建鹿台，乃助力东征……您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我可都看进眼里了，要不我哪来的七窍玲珑心呢！”
　　涂山岚：“……”要不要夸他自作聪明？
　　“我呢，目的跟你是一样的，就是没你那么高尚，我就是看不惯我那师兄姜尚，明明没什么本事却被师尊宠得跟亲儿子一样，他既然要辅佐西伯侯，那我就非要跟他对着干，让他知道我这千年的道行可比他区区几十年的凡胎强上太多！”
　　涂山岚道：“所以你选择来辅佐商王？”
　　“正是如此。”申公豹一脸认真得闭上眼，接着握拳捶了两下自己胸口，又指向涂山岚，“大家都是妖，我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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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让你们秀恩爱，这把被殷受反将一军了


第35章 
　　涂山岚被申公豹腻味到了, 强忍住想要揍这家伙的冲动，又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向商王揭穿吾的身份？”
　　申公豹捏了把胡须, 一幅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俩都快成倦怠期的老夫老妻了，我不推波助澜一下, 您老人家是真打算给商王变个大胖小子出来？虽听说九尾圣狐没有性别，但据我所知，灵尊游走天地间的时候，一直都是以男子身份, 总不至于真能给大王生个娃娃出来吧！”
　　狐狸抽抽道：“……这跟你揭穿吾身份有何关联？”
　　“怎么没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灵尊你想想，这段时间大王茶不思饭不想得是为了谁？上一回碰妲己你还记得是啥时候不？他盯着妲己看的时候你觉得他是在找谁？你还老没心没肺得顶着妲己的脸在他身旁晃来晃去，时时刻刻挑战着他身为帝王的忍耐性！”
　　涂山岚按下申公豹嚣张跋扈的手指：“说归说，不要指指点点的。”
　　“他现在要的不是妲己，而是你啊！”申公豹跺了跺脚，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方才他対你如此紧张你看不出来？你是人是妖都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所以说，只要你以真身出现在他面前, 他必会対你言听计从, 灵尊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涂山岚愣了一下, 竟然觉得这家伙忽悠瞎掰得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所以这家伙是躲在殷受床下监视来的吗？
　　“灵尊现下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吧！”
　　涂山岚疑惑得摸了摸下巴：“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吾没了万妖之心，拿七窍玲珑心逼吾现身的呢？这事除了女娲姐姐, 应当没有第二个人知晓才対……”
　　“啥？圣尊你没了万妖之心？”申公豹一脸不可思议得看着涂山岚，“嘛时候的事？怎么失的？还能找回来不？”
　　敢情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体面过人？！
　　涂山岚扶额, 原来这家伙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把吾给套路上了！
　　还不等涂山岚感叹完，申公豹又惊诧道：“我去，灵尊，你该不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那紫微帝星吧？”
　　“……”
　　老小子的分析联想能力是怎么练就的？欧皇附体吗！狐狸有冲动想杀人灭口了……
　　“不过，紫微帝星乃天帝化身，若真在咱们眼皮底下出了事，以我申公豹対天界那群老不死的了解，肯定要迁怒众生，将来大家都逃不了干系，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灵尊能救得了他。”他又捏了捏小胡须，“灵尊厉害啊，在下佩服。”
　　“这事你要是敢让第三个人知晓，吾立时就灭了你。”
　　“那不管灵尊您现下灭不灭得了我，都放一百万个心呐，我申公豹何许人也，怎么会当那告密嚼舌的小人！”他自诩神气得笑了笑，抬头捋了下额前的一缕长发，“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灵尊好，就是大家好！”
　　涂山岚：“……”又，又被腻味到了。
　　两人达成统一战线后出了琉烟水筑，此时现世的时间还跟原来一模一样，殷受焦急得抱着涂山岚，问申公豹：“怎么样，到底？！”
　　申公豹出了琉烟水筑后打了个激灵，见涂山岚还在装晕，他干脆装模作样得捏起自己的小胡须，“嘶”了一声说道：“没想到这七窍玲珑心的威力这般强，看来这九尾圣狐是被伤了元气了，不过大王放心，他啊绝対死不了，只是需要多休养休养。”
　　涂山岚闭着眼心道，这申公豹演技跟反水的功夫都一流啊。
　　殷受怜惜得抚摸着涂山岚的脸颊：“好，只要他没事便好，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跟寡人说，仙丹灵药，珍宝异兽，寡人都舍得。”
　　申公豹顿了下，忽然指了指一旁的兔子说道：“那要不把这兔子给我？正好我可以研究一下他身上的万妖之……”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九尾狐的暗黑影子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了过来，仿佛一口就能将他吞了一般，他吓得冷汗涔涔，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帮这兔子也瞧瞧心病……什么的。”
　　殷受皱了皱眉，冷冷看了眼一旁的兔子：“杀了吧。”
　　“那不成！”申公豹感觉到背后的压力，咽了口口水道，“这兔子可是紫微帝星，象征的是皇气，有他在身侧，可保大王万世基业，可一旦大王弄死了他，帝王星征消失，国运亦衰败。”
　　殷受沉默起来。
　　申公豹又花言巧语道：“大王放心吧，他也就只能做一只兔子，対大王构不成威胁。灵尊大人也不过就是将他当宠物养着罢了，还能跟您蹬鼻子上眼吗？”
　　涂山岚闭着眼，心想着，这老小子可太会说话了吧，光靠一张嘴就活了？而且这货入宫才不久吧，先前好像是听两小只提起过此人，但吾完全没有当回事，更没有留意此人，没想到啊，是个大能耐，差一点就折在这老小子手里了！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想让美人伤心，就留下吧。”殷受又看了眼申公豹，“但你得给寡人盯好他，一旦他対美人有什么不轨之心，即刻就地正法了！”
　　“大王放一百万颗心！”
　　涂山岚：这话听着真耳熟，上一次听到，仿佛就在上一次。
　　“这美人什么时候会醒？”
　　申公豹道：“他想醒的时候自然就会醒了。”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脑袋上被狠狠赏了个爆栗，他揉了揉脑袋无奈解释道：“我意思是，等他身体恢复一些……就自然会醒了！”
　　“那你走吧，你身上有美人害怕的东西，一直在这里美人肯定醒不过来。”
　　“可……可我一走，就没人制得住灵尊了，大王就不怕？”
　　“美人不会害寡人的，寡人为了逼他现出真身伤了他的身子，现下已经后悔不已了，你瞧瞧他都吐了这么多血，一定伤得很严重。”殷受爱怜得看着涂山岚，又突然将兔子一把扔给申公豹，“寡人今晚不想看见这兔子，你先将他带走。”
　　申公豹急忙伸手接住飞来的兔子，接着像是対商王，又像是対着涂山岚说道：“您就放一百万颗心呐，明儿个我一定带着完完整整的兔子回来哈！”
　　殷受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申公豹正抱着兔子打算走，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说道：“大王，灵尊现□□弱，你晚上可别那什么他。”
　　殷受不解：“那什么他？”
　　申公豹捂住兔子的耳朵，咽了口口水道：“别折腾他……”
　　要不是涂山岚现在忙着装死，恨不得跳起来咬人了！
　　申公豹兴高采烈得揣着兔子跑了，殷受抱起涂山岚就往床那走，将他小心翼翼得放倒在床上后，他就吩咐殿外的人去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和热水，殿外的人应了，没一会就拿了殷受嘱咐的东西来。
　　殷受先是用热水擦干净了涂山岚唇边的血迹，接着开始帮他换衣服，全程都亲力亲为，一丝不苟，照顾好涂山岚后，他才吁了一口气，坐在床边仔细看着这日思夜想的容颜。
　　直到后半夜他实在熬不住了，才倚在一旁睡了过去。殷受一睡着，涂山岚就一下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身边的殷受，叹了一口气，轻轻起身就离开了，紫微帝星在申公豹手上，也不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可不放心！
　　当他赶到申公豹住处的时候，就见申公豹正把兔子四肢都绑在桌子上，开始不遗余力得研究兔子的身体，涂山岚走到他身后，开口问道：“在做什么？”
　　申公豹头也不抬得回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把万妖之心给逼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対劲，急忙回头一看，就见涂山岚居然站在自己身后，瞬间吓得四肢乱颤：“灵尊你你你怎么来了？”
　　“吾要再晚点来你是不是打算把帝星给解剖了？”
　　“不敢不敢，哎哟，我就是好奇，你说这万妖之心，多么珍贵的东西啊，啧啧……”申公豹摸了把胡须，“不过这帝星怎么一直没醒呢，真是奇了怪了。”
　　涂山岚解开绑缚住兔子四肢的带子，将兔子抱起来摸了摸道：“帝星的九紫元灵只剩下这一个了，吾的万妖之心虽能让他活下去，但是他毕竟受过大创，现下又被你的七窍玲珑心压制，怕是很难醒过来了。”
　　“啊？那如何是好？”
　　涂山岚想了想道：“看来得去找你师祖想想办法。”
　　“我师祖？”申公豹楞了一下，“灵尊的意思是，要去找鸿钧师祖？那那那……这这，这压根不可能的事啊！”
　　“怎么不可能？”
　　“师祖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大仙法家，别说寻常散仙无以得见，就是我师父元始天尊他老人家，都得等师祖召见才有缘面见，我们这些徒子徒孙的，连师祖的项背都无缘能见啊！而且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咱祖师爷鸿钧老祖那是天界战力第一的大人物，上古时期那场大战，他可是受众神顶礼膜拜的大拿啊，这想要见他，简直比守万年雪莲开花还难！”
　　“你们见不到，不代表吾也见不到。”涂山岚想了想道，“不过他家门口有条恶犬，非常烦人，不如你帮吾引开那恶犬？”
　　申公豹激动道：“灵尊，你的意思是，我我我也有机会可以见到师祖吗？”
　　“看你表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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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现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牛逼的情敌了，欸嘿


第36章 
　　看着申公豹一脸激动的表情, 涂山岚歪着脑袋笑了笑：“想见老祖还不简单，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申公豹抹了把脸，感动哭了, “那必须去啊！”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敲了把脑袋说道：“灵尊, 您稍等一下，我去准备点家伙事！马上就回来啊！”
　　说着他边跑还边回头喊道：“很快啊！可别不等我啊，真的贼溜快的！”
　　涂山岚一脸莫名得看着申公豹的背影，接着将昏迷不醒的兔子放回了自己的内景, 真的没等一会, 申公豹就气喘吁吁得跑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两根大牛棒子骨，特别大的两根。
　　关键是，还完全不带一点肉。
　　涂山岚无语道：“你这是？”
　　“灵尊你不是说有恶犬吗？”申公豹挥舞了下两根大棒子骨，“我寻思这玩意肯定好用啊，就去厨房找了两根来！怎么样, 够不够大？”
　　“……”涂山岚觉得还是不要解释太多比较好, 于是他不再理睬申公豹，伸手一指自己的额心, 瞬间一团银白色火焰自他额心溢出, 顷刻间银光大盛，这光芒太过耀眼, 闪的申公豹不得不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发现涂山岚已经换了一般样貌。
　　“这……这是神祇状态？”申公豹惊讶的大棒子骨都掉地上了, 双腿一软居然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 等一下，灵尊你不是妖主吗？为啥会切神祇状态？那不是神族天人才会的技能吗？咱们妖不是只能换元神状态吗？”
　　涂山岚瞥了申公豹一眼。
　　那一身白到摄人眼球的雪衣简直自带圣光效果，有种绵延万里江山斑斓的感觉，两束纯白发带上的功绩仙铭光芒鼎盛，缭乱悠长，身后更有九条如影似幻的仙绫象征九尾灼灼，额心的圣光九尾标记仿佛岿然绽放的月下银莲，似在倾诉着主人的与众不同，折人目光。之前紫微帝星曾被商王激到切换神祇状态，当时已经是无与伦比的奢华，但涂山岚的神祇状态却已经不单单是奢华，更是一场美轮美奂的视觉盛宴。
　　介于神圣与妖冶间的平衡，世界倾覆，迷倒众生。
　　“谁说妖主就只能是妖这一个身份？”他轻笑道，“三界什么不是吾玩剩下的？”
　　申公豹捡起大棒子骨，感叹道：“一夕之间我好像掌握了颇多秘密啊，灵尊您这神祇状态，那不管是人是神看了都要跪啊！”
　　“赶紧出发吧，这个点，老祖应该还三缺一。”
　　申公豹支棱着棒子骨站起身，疑惑道：“三缺一？嘛意思？”
　　“去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不等申公豹有所反应，提溜起他的衣领就开始闪移，申公豹只感觉整个人被风灌得七荤八素，嘴里眼里鼻里耳里全是风风风……吹得他整个人六孔七窍都互通有无了！
　　隔了好久，久到申公豹已经开始撑不住了，他努力大喊着“我不想去了，不想去了”，但是风声太大，他的声音始终被淹没，直到时间仿佛骤然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平地上，接着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疯狂得干呕起来。
　　涂山岚一边帮他顺着背，一边颇是感叹得说道：“你瞧瞧你们祖师爷，非要住在这么变态的地方，来一趟多不容易。”
　　申公豹已经干呕到不行，手上的大棒子骨居然还没丢：“灵尊，你你……你玩我呢？”
　　“今儿个走得急了些，不然吾慢一些的话，个把个月就能到老祖的道场了。”他笑得特别无害，“你个小年轻就多担待些。”
　　“你这是恶意报复！”申公豹提溜起大棒子骨，爬起来就想走，边走还边回头骂骂咧咧，“欺负人你这是！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我呸！我要回去了，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了！哼！哼哼！”
　　等他走出一段路，突然又骂骂咧咧得跑了回来，刚开始还边跑边骂，紧接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灵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然后他跑到涂山岚面前颤颤巍巍又声嘶力竭得比划道：“有……有，有很大……大大一只……”
　　涂山岚双手揣进衣袖里，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吾早就提醒过你内有恶犬了。”
　　申公豹一愣，指了指身后：“好家伙，你管这玩意……叫恶犬？”
　　只见他身后，一褐色健硕如山般的异兽麒麟跳将而出，对着两人一声仰天巨吼！
　　申公豹吓得连滚带爬躲在涂山岚身后：“这特娘的是褚麒麟啊，战斗力秒杀一切神兽的怪物啊，你居然管他叫看门恶犬！”
　　涂山岚面无表情得将申公豹从身后提溜出来：“所以你还不去把他引开？”
　　申公豹哭丧个脸：“我怎么引开他，拿大棒子骨给他剔牙吗？他牙缝比我个头还大好嘛？灵尊你讲不讲道理的你说说？！啊？”
　　涂山岚在申公豹屁股上踹了一脚：“走你！”
　　眼见申公豹被踢去跟褚麒麟玩耍，涂山岚理了理衣服，右手伸出双指，指腹朝下紧贴额间圣光九尾神格，特别恭敬得弯下腰来，行了个标准的神族礼：“老祖，吾难得来一次，还不打算开门吗？”
　　他这话一说完，虚空之中突然裂开了一道门，涂山岚刚走进一步，就一下子被人拽住下巴拖了进去。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小岚嘛！”说话之人抖了抖手中的烟枪，鼻梁上还架了副单面镜，他有些好笑得看了眼涂山岚，随手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五索。”
　　这才看清这屋内一共坐了三个人，但是三人长得完全一模一样，都一样的雪发神颜，右眼还戴了副单面镜，左手都执了一把红玉烟枪，身着玄衣金襟，明明模样优雅华丽到不行，却坐在一张桌子上打着毫不优雅的三人马吊！
　　那个拖曳涂山岚进门的手松开他，摸了一张牌，还“啧”了一声说道：“怎么又来一张五索，不要了。”
　　涂山岚一阵抽搐：“老家伙又自己跟自己打马吊，能不能有个正经神族的样子？”
　　屋内三人同时抬头看向涂山岚：“三缺一啊，来不来？”
　　“……”涂山岚无语道，“吾可有正经事找你。”
　　“打完这一圈再说啊。”
　　“那……好吧。”
　　三圈过后，鸿钧输了个底裤朝天，他皱着眉头用烟枪敲了敲桌面：“我说你个臭小子不是有事求我吗？不知道放点水给我的吗？放铳很难吗？啊？！”
　　涂山岚摸着牌笑道：“这不是手气好嘛，还一轮我东风圈啊，打不打？”
　　“打打打，打个屁！”鸿钧没好气得一摊手，“你咋回事，明明应该还几万年才能成年的，怎么突然现在就这个状态了？”
　　涂山岚闻言委屈巴巴得将内景中的兔子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还不是为了救帝星。”
　　三位鸿钧老祖不约而同抽了口烟，接着看向桌上奄奄一息的白兔，眯起了眼睛：“哟呵，紫微星？怎么这般模样了？”
　　涂山岚于是把一切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说完之后鸿钧老祖又吐了口烟，感慨道：“这么说来，你是来求我救紫微星的？”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老祖你能救他了。”
　　鸿钧笑道：“当初他九紫元灵缺了八瓣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
　　“那不是有女娲姐姐帮忙嘛！再说了，吾自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会来劳烦老祖您呢！”
　　“你倒挺乖巧。”鸿钧看了眼涂山岚，忍不住倒转烟枪勾了勾涂山岚的下巴，“不过没想到你这小狐狸成年之后这般好看，不如留我这？我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失去的万妖之心我也可以补给你。”
　　“那不行，吾答应了女娲姐姐要帮她灭商，眼下事还未成呢！”
　　“这有什么关系，万事万物的时间都可由我来操控，加速灭商不过就是扯一下进度条的事罢了，也就我动动手指的工夫。”鸿钧又抽了口烟，“你答应和我双修，于你而言，是件有百益而无一害的事。”
　　“多谢老祖美意，不过吾不习惯双修。再说跟你在一起那不叫双修，你丫有三个呢！我可应付不过来！”涂山岚又想了想道，“话说回来，你这老家伙那么多年来也不见对谁动过心，怎么现下转了性了？看上吾什么了？”
　　“瞧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好看的小家伙呀！”鸿钧颇是优雅得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得看着涂山岚，“天界那些个一本正经埋头苦干的哪有你好玩？再说了，三界里，敢连赢我三圈马吊的，也就你了，我还不能找个牌搭子？”
　　“……你帮吾治好了帝星，吾自然可以经常陪你打打马吊。”
　　“呵，你还打算赢我多少把？”
　　“就说你救不救吧！”
　　“你都神祇状态找上门了我能不救吗？”鸿钧老祖笑道，“不过紫微星得留我这一段日子，他的身体原本就还没完全接纳你的万妖之心，现在这万妖之心又被七窍玲珑心压得四分五裂，要在此处养很长一段时间喽！”
　　“这没问题，就让紫微星留在此处吧。”话落，涂山岚微笑着轻轻抚了抚桌上的白兔。
　　鸿钧老祖看着涂山岚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兔子，忽然摇了摇头，嘶了一声道：“你这小家伙拒绝我，该不会是为了紫……”
　　“什么？”
　　鸿钧老祖想了想，抽了口烟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外面那个家伙是你带来的吧？一直让他跟我家小狗狗玩，真的好嘛？”
　　“吾就说好像忘记了什么！”涂山岚拍案而起，结果冲出门外一看，申公豹居然拿着大棒子骨正跟缩小版褚麒麟玩着丢棒子捡棒子的游戏，眼见涂山岚出来，申公豹一个旋转大力抡起把棒子骨扔到老远的地方，接着哭着冲了过去跪在涂山岚面前，“祖宗啊，您老人家可算是出来了！”
　　涂山岚咳嗽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三人道：“这才是你祖宗，正经八百的祖师爷……们！”
　　鸿钧勾住涂山岚笑道：“嗯，很爷们。”
　　涂山岚咳了两声道：“严肃点，这是你徒孙。”
　　申公豹一脸迷茫得看着涂山岚身后出现的三个一模一样的英俊男子：“啊，哪个？”
　　涂山岚扶额：“三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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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星君你最好早点醒，不然你老婆就无了……


第37章 
　　还不等申公豹有所反应, 那叼着大棒子骨的缩小版褚麒麟已经兴高采烈得飞奔回来了，他将大棒子骨丢申公豹面前，然后对着他就是一顿狂舔。
　　申公豹满身的口水, 不得不一边安抚褚麒麟一边又重重把大棒子骨给扔了出去。
　　涂山岚跟鸿钧都憋着笑转过头去。
　　“不是，等一下, 这三位都是我祖师爷，我祖师爷有三位？”
　　“三位都是，不过你祖师爷只有一位，就是鸿钧老祖。”涂山岚解释了一下, 又怕他听不懂, 于是说道，“三体同形是他的表现形态，所以他打马吊总是三缺一。”
　　说完他觉得可能申公豹更加听不懂了，谁知申公豹双手一扣，一脸“原来如此，我懂了”的表情看向鸿钧老祖, 接着猛然双腿一曲, 跪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祖师爷爷们！我是您徒孙呐！”
　　鸿钧老祖看向涂山岚，涂山岚跟他介绍道：“就说这是你收的那徒弟——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
　　鸿钧抖了抖烟枪, 看着申公豹道：“小子能驯服得了我家小狗, 本事还不错嘛！”
　　涂山岚咳嗽了两声，凑过去小声道：“这家伙运气是欧皇级别的, 你懂的。”
　　“哦？”鸿钧来了兴趣, “这有点意思啊。说起来，七窍玲珑心也在你身上吧？”
　　申公豹急忙拿出了七窍玲珑心双手奉上：“正是啊, 祖师爷爷们！”
　　鸿钧看了看身旁略显不适的涂山岚，伸手取过七窍玲珑心后又在申公豹手中放了一颗珠子：“我拿这珠子跟你换吧, 你可愿意？”
　　申公豹一阵激动：“祖师爷爷说什么换呐，需要您直接拿走就行，甭跟小的客气！”
　　鸿钧道：“那珠子还我？”
　　申公豹一把接过珠子，两眼放光道：“多谢祖师爷爷赏赐神器，爷爷您说，这珠子叫什么名来着？”
　　“没有名字，你自己想吧。”
　　申公豹左看看，右看看，欢欢喜喜点头道：“那我一定要给他取一个霸气点的名字，要不叫他开天珠？！”
　　“爷爷，我这开天珠要如何用来着……”他一抬头，发现鸿钧老祖已经不见了了，眼前只剩下涂山岚一脸无语得看着他。
　　“我爷呢？”
　　“你倒是挺会套近乎。”从祖师爷到祖师爷爷，再到爷爷，现在还改爷了，涂山岚看了他一眼，“他答应帮我救帝星，现在已经回去了。”
　　临走前还三个人一起围上来对涂山岚的脸蛋，腰身，尾巴，大腿，屁股一顿揉掐，还抱住他狠狠吸了一大口，接着跟占了多大便宜似得坏笑着走了。
　　把他当猫吸呢，这为老不尊的家伙！
　　“你再考虑一下？你知道我们先天神祇就是可男可女，可神可妖，你要是愿意留下，我为你做只狐狸也行。”
　　“滚滚滚！”
　　……
　　申公豹把珠子宝贝得收好，左顾右盼了一会道：“褚麒麟怎么也不见了？”
　　“鸿钧老祖都走了，你还指望他家的狗一直陪你玩嘛！”涂山岚好笑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不过鸿钧老祖收了申公豹的七窍玲珑心，这以后申公豹就没法威胁他了，老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吸就让他吸吧。
　　两人又回了朝歌，路上申公豹一直问涂山岚这珠子咋个用法，涂山岚道：“遇事扔就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于是申公豹拿了开天珠心满意足得回去了，涂山岚撤了神祇状态回了寿仙宫，只是他扶着额头刚起床，身旁的殷受也一下子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
　　“你醒了？”
　　涂山岚“嗯”了一声，正撑着身子要起来，殷受急忙扶过来，还将身后的枕头做成靠垫给涂山岚靠着。
　　“身体还好吗？”
　　“托大王的福，并无大碍了。”
　　“太好了，看你方才吐了那么多血，寡人吓得以为要失去你了。”殷受一下握住涂山岚的手，又将他抱住亲吻了下他的额头，接着到脸，即将亲上他嘴巴的时候，涂山岚抬手捂了过来，“大王，你看清楚，吾现下可是男儿身。”
　　“寡人早就说过，你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寡人只想要真实的你。”
　　涂山岚有些无奈得笑道：“大王一直记得见过吾这回事吗？”
　　“最初开始有点迷迷糊糊，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后来这个梦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直到你告诉寡人，不会生孩子的时候，所有的梦境跟现实一下子重合了起来，寡人就完完全全想起来了；这之后寡人派人去找冀州侯苏护要了一幅妲己的画像，发现你跟画中妲己长得完全不同，寡人就确定你并非真妲己了。”
　　“原来如此。”所以就跟申公豹合伙演了这一出好戏。
　　“不过寡人有一件事不明白，”殷受抚了抚涂山岚的脸颊，“为何那紫微星说寡人从未得到过你？”
　　涂山岚咯噔一下，接着摆摆手道：“男人嫉妒说的话，不要当真。”
　　“那你跟他又是何种关系？你失踪的一个月，究竟去了哪里？”
　　“去帮大王赎罪了，紫微星乃天帝象征，大王虐杀过他一次，吾救了他的九紫元灵，结果两位皇子又绞杀了他的元灵，这些都是需要受到天罚的重罪，吾如果不救他，只怕天降大灾于大商，到时候就生灵涂炭，不好收拾了。”
　　“想不到美人如此为寡人着想。”涂山岚说得特别诚恳，殷受此时美人在怀，想都不想就无条件信了他，“今后你不用假扮妲己了，寡人已经吩咐宫中所有人不可透露你的真实身份，若有人敢对你嚼舌根，杀无赦！你就是你，不再是其他人。”
　　话落，他突然起身，看着涂山岚说道：“这段日子你先好好养病，寡人不会勉强你，等你养好身子，我们来日方长。”
　　“寡人要准备上朝了，美人再多休息一会吧。”
　　说完，他离开了寿仙宫。
　　涂山岚脑子嗡嗡得响，“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一直不停在他脑里循环滚动播放……
　　他有些懊恼得想，完了，以前那些看过的本子都用不上了，男子跟男子要怎么发生？完全没经验啊，去哪搜罗幻境去？他越想越难过，后面躺在床上难过得睡着了。
　　后来他是被两只小妖的叽叽喳喳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就见王玉儿和胡喜媚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着。
　　“灵尊，你可算醒了，我俩都在这看了……不是，等你半天了！”
　　涂山岚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脸迷蒙得看着两人道：“是吗？”
　　两人望着涂山岚一幅惊为天人的模样：“灵尊，你怎么，怎么比以前的模样……”
　　“是啊，成年状态就是这般模样的，你俩自持一些，身体不要都往吾身上挤。”
　　胡喜媚揉了揉红到不行的脸颊，努力保持镇定得问道：“大王已经知道祖宗您的真实身份了？”
　　“是啊，而且他说往后不让吾变回妲己了。”涂山岚打了个哈欠，一脸无奈得支棱起脑袋，“吾现在就头疼一件事。”
　　“何事？”
　　涂山岚一本正经得说道：“吾虽然活了上万年，但是没有研究过男子同男子要如何发生关系，将来不知道怎么放幻境给大王了。”
　　两只小妖互看了一眼，突然亢奋起来道：“祖宗，这个您算是问对人了，这事我俩熟啊！”
　　“啊？”
　　“啊什么啊呀，祖宗！”王玉儿激动道，“看您这容貌，这身段，这气质，肯定是要被压的，不用想着反压了！”
　　“啥？”
　　“啊呀，就是说，您就等着被大王攻略就行了，躺平任采撷！”胡喜媚喜滋滋道，“一想到那个场景，我都忍不住想待在你们床底下围观了！”
　　“哈？”
　　“祖宗您要是想了解得清楚一些，我们姐妹俩那有不少珍藏的男男画本，绝对让你深入浅出得了解其中的奥秘！”
　　涂山岚摸了摸下巴：“这个可以有，不过你们俩明明是女妖怪，咋对男男如此感兴趣？”
　　胡喜媚举着手喜滋滋道：“这个不可言喻！”
　　王玉儿点头道：“其实您不知道，我们还经常想着你跟帝星发生关系的场景，光是脑补一下都觉得要上火！”她还娇羞得用手掌做扇子状在自己脸颊边扇啊扇的补风。
　　“啊，对啊，你俩在内景那么久，难道一次也没发生过？平时看祖宗你不是经常调戏帝星吗？我们还以为你对这事倍儿有经验的！”
　　“想什么呢，我俩一直很正经的好吧！”虽然好像有那么几次他想要做点什么的样子？再说了，调戏归调戏，实战归实战，性质不一样好吧！
　　王玉儿不解道：“可我看，帝星大人超喜欢祖宗你的啊，居然忍得住没有上？我当初可是为了给你俩创造二人世界，主动退出了祖宗您的琉烟水筑呢！这样他都不把握机会？”
　　“……”
　　“难道是帝星大人他不行？”
　　涂山岚愣了下，亮晶晶的眼睛眨呀眨：“不行？”
　　胡喜媚“啧”了一声：“就是不举！”
　　“……”
　　见涂山岚没反驳，两只小妖就这个举不举的问题聊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得出结论：就算帝星不举也没事，老祖宗可以反攻啊！绝世美人攻和孱弱天帝受也很好磕不是！
　　于是涂山岚在两姐妹的熏陶下，大致了解了男男的做法，之后两小只还捧来了一堆私藏，涂山岚全都美美得收纳进了琉烟水筑中，他心想还好殷受说这段时间让他养伤，不然他还真没办法现在就放出有色幻境来缓解局面，可算是帮了大忙了！
　　“啊，对了，还有一事！”
　　两小只回头看向涂山岚。
　　“那新来的国师申公豹以为吾是来助商的，你们遇见他的话，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第38章 
　　紫微帝星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一间乌烟瘴气的屋子里，还有三个人背对着他打马吊打得无比激烈。帝星低头看了眼已经恢复本尊的身体，又看了眼身前正酣畅淋漓打着马吊的家伙, 迟疑道：“鸿钧老祖？”
　　“哟，星君醒了？”鸿钧老祖摸了张牌, 半垂着眸用指肚验了验牌后，颇是晦气得把牌打出去，“啧啧，又是张臭牌。”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鸿钧老祖急吼吼喊了声“碰”！
　　紫微帝星一脸摸不清状况：“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跟阿婴在一起吗？”
　　“阿婴？你管那臭狐狸叫阿婴？”鸿钧好笑道, “他把你送来我这治伤, 自己就跑路了。星君贵为天帝，莫不是被那狐狸骗财又骗色了？”
　　“治伤？阿婴呢，他也受伤了吗？”
　　鸿钧一边打着牌，一边漫不经心回道：“他还行，毕竟几十万年的道行在那。倒是你，差点被那七窍玲珑心给抹煞了, 还好狐狸来得快。”
　　“七窍玲珑心？”他想起出内景的那一瞬间, 顶上金光大盛的物件，“七窍玲珑心为何会对我起作用？”
　　鸿钧握着手中的牌顿了下, 三个人齐齐回头看了眼帝星, 皆是笑得有些诧异：“原来星君你不知道啊，那我可不能说了, 说了回头那狐狸该咬人了。”
　　紫微帝星揉了揉脑袋, 有些疲惫得起身说道：“我要回去找阿婴。”
　　鸿钧抽了口烟枪，不紧不慢道：“你现下出了我这道场, 立马形魂就全无了，星君还是不要辜负了那狐狸的一番良苦用心, 他也是难得来一趟。”
　　紫微帝星摇摇欲坠得走了几步：“看不到阿婴，我很不放心。”
　　“那还不容易，星君想要什么角度？”鸿钧笑着敲了敲烟枪，瞬间，整个屋子各部位依次呈现出了不同视角看到的涂山岚，有正面的，有左侧面，有右侧面，正上方，右斜方，左斜方的……总之，各种角度应有尽有，清晰度和既视感仿若身临其境，伸手就能够到一般，“怎么样，甭管那狐狸吃饭洗澡窜稀，全方位无死角。“
　　涂山岚此时正在陪殷受用膳，忽然有所察觉似得皱起了眉头，殷受见状，关切的问道：“美人怎么了，是不合胃口？“
　　涂山岚笑道：“大王误会了，只是想起过去家附近有个偷窥狂老头儿，仗着自己本事大，地位高，总爱做一些无聊的事。“
　　“哦？何人如此大胆，寡人去诛了此人！“
　　“倒也不必。“涂山岚作势手指结印翻转后轻轻一弹，”吾自可毁了他的宝贝让他心疼一阵子。“
　　话音刚落，鸿钧屋内的所有画面均定格在涂山岚最后的勾唇一笑上，紧接着，一声声碎裂的声音在他屋内此起彼伏得响了起来，清脆之声不绝于耳，鸿钧楞了下，急忙推开桌上的牌，三步并作两步得跑向那些碎裂的画面，只是不等他触碰到，那些画面就像损毁的镜子一样，劈里啪啦得断裂碎开溅了一地都是，鸿钧闪躲不及，还被砸了几下脚。
　　鸿钧气得肝颤道：“臭狐狸啊，好心没好报！竟然毁我神器玄天琉璃镜？！“
　　正欲跟人投诉，结果一转头，发现紫微帝星很合时宜得晕了过去，甚至都不给个先兆啥的直挺挺晕回了……榻上？鸿钧老祖扶了扶青筋暴起的太阳穴：“星君，不带你们这样的啊！欺负孤寡老人家呐这是！还有没有点王法公德，礼义廉耻？！你们这属于狼狈……不对，狐兔为奸啊喂！“
　　……
　　这边涂山岚正翘着二郎腿吃着饭，殿外便有通传说是申公豹求见，殷受准了，申公豹一脸阳光灿烂得就跳了进来，一下跪在两人面前膜拜道：“大王，灵尊，小豹豹给两位请安啦！“
　　殷受不确定得重复了遍：“小……豹豹？“
　　申公豹得意道：“大王，这是灵尊大人给我取的爱称，是不是超甜又有爱？“
　　殷受看向涂山岚：“……美人你这爱好也挺特殊的。“
　　涂山岚笑道：“大王要不要也取一个？“
　　“寡人……就不必了。“殷受心说，美人将来要是在床上一直喊寡人小受受那寡人还怎么下得去手？
　　涂山岚看着申公豹问道：“找我们何事？“
　　“啊，是这样，鹿台马上就要竣工了，想请大王和灵尊定个日子登鹿台宣告天下，福泽万民。“
　　殷受想了想，转头问涂山岚，“美人可有中意的日子？“
　　“这种事国师应该已经算过哪天是吉日了吧，你来定就可以了。“涂山岚不以为意道，”声势弄大一些，让诸侯百家还有敌对列国都看看我们大商的底气，免得他们以为咱们好欺负。“
　　“您瞧好吧，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举世瞩目，盛况空前！“申公豹掐指道，”就下月初一吧，我算过，这一日，先天离南方，后天亁西北，神光跃青龙，兴隆百事全，乃诸事大吉之像！“
　　涂山岚点点头道：“行啊，那你就去准备吧。”申公豹这家伙简直就跟有福神附体一样，这种事交给他，简直就是水到渠成，如有神助，你不信邪也得信，涂山岚自问运气这玩意谁都比不得申公豹。前两天吧，对就前两天，这货居然捡到了一只神兽伏天，关键这神兽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居然甘心当申公豹的坐骑，神兽诶，虽然神兽没法切换神祇状态，但四舍五入那也算是个神族了，哪有任劳任怨屈居于妖族下的神兽？简直活久见了！
　　于是，申公豹又欢天喜地得跑了。殷受若有所思得看着涂山岚，隔了一会忍不住问道：“美人的身体都好了吗？”
　　狐狸嚼着饭，腮帮子还一鼓一鼓得特别让人下戳一下：“应该很快就好了。”
　　只要没有那七窍玲珑心在，他涂山岚可以随时随地壮得像头牛好吧！说白了不论神族还是妖族，最简单的恢复之法就是压缩生命，让自身生命流速加快，就能想多快愈合就多快愈合。不过，普通神族、妖族做不到压缩生命，因为他们的时间有限，生命有限，多来几次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但涂山岚不同，他在完全形态下，生命值是趋近于无限的。
　　只是他没想过失去万妖之心对自己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走一步算一步再说吧。
　　“那太好了，寡人一直担心美人的身体，如今看美人康复，寡人喜不自胜。”殷受靠近了些，忽然伸手搂住涂山岚的腰，“现下鹿台也即将完工，美人何时也可以让寡人一亲芳泽，寡人如今日日夜夜瞧着你，早已经快等不及了，若不是顾及美人身体，怕是会将美人绑缚起来，狠狠地做上几日几夜……”
　　涂山岚被殷受的话噎到，忍不住狂咳起来，殷受急忙帮他顺背：“美人莫要急，来，先喝口水顺顺。”
　　涂山岚边咳边道：“大王，你真的想清楚了，跟男人也可以？”
　　“原本不可以，但是跟你的话就非常可以了。”殷受仰首笑了笑，手又不自觉去摸某狐狸的腰身，这腰身比他身为女子时少了几分软度，多了几分紧致，竟让他一模就有些上瘾了。
　　涂山岚顿悟道：“所以大王也并没有与男子的经验？”
　　“也？”殷受了然笑道，“美人放宽心吧，虽然寡人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这种事早就已经融会贯通了，绝不会让美人的第一次受了委屈。”
　　“……”融会贯通什么时候可以这么用的吗？不过既然殷受也没有真实的作战经验，那即便吾的幻境里出点什么纰漏问题也应该不大了。
　　狐狸喜滋滋道：“那就好，吾还担心大王没试过，到时候在下面喊疼。”
　　他这话一说完，殷受的手一下子顿住，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后他才勾着涂山岚的下巴道：“美人，你说反了吧，再怎么看，也都是你在寡人身下承欢才对啊。”
　　“啥？”涂山岚不解道，“你想跟男人做，不是因为想被吾上吗？吾可是……”
　　……可是妖界之主绥山灵尊九尾圣狐万妖之尊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的涂山岚啊！而且吾准备了诸多不可描述幻境可特喵的都是上面那方啊！你这样我得全盘推翻改过幻境，啊这……工程量巨大好嘛？！根本肝不动啊！咱能不改吗？！
　　“当然不是，寡人只想上你。”
　　狐狸抹了把汗：“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涂山岚欲哭无泪，早知道应该听信那两小只的话了，之前就是因为两小只老干不着调的事，他才想着要跟他们反着来，甚至没觉得这没什么问题，而且就像鸿钧老祖说的，他们先天神祇可男可女，可神可妖，所以他压根不在乎上下的问题，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过，虽然很心急，但是寡人也不是毫无分寸，美人的第一次，就留在下月初一，鹿台之上，如何？”
　　这么有仪式感的吗？涂山岚简直要感动哭了，还好现在离下月初一还有一段日子，来得及修正一部分幻境，不然真的给殷受上了屁股开花的幻境那今后就麻烦大了！
　　话已至此，涂山岚也只得明面上妥协，暗落落想着先去鹿台踩个点。
　　等一下，他自己也不想屁股开花呀！


第39章 
　　巧月初一。
　　这日鹿台举办了大商有史以来最隆重的竣工庆典仪式, 商王殷受协贵妃苏妲己盛装华服同登鹿台，百官朝拜，万民景仰。不过锦衣华服只是表象, 殷受使了个坏心眼，他不让涂山岚变妲己, 却让他着女装与他携手。
　　涂山岚的容貌本就和妲己有七八分相似，即使男扮女装也几乎没人发现他并非妲己，反而都感慨难怪妲己如此得宠，这颜值比之过去竟然越加耀眼夺目, 端得是让人挪不开眼, 明明今日的重头戏是鹿台，可涂山岚扮的妲己一现身，所有人都跟失了魂一样盯着他去了，他走到哪，所有人目光就毫无避忌得看到哪。
　　殷受牵过涂山岚的手，颇是骄傲道：“美人, 你瞧瞧那些凡夫俗子贪恋你的目光, 比你过去是妲己时更盛。不过，今日你可就要变成寡人的了, 寡人就要这天下人为之嫉妒！”
　　涂山岚心说咋滴, 你还想在鹿台顶上，当着万众的面上了吾宣示主权吗？
　　然后他一翻白眼, 呸呸呸, 吾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龌龊想法，这段时间修这些不可描述幻境修傻了吗？！
　　一整套公式化流程下来, 涂山岚已经感觉自己饿得够呛了，殷受今晚是打算住在鹿台的, 所以等所有仪式一结束，就带着涂山岚来到鹿台顶，观摩了下高处的景色，感慨了下山河壮丽后，就又搂过涂山岚的腰想要行点不轨之事。
　　涂山岚惊讶道：“大王，你……这是想要在外面？”
　　等一下，吾前面只是随便说说的，真打算在外面上吗？
　　“是啊，美人不觉得这样特别有感觉吗？”
　　殷受的手已经开始往里摸，涂山岚心道，那也行吧，留你在这瞎忙活，吾正好去吃点东西缓解一下口腹之欲。这么一想，他正要放幻境，忽然右眼那一阵剧痛。
　　从未有过这样的痛觉，他疼得一下叫出了声，接着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
　　正有些意乱情迷的殷受见涂山岚突然不适，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抱着他问道：“美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吗？”
　　涂山岚只觉得自己眼睛那仿佛要爆裂开一样，他疼得蹲下来，紧接着，右眼那竟诡异得长出了一个粉色小巧玲珑的花骨朵，涂山岚拿开手，那花骨朵就慢慢长大，隔了一会竟然在他眼睛上缓缓绽开了一朵瑰丽烂漫的蔷薇花。
　　殷受看着涂山岚右眼上的那朵花，结巴道：“美，美人，你的……眼睛，怎么长花了？”
　　自打右眼那开花之后，眼睛那的痛感消失了，但是涂山岚一下子暴怒起来，隔空撕开裂缝一手伸向虚空狠狠一下拽住某人的衣襟道：“老匹夫，你什么意思？！”
　　虚空的裂缝一下子合了起来，两人身处在一个外人完全看不见的空间，也可以说，另一个内景。
　　被拽住衣襟的家伙低头一笑，盯着涂山岚的右眼说道：“花别摘哟，不然眼珠子会被一起扯出来。”
　　“你这家伙，吾不过就是弄坏了你的玄天琉璃镜，有必要这么打击报复吗？”涂山岚看了看眼前神祇状态的鸿钧老祖，又看了看这家伙无极宇宙模样的内景，缓和了下情绪道，“何况是你突然监视吾在先。”
　　神祇状态的鸿钧老祖，有三张脸六条胳膊，但是无论他哪张脸对着你，你都不会觉得突兀，看上去就像个正常人一样，周身是黑色菡萏的火焰萦绕，飞舞状宛若黑翼，衣着如黑曜石般黑中带光，额间的星纹是三粒成三角状的黑色钻石，头顶发带上誊写的仙铭都是黑色，只是黑得犹如宝石般熠熠发光，虚浮在他硕大宇宙的内景之中，显得高贵，优雅又华丽到不行。
　　“讲道理，是你家兔子想看你我才用的神器，谁晓得你脾气那么臭，不问一声就直接毁了我的神器，怎么，我还不能以牙还牙一下？”
　　涂山岚摆手嫌弃道：“这种神器你多得家里都摆不下了，有必要跟吾较真吗？快把这花收回去。”
　　“我就不。”
　　“呀哈，你还耍无赖了是不是！”涂山岚换回男装开始撸袖子，“是不是想打一架？”
　　鸿钧老祖闻言打了个响指，内景中的画面突然变成了富丽堂皇的异域宫殿，所有装饰都靡靡奢华到不行，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间那张看上去无比软弹香 艳的大床。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微笑：“去床上打吗？”
　　“……”涂山岚面无表情得一脚踢了过去，“为老不尊。”
　　鸿钧老祖撤了宫殿，对涂山岚笑道：“别恼啦，我不过是给你下了个咒，只要你动用幻境，眼睛就会长出这朵娇花来，你瞧瞧，这般美好的花，衬得你容颜越加美丽动人了。”
　　涂山岚嘴角抽了抽：“解咒方法是什么？”
　　“我吻你一下。”
　　“切，俗不可耐。”话落，他两手抱住鸿钧老祖的脑袋撅着嘴就要亲上去，只听鸿钧老祖慢吞吞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我自愿。”
　　已经快要亲到的涂山岚登时一百八十度转了下自己的态度，含情脉脉得搂着鸿钧老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道：“老祖平时最疼小岚了。”
　　鸿钧老祖还挺享受，刮了下某狐狸鼻子道：“你晓得就好。”
　　狐狸继续撒娇：“那老祖可不可以帮吾解咒？”
　　“不行。说了要惩罚你一下，怎么能这么轻易让你蒙混过关。”
　　“可，可是你不让吾放幻境，那商王那……难不成你想要他跟吾来真的？这家伙可想要在鹿台的天井那做！”
　　“哦？露天的吗？这不错啊，我拉众仙友来参观品鉴。”
　　“参观品鉴个鬼啊，你都活了上百万年了正经一点！”狐狸一阵头疼，“紫微帝星呢，现在伤势如何了？”
　　“哟，终于晓得问你的小情人啦？”鸿钧老祖砸吧了一下嘴，“自打你打碎了我的玄天琉璃镜后，他就晕了过去，接着就再没醒过了。”
　　“怎么可能，他身上有吾的万妖之心，没理由会一直昏迷啊！”
　　“是吧，我也觉得挺奇怪的。”鸿钧老祖摸了摸下巴，“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饶了那么大圈搞那么多事，其实是想告诉吾星君一直昏迷不醒？”
　　“嗯哼。”鸿钧老祖不置可否。
　　涂山岚差点使出九尾绝招。
　　等见到昏迷不醒的紫微帝星后，狐狸用感知力探查了一下，发现紫微帝星竟然对他的万妖之心起了排斥，难怪一直不醒。狐狸不解道：“明明之前没有过排斥，怎么现在……”
　　接着他看向一旁的鸿钧老祖，冷不丁问了句：“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什么？”
　　鸿钧老祖一摊手：“我对天发誓，真没有对星君说什么，他问起我原因的时候，我还很温柔得告诉他：我不能告诉你，不然狐狸会咬人。”
　　“……”涂山岚的拳头紧了紧，又紧了紧，最后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朝鸿钧老祖伸手道，“吾记得你有个可以修改记忆的神器，拿出来用用，吾把帝星记忆里跟你那段对话给删了去。”
　　鸿钧老祖闻言一下恍然大悟，于是转身去一阵翻箱倒柜，最后翻出一支笔，递给涂山岚道：“给，因晖笔，我感觉我有什么神器你比我还熟门熟路。”
　　涂山岚接过笔，还白了他一眼，眼见涂山岚开始在那翻阅帝星的记忆，鸿钧老祖在他身后默默说道：“小岚，马上姜子牙就要颁布封神榜了，等他颁完后，我们这群先天神祇就要离开这儿回老家了。”
　　涂山岚翻着帝星的记忆，在因晖笔的加持下，所有的记忆都是以颜色作为标识排序的，越是深刻的记忆，颜色就越是鲜红，越是不重要的记忆，颜色就趋近于无，如果是已经淡忘的记忆，那颜色即为透明。只不过，狐狸发现帝星在和自己相识后，脑海里最鲜红耀眼的记忆都是他涂山岚。
　　无一例外。
　　“吾知道，不过吾现下没了万妖之心，就等于没了回去的资格。”
　　鸿钧老祖拍了拍涂山岚的肩膀：“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留在这儿挺好。”
　　鸿钧老祖看了眼帝星的记忆，叹了一声道：“因为他？”
　　“小岚你可想清楚，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可都回不去了，我们先天神祇也不可能再回来这里，今后我也帮不了你了。像紫微帝星这样的后天神祇一辈子无法企及先天神祇的能力，更何况你的身体也需要回去才能修复完全……”
　　所谓先天神祇，就是以鸿钧老祖为首的远古始祖级神祇，女娲，陆压，盘古，伏羲这些大神，都是先天神祇，也就是天地鸿蒙伊始前就已经存在的神祇，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而后天神祇，就是以紫微帝星为首的在人类诞生之后出现的神祇，比如佛教，道教，阐教，截教的一众神仙，都属于后天神祇，他们有的是从凡人得道成仙，有的潜心修佛顿悟而生，有的是万物之灵幻化而成……说白了就是皆有出处。
　　但是，后天神祇并不知道先天神祇的存在，在他们的观念中所有神祇一族都是一样的，并无区分；只有先天神祇才知道先天与后天的彼此差距有多大，只不过先天神祇从不会以能力论身份地位高低，也不会去轻视后天神祇，大家都很和平相处，彼此尊重。
　　涂山岚亦属于先天神祇一族。
　　“吾都晓得，老祖不必再说了，吾已决意留下来了。何况你所谓的后天神祇里吾也有不少挚友，吾没你想得那么孤单。”翻到帝星跟鸿钧老祖的记忆了，涂山岚用因晖笔将两人的对话改成了无关紧要的聊天，于是原本标红的记忆一下成了无关轻重的浅色，那代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记忆。
　　老祖皱眉感叹道：“你明明是狐狸，怎么脾气跟牛一样倔？”
　　改完帝星的记忆后，万妖之心又开始被帝星接纳，看着逐渐恢复的帝星，涂山岚吁了一口气，毫无犹豫得将神器因晖笔收入自己内景，接着坏笑道：“笔送吾了吧。”
　　鸿钧老祖：“……”


第40章 
　　狐狸得了因晖笔, 看鸿钧老祖一脸吃瘪的样子，于是安慰他道：“反正你都快走了，不如吾帮你整理整理屋子, 那些神器什么的，该打包带走的就打包带走, 该扔的……那就扔吾这，毕竟乱扔东西会污染环境，吾这内景大，多少都扔的下。”
　　大部分的神仙都构建不出属于自己的内景, 能有内景的也不过尔尔, 且内景都不会很大，大抵就乾坤袋这般起个收纳作用。而涂山岚的内景是琉烟水筑，算得上是一方天地，但论内景之大广深，无人能及鸿钧老祖的内景——无极宇宙，那是直接将一整个宇宙作为私用, 非常风骚。
　　狐狸说完后, 鸿钧老祖仰首登时解除了神祇状态变成了三位，接着两人一边一手拽着狐狸就把他牢牢往桌子上按住, 第三位直接欺到狐狸身上, 环过他的腿扣住道：“我看最该被打包带走的是你这小狐狸才对。”
　　话落，鸿钧的单面镜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涂山岚挣扎了下发现完全挣脱不了, 只好乖乖讨饶道：“老祖别生气, 吾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大不了因晖笔还你？”
　　鸿钧笑道：“神器什么的, 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不过嘛, 今日我想要教训下你这鬼精狐狸，免得等日后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走光了，你留下来作威作福。”
　　“老祖说笑了，吾那么乖巧怎么会等你们走了作威作福呢？天界要是弄个排行榜，吾绝对是最受欢迎排行榜第一位好吧！”
　　“你确定？”鸿钧老祖压在狐狸身上，修长的手指开始慢悠悠摸向狐狸腿内侧，狐狸一惊，结果那腿一抽，环某人环得更紧了，“我可听说，你为了救帝星把天界能薅的羊毛都给薅了一遍，我那徒孙南极仙翁的洞府门口，现下还挂着九尾圣狐涂山岚不得入内的牌子吧？”
　　狐狸尴尬笑道：“那不是吾跟仙翁感情好他才这般肆意妄为嘛！”
　　“肆意妄为的是你吧？你也别挣扎了，反正你失了万妖之心根本打不过我，就陪我几日双修，对你总有裨益的，我也是为了你着想，不然等我走了你还能找谁？”
　　狐狸咽了一口口水，哆嗦道：“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非要动手动脚的？”
　　“好好说？”鸿钧老祖挑了挑眉，“我可已经好说歹说劝了你那么久了，你也知道凭我的身份地位，哪有对什么人如此上心过？瞧你这模样说再多好话也是无果，不如直接对你用强的，否则等哪天我回去了，还得时时刻刻念着你，担心你过得不好，多累啊你说对不对？我技术不赖的，你享受就好。”
　　“这不是技术好不好的问题呐！”
　　“或者……”鸿钧老祖忽然取下右侧的单面镜，甫一瞬间，他右眼处的封印被解开，眼珠里镌刻的结印一下黑光大盛，下一刻，出现在涂山岚面前的竟然是神祇状态的紫微帝星！
　　“阿婴，如果是这个模样，你就可以接受了是吗？”
　　鸿钧老祖封印的右眼名叫祸之眼，平时以单面镜做封印。一旦取下，就可以在世间放出灾厄，洪水异兽，地震海啸，干旱瘟疫……都不过是他一眨眼的工夫。想当年最为悲怆惨烈的史前大洪灾，就是他有意而为之，当时几乎将所有人类赶尽杀绝。
　　不过引起灾厄的程度依他本人兴趣而定，当他只用祸之眼凝视对方时，对方则会进入完全幻境，任由他摆布，而且势必会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一切人或事，心甘情愿堕入祸之眼直到他解除祸之眼的结界。曾在上古决战中见识过这家伙用祸之眼对敌，法力之强大根本连他们这些先天神祇都无法抗衡，这之后他从未用祸之眼对阵过他人。
　　涂山岚没想到鸿钧会对他使用祸之眼，上一回见识这眼睛威力，他还只是幼年状态，当时已经被震撼到了。哪里会想到这祸之眼如今会御临他身，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根本抗不过，身体无法动弹，他清楚知道眼前的紫微帝星根本就是鸿钧给出的幻象，可还是没有办法抵抗。
　　他涂山岚的幻境说白了就是骗术，一旦有真实经历过，他的幻境就很容易被识破，无法重复利用。而祸之眼的完全幻境不一样，祸之眼的完全幻境你会清晰的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但是你无法违逆幻境中的一切，只会甘之如饴得跪下被征服，只要有祸之眼的结界力加成，你就无法脱离幻境，甚至永世沉沦。
　　此时，两侧的鸿钧老祖已经放开了手，狐狸毫无气力得滑跪下来，却被正前方的祸之眼鸿钧一把抬起了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明明已经是个无心之人，居然还能让我感受到内心的疯狂悸动，阿婴原来这般喜欢我了吗？”
　　狐狸说不出话，祸之眼的禁锢下也没人能说得出话来。眼下，单是喊他“阿婴”这个名字，都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全身的雀跃，这种无法控制的眷恋之情一旦被逼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结界中的鸿钧能完完全全感受狐狸的心境，那是能祭出自己一切的感情，难怪这狐狸不惜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去救紫微星，甚至为了紫微帝星献出了自己的万妖之心，还愿意为了紫微星留下来，原来已经这么喜欢对方了，不这么逼出来，怕是他自己都想不到。
　　鸿钧老祖笑了笑，忽然毫不客气得拉过他吻了上去，源源不断如猛兽般的灵力一下子从他身上渡给了涂山岚，灵力充沛到不行，也舒服到不行，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听到鸿钧说了句：“小岚早就想被他这么做了吧？”
　　狐狸有些呜咽，说不出话，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满目沉沦，眼前满满都是那个人的身心，再这么下去的话……
　　正当鸿钧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阿婴！”
　　祸之眼的结界一下子被打破，鸿钧老祖放开涂山岚，颇是优雅得戴回了单面镜，转身看向正捂着脑袋渐渐苏醒过来的紫微帝星。
　　涂山岚摸了摸眼睛，右眼上的蔷薇花不见了，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了。心口处原本一直靠消耗生命力去恢复的伤这会儿居然好了大半，光是接个吻就那么厉害，看来这家伙果然没骗自己。只是他一时之间还站不起来，此时只能跪坐在地上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和涣散的灵力。
　　“星君可算是醒了，不然这狐狸今儿就算是白来了。”鸿钧老祖跟个没事人一般走到帝星身旁将他扶坐起来。在祸之眼结界里外人是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的，所以方才就算鸿钧做到最后一步也没人看得见，但是他们会听见外面的声音，他怕小狐狸会留下阴影因此选择停了下来；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竟然对狐狸用了祸之眼，实在有违他的人设。
　　明明最初开始只是觉得那朵花很漂亮，很配小岚，妖冶而夺目。所以才在狐狸使用幻境的时候绽开，没想到一下子就把狐狸给惹炸毛了，可炸了毛的狐狸越加可爱，居然让他莫名其妙动了想养狐狸的心思。这之后的事，连他自己都没控制住自己。
　　紫微帝星没有看到方才发生的事，此时醒来看到狐狸脸色通红得跪坐在地上，还以为他身体不适，强撑着刚苏醒还僵硬的身子就来到涂山岚身旁，担心得问道：“阿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涂山岚笑道：“吾没事，方才多谢老祖帮吾医伤了，灵力一下子太盛，得花点时间吸收。”
　　鸿钧老祖咳嗽了两声，心道这狐狸成年之后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魅骨，人间帝王对他痴迷成这样，身为天帝的紫微帝星也不遑多让，如今竟然连自己也被勾进去了，见了一次之后竟然恋恋不忘，甚至不惜用强，如果方才没停下来……这得成多混乱的关系？
　　也罢，现在再追这狐狸委实晚了，他作为先天神祇之首不可能为了狐狸留在这，必须带着大家一同回去。以后，也不可能再回来，就算有亿分之一的可能性再回来，怕是这世间也早已变了模样，甚至已经再没有小狐狸了。
　　一想及此，倒让他羡慕起帝星了！
　　“你真的没事，可你脸很红？”紫微帝星有些不放心得看着涂山岚。
　　涂山岚站起身，还幅度很大得伸了个懒腰，接着懒洋洋笑道：“没事没事，方才老祖让吾见识了一样非常厉害的法宝，吾被震撼到了！”
　　“什么法宝？”
　　“祸之眼！”
　　“祸之眼？那不是传说中能引发灭世灾厄的眼睛吗？原来在鸿钧老祖这儿吗？”
　　“对啊对啊，这眼睛可神奇了，不但能凭主人心情引发灾难，还可以放出完全幻境，完全幻境诶！这玩意吾都做不到！改天吾要想办法把它抠下来研究研究！”
　　……
　　鸿钧老祖有些无语得看着两旁若无人聊天的家伙，最后他无奈道：“两位，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
　　涂山岚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对帝星说道：“小葡萄你等吾一会，吾去跟老祖商量点事。”
　　话落，他就走到鸿钧老祖身旁超用力一把扣过他脖子，带着他走到一旁角落，压低声音如村霸欺女般恶狠狠道：“老匹夫，不想你离开前身败名裂晚节不保最好把你那些个带不走的神器全给吾，不然吾就去天界大肆宣传你用祸之眼非礼吾这事！”
　　“……你这是敲诈勒索？仙人跳呢？”鸿钧倒抽一口冷气。
　　狐狸挑眉：“怎么，有问题？想不认账吗？”
　　“我虽然强迫了你，可你没发现你心口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这借机揩油的行为已经令人发指了好吗？！要不是方才帝星醒了，只怕你是要用祸之眼抢了吾的初次！”
　　鸿钧老祖看了眼狐狸，又看了眼紫微帝星，难以置信道：“他这么喜欢你，你这么喜欢他，你俩在一起那么久居然都没有发生过关系，看来这紫微帝星不行啊，不如还是跟了我吧。”
　　狐狸唾弃道：“呸，不管他到底行不行……总而言之，吾是不会随了你心愿的。”
　　鸿钧老祖若有所思得摸了摸下巴。
　　……
　　这之后，“紫微帝星不举”这条新闻常年霸占天界娱乐新闻热搜榜第一，然后每到天帝回归天界后，这条热搜会淡下去，据小道消息说是迫于上头压力；不过一旦天帝下凡，这条新闻就又欢快得拔尖荣登榜首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41章 
　　数月之后, 长达数十年之久的东夷之征终于大获全胜，全俘东夷数十万将士，商王殷受大喜, 在鹿台设宴庆功款待群臣。
　　这日在偏殿，殷受正和涂山岚商议如何处置数十万东夷战俘, 申公豹和费仲一同求见，殷受准了两人进殿，这费仲乃殷受第一心腹，早已经知道妲己并非妲己, 如今也不是第一次见涂山岚了, 但是每次见到总要呆愣一会。
　　“此次东征能如此顺利，多亏了美人出谋划策，推进战局，否则按过去的打法，没再花个十年半载还真是拿不下东夷这群蛮子。”
　　申公豹不失时宜拍马屁道：“大王得了灵尊，真正是如虎添翼, 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啊！”
　　费仲不言语, 自打知道妲己不是妲己之后，他就开始对涂山岚存疑, 即便两人过去曾合作过, 但在东征大胜之后，急功近利这四个字就成了他对涂山岚的刻板印象, 经常在一些决策上当着殷受的面反对涂山岚。
　　“对了, 美人，你方才说, 要以一个月为限，按大商军事要求统管东夷战俘, 再直取西岐？”
　　涂山岚点了点头道：“没错，姬昌不臣之心已久，之前已经有过挑衅，只不过大商一直忙于东征无暇约束，如今大王东征已然大获全胜，绝不可给姬昌过多时间养精蓄锐，应当一鼓作气，联合东夷战俘攻下西岐，以免养虎为患。”
　　一旁申公豹附和道：“灵尊说得没错，绝不可放任西岐那群家伙壮大，我申公豹愿意一同出征，会会我那师兄姜子牙，我就不信我现在有开天珠在手还打不过那老骨头！”
　　殷受道：“寡人也觉得此事不可再拖，必须速战速决，费仲，你有何建议？”
　　费仲想了下，答曰：“大王，西岐的确怀有谋逆之心，对我大商图谋不轨之意良久，必须根除之……只不过，只训练一个月的战俘，就让他们上战场为我国所用，臣觉得还有些不妥，时间实在太紧张。”
　　申公豹不客气道：“费大人，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大商军力如何我们都清楚，东夷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都已经彻底被我们拿下，西岐能比东夷更盛？退一步来说，主攻西岐的肯定也还是我大商主力，东夷战俘不过是帮忙壮大声势罢了，这能有何不妥！”
　　费仲考虑了一下，回答道：“国师所言极是。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若无法驯服东夷战俘，到时候我们大军攻打西岐，他们在后面倒戈一击，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涂山岚看了眼费仲，心说这费大人果然心思细腻，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不足以驯服战俘，只不过是他的计策罢了，他就是需要东夷的倒戈来加速大商的灭国之祸。
　　申公豹不耐烦道：“如今西岐可是一直在招揽人才针对我大商啊，听说已经有不少良将在手。像费大人这般犹犹豫豫，过个十年半载的再去攻打西岐，怕是黄花菜都塞牙缝了！”
　　殷受道：“我们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等他发展壮大了，即便冒险，但也务必打西岐一个措手不及。”
　　费仲点了点头：“既然大王已经做了决定，那微臣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臣还有一些事，想同大王单独聊聊。”
　　殷受看了眼涂山岚：“没什么事是美人不能听的，你说便是。”
　　“这……”
　　涂山岚识趣道：“大王，吾也正好有些事要离开一下，让费大人和大王单独聊吧。”
　　“美人你……”
　　不等殷受说完，涂山岚就拎着没反应过来的申公豹走了。
　　申公豹边走边摸着胡须，朝涂山岚挤眉弄眼道：“灵尊，那费仲似乎对你颇有微词啊，要不要我去教教他做个人？”
　　“你少给吾惹事。自己先做个人好吗？”
　　申公豹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不解道：“我做得哪儿不像个人了吗？”
　　“……”
　　等他带着申公豹回了寿仙宫，发现里面坐了个意想不到的家伙。
　　申公豹一见来人，两眼一下发光，撒欢得跑了过去放声大叫：“祖师爷爷啊啊啊啊啊！我想死你了！”
　　鸿钧老祖这回三个里只来了一个，正惬意得坐在正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扶着桌，翘着腿一脸不怀好意得微笑着，更是毫不掩饰眼神赤果果得盯着门口的涂山岚。
　　涂山岚揣手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又来了，吾这几个月见你的次数都快赶上过去几十万年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瞧瞧我这徒孙？”鸿钧老祖顺势揉了揉一旁忙着谄媚的申公豹脑袋。
　　申公豹捂着嘴感动得热泪盈眶，祖师爷居然见过一次就这么想着他，简直天大的恩德啊！姜子牙你怕是连祖师爷的面都没见过吧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可已经赢在了起跑线啊！
　　涂山岚退出一步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的殿名，然后面无表情得说道：“你瞧你徒孙跑这寿仙宫来算几个意思？老糊涂了，国师府路找不到？”
　　“果然瞒不住你。”鸿钧老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侧，“小岚，过来坐。”
　　狐狸警惕了一下：“干嘛？”
　　“关于星君的事，想要告诉你。”
　　涂山岚闻言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皱眉：“星君怎么了？”
　　“他最近恢复得不错，还老想着来看你，所以我就替他来瞧瞧心上人。”鸿钧老祖自然而然揽过涂山岚的肩膀，“虽然时间不多了，不过，帝星既然已经没什么大碍，我觉得我还可以再争取一下你跟我回老家这事。”
　　“老家？祖师爷你跟灵尊是老乡吗？你们老家何处，我能去拜访一下吗！”
　　鸿钧老祖笑道：“算是同乡，不过你去不了，去了，大抵就再也回不来了。”
　　“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想来一定是仙境一般的地方，去了让人流连忘返。”申公豹一脸向往的表情。
　　“倒也不是你所谓的仙境。”鸿钧老祖思踱了下，“应该说，是一个你们当下还无法理解驾驭的地方，或许千万年后，你们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达我们的故乡。”
　　见申公豹一脸迷惑，涂山岚忍不住打断道：“你究竟来做什么？吾不是说了不回去了嘛！”
　　鸿钧老祖突然眼神闪躲了下，接着假意咳嗽了一声，侧头看向一旁道：“这种事，硬要我当着小徒孙的面说，会有些不好意思。”
　　涂山岚：“？”
　　申公豹看了看鸿钧老祖，又看了看涂山岚，突然顿悟般一下铿锵有力得跪在涂山岚面前，毕恭毕敬得抱拳喊道：“师祖奶奶！”
　　嗯哼，这种恋爱的酸臭气息在他申公豹眼中实在太明显了好吧，申公豹闭眼得意得捏了把自己的小胡须，就灵尊个笨蛋看不出来祖师爷爷想追他。
　　“啥……”涂山岚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鸿钧老祖一下拽进了自己的内景，眼见无极宇宙中的万般光华流转，涂山岚转身望着身后的鸿钧老祖，“你要做什么？”
　　“表白。”
　　“哈？”
　　鸿钧老祖扶了扶额头，面色微红，表情一本正经却不敢直视狐狸的眼睛：“我那徒孙虽有些胡闹，但他口中所唤，正是我心中所想。过去我虽与你相熟，但在我眼中你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少年，是个惹人喜爱的毛绒绒的小家伙……因此从未对你有过非分之想，可自打上回你以成年模样带着紫微帝星来找我，我脑子里就时时忍不住会去想你，仿佛你在我脑子里安了什么定时提醒一般，这马吊打着都不香了，甚至起了私心用玄天琉璃镜来偷瞧你，以至于后来还对你做了无礼之事。”
　　“我清楚你与星君有情，也曾劝过自己放弃。不过，究其根本，你和他终非同族，只要你随我回到故乡，一定可以忘了他。小岚，我虽活得久，但却不擅长表白，只能说出心中所想，随我回去好吗？”
　　他伸手一挥，忽然内景周围层层环绕起无数神器，那些神器的光芒照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接着虚空中的神器仿佛展示自己一般，缓缓在两人周身萦绕，”只要你愿意和我回去，这些神器全都可以送于你。”
　　普通仙家得一神器已经是梦寐以求，有神器加持实力可达臻化，如此多的神器，看一眼都已经成奢望，更别提全部收入囊中。
　　涂山岚知道鸿钧神器多，但没想到能多到如此程度，看着层层叠叠的神器，有些目瞪口呆道：“老祖，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鸿钧笑了一下，“虽说是第一次表白，但你清楚以我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说谎哄你，我愿意如此待你，只是因为想对你好罢了。”
　　狐狸为难得挠了挠头：“吾倒没想过老祖你如此认真，哎，怎么说呢……还真是让人心动啊！”
　　鸿钧摇了摇头：“你的心早就赠与了紫微星，怎会心动？我上次救你，也不过是帮你恢复一些伤口而已，治标而不治本。不过，你知道的，本尊有三颗心，只要你肯接受其中一颗，就等于恢复了万妖之心，成了完壁之身，便能随我们一同回去了。”
　　“只是，一旦你接受了我的心，就无法再与我分离了，而且将与我共享能力和生命，成为这无极宇宙和祸之眼的主人，你可愿意？”
　　涂山岚笑道：“听上去确实很诱人。”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只不过……”狐狸顿了顿，微笑起来，“你在问出口之前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吾的答案了吗？没有必要再多给吾考虑的时间了，你知道的，吾也不会为了回去而假意接受你。”
　　无极宇宙的光华一下子凝滞不动，所有的时间空间仿佛都静止下来。
　　鸿钧凝视着涂山岚，隔了好久才笑着收回了所有神器，接着摇头可惜道：“好吧，虽然这一次表白失败了，但是不代表我就会放弃。在离开之前，我都会想办法让小岚你回心转意。再补充一点，虽说现下紫微帝星是我的情敌，不过我也一样会潜心照顾他，这点你可以放心。”
　　涂山岚道：“你这么一说吾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你这小家伙会不好意思？刚以为我没注意顺走了几样神器？”
　　“……”
　　“不过真要算起来，等先天神祇离开之后，紫微帝星就相当于我的交接人，就这点而言，我也有非救他不可的理由，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鸿钧老祖靠近了些涂山岚，抚着他的脸颊道，”还有，费仲已经对你的身份存疑，他认为你的容貌定非凡物，觉得你若是妖邪，会对大商不利，正想办法让商王验明你的身份。”
　　“验明吾的身份？ ”
　　鸿钧点点头：“没错，商王一直告诉他你是能兴国安邦助大商昌盛的祥瑞九尾狐，但是费仲觉得恰恰相反。虽然过去费仲对身为妲己的你非常敬重，但眼下你是涂山岚，他对你有疑虑也情有可原。”
　　狐狸嘴角抽了抽：“那如果验证下来发现吾没有问题呢？”
　　“那他会同意采取你的建议，特训战俘举兵西征。”
　　“他要如何验证？”
　　鸿钧笑道：“再过一会商王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遇到麻烦的时候记得想我，只要小岚开口，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得帮你。”
　　“还有。”他朝狐狸走近一步，伸手在他耳侧捋了捋他的长发，“你近来脸色不太好，你瞧，这般年轻都长出白发了，好在也就一根。”
　　话落，那根被他牵起的白发在鸿钧手中又瞬间由尾至头恢复了乌黑。
　　“好，我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鸿钧张开手臂，“要不来个临别吻？”
　　狐狸哈了一口气，接着一拳重重砸在某人脸上。


第42章 
　　这之后, 涂山岚出了无极宇宙，果然如鸿钧老祖所说，没一会商王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是先说了一堆好话，把涂山岚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顺带着申公豹也在一旁搭腔，两人一唱一和让涂山岚搁这待着都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美人，你既然身为绥山灵尊，一定有很多仙朋道友吧？”
　　涂山岚楞了下, 下意识应承道：“还好吧。”
　　“东征大胜, 寡人甚幸，愿摆天子九龙宴席，邀请美人的神仙朋友共饮御席，不知美人可否请他们前来鹿台一聚？”殷受如是说道。
　　殷受的想法非常简单，他虽然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神仙妖怪，但他清楚费仲的担忧不无道理, 只不过他非常信任涂山岚, 既然涂山岚说了自己是绥山灵尊，那必然认识众多神仙。于是事情就简单了, 只要涂山岚能请来些神仙赴宴, 那就可以证明其所言非虚，费仲将来也无话可说, 天子得见神颜, 那传出去也是美名一桩，代表天地都认同他这个皇帝。
　　但是他完全没考虑过如果涂山岚请不来神仙, 那就等于自己打自己脸，到时候费仲定然会不客气得率众群起攻之。
　　只能说, 他实在过分信任狐狸了，不觉得会有涂山岚办不到的事。
　　涂山岚心里了然道：原来想依此来验明吾的身份……只不过，在他印象中众神从未以任何理由赴过人间宴席，即便他涂山岚一向跟天界关系很好，但你突然跑上面去邀请仙朋道友们来人间开席，估计他们只会觉得你瞎胡闹而不搭理你。就好像人类也不会有想法去参加猴子的红白喜事一样，神仙也不会莫名其妙来跟你喝酒吃肉，人神本就悬殊，这也不是他涂山岚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正打算解释，没想到身旁的申公豹一拍胸脯道：“大王，这还不简单，不就是让灵尊请些神仙朋友来鹿台喝酒嘛！咱灵尊这般面子，这般身份，这般地位，会有请不来的神仙？到时候只怕鹿台坐都要坐不下了！”
　　说完他邀功一般看向涂山岚：“灵尊您说是不是？”
　　“是……”
　　个屁啊！狐狸咬牙切齿得看了眼申公豹，这货把话都说尽了完全不给他留任何反驳的机会真的是欠揍好吗！也罢也罢，现在拒绝的话估计那费仲只会想出更加离奇的刁难方法。
　　“既然美人没有意见，今日乃初十，九龙宴就定在十五吧，届时月华圆满，碧天无翳，正是上佳时节！”
　　申公豹竖起大拇指：“大王英明，大王敞亮，大王风光！”
　　涂山岚：“……”
　　等殷受离开后，老狐狸忍不住拉起袖子开始追着申公豹打：“你还真是会给吾找事做，合着都被你给安排得明明白白！还英明，还敞亮，还风光！”
　　申公豹捂着脑袋满屋子乱跑：“哎呀，灵尊，小豹豹这不也是为你好嘛！为何要打我呀？！”
　　涂山岚正追着申公豹转圈暴打，忽然一下撞进某人怀里，接着突然现身的鸿钧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再看着满屋乱窜的申公豹，好笑道：“小宝宝？这名是小岚你给取的？给我的徒孙取如此爱称，是想让我领悟点什么吗？”
　　“是小豹豹！你老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快放吾下来！”
　　鸿钧朝申公豹望了一眼，努了下嘴说道：“小豹豹你先走，我跟你师祖奶奶有些私话要聊聊，你还小，不适合听。”
　　“得令！小豹豹这就消失！”话落，申公豹气势汹汹头也不回得跑了。
　　“祖你奶奶个腿，还不放吾下来？！”
　　鸿钧轻轻将涂山岚放了下来：“我特意来助你一臂之力，你就如此凶我？”
　　“一臂之力？”
　　“没错，你不是正在想鹿台九龙宴该如何解决？”
　　涂山岚不满道：“还不多亏了你的好徒孙，可会帮吾找事了，吾上哪找那么多神仙来看笑话？”
　　鸿钧笑道：“这事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给足你排场。”
　　涂山岚眨了眨眼：“你说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天界顺位第一的家伙肯帮忙，那别说是让众神参加人间宴席了，参加旱厕竣工仪式都能整得比瑶池宴热闹好吧。能滥用权势的家伙果然很有嚣张的资本，这家伙是，紫微帝星也是。
　　“这倒也是，老祖您这身份要是愿意出马，他们的确不得不给面子。”涂山岚摸了摸下巴，“不过先说好啊，吾可不会因为你帮了吾就跟你回去。”
　　鸿钧叹了一口气：“我在小岚心目中，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家伙吗？”
　　涂山岚无语道：“难道不是吗？可别告诉吾你来帮忙是为了助女娲姐姐灭商，她就算面子再大也请不来您老人家。”
　　鸿钧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道：“你瞧瞧你对我如此了解，不同我在一起都说不过去。”
　　狐狸嗤之以鼻：“脸这玩意人人都有，你却非不要。”
　　“假若不要脸能得到小岚，那我便不要了，怎么都是你比较重要。”
　　“拉倒吧你！”涂山岚想了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问道，“你活了百万年，应该有构筑过那方面事的幻境吧，能不能匀给吾一些……”
　　鸿钧还有些不解：“哪方面？”
　　狐狸挠了挠头，毫无羞涩道：“自打吾以真身侍奉商王，这家伙就跟吃了什么猛药一般，晚上比过去勤快了好几倍，幻境的存货量吾已经见底了，你要是有，吾想借来直接修改一下就能用了，不然自己找还挺麻烦。”
　　鸿钧闻言了然般点了点头，随手就拿了个圆盒金边的小巧神器出来，交给涂山岚道：“这是拓境匣，你想要的幻境都存在里面了，而且，不需要你花时间去修改了。”
　　涂山岚喜滋滋接过神器：“多谢老祖了，不过为何不用修改呢？这神器如此聪慧能自行修改的吗？”
　　“这倒不是，只不过前段时间我已经把里面的主角都换成你了，还按照你的不同状态做了分类，有人形，妖化，兽态，神祇状态等等……啊，对了，上次见你女装如此美艳，我也不客气得加了进去，这拓境匣的容量很大，你用之前看一下，别把兽态跟神祇状态的给商王用了，容易被揭穿。还有，我的幻境跟你的不同，即便你对商王重复使用，他也不会起疑，你要是懒，也就不用费神想着给他更换幻境了……”
　　“说起来，我自己最喜欢你在神祇状态下被我扯得全身凌乱，哭喊着求我放过你的那段幻境。所以这个幻境刷得次数最多，有几个地方稍微有些卡顿，但还不影响使用。”
　　“……”涂山岚拿着拓境匣的手微微颤抖。
　　“你不用担心，你手上拿得只不过是备份，我这还有自留的。”
　　涂山岚终于爆发：“自留个鬼啊！给老子全部删了！现在！立刻！马上！”
　　……
　　当天夜里，等殷受试过新的幻境睡熟后，涂山岚开始研究起之前在鸿钧的内景无极宇宙中顺来的神器。这神器是一个看似透明的方形匣子，匣子里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东西，以前也没见过类似的神器，他打开盖子，正好奇这玩意是做什么用的时候，突然脑袋一阵晕眩，他整个人迷迷糊糊起来，此时从他的身上起了一阵红雾，那红雾凝聚在一起纷纷跑进了他方才打开的匣子里，紧接着狐狸晕了过去，而匣子也一下子自己盖上。
　　隔了一会，有人拿起盒子收入怀中，接着轻轻吻了下狐狸，微笑着离开了。
　　……
　　当月十五。
　　日落西沉，月华初上。
　　殷受在鹿台上大设天子九龙宴，因为听了申公豹所言，怕来的神仙太多坐不下，还摆了九十九席一层，更大摆三层，由于担心凡人太多神仙们会不自在，所以臣子中只让费仲和申公豹列席而坐。
　　低暮之后，月朗清稀，众仙神们开始踏月而来。
　　原本涂山岚以为鸿钧也就帮他装装样子，请一些边缘化不打紧的神仙来充个场面，结果没想到啊，这来的仙神一波接一波，先天的，后天的，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咖位大的，十八线的，除了帝星之外，几乎悉数到场！甚至连主张灭商的女娲姐姐都拖着尾巴款款出现！
　　其他还有像陆压，元始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太乙真人，准提道人，混鲲等等这些不怎么入世的家伙们竟然都一并出现了，而且破天荒的，全部是神祇状态！
　　如此波澜壮阔的众神高级神祇状态啊！鹿台上的光辉简直能照彻整个黑夜了，这场面委实壮观，要不是知道是鸿钧老祖的安排，他涂山岚都以为出现的全部是幻象了。
　　这特喵的这群家伙真的只是来蹭饭吗？
　　许久不见的太上老君还塞了两颗金丹给他，说对固本培元有益处，把涂山岚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老君准备要回他的南枝移木呢。好多神仙都跟涂山岚打招呼，各别还要跟他送礼再单聊上几句，一时间把涂山岚忙得晕头转向。
　　而一旁的殷受，费仲和申公豹已经被如此大规模的神仙蹭饭团给惊呆了，完全没了做东道主的自觉，反而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等所有仙神落座后，鸿钧老祖才压轴而来，而且是以神祇状态现身，极致的黑夜都无法企及他的光辉，绵延万里的仙铭发带仿佛嵌进了黑夜，星辰都成了他的装饰，如此长的仙铭功绩，简直就是无上荣耀。
　　众仙神一见鸿钧老祖的神祇状态，皆是起立再以神族最高礼节迎接，场面万分震撼。
　　涂山岚这才想通为何大家都是神祇状态，因为鸿钧要来，众神谒见主神自然是要以神祇状态表示尊敬的，就像他当初去找鸿钧救小葡萄，也切了神祇状态一般。不过鸿钧这货这般郑重又是为何？
　　鸿钧示意大家坐下后，来到涂山岚身旁，涂山岚拽着他小声道：“老头，你这阵势也忒夸张了吧？吾怎么不知道神仙都这么爱蹭饭的？”
　　鸿钧拉了拉袖口道：“等会解决了你的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宣布，干脆就让他们都来了。”
　　狐狸恍然道：“啊，这样啊，所以你还要宣布什么？”
　　鸿钧笑起来：“马上你就知道了。”
　　狐狸不以为然道：“还卖关子，不就是想趁机宣布一下先天神祇们要返回故乡的事吗？说点场面话，再新旧过渡交接一下……不过，说到交接，你怎么不把紫微帝星带来，他身体还没好吗？这不像你的速度啊。”
　　鸿钧看了眼涂山岚，理了理衣袖道：“他是我的接班人没错，但同时也是我情敌，有他在场我怕我施展不开，特意陪他打了几圈马吊让他今日早点休息了。”
　　谁陪谁呢这是？
　　涂山岚观察了下鸿钧三位一体的神祇状态，感叹道：“难怪今天三个一起来了，原来是把小葡萄打发睡了，你老实交代，最近跟小葡萄打马吊是不是一直输？”
　　鸿钧老祖噎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狐狸坏笑道：“上回吾走之前，特意传授了他如何赢你的窍门。”
　　“……好你个胳膊肘九曲十八弯的臭狐狸！”


第43章 
　　等将所有仙神的座次安排稳妥, 涂山岚才回到殷受身旁落座，殷受端着酒杯，颇是感叹得说道：“美人, 虽然寡人一向不主动与神祇一族结交，对神祇一族所知甚少……不过,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一次宴请到如此多的上位主神？！“
　　涂山岚咳嗽了一声，看了看满堂耀目的神光：“……大概最近大家都比较闲？”
　　一旁申公豹刚去跟自己的师父元始天尊打过招呼，正巧回来听见这话，举着酒杯就大大咧咧解释道：“那哪能是闲的, 那不都是卖我祖师爷爷的面子嘛！”
　　“你祖师爷爷？”
　　申公豹特兴奋得指着一众主神中一身漆黑却依然光彩夺目的鸿钧, 特自豪得介绍道：“大王，您瞧瞧，那个最帅的，最有范的，就是我祖师爷爷，天界第一大人物——鸿钧老祖！他老人家最近迷恋上了灵……哎呦, 疼疼疼……”
　　涂山岚猜到申公豹又要口无遮拦, 直接施了法术掐了把申公豹的大腿，把申公豹疼得嗷嗷叫唤, 眼泪都被掐出来了。
　　“迷恋上什么？”
　　申公豹吸了吸鼻子, 有些委屈得回道：“……迷恋上了人间美食，一听灵尊说大王要设宴, 就迫不及待赶来了, 他老人家就好这一口了……”
　　殷受转头看向涂山岚：“美人，真有此事？”
　　涂山岚艰难得回答道：“好像, 是的吧。老祖比较不客气，吾同他说带个三五好友来就行了, 没想到他把大半个天界都给打包来了，让大王破费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一饱口福了。”话落，他看向一旁的费仲，“费大人，你瞧着这么多神仙，有何感想？总不至于说还是妖邪变化来的了吧？”
　　费仲也是打从出生起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神仙，不断点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灵尊真乃绝世祥瑞，可佑我大商万世基业，微臣之前唐突了！还请灵尊莫要见怪！西征的事宜全凭大王和灵尊做主，臣绝无异议！”
　　涂山岚点了点头，费仲此人一向是对事不对人，虽然曾经对他有过芥蒂，不过忠君之事自然不喜阿谀谄媚，涂山岚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此时再看向下方的时候，就见鸿钧端着酒杯，微笑着朝他举了举杯。那仙铭发带隐慕在夜色之中，黑色铭文熠熠发光，衬得这家伙特别风骚。
　　殷受很是宽慰，他对神祇什么的并不在乎，但是费仲是他最信任的臣子，而涂山岚是他最想要亲近的人，他不希望两人之间出现隙缝隔阂，如今这般冰释前嫌，让他一下子舒缓高兴起来，举着酒杯就开始劝酒。
　　这之后，宴会开始，双方都说了些客套体面话后，就开始互相劝酒，三巡之后，殷受，费仲和申公豹纷纷醉倒在旁，一众神仙倒是没有一个饮醉的，这人间的酒，对他们来说跟喝水也并无二至，关键看自己想不想被放倒。
　　只不过，大家都清楚的知道，今日鸿钧约如此多的仙神齐聚，是有重要的事宣布，而鹿台只不过是借了个场地罢了。所以殷受等人一醉倒，大家就开始望向鸿钧老祖。
　　鸿钧见众神都看着自己，于是起身道：“众位仙友、道友，今日请大家过来，一呢，是帮小岚充个场面；这二呢，则是我有些事要宣布。”
　　元始天尊恭敬道：“师尊，敢问是有何事要宣布呢？”
　　鸿钧微微笑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好奇过，我们神祇一族从何而来？”
　　除了几位上位主神，其余众神皆是楞了一下，没想到鸿钧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大部分的神仙都是靠自身修炼攀升成圣，所以对于从何而来这个概念，从未多想，如今被老祖一提出，倒是一下子都懵了。
　　“我知道你们大多数都是靠自己后天卓绝的能力修炼羽化，只不过，我们神祇一族自鸿蒙伊始就已经存在了，像我们这些寿命仿若天齐的老家伙，并非是靠后天修炼，而是先天已然。先天一族和后天不同，我们并不来自于这个世界。”
　　众神恍然，隔了一会，元始天尊率先问道：“师尊，你的意思是，你们来自超脱三界五行的不世之地吗？”
　　鸿钧笑道：“硬要这般理解也没有错，我们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让这世间稳定发展，将所有悖序扼杀殆尽，好比曾经的灭世洪灾，究其根本不过也是为了拨乱反正罢了，上古时期诸如此类的事更是不胜枚举。”
　　众神听得非常专注，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万年甚至几十万年了，鲜少听过任何的解释和说法，只知道发生过，却不知因何而生。
　　“如今不管是神族，妖族，人族，都已经井然有序，亦是到了我们功成身退的时候了。等姜尚颁布封神榜后，我会率领所有的先天神祇，返回故土，从此不在这世间出现！”
　　众神哗然，只有女娲，陆压，伏羲这些先天神祇们早就已经知晓了此事，所以才能保持淡定。涂山岚坐在原位，看着众神或紧张或惶恐或不解的模样，心道：返回故土永世不再现身，从某种程度上说，就跟灰飞烟灭一个性质，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失态。
　　“新旧更替，万物才得以生生不息，本就是这世间最简单的规则。诸位不必惊慌失措，天下本就无不散之筵席。”话落，他施术将一卷轴缓缓飞向元始天尊，“这便是封神榜，徒儿，帮我交给你的弟子姜尚，等西岐大获全胜后，他会颁布诸神新的轮序排位。”
　　元始天尊接过卷轴，微微颤抖着回了一声：“是。”
　　“紫微天帝乃我命定的继承人，等我们走了之后，诸位皆需辅佐于他，不可违逆。”接着他忽然坏笑了一下，撑着脑袋说道，“不过，偶尔欺负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帝星大人宽宏大量，不会如此小气。”
　　众神：“……”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不知道哪儿漏风出来的小道消息说帝星不举，该不会是这尊大神有意为之？
　　“老祖，既然你说只是返回故土，那为何不能再回来？以你们的实力应该能自由往返才是啊！这万一世间出现了我们不可控的事态，那……”
　　“对啊，老祖！难道非走不可吗？！”
　　……
　　众神开始议论纷纷，鸿钧老祖摆了摆手：“这世间，已经没有离了谁就运转不下去的道理，因为我们已经亲手改写了这条规则。不过，其实你们说得也没错，我们的确有往返的能力，只是，等我们抵达故土再回首，这世间怕是早已过了几千万年之久，于诸位而言，我们回不回得来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众神唏嘘，感慨鸿钧等人的实力，几千万年之后，现场还能有多少神祇一族依旧存在？怕是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此时，众神还没有想过，鸿钧所说的新旧更替是世间无法更换的铁律，那么，若干年后，他们也将成为新旧交接的转折点，不同于这次的封神接替，下一次，就是神权的移交。而他们的交接，甚至不像先天神祇这般得以返回故乡，因为等待后天神祇的，只不过是消亡而已。
　　交代完了这事，鸿钧老祖起身朝涂山岚走去，等走到他身前，才一把拉起他，将他带离了主位，来到宴席中央的位置。涂山岚被鸿钧拉着走，有些不明所以道：“老祖，你这说得好好的，突然拉吾出来做什么？”
　　鸿钧头也不回得丢了一句：“这般场面，我觉得我顺便还能逼个婚。”
　　“啥？”狐狸倒抽了一口冷气，转身就想跑，结果被鸿钧死死抓住。
　　“还有一件事。”
　　众神皆看向鸿钧老祖以及被他拽得死死的涂山岚。
　　他还没说话，就听见已经喝得烂醉的申公豹忽然起身瞪眼大吼了一句：“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嗝！”
　　众神皆是愣住，就见申公豹醉醺醺得说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哎哟，祖师爷爷我是不是抢了你的词？！”
　　鸿钧老祖嗯哼了一声：“小豹豹你还是先醉着吧。”
　　申公豹特听话得一下倒在地上，还抽了下脚。
　　涂山岚想开溜，被鸿钧老祖又一把拽了回来，挑了挑眉道：“知道我为何要以神祇状态来吗？”
　　“……因为帅？”狐狸咽了咽口水，其实他更想说为了装逼，但是他怕挨揍。
　　鸿钧笑着说道：“众神皆知，神祇一族缔结婚约，必须以神祇状态交抵额心神格，互通心境。所以，小岚，你还不打算换个样貌吗？”
　　接着他靠近他，低声道：“不论是接受还是拒绝，总要给我个正式体面的答复不是吗？”
　　有不清楚涂山岚身份的小仙不解得问道：“咦，这灵尊不是九尾狐吗，虽然容颜卓绝，但也不过是个厉害些的妖族罢了，老祖居然屈尊要同他缔结？”
　　一旁的太上老君闻言皱眉道：“你丫懂个屁，这臭狐狸可一直是顶级神仙，也就是我师尊所说的先天神祇，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是可以在神族，妖族，人族之间任意切换的，灵尊就是被安排去统管万妖的，因此才被称为万妖之祖，他作妖的时间久了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辈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他以前一直是个顽劣的少年模样，没心没肺了好一阵子，如今成年，天界肖想他的主神可不止我师尊一个！”
　　“啊？所以灵尊也会有神祇状态？”
　　“废话！”他瞧了瞧表情十拿九稳的师尊鸿钧，摸了把下巴道，“不过自狐狸成年后，老子还没见他以神祇状态示人，小友，今日可有你大饱眼福的时候。”
　　“嘿嘿嘿，我见过一次。”一旁躺着的申公豹半睁着眼摸着胡须边边笑道，“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好看了，不然以我祖师爷爷百万年的道行，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到晚节不保呢！”
　　太上老君隔空弹了一指过去：“你小子给我继续醉着去！”
　　申公豹再次挺尸。


第44章 
　　见众神都有些期待得看着自己, 涂山岚仔细盯着鸿钧打量了好一会，最后低首垂眸，嘴角漾起一抹笑意：“既然你如此正式, 那吾便满足你。”
　　只见他微微闭上眼，须臾间, 整个人身上银光大盛！等银光褪去，依旧是一身如雪色般的白衣，头顶以银月瑶冠束了个高马尾，两束纯白仙铭发带虽不及鸿钧老祖那般绵延万里, 却也已经是众神遥不可及的百里, 在夜色中两束蜿蜒的纯白更是耀眼夺目，想来这狐狸的功绩亦是斐然！额间神格乃圣光九尾印记，身后的九条仙绫仿若九尾摇曳，介于神圣与妖冶之间，这已经不是单单用美可以形容的景象了。
　　众神看着涂山岚的神祇状态皆是目瞪口呆，方才还在吐槽的那些小仙们被涂山岚强大的气息所撼, 竟是当场跪了下来。
　　太上老君帮身旁惊讶得嘴巴快脱臼的小仙拖了拖下巴, 一脸戏谑道：“怎么样，没说错吧, 这臭狐狸成年后的神祇状态若敢认第二, 怕是没有神族敢自称第一了。”
　　鸿钧老祖站在涂山岚的身旁，用只有涂山岚能听到的声音低沉道：“感觉我对你幻境的素材又多了不少。”
　　涂山岚扬了下首, 微笑道：“别高兴得太早。”
　　“哦？难道小岚不是因为想通了准备接受我？”
　　“正好相反, 吾打算郑重得拒绝你。”
　　鸿钧“啧”了一声，开始卖惨：“小岚如此狠心？真打算让我在诸神面前失了面子？”
　　“还不是你自找的？”
　　“你这伶牙俐齿的小家伙。”鸿钧同样侧头笑了笑, “不过你似乎忘了，现下大家都是神祇状态, 只要我们神格相抵，就等于缔结了终身契约，你我就只能是彼此的了。”
　　涂山岚楞了下：“有这条规矩？吾怎么不知道？”
　　不等他反应想匆忙撤出神祇状态，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固定住动弹不了：“等等，你这老匹夫故意搞这么大阵势就是为了框吾和你缔结？！”
　　鸿钧笑道：“思来想去，把你独自留在这边我委实不放心，咱两就先上车后补票吧。”
　　“当着大家的面你好意思强迫吾？”
　　“从你切换神祇状态的那一刻开始，诸神都已经进入了我的幻境领域，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只会是我想让他们看到的和听到的，所以说，大家都很喜闻乐见得看着咱两互诉衷肠呢。”
　　“你还真是……有够绝！这跟用祸之眼胁迫吾有什么区别？”
　　鸿钧摇头笑道：“祸之眼只能让你臣服不反抗，无法逼你出神祇状态。”
　　狐狸吐气，挣扎都懒了：“哥，这事咱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你觉得呢？”
　　“呵呵。”涂山岚干笑了两声。
　　“诸位，今日我鸿钧在此起誓，愿与涂山岚缔结婚约，神格相交，星徽相映，从此朝暮同衾，死生同穴，谓予不信，有如曒日。“
　　“小岚，可愿意与我成婚？“
　　“……虽有幻境你还非要走一遍流程是吗？戏太足了吧！！赶紧收了神通别闹了！“
　　“你愿意就好。“
　　“……愿意个球！”
　　周身的神族们开始欢呼鼓掌起来，涂山岚无语，鸿钧的幻境实在太牛叉了，这么多主神在场居然都身在幻境而不自知，看不到他是被强迫的吗，还瞎鼓掌！
　　与此同时，鸿钧已经将额头贴了过来，只要他额心的黑曜神格和涂山岚的圣光九尾神格相互碰触，那就等于缔结了婚约，神族一旦缔结婚约，就无可反悔，所以说额心的神格一直是神祇一族最为高贵不可触碰的地方。
　　正当要触碰到之时，突然一声龟裂的声音炸响了整个黑夜，幻境层层碎裂，噼里啪啦瞬落而下。
　　不等鸿钧接触到涂山岚的额头神格，一道黑影就瞬间朝他扑将过来，他刚要反击却发现那黑影万分熟悉，急忙收起蓄力，紧接着一下被那黑影扑倒在地。
　　他推开压在他身上欢快蹦跶的黑影，黑影还在他脸上舔了舔，鸿钧擦了擦脸无语道：“不是让你看着帝星吗？怎么反倒把他给带来了。”
　　神兽锗麒麟缩小成一团，全然没了方才黑影的凶悍劲，小小只蹭鸿钧怀里撒娇。
　　狐狸此时依旧动弹不得，却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手，接着无比熟悉安定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阿婴，我果然不该离开你。”
　　幻境被从外打破，诸神一下子都有些懵了，但是看到此时护在涂山岚身前神祇状态的紫微帝星，皆是吃了一惊。
　　一旁小仙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帝星怎么也？”
　　太上老君看了眼身旁呆若木鸡没见识过大场面的小仙，挑眉道：“早跟你说肖想这狐狸的主神不止我师尊一个了，啧啧，这不是就来了嘛！”
　　接着他抓了把瓜子，放在小仙面前：“还愣着做什么，瓜子赶紧磕起来啊！”
　　“老祖，天天缠着我陪你打马吊，却在背地里撬我的阿婴，委实不厚道了吧。”紫微帝星挡在狐狸身前，看着鸿钧不卑不亢道。
　　鸿钧把锗麒麟放在一旁，锗麒麟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不远处醉倒的申公豹，兴高采烈得就蹦了过去，接着一下跳在申公豹的重点部位，申公豹发出一声断子绝孙的惨叫声。
　　“星君这不也撬了我的座下神兽，不然他如何会带你来找我？”鸿钧笑了笑，“更何况，你们俩既没有婚约，又没有确认关系在一起……真要算起来，我还比你早认识小岚几十万年，眼下不过是清楚自己的心意，奋起直追而已，如何能算挖了星君墙角？”
　　“老祖说得体面，可做的事却又不那么体面。”紫微帝星看了看座下诸神，“不然何必以祸之眼加持幻境，让众神都在你的幻境之中以为阿婴愿意和你在一起？”
　　一听到祸之眼的名字，众神仿佛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一下子都被狠狠吓到，那可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拥有极端毁灭之力的存在，任何的防御类术法在祸之眼面前都毫无招架之力，因为过去太久没有出现，甚至以为是传说中才有的存在，原来竟然在鸿钧老祖这儿吗？而且方才，鸿钧老祖竟然对他们动用了传说中祸之眼的力量吗？这太可怕了！
　　如此说来，即便在一念之间，他也可以用祸之眼毁了亲手缔造的三界？！
　　鸿钧老祖扶了扶单面镜，颇是优雅得笑道：“星君这是想故意挑拨呢？”
　　接着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不过，即便如此，我依旧不会放弃小岚。星君，我们公平竞争如何？”
　　“公平竞争？”
　　“星君放心，我所谓的竞争，绝对不会是打架决斗之类的蠢事。你我实力悬殊，你打不过我，而我也不会伤你，毕竟伤了你，我还得吃力不讨好得来救你。”鸿钧吐了一口气，“我的时日无多，只能以颁布封神榜那日为限，看看谁能先博得小岚的青睐。”
　　“不用祸之眼？”
　　“……不用，用了算我作弊。”他轻敲了两下单面镜，镜面处一片灰暗，封印被加固了。
　　看鸿钧跟帝星侃侃而谈，一直僵着无法动弹的涂山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两位，敢不敢先放了吾？”
　　鸿钧和帝星一同看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别说话！”
　　狐狸怒道：“吾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许说！”
　　“靠，你俩过得了！”
　　鸿钧笑道：“今日诸位都在，正巧帮我和星君做个见证，看看最后谁输谁赢，我若赢了，自然会带小岚一并返回故土；星君若赢了，那小岚将会成为唯一潜留于世的先天神祇。”
　　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娲终于开口道：“两位各自身为先天神祇和后天神祇之首，如此这般争抢阿岚，实属有些胡闹了。”
　　鸿钧冷冷看着女娲，一改平时的高雅，忽然一脸桀骜不驯得笑道：“我在这世间兢兢业业，无欲无求已百万年有余了，临走之前就想闹上一闹，你奈我何？”
　　女娲被鸿钧的气势慑到，愣了一会才垂目道：“老祖息怒，吾失言了。”
　　连女娲都被怼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敢有微词。
　　神族们没见过抢媳妇抢得这般有架势的，内心纷纷雀跃不已，大家做神仙清心寡欲久了，这么刺激的场面简直就像一滴水落入了原本纹丝不动的滚油中，忽地一下炸开了，刺啦一声兴奋得不行。
　　隔了一会，太上老君起身道：“师尊身为天界第一梯队第一人，如此为爱奋不顾身，为情两肋插刀，着实让三界佩服，我对师尊的敬佩之心犹如滔滔江水泛滥成灾，又有如沧海桑田至死不渝……所以老君我站紫微帝星！”
　　众神：“……”
　　一旁小仙拽了拽老君衣袖：“老糊涂，你是不是说反了？”
　　老君义正言辞道：“没有，我对紫微帝星那是忠心可鉴日月！星君您那南枝移木用得可还行，有问题您说话，老君我包售后！无期限的那种！”
　　开玩笑，师尊都说了他马上要散伙走人了，还钦定了下一任的衣钵继承人，听师尊那意思，走之前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可他老人家要走，咱所有的后天神祇还都得继续生活呀，此时不对即将上位的紫微帝星表忠心，难道等师尊走了去领罚吗？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过去的种种已成过去，抱紧新大腿才是重中之重！
　　与此同时，诸多神祇在太上老君的带动下，一下子想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纷纷开始站队表忠心，绝大部分的后天神祇都站了帝星，少部分无动于衷。
　　鸿钧摇头笑道：“平时倒不见诸位如此会投机取巧。不过，急着站队做什么，还想再引发次诸神之战？”


第45章 
　　众神大骇, 诸神之战乃上古时期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在场的后天神祇几乎都没有经历过，只知道当时满天神祇如流星般陨落, 三界因此浩劫不断，弗如末日降临, 最后被一场毁天灭地的混沌大洪水推倒重来，整个世界因此重新洗牌。
　　这之后，诸神之战便成了神祇一族不能提及的秘密。
　　翻手灭世，覆手创世。
　　能如此不在意得提起诸神之战, 怕是只有身为始作俑者的鸿钧了。
　　见诸神面色惊恐得看着自己, 鸿钧颇是优雅得笑道：“开个玩笑罢了，诸位不必如此紧张。”
　　“不过，”他神色淡然，却有着不容反抗的华丽姿态，“绝不允许有下一次。”
　　众神惶恐，感觉似乎触及了逆鳞一般。
　　这之后, 他解开了一直锁住涂山岚的神器, 瞬间被解开束缚的涂山岚一个踉跄，好在被帝星扶了一把没摔倒, 接着他背后像是燃起了什么东西一般, 九道如山般壮硕的影子在夜空里摇曳起来，诡异的丁零当啷声响彻云霄, 就像是敲响了丧钟之鸣, 紧接着，他的眼睛一片血红——
　　离最近的太上老君看到狐狸这个状态, 咯噔了一下，大吼一句：“不好, 臭狐狸要放大招了，快跑！”
　　然后他撞翻了凳子，连滚带爬就撒丫子跑了。
　　闻言众神先是愣住，接着很有觉悟得全部作鸟兽散了，跑得那叫一个狼狈，鸿钧站在原地支楞起了结界，但是心眼很坏得只将结界范围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所以那些跑了的家伙们都不在他的保护圈内。
　　裂山九 尾
　　狐狸喊出话的时候，大部分已经跑远的神族又充分享受了一把极速的“推背感”，一部分还被推了个狗吃屎，少部分打着旋飞了出去完全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路线。
　　大招过后，涂山岚喘着粗气，眼睛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鸿钧很体贴得边打扫战场边说道：“小岚，送客方法过了啊，鹿台都差点被你毁了，还好我以结界护住了，不然回头商王该觉得我们神祇一族没礼貌了，跟拆迁扫荡一般。”
　　涂山岚上前一把揪住鸿钧的领口，暴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混账家伙！”
　　鸿钧安慰道：“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毛都炸开了。”
　　他刚想伸手去顺一下狐狸毛，狐狸就被人一把抢了过去，紫微帝星拉过涂山岚，满目温柔得看着他道：“阿婴，我们回家。”
　　他牵过他一下子回了琉烟水筑，狐狸只感觉自己的手掌一片温暖，一进琉烟水筑，狐狸竟然楞住了，原本计划要两年才搭建完成的竹屋，居然已经完全造完了！而且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一模一样，亭台楼阁，水车流觞，四周更是深邃无边的水墨色竹海，微风一过，竹浪成形，似画中又不似画中。
　　“吾是太久没回内景了吗，怎么这竹屋已经完全造好了？”
　　帝星咳了一声，解释道：“还记得吗？你为了助我疗伤给了我调整琉烟水筑内时间的权限，所以我在你的琉烟水筑里调整了时间流速，一个人闭门造了五年，终于按你想要的模样造好了。可没偷懒，都是亲手搭建的，就想等着带你一同回家看看。”
　　“你在老祖的道场不好好养伤，还跑吾的琉烟水筑……那混账也不管管你？”
　　“他知道你的琉烟水筑对我恢复有裨益，并不阻止我来，刚开始我只想在那里等你过来，但是怎么都没等到，后来看着这些竹子就一鼓作气把他们都给造好了，因为不熟练，所以才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好几次不满意还大返修了。”
　　“有劳星君了。” 涂山岚笑起来，神祇状态下的他高雅圣洁却又带着无比诱惑的妖冶，令人迷醉。
　　两人的神祇状态，帝星的如同耀眼星辰，而涂山岚的则同皎洁月光，一紫一白交相辉映，万分夺目。紫微帝星更是被涂山岚的神祇状态迷得转不开眉目，恨不得镌刻进脑子里一般，放都不想放。
　　紫微帝星转身搂住狐狸的腰身，两人一下贴近在了一起，他抚着狐狸的脸颊，看着他介乎圣与妖之间的神祇状态，眼波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思念：“阿婴，你从未告诉我你原本是神族。”
　　狐狸笑着推拒了下：“星君也不曾问过吾，何况吾一直以来统领妖族，早已经习惯了自己是妖族了。”
　　先天神祇可以随意切换形态，身为妖界之主的涂山岚万年来都是以妖族形象示人，后天神祇里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神仙，诸如太上老君之类的家伙才清楚涂山岚的真实身份，而涂山岚也一向低调，不喜欢去澄清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事。
　　“是吗？阿婴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呢？”他抚过涂山岚的下巴，将他轻轻托起，闭上眼，小心翼翼得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些请求，试探，压抑，紧张和难以控制的喜欢，是如此的如履薄冰，呵护备至。比起之前鸿钧假扮帝星时候强制霸道的吻，完完全全是两种模式。
　　涂山岚难得没有拒绝。
　　他听到紫微帝星身体里传来的心跳声，如此强烈而期待，那是原本属于他的心脏。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他没有拒绝，这个吻一下子开始加深，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旦点燃就以燎原之势漫溢开来。紫微帝星将手伸到狐狸脑后，扶着他的后颈往前推，再不复之前的温柔，狠狠一下攫取开来。听到对方喘息声的释放，让狐狸感觉自己整个脑袋轰得一下炸开了。
　　不记得过了多久，他已经完全支撑不住自己得身体，被紫微帝星按在墨竹上才勉强没有滑落。
　　一吻过后，两人气息皆有些不稳。
　　他满脸幸福得抱紧他，在他耳边不停地喃喃叫着“阿婴”，狐狸开始还应了几声，后来把他给叫烦了，砸了砸帝星的脑袋说道：“星君怕不是只会说这两个字了？”
　　“阿婴，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但是你不一样。数千年对你来说可能不算多久，但对于我来说却已经是全部，从遇见你的那一夜起，能在那间小院里看见你的笑颜，大概已经倾尽了我千年来所有的气运。”
　　狐狸好笑道：“星君贵为天帝，这么说也太抬举吾了。”
　　“权势无法让你为之折腰。”帝星摇了摇头，“不然你不会一直拒绝我，又或者你早已选择鸿钧了。”
　　狐狸摆摆手：“也不止是这个问题，那家伙有三个呢，你不知道他给吾的神器匣子里，好多有色幻境都是三个一起上的，简直想要了吾老命，而且这家伙特别喜欢用强的，简直变态！”
　　“你看了？”
　　“看了啊。不然怎么……”话音未落他一转头，就被吓得差点元神出窍，“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鸿钧老祖悠闲得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勾唇笑道：“我用神器把你的内景和我的做了连接，但是我的内景比较大，所以过来还是花了点时间，下次就熟门熟路了。”
　　涂山岚：“……” 这特喵的算是炫耀还是讽刺还是阐述事实？
　　“其实拓境匣里的内容不过是个人爱好（XP）罢了，但是个人爱好（XP）不一定非要在现实里实现，所以我也可以很温柔的。”
　　某些家伙，就算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依然可以保持非常优雅高贵的态度：“按你喜欢的来就好。”
　　狐狸：“啊呸！是吾看上去很好骗？”
　　帝星道：“拓境匣是什么？”
　　“是我帮小岚做的幻境，专门帮他应付商王对他的兽□□。”鸿钧老祖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静得解释道。
　　狐狸：“那到底是谁的兽□□啊喂！”
　　鸿钧又道：“星君还说我不厚道，说好公平竞争自己居然拉着小岚就跑回了他内景，要不是我技多不压身，还不让你耍诈在内景里跟小岚过个千百年才出来秀我一脸恩爱，这狗粮我可不吃啊！”
　　帝星笑道：“原本是有这打算，不过还是低估老祖了。只是，方才阿婴没有拒绝我，老祖怕是不用等到封神之日就要输了。”
　　狐狸：“？”
　　等一下，这种幼稚的比拼肯定会换来更幼稚的攀比好嘛！
　　鸿钧微眯了下眸，看了眼狐狸还有些鲜红的唇色，了然说道：“小岚上次和我接吻的时候，身子骨都软了。”
　　帝星眼神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鸿钧见势又故意说道：“星君还在为每一次小小进步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可已经摸遍他全身了，小岚甚至用他的腿紧紧环住过我了，那滋味……销魂呐。”
　　帝星冷冷一笑：“用祸之眼？”
　　“……” 这下轮到鸿钧梗住，隔了一会他才补充道，“这不是重点！”
　　“怎么不是重点，你自己都承认用祸之眼是作弊。”
　　……
　　两人争执起来，狐狸在一旁看他俩吵了半天后，伸出手拍了拍两人肩膀，清了清嗓子说道：“两位，吾现在还挺忙的，你们瞧，灭商的任务已经逐渐有进展了，吾业务繁忙，真的没时间陪两位谈恋爱，要不咱都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谈也可以，反正我已经退休了，准备在小岚的琉烟水筑里养个老，时时刻刻陪着你就行。”
　　脸可真大啊，就你这模样还养老，你那徒孙申公豹都比你显老！
　　帝星道：“琉烟水筑就是我的家。”
　　大哥，你老家明明是三垣宫好不好？！学谁不好，学这老匹夫的不要脸？！
　　狐狸已经不想吐槽了，接着他看见鸿钧取出烟枪，敲了三下，瞬间，面前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还整整齐齐摆好了一整副马吊。
　　“来一局三人马吊，决定晚上谁跟小岚睡一间房！”
　　……
　　涂山岚气到想掀桌。


第46章 
　　半晌后, 三人开始坐在那打着马吊，涂山岚身后还特别醒目得插了一块“禁止吸烟”的牌子，鸿钧果然乖乖得收了烟枪, 专注于打马吊。
　　隔了一会，涂山岚身后有人说了句：“打这张, 打这张！”
　　狐狸疑惑得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鸿钧的另外两个身体分别站在他和紫微帝星身后，一本正经得看牌。
　　偷牌也偷得这么光明正大？
　　狐狸无语：“大哥，你几个意思, 打马吊也玩阴的？！”
　　鸿钧抬头看了一眼, 特别认真的朝另外两个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观牌不语真君子。”
　　“……”
　　把三个鸿钧暴揍了一顿后，三个又变回了一个，涂山岚拍了拍手回到桌前，唯一剩下的鸿钧揉了揉被打肿的脸，扔出一张牌“嘶”了一声道：“不是说好不打脸吗！”
　　涂山岚哼哼道：“人菜瘾还大。”
　　鸿钧老祖：“……”
　　涂山岚：“自摸、清一色、对对胡。”
　　鸿钧，帝星：“……”
　　涂山岚：“胡了, □□、混幺九、缺一门。”
　　鸿钧, 帝星：“？”
　　涂山岚：“又胡了，九莲宝灯、清龙、不求人、四归一。”
　　鸿钧, 帝星：“？？？”
　　鸿钧不解：“没理由啊, 为何你每次都拿天牌？”
　　涂山岚嘴角一勾：“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虽然都是输, 不过你的番数可比星君的高多了, 吾怕你输到底裤都没了。”
　　接着鸿钧果然不负众望得输了一下午，四圈过后, 帝星感慨道：“还好后来居上，赢了一番也是赢, 多谢老祖承让了。”
　　说完正想去拉涂山岚的手，鸿钧突然出声阻止道：“等一下！”
　　帝星道：“怎么，老祖自己定的规矩想要反悔了？”
　　“我定的规矩里可没说是赢的人才能陪小岚。”他托腮轻笑了下，“况且你们俩都是赢家，只有我一个输家，自然应该是唯一的输家来陪才对。”
　　帝星，涂山岚：“……”
　　好家伙！天上地下，能无耻得这般有道理的，也是独此一家了。
　　“硬要说赢的人陪那也行，小岚也赢了，但他总不能自己陪自己，不如我就屈尊替他来陪吧。”
　　涂山岚一边鼓掌，一边缓缓点起了头：“佩服佩服，老祖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下限？如此算起来，咱三个里吾赢得最多，你们俩个都消停点行不，就算今日商王醉了不用去寿仙宫，那吾晚上自己睡一间房就行！用不着你俩照顾好吧！”
　　“那不太好，我今日第一天来，小岚怎么忍心让我独守空闺？”
　　“滚！麻溜得滚起来！”
　　“好嘞！“
　　“阿婴过去一向都是抱着我睡的。”
　　“你那时候是兔子！雪白雪白可可爱爱的小兔子啊！吾常抱着你是为了帮你疗伤！你现下都完全康复了！还活蹦乱跳的！”
　　鸿钧适时插嘴道：“可不就是，被我养得白白胖胖肯定还重了好多。”
　　紫微帝星白了鸿钧一眼，忽然一下变回了兔子，然后一蹦就进了涂山岚的怀里：“我现在也是兔子，阿婴怎么会拒绝如此可爱的小兔子呢？”
　　“额，你……”狐狸有些挣扎，但是面对如此可爱又毛茸茸的小东西实在没有自制力，于是手不受控制得就摸了上去。
　　“星君可真是！卑鄙可耻！不折手段！毫无气节！简直丢我们神族的脸！”鸿钧咬牙大义凛然得说完后，忽然也一下变身成了一只纯黑色的兔子，右眼上还戴着缩小版的单面镜，他学着紫微帝星的模样一下跳入狐狸怀中，天真卖萌道，“我也是无比可爱的小兔子，小岚不要拒绝我！”
　　“……”
　　涂山岚一左一右抱着一黑一白巨可爱的两只兔子，脑子里代表理智的那根弦绷啊绷，终于抵挡不住一下绷断了。
　　“好吧，今晚就带着你们一起睡吧。”
　　鸿钧一阵窃喜，无意中竟发现了这狐狸的一个软肋，这只要等晚上关上门不就可以恢复真身来偷……
　　“谁晚上要是敢变回来，吾劁了他！”
　　劁，字面意思就是——阉了牲畜。
　　两只兔子默默看了眼对方，各自缩了缩下边，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一晚过得相当平静，涂山岚洗个了澡回来后发现两只兔子已经大打了一架，累得比他还先睡过去了，他有些想笑，明明都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结果如此幼稚。
　　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虽然可能也没人会相信？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怀里只剩下了帝星白兔，涂山岚楞了一下，一把掀开被子，就发现鸿钧黑兔正窝在自己光光的腿上，还一脸餍足得抱着自己大腿。
　　被涂山岚暴打了一顿后，鸿钧只好跪地承认自己是个腿控，上次摸过某狐狸的腿后就有些难以自拔得沉迷了。
　　光洁，紧实，修长，爆赞！
　　忍不住想舔的那种。
　　于是他又被瞬间黑化的白兔暴揍了一顿。
　　早上两兔子跟着涂山岚一起出了内景，非要陪着他打工，涂山岚走到东，兔子就跟到东，走到西，兔子就蹦到西。好半天后，帝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解得看着涂山岚问道：“阿婴，你怎么不变回妲己了？”
　　涂山岚此时正在研究下面送来的西征计划书，听见帝星说话，就回道：“吾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商王揭穿了，没必要再扮作妲己了。”
　　关键那家伙宁愿让吾穿女装也不许吾变妲己！
　　鸿钧在一旁揣着手打了个哈欠道：“不然小岚怎么会幻境的库存不足，他就压根没有男男的经验。”
　　“这种事就不用提了好吧。”涂山岚无语道，“吾知道老祖你库存多，够用就行了嘛。”
　　“小岚最喜欢哪个？下次我们试试。”
　　“最喜欢……”涂山岚顿了顿，拿了根萝卜就往黑兔嘴里塞，“闭嘴吧你！”
　　鸿钧黑兔抱着萝卜啃起来，就见身旁的帝星一脸沉思的模样，隔了一会帝星问道：“我昏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明明记得我有问过老祖，可就是完全想不起来。”
　　当然想不起来，已经被吾用神器因晖笔篡改了记忆好吧。
　　涂山岚装作不在意得解释道：“那日吾忘了调整琉烟水筑和现实世界的时间差，太久没出现导致商王起了疑心，于是让申公豹设计困住了吾，你知道的，吾当时为了救你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一下子中计，不得不听他们的话恢复真身，好在商王也只是为了确认吾的身份，并没有为难吾，然后吾才把昏迷的你送到老祖那医治，你想不起来也正常。”
　　鸿钧嚼了嚼萝卜囫囵道：“没错就是这样才让我对小岚一见钟情。”
　　帝星跳上前抱住狐狸：“阿婴，你为了我受苦了。”
　　鸿钧诽腹道：“他为了你可不止受那么一点点苦……”
　　涂山岚隔空轻手一弹，将黑兔子弹下了桌子，黑兔子撅了撅嘴，委屈得跳了两下才跳回桌子，小腿还忍不住蹬了蹬。
　　正聊着天，门外通报胡美人和王美人求见，涂山岚准了，就见两只小妖激动得跑了进来，王玉儿一进来就兴奋得喊道：“祖宗，听说昨日御宴，后半场大王他们醉了之后，还发生了……咦，这不是帝星大人吗，帝星大人回来啦？不对啊，怎么还多了只黑兔子？”
　　鸿钧看了两只小妖一眼，趴桌上又打了个哈欠，昨晚上都在垂涎狐狸腿，完全没睡好。
　　涂山岚指了指黑兔子：“这位，鸿钧老祖。”
　　听到这个名字，两小妖站在原地，如遭晴天霹雳，隔了一会双双腿软跪在地上用力不断磕头：“参……参加老祖。”
　　虽然她们不过是无名小妖，但是天界第一的名号还是清楚的，这鸿钧老祖不但是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的师尊，那更是天界战斗力爆表的头部首要领导人！可为什么跟紫微帝星一般都是兔子模样？难不成，天界的至尊都有变兔子的爱好？？
　　鸿钧道：“起来吧，不用给我行此大礼。”
　　两小只颤抖着互相搀扶起身。
　　涂山岚道：“你们刚才想说什么？”
　　王玉儿延时了一下才赶忙回道：“啊，我们听国师申公豹说，昨晚上他师祖跟祖宗您求婚来着，我们问他师祖是谁，哪能跟帝星大人比！他嫌我们孤陋寡闻不肯说，可我们连他师父是谁都不清楚，当然不知道他师祖又是哪位，所以我们就来问祖宗你了，那个求婚的家伙到底是谁？”
　　“是我。”鸿钧黑兔毫不犹豫得抬头挺胸，还优雅得架了架单面镜。
　　两妖做惊恐状看着黑兔子。
　　“你在那骄傲个什么劲！”涂山岚一爪子拍了过去。
　　两妖做惊恐状盯着涂山岚。
　　一直蹲在涂山岚肩膀的帝星说道：“放心，求婚现场被我截胡了，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得逞的。”
　　两妖又做惊恐状看向紫微帝星。
　　这……这什么庞大的信息量？！
　　所以说，为什么这三只还能如此和谐得在一起？？
　　胡喜媚楞了好一会才道：“祖宗，我看他们说你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倾城之貌什么的，简直是太埋汰你了，这天上天下还有你征服不了的大佬人物吗？”
　　涂山岚：“……”
　　天地可鉴，他从头到尾只想安安稳稳得把女娲姐姐布置的工作做完而已，没想过要招惹什么人啊！！！如今变成这番局面，真不是他涂山岚能预料到的！
　　帝星捧着涂山岚的脑袋“吧唧”了一口说道：“阿婴是最好的。”
　　他这话一说完，黑兔子就气势汹汹冲上去把白兔子踢了下来，接着两只兔子很难看得扭打在了一起。
　　两只小妖看得目瞪口呆，涂山岚扶额，这届兔子太难带了。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涂山岚体贴得问道：“你们还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情了……”
　　祖宗这个表情有点吓人是怎么回事？
　　“那你们先回去，吾要处理一些家务事。”
　　“好，好的……”
　　原本只是来八卦一下的，没想到引发了世纪家暴，两只小妖战战兢兢得离开了家暴现场，还互相感慨世界变化太快他们都追不上时代的脚步了……


第47章 
　　一顿暴揍后, 两只兔子被罚去面壁思过，鼻青脸肿的鸿钧黑兔揽过同样鼻青脸肿的帝星白兔，特别费解得问道：“星君, 你觉不觉得，咱两变兔子以后, 行为有点不受自己控制？”
　　帝星作为一个过来人——过来兔，解释道：“嗯，变身之后会形化，我们变兔子, 自然会沾染一些兔子的行为, 变得越久就越像兔子。”
　　“是吗？”鸿钧黑兔摸了摸下巴，“我鲜少有变动物的契机，原来还有这样的效果。”
　　“没错。”
　　鸿钧黑兔恍然大悟道：“难怪啊，听说兔子的X欲特别强，我昨晚上想了一夜都没睡好，还以为是因为离小岚太近导致的, 原来是因为变了兔子。”
　　帝星斜了他一眼：“对, 特别强，而且时间也特别短。”
　　“有多短？半炷香？”鸿钧不相信般竖起了毛茸茸的长耳朵。
　　帝星伸出兔兔爪, 比了个三。
　　“三柱香？那也还成啊, 毕竟兔子嘛。”
　　帝星摇了摇头，开口读秒道：“一, 二, 三。结束。”
　　鸿钧：“……”
　　隔了一会他难过得问道：“星君，那你说咱们变久了, 也会这么短吗？”
　　帝星无语道：“你恢复真身后，还觉得萝卜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味吗？”
　　鸿钧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顿悟道：“有道理啊星君！不过，说起来你怎么知道兔子只有三下，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可告人……”
　　“快闭嘴吧你。”
　　两兔同时感觉到了身后的威压之气，吓得浑身紧绷，紧接着脑袋上分别被狠狠砸了一拳。
　　“你们当吾聋是不是？让你们面壁思过，搁这聊天呢？！都跪好了！”
　　两兔子委屈得跪地抱头。
　　没过多久，殿外又响起了国师求见的闻讯，涂山岚心说今天这是咋了，都约好了要一起来串门吗？
　　申公豹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墙角的一黑一白两兔子，抽了口冷气惊呼道：“祖师爷爷，我听胡喜媚她们说你在灵尊这就赶紧来看望您老人家了，不过，您老人家这是？”
　　鸿钧黑兔回头看了申公豹一眼，举起兔兔爪毫不在意得说了句：“你不懂，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小岚罚我跪，是喜欢我的表现。”
　　帝星白兔冷笑一声：“呵。”
　　“星君这个‘呵’字真是……要不再打一架？”
　　申公豹回头看向坐在殿内研究战局的涂山岚，痛心疾首道：“灵尊你怎么可以让我师祖爷爷罚跪呢？你清楚他身份啊，这如何使得，这使不得啊……赶紧让我祖师爷爷起来吧，这要是把小兔腿跪成了老寒腿该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涂山岚抬头看了申公豹一眼。
　　这之后，墙角跪地的队列里多加了一个人。
　　申公豹跪在鸿钧身旁，低着头一脸诚恳得问道：“祖师爷爷，灵尊也罚我跪了，莫不是也喜欢我？我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鸿钧黑兔：“……”
　　……
　　因为殷受已经知道了兔子的真实身份，所以殷受出现的时候，两只兔子都很明事理得一起消失，等晚上殷受入了涂山岚的幻境，两兔子就又一起跑了出来。
　　鸿钧黑兔还是第一次看到入幻境的商王，好奇之下用神器连上了幻境准备看直播，边看边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啊，老当益壮啊，啧啧，要是每天被他这般对待小岚你怕是得废了。”
　　然后他摸了摸下巴，有理有据得分析道：“也不对，你是神族，恢复能力强。”
　　帝星白兔凑过去看神器里的画面，结果一看就登时气红了眼，正要发怒被鸿钧一把拦下道：“星君莫气，反正都是假的，你这般吃醋显得咱神族的格局小了。”
　　然后他起身，举着兔爪一本正经对着帝星说道：“格局，要打开！你想啊，这幻境是小岚帮商王选的，为什么能在千万兆的幻境中独独选中这个幻境呢？就算只有一成的可能性，那也说明这个幻境有触动小岚的点，十有八九他自己也喜欢被如此粗暴疯狂得对待！诶嘿，你懂吧，将来实践的时候，可是非常具有参考意义的！咱们应该拿纸笔记录一下才对。”
　　帝星：“……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涂山岚伸手拿过神器很自然得收入自己内景：“有道理个鬼，吾跟殷受这么多年了，能不知道他的口味？自然是挑他喜欢的了！”
　　鸿钧转身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身前：“你又顺走我神器？！”
　　“这叫没收。”涂山岚不客气得笑道，“你自己检讨下。”
　　鸿钧憋屈，隔了一会他举爪说道：“再压一个神器，你挑个你最喜欢的幻境我们观摩学习下。”
　　“当真？”涂山岚来了兴趣。
　　鸿钧勾过帝星，豪爽道：“星君，我这回可是下血本交学费了，绝对不会亏待了兄弟你！”
　　帝星：“我觉得你高兴得有点早了。”
　　涂山岚道：“那就祸之眼。”
　　“祸之眼不行，不是说舍不得，而是这玩意你驾驭不了，之前就说过除非你接受我的……”鸿钧顿了顿，看了眼身旁的帝星，本想说心脏的，为了避免帝星想起之前的事，不得不改口道，“接受我的身体。”
　　说完，他从内景里取出了一把折扇，递给涂山岚道：“我瞧着这绛泠扇同你适配，就将这把神器压给你吧。”
　　涂山岚接过绛泠扇，打开看了两眼，只见扇面光华流转，内有乾坤，一上手就感觉自己武力值有了质的飞跃，算得上是一把出众的神器，于是笑眯眯收起来道：“多谢老祖赐扇。”
　　鸿钧黑兔叹了一口气，接着抬手道：“东西拿了，幻境交出来，可别想耍诈。”
　　涂山岚道：“好，不过这个幻境不能对商王用，你们自己直接看吧。”
　　话落，他丢了个幻境过去，鸿钧兴高采烈得接过，然后果然很厚道得拽着紫微帝星一起进了幻境。
　　幻境是单对单的，虽是同一个幻境但是两个人却互相看不到彼此。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进入幻境自己竟然就被绑缚了起来，因为是在涂山岚的幻境，被绑起来还没法挣脱，只能完全按照幻境剧情发展进行。还不等他们想明白要发生什么事，就看见幻境涂山岚正坐在自己的面前，眼神玩味，光着脚丫翘着腿，那脑袋一歪，手一撑，一副已经君临天下的模样，仿佛要马上宠幸眼前之人一般……
　　等等！
　　宠幸？！
　　为什么这个幻境里的狐狸如此攻气实足？！
　　明明看不见彼此的幻境，鸿钧老祖和紫微帝星却同一时间感觉到了冰水般从头浇到脚的寒意。
　　“跑！”
　　以光速逃离幻境的两只兔子回到寿仙宫，瑟瑟发抖得看着涂山岚。
　　狐狸好笑道：“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这臭狐狸就是故意的！还好我跟星君溜得快，不然就被你上了！”
　　狐狸道：“不是让吾挑最喜欢的吗？有问题？”
　　“……”
　　鸿钧无话可说，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拽了把身旁的帝星：“走，星君，这狐狸太坏了，咱两喝酒去！”
　　然后他不由分说带着紫微帝星回了自己家，说是自己家，其实这地方小的可怜，比起他内景里的无极宇宙，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不过对鸿钧老祖这样级别的神祇来说，广厦千间，夜眠也不过丈许，大和小于他而言，已经没有界限了。
　　他毫不吝啬得拿出太上老君贡献的仙酿，丢给紫微帝星一壶道：“给，星君，喝完了还有。”
　　紫微帝星也不客气，拿过仙酿就喝了起来，老祖笑着看他，还拿壶过去跟他碰了下道：“看上那狐狸，咱两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紫微帝星道：“酒可以陪你喝，但阿婴我不会让与你。”
　　“那我原话奉还。” 鸿钧老祖喝了一口酒，摇头笑道，“不过真要说起来，我过去曾想过退出。”
　　紫微帝星转头看他：“那为何又？”
　　“我也不怕告诉星君，这狐狸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但他成长速度极慢，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已经活了几十万年，但最近才成年。那日他带着你，以一身神祇状态恭敬得站在我面前，万千光辉加之一身，神格和妖华并存，宛如最耀眼绚丽的那抹烟云，一下子就夺走了我沉寂百万年的心。那之后我日日为你疗伤，可脑子里不断重复狐狸的模样，即便以神器剥离脑子里的杂念，还是会不停得滋生出来，那时候我意识到自己麻烦了。”
　　紫微帝星仰头喝了一口酒：“阿婴的神祇状态确实是我见过最美好的。”
　　“打那之后，我偷偷用玄天镜偷看过他几次，不过每次只用了一面玄天镜，他不容易发现，可我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鸿钧笑了笑，“后来你醒了，我故意弄了几十面玄天镜光明正大得给你看他，结果被他察觉，还一手毁了我的神器，那时候就觉得，这小狐狸真是胆大包天，但是也越加对他喜欢起来。”
　　“再之后，我控制不住对他出手了，甚至动用了祸之眼的力量，如果不是那日你无意间喊了一声‘阿婴’，我应该已经得手了。”
　　紫微帝星看了一眼鸿钧被封印的右眼，淡淡说道：“祸之眼的力量，连你这个主人都很难控制吧？”
　　鸿钧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一般，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凑过去又跟紫微帝星碰了下酒瓶：“星君不愧是我的天命继承人，这个事吧，千百万年来只有你一下就看穿了，明明不过只是个几千岁的小家伙罢了。”
　　他喝着酒，痴痴笑道：“祸之眼拥有灭世的力量，自然不是常人得以驾驭，他的反噬之力非常可怕，即便是我，也废了三只眼睛才能封印住他。”
　　“所以，当我下意识动用祸之眼的力量去对小岚出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震惊到了。不过，现下我还能控制得住祸之眼的力量，但也许某天，当我也无法驾驭他的时候，他就会吞噬我的身体继而毁灭世界。因此，不管出于哪种原因，先天神祇的时限也好，祸之眼的威胁也罢，我都必须要返回故乡，只有回去，才有钳制祸之眼的办法。”
　　紫微帝星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们所说的故乡，究竟在哪里？”


第48章 
　　寿仙宫里殷受已经做完运动沉沉睡去, 少了两只聒噪的兔子，涂山岚顿时感觉清净了不少，连带着最近总是嗡嗡作响的脑袋都舒缓了很多, 他拿出神器绛泠扇研究了一会，正打算起身回琉烟水筑,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马上以手扶住桌子才没有让自己摔倒。
　　隔了一会，头晕稍有缓解，胸口处却一下子难受起来, 有强烈的呕吐欲, 他干呕了好几次，什么都吐不出来，喉咙反被卡得生疼。
　　怎么会这样？莫不是这扇子有问题？
　　不应该啊……
　　好在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狐狸想了想，干脆待在寿仙宫里休憩，想等身体完全没事后再回琉烟水筑。
　　……
　　另一边, 鸿钧和帝星还在喝酒聊天。
　　“我们的故乡？这个说来话长, 嗯……也不是话长，主要是以你们现在度量世界的方法还理解不了我们的说法。”鸿钧老祖为难得摇了摇头, 又喝了一口酒。
　　紫微帝星道：“宇宙是一个不断自我分裂又有自主意识成长的类似葡萄园一般的地方？我们所在的宇宙只不过是这葡萄园里的一粒葡萄而已, 对吗？”
　　鸿钧老祖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谁告诉你的, 你居然知道多维宇宙和细胞宇宙的概念？”
　　“阿婴曾对我提起过, 不过他跟你一样，说现下的我们不了解这个宇宙观, 很难解释，将来总会明白。”
　　“那难怪你会知道。”他又笑着靠回去, “不过，这也不过是笼统的说法而已。所见即宇宙，所思即宇宙，所择即宇宙。每个人所见，所思，所择都会铸就一个全新的宇宙，这个世界，也并非独一无二的存在。”
　　紫微帝星道：“你执着于带阿婴回去，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确实有，但是他不让我说，我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愿。”他抿了一口酒，想起那狐狸鬓边攀出的一丝白发。
　　“很严重，甚至……关乎到他的性命吗？”
　　鸿钧看了他一眼，发现帝星在某些方面的直觉相当敏锐。
　　“倒也没有。”他开始扯开话题道，“还有件事，我之前用祸之眼欺负小岚，假扮了你的模样。”
　　“什么？你！”
　　鸿钧摆摆手笑道：“放心，他知道是我假扮的你。”
　　“……”
　　鸿钧又递过去一壶酒：“我向星君赔不是。”
　　紫微帝星接过酒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鸿钧忙道：“星君慢一些喝，这可不是人间的酒，是太上老君的仙酿，你这般猛喝怕是等会要醉上几天几夜的。”
　　紫微帝星擦了擦嘴，脸上已经起了些醉意：“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阿婴。”
　　鸿钧看着帝星，饮了口酒问道：“星君是如何喜欢上小岚的，说说呗？”
　　于是两位天界至尊把酒聊天相谈甚欢，鸿钧更是借助神器把整个天界的仙酿都一扫而光。
　　第二天，太上老君像往常一样巡视自己的仓库，等看到酒库，他先是哼着歌毫无察觉得走了过去，结果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又脸色惨白得后退着走回来，接着进入酒库跑了两圈后，终于跪地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哪个天杀的混账家伙把老子的仙酿掏得一滴都不剩！！！”
　　涂山岚回琉烟水筑的时候，就发现了两只醉得完全不省人事的兔子，在那一上一下得打着小呼噜，一只黑兔正面躺着，肚皮全翻出来，呼噜打一下，还顺带着抖了抖腿；另一只白兔趴在那睡，黑兔打一下呼噜，白兔也跟着打一下呼噜，还偶尔颤一下小耳朵。
　　这浓浓的酒味熏得涂山岚差点晕过去，这两只到底是喝了多少仙酿啊，老君也真舍得给，明明上次吾就喝了一壶被他追着骂了半天。
　　“不过醉成这样居然还找得回来，也是能耐。”涂山岚卷了卷衣袖，准备将两只兔子放到床上去休息，他先是把帝星白兔抱了起来，接着下意识摸了摸兔子脑袋和后背，只听白兔醉醺醺得抱住他的胳膊，小小声说了句：“阿婴，不要走好不好？”
　　涂山岚观察了下，发现帝星没醒，就是在说梦话而已，于是也不搭理他，直接将他放在床上再细心得帮他盖好被子。接着又转身去照顾黑兔，这黑兔的睡相真的是差极了，涂山岚拽着他的小兔腿将他拉过来抱住，谁知刚一抱住，鸿钧就睁开了眼睛。
　　狐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怔到了，好一会才道：“你醒了？”
　　鸿钧在狐狸怀里蹬了蹬，然后竖起身子用兔兔爪捧住狐狸的脸，很认真得说道：“你必须要跟我回去，不然你会死的。”
　　狐狸拉下兔爪：“死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吾活了那么久，会怕死？”
　　“可是我怕你死。”
　　狐狸笑道：“那还是多谢老祖抬爱了。你也别强撑着了，明明已经醉得不行了，赶紧跟帝星一起休息吧。明早上醒了吾给你们俩一起洗个澡，不然酒味散不去。”
　　鸿钧一改方才的严肃，愉悦道：“小岚一起洗吗？”
　　涂山岚将鸿钧黑兔抱到床上，放在白兔身旁，又给他盖好被子：“变回九尾本体的话一起洗也没问题。”
　　鸿钧嘴角抽了抽：“那算了，你知道为啥拓境匣里兽形幻境最少吗？那不是没有理由的。”
　　狐狸：“……闭嘴，睡觉！”
　　宿醉的两只兔子睡到差不多日上三竿才醒，涂山岚早早就换好了一身轻便的短打准备带两只去洗澡，结果两只虽然醒了可是喝了仙酿依旧浑身无力，涂山岚只好一手抱着一只去到后院竹林，那儿有他新打造的一座小型温泉。
　　等把家伙事都摆好之后，他看了眼两只兔子，问道：“谁先洗？”
　　两只兔子看了看狐狸手中粗壮的马鬃刷，又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指着对方道：“他先！”
　　“那一起吧。”狐狸卷起袖子，拽着两兔子就扔进了温泉，两兔子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游过来趴在岸边，狐狸拿木桶给兔子们浇水，特别有耐心，而且全程笑盈盈的，那马鬃刷虽然看上去像能挠死人，但是真的被刷居然还觉得挺舒服的，狐狸也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帮他们俩在那不停得做清洗，又认真又愉快的表情。
　　帝星享受着狐狸的服务，揉搓了下兔耳朵看着狐狸说道：“阿婴，你好像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给兔子洗澡这么高兴吗？”
　　涂山岚用衣袖擦了擦额头道：“大概是吾对毛茸茸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反正就觉得你们俩特别可爱，忍不住就想撸毛，所以现在给你们洗澡也特别专注。”
　　鸿钧漫不经心道：“我本体更可爱，可以变回来不？”
　　“滚！”
　　接着鸿钧黑兔在温泉池里很是优雅得游了一圈，然后又游了回来：“滚完了，可以变回来了吧？”
　　狐狸一脸无语得看着兔子。
　　帝星道：“老祖，你要是变回来，那不就变成我们俩光着身子泡温泉了吗？”
　　鸿钧看了帝星一眼，又抬头望天想了想某些场景，接着耳朵耷拉下来，脸色难看：“那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我的第一次鸳鸯浴就留下阴影，太可怕了。”
　　狐狸一脸想笑又拼命憋住的表情。
　　好不容易给两只兔子洗完澡，涂山岚把两只擦干再包裹得严严实实，接着把他们抱回竹屋让他们在炉子旁边烤火取暖，自己又跑去给兔子准备食物了。
　　鸿钧感叹道：“我突然觉得做一只宠物也挺幸福的。”
　　“等我跟阿婴成婚了，可以考虑收养老祖你当宠物。”
　　“……”
　　“放心，我也很有爱心的，今后帮老祖洗澡之类的，我都可以代劳，绝不会让你有机会缠着阿婴。”
　　“……”
　　等涂山岚端着两盆兔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黑一白两只又扭打在了一起，涂山岚不解道：“你俩昨天不还一起喝酒喝得很欢乐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又打上了？”
　　两兔子见涂山岚回来，互相嫌弃得扭过头，抱臂不打了。
　　涂山岚把食物放在两只兔子面前，接着说道：“你们先吃，吾方才帮你们洗澡出了一身汗，现在也去泡个温泉。”
　　兔子们闻言很是乖巧得埋头就吃了起来，等涂山岚一走，两只互瞪了一眼，接着非常默契得争先恐后往温泉那跳去。到了温泉那后发现狐狸正在脱衣服，两只兔子赶紧躲了起来，眼见狐狸脱得一干二净准备步入温泉，帝星急忙捂住鸿钧的眼睛，鸿钧抹了把口水哇哇叫道：“啊啊，我就想看看那大长腿，别挡着我！”
　　“你好意思说，你都流鼻血了。”
　　“你以为你没流？”鸿钧拉下兔爪，“仙酿很补的好不好，不流点鼻血准备爆体而亡吗？”
　　闻言帝星摸了把自己的鼻子，还真的也流鼻血了。
　　“啧啧，这小狐狸成年之后身材怎么能这么好的，你瞧瞧他那后颈曲线，再看看他那背，还有最最重要的腿，天生尤物啊简直了，真的是太让人热血沸腾了！我幻境素材又增加了！”
　　“幻境？”
　　“就是我之前给小岚应付商王的拓镜匣，我自己还有留档，星君要不要，我给你复制一份解解馋？”
　　“幻境都是假的，我只要真实的阿婴就好。”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要就算了。“
　　隔了一会，帝星问道：“幻境里没有阿婴是攻的吧？“
　　“……星君你快别说了，我都要有阴影了。“鸿钧扶额道，”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幻境，那是小岚自己做的幻境！我那天可是裤子都差点被他扒了！一世英名啊，毁于一旦！“
　　“我也是，衣服都被他撕开一大截了，还好跑得快。”帝星边说边朝鸿钧伸出兔爪，鸿钧心领神会得放了另一个拓境匣在他兔爪子上，帝星看了眼匣子，恍然道，“忘了我还没内景。”
　　鸿钧拍了拍他肩膀：“我送你一个。”
　　“这也能送？我听说起码要修炼万年以上才能有属于自己的内景，而且一开始都只有巴掌大小。”
　　鸿钧骄傲得抬了抬兔头：“星君不看看我是谁？三室一厅都能给你马上整出来好吧！”
　　两兔交流了一会，突然发现温泉里的狐狸不见了踪影。
　　“奇怪，刚刚还看见他潜下去的，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浮上来？“
　　帝星皱眉道：“该不会温泉温度太高，晕过去了吧？“
　　鸿钧看了他一眼，喊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救人啊！“
　　于是两只兔子急忙跳出来朝温泉那奔去，刚到岸边，正焦急得往下看，突然，一只硕大的狐狸脑袋一下子从水中浮了上拉，紧接着九尾狐的本体整个出现，还顺势大力得抖了抖湿淋淋的毛。
　　两只兔子被这一幕吓得呆坐在原地。
　　雪白的九尾狐看着面前的两只兔子：“你们来做什么？”
　　帝星：“……我们吃完了，来散散步。”
　　狐狸低头看了看两只兔子，皱眉道：“怎么都流鼻血了？”
　　鸿钧抹了把鼻子，嘿嘿了两声：“大概，吃得太补了……”
　　“呸！下流！”
　　紧接着九尾一甩，两只兔子瞬间成为流星划过天际。


第49章 
　　两兔子呼哧呼哧得赶回来后, 发现涂山岚已经离开内景去外面工作了，意识到殷受在跟涂山岚讨论战局，两只也不急着出去了。
　　两兔子互看了一眼, 很有默契得一同变回了本尊。
　　“我发现了，这臭狐狸的心里只有事业, 压根没有我们。”鸿钧愤愤然，还拉伸了下自己的胳膊，“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被他这么摔来摔去的。”
　　帝星沉思状道：“你没来之前我就觉得他已经很拼搏了，你来之后他更加一心沉浸于事业了。”
　　“哇, 星君你这么说就影响咱弟兄感情了, 那我必须要跟你说怼一个。”然后他分成了三个鸿钧围着帝星开始摆架势。
　　帝星扫了他一眼：“我不跟三个笨蛋交流。”
　　“……” 鸿钧无语道，“星君你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啊，你有啥证据说明我来了之后狐狸更醉心事业的啊？”
　　“你来之前他几乎时时刻刻抱着我，陪我聊天，一日五顿得喂我仙草和蜜酿，晚上睡觉也不遗余力得搂着我, 你不觉得我白兔的兔毛没有你黑兔多吗, 那是被阿婴摸秃的。”
　　好家伙，当个兔子也要这么内卷的吗？！
　　不过鸿钧想了想, 好像自打他来之后狐狸确实没表现出什么对他特别的关爱, 但起码能跟帝星的待遇平起平坐吧，你看看一来就平起平坐, 那这还不是个好现象吗？！得想办法跟狐狸独处拿下他才是！
　　于是他推诿道：“星君, 我们俩在这掐没意思，万一到封神之日还未分出胜负, 那才麻烦。”
　　“那你想怎么样？”
　　鸿钧笑道：“咱两轮流陪他，我双日你单日如何？”
　　“朔望月每月只有二十九或三十天, 单双可并不均分。”帝星不客气得直接戳破，“算下来今年的单日可比双日少了六日。”
　　“星君，你术数能力这么好的吗？”鸿钧一脸无可奈何，“诶，行行行，那月逢三十那天咱两一起可以不？”
　　帝星沉默了一会，松口答应了：“但是你绝不可强迫阿婴做不愿意的事。”
　　鸿钧高兴得一把揽过帝星道：“星君放心，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诶，你瞧今日是二十六，正好轮到我陪小岚，星君的内景我也已经帮你搭建完毕，回头等单日星君就可以在内景里好好休憩休憩，双日我再跟你换回来。”
　　帝星闻言不确定得问道：“我已经有内景了吗？”
　　“对。”鸿钧伸出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空间结构，然后他将这个空间结构放在帝星手中道，“这是神器空沦，因为这内景不是你自己修炼而成，所以需要加以神器辅助，不过随着你的修炼的时间越久，这个空间也会越大，到最后你甚至可以摆脱神器而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内景。”
　　话落他带着帝星进入了空沦神器，没想到看着他手中的透明空间很小，可实际却非常大，而且在外面看不到，在里面却发现这个空间是个折叠结构的，比如走个楼梯之后就会变成走在原来的天花板上，拐个弯能看到自己的背影，就非常神奇。
　　鸿钧带着帝星走了一会后说道：“空沦内景中，你可以随心所欲创造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你就是造物主。”
　　帝星想起了之前阿婴的话“在这里，吾即为万物，万物即为吾。”
　　鸿钧见帝星不言语，又解释道：“只要你想，就可以创造。简单来说，内景，就是一方宇宙的鸿蒙之初，而内景的主人，就是那个被规则限定的造物主。”
　　帝星看向鸿钧：“如此说来，我们存在的这个宇宙，也可能就是某个人的内景罢了？”
　　鸿钧鼓掌道：“星君真乃孺子可教也。我那几个木头徒弟就完全无法想到这些，别看他们一个个尊位都挺高，可论慧根，真是完全不及星君之万一啊！不过，真要说起来，宇宙本就存在多样性，是不是谁的内景还不好说，他也可能是自我形成的，也可能是被人遗弃的玩具，又或者他只不过是某个人的设定想象……总之，任何可能性都有。但是，不论如何，并不影响我们生存于世。”
　　帝星默默点了点头：“受益匪浅。”
　　“但是身为造物主的我们，即便让这个宇宙诞生，造就了万物，但是却没有办法操控万物的发展，这便是限制。”鸿钧解释道，“就好比我种了一棵苹果树，即便每日精心呵护，但是仍无法完美得控制他的将来，我不可能做到让他出几条枝干，长几片叶子，出几个果子，害几条虫子……明白不，造物主没有办法操控所有的细枝末节，所以，任其发展是造物主需要遵守的规则，否则造物主就得累死。”
　　“内景初期的时候都不大，通过自身不断修炼才得以扩大，可你的内景是无极宇宙，如此说来，你早就不止存活了百万年了吧？”
　　鸿钧楞了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星君太聪明了，内景中的时间可以由造物主操控，所以和现实中的时间并不冲突，是相对的。所以，我在自己的内景中，早已过了亿万年甚至更久，甚至连我自己都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我呢，也懒得跟外人解释，他们认为我过了多久便是多久吧。”
　　“那老祖你实话告诉我，我们这个世界，会不会就是你无极宇宙中的一隅？”
　　鸿钧摇头笑道：“这个真的不是，但是我的无极宇宙，确实有参考这个宇宙的结构。”
　　……
　　等聊得差不多了，鸿钧颇是潇洒得说道：“和星君聊了这么多，小岚应该已经下班了，我去接他，星君就在这好好再研究研究吧，星君领悟能力这般强，我下次来的时候，怕这空沦内景已经会有不少的改变了。”
　　话落，他刚想离开，就被帝星拍了拍肩膀，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帝星就凑他跟前不客气得摇头笑道：“不行哦，老祖，现在外面已经是第二天了，单日应该轮到我陪阿婴才是。”
　　“怎么可能，我们明明……”鸿钧顿了下，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接着他怒道，“臭小子你居然调整了内景里的时间！”
　　原来帝星趁鸿钧不注意，已经减缓了内景里的时间流速，虽然内景里没过太久，可外面已经到了第二日。
　　帝星坦然道：“学以致用嘛。”
　　“……”居然被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给摆了一道，鸿钧气到抓头，但是规矩是自己定的，又不好反悔，只能气呼呼得回了自己的无极宇宙等这一天赶紧过去。
　　紫微帝星回到琉烟水筑，刚过子时，即便在琉烟水筑也能感觉到夜色深沉，狐狸已经睡得很熟了。他走到床旁，轻轻摸了摸狐狸的脸颊，狐狸在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帝星叹了一口气，一下变回兔子跳到了狐狸怀里。
　　狐狸被怀里的小东西拱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是帝星后，睡意朦胧得问道：“星君回来啦？唔……怎么就只有你回来吗？还有一只呢？”
　　虽然他的阿婴一开口就问起某人让他有些不爽，可帝星还是吸了吸小兔鼻温柔得回应道：“我跟老祖约好了轮流陪你，今日轮到我，阿婴困了就赶紧睡吧，我陪着你。”
　　狐狸看了一天战局图纸实在困极了，无意识哼哼了两下就马上又睡着了。
　　兔子在他怀里安静得待了一会，等确定狐狸完完全全睡过去了，才小心翼翼得匍匐来到狐狸面前，捧住他的脸，轻轻亲了一口，接着心满意足得在狐狸身旁睡了起来。
　　与此同时，鸿钧老祖在自己的内景里慢悠悠喝着茶，看着手中透明匣子里的红雾时而缭绕时而散开，有些无奈得笑道：“即使剥离了你对他的感情，还会慢慢滋生出来啊，喜欢这个东西，真的是很有趣啊。”
　　他闭上眼：“我是，你也是。”
　　等到了清晨，涂山岚醒得有些突然，接着他一看身旁的帝星白兔，一把将它托起道：“你们俩昨天上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而且吾完全感应不到你们俩去了哪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帝星原本还睡得有些迷糊，见涂山岚一脸紧张的模样也是一下子清醒了：“昨天老祖用神器帮我造了个内景，接着我们就一直在内景里交流以至于忘了时间。”
　　涂山岚愣了愣，一脸的不相信：“他居然这么大方？能造内景的神器可是很罕见的，而且必须要跟你绑定才能起作用，无法回收的，这就相当于送了你一个神器啊！”
　　“难怪吾探查不到你们的下落，内景神器，内景神器……芜繁，昆月，空沦，吾记得的可以铸就内景的神器就这些，”涂山岚起身走了几圈，忽然眼睛放光得问道，“该不会是空沦吧？吾记得空沦非常特殊，甚至可以折叠空间，普通内景根本做不到，可带劲了！”
　　帝星点点头：“确实是空沦。”
　　“想不到啊，鸿钧这是下了血本给你铺路啊，吾都要嫉妒了。”狐狸摸了摸兔子，感慨道，“不过你本就是他的衣钵传承，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但是下次别不吭一声消失太久，吾被你之前的遭遇吓怕了。虽然现在有鸿钧护着你，可那家伙也有不靠谱的时候。你啊，最近跟他在一起都快被带坏了。老是跟他打架，又跑去喝酒，还跟着他胡闹跑来偷看吾洗澡，以前星君可不会如此不守礼数……”
　　兔子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絮絮叨叨的狐狸：“阿婴，你是在……关心我吗？”
　　狐狸一脸正气：“不，吾在拯救即将失足的少年！”


第50章 
　　这之后, 在涂山岚的强烈要求下，帝星带他参观了还一无所有的空沦内景，虽说还一无所有, 但狐狸依旧在折叠空间里玩得不亦乐乎，玩够了之后还传授了不少如何造就内景的窍门。后天神祇要修炼上万年才得以窥得内景的边角, 顶多也就巴掌大一块，甚至终其一生也就麻袋点大小，可紫微帝星靠着空沦神器就已经将内景打造得初具规模，那就简直跟开了挂一样。
　　果然, 胎投的好, 比什么都重要。
　　涂山岚还在研究空沦，突然腹部那环了一双手过来，把狐狸吓了一跳，急忙推拒开来，然后警惕得看着帝星道：“星君想做什么？为何突然变回来了？”
　　化为人形的紫微帝星看着狐狸，有些犹疑得说道：“阿婴, 自打我回来之后, 发现你似乎対我不像从前那般热络了，反而显得有些生疏了。”
　　涂山岚不解：“不会啊, 吾觉得自己一直都是如此, 対星君如此，対老祖如此, 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我并不需要你的一视同仁。”帝星走到他面前, 盯着他的眼睛，“我和你经历了那么多, 如果你说対我一视同仁，我会很生气。”
　　狐狸看着给自己带来压迫感的帝星, 怯怯得问道：“是……吗？那帝星大人想要怎样的待遇呢？”
　　“那阿婴之前为何会同意让我吻你？”
　　“因为你当时看上去很可怜的模样，亲一下就可以安慰你不是比多费唇舌来得好吗？”狐狸感觉帝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是这个原因？”
　　“久别重逢自然高兴，而且当时星君可是救了差点被莫名其妙缔约的吾啊，脑袋一热就让你亲上了……星君不必觉得有负担，吾不会因为一个吻就赖着星君不可的。何况吾早就说过，现阶段要专心助女娲姐姐灭商，没工夫谈情说爱不是！”
　　帝星叹了一口气：“阿婴你真的跟过去很不一样，每次我觉得离你更近一些的时候，你就变得対我越加疏离，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狐狸眨眨眼：“星君你这么说，显得吾很渣一般。吾対你还不够好吗？”
　　心都剖给你了还想怎样？！
　　想完之后狐狸楞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対，可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対。有个地方空白一片，可却想不起原来那边填满的是什么？
　　“阿婴対我很好，正因为阿婴対我如此好，我才会……”帝星顿了顿，突然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抱歉，是我太心急了，这段日子鸿钧老祖突然横亘而出，让我一下子有了危机感。”
　　“我早就想好了是你，无论如何都是你。”
　　狐狸看着帝星认真的表情，有一瞬间觉得那空白的地方突然间好像有了点什么，但是完全抓不住，就像是起了一层薄雾，没一会就散去的样子。
　　这之后出了空沦内景，紫微帝星变回兔子陪在涂山岚身旁，两人还未交流，忽然门口就传来了申公豹的声音，连通报都来不及这家伙就闯了进来，碍着是国师，还是大红人，那些下人都不敢拦他。
　　“灵尊！灵尊！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申公豹兴高采烈得振臂呼喊起来。
　　涂山岚抱着兔子，看着气喘吁吁的申公豹，问道：“怎么啦，你家神兽生金蛋啦？把你高兴成这样？”
　　申公豹看了眼涂山岚怀里的兔子，又四下看了一圈，没找着黑兔，于是皱眉道：“我祖师爷爷呢？咋不在？”
　　涂山岚点了点白兔：“他打算跟星君轮流值班陪我，明儿个才轮到你祖师爷爷。”
　　申公豹看了眼帝星，突然捏了捏自己的八字胡，言辞闪烁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再来……”
　　话落他就要开溜，被涂山岚“嗯哼”了一声瞬间定身无法动弹，他在原地尴尬得笑道：“灵尊，你就让我明日再来呗，这么留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涂山岚皱眉道：“赶紧把你的好消息说完，不然你就在这定身到明日。”
　　申公豹被吓得一激灵，定在原地脑袋壳都开始有些冒汗，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顶多也就是个対咱们比较有利的消息……就是那个……西伯侯姬昌病死了。”
　　姬昌……病死了？
　　涂山岚怀中的兔子倏然睁大了眼睛，紧接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兔子就一跃跑了出去，涂山岚一惊，回头瞪了眼申公豹，申公豹哭丧着脸道：“我说不想说，您非逼我说，我就说我不说，真不怨我……”
　　狐狸一脸无奈，转身追着帝星去了，只听见申公豹在下面大喊：“灵尊，您倒是先放了我呀！！我这急着要出恭了可如何是好？！”
　　涂山岚追着紫微帝星的身影而去，此时兔子已经恢复了人形，正极速赶往西岐，涂山岚好不容易追上帝星，急忙拉住他道：“星君，你已经不是西岐世子了！不该再去惊扰人间矣往，何况，你以神族之姿去见过去的父亲，会让他来世折寿的！”
　　紫微帝星拉开涂山岚的手，点点头，想要说话，一开口却不自觉哽咽了一下，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和难过：“我还是伯邑考的时候，父亲就待我极好，自小吃穿用度，皆是上佳，琴棋书画，样样亲授。无论我要什么，只要是他能给予我的，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我那时候年轻气盛，总觉得与生俱来的享受是应得的，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的付出和劳作。”
　　他吸了下鼻子，继续说道：“小时候还常常故意跟他唱反调惹他生气，嘲笑他守旧，不懂变新，甚至认为自己将来一定可以超越他，凌驾在他之上。那时候觉得，他不过就是个糊里糊涂的温和老头，西岐在他手中畏畏缩缩，不堪一击，若是将来在我手中，定会岿然绽放，比肩朝歌……现下想来，年轻时候的自己真是相当可笑无知。”
　　狐狸顿了顿，眼睛弯下来：“想不到星君当世子的时候，也跟一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一样，看不起自己的父母，觉得自己一定能超越自己父母的成就，自命不凡又不甘蛰伏。当时看你，倒没觉察出来。”
　　帝星摇头，轻笑了一声道：“这些都是潜藏在心底的秘密，如何会显山露水，说出来也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呢。”
　　“是是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各个都以为自己是天降紫微星，将来成皇成帝还能坐拥天下，真的人到中年反而有部分人能心平气和得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了。” 狐狸边点头附和，边笑眯眯道，“不过，星君大人可是真正的紫微星，就算真的有如此想法也不为过，毕竟人不经过打磨，如何能成‘人’呢？”
　　人生在世，当你敢于接受自己的平凡时，你就已经不再平凡。
　　帝星似自嘲般笑道：“可我呢，从未尽过哪怕一天的孝……甚至让我的父亲啖亲儿肉仓惶潜逃，他在啖下用我肉做的丸子时候有多悲痛，我能完完全全得感受到。我知晓他即便到了临终之时，也绝対忘不了这件事。他一直觉得愧対于我，过去也全凭这要为我复仇的信念而活着……可他并不知道，真正対他这个父亲有愧的，正是我这个儿子。”
　　涂山岚难得沉默下来。
　　“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世。阿婴，你让我去跟他道个别，就只是道个别，好吗？”
　　狐狸叹了一口气，看着眼框微微泛红的帝星，终是软了下来：“好，但是绝不可拖延太久，否则会伤及侯爷转世的寿数，吾陪着星君去吧。”
　　“阿婴，谢谢你。”
　　两人一同来到西岐，只见西伯侯府内外已经布满白绢素缟，一众人披麻戴孝在府内哭得声声哀恸，催人心碎。
　　帝星在门前矗立了一阵，但见自己的弟弟姬发缟冠素纰跪在父亲的棺材前，咬紧牙关哭红了双眼：“父亲，我姬发在此立誓，定要手刃帝辛殷受，为哥哥报仇！父亲大人在天有灵，定要保佑我西岐旗开得胜，诛杀暴君！”
　　涂山岚见状，拍了拍帝星的肩膀，示意他不可现身，于是两人纷纷隐去身形，不让旁人看见。
　　帝星正打算迈进府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带着颤音不确定得喊了一声：“……考，儿？你是我的考儿？！”
　　帝星急转回头，竟然看见西伯侯姬昌的灵体正站在自己対面，没想到再见面，父亲的头发早已雪白如霜，这摇摇欲坠的身体比之当年老了不知道多少倍，姬昌的灵体跌跌撞撞走到帝星身前，噙着泪一动不动得打量着帝星：“你是我的考儿，你是考儿，対不対？考儿你终于回来啦！为父対不住你啊，考儿！”
　　话落，姬昌竟是一下屈膝想要跪在帝星面前，帝星急忙搀扶起姬昌，好在他现在和阿婴都已经是本体状态，完全能看得到灵体也能接触灵体：“父亲大人，如何能行此大礼，是做儿子的从未尽孝，还累父亲大人久病缠身，要跪，也应该是做儿子的跪才対。”
　　帝星刚要下跪，涂山岚忙上前阻止道“不可”，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天雷就轰隆一声直直朝着姬昌劈下，涂山岚想也不想就伸手一挡，直刺得他手臂酸麻无比，他皱眉道：“不可以神族之身跪拜凡人，否则你也看到了，你所跪拜之人会遭雷劫。”
　　帝星忙一脸紧张得抬起狐狸的手臂查看，涂山岚抽回手臂道：“小小天雷対吾而言不算什么，你和侯爷说话要紧。“
　　那姬昌看涂山岚帮他挡了一记天雷，呆愣了下问道：“这位是……“
　　“父亲大人，他便是那日在雨中救了我的九尾圣狐——涂山岚。”
　　他表情坚定得看着自己的父亲，并不想再有所隐瞒：“亦是我心之人。“


第51章 
　　“这……考儿的意中人？”姬昌先是怔怔盯着涂山岚, 接着一脸我儿子出息了居然能领回家这么大个漂亮媳妇的表情夸赞道，“儿媳这般秀颜世间罕有啊！考儿真是好眼光啊！”
　　“不过，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啊……等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又看向涂山岚：“儿媳这模样, 分明是位男子啊？”
　　涂山岚噎了一下，想解释但又觉得太过复杂时间上来不及。
　　算了, 拉倒，随便他怎么想，爱咋咋地吧。
　　帝星很是恭敬又坦然得说道：“父亲大人，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作为伯邑考这二十多年来, 我一直理所当然得享受着西岐世子的待遇，从未想过我之所以能得到一切尊重和礼遇，都不过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年少叛逆的时候，总觉得父辈的努力和坚持如此古板可笑，甚至总是三番五次得忤逆您，埋怨您,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
　　“剥除掉所有您为我加诸的光环, 我不过也只是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说来惭愧，事到如今才懂得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来向父亲大人道歉……”
　　姬昌看着帝星, 有些哽咽道：“考儿, 你不用后悔，也不用自责, 身为你的父亲, 我曾经也同你一样有过叛逆的时候……但是每个孩子在父母的眼中，都不平庸, 相反，你们是这世界赐予我们的最大动力和希冀。”
　　“是啊, 父亲为我殚精竭虑，倾尽一切。乌鸟尚有反哺之情，我身为人子却从未侍奉尽孝，甚至连累父亲忧思成疾、久病缠身，实在愧对父亲大人的养育之恩。”
　　姬昌闻言一把老泪纵横：“儿啊，明明是为父当初为了苟活这条性命，吃了你的肉啊，你，你叫为父有何面目来面对于你！”
　　“不是的，父亲大人，那时候我已经死了，你有你的家国理想，有你的抱负使命，不用为一个已逝之人跟商王死磕，我反而庆幸商王给你留了一线生机，让我在死后还有价值，能救父亲大人于水火。”
　　姬昌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但他舍不得擦，怕一个低头转身，就再也看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考儿了。
　　“但是，父亲大人真的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已经遇到了命定之人。”帝星执过涂山岚的手，“您瞧，我过得很好，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每天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这不正是您最想看到的事吗？”
　　姬昌哭着点了点头：“好，我的考儿真的是长大了！老夫可以安心了！”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大地忽然长出了如触手般的藤曼，一点一点将他缠绕起来，帝星楞了一下，正想要去碰，涂山岚拦住他道：“星君勿碰，这是往生藤，当游魂没有遗憾之后，就会出现包裹住他们的灵体，带他们去往生之路，你若打断往生藤，就等于切断了侯爷的往生之路。”
　　帝星闻言不再动了，只是看着逐渐被往生藤附满的姬昌。
　　姬昌似乎也清楚感觉到自己该走了，他看着帝星，眼里出现了过去伯邑考温顺恭良的模样，那个打小喜欢和自己对呛有些顽皮却又聪明绝顶的孩子，那个他一直引以为傲，深深爱着的孩子：“考儿，我要走了，为父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有你这般的孩子……或许将来，我们父子俩有缘再见吧。”
　　他牢牢闭上了眼，往生藤将他全身裹住后，一点一点如流沙般陷入了地下，直到不留一丝痕迹。
　　帝星看着姬昌消失的地方良久，涂山岚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他。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阿婴。”帝星转头看向涂山岚，“我知道身为神祇，不可以打扰过去的人和事，否则很容易会影响他们的命数。谢谢你让我见了他最后一面，他不会带着对我的遗憾离去了。”
　　“别太难过，应该说幸好你来了，否则侯爷若心怀对你的愧疚太久而不去转世，成为游魂状态太久，很容易散魂，那样的话就无法有来世了。”涂山岚安慰起帝星，“现在这样挺好的，你们父子俩都算是放下对彼此的执念了。”
　　帝星转身轻柔得抱住狐狸，狐狸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回抱住帝星：“星君要是想哭就哭吧，这没人，吾不会笑话你的。”
　　“傻瓜，我并不想哭，倒不如说有些如释重负了。”他抱住他，闭着眼感受阿婴的气息，“不论如何，我也算是带着心爱之人见过高堂了。阿婴虽然一直否认我们的关系，但是却没在我父亲大人面前揭穿我，阿婴真的是一只很好很善良的小狐狸，我啊，总是控制不住得越来越喜欢你。”
　　“阿婴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
　　狐狸脑袋里某处原本空空的，忽然像是有什么出现了一般，有点心疼又有点感动。
　　“不会，吾从未觉得星君烦人。”狐狸亦轻轻柔柔得拍了拍帝星的后背，“回去吧，不然殷受太久看不见吾，会起疑心。”
　　“好。”
　　……
　　两人回了朝歌，果不其然殷受已经在寿仙宫内焦急得等着涂山岚，帝星很识趣得隐去了身形，涂山岚独自进了寿仙宫，一见涂山岚进来，殷受就大步流星得走过来拽过他的手很是生气得问道：“你去了哪里？”
　　涂山岚看了眼还被定身在原地的申公豹，觉得还是别去忽悠得好，于是回道：“去了趟西岐。”
　　殷受显然没想到这个回答，疑惑得看着涂山岚：“去西岐做什么？”
　　“去确认一下姬昌是不是真的死了。”
　　殷受半信半疑得看着涂山岚，一旁的申公豹背对着两人道：“大王，我就说嘛，灵尊真的一会儿就回来，这不是就回来了嘛！您对灵尊那就放一百万颗心呗！”
　　涂山岚打了个响指，申公豹一下子恢复了自由，他看了两人一眼，跺跺脚又抓紧自己衣摆一副我要憋不住的表情道：“大王，微臣有些急事要解决，先退下了啊！”
　　然后他一溜烟跑了。人有三急，妖他妈也有三急！
　　“所以，姬昌真的死了吗？”
　　涂山岚点头道：“确实死了，大王少了个心腹大患。”
　　殷受来到桌前狠狠拍了下桌子，接着大笑道：“太好了，姬昌老贼一死，西岐必乱，看来西岐气数已尽，等着我大商前去收割啊！”
　　涂山岚道：“姬昌虽死，但西岐未乱，姬昌的儿子姬发马上会接管西岐，大王不可过于掉以轻心。”
　　殷受冷笑了一声道：“姬发小儿，不足为惧。何况西岐兵力不足五万，待我东征五十万大军班师回朝，再杀他个片甲不留。”
　　涂山岚想了想道：“吾听说已经有五万东夷战俘抵达朝歌在军营受训了？”
　　殷受傲然道：“没错，再加上之前调来修筑鹿台的五万，目前朝歌的东夷战俘总共已达十万，后面还会源源不断输送兵力，一个月之内应该能有二十万战俘新兵，届时南北夹攻西岐，他区区五万兵力能耐我何？！”
　　涂山岚看着越加不可一世，刚愎自用的殷受，心道这家伙一定没听说过哀兵必胜这个道理。也罢，他只想着别人两面受敌，殊不知自己也早已身陷囫囵。
　　到了晚上，殷受睡下后，涂山岚在寿仙宫里走了几圈，忽然像是打定什么主意一般，准备夜行出门，帝星见狐狸要出门，问道：“阿婴要去哪里？”
　　狐狸回头道：“吾要去见殷公子启。”
　　“微子启？”帝星皱眉，“殷受的长兄？”
　　殷公子启，也叫微子启，乃商王殷受同母庶兄。微子启虽为长子，但是出生时，母亲尚未立为正妃，还只是妾，等成为正妃后生下了殷受。依据祖制，立嫡而不立长。因此微子启虽为长子却无法继承大统，反倒是弟弟殷受成了商王。
　　微子启错失皇位且一直为殷受所打压，跟过去剖心而死的比干简直有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两人可谓是惺惺相惜，常常一个进谏一个就极力附和，但自打比干死后，殷受对殷公的打压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狐狸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狐狸点头道：“没错，时候到了，吾要煽动他投靠西岐。”
　　帝星变作兔子跳到狐狸身上：“我陪阿婴去。”
　　于是狐狸带着帝星白兔去了殷公府上，说是府邸，其实早已经是一座囚笼，殷受将他这位亲哥哥囚禁在此，不允许他踏出府邸半步。
　　涂山岚到时，微子启已经准备睡下了，涂山岚故意隐去身形，不轻不重得说了句：“没想到殷公还睡得着。”
　　微子启听到后起身警觉得问道：“是谁？”
　　“殷公不必知晓吾是何人，只需要知道吾是来救你的就可以了。”
　　微子启谨慎道：“你既不愿现身，又如何说救我？来人，来人呐！”
　　他喊了几声，门外皆无人应答，不免有些焦虑。
　　涂山岚笑道：“不用叫了，没人会进来。你这个哥哥对殷受来说，一直是个祸患，他自然巴不得你早些死去。”
　　“呵，”微子启冷笑道，“殷受终于忍不住想杀我了吗？”
　　“若你留在这儿，早晚跟那比干一样的下场。但吾说了，吾要救你，所以眼下还有一条活路，就看殷公你愿不愿意走了。”
　　“什么活路？”
　　“投靠西岐。”
　　“你要我出卖大商？”微子启环顾了眼房间，“别说我出不去，即便出去了，西岐又如何相信我是真心投靠？”
　　“出去很简单，而让西岐相信你，只需要卖给西岐一个军机情报。”涂山岚缓缓道，“大商的五十万铁骑还未回朝，如今朝歌空虚，只有十万东夷战俘独守皇城，这些战俘对大商怀恨在心，一旦西岐进犯，必然溃不成军。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你说的……当真？”
　　“千真万确。”
　　“这可是军事机密，你如何能得知？”
　　“殷公不用知晓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现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留在这儿等死；二，投靠西岐，等西岐大胜，你就会成为朝歌的主人。相信，你应该不用再多做考虑了吧？”
　　……
　　回去的路上，涂山岚抱着兔子说道：“马上要迎来一场硬仗了。”
　　帝星存疑道：“虽说朝歌的十万铁甲皆为东夷战俘，但是西岐不足五万兵力，还是有些难以抗衡吧。”
　　涂山岚笑道：“不止十万，从西岐派兵出征到打过来，朝歌的兵力还会增加起码一半以上，西岐将面对的，可不止十万大军。”
　　“这，如何可能取胜？”
　　“如何取胜都不是星君该考虑的问题了，因为交班时间到了哟。”
　　帝星只觉得自己被人提溜着后颈肉拽了起来，他挣扎着扭头一看，就见鸿钧老祖一脸笑眯眯得看着自己。


第52章 
　　帝星兔又挣扎了下想回狐狸怀里, 凌空四肢乱舞就是够不着涂山岚，那表情着实跟小兔子丢了最爱的萝卜一样委屈，鸿钧见他不舍得离开, 咳了一声道：“星君已经诓了我一日，再赖着就说不过去了吧？”
　　接着鸿钧分成了三人, 其中一个提溜着帝星兔，剩下两个一左一右正搂着涂山岚讨好笑：“小岚工作到那么晚呀，真是太辛苦啦，我陪你回去睡觉吧。”
　　涂山岚正在认真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压根没注意到身旁多了三个家伙, 等他回过神才注意到鸿钧来了，于是他很顺手得把兔子抓回来自己抱住：“好，回去吧。”
　　然后就抱着兔子回了内景，剩鸿钧在外面待着。
　　三个鸿钧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这小狐狸也太不把他放心里了吧，啊？好吧, 虽然他确实没有心！
　　等鸿钧进了涂山岚的内景, 发现帝星已经不在了，涂山岚正一脸困乏得换着睡衣, 他左右看了看走过去：“帝星呢？”
　　“他说时间到了, 回去了，明天再来。”
　　鸿钧摸了摸下巴, 夸道：“这孩子倒是真实在。”
　　涂山岚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困出眼泪的眼睛：“你都百万岁的人了, 别欺负老实孩子啊。”
　　鸿钧走到涂山岚身前，伸手帮着他解开衣服上的衣扣：“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他也就看着老实，心里可黑着, 我好几次着了他的道。”
　　涂山岚按住鸿钧的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都困成什么样了，我帮你换衣服吧。”说话间他一把抱起了涂山岚，将他放平在了床上，毕竟已过了凌晨，今日又一直在路上奔波，涂山岚脑袋一沾枕头，就眼皮直接阖上了，一秒没到居然睡着了。
　　鸿钧好笑得看着狐狸：“困成这样还强撑。”
　　他开始帮狐狸换衣服，边换还边说道：“好在我是个正人君子，你就放心睡吧。”
　　然后他就看见狐狸缓缓侧卧勾起的一双腿……与此同时，正人君子的手不受控制得就摸了上去。
　　结果还没摸到，就见涂山岚原本洁白无瑕的手突然开始变黑，只一会工夫整只手臂都变得焦黑一片，那肉仿佛被烫熟了一般，还带着鲜血的龟裂，鸿钧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紧张得拿起狐狸的手翻看起来。
　　“天雷劫？”他皱眉看着熟睡的狐狸，“你身体都这样了，还帮人挡天雷劫，还用障眼法掩饰伤口，你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但见狐狸在睡梦中蹙眉的模样，鸿钧也不忍多责备他，数落的话又憋回了肚子里，接着开始用灵力为他疗伤：“其实我早就发现了，自那日后，你就不敢再利用压缩时间来治愈自己的伤势了，但任由伤势发展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眼见狐狸手上的焦伤在慢慢复原，他叹了一口气道：“脸色那么差，还变得越来越嗜睡，你这小家伙真是让人心疼。”
　　“还老爱逞强，你在星君那个小年轻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能装得了吗？”
　　等焦黑完全褪去后，他拉着狐狸的手轻轻吻了下，又帮他盖好被子，接着变回兔子依偎进狐狸怀里。可原本应该砰砰跳动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和回响，鸿钧哽了一下，抬头望了眼狐狸，又落寞得伸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叹气闭上了眼睛：“希望我还来得及。”
　　第二天一早，涂山岚迷迷糊糊得醒了过来，发现鸿钧黑兔正在他怀里打着盹，他笑着摸了摸兔头，正打算起身，忽然胸口那一阵气闷，接着脑壳一阵紧抽，喉咙那一阵反酸刺激得他干呕起来，接着他俯身侧向床外，一大口鲜血喷将而出！
　　“小岚你！”听到动静的鸿钧瞬间恢复了真身，一把将涂山岚即将摔落在地的身体扶住，“你的身体已经亏损如此严重？”
　　涂山岚抹了把唇边的鲜血，皱起了眉头：“大抵是祭出万妖之心后的副作用，不打紧。”
　　“还副作用，上次我为你疗伤后，你就压根没再管过自己的身体了不是吗？”
　　“上次之后吾已经好了很多了，本以为没什么事了，也就没特别注意。”狐狸眼神规避得咳嗽了几声，说话还带着咯血下咽的声音，“别让帝星知道，他一知道，吾那心就白祭了。”
　　“你倒还有闲心想着他。”鸿钧手中神器光芒鼎盛，他一把扯开涂山岚的衣领，将神器放在狐狸胸口，那神器竟然能直接映照出了狐狸的身体内部结构，心胸那豁然一整个大口子，再仔细看，那口子上的肉已经隐约有些化脓腐烂起来。
　　“你的伤势在恶化。”鸿钧收回神器，突然严肃道，“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鸿钧这个认真的模样，让涂山岚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宣判死期一般，既然已经瞒不住鸿钧，他只好开口说道：“其实吾为了治愈伤口，已经压缩了自己万把年的寿命了，但是效果不太理想，难道是因为吾缺了万妖之心并非完全体的关系吗？”
　　鸿钧点头道：“你总算肯对我开诚布公得说了。你想得没错，你如今不是完全体，挥霍时间来治愈自己的伤势无异于饮鸩止渴。想要完全恢复，必须要把万妖之心再拿回来。”
　　“那不可能，吾一旦拿回万妖之心，紫微帝星就……”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心……不过，还有一个办法，既能保住帝星，也能保住你自己，但是很花时间。”鸿钧想了想说道，“紫微帝星乃九紫元灵，如今散了八个只剩一个，如果能再找回剩下的八个让他重回九紫元灵，那他就不再需要你的万妖之心维持生命了，你便可以取回自己的心。”
　　“只不过，剩下的八个不知道散落到了哪里，收集起来很有难度。”
　　涂山岚笑道：“有办法总比等死强啊。”
　　“你还记得我问申公豹要来了七窍玲珑心吗？”
　　涂山岚点点头：“记得，那不是老祖怕你那徒孙滥用，才用神器同他换了去的吗？”
　　当时鸿钧用神器开天珠换了申公豹手中的七窍玲珑心，狐狸就站在他身边亲眼瞧见了。
　　鸿钧笑着摇头道：“这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也是我之所以愿意用神器同他交换的关键原因。”
　　“是什么？”
　　“小岚可知道我为何会有如此诸多的神器？”
　　涂山岚无语：“您老人家这是要开始准备显摆了吗？”
　　说完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鸿钧走过去帮他顺了顺背，又帮他拭去嘴角边残留的血迹：“因为我可以自己创造和制造神器，之所以要来七窍玲珑心，是想要改造他，让他能够为你所用。”
　　涂山岚看向鸿钧：“为吾所用？可七窍玲珑心不正巧与吾相克吗？”
　　“相生相克不过是万物间的羁绊关系罢了，在我的无极宇宙里，可以赋予他不一样的羁绊，所以只要通过我的改造，他就能成为护你一时的神器了。”
　　“这……你一开始就是为了帮吾才用神器换了七窍玲珑心？”
　　“感动到了？”鸿钧顺势欺身压上狐狸，“那正好，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狐狸一脚踢过去，结果又是忍不住喉间一阵腥甜，他脸色难看得又把血咽了下去。
　　“你啊，不好好照顾自己，上次商王设宴，切神祇状态还消耗大量灵力出了绝招，昨日又来回日行千里，还帮人挡天雷……难怪身体越来越差，你瞧瞧你又要吐血了。”
　　“你还好意思提上次，要不是因为你，吾会无故切神祇状态还使出裂山九尾吗？”
　　“对，小岚说得都对，所以我会补偿你的。”鸿钧自知理亏，更舍不得让狐狸再生气，于是拉过狐狸，顷刻间带他进了自己的内景，但这次去到的地方并非万千星系的宇宙，而是一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参天古树下。
　　涂山岚抬头，只见这棵树长得茂密非常，高耸入云，枝桠苍劲有力，几乎遮天蔽日的绿色中，有三颗绛红色宝石般的果实围城了一个大三角，而三角的中心，是一颗金光耀耀的果实。
　　“元烨树？”他转头看向鸿钧，“你的？”
　　鸿钧宠溺得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骄傲得问道：“是不是很壮观？”
　　元烨树乃先天神祇的命脉象征，元烨树长得越是茂盛代表本尊越是强大，反之则代表衰竭。不过一般来说，先天神祇是非常忌讳别人看到或者触碰自己的元烨树的，因为一旦元烨树被摧毁，元烨树的宿主必亡，这也是剿灭先天神祇的唯一办法。过去诸神之战中，鸿钧就亲手摧毁了诸多上神的元烨树。
　　而后天神祇，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元烨树。
　　“你这家伙还真的是打算来显摆给吾看吗？”涂山岚忍不住扶额道，“吾的元烨树没法跟老祖你的相提并论，也不用专门带吾来看吧，先天神祇里元烨树能长成这样的也就老祖你了。”
　　狐狸面无表情得给鸿钧比了个赞。
　　鸿钧一脸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模样看着狐狸：“你不觉得中间那玩意有点眼熟吗？”
　　涂山岚闻言又抬头看了眼那颗金光耀眼的果实，隔了一会，他有些不确定得问道：“那是……七窍玲珑心？”
　　鸿钧不客气得敲了下狐狸脑袋：“总算你还能认得出。”
　　涂山岚若有所思得又看了看另外三颗绛红色的果实，突然脸色一变：“你这家伙疯了吗，竟然以自己的三颗心去滋养七窍玲珑心？”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跟我回去？”他微笑着拍了拍几乎炸毛的狐狸，“你也不用如此紧张，这点程度的滋养对我而言并不算太难。”
　　鸿钧心情愉悦了起来，总算这小狐狸也对他关心了一把，也不枉他为他做了那么多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傻事。
　　“可是，这毕竟是用你自己的心血滋养啊！”
　　“没什么可是的，你瞧你之前只是跟七窍玲珑心待在一起都会被压迫到受不了，现下跟他共存了如此之久却没有任何不适，说明我对他的改造还是成功的。再给我一些时间，他就能暂时替代你的万妖之心了。否则，时机未到就强行装上的话，你会陷入沉睡，大概需要千年的冰封时间才能同他适配苏醒。”
　　“……”
　　“也只是暂时替代而已，七窍玲珑心不似你的万妖之心，万妖之心乃我们先天神祇之物，七窍玲珑心连平替都算不上，但好歹能抑制你心口处的腐烂。接下去的日子，还是需要你找齐紫微帝星的九紫元灵换回你的万妖之心，否则，七窍玲珑心的时限一到，你就会同他一并消亡。”
　　“小岚，在我离开前，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53章 
　　“我曾想过帮你找回星君遗散世间的元灵, 但是这八瓣元灵已经各自有了不同的归属，会不断经历轮回转世。我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一定会陪着你一同寻找……可惜, 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殷商和西岐的大战一触即发，这场战役不会持续太久, 一旦战役结束，姜尚颁布封神榜，不管先天神祇是否愿意，都必须离开这里了。”
　　“神族的新旧更迭, 不可违逆。”
　　他看着涂山岚：“你是唯一的例外。”
　　一阵清风杨过, 元烨树的绿叶们随风起舞，漏出斑驳的阳光，零碎得卷入两人的眼中，细润着涂山岚心胸处的伤口。
　　狐狸抚了下胸口，只觉得有一股暖力正在助他疗伤。
　　“我的元烨树有修复之力，多待一会于你有益。”鸿钧说罢皱了皱眉, “自己心胸的伤口都烂成这样了还不知轻重。”
　　狐狸叹了一口气, 干脆坐了下来：“有靠山的感觉真好啊。”
　　鸿钧也陪着狐狸坐下来：“知道我是你的靠山还不肯随我回去，等靠山走了你这小家伙哭都来不及。”
　　狐狸摆摆手道：“你不是都告诉吾要去寻找星君剩下的八瓣元灵了嘛, 那吾就更加不能走了。”
　　鸿钧笑着摇头道：“那可能要花上成千上万年的时间才能找齐, 也不知道这七窍玲珑心能不能撑到你找齐的时候。”
　　“问题不大，你看吾现下没有万妖之心不也活得好好的嘛。”话落涂山岚突然想起一件事, “吾记得当初收集星君兔子的时候, 有一条小白蛇误吞了星君的一瓣元灵，吾当时想着这也算是一种机缘, 就随它去了。”
　　鸿钧点了下头，夸赞般说道：“确实是难得的机缘, 只要这小白蛇有朝一日能功德圆满，飞升上界，那这瓣元灵就能成功回归星君体内了。”
　　“这好办呐，吾自可助它一臂之力。”
　　“机缘是靠自己得来的，你若出手干预太多，恰恰会适得其反。万一影响了它的修行就帮不了帝星，还会连累小白蛇。何况你看看你宫里那两只小妖，你已经送了多少功力给他们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长进。所以说，不是自己的，就没法悟道，你硬塞过去，也只会让他们膨胀，而不是贯通。归根结底，终究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
　　“原来如此，多谢老祖提点了。”涂山岚干脆躺下来，“可惜没有仙酿，不然倒是想跟老祖你喝上一番。”
　　“上回我跟星君就已经喝光了老君的仙酿了，估摸着没那么快酿出来。何况，就你这一番病弱娇喘的模样，要是醉了我可把持不住自己。”
　　狐狸：“……”
　　“所以你昨晚到底对吾做了什么？”
　　鸿钧“嘶”了一声，突然转身把手撑在狐狸的脑袋旁边，俯身看着狐狸笑眯眯得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保证你不生气，我可以把昨晚想对你做的事搁这儿再重新上演一遍！”
　　话落，他就把另一只手放到了狐狸的腿上。
　　……
　　片刻之后，鸿钧捂着脸上的巴掌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得问道：“等一下，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打过来？”
　　“吾打错了吗？”
　　鸿钧揉着脸，想起昨晚自己准备干的事，气势一下子矮了几分：“倒……倒也没错。”
　　然后他委委屈屈道：“虽然我的确对你有不轨之心，不过我一直任劳任怨帮了你那么多，就算不感动，好歹也感谢一下吧……“
　　话落他就看见狐狸一下坐了起来，鸿钧吓得立马变回了兔子，还伸爪挡住了脸，涂山岚将黑兔抱了起来，见黑兔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抱着他亲了一口道：“谢谢。”
　　他自然清楚鸿钧一直在帮自己，甚至连他用障眼法掩饰的焦伤都被他不留痕迹得治愈了。
　　然后他将兔子放回原地，兔子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才一下跳到涂山岚身上，因为太急还打了一下滑，他拽着狐狸的领子哀怨道：“你早说你要亲我呀，我哪还用变兔子？！不行不行不行，刚刚那个不算，我变回来咱重新来过！”
　　涂山岚拍拍他道：“别闹了，该回去了。”
　　鸿钧闻言拿出神器探照了一下狐狸的伤势，发现好了很多后他松了一口气，起码不会动不动就吐血了，虽然这小家伙自第一次吐血后，接下来几次都忍着将血咽进了自己肚子，是担心跟帝星相处的时候被发现吗？
　　真是个傻瓜啊。
　　……
　　与此同时，殷受正在为微子启无故失踪一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认定是朝中有人私自放了微子启，说要彻查。平时那些同微子启交好的贵族皇室们纷纷战战兢兢，贵族一派自比干死后都活得如履薄冰，而以费仲为首的亲王派则一直对他们虎视眈眈，两派矛盾冲突已久，任何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引爆两派撕破脸皮的导火索。
　　而如今，微子启的失踪，正式成为两派决裂的那根引线，一触即燃。
　　“费仲，寡人命你彻查所有皇族中与微子启有往来之人，挨家挨户得搜过来，每个房间每片瓦都给寡人翻开了查，妻儿女眷统统不准放过，一旦查出是谁放了微子启，杀无赦！”
　　费仲上前一步，跪地：“臣，遵旨。”
　　所有朝臣正窃窃私语，有人站出来，恭恭敬敬得大声说道：“大王，既然说要彻查，为何又只查皇族，难道，非皇族就没有嫌疑了吗？”
　　殷受看了眼说话之人，正是他的另一位皇叔——子胥余，官拜太师。此人一向与比干，微子启最为交好，也算得上是私放微子启嫌疑最大的人。
　　费仲笑曰：“太师在说笑吗？难道非皇族中有私放微子启的理由？别说是私放微子启，我们可一直是主张让大王诛杀逆臣微子启以绝后患，只不过大王一直觉得手足情深不忍杀他罢了。如今太师还想把矛头烧到我们这边来？简直可笑！”
　　“你一个从奴隶中捡回来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费仲闻言虽然怒火中烧，但对方是太师，官籍大过他，他只能沉默隐忍。
　　骂完费仲，子胥余看着殷受冷冷道：“毋偏毋颇，遵王之义。毋有作好，遵王之道。身为王者，偏私陈杂，如何能让臣子忠心，如何能让人民顺从？大王既有私好，不如就将皇族各个诛杀殆尽，免得留有漏网之鱼！”
　　殷受气得拿起砚台就砸了过去：“你好大的胆！真以为是寡人的叔父，寡人就不敢动你？”
　　“臣不敢，只不过大王素来蔑视神权，又岂会将我们这些区区皇室放在眼中，先前逼得比干剖心，又无缘无故囚禁自己的兄长微子启，如今就算将我五马分尸又有何怪？等老臣一死，接下来又会轮到谁？”他转身朝着身后一众瑟瑟发抖的皇室贵族说道，“你们在惧怕什么，站在角落里大王就会放过你们？躲在阴暗里大王就看不到你们？今日你们不站出来，不为自己发声，从今往后你们就活该被这些肮脏的奴隶踩在脚下！”
　　子胥余说话的声音很大，殿内一直隐隐回荡着他的声响。隔了一会，有人站了出来，跪在殷受面前道：“大王，臣未私放殷公，大王若不信，臣愿以死自证，但臣绝不允许费仲这样身份低贱之流踏足臣府邸半步！”
　　“臣也愿以死明志，决不让费仲辱臣家人半分！”
　　“臣亦愿！”
　　……
　　越来越多的皇亲贵族纷纷站了出来，局势一下子反压了上来，饶是殷受，也无法一下子得罪如此多的贵族，他皱了皱眉，干脆不想搭理，直接喊了声“退朝”便拂袖离去。
　　皇族们这一次虽然都跪着，但是却在气势上赢过了费仲一派，然而费仲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他拘礼笑道：“各位大人，骂我的话我都一一收下了，就看大家谁能笑到最后了。”
　　子胥余用眼角余光甩了他一下：“呵，卑贱小人。”
　　……
　　涂山岚和鸿钧正隐去身形在房梁上看戏，鸿钧看罢摇头啧啧感叹道：“你居然只用一个微子启就挑拨了两大阵营正式对立。”
　　涂山岚道：“这步棋部署已久，并非一蹴而就。导火索也有很多，不过，微子启无疑是最好用的那一个。”
　　“心机深沉啊。”
　　“老祖这是夸吾还是损吾？”
　　“够狠，我喜欢。”
　　……
　　接着两人回了寿仙宫，听到殷受前来的通传，鸿钧只好马上又藏了起来。
　　殷受一进来就跟涂山岚抱怨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把太师子胥余骂了个狗血淋头，涂山岚边给他倒茶边听他骂，等他骂累了，才问道：“既然如此，那便没法查谁私放了微子启了吗？”
　　殷受顿了顿，喝了口茶，复又叹了口气道：“没法查，一查这群老不死的就要团结起来跟寡人拼命，寡人虽看不惯他们，但他们毕竟是我朝根基，偶尔能动一两个震慑下，却不能完全连根拔起。”
　　“大王觉得，那微子启会逃到哪儿去呢？”
　　殷受想了想，眼神凌厉决绝：“最坏的结果，他投奔西岐。也怪寡人之前太心慈手软，如果早听费仲之言，除了这个后患，如今也不用在此懊恼了。”
　　“毕竟是亲手足，大王不忍也是人之常情。”
　　殷受有些疲惫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忽然看向身旁的涂山岚：“美人，有朝一日，你会背叛寡人吗？”
　　涂山岚楞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殷受会问他这个问题。接着他莞尔，笑容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会，吾绝对不会背叛大王。”
　　毋偏毋颇，遵王之义。毋有作好，遵王之道。（注：此句出自【史记·宋微子世家】，原话也是子胥余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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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新年快乐呀！休息3天再来更新哈！


第54章 
　　又到了半夜, 兔子开始交接班。狐狸早已经睡得很熟，鸿钧拉过帝星开始唠嗑：“我今日还是第一次瞧见小岚在朝野上玩弄手段，不费吹灰之力, 片叶不沾身就挑拨了两个党派。没想到这小狐狸平时看着乖巧可爱，玩起权谋巧术居然颇有一套。这女娲还真是没选错人。”
　　帝星看了眼睡得香熟无比的狐狸, 点头赞同道：“我一直看他部署，从来都是不慌不乱泰然处之，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掌控之内，算无纰漏, 商王也一向对他信赖有加。”
　　“哦, 是吗？星君也同样感觉？”
　　“阿婴的手段在于，明面上看处处都是为商王着想，晓义而明理，但实际上却招招引导他步入陷阱而不自知。每件事都有两面，他将这两面发挥到了极致。事到如今，似乎也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鸿钧摇着头：“这大抵就是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的感觉吧。”
　　“你要是害怕了,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鸿钧感慨得拍了拍帝星的肩膀：“星君, 我担心你驾驭不了他，还是让与我吧, 我抗压能力强。”
　　“……时辰到了, 老祖还请回。”帝星开始冷漠送客。
　　鸿钧笑着走了。
　　……
　　今日下了朝，殷受又是黑着脸进了寿仙宫, 一坐下就是狠狠拍了一记桌子：“岂有此理！”
　　涂山岚走过去问道：“大王如此生气, 是出了什么事？”
　　“这姬昌一死，他儿子姬发居然自封为王, 宣称自己是武王，而已故的姬昌乃文王, 还说什么‘天命无常，惟德是辅’，这是骂寡人失德不再是天命所归，这般公然挑衅，简直可恶至极！”
　　“如此看来，西岐谋反已是板上钉钉，大王应当火速命东征大军回朝共商大计。”
　　“呵，天命之说，寡人一向不放在眼中，不过是他们对外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寡人已经下诏让东征大军急速回朝，西岐这眼中钉，不拔是不行了。”
　　接着他又看了看涂山岚，转而柔声道：“寡人这几日忙于国事，冷落了美人，美人不会生气吧？”
　　“大王自然应以国事为重。”涂山岚笑了笑，“不是说了我们来日方长吗？”
　　“这些年来，西岐先是拿下犬戎，后又进犯了密须，寡人疲于应付东夷一直放松了对西岐的牵制。如今虽然东征已然大获全胜，但也间接造就了西岐的迅猛之势。西岐这一步棋，自伯邑考死后就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迹，防不胜防啊。”
　　涂山岚看着略显疲态的殷受，突然有些好奇得问道：“大王，你明知吾乃妖主，却从未想过借助吾的力量去干预战事？这是为何？莫非大王就笃定自己一定会完胜吗？”
　　殷受闻言笑道：“倒也不是笃定自己完胜，只不过，寡人身为国主岂会拜求他人？即便美人能顷刻间改天换地，寡人也绝不会开口求你一个字的。真到了必要的时候，寡人宁可亲自披甲上阵，战死沙场，也不会为了苟延残喘，跪地求饶如此卑劣。”
　　“此乃寡人身为一国之君不可磨灭的荣耀。”
　　涂山岚缓缓点了点头，仿佛又明白了很多东西。
　　旷世帝王，生不逢时啊。
　　……
　　殷受离开后，帝星来到涂山岚面前，见涂山岚眼神有些出离，整个人似乎神游太虚，便坐在他身旁问道：“阿婴在想商王的事吗？”
　　涂山岚回过神，见帝星已经坐在自己身边，还帮他倒起了茶水，于是笑着接过茶杯回道：“有劳星君了，吾只是在想，殷受生不逢时，很多惊世骇俗的想法终究没法实现罢了。”
　　他抿了一口茶：“其实即便女娲姐姐不出手，他也难逃这般的结局。”
　　帝星温柔得看着他。
　　涂山岚感觉到帝星一直看着自己，双手抱着茶杯回望他道：“星君在封神之后有何打算？要准备回三垣宫吗？”
　　“确实积累了不少事务，这边事情完结后需要回去看看。”帝星看着狐狸茶杯里飘出的氤氲白气，“阿婴呢？有打算了吗？”
　　涂山岚还来不及回话，门口申公豹就火急火燎得冲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水杯先是拿起来一口气干了，接着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着涂山岚说道：“灵尊，大事不妙啊！”
　　涂山岚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你知道陈唐关李靖李总兵的三公子哪吒不？”
　　“知道啊，这孩子年纪虽小本事不俗，前段时间好像惹了东海龙王，闹得挺僵的，但听说这孩子被太乙真人带走了？”
　　“诶，你知道他就好，如今太乙给他做了莲花法身，实力比之过去又彪悍了许多！”
　　涂山岚见申公豹一脸愁容，问道：“那不是很好的机缘吗？你在苦恼个什么劲？”
　　“问题就在于，他一回来就投奔了我那师兄姜子牙！现在连带着李靖全家，都投靠西岐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呐！”
　　涂山岚笑道：“这太乙真人跟你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如此算来哪吒也是你跟那姜尚的师侄，你好好检讨一下，同样都是师叔，怎么人就投奔姜子牙不投奔你呐？”
　　“啊……这，”申公豹摸了摸下巴，不太确信得问道，“是我不够帅？”
　　“硬要算得话，也是个理由。”涂山岚起身道，“关键还是你不够主动呐！”
　　“我不主动？”申公豹闻言大骇，“我还不主动？我这……我哪儿不主动了我？”
　　“吾听闻那姜尚，为了西岐大业可是把天上这些神仙能攀亲戚的不能攀亲戚的都给攀了一遍，甭管人对他态度如何，好歹算是混了个脸熟。”他又看了看申公豹，叹了口气道，“你再看看你，以为抱上了你师祖鸿钧的大腿就哦吼稳妥了，可你师祖马上就要走了，哪还有心思管你，多学学你那师兄，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才是正道，别一棵树上吊死知道不？”
　　“……灵尊你说得还真是有道理！难怪我师祖让他来颁封神榜！”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紫微帝星，谄笑着巴结道，“星君大人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的？那小人为了星君大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啊！有事您说话！”
　　帝星：“……你现在巴结我还早了一些。”
　　申公豹竖了个大拇指感叹：“星君大人不愧是我师祖的继承人，都不用我说都知道我这是在巴结您呢，如此大智慧真是让吾辈无比钦佩啊！”
　　涂山岚往他脑门上拍了一记：“所以说，你对象没找对，你去找些能对你现在有助力的，鸿钧是快走了，星君是还没上位，对现阶段的你来说，都太虚无缥缈了，你找的方向不对。”
　　申公豹想了想，忽然一下跪到涂山岚面前，痛哭流涕状大喊：“灵尊，那我就只剩下你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我的心真的瓦凉瓦凉的啊！”
　　涂山岚无语道：“元始天尊有没有想过把你逐出师门？”
　　“啊，灵尊你咋知道这事？”申公豹惊讶了一下，“我师父他老人家跟你说了？”
　　“……没有，吾猜的，像你这样的大能耐，他可能觉得教不动你。”
　　“……所以我应该？”
　　“先天神祇你就别琢磨了，去寻些后天神祇能一并助你的，别等姜子牙领着前锋杀过来的时候，你就一根光杆杵那等着被揍。”
　　申公豹这大能耐终于悟了，忙感谢道：“醍醐灌顶啊，灵尊，我这就拉人去！”
　　然后他又一溜烟跑了。
　　“众神也会参与这场战争吗？”
　　涂山岚回头看向帝星，笑道：“那哪吒乃灵珠子转世，姜尚那已经聚集了不少像哪吒这般的仙体凡胎，让申公豹去拉些帮手来，总不至于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你对商王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帝星站起身，走到涂山岚面前，“阿婴，把手伸出来。”
　　涂山岚闻言伸出了右手，看着帝星不解道：“怎么啦？”
　　帝星拉过狐狸的手，只见他的手中金光一闪，紧接着那道金光就印进了涂山岚的手中，涂山岚愣了一下，抬头道：“这是……空沦内景的钥匙？”
　　帝星点了点头：“从此往后，你可以自由出入空沦。”
　　狐狸喜滋滋收好道：“那就多谢星君了，吾本就对空沦很感兴趣，这样以后就能好好研究了。话说回来，你的内景构建得如何？有需要吾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你知道的，吾是过来人。”
　　“还算顺利，自打有了空沦后，修炼的进度也今非昔比了。”
　　“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内景神器啊。”狐狸又开始坏笑着琢磨起鸿钧的神器起来了。
　　“你是不是又在想，要找老祖多送些神器？”
　　狐狸诧异道：“星君如何知晓？”
　　“你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狐狸慌忙搓了搓脸：“可不能让老祖看到，不然他非追着吾打不可。”
　　与此同时正在打着马吊的三位老祖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他抽了一口烟摸牌道：“臭狐狸，一定又在跟星君说我坏话。”


第55章 
　　这天晚上, 狐狸睡得非常不好，后半夜的时候梦见自己被两座大山压得死死的，动惮不得, 跟鬼压床一样，他还以为自己起了魔魇。等天一亮睁开眼一看, 就见一黑一白两只兔子趴在他身上睡得跌宕起伏，呼噜连天。
　　狐狸一下坐起身，两只兔子咕噜噜一起滚了下来，一坐一卧摔在床上后还步调统一得揉了揉眼睛。
　　“你俩不是说轮流的吗？怎么忽然一起来了？”
　　鸿钧打了个哈欠, 纠正了下单面镜道：“我跟星君约好了, 每逢三十就一同来陪你，免得不公平。”
　　今日正巧是三十，于是两兔子一起出现了。
　　狐狸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不公平？”
　　帝星白兔嗯哼了一声，起身教学道：“每年朔望月的天数有所不同，今年有六个月是三十天，剩下的六个月只有二十九天, 这么算下来, 双日会比单日多了六日，所以只按单双来算就不公平了。”
　　狐狸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俩都已经这么丧心病狂了吗？”
　　鸿钧黑兔挺胸道：“就是说嘛, 我当时就跟星君说我双他单, 他非斤斤计较这六天时间，我年纪大比他多六天怎么了？”
　　“……” 狐狸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得不受控制起来, 包子大的拳头也不由自主得握紧了起来。
　　“不过我一向不是贪小便宜的人, 既然星君觉得这样有失偏颇，那我自然是要体谅星君的, 为了公平起见，三十这日我们就一起出现了, 完美！”
　　话落，鸿钧黑兔大义凛然得揽住帝星白兔的肩膀：“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嘛，更何况是抢媳妇这种大事，星君你说对不对？”
　　帝星白兔一招兔兔飞踢踹翻了黑兔，接着蹬了蹬腿一下子跃到涂山岚的身上：“阿婴你脸色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吗？”
　　狐狸低头看了眼兔子，还没说话，就有一双手将他一把揽入怀中，鸿钧变回人形坐他边上揽着他，脸还贴到他耳边轻语道：“小岚要是没休息好，就在我怀里睡一觉，我抱着你睡。”
　　话音刚落，一边的帝星也毫不示弱得变回了人形，接着一把搂过狐狸的腰：“我来陪着阿婴就行了，这床太小，容不得三个人，老祖还是先下去吧。”
　　“喂，星君，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论先来后到那就更没有老祖你什么事了！”
　　“哇，你这小子懂不懂得尊重一下前辈？”
　　……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不断得互相争执，愤怒值积满的涂山岚终于忍无可忍送了这两货一人一脚，直接把他们给踹了下去。
　　今日商王一直疲于朝政没空来探望涂山岚，帝星跟鸿钧就不客气得以真身跟在涂山岚身边，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申公豹又来日行一探了，接着就被涂山岚留下来一起用膳了。
　　半晌后，申公豹咬着筷子，看着帝星和鸿钧不停得给涂山岚夹菜，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来吃饭的。
　　“来，小岚你尝尝这个，再尝尝那个……”鸿钧殷勤得帮着夹这夹那，“快试试你喜欢哪个，我都给你端过来。”
　　而另一旁的帝星正仔仔细细得剥着一盘虾，去壳后在碗上绕了一圈红嫩鲜弹的虾肉，摆得漂漂亮亮得递到涂山岚面前：“阿婴，尝尝这个，都给你剥好了。”
　　申公豹拿下筷子咽了口口水，刚想去夹点菜，就被鸿钧一把端过了盘子：“这盘小岚还没尝过，万一他喜欢呢？”
　　申公豹呆滞了一会，伸手转向了另一盘菜，鸿钧又阻止他道：“打住！千万打住！这盘也还没吃，不许动！”
　　“……” 申公豹收回了筷子，看了眼自己的碗，于是小心翼翼得夹了口米饭嚼啊嚼，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吃狗粮。
　　涂山岚眼见自己碗里叠得跟小山一样高的各种菜式，无力道：“没胃口，不吃了，既然大王今日不来，那吾回琉烟水筑休息去了。”
　　“阿婴，我陪你。”
　　“小岚，等等我！”
　　……
　　瞬间，三人都消失了，申公豹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回到琉烟水筑的涂山岚刚趴到在床上，帝星和鸿钧就嘘寒问暖得赶了过来，一个说要带他泡温泉，另一个说要帮他按摩，他被吵得不行，突然一下起身道：“这样吧，咱们去钓鱼，比谁安静……不是，比谁钓得多！输的那个负责烹饪。”
　　鸿钧和帝星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于是三个人来到墨湖旁的竹椅上，摆了三根钓竿坐那钓鱼，一旦有人要说话，涂山岚就做个噤声的手势皱眉：“嘘，安静点，鱼都要被吓跑了。”
　　大家只好安静下来。
　　世界清净了，涂山岚终于安安稳稳得躺在了竹椅上，半眯着眼盯着浮漂，享受难得的一分惬意。
　　不一会儿，他就上勾了第一尾鱼，狐狸也不着急拉，就一直让鱼儿扯着线拼命游，一旁的帝星跟鸿钧见了比他还激动，都起身想去帮忙了，结果狐狸不慌不忙得拽着鱼竿，几番调度后轻轻松松就把一条膘肥体壮的鲫鱼给拉了上来。
　　“阿婴好厉害啊！”
　　“是啊，一看就是高手！我跟星君的鱼竿怎么就完全没动静呢？”
　　涂山岚装好饵料后又重新将钓竿放入水中，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打窝了吗？没打窝的话离吾远一点，不要蹭吾打的窝。”
　　“打窝？”两钓鱼新人回想起钓鱼前狐狸往水里扔的一团饵料……原来如此啊，要先用饵料把鱼群勾引过来筑窝，于是赶紧学起狐狸用饵料揉成个大团，抛到自己钓鱼的那片水域。
　　不一会儿，两人也纷纷有鱼上钩了，鸿钧正高兴，猛得大力一提，结果提上来空空如也，鱼儿直接脱钩了，他郁闷了一下，转头看一旁帝星也在拉鱼，但这个动作看起来明显就不熟练，一直左拉一下，右拉一下，不似狐狸那般游刃有余，结果还不等他多想，帝星忽然一拉鱼竿……
　　哦吼，勾起了一堆水草……
　　鸿钧笑到不行，刚想嘲讽几句，就见帝星跟他比了个“嘘”的动作，还轻轻指了指躺椅上的狐狸。
　　鸿钧低头一看，就见狐狸竟然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于是放下钓竿，来到狐狸身旁观看他的睡颜，另一旁的帝星回屋拿了一条毯子，回来后轻轻得盖在涂山岚身上，狐狸似感觉到温暖，整个人开始蜷缩在了毯子里睡了起来。
　　竹风摇曳，午后的竹影斑斓，墨湖上偶有蜻蜓点过，留下氤氲一圈后又和另一只蜻蜓离去，如水墨烟云般灵动。外面的世界明明是寒冷的冰天，可内景里却能永远四季如春。难得的空闲，他就这般熟睡了起来，涂山岚的眼睑下略带着些红肿，脸色疲惫而兀显苍白，唇色也有些泛浅，可即便如此，他的容颜依旧美好的让人能忘记世间一切纷扰。
　　帝星看着已经完全熟睡的狐狸，轻声道：“阿婴最近看上去总是很疲惫的模样。”
　　鸿钧也轻声说道：“嗯，小家伙确实大病未愈又一直操劳过度。”
　　“大病未愈？”帝星抬头看向鸿钧，“是上次为了救我的伤？”
　　鸿钧自觉失言，但眼下只好解释道：“嗯，他一直没有时间去好好疗伤，所以一直没有痊愈。”
　　其实不是没有时间好好疗伤，而是因为继续用生命压缩时间疗伤的话，狐狸就会越来越老。九尾狐最是爱惜自己的容貌，从他发现自己长了第一根白发开始，就不再用时间术来治疗自己的伤势了，所以伤口才会腐蚀溃烂。
　　鸿钧道：“我们别打扰他，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七窍玲珑心还没改造好，只能再等等了，希望能赶得上他走之前。
　　涂山岚眯了将近一下午，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帝星跟鸿钧已经钓了满满一网兜的鱼了，鸿钧见他醒了，跑来跟他邀功道：“小岚快来瞧瞧，今晚上有好吃的了。”
　　涂山岚有些好奇得走过去，先是看了眼帝星的网兜，基本都是些个小鱼小虾，但数量还挺多，于是他挑了一些相对较大的，剩下的小的让帝星又放回去了。
　　“等以后养肥了再吃。”
　　然后他又来看鸿钧的，那一网兜，可太丰富了。
　　毛蟹，扇贝，大龙虾，东星斑，黄鱼，海胆，乌贼……
　　涂山岚看着新鲜到闪闪发光的海产，抱臂无语道：“大哥，这可是湖，是湖啊！你搁哪弄来那么多海鲜的？”
　　鸿钧挑了下眉，一本正经扛着钓竿道：“那湖不是都跟海连着的吗？我钓到些海鲜有什么好奇怪的！”
　　涂山岚忍不住鼓掌：“人才啊！不过，东海龙王也忒小气了，就送了你这么一丁点海鲜？”
　　“倒也不是，给多了我怕你起疑……”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接着就见狐狸和帝星一脸你又露馅的表情看着自己。
　　涂山岚拎着那袋海鲜：“算了，看在晚上可以吃海鲜大餐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鸿钧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到了晚上，涂山岚心情很好得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仙酿，布置了一顿海鲜烧烤后，三个人围在火堆前喝起酒来。
　　鸿钧两指提溜着酒壶，忽然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能如此闲坐下来饮酒聊天，惹得我都想吟诗了。”
　　帝星颇有兴趣道：“没想到老祖还会吟诗，念来听听？”
　　鸿钧清了清嗓子，又举起酒壶起了个范儿朗声道：“倦鸟归林终有时，酒浓且饮望当下。哎呀，真是好诗好诗，星君也来一阙？否则等我们走了，将来连个陪你喝酒的贴心人都没有了，岂不悲哉？”
　　帝星拿着酒壶，眼神已经有些微醺，他笑了下缓缓念道：“清风不解我，明月自可渡。举杯还复饮，更无可醉愁。”
　　鸿钧凑过去跟帝星碰壶：“星君你这不服输的劲儿深得我心啊。”
　　帝星：“彼此彼此。”
　　“星落云鬓月枕眠，魁星北斗盛酒酣。”涂山岚喝了一口酒，又笑了一声念出下两句，“吾自寰宇中间坐，不落凡尘不落仙。”
　　三人沉默了一会，鸿钧举起酒壶：“好一个不落凡尘不落仙！当浮一大白！”
　　三人举壶而碰。而现实世界中，西岐与朝歌的大战也在这一刻炸裂开来！
　　正是这一场盛况空前的战争，预示着一个百年王朝和上古神族的落幕，也标志着一个崭新时代和新神体系的正式建立。


第56章 
　　在微子启的告密下, 西岐果真对朝歌发起了最为迅猛和孤注一掷的突袭，而此时大商的五十多万正规军还在匆忙赶回朝歌的路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殷受不得不火速集结朝歌所有的兵力对抗来势汹汹的西岐大军。
　　此时的朝歌，仅仅只有两万的正规军以及十五万的东夷战俘, 面对西岐将近五万的叛军，殷受认为自己在人数上是占了绝对优势的，虽然不都是正规军，但是十七万对上五万, 毫无疑问还是成碾压性的, 所以一开始他对西岐的进攻并不放在眼中，甚至主动放出了先锋部队在牧野对西岐军队做出了挑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放出的先锋部队主力以及两员大将张桂芳和风林竟纷纷惨死在姜子牙手下同一杀将——哪吒手中。牧野首战、次战皆是大败，殷受震怒，但同时也被哪吒强大彪悍的杀伐实力所惊摄，他不再盲目派兵挑衅, 而是打算以十七万驻军只守不攻, 拖延时间，最坏的打算是消耗到五十万大军回朝再里应外合围剿西岐叛军。
　　这一下, 朝歌城如铜墙铁壁般, 让西岐顿时无从入手，两军开始焦灼。
　　这一日, 涂山岚站在皇城宫顶的最高处, 表情淡然得望着城外两军的交锋。
　　“殷受虽在牧野折损了不少大将，不过他这一手防御确实及时止损, 如今西岐根本攻不破朝歌的防守，一旦耗到东征的大军回朝, 那西岐必败了。“帝星站在涂山岚身旁，微微锁眉。
　　涂山岚笑了笑，忽然问道：“星君你说说，在朝歌，你目之所及最为高俊挺拔的建筑是什么？”
　　帝星抬头看了看远处，回道：“那自然是建在鹿川的鹿台了，无论站在朝歌的何处，定然可以看见鹿台的雄姿，几乎高耸破云，拔地倚天。”
　　涂山岚点了点头，复又笑着问道：“那星君可知，这么多的东夷战俘，这些年来都在朝歌做什么了呢？”
　　帝星望着鹿台想了一会，忽然他看向涂山岚，有些难以置信道：“造鹿台？你布局鹿台，就是为了此刻？”
　　“没错，吾早就建议让东夷战俘修筑鹿台，当时虽遇到些许阻碍，但最终商王还是被说服动用了大批的东夷战俘。这些年来，东夷战俘们前赴后继修筑鹿台，可以说，鹿台就是在东夷人的尸山上堆筑而成，东夷人对鹿台，即是恨又是敬，恨得是鹿台夺走了多少同胞的性命，敬得是鹿台凝聚了多少他们的心血，是宛如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已经不再简简单单只是一座鹿台而已。”
　　帝星一动不动得看着涂山岚。最初开始的时候，涂山岚就告诉过他，灭商的关键除了诱发朝党内乱，便是鹿台和东征。
　　“如果此时鹿台被焚毁，你觉得那些东夷人会怎样？”
　　“……你要逼他们反？”
　　“正是，吾要让东夷战俘倒戈一击来打破如今两军的僵局。”
　　“阿婴居然在那么早之前就一直在布局。”帝星笑着摇了摇头，“做你的对手太可怕了。”
　　狐狸笑道：“还好星君并不想做吾的对手。”
　　……
　　翌日，鹿台处火光冲天，石木结构的高筑塔楼特别易燃，熊熊烈火直冲天际，大片黑烟直压朝歌城内而来，弗如地狱大军滚烫咆哮着倾轧涌入。
　　西岐大军见不远处的鹿台着火，纷纷觉得是天降神谕，要灭商王，冲杀声，嘶吼声愈加激烈；而以血肉之躯坚守朝歌的东夷人在看到那一处震慑人心的火光后，竟是一下子都懵了。
　　这鹿台在东夷人眼中，就像是商王为了巩固彼此关系所筑的纽带，是商王对他们委以信任，而非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象征。如今大难临头，这纽带如同粉霁一般烟消云散，随着鹿台的焚烧，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也在顷刻间轰然撕裂倒塌。
　　想起这些年来为了修建鹿台而累死病死、用血肉之躯筑台的兄弟姐妹，东夷的战俘们开始握紧了拳头，甚至痛哭起来。
　　忽然，有人高喊道：“商王暴纣如斯，根本不将我们东夷人的心血放在眼中，竟一把火烧了鹿台，还妄想我们东夷人为他卖命守城？”
　　“弟兄们，我们凭什么要用命去为他守城？就因为我们是亡国奴？这个暴君将我们多年苦心造就的鹿台都焚毁了，将来怎么可能会善待我们东夷人？”
　　“他只会将我们推出去当挡箭牌，根本不关心咱们的死活，他巴不得我们都死了！！！”
　　“杀回去！我们杀回去！！让商王尝尝我们东夷人的厉害！！让他也尝尝亡国奴的痛楚！！！”
　　“妈的，老子不要命了，就要让他陪老子一同死！”
　　“来啊！撞门！让西岐的军队杀进去，杀了这暴君纣王！”
　　……
　　东夷战俘开始不断撞向朝歌的城门，一时间，十多万战俘竟然纷纷倒戈，连西岐的军队都大为震撼，皆是感叹商王不得人心。
　　而此时皇城内的殷受倍感焦虑得坐在御座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属国援军呢？为何还没有赶来？”
　　群臣皆低下头，寂静无声。
　　“寡人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皆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隔了一会，费仲站出来哽咽了一下道：“大王，我们……不再有属国援军会出现了……”
　　“为何？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都死绝了吗？！”
　　费仲跪在地上，流着泪回道：“大王，犬戎，密须，崇国都已经为西岐所攻破，而剩下的属国皆因这些年来辅佐我大商东征，早已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连守卫自己国家的士兵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提供我们援兵？”
　　殷受沉默，脸色难堪至极。
　　“报！鹿台！鹿台烧起来了！东夷的那群俘虏纷纷开始□□，已经控制不住了！”
　　众臣哗然，殷受起身走出殿外，果然看见鹿台那火光灼灼，黑烟遮天。
　　他看着黑烟良久，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只是如今这笑声配合着烽火狼烟，多少带着些困兽穷途末路的悲壮色彩。
　　等笑够了，他朗声说道：“寡人不信天！不信命！要亡我，便战到死！”
　　“拿寡人的铠甲来！寡人要亲自上阵！”
　　费仲闻言上前阻止道：“大王，不可啊，如今东夷战俘已呈不可控之势，大王乃千金之躯岂可亲自去冒险，微臣建议大王先离开朝歌，躲上一段时间，等东征大军回归后再伺机……”
　　“寡人宁愿死，也绝对不会在西岐叛军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奉头鼠窜！”
　　“大王，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费仲虽然一直劝说殷受逃离，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把握真的能让殷受逃出去，西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破了他们所有原本的计划，短短几日内的巨变让他们无从冷静分析到底该如何应对，所有的方式想法不断被推翻重来再推翻，到现在，连这最后拖延时间的办法也被一把火给攻破……
　　再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所有的退路仿佛都被什么人齐齐切断了一般。
　　“不用再说了，寡人心意已决，愿意随寡人出战的，就换上盔甲，拿起兵器，随寡人一并冲杀！胆小怕死的，就留在此处，等寡人取下那姬发的头颅，再来治你们的罪！”
　　话落，他拿起下人送上来的一身铠甲穿戴起来，而他身后的一众大臣，在看到殷受如此决绝后，也开始换上铠甲，决意和商王共同进退，只有一些自认优越的皇室贵族，站在远处冷眼旁观，毫无作为。
　　商朝内部的分裂已经到了国难级别都无法挽回的地步，甚至一些贵族巴不得殷受在这场战役中败北身亡，大不了成为西岐的属国，贵族们依旧可以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反而不用在殷受的统治下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得过着日子。
　　殷受反对不作为，反对神权统治，对他们这些贵族越加严厉刻薄，生杀无度；但如果姬发上位，必然需要他们这帮“老人”的支持，到时候只会对他们恭敬客气，以礼待之。想及此，他们对殷受越是嗤之以鼻，眼下越是跟殷受划清界限，将来新帝登基越是对他们有利。
　　费仲换好铠甲后，拔出佩刀，指着一众殿内仿佛事不关己的贵族们厉声道：“尔等，奴性蚀身，吾尤耻之！”
　　话落，他转身随着殷受走了。
　　殷受率领众臣加入战局后，让商王朝剩下不足两万的正规军一下子气势上来了，但也让东夷战俘越加□□，一部分东夷人因为殷受的出现而畏惧，另一部分东夷人因为他的出现而愈加愤怒，誓要亲手斩杀商王！
　　商朝的军队尽管在殷受的带领下勇猛无比，却依旧难敌如此多的战俘倒戈以及西岐军队的战车碾压，眼见追随自己出来的臣子们一个接一个得倒下，甚至到最后，连费仲都为殷受背部挡了一刀而身亡。
　　殷受满身浴血，好几处已被砍露出了白骨，却不曾有过一丝投降的念头。
　　直到他看见申公豹骑着他的坐骑伏□□他奔来：“大王，灵尊在鹿台下等你！我以开天珠护你，你快去找他罢！”
　　他望了一眼早已满身狼藉的申公豹，随手挥刀劈开一个朝他冲来的士兵，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此时场中，竟只剩下他一人鏖战，商朝大军已然全部阵亡，但自打他出现的那一刻，没有任何一个人退缩过一步。
　　他仰天大笑，周围的敌军一时都不敢上前，申公豹将自己的坐骑拉到他身前，他一把骑上，那神兽猛然冲出重围，众人欲追，却被申公豹拦下，开天珠的光芒鼎盛，他苦苦支撑，但经不住不断扑上来的敌军数众，最终力竭，那珠子如蒙了一层雾气般失去了所有的华光，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输了。
　　大商彻底败了，辉煌了数百年的王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如拆了骨卸了肉般分崩离析。
　　倾覆之快让人为之咋舌。
　　神兽伏天载着殷受来到鹿台之前，他整理了一番属于帝王的仪容，朝着鹿台前那位美人走去。
　　烈焰波涛前，他的美人就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让他每一次见到他时都心动到停不下来。


第57章 
　　他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朝着涂山岚走去，可每走一步，身上的所有伤口都不断迸发出鲜血, 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肚子蹒跚着前进，否则内脏会掉落下来, 他并不在意缺失什么内脏，但如果吓着他的美人那就不好了。鹿台的烈火仿佛在炙烤着他的生命，他拖着重如千斤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他的美人面前, 他上前抱住他, 缓缓吸了一口气，接着努力笑道：“美人，寡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死之前还能再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涂山岚任由殷受抱着，并不回话。
　　西岐军队的追喊声逐渐由远及近, 殷受看着涂山岚, 渐渐吃力得说道：“美人，记得把寡人的尸体烧了, 不要留给他们糟蹋……”
　　涂山岚点了点头, 应道：“好。”
　　“没想到大商百年基业，最终断送在寡人的手中。”殷受闭上眼, 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得溢出鲜血, “父皇多病，早已不理朝政, 从寡人当上太子起，到继位的三十年来, 寡人从无一日懈怠，东南大地、中原至东夷，皆为寡人一手打下的疆域，拓宽的国土……只不过，寡人想要营造的世界还无法为当世所认可，世人都以为寡人不过是个好战施虐的暴君罢了。”
　　营建朝歌，举贤仕用，严刑峻法，征战东夷，废除祭祀，削弱世袭，反神权改旧制……他确实做到了三十年来无一日懈怠，开疆拓土之广更是史无前例的第一人。
　　只可惜……
　　他干哑着嗓子轻轻咳嗽了两声：“但寡人努力过了，这一世，寡人无愧亦无悔……”
　　“是功是过皆留给后人评说吧。”
　　“寡人累了。”他无力得靠在涂山岚身上，“是时候……该歇歇了。”
　　他的双手再抱不住他的美人，缓缓垂落下来，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
　　涂山岚将他抱住，眼见西岐的军队已经冲杀到了鹿台之前，姜子牙站在战车之上，一手执剑指着他厉声喝道：“大胆妖狐，还不交出商王！”
　　涂山岚望着数以万计纷涌而来的西岐士兵，轻蔑一笑，瞬间化为庞大如山的九尾本体，熊熊烈焰前，一只硕大雪白的九尾狐背起殷受，轻轻一跃便进了鹿台的火焰之中。
　　众人皆是大惊，明明看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位绝世美人，转眼间竟然化作了雪白的九尾狐，还背着商王双双殉情于大火之中，一时间，所有人都楞在鹿台那回不过神来。
　　而鹿台的这一把大火，整整燃烧了五天五夜才烧尽，仿佛这世间所有关于商朝的一切都为这把火一并焚烧殆尽。
　　一代帝王，身死国灭。
　　几日之后，群龙无首的东征大军被西岐以及归附的属国分散后逐一击破，曾经浩浩荡荡的商王朝彻底土崩瓦解不复存在。而周武王为了巩固政权，更是让姜尚为殷受更名商纣王，甚至拟了纣王十条暴虐无道的罪状公之于世。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从今往后的天下，世人只知荒淫无道听信佞臣的商纣王，而不知雄才霸略开疆拓土的帝辛殷受。
　　此后，姜尚颁布封神榜，殷商的覆灭也正标志着神权统治的崛起，至此，以紫微帝星为首的后天神祇正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元烨树下，狐狸抬头望着被三颗红果围绕的金果，这金果光芒盛到不行，连他的眸色都被印染得金光灿灿。
　　“做什么要让世人以为你同那商王一并身死？”鸿钧一副想骂又舍不得骂的样子看着涂山岚，“要不是我稳住星君说你还有救，怕是他要疯魔了好吧！”
　　“你不是说，假如时机未到却硬要装上这七窍玲珑心，吾起码要沉睡千年才能与他适配？”涂山岚蹙了下眉头，“既然要沉睡千年，倒不如让世人都以为九尾狐身死，免得被人打扰不是吗？”
　　“话虽没错，但你连星君都不告诉，未免也太决绝了一些。”
　　涂山岚转头看向鸿钧：“吾本就没有心，对人对事还要分什么厚此薄彼吗？”
　　“……”鸿钧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眼元烨树，忽然说道，“小岚，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涂山岚有些疑惑得看向他。
　　鸿钧拿出一个方形的透明匣子，匣子里有红色的雾气游来荡去，聚了散，散了又聚。
　　“此神器名唤噬心。”
　　涂山岚接过噬心，总觉得非常眼熟，他回忆了一会，猛然幡悟道：“吾见过他，当时吾想打开看看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结果一打开吾就失去知觉了，等醒过来的时候这玩意也不见了！”
　　鸿钧点头道：“没错，我那时候向你表白，故意将他放在离你最近的位置，就是想让你带走他。”
　　“为何？这个噬心到底有何作用？”
　　“他能蚕食你对紫微帝星的爱意，你长一分他便吞一分，所以无论你对星君多么动心，他都能将你的感情吞噬干净。”鸿钧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一直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
　　“不过，这场比试，我终究还是输了。”他拿回噬心，突然一把将匣子捏了个粉碎，那匣子里的红色雾气也瞬间凭空消散，“抱歉，被噬心吞掉的感情再也无法还给你了。不过往后，它也不会再继续吞噬你的感情了。”
　　这场比试一开始，他就使了手段，拆了原本互有好感的两人，然而最终也没得到他想要的。如今他却是有些后悔了，这小家伙竟然如此绝情，可被吞噬的感情早已回不去了，他唯独能做的，就是告诉他真相，不再继续吞噬。
　　狐狸有些出神得看着破碎的神器，却没有说什么，一副无喜也无怒的模样。
　　“你想好了吗，真的宁愿沉睡上千年，也不愿意跟我回去？”
　　狐狸毫不犹豫得点了点头。
　　“要不我把你的万妖之心拿回来，再把这颗改造后的七窍玲珑心安给星君，让他替你沉睡个千年？”
　　狐狸皱眉道：“别出馊主意，天帝怎可沉睡千年，三界不得大乱？”
　　“也对。”鸿钧想了想道，“我那徒弟太上道祖有一神器炼炉，可以助你在千年内不受打扰安心融合这七窍玲珑心，等你冰封沉睡后，我便将你交予他照顾。”
　　“有劳了，走之前还如此为吾着想。”
　　“等你睡醒后有何打算？”
　　“吾要去找回帝星剩下的元灵，无论能不能换回心脏，都要让九紫元灵各归其位。”
　　“好，那我让徒弟帮你留意。”
　　涂山岚看向鸿钧：“那还等什么，来换心吧。”
　　“你……真的不去跟星君解释一下？”鸿钧略有些吃惊，就算知道了神器噬心的存在，这小家伙依旧如此绝情？
　　“没那个必要，吾只要不出现，说不定过个几年，他就会忘了吾另觅佳偶了。”狐狸坦然得笑了笑，“难道要吾跑去跟他说让他再等个上千年？如此纠缠有何意义，洒脱一点对谁都好。”
　　“……只怕星君做不到如你这般洒脱。”
　　“天帝需要历经三界轮回，他在每一次的轮回中都会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千年的光景，总会出现刻骨铭心的感情能湮没现下他对吾的执着，久而久之自然会淡忘吾。如今再见面只会成为他的枷锁，不如不见了。”
　　“好，既然你已经想通，那我尊重你的意思，也会劝服星君好好当他的天帝。”
　　“多谢了。”
　　……
　　这之后，鸿钧为涂山岚换上了未改造完成的七窍玲珑心，涂山岚陷入冰封沉睡，连带着他的内景琉烟水筑也被砌起一道冰封的大门，除非狐狸醒过来，否则外界无法连通和开启。
　　鸿钧带着一众先天神祇离开后，曾经风头无两的阐教和截教双双走向衰败，佛教和道教正式成了三界正统。人、神、妖的界限越加清朗，人和妖想入仙籍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一千多年后的盛唐，在圣僧唐玄奘抵达西天取经获封“旃檀功德佛”后，西天佛教的热度瞬间空前高涨，甚至一度压过了中原本土的道教。
　　这一点，连天界的神族都始料未及，玉帝曾想去询问紫微天帝的意思，只不过天帝再一次下凡投胎去了，玉帝坐在三垣宫门前叹气，心说这下又要百年的光景，这到底是放任佛教壮大好呢，还是插手干预一下才对？这没个主心骨做抉择可真是烦上加烦！也罢也罢，先这么干耗着吧，等天帝回来再说。
　　不过要说起来这位天帝也真是个情种，当年跟鸿钧老祖在众神面前抢九尾狐闹得轰轰烈烈，结果万万没想到，封神榜之后，九尾狐为殷纣王殉情而死，千年来更是无声无息，连一抹残魂都不复存在，可这天帝也不知是秉持着什么信念，就一直在等着九尾狐归来。
　　这掰指头算下来，都一千七百多年了吧，连他玉帝都开枝散叶，女儿都知道下凡偷人了，他天帝老人家至始至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那认识的还知道他在等人，不认识的还以为他在守寡呢！
　　当然，这是紫微天帝的私事，玉帝也管不了。毕竟人家虽然守寡，可业务能力强啊，三界只要有天帝在，那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不过一旦天帝下凡投胎，他玉帝就头疼得不要不要的……
　　玉帝起身拍了拍屁股，又回头看了眼三垣宫的大门，叹了口气离开了。
　　只是，连玉皇大帝都没想到，世人皆以为九尾狐早已身死，殊不知千年的岁月，他一直待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休眠。
　　而且马上，这冰封的时间即将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卷  妖都白帝  即将开启！！
　　# 第二卷 ·妖都白帝 


第58章 
　　一千七百年后, 大唐载初元年。
　　离恨天，兜率宫。
　　新来的看炉童子正蹲在炼炉前昏昏欲睡，炉内永不灭的三昧真火把整间丹炉房烧得暖洋洋令人困意频频, 他打了老么大一个哈欠，接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嘟嘟囔囔道：“看炉子, 看炉子，天天就知道让咱看炉子，这炉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还能变出个大活人来不成？”
　　“倒也不是变不出。”
　　这声音让看炉童子吓了一跳, 急忙起身左右环顾了一下, 却看不到任何人。
　　“小友，吾在这呢！”
　　这才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炉子里传出来的，轻轻柔柔却又带着些许玩世不恭，虽然声色让人期待，可炉子里传出声音着实把还年幼的看炉童子吓了个半死！
　　紧接着，他目瞪口呆得看见一袭白衣的青年款款从炼炉里走出来, 周身的三昧真火丝毫伤不了他, 还显得他周围金光熠熠分外耀目。他出炉后闲适得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三昧真火便老老实实得退了去, 接着白衣青年一脸好笑得看着眼前已经完全定格惊呆的看炉童子：“老君这是留不住人呐, 怎么老找些小屁孩来看炉子。”
　　看炉童子噎了口口水，接着连滚带爬闭眼大喊：“师师师师师——尊尊尊尊尊！有有有有妖！！！”
　　“妖？！哪呢？哪呢？哪呢？！”
　　已经白发白须的太上老君在听见小徒弟惊恐的喊声后, 操起一旁的棍子边喊边气势汹汹得冲了进来, 结果一看倚在炉子旁一脸狐狸坏笑的白衣青年，他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手中的棍子“啪嗒”跌落在地上，接着他鼻子一酸, 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得抖了起来。
　　这混账家伙，怎么还是一千多年前的模样啊！
　　白衣青年站在原地，眼底的光芒清澈如初，像是清晨雪山顶上沁出的第一抹阳光，美好温暖又洋溢着最原始的朝气。他歪着脑袋，微笑着伸手朝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老君，你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太上老君闻言，嘴一下子不抖了，他擤了擤鼻子然后很是熟练得脱了自己的鞋就冲上去开弓揍人：“你个臭狐狸，一回来就说我老了，你知道这都过了多久吗？！啊！以为都跟你一样不会变老吗？！说好的一千年，一千年，你丫就是不醒，知不知道现在都过了一千七百多年了，你个混账东西要是再不醒，老子可能就没了！”
　　白衣青年跟千年前一样被老君追得抱头鼠窜：“哎呀，吾也没想到要融合这个七窍玲珑心有这么难，再说了，吾在炉子里也一刻都没闲着的好吧，这不好不容易才功德圆满出来了嘛！”
　　老君唾了一口：“一刻没闲着睡觉吗？！”
　　一旁的看炉小童呆愣愣看着两人追逐，最后老君累得跑不动了，搭在他身上费劲喘气，胡须都被吹得一起一落的。小童看了眼一脸笑意的白衣人，这个家伙真的是妖吗，为什么能这般好看的呢？这么多来过老君殿的神仙都没有一个能比他好看的！于是他转头问老君：“师尊，这么年轻好看的妖，你……认识？”
　　太上老君气喘吁吁指着白衣人：“这家伙，是大名鼎鼎的妖祖啊！”
　　“妖主？那不是在妖都的白帝吗？咱记得妖主也不长这样啊。”
　　太上老君一拍童子脑袋：“老子说的是当年的万妖之祖，绥山灵尊，九尾圣狐——涂山岚！”
　　“哦~~”童子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接着木讷摇头道，“没听说过。”
　　“你这般年纪没听过也正常，赶紧去倒茶吧，我跟这臭狐狸有不少话得聊聊！”然后他踢了一脚童子，那童子揉着屁股有些莫名其妙得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白衣人，见那白衣人朝自己微微一笑，他还无知觉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童子捂着脑袋走后，太上老君看了眼狐狸：“别介意，你辉煌的那个年代他们都还没出生，毕竟一千七百多年了，还记得那时候的，也就我们这群老不死的了。”
　　狐狸摆摆手道：“吾要是介意这个，早万年前也不会成为妖祖了。说说这千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吧。”
　　于是太上老君先是把周朝建立覆灭，春秋战国，秦一统天下，再到大汉朝，三国，晋朝，十六国，南北朝，隋朝……一直说到现在的大唐盛世。狐狸听完后一脸感慨，时代变迁真的是快得让人汗颜啊，他不过在炼炉里待了一千七百年，人世居然已经改朝换代如此频繁。
　　老君说得口干舌燥正在喝水，一直拿着绛泠扇在那敲啊敲的涂山岚突然随口问了句：“星君现下如何了？”
　　老君一口水喷了出来，接着他擦了擦嘴贱笑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会问，不过人家现在可是天帝，你还老星君星君得叫不合适，怎么也得改口叫帝星了。而且这段时间他投胎下凡去了，没那么快回来，你见不到他。”
　　狐狸了然笑道：“那这么看来他混得不错，想当年，还以为他会为了吾寻死腻活的，这不过得好好的吗？”
　　狐狸不疼不痒得说完这句话后，老君突然沉默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接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要是知道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当年以为你身死，紫微帝星直接黑化，封神榜刚颁布就引发了第二次诸神之战，极其惨烈，神界死伤无数，逼得我师尊鸿钧硬是留了三分之一的祸之眼灭世之力才镇住帝星，因为死伤过多，天界人手不足，最后还不得不让那些在牧野之战中有战功的凡人一步封神。”
　　“稳住帝星后，为了消耗那三分之一残存的灭世之力，我师尊就将他转化为探寻之力，千年来一直在找寻遗落在世间的九紫元灵，如今已经找到五瓣了，他走之前让我把找到的九紫元灵都给你，还说你要收集剩下的九紫元灵，让我帮你留意。”
　　狐狸微微睁大眼睛：“你说得都是真的？可鸿钧告诉吾他会劝服星君啊！”
　　“劝服个屁，刚开始师尊告诉帝星你还未死，他信了。可你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帝星就开始怀疑黑化了，三界被闹得不可开交，之后师尊以三分之一的灭世之力困住他，告诉他要等你千年才会归来，才算稳住帝星。老子真怕要是你再不醒，帝星会不会再疯一次，万一他再疯，我师尊也不在，谁还能阻止得了他？”
　　“帝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竟然能逼出老祖三分之一的力量？”
　　太上老君白了狐狸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万妖之心也在他身上，他不厉害谁厉害？”
　　狐狸愣了一下：“有道理。”
　　“话说回来，你休眠了那么久，现下身体恢复得如何？”
　　狐狸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然不及原装，恢复不到全盛时期，但是也已经非常不错了，还得多谢老祖当年以心血滋养之恩。”
　　“你还是小心些，我听师尊说过，你这七窍玲珑心有时限。”
　　“知道知道，所以吾不是准备去找帝星的九紫元灵了嘛！”
　　闻言，太上老君转身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五瓣九紫元灵，交给涂山岚道：“给你，这是用师尊的祸之眼力量找回来的九紫元灵，替你保管了那么久，总算是物归原主了。剩下的四瓣，一瓣在帝星身上，两瓣在妖都，还有一瓣一直没有消息，说不定早已不在中原，流落海外了。”
　　两瓣在妖都？
　　涂山岚将帝星的九紫元灵收好，纳闷道：“方才就听你那小童说什么妖都，白帝的，那到底是什么？”
　　太上老君“嗯哼”了一声，捋了把白须道：“这事说来话长，自第二次诸神之战后，三界的界限就越加严苛起来，我们神族就掌管天界，要插手凡间的事，那就必须投胎做凡人；而人界就只能有凡人，剩下的妖魔鬼怪就统统划分到了妖都。简而言之，三界肃清，界限分明；若有违者，神鬼诛之。”
　　涂山岚点点头：“倒也不错，那这妖主白帝又是何方神圣？”
　　“那不就是你的接班人吗？妖主白帝，真名白夙臻，元身是一条千年白蟒，如今在妖都那是万妖之首，有行宫，有政权，有军队，整个妖都都以他马首是瞻，比你当年可风光多了……啊，说起来你对他也应该有印象，就是当年吞了一瓣九紫元灵的小白蛇，这事我听我师尊提起过。”
　　“哦？所以那一瓣九紫元灵还在他身上了？”涂山岚一敲绛泠扇，“这好办呐，吾去找他要来，这不就又能多一瓣了吗！”
　　“要能这么简单老子早就拿回来了，还要你干嘛？”
　　“怎么？他都当上妖主了还不肯给？忒小气了吧！”
　　“啥小气，人家跟那瓣九紫元灵共存了一千七百多年了，早就融为一体了，你让他咋交，交个命给你吗？”
　　狐狸眨巴了下眼：“那……没别的办法吗？”
　　太上老君开始敲桌子：“你怕是睡了一千多年睡糊涂了，他只有功德圆满入了仙籍才能蜕出那瓣九紫元灵啊！问题是，这位大佬现在是妖都之主，那就跟凡间的帝王，神族的天帝一个等级的身份好吧，人妖主做得好好的你怎么让他得道升仙？”
　　涂山岚这才想起当年鸿钧对他说的，机缘，不能强加，只能靠自己悟，否则终将功亏一篑。
　　“那……吾去点化他？”
　　太上老君又喝了一大口水，接着捋了下胡须道：“这才对嘛，不过能不能点化他就得看本事了。我瞧着挺难的，尤其你出马，唉，那更是难上加难。”
　　狐狸疑惑：“为何？好歹吾也是他前辈，那一瓣九紫元灵也是吾成全他的，这算起来吾对他也有恩，不是应该水到渠成才对嘛？”
　　太上老君一愣，接着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了，这白帝最最最厌恶的家伙就是你九尾狐涂山岚了，所以你要是去点化他，最好别用你现在的身份，换一个接近他比较好，不然我怕你被他扒皮抽筋大卸八块。”
　　涂山岚不解：“这不合逻辑啊，他为何厌恶我？”
　　“说厌恶你那是轻的，他对你可谓是恨之入骨，连带着所有狐族都被他赶去青丘不敢现身妖都，他还专门在妖都建了一座九殷庙，里面摆了你九尾狐的雕像，可不是供膜拜的，是专门让万妖唾弃用的。”
　　涂山岚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吾是跟他有什么祖宗十八辈的大仇吗？”
　　“这得问你啊，你是不是当年欺负过人家，让人记仇记成这样？”
　　“不可能啊，你知道的，吾当年在三界那是最受欢迎排行榜第一的！再说了，吾这身份，怎么可能欺负一条小蛇，怕不是搞错了？”
　　“你要是不信，咱现在就去那九殷庙看看呗！”太上老君看了狐狸一眼，“不过你可别用这身份啊，我怕你有去无回。”
　　涂山岚想了想，忽然一打响指，瞬间妖化成了一条青蛇，满身碧绿薄纱罩身，腰身都一下变得跟水蛇一样柔软纤缠，一双异色瞳仁，眨一眨还会变成一道银色的竖瞳，眼角处还缀着几片青色的鳞甲：“既然他是白蛇，那我做条青蛇他总不会想杀我了吧？”
　　“这倒可以，听说这位白帝最是护短同族。”话落，太上老君忽然变成了一把青色的纸伞，“我这身份也不能明目张胆得出现在妖都，就变成一把伞吧。”
　　狐狸拿过伞，非常不解：“所以妖都还会下雨？”
　　“当然不会下，你得拿我当傍身法宝啊，谁特么真让你撑伞了你个睡傻了的臭狐狸！”那纸伞咆哮道，“老子为了你都一身绿了！”


第59章 
　　化作青蛇的涂山岚被老君的咆哮震得耳朵差点废了, 耳鸣之后他问道：“那如何去妖都？吾也不认识路啊。”
　　老君清了清嗓说道：“你打开伞，站在伞下，我自然会带你去。”
　　涂山岚闻言将纸伞打开, 只见伞下瞬间燃起了青色的火焰，他一步跨入火焰, 甫一瞬间，整个人为青焰吞噬，等他再睁开眼，青色火焰像是爆炸一般一下将他推了出去, 他一个不稳, 重重一下摔在了地上，千年没动弹过，疼得他差点没哭出来。
　　老君伞看涂山岚摔了个狗啃泥，笑得不行：“臭狐狸你也有今日。”
　　涂山岚起身拍了拍，望了眼四周后一下子有些呆住，连怼老君都给忘了。
　　妖都。
　　过眼处所有的主色调都是黑色, 然而除了黑色之外, 所有附着的颜色都无比艳丽，道路两边是艳如鲜血的红纸灯笼, 你一动, 那灯笼就跟着你动，歪歪扭扭又浩浩荡荡；靛青色泛着荧光的玄屋瓦顶, 青碧色如鬼魅傍身的雕梁画栋, 参差不齐又颜色绚烂的建筑层叠起伏，而且四周都长满了色彩迥异的夜魔花, 每一朵不但造型不同，颜色也不一样, 明明颜色都鲜艳饱和得不行，可在黑色的主基调下，不但不觉得违和，反而有种深处幻境中的烂漫感，让眼睛在吸饱颜色的同时，更震慑于此间略显低调的华丽。
　　再抬头看，天空竟是一条黑色烟雾旋绕的巨蟒，缓缓游弋着巨大且粗壮的鳞甲身躯，那眼睛处的黑烟散开，竟形成了竖瞳一般的血色月刃，摄人心魂。
　　“这里就是妖都？”涂山岚感叹道，“跟吾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是不是诡异中带着些美丽？”老君伞嘿嘿笑道，“自打白帝上任，为了他而堕妖的神仙可不在少数，这妖都可不一般呐！”
　　“哦？这么大魅力？”
　　“那可不，你想想，这白帝可是得了一瓣九紫元灵的大妖，那不管实力，模样，地位哪样能差得了？这些年是惹得妖族越加得开放，连带着部分神族都心神荡漾直接为他堕妖了，而且吧，这妖后的位置可一直空缺着，多少妖族眼馋着呢！”
　　“得了一瓣元灵就这样，那帝星没人追？”
　　老君伞一脸嫌弃得看着涂山岚：“你故意的吧，你不知道帝星为了你，一直守寡守了千年！天界那些个对他有意思的神仙都快从三垣宫排到广寒宫了，千年来他也不为所动。天界都盛传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举了，那是诸多神女扼腕恸哭啊！然后就退而求其次转向白帝了。”
　　涂山岚摸了摸下巴：“吾还真不知道帝星守寡这事，万一他是真的不行呢？”
　　老君伞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
　　涂山岚扯开话题道：“你这传送能力也不咋滴啊，说好的九殷庙呢？”
　　老君伞转悠了一圈，指着左前方道：“这不在那吗？”
　　涂山岚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那庙建得飞扬跋扈，楼台飞宇，穷奢极欲，一点不含蓄：“你不是说他对吾恨之入骨吗，这庙建得也不像啊？”
　　老君伞闻言又看了一眼，谄笑着开始道歉：“不好意思指错路了，那是白帝庙；你的在右边，瞧见那破庙不，对，就那个匾额上字都掉漆的那户，门口那石墩还打着滚的那家！嘿，您老人家的。”
　　涂山岚看着不远处破破烂烂的“九殷庙”，再看了看另一边气势恢宏的白帝庙，嘴角忍不住抖了抖：“外表而已，吾不在乎。”
　　话落他带着老君伞往九殷庙走去，一路上妖族们纷纷驻足看他。虽说大家都是妖，但是为何画风完全不一样，这新来的妖也实在太过美艳了一些。
　　老君伞见那些妖怪都盯着涂山岚变幻的青蛇，咳了一声道：“你的脸能不能低调点，一千年前我就想说你了。”
　　涂山岚见状在自己脸上盖了块青纱，这青纱薄薄一层从他鼻梁上方一直沿头遮到后腰处，这样外边只看得到他的嘴，鼻子以上都被青纱覆住，瞬间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神秘和妩媚，接着他又撑开伞，故意压低伞边，边走边说道：“你麻烦事还挺多。”
　　“呀哈你个臭狐狸信不信我淋你一身！”
　　两人边拌嘴边来到了九殷庙前，这庙小得可怜，走到面前发现里面除了一座九尾狐的雕像什么也没有，但是狐狸看到雕像还是感动得捂住了嘴：“没想到啊没想到！”
　　老君伞附和道：“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你老人家活得太久，见证你光辉岁月的妖都差不多被你耗死了，庙破了点也能理解。”
　　涂山岚眼泪汪汪道：“不是啊，你瞧这庙里里外外都破，但唯独这雕像非常之新，想必一定是有吾的信徒日日为吾扫尘除埃，想及此，吾甚是感动！”
　　老君伞闻言看了眼九尾狐的雕像，别说，还真是新的光可鉴人。可没理由啊，他记得九殷庙建成已久，怎么会有如此新的雕像？他正不解，忽然庙里走出个看门的小妖，见有妖进庙，笑着迎过来道：“哟，这位兄弟是来唾弃九殷娘娘的吗？正巧今日刚换了新的雕像，可劲吐，别犹豫！”
　　“唾弃？九殷娘娘？”
　　看门小妖顿了下，又歪头看了看伞下的涂山岚，自我攻略道：“兄弟是初来妖都的新妖吧？这九殷娘娘就是当年的妖妃妲己啊，真身是九尾狐，到妖都来的都会到这九殷庙骂她呸她，据说骂得越狠呸得越远，心愿越是容易实现。”
　　“来唾弃九殷娘娘的妖太多，这不，前几个雕像都被他们搞坏了，这刚换了个新的，别客气啊！有啥心愿赶紧许了吐出来，可灵验了！”说完就用力朝雕像呸了一口，“瞧，就像这样！”
　　老君伞笑得整把伞都控制不住微微抖了起来，涂山岚憋了憋，大力握紧伞问道：“我听闻这九尾狐过去也曾是妖祖，怎么就沦落到被万妖唾弃的地步呢？”
　　那看门小妖一脸“哇，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涂山岚道：“你该不会是刚化形的小妖吧，当年这九尾狐恬不知耻勾引纣王，败祖败德，最后还为了个人类殉情身死，实乃我们妖界之耻，不唾弃她唾弃谁？”
　　涂山岚勉为其难道：“……你这个版本跟我知道的版本有点差异啊。”
　　“甭管哪个版本，反正所有故事里她都不是个好东西！再说了，咱如今的妖主白帝可是最看不上狐妖的，妖都连根狐狸毛都瞧不见。”
　　“白帝为何如此厌恶狐妖呢？”
　　“这个说法可就多了，光我知道的就有三种，不过我这三种应该是比较可信的，其他三界谣传的小道消息可就扯蛋了。”
　　“哦？说来听听。”
　　那小妖伸出手，咧嘴道：“说了这么多，总要给点好处不是？”
　　涂山岚望了眼老君伞，突然拽着他疯狂得抖来抖去，老君伞被抖到不行，吐了块元灵石出来，那小妖登时接了，还用手擦了擦，接着很是宝贵得藏在衣服里说道：“我看你初来乍到，就跟你聊聊。咱白帝之所以厌恶狐妖，还都是因为这九殷娘娘，也就是九尾狐！最靠谱的说法就是，当初九尾狐看上咱白帝，想要同他双修，可咱白帝看不上九尾狐啊，这九尾狐越是缠他缠得紧，他就越是恶心，后来这老妖婆还仗着自己当时是妖祖，想要霸王硬上弓，还好白帝也不是吃素的，没让九尾狐得逞，这之后就反目成仇了，九尾狐为了让白帝后悔还跑去勾搭了纣王，真是败坏我们妖族的名声！”
　　老君伞“啧啧”两声，落井下石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九尾狐！”
　　“可不就是！咦……”小妖愣了愣，左右转头看了下，“刚刚是不是有第三个人说话？”
　　涂山岚吐了一大口气，强忍住抽搐的嘴角：“这说法也算靠谱？那另外两个得离谱到什么程度？”
　　“另外一种说法，九尾狐惧怕白帝抢了妖祖的位置，当着白帝的面杀了白帝的全家，想要杀白帝的时候，白帝爆发出了命不该绝的力量将九尾狐重创，所以九尾狐于白帝有灭家之仇！自然恨不得将九尾狐抽筋剥皮蘸酱油吃了！”
　　涂山岚无语道：“老实说这个说法还比前面那个靠谱那么一点点好嘛？”
　　虽然都特么是瞎编！
　　“最后一个说法，说九尾狐原本是白帝的师父，但是从来不教白帝本事，每天就只会对他酷刑折磨打骂惩罚，后来白帝机缘巧合得到了绝世神功，练成之后无人能敌，九尾狐想抢，结果抢到了本假的，于是师徒反目，不死不休。”
　　“这话本桥段你们也信？还有，妖怪要练个鬼的绝世神功啊！是不是有病？！”涂山岚感觉自己要跪了。
　　“你瞧瞧，我就说还是第一种说法比较靠谱不是！”
　　“……”
　　涂山岚正想“呵呵”，身后有几个来唾弃九殷娘娘的妖怪对着雕像“呸”完后也开始加入了聊天，还纷纷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白帝和九尾狐有仇的传闻说了一遍，这一会时间下来，涂山岚听了几十个版本的传闻。最离谱的是说白帝是他涂山岚私生子的，这特喵得都跨跃物种了好吧？！
　　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事实上，他只在雨中见过那小白蛇一面，之后就再无交集。
　　所以三界到底是怎么衍生出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八卦的？？？
　　闲的吗？！


第60章 
　　眼见围过来八卦的妖们越来越多, 涂山岚看了眼九尾狐雕像，打着老君伞走了。
　　“老君，这白帝住哪里？”
　　看不清伞下的表情, 老君想了想说道：“我记得白帝的行宫名叫焱华宫，估摸着他住那吧。”
　　“很好, 咱们亲自登门去问清楚！”涂山岚开始咬牙切齿，“几十万年了，吾好不容易有了第一座庙，怎么就被糟蹋成这模样, 他小子得负全责！”
　　“别介啊, 你这还得点化人家呢，这般气势汹汹去干嘛？倒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人家了？”
　　涂山岚垂头丧气得坐在路边，摘了朵夜魔花夹入伞骨，那夜魔花似哭泣一般嘤嘤抖了起来，老君伞“呸”了一声将夜魔花吐到地上，夜魔花落了地, 立马又跑回地里跟原来的断枝接在了一起, 变成了一朵完整的花。
　　“做什么辣手摧花？毛病吗你？”
　　涂山岚认真托着腮：“真的想不出来哪里得罪过他。”
　　老君伞嫌弃道：“你怕是作恶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
　　“滚犊子！坏吾口碑！”
　　“算了算了，你睡了一千七百多年智障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还是先回兜率宫吧。”
　　闻言涂山岚一下站直了身体, 两手握住伞恶狠狠威胁道：“回去可以，不过你要是再敢让吾摔, 信不信吾立刻拆了你！”
　　“好好好, 放心放心，这次落地一定四平八稳！”感觉到狐狸的威胁, 老君伞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也是有些后怕。
　　一阵如幻似影的青色火焰燃起, 为了确保这次不摔得那么难看，他死命拽住了伞，熊熊青焰中，他执伞跃起，穿越过青焰后却感觉有些不对劲，竟一下埋头撞进了什么人的怀里……
　　青焰散去，他伏在这个人的身上，映入眼帘的是他浅白色领口的血梅花刺绣，深浅错落，带着独有的光泽。能穿这种衣服的家伙必定非富即贵，他正想挣脱开这家伙的怀抱说抱歉，忽然听到上方声音低沉得问了一句：
　　“你是谁？”
　　这声音不是？
　　涂山岚赫然抬头，入眼的竟然是千年前无比熟悉的面容！他一下掀开遮在自己额前的青纱，望着面前一头银发容貌却丝毫未变的紫微帝星，心脏一下子猛烈跳动起来，这是上千年前自他祭出心脏后便不再体会过的感觉。
　　只是，那一把抱住他的人一双赤红色双瞳，右侧银发被一丝不苟得编在耳侧，身穿浅白灰的贵族华服，落肩、下摆，袖口皆是踏雪寻梅的顶级刺绣，会随着不同的衣褶出现不同的光泽和颜色。在看到青纱下面容的那一刻，那赤红双瞳忽然微微收紧，变成了带着些琥珀色的竖瞳，他一眨不眨得盯着自青色火焰中从天而降的青蛇妖。
　　“小葡萄？！”
　　老君伞不合时宜得在他耳后哇哇叫起来：“欸呦喂，错了错了，这位是白帝，都怪你刚刚嚷嚷着要见他，传送出岔子了！我再转！”
　　又是一阵毫无温度的青焰，这次安稳得传送到了兜率宫，老君伞一下子还原成了太上老君，抚着自己的胸口道：“吓死老子了，没想到直接传送到白帝怀里去了。”
　　涂山岚还有些发懵：“刚刚那是白帝？可……他怎么长得跟帝星一模一样？”
　　“长得一样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得了一瓣九紫元灵，就相当于是九分之一的紫微星啊……不对，严格说起来，这家伙就是帝星，只是没有身为帝星的记忆！原本那条小白蛇跟九紫元灵融合了近两千年，如果按现在正常妖怪的寿命，早就已经没了，能让他活到现在只因为他是帝星的一魄。除非得道成仙后蜕出九紫元灵才能功德圆满找回当初的小白蛇，否则他就只能是妖都的‘帝星’。”
　　“妖都的‘帝星’？”
　　“封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本体是妖，肉身无法成神，除非得道成仙归还这瓣九紫元灵，还能做个散仙或是游仙。”太上老君拍了拍自己两边的衣袖，“再说了，他要不长成这样，怎么会引得那么多堕妖的神仙？咱帝星为了你守活寡，这白帝可是来者不拒的好吧！”
　　涂山岚有些消化不过来：“来者不拒？可你之前不是说，妖后的位置还空闲着吗？”
　　“有冲突吗？他情人数量可能跟追帝星排队的人数有得一拼。”说完他‘啧’了一声，内心吐槽该不是那些没追到帝星的家伙都跑去给白帝投怀送抱了吧？毕竟这白帝男女通吃，还特么长得跟帝星一模一样。说起来，要是白帝哪天真的成仙蜕出九紫元灵，那这瓣九紫元灵回到帝星的身上，帝星就会拥有成为白帝时候的记忆了，到时候发现自己这般滥交……啊哈哈，真期待他尴尬的表情！
　　“所以说，三界现在有两个帝星？那……三垣宫的帝星现在又在哪里？”涂山岚似乎还是不怎么能相信这件事。
　　太上老君掐指算了算，接着一拍手背，转身掏了面玄天镜出来，敲了两下说道：“赶上了赶上了，今天可是咱帝星投胎后登基的大日子！正好让你瞧瞧你那老情人在人间认真工作的样子！”
　　话落，太上老君开始调整玄天镜的角度，只听他抱怨道：“来得有些晚了，好角度都被其他道友给占了啊。”
　　他鼓捣了好一会，气得皱纹都多了好几道：“好家伙，这帮不要脸的家伙怎么今儿个都来了，平时也不见他们这么爱偷窥！”
　　大唐神都太初宫正上方，陡然架满了成百上千尊玄天镜的镜位，诸神都在关注着这场盛况空前的登基大典。
　　涂山岚有些好奇得朝玄天镜里看去，只见大气恢弘的太初宫中，所有文武大臣都盛装跪地，唯有一人玄衣金雕，长袍的超长衣摆绣满呼之欲出的金丝龙纹，正缓步登上玉石阶梯，等此人登顶后，转身一挥衣袖，神情肃穆得端坐在御座之上。
　　众人开始拥呼“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势之烈，豁达天际，无比震撼！
　　看着玄天镜中约莫五六十岁却威仪堂堂姿色卓绝的女子，涂山岚瞪大了眼睛：“如今这凡世，竟是女皇登基了吗？”
　　太上老君捋着胡须笑道：“没错，这武曌便是紫微星转世，替唐朝李家执政已经有十多年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十六年前就已经是二圣临朝的局面了，她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武曌’，这寓意不言而喻啊。等高宗驾崩后，她以皇太后的身份专政，接着更是接连罢黜了自己几个皇帝儿子，今日终于不再掩饰，武代李唐，改唐为周。”
　　“改唐为周？”
　　“没错，武曌认定自己乃大周的后人，因此以‘周’为国号。不过真要算起来也没错，说不定帝星潜意识里还一直记着自己是伯邑考这事，这么多年复兴大周也成了执念。”
　　涂山岚看着玄天镜中的武皇，忍不住感叹起来：“太厉害了吧！”
　　太上老君看了他一眼：“厉害什么？”
　　“你想啊，假若投身于帝王之家，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得当上帝王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但这武曌本身与李氏皇家毫无牵系，竟以女子身份一步步权倾天下，让天下人臣服拥戴，这才是真正的大本事啊！”
　　太上老君“嘶”了一声：“你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星君竟然已经如此有手段，有魄力，真叫人钦佩啊！”
　　“你这多少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喂！”太上老君想了想又说道，“虽说我们神族下凡投胎就等于是另外一个人，跟元神无甚关系，也完全不会记起以前的事。不过听说这武曌偏爱俊俏的少年郎，还养了一堆面首，诶，你说会不会跟一直念着你有关？”
　　涂山岚哼哼道：“一堆？”
　　“干嘛，吃醋啊？她是武皇，又不是你的‘小葡萄’——”老君故意学着涂山岚方才激动的口吻念这个名字。
　　涂山岚叹了一口气：“也罢，咱还是想想怎么把妖都的九紫元灵给点化出来吧。”
　　“对啊，你到底怎么惹了白帝了想起来没有？”
　　“真没有，吾甚至怀疑他都没见过吾。你瞧九殷庙里的雕像，是九尾狐的形态，不觉得很奇怪吗？”
　　“很奇怪吗？可能他觉得你不配有人身雕像？”
　　“……”涂山岚扁了扁嘴，“你就非要抬杠是吧？信不信吾把你丹炉给砸了？”
　　太上老君闻言一下挡在丹炉前面：“使不得使不得，之前已经被那猴子砸过一次了，你可别闹，除了帝星得了你的万妖之心可以不老不死，如今我们这辈的仙神续命可都靠这些丹药啊！”
　　“后天神祇的力量已经这般弱了吗？”
　　“你少得意，现在大家是不知道你祭出心脏让帝星永生，只以为是天帝的实力彪悍，寿命绵长。假如都知道了，改明儿玉帝就下旨把你给拆了研究长寿的秘诀。”
　　“他敢？”
　　“老子这是好心提醒你，你瞧你一颗心就能让帝星得以永恒，那剩下的那些个什么肝啊，脾啊，肾啊，说不定都有点效果。你安耽一些，免得以后被宰了大卸八块还觉得奇怪，当初我师尊执意想带你走，也是怕你成了这世间唯一的先天神祇后会被人觊觎。懂不懂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狐狸皱了皱眉：“吾倒是真没想过这茬，多谢老君提醒了。”
　　“那说起来，妖都的那瓣九紫元灵，你有什么计划不？”
　　“吾记得你说，妖都有两瓣九紫元灵，一瓣在白帝身上，那还有一瓣呢？这实在不行，咱们先去弄另一瓣呗？”
　　“没找着啊，我师尊留下的那股力量如今已经跑海外去找剩下的那瓣九紫元灵了，妖都的那两瓣只能靠咱自己去挖掘了。”
　　涂山岚摸着下巴：“那看来只能先从白帝入手了，要不用玄天镜先偷窥起来？等了解他的比较好下手。”
　　“行不通，他可是白帝好吧，你一对他用玄天镜，他就感应到了，一把给你砸个稀碎。如今的玄天镜可不比我师祖的那些神器，也就对凡人能用用，你少偷懒。”
　　涂山岚摊了摊手：“那没辙，只能亲自去妖都了，反正白帝他方才已经见过吾了，吾就以这青蛇的身份接近他呗，好歹是同族，又都是蛇，应该比较顺利？”
　　“不知道，不过总比你用九尾狐的身份接近他来得好，就妖都对九尾狐那个态度，我怀疑你要是直接以本体现身，能被当街打死。”
　　“……”涂山岚想了想道，“你这有没有关于妖都的资料，吾这几日研究研究，万事俱备了就去套路，咳……点化那白帝。”
　　于是后面几日，涂山岚开始留在兜率宫翻看关于妖都的一切，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离开妖都后不久，这妖都就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这白帝要公开遴选妖后，而且，只要是妖族，男女不限！


第61章 
　　这段日子涂山岚可没闲着, 基本上把他沉睡的这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全给恶补了一遍，甭管是人界，神界, 妖界，他全给研究了个彻底。让他没想到的是, 自鸿钧走了之后，阐教跟截教几乎已经不知所踪，而佛教居然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甚至当初不少后天神祇, 比如当年的慈航道人, 普贤真人都纷纷转投佛教门下，如今的名字也成了观音大士和普贤菩萨。
　　不但天界佛教信徒众多，连凡间也一样，信佛之人与日俱增，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 皆有礼佛信佛之人, 而佛教也早已在中原大陆遍地开花。
　　再来就是，过去大家对妖、魔、鬼、怪、佛、仙、神没有太明确的定义, 但一千七百年后的现在, 却已经有了相对比较区别化的说法。比如说妖，怪、精, 大多指代动物或者植物修炼而成, 好比蛇妖，树怪, 赤箭精等等。大体而言，妖、怪、精算是一类, 基本都居住在妖都，亦或者称之为妖界。
　　而魔，这个比较边缘化，简而言之就是堕仙之后的神族，他不能成为完全体的妖，但实力相对来说非常强大，便称之为‘魔’；至于鬼，就是人死之后、投胎之前，待在三川黄泉的这段时间。魔和鬼不属于三界本身，类似于变异形态，所以大多居于冥界，也有部分不守规矩潜伏在妖都或人间，但都见不得光。
　　最后就是同属天界的佛仙神，因为上古那批强到变态的先天神祇已经全都走完了，所以如今的仙神就变得比较好区分，简而言之，肉身成圣则为仙，死后飞升则为神。但仙神都同属一脉，硬要说孰强孰弱，还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大家都是神族，一体同根。
　　最出挑的就是佛了，明明是个外来势力，却一下挤没了截教和阐教，而且还在不断发展壮大之中。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自鸿钧走后，这一辈的仙神都过于高傲，不接纳新人，或者说，看不上所谓的新人。你别看当初鸿钧收了那么多徒弟，自他走后鲜少有愿意收徒带徒的仙神，一是嫌带徒弟麻烦，你得不厌其烦得耐心指导；二是有时候好不容易带了个徒弟，教会了，结果徒弟跑了……这上哪说理去？
　　于是神族就越加不愿意接纳新人，导致这一带开始断层，颇有青黄不接的趋势。
　　但佛教不同，人佛教甭管你出生如何，人、神、妖，他都广而纳之，然后做出严格的甄选和品级区别，大致分为佛祖，菩萨以及罗汉等等，这就非常类似于人间的官阶制度。说白了，佛教不但自己培养优秀员工，更热衷于挖掘三界的墙角，一步步做大吞并，等你想防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涂山岚摸着下巴，感叹紫微天帝不在三垣宫，这玉皇大帝估计天天都在头疼，尤其是被那猴子砸过场子后，看见根猴毛都能有心理阴影了。
　　……
　　这段时间他还抽空回琉烟水筑看了看，之前因为沉睡，琉烟水筑也被冰封起来，即便帝星和鸿钧也会被一道冰门挡住无法入内。如今他回来，也被挡在这道冰门之外，正打算解封冰门，忽然瞧见这冷峻的冰门旁竟然有间小小的屋子，因为几乎跟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所以一开始他还没有发现屋子的存在。
　　有些好奇得走近那小屋，小心翼翼得推了下门，屋檐上的积雪马上扑簌簌得掉了下来，他掸了掸身上的雪，发现屋内居然有一股小小的暖意热络得迎来，进了屋才发现，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小桌子和一把椅子，小桌子上有一套摆放整齐的茶具，还有个正在燃烧的小暖炉，只不过这小暖炉里烧得不是炭火，是灵力，而这灵力的主人正是紫微帝星。
　　他呆愣愣得看着燃烧着的小暖炉，胸口有股暖意升了起来，接着他又伸手摸到了一旁的椅子，这才发现这把椅子已经被坐得光滑无棱，骨节松动了，大抵是因为经常有人坐在这儿煮茶喝茶罢。
　　他下意识坐在椅子上，一眼就望见了正对着窗外的冰门。
　　那冰门一动不动，冷冽得让人难受。
　　涂山岚起身，转而看见椅子下面有四个凹陷进去的洞，不禁摇头笑道：“看了一千多年，也不晓得挪个位置。”
　　紫微帝星等了一千年，以为他的阿婴就要回来了，可这冰门从始至终纹丝不动，甚至不会因为他的虔诚而融化哪怕一柱的冰棱。
　　如今，已经一千七百多年了，他依然用灵力暖着这一方小小天地。
　　涂山岚小心得抱起小暖炉，走到冰门前，反手捏诀解开了冰门的封印。霎时间，恢弘无比的冰门随封印的开启被一把震碎，所有的白雪冰晶随之起舞，继而化作了无数雪蝶翩然起舞。琉烟水筑的大门终被开启，万物复苏，春意始然，雪蝶化作精灵，温柔得吻醒了高山流水，湖泊碧浪，森海空林，最后雪蝶们都飞落回来，停在帝星建的那座竹屋上，缓缓舞动着蝶翼，好似为竹屋渡了一层闪耀的新衣。
　　终是回来了。
　　他笑着拍了拍怀里的小暖炉：“以后不用待在门外了，带你回家吧。”
　　……
　　等他修整好琉烟水筑出来，就听见就门外太上老君的声音咋咋呼呼响了起来：“臭狐狸！臭狐狸！有大事发生！大事啊！”
　　涂山岚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就见太上老君埋头直冲了进来，狐狸差点被他撞了个人仰马翻，他稳住气喘吁吁的太上老君：“什么事啊，把你激动成这样？”
　　太上老君平复了下呼吸，拽过涂山岚走到屋内说道：“我方才下朝回来，跟几位道友唠嗑，意外听到了关于妖都的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太上老君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水：“白帝在妖都公开选拔妖后！”
　　涂山岚一脸莫名：“啥？”
　　“而且吧，就在我们去完妖都之后的几天，你说巧不巧？”太上老君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涂山岚皱眉道：“他要选妖后关吾什么事？”
　　“啊，方才忘了说，选拔妖后的条件是，只要是妖族，男女不限。做妖后这种事，你熟啊，还不信手拈来？”
　　涂山岚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想吾干回老本行呢？”
　　太上老君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这么好的接近白帝的机会，岂能错过？你当了他的妖后，不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感化他飞仙了吗？”
　　“万一吾选不上呢？”
　　太上老君闻言吓到手上的杯子一下落了地，他伸手扯了扯狐狸的嘴角，狐狸被他扯得脸都变形了，急忙打掉老君的手道：“疼啊啊啊！”
　　太上老君讶异道：“没错啊，不是冒牌货！你这臭狐狸不是一向对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的吗，什么时候转性了？当年勾引帝星可就随随便便露了个脸，就害得天帝为了你守了上千年的活寡啊，如今你居然觉得他看不上你了？你脑袋是不是坏了？”
　　涂山岚揉了揉脸：“关键这白帝不是对吾恨之入骨吗？吾这样去骗他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渡他成仙蜕出九紫元灵才是正事啊！再说，他现在只以为你是他同族，是条小蛇妖！你不告诉他你是九尾狐，他哪个会晓得你是谁？还有啊，你之前不是说，他只见过你九尾的本体，没见过你现在的样子吗？这还怕个屁啊！”
　　“……”涂山岚抓了下脑袋，“话是没错。”
　　“你还犹豫个啥？不想帮帝星找回九紫元灵拉？”
　　“当然想了。”
　　“那你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动身去妖都，我怕晚了回头选后报名就截止了。”太上老君看了眼涂山岚，“还有啊，记住你现在本体是青蛇，不能再叫涂山岚了，得改个名。”
　　“那吾叫——”
　　“也不许用‘吾’称呼自己！免得破绽太多被那白帝白夙臻发现端倪。”
　　“我叫‘青婴’，这总行了吧。”狐狸一挥手，换回了先前那套青纱男装，脸上依旧用薄纱轻覆，跟那晚见到白帝时候一模一样。
　　太上老君看着狐狸，忽然摇头感叹道：“你说你这张脸，那就真是个祸害，当年我师尊为了你……”
　　话说到这他顿了下，突然不自然得扯开话题道：“也不知道最后那瓣九紫元灵有消息了没。”
　　青婴道：“催着我出发，自己还不变？”
　　太上老君白了他一眼，转眼就变成了老君伞，还自己打开伞道：“走，出发！”
　　“你这次还会直接传送到白帝眼前吗？”
　　“哪能呀，那次是碰巧，你以为坐标次次都能那么精确的吗？再说了，你老这样突然出现在白帝眼前，人肯定会怀疑你啊，你这次就老老实实按流程走，先去海选报名，再一步步来行不？”
　　“切，我就知道你是个半吊子神仙。”
　　老君伞磨牙霍霍。
　　一阵青焰过后，青婴执伞再次来到了妖都，还不等他走多久，就看见了一条长长的队龙，这队伍长到看不见头，他有些好奇得走过去，用眼睛一扫，发现队伍全是各种幻化成人形的妖怪，队尾排了一白白净净的猪妖，他走上前去打听道：“请问这里是报名妖后选拔的队伍吗？”
　　那白净猪妖看了他一眼，见他身材不错，但青纱覆面看不清真容，以为他面目不能见人，是个来碰运气的家伙，于是毫不设防道：“是啊，没错！我以为我已经够晚来报名了，居然还有比我更晚的，你这想混一把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兄弟。”
　　青婴排到猪妖后面，望着盘旋扭曲的队伍皱眉道：“这么多妖怪，这要选拔到何年何月啊？”
　　“嘿，你别看队伍长，其实也快的，因为大部分妖怪在第一轮就被面试官给刷下来了，你真以为每个妖都有机会直接面见白帝吗？”
　　青婴愣了愣：“这样吗，那面试官筛选的标准是什么？”
　　“要什么标准，就看他们各自喜好了，我跟你说，你要想进第二轮，不如准备些礼物送面试官，他们还能浑水摸鱼让你进了，不然就你这样青纱罩面的，他们看都不看就让你直接淘汰的。”
　　青婴无语：“这么光明正大贿赂的吗？”
　　“这有什么，就算让你进了第二轮，你这样的也没机会过后面的几轮，初轮的面试官当然能捞一笔是一笔了。”
　　“后面几轮？后面还要干嘛？”
　　白净猪妖好不容易逮着个门外汉，一下来了兴致，滔滔不绝介绍道：“后面那可精彩了，首先要再过两轮的海选，然后通过海选的妖怪要被所有妖都居民公投，投出二十位最具人气的，接着这二十位公投赛中入围的，要比两场文试和两场武试，最终决出最有实力的三位，这时候咱白帝才会出来，从这三位之中挑选出妖后！”
　　青婴的世界观大受震撼：“玩这么认真的吗？这妖后不是只要白帝喜欢就行，为何还要全妖都公投？”
　　“说什么傻话呢，这可是妖后好吧！千百年了，咱们白帝可是头一回遴选妖后啊！自然要让全妖都的妖怪们都认可才配得上这妖后之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做的！”
　　“听上去……还蛮有道理的。”
　　猪妖哼哼了两声：“那不可，可惜我种族受限，如果跟白帝同族都是蛇妖的话，就可以不参加海选直接晋级参加公投了，我是猪妖，只能想办法迎难而上了。”
　　青婴扼腕道：“同族居然能连跳三级吗？这也太爽了吧！唉，真是可惜，我也不是蛇……”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老君伞就在他脑袋上狠狠撞了一下，他被撞得一激灵，接着猛然转过弯来：“不对啊，我现下就是蛇妖！”


第62章 
　　这小猪妖也算热情, 得知青婴是蛇妖后，直接激动得告诉他另一个报名点，然后临别前紧紧握着他手说道：“好哥们, 我真名朱全有！苟富贵勿相忘！兄弟留个名呗！”
　　“在下青婴，多谢全哥指路了！”
　　朱全有抱拳道：“好嘞, 若有缘再见咱两就是对手了！青老弟你悠着些，等着哥来找你！”
　　“全哥，江湖再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就此别过！”
　　……
　　老君伞在一旁看了半天, 等朱全有走了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俩搁这戏精上身呢？”
　　青婴道：“顺着情境一不小心就演上了。”
　　老君伞：“……”
　　然后他撑着老君伞来到蛇妖报名点，结果那报名官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青婴等了一会，老君伞忽然“哇”的一声大叫，把那报名官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爬起来后才发现有妖站在自己面前, 急忙坐好咳嗽了一声不耐道：“喂，这里是蛇妖的报名点, 非蛇妖去那边排队去。”
　　“我是蛇妖。”
　　报名官一脸不相信：“你是蛇妖？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报名, 妖都其他的蛇妖早几天前就报完名了，你这……该不会是今天才化形的小蛇吧？”
　　青婴尴尬了一下道：“阁下好眼力, 我确实刚刚化形, 还好赶上报名了。”
　　报名官看了看他，突然“嗯哼”了一声, 打了个响指将手摊开放在桌上，这是要钱的标准流程啊！青婴敲了敲老君伞, 老君伞心里骂骂咧咧又缓缓落下一块元灵石。那报名官收了元灵石后，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落地镜道：“去照妖镜那站一下。”
　　青婴闻言站到照妖镜前，瞬间，一条青色的巨蛇在镜中吐出红信，昂首嘶嘶得看着前方，青婴先是自己被吓了一跳，接着他站稳站定，左转了下脑袋，那镜中的青蛇也跟在往左转了下脑袋，他再看向报名官，那青蛇也跟着转头看向报名官：“这样可以了吗？”
　　“嚯，原来是条小青蛇啊，行了行了，过来登基下名字跟住处，七日后要举办妖都公投，记得来参加就行。”
　　青婴写完名字后，为难道：“我初来乍到，还没有住处……”
　　“不写也没事，七日之后能出现就成，反正你们这些小妖也就是做个陪衬，妖后的位置哪是你们能高攀的。”这报名官打了个哈欠，头也不抬得指了指身后的宫殿道，“填完了进去，进去之后笔直走，走到底，别多问。”
　　青婴抬头看了下眼前的宫殿，殿外烛火通明却不知为何带了丝吊诡的气息。
　　“每个报名的妖都会进去吗？”
　　报名官凶巴巴道：“不是不是，就只有你们蛇妖需要进这宫殿，你能不能别再多问了，赶紧进去吧！”
　　显然这报名官已经嫌烦了，青婴只好不再多说话。
　　于是他带着老君伞缓缓步入宫殿正门，只是他刚一走进，正门便自己合上了，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驻足了一会，猛然间，两边亮起了数盏暗红色的灯笼，整整齐齐两排划出了一条笔直的路来。
　　老君伞在青婴身后哆嗦了一下道：“这儿感觉不太好，潮湿又阴冷。”
　　青婴轻声道：“嘘，这儿有些不对劲，你先别说话。”
　　老君伞识趣得闭上了嘴巴，青婴开始往前走，他一走，这些灯笼就跟感应到一样，两排也跟着他的步伐往前移动，他走得快，灯笼移动得就快，走得慢，灯笼移动得也慢。走了半炷香时间后，他忽然感觉到黑暗处有什么东西在动。
　　青婴停下脚步，有些警惕得看向黑暗处。
　　那是个庞然大物，你能感觉到他在缓缓移动，就好像费力得拖曳着什么一般。
　　周围的湿气越加浓重。
　　忽然，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两点艳红色的光芒，如同两颗硕大的红宝石般闪耀，紧接着，有个沙哑无比的声音从四周响起：“取下你头上的青纱。”
　　“阁下既不现身，我也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又是一阵拖曳的声音，只见那鲜红的宝石眼逐渐放大，有什么庞然大物若隐若现：“你觉得我们之间能做一对一的交换？”
　　青婴笑道：“我觉得阁下是讲道理的，否则就不用如此这般问我了，以你的本事大可以直接毁了我的罩纱。”
　　“好，你是第一个进来后敢对我提出条件的蛇族。”
　　话落，一个巨大的蛇头自黑暗中游弋而出，身后拖着粗壮蜿蜒的身体，蛇头跟蛇身大得几乎占满了半座宫殿，雪白色的鳞甲以及红宝石般鲜亮的竖瞳让他看上去分外摄人，只见他慢悠悠竖起脑袋，俯视着身下小小的青蛇妖，撕拉撕拉吐着红色的信子。
　　青婴将面前的青纱撩至脑后，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巨蛇的双瞳收紧，他认出眼前的青蛇就是那日突然从青色火焰中一跃而出执伞落入他怀中的同族，这般的绝世容貌，过目难忘。隔了一会，巨蛇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响起：“我从未在妖都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青婴仰头看向比他人还大上数倍的蛇头，微笑道：“我不过是一只刚化形的小妖，您没见过我自然不稀奇。”
　　“小妖？”那巨大的蛇头吐了吐信，“寻常小妖见了我，可不会像你这般镇定。”
　　之前进来的那些蛇妖，光是看到他的眼睛就已经吓得跪地颤抖，更别提敢提出要求看他全貌。
　　“大家都是蛇，我怎么会因为你长得大一些就害怕呢？”
　　大蛇顿了一下，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倒有些有趣，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没想到得来这样的答复，大蛇笑得更厉害了：“小家伙，我看这妖后的位置不适合你，不如做我的情人吧。”
　　青婴闻言摇了摇头：“听闻白帝来者不拒，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呵，那日，可是你自己扑进我怀中的。”蛇头更加凑近了一些，宝石眼中的竖瞳宛若一道梭形的峡隙，“只不过，当时让你跑了，今后你可就跑不了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一片青焰中扑向他的那抹靓丽，以及迫不及待掀开面纱后露出的晶亮眼眸，那样期待而欣喜的表情，让整个妖都饱和鲜艳的色彩都为之黯然，如此沁人心脾的笑容，仿佛遇见到了自己久违的恋人一般明艳动人，着实令他见之不忘，思之无眠。
　　“白帝如此大费周章遴选妖后，该不会是因为想再见到我吧？”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这次的态度和上次遇见他时完全大相径庭。大蛇看着他，吐了吐信：“你想多了，妖后是妖后，你是你。我想要得到你根本无需如此麻烦。”
　　青婴摸了摸下巴：“难不成妖后已经内定了？”
　　“并未，但妖后也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青婴点头道：“既然如此，希望陛下不要阻止我参加妖后的遴选。”
　　闻言，大蛇鲜红的竖瞳异变，他开始凝视起眼前的青蛇，隔了一会，蛇头忽然露出了玩味的表情：“你认真的吗？该不会觉得我对你有兴趣就会帮你上位吧？”
　　“陛下这可有些小瞧我了，我自然说到做到。”
　　“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小家伙，可别让我失望。”
　　话落，他自黑暗中退去，四周终于不在出现拖曳的声音，空气也不再湿滑烦闷，殿内的烛光瞬间齐齐被点亮，而路尽头的大门也一并开启了。
　　青婴带着老君伞快步走出大门，接着大口呼吸着殿外的空气，最后坐在地上道：“吓死我了，这么大的蛇！感觉一口就能把我吞了！”
　　老君伞无语道：“可你刚刚明明表现得很淡定啊，我还当你完全不怕呢！”
　　“那是装的，老实说我可有些怕蛇的，刚看照妖镜的时候就把我吓了一跳，还有那白帝元神对我吐信的时候，我脚都在打颤了！”青婴边抚着胸口边继续说道，“不过方才可能并不是他的真身在对我说话，而是镜像。”
　　“镜像？”老君伞疑惑道，“你是说，他并不在那座宫殿里？”
　　“对啊，他并不在，那座宫殿就是个大型的镜子迷宫，我们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但并非发生在我们眼前，他的真身可能还在你说的焱华宫里，咱们互相看到彼此的镜像交流而已。”
　　“这倒是挺巧妙的，不过，你为何拒绝做他的情人？”老君伞咂咂嘴道，“我看他就是为了找你才整的这出遴选妖后，不承认不过就是碍着男人的自尊而已。”
　　“原本我也这么想，但是仔细想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他只是想找我，那压根不需要做什么公投和比试，他见过我，若真的是要找我做妖后，完全可以缩小范围有针对性得找，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而且你方才也听到那朱全有说的了吧，选拔官在妖都白帝脚下居然毫不掩饰行贿，再加上刚才的报名官也是公然收钱，这说明朝政已经有被腐蚀的趋势，所以才会上行下效。”
　　“白帝作为妖都之主，这个时候公然遴选妖后，我认为，他可能是需要找一股新的势力来起牵制作用，而不单纯得只是选床伴而已，所以他才会说，这个妖后不是谁都当得了的。”
　　老君伞幡悟道：“诶呦，所以你才会想要去争取这个妖后的位置？”
　　“没错，我要点化他，就先必须得帮他。成为他的妖后，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如果单是成为他的情人，就显得我格局小了，将来怎么度他？”
　　“嗯，想不到你正经起来这么靠谱，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青婴道：“七日之后就是公投日，这段时间自然是要多去了解对手，顺便帮自己拉选票了。”
　　“哇，你这套路有点深呐，但是我们怎么去挖对手信息跟拉选票呢，在这举目无亲的……”
　　“谁说举目无亲，我这不刚认了全哥吗？”
　　老君伞愣住：“全哥？你你说那头猪妖？”
　　“人家可是妖都原住民，而且经验老道又八面玲珑，结交这样的哥们最容易办事了。”青婴笑道，“关键是，他应该会落选。”
　　老君伞无语道：“他落选了还怎么帮你？”
　　“落选了才能更好得成为我幕后帮手。”青婴对着老君伞眨了下眼，“妖都交易都用的什么，刚看你好像给的是元灵石？”
　　老君伞道：“妖都最小单位是原石，其次是元灵石，贵一点的话用源晶石，货值大小按颜色区分，颜色越深货值越贵。”
　　“这种晶石类，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吧，你每年炼丹都要烧掉那么多晶石。”
　　“话虽如此，不过跟你竞选妖后有什么关系呢？”
　　青婴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设立如此繁多的遴选项目？”
　　“怎么，这也有说法？”
　　“说白了，这些项目就是在比人脉，财富，灵力还有脑子。公投看似公平，实则最容易作弊，对公投而言，什么颜值，身份，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给予公众什么好处，你说说，对公众来说最显而易见的好处是什么？”
　　老君伞琢磨了一下：“是钱？”
　　“没错，没什么比用钱拉选票最快速直接的办法了。”青婴抿唇笑道，“现在你有钱，只需要找一个熟悉妖都的家伙来用钱帮我们拉选票就行了，七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哎呀呀，你这狐狸真的是太狡猾了！”


第63章 
　　两日后, 白白又净净的小猪妖朱全有两轮海选复试落选，正意兴阑珊得走在回家路上，忽然就看见路旁的夜魔花丛中走出个有些眼熟的家伙。
　　朱全有揉了揉眼睛, 小跑过去看着眼前的家伙道：“青老弟，你怎么在这？唉, 你全哥我刚落选，二次复试碰到个不差钱的土豪，非要跟我比撒钱，拼不过他, 混不进去了。”
　　青婴笑道：“别难过啊, 全哥，你这般有大能耐的妖，就算不能入围妖后复试，还是可以继续发光发热的。”
　　“继续发光发热？”
　　“有没有想过台前转幕后？”青婴拍了拍朱全有的肩膀，“来帮我竞选妖后。”
　　朱全有闻言后退了一步，接着看向青婴, 那一张白净的脸蛋先是诧异, 再是震惊，接着肌肉开始抽动, 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直接出来了：“青老弟，不是你全哥我看不起你, 我当初参赛, 也不敢奔着妖后的位置，就想着能多入几轮比试, 将来在妖都行事能吹个牛逼啥的，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才……才多少年修为……”
　　青婴补充道：“四百年。”
　　“啊对, 才四百年的小妖，居然大言不惭想要当妖后？”他哈哈哈大笑，“谁给你的勇气呀？”
　　青婴诚恳道：“我不是不敢露脸，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话落，他掀开挡在面前的青纱，青纱被他披在脑后，看上去就像是一层薄薄的嫁纱。
　　“麻烦啥麻烦，露个脸有啥可麻……我去！”
　　朱全有揉了揉眼睛，接着瞪大眼睛看着青婴的容貌，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们蛇妖……到底咋个修炼的……太犯规了吧？都长成这样让别的妖怎么活啊？我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招摇过市的麻烦啊！”
　　青婴一本正经道：“你是没见识过当年妖祖的容貌，那才是真犯规。”
　　老君伞在他身后有些听不下去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妖祖，哦哦！你是说那个因为抢了白帝心上人被白帝怨恨了千年的九尾妖狐？”
　　“……”青婴无语，所以说关于他的传说又多了个三角恋的版本吗？
　　“我说青老弟啊，你有这般容貌，还他妈是蛇妖，我敢打赌，前五名必定有你一席之位啊！”朱全有兴奋得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成了妖后，那可真就是一步登天啊！”
　　“没有万一，妖后我势在必得。”青婴将青纱翻下，“所以还需要全哥你帮忙，我毕竟刚化形，对妖都不熟，人微言轻，还需要像全哥这般的老江湖多多提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我六百年修为，在妖都也混了三百多年了，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像你这般天姿的妖还真是万中无一，青老弟你说，要我如何帮你？”他搓了搓手道，“将来若你真成了，我就是你手下第一功臣了！那将来还吹什么逼啊，我就是牛逼本逼了啊！”
　　“还有五日就要公投了，我想花钱买选票。”
　　“你这般容貌完全不需要花钱买选票啊，你一露脸那不就是最好的宣传？”朱全有思索了一下，忽然领悟道，“难道，你不想在公投日露脸？”
　　“全哥聪明！我的确不想在公投日露脸，还希望全哥能想办法帮我打听竞争对手的信息。”
　　“我明白了，如此说来，公投日的票数也不需要太多，只要能保证你能进前二十就行对吧？”
　　青婴点了点头，满意得笑道：“需要多少钱，全哥你开口就成。”
　　“这哪好意思让青老弟你出钱，何况你就一刚化形的小妖，哪来那么多元灵石，你全哥我虽然不是什么富甲一方的大亨，不过也算家境殷实，这点小钱，自然我来出！”他乐呵呵得笑着说道，“我要助你，自然要拿出让你安心的资助条件，老弟你在妖都有什么需要，尽管提，甭跟你全哥客气，你要客气，全哥可就生气了啊！”
　　老君伞在狐狸背后“啧啧”感叹：明明是头猪妖，居然如此世故圆滑，这舵向转得也太快了些。不过也好，省了我一笔花费。说起来这狐狸收服人的本事还真是有点厉害，难怪天帝和师尊都对他念念不忘的。
　　接着朱全有得知青婴还没有住处，就很热情得邀请青婴随他回家，老君伞躲在青婴身后，趁朱全有不注意，有些好奇得问道：“我说狐狸，为何公投日不露脸，还只进前二十就行？”
　　青婴边走边解释道：“现阶段露脸等于交底；公投日只进前二十，就相当于混过个及格线。过早交底，只会让对手更加轻易得针对你；低分擦线，让他们以为我就是个混赛的，就不会花心思来对付我了，且等各家鹬蚌相争一番。”
　　“阴险啊！我怎么没想到！”
　　“你怎么会想到？”
　　“哇，臭狐狸你这多少有点看不起人啊！”
　　“哪能啊，我意思是我一常年混迹江湖的祸患，跟你一与世无争天天炼丹的高手想法肯定不一样嘛！”
　　“这倒也是。”老君伞默默点头，想起当年这狐狸还是妲己时，就把有百年基业的殷商玩弄于股掌之中。虽说现下已经物是人非，时代变了，但是这段时间在兜率宫，狐狸一直在学习赶进度，哪怕过了一千七百多年，也完全不让自己脱节，确实难能可贵。
　　反过来想想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所谓神族，倒是只会眼高手低，对芸芸众生都不屑一顾。所以那猴子一开始打上来的时候，才会随便封了他一个弼马温敷衍了事，结果被猴子打得屁滚尿流还不得不跑去西天搬救兵，你说本家的事非闹得让外家出手帮忙，关键外家一出手这猴子还就真被完完全全收服了，丢不丢人呐？！说到底，都是大家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的后果，人间和妖都都在蓬勃得发展和壮大，唯独天界没有任何进步，还被个外来势力碾压，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看了看眼前的涂山岚，登时觉得他背影又高大了几分。
　　世间唯一的先天神祇，如今又还有谁记得所谓的先天神祇和后天神祇？在当今天下看来，九尾狐也不过就是一只声名狼藉，臭名昭著的狐狸精而已，不管是人间还是妖都，对九尾狐的态度都一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模样。过去跟随他的小妖们早已死的死，灭的灭，连所有的狐族都被赶去青丘不融于妖族。他铅华散尽，孑然一身，却从不见他为自己愤愤不平，反倒是谦虚好学，竿头日进。这份心态，非常人与之相及啊！
　　三日后，朱全有兴高采烈得来交代进度。
　　“青老弟，你料得果然不错，现在当真有不少入围的选手开始拉买选票了，还好我们规划得早，还都用妖术签订了契约，他们没法反悔，而且我还答应他们，只要你进前二十，还会额外再给他们一笔报酬，剩下这几日我再多拉些选票，保证让你轻轻松松挺进二十！”
　　青婴料到也有入围的妖会一样买选票，所以在一开始买选票的时候，就提醒全哥一定要以妖术签订不可违逆契约，否则后面很容易被人哄抬票价而失去选票，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可以，后续假若遇到已经被别家收买的那些妖就避开，遇到恶意抬价无端索要高票费的也都无视，千万不要表现得太争强好胜。”
　　“明白明白！那我再去拉选票了，顺便去了解了解对手的情况。有需要安排的事宜，你告诉我就行！”
　　青婴点点头，朱全有哼着小调得意得走了。
　　结果这次朱全有还没出去太久，就急匆匆得跑了回来，跟他出去时候泰然自若的表现完全不同，他气喘吁吁得跑回来拽着青婴就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说道：“青，青老弟……改，改了！突然，改了！”
　　青婴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改什么了？”
　　朱全有抹了把汗，稳了稳情绪说道：“我刚去打探消息，结果发现赛制改了，说因为参赛的妖族过多，公投从原先的二十名，改为前一百名了！而且，听说还是白帝直接下的命令！青老弟，你说说，这白帝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不是平白无故给咱添堵嘛！”
　　“你的意思是公投入围的妖族会增加？由原先的二十名加至一百名？”见朱全有用力点着头，他思踱了下说道，“如此说来，全哥就不用继续拉选票了，目前的选票数量想要入围应该不成问题。”
　　朱全有瘪着嘴道：“老弟啊，我那是心疼拉得那些选票吗，我是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八十位竞争对手啊！”
　　老君伞也忍不住在一旁轻声道：“这白帝该不会是知道你参赛，故意来刁难你吧？”
　　青婴摇头笑了笑：“别把他想那么坏，说不定恰恰相反呢？”
　　“恰恰相反？啥意思？”
　　“公投日还未到，他现在压根不知道我买选票这事，如果他觉得我就是个靠着点姿色和小聪明想参赛的小呆萌呢？那不是闹不好，连公投这一关都过不了？所以他加大了公投入围的数量，可能就是想帮我多创造些契机罢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啊，不过这白帝肯定没想到自己帮了倒忙，反倒是给你添乱了。”
　　“也不一定，说不定我们想多了，他可能真的觉得参赛妖族过多，所以多给了些入围名额。”
　　“哇，这不像是我认识的涂山岚会说的话啊！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容貌产生焦虑了吗？”
　　“……”
　　“青老弟，你在那嘟嘟囔囔说啥呢？对了，老弟你对音律和棋艺有研究不？”
　　青婴谦虚道：“都略懂吧，怎么了吗？”
　　其实他岂止是略懂，几十万年了，这些都是他茶余饭后的生活小游戏，怎么都熟能生巧了，玩什么不是溜得一逼？
　　“那行，公投后会进行文武双试，我打听到这文试，试得就是音律和棋艺，好像是因为白帝喜欢。但是你知道吧，咱妖族，会这些文绉绉玩意的还真不多，你要是会，那基本就等于赢在起跑线了！”
　　“这要怎么比？”
　　“这个不清楚，打听不出来，而且据说武试还有一场比试是专门考选手应变能力的，还是白帝亲自出题。”
　　青婴感叹道：“这么复杂，我怀疑他选的不是妖后，是状元。”
　　“嘿，状元都不需要这般文武双全的好吧。你要知道，这妖后的位置，那可是妖都一妖之下，万妖之上，何等荣耀啊，不赛出水平怎么行？话说回来，青老弟你才修炼四百年，我担心你后面武试会遇到高手啊，你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法宝，要不全哥借给你？”
　　话落，他掏出一把九齿钉耙转了个圈道：“这是仿着天蓬元帅那把神兵造的，虽然不及正品，不过在妖都也算是有点名头的高端武器了，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来的，本想做个私藏，不过你要是会使，就先借老弟你了。”


第64章 
　　这九齿钉耙一看就重得不行, 青婴为难得摇了摇头，倒不是说他拿不动，关键画风完全不对啊。
　　丑爆了好不好？！
　　朱全有见青婴不接, 问道：“怎么，嫌重拿不动？多练练手就行了, 你这一上手，甭管你跟谁打，对方一定先被你的气势唬到！来来来，听你全哥的准没错！”
　　“多谢全哥好意了, 不过我已经有自己的武器了。”
　　“你有了？”朱全有一脸不相信, “你一个刚化形的小蛇妖能有什么好武器法宝，可别托大了！”
　　青婴原本想拿出鸿钧送的绛泠扇，转头一想这玩意可是神器，一拿出来对方估计就要跪了，于是瞟了一眼一旁的老君伞，指了指他道：“就是这把伞了。”
　　朱全有闻言, 起身拿过伞看了看, 研究了一会嗤笑起来：“青老弟，这就一把破伞啊, 如何能与我的九齿钉耙相提并论, 我看你还是听我的……”
　　“呸，你才破！”老君伞不服气得啐了一口, “这等蹩脚货还敢拿出来显摆！”
　　这一声着实把拿着伞的朱全有吓了一跳, 一哆嗦就把将伞直接扔到青婴怀里：“我去，这这这玩意怎么会说话？伞精吗？”
　　“全哥你知道器灵不？”青婴开始一本正经胡诌起来, “这把伞跟我跟得久了，已经颇具灵性, 具有灵识了。”
　　朱全有闻言先是惊讶，又把伞拿过来跟宝贝似得看了又看，直把老君看得浑身哆嗦起来，接着他一脸羡慕的表情看向青婴：“青老弟你可真是天选之子啊，这以器化灵可不简单呐，就算是天界的神器也鲜少能有器灵的，你一个才四百年功力的小妖居然能有如此机缘，怕不是老天爷给你开了挂了？”
　　然后他戳了戳老君伞，好奇道：“喂，伞精，你是男是女呀？婚配了吗？”
　　老君伞没好气道：“男的，未婚，勿扰！”
　　朱全有兴奋道：“那敢情好啊，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看我这钉耙如何，这身材，这样貌，这手感，要不你试试跟它培养下感情，争取召唤出个钉耙的器灵来做你老婆？”
　　“……”
　　这头猪到底在想什么？！当年天蓬的九齿钉耙还是他太上老君用六丁六甲之力亲自以神冰铁锻造而成，眼下这把拙劣的仿品居然好意思摆在他眼前还想配婚？老君气得自闭了。
　　青婴好笑道：“全哥你就别乱点鸳鸯了，我这伞脾气大着呢！”
　　“诶，行行行，我第一次见器灵确实激动了些，不过青弟你有这际遇我还真是不用为你担心了。下次有好东西一定先想着你全哥啊！”
　　……
　　四日之后，终于到了公投日。
　　妖都的上方不似人间有青空日月，取而代之的是一黑一白两条遮天蔽日的云蟒盘踞空中，白日为碧眼雪云蟒，夜间为赤瞳玄云蟒。随着日夜时间的推移，两条云蟒亦缓缓游弋，更迭昼夜。
　　乍一抬头望天，会觉得那蛇目似乎正在盯着你瞧，压迫感极强。也有传闻，说这两条云蟒是白帝的化身，无论你在妖都的哪个角落，都逃不出这两条云蟒竖瞳的监视。
　　与此同时，妖都最大的广场上方瞬间有一百面玄天镜组成的巨型荧幕开始滚动播放所有参赛选手的模样姓名以及编号，已经通过海选的，总共有两千名选手，玄天镜每次都会同时播放一百名选手，公投日需要所有妖都居民投票，而票数前一百名则能进入下一轮的比试，其余的一千九百名选手皆会淘汰。
　　焱华宫内，婢女将选票呈给正在御座前批改文书的白帝：“陛下，公投日已到，可有心仪的选手需要投票？”
　　白帝看了眼选票，接着伸手拿过托盘上的空白票道：“我弃权。”
　　“是。”婢女正要退出，白帝想了想，突然出声道，“公投宣布结果前务必征得我的同意。”
　　婢女又应了一声“是”就退出了行宫，白帝坐在那用食指和无名指夹着选票翻看起来，接着他垂头一笑，赤色的眼眸微一收紧，就见选票上隐约显出了一行字，打头是一个大大的“己”字，接着己字后面又渐渐浮现出稍小一号的“陆”字和“捌”字，再接着，“己陆捌”的编号后面又出现一行更小的字——蛇族青婴。
　　……
　　朱全有盯着广场上上百面的玄天镜，感叹道：“这回妖后选拔真是大手笔啊，这么多面的玄天镜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不愧是白帝啊！”
　　青婴的脑袋上依旧覆着青纱，他站在朱全有的身旁，也看向不时翻转显示选手模样的玄天镜，点头说道：“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参赛选手，如果不靠人脉，又有多少妖族有耐心看完如此多的选手？说是公投，一副非常民主的样子，其实还是得靠自己。”
　　“可不就是，不过你还别说，有些妖吧，天生就好像特别引人注目，你看同时显示上百个入围的妖族，但你第一眼一定会看到那个最特别的，你戴面纱可惜了，完全引不起注意。”
　　青婴看着玄天镜的右下角都会显示选手的编号和姓名，第一位是天干地支，以“甲乙丙丁……”的形式显示，第二位和第二位都是数字，以“壹贰叁肆……”的形式显示，但他看了好几轮都没看见自己的编号，不免有些奇怪道：“全哥，我是多少号来着，看到眼花了也没看见自己。”
　　“你是‘己陆捌’，放心，我已经跟那些家伙都交代清楚了，绝对不会投错票的，而且票一旦绑定，不但会显示编号，还会显示姓名，并且无法做更改，我都一一检查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话落，他拿出自己的选票递给青婴：“你是参赛选手，所以没有选票，这张是我的，还没投，已经绑定了你的编号跟名字了，你瞧瞧。”
　　青婴接过选票，只见选票上一个大大的“己陆捌”，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蛇族青婴。
　　他将票还给朱全有：“我记得后面你没再去拉票，这次又多了那么多名额，你估计我们能进多少名？”
　　朱全有胸有成竹道：“估摸着在六七十这个位置，你一个盖住脸的排位太高容易引起怀疑，太低了又不安全容易被挤出去，六七十这个位置最稳妥。”
　　青婴夸道：“全哥办事真牢靠。”
　　“嘿。”朱全有贼笑道，“我有个在焱华宫当差的朋友，我还托他去打听看看白帝的选票会投给谁。”
　　“哦？白帝也参与投票的吗？”
　　“对啊，除了参赛选手，任何妖族都可以投票，白帝自然也可以投。”朱全有解释道，“妖都不少赌坊可早就跃跃欲试了，等决出百名之后，就会开始押注前三甲了。这时候打听白帝的意向就很关键了，白帝若投了哪位，这不得瞬间成热门选手？甭管是个什么样的妖，只要白帝对他有意思，怎么说也能位列三甲吧！就算当不了妖后，当个宠妃什么的肯定没问题啊！”
　　一直沉默的老君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白帝投了谁？我们也去压！能赚一点是一点！”
　　朱全有见老君伞主动跟自己搭话，受宠若惊道：“还不晓得，您瞧好多妖都还没投，说不定就是在等着看白帝的投票结果。”
　　他这几天可是想方设法想跟器灵伞精对话，奈何伞精就是不鸟他，原来传说中的器灵都是这么高贵冷艳不近人情的吗？可明明青老弟跟他说话他都有问必答，关系好到不行的样子，所以今天老君伞主动跟他搭话让他着实被感动到了!
　　“如果我是白帝，我就弃票。”
　　“啊？为啥？”老君伞和朱全有异口同声道。
　　这时候朱全有听见似乎有人喊他名字，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高兴道：“我那焱华宫当差的弟兄来了，稍等片刻，我去打探打探消息就回来。“
　　话落，他兴冲冲得就跑了，老君伞看着玄天镜咂嘴道：“要我说，天界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家伙真应该来妖都看看。“
　　青婴知道老君想吐槽天界的呆板，不以为然道：“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天界现在这样也不是一时了。“
　　帝星虽为天帝，但常年在三界奔波，投一次胎就得花上百年的时间。这期间天界都是玉帝在打理，玉帝最大的优点是守本分，但最大的缺点也是守本分，说好听了叫无为而治，说难听了就是不思进取。一旦遇上什么处理不了的事，他要么就无视等事态平息，要么就推脱说等帝星回来抉择。天界一直在原地踏步，跟他的无为态度有莫大关系。
　　“也是，有些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他看了看青婴，突然跃跃欲试道，“话说我能投票不，我也想去投。”
　　“你还是算了吧，”青婴点了点正上方，“看见顶上那条云蟒不？像你这样的神仙一旦在妖都现形或者假扮妖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你现在顶多也就附身当个器灵了，不然我怕你被他一口吞了。”
　　老君伞抬头看了眼雪云蟒，噎道：“他倒发现不了你也是神族？”
　　青婴哼哼道：“你师尊没告诉你先天神祇能任意切换人、神、妖形态？除非我故意露馅，否则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
　　与此同时，朱全有跟友人谈完后，又回到原位，但他此时看向青婴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青老弟，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我那弟兄说，陛下他真的投了弃权票！”
　　老君伞不可思议道：“你你你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跟那白帝有私情？！”


第65章 
　　“私什么情呀, 这不是很容易理解吗？他身为白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你们揣摩他的心思，真这么简单告诉你们他想要谁, 就不用大动干戈搞这一出了不是吗？”青婴恨铁不成钢道，“他要是喜欢谁直接绑上床不来得更直接？”
　　朱全有, 老君伞：“……”
　　说的好有道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此时广场上开始催促没有投票的民众尽快去投票，于是朱全有赶紧先去投票了，等他投完票呼哧呼哧跑回来, 就说道：“我刚刚问了下, 说是要明天才会宣布公选结果，我们还是别再这干等了，先回去得了。”
　　“明天宣布？”青婴疑惑得看了看投票点，“之前你不是说当日就能公布结果吗？”
　　“突然就改了。”朱全有擦了把汗道，“可能投票数太多，今天唱不完票吧。”
　　“好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话落他一转身, 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大圈妖, 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 “这是？”
　　朱全有顺着青婴看的方向望了一眼：“嘿，这是拉票呢, 不过现在才来拉票着实有些晚了, 有本事的那群早就已经拉完票了，围在现场拉不来多少票, 再说围观的基本都是已经投完票的，现在就把拉票的当耍猴看呢。”
　　“这么说来, 你拉票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哪些选手买票最多了吧？”
　　“知道啊，我本来想等公投结果出来以后再跟青老弟你说的，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先告诉你一些吧。”朱全有四处张望了下，突然看到远处一对双生姐妹，指了指他们说道，“青老弟，看到那对姐妹花不？她俩本体是彼岸花，双生子！姐姐名叫严铃，妹妹叫严铛，两姐妹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身材完美，娇声细语，多少妖族的梦中情花啊，关键两姐妹还特别会讨人欢心，家境也殷实，原本就已经拥有颇高的人气了，这次妖后竞选还买了不少票，要我说，公投前十铁定有戏。”
　　青婴朝朱全有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双生姐妹花被一群妖簇拥着，言笑宴宴的模样，本体是非常罕见的黑白色一体共生曼珠沙华。
　　“还有个跟你同族的，就是连芜夜连大将！这你总该听说过了吧！”
　　青婴迷茫道：“我应该知道他吗？”
　　“不是吧，连芜夜可是妖都第一战将，外号五殷邪王，本体又是响尾蛇妖，你身为蛇族居然都不知道？！青老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朱全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且真要说起来，这连芜夜可一直是白帝身边的大红人啊！他俩还是相交千年的挚友，好到可以直呼其名的那种！青老弟你知道为何其他妖跟蛇妖会分开报名吗？据说就是白帝为了让连芜夜直接入围，免去三轮海选复试的麻烦啊！”
　　老君伞闻言噗嗤笑道：“这敢情好，我还当真是为了你呢，原来另有其人。哎哟哟，有些家伙自作多情喽！”
　　也不知道是谁自作多情。
　　青婴无视老君，又问道：“我方才听你说他外号叫五殷邪王，这家伙是有什么厉害的招数吗？”
　　“没错啊，这家伙擅长音律攻击，尤其是琴音，简直一绝！有小道消息说白帝之所以喜欢听琴玩曲，就是受了连芜夜的影响，还说这次比试里还特意加了音律这一项，就是为了要给连芜夜加分。”
　　青婴微微蹙眉，不知道为啥心口那一抽一抽得有些不爽。
　　“嚯，这么一看，这比赛该不会就是为了他打造，只为了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当妖后吧？”老君伞咂咂嘴，语气颇是不屑。
　　朱全有不在意得摆摆手道：“嗐，传闻罢了，按咱青老弟的说法，我觉得白帝应该不会特意为连芜夜搞这一出，吃窝边草没必要整这么复杂的仪式感不是？”
　　“不过蛮多妖族都觉得连芜夜是内定的妖后，所以如今连芜夜是最炙手可热的选手，今儿个都没见到他来现场，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公投十拿九稳了吧。”朱全有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似乎对没看到连芜夜这件事很是耿耿于怀。
　　这时，他们身旁正在拉票的一群妖忽然吵吵嚷嚷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响，朱全有和青婴都被吸引着回头看去，就见一伙身带黄黑色家徽纹饰的小妖们推搡着原本正在卖力拉票的小喇叭花精，边推还边凶巴巴道：“走走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都这个点了还拉什么票，回家睡觉去吧！”
　　那原本拉票的小喇叭花精还挺不服气，仗着围观的妖多，也不怕把事情闹大，发挥喇叭花的专长叫嚣道：“我就在这拉票怎么拉？这地方难不成你家的？有什么权力轰我走？”
　　“呀哈，你个小妖精别给脸不要脸啊，知道我们家主是谁不？”
　　“管你是谁，敢在这儿造次，真以为是你家的地？”
　　眼见两方要动手争执起来，妖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宏亮大气的女声：
　　“谁说不是我家的？”
　　众妖听到这声音皆是一愣，接着那些身着家服的小妖们低头恭恭敬敬让开一条道，一位容貌俏丽，身着明黄色华贵衫裙，眉宇间却带着些凶厉和傲然的女妖负手慢悠悠走了进来。
　　“这儿可不就是我家造的，我让你滚还是对你客气了。”这女妖一脸高傲得看着小喇叭花精，“不然像你们这样低贱的妖族，我随便一脚都能踩死不少。”
　　朱全有见状，小声凑到青婴身旁说道：“又一匹竞选黑马，这妹子是虎妖，名叫王骁骁。她老子可是王炎虎，王炎虎你总清楚了吧？那是当年和白帝一起打天下建妖都的大功臣，还是四方镇主之一！所以他这女儿敢说妖都就是自己家建的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关键这王炎虎还是个女儿奴，对这独生女儿简直宠到天上去了，你瞧瞧，打小就养成了这般飞扬跋扈的性格。”
　　老君伞张望道：“这女娃娃看着确实不好惹。”
　　青婴瞄了一眼也点头道：“妖都也不免要拼个爹啊。”
　　朱全有偷笑道：“他老子太宠她，为了他女儿还亲自找白帝赐了个骁沐郡主的封号，只是我们背地里都喊她骁母老虎。不过可别当着她面喊，她老子给她弄了条堪比神器级别的鞭子，她抽起来完全不留情，葬身她皮鞭底下的小妖可不少！”
　　“这么嚣张也没个能管管她的？”
　　“管？拿什么管，她老子纵容她，其他人都碍着她老子的面子对她百般讨好。不过这妹子大概觉得全世界就只有白帝配得上她，堂而皇之得追求白帝也是整个妖都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她见不得比自己好看又显摆的参赛选手，咱还是先低调些为妙！”
　　青婴看着虎妖王骁骁，有些不解得问道：“这骁沐郡主这般好看，还主动追求白帝，难道白帝不曾动心？”
　　“可能太凶了吧，白帝拒绝过她，也一直对她敬而远之，不过她一直也没放弃罢了。”朱全有小声道，“换了我，也不敢跟她在一起啊，怕短命呀！”
　　那小喇叭花精大概意识到自己惹了不好惹的家伙，但一时间又有些抹不开脸，毕竟围了那么多看热闹的妖族，于是强撑着道：“你嚣张什么，这儿这么多拉票的，你还能都赶走不成？”
　　王骁骁凛然笑道：“姑奶奶赶走一个就少一个，免得看着你们这群不三不四的小妖精心烦，凭你们也配跟我抢陛下？”
　　话落，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条黑色带噬魂气息的皮鞭，只见她执鞭狠狠在地上一甩，那地上瞬间出现一道黝黑的裂痕：“再不走，别怪姑奶奶的裘冷鞭不留情面！”
　　小喇叭花精一下子被吓得花容失色，脚顿在那压根动不了了，王骁骁见她还不走，挥手就一鞭抽了上去，众妖以为这小喇叭花精这回一定完蛋了，这般伤害值顶天的武器，区区百年功力的小妖还不得被打得魂飞魄散。
　　青婴捏了个决正打算救她，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把竹笛瞬间缠住了鞭子的进攻，柔柔一下就将鞭子卷在了竹笛之上，接着一身着紫衫的清俊男子挡在小喇叭花精身前，看着王骁骁开口道：“骁沐郡主，小妖不懂事冲撞了郡主，在下替她道歉，还请网开一面，饶了她吧。”
　　王骁骁看了眼化解她皮鞭攻势的家伙，等看清他的面容后，忽然就脸一红：“欧阳浔月？你怎么会来？”
　　那紫衫男子还没说话，一旁围观的女妖们纷纷发出兴奋的叫喊声，都异口同声喊着“欧阳浔月”的名字。
　　青婴拽了拽朱全有：“全哥，这位又是谁？”
　　朱全有揣着手，不以为意道：“洛伽妖竹——欧阳浔月啊，本体是洛伽山上的一颗紫竹幻化成精，武器是紫竹翠笛。大概是在洛伽山修炼久了，自带了几分仙气和佛性，在妖都里显得非常与众不同。关键吧，人长得帅啊，女粉贼多，走哪都有女妖众星拱月。”
　　“他也参加妖后选拔？”
　　“对啊，我跟你说这家伙在女妖里人气颇高，就算不作弊买票，公投都能进前五那种。”朱全有摇着头感叹道，“你全哥我要是能有他这长相，也不至于海选就被刷下来了。”
　　等欢呼声稍事平息，欧阳浔月转笛负于身后，低首彬彬有礼道：“在下也只是路过，骁沐郡主万金之躯，没必要自降身价和小妖置气。”
　　王骁骁闻言收回了裘冷鞭，看了眼小喇叭花精道：“看在欧阳浔月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可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话落，她领着一众跟班妖们走了，又去巡视场上还有什么别的不知死活现场拉票的小妖去了。
　　老君伞点评道：“长得帅就是吃香啊，母老虎都能轻易摆平。比起某些冷眼旁观的家伙确实顺眼多了。”
　　青婴忍不住道：“怎么，是我长得不如这位欧阳？”
　　老君伞道：“不可否认你长得是比人家好看，但是你确实不如他帅啊，英雄救美英雄救美，人家是英雄，你是美。再说刚才，你压根就没想过出手救那小喇叭花精吧，但是人家不畏权势出手救了，还顺利解决了整件事，你不仅没他帅，你还铁石心肠。”
　　青婴：“……”
　　算了，他才懒得多做解释。
　　朱全有没忍住笑出了声，青婴直接白了他一眼。


第66章 
　　那小喇叭花精像欧阳浔月道谢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生怕被王骁骁再给逮到，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又有一妖族拦在她面前, 她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万蝠妖王？！”
　　被称作“万蝠妖王”的家伙一身红灰色的长袍, 肩膀和腰身那紧缚着黑色的牛皮带，高束马尾，毫无血色却一脸邪笑，嘴角还有标志性的尖牙外露, 眼白处一片血红, 唯有瞳孔是幽暗的黑色。单论气质而言，比不上欧阳浔月的仙气儒雅，但就这股子妖里妖气的模样，就算是在妖都也不遑多让，让人看了他就不自觉咽一下口水。
　　只见他抬手勾起小喇叭花精的下巴，那手指上附着着黑色玄铁铸造的爪钩, 如兽爪般包附着他的手指, 轻轻一划，就将小喇叭花精的下巴勾划出了血丝, 他舔了下鲜血, 坏笑道：“味道可以啊，都惹来这竹子精为你撑腰了。”
　　一旁的欧阳浔月见状, 上前将小喇叭花精拉过来护在身后道：“离臣兄别吓坏小姑娘。”
　　老君伞不等青婴提问, 直接看向朱全有：“这位妖里妖气的又是谁？”
　　“他呀，万蝠妖王——薛离臣, 本体是蝙蝠王。你知道，蝙蝠这种动物吧, 非常特殊，非禽非兽，能飞能跑，所以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特别善变，捉摸不透。而且他喜欢吸食鲜血，尤其喜欢美人的血，心情好了，就吸一口，若心情不好，吸干对方也是转瞬而已。在妖都敢自称王的可不多，他是最让妖族退避三舍的那位。”
　　“看见他手上戴的玩意不？这法宝名叫血月玄钩，跟他一样喜欢饮血，他还有个外号叫‘血手蝠王’，总之别靠近他，会变得不幸。”朱全有看着薛离臣，啧啧啧摇起头来。
　　老君伞道：“像他这样的妖参赛，不买选票的话应该没有妖会投他吧？”
　　“想啥呢？蝙蝠一族在妖都的数量可是非常占优势的，就算别的妖一票不投给他，光是蝠族的票都投给他，挺进前百也完全不成问题啊。”
　　老君伞无语道：“所以他真的也参赛了？”
　　“对啊，高端选手，实力彪悍的那种，就算他在公投落后了，后面的实力赛能跟他一较高下的妖族也不多。”
　　“真羡慕啊，你们妖族新人辈出，人才济济。我们那一群老不死安天命的，连个拿得出手的小辈都莫得。”
　　老君伞正在感慨天界后继无人，朱全有以为老君伞说的器灵界，忙附和着点头称是：“那不是诸多后辈都没开窍，等着伞精老爷子你来指导他们嘛！”
　　“我老拉，哪还带的动新人。再说就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徒，教一个跑一个，没一个留得住的！”
　　青婴无语，这两货明明交流的不是同一件事，居然还能有来有回无障碍沟通。
　　“你这瘦竹精，刚刚明明在跟我聊天，突然跑来这边救个不认识的小妖，怎么，救她比跟我聊天重要？”薛离臣颇是不满得看着欧阳浔月。
　　欧阳浔月示意小喇叭花精赶紧离开，那小喇叭花吓得连道谢都忘了赶紧捂着脖子跑了，欧阳浔月这才赔礼道：“给离臣兄赔不是了，方才一时情急，疏忽离臣兄了，要打要骂，全凭离臣兄处置。”
　　那薛离臣笑道：“既然你放跑了一个小美人，不如再赔一个小美人给我？”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一群围观的妖族一下子都麻溜得跑路了。唯独朱全有想拽着青婴走，但青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发现原本一窝蜂赶都赶不走的妖族八卦儿们，现在居然就剩下他跟朱全有被孤立原地了。
　　此时，他一个戴青纱蒙面的妖族反倒是成了最显眼的那个。
　　薛离臣微眯着眼朝他走过来：“小东西，胆儿倒挺大，留在这儿等着让我吸干是吧？”
　　朱全有忙拦在青婴身前讨好道：“大哥，大哥，我这小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这就带他走！”
　　话落正想带着青婴离开，谁知薛离臣坏笑了一下拽住青婴的手说道：“晚了，我倒要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这般遮遮掩掩！”
　　说完就想去掀青婴的青纱，青婴用老君伞一挡，没让他掀开，那薛离臣没想到会被对方如此轻易隔开自己的攻势，不免又较上几分劲，使出血月玄钩就要开打，青婴也执伞准备陪打，与此同时欧阳浔月拦在两人中间道：“两位，这儿是公投会场，我们可不像骁沐郡主这般有特权，到时候因为打架被取消资格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全有也赶紧劝架道：“对对对，有什么事咱也等离开会场再说，千万不要在这打起来！”
　　薛离臣看了青婴一眼，但是看不到青婴的表情，他挑了挑眉眼神乖张道：“好，既然不能在此处动手，那就出了此地较量。”
　　青婴开口道：“我无意与你起争执，更不想同你较量。”
　　薛离臣闻声笑道：“声音这般好听，更让我好奇你的长相了。瘦竹精，你难道不好奇吗？万一是个比你还风雅俊俏的，你那些个疯狂追随者，会不会立马转投他人怀抱？”
　　欧阳浔月没搭理薛离臣，转而向青婴赔礼道：“阁下莫要见怪，离臣兄一向这般口无遮拦，尤其对美人和高手毫无抵抗，不是上前调戏就是明面挑衅，你自不要搭理他。当年在下就……”
　　薛离臣搭过欧阳浔月的肩膀，见他顿住不说，忽然勾着嘴角露出尖牙坏笑道：“怎么不继续说了？当年你是被我调戏呢还是挑衅呀？”
　　欧阳浔月继续不理他，和青婴并肩边走边问道：“在下欧阳浔月，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也是来参加妖后选拔的吗？”
　　薛离臣见几人都不搭理自己，“切”了一声就跟了上去。
　　“的确是来参赛的，不过我只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阁下既然能进公投，自然有非凡之处，不必妄自菲薄。”欧阳浔月负手拿着紫竹翠笛，轻轻拍击着自己的后背，笑容里满是令人难以抗拒的温煦。不同于那些表面敷衍的公式化询问，他给人的感觉非常真诚，若是初出茅庐的小妖，一定招架不住这样的笑意，觉得自己遇到体己的贵人了，恨不得马上掏心掏肺一番。
　　“我是蛇族，直接进的公投。”青婴不客气得回答道，“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让你失望了。”
　　欧阳浔月愣了下，没想到会有小妖拒绝自己，过往他询问那些小妖的姓名，他们可是巴不得连生辰八字都一并说道与他，这看着仅有百年修为的小妖居然很“不识抬举”，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
　　想了一下，欧阳浔月又笑道：“阁下身为蛇族就已经领先我们不少了。若不愿相交，我也不会勉强，大抵是觉得区区配不上知晓阁下姓名吧。”
　　哎呦，不错哦，以退为进很有套路嘛！
　　“青婴。”他笑了笑，“我的名字。”
　　一伙人聊着天就走出了会场，熟悉了一会后，欧阳浔月开始切入正题：“青婴兄为何以青纱覆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青婴道：“是啊，在下容貌粗鄙，怕吓到别人。”
　　“托词吧。”薛离臣不紧不慢得跟在他们后面，舔了舔尖牙道，“我闻得到你身上的香味，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
　　一听到这话，几人同时回头看向薛离臣，眼神里仿佛不约而同念出同一个词——“流氓”。
　　……
　　焱华宫。
　　投票结束后，婢女呈上了当日前百名的选手名单，白帝随手翻看起名单，一共五页名单，每页上都有二十位妖族的名字和编号，按票数由高到低排序，他颇有耐心的一个一个名字瞧过去，前三页他一直锁着眉认真又仔细得看了又看，等看到第四页之时，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接着将名单交还给婢女道：“就按名单宣布结果吧。“
　　婢女领命退下。
　　“公投才六十六，还大言不惭想当妖后，要不是我为了你加多了名额，连公投这关你都过不了吧。”白帝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无知无畏的小家伙。”
　　……
　　“怎么，我说错了吗？”薛离臣看着青婴，“摘下你脸上的青纱印证一下？”
　　“有缘在接下来的比试见面的话，我自然会摘下。”
　　薛离臣指骨上的血月玄钩喀拉喀拉作响：“你就不怕我用强的？”
　　青婴一个闪身躲到欧阳浔月身后，忽然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你们大妖就是这样欺负小妖的吗？欧阳哥哥会保护我吧？”
　　老君伞被他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吓得打了个颤。
　　欧阳浔月见状只好拦在薛离臣面前道：“离臣兄你好歹是万蝠妖王，欺负百年道行的小妖传出去了对你名声不好。”
　　薛离臣冷笑道：“我名声本也没好过，今儿个就是想欺负欺负他了。”
　　话落，血月玄钩就出手朝青婴抓去，青婴微微一笑一下撑伞将他挡开，接着凌空反身一跃，从欧阳浔月和薛离臣的头顶翻身而下，动作快到压根没人看清，接着他一脚蹬在薛离臣的后背将他踢到欧阳浔月那儿去，然后轻巧执伞落地，轻盈转身，那青纱纹丝不动。
　　薛离臣还在懵，脸上忽然被“啪”得一下狠狠招呼了一巴掌，他捂着脸，双目圆睁看向眼前的欧阳浔月。
　　欧阳浔月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薛离臣的脸，一副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表情。
　　“你打我？”
　　欧阳浔月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手“啪”得一下又朝薛离臣甩了个大耳刮子过去。
　　目睹一切的老君伞啧啧唾弃道：“你这臭狐狸，身为大妖欺负人家小妖你好意思吗你？”
　　青婴不客气得狠狠一收伞，老君伞被夹得哇哇叫唤。
　　“多谢欧阳哥哥出手相助，今日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话落，青婴粲然一笑，拽着朱全有飞速跑路了。
　　反应过来的薛离臣一脸难以置信得看着欧阳浔月：“瘦竹精你居然出手帮他对付我？！”
　　欧阳浔月百思不得其解：“我方才并未出手啊！”
　　“你没出手？”薛离臣指了指自己两侧脸上对称的巴掌印，“我脸上这两下是打哪来的？咱两这般交情你竟然帮一个外人打我？还下这么重手？！”
　　欧阳浔月一阵头疼，可他的确没法解释方才的情形，毕竟怎么看那位蛇妖青婴不过才三四百年的功力，他和薛离臣都已是修炼千年，没理由被一个百年小妖耍得团团转，可，可他方才真的没出手啊！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67章 
　　翌日, 公投的结果出来了。
　　朱全有一早就跑去等结果，一看到结果就乐呵呵得跑回来通知青婴：“青老弟，青老弟, 快醒醒！入拉，咱入拉！”
　　青婴还在熟睡, 被朱全有直接从床上拽醒了：“青老弟，快瞧瞧，你入拉！”
　　青婴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看着激动不已的朱全有问道：“多少名？”
　　朱全有得意得举手正反比了个六：“六十六, 怎么样，还不错吧？”
　　“有名次表吗？”
　　“有有！”朱全有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份进入前百的名单递给青婴，青婴接过翻看起来。
　　这骁沐郡主王骁骁果不其然以大票数领先，拉开第二名几乎两倍的投票数，第一名不作他想，果真是有个靠谱的爹比什么都重要。
　　而第二名, 青婴不曾谋面, 只听朱全有提起过，便是五殷邪王, 响尾蛇妖连芜夜。
　　第三名则是洛伽妖竹——欧阳浔月；再之后双生彼岸花精姐妹分列第八名和第九名；而万蝠妖王——薛离臣名列十五。
　　相比较起来, 他的六十六名实在有些不起眼，不过, 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了, 三日后就是第一场比试了，我打听了下, 听说是找了琴魔——无有先生来做试音人，届时无有先生会在场上弹奏任意旋律, 参赛选手任选适合自己的乐器，只要能附和或者跟得上先生的旋律即可，台下将有四位评审负责打分，为了做比较，每场会同时上两位选手进行比试。”
　　“同时上场两位？那上场的顺序是打乱的还是说有一定规律？”
　　“会按这次的排位，这次投票数第一的对战投票数最少的，也就是说第一名对战第一百名，再接下来，第二名对战第九十九名，以此类推……所以青老弟你会对第三十五名。”他凑过去指了指名单，“就是这家伙，猫妖尹雪儿。”
　　青婴看了看名单，还没问话，朱全有就煞有其事交代道：“你可别小瞧这猫妖，虽然她也不过百年小妖，对音律也不擅长，可她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媚术，上千年的大妖都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你可千万要小心别中了她的媚术！”
　　老君伞一听，乐呵呵道：“我说小猪妖，那你真是有所不知，论媚术的话，你眼前这位才是祖宗级别的。”
　　朱全有不信道：“伞精老爷子您说笑了吧，这论媚术，自古以来都是狐妖称第一，猫妖第二，但如今妖都连根狐狸毛都瞧不见，青老弟又是蛇妖，怎么可能媚术高超？”
　　老君伞噎了一下：“行吧，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
　　三日后，文试首场正式开启。
　　首轮音律赛的流程跟朱全有说的一模一样，那琴魔无有先生乃一头山羊精，脑袋上还长了硕大的两只羊角，坐在场中央就开始净手焚香，接着就一副事不关己只谈风月的模样。
　　而台下的四位评审都是妖都举足轻重的元老级人物，一登场就惹得台下围观的妖怪们惊叫连连，掌声雷动。
　　“真有排场，难怪我怎么都打听不出评审是谁，竟然是妖都的四方镇主，我说呢！本想看看能不能帮青老弟你买通个评审，没想到是四方镇主做了评审，那我还真是没辙了，老弟，你悠着点啊！”
　　妖都的四方镇主，分别是洛骁白虎——王炎虎；圣德玄武——归佬；赤魅皇雀——红凤；青冥应龙——傲昆，如果以人间的官职相比，那这四位也就相当于官拜宰相了。
　　正在场上的王骁骁一见四方镇主入场，立马就朝王炎虎招了招手，笑着露出一对小虎牙来，那王炎虎也笑着对自己女儿挥了下手，接着满是宠溺得对身旁的三位镇主道：“让几位见笑了，我这女儿非要来参加比赛，没想到公投居然还拿了第一。”
　　归佬在四方镇主中年纪最长，白发白须，身材佝偻，只见他摸了把胡子道：“虎王的女儿正值青春，真是让咱好生羡慕啊。我那几个孩子都已有婚配，孙辈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只得错过了。”
　　红凤不客气道：“这虎王女儿再好，也不是你女儿！归佬打分可严着些，不许偏私啊！”
　　王炎虎笑道：“红凤你可别得理不饶人，骁骁这丫头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回头分要是给低了，看她不折腾你！”
　　一旁的傲昆道：“咱们四位镇主的小辈里，也就只有骁骁这妮子参赛了，自然不能委屈了她。”
　　王炎虎闻言抱了抱拳：“那我先替骁骁谢过傲兄了！”
　　傲昆按下王炎虎的手，复又笑道：“虎王先别谢太早，这能不能夺得妖后，还得看娃娃自己的造化，后面我们也爱莫能助啊。”
　　王炎虎点头道：“自然，自然。”
　　……
　　眼见青婴一直没搭理自己，朱全有以为他被这大场面给吓到了，拽了拽他道：“青老弟，你别紧张啊，这虽然阵仗大，但咱也不带怕的，正常发挥就行，反正是先按积分算，只要你音律和棋艺的积分加起来能进前二十名，那就直接晋级武试了！”
　　青婴道：“我没紧张，只是在听那四位评审聊天而已。”
　　朱全有愣了愣，指了指老远处的评审团：“这么远，你用啥子听？唇语吗？好了，别瞎琢磨了，赶紧热热身准备比试吧！”
　　妖都上空硕大的雪云蟒缓缓盘旋，如碧玺般的绿色竖眸微微一动。
　　青婴抬头一看，就感觉那雪云蟒正仔细盯着自己，他低头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又来捣乱。”
　　“青老弟，你说什么？”
　　“没什么。”
　　此时，第一名的虎妖王骁骁和第一百名的选手樟树怪阿箩已经挑选好各自的乐器站在场中等待魔琴无有的开局，这王骁骁选了个非常霸气的大鼓，而阿箩选了把五十弦的瑟。等所有场中的妖都安静下来后，无有先生才闭上眼，开始缓缓拨动琴弦。
　　琴声似滚珠流水般缓缓流淌开来，台下众妖纷纷闭上眼睛，只感觉如置身于清幽的树林之中，紧接着，瑟声渐入，琴瑟和鸣如行云流水，因为瑟是单弦发音，在高音区会凸显其单薄，但配合上无有先生的琴音却恰好弥补了这点，青婴心道，看来这选瑟的小妖怪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他正想着，忽然一声突兀的鼓槌声一下炸开了所有阖眼听乐的妖怪，紧接着，那鼓声开始咚咚咚响个不停，再突然顿住，隔了一会又咚咚咚得响了起来，青婴听了一会，面无表情道：“这位骁沐郡主，当真厉害，没有一下打在点上，能次次都完美避开也是不容易。”
　　朱全有挠了挠头：“啊，是吗，我没听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呀？不过就觉得这个鼓声还挺吵的，不如没有。”
　　青婴道：“其实选鼓是非常安全稳妥的办法，诗经有云‘琴瑟击鼓，以御田祖’，鼓瑟配琴无疑是最简单粗暴、效果最佳的搭配，但是瑟这项乐器没法速成，指法颇多又需要左右手同时操作，鼓相对而言就容易多了，只需要按节拍打就行了，不过按小郡主这样继续打下去，怕是连琴和瑟都要被带跑偏了。”
　　他这话一说完，原本弹五十弦瑟弹得好好的阿箩就开始跟着跑调了。
　　声乐一下子开始嘈杂起来。
　　场中的无有先生突然一把按住琴弦，语气颇为不满得说道：“够了。”
　　青婴道：“瞧把老师傅都惹急了。”
　　王骁骁颇是高傲得扔了鼓槌就下场了，阿箩起身向所有座下鞠了一躬，之后款款离开。
　　老君伞感叹道：“这高下立现啊！母老虎怕是拿不到高分回头要找那樟树怪的麻烦。”
　　稍事片刻后，四方镇主给出了得分，阿箩的得分是三个七分，一个六分；而王骁骁的得分则是一个十分，三个九分。
　　老君伞看着得分惊讶道：“他们……这，该不是宣布反了吧？母老虎敲成这鬼德行还接近满分？”
　　朱全有跟着稀稀拉拉的掌声一同鼓起掌来：“应该没反，就是这个分数。”
　　老君伞疑惑道：“你们妖都听乐是跟正常人反着来的吗？”
　　“没有没有，妖都也很正常。”
　　老君伞白了他一眼：“那评审们也不容易，聋了还要来当裁判，身残志坚。”
　　朱全有笑道：“潜规则嘛，你瞧谁敢提出异议？我就跟你说前三甲这母老虎必占一席，妖都赌坊母老虎的赔率都是最低的，就没妖想押她。不过就算了占一席又如何，就算她从头到尾拿第一，只要白帝不喜欢，她就成不了妖后。”
　　老君伞道：“这倒也是，不过谁跟她比试不就谁倒霉？”
　　“只能尽量避开她了，普通妖族斗不过黑哨。”
　　老君伞瞄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青婴，心里默默想道：这家伙可不是普通妖族。
　　紧接着，登场的就是排名第二的响尾蛇妖连芜夜，青婴还是第一次看到连芜夜，只见他身着一件花斑黑纹的长袍，眼睛是绿色的竖瞳，浑身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但是容貌好看中又带着些锐利，走路的身姿有些诡异，像是驼背，又有些不像。上场后很是随意得挑了一把跟无有先生相同的乐器，坐在那百无聊赖得拨弄起来。
　　青婴突然出声道：“这个家伙的乐感很强。”
　　朱全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他的乐感很强，你听到他现在随手拨弄的曲调了吗？正是方才弹过的曲子，这些曲子都是那位无有先生临场发挥的，他听了一遍就能弹出来了。”
　　朱全有道：“连芜夜嘛，他最拿手的就是音律攻击，对敌时候能利用乐器在音色中注毒，敌人根本防不胜防。这家伙很变态的，但凡他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话，他情愿毁掉。有次他想要做一把栖木琴，妖都没有栖木，只有天界才有，他偷上天界凤凰池，那有一株栖木被一凤和一凰守护，他为了得到栖木直接虐杀了那对凤凰，没想到栖木淋了凤凰血竟然废了不能造琴，他干脆把栖木的根给摧毁了让他永远活不过来。”
　　老君伞抽了一口冷气：原来当年就是这家伙弄死了凤凰池里的凤凰！还毁了神木，害王母娘娘雷霆大怒！当时还真没想到竟然会是妖都的蛇妖干的……总算是破案了！
　　青婴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是白帝身边的红人？”
　　“没错，就是他。”朱全有点头道，“妖都第一战将，不仅妖术高超，有绝对实力，更是精通所有乐器，造诣非凡。所以说，他在妖都的人气也很高的，支持他当妖后的可不在少数，毕竟大家都崇拜强者嘛。最最关键的是，他跟白帝还同属蛇族，咱白帝对同族一向好得令人发指，我都觉得自己投错了胎，你说我怎么就不是条蛇呢？”
　　他又看了眼青婴，托着下巴叹了口气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当蛇的。”


第68章 
　　跟连芜夜対垒的也同样是蛇族, 一条小白花蛇，选了一把萧，但是这小蛇即使站在连芜夜的座旁, 气势都无端矮了一大截。连芜夜瞥了一眼小白花蛇，只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眼, 那小白花蛇瞬间冷汗直冒，浑身不寒而栗，一下就跪在了连芜夜面前。
　　连芜夜清冷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白花蛇浑身发抖, 突然结结巴巴举起手喊了一声：“我, 我我要弃权！”
　　台下妖族们发出拉踩的“嘘”声。
　　归佬摸了把胡须：“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弃权？”
　　小白花蛇颤颤巍巍放回萧，接着点头道：“想好了，我不比了！命比较重要！”
　　说完他就溜了。
　　连芜夜冷冷一笑。归佬见小白花蛇跑了，又宣布道：“既然如此就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吧，不过, 连将领这一轮的比试还要继续进行, 无有先生请出曲吧。”
　　无有先生开始弹奏，连芜夜慵懒一笑, 完全不将无有的琴音放在眼里, 甚至一直压着无有先生的琴音，非要弹得比他更强更快。
　　青婴摇头道：“明明要求是和音, 非要炫技斗琴, 真让人不爽啊。”
　　朱全有木然道：“啊，是吗, 反正我也听不懂，琴技什么的, 就觉得两边都很厉害的样子。”
　　他支着额头笑：“论琴技，这些年来我就只服过一个人。”
　　“谁啊？”
　　青婴阖了阖眼帘，额前落下一整片的阴影，想到那个人的名字，一时间思绪翻飞。
　　“伯邑考。”
　　“伯邑考？”朱全有哈哈哈笑道：“青老弟你说的是西周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世子吗？可劲吹吧你就，西周都一千七百多年前了，跟咱白帝是同期，你才四百年道行，哪可能会听过那伯邑考的琴音！怕不是梦里吧？”
　　青婴顿了一下，继而有些忧伤得笑道：“确实已恍如隔世，你就当我是在梦里吧。”
　　老君伞闻言又默默叹了一声，这狐狸怕是又想起了当年初会帝星的那一刻。
　　这轮比试，连芜夜拿到了跟王骁骁相同的比分，台下众妖的鼓掌声却是比王骁骁得分时响了不少。
　　再接下来，是欧阳浔月登场，他直接不挑赛场上的乐器，而是用了自己的紫竹翠笛。这家伙一登台，底下那群女妖们就开始欢呼起来，还有些男妖也凑热闹対他吹起口哨。
　　跟他対垒的是个看着胆子很小的鼠妖，一见欧阳浔月，连自己选的奚琴都拿不稳，手忙脚乱得把琴给摔了，欧阳浔月帮他拾起奚琴，交还给他后又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别紧张。等看鼠妖整理好情绪后，欧阳浔月才向无有先生微一鞠躬，示意可以开始。
　　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擅长笛音的欧阳浔月赢了，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无有先生都在弹完后対他点了下头，且欧阳浔月不但赢得漂亮，他的气质和风度更是征服了台下众多新老妖族。
　　拿下了三个十分，一个九分的全场最高分，台下掌声雷动。
　　接下去的比试都平平无奇，不仅台下看戏的众妖无聊得想打瞌睡，连无有先生出题都已经越来越不带劲了，毕竟如朱全有所说，妖界通晓音律的，当真没有多少。
　　等比到第十四轮，青婴正专心看着比试的时候，突然有人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就见万蝠妖王薛离臣一脸‘终于找到你’的表情看着自己：“我在名单上看见你的名字了，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小东西，这回你可跑不了了，还不摘下你的青纱？“
　　说完就伸手过来想要掀开，青婴按住他的手笑道：“马上可就轮到你比试了，还在这与我周旋不太好吧？”
　　薛离臣舔了舔尖牙道：“你怎么知道马上轮到我了？还挺关注我的嘛，该不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才戴这青纱？”
　　与此同时，第十四轮的比试已经结束，青婴指了指台上：“轮到阁下了。”
　　薛离臣看了眼台上，边走边撂狠话：“小东西你给我在这等着，别乱跑！比完我再来找你！”
　　见薛离臣走了，青婴対朱全有说道：“咱们在一起目标太醒目，先分开行动，不然那小子比完又会来找我麻烦。”
　　朱全有应了声好，于是便和青婴分开，各自躲到了妖群中。因为轮到自己还早，青婴干脆躲到了离比试最远的地方，基本就算是最后一排了，前面那些妖看到万蝠妖王上场，登时都来了劲，一个个不犯困了都卯足了劲想看万蝠妖王丢人。
　　这万蝠妖王本性难移，一上场就先把対手调戏了一番，台下一片哄笑声。
　　青婴站在最后面，此刻也没妖注意到他，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万蝠妖王吸引去了，但是因为站着看戏的妖太多，倒让青婴看不清比试台上的选手了，他不得不再后退了一步想要能看清台上的选手，结果这一退，就撞到了站在他后面的家伙，他急忙回头道歉，正奇怪明明自己已经站在最后面了，为何还会有妖比他更后面，结果一抬头，傻眼了。
　　“白帝……陛下？”
　　白帝负手看着他：“你退到这儿做什么？临阵退缩了？”
　　青婴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怎么会临阵退缩，只不过是躲个烦人精罢了。”
　　“这么拙劣的借口你认为我会信？”
　　青婴哭笑不得：“陛下，这真不是借口！”
　　白帝看着青婴，忽然拉起他的手，接着用手指摩挲了下他的指尖和指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手指没有任何的起茧，不过是个刚化形的小家伙，连乐器都没有碰过，又如何会懂音律？”
　　“……”这点他倒是完全没想到过，幻成青蛇的时候就等于是婴孩新生，总不可能莫名其妙在手指上加个老茧吧？但是，但是，这玩意要怎么解释？
　　“那个，这么说吧，我其实……刚蜕了皮，陛下你信吗？”
　　白帝点点头：“看来你成形后，连第一次的蜕皮都没试过，不然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连自己都编不下去的谎话了。”
　　青婴嘴角微微抽搐：“所以蜕皮不蜕茧的吗？”
　　“你说呢？”
　　対不住，怪他没有经验……
　　青婴看着白帝赤红色的竖瞳，默默认错般低下了脑袋，这尴尬的感觉让他都没脸抬头了。
　　“即便不懂音律也不用逃，我可以帮你。”话落，他突然变成了一条白色赤瞳的小蛇，攀附进了青婴的右手衣袖中，在他的手臂上弯曲缠绕起来。
　　青婴惊讶得看着右手上的小白蛇，吓得疙疙瘩瘩道：“陛下你……你这，该不是想替我参加比试吧？”
　　虽然他有些怕蛇，但是像这样玲珑可爱的小小蛇却感觉可以接受，甚至忍不住想动手摸摸他。
　　小白蛇吐了吐信，伸出头看了一眼青婴道：“我可不想看见某人第一次比试就惨败哭鼻子。”
　　青婴用另一只手捂脸道：“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差劲……”
　　小白蛇以为青婴在害羞，看了眼他说道：“等下选瑶琴。”
　　“我可以选琵琶吗？”
　　“乖，别闹。”
　　“……陛下，老实说我们也不是很熟，你不用特意费工夫帮我的。”青婴语无伦次道，“你瞧你连我名字都没问过。”
　　“阿婴，没问过不代表我不知道。”小白蛇附在青婴的手上，用脑袋温柔得蹭了蹭他的手背，“等会就要轮到你上场了。不用担心，放松交给我就好了。”
　　“阿婴？”一听到这个千年前只有帝星呼唤过的名字，狐狸的心跳一下子加速起来，“为什么是阿婴？”
　　小白蛇自然而然得望着他：“你叫青婴，我不叫你阿婴，难道叫你青儿？”
　　接着他晃了晃小脑袋，总结道：“还是叫阿婴好听。”
　　狐狸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他该不是想起了什么？！不不不，不可能，他没有身为帝星的记忆，大抵只是想这么叫我而已，毕竟是小葡萄的一部分，有相同的思考模式也正常，我要清醒，别被他迷惑了！対対対，要保持清醒！连续说了好多遍要保持清醒后，他终于缓过神来。
　　小白蛇盘旋在他手上，只外露个脑袋看台上选手比试。
　　此时的青婴却已经无心看比试，他盯着小白蛇的后脑勺，心里默默吐槽道：没想到这家伙打脸速度如此之快，之前明明还大义凛然得说不会帮忙，现在居然恬不知耻得搁这来带头作弊？而且关键是，我原本打算低调混分啊！这……又是来给我帮倒忙了？不行不行，事不过三，我得想办法让他离开！
　　隔了一会他想到了一个让白帝离开的借口，于是微微抬起手対着正仔细观看比试的小白蛇说道：“陛下，你这样做対其他选手不公平啊！他们都是实打实靠自己的本事，我也应该靠自己才対，靠陛下赢了比试多不光彩。”
　　“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但是比试真要公平的话，就不会有王骁骁这样的选手了。”
　　“……” 行吧，路都被你说死了。
　　大家都是作弊，不能厚此薄彼。
　　没过多久，已经进行到第三十五轮比试，原本青婴対比试毫不紧张的，可现在白帝缠在他右手上，他觉得莫名心慌，有种被束手束脚的感觉，僵硬到不行。大抵他这种紧张的反应连白帝都感觉到了，居然轻声安慰他道：“别怕，有我在。”
　　就是因为有你在才怕啊！！！
　　和自己対垒的猫妖尹雪儿一身毛绒绒的紧身装，身材无比火辣，脑袋上还顶了两个玲珑小巧的猫耳朵，只见她已经蹦蹦跳跳得挑好了自己的乐器——一把圆润无比的月琴，接着她坐下摆好架势，勾露出一双美腿，还朝评审们和台下围观的众妖们抛了个媚眼，一下子台下口哨声响成一片，仿佛都能看见无数的粉红泡泡在上升。
　　无有先生捋了捋山羊须，见另一位蛇族选手愣在那不动，忍不住喝道：“还不去选乐器？”
　　青婴这才回过神，急忙走到比试场上为他们准备好的乐器中，刚在考虑要拿什么乐器，一把瑶琴就一下子飞到了他的手中，他不得不一把抱过，右手上的小白蛇挪动了下：“这把就是瑶琴。”
　　……看来白帝真的把他当作连乐器都分不清的萌新了？
　　没办法，他只得抱着瑶琴来到场中，台下已经有妖们嫌他墨迹。
　　等放好瑶琴坐定后，他听到小白蛇轻轻说了句：“别紧张，把手交给我。”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被控制了，但是这个起手的动作，却让他一下子有些失神，眼前一下子浮现出千年前的那个人。
　　那个总令他脑海中翻涌不断，此刻却幻化在他指尖的人。


第69章 
　　大概是想起了故人, 青婴也不挣扎了，全权交给白帝掌控自己的双手。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在拨弄琴弦, 调试了几下音后，他听到白帝轻声说了句：“准备吧, 可以开始了。”
　　他正打算请示无有先生开始，台下忽然有个家伙出声道：“且慢！”
　　所有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万蝠妖王薛离臣慢悠悠走了出来，看着台上微笑说道：“这般重要的比试, 参赛者不应该以真面目示人吗？”
　　吓一跳, 还以为作弊被发现了，原来又是这个烦人精。青婴无所谓得答道：“我又不用脸来弹琴，没必要露脸。”
　　“……你这是强词夺理。”
　　“明明是你无理取闹。”
　　“你！”薛离臣气急，正欲争辩，一旁的归佬阻止他道，“好了, 都别吵吵了, 这位选手说得没错，反正是比弹琴, 跟露不露脸确实无关。诸位别浪费时间了, 赶紧开始吧。”
　　说完，他示意无有先生开始出曲。
　　无有先生大抵是想要加快节奏, 一改之前的曲风, 竟然弹起了一首轻快爽利的快曲，那猫妖尹雪儿愣了下, 原本想要混水摸鱼拨几下混过去，结果这老头儿弹这般快让她如何跟得上？
　　众妖都在惊讶怎么无有先生突然改了曲风, 此时却听到完全不输于无有先生手法的琴声响起，而且这个节奏感抓捏得相当恰到好处，简直就像是配合的非常完美的主副音一般，之前所有弹奏的选手，都是完全仿着无有先生的曲调去附和，但是这次的却并非模仿，而是相辅相成的配合演奏，有张有弛，默契非常，甚至隐约有带动无有先生琴音的趋向。
　　就算是不懂音律的妖们听了都觉得耳感完全不一样，都纷纷抬头看向台上演奏的青婴，就连一直早已无心听赛的王骁骁，懒散倚在座位上的连芜夜，以及一直被一群女妖们围观的欧阳浔月都停下动作，一齐望向台上的青婴。
　　还跟过去一样擅长吗？
　　青婴看着指法和千年前一般娴熟的双手，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讨饶道：“陛下，你这也太高调了一些，再这样我就该跪着弹了！”
　　太过分了吧，这不就等于，做题人领着出题人干题，还完全碾压了出题人？
　　他本意是混进前二十随便对付下就行，毕竟现在越高调越容易被那群家伙争锋相对，但这可是当年让整个朝歌都为之倾倒的卿庭仙音啊，即使过了一千七百多年，依旧能感受到当时圣殿之内仙乐聆起，弦音绕梁的盛景。
　　这一下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了，等比试结束肯定所有人都会打听这匹无端杀出的黑马。
　　他想哭，甚至怀疑白帝是不是哪儿来的间谍，专门出现破坏自己计划。
　　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进入状态的猫妖见状，担心曲子完结自己还没弹过一下被判出局，急忙手忙脚乱得想插音进去，奈何她刚一拨月琴的弦，就仿佛加入了一道不和谐的刺耳离音，所有妖族瞬间皱眉，嫌弃得看向她，这直接导致她越加慌乱，越弹越显聒噪。
　　过于嘈杂的月琴声让无有先生不得不终止了演奏，众妖都仿佛没听够一样有些怨念得看向猫妖尹雪儿。一直端坐的无有先生终于起身走到青婴身前，低头诚恳道：“小小年纪竟能有此造诣，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甘拜下风。”
　　青婴愁眉苦脸道：“承让了，无有先生。”
　　连琴魔无有先生都承认自己不如对方，这还有什么可叽歪的？所有评审不约而同直接给出了满分，全场第一个满分选手至此诞生！而且现在比试已经接近尾声，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青婴就是唯一的一个满分，四十分的积分可以让他瞬间跃至第一名。
　　至于猫妖尹雪儿，在打分前装了一把可怜，惹得几个男性评审一阵爱怜，原本准备打低分的，结果都给到了七分以上，只有红凤对猫妖的卖惨攻势无动于衷，只给了三分。
　　所有妖们都在打探这个青纱半遮面的小妖究竟是谁，青婴现在不管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完全不像过去那般不被注意了。
　　狐狸的内心已经泪流成河。
　　小白蛇在从他手腕里缓缓游出，探出个小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亮堂堂得看向他：“阿婴可懂棋艺？”
　　狐狸内心诽腹：哇，都已经不问精通不精通，直接问懂不懂了，你这是有多看不起我？
　　“陛下你是打算下一轮比试也附身帮我忙吗？”
　　别啊，您这已经又给我添乱了，下场要是还来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
　　小白蛇吐了吐信：“你倒是很会得寸进尺，下场比试还有三日，你若不懂，我可以先教你。”
　　……我得寸进尺？我得寸进尺？！等一下，你要教我？
　　青婴瞪大眼睛诧异道：“我现在学，还来得及？”
　　他这是单纯的反问表否定句式，但他的语气和表情让白帝以为他果然不会，于是点了点头道：“这三日你来焱华宫，我亲自教你。”
　　话落他在青婴的手腕处盘旋了一圈，印下了属于自己的标记，接着对他说道：“你腕处已经有我的蛇印，今后可以自由进出焱华宫。我先回去了，焱华宫的路若不认得，随便找个妖族问一下就知道了，清楚了吗？”
　　青婴不得不点了点头。
　　小白蛇又在他手背上蹭了蹭：“乖，我在焱华宫等你。”
　　话落，他就瞬间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了。
　　青婴想哭，可是哭不出来，身后的老君伞见白帝终于走了，长长吐了一口气爆笑道：“可憋死老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臭狐狸你也有被人当傻白甜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再笑当心我拆了你！”
　　他抽过伞正打算修理一番，突然有个不速之客来到他面前，表情不善得打量起他来，青婴后退了一步，看清来得正是传说中白帝面前的红人，响尾蛇妖连芜夜。
　　“你跟陛下是什么关系？”
　　青婴不明所以，但是他的手腕现在藏在袖子里，对方不可能看到手上的蛇印，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想了想，他试探着回道：“大概就是当朝天子跟普通百姓的关系？”
　　连芜夜伸手想掀开他的青纱，青婴闪了下身躲开，连芜夜冷冷笑道：“你的琴音跟陛下的一脉相承，我不信你跟他毫无关系，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就是个仰慕陛下琴技的小妖而已，学了陛下几分皮毛没想到意外拿了满分。”
　　“陛下从未当众演奏过，普通小妖更是无可能会听到过他的琴音，又如何会仰慕他的琴技？”连芜夜的竖瞳微微收紧，“说，你究竟是何人？”
　　这个连芜夜，不太好对付啊！
　　正在想如何摆脱这个家伙，身后传来朱全有的喊声：“哎呦，我说青老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正找你呢！”
　　朱全有拽过青婴，接着又像是突然看见站在青婴身边的连芜夜，假装讶异道：“这不是五殷邪王连芜夜连大将吗？久仰久仰，这是我远方表亲，刚来妖都不懂事，有得罪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向您赔不是，切莫怪罪啊！”
　　接着他按着青婴低头赔罪道：“傻弟弟，还不快跟连大将赔不是。”
　　青婴顺势赔礼道：“多有得罪。”
　　“好了好了，连将领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咱这就回去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得拉着青婴就走，还好连芜夜没有再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表情淡漠得看着他。
　　走了一段路离开比试会场后，朱全有才到处张望了下，确定安全后不解得问道：“你这琴技也忒神了一些，我之前以为你这局只打算随便玩玩拿个平庸稳妥的分数，谁想到这一举拿了满分，也太引人注目了点吧？不像你啊？”
　　青婴无奈道：“全哥你有所不知，我也身不由己。”
　　老君伞点评道：“那确实身不由己。”
　　“啥意思，难不成刚才弹琴的不是你自己吗？”
　　“真要说的话，确实不是我。”
　　朱全有叉腰看着青婴：“你可别告诉我你方才是请了哪路神仙上身了，弹得这么好，咱接下去的路可更难走了啊，我跟你说，现在全部的参赛选手都在打探你究竟何方神圣，下场比试估计会下死手整你。”
　　“我知道，”青婴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打算进宫。”
　　“进攻？进什么攻？”
　　青婴指了指远处灯火通明，在妖都中心位置，华丽而绚烂的宫殿：“进焱华宫。”
　　朱全有看了看青婴指的位置，又看了看青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我去！什么情况？你说的是进宫不是进攻？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什么你怎么突然要进宫了？咋回事啊到底！”
　　“你刚刚不是问我是请了哪路神仙上身才弹那么好吗？”青婴扶额道，“一不小心请到了白帝上身，你说我惨不惨……还有三日后的棋艺比试，他说要亲手教我。”
　　“这……这怎么可能？！”
　　青婴露出手腕处的白蛇印记：“你瞧，我真的没骗你。”
　　“欸呦喂！”朱全有看着青婴手腕处的印记，还忍不住上手去擦了擦，发现擦不掉后那叫一个兴奋得不行，“老弟啊，你这是要让哥哥大发呀！你等着，趁现在赔率高，哥哥我这就去把所有身家都押你身上去！”
　　朱全有一说完，撒开猪蹄膀就往家里跑去，生怕晚一些赔率就有变动！
　　看着朱全有兴高采烈得一骑绝尘，老君伞嘟囔道：“要不，我也去押点？”
　　狐狸：“……”


第70章 
　　回去的路上, 不少妖族想要来结识青婴，应付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还不得不绕了个远路离开。等青婴回到朱全有家, 已经是很晚了，推进门前,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开口问道：“请问阁下就是蛇族青婴吧？”
　　青婴转身，见来人衣着不俗，气质和那些小妖们也完全不一样，估摸着来头不小, 于是好奇道：“你是……”
　　“陛下派卑职来迎接贵客进宫。”
　　“现在？”青婴抬头望了望上空漆黑色缓缓游弋的玄云蟒, 那赤红色的竖瞳犹如一弯血月，“他之前不是说让我自己去？这大晚上的入宫，该不会想让我侍寝？”
　　“这……卑职不得而知，贵客可以亲自询问陛下。”接着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华丽无比的马车，“车马已经备好, 请贵客上车吧。”
　　青婴看着六匹披着骨翼的帅气黑骐以及他们身后飞扬跋扈, 一看就是皇室专用的厢车，感叹世道艰难, 你越是想要低调, 某些人却越要跟你唱反调，下场比试别想着轻轻松松过了。
　　想归想, 他还是老老实实上了马车。
　　焱华宫内, 白帝已经在自己的寝殿内摆好棋盘，婢女进来通报道：“陛下, 贵客已经带到了，是否请他进殿？”
　　白帝点了下头, 随口问道：“他有没有问什么？”
　　婢女道：“听带他入宫的近侍说，贵客问陛下是不是找他侍寝？”
　　白帝楞了一下，接着一下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倒是很主动，让他进来吧。”
　　“是。”
　　婢女退出寝殿，不一会儿就领了青婴进白帝的寝殿，然后就很识趣得带上门退下了，偌大的寝殿一下子就只剩下白帝和青婴。
　　青婴第一次进焱华宫，虽说人间的皇宫他也看了不少，但是妖都的焱华宫还是头一回见识，这儿的布局也跟人间的很不一样，一时间有些迷茫，然后他低头看着地砖，这黑曜大理石地砖已经到了光可鉴人的地步，他一低头都能看清自己的脸了，正想蹲下摸一把，忽然听到白帝说了句：“不用跪了。”
　　接着白帝扶过他，将他的青纱挽至脑后，看着他的面容笑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模样很是熟悉，好像很久以前见过一般。”
　　青婴望着白帝，也莞尔道：“陛下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我这么说，陛下一定觉得我在攀关系。”
　　白帝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位故人，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之时脱口而出的‘小葡萄’？”
　　“没想到陛下居然还记得，不过他已经投胎去了。”青婴心道，真要说起来，你也是他的一部分。
　　“这么急着告诉我竞争对手已经死了的事实？怕我误会？”
　　青婴眨了眨眼：“嗯？”
　　你这什么强大的脑补能力？！明明都是小葡萄，怎么这粒葡萄如此与众不同？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来的路上就已经在主动询问侍寝的事宜。”
　　他噎了下：“等一下，我怎么就主动询问侍寝了？”
　　“你不是在来得时候问是不是侍寝？”
　　狐狸大惊失色：“不不，陛下，我的确问过，但完全不是这个语气呀！”
　　他颇有耐心得望着他：“哦？那当时是什么语气？”
　　青婴低头咳嗽了一声，努力保持镇定道：“我当时说的是‘这大晚上的入宫，该不会想让我侍寝？’所以说我其实……”
　　“是。”
　　“……”看着白帝毫不犹豫得回答了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青婴瞬间脸都憋红了，接着扭头转身抱了抱拳，“告辞！”
　　白帝一脸好笑得从身后拦腰抱住他：“逗你玩的，你还这么小，根本承受不住，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
　　青婴不服输得转回头：“等一下！你哪儿看得出我小了？！好歹我也修炼了四百年了，说我别的就算了，说我小我可不能忍啊！”
　　白帝指了指青婴身后的柱子：“你的元神本体青蛇，有这根柱子粗吗？”
　　青婴回头看了一眼，这柱子起码得两个人才抱得住，他幻化的四百年青蛇顶多也只有柱子的一半粗：“好吧，是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蛇族的初次，必须是本体交尾，你忘了在幻镜宫里，我的本体有多大了吗？”
　　“……”想起那次几乎占满半座宫殿的蛇身，青婴还有些不寒而栗，于是他腿软发怂了，“陛下你说的对，我确实还挺小的。”
　　“如若没有五百年修为，强行发生关系只会令你痛不欲生，身如车裂……还急着想要侍寝吗？”
　　青婴像颗焉了的青菜：“不，不急了。”
　　他现在要是说我本来也没想过，估计对方会觉得他在傲娇。
　　白帝摸了摸青婴的脑袋：“那，还想当妖后吗？”
　　焉了的青菜立马容光焕发：“当然想！”
　　白帝拉着青婴走到布置好的棋盘前，温柔笑道：“那阿婴好好学，再争取拿个第一名可好？”
　　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什么脾气都没了，他自信满满得拍了拍胸脯，眼睛一下晶亮起来：“陛下你大可放心，棋我真的会下！”
　　“哦？三日后比的可是一步棋。”
　　原本自信心爆棚的青婴一下子受到了沉重打击，浑身上下仿佛被一道天雷给炸得酥脆，只见他双眼无神道：“一步棋？那是啥？”
　　白帝在棋盘上方一挥手，原本空白的棋盘上瞬间出现了黑白相间错落无序的棋子：“这次的比试，每位参赛选手会面临二十张残局的棋谱，每张棋谱只能走一步，且也只有这一步能取胜，若走出的这一步无法让己方获胜则判定失败，每赢得一张棋谱就可以拿一分，二十张棋谱最多可以拿到二十分。”
　　青婴摸着下巴：“原来一步棋是这么个意思。”
　　“嗯，并且每个选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下完这二十张棋谱，超过一炷香再落子则不算分。”
　　“这倒蛮有意思的。”
　　虽然是没见识过的新玩法，但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他看着棋盘，颇有兴趣得问道：“那现在是轮到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阿婴想要试试吗？”
　　“每位选手比试的棋谱都不同吗？”
　　“是的，不会有重复的，别想着可以偷看别人的作业。”白帝牵过青婴的手将他带到一处殿内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接着他笑了笑，突然在凌空出现了二十面玄天镜，每面玄天镜里都有一残局的棋谱，而且已经用红点标出了最后一步应该走哪里。
　　青婴顿了下：“陛下你这是……”
　　“把这二十张棋谱记下来，红点就是你需要落子的地方。”
　　青婴无语道：“原来你说亲自教我，就是教我直接背答案？”
　　“你有三天加一晚上的时间来记，这几日就住在焱华宫不要回去了。”
　　青婴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陛下亲自带头作弊真的没关系？”
　　白帝摇了下头：“你以为，王骁骁他们会老老实实自己下棋？”
　　“陛下你就没想过我自己也能下这一步棋？”
　　“明日整个妖都都会知道我亲自迎你进宫这件事，你该不是想让我丢脸吧？”他看向青婴，表情像极了对外护短、对内严格的一家之主，“你这小家伙若是敢输一分，信不信我直接要了你不再怜惜？”
　　“……”
　　这之后青婴便在白帝的监视压迫下记棋谱，看了一会后，青婴伸爪子拽了拽白帝的衣袖：“陛下，我已经全部记住了。”
　　白帝原本打算陪着青婴熬夜的，还拿了卷书正在翻看，结果第一页都没看完这小家伙跟他说已经记住了？他卷起书轻轻打了下青婴的脑袋瓜子：“这么快？我可是要打乱顺序考你的。”
　　狐狸觉得是时候展示一下自己了，于是来劲道：“没问题的，考我吧！不过我要是全部答对了，陛下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帝笑着点了下头，越发觉得这小家伙有趣。他将二十张棋谱上的红点记号都取消，又直接打乱了所有棋谱的顺序，之后对青婴道：“落子吧，若是错了我可要罚你。”
　　青婴得意得笑了笑，没一会就把二十张棋谱都下完了，白帝原本不信他能全对的，结果复查了两遍，发现真的完全正确，不禁赞许道：“没想到阿婴的速记能力这般厉害，不过即时记忆归即时记忆，我每日还会再考你一遍，可别骄傲。”
　　青婴摆摆手道：“放心吧，我都烂熟于心了！”
　　压根不是什么速记能力好吧！论棋艺，他完全就不在怕的，一步棋看似很难，但是对高手而言，框死一种赢法反而显得越加容易了。
　　白帝将书放下，看着他问道：“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狐狸像个好学的小徒望着白帝：“哦哦，是这样的陛下，我非常想不通，你为什么突然高调出手帮我，明明之前投票不是都弃权了吗？”
　　白帝弯着眼笑起来，忽然双指点了下手中的书，接着银光一闪从里面夹出一张选票递给青婴，青婴好奇得接过一看，这选票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这是……”
　　“我选了你，但的确没有投出票。”白帝以手支额望着一脸惊讶的青婴，“身为妖都之主本不应该让他们知晓我的喜好，但是今日我临时起意来看你比赛，却发现他们这般明目张胆得为熟人作弊，你这小家伙更是吓得想要逃跑，一气之下我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竞争点？意思是拿我去当个试剑石？用作弊打败作弊？
　　青婴望着这张未投出的选票，不免好气又好笑道：“陛下，你是解气了，可现下让我成了众矢之的，后面的比试，不出意外的话我一定会是状况最多的那个。”
　　“全妖都现下都知道我独独护着你，他们敢？”他揉了揉青婴的脑袋，目光里仿佛盛了一泓漾漾清泉，“今日比试辛苦了，要不要早些休息？”
　　青婴摇了摇头凑过去：“陛下陛下，我还有个问题！”
　　“你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
　　某人恬不知耻：“买一赠一不是基本操作？”
　　白帝好笑道：“你倒真敢说，这样吧，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青婴好整以暇端坐在他身旁：“陛下想问我什么？”
　　白帝伸手勾过青婴脑后的青纱，好奇道：“你为何总是以青纱覆面？”
　　“我这张脸适合待在宫里被你独宠，出去了容易遭围观，不如盖住省事。”
　　白帝楞了一下，从没想过还能有这样明知耍无赖却又无法反驳的理由，隔了一会他才忍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小家伙也未免太敢说了一些。”
　　青婴笑宴宴得看着白帝，像极了一只俏皮的狐狸：“不过，陛下如此高调，后续的比试我想低调也难了，以后也没必要遮了。”


第71章 
　　“那阿婴还想问什么？”
　　青婴见白帝心情愉悦, 于是大着胆子问了一个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陛下，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九尾狐？”
　　他这话一问完，周围仿佛一下子开始结冰, 温度骤降。
　　白帝沉默下来，鲜红色的眼睛忽然变成了带有警告意味的竖瞳, 像极了野兽捕猎时择机而噬的目光，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缓了缓情绪, 周围冷冽的气氛也得以缓解，只听他低沉道：“不许问和妖后遴选无关的问题。”
　　青婴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怔了一下，意识到九尾狐果然是白帝心底的禁区后，马上改口道：“……那所有选手里，陛下更看好谁呢？”
　　白帝瞧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应该看好谁？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在陪你玩儿？”
　　“不是不是，”青婴慌忙摆手, “我只是觉得有那么多实力雄厚的选手参赛, 陛下应该有几个着重关注的对象？”
　　“所以你是想打听竞争对手的情况？”白帝态度缓和了些，“你想知道谁的？”
　　青婴掰起手指：“王骁骁, 连芜夜, 欧阳浔月和薛离臣。”
　　看青婴如数家珍的模样，白帝有些轻笑出声：“看来你也知道他们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小家伙眼光可以。”
　　“这四位选手里, 陛下最看好谁呢？”
　　白帝还没回话，忽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嚣, 他皱了皱眉，听见殿外婢女为难的劝阻声：“郡主, 陛下已经休息了，你不可以进寝殿！”
　　“滚开，我今日一定要进去把那小妖精揪出来！”
　　“郡主，郡主……”
　　紧接着寝殿的门被一把推开，一袭亮眼的浅黄色明晃晃就闯了进来，来人正是骁沐郡主王骁骁。
　　那婢女眼见拦不住，一脸惊慌失措得跟了进来，惶恐得看着白帝，吓得话都不敢说。
　　“陛下，你怎么可以把这种不明身份的小妖精带回寝宫？！”王骁骁指着白帝身后的一袭青色，愤愤不平得说道，“还用御辇去接他进宫？！”
　　白帝先是摆手让婢女出去，接着淡淡道：“郡主，是虎王太过骄纵你，连基本规矩都不懂了吗？”
　　王骁骁闻言，咬了咬唇屈膝跪了下来：“骁沐参见陛下。”
　　青婴探了个脑袋出来，就见王骁骁半低着头，但那一脸要吞人的表情完全不掩饰，好在白帝一直挡在自己身前，不然他觉得这妹子可能真的会变成老虎冲上来咬他。
　　“你跟我什么关系，我想带谁回焱华宫还需要请示你吗？”
　　“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她突然委屈起来，抬头望向白帝，又有些倔强得说道，“陛下过去从未主动邀请任何一个妖族进焱华宫，更别提直接进你的寝宫！现在全妖族都在传，说陛下被个蒙面的小妖用媚术给迷惑了！”
　　青婴很合事宜得缓缓走出白帝的保护圈，负手微笑道：“郡主说得是在下吗？”
　　王骁骁看向从白帝身后走出的那抹青色，但见他面前无甚遮拦后，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脸，不敢相信道：“你这张脸怎么可能是蛇族，妖都里根本找不出这样的姿色！你一定是青丘的狐狸精假冒蛇族来骗取陛下恩宠！不要脸的狐媚子！”
　　“放肆！”白帝一声厉喝，“你敢当着我的面提狐妖？宫里有什么禁忌你不知道？”
　　原来狐妖在这里是禁词，难怪刚刚提到九尾狐他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王骁骁被白帝的气势给吓到，但看了一眼青婴后，还是赌气说道：“骁沐从出生起就一直仰慕陛下，马上就五百年了，骁沐想要成为妖后，把……第一次奉献给陛下，不希望陛下被一些来历不明的妖怪给抢了。”
　　仰慕了五百年吗？青婴看了看身旁的白帝，但见他不为所动道：“想成为妖后，就该好好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而不是在这撒泼蛮横。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这么晚擅闯焱华宫，我定将你打回原形赶出妖都。”
　　王骁骁大抵是任性久了，听到白帝这么说，反而不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倔强起身，直视着青婴说道：“陛下竟然因为你而斥责我，看我不先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话落，她的手中登时出现了那根黑雾缠绕的裘冷鞭，正蓄力要朝青婴一鞭抽过去，手中的鞭子却一下子没了踪影，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再抬头一看面前的白帝，发现自己的裘冷鞭已经到了白帝的手中。
　　接着她感觉自己脸上迎了一记火辣辣的掌风。
　　“王炎虎不教女儿，只好我来替他管教管教了。”白帝拎了下衣袖，裘冷鞭在他手中黑芒大盛。
　　她捂住被打的半边脸，想到小时候父亲带她第一次来焱华宫，她趁父亲和别人在殿内交谈就自己跑了出来，结果在宫里迷了路，无助得走了好久，正憋不住想要哭的时候，突然一位身着浅白色华服的漂亮哥哥站在自己面前，那模样，当真如神祇降临一般。后来她就拽着哥哥的衣角回到了父亲身旁，她打出生起，头一回见到高高在上的父亲跪在漂亮哥哥面前，恭敬得称呼他“陛下”。
　　从此以后，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白帝，嫁给当年最为憧憬的漂亮哥哥。即便这些年知道白帝来者不拒，身边的床伴走马观花一般换个不停，但是她清楚白帝从未对这些自己送上门的妖魔认真，上过就扔了。她也曾对白帝表达过爱意，甚至闹得全妖都尽知，但是一向来者不拒的白帝居然直白得拒绝了她，这反而让她更加高兴，觉得自己在白帝的心中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在她即将五百年的时候，白帝突然宣布要选拔妖后，她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为了她而设的比试，只要成为妖后，就可以跟漂亮哥哥永远在一起了！她要让那些觊觎白帝的妖魔们都看清楚，只有她骁沐郡主才是白帝最为般配的伴侣，天造地设的一双！其他人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永远上不了正位！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打小就让她仰视的白帝竟然，竟然会为了一个仅仅认识了半天的家伙出头，还打了她一巴掌？！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和难堪齐齐涌了上来，王骁骁捂着发烫的脸，鼻尖通红却还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落。
　　白帝扬鞭在地上狠狠一抽，冷漠道：“骄纵无礼，明明是你自己擅闯焱华宫有错，却怪到他人身上，还妄想在此地行凶，马上向青婴道歉。”
　　青婴闻言忙劝架道：“陛下，郡主还小，女孩子总要被宠着的，你别吓着她！”
　　“她可比你长了近百岁，打小就被王炎虎宠得无法无天，若不是我夺了她的鞭子，你以为她不敢打你？”白帝又看向王骁骁，“还不道歉？”
　　青婴内心崩溃，虽然你白帝白夙臻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但妹子想打我，我其实是真的不介意啊，别说她打不到我，就算是做戏我也可以躲你身后啊！你这样不是让我坐实恶人的头衔吗？完了，大晚上的还先帮我竖个敌，我给您跪了让我替她道歉吧哥！
　　“我不会跟他道歉的！”她眼里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大颗大颗掉落下来，随即被她狠狠得一擦，“你打死我也不会跟他道歉！”
　　小姑娘脾气还挺犟的，这么不服输的性格，要不是有个本事爹罩着还真是多灾多难。
　　就在青婴抓耳挠腮以为王骁骁要挨揍的时候，门外一下响起了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陛下，臣教女无方，还望陛下手下留情！”
　　听到这一声的青婴简直如获大赦，感动得都快哭了！太好啦，救兵终于到了，不然他闺女要是在这被白帝一通打，做爹的肯定把仇都算我头上，关键她老爹还是评审，后面还有那么多场比试，想公报私仇还不简单？
　　他抓紧白帝的手，生怕这孩子再为他出头把父女俩都揍了，结果白帝大概以为青婴在害怕，反握住他的手安抚他道：“别怕，有我在。”
　　“……” 大哥你又误会了！
　　真是头疼，不过事到如今倒让狐狸想通一件事，在妖都，尤其是白帝面前，他似乎只能装作柔弱无法自理的四百年小青蛇了，不然一旦他显露出一星半点的真实水平，肯定就会被白帝怀疑，万一被他发现自己是九尾狐的真相，那就绝逼死定了！
　　虎王进殿后，拉着犟脾气的女儿一同跪了下来：“陛下，子不教父之过，臣愿替骁骁受罚。”
　　王炎虎是真没想到他这个对白帝一往情深的女儿会如此冲动，只不过刚听说陛下用御辇接了今日在比试时大放异彩的青蛇回宫，就这般胆大妄为得冲进了焱华宫质问陛下，等他发现追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白帝随手将手中的裘冷鞭扔到虎王面前：“骄横跋扈，恃宠而骄，你这个做父亲的的确该好好管管女儿了，你若不出手，早晚会有人出手替你管教女儿。”
　　“多谢陛下开恩，臣回去一定好好约束骁骁，让她认错。”
　　“我没错！”大概是看到父亲的关系，王骁骁抽泣得越加厉害，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只是表情还是一样的要强。
　　“闭嘴！”虎王一声怒喝，接着恭敬对白帝说道，“臣这就带骁骁回去，打扰陛下休息了。”
　　见白帝点头同意，他起身就拉过女儿离开。一路上王骁骁不服得边哭边说道：“那个小蛇妖一定有问题，他肯定是狐妖派来迷惑陛下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揪出他的尾巴！再将他碎尸万段！”
　　虎王叹气道：“就算你怀疑他，也不能当着陛下的面顶撞啊，焱华宫是可以让你肆意乱来的地方吗？好在陛下也就吓吓你，没真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今晚你这小丫头可就交代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熟人，于是咳嗽两声上前道：“连将领，这么晚了，也来找陛下？”


第72章 
　　来人正是连芜夜, 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遇到王炎虎和骁沐郡主，但看了眼满脸泪痕一脸委屈不甘的王骁骁，大概是猜到了些苗头, 跟対方点了下头道：“虎王，骁沐郡主, 在下有些事找陛下商量，没想到会遇见两位。”
　　“哦，我们也是找陛下商量些事，现下已经谈完了, 就不打扰连将领了, 我带骁骁先回去了。”说完，带着不情不愿还在生气的女儿急匆匆离开了。
　　连芜夜来到白帝的寝宫门口，那通传婢女见到他，行礼后向殿内通传道：“陛下，连将领求见。”
　　接着他就听见殿内有个调笑的声音响起：“我瞧陛下这一晚上还挺热闹的，要不先让我回去吧？”
　　“回去？你可答应了要留下来。”
　　“我并没有答应好嘛！”
　　连芜夜皱了皱眉, 身为响尾蛇, 他的听力一向非常灵敏，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所以即便站在门口也能听见殿内的交谈, 但是白夙臻的寝宫居然有其他人在？还让対方留下来？这怎么可能……
　　然后他就听见白帝拒绝的声音：“这么晚了，不见, 让他回去吧。”
　　婢女尴尬得看了看他, 见他脸色隐有怒意，不得不壮着胆子又通报道：“陛下, 可是，连将领已经……已经在此地了。”
　　一听到连芜夜就在外边, 白帝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就见身旁的小家伙很是鸡贼得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跑床上放下卷帘躲了起来，但很明显可以从帘那看见他乖巧跪坐的剪影。
　　白帝：“……”
　　欲盖弥彰也太刻意了吧，已经开始怀疑这小家伙是在故意找茬了。
　　殿外婢女又轻声问道：“陛下？”
　　白帝一阵无语：“让他进来吧。”
　　婢女松了口气一般，推开殿门将连芜夜请了进去，之后又安安静静得将门合上。
　　连芜夜进殿后一眼就看见了御榻上身姿卓绝的一抹剪影，他眼神犹疑得望着白帝说道：“陛下过去可从未留宿过什么人。”
　　“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来提醒你别被个不知打哪来的小妖给迷惑了，这可是遴选妖后。”他抬头看向有意走到床前拦住自己目光的白帝，“你身为白帝，竟然亲自出手帮一个完全不知道身份背景的小妖参赛？真以为我听不出是你的琴音吗？”
　　“芜夜，你要是真关心遴选，就应该去提醒四位镇主，而不是来这儿说我的不是了。”
　　青婴躲在床上忍不住想要鼓掌了，哇，真不愧是小葡萄，这话怼得有理有据！
　　连芜夜被白帝的话噎住，他看了看床上明显有些雀跃的影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床上到底是谁？”
　　“是谁都与你无关。”
　　“那好，你不过想要个床伴，让他走，我留下。”
　　原本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青婴瞬间呆愣在原地，连芜夜什么意思？？？
　　白帝不客气得笑道：“芜夜，你认为谁都有资格上我的床吗？”
　　“那他又有什么资格？”连芜夜上前一步，瞥见了床帘合缝中若隐若现的一抹青色软纱，“不过是条四百年的小蛇妖，哪点配得上你？”
　　“所以你是觉得自己跟我门当户対？”白帝挑了挑眉，“芜夜，你跟王骁骁似乎都会错了意，我选妖后压根不是为了让你们名正言顺得脱颖而出。”
　　连芜夜道：“王骁骁或许是会错了意，但是你怎么解释专门为蛇族开辟特殊通道，又怎么解释初试的音律比试，我不信你完全没有考虑我。”
　　接着他指了指床内：“如果你只是想玩玩，那没问题，这种小妖你玩多少都行，但是你想扶他上位，你觉得妖族会承认一个刚化形的小蛇妖做妖后吗？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上他。”
　　白帝冷笑道：“论资排辈，又何必遴选妖后？”
　　连芜夜几次三番被白帝噎到，这下气急反笑道：“你这是铁了心要帮他？他到底用什么迷惑了你？”
　　青婴在床上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所以还是……脸？
　　“白夙臻，你我相识千年，我追随了你千年，甚至连唯一一次交尾都心甘情愿给了你。我清楚你的脾气秉性，你绝対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妖主，你这般迷恋这个身份不明的小妖，有没有考虑过他有大问题？”连芜夜一步步逼近白帝身前，“我来之前，看到王骁骁是哭着被虎王拖回去的，她有多喜欢你，全妖族都清楚，即便过去她再刁蛮任性，你也从未训斥过她，可她那么骄傲，集万千宠爱一身的郡主，方才哭成那般模样，想必也是被你的新宠刺激到了吧？”
　　可以啊，以退为进，把矛头转移到我身上了……青婴摸着下巴，紧接着突然皱起眉头：等一下，这小子刚才说，第一次交尾？！
　　白夙臻你果然跟这个连芜夜有一腿？！
　　混账东西今晚上带我回这儿也是为了……
　　哎呦，不行，气到吾心开始疼起来了。
　　狐狸是真的觉得心脏生疼，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有没有问题，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们来提醒我。”白帝看了眼连芜夜，“很晚了，没事的话就退下吧。”
　　“你真的执意留下他？”连芜夜又看了眼床内，语气逐渐加重，“你让他留宿你的寝殿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明日整个妖都可都会知道这条刚化形的小蛇妖，是上千年以来第一个在你白帝寝殿过夜的妖族，你过去那么多玩过就扔的情人，可都会嫉妒发狂得想要吞了他。一个区区四百年实力的小妖，一旦出了焱华宫，跟羊入虎口又有何异？”
　　“我说了，不需要你们来提醒我。”
　　连芜夜碧绿色的眼眸微微颤动：“那我倒要看看，接下去的比试他还有没有机会出现。”
　　话落，他转身离开了白帝寝殿。
　　见连芜夜走了，白帝対床里的青婴说道：“人都走了，还躲着不出来？”
　　等了一会，床内没有任何动静，白帝有些不确定得问道：“阿婴，你是太累睡着了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白帝忍不住轻轻掀开床帘，结果里面竟然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任何人！
　　与此同时，琉烟水筑里，太上老君正忙着吃香喝辣，因为进宫不允许携带武器或法宝，狐狸就顺手把老君伞扔进了内景里，于是没事可做的太上老君就恢复原身开始大吃大喝起来，毕竟觉得妖后这事十拿九稳了。
　　他正吃着，突然听到屋外一声异响，他擦了擦满手的油有些纳闷得走出去，竟然发现恢复原身的涂山岚脸色苍白得倒在门前，浑身都是虚汗，老君被吓了一跳，急忙扶起狐狸：“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涂山岚半闭着眼，无力得抬手指了指心脏：“疼……好疼啊这……”
　　“是七窍玲珑心出问题了？”老君急道，“唉，不是原装货到底不行啊，你别急，我这有药可以压制，等我找一下！”
　　话落，他开始翻遍身上的口袋，但是一紧张怎么也找不到救命药，最后他一拍脑袋，记起来这救命药被他当宝贝缝进衣服做了个暗袋，于是急忙拆开缝死的暗袋，取出一粒金丹放入狐狸口中，见他吞咽下去后，才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师尊临走前留下的为你保命的紫金六还丹，但是数量极少非常珍贵，我怕丢，一直缝在衣服的暗袋里，好在现下派上用场了！”
　　吞了救命丹药后，狐狸终于缓解了一些疼痛，他直起身子说道：“多谢老君相救。”
　　“你我还言个屁谢。”老君见他气色也逐渐恢复，就试着想把他扶起来进屋，“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会心脏疼成这般模样？”
　　狐狸沉默了一会，接着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吾认识的帝星，他就是个花心放纵大白蛇！”
　　老君一脸莫名：“哈？这种事，不是众所周知的吗？这白帝又没有身为帝星的记忆，你还指望他为你守身如玉一千七百多年？”
　　“……”涂山岚气道，“那他也不该这么渣啊，你知道吗，他跟那个连芜夜都发生过关系！”
　　“他来者不拒这事三界也不是秘密呐，问题是他压根没対谁认真过，我看他対你不一般，如果他在跟你确认关系后还继续来者不拒，左拥右抱，那才是真的渣。”太上老君不以为然道，“怎么了，你被他上了？”
　　狐狸憋红了脸：“他说蛇族初次必须是蛇身交尾，还说吾才四百年太小了不合适，现在不会伤害吾。”
　　“这么体贴你？”老君摸了把白须道，“他说得没错，你起码得五百年才受得住他，而且蛇妖都是初次交尾后才蜕皮，否则都无法进行初次蜕皮。你化蛇前为毛选四百年，让他守你一百年我看有点玄啊！”
　　“吾也是第一次当蛇妖没人跟吾提过这码事……不対，差点被你给带偏了，现在是抱怨四百年还是五百年的时候吗？”
　　“啊不然呐，不是你在嫉妒那连芜夜可以跟他发生关系吗？”
　　“才没嫉妒好嘛！”
　　“你有。”
　　“没有！”
　　老君‘切’了一声：“你嫉妒得心都疼了还说没有。”
　　“……”涂山岚决定不再争辩这回事，显得他很没水平，“反正他不守男德！明明以前是那么温顺可爱一逗就脸红的小白兔……”
　　“咋滴，你还准备放弃遴选妖后不成？”
　　“那当然不可能放弃。”涂山岚愤愤道，“不过吾决定先晾他三天，免得吾现在一看到他就心梗！”
　　然后他捂了捂心脏：“真的是一想起来就不舒服。关键这家伙一直在帮吾倒忙，还不停帮吾左右树敌，后面的比试吾就是所有参赛者的头号公敌了。”
　　老君有些不解：“他不是接你去教弈棋？我还以为是想找你培养感情，哪有三天就学成这玩意的。”
　　“呸，他直接让吾背答案。”涂山岚摇头道，“一晚上不到的时间成功让王骁骁跟连芜夜都把吾视作死対头，估计现在都在发狠劲琢磨着怎么弄死吾。”
　　“就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妖，你怕个鸡儿蛋。”
　　“你有所不知，狐妖在焱华宫里是禁忌不能提，之前吾在白帝面前提了一嘴九尾狐，他那脸瞬间变得……啧啧，吾现下只能装个刚化形来妖都的萌新小白，不然被他发现蛛丝马迹……”
　　他眼神狠厉做了一个划拉脖子的动作。
　　老君被他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么厉害？你以前到底怎么他了？”
　　“不知道，现在连问都不敢问了。”
　　“那算了，你还是装你的四百年小青蛇吧。别露陷了，要相信奇迹，只要走狗屎运，你一初出茅庐的小妖也能打败一众勾心斗角的千年老妖然后理直气壮得成为妖后，加油！我看好你哟！”
　　狐狸斜了他一眼：“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第73章 
　　三日后, 妖都即将进行妖后遴选文试的第二场比试。
　　熬了三天才出琉烟水筑的狐狸变回青蛇去找朱全有。朱全有一见到青婴，立马就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道：“祖宗啊，你这三天究竟跑哪儿去了, 你知道吗，全妖都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我家找你, 我这门槛都被他们踩破了啊！”
　　然后他似有所察得反应过来，盯着青婴的脸惊恐道：“你……怎么不遮脸了？！”
　　“我脸有那么吓人吗？”青婴看着朱全有惊恐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所以都有谁来找我？”
　　朱全有定了定神：“先是万蝠妖王薛离臣, 这家伙最难缠, 我说不知道你去哪了，他不信，一直跟着我，后来焱华宫里传出你成了留宿白帝寝殿的第一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得离开；接着四方镇主王炎虎亲自登门，送来一堆价值千金的玩意想跟我打听你的消息, 但是你知道的, 我怎么可能出卖青老弟，就跟他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再接下去, 剩下的几位镇主都送上拜帖说想拜会青老弟, 但是都被我回绝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何时回来……”
　　青婴点了点头, 发现离比试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道：“快要比试了，边上路边说吧。”
　　“好, 好嘞！这次我都给准备了马车，你现在身份不同了, 得有配合你的座驾！”他边走边将青婴领至一辆粉红色马车旁，“听说你是被陛下用骨祺御辇接走的，咱这小马车比不上陛下的御辇，但绝对是用了心的，你看连颜色都在表达爱你哟！”
　　说完他对青婴比了个心，还抛了个媚眼。
　　看着马脖子上的粉色超大蝴蝶结，老君伞在青婴身后一阵抽搐。
　　算了，妖都一直很浮夸，颜色跟审美都跟天界的完全不一样，习惯就好……
　　上了马车后，朱全有继续道：“本以为你一直在焱华宫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派人来询问你有没有回来，都把我给问懵了！后来才知道你当天晚上突然消失在陛下的御榻上，青老弟你说你都上了陛下的床了，咋就不晓得珍惜呢？！”
　　青婴咳了两声，尴尬道：“我的确上去了，但不是你想的那件事。”
　　“啥？不是为了那事都能上去？陛下是有多宠你？！”
　　这还能越描越黑了？
　　“他就派人来问过一次？”
　　“何止啊，每天早中晚各来一次询问，要不是我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估计你回来都看不到我，被带去焱华宫严刑逼供了。”朱全有一脸我为你受了那么大委屈的表情，“还有那些参赛选手，哇，几乎全来我家来拜访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是决赛现场呢！我跟你说赌坊那老板还想跟我拜把子，被我给拒绝了！嘿，现在是他们高攀不起！”
　　“还有，那谁……”他话正说到一半，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一个前冲差点摔出马车门，青婴扶他坐稳后，他掀开车帘怒气冲冲得吼道：“哪个不长眼的？”
　　马车外有妖不客气得喊道：“车上坐的可是去参赛的，那个叫什么青婴的？”
　　朱全有颇是牛逼哄哄得抬着头：“是又如何？我告诉你们赶紧闪开，别挡着我青老弟去比试，耽搁了你们可负责不起！”
　　车外的一群小妖互相笑了笑，忽然厉声道：“那正好，我们就是来阻止他参赛的，还不滚下来受死！”
　　“呀哈，就凭你们几个臭鱼烂虾妖还想阻止我青老弟参赛，几个菜呀，喝成这样？先试试我全哥的假冒伪劣小钉耙再说吧！”话落他转身对车内的青婴说道，“青老弟，这几个烂几把玩意留给我对付，你赶紧去比试现场，晚了的话会被判出局。”
　　青婴透过马车的帘缝，看到那几个家伙确实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于是正色道：“那全哥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一步。”
　　“没问题，等全哥我解决了这些垃圾玩意就来给你庆功！”
　　说完他跳下马车，手里的九齿钉耙在地上虎躯一震。老君伞透过车窗看到朱全有和那几个拦路的小妖交战，皱眉道：“那小猪妖行不行啊？”
　　青婴不急不躁得说道：“问题不大，这几个小妖不是什么狠角色，狠的估计还在后面。”
　　他这话没说错，去的路上果然又遇到了好几批来拦路的小妖，虽说这些小角色对他这种绝世大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可问题他现在要装个刚出道的小妖，不得不想方设法让对方不停得出错自己人打自己人，他装作运气很好得逃脱，于是一路上又费了好些工夫。
　　此时，文试第二场的比试会场，四方镇主中最德高望重的归佬正式宣布比试开始。偌大的比试会场，瞬间同时出现了一百面玄天镜，并且按二十面一组，分成了五组，可以同时让五位选手进行比试。每面玄天镜上都有一局一步定乾坤的残局，选手在看完棋局后，点出最后一步棋的所在即可，二十局需要在一炷香内完成，胜一局拿一分，否则就不得分。
　　一步棋比试的出场顺序按照首场音律比试的积分来排序，音律赛积分越高出场就越先，也就是说，当前积分第一位的青婴首轮就需要出场。
　　等约定的比试时间到后，司仪小妖开始报幕，再介绍完所有评审和规则后，开始热情得呼唤前五位登场选手。
　　“下面有请文试复赛首轮的五位选手上台，他们分别是文试初赛满分夺冠小黑马，最最最神秘又最最最让大家期待的小青蛇——青婴！”
　　台下众妖左顾右盼了一会，不见有谁回应。
　　司仪小妖尴尬得笑了笑，又大声喊道：“有请蛇妖青婴上台！”
　　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应。
　　万蝠妖王薛离臣靠在欧阳浔月身上，懒洋洋却又气势汹汹得说道：“那小东西要是敢出现，我非扒了他的面纱不可，他要是再躲，我连衣服都给他一起扒拉了。”
　　欧阳浔月叹了口气道：“一直没见到青婴兄，我担心他再不出现，会被判出局啊。”
　　坐在欧阳浔月身旁的双生姐妹花严铃和严铛转头看向他：“欧阳哥哥认识那蛇妖？”
　　欧阳浔月推了推赖在自己身上的薛离臣：“有幸聊过一次。”
　　薛离臣被欧阳推开后，又揽过他的肩膀，接着不满得看向两姐妹：“你们俩不良少女少来跟我的瘦竹精搭讪啊。”
　　姐姐严铃朝薛离臣做了个鬼脸：“这小蛇妖这几日可是妖都的风云人物啊，我找宫里的熟人打探了下，据说他上了陛下的床后突然消失不见，陛下满世界得找他都没找到。”
　　妹妹严铛阴落落得笑了下：“他不过才四百年，又是蛇妖，敢上陛下的床？我看是被陛下玩死了吧，说消失不见不过就是托词罢了，不然怎么会这个点都还没出现？”
　　“死了最好，那张脸，我恨不得他死一百次！”一直不吭声的王骁骁突然咬牙说了一句，隔了几个座位的薛离臣一听到“脸”这个字，瞬间来了兴趣，坐直身体看向王骁骁道，“这么说郡主见过那小东西的脸？”
　　王骁骁轻蔑得看了薛离臣一眼：“见过又怎样？”
　　薛离臣朝王骁骁眨了下眼：“看你这个模样，想必那小东西长得比你美得多。”
　　“你！”
　　眼见台下议论纷纷，评审席上的王炎虎示意大家安静道：“蛇妖青婴若再不出现，比试就按弃权处理了。”
　　他这话一说完，现场就有个不着调的声音不重不轻得响了起来。
　　“抱歉抱歉，刚刚路上被些绊脚石膈了一下，还好运气不错，总算是赶上比试了，劳烦大家久等了。”
　　众妖闻声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位内着天青色深衣，衣摆和袖口处皆为锦纹金蛇图案，外罩浅色软纱，飘逸若风，仪态妖娆的美人浅笑着步入会场，但可能是年纪偏小的关系，眼角那还有未曾褪去的青色蛇鳞，只是配合上他万中无一的脸，简直好像装了几片点缀的翡翠般亮眼夺目，面若惊鸿，身如襄玉，一时间竟让场上所有妖族都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这般惊世骇俗之姿，竟是个刚化形的小妖吗？
　　众妖还在发愣，薛离臣腾得一下站起身指着他道：“你是谁？！”
　　青婴笑着将脑后的青纱翻下盖住自己的脸：“这样，蝠王可认得出我了？”
　　薛离臣惊讶道：“真的是你个小东西，你不是说你容貌粗鄙所以要盖住吗？”
　　青婴又将青纱翻回脑后，很是真诚得说道：“我不过刚化形，你瞧我脸上的鳞片都没褪干净，可不是粗鄙得很吗？日常只能盖住自己的脸了，不然怕被笑话。”
　　薛离臣舔了舔尖牙：“明明面若芙蓉春水，秋棠画雨……却骗了我那么多次，小东西，我早晚吸干你的血！”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连芜夜突然出声道：“别浪费时间，要比就上台去。”
　　众妖回过神，就听见归佬咳嗽了两声道：“既然到了就上台比试吧，不要耽误后续选手的时间。”
　　青婴规规矩矩应了一声“好”，路过王骁骁的时候，感觉这小姑娘的眼神简直凶得跟自己是她十八辈子的仇人一般，倒是连芜夜看他的表情很是平静，毫无波澜，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当时在白帝床上的人是谁一般。
　　欧阳浔月按着蠢蠢欲动的薛离臣，优雅得朝路过的青婴点了点头，青婴也朝他回以微笑。只是他一笑，薛离臣就伸个脑袋挡在欧阳浔月面前不让他看青婴。
　　等站上台后，司仪小妖惊叹道：“没想到神秘客居然揭下面纱，而且这么好看，难怪最近成为咱白帝陛下的绯闻情人！妖都的八卦界都为你沸腾了！”
　　见司仪小妖一直不停打量自己，青婴不得不问道：“就我一个比？”
　　“哦，不是不是，还有四位要跟你一起！”接着他急忙看向台下继续报幕道，“接下来请咱们妖都万千少年少女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优雅俊美、人气无敌的洛伽妖竹——欧阳浔月上台参加比试！”
　　欧阳浔月起身上台，台下爆发一阵阵欢快的口哨声。
　　“再有请咱们妖都身份最最尊贵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沐骁郡主，绝世虎妖——王骁骁上台！“
　　王骁骁冷着脸起身上台，台下原本活跃气氛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显得有些尴尬，王炎虎带头鼓掌起来，四方镇主也纷纷鼓掌，于是，台下稀稀拉拉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司仪小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急忙报出下一位选手的名字：“再有请妖都第一王将，所有妖们心中的第一战神，陛下的生死之交，我们当之无愧的五殷邪王，响尾蛇妖——连芜夜，连大将领！！”
　　显然连芜夜也人气颇高，台下掌声雷动外加不少雀跃的口哨声。
　　“最后登场的这一位，双生彼岸花，甜美小花姐姐，妖都男性最理想老婆排行榜第一位的严铃小姐姐！”
　　严铃起身，朝所有在座的妖们做了个飞吻，台下又是一阵阵络绎不绝的口哨声。
　　等五位首轮比试的选手都站在自己的二十面玄天镜后，司仪先是核对了下身份，接着问道：“五位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哦！”
　　“开始吧。”


第74章 
　　话落, 所有玄天镜都上出现了不同的残局，计时开始。
　　青婴看了下自己的二十面玄天镜，果然跟那晚白帝给他看的棋局一模一样。
　　他轻笑了下, 只是一想起白帝，青婴又瞄了一眼同台竞技的连芜夜, 生死之交吗？
　　不一会儿，王骁骁率先下完了二十局棋，司仪见她如此之快直接愣住了：“郡主，你已经好, 好了？”
　　王骁骁满不在乎道：“废话。”
　　只有背答案才会这么快的吧, 这姑娘也不知道掩饰一下？青婴都要开始替她着急。
　　好在为了不影响其他选手，就算有选手先下完也不能算分，要等五位选手都完成后才一起结分。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剩下的几位也陆续结束，青婴干脆等到最后一个才下完。
　　等五位选手都结束后，司仪小妖激动得大声道：“好的, 现在首轮比试已经结束, 那我们来看一下各位选手的得分情况如何！先说明一下得分规则，如果单局落子正确, 该局的玄天镜会出现白色, 如果错误，则会出现红色, 有几面白色的玄天镜就代表得了几分, 我们按答题速度的快慢来揭晓比分，所以第一位将会先显示骁沐郡主的得分！”
　　“三、二、一！”
　　瞬间, 王骁骁落子的所有玄天镜一个接一个得翻转出対应的颜色，所有人望着玄天镜, 结果二十面玄天镜，无一例外，全部是白色！
　　也就是说，全部正确，这么短的时间全部正确，不是天才那就是作弊了！台上的虎王站起来高兴得鼓掌，台下众妖冷冷淡淡。
　　“好的，首位选手就是满分二十分，那接下来我们揭晓第二位选手连芜夜连大将的得分情况！”
　　他这话一说完，连芜夜面前的二十面玄天镜翻转出十九面白色，一面红色，也就是说只错了一题。
　　“不愧是咱们妖都文武双全的战神啊，一举拿了十九分的高分！”台下一阵喝彩叫好声，接着司仪小妖又来到欧阳浔月面前，“前两位选手如此出众，不知道我们的万人迷欧阳会不会有压力，来，咱们现在就揭晓欧阳的得分！”
　　欧阳微笑着看向玄天镜，分数揭晓，只出现了两面红色，也得到了十八分的高分，台下一众女妖尖叫着喊“欧阳好棒！”
　　“看来欧阳也是対弈高手啊，这一步棋没有难倒他，那咱们美丽多情的严铃小姐姐又能拿下多少分呢？掌声请出得分！”
　　十二面白色，八面红色，得分为十二分。
　　司仪笑道：“哎呀，対比前几位这个分数有点落后，不过大家别看前几位分数那么高就以为一步棋很简单，真试过了就知道这真的很难了，小姐姐能対十二局已经不错了！接下来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将揭晓本期最大黑马，小青蛇青婴的得分！来宾掌声鼓励！”
　　台下众妖此时都伸长了脖子，想知道这位一上台就万众瞩目的小蛇妖是不是能创造个两连冠的奇迹。
　　只见青婴面前的玄天镜开始一面面翻转，司仪介绍道：“好的，第一面是红色，真可谓开门红，不过一面红了不可怕，毕竟还有十九面！我们接下来看，第二面，也是红色……连错两题也不是什么事，再看看，第三面，红色；第四面，也……”
　　司仪说到后面都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了，因为二十面居然全部都是红色！没错，所有的玄天镜都显示了红色，也就是说，一题都没有答対！得零分！
　　台下围观的妖族们开始窃窃私语，有几个刚押注回来的更是抚着心脏被吓到脸色煞白。
　　评审席的虎王靠在椅子上，哼笑了一声道：“看来这位小选手，棋艺不精啊。”
　　青婴看向王炎虎，银色的瞳仁如月华流转：“等一下，那个，有没有可能是玄天镜出错了呢？”
　　王炎虎笑道：“前面几位选手都没出错，偏偏到你这出错了？不会下棋就怪玄天镜？我看你刚化形，不知道这玄天镜乃神器吧？”
　　青婴不卑不亢道：“神器也是受控制的，不知虎王能不能调出我之前落子的棋谱，只要调出棋谱，那我是対是错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王炎虎冷冷道：“还有那么多选手要比试，我们可没有时间给你重查答案！”
　　果然，黑哨这玩意，太难防了，没想到居然直接以这种形式判定他全错，这不把他原本的答案显示出来，他找谁说理去？都怪白夙臻那家伙，搞得我现在太过高调，时时刻刻都被针対！如果一分不得的话，只靠先前的四十分根本不可能挤进前二十名，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被判全部错误，他将失去下场比试的资格！
　　“如果我说，玄天镜的判定真的出错了呢？”
　　这声音……
　　所有妖族纷纷朝身后望去，只见一身纯白的白帝缓缓步入场中。
　　在妖都，只有白帝才能穿白色的华服，所以众妖见到那一身雪白后皆是惊得跪了下来，评审席上原本端坐的四方镇主也是纷纷起身，恭迎白帝。
　　归佬第一个来到白帝身旁，弯腰迎逢：“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白帝示意所有妖族都起身，接着台上一百面玄天镜忽然如鳞片拨动起来，一条巨型白蟒的影像赫然出现在了所有玄天镜上，每一面玄天镜组成了巨蟒身体的一小部分，而整条巨蟒就在一百面玄天镜之间淡定得游弋。
　　“来逮个小家伙回去。”白帝毫不掩饰得看着台上的青婴，接着又望向他身后的玄天镜，“顺便看看这比赛有没有什么黑幕。”
　　归佬赶紧陪笑道：“遴选妖后如此重大的事，怎么会有黑幕呢，陛下多虑了！”
　　一旁的傲昆和红凤也迎过来信誓旦旦说道：“陛下，有我们四位镇主在，绝対不会有黑幕，您就放心吧！”
　　那玄天镜中的白蟒游到青婴的玄天镜后，忽然赤红色的竖眸起了波动，紧接着，玄天镜上的红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婴之前落子的二十局残局棋谱。
　　白帝指了下那二十局棋谱，语气冰冷让人如坠冰崖：“那你们自己看看，他明明全部都作対了，为何却一分不得？”
　　三位镇主闻言回头看向玄天镜上的棋局，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绕了两圈后，三位镇主窃窃私语了一下，归佬代表几人说道：“这位选手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理应得二十分！但不知道为何玄天镜给了错误的信息，差点让这位选手得了零分，没有及时发现，真是惭愧啊！”
　　一旁的虎王急忙笑着解释道：“许是这二十面玄天镜的颜色设置出错了，应该设置白色正确，红色错误，结果一不小心设置反了，抱歉抱歉，真是太粗心了！今后我一定严格把关！陛下圣明！”
　　青婴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此时同在台上的欧阳浔月走到他身边，恭贺他道：“恭喜青婴兄啊，文试两场冠军，当之无愧的双冠，赢得真是漂亮。”
　　青婴忙道：“没有没有，运气好罢了。”
　　然后他就看见台上対他咬牙切齿的王骁骁和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连芜夜。
　　欧阳浔月继续客套道：“接下去的武试，不知道会不会対上青婴兄，若是真対上了，还望青婴兄不吝赐教。”
　　“欧阳兄客气了，我哪能跟……”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手被人一把拽过，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拖着走，他听到台下一众的惊呼，回头一看，就见白帝正拉着他的手，不顾所有妖族诧异的目光领着他就朝会场外面走去。
　　他挣扎了一下，无果：“陛下，比试还没结束呢！”
　　白帝头也不回得说道：“阿婴的比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刚出会场的白帝忽然转身一把将他按在门外，俯身强吻了下来，老君伞在狐狸身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得差点灵魂出窍，狐狸则是当场被吻懵了，虽然此时大家伙都在会场内观赛，没有妖族会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可身后还是喧嚣的比试会场，耳边还能听到妖族们纷繁嘈杂的起哄声，这种随时要被撞破的感觉让他瞬间心跳加速起来。
　　心跳失衡的感觉让他的手不自觉开始去推拒，却被白帝一把抓住双手按在了上方，接着更加激烈到让他窒息的吻毫无节制得冲撞上来，从未试过这么疯狂和漫长的接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缓缓闭上眼，试着消化他的蛮横无礼。
　　已经不记得听了几次场内妖族的鼓掌和欢呼声，他只记得自己最后实在被吻到无力，眼里泛起泪光，才被白帝一把打横抱起，微微平复喘息，耳鬓厮磨着说道：“你这三日究竟去了哪里，妖都被我翻来覆去得找，就是没有你的消息，你要是再不出现，我甚至都准备取消这次的遴选了！”
　　青婴靠在白帝怀里，脑子还乱成一片，胸膛还因为方才的激烈而起伏个不停。
　　见怀中的小家伙不说话，脸却红得让路旁最艳的夜魔花都害羞得抬起叶片捂住了双颊，白帝轻笑道：“阿婴连接吻都是第一次？”
　　“当然不是！”狐狸终于恢复意识开始挣扎，“不过我可不像陛下，情人千千万，対这种事如此轻车驾熟，游刃有余。”
　　白夙臻先是有些错愕，接着像是领悟到什么般撇过头一下笑出了声。
　　狐狸见状不爽道：“陛下笑什么？”
　　“你这小家伙，是因为吃醋才跑了？”
　　狐狸像是被戳中心事般楞了一下，接着扭动身体从白帝身上跳下来站稳说道：“陛下，我参加妖后遴选不是为了成为你众多情人之一，如果你只将我当作一夜而过的玩物，那大可不必，你有那么多选择并不是非我不可。假若今后我有幸得选妖后，你却还打算天天左拥右抱、朝秦暮楚，那咱们就只适合发展成商业合作伙伴，各过各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碰我。”
　　他温柔得摸了摸青婴的脑袋，又点了下头道：“我确实不打算碰你。”
　　“所以说……” 狐狸呆呆得眨了眨眼，“等会，你说话怎么都不按套路来的啊？”
　　他笑起来，如春风漾起不知忧：“起码一百年内吧。”


第75章 
　　“为什么是一百年内？”青婴很是不解得看着白帝, 你特喵得还想摆烂摆一百年？
　　白帝又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脑门：“你自己想。”
　　身后的老君伞都忍不住想开骂了，因为你表面才四百年啊！他怕你本体承受不住会挂啊，白痴！哎呦妈呀, 听不下去了，老子都要心梗了！恋爱让人强行降智看来是真的, 这么精明的狐狸如今却好像缺根筋！还有，老子为什么要跟在他身后感受这恋爱的酸臭味……是天界的仙酿不够醇，还是兜率宫的香火不够旺，又或者是单身了上千年想来蹭碗狗粮？哮天犬都没这么闲的好吧！
　　（哮天犬：汪汪汪, 你礼貌吗？）
　　见青婴还一脸费解的样子, 白帝好笑道：“你这几日究竟躲到了哪里？在妖都的话，我不可能找不到你。”
　　青婴挠了下头，决定撒个谎：“我想家了，就去了下人界，化形之前都待在那儿。”
　　白帝追问道：“人界哪儿？”
　　“青……”差点脱口而出说了青丘狐狸窝，他顿了顿, 瞎掰道, “青城山脚，那儿是我修炼的地方。”
　　“你如今已经化形, 再独自去人界被抓住的话会遭受天劫。”他自然而然牵过他的手, “下次还想去，我陪着你。”
　　“……这怎么好意思？”堂堂白帝, 陪个无名小妖去人间溜街？
　　“不好意思的话, 下次不许再不吭一声突然消失了。”白帝认认真真得看着他，“我知道你初来乍到没什么地方可去, 想念过去修炼的地方也情有可原，但是往后, 焱华宫就是你的家了。”
　　青婴低声嘟囔道：“要我待在焱华宫看你日日流连花丛还不如不待。”
　　“你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
　　“没啥，就是在想焱华宫那么大，我住哪儿。”他阴阳怪气得笑了笑，“不能打扰陛下芙蓉暖帐，夜夜新婚呀。”
　　这小家伙酸溜溜的口吻，真的好可爱！白帝用手背遮着自己眼睛笑得不行：“你这醋味……嗯，我瞧你这三日不是去了青城山，怕是去了醋坊吧？”
　　“……”
　　“我倒是想与你夜夜新婚，但是你这小家伙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百年后自然有你讨饶的时候。”
　　青婴感叹道：“没想到陛下还是养成系，培养个一日情人居然愿意花上百年光景，那这百年里你还打算玩弄多少妖族？”
　　“就一个。”
　　“一个？”狐狸瞬间思路开阔起来，银色竖瞳眨了又眨，“你该不是想独宠连芜夜吧？”
　　老君伞在狐狸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确定这狐狸的智商已经降为零了，跟他交流的时候，最好以一加一等于二这种三岁基础题，但凡你跟他说二减一也等于一，他都会跳脚起来打你脸说不可能的那种。
　　“你啊。”
　　对，对，陛下，打直球！
　　“我怎么？”
　　卧槽，一加一等于二都是高估了吗？！
　　“所以说，就是你啊。”白帝无奈道，“我承认过去上千年的时间里我在某些方面名声不太好，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没了那种心思，百年内也好，百年外也罢，我身边都只是你了，不会再有其他……所以，阿婴愿意等我这一百年吗？”
　　青婴一脸的不相信：“你是不是对每个准备骗上床的妖都这么说？”
　　老君伞：我去，你丫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高了？
　　白帝笑着摇摇头，拉着青婴就往焱华宫方向走：“焱华宫那么多房间，虽然分开住比较稳妥，但是经过这次，我觉得我必须要好好看着你，免得你又突然不知所踪，所以你只允许住我的寝殿。”
　　狐狸皱起眉头，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什么分开稳妥？”
　　“我要等你满五百年，虽然我自认定力还不错，但是心上人一直在身旁，总会有心猿意马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亲近你。”
　　话说到这份上，青婴终于想起关于蛇族初次的问题，难道他一直说要等一百年，是因为想等我满五百年修为？这……难怪王骁骁说什么马上就是她满五百年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吗？可没必要啊，她又不是蛇族，初次不是非得元神相交，人形对人形即可，难道她身为虎妖，竟然愿意以本体跟白帝……
　　白蟒对白虎？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摇走了那个画面。
　　“陛下，你有没有跟其他非蛇族，以本体姿态发生过关系？”
　　“怎么突然这么问？”
　　“上次那位骁沐郡主不是说她快满五百年了吗？可她本体不是虎妖吗，为何要等五百年，难道是想把初次以元神本体献给陛下？”
　　“我跟你说了那么些话，你居然去考虑别人？”饶是一直耐心回答的白帝口气都有了些不满。
　　“我……就是好奇嘛！”某人坚持不懈。
　　白帝有点懒得理他，拉着他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起来，青婴穷追不舍道：“没想到那位郡主原来用情如此之深，陛下你都不心动吗？这要是换了我……”
　　白帝忽然转身，看着青婴正色道：“很多妖族知道蛇族喜欢以本体相交，所以确实有不少想用元神上位的妖族。但是，本体只会让身为蛇族的我舒服享受，他们却痛苦痉挛，宛若断脊，严重的甚至会五脏扭曲顷刻丧命，所以除了蛇族之外，我不会轻易以本体对其他妖族。”
　　他的赤红色竖瞳微微一亮。
　　“除非，我想要对方死。”
　　青婴打了个寒颤，连身后的老君伞都被白帝的话震慑到。
　　白夙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毫无温度，身后更像是有一条硕大的白蛇“嘶”了一声，而这一声仿佛直接贯穿了人的脑门，让人毫无防备浑身哆嗦起来，恐惧和寒冷一下子如同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被吓到的青婴终于不再聒噪，老老实实被白帝牵着回了焱华宫。
　　回宫后，白帝让青婴再三保证不会独自消失后，就去沐浴更衣了。不过说起来，现在想对付他的妖族那么多，待在焱华宫无疑是最安全的，他身为两轮文试的第一名，进前二十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倒是接下去的武试要如何取胜且不露馅才是关键。
　　这次由于他是被白帝牵着回来的，所以焱华宫的守卫没有要求他除去兵器，老君伞就这样被他给背了进来，眼见白帝离开，老君伞颤颤巍巍道：“我说臭狐狸，你可千万要小心，别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啊，不然我担心你那九尾狐元神都保不住。”
　　“说什么傻话呢，就算真暴露了，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老君伞楞了一下道：“也对，这白帝气场太强，让我忘了你实力更彪悍了。可你刚才不也被他的话吓到了吗？”
　　“能不被吓到吗？我从来不知道蛇族如此变态啊！”
　　提到变态二字，老君伞琢磨了下说道：“不过白帝没骗你，蛇族的那个部位跟所有种族都完全不一样，那特么就是个异形杀器啊，人类形态确实没法让他们得到满足，所以蛇族更喜欢跟蛇族在一起。”
　　“是吗？”
　　“你自己现在是蛇族你不知道？”
　　狐狸抱住自己的双臂，脸色铁青：“……我怕蛇啊，不敢变回本体。”
　　“你身为万妖之祖，绥山灵尊居然怕蛇？”老君伞不敢置信得吼道。
　　“这么大声做什么，嫌我死得不够快？”他环顾了下四周，“要不是为了点化白帝我也不可能化身青蛇啊。”
　　“也对，上次在镜宫你就说害怕蛇，见了白帝本体，脚都打哆嗦了还得装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老君伞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接下去的比试怎么取胜比较实际。”
　　“还不知道接下去比试的规则是什么，如果是擂台混战就好了，我可以浑水摸鱼拖到比试结束。”狐狸砸吧了下嘴，“赢很简单，关键就是要赢得不让他们起疑心这才是麻烦所在。”
　　“那这么说起来单打独斗对你反而不利啊，你要怎么解释你一个才四百年初初化形的小崽子能殴得过上千年的妖族？这不就好比一个小屁孩跟成年人对打然后成人还被秒杀？越级杀人都不带你这么玩的。”
　　“所以说，我要想办法勾引下小葡萄，让他把赛制改成混战！”
　　“你刚刚叫他什么？”
　　“一时口快，”狐狸想了想，“但我也没喊错呀。”
　　“错是没错，但老子单身上千年了，听不得你们这种小情侣间腻腻歪歪的爱称！”老君伞憋了一口气不爽道，“方才你俩办事的时候，我被撞得伞骨都要折了！”
　　“……”
　　“而且他都说了一百年内不会碰你了，你勾引谁去你。”
　　狐狸一拍桌子道：“对吧，连你这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他就是想摆烂再摆个一百年，还说什么是为了等我，啊呸，我岂是那么好骗的！想一边养着我，一边广纳后宫，做他的黄粱美梦去吧！”
　　老君伞卡顿了老半天，几次犹豫想说叨点什么，但是一张嘴又咽了回去，最后他面无表情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毕竟我们做神仙的，一向是劝分不劝合的。”
　　帝星大人您受累了！
　　这之后白帝沐浴完只穿了件薄薄的外衫就走了出来，平时他衣着华丽又繁琐倒是没注意，如今这身材完全显露出来还带着些许水汽，真是又美好又馋人，狐狸脑袋就随着白帝转来转去，眼睛都不舍得眨。
　　老君伞看着狐狸一脸花痴的模样，心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勾引谁？照这情况不用等到一百年，狐狸自己就先忍不住了。
　　“饿了么？去沐浴一下，等会一起用膳吧。”白帝走到青婴身前，食指碰了碰他绯红的脸颊，“很热吗？换洗的衣物已经都帮你准备好了，蛇族遇水易化形，不然我就亲自帮你洗了。”
　　“化……化形？”一想起当时照妖镜中那条硕大的蛇妖，青婴登时紧张道，“那我还是先不洗了。”
　　白帝以为小家伙在害怕自己趁人之危，于是温柔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趁机欺负你的。”
　　虽然百般拒绝，但最后还是进了池子沐浴，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帝说了蛇族遇水易化形，还是因为这个水实在太舒服，他真的没忍住在池里露出了青蛇的尾巴，然后他近距离观察了下老君所谓的异形杀器，直接被吓到脸色惨白。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
　　……蛇族真的可以吗？


第76章 
　　等他沐浴完恢复人形, 发现自己穿得竟然跟白帝是同款浴衣，他有些无奈得按了按自己的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情况太多, 一想到白帝他就开始不由自主心跳加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不过沐浴完肚子还真是饿到不行, 他毫不客气得坐在白帝为他准备的一桌美食面前，然后一眼又瞧见了某人跟以前一样给他剥好摆成一圈的白灼虾。
　　“阿婴穿这一身真好看呀。”白帝一手托腮看着他，连笑容都跟千年前一模一样。
　　狐狸眼神飘忽了一下，埋头吃了一会后, 抬头看了看一直微笑望着自己的白夙臻, 就见白夙臻伸手过来给他抹了抹嘴角的碎屑，接着将好吃的东西都往他这边推，自己却什么也不吃。
　　这气氛真是安静又暧昧得可以，他咽下一口食物后决定打破此刻的宁静：“陛下，武试首场是什么时候呢？”
　　“也是三日之后。”说完他挑了挑眉，“这三日可不允许你再乱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他嚼了口饭菜, 又打听道, “那比试的规则是什么呢？陛下觉得我有几成把握能赢？”
　　“抽签单挑，连胜两轮者可进入下一场比试。”白帝想了想说道, “至于你获胜的几率, 等文试决出前二十名再说吧，不过依目前看来, 几率应该挺渺茫的。”
　　居然真的是最头疼的单挑。
　　青婴不爽得吃着饭菜, 忽然有如同嚼蜡的感觉：“陛下，别人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这是情人眼里埋汰人呐！我好歹，文试前两轮都是第一好吧。”
　　白帝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两轮的第一是怎么来的？”
　　青婴朝白帝眨了下右眼：“既然如此, 陛下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武试也帮我一下呗。”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帮你？”
　　青婴放下筷子，将自己的袖口卷高：“陛下可以再变成小蛇缠在我的手上。”
　　白帝摇了摇头：“武试的话我也将出席，无法再攀附你手上。”
　　得，让白帝帮忙作弊这种光明正大又完全不用担心暴露九尾狐身份的方法，首当其冲就被毙了。
　　“陛下也要出席？”青婴咬了咬筷子，有些困惑道，“之前的比试你都没有正式出现过，怎么这次？”
　　“因为这次武试胜出的五位选手，会直接进入下一轮的比试。”
　　“下一轮？是什么？”
　　“是幻境，获胜的五位选手将同时进入我构建的幻境，先顺利走出幻境的三位选手，就是三甲，妖后最终也将在三甲之中产生。”
　　“幻境？”多么熟悉而让人怀念的词啊，狐狸忍不住想起鸿钧留给自己的拓境匣，然后他假装一脸崇拜得说道，“陛下竟然能直接做出幻境吗？是什么样的幻境呢？我只知道创造幻境是高阶术法，一般的妖族根本无法拥有构建幻境的能力，陛下不愧为妖都之主啊！”
　　被搁置在一旁的老君伞翻了个白眼：臭狐狸自己就是个构建幻境的大拿，除了师尊，应该没有能超越狐狸的家伙，这马屁拍得真水。不过没想到啊，白帝居然也能构建幻境，只是不知道这个幻境的程度如何。
　　完美的幻境，是可以让人完全置身其中而不自知的，所以对于幻境内细节的把控会非常严格。好比说幻境里遇到的人，构建幻境的时候必须要将他的神态，动作，声音都描绘出来，而且因为你不知道进入幻境的人会怎么对待他，所以必须要给他模拟出多套的应对方案，因此构建幻境的时候活物越少越好，因为一旦有突发状况，他们没有相对应的应急方案，就容易让进入幻境的人发现端倪。
　　当然，也有一类幻境，诸如迷宫一般，不需要如此细节化，直接告诉对方要进幻境，他们进去后能身临其境，但是明白自己并非在现实世界，对于幻境中存在的不合理问题就不会有疑问，甚至能通过自身努力逃离幻境。
　　至于幻境的场景，最好是真实存在的，越熟悉的场景越好，这样才能最细节化得去创造描绘幻境，光凭想象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就比较难细节化，容易出破绽。所以构建幻境一向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大工程，千年前的先天神祇还不在话下，如今三界能凭一己之力构建幻境的高手，想来是真的不多了。
　　白帝以手支额，看着眼前的小家伙道：“就算你故意讨好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幻境的内容，这是个秘密。”
　　狐狸叹了一口气，开始装柔弱：“我连武试第一场都困难，更别提去参观陛下的幻境了。”
　　“这么快就想要放弃了？”
　　“当然不会，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去争取的。”
　　闻言白帝顿了一下，接着忽然低头笑了出来，青婴看白帝在那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犹豫了下问道：“陛下是不相信我？”
　　“不是。”白帝抬头，接着将脸微微转向另一侧，剩下的半边侧脸还带着些不自然的微红，“只不过你这么说，不就等于拼了命想要嫁于我，这么努力的表白……让我听了有些高兴。”
　　原本无知无觉的青婴听完白帝说的话，再注意到他那故意转头，想要遮掩起来的一抹绯红，一时间狐狸整张脸也发烫了起来：这种话，一说出来反而让人更加不好意思了啊！
　　见没人搭话，白帝平复了下情绪转回头，就见青婴正在用手背试图冷却自己发红的脸，他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家伙，就这么喜欢我吗？喜欢到为了跟我在一起可以去拼命的程度？”
　　青婴无奈道：“我刚才脱口而出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因果关系，陛下就别再取笑我了。”
　　“不假思索就说出口的实话，才越加珍贵。”
　　狐狸几乎要起身掀桌：“你再继续说的话我可就只能用食物堵住你的嘴了啊！”
　　“好，那我不说。”白帝眼含笑意得抚了抚几乎要炸毛的青婴，“那阿婴对接下去的比试有什么计划吗？总不会真的逞匹夫之勇去拼命吧？”
　　“原来陛下不准备出手帮忙，是打算看出好戏？”青婴摇了摇头道，“那我偏不告诉你我怎么做，等今日比试结束，拿到二十位晋级选手的名单再说吧。”
　　白帝点头笑着应了声“好”。
　　“对了，还有件事要请陛下帮忙。”
　　“何事？”
　　“我初来妖都，就只结交了全哥一个朋友，能不能接他一起进焱华宫？”
　　白帝想了下：“就是时常出现在你身旁的猪妖？”
　　“嗯，他帮了我很多忙，这两次比试托陛下的福，让我一下子闻名妖都，今日来参赛的路上就已经遭了不少埋伏，差点赶不及比试，我担心我进宫后会有人对他不利，希望陛下准许他入宫，等所有比试尘埃落定再说。”
　　白帝倏然皱起眉头：“你在路上遇到埋伏？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伤到？”
　　“陛下放心，全哥都帮我挡住了。”他笑道，“只是些不入流的小妖，阻了我一时半刻而已。”
　　“好，既然如此，我会安排邀他入焱华宫。”
　　昼夜交替，妖都上空的玄云蟒缓缓替代了雪云蟒，文试的第二场也终于全部结束，二十名晋级选手也已经确定下来。
　　王炎虎看着选手名单，手指不停得在桌面上来回敲着，他没想到今日派去阻挠那小青蛇的妖怪们居然无功而返，最让他尴尬的是，白夙臻竟然亲自出现在比试现场为那小青蛇解围，原本他都已经轻而易举得将那小青蛇剔除下轮比试了，现在反而让他拿了第一名。
　　这蛇妖长得确实不俗，一露脸全场妖族都瞬间被他勾了魂，白夙臻还当众将他带回了焱华宫，这不就等于宣告天下他白帝看上了这初出茅庐的小青蛇吗？假若让他位列三甲，那白夙臻保不准直接就选他做妖后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不足一提的小妖，随手一捏就能解决，没想到却是个大隐患。他在名单上看了又看，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蜈蚣精——吴函。
　　……
　　入选名单送到白帝手中后，就被青婴迫不及待拿去看了。果不其然，该入选的那群家伙全都入选了，剩下的一些虽然都不眼熟，但是不用想，所有入围二十强的选手修炼时间都不会低于四百年，因为低于四百年，甚至都无法化形，更来不了妖都。
　　所以之前白帝说他赢的几率渺茫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他趴在床上看着名单，研究了一会后，突然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白帝：“陛下，打架什么的我实在不在行，要不你直接送我一百年功力？”
　　“不行。”白帝翻着书，连正眼都不瞧他，“你刚化形，承受不了我的百年功力，弄得不好会爆体而亡。”
　　“我也就随便说说过一下嘴瘾罢了。”他抓着名单翻身仰天躺在床上，“是不是无论我用什么方法，只要让对方认输就行了？”
　　“理论上是这样。”然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书，一脸严肃得看向躺在床上还翘着腿晃来晃去的小家伙，“色|诱不行。”
　　狐狸楞了一下，接着很是大声得笑了出来：“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多谢陛下指了条明路。”
　　“你敢？”
　　“怎么不敢？”他忽然起身一下跨坐到白帝身上，“我就先把主考官给办了！”


第77章 
　　他刚来了兴致想要调戏下白帝, 门外的婢女突然通传道：“陛下，朱全有已经请来了，可有何安排？”
　　狐狸一听, 想也不想就说道：“请他进来。”
　　“明日再……”比青婴说慢半拍的白帝眼神一凛，看着刚刚还一心一意盯着自己, 现在却一脸期待转向门外的青婴，突然一个反压将原本跨做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按倒在身下，接着有些赌气般吻了上去。
　　“哎呦妈呀！”刚一进殿的朱全有直接目睹了这一幕，吓得一个转身背対两人说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啊！那什么, 你们继续，我自己找地蹲……”
　　青婴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喘不上气，努力在两人的狭隙间提醒道：“陛……下，你……不是说，唔……要一百年？”
　　倏然睁眼的白帝停了下来，理了理身下小家伙刚刚被他弄乱的衣衫, 又帮他擦了擦嘴角, 接着不客气道：“我看真应该好好教教你规矩，这么晚了还敢随便让人进我的寝殿？”
　　转过身去的朱全有一听这话, 立马识相道：“我这就出去, 不打扰两位啊！”
　　话落，他急忙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往门口走, 青婴一见朱全有要走, 急忙推开身上的白帝光着脚就追了过去：“全哥，等一下, 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等他追到门口，拉住朱全有道：“全哥, 你先别急着走，这次比试的前二十名选手名单你瞧见了不？”
　　朱全有点头夸道：“瞧见了，我一到会场就听说你不但又拿了第一名，还被白帝亲自接走了，然后所有妖族们又都围着我打探你的消息，要不是焱华宫里派人来接我，我觉着我今儿个都走不出会场了。”
　　青婴拿出拽在手里的名单，又拉着朱全有坐在白帝寝殿外的石阶上：“来，咱坐下说。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朱全有被青婴按坐在石阶上，眼角余光望了眼身后的寝殿，忽然有些后怕道：“你这样追出来，陛下会不会生气？”
　　“别管他，正事要紧。”他弹了下手中的名单，“帮我调查下这些入围者的身份背景，厌恶喜好之类，越详细越好，尤其是这个叫吴函的蜈蚣精。”
　　朱全有看着名单，不解道：“这蜈蚣精有什么说法吗？要特别强调？”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成为我第一场擂台赛的対手。”
　　朱全有挠头道：“可我听说擂台赛是抽签形式啊，対手应该是随机的，你怎么如此肯定会遇到他？”
　　“早先我想怂恿陛下改成混战蒙混过关，但我瞧了名单之后改主意了。二十位选手里，只有蜈蚣算得上是蛇类的克星，天性被克制的话，这蜈蚣精一旦対上我，灵力会多一半的加成状态。如果主办方高层里有看我不爽，非要让我出局的，好比王骁骁她老爹，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第一场就対上蜈蚣精。提前预知対手的比赛，会比混战来得更轻松。”
　　朱全有点头道：“原来如此，可为什么是第一场？”
　　“这擂台赛是连赢两场才能晋级决赛的，也就是说，输一场就会被判出局，假如第一场不遇上，如何保证第二场蜈蚣精没出局呢？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我第一场直接遇到他。”
　　“啊，有道理！我明白了，这事包我身上！”
　　“还有就是……”青婴话说到一半，忽然维持着原来的坐姿被人从身后一下抱离了台阶，接着整个人腾空而起，朱全有回头一看，就见黑着脸的白帝抱着一脸不明所以的青婴往回走，他吓得手脚打滑，急忙转身跪在地上。
　　反应过来的青婴挣扎道：“等会啊，我话还没说完！”
　　“陪我睡觉。”白帝颇是不爽，语气都加重了。
　　“陛下，你讲讲道理啊，我这办正经事呢！”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他看了一眼殿外一众近侍，头也不回得撂下一句，“给他安排间房休息。”
　　接着就抱紧青婴直接回了寝殿床上，将他按原来的姿势摆好跨做在自己身上，扁嘴说道：“继续。”
　　青婴看着这姿势刚想要下来，就被白帝一下按住了腰，他被迫前倾身子不解道：“继续什么？”
　　“你不是说，要色|诱主考官？”
　　“？”
　　“想不认账了？”
　　“……陛下，你明知道那是在跟你开玩笑！”青婴笑出声，眼角的青色鳞片都熠熠发光，他顺势勾了勾白帝的下颚道，“我当然还是要靠自己参加比试。”
　　“这剩下的十九位选手里，最小的王骁骁都比你多一百年道行，其余大多比你多了三五百年，你宁愿去找那猪妖帮忙，也不想着贿赂我一下？”
　　“贿赂你？”狐狸又笑弯了眼睛，“陛下如此高风亮节，脂膏不润，哪会被我这样初出化形的小妖给贿赂呀！”
　　“你这小家伙，又故意说反话嘲讽我吗？”白帝不客气得掐了掐下青婴的脸颊，“是不是忘了我已经帮了你多少次？”
　　“确实挺多次。”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就想起来您这倒忙没少帮啊我的白帝陛下！于是他坐直身子，仔细看着白帝的眼睛道，“所以说，这次我绝対不能再麻烦陛下了，必须要靠自己的实力来比赛！”
　　白帝楞了一下，是真的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打算靠自己：“你认真的？”
　　“当然！”青婴难得一本正经道，“所以说，陛下这次千万千万不要再帮我忙！等着看我漂漂亮亮得挺进三甲！”
　　“哦？”他眼里满是柔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面前的小家伙，就忍不住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都送于他，明明认识了才不久，却好像已经眷恋了千年一般，“如果你真的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进入三甲，我就把妖后的位置许给你。”
　　“别让我失望。”
　　“那说定了，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狐狸内心窃喜，太好了，终于没人捣乱了，还白骗到三进一的独家资格，这局不就稳了嘛！他正高兴，突然手脚都被白帝施术用白绳捆缚住了，他一个愣神，就被放倒送进了床最里面，接着白帝搂着他盖紧了被子。
　　狐狸抬了抬被白绳缚住的双手，发现不是很紧，上面甚至还有个可爱的……蝴蝶结？他嘴角抽搐，感觉自己仿佛是个等待被拆的礼物：“陛……陛下，你这是？”
　　“防止你再乱跑，等你睡着了就会自己解开。”
　　他无语道：“我真的不跑了！”
　　狐狸心道：真想要跑你也绑不住我的，不得不说演个四百年的小妖果然好累。
　　“过了今晚我就信你。”他一挥手，寝殿的所有烛光一齐灭了。
　　漆黑一片的环境让四周显得越加静谧，靠在墙角的老君伞打了个哈欠，终于忍不住也打盹去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狐狸终于适应了殿内漆黑的环境，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睡颜，他忍不住用被缚住的双手摸了上去，细细描绘了下他眉眼的轮廓，接着一路抚摸到他温软的唇畔，触感跟千年前一模一样。
　　那人却将他的手拉下贴在自己胸口：“不是说不贿赂我了吗？”
　　“啊？这算哪门子贿赂？”
　　“……”
　　白帝沉默不说话，黑暗中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就在青婴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可怜兮兮得轻声叹息道：“阿婴，我可能高估自己了。”
　　“一百年，真的好久。”
　　狐狸的心脏又莫名加速跳了起来。
　　翌日一早，青婴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蜷睡在白帝的怀中，手上跟脚上的缚绳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他猛一抬头，却不小心磕到了白帝的下巴，白帝半闭着眼，还伸手揉了揉青婴的脑袋，轻声问道：“有没有撞疼？”
　　“没有没有。”他有些尴尬得坐起身，就见白帝的下巴那有些微红，“陛下你不用去早朝的吗？”
　　大概是习惯了当年殷受每日早起上朝，他觉得白帝会不会是睡过了头，正有些不安要起床，却被白帝一把拉下又躺倒在床上：“妖都没有早朝，有重大事宜要商议的话，会用云蟒召集所有王公大臣来焱华宫。”
　　“这倒是比人间方便多了。”
　　他这话一说完，白帝忽然睁开眼看着他：“你去过人间的皇宫？”
　　狐狸咯噔一下，马上解释道：“是参观过，皇宫也算是修行的必修课之一嘛！”
　　想当年，三界还没有如此泾渭分明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妖族対皇宫好奇，忍不住到此一游的，甚至如当年的小琵琶跟小梅花，贪图享受而以媚术入宫成为嫔妃的妖族也屡见不鲜。
　　白帝顿了下：“是哪一朝哪一代？自秦朝之后，人间的皇宫対妖族都有禁制，普通妖族根本进不去皇宫，更别提你在人间还是条无法化形的小蛇。”
　　糟糕，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他现在不过是条四百年的小青蛇，秦朝距离现在已经超过八百年，他自然不可能会有秦之前的遭遇！没想到白帝竟然如此警觉，一时言语上的漏洞就被他给深挖了。
　　“好吧，我确实没本事进去，只是看过一些民间的话本而已。”他委婉得说道，“本想在陛下面前卖弄一下，没想到这都被陛下揭穿了。”
　　白帝以为自己语气重了，吓到了青婴，于是安慰道：“我只是怕你太小不懂事，胡乱闯了不该去的地方。”
　　“如果将来你想去，我自然可以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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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我改了下文名，顺便存稿用完拉，大概没法日更了，我会加油哒


第78章 
　　三日后, 妖后武选擂台赛正式开赛。
　　这一次的比试相较于前几轮，正式了不少，不但场地变成了焱华宫外的踏霄门, 所有王公大臣，甚至连平时难得一见的白帝都会出席, 更是建都以来头一次公开发售内外场的坐席票，且按照座次的观感效果和舒适体验，设置了普通席，贵宾席以及超级贵宾席, 票价更是以十和百来翻倍, 但是开售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居然就被热情空前高涨的妖族全部抢完。
　　新任妖都财政辅司佐朱全有红光满面得站在青婴身旁，望着焱华宫外陆续进场观看擂台选拔赛的妖族们愉悦道：“没想到青老弟你居然还深谙商贾之道，这可比开赌坊赚钱多了，还把功劳都给了我，让我有机会进了财政司，这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了, 老朱我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那是在所不惜！”
　　一旁的老君伞“啧啧”道：“这天天枕边风吹着到底有用啊, 要不然还有谁敢跟白帝提卖坐席票这种惊世骇俗的建议，关键还分三六九等票价, 让出的起钱跟出不起钱的妖族都有机会来观看比赛,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青婴道：“之所以这么玩，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怎么, 还有后招？”朱全有一脸期待得看向青婴。
　　“我修炼时间比不上场上所有选手, 硬碰硬绝对是被吊打的那一方，不得不剑走偏锋呀。”青婴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四方镇主的赠票你都有送到吧？”
　　朱全有拍了拍胸脯道：“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吧！”
　　“聊什么呢，这般高兴？”白帝一袭浅白盛装, 各种额饰，发饰挂得琳琅满目，但纵使他穿得再华丽，依旧掩盖不住他出众无比的容貌和气质，他自顾自走到青婴身旁，很是顺手得搂了搂他的腰，“我瞧你最近被我惯的，一点都不紧张。”
　　青婴回头看他，这般耀眼夺目的光辉，让他忍不住晃神了一下，仿佛看见了当年神祇状态下的紫微帝星。
　　“阿婴？”白帝见小家伙呆愣愣得看着自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拉？”
　　回过神的青婴吸了一口气道：“陛下你今天可太帅了一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结婚了。”
　　白帝笑着拍拍青婴的脑袋：“不是你这小家伙想要嫁给我吗？要迎娶你，岂能不正式。”
　　青婴眨了眨眼睛，点点自己道：“你是为了我穿如此正式？”
　　“自然。”
　　“那你天天这么穿吧。”他晒了个大大的微笑，“我很喜欢。”
　　“前天你非要看我沐浴的时候，还说喜欢我不穿衣服的模样。”
　　青婴楞了下，随即马上上前捂住白帝的嘴尴尬道：“这种事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接着他看向身旁正在憋笑的朱全有，咳嗽了下说道：“全哥你先去忙吧！”
　　朱全有很识趣得拿着老君伞就跑路了：“那伞我帮你先带下去了啊，擂台赛前再拿给你！”
　　看到朱全有跑了，白帝拉下青婴的手，看着他道：“你在人前倒还有羞耻心。”
　　“瞧陛下你说的，我在你面前也没放浪形骸过不是！”
　　“那每晚睡前不遗余力得在我身上乱摸？”
　　狐狸脸红了下，低头：“你身材好，我没忍住。”
　　白帝无奈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百年我会相当辛苦。”
　　狐狸调笑道：“那不会，陛下那么多情人，吹了蜡烛不都一个样，熬不住了就再去找一个呗。”
　　“你是不是当真觉得我没办法治你了？”白帝一手扣住他的腰贴过来，另一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再说这种气话，等会就让你坐在我腿上观赛。”
　　狐狸慌了一下，虽然这几日总忍不住调戏白帝，但是人前的羞耻心他的的确确还是有的，关键以他对白帝的了解，这家伙说得出，就真办得到，这么盛大的场面让他坐腿上？这也太喧宾夺主了，万一妖妃真的落选，那岂不是无地自容……不行，不行，光想到他就觉得要开始浑身打颤哆嗦了。
　　“那……我还是先下去准备比赛了！”话落他刚打算开溜，白帝拉着他的手道，“不跟我一起下去吗？”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还没比试就先遭非议。”
　　然后他挣脱开白帝的手一溜烟跑了，来到场中后他回头朝方才待的角楼看去，就见白帝一直站在原地，也没挪过地方，还对楼下的他微微笑着，于是他想也不想就高兴得朝白帝挥了挥手，挥完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脑抽。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周围的妖族都开始盯着他的背影，然后顺着他挥手的方向看去，见他挥手的对象居然是高高在上的白帝，都莫名惊讶了一番，刚交头接耳想要笑话这自以为是的小妖，结果就见高处的白帝也面带笑意，似回应般朝他摆了摆手。
　　众妖哗然，再去看那挥手的小妖时，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而白帝也离开了角楼。
　　差点引起轩然大波的青婴早已低着头匆匆离开，走出一段路后，忽然有两个人拦在自己身前，他看着一紫、一黑的装束，抬头，退后一步叹气道：“怎么又是你？”
　　薛离臣手上带着血月玄勾，摸着自己下巴一脸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这小东西把白帝的魂儿都给勾走了，这几日甚至都不让你出他的寝殿？你可是千年来头一个能在白帝寝殿过夜的妖族啊，还一连就是好几个晚上，到底给那家伙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旁的欧阳浔月阻拦道：“离臣兄，这是青婴兄的私事，你不该过问。”
　　“你也帮他说话？”薛离臣不爽道，“你这瘦竹精怎么回事，每次都帮他说话。”
　　“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再说青婴兄才来妖都，你老这般穷凶极恶得追问他，吓到孩子怎么办？“说完就护在青婴身前。
　　薛离臣指了指青婴，面无表情：“四百岁的孩子？”
　　“蛇族跟我们不一样，两蛇族的初次必须以元神状态。”欧阳浔月解释道，“青婴兄才四百岁，自然不可能……”
　　“什么意思，他没跟白帝发生关系？”薛离臣有些不信道，“可是为什么四百岁就不可能？”
　　“元神本体的体型相差太大。任何妖族，想以元神状态和白帝在一起，没有五百年修炼功底根本扛不住陛下的白蟒本体，轻则残疾，重则身亡。”欧阳浔月看向气色颇是不错的青婴，“看来陛下对青婴兄很不错，的确不像他以往风流不羁的作风。”
　　薛离臣来了兴趣：“蛇族原来这么有意思的吗？那小东西，我们蝠族可没你们这些规矩，不如你先跟我在一起，总比傻等着白帝一百年好吧。”
　　青婴无语道：“你个烦人精不是来参加妖后遴选的吗？说这种话真的不怕被打？”
　　“我跟你们不一样。”薛离臣微微扬起下颚，勾着唇笑道，“你们都想被他上，我可是想上他，顺便再多收一些像你们这样的美人做我的后宫。”
　　“……”
　　青婴的脑子瞬间好像被什么给敲了一下！啊，对啊，为什么我从始至终没想过要上他呢？如果倒过来的话，问题不就全解决了……简直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豁然开朗，如梦初醒，哈哈哈哈！
　　“恕在下直言，以下克上这条路恐怕行不通。”欧阳浔月微蹙着眉头，颇是一本正经得说道，“就陛下千年来的习惯看来，从没有委身于下过。”
　　“是吗？太可惜了。”
　　薛离臣和青婴同时发出了同一句惋惜。
　　异口同声的。
　　接着他俩互看了彼此一眼，都由惋惜变成了满眼的惊诧！薛离臣走过去一把扣住青婴的脖子道：“你这小东西，刚刚绝对在想那件事了吧？”
　　青婴被薛离臣扣得咳嗽了几下说道：“别瞎说，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个流氓有一样的思维方式！”
　　“少来，你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你了！”
　　此时，场中的数百面玄天镜组成的超大镜幕开始缓缓报幕，介绍起这次参赛的二十名选手，首当其冲介绍的就是积分第一位的青婴，三人抬头望向硕大无比的镜幕，趁薛离臣专心看着介绍的时候，青婴急忙挣脱开某人溜了。
　　等他找到忙碌的朱全有拿回老君伞，发现他正在准备食物，他随手拿了些自己吃起来：“全哥你准备这么多吃的是要做什么？”
　　朱全有高兴道：“当然是卖给观众啊，等会比赛过程中，我安排了不少人手带着这些餐盒在过道里售卖，边看边吃边喝多惬意。”
　　老君伞道：“小猪妖还挺会做生意，还在外面弄了好些这次比赛官方独有的纪念品，还大肆宣传说将来有升值空间，现在一众妖族都挤在外面排队抢着买纪念品呢！”
　　青婴好奇道：“都是些什么纪念品？”
　　“主要是纪念章，纪念币跟一些平时用得到的生活用品，比如瓷杯，瓷碗之类的，我特意找妖族最有名望的书法大拿设计了这次妖后遴选的图腾，然后印在这些纪念品上，再翻几倍的价格卖出去。”
　　“全哥可以啊！”
　　朱全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还多亏了青老弟你啊！不然我哪有机会发挥！”
　　“对了，蜈蚣精吴函那儿如何？”
　　“放心，稳妥！”朱全有环顾了下四周，小声道，“他同意配合咱们，不过，我就担心等下你抽签不是他，毕竟我问过他，他说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家找过他。”
　　青婴道：“他一个八百年道行的蜈蚣精，加上克制加成提升，对我就相当于有一千两百年的功力，王炎虎要弄死我，只需要在抽签上动手脚让我跟他对阵擂台就行，压根不用再特意去找吴函交代什么，他要派人去了，反而容易留下话柄。”
　　“何况，他要是真敢去，我一定马上举报他小样的，看他在陛下面前怎么解释。”


第79章 
　　临近比赛开始, 场上已经座无虚席，整个踏霄门容纳了上万的妖族，气势恢宏, 旌旗猎猎，观众们的喧嚣声烘托得比赛气氛越加让人期待, 评审们陆续进场，四方镇主，归佬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虎王虽面带笑意却依旧威风堂堂, 红凤则是千娇百媚一身火红, 傲昆则摸着龙须一副圆滑的模样踱步跟在三位镇主之后，全场逐渐响起掌声。
　　然而最炸裂全场的时刻，就是白帝出场的瞬间，那几乎整个场地被欢呼声掀翻了天，所有妖族都站起来对白帝表示尊敬。
　　青婴拿着老君伞正准备去选手区，忽然被白帝的近侍拦住, 说是已经为他准备了陛下身旁的座位, 请他上去坐。青婴看了眼看台上万众瞩目的白帝，摇头给拒绝了, 这家伙, 去了真会抱人坐腿上的！绝对！不会！上当！
　　于是他来到选手区，发现除了王骁骁和连芜夜, 其余大部分的参赛选手都已经在了, 正在纳闷为何不见那两人，就听见身后有人问道：“青婴兄, 是在找谁吗？”
　　他回头一看，见优雅清隽的欧阳浔月站在自己身后, 一副“有问题就找我”的好好先生模样。
　　青婴又四处张望了下：“好像这儿选手还不齐？”
　　“哦，骁沐郡主和连将领身份异于常人，所以直接去了最上方的贵宾区；另外还有些选手跟王公大臣私交甚好的，也会去贵宾区等候，所以并非都在这儿。”欧阳浔月边说边笑道，“青婴兄跟陛下那么熟，他没有邀请你一起上去吗？”
　　青婴反问道：“说起来欧阳你那么受欢迎，怎么也会出现在这儿，不去贵宾区？”
　　欧阳浔月摇头笑道：“离臣兄非拉着在下过来。”
　　青婴还没回话，那薛离臣就走过来说道：“小东西，我帮你看了一圈，虽然你文试两场都拿了第一，不过这武试怕是要遭殃，全是比你强的选手，即使是最弱的小郡主，都手拿神器，你压根不是她对手。”
　　欧阳浔月讶异道：“离臣兄你居然学会关心人了吗？”
　　“我是怕他等下挨打会破相，这么好看的美人，我可怜惜得很。”薛离臣很自来熟得勾住青婴的脖子，“要不你弃赛，免得我等会心疼？”
　　他这话一说完，青婴手腕上忽然一道白光一闪，薛离臣只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他疼得急忙抽回手，发现手背处竟然被咬了两个小口子。
　　欧阳浔月看向青婴的手腕，就见他手腕上有一道发光的白蛇印记缓缓游弋了下，见他看过来，还闪了下赤红色的双眸。
　　欧阳浔月愣了下，回头就朝远处的看台上望去，果不其然那位光芒夺目的王者正看向这一边，他拍了拍薛离臣的肩膀道：“是陛下的印记，你还是老实些，再乱调戏青婴兄，就不单只是被咬一口那么简单了。”
　　薛离臣也看了看远处的白帝：“占有|欲这么强做什么？诶，算了算了，都出血了别浪费。”
　　然后他把手背上的血给吸干净，又吐槽道：“还好没毒，下次我要把小东西拐到个没人的地方再欲行不轨，这样陛下的印记就管不了我了！”
　　欧阳浔月摇头无语道：“你……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
　　薛离臣又看着青婴说道：“马上要抽签了，如果等下抽到跟我打擂台，我让你三十回合，绝对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如何？”
　　青婴道：“咱两应该对不上。”
　　“怎么，害怕了？其实你对上我或者瘦竹精，还能勉强给你放放水，我最怕你遇上那蜈蚣精，他天生对你有克制，你对上他，啧啧，绝对完蛋！”
　　狐狸笑起来：“嗯，大家都这么想就对了。”
　　“你也别太担心，假如对方真敢对你下死手，我马上出手救你！”薛离臣笑眯眯道，“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欧阳浔月道：“青婴兄你别被离臣兄唬住，真打不过，直接认输就好，只要有一方认输，另一方就必须停手，这是规矩。你可别死撑，毕竟都是超你百年功力的大妖怪，就算真的认输也不丢脸的。“
　　“多谢提醒。”
　　与此同时，主场中央出现了司仪小妖，在介绍了擂台赛的规则后，宣布开始抽签，且这次比试的抽签是由积分数由小到大的顺序抽，因此他先将两轮比试后积分数排在第二十名的猫妖尹雪儿给请了上来。
　　这尹雪儿今日穿得比前几日比赛还要性感，上台后就朝所有观众抛了个媚眼，惹得台下观众口哨连连，接着到了抽对手的时候，数百面玄天镜组成的大镜幕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滚动播放所有参赛选手的编号和影像，但速度太快压根也看不清谁是谁，这尹雪儿原本想挑个最弱的，但奈何速度完全跟不上，犹豫了好一会最后闭上眼睛喊了一声“停”！
　　镜幕的画面定格，选中的居然是万蝠妖王——薛离臣！
　　小猫妖的脸色白了下。
　　选手备战区的薛离臣一脸无趣得笑道：“我大概是不会怜香惜玉了。”
　　欧阳浔月不解：“为何？”
　　薛离臣可惜道：“原本这猫妖也算标致，可我跟你们待久了，再看她这样惺惺作态的就觉得寡淡无味了，只想着速战速决再回来你们这儿洗眼睛。唉，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然后他一脸索然无味得朝主场那儿走去，上台之后依旧保持他一贯又痞又浪的微笑，台下观众一见万蝠妖王上台，纷纷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口哨直飞。
　　薛离臣看着猫妖，摇头道：“小美人，运气不太好呀，第一轮就抽到我。”
　　尹雪儿装可怜道：“人家还小，蝠王哥哥手下留情呀！”
　　话落，她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想要先发制人用媚术勾住对方，然而薛离臣只是活动了下手中的血月玄钩，眼神都不变一下：“你这点媚术，对我可丝毫不起作用。”
　　尹雪儿皱了皱眉，忽然就看见薛离臣伸出手一指，瞬间，数百只血蝠挥动着血翼朝她扑来，她吓得睁大眼睛，急忙几个灵巧的后空翻躲开第一波的血蝠攻势，但是血蝠的数量太多，她虽然躲开了大部分，却还是被几只一口咬住了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脖颈，她手忙脚乱得打掉身上的血蝠后，所有的血蝠都摇摇晃晃飞回了薛离臣周围，而薛离臣漫不经心得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味道可真是挺一般的，咱们还是速战速决吧，免得让台下的大美人等急了。”
　　台下看着比赛的青婴指了指台上的薛离臣，转头问欧阳浔月：“欧阳兄，这种流氓你到底是怎么结识来的？”
　　欧阳浔月笑道：“离臣兄虽然总是爱乱来，但其实心眼不坏的，以前还救过我。”
　　“救你？”青婴看了看他道，“那也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三界的界限还没那么严格，妖族还能去人间行走，但是人间也有不少有能耐的捉妖师，我那时候去人间学医，结果身份被拆穿，被一群捉妖师打成了重伤，还好他经过救了我，还喂了妖血给我，让我不至于元神溃散。”
　　“他一血蝙蝠居然舍得喂你喝自己的血，真爱啊！”
　　欧阳浔月点头道：“那段日子我动弹不了，他每日都喂我血来续命。蝠族爱饮血，但他们本身的血也是疗伤至宝，珍贵得很，后来我逐渐康复了，离臣兄却失血过多导致贫血了……”
　　青婴望了眼场中的薛离臣一眼：“蝠族贫血可不是什么好事，那然后呢？”
　　“我让他吸了我的血。”欧阳浔月说到这的时候脸红了一下，然后也不接着往下说了。
　　青婴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们的确交情匪浅，有换血之交。”
　　“嗯。”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烦人精也没那么烦人了。”
　　他们这边一说完，台上的薛离臣也用一记血影障结束了战斗，血影障属于蝠族的高阶术法，绚烂华丽，中术者如入血影迷宫，罩其内而不得出，且满场的鲜红色血屏视觉效果极佳，惹得台下的好战血腥类妖族们疯狂叫好！完美胜利后，镜幕将万蝠妖王的影像放大代表完胜，而将猫妖尹雪儿的影像变为了黑色寓意失败。
　　薛离臣微笑着下台，回到两人身旁，眨了下眼问道：“怎么样，帅不帅，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欧阳浔月如实说道：“方才在跟青婴兄聊天，并没有过多关注台上。”
　　青婴点头表示附和。
　　薛离臣：“……”
　　接着青婴转头看到一旁彼岸花双生姐妹一人手里拿着一黑一白两条布艺玩具蛇兴高采烈得走了过来，不免有些好奇道：“他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欧阳浔月看了一眼，笑着介绍道：“是按照妖都的云蟒做成的可爱版吉祥物，一黑一白两种，我看很多妖族都在抢购，方才都被抢完了，可能现在又新到货，让两位姑娘抢到了吧。”
　　薛离臣不屑道：“哼，幼稚，骗小孩的。”
　　欧阳浔月顿了下：“……方才我看你也去排队买了，还以为你也喜欢。”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么蠢的玩意！”
　　此时，双生彼岸花姐妹来到欧阳浔月面前，姐姐严铃递给欧阳浔月一黑一白两条玩具云蟒道：“欧阳哥哥，说好的，我们帮你抢到啦！等会比赛要是对上了，可千万温柔一些呀！”
　　欧阳浔月接过两条颇是可爱的布蛇，彬彬有礼得道了谢，两姐妹又笑着跑开了。
　　薛离臣一动不动看向欧阳浔月手中的小布蛇，满脸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摸却又极力克制的模样，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屁孩，接着就听欧阳浔月满是惋惜得说道：“我以为离臣兄喜欢，还特意请两位姑娘帮忙抢了两条，看来只能送给别人了。”
　　说完正准备收起来，谁知薛离臣一下拿过一条说道：“谁允许你送别人了，咱两一人一条你给我收好了！这么幼稚又没用的玩意你要是敢胡乱送人我就吸干你的血！”
　　接着他将手中的黑色小云蟒缩小，然后嘴角含笑，得意洋洋得将他挂在自己腰间：“快，竹子，我刚就看他们都当腰饰挂超有爱的，你也赶紧挂起来！”
　　欧阳浔月闻言也将手中的白色小云蟒缩小后挂在腰间：“是这样吗？”
　　“对对对！”
　　狐狸：刚刚是谁喊幼稚来着……


第80章 
　　接着上台的是一只蝴蝶精, 长得娇俏可爱，一笑起来还有个单边的酒窝窝，看上去也就五六百年的模样, 薛离臣边看台上边勾着欧阳浔月的肩膀道：“瘦竹精，你瞧她那腰, 细得好像一捏就要断了。”
　　欧阳浔月科普道：“蝶类和蜂类的妖怪，腰身一般都特别得纤细，大概是跟他们的元神本体有关吧。”
　　薛离臣闻言，忽然伸手去摸了把欧阳浔月的腰, 接着笑道：“还真是, 比你这瘦竹精都要纤细几分……不过嘛，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软腰，扶着可比那些女妖的刺激多了。”
　　欧阳浔月无奈道：“离臣兄不要说些容易引起他人误会的话。何况在下的本体是紫竹，哪来什么软腰，浑身都不软的好吧。”
　　“也对，论腰身之软, 还得看蛇族啊, 趁这机会……”话落，他有意无意得看向一旁的青婴, 贼手还没伸过去, 就被欧阳浔月一把拽过领子道，“你是方才被咬得不够重还想再来一口？”
　　薛离臣扁了扁嘴, 无趣道：“这么大个美人, 看得着吃不到，我要是白帝, 恐怕得疯。”
　　狐狸微微一笑，忽然满是感慨得说道：“陛下的腰我摸过, 那滋味……啧啧，真要人命！”
　　薛离臣和欧阳浔月整齐得转头看向青婴，接着薛离臣眼睛微微睁大，伸手比了个大拇指给青婴：“小东西，你这胆儿挺肥呀！”
　　台上介绍完蝴蝶精后，开始抽取她的擂台对手，这小蝴蝶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大喊了一声“停”，接着玄天镜摇摆着在王骁骁的影像前停了下来！
　　薛离臣看着台上脸色煞白的小蝴蝶，摇头同情道：“哦吼，真是个小可怜，要遇上不讲理的母老虎了。”
　　欧阳浔月望着从贵宾席那款款走下台，英姿飒爽的骁沐郡主，客观说道：“论修炼时间，小蝴蝶要比骁沐郡主久一些，但郡主手中有神器裘冷鞭，对伤害值加成太高了，恐怕小蝴蝶不是她的对手。”
　　薛离臣伸了个懒腰，接着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这小郡主下手从来没个轻重，被她鞭子打死打残的小妖不计其数，小蝴蝶怕是凶多吉少。”
　　青婴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怜香惜玉，等下不去帮忙救人？”
　　薛离臣满不在乎：“我最近眼光有点高，是你的话我才心甘情愿出手。”
　　欧阳浔月挡在薛离臣身前，隔开他的目光：“青婴兄不必担忧，真有性命之虞，在下一定会出手救人。”
　　“瘦竹精我发现你最近总爱跟我对着干，我看你越发不像紫竹精，反倒像个杠精。”他有些生气得露了露尖牙，颇有想要朝身前的欧阳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台上的王骁骁已经亮出了裘冷鞭，黑色的噬魂气息萦绕在鞭身上，一旁的司仪略带慌张得提醒道：“郡主，擂台赛的规则是点到为止，你可……”
　　王骁骁不客气得打断司仪：“我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司仪只好不再多说，退到了一旁，王骁骁此时却并不看蝴蝶精，而是扫了一圈选手区，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欧阳浔月和薛离臣身旁的青婴，瞬间脸色就黑了起来。
　　薛离臣看了看王骁骁，又看了看青婴，不解道：“怎么她总是一副想要吃了你的表情？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狐狸望着台上：“大概觉得我抢了她的陛下。”
　　薛离臣好笑道：“什么？她该不是觉得这比试是专门为了她而举办的吧？”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长得漂亮，又高高在上，打小就是天之娇女，从没有被忤逆过，有这种想法也正常。”狐狸评价道，“一路顺风顺水再当上妖后，名正言顺嫁给自己心仪的对象不是很正常吗？任何横亘出现在她心上人身旁的，都是恶人。”
　　欧阳浔月点头道：“甚至可能都没意识到前两场自己一直在作弊，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狐狸闻言尴尬得笑了笑，心说严格算起来我也一样作弊了，大家彼此彼此。不过真要说起来，这比试也没有明令禁止任何手段，也太不讲究，简直就像是在为谁铺路一样……
　　“只怪虎王把她保护得太好，将来……”欧阳浔月说到这顿了下，薛离臣见他突然停顿，转头问道，“将来？什么将来？”
　　“将来……我的意思是将来万一哪天虎王不在了，她的保护屏障一下没了，那她将面对的世间恶意，可能会超乎想象。”
　　薛离臣看了眼贵宾席上全神贯注关注着自己女儿的虎王，摸了摸下巴道：“难怪虎王这么不遗余力得帮小母老虎当上妖后，怕是想再帮女儿找个万中无一的超级靠山啊！”
　　“为父母者，自然希望为自己的子女找个最好的归宿。”青婴看了眼台上肆意挥舞裘冷鞭的王骁骁，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站得有些靠前了。
　　“你还有闲情逸致想着别人，惹了这位大小姐往后你可有得头疼。”薛离臣的话音刚落，一道鞭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过来，正对着青婴的脑袋。
　　好在欧阳浔月手疾眼快将青婴一下往后拽，鞭梢残影从他眼前一掠而过，险些就被打到。
　　薛离臣忍不住指着台上的王骁骁骂道：“母老虎，太毒了吧，你这一鞭子下去，我家小东西的脑袋都得被你削掉！”
　　王骁骁无所谓道：“谁让他站在那儿找死。”
　　“哈？这么大的擂台你非往我们这边打，摆明了故意针对是不是！打坏了我的两位美人你赔得起吗？”薛离臣扯了扯袖口，正打算继续叫骂，欧阳浔月拽了下他道，“别争了，等下会判你影响比赛，我们站远一些就是。”
　　虽说刚才只是一瞬，但是在那鞭子打过来的时候，狐狸还是看见自己身前起了一道白色透明的鳞甲屏障，只是猛然被欧阳浔月救了之后，那道屏障转瞬即逝，不曾被其他人发现，不过这术法一看就是某人的手笔啊，他抬头看向远处神情淡漠的白帝。
　　虽说此刻狐狸有倾覆三界之力，但不得不说，正大光明吃软饭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欧阳浔月带着青婴和薛离臣远离裘冷鞭的攻击范围后，薛离臣满脸不爽得抱着双臂说道：“等下一场让我对上她，一定好好帮你出这口气！”
　　青婴笑道：“你应该对不上她，何况郡主虽然下手狠，但好在她从不藏着捏着，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算是明枪易躲，有些家伙的暗箭可就难防喽。”
　　“听你这口气，你开罪的还不止这母老虎？”
　　“那还不多亏了咱白帝，非让我住他寝殿蒙受不白之冤。”
　　薛离臣被青婴逗乐，似模似样得说道：“还有谁？你乖乖喊我一声‘离臣哥哥’，我出手帮你收拾了他去。”
　　狐狸想了想，摇头：“还是算了吧，你打不过他。”
　　薛离臣笑到扶墙：“你这小东西，怕是刚来妖都对我万蝠妖王的实力有所误解！我这么跟你说吧，在妖都，除了白帝这种不可逾越的存在，我唯一忌惮的就是连芜夜了，毕竟响尾蛇是蝙蝠的天敌没办法。其他的，我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狐狸无奈道：“我知道你忌惮他，所以才说算了吧。”
　　薛离臣笑了一半突然顿悟般僵在原地：“啥意思，你……你你还得罪了连芜夜？”
　　狐狸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王骁骁狠狠一鞭直接打断了蝴蝶精的一半翅膀，斑斓夺目的蝶翼翩然落地，小蝴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满脸血污得跪在地上，看向王骁骁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一时间原本喧闹的比赛现场安静得诡异，妖族们开始窃窃私语，头一次不向胜方鼓掌。
　　“认输了吗？不认输我再打掉你另外一半翅膀，让你永远只能在地上匍匐着走路，反正，你们在化茧成蝶之前，不都是毛毛虫嘛，应该很习惯泥土才对。”
　　她高傲得抬起头，像极了黑夜中冷艳决绝的公主：“像你们这样低贱的妖族，就只配在肮脏的泥土里滚爬挣扎，有什么资格去乞求根本不属于你们的光辉？”
　　裘冷鞭攀上小蝴蝶的脖子，在她咽喉处紧紧缠绕了一圈，黑色的噬魂之息瞬间从小蝴蝶的七窍喷涌而出，小蝴蝶痛苦得用手抓住脖子上的裘冷鞭。
　　“明明是蝼蚁，却总妄想要一步登天。”王骁骁拽紧裘冷鞭，睥睨着看向青婴，“你凭什么？”
　　观众们发出惊呼，好多妖族不敢继续看折翅凋零的小蝴蝶，纷纷转过头去。
　　“努力修炼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她一手指甲变幻出尖利的虎爪，在小蝴蝶剩下的另一半翅膀上重重划拉下来，蝶翼由轻舞变成了抽搐，紧接着耷拉下来，失去活力。
　　妖族们躁动不安起来，无论怎样，众目睽睽下单方面的虐待辱骂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委实是过分了！
　　王骁骁却依旧我行我素，她轻声哼笑着：“你破茧成蝶又如何？生来就是虫子，就算长了翅膀也是虫子，折了翅膀还有谁看得上你？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可笑又愚蠢的废物罢了。”
　　王骁骁这番话虽然明面上说得是小蝴蝶，但其实就是说给青婴听的，她要让这条小蛇妖知道，他这种出身低贱，毫无背景的小妖根本就不配和陛下在一起，麻雀就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不可能成为凤凰。这妹子的自信心无比膨胀，除了白帝谁都不甩，狐狸甚至觉得即便现在他是九尾狐本体，王骁骁也照样敢盛气凌人得怼他。
　　原本说不会插手的薛离臣终于看不下去了，生气发火道：“忍不了了，臭竹子你这回别拉我了，拉我也不好使，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母老虎……”
　　他正欲上前，发现真的没有人拉住他，往常瘦竹精总会老好人一下，这次怎么……于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身后居然只有青婴还在原地，欧阳浔月并不在他身后。
　　青婴看薛离臣一脸纳闷，默默伸手指了指台上：“在你罗里吧嗦放狠话的时候，欧阳就已经上去了。”
　　薛离臣急忙回头，就见欧阳浔月已经解开了小蝴蝶脖子上的裘冷鞭，将已经痛昏过去的小蝴蝶一把抱起，对着场中的王骁骁冷声道：“郡主，她已经输了，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欧阳浔月一直以来都给人温煦然雅的君子气派，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以温柔以待，在他身边永远感受不到敌意和冰冷。但这一次竟一反常态，语气寒冷如坠冰窖，神情冷漠似御雪刃，原本如玉若松的脸庞一下子冷若冰霜。
　　连薛离臣都惊讶起来：“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生气。”
　　青婴看向薛离臣，刚想说点什么，紧接着就听见这小子说了句：
　　“煞气冰美人的模样我也超级喜欢！”


第81章 
　　“欧阳浔月, 本郡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得忍让你，你要出风头, 也看看在什么场合！”
　　欧阳浔月抱着小蝴蝶跳下擂台，头也不回得开口道：“郡主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
　　王骁骁执鞭指着欧阳浔月的背影道：“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浔月冷冷一笑：“怎么，郡主不懂吗？意思是请郡主尊重万物, 而不是伤害它们；待人处世更不能一味争抢, 要遵循自然……不过说起来，郡主非人，不明白也无可厚非。”
　　青婴轻声笑了出来，观众席也发出稀疏的嗤笑声，一旁的薛离臣感慨道：“他居然骂人了！他这么温柔的木头美人竟然都骂人了？”
　　是啊，就差把“你不是人, 还蠢”这几个字贴王骁骁脑门上了。
　　关键王骁骁也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 但妖族们的笑声让她感觉欧阳浔月说得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狠狠道：“你不要觉得自己名气大就可以欺负我, 将来我成为妖后, 一定有你好看！”
　　薛离臣不敢置信得掏了掏耳朵：“她刚说谁欺负谁？”
　　青婴道：“你说呢？”
　　薛离臣一脸嫌弃：“她要是能当上妖后，我立马揭竿起义。”
　　欧阳浔月抱着小蝴蝶来到薛离臣和青婴身旁, 将重伤的小蝴蝶放倒在地上后, 就施术为她疗伤，好在植物类的妖怪对治愈术都很在行, 过了一会后小蝴蝶醒了过来，尽管双翅被毁, 但还可以依靠修炼再长回来，并且她本身对治愈系的法术也有研究，能自行疗伤，向欧阳浔月道谢后，为了不影响众人比试，她独自离开了。
　　小蝴蝶走后，薛离臣又看了一眼早已得胜返回贵宾席座的王骁骁，没好气道：“比赛别让我碰到她，不然我非让她知道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
　　欧阳浔月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煦，说话不再冷冰冰：“好在也没闹出人命，不然郡主真的会犯众怒。”
　　“我光顾着生气连比赛都忘了看了，小东西，你看了吗？赛况如何？”
　　青婴回道：“王骁骁之后又比了一组，获胜的是彼岸花妹妹严铛，现在正在清场，下个上场的应该是姐姐严铃。”
　　薛离臣摸着下巴道：“这两姐妹都不是善茬，姐姐看着乖巧懂事其实是个暴力狂，破坏力爆炸的那种；妹妹偏暗黑系，对战时会直接释放彼岸花海和黄泉之息，封印对手溺弊其中，低段位选手遇到她就只能被她拖入死局。”
　　青婴点了点头道：“方才严铛还没出全力，对方就被她灭了。”
　　薛离臣环顾了下四周的选手：“剩下的选手对你来说都不好对付，你可别死要面子活受罪，打不过就认怂知道吗？要是你认输了，对方还追着你打，我和竹子一定会出手救你。”
　　“好的。”青婴想了想，决定还是委婉得说一下，“其实我觉得我赢的几率也挺大的。”
　　欧阳浔月笑道：“青婴兄不必太有负担，重在参与嘛！”
　　薛离臣也凑过去说道：“对嘛，像你这样的小妖，能进前二十已经是奇迹了，我猜你也就想博个出位，让白帝看到你的长相对你有兴趣，反正你现在目的也都达到了，连陛下的白蛇印记都有了，今后完全能自由出入焱华宫，后面比赛也没必要自讨苦吃了。”
　　狐狸挣扎了下：“……我也是有远大理想的。”
　　“理想又不能当饭吃，听哥哥的话，别逞强，妖后的位置对现阶段的你来说太遥不可及。”
　　“……”
　　此时，擂台上的严铃喊了一声“停”，玄天镜的画面缓缓停在了欧阳浔月的影像上。
　　全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好多迷恋欧阳浔月的女妖们嘶声力竭得喊着“欧阳哥哥加油！”
　　眼见欧阳浔月就要上台，薛离臣突然有些扭捏得叫住他，欧阳浔月回头，就见薛离臣皱着眉走过来道：“手伸出来。”
　　欧阳浔月不明白薛离臣要做什么，但出于多年的信任还是无条件伸出了手，接着就见薛离臣伸出自己的手跟他的平放在一起，还不等他问话，就用血月玄钩在彼此手上划出一条笔直的血线，然后握住他的手让彼此的鲜血交汇，之后他默不作声放了个咒，说道：“给你加了个一次性的爆血术，保命用的。”
　　欧阳浔月讶异道：“爆血术，这不是离臣兄你独有的……”
　　薛离臣推了欧阳浔月一把道：“快上去吧，可不许你这臭竹子输给她！”
　　欧阳浔月上了擂台后，薛离臣又站到青婴身旁观赛，青婴看了他一眼道：“爆血术？看不出你对欧阳这么用心啊。”
　　薛离臣像是被揭穿一般脸红了下，接着装作满不在乎道：“哟呵，小东西还挺识货，知道爆血术！”
　　青婴一脸好笑得看着薛离臣：“爆血术是蝠族的秘术，一旦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可以一击全额反弹给对方，基本上都属于断尾求生的一招了，一般来说是绝对不外传的，你居然就这样轻易给了欧阳？”
　　薛离臣摆了下手：“一般来说确实没法外传，因为爆血术必须得是我们蝠族的血才能施展，但是瘦竹精不一样，我过去跟他交过血，导致他身上有一半的蝠王血，因此他可以被激发爆血术。”
　　“你俩有过血之交这事他跟我提过，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对他很特别？”
　　“我对美人都特殊对待的，”他说着又想把手搭在青婴身上，瞄了一眼他手上的白蛇印记后又收回手放弃了，“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你这么想我会以为你在吃醋的。”
　　狐狸哼笑了一声：“那你把爆血术也分我？”
　　“你身上没有蝠王血没法分你爆血术呀，再说分一次，效果就会降低一半，原本反弹十成的伤害，现在只能反弹五成的伤害，而且被分到的非蝠族就只能拥有一次性的爆血术。”
　　狐狸毫无感情得回了一声：“哦。”
　　他嘶了一声开始撸袖子：“哦？哦是什么意思，你这小东西好像不太信我的样子？”
　　“别说话，比试开始了。”
　　薛离臣闻言往擂台上望去，就见严铃笑眯眯得看着手拿紫竹翠笛的欧阳浔月，声音甜甜道：“欧阳哥哥，真巧啊，方才可说好了要让让我呀！”
　　欧阳浔月楞了下，接着摸了下腰间的玄云蛇吉祥物，温柔笑道：“好，你想我如何让你？”
　　严铃俏皮得眨了下眼，指了指欧阳浔月手中的紫竹笛：“就不许你用紫竹翠笛吧，好不好呀？”
　　薛离臣气道：“这小妮子忒坏！知道瘦竹精的笛音可以起防御结界，很难击破，就故意不让他用笛子。”
　　欧阳浔月的紫竹笛在指间打了个圈收了起来：“可以，严姑娘请。”
　　青婴打量着欧阳浔月，隔了一会忽然说道：“欧阳兄的气质真的很不一样啊，美好得无可挑剔。”
　　“喂喂！”薛离臣用手在青婴眼前晃了晃，不满道，“你们俩都是我看上的，你可不能对他有想法啊！”
　　狐狸低头笑了笑，这一笑，如甘霖初乍，让薛离臣一下被卷走了魂，隔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揉了揉前额：“你这小东西，笑起来未免也太好看了一些……”
　　擂台上的严铃见欧阳浔月果真收起了紫竹翠笛，不免内心一阵得意，她起手微摇了下戴在手上的银色手链，瞬间，欧阳浔月的四周布满了血红色的曼珠沙华，一朵接一朵得绽放开来，每一朵曼珠沙华绽开，其底下的绿叶就迫不及待为她化为花泥，使其顶上的曼珠沙华绽放得越加艳丽，大朵大朵如一团团火焰拥簇的彼岸花蔓延铺满了整个擂台，明明是鲜艳的赤红却让在场所有的妖族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妖冶和冷冽。
　　欧阳浔月望着周身的曼珠沙华笑道：“一开场就用彼岸之海，严姑娘是想先发制人？”
　　严铃歪着脑袋，笑得可可爱爱：“欧阳哥哥那么厉害，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话落，她还是摇晃手中银链上的铃铛，那些彼岸花仿佛受到了感召，竟然当场炸裂开来，欧阳浔月见周身的彼岸花不断炸开，足间一点轻跃离开，然而那些彼岸花追着他如地狱之爪，在每一次即将触及他时猛然爆炸，这么惊险万分的爆炸却没有伤到欧阳浔月分毫，他几乎全场飞速绕了一圈后来到了严铃的身后，来不及反应的严铃刚要转身，却只听到身后有人说了句“得罪了。”
　　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一下打中，踉跄跑出几步后，手腕被翻转按在身后，紧接着手中的银链被一下打落在地，她回头嘟着嘴哭道：“欧阳哥哥，疼！”
　　欧阳浔月急忙放开了手，结果严铃嘴角勾笑直接反扑将欧阳浔月按倒在地上，他整个人被按进了彼岸花之中。
　　台下的薛离臣紧张得上前一步，却被青婴拉住，微微摇头道：“没事。”
　　擂台上的曼珠沙华轰然爆炸，不详的红雾四散开来，欧阳浔月的迷妹们纷纷捂住了嘴，所有妖族都盯紧了擂台，若是普通妖族，怕是会被严铃的彼岸之海炸得粉身碎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雾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大家都死死盯着那抹影子，直到他清晰得显现出轮廓。
　　是欧阳浔月！
　　他毫发无伤得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懊恼的严铃。
　　一直躲在一旁的司仪见两人的比试似乎结束了，大着胆子问道：“两位这是比完了？谁赢了呀？”
　　严铃揉了下眼睛，略带委屈得哭道：“是我输了啦！欧阳哥哥虽然不能用紫竹翠笛起防御结界，可我没想到他的治愈系法术也如此强大，直接拉满溢出了盾，我的花海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打不动就跟挠痒一样，太可恶了！”
　　欧阳浔月颇是无奈得笑道：“承让了，严姑娘的彼岸之海真的非常厉害，我也不过是侥幸获胜而已。”
　　严铃朝他吐了下舌头。
　　青婴拍了拍薛离臣：“你瞧，欧阳压根用不上你的爆血术，还不如给我，没准下回合我就能给你用了。”
　　注：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出自《道德经》——自然的规律是让万事万物都得到好处，而不伤害它们。圣人的行为准则是，做什么事都不跟别人争夺。


第82章 
　　欧阳浔月下台后, 护短心切的薛离臣就一下迎过去抱住了他，接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道：“瘦竹精你怎么样，有没有被那个暴力女伤到？衣服脱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欧阳浔月有些无奈得笑道：“我真的没事, 离臣兄。”
　　“那不是的，内伤也是伤, 不要觉得自己治愈术高超就不把受伤当回事，等回去我再帮你检查下身体！”薛离臣一本正经得看着欧阳，眼里满是老母亲般的关切，“不然我不放心。”
　　欧阳浔月看着薛离臣难得严肃认真的表情, 下意识乖乖回了句：“诶……好的, 多谢离臣兄关心。”
　　青婴听着两人对话，看了看左边的薛离臣，又看了看右侧的欧阳浔月，略微沉思了一下，突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认识那么久了, 感情又非同一般, 难道没做过？”
　　他这话一问完，两人瞬间一起脸红, 然后非常一致得把脸转向另一侧, 不敢正视提问的人，隔了一会, 薛离臣扯了扯领口, 假意咳嗽两声道：“你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好好看比赛去！”
　　狐狸：“……”
　　几十万岁了还被人当孩子……
　　“确实该好好看看。”一旁的欧阳浔月看着擂台刚登场就引得台下震天欢呼声的两位选手，“下一次比试, 是楼堰对战连芜夜。”
　　薛离臣转头看向擂台，一下子也忘了方才的事, 咂着嘴津津有味道：“这两位居然对上了！小东西，你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了，这楼堰的本体是白隼，连芜夜的本体是响尾蛇，一个是空中霸主，一个是地上王者，向来是不遑多让，早就想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些了，这机会难得呀！”
　　他本想滔滔不绝得再介绍一番，结果一回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转了一圈后才发现那小东西居然拽着瘦竹精跑到了离擂台最远的角落，他急忙小跑跟了过去，看着向来神态自若此时却紧张兮兮的小青蛇，纳闷道：“你突然跑那么远干嘛？”
　　“前车之鉴呐，不跑远点等下他借机揍我怎么办？”
　　薛离臣好笑道：“你也太杞人忧天了，连芜夜何等尊贵，怎么会自降身份来欺负你这样的小妖怪，他可是妖都王将之首啊！还有你跑归跑，为什么只拉瘦竹精不拉我？”
　　“欧阳会起保护结界，你会吗？”
　　“哇，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这么怕死的！我一个暴力输出系的怎么可能兼顾防御，你当我是白帝吗？！”
　　欧阳浔月急忙打圆场道：“青婴兄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离远一些，免得被误伤。”
　　他这话一说完，就见台上的连芜夜幻化了一把琴出来，接着以他为中心，擂台上起了一圈金色的阵法光泽，阵法像滚轮一般，一圈圈相互逆向运转起来，连芜夜坐在阵法中心，起手微微拨弄了下琴弦。
　　“嚯，月邬金阵啊，当年为统一妖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杀阵啊，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看台上的妖族们纷纷来了精神，似乎等着观看一场世纪交战。
　　而连芜夜的对手楼堰手中翅雁双刀一握，上半身衣服褪下，满身青黑色的图腾跃然而起在他周身萦绕，楼堰长了一张可可爱爱的娃娃脸，配了一头黑色短发，两边耳根处满是白羽装饰，身材却精壮健硕得恰到好处，衬得他的纹身越加凹凸有致。因为实力强悍，鲜有败绩，所以在妖都也有众多追捧者，他单刀一指连芜夜，圆圆的脸蛋笑起来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连芜夜，没想到会对上你。”
　　连芜夜拨了下琴弦，嘴角轻勾，笑起来是不同于楼堰的老辣沉稳：“我倒是想过与你对战。”
　　楼堰摆好架势，一脚踏入连芜夜的月邬金阵中，阵中的光华瞬间鼎盛：“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连芜夜勾了下琴弦，琴弦周身的气开始不断扭曲起来，紧接着形成了一道锋利的气刃，正当所有妖族都以为他要有所动作之时，他却忽然按住琴弦，那气刃瞬间禁止不动，他抬头看了眼所有拭目以待的妖族，缓缓道：“修炼不满千年的，自己起结界捂住耳朵，免得被误伤。”
　　狐狸看着场中的连芜夜，之前那次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家伙起手居然跟白夙臻一模一样，难怪他当时能一下就认出是白夙臻的琴声！想到过去白帝可能握着连芜夜的手亲自教他弹琴，两人恩恩爱爱，琴瑟和鸣的模样，狐狸胸口就一阵抽痛，跟被人用榔头梆梆梆砸了数下一般。他抬头看了眼远处的白帝，见白帝也正关注着连芜夜的对决，一时间胸口闷到不行，他扶住欧阳浔月的肩膀，欧阳浔月回头，就见青婴脸色不太好的模样，急忙伸手扶住他道：“青婴兄，你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薛离臣也回过头，看了眼青婴皱眉道：“这小东西还不满四百年，连防御结界都起不了，离月邬金阵如此近会出事……竹子你起结界，我来保护……”
　　他边说着边伸出手想去抱住青婴，但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抱了个空，这……原本靠在欧阳身上的青婴竟突然不见了？！他抬头望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欧阳浔月，这么大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而且就在两人眼前？！
　　薛离臣和欧阳浔月不可思议得对视了一眼，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而此时心脏不适的狐狸也是一脸懵，因为他突然被迫坐在了某人的腿上，而对方还毫无廉耻得一手支额一手揽着他的腰，表情随意得就跟在自己寝殿一样：“芜夜的月邬金阵杀伤范围太广，你修为太低无法自己起结界抵御，待在我的结界里就好。”
　　他方才一直在关注这小家伙，直到发现连芜夜居然用月邬金阵，这阵法是战场群攻的大杀阵，威慑力和攻击力都极强，尤其是对一些灵力低微无法自行防御的小妖小怪，漫天气刃甚至可以将他们削肉见骨，眼见这小家伙脸色变得惨白，还靠在别人身上，他几乎没做思考就用印记的力量将小家伙抱了过来。
　　不过他大抵想不到，青婴身体不适压根不是因为连芜夜触动阵法的关系。
　　此时坐在白帝身上的狐狸抚了抚心口，一下子竟觉得没有方才那般疼痛了，他刚想从白帝腿上下来，就被对方按了回去，他挣扎了下：“陛下，欧阳也能起结界，我待在选手区挺好的！”
　　白夙臻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跟我没有可比性。”
　　“……”如果单论结界防御能力的话，那妖都确实没人能跟白帝媲美，但总觉得他好像并不只是在说这一件事？
　　与此同时，观赛的妖族们都发现白帝腿上居然坐了个小妖，一下子所有妖族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有些消息灵通的小妖立马八卦道：“那不是文试两场都拿了第一的小蛇妖？！”
　　“啊，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条四百年的小蛇妖，长得却比神族还要漂亮，一出现就把陛下给迷住了！”
　　“陛下竟然当众抱他坐在腿上？！”
　　“陛下过去可从未曾如此公开宠过任何妖族啊！这蛇妖哪怕做不了妖后，将来也必是陛下的宠妃了！”
　　……
　　听到四周妖族的窃窃私语，欧阳浔月才抬头往白帝那儿看去，看到白帝腿上的人后，他惊讶得拍了拍还在四处找人的薛离臣，然后指了指白帝的方向。
　　薛离臣顺着欧阳浔月所指的方向看去，当看清楚是谁坐在白帝腿上后，瞪大眼睛道：“这……难怪突然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拥有白帝印记的东西，只要在白帝视线范围内，都可以被他瞬移到自己身旁！”
　　然后他看了看欧阳浔月道：“下次咱们要欺负这小东西，一定要在白帝看不到的地方，只要白帝看不到，那小东西手上的白蛇印记就不起什么作用了。”
　　欧阳浔月反驳道：“在下一直将青婴兄当朋友，从未有过轻薄怠慢之意。”
　　“哇，瘦竹精你这话说的，仿佛我是个大混蛋一般！”他话音刚落，欧阳浔月就一下拽过他的衣领往自己身侧一拉，紧接着一把气刃从薛离臣的左侧飞过，一下扎进了墙里。
　　薛离臣回头一看，就见擂台上的楼偃和连芜夜正在月邬金阵中交战，一时间，连芜夜以弦音化作的气刃不断飞出，薛离臣看了看那些气刃，又瞄了眼白帝身上的青婴，有些犹疑得自言自语道：“难道连芜夜真的想针对小东西？这些气刃如果砸中我们还不是什么事，但如果砸中只有四百年功力的他，那就是大问题了。”
　　欧阳浔月道：“确实有点奇怪，虽说是高手对决，用月邬金阵这样的大杀阵也不是不行，但是月邬金阵的波及范围极广，单打独斗的话根本没必要用这么强大的阵法，尤其还在这种场合……不过，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毕竟对手是楼偃，说不定连芜夜是为了牵制楼偃的空战才用的月邬金阵。”
　　薛离臣道：“你说得对，他没必要对付小东西……应该吧？”
　　……
　　“陛下，你不觉得连芜夜用这个阵法有些浪费吗？”狐狸心想，反正我这老脸也算是丢尽了，连当众坐这小鬼腿上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坦然面对的，于是屁股扭了扭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干脆在白帝身上窝着看起擂台赛了。
　　“嗯。”
　　“你这回答得多少有些敷衍。”狐狸转头看了他一眼，“是担心连芜夜输了？”
　　白帝没回话，狐狸又说道：“依我看，楼偃虽然单体伤害输出极高，但是他一打起来就容易上瘾，完全不顾自己防御，连芜夜的弦音还是带腐蚀毒性的，如果持久战的话，楼偃耗不过连芜夜。“
　　“……嗯。”
　　“陛下，你在想什么呢？老拿‘嗯’来应付我？”
　　“没什么。”白帝脸色微红，“只是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对选手的了解功课做得还挺足。”
　　这小家伙突然如此顺从得坐在自己身上，还动来动去，让他压根没有心思再去看比赛了好嘛？！脑子里尽想着两人接吻的时候，这小家伙连嘴都不知道怎么张开，现在却絮絮叨叨张张合合一直说个不停……
　　简直不知好歹！


第83章 
　　擂台上, 连芜夜以弦音为刃，所弹节奏越来越快，生成的气刃以一化二, 再以二化四，整个场上飞舞起无数的气刃, 所有观众都不得不支起结界抵御气刃，灵力低的甚至会被气刃划开结界，导致结界破损而被气刃所伤。楼偃的主场是空战，但擂台的地形却对空战有诸多限制, 所以真要算起来, 这场比试原本就对他不太公平，但楼偃也不是个计较太多的人，能和妖都王将连芜夜比武，对他来说是超级兴奋的，输赢反倒不显得那么重要。
　　他的翅雁双刀是双翅化形所变，不但坚硬无比而且还可以召唤雪羽, 雪羽跟连芜夜的气刃比较相似, 但坚硬度却是气刃无法比拟的，只是数量上无法做到像连芜夜的气刃那般多, 因此尽管大量的气刃往他身上袭来, 雪羽能通通防住，完全伤不到他。
　　两人的对决异常激烈, 台下却不断有小妖无辜受伤, 狐狸躲在白帝怀中，暗自感叹连芜夜的手段, 不过他现在也清楚，没人会相信连芜夜用这阵法是为了故意针对他, 因为连他自己都有所怀疑。
　　眼见被气刃所伤的妖族有上升趋势，四方镇主不得不联手扩大结界范围，让整个踏霄门都被四方镇主的结界所包括，这样连芜夜的气刃就无法再伤到更多妖族。
　　狐狸抬头望着踏霄门上四方镇主合力形成的四色结界，再看了看白帝随手为他筑起的白色结界，摸着下巴思索道：“没想到四个加起来都不如你啊。”
　　虽然说白夙臻贵为妖主，但是狐狸研究过妖都的各方结构体系，四方镇主两攻两守实力均衡，算得上是妖族高手中的高手，假如白帝跟他们单打独斗那自然不在话下，可四位镇主联手布置的结界竟然都不如白帝随意布置的结界，这多少有些出乎狐狸的意料之外。
　　关键这守护之力，还不是白帝的强项，以他目前对白夙臻的了解，这家伙也是偏攻系的，但是妖都没有能逼白帝出全部实力的存在，所以无从了解白帝的最高伤害值，如果他回归九尾狐倒是可以试出白帝的真实水平来，但这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是万万不会去做的。
　　所以白夙臻的实力有些深不可测啊！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无限接近于当年的先天神祇，但后天神祇根本不可能达到先天神祇的实力啊，这压根不不合常理……难道，是因为万妖之心的力量？
　　又或者说，后天神祇融合了先天神祇的部位后，能创造出更为强大的力量？狐狸苦恼得抓了抓头，以前也没有神族开过先例，不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要是老祖还在就好了，起码能有个人商量商量！
　　“你怎么一脸苦思冥想的模样，我比四方镇主强这件事，很难接受吗？”
　　“陛下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挨过揍？”
　　白夙臻眼神冷了下来，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狐狸见他神色不对，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遇到过比你强的对手？”
　　“没有谁是能一步登天的，数千年前我跟你一样，不过是一条小蛇妖而已，因为过早化形，经常被别的妖族欺负，那时候比我强大的妖族比比皆是。”
　　原来白帝也曾经弱小过。真是难以想象，如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白帝过去会被妖族欺负。不过既然是数千年前，那些欺负过他的妖族不是已经修炼成仙就是已经飞灰湮灭了吧，只是他说的过早化形，难道是因为吞食了那一瓣九紫元灵的关系？
　　狐狸抚了抚他的脸：“我是不是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
　　白帝略带宠溺得笑了一下：“我知道阿婴是害怕等下遇到强敌，毕竟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恐惧都是天性。等会比试如果真的打不过，就认输，我不会让任何……”
　　“陛下！”狐狸坐不住，直起身子打断道，“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挨揍也好，倒下也罢，你都不要用白蛇印记来保护我，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赢给你看的！”
　　白夙臻被眼前小家伙的气势给感动了下，这会儿看着狐狸的眼神愈加温柔：“剩下的选手修炼都在八百年以上，你面对的可都是实力比你高出一倍多的妖族，真的考虑好了，不要我保护你？”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狐狸摆了摆手，忽然转移话题道，“陛下你方才说自己过早化形，难道你不是满四百年才化得形？”
　　“嗯，那时候还没有妖都，人族和妖族共存于人界，只要修炼得当，百年即可化形，不过，我只过了数年就化形了。”
　　“数年？”狐狸想起当初在洞中躲雨的小白蛇，原来只有数岁的光景吗？
　　“陛下是有什么机缘吗？否则数年怎么可能会化形？”
　　其实狐狸心里清楚，那所谓的机缘就是九紫元灵，得了一瓣元灵就等于获得了千年的修为，但他没想过原来那条小白蛇只有几岁大，这般幼小的身躯竟然被迫承受了千年的灵力直接导致化形？这过程想必是相当艰辛啊……他当时只顾着救紫微星君，完全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还一直觉得小白蛇因祸得福占了大便宜。
　　“确实有，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来也于你现下比试无益。”他语气淡淡的，终于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场中。
　　“……”感觉到他不太想提这事的样子，狐狸也不好再多问。
　　此时场中漫天的气刃与雪羽交织，楼偃双刀横握忽然跳将而起，一记空中飞杀竟直接劈开了连芜夜的琴，连芜夜皱了下眉，用力扯住琴弦将断开两截的琴狠狠一下拽入邬金月阵中，瞬间，一条硕大无比的黑花斑大蟒从阵中心一跃而出，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空中的楼偃，楼偃在空中双刀一转，整个人快速翻转起来，紧接着顺势双刀刺入了黑花大蟒的口中。
　　看到突然拔地而起的黑花斑大蟒，饶是见识过白帝本体的青婴都被吓得浑身抖了下，白帝轻轻拍了拍他：“别怕，那只是芜夜的幻象而已。”
　　不是这个原因，主要是，他有点恐蛇……他甚至怀疑要是自己对上连芜夜，对方直接不出手，光是幻化成本体的模样，自己就已经丢盔弃甲逃离战场了。
　　这么一想，他现在居然还能安安心心得坐在同为蛇族的白帝腿上，真是勇气可嘉……
　　就在楼偃双刀探入巨蛇口中时，全场四面八方响起了一阵宛如“沙沙沙”的诡异摇铃之声。
　　听到声音的白帝开始皱眉，接着直起身子，用手捂住青婴的耳朵：“不要听。”
　　这招是……响尾蛇之舞？
　　响尾蛇妖的又一项绝技，能释放大面积的蛊惑之声，在这样环形的场合甚至还能将声音封闭循环扩张，高等级的妖族还能以自身灵力相抗衡，低等级的妖族一旦听进去，会瞬时被抽走意识，完全任这声音摆布，又是个欺负小孩的大杀招啊！
　　关键吧，这声音是带有毒性的，听久了，七窍会慢性中毒，严重的甚至会丧失五感。
　　狐狸看见白帝座下刚联手布置好结界的四方镇主先是一阵口吐芬芳，接着起身警示所有低阶妖族捂住耳朵别去听这声音。
　　选手区的薛离臣蹲在欧阳浔月的结界中，忍不住说道：“这连芜夜是怎样，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别这么想，也可能我们被青婴兄的主观思想影响到了，响尾蛇之舞本就是连将领的绝招之一，在擂台上用……也不是那么说不过去。”
　　“唬唬那些小妖也就算了，你我都清楚，他这些招对楼偃这样的高手压根不起什么实际作用，单挑压根不该用这些招，你瞧瞧四方镇主帮连芜夜收拾烂摊子都开始骂街了，而且你不觉得连芜夜好像故意在拖延时间吗？”
　　欧阳浔月看着擂台中央交战激烈的连芜夜和楼偃：“确实打了挺久，不过楼偃本就不是善茬，就算是连将领，也没那么轻易取胜吧。”
　　薛离臣摇了摇头：“响尾蛇之舞，是带毒性的，像小东西这样只有四百年修为的小妖，即使闭耳扛过了第一波的声音蛊惑，但听得久了会耳朵跟眼睛都会中毒，搞不好将来哪一天突然就又聋又瞎了。”
　　“……”欧阳浔月望了眼远处正亲自帮青婴捂住耳朵的白帝，缓缓道，“看陛下这么宠青婴兄，应该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吧。”
　　“希望吧，不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多可惜。”然后他撒娇似得对欧阳浔月说道，“竹子快来帮我捂住耳朵，这声音把人家都吓坏了！”
　　欧阳浔月：“……离臣兄，以你的修为，没必要捂住耳朵。就算想要捂，也可以自己捂的，并不用在下代劳！”
　　“我才不管！”说完，他抓着欧阳浔月的手就往自己两边耳朵捂去，接着笑逐颜开道，“有你保护，我最安心了。”
　　……
　　场中的楼偃还在跟黑花蟒蛇较量，但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双刀转起一路沿着大蟒蛇的脊椎砍下来，那黑花大蟒吃痛，身子不断扭曲，楼偃站在蛇身对连芜夜喊道：“连芜夜，别浪费时间了，你的本事应该不止如此而已！”
　　连芜夜闻言，忽然操控黑花大蟒缠缚住楼偃的身躯：“既如此，那我们就来个速战速决。”
　　楼偃笑道：“这样还困不住我的。”
　　话落，他的双刀开始附着所有的雪羽，隔了一会，那黑花大蟒竟然被活活冻住，紧接着一声巨响，那大蛇的身躯裂开成了碎冰，一块接一块断裂在擂台上，一时间看得场上所有观众都惊呆了。
　　隔了一会，场上猛然响起了庆祝欢呼声！
　　连芜夜的本体黑花大蟒都被粉碎了，这楼偃实在是太厉害了！
　　楼偃从大蛇的尸体上跳下来，举刀向欢呼雀跃的观众们示意。
　　所有人都以为楼偃战胜了连芜夜的本体响尾蛇，认定楼偃胜利了正为他鼓掌。然而下一秒，那大蛇粉碎的尸身中，盘旋凝结出一条巨型骨蛇，霎时间平地惊乍而起，如魔蛇降世，蛇尾的倒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中了还在接受观众欢呼声的楼偃后背，将他一下打到了擂台边缘。
　　楼偃一口黑血喷将而出，蛇尾染有剧毒！
　　楼偃撑着刀想要爬起来，连芜夜收回了骨蛇，那骨蛇又幻化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完整的琴，他坐下来轻拨着琴弦说道：“你输了，再挣扎的话，毒血就会攻心。”
　　楼偃以刀支撑站起，坦然笑道：“原来方才压根不是你的本体！不过是你的琴罢了，连大将真是好手段！”
　　“我楼偃，认输了！”


第84章 
　　帮楼偃解毒后, 连芜夜和楼偃双双离开了擂台，久久没反应过来的观众们这才掌声雷动，不少妖族感叹连芜夜不愧是王将, 竟能绝地反杀简直太厉害了。
　　“这连芜夜可太阴了，先前故意玩弄一些让楼偃放松警惕的招数, 让楼偃以为他被逼出了本体应战，其实那条大蟒不过是连芜夜武器缚瞳所变换出的幻象而已。”
　　欧阳浔月撤了结界，看着薛离臣说道：“那所以，他之前那些招数也不是针对青婴兄, 只是为了迷惑楼偃而已了？”
　　薛离臣耸了耸肩：“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 但连芜夜有些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啊。下场如果对上连芜夜，一定要小心，他的那把缚瞳非常不好对付，即使琴身被毁也照样可以千变万化恢复如初，跟他本尊一样难缠。”
　　欧阳浔月点点头：“多谢离臣兄提醒, 不过若我对上连将领, 怕是没有胜算的机会，倒是离臣兄或可与之一争高下。”
　　薛离臣道：“我恰巧被他克制, 天性吃了大亏, 不然的话倒还真想跟他好好较量一番。”
　　打扫完战场后，比赛又继续进行, 白帝将手放下, 对青婴说道：“芜夜的招式都带毒性，你要是身体感觉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知道吗？”
　　青婴点了下头，白帝看他不做声, 又看着他说道：“还觉得芜夜故意针对你？”
　　“我可没这么说过，何况五殷邪王又岂会如此心胸狭窄，嫉妒我这么个岌岌无名的小妖。”他撑着手笑了笑，“自然是为了迷惑对手所使的手段了。”
　　接着他趁白帝愣神起身道：“马上就要轮到我了，我先下去准备了。”
　　话落，他刚要离开，就被白帝一把拽住了手：“生气了？”
　　“当然没有。”他瞄了眼手上的白蛇印记，很是干脆得说道，“陛下把这印记也抹去吧，我怕它等会又出来咬人。”
　　“……”
　　见白帝没动作，他复又说道：“放心，我说了要凭自己本事赢给你看。”
　　如愿让白帝帮自己抹去印记后，他揉着手腕准备往擂台那走，恰巧遇到从擂台回来的连芜夜，狐狸站在原地，看着迎面朝他走来的五殷邪王，但连芜夜压根不朝他看一眼，在经过他时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却让人一阵冰寒。
　　和连芜夜交错而过后，狐狸摇头笑了笑又继续往前走，却在下楼的拐角处遇到了等在那儿的王骁骁，王骁骁一见青婴过来，伸手就一巴掌朝他脸上扇来，狐狸轻而易举得按住王骁骁发力的手，轻笑道：“郡主，也不是任何人你都能欺负的。”
　　“混蛋！你到底用了什么媚术让陛下这么宠你？”王骁骁咬牙羞愤道，“竟然，竟然让陛下当众抱着你坐在他腿上！”
　　“大概……是郡主这辈子都学不会的本事吧。”狐狸朝她眨了下眼睛，接着放下手自顾自离开道，“奉劝郡主不要惹我，不然我很乐意让郡主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参差。”
　　“你！你给我等着！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等着在擂台上被大卸八块吧！”
　　听到王骁骁在身后几乎歇斯底里得怒吼，他淡定得离开，老君伞感叹道：“你说你个臭狐狸，心情不好也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嘛！”
　　“瞎说什么，我只是试探下她，看看她知不知道我要对战的是谁。”狐狸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不过，她的确让人心情好不起来。不教育教育她，后面还不知道要使多少绊子；还有那连芜夜，假如我真的只有四百年道行，估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饮恨西北了。”
　　“你要赢妖后，早晚得碰上连芜夜，我瞧着白帝对他也不一般，你还是小心他一些为妙。”
　　狐狸来到场中，正巧上一轮比试已经决出胜负，下一位上场的正是那蜈蚣精吴函，那吴函一头毛里毛糙黄发，如同一只炸开毛的长毛猫，手上拿了一对八棱金瓜，因为是最后上场，玄天镜直接给出了他唯一剩下的对手。
　　狐狸看着玄天镜上显示出自己的影像，听见所有妖族们或感叹，或吃惊，或兴奋的叫喊声口哨声，正打算步入擂台，就见薛离臣和欧阳浔月走过来拦住他说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蜈蚣精是你的天敌，你别硬撑，打不过跑路，不丢人的知道不？”
　　狐狸点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欧阳浔月也关切道：“那蜈蚣精浑身毒性都很强，青婴兄万事小心。”
　　他诚恳道谢：“多谢两位提醒。”
　　青婴上擂台后，妖族们的口哨声简直响彻整个会场，那蜈蚣精一手扛着八棱金瓜，一手指着他问道：“你就是那个叫青婴的小蛇妖？”
　　“是我。”
　　蜈蚣精笑道：“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连座位都跟我们不一样。”
　　他这话一说完，全场的妖族都笑了起来，想来是都注意到他方才坐在白帝腿上这事了，虽说用屁股想都知道那是白帝护犊心切，怕自己的新宠被五殷邪王的大杀阵所伤，可这么柔弱不堪的小妖，还是让崇拜强者的妖族们觉得可笑又可怜。
　　青婴低头浅笑，那似玉的容颜看得一帮妖族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钉死在他身上了，接着就听他毫不在意道：“这种事，将来大家看多了就习惯了。”
　　他这话一说完，就有部分妖族转头看向白帝，但见白帝嘴角含笑，似乎一点也不想要否认小青蛇的说法，甚至表情还带了些许得意和纵容。
　　蜈蚣精敲了敲手中的八棱金瓜，摆好架势道：“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这小蛇还有没有将来！我们蜈蚣可生来制蛇，最喜啖像你这般娇俏小蛇的脑髓了，小子你怕不怕？”
　　“还行吧。”
　　“嘿，也怪你运气不好，虽然文试连赢两场大出风头，但武试第一场就遇到我这个煞星，别看我才八百年修为，可我天性克你，打你相当于涨了一半修为，你见到我会抖也是自然。”接着黄毛蜈蚣笑了声道，“话可都给你说明白了，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等会我可不一定收得住手，把你打坏了今晚可别躲陛下的被窝里哭啊！”
　　他这话一说完，妖族们都发出不言而喻的哄笑声。
　　擂台旁的薛离臣摸了摸下巴：“以前不知道这吴函还是个话痨。”
　　“但他说得倒也是事实。”
　　“最后那句吗？”
　　欧阳浔月无语道：“当然是说彼此实力悬殊这件事！”
　　薛离臣笑道：“是啊，简直像是怕现场观众不知道而特意解说一遍。”
　　等两人说完，发现擂台上的吴函已经双锤落地，两道赤红色的火焰瞬间朝着青婴的方向扑延而去，青婴不慌不忙撑伞一跃而起，紧接着姿态惬意得稳稳落地，动作飘逸灵动，仿佛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青蛇一般，丝毫不受那赤焰的影响，八棱金瓜每捶一下地面都会瞬时炸开一道烈焰，然而即便他速度再快，也没法伤到青婴分毫。
　　薛离臣有些刮目相看：“这小东西还挺伶俐，溜得跟条小泥鳅一样。”
　　吴函一直追着青婴打，但是完全打不中，火气也一下上来了，鼻口一下子喷出一阵黑烟道：“喂，小子，你一直躲来躲去要特么打到什么时候，有本事正面上啊！”
　　青婴一个华丽转身执伞而立，接着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话落，他双指划过自己眼前，眼中闪过一道绿芒，紧接着，场中擂台一下子翻腾起几股龙卷风形状的水柱，瞬时间，周围的风声烈烈，一旁擂台四周的妖族慌忙躲开生怕被水柱给卷走，吴函定了定神，抡起大锤就朝着正中心的青婴砸去，然而那几道水柱忽然涨开，直接形成了包围擂台的水墙将两人圈在其中。
　　所有的妖族都发出惊叹的声音，因为此时的擂台完完全全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状态下的鱼缸，看不清里面发生的情况，也完全无法靠近，旋转风速快得逼退了所有擂台周遭的妖族。
　　欧阳浔月不得不又支起结界，薛离臣擦了擦身上的水渍，又帮欧阳浔月擦了擦道：“这小东西是跟龙王爷借的水吗？有点本事啊！”
　　“但是看不清里面的状况，青婴兄会不会有危险？”
　　“我看那小东西聪明得很，他好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对上吴函，早就摸清吴函套路，这吴函虽然比他强上很多，但是个火属性的，你瞧小东西一出手就是龙涎柱，然后将自身所有灵力灌输到一种技能上，直接变成了水柱墙，水克火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以小博大这个方式，针对性极强，非常冒险，但也非常值得。”
　　水柱墙内，撑着伞的青婴跟吴函蹲在正中心的位置，伞外是风暴边旋转不停的水幕，伞内却完全碰不到一滴水，仿佛被隔开的异度空间一般。
　　“老板，我这台词功底还不错吧，最后那句还是即兴加的，是不是很棒，我跟你说这可得加钱啊！”
　　“哇，你还好意思提加钱，你都没按说好的词来，说得太太太太刻意了，又私自乱加台词，座位不一样躲被窝哭都是些什么鬼？！还有你那个表情管理也不行，诶，而且还忘记交代自己属火这事……”
　　吴函搓了搓手：“那什么……我第一次嘛，比较紧张，发个红包鼓励下，等下一定更卖力给大家表演一个完美落败！”


第85章 
　　进行一番讨价还价后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 青婴从琉烟水筑里拿了一株玲珑草，这还是当年他为了养兔子在南极仙翁那黑来的！千年过去了，这仙草在他的琉烟水筑里长势颇好, 别说是对妖族大有裨益，即便在天界那也是一株难求的珍贵圣药！
　　他取了一株递给吴函道：“这是答应你的玲珑草, 剩下的黑色源晶石等比赛结束了全哥会给你。”
　　吴函眼睛发光，虔诚得把手往身上擦了擦就想上去接，青婴补充道：“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吧？”
　　“老板您放心！我这信誉杠杠的！”吴函喜笑颜开, 接过玲珑草后他满足得吸了吸仙草, 然后一脸餍足得问道，“老板，你这仙草是打哪儿来的，我瞧你这般阔绰的模样，身上似乎不止这一样宝贝啊！”
　　涂山岚撑着伞，用伞骨轻碰了下吴函的脑袋道：“怎么, 还打起其他宝贝主意来了？”
　　“哟, 那我哪儿敢呀！我可连老板你傍身的这把伞都打不过，哪敢对您起歹意！嘿嘿,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咱白帝陛下这么宠你，这些法宝啊, 仙草之类的, 一定都是他赐给你的吧？也亏得朱司佐提醒我，你说像我们这般普通的妖, 又恰巧跟陛下属性相克，来这妖妃遴选也不过就是混个眼熟, 哪可能真被选中呢？倒不如跟着老板你多混混，将来等你当上妖妃，飞黄腾达，也记得帮我吴函在妖都谋个一官半职的，香！”
　　狐狸蹲累了，干脆坐了下来，接着发表总结：“嗯，小黄毛活得挺通透。”
　　小黄毛蜈蚣精也跟着盘腿坐下：“所以说，老板你将来可千万别忘了我啊，不然我就算是钻进焱华宫的墙缝也得找着你！”
　　狐狸无奈笑道：“好，绝对记着你。”
　　蜈蚣精喜滋滋道：“那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我要不要先画个战损装给您瞧瞧？”
　　话落，他就一挥手，瞬间变了满脸满身的焦伤还自带白色烟气，活脱脱一个遭自己法术反噬又被大水浇灌的模样：“这样行不行，我跟你说我这是参考了火烧后被冷水一泼的情形，兹拉一声的那种，啧，等会再加上我痛苦的面部表情，保证不会露出任何痕迹！”
　　狐狸撑着脑袋：“你等会出去别再自己给自己加戏啊哥！”
　　“那必须啊！”吴函乐道，“老板你放心，真加了我也不多收你钱，倾情大奉送！嘿嘿嘿，生意嘛，不寒碜！”
　　“行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好嘞！您瞧好了！我这戏，一个字，稳！”
　　半炷香时间过去了，所有妖族都望着那飞速旋转的水柱墙，就在大家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那水柱墙里突然一阵电闪雷鸣，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巨大的水墙一下子倒塌，就像是巨型的玻璃缸被外力击了个粉碎一般，水不要命一般往外狂泄，远远的，一个冒着白烟的身影从水柱墙里飞将而出……
　　水柱墙崩开撒了满场，那些没有支楞结界的内场妖族们都被水花冲得站都站不稳，薛离臣躲在欧阳浔月的结界里侥幸逃过大水的洗礼，他转头望了望远处飞出来的黄毛吴函，惊讶了一下道：“这小东西居然真的打赢了！”
　　所有妖族的目光都聚集道从水柱墙里飞出，全身上下都是焦伤的蜈蚣精，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百年道行的蜈蚣精吴函，居然如此狼狈输给了仅四百年道行的小青蛇。
　　这？！怎么可能！
　　然而最生气的，则是方才挑衅了青婴的王骁骁，她气得直接朝王炎虎吼道：“你不是说他必死无疑吗？你看看他现在还在场中好好的！头发都没见少一根！”
　　王炎虎也是一脸懵了，怎么也想不通近千年的蜈蚣精怎么会输给个刚化形的小蛇妖，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就在所有妖族都被眼前景象惊呆的时候，浑身散着白烟的蜈蚣精吐了一口血，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场中的青婴说道：“小子，你可以啊！这次……是我轻敌，输给你了！我对你，心！服！口！服！”
　　“……”
　　青婴站在场中，收起伞咳了一声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哥，蜈蚣精配不上你了，改叫戏精吧！
　　全场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叹和掌声，连司仪都楞了好半天才宣布十强诞生，明日会继续决出五强这事。
　　薛离臣见青婴下了擂台，正打算上前说话，忽然发现身旁的欧阳浔月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了下，发现欧阳浔月朝吴函那走了过去，似乎是想去帮他疗伤。于是自顾自跑去拉住正准备离场的青婴，但还没接触到他的手，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朝自己瞪来，仿佛脑后有一双巨型的血红色双眼，惊悚妖异！他下意识缩回手，再转头朝台上望去，发现那目光竟然来自白帝。
　　狐狸大概是感觉到身边有人，回头一看，发现薛离臣竟有些紧张得站在一旁，似乎对什么有些避讳的样子，他不解道：“烦人精，你怎么啦？”
　　薛离臣小心翼翼瞄了眼白帝，一下子感觉满是芒刺背身，他尬笑着跟狐狸保持距离道：“本想问问你有没有伤到，不过陛下似乎正在等你，你还是赶紧回他身边去吧，今晚上好好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话落，他转身朝欧阳浔月走去，欧阳浔月此时正扶着小黄毛准备离开会场，吴函浑身还冒着白烟，看上去伤得挺严重的模样，但一直拒绝欧阳浔月的搀扶，见薛离臣朝他们走来，吴函表示自己可以自行离开，谢绝了欧阳浔月帮忙疗伤的建议后自己哎呦哎呦着一瘸一拐得走了。
　　薛离臣见欧阳浔月站在原地发呆，走过去问道：“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欧阳浔月回过神，看了看薛离臣，微笑着轻摇了下头：“吴函拒绝了我帮他疗伤。”
　　薛离臣毫不客气道：“输给比自己弱那么多的对手，面子上抹不开也正常，既然他不想你帮忙就不帮呗，咱又不欠他什么。”
　　欧阳浔月想了想点点头，复又说道：“嗯，而且他似乎不像表面上伤得那么严重……我还看见他身上有一株……”
　　“有一株什么？”
　　欧阳浔月顿了下说道：“有一株……疗伤的圣草，所以大概觉得没必要让我帮忙吧。”
　　“他是蜈蚣精嘛，就喜欢去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有些奇奇怪怪的药草还不正常？倒是你，别老想着帮别人，走，跟我回去检查下看看自己有没有被那个暴力女伤到！”
　　欧阳浔月被薛离臣拉住带离了几步，他却像想起什么一般左右看了看，问道：“青婴兄呢，他没事吧？”
　　“他没事，活蹦乱跳的，反而现在我有事了！”薛离臣后怕似得摸了摸后脑勺。
　　“怎么回事？”
　　“陛下方才瞪了我一眼，我到现在小心肝还一颤一颤的，慌得很！不信你摸摸！”
　　……
　　青婴刚出会场就被焱华宫的人指引着去了白帝的车上，他刚一上车，马车就动起来，狐狸没站稳就直挺挺扑到了某人的怀里，白帝扶住他笑道：“戏演得不错。”
　　狐狸直起身，急忙解释道：“什么？！才不是演，我刚真是一下没站稳才摔的！”
　　“我是说，你跟那蜈蚣精的戏演得不错。”他笑中带了几分肆意。
　　“我跟他……”狐狸尴尬了一下，结巴道，“你，怎么知道，你还能看得到？”
　　“你故意让我抹了印记，我自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你这小家伙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清楚吗？”他掐了掐狐狸的脸，又将他扶起坐好，“你允了那蜈蚣精什么好处？”
　　“啊哈，天机不可泄露。”狐狸故作高深了一把，“反正这次遴选也没说非要武力致胜，能赢就行。”
　　其实凭九尾狐的本事，哪怕现在的白帝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不能暴露身份，不得不另辟蹊径赢得比试，他眼下的目的就是让所有原以为他弱小的妖族都通过这场比试发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并且，他不能让白帝怀疑他真的是个高手，只能让白帝以为自己在作弊，在妖主白夙臻面前，他只能继续扮演个爱耍聪明的小萌新，一如既往的。
　　否则一旦被白帝发现蛛丝马迹，从而知道他就是九尾狐，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遴选会有这么多空子？”
　　“为了让我钻？”狐狸翘着腿乐呵呵倚在白帝身上，“我就说陛下是因为我才举办的妖后遴选，你还非不承认！”
　　“原本真不是。”白帝轻笑着搂了下狐狸，满目的喜欢毫不掩饰，“但现在，确实是。”
　　他说……确实是？
　　狐狸呆愣在原地，没想到白帝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得说出来了，他本意只是调侃调侃而已。
　　然而还不等他回话，脑子里莫名其妙响起了一个压根辨识不清男女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凭空从他脑子里长出来一般，空灵淡漠，却又栩栩如生：
　　了却此缘，便是人间。
　　这声音只说了八个字，但狐狸却被这声音怔住，意识到这声音不再出现后，他有些恍惚得看向白帝，千年前的紫微星君和如今的白帝重影交叠在一起，明明神情动作丝毫不差却又如水中掬月怅然若失。
　　“怎么了，想什么这般入神？”
　　狐狸看向白帝的眼睛，停顿了下开口问道：“陛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天界那位至尊显贵的神族？”
　　“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因为总觉得陛下的气质跟妖族相去甚远……而且我还听说，不少堕天的魔族也会来找陛下，他们自上界陨落，难道不曾说过为何追随陛下吗？”
　　狐狸这话一说完，身后的老君伞就一阵抽气，恨不得往狐狸脑袋上砸两下，您老人家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白帝怎么会承认自己跟天帝其实是同一个人呢！且不论他承认不承认这事，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天帝，天帝就是白帝这事儿啊！他俩是同一灵魂的两瓣呐！
　　“知道。”他淡淡说道，“我跟天帝有一模一样的脸。”
　　“那你就不好奇原因？”
　　他又标志性得以手支额，懒懒得斜倚在靠垫上，嘴角的笑意淡若烟雨：“你想知道的话，就为我赢了下一场比试。”


第86章 
　　武试第二场的抽签方式不同于第一场, 是在赛后直接由四方镇主抽签决定対决双方，所以当晚正在白帝床上蹦跶的狐狸就已经收到了自己対手的名签——严铛。
　　“是双生彼岸花的妹妹呀！”狐狸看着自己的签，“姐姐是个暴力输出狂, 妹妹却是个专修封印术的鬼才，対上她的妖族都被束手束脚无法施展灵力。”
　　狐狸砸吧嘴：“所以说, 还是妹妹比较难対付対吧？”
　　白帝翻着书，也没正眼看狐狸，随口回道：“所有的参赛选手你不早就都研究过了 ，还在我面前装。”
　　狐狸凑过去看他手中的书：“你到底是対我太有信心呢, 还是懒得搭理我？”
　　见狐狸凑过来, 白帝下意识就揽住他的肩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其实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我跟你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而且，越跟你相处就越觉得，没人能比你更适合妖后这个位置。”
　　话落他轻轻一笑，正翻阅的那本书上忽然金光一闪, 狐狸诧异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天界的传书, 也叫金书玉帛。”白帝不以为然道，“玉帝知道了我选妖后这事, 想等遴选结束, 委派太白金星参加我的婚宴，以示两界的友好。”
　　“来送礼？”狐狸手伸过去扒拉了下满是天界铭文的金书, 略略扫了一下后说道, “怕是另有所图吧。”
　　“嗯，来参加婚宴不过是个借口。”白帝合上金书玉帛, “大抵我也知道他的想法，天界人脉凋零, 这千年来，无论是成佛或者堕天的神族，数量不断与日俱增，已经间接导致天界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不想成为西天诸佛的附属品，就只能拉下脸来跟我妖都协商捭阖。”
　　“他想怎样？”
　　白帝说道：“三界互通有无，他要广纳人才，就必须开放更多的飞升渠道。”
　　“你的意思是，他终于想通了，不再固步自封，反而准备大规模吸纳三界有志之士修炼成仙？”狐狸楞了一下，一千七百多年了，天界终于想通要大换血了吗？玉帝不再唯唯诺诺，想在天帝回归之前硬气一把？
　　“可以这么说。好了，这些事还久远，你眼下还是先关心妖后遴选的事吧。”他亲吻了下狐狸的额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有些好奇，陛下有没有想过飞升成仙？”想到自己来妖都的目的，他突然觉得玉帝这招说不定还能助一下攻。
　　白帝沉默了一会，答道：“没有。”
　　“这样啊。”狐狸有些失望得抱着自己的双腿，老君说得対啊，人家白帝在妖都当妖主当得好好的，怎么会想不通跑去修仙呢，果不其然啊。
　　“……”白帝见青婴一脸郁郁寡欢的表情，以为这初化形的小家伙梦想是得道成仙，但是被自己刚才的答复给郁闷到了，于是疼惜道，“阿婴还那么小，现下有成仙的念头很正常，等将来你修炼久了，无论是想要留在妖都，还是飞升上界，我都不会阻止。”
　　狐狸叹了一口气：“不是这个原因，主要你不愿意成仙的话，一切就没意义了。”
　　白帝笑着抱住他：“原来阿婴是舍不得我。你放心吧，三界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即便你真的成仙了，我也照样可以每天与你在一起。”
　　“只要你愿。”
　　狐狸登时脸红心跳起来，虽说他俩理解的不是一码事，但是白帝这番说辞着实又让他心动了一把，明明几十万岁的大妖了，还老被个只有千把岁的后辈给撩拨得不行，没救了真的。
　　“対了，明日我有些事要先去处理一下，可能会晚一些到，你首轮就要登场比试，真的不用我帮什么忙吗？”
　　“我没问题的，你忙你的就行！”狐狸笑眯眯得说着，但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愤愤吐槽，一定是想搞我的那群家伙故意给小葡萄找事，让他不能在首场比试的时候出现，这样他就没法像上一轮比试那样保护我了！啧啧，用心险恶啊！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针対我……
　　不过，小葡萄不在现场，也许反而更加容易让我施展？
　　这么一想，他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等到了第二天，踏霄门再一次爆满，五强之争，妖族们的欢呼声更加激烈，比试的首场就是严铛和青婴，观众们的情绪极其高涨，青婴因为上次成功反杀蜈蚣精，一下子多了一众支持他的妖族，甚至不少妖族觉得青婴深得白帝喜欢正是因为他深藏不露，并非表面上刚化形的四百年小妖，真实的修炼水平难以揣测！所以一举拿下文试两场的第一名，武试首场又是逆天翻盘局，简直就是一张无可比拟的超级王牌。
　　青婴上台后，发现欢呼声简直要掀顶了，他自己都没想到自个儿人气会这么高，颇有些一战封神的感觉了，虽然他本意并非如此。
　　严铛站在台上，打量了青婴一会，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昨晚上公布対决表后，王骁骁找过我。”
　　狐狸笑道：“郡主想要我的命？”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严铛冷艳一笑，“虽然我也不喜欢王骁骁，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给出的条件确实很吸引人……所以，不想受折磨的话，就不要抵抗，我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些，知道吗？”
　　狐狸摇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打不过你？”
　　严铛伸出手，手上的黑色彼岸花纹身瞬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紧接着黑芒一路延申，整个擂台都被黑色的彼岸花包围起来，一朵朵如鬼魅般绽放，她抚着花瓣淡笑道：“整个擂台都是我的彼岸花海阵，在阵中，你所有的灵力和术法都会失效，你拿什么跟我打？”
　　狐狸拿出老君伞，抖了抖伞说道：“法术失效又如何，只要我近身搏斗的伤害高，照样有机会赢你。”
　　严铛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毫不客气得嘲笑起狐狸的无知：“你是妖族吗？想肉搏？失去灵力的妖族伤害于我不过挠痒痒罢了，还当你是什么深藏不露的绝世大妖，原来真的刚化形，什么都不懂！”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敢不敢扛我这伞一下？”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就让你这一记，免得让你死得太难堪。”
　　闻言青婴拍了拍老君伞，特别小小声得交代道：“喂，你收着点力，别把人打坏了，回头小葡萄会怀疑我的！”
　　老君伞：“……”
　　他堂堂太上老君，造的什么孽啊这是！
　　不过他还是很听狐狸话，强收了八成的力。然后众人就见青婴站在原地，手执青伞不施法，不念咒，直接干脆利落得一伞打了过去，就是这轻飘飘的一记伞击，竟然直接弹飞了千年道行的严铛，连带着她引以为傲的彼岸花海阵都瞬间被撞没了！
　　全场愕然！
　　严铛的彼岸花海居然就这样被破了？！这……他用的难不成是神器？否则在无法使用灵力的彼岸花海阵中，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输出？
　　狐狸抽了抽嘴角，努力保持嘴唇不抖动的模样小声道：“不是让你收着点力嘛！”
　　老君伞恨不得跳起来打人了：“老子都收了八成了，还想怎样？！你行你上啊！”
　　“我上，我上她现在还能喘气吗？”
　　另一边被一记打到吐血的严铛不敢置信得看了眼场中的青婴，这到底什么伞，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输出，只是碰了一下就直接弹飞了，连自己的彼岸花海都瞬间消散！她皱了皱眉，现下也不是追究这问题的时候了，她看了眼四方镇主的位置，抹了把唇边的鲜血，接着双手撑在地上，将满身的彼岸花图腾印在擂台上，不消片刻，青婴的脚下竟出现了一朵巨大的黑色彼岸花。
　　那黑色彼岸花旋转着盛开，顷刻间裹住了青婴的全身，仿佛灭世的魔物张开血盆大口将其吞没，再拽入地狱。
　　台下的薛离臣见状，焦虑道：“是黄泉之息，严家小妹的绝招！”
　　“那青婴兄会不会有危险？”
　　“不好说，他的那把伞好像真的很不简单，说不定真是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宝。不过说起来，陛下今日怎么还没出现？”
　　“我听说北境那出了点问题，陛下亲自去处理了。”
　　“北境？那不是靠近青丘吗？”
　　薛离臣的话刚一说完，原本包住青婴的黑色巨型彼岸花就好像被什么撑开，颤抖着一点点裂了开来！没一会，那彼岸花就被迫完全绽开，青婴打着伞从里面完好无损得走了出来，而那彼岸花如枯枝烂叶般颓然倒地，严铛睁大眼跪坐在地上。
　　众妖族们开始欢呼，大家都觉得青婴胜利无疑了！甚至连司仪小妖都准备询问两位的情况了，可突然间，坐在看台上方的四方镇主归佬出声阻止道：“慢着。”
　　大家都看向归佬，只见归佬起身说道：“这局蛇妖青婴是用了武器対赤手空拳的彼岸花严铛出手，按照昨晚我们制定的五强赛规则，如果対手不使用武器，那么対决双方都不可使用武器，所以这局是蛇妖犯规，应该被取消资格。”
　　他揽了揽自己的胡须，一本正经得宣布：“赢得首轮比试的，是彼岸花严铛！”
　　所有人都愣住，场上的严铛却是慢腾腾站起身，像是早就预料到结果一般，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青婴皱眉道：“身为四方镇主，擅自更改比试规则不用知会陛下的吗？”
　　归佬毫无愧疚，反倒数落起青婴：“陛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处理，这等小事，自然是我们做主即可，怎么，你赛前都不知道去复看一下规则的吗？”
　　薛离臣不爽道：“喂，老匹夫，明明是你们私自更改了规则，而且事前也不提醒，如今比完了却在这说违规，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了？昨天王骁骁也是以裘冷鞭対阵手无寸铁的小蝴蝶，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蝠王，我都说了这是昨晚新增的规则，大概就是觉得骁沐郡主的裘冷鞭伤害太高，対没有武器的妖族来说非常不公平，所以才临时加了一些规则。你若是有意见，就自己去看看场外放置的赛规是不是有这一条，还觉得是我们没提醒到的话，好，老夫现下就提醒后面所有的参赛选手，赛前先去看看场外的规则，否则一旦违规，就立时取消资格。”
　　他看向青婴：“小蛇妖，虽然你跟陛下私交甚好，但是，也绝不会成为特例，出局就是出局，请下台吧。”


第87章 
　　归佬说完劝退的话之后, 全场哗然，大家都不明所以得看着台上的青婴和严铛，交谈声, 惋惜声，不解声, 声声交织刹不住车，场面一度混乱，傲昆不耐烦得喊了好几次“全场肃静”，最后还不得不施展了一记龙啸九天让大家噤声。
　　全场安静后, 狐狸扫了眼观众席, 见朱全有已经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于是他嘴角擒了一抹笑，上前一步开口道：“所以，归佬你这是执意想让严铛赢了？”
　　归佬摸了把胡须，笑得褶子里都能磕瓜子了：“阁下武器确实不凡，但坏了规矩就是不行。这场比试, 自然是严姑娘获胜了。”
　　话落, 他还很是舒服得朝后靠了靠，再看了看身旁的王炎虎, 有意拉拢道：“虎王你说, 是不是这么个理？”
　　王炎虎还没做出反应，内场就有个声如洪钟的女声喝斥道：“老娘倒要看看, 今日哪个乌龟老王八敢让严铛这个小贱人赢！”
　　此声一出, 原本坐得舒舒服服的归佬一个踉跄从位置上摔了下来，他身旁的虎王急忙扶他起来, 老头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站起来望向场中。
　　只见朱全有很是恭敬得领着一位美貌夫人往场中央走去, 这美妇身着琉璃色的外衫，一脸愠色，虽自带八分悍气却依然让人觉得美艳非凡，只见她气势汹汹得走到严铛面前，冷笑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台上的归佬：“老王八，真以为你跟严铛那点事老娘不清楚？想把你自己的小情人送上妖后的位置，做你的西瓜香蕉大美梦去吧！老娘今日就把你那点烂□□的糗事都给抖出来！”
　　严铛被美妇一瞪，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偷偷望了眼台上的归佬，也不敢说话，只能战战兢兢得待在台上，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虎王转头看向浑身打颤的归佬，压低声音道：“嫂夫人怎么来了？”
　　原来美妇正是归佬的正室——善月夫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悍妇大美人，本体是千年蚌精，当年也是战功赫赫的大功臣，跟四方镇主赤魅皇雀的红凤更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嫁给归佬后就在家相夫教子不再抛头露面了。所以别看归佬贵为四方镇主，但是怕老婆这事妖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他是真怕，因为善月夫人素来以家暴闻名，打起归佬来那是毫不手软，甚至好几次把归佬的乌龟壳给打穿了！
　　据说归佬的邻居，就是因为每日听归佬的惨叫声，实在受不了了，所以全部都搬走了……
　　归佬哪还有空回虎王的话，急忙语无伦次得解释道：“夫……夫人，你怎么来了，诶哟，我跟那女娃……不是，我们有话回家说，回家说不行吗？你瞧……这儿这么多……哎呦，夫人呐！我真的没那胆……”
　　“你个老王八还敢做不敢当了？！啊，就你那两个龟蛋玩意，还给老娘玩出轨，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老成什么样了，还搞花花肠子，信不信老娘马上就剪了你的肠子打结灌肉肠去！”
　　归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还……请给老夫留点面子！”
　　他这一跪相当于是认罪了，隔了两个座位的红凤一下子冲过来，周身的怒火直接把归佬的头发跟胡须都点燃了，接着她狠狠踹了归佬一脚道：“你个老不死的，我姐姐这么漂亮贤惠，哪里比不上那小妖精，你居然敢背叛我姐姐！”
　　全场先是惊讶，紧接着大家纷纷憋笑，这么大场合，整出这档事，归佬怕是以后都没法做人了！
　　“妹妹，给老娘扇死这老王八蛋，他抱着小贱人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面子，现在跟老娘提面子？”善月夫人冷笑道，“老娘就当众让你身败名裂！”
　　红凤闻言，撩起袖子左右开弓就往归佬的脸上扇去，归佬那皱得不行的巴掌肉都被扇得直接垮拉下来了。
　　善月夫人一转身，対着严铛霸气道：“还有你，小贱人，勾引这老王八公然在妖后遴选为你作弊，真以为自己金贵了是吧，老娘告诉你，你这种段位不配跟老娘玩？要么现在就滚，要么等会老娘剁了你拿你的肉灌这老王八的肠！”
　　严铛吓得脸色铁青，捂着脸慌慌张张得跑下台了，全场笑声不断，但不少人也明白善月夫人是有心想放严铛一马，把账全算在归佬头上。
　　严铛跑了之后，善月夫人一指台上的归佬：“老王八给老娘滚下来，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当评审，说别人坏了规矩前先看看自己，居然想把这种货色送给白帝当妖后，配吗？！”
　　归佬狼狈得跪在原地冷汗直冒，身后的红凤飞起一脚把他踹到了台上，善月夫人一脚踩在了他的乌龟壳上，霸气凛然。
　　一旁的傲昆见状急忙打圆场道：“大嫂，有话咱好好说，这么多人看戏呢多不好，再说咱现在还在比试，你这……“
　　“比试？”善月夫人看了眼台上的青婴，“现在台上不就剩下他了，还比什么，只见宣布他赢不就行了！”
　　虎王强辩道：“那怎么行，他方才都犯规了，被判出局了！”
　　善月夫人皱眉：“犯什么规？”
　　“他用武器対手无寸铁的严铛，就是犯规！”
　　“呸，我还当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规，不就是那老王八想出来的损招，想让自己的小情人偷鸡晋级吗？！还好意思说出来，老娘都替你们丢人！再说那小贱人都跑路了，自然是她的対手胜了，有什么好强词夺理的，几个大妖合伙欺负个四百岁的小妖，给脸了不是？”
　　“这……”
　　红凤见状也不服道：“明明就是蛇妖青婴赢了，你们非要说他犯规，陛下都没定的规矩，要你们三个多嘴？哪那么多破规矩？！”
　　虎王起身道：“不管怎么说，定下的规矩就是规矩，蛇妖青婴被淘汰，不可晋级！谁来说都没用！”
　　一直观戏的薛离臣此时站出一步大声道：“等一下，现在是妖后遴选，这小东西要不要淘汰也应该是白帝说了算！”
　　虎王哼笑一声：“陛下有要事在身，他不在现场，自然是我们四方镇主说了算！”
　　红凤冷笑：“那我第一个不服！”
　　虎王甩嘴道：“三比一，也是我们说了算！”
　　薛离臣不爽：“哼，就算白帝不在，也应该是全场观众投票来裁决，妖后本就是妖都所有妖族心之所向，要让大家心悦臣服，如果只让四方镇主做抉择，你们直接选王骁骁就行了，何必浪费大家时间！”
　　狐狸看了看薛离臣，心说这小子关键时刻还真敢说啊！而且尽说些大实话！
　　虎王大怒，一拍桌子：“臭蝙蝠你好大的胆！”
　　薛离臣跳上台拉起青婴的手，対着全场观众喊道：“我薛离臣，还有在场所有的蝠族，都认为这一轮乃蛇族青婴获胜！理应晋级五强！”
　　他话音刚落，全场的蝠族纷纷起身响应，慷慨激昂得大声喊道：“晋级五强！晋级五强！”
　　身旁的其他观众先是互相看了几眼，接着陆陆续续一些其他种族的妖们也起身加入了喊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妖族们开始喊起了“晋级五强”的口号，口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全场所有的观众都为青婴站了起来，涂山岚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妖族都支持他。
　　眼见全场观众都起身为青婴呐喊，虎王和傲昆也是愣在原地，最后拉着明显已经偏向青婴的红凤，三人一番商议后，决定遵从民意，否则这事闹大了，拖到白帝回来他们也不好收场。
　　商议过后，虎王没好气得坐回原位，傲昆不得已宣布让青婴晋级五强，所有观众都为青婴欢呼庆祝，场面甚是欢腾！薛离臣坏笑着说道：“小东西，这下可欠我一份情呐！先说明啊，这可不是一顿饭就能了的。”
　　涂山岚无奈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蝠王了！”
　　还好他早就料到四方镇主会耍诈，让朱全有用内场票请来了善月夫人，策划了这么一场闹剧为自己晋级铺了路，不过他没想到薛离臣居然这般维护自己，而且还如此机智直接煽动全场观众，一时间対这小蝙蝠有些刮目相看。
　　再接下来，善月夫人拎着已经面如死灰的归佬离开了，剩下的四场比试，胜出的一方分别是欧阳浔月，薛离臣，连芜夜以及王骁骁，至此，五强选手正式决出！
　　然而整场比试至始至终白帝并未出现，可当五强选手一起站上台接受观众掌声的时候，一瞬间的天旋地转，面前的场景竟然直接变换了，在他们眼前的不再是沸腾喧闹的踏霄门，而是一处萧瑟空旷的城池，所有的观众都消失不见，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五个人。
　　欧阳浔月抬头望了下天空，发现盘踞在妖都上空的黑白云蟒居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刺眼的阳光。
　　“云蟒不在，这里并非妖都……难不成，是人间？”
　　薛离臣闻言四处打量了一下，但见远处一宫殿在太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宫殿周遭布满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图腾，画风粗犷又极其板正，而且都是铜制的构建，周围的民居也并非常见的土木结构，反而是非常罕见的夯土结构，于是不解道：“人间？大唐我去过，根本不是这般的建筑风格啊，格局也完全不同。”
　　“这里是陛下的幻境。”连芜夜淡淡道，“五强选手会一起进入幻境，先破解幻境，离开幻境的三位即为三甲。”
　　“这么说，陛下已经来到赛场了，知道五强决出，所以直接让我们进入幻境？”
　　连芜夜点了下头：“应该是这样没错。”
　　欧阳浔月笑道：“陛下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
　　王骁骁一直默不作声，听到连芜夜的解释后便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原来如此，我就说那宫殿怎么跟大唐的洛阳宫完全不同。”薛离臣摸了摸下巴，“不过，据我所知幻境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吧，尤其这么大型的幻境，总是有个原型吧，到底是参照了哪儿呢？”
　　一旁的欧阳浔月说道：“以这些建筑风格来看，起码有千年以上了，甚至比我们都久远……”
　　四人正在各自查看，甫一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市变得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息，所有的建筑一下子都翻了个新，几人的身边出现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也非常古早，车马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老君伞目瞪口呆得看着幻境，忍不住情绪激动得说道：“狐狸，这里不是，这不是……”
　　涂山岚站开了四人一段距离，望了眼远处熟悉而遥远的宫殿，默默点了下头，眼神却悲悯起来：“我知道，这里是朝歌。”
　　他在进入幻境的第一眼就已经认出这里。
　　没想到时隔如此之久，竟然还能回来。
　　“一千七百年前。”


第88章 
　　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人来人往, 薛离臣忍不住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人，问道：“喂，老头, 这儿到底是哪儿？”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衣着奇装异服的四人，皱眉道：“你们来了朝歌难道不知道？”
　　薛离臣费解：“招阁？我不记得大唐有这地名啊！”
　　“你说朝歌？”欧阳浔月惊讶得走过去, “那不是殷商时期纣王的国都？”
　　中年人闻言生气道：“竖子大胆，怎可喊大王为纣王！你们莫不是西岐来的细作？！”
　　欧阳浔月忙道：“先生误会了，素问‘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 我们几人头一次来朝歌, 被震撼到了而已，绝无対大王不敬之意！”
　　中年人见欧阳浔月面容较好不似奸邪之辈，也没有太追究，只说道：“近来朝歌城多纷争，几位若没什么事，还是尽早回去为好, 免得卷入祸事无端赔了性命。”
　　话落, 他就急匆匆得离开了。
　　薛离臣感叹道：“这幻境也太逼真了吧，白帝这是一比一复刻了一座朝歌城？”
　　连芜夜道：“即便是天界的神族, 能做出如此庞大幻境的也屈指可数, 至于妖族，除了陛下之外, 大抵也就只有当年的万妖之祖九尾狐有此能耐了。”
　　“九尾狐？！”薛离臣一听这个名字眼眸一下晶亮起来, “九尾狐不就是妲己！听闻她有绝世容颜，受女娲之命助武王伐纣, 最终却为商纣王殉情于鹿台！我们现在不就在商朝，那现在如果去皇宫, 是不是就能看到九尾狐妲己了？”
　　“见不到的。”一直没有说话的涂山岚慢悠悠走了过来，勾着嘴角笑道，“还没发现吗，在这个幻境中，我们所有的灵力和法术都已经失效，现在跟个普通的凡人无异，皇宫守卫森严，单凭没有任何灵力的我们又如何进得去？”
　　四妖闻言纷纷试了一下，果不其然，身上没有半分灵力流转，更别提施法起阵，一时间都有些被震慑到了，失了灵力的大妖，无异于不穿衣服的凡人走在街上，没有半分安全感。
　　王骁骁这才开始有些紧张：“没有灵力我们该怎么办？”
　　“找到幻境和现实连接的突破口，然后出去就可以了。”涂山岚一本正经说道，“不过这个幻境规模如此之大，突破口找起来会比较困难，看大家本事吧，毕竟是最后的比试了。”
　　“可毫无目的我们又该如何去寻找这个突破口？”
　　“这个幻境是白帝的，突破口肯定是跟他有一定联系的，而且既然来到了他的幻境，一定会触发各种事件，否则难道让我们待在这儿等着观赏武王伐纣吗？西岐的兵可是快攻打过来了。”
　　欧阳浔月疑惑道：“青婴兄怎么知道西岐快打过来了，我们只知道现在是纣王当政，但纣王在位三十年，你怎么就知道现在是最后一年呢？”
　　涂山岚噎了一下，接着尴尬得笑了一声：“我也是瞎猜的，毕竟西岐之前不过是商朝的属国，一直対商王毕恭毕敬，可看刚刚那位大叔対西岐很有敌意的模样，显然双方已经势不两立，所以觉得快要打起来了吧。”
　　薛离臣摸着下巴：“哟，看不出你対商朝历史还有些研究。不过你这小东西说得也有道理，确实应该找跟白帝有关系的地方！话说回来，白帝和九尾狐是同属一个时期的，白帝如此怨恨九尾狐，会不会这突破口就是九尾狐，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进一趟纣王的皇宫，会会那绝世大美人！”
　　狐狸无语道：“大哥，你这私心太重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看吧！”
　　薛离臣还一脸牛逼哄哄：“这世上有谁不想看妲己？”
　　“虽说离臣兄的确有私心，不过眼下我们唯一能想到跟陛下有关的，似乎也只有当年的九尾狐了，我认为可以先去碰碰运气。”
　　连芜夜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王骁骁没什么表示，但看她的模样也是打算要跟着去的。
　　涂山岚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这傻孩子我就是吧。算了，眼下也没什么别的突破口，就凭他们几个没了法力的小妖也压根进不了皇宫，一直拒绝也会引起怀疑，既然他们想去，那就让他们去碰壁呗。
　　于是无比兴奋的薛离臣拽着欧阳浔月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连芜夜和满是警惕心的王骁骁，涂山岚跟在最后面，隔开几人一小段距离。
　　老君伞在他身后问道：“狐狸，你真的也没灵力了吗？”
　　“想什么呢，真当我跟这群小鬼一样弱？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我只能先暂时封印了自己的灵力。”
　　“那你还真带他们去看幻境里的自己？”
　　“见不到的，皇宫要是那么容易就进得去，那当年殷受早就被暗杀了上百次了。”涂山岚不以为然道，“而且这个幻境不是普通的幻境，他是一个记忆幻境。”
　　“记忆幻境？”
　　“没错，记忆幻境是依靠自己対往事的记忆编织而成的幻境，但也因为是记忆，所以你无法更改幻境的结局，无论你在这个幻境中做什么，历史都不可逆。”
　　“啊，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我们并非身处一千七百年前，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白帝当年在这儿的记忆，所以无论我们在这儿做任何事，当初的历史已经成为既定的事实，无法去更改！”
　　“没错，记忆幻境虽然没法更改，却可以被拓宽。”
　　“拓宽？”老君伞不解道，“何意？”
　　涂山岚道：“这个只有筑建幻境的内行才懂，知道我为何笃定他们进不去皇宫吗？”
　　“不是因为皇宫守卫森严吗？”
　　“嗯，还有一点原因。”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宫殿，“皇宫这一处的颜色是明显暗于其他地方的，正是因为构筑这个幻境的当事人并没有进入过皇宫，所以此处才会呈现出阴暗。”
　　老君伞纳闷：“不会啊，我看着皇宫跟其他地方的颜色也没什么不同啊，哪有你说的什么阴暗处？”
　　“不通晓幻境之术的人是看不出来的。”涂山岚解释道，“周围的景物越是明亮，就越是说明他非常想进入皇宫，但是皇宫始终阴暗则说明他从未成功进去过，这是他记忆幻境里无法开启的一把锁。我所说的拓宽，就是打开这把锁，让他去到他未曾进入过的地方填补缺失。”
　　“你的意思是，虽然无法更改，但是可以补充记忆対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方才说，他非常想进入皇宫，难不成白帝也在这个幻境之中？”
　　“说不上来，他可能是幻境中的任何角色，也可能压根就不在幻境中。”
　　老君伞看着幻境中的人感叹道：“虽说是个记忆幻境，确实做得非常细致啊，甚至都没有看到重复的人和物，一般我看那些幻境大拿做的幻境，为了偷懒，会重复做出一批一模一样的景物，但是这个幻境居然完全没有，可见非常用心啊。”
　　“大概是対宫里有什么执念吧，你瞧，越到皇宫周围，这儿每个人身上颜色就越鲜亮，是因为他不断接触想要打开那把锁的关系。”
　　老君伞：“……说实话我看不到。”
　　“哦，我忘了你不会造幻境了。”
　　“……”
　　涂山岚喃喃道：“这么细致到极点的幻境，就算是我，也要花上千年的时间来精进修缮，可他居然就只是个记忆幻境，寻常人怎么会花费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去填补自己的记忆呢，又到底是想拥有什么样的记忆，让他如此执着？”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可能就是这场比试的突破口了。”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告诉那四位？”
　　“我一刚满四百岁的小妖，你觉得我大模大样跟他们分析这事合适吗？”涂山岚撇嘴道，“刚才就差点在欧阳面前说漏嘴了！”
　　“这倒也是……话说臭狐狸，你说这事会不会真跟你有关，我意思是，跟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你有关！”
　　涂山岚咂咂嘴：“说不好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狐狸说完之后就看着在自己前面的四位，这薛离臣那简直就跟来旅游一样，见到什么都稀奇，看到别人卖什么都要上去询问一二，然后发现自己没钱买不了被轰走，还不服气得跟人吵，欧阳浔月就一直帮他跟対方道歉；连芜夜是四人中最善于观察的，偶尔也会在一些地方驻足停留，但是他很少问话，大部分时间眼神也非常冷漠，周遭也没人敢靠近；王骁骁则是一直跟紧在连芜夜的身后，仿佛把连芜夜当成自己的保镖一般，连芜夜走哪她就走哪儿，寸步不离……也许是四人都头一次来这么神奇的幻境，都放下彼此的恩怨，也都顾不得青婴了，这倒让狐狸反而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而且这个地方，实在有太多太多过去的回忆。
　　他正出神回忆过往，前方一阵喧闹声把他拉了回来，几人都朝那看去，就见一个十五六岁，衣着褴褛的少年怀里抱着什么冲出了人群，满身都是被鞭挞过的伤痕，那少年低着头横冲直撞，紧随其后的一群人手拿鞭子一直追着他骂“小畜生，别跑！”
　　涂山岚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就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狐狸被撞得生疼，但却感觉到怀里的少年正害怕得浑身发抖，他低头看了看少年身上的鞭伤，直接将少年护到身后，看着气喘吁吁追来的几人道：“何故当街欺负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这位爷，这……这小子是个惯偷，经常偷拿我们店里的药材，今儿个好不容易被我们逮住打了一顿，怎么算欺负他呢？！”领头的家伙抹了把汗，说完后才发现维护少年的人长得如此卓绝，直接呆愣了一下。
　　“我不是惯偷！”少年怀里抱着药，不服气得喊了一声。
　　涂山岚见状说道：“私自用刑就是你们不対，这儿可是朝歌，当街私刑不知道后果吗？”
　　“那……那他偷拿我们药材这事难道能这么算了？不当街打到他老老实实等将来他还敢来偷！”
　　薛离臣过来帮腔道：“他欠你们多少钱，我帮他给了就是。”
　　领头的人听到有人愿意帮忙付钱，也心想着拿钱了事，于是伸出手说道：“也行，十朋大贝，这账一笔勾销。”
　　正掏着源晶石的薛离臣手僵在原地：“十朋大贝？什么玩意？”
　　“喂，老兄，这小子拿得可都是顶好的解毒药材，我只收你十朋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好吧！”
　　欧阳浔月急忙拉住薛离臣小声道：“他说的应该是商朝的货币，你拿妖都的源晶石给他们不顶用。”
　　薛离臣嘶了一声：“这不是陛下的幻境吗，玩这么认真的吗，我上哪整十什么大贝给他去？”
　　涂山岚想了想，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交给领头的人说道：“我这只簪可以顶药钱吗？”
　　这是一支价值不菲的蛇形碧玉簪，自然顶足了药钱，那领头人接过后一阵乐呵，忙说道：“可以可以！足够多了！”
　　“我这簪可不止这一次的药，将来这孩子再来拿药，绝対不可以再打他，听明白了吗？”
　　“好说好说！”领头人知道这簪非俗物，自然是打心眼里高兴，摸着簪就领着一帮人走了。
　　见他们走了，涂山岚拉出身后的少年，见少年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敢抬头，就只能伸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拿药是为了救家里人吗？”
　　少年闻言一下子抬起了头，略显稚气的脸上被几道血痕侵染，但架不住少年坚毅美好的面容：“你不骂我是小偷？”
　　“不是被逼到绝境怎么会去偷药材呢？”涂山岚弯着眼笑，“我帮你付了药钱，将来直接找他们取药就行了。”
　　少年看着他，抿唇不语。
　　薛离臣见没什么事，看了眼少年道：“小伙子好好学学本事，将来才能保护自己！”
　　话落他拉着正打算帮少年看看伤势的欧阳走了，还边拖欧阳走边说道：“没事，皮外伤，小伙子长身体很快就能恢复的，快陪我看妲己去！”
　　连芜夜和王骁骁看了眼少年也走了，狐狸正打算跟少年告别，谁知少年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角，眼眸清澈得望着他道：“送我回家。”


第89章 
　　涂山岚拉住少年的手, 继而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四人喊道：“我送这孩子回家，你们先过去吧，晚些我再来寻你们。”
　　然后也不管薛离臣在远处大呼小叫, 气得跳脚的模样，牵着少年就往反方向走去。
　　一路上, 少年分外沉默，却一直牢牢牵着涂山岚的手，涂山岚见他一直朝城外方向走，笑着问道：“你家住在朝歌城外吗？”
　　少年不曾抬头, 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从狐狸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落在少年额前的一片灰暗阴影。
　　隔了一会，少年缓缓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回答涂山岚方才的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眼见两人即将出城，但少年一直不肯说话，这到是跟狐狸印象中的某人大相径庭啊。
　　见少年不回话, 涂山岚决定先介绍下自己：“我的名字是青婴, 青就是青色的青，婴就是婴童的婴, 你不想告诉我名字的话, 我可就自己给你取一……”
　　“许……不对，我叫小白。”少年不等狐狸说完, 抬起头, 一脸下定决心般的表情看着他。
　　涂山岚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模样看着少年，反倒是他身后的老君伞小声讶异道：“他就是, 就是……”
　　涂山岚背着手敲了敲老君伞，老君伞赶忙闭上了嘴, 好在少年也没听到他说话。
　　“那小白家里是有亲人生病了吗？”
　　名叫小白的少年顿了一下，低着头小声说道：“是和我相依为命的姐姐，她病得很严重。”
　　“你有姐姐？”涂山岚有些惊讶，“她得了什么病？”
　　“她中毒了。”小白犹豫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蛇毒，但还不致命。”
　　“那你偷那些药材，是为了给你的姐姐清蛇毒？”
　　小白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涂山岚，漂亮清澈的眼眸宛若一泓清泉：“你为什么要答应送我回家呢？”
　　涂山岚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因为，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吧。”
　　少年的眼眸黯了黯，有些失望得喃喃道：“是吗。”
　　他忽然停下脚步，却不曾松开牵住狐狸的手，接着语气淡漠道：“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找你的朋友们吧。”
　　还下起逐客令来了？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不对，惹得这小孩闹起脾气来，但涂山岚还是非常真诚得说道：“天色晚了，我既然答应了送你回家，就一定要陪你回去的，你一个小孩子在城外走不安全。何况，我也可以帮忙看看你姐姐的病情，或者我有办法救她呢？”
　　“我回家还要再翻过一座山，会很远。”
　　“那我就更应该送你回去了，晚上山里多危险。”
　　“我说了，不用你送了！”小白像一只生气的幼兽，忽然重重一下甩开狐狸的手，接着抱住药撒腿拼了命往前跑！
　　这一幕可把狐狸给愣住了，但他也没多想，急忙追了上去，身后的老君伞这才敢开口问道：“这孩子真的就是少年白帝？可长得完全不像啊！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看不出来吗？他附在凡人的身体里，这外表不过只是一具躯壳，并不是他的人形状态。”
　　“啥，他为何要这么做？”老君伞不安道，“难道他杀了这孩子，然后还霸占了这孩子的尸体？”
　　“我也不清楚，你瞧他也不太愿意交流，等我追上他才能弄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喂，狐狸，他会不会就是白帝？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别在他面前暴露你的身份！否则我怕你还没帮他拓宽幻境，这幻境就先因为你的身份而坍塌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即便在他的幻境里，我也有十足的把握不让他发现。”
　　涂山岚一直追着小白，那小子头也不回得一头扎进了山中密林，没一会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只能靠月光勉强辨认出脚下的路，但小白大抵是走惯了山路，对这儿很熟悉，完全没有因为天黑而减速，这倒是让不熟悉地形的狐狸追得越加费劲了。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眼前已经完全没了小白的身影，涂山岚扶着一棵树，喘着粗气大声喊了几下“小白”，但是密林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只乌鸦飞过。
　　狐狸吐槽道：“要不是不能用灵力，看我不逮着他好好痛扁一顿！”
　　老君伞白了他一眼：“说得跟你舍得揍他一样。”
　　涂山岚正打算回话，忽然感觉到有什么朝他身上甩过来，他急忙轻跃跳开，接着就听见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双幽绿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他。
　　“老大，没想到这小子第一次带回来的货色就这么棒！”
　　“对啊，老大，我们就这样吃了他是不是有点可惜？你看他的脸，多好看呐！我修炼这么多年，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那你们还想怎么样？”
　　“嘿，当然是让老大先爽爽，我们在边上看着解解馋！”
　　涂山岚皱了皱眉，这才看清周围竟是一群獐头鼠目的灰鼠妖，打头的鼠妖王长得异常魁梧，满脸横肉，笑起来异常狰狞；身旁的三只鼠妖一个瘦，一个矮，还有一个瘌痢头，方才那朝他甩过来的东西，正是鼠妖王肉色的尾巴。
　　鼠妖王似乎对手下的建议很是满意，对着躲在树后的影子喊道：“小子，看来你还有点本事啊，今儿个就饶了你跟你姐姐，趁早滚回去给她解毒吧，免得一张臭脸影响我办事的兴致。”
　　鼠妖王的话说完，那树后面就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抱着药材的少年小白，只见他默默低着头，死死抱住怀中的药，一声不吭得从狐狸身旁经过，两相交错，狐狸有些不敢相信得拽了下他的胳膊：“你故意引我来？”
　　他感觉到少年不动声色得咬了咬牙，但是依旧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重心不稳得走了几步后，又疾步跑开了，涂山岚转身看着他逃离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也不见他回过一次头。
　　老君伞在狐狸身后啧啧感叹道：“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我仿佛听见某人心碎的声音。”
　　涂山岚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完全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被一下拉住手拽进了鼠妖王的怀中，接着下巴被用力得勾起：“近看还真是不得了，今日真是捡了大宝贝了！”
　　紧接着他一把将狐狸扛在肩上，一手抓着他的腰揉捏了几把，兴奋道：“跟我回鼠洞，今夜让你学着好好伺候伺候本大爷！”
　　鼠妖王身旁的小弟们纷纷凑过来，有想在狐狸身上摸一把的，却被鼠妖王狠狠一下踢开，恶言相向道：“滚，这家伙爷看上了，过了今晚，他就是你们嫂子，谁敢碰他，我立马生吞了！”
　　几个小弟被鼠妖王吓得不行，只敢畏畏缩缩得尾随在鼠妖王身后。
　　“他为什么要帮你？”涂山岚被鼠妖王扛在肩上，眼神慢慢由震惊转为平静。
　　“怎么？你还对那小子心存幻想？”鼠妖王哈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子全家都被我们吃了，就剩下一个病恹恹的姐姐，他为了保护他姐姐，就答应帮我们骗人类回来吃，谁想到第一个骗回来的就这般讨爷喜欢，爷不打算吃你了，要好好疼你爱你，让你做我的鼠王妃，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何要吃他全家？”他几乎一字一顿得说出这句话。
　　“嘿，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叫许宣？你以为那小子跟你一样是人类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真名白夙臻，跟我们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鼠妖王乐颠颠得边走边戏谑道，“你没听过‘蛇鼠一窝’吗，他就是一条刚化形的蛇妖，哈哈哈哈哈，自然是要讨好爷的！毕竟爷可是这一带的霸王！”
　　“我再问你一遍，为何要吃他全家。”
　　涂山岚鲜少有这般生人勿进的气场，那鼠妖王也被这气场吓得忽然束手束脚，但他还是装作满不在乎得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等下你成了我的人，将来有的是时间在床上跟爷好好谈天说地。”
　　狐狸忽然笑了一下，低声诱惑着说道：“在床上多无聊，不如就在这儿玩个痛快。”
　　“哟呵，够主动，爷喜欢！”鼠妖王闻言将狐狸放在地上，见一群跟班一个个在那眼红搓手咽着口水，于是气势汹汹得挥了下手道，“都给老子滚去把风，敢觊觎你们大嫂的，爷一手撕一个！”
　　几个跟班吓得连滚带爬得跑远开了去，鼠妖王“嘿嘿”一笑，正要去扯狐狸的衣服，就见他满脸妩媚，半垂着眸说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衣服，我亲手帮你脱了。”
　　“可急死爷了，你快说，还有什么问题？”
　　“你跟那小蛇妖，究竟有什么恩怨？”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那小子，嘿，也不怕告诉你，不过你可别被吓到。那小蛇妖吃了不该他吃的东西，未经修炼就化了形，但以他自身的能力又完全驾驭不了那股力量，这股力量惹得方圆百里的妖怪们，都想生吞了他！可惜那力量太强大，这些妖怪没日没夜百般折磨小蛇妖，将他啃咬得浑身不剩一块整肉，只为了汲取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但无论他们怎么啃食他，依旧无法得到那股力量……最神奇的是，这小子身上被啃掉的肉，第二天会重新再长出来。啧啧啧，真的是好惨啊，我瞧着他天天被咬得破烂不堪，被百妖们啃到现出蛇骨原形，再被他们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践踏踩碎……”
　　是九紫元灵的力量？！
　　涂山岚皱了皱眉，未经修炼化形又身负无法操控的力量，就好像人类以婴孩之身藏匿了绝世武功一般，所有人都恨不得撬开这婴孩的脑袋得到绝世武功。只不过，人类知道即便撬开脑袋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可妖族不一样，妖族只会越加疯狂，撬开脑袋得不到，那就噬骨啃肉，噬骨啃肉得不到，那就摧残他的意志让他主动献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呵，谁能想到，这般小小的身躯，竟要承受每日被百妖啃噬殆尽、剥肤剔骨之苦，再日复一日续骨筑肌，浑身针刺般长出新的血肉……这般的痛楚，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却成了那孩子每日的家常便饭。
　　他想起少年清澈如泉的眼神，忽然心脏一阵剜痛。


第90章 
　　“也是这小子命不该绝, 有次他毒死了一个名叫许宣的小牧童，还借尸还魂上了那许宣的身，竟然真的隐藏起妖气, 躲过了那些妖族日复一日的撕咬，他以为自己得救了, 就冒充起小牧童，跟着许宣的姐姐回了家……这小子跟许宣的家里人相处了几日，还真的傻乎乎得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尽心尽力得扮演小牧童, 跟那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他还不知道, 爷可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嘿，既然生吞活剥得不到那力量，我就要让他主动献出那股力量！”
　　涂山岚脸色变了变：“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鼠妖王又大声笑起来，“其他妖族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我却独独守了这小子好几年，等到他完全融入那家人, 把自己当作家里一员的时候, 爷就当着他的面，去吃了他的爹娘, 哈哈哈哈哈！我好心告诉他们, 他们的儿子早就死了，眼前的这个妖怪不过是杀害他们儿子的真凶, 一条冷血无情的蛇妖而已, 哈哈哈哈哈，你都不晓得, 当时那个场面……”
　　“真是一想起来就觉得有趣！”鼠妖王满脸得意得说道，“那家人开始还不相信, 爷就按着小蛇妖的毒牙强迫他咬姐姐，让他姐姐中了少量蛇毒，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他们终于信了，老两口发了疯，扑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我等他们打够了打累了，就一抓一个扔给我那群小弟吃！当时那小子的眼神，啧啧，真叫人难忘！等我小弟吃饱喝足，我就拿他姐姐的命威胁他，你猜怎么着？原本还很犟的臭小子，嘿呦，总算是跪下服软了，为了救他姐姐，什么都愿意听我的，爷让他往东就往东，让他抓人来喂我吃，他就送了你过来！”
　　“怎么样，你想知道的爷都告诉你了，是不是，该脱衣服伺候爷了？”
　　周围静谧无声，林间流淌而过的风却寒到了人骨子里。
　　“……好，我脱。”
　　几乎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身后的老君伞不安道：“喂，狐狸，你该不是真打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凶兽一般冲了过来，不要命似的将鼠妖王一下撞倒在地滚出好几米远，但见来人满脸伤痕得对着涂山岚喊道：“你快走！快！”
　　狐狸神色哀戚，他早就知道他会回来，他一直都相信他的小葡萄会回来救他，可他也清清楚楚得知道，现在的小白压根不是鼠妖王的对手！
　　少年用尽全力压在鼠妖王身上，嘶声力竭得朝他吼道：“快离开这里！”
　　“可是你……”
　　“我也是妖，他弄不死我的，你跑啊！快跑啊！求你了！”
　　眼见鼠妖王即将完全妖化，身上长出灰黑色的长毛，眼睛露出狂暴嗜血的凶光，马上要脱离少年的压制，涂山岚跌跌撞撞得起身，有些麻木得快步逃离了现场，此时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甚至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
　　身后的老君伞看到少年被鼠妖王反扑后一口咬破了咽喉，鲜血四溢，他却依旧用弱小的身体死命得拽住已经完全妖化的鼠妖王，狂暴下的鼠妖王开始撕扯少年的四肢，他如同一具精致的提线木偶，所有关节断裂，被拆得七零八落，浑身是血，明明痛苦至极，可他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涂山岚在疯狂逃离这个密林，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出手救他，可脑子里翻腾出来的画面让他几乎崩溃呕吐，他失魂落魄得跑啊跑，根本不去注意自己的脚下，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猛得摔下一处山间沟壑，摔得很重，浑身像散架一样，动弹不得。
　　斜月当空，他好像死了一般安静得躺在山沟里，连呼吸都成了罪孽。
　　好累啊，他不想再跑了，真的真的不想再跑了。
　　老君伞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问道：“你还好吧？”
　　他自嘲般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唉，你也别太自责，这是他过去经历过的事，你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老君伞叹着气，“何况你一旦暴露自己的灵力，白帝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我知道，我并不怕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我只是怕他因为我收回幻境，那我就再也无法得知他的过往了。”他哽咽了一下，喉间苦涩，舌苔发麻，可嘴角却莫名其妙得笑了出来，“你看，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得跑了，我明明拥有覆世之力，却无法去救他。”
　　“当初我明明知道他误食了九紫元灵，可我还觉得是他交了运，觉得自己成就了一桩机缘……如果我那时候取出他体内的九紫元灵，如果我那时候有再去留意他一下……”
　　“你当初……唉，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好意……”
　　涂山岚双眼通红：“好意？我以为自己成全了世间最大的善，其实却促就了世间最险的恶。我用自以为是的好意缚给他上千年的枷锁，这一千七百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起过他，没觉得愧对过他，哪怕只是高高在上得看他一眼！没有，统统没有！等他历尽万般劫难成了至高无上的妖主，我却认为他有如此高的地位都是靠我当初的成全，我甚至得意洋洋得出现在他身边，觉得他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你瞧，我明明拥有那把解开他枷锁的钥匙，我当初明明可以救他，可我却不屑一顾得走了，他原本只是一条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小白蛇呀，是我亲手将他推入无间炼狱，让他无故承受了这世间饕餮般的恶意！”
　　老君伞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即便是圣人，也做不到在每一步前查看脚下是否有蚂蚁。”
　　“圣人尚且做不到兼顾万物，又何况是你。”太上老君幽幽道，“很多事起于一念之间，也难于这一念之间。”
　　涂山岚不再说话，他在那独坐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鱼肚白，他才起身，朝着原路返回，老君伞见他又朝密林深处跑去，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干嘛？”
　　“我答应过，要送他回家。”
　　“……”
　　“比试前我曾有过好奇，问起他的过去，他说只要我赢了就会告诉我，所以现在只不过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揭开血痂给我看，无论我后悔也好，不忍也罢，都应该去面对。”
　　老君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无论说什么，狐狸都会回到少年白帝的身边。
　　等涂山岚跑回昨晚那地方，发现地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但不见少年的身影，他发疯似得到处寻找少年，终于在附近的一颗大树旁看到了少年扶着树干蹒跚前行的背影，所有的血肉都在重新生长出来，少年浑身如同浴火一般，直到骨骼经络连起，切肤之痛让这孩子疼到直接半跪在地，涂山岚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少年身上的火光退却，从头到脚满是白烟弥漫。
　　看到扶住自己的人，他满眼惊诧之色：“你回来做什么？他们，他们随时可能会回来！”
　　涂山岚不由分说一把将少年背起：“来带你回家。”
　　在被背起的那一刻，少年由开始的错愕变得谨慎，再由谨慎变得安定，仿佛一只饱受伤害摧残的小猫循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他将脸靠在涂山岚的背上，声音小小得道起歉来：“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
　　涂山岚顿了顿，喉咙那像被什么割了一下，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最后他强自镇定得回道：“……别说傻话，我只知道是你救了我。好了，告诉我你家该往哪边走。”
　　少年伸出手，指了指下山的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山脚，附近有条小溪，沿着小溪往南走一里就到我家了。”
　　涂山岚往上提了提少年，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背着他往前走。
　　“我可不可以叫你‘阿婴’？”少年的手扶在涂山岚的肩上，小心翼翼得问道。
　　涂山岚停了一下，继而温柔笑道：“我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
　　“可我还是想喊你‘阿婴’。”少年倔强起来。
　　“好吧，小白想喊我什么都可以。”
　　“阿婴。”
　　“嗯。”
　　“阿婴……”
　　“嗯？”
　　“谢谢你。”少年终于不再紧绷身体，转而轻轻用双手环住涂山岚的脖子。
　　“你姐姐的毒怎么样了？”
　　“好些了，一喂她服下药我就赶来救你了，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他伏在他背上，语气里还带着懊悔，“你帮我买药，还送我回家，我却恩将仇报，差点又害死了一个对我好的人！”
　　“又？”
　　“……嗯，就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叫许宣。”少年缓缓说道，“有次我重伤昏迷，变回了白蛇原形，是许宣和他的姐姐许娇经过救了我，还将我放在衣服里帮我取暖，可我醒来之后以为他也是那些想害我的坏蛋，没有多想就用尽全身的毒液咬了他……直到看见许娇姐姐带来的草药才意识到自己误杀了好人，许娇姐姐一直抱着许宣哭，我实在不忍心，就自作主张附上了她弟弟的尸身，假装许宣又活了过来。”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附在人身上能躲开那些妖族的围猎才去害人的对吗？”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害人！”少年直起身子表达不满，“那种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虽然被啃咬分食真的很痛，可我每天还会活过来，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们人族跟我们妖族不同，我知道你们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我不想你们死！”
　　“我讨厌看到死亡！非常非常讨厌！”
　　“人类很温暖，爹，娘，阿姐，都对我很好很好……”他的声音再次细微起来，“我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真的喜欢。”
　　“可是我太弱小了，我打不过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和娘被他们吃了。同是妖族，我却连保护自己的家人都做不到。”


第91章 
　　“小白将来会变强大的。”涂山岚背着少年, 抽了下鼻子，眼前浮现出白帝看着自己的温柔眼眸，他的声音终不复过去般轻佻恬淡, “一定会变得非常非常强大。”
　　身后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阿婴是第一个这么鼓励我的人，不过我大概会让你失望了。”
　　“为何？小白不想变强吗？”
　　少年将脑袋靠在涂山岚的肩膀上：“阿婴你知道九尾圣狐吗？”
　　涂山岚停顿了下脚步。
　　只听这孩子又是骄傲又是炫耀般得夸道：“他是我们最最厉害的灵尊, 是所有妖族打心底里崇拜的绝世大妖！”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倒不如说正是天底下最熟悉的傻瓜。
　　“我误食了属于灵尊的东西，导致身上有不属于我的力量，所以才会招来那么多妖族日日以我为食, 想要瓜分这股力量。”少年继续道, “因为这股力量依附在我体内，我无法像普通妖族一般修炼，他们要苦练上百年才能化形，我却在服下那股力量后没多久就化形了，我知道这力量不属于我，因此一直想把力量还给灵尊, 但以我的本事, 根本无法分离出这股力量。”
　　涂山岚顿了下：“你就没有想过，或者是他……故意送给你的力量呢？”
　　“我不过是山野间无名无姓的一条小蛇, 他是纵横三界, 万众拥戴的妖祖大人，怎么可能会送我如此重要的东西？我有自知之明, 就算是做梦我都不敢这么想的！”小白一本正经得说道, “更何况，他如果真的要送我, 又怎么会让我无法使出这股力量，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在面前呢？”
　　涂山岚摇了摇头：“是那个笨蛋没有考虑到, 是他对不起你。”
　　少年笑了笑，再次搂紧涂山岚：“我知道阿婴是在安慰我。你放心，等阿姐的毒完全解了，我就会去找灵尊，请他取出我体内的这股力量，然后我就可以回深山潜心修炼了，再凭借自己的力量修炼成大妖，虽然可能会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涂山岚犹豫了一下：“你知道九尾狐在哪里？”
　　少年“嗯”了一声，接着又解释道：“不久之前，我听路过的西岐探子说，现在宫里的宠妃妲己娘娘就是灵尊所幻，他们说西岐和朝歌马上就要打仗，到时候军师姜子牙会亲自捉拿灵尊。我想去通风报信给灵尊，请他务必小心姜子牙，但是皇宫那里守卫森严，而且听那些妖怪说，皇宫周围还有云中子布置的结界，像我这样没用的小妖压根靠近不了……”
　　他苦恼道：“我偏不信邪，每天都去皇宫那转悠！不瞒你说，宫墙的每一块砖我都认真得扒拉过，可就是进不去！”
　　原来幻境里的皇宫之所以呈现阴影状态，果真是因为小白未曾进入，而周围那么鲜亮，正是因为他日复一日想尽办法入宫见九尾狐……
　　“他害你日日被妖族啃噬，还每日周而复始如坠炼狱般新生，你……不恨他，还想帮他？”
　　“明明是我自己吞了灵尊的力量，又怎么能去埋怨他呢？”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阿婴，阿婴，我跟你说，我见过灵尊的本体呢！他真的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妖怪！”
　　涂山岚苦笑着回道：“是吗……”
　　“嗯嗯，那天雨下得非常大，我误食灵尊的力量后身体难受到不行，好不容易攀爬到一处树洞里休憩躲雨，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把所有前世今生都经历了一遍，居然还梦到我上辈子是天界一位身世显赫的仙家！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只雪白的九尾狐！他浑身都被淋湿了，但依旧美得触目惊心，他的毛色比白雪还要晶莹剔透，眼睛比火焰更加耀眼夺目，只是不等我多看他几眼，他就急匆匆离开了。”
　　“但是你相信我，虽然我只看过他一面，可他真的美到不可方物，无可比拟！”少年腼腆得笑道，“灵尊真的太美了，我也好想能像灵尊那样，变成独当一面的大妖怪！不过也正是因为瞧见了灵尊，我才确定我误食的一定是原本属于灵尊的宝物。”
　　涂山岚此时才想起白帝的本体白蟒，雪白色的身体和赤红色的竖瞳，这配色还真是像极了自己九尾狐的本体……
　　“阿婴，你快看，再前面就是我家了！”少年忽然直起身子，轻轻晃了晃道，“阿婴，你背着我走了那么久一定累了吧！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吧，我现在已经没事啦！”
　　涂山岚闻言将少年放了下来，少年这才看到涂山岚的身后被他的血迹给弄脏了一大片，他找了找自己衣服上仅剩不多的干净部位，想要帮涂山岚擦去血渍，却被涂山岚制止了：“我没事的，你快回去看看你阿姐吧。”
　　“不行不行，阿婴你把外衣脱下来，我拿回家帮你清理一下！”
　　“真的没关系的。”
　　“不行，你快脱下来！”少年倔强起来。
　　看少年执意要清理血渍，涂山岚无奈，只好脱下外衣交给少年，然后就见少年满脸高兴得拿着衣服跑回家去，边跑还边回头对他喊道：“我先回家知会下阿姐有客人来，阿婴你慢慢走过来哦！”
　　涂山岚浅笑着点点头，等少年跑远了，他才有些愧疚得站在原地抹了抹眼睛。
　　老君伞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啊，白帝过去也是这般美好的少年，光风霁月，风骨嶙峋。可连这般的经历都没有让他恨你，那究竟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对你恨之入骨呢？”
　　“……”
　　“不过真要说起来，白帝对你还真是掏心掏肺，他经历的这些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再提起来，尤其他已经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他却愿意剖开自己的心，还装订成册，甚至一页一页得翻给你看……诶，狐狸，咱们这样对他隐瞒你的身份，老实说确实有些不对味，但总归也是没法子的法子……你，你看开些啊！”
　　涂山岚就快要走到小白家门口，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一记响亮的关门声和撞击声！他猛然抬头，就见小白家的门牢牢紧闭，门板还因为撞击颤个不停！一瞬间，不祥的预感压得他几乎不敢呼吸，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一推开门，就被人狠狠拽进屋里重重按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几乎要被捏碎，鼠妖王壮硕的身子就这样如山般压在他的身上！
　　“小宝贝，没想到你还自投罗网了，正好我们今日再继续昨晚的事，不过现在爷可不打算怜香惜玉了，我要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玩死你，不然难解我昨日之恨！”
　　涂山岚艰难得转过头，这才看见小白整个人麻木得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已经被掏空脏腑的尸体！鲜红的血液黏稠得流了满地，方才还跟他侃侃而谈的少年，此时却像被折断羽翼的飞鸟，明明浑身浴血却连最基本的挣扎都做不到。
　　鼠妖王手里拽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球，随手抛给了自己的小弟：“爷平时最爱拿眼珠当点心，今天送你们了。这小姑娘瘦得皮包骨头，都不够爷弟兄们分的。”
　　涂山岚抵住鼠妖按着他咽喉的那只手：“放手，不然的话……”
　　老君伞见势不妙，急忙压低声音说道：“狐狸，别冲动！”
　　“不然的话？”鼠妖王不屑得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凡人，还敢对本大爷放狠话？要不是见你有几分姿色，我早就一口吞了你，骨头都不带吐的！”
　　话落，他提起涂山岚的衣襟，将他整个人狠狠一下扔在桌子上，周围的鼠妖喽啰们大声叫好，各个劲头十足，但见鼠妖王扯开自己的衣服：“你如此不识抬举，等我玩够了，就让爷的弟兄们再玩个尽兴！你要还想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跪着陪爷的弟兄们玩耍个够！”
　　喽啰们闻言纷纷翘首以盼，似乎等不及想做个尝鲜的。
　　鼠妖王狂妄得正要去撕开涂山岚的衣服，忽然，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脑袋一眨眼的工夫不翼而飞！
　　颈部的血液没有了依托，开闸似得喷涌而出，落进了涂山岚的眼中。
　　四周的鼠妖喽啰们刚刚还在兴奋得呼喊，见到这一幕后都吓得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哆嗦个不停，所有人将目光汇聚到了屋内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条白色的巨蟒，他浑身长满了坚硬无比的白色鳞甲，有着一双鲜红如血的竖瞳，蛇口无比巨大，正一口将鼠妖王的脑袋吞入腹中，紧接着，那白蟒又是一口，将鼠妖王剩下的身体由上至下吞入，甚至可以看见蛇身因为鼠妖王的尸体撑大蠕动进食的模样。
　　见鼠妖王这么轻而易举得被吞食，那些喽啰们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然而那白蟒只是吐了吐信，速度极快得将所有的喽啰一举咬死了，再将所有鼠妖一个不留得吃完后，白蟒才缓缓游弋到涂山岚的身旁，一动不动得看着他。
　　涂山岚抬头望向白蟒，伸出手抚了抚他的侧脸：“小白？”
　　白蟒点了点头，闭上眼蹭了蹭涂山岚的手，接着忽然急剧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条一尺有余的小白蛇，昏迷蜷缩在涂山岚的手中。
　　老君伞同情得看了一眼小白蛇：“他应该是为了救你，提前醒觉了身上九紫元灵的力量，现在这具身体负荷不了所以昏死过去了，好在他身体被万妖啃噬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坚韧无比，没有性命之虞，否则这般提前觉醒，是很容易爆体而亡的。”
　　涂山岚将小白蛇放在自己的怀里，又起身去看那被掏空内脏的尸体，但见那少女不但内脏被掏空，连眼睛和鼻子都被挖走，容貌都已经辨认不清！他叹了一口气，抱起了少女的尸身，没了内脏，这具身体轻得仿佛没有一点重量。
　　也难怪小白会变成这样，任谁看了自己最亲的人变成如此模样，都会疯癫的！
　　“这一家人都因为白帝而身亡，按照因果际会，将来白帝要成仙，必须要做功德来还他们全家恩情的。”老君伞看着少女的尸体，“等我回天庭，就去查一下他们的转世投胎。”
　　“老君……”
　　“怎么？”
　　“我真恨不得现在去宫里把我自己揪出来打一顿！”
　　“别这样，你那时候压根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涂山岚抱着少女的尸身走到门口，转头望了望满屋狼藉，忽然问道：“如果说这些都是一千七百年前发生过的事，那么我如今扮演的这个角色，当年又是谁呢？”


第92章 
　　“甲乙丙丁, 是谁都有可能，更甚至没有你这个人。”老君伞闷声道，“但是无论这个角色是死是活, 是留是逃，都不会影响之后的结局。”
　　“真的, 什么都改变不了么……”
　　“嗯，改变不了。”老君伞顿了顿又说道，“再说即使改变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这儿不过只是个记忆幻境罢了，咱们所经历的事情早就已经都发生过了, 历史是不可逆的, 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才对。”
　　涂山岚不再说话了，他将女孩尸身上的血迹一点点清理干净，又给她披上了干净的衣服，等完全安置好尸身后，他将小白蛇从怀中取出，轻轻抚着他的身体, 一整夜没有阖眼让他身体也极度困乏, 最后搂着小白蛇靠在桌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过了一夜接近天亮了, 抬头发现小白蛇竟然不见了, 他急忙起身，身后掉落了一件衣服, 他不记得自己有披过衣服, 但他也没有多想，环顾了下四周, 发现女孩的尸体也不在原地，老君伞见他一副紧张的模样, 开口道：“他很早就醒了，我看他抱着那女孩的尸体出门去了。”
　　涂山岚闻言急忙推门跑了出去，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小白人影，他正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寻他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有个奇怪的人影从山上跑了下来。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他发现，这人明明有腿，但他的身后竟然还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等近了才发现，这长了尾巴的家伙竟然就是小白，由于强行突破觉醒，小白一下子无法回到人形状态，居然变成了半妖状态，身上某些部位还带着白色的鳞片，看上去就好像在皮肤上粘了鳞片一般，身后还甩着一条白色的蛇尾，鲜红色的眼睛仿佛吸饱了血一般吓人。
　　小白也看见了他，走了两步后急急朝他奔赴而来，最后跑到他面前轻喘着气，尾巴耷拉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渍和泥土，眼睛虽然红得可怖，但眼神依旧清澈如初：“阿婴醒了？”
　　涂山岚点了点头：“你身体……”
　　“我没事，虽然现下是半人半妖状态，但并不影响我行动，谢谢你昨日照顾我，还……还帮阿姐整理了遗容……”小白微笑着感激道，“阿姐走得很干净，她也会感谢你的。”
　　“我醒了之后，在后山上给爹娘做了衣冠冢，把阿姐也埋在他们身边了，等我找到灵尊还回力量，就把许宣的尸身也跟大家埋在一起，这样大家来世还可以做一家人。我欠他们的，也只能来世再还了！”
　　看着如此懂事的少年，涂山岚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倒是身后的老君伞没忍住，嗷嗷哭湿了整把伞。
　　“我在山上的时候，瞧见许多妖族都从朝歌跑了出来，都嚷着大商气数已尽，西岐要攻打过来了，这时候想必宫中也会很乱，我想借机溜进去找灵尊！”
　　“可是你现在这模样，想进朝歌都困难吧？”
　　“不怕。”小白说着跑回家，找了一件长袍，抖了抖灰后将长袍披在头上，不露出脸来，长袍的下摆又恰巧遮住了他的尾巴，“这样用衣服遮着，眼睛跟尾巴就都盖住了，不会被人瞧见了。”
　　“……”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涂山岚牵过少年的手，“我陪着你去找他。”
　　小白有些受宠若惊得看着眼前的人：“真的吗？阿婴你对我也太好了！但是，但是朝歌马上要打仗了，会很不安全，阿婴你……”
　　“我不会有事的。”涂山岚紧紧握住少年的手，“你不希望我陪着你吗？”
　　“当然不是！”小白急道，“我想跟阿婴在一起！但是阿婴跟我不一样，我是个妖怪，是个就算每日被啃食殆尽第二天也会复活的妖怪，可阿婴是人，我不希望阿婴遇到危险！”
　　“你怕我拖累你？”
　　“怎么会！你是这世上仅剩的对我好的人了，就算拼了命我也会保护你的！”
　　涂山岚笑了笑，将少年因为情绪激动而滑落的罩衫披好，又轻轻将他额前的长发拨到耳后：“你瞧，说要保护我的人，又怎么能推开我呢？你有你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想要守护的小家伙呀！”
　　少年望着眼前无比温柔的涂山岚，忽然鼻子开始发酸，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齐齐涌了上来，从不在人前落泪的小蛇妖此时此刻上前抱住涂山岚，放声大哭起来！
　　被万妖啃噬的时候他没有哭，日复一日断脊新生的时候他没有哭，看到自己爹娘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没有哭，阿姐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他从不觉得自己委屈，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眼前这个人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可以委屈，他也可以流泪！他一直努力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却唯独想在这个人的怀里卸下防备，他不用如履薄冰得活着，原来这世上还有一处怀抱，能让他肆意妄为得活着。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疯就疯。
　　涂山岚不说话，只是牢牢抱住小白，任凭他在自己怀里哭得稀里哗啦，他明白这是少年在成长，在蜕变……
　　他无法想象在过去的一千七百年里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起码在这个幻境中，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等少年调整好状态后，两人一起回了朝歌，此时商王的大军已经在牧野同西岐交战，朝歌城内的士兵正驱赶所有东夷的俘虏去到城外御敌。
　　小白低着头，他的手上和脸上都有不曾褪去的鳞片，但是如今朝歌人心惶惶，他盖着脑袋也没人来关注他，看见不少东夷人被赶出城，他不解道：“大王为什么要赶他们出城？”
　　涂山岚顿了顿说道：“大商的铁骑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朝歌现在兵力不足，即便是东夷的战俘，也免不了要上战场守城门。”
　　看着慌慌张张的人群，小白微微皱起了眉头：“阿婴，大商真的像他们说的，气数已尽吗？”
　　“……是的。”他牵着少年的手走过纷乱的街市，“我知道皇城东北角有一道门，离寿仙宫最近。”
　　“寿仙宫？”小白不解得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寿仙宫就是妲己住的地方。”他看着少年微笑着说道，“也就是你想要找的灵尊在宫内的寝殿。”
　　小白一脸惊讶和崇拜的表情：“阿婴好厉害，连这些都知道！”
　　“这宫里的事，今后都不会是秘密，人类有清晰记忆的历史，大抵就是从这儿开始书写，只不过，文字记录下来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他领着似懂非懂的小白来到记忆中东北角的那处宫门，看见那重兵把守，凭现在的两人，想要不惊动守卫就进宫压根不可能办到，涂山岚想了想，对小白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那儿跟他们交涉。”
　　说完就要离开，小白拉住涂山岚的手，一脸紧张得说道：“阿婴，我以前也试过跟他们讲道理，但是皇宫的守卫根本不理会，甚至还会出手伤人！”
　　他轻轻拍了拍小白的手：“你放心，我有别的办法。”
　　小白有些犹豫得松开手，他让小白藏好后，独自朝着宫门那走去，身后的老君伞不安道：“喂，过去的记忆幻境中，白帝很有可能太弱小，从来没有进入过皇宫，也没有见过你，假如现在真的带他打通这扇门，很有可能会暴露你自己的身份，你想清楚啊。”
　　“老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已经知道我跟九尾狐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但不管他知不知道，你这样去尝试也非常危险！你改不了他的命运的，就算你在他记忆幻境中开拓更多，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涂山岚淡淡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赢得幻境比试胜利的办法就是让他见到九尾狐呢？”
　　“这……”老君伞一下子哑口无言。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他对自己说道：“试试吧。”
　　来到宫门口，守卫们一下子都严阵以待得看着他，其中领兵的将士刚打算呵斥，却在看清他的容貌后紧张得跪在他面前：“参见贵妃娘娘！”
　　记忆幻境的缺口被打开，这一块的阴影瞬间被填补上了。
　　他阻止即将要跪下的众人：“别声张，大王让我带一位能仕回宫，打开门让我进宫。”
　　“遵命！”
　　将士命令众人开门，涂山岚朝藏在远处只露出小脑袋观望的小白招了招手，小白有些不敢相信得看着开启的宫门，拉好身上的罩袍就向涂山岚跑了过去。
　　涂山岚领着他进宫，那些守卫竟然都目不斜视，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等他俩进入宫门后，守卫们又将宫门缓缓闭合，小白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那明显官高一阶的将士在门外朝两人鞠躬行礼，态度十分恭敬，跟以往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大相径庭！他揉了揉眼睛，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可宫门已经完全闭上了。
　　头一次进如此辉煌的皇宫，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伸手拉住涂山岚的衣角跟在他身后，他忍不住左顾右盼，眼见前面走来一队侍女，他刚想挡在涂山岚面前，却见那队侍女朝涂山岚跪地行礼，涂山岚拉着他离开后，那队侍女才起身离开。
　　“阿婴，他们为什么要跪我们？”
　　“大概是把我们错当成什么人了吧。”


第93章 
　　带着小白来到寿仙宫的门外, 侍女们见到他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有人想上前询问却被涂山岚示意阻止了，他领着小白进殿, 但是殿内却空无一人，他来到千年前自己亲手搭的兔子小窝, 颇是感慨得摸了摸，一时间万千情绪像打了个结，想要解开却无从下手。
　　这个时候不在寿仙宫，过去的他带着兔子跑哪儿去了？该不会去了琉烟水筑吧, 也不対啊, 这大白天的，他一般不会去琉烟水筑，也鲜少出寿仙宫，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他想询问侍女，但又不想当着小白的面，于是将小白藏到后室, 把他的衣服再盖盖好, 满脸认真得说道：“小白你躲在这里，我去找妲己, 记住, 千万不要乱跑哦！我马上就回来！”
　　“阿婴，我跟你一起！”
　　他拍拍小白的脑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明显, 我一个人好脱身,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可……”
　　还不等小白说完，涂山岚就急匆匆得跑出殿外, 小白犹豫了一下，拉住自己盖头的衣服小心翼翼得躲在墙角。
　　涂山岚来到殿外, 问侍女：“你们可知我方才去了哪里？”
　　侍女们没听出来涂山岚这话的意思，相互看了几眼后纷纷摇头：“娘娘抱着白兔就出去了，也不让我等尾随，我们还奇怪娘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换了一身装扮……”
　　涂山岚原地踱了几步，交代道：“里面有我请来的贵客，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
　　侍女们连忙应下。
　　涂山岚离开寿仙宫，一路上都在思索自己到底跑哪儿去了，他朝四周望了望，忽然看见了远处只露出顶角一隅的鹿台，他愣了愣，忽然想起来当年他带着帝星讨论关于灭商计划时候跟他解释鹿台的作用，那时候他带着帝星去了皇城的最高处观望鹿台！
　　是了，没错，自己一定在那里！
　　与此同时，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四人绕着皇宫转悠了两日，薛离臣边打哈欠边说道：“没有灵力真是不爽啊，蹲了两天了，连门都进不去！”
　　欧阳浔月道：“好在幻境里也没有饥饿感，不然我们没有在这流通的货币连食物都无法解决。”
　　连芜夜原本走在最前面的，但突然像是看到什么一般，抬着头一动不动得站在原地，差点撞上去的薛离臣刚要抱怨，却被一旁的欧阳浔月拉住，示意他抬头看上方。
　　薛离臣和王骁骁也都看向连芜夜所视的方向，那是皇宫最高处的一座角楼，因为特别高，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并不是很清楚，但依稀可见有两个人站在角楼那眺望远处。
　　薛离臣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值得他们驻足的，直到他越发感觉这两个人有些眼熟。
　　虽说看得不那么真切，但是这两个人……
　　“小东西怎么在上面？”薛离臣一脸不相信，眼睛都瞪圆了，“他身边的是，白帝？！”
　　之后他揉了揉眼睛，拉着欧阳浔月道：“竹子，我没看错吧，那上面的是不是他俩？”
　　“这贱人故意撇开我们又去勾引陛下！”王骁骁望着角楼上的一双人，几乎咬牙切齿。
　　连芜夜倒是没说什么，薛离臣忍不住朝上面的两人挥手大喊起来，但是楼上的两人距离太远压根听不到也没注意到下面的人，并且两人聊了一会后就离开了角楼，薛离臣一阵郁闷：“这小东西到底怎么进的宫，我们在这转悠了那么久都进不去，他那模样好像跟在自己家一样。”
　　欧阳浔月安慰道：“隔得太远也并非太确定，也可能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得了吧，就他俩这容貌，世间还能找出一模一样的？”薛离臣哼哼唧唧道，“不过就是换了身衣服，我还能认不出来？”
　　眼见角楼上不再有人，连芜夜又带头先离开了，王骁骁气得不行，跟在连芜夜身后边走边踢东西，薛离臣拉过还盯着角楼看的欧阳浔月：“走吧，这回又让那小东西捷足先登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陛下就是宠着他！连幻境里都帮着他！”
　　欧阳浔月被薛离臣拉着走，刚想说点什么，转回头的一瞬间感觉角楼那似乎有什么人，他急忙又望向角楼，竟看见青婴再次出现在角楼那，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在角楼处张望了几下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看什么呢，这么惊讶的样子？”薛离臣看欧阳浔月表情不対，也学着再次望向角楼，可那儿什么都没有。
　　欧阳浔月疑惑了一下，问薛离臣：“离臣兄你记得青婴兄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这小东西不是一直穿青色吗？”薛离臣不假思索得说道，“也没见他换过别色的衣服……哦，刚刚倒是换了一身，好像还挺贵气的，果然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欧阳浔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他分明记得，刚刚独自一人出现在角楼的青婴，穿得跟之前他见过一样的青色，可先前跟白帝一同出现的青婴，穿得却并非青色！明明只相隔了一会儿时间，怎么会衣着完全不同呢？
　　难道……
　　寿仙宫。
　　申公豹正打算跟涂山岚交代下今日的战况，却被一众侍女拦在了门前，他不解道：“平时也不见你们拦着，今儿个拦着我见灵尊做什么？不清楚我是谁了？大王都没拦过我好吧！”
　　侍女惶恐答道：“娘娘不在里面，离开前交代有贵客在，不可随意让他人进入。”
　　申公豹捏了把小胡须，推开侍女道：“灵尊的贵客？灵尊有哪位贵客是我不认识的，还不让我进？我就非要进去瞧瞧究竟是谁！”
　　侍女们一同上前阻拦他，但哪里是申公豹的対手，一众侍女都被他推倒在一旁，他大咧咧得进去就喊了一声：“灵尊！”
　　待在内室的小白一听到有人喊“灵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得从里面跑了出来，没想到却跟进屋的申公豹撞了个满怀！
　　“欸呦喂，臭小子你谁呀？！”
　　申公豹拽着撞自己身上的小白，一把揪掉了罩在他头上的衣服，参差错落的白色鳞片以及身后长长的尾巴一下子都露了出来，申公豹惊讶道：“你你你，蛇……蛇妖？”
　　小白刚想跑，却被申公豹拽住尾巴按在地上：“你这小妖胆儿够大啊，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居然敢堂而皇之得闯进来？！”
　　“放开我！我是来见灵尊的！”
　　“灵尊？哈，灵尊是你这种低等小妖说见就能见的吗？我祖师爷爷想见灵尊都得排队的好嘛！”
　　“我要见灵尊，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你放开我！”他被按在地上挣扎，身后的尾巴狠狠一下抽在了申公豹的脸上。
　　申公豹被无端抽了脸，一阵吃痛，他气急败坏得狠狠按着小白的脑袋往地上撞去，瞬间小白的脑袋被撞得满身鲜血，熟悉的红色液体迷得他眼睛完全睁不开，强烈的撞击感让他昏昏沉沉几乎就要晕厥过去，然而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他忽然抱住申公豹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去，申公豹皱眉一脚踢开了小白。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门就在那儿，满世界红彤彤的颜色，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想要去找対他最好的阿婴，可浑身跟散架般得疼痛，他呜咽着朝门口爬去。
　　“真他娘的见鬼了！”申公豹无法理解得看着自己几乎被咬到见骨的手，“你一个刚化形的小妖怪，就有这般实力，能伤得了我？将来必定是个祸患，今日正好收了你！”申公豹说完，祭出了神器开天珠，一下朝小白掷去，这天开珠一接触到小白，他就痛苦得扭曲成了一条门柱般粗细的白蛇，紧接着所有的灵力都在被那珠子汲取，跟被万妖啃噬的感觉不同，这次仿佛是被抽空所有的生命力，他无法反抗，蛇身却在扭曲中不断缩小再缩小……
　　“快住手！“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可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如同一条死蛇般奄奄一息，他闭上了眼睛，最后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迎面朝他奔来的一抹青衣。
　　“灵，灵尊你怎么？”申公豹看着把缩到只有手臂长短的小白蛇宝贝似得搂在怀中的涂山岚。
　　“开天珠给我！”
　　“啊，哦哦。”申公豹交出开天珠，总觉得今日的灵尊跟平时的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
　　涂山岚接过开天珠，刚要施法，身后的老君伞赫然提醒道：“狐狸！切莫动用灵力！你已经扩宽了幻境，再下去小心幻境崩塌！”
　　申公豹绕到涂山岚身后，看着那把伞道：“你哪位？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老君伞赶人道：“去去去，尽惹事。”
　　申公豹刚想理论几句，就听见涂山岚说道：“把开天珠吸收的灵力还给他。”
　　“什么？”申公豹看着涂山岚手中的小白蛇，“灵尊，你可瞧清楚啊，这小妖不过才化形，身上却已缚了上千年的灵力，现在不除了他，今后可了不得啊，搞不好会波及你在妖界的地位！”
　　“他将来的确会取代我的位置成为妖界之主。”涂山岚转头看向申公豹，“你看不出他身上的灵力来自哪里吗？”
　　申公豹看向涂山岚手中的开天珠，只见开天珠里的灵力源变成了紫白相交的颜色，紫微星格若隐若现，申公豹“嘶”了一声，咽了下口水颤巍巍道：“他……他是紫微星君？不可能啊，他明明是条蛇妖！而且星君，星君不是兔子吗？！”
　　“准确的来说，是帝星丢失的一瓣九紫元灵。”他叹了一口气，“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把灵力还回去，不然再过一会你的开天珠就会因为吸收不住他的灵力而损毁了。”
　　说完，他将开天珠递给申公豹，珠子的底端已经隐隐有了条裂缝。


第94章 
　　申公豹跟被人抽了筋一样瘫坐在地上, 生无可恋道：“完了完了完了，死定了，我竟然对星君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
　　说完他一个没忍住, 嚎啕大哭起来，涂山岚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你有这工夫哭, 还不快把灵力还给他。”
　　申公豹一抹眼泪，又擦了把鼻涕，急忙跪过去将开天珠里的灵力逼回小白蛇体内，这开天珠是鸿钧送他的神器, 没想到只吸了一会儿灵力居然就开裂了, 看来紫微星君的灵力着实有些深不可测啊，他目送着灵力源源不断得返回，有些半尴不尬得说道：“虽然灵力会回去，但是他受伤严重，现在只有一息尚存，这这这万一, 我是说万一一个不当心那啥了……可如何是好？”
　　“我会想办法救他。”涂山岚望了望四周道,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你带我们去你府上。”
　　刚才他去角楼那转了一圈, 结果没找到自己, 但从侍卫的对话中能知道过去的自己刚刚离开，于是他继续追逐,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不管他怎么追都追不到过去的自己，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隔他们见面。
　　最后他才想通, 因为无法更改结局，所以无论他如何去追, 都追不到过去的自己，永远只能完美错开，他心灰意冷得回到寿仙宫，想带着小白离开，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申公豹虽然一脸莫名，但也不敢违逆涂山岚的意思，领着涂山岚就离开了寿仙宫，宫门口的侍女们见他要离开都一脸诧异，涂山岚解释说自己马上就回来她们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出宫之后，申公豹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问道：“灵尊，你方才为何说此地不宜久留？你是不是担心西岐攻打进宫？你放心啊，我听你的吩咐请来了一众道友助大商一臂之力，我们绝不会输的！”
　　涂山岚沉默了一下，看着申公豹滔滔不绝的背影，低声问道：“假如注定我们输，你还会留在此地吗？”
　　申公豹停下脚步，转回头一脸迷茫得看向涂山岚：“灵尊，你说什么？”
　　“如果你知道自己马上会战败身死，还留不留？”
　　申公豹皱眉认真得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接着问道：“那灵尊你留不留？”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留下，但不会死。”
　　申公豹瞬间豁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也选择留下。”
　　“你……”涂山岚一时间竟有些动容。
　　申公豹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当逃兵不可为，我怕祖师爷爷会大义灭亲。”
　　两人一路车马来到国师府，殊不知身后还跟来了另外参赛的四人。
　　“没了灵力追个马车都差点把我累死！”薛离臣半弯着腰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指着国师府的牌匾后问道，“国师？哪位啊？”
　　欧阳也顺了顺气，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没记错的话，纣王的国师应该是申公豹。”
　　“嚯！那是始祖级大妖啊！”薛离臣赞叹道，“小东西这个思路不错，我们没有灵力，但可以找这个时代有灵力的妖怪依附帮忙啊！”
　　原来几人正在皇宫门口转悠的时候，恰巧看见青婴和一个身着黑衣的小胡子上了一辆马车，于是就尾随了过来，没想到这男子便是国师申公豹。
　　王骁骁唾弃道：“不要脸的贱胚蛇妖！天天勾三搭四！”
　　薛离臣白了她一眼道：“怎么就不要脸了，你自己没本事还老诋毁人家！”
　　王骁骁道：“你怎么老帮那蛇妖说话，你是不是也跟他有一腿？”
　　薛离臣好笑道：“我倒真不介意能跟他有一腿，不过让你失望了，暂时我还没享受过那一腿。”
　　“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不但引诱了陛下，还每天跟其他人勾勾搭搭，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王骁骁气愤道，“陛下一定还当他弱小单纯，惹人怜爱，殊不知他yin乱无耻，放荡不堪！真是妖界之耻！”
　　“喂，你嫉妒人家也该有个谱吧，妖界要是以放荡为耻的话，那白帝首当其冲好吧，只不过陛下看不上你懒得上你罢了。”
　　“你说什么？！”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大吵起来，欧阳浔月急忙拉架劝说道：“好了好了，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事的时候，别伤了大家的和气。“
　　接着他看向连芜夜：“连将领，我们现下如何，是观望一下，还是直接登门造访？”
　　……
　　“老君，紫金六还丹再给我一粒。”
　　涂山岚朝老君伞伸出手，老君伞嗷嗷拒绝道：“臭狐狸想拿救你命的药给小白帝？！我告诉你不行啊，你想都不要想，这可是幻境，幻境！你明知道他将来是妖界之主，现下虽然受了重伤但绝对死不了，可紫金六还丹吃一粒就少一粒，你现在拿紫金六还丹给他吃了，等于拿你的命去换他的！退一万步说，这特娘的可是紫金六还丹诶！你喂给他不就等于告诉他你身份有问题了吗？到时候别说你身份暴露，连老子都保不住好嘛！”
　　“没那么严重，药而已嘛！”
　　老君伞咆哮道：“什么没那么严重，你知道这药是谁做的吗，当今世上还有谁做得出这紫金六还丹？！”
　　说完之后两人忽然脑中闪过一道什么，相视一看后异口同声道：“老祖！”
　　“灵尊，灵尊！”申公豹跌跌撞撞得闯进来，“外头有四个人非说是你的朋友要进来，还说你叫什么‘青婴’？”
　　“没想到他们居然追过来了。”涂山岚想了想道，“你将他们安顿好，但是别让他们见到我，明白吗？”
　　“哦哦，这好办，国师府还算大，我给他们安排离你最远的地，不让他们到处走就行。”
　　“还有，帮忙进宫把你祖师爷找来帮个忙。”
　　“啊？请我祖师爷爷来这里吗？”
　　“嗯，你进宫后还会看到另一个我，别跟他提我的事，只管把老祖带来就行。”涂山岚觉得还是有必要跟申公豹说清楚，免得他等会看到宫中的自己又搞混耽误时间。
　　申公豹作势了然道：“我明白了，灵尊你这是分了身出来啊！您老人家在此处休息片刻，我这就去把我爷请来！”
　　申公豹走后，老君伞问道：“等会师尊要是真来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解释？”
　　“以你师尊的道行，你觉得我还需要解释？看不起谁呢你这是。”
　　“……”
　　约莫过了半日，申公豹还真把鸿钧给请来了国师府，鸿钧还是黑兔状态窝在申公豹的肩上，一进门后他就倏然睁开了眼睛，接着变换成人来到涂山岚的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后笑得又欢又惊喜：“好久不见。”
　　申公豹不解道：“爷，你们不是隔天就见的吗？”
　　老君伞爷忍不住声音颤抖得叫了一声：“师尊！”
　　“你也在啊。”鸿钧拍了拍老君伞，“辛苦你了，看来这些年你有好好照顾我的小岚。”
　　“呜呜，师尊！”老君伞激动得眼泪鼻涕横流，“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您，呜……”
　　一旁的申公豹有些迷茫，满脸问号的模样。
　　饶是涂山岚，时隔一千七百多年后再见到鸿钧，眼根那也忍不住微微泛红起来，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幻境中相见，这幻境无异于一个分裂的宇宙了，关键是同为先天神祇，鸿钧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能明白所有来龙去脉，根本无需他多做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心意相通了。
　　只是还不等他感动太久，鸿钧就上前一把抱住他，蹭着他的脖颈道：“宝贝儿你这模样更惹人怜爱了，没能跟你在一起真是让人抱憾终身。”
　　涂山岚推开鸿钧道：“老祖，找你来不是叙旧的，是有急事请你帮忙！”
　　鸿钧感叹道：“这么多年了，小岚还是对我冷冷淡淡的，真不近人情。”
　　涂山岚小心翼翼得取出放在怀中为他取暖的小白蛇，看着鸿钧说道：“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吞食了九紫元灵的那条小白蛇？”
　　“当然记得。”鸿钧皱眉看着奄奄一息几乎被抽干的小白蛇，用手拉起毫无反应的蛇身道，“嚯，谁干的？”
　　涂山岚和老君伞同时转头，整齐划一伸手指向申公豹，申公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铁青。
　　“厉害了啊，未来的天帝被你虐成这样，我都不知道你有这般能耐。”
　　涂山岚道：“他确实没这能耐，但他的开天珠有。”
　　鸿钧一时语塞，当年他用开天珠换了申公豹手中的七窍玲珑心，是为了救把万妖之心给了紫微星君的涂山岚，如今申公豹又用开天珠重创了紫微星君，这真是因果循环一报连一报。
　　“也罢，你先出去，我帮星君瞧瞧。”
　　申公豹闻言脚步踉跄得出门去了，原本还想请祖师爷爷帮忙修复下开天珠的缝隙，现在觉得自己能活命已经不错了。
　　鸿钧接过涂山岚手中的小白蛇，以金光探查后，小白蛇恢复人形蜷缩在桌子上，整个人昏迷不醒，身体也烫到不行。
　　鸿钧的眉头越加深锁，仿佛在看着一个大限将至，却又让人束手无策的绝症病患。
　　涂山岚见鸿钧表情不对，急忙说道：“我知道他伤得很重，但…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救他的吧！”
　　“很难办。”鸿钧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命运。”
　　“什么意思？”
　　“我能暂时缓解他的伤，但要彻底救治他，只有一个办法。”鸿钧看向涂山岚，“也是唯一的办法。”


第95章 
　　牧野之战大败后, 朝歌城内一片狼藉，纵使东夷战俘此时还在死守城门，然而城内早已人心惶惶, 不可终日，再次经历这场历史浩劫的涂山岚却没了当年把控大局时的波澜不惊, 反倒是惴惴不安起来。
　　小白高热昏迷一直没有醒过，涂山岚守在他身侧，忽然看见他泛白起皮的唇畔张了张，听不清小白说了什么, 他急忙凑过去仔细聆听, 这才听清这孩子想喝水！他转身想去倒水，却发现水壶里空空如也，门外是凌乱慌张的脚步声，申公豹不在府内，连一直井然有序的国师府也乱了起来，下人和婢女都开始收拾细软跑路, 大难临头各自飞, 人之常情罢了。
　　“国师平日待你们也不薄，如今国难当头, 大王和娘娘都死守在鹿台, 尔等居然只想着逃命？！”
　　“李管事，我们不过只是升斗小民, 没有那些大抱负, 就只是想活着而已，这天下谁当大王对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 李管事，待在这会被当做国师的家眷砍头, 我们不想死，放我们出去吧！”
　　“让我们出去吧！求您了！”
　　“我们想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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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门外嘈杂的声音，他知道不会再有人管这屋子的人是死是活了，抚了抚榻上脸色苍白的小家伙，起身出门去给他倒水，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有人说了句：“原来你躲在这里！”
　　他回头，就看见王骁骁正死死盯着自己，但他现在也没心思理她了，连敷衍一句的心情都没有，正快步离开，那王骁骁却不依不饶得追了上来：“你竟然敢无视我？！”
　　“你是不是觉得你在这里还能找到大妖庇护很了不起？”
　　“你不要以为这里是幻境就可以为所欲为，陛下要是知道你靠出卖色相赢了比试，你看他会不会杀了你！”
　　“喂，你聋了吗？不说话是因为没脸面对吗？你为了赢下比试跟多少家伙上过床？是不是自己都不记得了？”
　　见对方依旧不搭理自己，王骁骁气愤得冲上前一把拽过涂山岚的胳膊，强迫他看着自己道：“我跟你说话你居然敢……”
　　涂山岚居高临下看着她，如山峦重岳般的气场一下子压得王骁骁禁了声，整个人杵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然后涂山岚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离开了。
　　身后的王骁骁被大妖的气势压得直接跪在地上，牙关打颤，浑身害怕得发起抖来。
　　老君伞看着身后吓成筛子的王骁骁，开口劝道：“狐狸，你克制一点！”
　　“吾还不够克制吗？”
　　老君伞也被吓得不敢再出声，感觉到狐狸是真的在恼火，但他也清楚狐狸压根不是因为王骁骁的话而生气。
　　涂山岚在厨房找到水后，努力调整了下心情回去找小白，结果进了小白的屋子发现床上空了，老君伞见涂山岚呆愣在原地，也是咯噔了一下说道：“该不会是被王骁骁给发现了吧……”
　　“没有她的气味，小白是自己走出去的。”涂山岚走出屋外，循着小白的气息来到国师府正门口，看了眼木楞楞坐在那的李管事，上前问道，“李管事，可看到屋内的孩子去了哪里？”
　　李管事从未见过妲己，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他是申公豹交代的贵客要厚待，见贵客问话，他保持着一个管家应有的礼貌起身行礼答道：“方才那孩子问我，是不是妲己娘娘去了鹿台，我回了他是，他就往鹿台的方向跑去了，似乎很担心的模样。”
　　涂山岚抬头，望向已经冒出滚滚浓烟的鹿台，刚准备离开，却见李管事又淡定得坐回了原来的门槛上看着街上争前恐后跑路的人们。
　　“李管事，你不打算离开吗？”
　　李管事愕然抬头：“离开？”
　　“是啊，我看府上的人都已经跑光了，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李管事闻言咧嘴笑了笑：“是啊，他们都跑了，可总要有人守着家呀，哪怕只剩我一个呢。”
　　涂山岚眼神微有动容，出了门口后，他朝李管事鞠躬行礼，李管事也急忙起身回礼：“先生，多加保重！”
　　“保重。”
　　同李管事告辞后，涂山岚就朝鹿台那赶了过去，一路上都是往外逃跑的百姓，他反倒成了所有人中唯一的逆行，世人慌慌张张，俗世纷纷扰扰。
　　好在小白身体没有恢复，跑得并不快，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孩子努力前行的身影，他朝着背影大声喊道：“小白！”
　　虽然周围很吵，但小白还是听到了那一声呼唤，他转回头，看到了人群中决然朝他奔赴而来的涂山岚，那一瞬间，他笑着朝他挥手：“阿婴，我马上就要见到灵尊了！”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黑烟滚滚的鹿台：“灵尊就在鹿台！就在我们眼前了！我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我知道。”涂山岚将他护在怀里，防止他被人群撞倒，他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只是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小白，答应我，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失望，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阿婴，我马上就要见到灵尊了，我做梦都想着要见她，怎么会失望呢？”小白的眼眸依旧清澈，“我不会失望的。”
　　两人来到一处高地，与此同时，姜子牙率领的西岐大军也已经追至鹿台，当年的回忆一下子齐齐涌入了涂山岚的眼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再次重现，九尾狐在鹿台前幻化出了如雪山般纯白的本体，九尾庞庞，其眸似火。
　　小白激动得拉着涂山岚的衣袖：“阿婴，你快看，真的是灵尊！她真的在那里！”
　　然而不等小白高兴，那雪白的九尾狐就背起殷受的尸体，转身纵然一跃，进了鹿台的熊熊烈焰之中。
　　火苗跃起，九尾狐在烈焰中熊熊燃烧，浑身的毛发都被火焰灼烧成了灰烬！
　　涂山岚甚至来不及捂住小白的眼睛，姜子牙担心这火烧不死九尾狐，直接施法请来天火助阵，鹿台的双重火焰如同魔鬼般嘶吼叫嚣，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别看，别再看了！”涂山岚将小白转过身，却看到了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瞬间变得灰暗空洞，仿佛蒙了一层灰沙一般，死气沉沉。
　　“小白？小白！”他紧张得看着少年，“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信我！你现在身体不比之前，不要再伤害自己！”
　　没想到千年之后再看自己葬身火海居然是在这般状况之下，纵使是他本人，一时之间也觉得难以接受，他当初太过狠心，狠心到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决定，他甚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体内有噬心的缘故还是他本就如此绝情……
　　当年这一幕，终是他太过自私。
　　“为什么？”少年呆滞得睁眼望着鹿台，“她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尾圣狐，是妖族们最敬仰倚仗的灵尊，为什么要自杀？”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他会回来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你不要这样，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你骗我。”小白的鼻尖开始泛红，“我知道那是天火，没有妖族可以承受得住天火，哪怕他是灵尊！”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就是……”涂山岚几乎脱口而出，但没想到小白突然一把推开了他，眼里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下，混合着鲜血大颗大颗得落了下来，“你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意义！你更不会明白日思夜想的人突然死在你眼前是什么感觉！阿婴，灵尊她死了，她死了！”
　　话落，他跌跌撞撞得走了几步，忽然身体开始变异，浑身不断长出白色的鳞片，眼睛也在一瞬间，变得鲜红似血，不等涂山岚反应过来，他就变成了比之前还大了数倍的白蟒，横冲直撞得蜿蜒爬行起来，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涂山岚知道自己追不上蛇化的小白，他站在原地，望着鹿台的熊熊天火，连眼睛都被火光照得仿佛着起火来。
　　他站了好一会，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几个人的讨论声，于是他躲了起来，只听来人说道：“想不到九尾狐殉情如此轰轰烈烈，可惜没来得及一睹她的真容。”
　　他微微探出头，就见薛离臣满脸惋惜得走了过来，而他身后的欧阳浔月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鹿台的方向。
　　“不过，现在唯一跟陛下有关系的九尾狐都身陨了，我们的突破口又没了。”薛离臣伸了个懒腰，“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连芜夜冷冷道，“我们五个人，只要死掉两个，剩下的三个不就自动胜出了吗？”
　　他这话一说完，同样沉默不言的王骁骁瞬间抬起头看着他。
　　薛离臣笑了一声道：“我说连大将，你这话可不太厚道，大家都是第一次进这幻境，谁知道在这幻境中死了现实中会不会也有问题，我可不想被你偷袭啊！”
　　连芜夜道：“要杀，就杀最得宠的那个。”
　　“谁都不可以动他！”欧阳浔月转了一圈紫竹笛，架在连芜夜的脖子上，“否则我就先杀了你。”
　　此言一出，几人纷纷看向欧阳浔月，薛离臣惊讶道：“竹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性情大变，一点也不像你了！”
　　欧阳浔月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后，收回了紫竹笛，平缓了下语气道：“抱歉，但在下不认为自相残杀是获胜的办法。”
　　“我同意！”薛离臣站到了欧阳浔月一边，还有些担心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几人谈论的时候，王骁骁看了一眼被火焰包围的鹿台，但只看了一眼，她就睁大眼睛指着鹿台方向不敢相信得说道：“那，那是……陛下？！”


第96章 
　　王骁骁的话刚说完, 众人纷纷朝她所指方向望去，就见一全身散发紫白华光，宛如仙神的男子正要冲入被天火吞噬的鹿台, 然而就在他接近鹿台的时候，被一玄衣黑发的男子一把按住, 喝止道：“你疯了吗？也想陪葬？！”
　　“今日是你守着他，你告诉我，他为何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说话的男子和白帝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但却给人高贵到不可侵犯的感觉。
　　连芜夜盯着他看了很久, 直到看见了他额间的紫微星徽, 才缓缓说道：“他不是陛下……”
　　“不是陛下？怎么可能，明明长得一样！”
　　“你们知道神祇状态吗？其身万丈华光，发誊功绩仙铭，额间圣灵仙格，那是远古上神才有的殊荣。”连芜夜看着鹿台前的男子，“他是紫微帝星, 也就是未来的天帝。”
　　“……天帝？”
　　“原来如此, 我很早就听说白帝跟天帝有相同的容貌，只不过从未见过天帝也不知真假, 现在看来这位天帝跟陛下也有极大的渊源啊！”薛离臣摸了摸下巴, “不过他们到底要干嘛，离得太远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连大将, 你耳力好，那玄衣人又是哪位,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
　　“星君，你冷静一点, 小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鸿钧用力按住紫微星君，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星君周身的紫白光芒竟有隐隐压过他黑芒的趋势。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鸿钧的手微微松了松，没想到紫微星君一个反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紫芒鼎盛到几乎泛出黑光，“事到如今还想骗我？！”
　　远处的涂山岚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呆，紫微星君居然压制住了鸿钧，这怎么可能？！
　　“咳咳……”鸿钧双手抵住星君的手，勉强出声道，“他没……死，小岚，他还有救……”
　　……
　　“做什么要让世人以为你同那商王一并身死？要不是我稳住星君说你还有救，怕是他要疯魔了好吧！”
　　涂山岚这才想起，当初鸿钧气势汹汹得冲进元烨树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假死，但在看到他后又强忍着没骂人的模样。
　　紫微星君听到这话，果然缓解了不少，连身上的紫芒都没那么盛气逼人了，他松开鸿钧的咽喉，语气冰冷道：“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两日后他不回来，你们先天神祇也都别想平安离开。”
　　“……好。”鸿钧抚了抚红肿的咽喉，淡笑着说道，“星君，难道不好奇自己为什么变那么强了吗？”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些活该而已。”鸿钧转头看向鹿台的烈焰，从涂山岚的角度望过去，他的侧颜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就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固执坚守在摇摇欲坠的寰宇之中，令人不忍侧目。
　　月夜绝冷，不远处燃烧不灭的鹿台却只让四周感觉愈加冰寒彻骨。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涂山岚坐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压抑着吼道：“你是白痴吗，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真相，你明明已经知道融合了万妖之心的星君变得跟先天神祇一样强大，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纵容我去沉睡？！为什么？！”
　　“我告诉你又怎样？”孤洁的月影下，鸿钧缓步走了出来，“你会忍心取回万妖之心，再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涂山岚抬起头，一动不动得看着鸿钧，想说什么却又咬牙撇过头去。
　　“你做不到对吧。”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与其让你担忧，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叹了一口气，呵出的白气氤氲成雾：“何况我早就知道，你身体的溃烂已经过了负荷，再不接受七窍玲珑心，你就马上要失去神格，成为一具腐败的尸体了。”
　　“你那么珍惜自己的容貌，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变成一堆惹人恶心的腐肉。”
　　“……”涂山岚不说话。
　　“我注意到星君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是在我送他神器空沦之后，他对空沦内景的缔造完完全全超出了后天神祇的水平，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你的万妖之心在他体内已经彻底融合，甚至开始异变成了不亚于祸之眼的力量。呵，他是未来的天帝，觉醒异变的却是魔君之力，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只不过这股力量一直蛰伏于他体内，直到你的离去，彻底激发了他的觉醒异变。我不得不以祸之眼的力量去分化压制这股魔君之力，虽然付出惨痛，但是，这是我们身为先天神祇必须去面对的责任和担当。”
　　“小岚，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不清楚自己这样做到底对还是错……”鸿钧半跪在涂山岚身旁，将他揽进自己怀里，“直到那天看见了你，看见了一千七百年后的你，那一瞬间，我突然宽慰了，原来我没有做错选择。”
　　“所以，接下去无论我要做什么，你都不要阻止我好吗？”
　　“你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了，即使过程再苦再痛，现在，只要闭上眼不去看，再艰难的经历都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历史。今后，他就变成茶余饭后，简简单单一笔带过的谈资罢了。”
　　长久的缄默。
　　“对不起。”他跪在涂山岚面前，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下他的眼帘，“虽然再也看不见家乡了，但我知道那颗星特别特别的明亮。”
　　……
　　鸿钧离开后，老君伞终于感觉到他当年记忆中的那段历史出了问题：“狐狸，师尊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将要发生什么？”
　　涂山岚抱腿坐在原地，想要说话，喉咙那无意识得哽咽了一下，接着他埋头擦了擦眼睛，努力发出声音道：“你知道吗，祸之眼的力量早已经不复当年了，你师尊一直在消耗自己的元神来削弱祸之眼，如今他本身的力量都不足以抵抗祸之眼，所以才必须要回去……还有，为了救我，动用了他的心血元烨树……你所以为的三分之一祸之眼力量根本不足以压制如今的紫微帝星。”
　　老君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什么意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漫天的繁星，眼角的泪水滑进了鬓间：“他们根本没有回去，一个都没有回去，所有的先天神祇都回不去家乡了……”
　　“不，不可能！师尊明明告诉我他用三分之一的灭世之力镇住了帝星！”老君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他骗你的，也是为了让你千年后轻描淡写得告诉我这段过去。”狐狸可悲得笑了起来，“他是不是让你带我回了兜率宫，以炼炉护我千年，所以你压根没有经历这场诸神之战？”
　　老君被完全说中，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因为这一战，包括鸿钧在内的所有先天神祇，全部覆灭……”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终于放肆得大哭起来，泪水从指缝间溢出，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家人伙伴的小狐狸，哭得不能自已。
　　……
　　两日后，不见心上人归来的紫微帝星已经彻底压不住那股异化的魔君之力，此时站在燃烧了两日大火的鹿台前，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周身的紫芒，取而代之的是纯白，浑身上下蜇人眼球的雪白，唯有眼睛一片赤红，这番模样，竟跟千年后的白帝完全一致！
　　魔君之力彻底觉醒，白芒无比灼眼。
　　“阿婴，你不要我了吗？”
　　“连你也抛弃我了，是吗？”
　　“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他的手慢慢伸向天火的火焰，火焰却如同惧怕般慌张着躲开了，完全不敢触碰到他的身体，“可你明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好恨啊，好恨如此狠心的你……”
　　“星君，你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魔。”鸿钧以神祇状态在半空中现身，神格黑芒照拂万里，而他身后，所有的先天神祇皆以神祇状态紧随其后，纷纷盯着鹿台前魔化的紫微帝星。
　　“鸿钧，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不曾转身，声音却低沉得吓人，“告诉我，阿婴在哪里？”
　　“……千年之后，你还能再见到他。”
　　“你还打算骗我？！”他痛苦得嘶吼了一声，身后万千道魔影按耐不住纷纷溢爆而出！这些魔影强势得朝着鸿钧和他身后的先天神祇们扑去……
　　“我没有骗你。”鸿钧伸手取下祸之眼的封印，大范围得造了一个透明结界，范围之外的地方看不透结界，他不能让这里发生的一切为世人所知，“不管你信不信，这一战已经在所难免，你已经压不住这股力量了，只好让我们来帮你了。”
　　……
　　是夜，空前绝后的诸神之战再次爆发。
　　漫天神光交织，满天仙神如流星般陨落。
　　天堂即地狱。
　　……
　　涂山岚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过去相处了几十万年的神祇们一个接一个得前赴后继，即使倒下，即使回不去家乡，都不曾退却……他捂住自己的耳朵，心脏却惊惧得要裂开一般，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他想要逃离这里，他不想再看到，不想再听到……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寒光，他呆呆得站在原地，看着王骁骁衣衫不整，手里握着一把青铜短刃朝他砍来，那一瞬间，他甚至不想去抵抗，闭上眼，任凭那柄短刃来砍断自己的脖子！
　　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然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让他不得不睁开眼，只见一条白色的巨蟒晃着硕大的脑袋，将一口咬下的还握着刀刃的手臂狠狠吐掉，王骁骁满身鲜血，捂着自己的断臂不敢相信得抬头看着那条白蟒！
　　“陛下……陛下？！”王骁骁跪在白蟒身前，而白蟒只是厌恶得游离开她，“陛下，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去做，我只要杀了他们就行了，只要杀了全部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你一定会选我当妖后的，对不对？”


第97章 
　　诸神之战, 前夜。
　　朝歌城内的战火已然平息，街市上到处都是西岐的士兵在巡逻，有胆敢为商王说好话, 亦或者对西岐有敌意的，都会被当街处决。
　　“西岐大军已经进朝歌城了, 跟陛下有相同容貌的那个紫微帝星也不知所踪，所以说，接下来到底还会发生什么，连大将, 你修炼的时间最久, 应该知道的吧？”这几天的相处，薛离臣已经跟连芜夜混熟了，边说边搭着连芜夜的肩膀。
　　连芜夜高冷得斜了薛离臣一眼：“手先拿开。”
　　薛离臣抬起双手，看着连芜夜，歪头呲牙咧嘴笑得特别放肆。
　　连芜夜无视他，想了想说道：“这段历史我虽未曾经历, 但是九尾狐身死后, 西岐大胜，之后应该是颁布封神榜了。”
　　“封神榜？传说中姜子牙颁的那个？”
　　“不。”跟在两人身后的欧阳浔月忽然低声道, “在那之前, 还发生了一件震天撼地的大事。“
　　薛离臣好奇得回头：“还发生了什么？”
　　“……”欧阳浔月沉默起来，似乎并不打算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薛离臣朝周围看了下, 忽然问道：“话说回来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那一直跟着我们的母老虎呢？”
　　闻言，连芜夜和欧阳浔月也都纷纷驻足张望, 果然王骁骁人不见了。
　　“诶，一个两个的都莫名其妙闹失踪, 那小东西这样，母老虎也这样！”薛离臣看着欧阳浔月道，“喂，竹子，你可不能离开我啊！跟紧喽！”
　　“有些不对劲，郡主对灵力的依赖性最大，可她现在是一个连武器都无法召唤出来的普通人，先前那么战战兢兢得跟在我们身后，怎么可能会突然离开，独自行动？”欧阳浔月皱了皱眉，“我去找她。”
　　“啊，那我陪你一起！”薛离臣急忙追了上去，身后的连芜夜虽然没说话，但也一起跟了上去。
　　三人往回寻找王骁骁，街上人不多，即便有，也都是低着头快步离开深怕惹事的，几人正无头绪，忽然听到拐角的深巷里有奇怪的声音。
　　……
　　几人来到巷子里，发现一个男人正对一女子欲行不轨，欧阳浔月就一脚踢开了他的脑袋，有些不敢相信得看着眼前的人：“……郡主，你……”
　　“呸，一群什么玩意，败坏老子的兴致！”那被一脚踢开的男人捂着受伤的脑袋，又起身理了理裤腰带，“是这娘们自己送上来的，要你们逞什么英雄！”
　　薛离臣走过去恶狠狠一脚踩在男人身上：“你说什么！她何等身份，怎么可能自愿？！”
　　男人疼得大叫救命，眼见薛离臣就要痛下杀手，他冷汗直流哀求道：“这位爷……爷饶命啊，真的……真的是这娘们，她说，说要拿身子……换，换这把武器！我，我才……”
　　“扯几把淡！她可是金枝玉叶，会为了这把破烂委身于你？！”
　　“真的！真的啊，骗你我天打雷劈！”
　　“……”
　　连芜夜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对眼前的场景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衣衫不整的王骁骁此时却完全不顾自己的狼藉，只是死死抓住手中的一把青铜短刃，浑身颤抖着说道：“那贱人可以靠出卖身体，我也可以……反正不过是个幻境罢了！就当梦里被狗咬了！”
　　“什么？！”欧阳浔月万分吃惊，“郡主你怎可如此极端？”
　　王骁骁看向他，眼里是罕见的决绝和疯狂，她突然双手举刀，朝着欧阳浔月胸口刺去：“为了杀你！！”
　　“竹子，小心！”
　　鲜血绽开，眼前的世界变得赤红一片！
　　薛离臣满身鲜血护在欧阳浔月身前，他看着欧阳浔月惊恐的眼神，低头摸了一把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有些懊悔道：“真浪费啊！没想到这凡人的身体，如此不堪一击，只帮你挡了一下，就流这么多的血，这要是在妖都……”
　　“薛离臣！你别说话了，我，我马上帮你止血！”欧阳浔月紧张得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薛离臣却只是笑着舔了下手中的血浆，“没那个必要了，我的比试已经结束了。”
　　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眼见自己即将消失，他低下头，偷偷吻了下欧阳浔月颤抖的双唇，又视若珍宝得捧起欧阳的脸轻轻摩挲，直至彻底不见。
　　一旁的王骁骁藏好青铜短刃，转身就走，在经过连芜夜的时候，他站在原地微微开口说了一句话，王骁骁顿了一下，咬牙头也不回得跑离了巷子。
　　欺负郡主的男人偷偷摸摸从欧阳浔月身旁溜了出去，连芜夜也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隔了一会，一直没有回头的欧阳浔月开口道：“连将领，方才对郡主说了什么？”
　　连芜夜微笑了下：“没什么，让她小心而已。”
　　“……”
　　连芜夜走到欧阳浔月身旁，俯视着还坐在地上的欧阳浔月：“欧阳，我们联手如何？”
　　“联手？”
　　连芜夜将欧阳浔月扶了起来，不紧不慢得说道：“妖后只能在前三甲选出，薛离臣已经失去了比试资格，王骁骁这种货色压根不足为惧。但是，小青蛇却深得陛下喜爱，如入三甲，陛下必定会倾向于他；因此，我们只要联手将小青蛇排除三甲之外，那这妖后的位置就必定落入你我之间了。”
　　欧阳浔月死死盯着连芜夜的眼睛，两人对峙了一会后，他冷声道：“你想怎么做？”
　　……
　　“陛下，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去做，我只要杀了他们就行了，只要杀了全部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你一定会选我当妖后的，对不对？”
　　王骁骁捂着断臂跪在白蟒身前，满眼都是再次见到白帝后的欣喜癫狂之色。
　　涂山岚见状，刚要上前帮她止血，却被王骁骁一把推开怒斥道：“贱人，你不配碰我！薛离臣已经死了，马上你就是下一个！只要你们都死了，就没有人可以跟我争了！”
　　“你说什么，薛离臣……死了？”
　　“对啊，就是被我杀的。”她咧着嘴，犹如一具开口咯咯惨笑的行尸走肉，“我用那把匕首咯吱一声绞进他的胸口，那家伙就没了，消失了！他就活生生在我们眼前消失了……原来弄死一个竞争对手就这么简单！”
　　“所以，我就来取你的命了，管他什么幻境，只要你们都死了，不就全解决了吗，哈哈哈哈哈！”
　　白蟒的竖瞳一下子充满了警告意味，他缓缓挡在涂山岚身前，高高耸立起了蛇头！就在他即将扫开王骁骁之时，浑身的鳞片突然渗出了成片成片的鲜血，就仿佛硬生生被扒下每一片鳞甲，再刺进他的肉里，疼得他开始疯狂得扭动起巨大的蛇身。
　　周围的树木被他的蛇身撞得东倒西歪，涂山岚想要靠近，却完全没法近其身，王骁骁也被白蟒甩了一尾飞到远处昏死过去。
　　老君伞叹息道：“狐狸，不管你愿不愿意，眼下只有师尊说的办法才能救他了。”
　　此时，天地间忽然下起了细密如丝的雨，涂山岚伸出手，尽管茂密的森林为他们挡下了诸多的绵雨，但他依旧发现这落下的不是雨，而是——血。
　　满天的仙神以心血做结印，困住了无法掌控魔君之力，疯狂暴虐状态的紫微帝星，尽管如此，也只是暂时压制住了紫微帝星，眼见先天神祇们一个接一个得身死陨灭，鸿钧靠着众神争取来的时间，终以祸之眼之力凝聚成了神器剖天，狠狠刺入紫微帝星的胸前，白芒碎裂，紫光从中溢出，天地一片震荡，纯白色的魔帝被硬生生剖离出了紫微帝星体内！
　　与此同时，白蟒已经没有气力再挣扎，他浑身浴血倒在地上，睁开眼，望向涂山岚。
　　鸿钧带着失去意识的紫微帝星来到了白蟒身前，他的身后，已再无同伴。
　　涂山岚挡在白蟒身前，抬头看向鸿钧：“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鸿钧笑了笑：“小岚，你知道的，这虽然是个幻境，却也是一个宇宙，我们即将做的事，早已经有千千万万个宇宙经历过了，就如同你已经问了我千万遍一般。”
　　“可我们从来没有问过小白，他愿不愿意接受？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鸿钧沉默了一会：“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命运就是不经意间的狭路相逢，我可以不将星君分离成两部分，最坏的结局就是摧毁这一个宇宙，但既然有你的存在，就说明，在其他千万个宇宙中，我们最终都没有顾及星君亦或者小白的感受，还是选择了分离他。”
　　“星君跟我不一样，我可以自行分裂成三个来封印祸之眼，他却没法抑制你的万妖之心，先天神祇与后天神祇异变结合体的强大，连我都始料未及。如果强行任由他去，谁也不知道何时会再爆发一次诸神之战……小岚，这世间已经没有真正纯粹的先天神祇了，即便所有的后天神祇愿意豁出性命，也无法再封印他了。所以，我们只能将他彻底拆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帝和魔君，对立和统一，就是他的宿命，小白拥有九紫元灵，是最完美的魔君载体。”
　　涂山岚看着鸿钧，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
　　“有朝一日，待九紫元灵彻底修复归位，你一定要取回自己的万妖之心，知道吗？”


第98章 
　　不久之后, 一道刺眼的白光自下而上迸发而出，光芒映彻了整个天地。
　　魔君新生，妖主现世。
　　三界动荡, 众生都意识到了这一刻的与众不同。鸿钧脸色难看得靠在一旁树上，望着已然焕然一新的白蟒说道：“还好赶上了, 再晚一会，魔君之力都救不了他。”
　　涂山岚抱住白蟒，顷刻间，白蟒在他怀里变成了少年白帝的模样, 他一直附身的凡人身躯, 因为完全承载不了魔君之力的负荷，已然消亟成了粉末不复存在，如今他的模样，与诸神之战中紫微帝星魔化后的形象别无二致。
　　涂山岚抬起头看向鸿钧：“他醒了之后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吗？”
　　鸿钧仿佛被抽干了气力，勉强答道：“当下或许不明白，但终有一日, 他会清楚自己跟星君的关系。我虽然借他身体封印了魔君之力, 但这股力量会蛰伏在他体内，受魔君之力的影响, 他心中的怨念和恨意将被不断诱发滋生, 一旦魔君之力再次苏醒，三界必定会生灵涂炭……”
　　“我该怎么阻止魔君之力的苏醒？”
　　鸿钧摇了摇头：“你阻止不了, 但起码现在看来, 今后一千七百年的时间里魔君之力并没有苏醒。小岚，你必须让所有的九紫元灵归位, 这样星君就不用再依靠万妖之心来延续生命，你可以取回万妖之心, 魔君之力是因为你的万妖之心产生异变，如果说有办法扼制这股力量，那就一定是在你拿回万妖之心后，清楚了吗？”
　　一旁的老君伞忍不住问道：“师尊，你的身体……还好吗？”
　　鸿钧浅浅一笑道：“总算还有个知道关心我的，嗯，我暂时还死不了，不过大抵也快了。”
　　“什么？！”老君伞大惊失色，“可这不是白帝的幻境吗？为什么又变成了真正的历史，难道过去，我们真的有回来经历过？”
　　鸿钧看了眼狐狸，头一次在他眼中读出了落寞自责和无能为力，眼看涂山岚紧紧抿着自己的双唇有些无助得坐在那，他强撑起身体，来到他身旁安慰似得拍了下他的脑袋，笑了笑说道：“这个幻境，是用神器空沦所造，空沦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可以折叠空间和时间。因此，在这个幻境中的你们会与千年前正在发生的事交叠，于你们来说，这里不过是幻境，然而対于我们来说，这儿就是现实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我一见到小岚，就能瞬间明白一切的原因。”
　　老君伞依旧迷惘：“我还是不明白，难道我们的出现改变了历史？”
　　“不，准确来说，历史并没有改变，你们现下所在的幻境并非原来的那个世界，由于空沦的关系，你们跟另一个宇宙相互折叠，彼此影响。”
　　“那师尊，如果我们没有遵照历史，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变故吗？”
　　“那么，这个幻境所代表的宇宙很有可能会因此毁灭塌陷，而你们的世界也会因此遭遇反噬。”鸿钧看了眼沉睡的小白，“所以，绝対不要跟他透露你们的真实身份，也不要强行违逆历史。”
　　“我的时间不多了，徒弟，我虽骗了你上千年，但为师希望你不要対后世说出真相，给我们先天神祇留个面子，这次的诸神之战就让他湮灭于尘埃，不要让后人知晓。”
　　老君伞哽咽着答应了。
　　鸿钧吐了一口气：“祸之眼的力量所剩无几了，我会用剩下的力量去寻找散落世间的九紫元灵，现在也必须带着身为天帝的另一半星君回去了……在我走之前，你真的没有话想跟我说了吗？”
　　涂山岚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年白帝，低头不语。
　　鸿钧等了他一会，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微风的响声。
　　涂山岚张了张口，嗓子那一下子没有发出声音，他闭上眼，鼻尖轻抽了一声，又努力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变成了小小的颤音：“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无视这里发生的一切，你明明可以选择带着众神回家，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送命？”
　　鸿钧头一次看见涂山岚的眼泪，竟一下子看呆在了原地。
　　“你知道吗，在诸神之战前，我问过所有的先天神祇，没有得到退缩的答案，一个都没有。”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我们在这世界活了那么久，対这儿所有美好的眷恋所至吧。”鸿钧笑着，“你不用自责，谁也想不到万妖之心的异变会引发魔君之力，死亡和消融也并非代表结束，或者只是这个世界用另一种方式来挽留我们。”
　　涂山岚脑子一片空白，麻木得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像个丢了魂的精致人偶，眼神空洞，眼泪却不受控制一般，扑簌簌得往下掉。
　　鸿钧叹了一口气：“小岚，打起精神来，我之所以让徒弟告诉你所有的先天神祇都回到家乡了，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如果你打算这样一蹶不振，那么，我会很难过。”
　　他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令人心疼的乞求：“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他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你这个样子，会让我错以为是自己赢了星君！”
　　“……”
　　眼见涂山岚的泪水又哗啦啦得落下来，他急忙摆手道：“开个玩笑拉，我岂是那么放不下的人，输了就是输了。”
　　“那么，再会了。”他亲了亲涂山岚的额头，“我的小狐狸。”
　　……
　　“方才那道白光就是从这儿消失的。”欧阳浔月带着连芜夜顺着白光降世的方向寻了过来，“你确定那道白光是陛下发出的？”
　　连芜夜回道：“我跟了白夙臻上千年，自然熟悉，绝対不会看错。”
　　“也不知道郡主跑哪里去了，找了那么多地方也未曾见到她。”
　　“何必管她。”
　　欧阳浔月回头看了眼态度冷淡的连芜夜，说道：“自从我们进了这幻境后，郡主可是一直将连将领你当作最信赖的伙伴，连将领如此対她，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连芜夜停下脚步，忽然阴恻恻笑了起来：“欧阳，王骁骁可是毫不犹豫得杀了薛离臣呢，你却还在为她着想，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菩萨心肠！”
　　“连将领这是打算対我开诚布公了吗？”欧阳浔月看向他，眼神不再柔和，“怂恿王骁骁出卖身体去换兵器的，就是你吧？”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关系，那我也没必要跟你隐瞒。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怂恿她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她太傻，她总觉得小青蛇是靠身体上位，所以非常不甘心，随便挑拨几下她就真的去做了。”连芜夜不慌不忙道，“不过相比薛离臣，最初开始我更希望死在她刃下的是你。可没想到，薛离臣居然愿意为了你挡刀。”
　　“你觉得我対你更有威胁？”
　　“心机深的家伙，我能感觉得到。你总是装作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其实不过是在伪装罢了。”连芜夜不客气道，“只是，现在想想，意外淘汰了薛离臣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那家伙不像你这么聪明，不会轻易跟我结盟，而且还会傻乎乎得千方百计护着那条小青蛇。”
　　欧阳浔月笑了笑：“你确定我不会也护着青婴兄？”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対妖后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能让你有非分之想的，是薛离臣才対吧。” 连芜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与其说你来参赛，倒不如说你是为了阻碍薛离臣获胜而来，你很在乎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总想要保持那个美好善良，无可挑剔又万众瞩目的完美模样，让他为你感动为你疯狂！甚至为了迎合薛离臣，対那条小青蛇虚与委蛇，以此博得薛离臣的好感。如今你的意中人已经如你所愿被淘汰了，你更不用顾及他的感受了。”
　　欧阳浔月站在原地，像被揭穿心事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候不借机铲除你的情敌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机？”
　　欧阳浔月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连芜夜的眼睛：“……只不过是个幻境，谈何铲除？更何况，假若青婴兄当上妖后，我不是一样少了情敌。”
　　“哦？所以这也是你尽心尽力想要助他的理由之一吗？”连芜夜瞥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蛊惑，“不过，你想一下，即便那小青蛇坐上妖后的位置，你的薛离臣还会一辈子想着他，念着他，即便最终你们俩走到了一起，在薛离臣的内心深处，依然対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今后他和你牵手，接吻，上床，脑子里却把这一切代入另一个人，甚至以他这般不羁的个性，将来无视伦理纲常，背着陛下和那小青蛇偷情……”
　　“够了！别再说了！”欧阳浔月大声制止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帮我在幻境中杀了他，我就帮你在现实中杀了他，彼此永绝后患，让你的薛离臣今后就只守着你一个人，如何？”
　　连芜夜笑得颇是笃定，就如同他蛊惑王骁骁时候一般。
　　“连将领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我帮你在幻境中杀了青婴兄，三甲就变成了你、我和郡主三人，郡主这般模样无论进不进三甲陛下都不会看她一眼，而我在幻境中杀了他最爱的人他必然迁怒于我，绝不会让我来做妖后，那这妖后的位置想必也只有你来当了。”
　　“当不了妖后，这不正如你意？”
　　“……”
　　“只要我当上妖后，不但答应帮你铲除情敌，焱华宫的大门也将为你们敞开，今后你和薛离臣也可以平步青云，我还会请陛下亲自为你们赐婚，让全天下都知道薛离臣是你一个人的，而他也将日日夜夜与你为伴，永远都拜倒在你身下……”
　　欧阳浔月淡笑了下：“没想到连将领身为响尾蛇妖，不但视力和听觉超人一等，连洞悉人心的本事也如此厉害，看来我想不跟你合作都找不到理由了呢。”
　　“你是聪明人，自然容易想明白利害关系。”
　　“自打进了幻境之后，连将领一直沉默寡言，原来早已步步为营。”欧阳浔月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那现在可以告诉我，王骁骁临走前，你跟她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了她小蛇妖所在的位置，让她先去为我们‘探路’了。”连芜夜转身看了一眼前方，“不过，那地方既然出现了白夙臻的妖芒，想必是那小蛇妖又福大命大躲过一劫。”


第99章 
　　涂山岚正背着昏迷不醒的小白打算离开,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连芜夜和欧阳浔月，两人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少年白帝皆是一愣，连芜夜急忙上前查看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他已经没事了……不过, 他现在还不是你们认识的白帝，你们喊他陛下会吓到他。”涂山岚有些疲惫得说着, 他说完之后，发现连芜夜一门心思都在小白身上，而欧阳浔月却有些反常得盯着他。
　　“我来背他。”连芜夜从涂山岚背后接过依旧昏迷的少年白帝。
　　涂山岚没有拒绝，将小白交给了连芜夜, 这之后他左右看了看, 发现那个总是粘着欧阳浔月的小蝙蝠居然真的不在，想起王骁骁说的话，他忍不住皱眉问道：“薛离臣呢？”
　　欧阳浔月眼神游离了一下：“离臣兄为了救我，挨了郡主一刀，然后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骁骁她怎么会？”
　　“青婴兄, 别再问了, 这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声誉，越少人知道越好。”欧阳浔月阻止涂山岚继续发问, “离臣兄已经被淘汰, 剩下我们四个，必须要继续比下去。”
　　涂山岚回头看了眼密林深处：“王骁骁被小白咬断了右手, 刚才一片混乱下又被打中不知道现下如何。”
　　“那我去寻她, 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我找到她就把她带过来！”话落, 欧阳浔月就急急忙忙跑开了。
　　涂山岚见状干脆坐下来休息，他浑身累得不行, 连芜夜见他不走了，看着他说道：“你该不是打算在这落脚吧，陛下何等尊贵，岂能让他在这种地方屈尊！”
　　涂山岚靠在树上，手都抬不起来：“我太累了，完全走不动了，你带小白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养伤吧。”
　　连芜夜冷笑了一声：“我可不会因为你的谦让而感激你，反正凭你也救不了他。”
　　话落，连芜夜抱着少年白帝自顾自离开了。
　　眼见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老君伞不解道：“你放心让那条响尾蛇跟白帝独处了？”
　　“他不会伤害小白，何况，我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小白……让我缓缓吧，这个幻境已经让我无力承受了。”他靠坐在树下，整个人消沉得不行。
　　……
　　欧阳浔月凭着记忆来到了白芒发出的地方，果不其然发现了王骁骁握着青铜短刃的断臂，他取走断臂紧握的短刃，又继续在周围寻找王骁骁。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那抹标志性的浅黄，王骁骁被蛇化的小白甩得很远，断臂失血过多也让她整个人迷迷糊糊完全看不清东西，隔了一会，她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她想要呼救，但是身体伤得太重连喊都喊不出来。
　　她堂堂骁沐郡主，可不想被人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她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连芜夜答应过她，即使她失败了，他也会杀了那贱人，只要那贱人死了，无论谁位列三甲，他都会帮她扫清所有障碍，推举她成为妖后！
　　现在她只需要躲起来等那个贱人被连芜夜虐杀就行了，只要传送出幻境，她依然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出身最为高贵的郡主，是这个世界上，同陛下最为相配的妖后人选！
　　她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身前，忽然想起自己凌乱的衣衫，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理一下衣襟，但是右手那空荡荡的，啊……是了，陛下没有看清是她，错手咬下了她的手臂，她不怪他，幻境里如此难堪，她才不要让她的陛下认出是她！于是她费力得想要抬起左手护在胸前，可不等她抬起手，就感觉有人将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前昏暗一片，但覆在她眼睛上的那双手却异常温暖，然而下一刻，一柄冰凉的的锐器就架在了她的咽喉处，她喉咙抖动，咕噜着想要出声，顷刻间刀口划开颈部的感觉清晰而又激烈得传递过来！
　　那是漫长而又笔直的一刀，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点一点割开，那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恐惧！
　　她如同一条无法挣扎的死鱼，痛苦得抽动起来，没一会，颈部的鲜血不再涌动，她直愣愣得躺在地上，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欧阳浔月冷漠得看着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的王骁骁，再将短刃插在了鲜血横流的地上。
　　他抬头看了眼幻境的天空，没有丝毫变化。
　　回去的路上，他发现青婴一个人坐在树下睡着了，连芜夜不知所踪，站在不远处默默看了一会儿青婴的睡颜，他又伸出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下已经清洗干净的双手，接着万分谨慎得走到青婴身前，虔诚得半跪在他身前，见青婴没有转醒的迹象，他忽然小心翼翼得低下头，用额心轻轻碰了碰青婴的手。
　　“即使拼了命，我也要让你成为妖后。”
　　欧阳浔月在原地一动不动得看着青婴，但见小青蛇在睡梦中微微蹙了下眉头，他也跟着难过得蹙了下眉，大概是感觉到身旁温热的气息，涂山岚缓缓醒了过来，看到身旁的欧阳浔月，他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有找到郡主吗？”
　　“找到了。”他微微抿了下唇，“郡主伤势过重，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是吗……”涂山岚淡淡得说了句，“这样一来王骁骁也被淘汰了，明明已经决出了三甲，可是幻境却依旧存在。”
　　“嗯。”他温柔得看着眼前的人，“比试还没有结束，我们还得继续。”
　　“你……”涂山岚有些犹疑得看着欧阳浔月，“你跟之前有些不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是幻境里发生了太多事，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吧。”欧阳浔月笑着扶起涂山岚，“连将领怎么不见了？”
　　“他说要带小白去稳妥些的地方养伤。”涂山岚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太累了就在这儿休息了会，顺便等你。”
　　“等我吗？”欧阳浔月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
　　“嗯，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便去找他们吧。”说‘等他’也就是顺嘴那么一句，但是欧阳这家伙怎么一副三生有幸、荣焉至极的样子，反倒让涂山岚有些费解。
　　“对了，我们四个人之前在皇宫外晃悠了这么久都没办法进去，青婴兄是想了什么办法入宫的呢？”
　　涂山岚顿了顿，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也是运气好，碰到个偷懒的守卫，悄悄潜进去了。”
　　“原来如此，那青婴兄有没有见到九尾狐妲己？”
　　“没……不对，见到了。”
　　“真的吗？”欧阳浔月先是一阵喜悦，接着惋惜道，“要是离臣兄听到了，一定非常羡慕，他做梦都想一睹妲己的真容。”
　　“那他其实也不必太难过，毕竟他见……”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假意咳嗽了下道，“我的意思是妲己也并非什么天人之姿，说不定见到了反而失望，留点念想总是好的。”
　　欧阳浔月点头赞同道：“真要论姿色，在下认为青婴兄定然更胜一筹。那日我们在皇宫外，见到青婴兄和陛下站在角楼登高望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那不是……涂山岚望向一脸笑意的欧阳浔月，这家伙，难不成故意在套我话？
　　见涂山岚不答话，欧阳浔月又笑着问道：“那日青婴兄和陛下，究竟是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随便看看而已。”
　　“是吗？起初我还当自己认错人了，你们的服饰装扮跟现下差别好大。”
　　果然是在套话啊！
　　涂山岚也回笑道：“进宫之后不免入乡随俗嘛……对了，你知道连芜夜会带着小白去哪里落脚吗？”
　　“我大概清楚，之前我们找了一处被人遗弃的破土房休息，他应该会带陛下去那里……只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青婴兄见到连将领，切莫提起郡主被淘汰一事。”
　　“这是为何？”
　　“青婴兄，是否非常想要夺得妖后位置？”
　　涂山岚毫不掩饰道：“没错。”
　　“那请相信我，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欧阳浔月表情严肃得看着涂山岚，“永远不会！”
　　……
　　两人来到欧阳浔月所说的地方，刚要进门，就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推门而出，紧接着那白色身影一看到门口的涂山岚，一下就扑在了他身上，死死抱住他道：“阿婴，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也，你也……”
　　涂山岚摸了摸少年雪白的长发：“傻瓜，我这不是没事吗？”
　　少年有些哽咽道：“我一醒过来，发现你不在，还是个陌生人背着我，差点以为连你也死了！”
　　“他们是我的同伴，你不记得他们了吗？当时在街上，你一头撞到我身上，他们还有一起帮你解围。”涂山岚安慰他道，“我背你背累了，只好让同伴帮忙，不然今晚我们都走不出那片林子。”
　　此时连芜夜走了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欧阳浔月看着少年白帝，忽然讶异道：“你是那位让青婴兄送你回家的少年？！”
　　白帝并没有看其他人，只是望着涂山岚疯狂摇头：“我不相信其他人，我只要阿婴！”


第100章 
　　“陛……”连芜夜看了眼一旁的涂山岚, 很是无奈得改口仿佛哄孩子一般，“小白，你过来, 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势。”
　　“我不要！”小白拽着涂山岚的衣袖，表情万分抗拒, “我不认识你！你莫名其妙脱我衣服看我伤口也让我很不自在！”
　　然后他抬头可怜巴巴得看着涂山岚：“阿婴，你带我走吧。”
　　站在某人身旁的欧阳浔月一脸诧异，完全不能相信在妖都叱诧风云，受万妖顶礼膜拜的白帝, 年少时期居然是这般脾气秉性, 他看了眼表情万分尴尬的连芜夜，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是离臣兄还在这里，想必会笑得在地上打滚吧。
　　眼看小白帝一脸抗拒的模样，连芜夜叹了一口气，抖了抖衣服径直走出门道：“他的肩部有刀伤，你帮他处理下伤口, 我去打点水来。”
　　眼见连芜夜走了, 小白还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在下还是头一次见到连将领这么窘迫的样子。”
　　小白警惕得看着欧阳浔月，又将涂山岚护到自己身后：“你又是何人？”
　　“在下欧阳浔月, 是青婴兄的好友。”欧阳浔月不卑不亢得说道, 而且他怕小白帝吃醋，还有意和涂山岚站开了一定的距离。
　　小白闻言又转头看向涂山岚, 似乎在询问他这个人有没有说谎, 眼见涂山岚点了点头，他才放下戒备, 紧接着又拉住涂山岚的手将他带到一旁，眼角余光还对欧阳起了威慑。
　　知道小白帝是打算跟青婴说悄悄话, 欧阳浔月干脆走远了些，小白帝看着欧阳浔月回避，对他的敌意瞬间也没那么大了，他拉着涂山岚小声说道：“阿婴，我体内又多了一股力量，现下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反倒有了彼此制衡的感觉，我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现在感觉浑身都有气力了。”
　　涂山岚看了眼小白肩膀处的刀伤：“你之前夺刀的时候受伤了？”
　　小白点点头：“我记得那个坏女人当时也跟你们在一起吧，说是同伴，居然要拿刀杀你，阿婴，你真的太善良了！我觉得他们都另有目的，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涂山岚并不打算多做解释，毕竟郡主已经被淘汰了，于是转换话题说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这个不急！阿婴，阿婴，你听我说，我体内新来的这个力量，跟先前的力量感觉非常熟悉，我觉得这两股力量来自相同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说明灵尊她还没有死！”他有些激动，眼眸都开始闪耀起来，“阿婴，灵尊很有可能还活着！不对，她一定还活着！我好高兴！”
　　涂山岚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少年，少年也没有察觉到涂山岚脸色的变化，只是眉飞色舞得说道：“灵尊一定是记起我来了，是灵尊救了我！但是我没法再变回许宣的模样了，他的肉身被这股力量直接撕毁了，爹、娘、阿姐一定很难过。”
　　涂山岚抚了抚少年的脑袋：“没关系，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小白用力得点点头，扯到肩膀上的伤口，他一阵龇牙，涂山岚让他坐在地上，帮他褪去身上的衣物，小心翼翼清理了下伤口后，又将连芜夜准备的药草和止血带帮他缠好，处理好之后，小白满是感激得看着涂山岚：“阿婴，你不觉得我这个模样很奇怪吗？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我原本的样子吧？”
　　其实之前许宣的模样有些许呆愣，唯独眼睛漂亮且满是灵气，而小白本来的模样几乎就是少年版的紫微帝星，那颜值自然是顶级好看的！小白之所以这么问，到底还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发现他的改变而感到惊喜，满足他一点点小小的虚荣心。
　　见涂山岚没说话，原本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小白忽然有些不自信起来，略微紧张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是，小白很好看。”涂山岚微笑起来，满是疼惜得将小白抱在怀中，“我很喜欢你原本的模样！”
　　这个傻瓜，连炫耀都这般小心翼翼……算了，还是不要跟这孩子解释太多，他这般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多了。
　　“喂！不可以对陛下如此大不敬！”打了水回来的连芜夜见涂山岚如此大胆抱着小白帝，一下气到不行，刚准备上前拉开他，小白帝就伸手挡了他一下，谁知连芜夜被这一挡，直接飞出去了几丈远，更是一口鲜血喷将而出。
　　小白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疑惑得看向涂山岚：“阿婴，我方才，没用力啊！”
　　涂山岚拍了拍小白的肩膀：“你身上的两股力量非常强。不要轻易出手，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很容易牵连无辜的人。”
　　小白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欧阳浔月见状急忙跑过去将连芜夜扶起来，轻声说道：“陛下现在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他如今只认青婴兄，连将领还是先忍耐一下，你也见识到了，虽然还是少年状态，但陛下的实力已经非同寻常了。”
　　连芜夜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被那小青蛇捷足先登了！否则……”
　　欧阳浔月道：“当初我们四人谁也没有想过要真心帮助那少年，甚至都对他不屑一顾，唯有青婴兄帮他解围，还送他回去。我虽然不知道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陛下之所以信赖青婴兄，不是毫无来由的。假如我们现在因为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对他百般讨好，阿谀奉承，反而会引起他的不适。”
　　连芜夜不爽道：“即便我明白你说的道理，但我和白夙臻相交千年，如今却看他被个认识了不过几日的小青蛇迷得七荤八素，实在让我很窝火！”
　　“我知道，看到自己心上人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确实很难忍受。”欧阳浔月想了想，“晚上我借机和青婴聊事，让陛下离开，你找机会跟陛下独处，让他对你产生好感就是。”
　　连芜夜看了眼欧阳浔月：“你是想要今晚动手？”
　　欧阳浔月道：“见机行事吧，你带陛下离此处越远越好。”
　　“好！”连芜夜站起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问道，“对了，有没有找到王骁骁？”
　　“没有找到，大抵是躲起来了。”
　　“那就好，免得她出来生事。”
　　“嗯。”他沉默得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欧阳浔月来到涂山岚身旁，看了眼一直紧紧粘着涂山岚的小白帝，笑着说道：“青婴兄，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聊聊。”
　　想到大家的身份特殊，确实有很多话不能当着小白的面说，于是涂山岚对小白说道：“我同欧阳说点事，等会再来寻你。”
　　小白不高兴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听？”
　　“抱歉，是在下的私事，所以有些不方便。”
　　小白扁扁嘴：“好吧，那我把阿婴借给你一会儿，就一会会哦！”
　　话落，他起身跑门口去了，隔了一会，连芜夜凑了上去，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小白回望了一眼涂山岚后，跟着连芜夜离开了。
　　“说吧，他已经走远了。”涂山岚捡了根树枝，随意挑拨了下身前的篝火。
　　“你倒放心让陛下跟连将领在一起。”欧阳浔月坐在涂山岚的对面，也学着他的模样捡了根树枝，挑了下火后把树枝扔进了火堆。
　　“其实不太放心，万一小白没收住力，连芜夜搞不好就直接被淘汰了。”涂山岚说得一本正经。
　　“……”欧阳浔月顿了顿，之后摇头笑着问道，“你一开始就知道那少年是陛下吗？”
　　“一开始不知道，送他回去的路上感觉到的。”
　　“所以你这段日子，一直跟陛下在一起？”
　　“嗯，但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美好经历，恰恰相反，都是非常惨痛的经历。”涂山岚笑了笑，火光印着他的容颜，美丽而悲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无法告诉你，无论是关于他的，还是关于我的。”
　　“好吧。”欧阳浔月看着涂山岚，又下意识看了眼门外，忽然说道，“那我们聊点别的。”
　　“你想聊什么？”
　　“青婴兄，你知道青丘吗？”
　　涂山岚楞了一下，没有想过对方会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点了下头：“听说过。”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如果青婴兄去过，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青丘对妖都而言不是禁区吗？”涂山岚疑惑道，“难不成你去过？”
　　妖都可是谈狐色变的地方，更别提青丘乃狐狸的老窝了。妖都的妖族们在白帝的熏陶下，别说是去青丘，那但凡提起都是咬牙切齿的，像欧阳浔月这样明目张胆夸青丘的，还真是稀奇。
　　欧阳浔月拿出了紫竹笛：“左右无事，青婴兄可有兴趣听在下吹奏一曲？”
　　“嗯……好啊。”虽然不明白欧阳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试探还是暗示，反正对涂山岚来说，都不在怕的。
　　在听到涂山岚接受后，欧阳浔月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抑制的喜悦，他小心仔细得擦了擦紫竹笛，缓了一口气，接着开始慢慢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而起，如锦瑟绵长。
　　然而听到曲子的涂山岚猛地大吃一惊，他瞪大眼睛看着欧阳浔月，却没有打断他的吹奏。
　　直到一曲终结，欧阳浔月放下了紫竹笛，涂山岚才不敢相信得问道：“你为何会吹奏这曲子，这明明是……”
　　“是一千七百多年前，妲己和伯邑考的定情之曲，此曲名为《水凝落色》。”
　　“这首曲子应该早就失传了，为何你会吹奏？”
　　欧阳浔月笑道：“既然是失传的曲子，青婴兄又如何能听得出来？”
　　涂山岚一下站起身：“你究竟是何人？”


第101章 
　　欧阳浔月起身, 神色不自然得走到涂山岚身前，忽然双腿一屈，恭敬得给涂山岚磕了个头, 低着脑袋声音满是颤抖得说道：“灵尊，我们等了一千七百年, 您终于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灵尊？”涂山岚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露馅的，为什么欧阳浔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欧阳浔月抬起头，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灵尊不是问我为何会吹奏这首曲子吗？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我师父是王玉儿, 灵尊还记得她吗？”
　　“你是……小琵琶的徒弟？”涂山岚有些震惊，“小琵琶没有死？！”
　　当年琵琶精和变成兔子的紫微星君一起在琉烟水筑养伤，他帮王玉儿修弦，修完之后为了试音确实有用琵琶弹过《水凝落色》，当时还惹得星君一阵脸红，于是涂山岚就把事情原委当趣事分享给了琵琶精王玉儿, 没想到小琵琶居然把这曲子给记下来了, 还正经八百得传给了自己的徒弟！
　　但当年武王伐纣，他一直以为胡喜媚跟王玉儿都如同申公豹一般身死朝歌, 没想到原来王玉儿还另有机缘！
　　“师父靠着当年灵尊续的神弦, 勉强躲过了大灾，胡师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后来我师父她还救下了许许多多的狐族, 带着狐族们去了青丘，开辟了属于灵狐一族的天地, 我原本是生在青丘的一棵紫竹，是师父度化我成了人形。”
　　“那你师父现在还在青丘吗？”
　　“师父经历那场大浩劫后, 身体一直恢复不了，那之后过了两百年，她老人家便散魂了。”
　　涂山岚像是听到老朋友逝去的消息，一时间感慨起来，原来过去那个总是惹事的小琵琶，后来也成长成了一方大妖，还有了这么聪明的徒弟。
　　涂山岚搀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欧阳浔月：“起来吧，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
　　欧阳浔月收起紫竹笛，看着涂山岚的眼神满是崇敬：“第一次怀疑灵尊的身份是因为我发现了吴函身上的玲珑草，那株玲珑草是灵尊赠与蜈蚣精的吧？我小的时候先天不足，师父把珍藏多年的仙草喂给了我，所以第一眼看到，我便认出来了，也知道那不是寻常的仙草。听师父说，当年灵尊为了救紫微星君，把南极仙翁家全部的玲珑草整片都搬来了！所以，玲珑草可谓是灵尊独有的仙草！”
　　涂山岚想了想，似乎当年确实把姜皇后拒绝的玲珑草送给了小琵琶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一直留着没有直接吃掉，他竟然还因为这株玲珑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那时候也只是怀疑罢了，直到后来在幻境里，我看到了皇宫角楼上的三个人，才彻底确定青婴就是灵尊，灵尊就是青婴。”
　　“三个人？”
　　欧阳浔月点了点头：“先出来在角楼眺望的是幻境灵尊和紫微帝星，等他们离开后，您又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明明只相差了一会儿时间，服饰衣着却完全不同，所幸我们四个人中，只有我看见了。”
　　“……”原来如此，难怪后面欧阳浔月对我的态度让人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那是因为他已经认出我的真实身份了，“可是，我对小琵琶来说，也早就应该是一个已故之人了，你怎么……”
　　“不，师父一直很笃定得告诉我，灵尊并没有死，她还说在灵尊跃入鹿台的一千七百年后，会再度归来！她一直潜心教导青丘的所有小妖们，告诉他们灵尊才是真正的妖主。千年来，青丘除了接纳所有狐族，还将那些不服妖都管束，亦或者无法进入妖都的族群都接收下来视同己出，大家都在期盼着灵尊归来，等着浴火重生的九尾圣狐重新夺回妖主之位，带领青丘所有妖族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得生活在任何想去的地方！”
　　“……欧阳，你误会了，我并不想再成为妖主。”涂山岚揉了揉额心，“何况，白帝将妖都治理得非常出色，我没有任何理由去取代他。”
　　“那么，您为何要执着于成为妖后？难道不是为了一步步取而代之？”欧阳浔月盯着涂山岚，步步紧逼，“难道，您真的打算背叛苦苦等了你上千年的紫微天帝，转而成为白帝的宠妃？”
　　“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好，我不提这件事。灵尊，那你告诉我，青丘的族人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因为白夙臻是万古明君，所以青丘就活该因他的一己私欲而被三界侮辱唾弃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青丘同族因为白帝的憎恶而惨遭屠戮？就因为他是妖都最圣明的妖主，我们的族人就只能选择永世胆颤心惊得苟活下去？我们等待了您千年，期盼您带领我们走出阴霾，您却连这最后的一丝期望也要活活撕毁吗？”
　　“……”涂山岚忽然笑了起来，“欧阳，我身上的枷锁很多，多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如果简简单单就因为你这番话而任你摆布，那我就不是大妖九尾狐了。”
　　九尾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所以，不要试图用激将法，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欧阳退到一旁，只感觉一股压迫感排山倒海得袭来，心脏吓得几乎要跃出胸腔，他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大妖气场，自己这种千百年道行的，在九尾圣狐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正是这样强大的力量才越加让他兴奋！他果然没有找错人！
　　……
　　“这些都给我就好了，我能拿得下，你不要一直吵我！”
　　屋外响起了小白的声音，两人默契得看了彼此一眼，结束了先前的话题。接着就看见小白捧了一堆野果还有猎物回来，连芜夜满是热心得想帮小白提东西，但一直被小白无情拒绝，看来他方才是用找食物这个理由哄小白出去了。
　　小白兴冲冲得进屋看涂山岚，一路上还掉了几个果子，连芜夜跟在他身后帮忙捡：“阿婴，你们聊好了吗？我带了好多吃的回来，你饿不饿呀，先吃些果子垫一下，我烤肉给你吃！”
　　其实在幻境中，几人是感觉不到饥饿的，但是小白并不知晓这事，依旧满心欢喜得给涂山岚准备着食物。连芜夜手里捧着小白掉落的野果走进来，看了眼涂山岚，又将果子放到小白身前，讨好得说道：“小白可以分给我一些吗？”
　　小白挑了几个模样不太行的果子放在连芜夜手里：“这几个比较酸，但是能果腹，你拿去吧。”
　　接着他又拿起卖相最好的一个，擦干净后递给涂山岚：“阿婴，你尝尝这个，肯定甜。”
　　“……”连芜夜手捧着歪瓜裂枣的野果一脸无语得走出门去了，欧阳浔月见状跟了出去。
　　追出去后就见连芜夜一副恨不得把野果砸出去的模样，他上前安慰道：“连将领，别这样，起码陛下已经开始搭理你了，是好现象。”
　　连芜夜白了欧阳浔月一眼：“要不是我跟陛下说小青蛇很久没吃饭一定饿了，他压根就不打算理我……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居然还没动手？”
　　“嗯，我跟青婴兄聊了一会，你难道不好奇这几日他们都发生了什么，陛下为何对他如此依赖吗？”
　　“你打听出来了？”
　　“没有，你们回来得太快了，我们还没聊到关键，只知道这几日他们确实都在一起。”
　　“哼，这小青蛇勾引陛下的手段真当是厉害，大的被他迷得不行，现在小的也对他……照这样下去，即便他出了三甲，陛下也会不顾众人反对要封他为妃的，我们必须在淘汰他之前，离间他们的感情！”
　　欧阳浔月用余光看了眼屋内的两人，问道：“你想怎么做？”
　　连芜夜道：“我看小白帝一直对你有敌意，似乎将你视作情敌，如果你当着他的面同那小青蛇做一些苟且之事，陛下必然会对那青蛇厌恶至极。”
　　“你该不是想让我强迫他……”
　　“不，不能你强迫他，必须是他主动来诱惑你，然后找准时机让陛下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恰巧看见。”
　　欧阳浔月淡淡道：“以在下对青婴兄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连芜夜笑道：“大家现在都是凡人之躯，有很多事情会变得身不由己。我在带陛下去找食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植物，只要混合在一起燃烧，那就是天然的迷药……你清楚该怎么做吧？”
　　“……”
　　“放心，不需要你假戏真做，只要让小白夙臻看见，对青蛇死心就行。”连芜夜看了眼欧阳浔月低头沉思的模样，像是在揣摩他心思般低声说道，“当然，你想要假戏真做也行，毕竟这小青蛇确实诱人无比……我向你保证，只要你答应了，我就绝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看你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有计划了？”
　　“今晚上等大家就寝，我就把这些草药混着柴禾扔进篝火中，然后我借故带白夙臻先离开，你让小青蛇一个人在里面，等他吸得差不多了，你再回去，之后我再带着陛下回来撞破你们。”
　　欧阳浔月看了眼连芜夜，点了下头：“……可以，但是在下希望连将领不要带着陛下太快回来，多给我一些时间。”
　　“怎么，你真的打算……”
　　“正是。”欧阳浔月毫不犹豫得回答道。


第102章 
　　入夜, 几人各自在破土房找了一隅休息，小白非常自然而然得躺在涂山岚身边，亲眼看着涂山岚睡着了, 他才安安心心得一手搁在涂山岚的腰上准备睡觉，谁料他才刚要睡着, 就听到一旁的连芜夜颇是难受得喊出了声，接着睡在另一边的欧阳浔月问道：“连将领，是哪里不舒服吗？”
　　连芜夜断断续续说道：“大概，是吃坏了肚子……”
　　“嗯？是因为刚才小白给你的果子吗？”
　　小白闻言坐起身, 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涂山岚。
　　“不要紧, 痛一会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看你脸色很难看，要不去找大夫看看吧。”欧阳浔月语气停顿了下，眼角余光瞥向另一边的小白，“万一误食了有毒的果子？”
　　“算了吧，这么晚了, 哪有药铺还开着, 何况我们离朝歌城也有一段距离，人生地不熟的, 还是别折腾了, 我疼一晚就过去了。”
　　“我带你去吧。”小白吐了一口气，“我认得路。”
　　连芜夜回头看着已经走过来扶他的小白, 有些受宠若惊：“这……谢谢了, 麻烦你了。”
　　“不用，毕竟你是吃了我摘的果子, 出了事我也有责任，我扶着你, 我们尽量早去早回。”然后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欧阳浔月，“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照顾好阿婴哦。”
　　欧阳浔月点了点头，心道小白帝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居然真的如此纯真好骗，跟千年以后的白夙臻还真是天差地别。
　　等小白带着连芜夜离开后，他正想动手去熄灭燃烧着迷药的篝火，却发现涂山岚已经起身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身影直接把他吓了一跳：“灵尊，您醒着？”
　　涂山岚看了眼屋外：“连芜夜又骗小白出去想做什么？他应该知道自己压根不是小白的対手。”
　　“大概是着急想跟陛下培养下感情吧，毕竟跟陛下有千年的情谊，结果现在陛下眼中只有灵尊你一人，他自然有些不服气。”
　　“所以你就配合他演戏？“
　　欧阳浔月走到涂山岚身旁：“我有太多太多话想要対灵尊说，能支开他们正合我意，自然愿意配合。”
　　“还想劝我当妖主？”涂山岚撑着脑袋看他，“欧阳，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不一定需要一个横亘出世的救世主。”
　　“可是我们等了灵尊上千年啊，您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难道除了等我回来，这上千年来，你们都没有想过从源头上解决白帝仇视狐族的矛盾？甚至，你们连白帝为何憎恨九尾狐的原因都不曾真正了解対吧？”涂山岚侧头看着欧阳浔月，“自认为是弱势一方，就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有人出来为你们主持公道，弱就是道，弱就是理？”
　　欧阳浔月被问到哑口无言。
　　“与其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回来，为何不努力一把，改变自己的现状？”
　　“可是，可是我们连跟白帝谈判的筹码都没有，如何去……”
　　“没有筹码，就更应该去创造筹码。”涂山岚忽然觉得有些燥热起来，他扯了扯领口，“不要躺平等人来拯救，好好的，去正视自己。”
　　欧阳浔月还在思考涂山岚的话，却见涂山岚站起来拿了碗早已冷却多时的水一口饮尽。
　　“灵尊，你很口渴吗？”
　　涂山岚皱了皱眉道：“是有一些，还有水吗？”
　　“外头有井，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欧阳浔月说完就起身朝屋外走去，等他打完水回来，就看见涂山岚挽着发，有些焦躁得在屋内走来走去，脸上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的潮红，衬得他容颜越发惊艳不俗。
　　他这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见欧阳浔月回来，涂山岚急不可耐得上前接过他打来的凉水，咕噜咕噜喝了个爽，然后他就看见欧阳浔月在那用多余的水扑灭篝火，不解道：“为何现在突然灭火？”
　　“连芜夜在火里加了迷药，想让陛下看见你我发生关系的场面，让陛下対灵尊你死心。方才他们离开我原本想扑灭火的，但是灵尊你突然醒了把我吓了一跳，就一时间把这事给忘了，现下才想起来……”欧阳浔月看向涂山岚，“不过，灵尊你的修为，対这种东西应该……不会起什么，反应吧？”
　　涂山岚边脱了外衣边无语道：“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越来越不自信的模样？”
　　“这，这个……”
　　“话说回来你难道不觉得燥热吗？还是说你提前服了解药，是的话解药快给我。”
　　欧阳浔月脸红起来，低头不敢直视涂山岚：“我是紫竹精，天生百毒不侵，即便幻境里凡胎肉身，但这种药対我而言还是毫无作用，所以方才才会忘了。”
　　“唉！”涂山岚叹了一大口气，朝他摆摆手，“你走吧。”
　　“啊？”他抬头看向他，以为灵尊生气了要赶他走。
　　涂山岚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难得一见的魅惑：“还是说你打算留下来，帮我解决问题？”
　　欧阳浔月忙又低头退了出去，屋内人的魅气浓到不行，他怕再抬着头看他，就会立马深陷进去。欧阳浔月在屋外站了一会，发现即使在屋外，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着迷到不行的蛊惑之息，不得已，他匆匆忙忙跑开了，心跳悸动到不行。
　　灵尊这番模样，要不是紫竹以清心为身，他怕是根本把持不住。
　　涂山岚在屋内盘腿坐下，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老君伞就阻止他说道：“说了多少回了别用灵力！”
　　“真烦，你知道我天生体质対这种药毫无办法，甚至可以说有点享受的。”
　　“那你也忍忍，总不能在阴沟里翻船吧。”
　　“没想到连芜夜为了得到妖后也是如此不择手段，他跟欧阳现在真是，一个暗怀鬼胎，卑鄙算计；一个貌合神离，另有所图。”说完他干脆直接扯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大片春光。
　　老君伞咽了口口水：“狐狸，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能把我扔到门口，离你远些的地方吗？你周身太那个……委实让人难以冷静！”
　　“……”
　　然后老君伞如愿被涂山岚给扔了出去，门外滚了好几圈的老君伞忙不迭紧闭双眼喋喋不休念起了清心咒，鼻血还是不争气得流了下来，被他点缀成了伞面上斑斑点点的梅花。
　　独自待在屋内的涂山岚将所有门窗都关紧锁好，因为本体是九尾狐的关系，一旦中了类似的迷药，如果不及时用灵力逼出，那么浑身就会不停散发出魅妖蛊惑之气，不加以抑制的话，方圆几里的活物都会莫名开始思春，他现在已经很努力去压抑这股气息，将范围缩小到不出这间屋子，但整间屋内的色气值几乎要爆溢开来。
　　他整个人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阿婴，阿婴，你怎么了，为什么里面一片漆黑？发生了什么事吗？”
　　糟糕，是小白回来了！
　　“我……我没事。你不是带连将领去看病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外的小白气呼呼道：“气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大夫给他治病，结果大夫说他压根没事，气得我直接撇下他自己跑回来了！”
　　“这样么……”得赶紧想个办法让他离开，不然的话会出事！
　　“対啊，阿婴你怎么不开门呢？你声音听上去怪怪的，该不会也生病了吧？”
　　“我有些着凉，所以把门窗都给锁了，你千万不要开门，今夜就委屈你在外面休息一晚了。”
　　“阿婴真的生病了？”小白声音着急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进来看看你才放心！”
　　“别！”
　　话音刚落，小白已经用灵力强行破坏了插销闯了进来。
　　……
　　几里之内，弗如一夜春风降下，满溢起春潮之息。
　　狐狸洁身自好几十万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折在这幻境中。这一夜，他觉得自己跟死了没啥两样，这之前他虽然有所耳闻蛇妖初次必须是本体，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蛇妖在经历初次之后，竟然会直接蜕皮变为成年状态，眼看着蜕皮新生的白蟒从十八九岁的少年进化成了和一千七百年后白帝一模一样的成年男子，他脑袋一阵晕眩！
　　好疼啊，浑身都疼到不行。
　　难怪在焱华宫的时候，他说要等他一百年，原来是真的会死人的那种痛！要不是他本体强悍，经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吧？！
　　一瞬间他脑子掠过了许许多多的回忆，然后被一片漆黑取代，他竟然疼到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白夙臻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原本清澈的眼眸变得和千年后妖都白帝的赤眸一样摄人心魄，他抱住满是伤痕已然昏迷过去的涂山岚，满是怜惜得抚了抚他完全不见血色的脸：“我找了一千七百年，没想到原来是你。”
　　“想不到，你真的能走到这一步，连我缺失的记忆都在慢慢被你填补了。”白帝用灵力温柔得修复着狐狸的身体，紧接着帮他穿戴起衣物，“等找到最后一块记忆碎片，我们就可以走出这幻境了。”
　　“抱歉，我当年太小，只知道一味索取，根本没有考虑你是否能承受……阿婴，是因为这样才离开我的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明明你対我来说如此重要……”


第103章 
　　涂山岚再醒过来的时候,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他发现身上的伤已经都被治疗过了，衣服也穿戴整齐了, 但这种治疗，只是治标不治本, 身体内部的那种痛楚，就仿佛狠狠捅进体内再绽开的爪刺一般，扯得他五脏六腑如同被酷刑活生生撕摩开一般，让他疼到眼泪控制不住得落下。
　　他看了眼在他身旁握着他手熟睡的白夙臻, 又看了眼散落在一旁巨大的透明蛇蜕, 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把白夙臻给惊醒了，白夙臻揉了揉眼睛，虽然已经跟千年后的白夙臻模样一致，但是眼神却还跟小白一样清澈，完全没有千年后那般的凌厉：“阿婴, 你醒了……对不起, 我昨晚上一进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会突然那样对你！我是……第一次做那种事, 实在太舒服了有些忘乎所以，等我回过神发现你已经满身是伤昏过去了, 对不起, 阿婴！我真的没想过自己会跟那群家伙一样对你做出这种事……”
　　对了，小白曾经目睹自己差点被那群鼠妖……
　　涂山岚揉了揉额角：“你不要自责, 跟那群家伙不一样，我是心甘情愿和你发生关系的, 而且你之所以会失去自持力，跟我也有一定关系，只是没想到你们蛇妖这方面这般……唔，猛。”
　　白夙臻倏然脸红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涂山岚努力得想要站起来，可脚步踉跄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急忙伸手扶他：“阿婴，想做什么，我来就好，你再多休息一会吧！”
　　“我想去河边清洗一下。”全身都很难受，这小子第一次都不懂清理的吗？
　　“那我陪你去！”
　　涂山岚闻言脸色大变：“不要，千万别跟来！再被你那样对待我真的会死的！”
　　“我保证不会再那样对你，真的。”
　　明明少年模样的时候，还比涂山岚矮半个头，成年以后居然直接高出了大半个头，蛇蜕也太厉害了吧！涂山岚被白夙臻正面紧紧搂在怀里，他吐了一口气，勾腿轻碰了下，接着一脸无奈得说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连你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话？”
　　白夙臻一阵局促，脸红得更离谱了：“阿婴，我真的可以控制自己。”
　　完全不明白现在这般纯情的白帝，将来怎么就变成一条是谁都上的花心大白蛇？不过更想不到的是，拿下白帝第一次的，竟然是他涂山岚？！这家伙的觉醒，异变，成年，蛇蜕……竟然都是因为他涂山岚！
　　他以前甚至以为白帝的初次给了连芜夜而吃醋？！
　　涂山岚有些好笑得搂住白夙臻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昨晚上根本没有尽兴，我们来日方长，现在求你先放过我，好吗？”
　　白夙臻脸红得几乎可以滴血了，他忍住冲动，缓缓松开了手。
　　见白夙臻不再执着要跟去，涂山岚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大门，一直待在外头的老君伞见狐狸出来，就跟着他的步伐一路滚啊滚，最后见狐狸来到不远处的小河边，他才忍不住开口说道：“真的失身拉？”
　　涂山岚一边解着衣服，一边回道：“你说我还是说他？”
　　老君伞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得，您老人家当我没问。”
　　“我确实是老了，昨晚上差点被他折腾死。”脱到一半的涂山岚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没跟来吧？”
　　“没有。”老君伞闭上眼，等听到涂山岚入水的声音他才老实睁开眼，看着周围盛开的繁花，“昨晚上这方圆几里的植物都开了花，就真如一夜春风来呗。”
　　涂山岚没搭理他，边擦着身子边说道：“昨夜我晕过去的时候，感觉白帝有来过。”
　　“什么有来过，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等等，你还被他做到晕过去了？”
　　“这不是重点……我的意思是，一千七百年后的白帝也在幻境中，他本尊亲自来了，如果我没感觉错，现在的小白就是他本人。”
　　“啥？！”老君伞被吓到了，“这这这……情况有点复杂啊，那他没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吧？”
　　“没有。”涂山岚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魔君之力的关系。”
　　“这魔君之力，真的如此强大吗？”
　　“你不是亲眼见识到鸿钧的神器剖天了吗？那是用祸之眼祭炼出的神器，当年的史前大洪水，也是鸿钧用剖天在一瞬间剖开了天穹，以至于天洪倾泻引发灭世……可这一次，即便是剖天，在牺牲了所有先天神祇的作用下，充其量也只是分离出了魔君之力，没有破坏更没有毁灭，由此可见魔君之力是凌驾于祸之眼之上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被迫接受魔君之力的白帝，能驾驭这股力量吗？”
　　“不能。”涂山岚几乎毫不犹豫得说出这两个字，“魔君之力太过强大，根本无人能驾驭，这也是我之前并不赞同将魔君之力给到小白的理由之一……只不过，如果不让小白接受魔君之力，他恐怕真的会撑不下去。”
　　“你也别太想不开，好歹也算是救了白帝。何况当时如果不将天帝身上这股变异的力量给到别的载体，那么天帝的魔化就没法停止，就算是我师尊都没法跟他对抗，只能将他剖开……只不过，九紫元灵终将要回归统一，一旦九紫元灵归位，魔君之力也终将和天帝合二为一，那到时候承载了魔君之力的白帝，不就必须被舍弃？”
　　涂山岚沉默了一会，接着苦笑道：“你说得没错，现在看来我们的确救了他，但无异于在拿他的命去供养魔君之力。说白了，我们就是那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小人……觊觎的，不过是他身上的九紫元灵和魔君之力罢了，他是最完美的载体，如果没有了这两样，谁又会关心他的死活？谁又在乎他被完完全全得被抹煞？”
　　“甚至等那一天来临，三界只会普天同庆，恭贺天帝重筑九紫元灵……谁还会想起，那个被迫成为载体的孩子？他甚至没有做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们就像是在喂他吃着慢性毒药的混账，还要笑着对他说是我们救了他……而他最最崇拜的九尾狐，就是扼杀他的罪魁祸首，甚至昨天，他还在高兴被他最敬仰的灵尊所救！”
　　老君伞刚想要反驳，忽然身后一阵响动。
　　白夙臻低着头，缓缓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身孑白站在岸上，看着河里的涂山岚，明明站得笔直，发出的声音却卑微到了骨子里：“阿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完了！他跟狐狸聊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白帝居然跟来了！老君伞闭上眼，只觉得这个世界马上要塌下来一般！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后面很多都是狐狸自暴自弃的话，他要是全信了那就麻烦了！
　　“你告诉我你刚才说得都是假的，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求，连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阿婴，哪怕你只是哄我一下！”
　　涂山岚抬头看着岸上的白夙臻，四目相对，他却没有再对他说一个字。
　　他红着眼等待心上人说话，可却怎么也等不到哪怕一个字，他笑得惨兮兮：“你不肯说是吗？好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给予我一切的九尾狐，我会带着她到你面前亲自对峙，阿婴，我不信世界会对我如此残忍。”
　　话落，白夙臻化身白蟒，疾速游移开去，吓到胆儿颤的老君伞嘘了一口气：“还好刚刚没有谈论关于你身份的话题，不然就彻底露馅了！”
　　接着他就看见涂山岚穿戴好衣服走了出来，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得往前走着。
　　“喂，狐狸，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到底……”
　　他话音未落，涂山岚突然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上，连闷哼一下的声音都没有，老君伞呆愣了下，接着吓到大声喊起来：“狐狸，你怎么了，你，你可别吓我啊……这下惨了，该不会是又犯病了，也不给个征兆！这这荒郊野外的……救命呐！救命！来人快救命呐！”
　　他开始急到语无伦次得大喊了，喊了好一会，他终于看到有人跑了过来，近了一看，居然是欧阳浔月。
　　“灵尊，灵尊？灵尊你怎么了？”欧阳浔月将涂山岚扶起来，但见他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一副病重的模样委实让人心疼。
　　“他的老毛病犯了！快，把这颗药喂给他！”老君伞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身份了，伞面滚开，露出一粒紫金六还丹。
　　欧阳浔月捡起药丸，又看了眼老君伞：“你会说话？这又是什么药？”
　　“紫金六还丹，救命的药，快别废话了，赶紧让他先吃了！”
　　欧阳浔月闻言，扒开涂山岚的嘴将药放了进去，老君伞这才舒了一口气：“快带他回去休息，瞧这模样一时半会的好不起来。”
　　欧阳浔月只得抱起涂山岚：“灵尊得了什么病，如此严重？”
　　“心病，一受到大点刺激，他的心脏就会高负荷，昨晚上他被白夙臻本体毫无节制得索取，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方才又……唉，总之祸不单行！”
　　欧阳浔月皱眉道：“连芜夜已经回来看到陛下的蛇蜕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我们不能这样回去，尤其现在的灵尊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老君伞无语道：“他个始作俑者还有脸生气，要不是他下药，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欧阳浔月左右看了看：“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第104章 
　　他抱着涂山岚找到了一处山洞, 刚将他放下喘口气，就感觉他身上异常得热，他碰了碰涂山岚的手, 明明是冰凉的，但是额头那却烫到不行：“灵尊, 灵尊似乎起了寒热……”
　　老君伞无奈道：“估计刚才洗澡还受凉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生堆火帮他取取暖吧。”
　　“好，晚辈这就去寻些柴禾过来。”话落他急匆匆出了山洞, 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堆干柴回来, 等点燃之后又去探了探涂山岚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前辈，感觉灵尊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差啊，会不会出事？”欧阳浔月自责道，“原本晚辈的能力是治愈，可幻境中没有灵力根本帮不了灵尊。”
　　“放心吧小子, 他服了紫金六还丹, 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老君伞颇是笃定得说道。
　　欧阳浔月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不知前辈是哪里的神仙, 竟会有紫金六还丹这样的救命仙药？”
　　“我啊, 兜率宫的。”
　　欧阳浔月豁然开朗，又忙恭敬道：“难怪会有神药, 原来是太上老君座下的仙人, 晚辈久仰！”
　　“啊呸，老子就是太上老君！”
　　“啊？！”他惊得张大嘴, 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上老君？这把伞竟然是太清道德天尊？！三清中最擅长炼制金丹和法宝的太上道祖？！可是, 可是自打他认识灵尊以来，似乎一直带着这把伞啊，这……连傍身的伞都这么大有来头的吗？真不愧是灵尊啊！
　　“啊什么啊，这狐狸远比你们想得要牛逼好多知道不！他跟我师尊是一辈的，只不过狐狸一向比较低调而已。”老君伞一本正经说教道，“你们只以为他是狐族的首领，是前任妖主，殊不知他真正的身份远比这些要高出太多，肩负的责任也远非你们所能想象。在你们眼中他或许是江河湖泊，但实际上，他早已浩如烟海，碧波万顷。”
　　欧阳浔月自嘲得笑了一下：“前辈说得没错，灵尊上次训诫的时候，晚辈就已经感觉到他的非比寻常，灵尊犹如浩瀚星辰，而我不过是蚍蜉蝼蚁，即便竭尽所能都无法企及他的光辉。”
　　老君伞嘿嘿笑道：“你小子倒还算有点悟性，不过眼下你灵尊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掩饰自己的灵力装作普通人，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他的真实身份，知道吗？”
　　“前辈放心，晚辈绝对不会跟任何人泄露灵尊的真实身份。”
　　两人正聊着，忽然听到昏迷不醒的涂山岚喃喃得在说些什么，但是声音太轻了，完全听不清楚，欧阳浔月小心翼翼得凑到涂山岚身前，俯身去听他到底在说什么，听了一会后，他表情忧郁起来，老君伞好奇道：“他迷迷糊糊说什么呢？”
　　欧阳浔月不忍道：“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小葡萄，对不起’。”
　　老君伞叹了一口气：“他始终过不去这道坎，总觉得自己亏欠了白帝。”
　　“前辈，我听师父说过灵尊和天帝的故事，但却不清楚灵尊何故对白帝也如此执着，难道只是因为白帝跟天帝有一模一样的容颜？”
　　老君伞憋了一会，大概是做伞久了一下子对眼前这个颇有好感的紫竹妖起了倾诉欲，他看了眼依旧不醒的涂山岚，缓缓说道：“这本是狐狸的私事，按理不该告诉你……不过，你既然清楚他跟天帝的关系，我也不想你误会他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这么告诉你吧，白帝跟天帝是同一个人，只是被分割成了两半而已。”
　　“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应该听你师父说过当年狐狸救了两次紫微帝星的事吧。第一次帝星被纣王做成了肉丸喂父，九紫元灵成了九瓣，狐狸找回了八瓣，只剩一瓣成全了小白蛇；第二次帝星的本体为纣王之子所伤，只剩下了一瓣元灵，狐狸便将自己的万妖之心献祭给了帝星，才让帝星不至于形神俱灭……祭出万妖之心的狐狸身体内部逐渐溃烂，不得已只能接受我师尊的办法，以七窍玲珑心过渡，但是这七窍玲珑心始终比不得他的万妖之心，导致他沉睡了一千七百年才让七窍玲珑心适应他的身体。”
　　欧阳浔月恍然说道：“所以当初，灵尊根本不是为了纣王而殉情，只是找个借口来掩饰沉睡千年的事实？可……可他为什么不说出实情？”
　　“他如果把真相说出来，那么帝星绝不会接受他的万妖之心，一旦帝星归还万妖之心，他身上还不完整的九紫元灵就会立即崩裂，天帝也会即刻陨灭。”
　　欧阳浔月望向涂山岚，眼神恭敬：“即使被全天下误会唾弃也不曾明言自己的苦衷，这番隐忍，常人实乃不及。”
　　“帝星乃未来的天帝，天帝陨灭，三界必乱，狐狸为了救帝星，早就已经看淡了生死。只是谁都没想到，狐狸的万妖之心在帝星体内起了异变，他的突然失踪又导致帝星醒觉了魔君之力，这力量太过强大，一旦完全爆发，三界亡矣。所以，我师尊用祸之眼的力量，将刚进入魔化状态的帝星剖成了两半，彻底割裂了魔君之力，并且将魔君之力封印在了原本危在旦夕的小白蛇，也就是现在的白帝体内，这样不但救了白帝，也抑制住了魔化的天帝。”
　　“原来如此，可魔君之力如此强大，难道单靠白帝就可以压抑住了吗？”
　　“当然不行，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一千七百年前天帝已经因为他彻底魔化，所以才需要一个新的载体来平息这股力量，只要没有刺激到白帝觉醒这股力量，那魔君之力就会在他体内蛰伏，等今后九紫元灵全部归位，狐狸就可以拿回万妖之心，再彻底封印由万妖之心异变产生的魔君之力。”
　　“九紫元灵全部归位？前辈的意思是，白帝最终也会回归天帝？”
　　老君伞“嗯”了一声，又接着说道：“狐狸就是过不去这道坎，他觉得无论是割裂天帝，还是以魔君之力挽救白帝，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做法，没有人在乎帝星的感受。甚至等将来，被夺回九紫元灵和魔君之力的白帝，只会被弃之如草芥。他觉得都是他的错，可他又没法跟其他人说出事实真相。”
　　“能在梦里道歉，恐怕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欧阳浔月紧抿着嘴唇，伸手帮涂山岚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其实在进入幻境之前，狐狸和我也并不知道关于魔君之力的事，所以早先我们是打着白帝身上九紫元灵的主意来竞选妖后的，没想到白帝的幻境竟意外让我们得知了一千七百年前的真相。”
　　“就在刚才，我和狐狸聊起这事，他正自怨自艾说九尾狐是始作俑者，没想到被赶来的白帝听见了，他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还说要亲自去找九尾狐过来对峙，狐狸大抵就是受了刺激，这才旧病复发直接昏死过去了。”
　　欧阳浔月顿了一下，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激动道：“糟了！原来当年师父看见的那个人不是紫微帝星，而是白帝！”
　　老君伞见欧阳浔月突然激动的模样，不解道：“什么不是紫微帝星？”
　　欧阳浔月起身来到洞口，皱眉道：“我师父曾告诉过我，当年武王伐纣之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她说紫微帝星因为灵尊为纣王殉情而大怒，在妖界大开杀戒，几乎灭了整个妖界！但是按前辈你的说法，真正的天帝根本不在此处，那么大开杀戒的无疑就是白帝，我师父只见过紫微帝星，所以误以为容貌相同的白帝是紫微帝星！”
　　老君伞咯噔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般说道：“当年广为流传的版本确实是紫微帝星黑化大杀三界，我本以为这段历史已经结束了，经你这么一提，我去！妖界的煞星原来是白帝啊，那……那他该不会是为了逼九尾狐现身，所以……”
　　欧阳浔月道：“定是如此了，难怪陛下如此厌恶九尾狐，而且没人知道他对九尾狐深恶痛绝的真相，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前辈，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非要去做不可！”
　　“什么事？”
　　“我师父曾说，当年有个她不认识的凡人手持竹笛突然出现让她逃去青丘，还无比肯定得告诉她一千七百年后灵尊一定归来！也正因此，我师父才会对身为紫竹精的我特别照顾！前辈，你想一想，那个让她逃往青丘的男子，正是一千七百年后的我啊！所以我现在必须去告诉她这件事，否则历史就不对了！”
　　老君伞喃喃道：“原来一切真的已经在冥冥中注定，难怪你先前会知道狐狸什么时候醒，原来当年正是你自己！”
　　“前辈，我现在即刻去寻我师父，你先照顾灵尊，我一交代完就马上回来！”
　　“好，那你快去快回！”
　　“还想去哪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洞门口，欧阳浔月抬头一看，顿感不妙：“连将领，你怎么来了？”
　　连芜夜冷笑了一下，走进洞后看了眼火堆旁边昏迷的涂山岚，继而看着欧阳浔月说道：“啧，欧阳，你可真是能耐啊，我都没发现原来你一直在骗我！甚至纵容这小青蛇完成了陛下的初次蛇蜕！你为了让他成为妖后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第105章 
　　欧阳浔月退后了一步,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已经在装死的老君伞，心道：连芜夜现下还管灵尊叫小青蛇，想必还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原委, 我必须要稳住他，绝不能让他伤害灵尊！
　　“连将领,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了，其实王骁骁已经被淘汰了，我亲眼看见她伤势过重撑不下去整个人消失的，照目前情况来看, 三甲已然决出, 但是幻境却依旧没有消失，所以互相残杀并非离开幻境的办法。”
　　连芜夜逼近了一步：“还想找理由保他是吗？你认为我还会信你？我告诉你欧阳浔月，你们已经惹怒我了，不管有没有决出三甲，我一定要杀了他！”
　　“连将领，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即便你现在痛下杀手, 青婴兄也已位列三甲之内，何不联合起来想办法先解除这个幻境？何况, 据我所知, 王骁骁之所以被淘汰，就是因为她想杀青婴兄, 结果被陛下本体重伤而亡, 你如果出手，说不定马上就成为下一个王骁骁。”
　　“好啊, 这威逼利诱的法子倒是不错，说到底你就是要护着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杀了你！”
　　话落，他伸手朝欧阳浔月抓去，两人瞬间在洞中厮打起来，无法使用灵力，都成了拳拳到肉的真功夫，但是洞中空间太过狭小，连芜夜身为妖都王将，身手自然也比一般妖族要强上许多，没一会他就占了上风，将欧阳浔月按在地上掐住了他的咽喉，欧阳浔月只觉得呼吸困难，灵魂仿佛要出窍一般，哪知下一刻，有人就重重一下用带着火苗的木棍砸在了连芜夜的脑袋上！
　　连芜夜吃痛松开了欧阳浔月，转过头看见涂山岚竟然醒了，正拿着大腿粗细的木棍再次狠狠朝他砸来，他本能躲开后却被欧阳浔月一下揪住肩膀，按着他一下撞在洞中的岩石上，他被撞得眼冒金星，瞬间晕了过去。
　　涂山岚扔了木棍，喘着粗气满是疲惫得说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小白，你赶紧去找你师父。”
　　“可是灵尊你身体……”
　　“没事，我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快一些吧，我们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绝対不能让他体内的魔君之力这么快苏醒！”
　　欧阳浔月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连芜夜：“那他呢？”
　　“一时半会的醒不来，不会来妨碍我们。”涂山岚撑着身子来到洞口，“你知不知道在哪里遇到的小琵琶？”
　　“我师父曾经说过，她是在逃出朝歌城门之后遇到的指路人，我想她应该会在城门一带！”
　　“好，那你快去寻她。”
　　“那灵尊你……”
　　“我会想办法找到小白尽可能地阻止他，你不用管我，快去吧。”
　　“好！”欧阳浔月见涂山岚态度坚决，也不再犹豫，先一步离开了此地。
　　等欧阳浔月离开后，老君伞在后面说道：“喂，狐狸，你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住，我不能让所有的先天神祇白白牺牲。”他将一直憋着的一口血吐了出来，用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対老君伞说道，“再来一粒紫金六还丹。”
　　虽说是在幻境，但这紫金六还丹还是吃一粒就少一粒的，眼下这情况老君也不好多言语，只得又给了狐狸一粒救命丹药。
　　涂山岚服下后，稍稍调息了一会，只感觉身体舒适畅快了不少，他看了看老君伞道：“你倒是不客气，事无巨细都说与那小子听，不怕他将来反水？”
　　“我瞧着那小子颇具慧根，又肯舍命护你周全，正考虑将来收他为徒入我兜率宫。”
　　涂山岚起身道：“随你吧，不过先前昏迷那段时间，倒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如果说一千七百年前白帝就见过我，为何一千七百年后他対我印象全无？”他摸了摸下巴，“答案很简单，我死了，他忘了。”
　　“瞎几把扯什么呢，你怎么会死……”接着老君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一般，“你意思是，在这个幻境中消亡？”
　　涂山岚点点头：“対现在的小白来说，可并不存在什么幻境不幻境，这儿，就是他的真实。”
　　老君伞不安道：“是谁杀了你？又是谁删了白帝关于你的记忆？”
　　“不知道，排除掉薛离臣和王骁骁这两个被淘汰的，剩下的连芜夜，欧阳浔月又或者白夙臻都有可能，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涂山岚朝四周望了望，“走吧，在我死之前，必须阻止魔君之力的苏醒，否则这个宇宙被摧毁，那必然会反噬到现实中的世界。”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瘆得慌。要不我们先回去把连芜夜淘汰了，他绝対是最大隐患！”
　　“其实这也让我有些费解，你别看我现在是凡人之身，但因为我九尾本体的关系，即便被活活砍了脑袋都不会死，除非……呸，这种时候不能说除非，一说就容易应验！别浪费时间了，还是先找小白最重要。”
　　“现在去哪儿找呢？”
　　“你知道当年女娲姐姐为何找我祸害殷商？”
　　“啊？不是，我的祖宗，都这关头了还想让我夸你一番是吗？”
　　涂山岚摆摆手：“我一度觉得，可能是因为女娲姐姐觉得我住得比较近，方便办事。”
　　“你住的地……”老君琢磨了下，“你说绥山？！”
　　“対，绥山。而且那儿的狐族最多，小白既然认为我没死，很有可能会去那儿找狐族的麻烦。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去。”
　　然而等两人马不停蹄赶到绥山之时，发现还是晚了一步，原本山清水秀的绥山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山阴处更有一道骇人的焦黑痕迹盘旋而上，粗如栈道，又弯弯曲曲如蛇身攀爬，只是这道痕迹上布满了瘴气，连带几丈内的花草纷纷枯萎凋零。
　　“是蛇毒。”涂山岚皱了下眉头，刚俯身去查看，就听见身后有个虚弱的声音轻轻喊了声，“灵尊？”
　　涂山岚回头，就见银狐长老小心翼翼得领了一众伤痕累累的狐妖从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出来，一见涂山岚，那银狐长老也顾不得满身的伤，一下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道：“灵尊，您可算回来了，我们的族人都被，都被一条白蟒蛇妖所逼迫，非让我们说出灵尊您的下落，我们跟他争执了几句，他居然就起了杀心！想要将我们全部毒杀，好在绥山有一处隐秘的洞穴让我们躲藏起来，否则……”
　　“他并没有起杀心，我知道你们受了无妄之灾，但是没必要夸大其词。”涂山岚看了看狐族，“凭他现下的本事，若真的要杀你们，整座山都会被移平，不可能让你们这般轻易躲过，更不会用毒杀这么费事的办法，威慑居多而已。”
　　银狐长老似乎没想到涂山岚会偏帮那条肇事的白蟒，一下子有些无法接话：“这……”
　　“但此处也不可久留，你带领所有狐族去往青丘吧。往后千年，妖界易主，而你们所见的那条白蟒，将会成为新任妖主。”
　　“什么，那灵尊你呢？”
　　“千年之后我会归来。”
　　银狐长老激动道：“灵尊莫不是要闭关修炼？”
　　狐狸想到自己在炉子里淬炼了千年，貌似跟闭关也差了不多，于是点头道：“是有这打算。”
　　谁料银狐长老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道：“灵尊呐，您要闭关如此久，让我们这些小辈该怎么办呀，啊呀，您这一走，我们灵狐一族还不得被其他妖族给欺负到死？您忍心就看大家伙被其他妖族埋汰？您好不容易带领狐族建立起来的辉煌岂能这般一走了之？！”
　　他边哭边跪着挪过去抱住涂山岚的一条腿：“我今儿个是绝対不会撒手让灵尊您做这等负心薄情寡义之辈！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放您走的！”
　　涂山岚拔了两下腿，硬是没□□：“你好歹也是个长老，以身作则行不行，这般赖着我不嫌丢人？”
　　“不嫌！把您老人家留下来才是我的职责！”银狐长老环住涂山岚的腿，一脸义愤填膺得说道，“打死我也不松手！孩儿们，快给你们祖宗跪下，哭起来！哭得越大声越响亮，祖宗越能保佑咱们！”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群狐崽子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刷刷得各个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激动，现场听这嗷嗷痛哭的声音，简直惨绝人寰。
　　“喂喂喂，够了啊，我这还没死呢，你们就哭起丧来了，不知道的还当今日我出殡呢！”
　　银狐长老用衣袖抹了把鼻涕：“灵尊，我等心意，天地可鉴呐，您万不可离开咱们呐！”
　　眼见一众狐崽子们情绪激动，涂山岚干脆坐地上，伸出手放在银狐长老的面前：“来，你搭一下。”
　　长老吸了吸鼻子：“搭……搭什么？”
　　涂山岚将银狐长老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自个儿感受下。”
　　银狐长老碰到涂山岚的手先是惊了一下，接着刚要放开，突然意识到不対劲，又急忙双手探了上去，反复试了几次后，他哆哆嗦嗦得问道：“灵力呢？灵尊……你这，不可能啊，你身上怎么完全没有灵力流转，跟个凡人一般？！”
　　“不然你觉得我闭关是为了好玩吗？再不闭关我就得灰飞烟灭了。”
　　“这……这……”银狐长老瞬间脸色惨白，跪坐在地上一副一蹶不振的模样。
　　隔了一会，他才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涂山岚搭着他肩膀，好声好气得说道：“长老，一把年纪的妖了，别哭哭啼啼得多难看！我呐，也护了狐族千年了，往后你们得靠自己，知道不，再大再强的庇护伞也有损坏失效的一日，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银狐长老抽泣道：“灵尊说的是，但只怕我这把老骨头等不了你千年之久了……灵尊在闭关前，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好比什么法宝，或者神器之类的镇山之宝，好歹让我们有个想念？”
　　“……”这群小妖大抵是在他的庇佑下舒服惯了，涂山岚觉得还是不要再浪费口舌了，“闭关前我还得再找个人。”
　　“谁？该不会是方才那条大白蟒？”银狐长老皱眉道，“我让族中速度最快的耳狐盯着他了，他在外面没找到灵尊，搞不好还会再回来。”
　　“你这倒是机灵了。”
　　“但是，灵尊，我瞧那大白蟒来者不善，你失了灵力，怕不是他対手啊！”
　　“我自有办法。”他语重心长道，“你们先离开，我在这等他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刚出Ⅱ级防控，在家待了半个月一下子上班突然忙疯了，TAT


第106章 
　　出乎涂山岚的意料, 银狐族长不但自己没跑路，甚至还拉了几位族长一同留了下来，说是要力保灵尊的安危, 接着让其他小狐崽子们在白狐族长的带领下先行去往青丘避难。
　　老君伞陪着涂山岚坐在绥山山顶，感叹道：“狐狸啊狐狸, 你护了狐族千年，想不到混到今时今日居然要靠这几个老的来保护你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教导有方，建业有成了, 功绩仙铭又得再添一笔。”
　　说到功绩仙铭, 老君伞又念起了自己师尊，遥想起当年众神在鹿台聚首，师尊绵延万里的功绩仙铭如此耀眼夺目，一时间竟呜咽起来。
　　涂山岚拍拍老君安慰道：“或许真的像你师尊说的一样，只是这个世界换了种方式挽留他们，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你总劝我想开一些, 我已经想开了, 你也别太难过，各人皆有各人命, 万般因果不由心。”
　　他说完之后老君伞哭得更大声了。
　　“我这劝得还起反效果了？”
　　老君伞边哭边说道：“你说得我都明白, 只是突然特别想为师尊哭上一哭，你放心, 出了幻境我也不会如此失态了。”
　　涂山岚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静坐陪着他，其实这感觉他也明白。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想通这件事, 大概是幻境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明明最初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最终却成了串联一切的关键人，种种无奈不堪尽数。
　　这个幻境让他明白，他不但无法预知未来，甚至连过去都不再那么清晰。
　　坐了好一会后，听到下方有人急切得喊道：“灵尊！灵尊！”
　　他往下望去，见银狐长老提着衣摆正朝自己挥手走来，于是起身朝长老那走去，两人碰面后，他问道：“怎么了？”
　　银狐长老喘着气说道：“耳狐，耳狐传来消息，说那白夙臻将绥山附近的妖族都问了个遍，导致这方圆百里到处都弥漫他的瘴气，但没有打听出灵尊你的消息，看他移动的模样，似乎又朝我们这边来了。”
　　“好，我去会他。”
　　“啊？灵尊，看他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要对您不利的啊，您现在又没了灵力，这样跟他会面岂不跟送死无异？”
　　“他并不知晓我就是九尾狐，你不用担心他伤我。”
　　涂山岚刚说完，一旁忽然响起一声令人不爽的嗤笑，紧接着他听到有个苍老却刻薄的声音不屑道：“灵尊，既然你已经失了一身修为，就不要逞强了，得罪了人家，就赔礼道歉呗，你这磨磨蹭蹭的工夫，要连累多少狐族丧命？”
　　“灰狐长老，你这说得什么话？！灵尊护佑咱们千年，施恩从未图报，如今灵尊落难，我们自然拼了命也要护着灵尊！”银狐长老怒斥眼前的灰发狐妖。
　　灰发狐妖乃灰狐一族的长老，灵狐一族分为两派，其中白狐，银狐，火狐全身毛色统一，较为罕见，数量稀少，称为净狐；而蓝狐，灰狐，棕狐等等毛色不纯的狐妖，全身颜色参杂，数量众多，称为色狐。自涂山岚成为九尾圣狐后，这两派间的争斗就一直明理暗里没有停歇过，不过涂山岚认为如此庞大的族群，有分派别也是正常，所以从未出面干涉，从来都是任其发展，相互成就，相互制约。
　　但大抵因为九尾狐也是纯白色，所以净狐一派跟他走得比较近，而色狐一派并不怎么待见他，只是他过去的实力呈碾压式，强大到无可比拟，色狐派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俯首低眉，凡事都假惺惺顺着他罢了。如今他假装大势已去，这色狐派倒是迫不及待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跑来羞辱他了。
　　“他现在跟个凡人无异，还不认清事实。那白夙臻的实力你我都有亲眼瞧见了，即便这里都是灵狐一族的长老，各个拥有千年的灵修，但就算加起来也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你让白狐族长带领全族小辈们离开绥山，却留下所有色狐一派的族长，美名其曰保护灵尊，其实还不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
　　“你！我从未如此想过！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哼，有没有想过你自己心里头最清楚。”灰狐族长哼笑了一声，又看着涂山岚说道，“灵尊，你一向偏袒净狐派，对我们色狐一派不屑一顾。可你想不到吧，如今净狐派就留了个老不死的银狐陪你，他们其实啊，也就嘴上说说，没拿你当回事。”
　　涂山岚并不想再卷入纷争，直接说道：“你们不用陪我留在这，所有狐族，无论族中身份高低，都可以马上离开绥山。”
　　灰狐笑道：“啊呀，口气倒是还跟过去一样大，既然你老人家也不屑我们，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谁爱留下来谁留呗。”
　　话落，他转身搭了另外几位色狐派长老要走，银狐长老拦在他们面前气急攻心道：“谁敢走？！你们身为族中长老，怎么可以在灵尊受难之时临阵退缩？！今日谁敢走，谁就是灵狐一族的叛徒，以叛逃罪论处！”
　　就在两派长老剑拔弩张的时候，绥山突然起了一阵阴风，周围的花草树木不知为何纷纷开始凋零，涂山岚皱了皱眉：“瘴气变浓了，他要来了，你们快些离开！”
　　接着转身就朝外跑去，身后的老君伞念叨起来：“想不到狐族也有分裂，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诚不欺老子也！”
　　涂山岚头也不回得说道：“狐族两派之争我一直清楚，只是从未加之管束罢了，现在想想，自己也有些托大，从未想过会有无法使用灵力的一天。”
　　“要我说你也没错，两派制衡古往今来都是权术要义，只不过，咱们当下的处境确实比较尴尬罢了。”
　　涂山岚来到绥山瘴气最浓烈的地方，正有些难以忍耐得捂着鼻子，忽然瞧见硕大的白色鳞甲缓缓在眼前游弋，亦如当初他在妖都镜宫内看到的无比巨大的蛇身一般，一时间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扑面而来。
　　“小白？”他仰头轻轻唤了一声。
　　白蛇一下停在原地，紧接着，如马车一般大的蛇头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蛇目如同红宝石般璀璨。
　　一见底下的来人，白夙臻便收起了周身的瘴气，微吐了下蛇信，沙哑的声色里带着疲惫的尾音：“你怎么会来？”
　　涂山岚放下捂住鼻子的手，上前一步说道：“你体内有魔君之力，不要过于放纵自己的力量，否则魔君之力一旦再次觉醒，后果不堪设想！听我的，我们先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找不到九尾狐我不会停下来。”白夙臻高昂着蛇头，竖瞳凌厉而认真。
　　“如果找到九尾狐，他承认所有的事，但是又无法告诉你理由，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夙臻就打断道：“那我就杀了她，她毫无意义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就随她一起陪葬，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用完即弃的过桥梯，即便那个家伙是天帝！”
　　他看了眼在他本体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的涂山岚，转头缓缓离去：“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小白，你听我说……”
　　“狐狸小心！！！”
　　呲啦一声，涂山岚听到一下狠狠贯穿的声音，他低下头，看见心脏位置探出的满是鲜血的尖利狐爪，他的脑中瞬间空白，老君伞的凄厉惊呼，白夙臻的倏然回头，灰狐爪中鲜血淋漓的心脏，成了他眼下唯一的记忆。
　　他感觉到有人紧紧抱住了他，几乎带着绝望的哭音在喊着他的名字，然而他的身体却在逐渐透明化，很想回抱住来人，很想安慰他几句，可他刚抬起手，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手就穿过了来人的身体。
　　“阿婴！阿婴！！！”
　　“我们灰狐一族帮您扫清了妖主路上的唯一障碍，那老不死的银狐族长也已经被我杀了，从今往后，我们愿意终身侍奉您，只求您看在灰狐一族有功的份上——”
　　这声音只说到一半，灰狐长老就瞬间被身首异处了，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他脑袋飞起时还在得意着，认为自己依附上了最强的靠山，诛杀上任妖主，将来就是白夙臻这新任妖主旗下的最大功臣。
　　“狐族，必须死！”
　　白夙臻的眼睛如被鲜血浸染，他怀中涂山岚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
　　下一刻，涂山岚就回到了妖都的决赛现场，周围的妖族观众们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一时间他有些不明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旁的薛离臣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脸颊：“小东西，不错啊，虽然只有第三名，但好歹是入了三甲了！恭喜恭喜！”
　　“我……死了？”
　　薛离臣笑着摇了摇头：“确切的说，是幻境里的你出局了，所以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你瞧，我们五人中，我是第一个被淘汰的，接着是母老虎，再接下来就是你了……话说回来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被淘汰的？那竹子跟你在一起不？”
　　他有些迷茫得摸了摸身后的老君伞，但是那把伞居然毫无动静，老君并没有附在上面，难道他依旧在幻境之中？
　　他望向御座，发现那上面根本没有人，白夙臻也还在幻境之中？
　　心口处被贯穿的疼痛一下子又传递过来，他疼得“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薛离臣急忙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刚出幻境，死亡瞬间的濒死感觉会伴随而来，休息一会就好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终于知道白夙臻为何如此憎恨九尾狐，又为何憎恨到连一个狐族都不肯放过！
　　这一切，究竟是宿命，还是轮回？


第107章 
　　“我们在幻境里待了多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涂山岚看了看四周的妖族观众, 心口虽然还有些闷，但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要说起来这个灰狐长老也真是绝，即便是幻境, 但他涂山岚本体非常强悍，虽然化作凡人, 但即便将这身子扒皮拆骨他都不会死，唯独这个心脏部位，因为七窍玲珑心不是他原本的万妖之心，简直就成了他最最要命的死穴！整个心脏被扒拉出来他断然必死无疑, 就特么离谱, 他连临终遗言都来不及交代！
　　也亏得是在幻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狐狸觉得自己有些心悸。
　　“这幻境的时间跟妖都的似乎不一样，我出来的时候问过，你像我在幻境里待了六天，出来之后发现妖都这才过了三个时辰，所以幻境里的一天大约就是一炷香吧。”薛离臣掰了掰手指头，“是不是挺神奇的？”
　　“啊, 是, 是啊。”他满脑子都是死前凌乱的信息，对薛离臣说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唉, 你还是再休息一会吧, 瞧你脸色这么差，估摸着死得比我惨。”薛离臣开始嘴碎起来, “你都不知道, 我死得那叫一个冤枉，当时楞没反应过来在幻境里是凡人之躯, 想都没想身体就上去帮竹子挡了一刀，好赖不赖得还是重点部位, 当场就挂了！都不知道后面那竹子有没有为我难受为我哭，王骁骁那母老虎，一出幻境知道自己没进三甲，就跟疯了一样跑了，我想跟她打听都打听不到！”
　　薛离臣对着涂山岚叨叨了半天，涂山岚硬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约莫又过了大半日，场中再次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欧阳浔月！这可把薛离臣激动到不行，一把过去抱住了欧阳浔月，但是欧阳浔月却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人不停得干呕起来，直接把薛离臣吓到了：“瘦竹精，你没事吧，是临死体验太痛苦了吗？”
　　但欧阳浔月不愧是治愈系的妖族，在幻境中无法施展灵力，回了妖都却毫无受阻，他开始静心打坐自我恢复，没一会整个人看上去就气色好了不少，接着他睁开眼，抬头看向涂山岚，眼神里满是动容，像是有无数的话要对他说一般。
　　欧阳浔月出幻境没一会，连芜夜也同时现身，但是他明显没有什么不适，反倒是一下回到妖都有些懵。
　　妖族们口哨吹得震天响，按照次序，欧阳浔月第二名，而连芜夜是第一名无疑，虽说当事人们还完全没反应过来，但是妖族们已经嗨翻了天。
　　当所有人都出幻境后，御座那忽然闪现了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所有在场的妖族都下意识用手挡住这刺眼的白光，白光乍现之后，妖主白夙臻赫然出现在御座之上，与此同时，涂山岚感觉到老君也一并回到了伞里。
　　他本想偷偷问一下老君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刚出幻境的老君伞似乎并不想说话。
　　他死了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御座上的白夙臻，对方也正毫无顾忌得看着他，四目相交，涂山岚从未见过如此炙热到仿佛要灼伤对方的眼神，在攫取到涂山岚的目光后，白夙臻的目光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变得更加带有侵略意味，好像即刻要扑倒他一般，却不得不在万众瞩目的环境下努力克制压抑。
　　这般浓烈而急迫的感情，原来早已跨越了千年。
　　“三甲终于决出！大家欢呼吧，雀跃吧，我们即将迎来妖都最最尊贵的妖后！在陛下做出抉择前，咱们先来问问三位候选人此刻的心情！”司仪小妖满眼堆笑得跑来，先是对着涂山岚问道，“恭喜阁下入围三甲，初入妖都就能有如此不俗的成绩，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的？”
　　“……”
　　明明是喧嚣沸腾的比试现场，但涂山岚却感觉此时世界只剩下自己和目光锁死在自己身上的白帝。
　　见他不回答，司仪小妖尬笑了下，看了看他视线的方向，突然转了个话题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想对陛下说的？”
　　他被白夙臻的目光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脑子也是罕见得一片混沌，甚至无法移开对视的眼神，司仪小妖见他还是没说话，小声提醒道：“现在是最后的时刻了，不说点什么为自己拉拉票吗？”
　　大概是看到了他的窘迫，白夙臻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一瞬间，狐狸有种如获大赦的虚脱感，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拉票：“……不，不用了，谢谢大家。”
　　司仪小妖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跺了下脚正打算去采访下一位欧阳浔月，有个声音却率先响了起来。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众人看向白帝，见他已经站了起来，他再次看向涂山岚，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可此时的涂山岚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你究竟是谁？”
　　“……”果然还是起疑了吗，涂山岚略微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清晰而又有力得说道：“青婴。”
　　白夙臻抿了抿唇，幻境中的种种让他深切感觉到这小家伙的不简单，可那又如何，他找了他一千七百年，如今也早已拥有三界顶峰的实力，还会在乎对方的身份吗？如果他不愿意说，那就不再提。他轻笑了一下，似是解开了自己的疑虑，放慢声音字字清楚得说道：“好，那么，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妖后？”
　　“想清楚，如果你答应了，可不单单只是一生一世的问题。”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炸开了锅，这等于已经向小蛇妖抛出独一无二的橄榄枝啊，甚至都不给其他两位说话的权利，终极黑马真的诞生了！天呐！
　　与众妖激动到不行的模样不同，涂山岚此时却是忐忑不安起来。
　　一旁的薛离臣一巴掌拍他背上，替涂山岚高兴道：“还在想什么呢，快答应啊，多少妖族梦寐以求呢！”
　　他被拍得一个踉跄，抬头再次看向白夙臻，周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震得整个妖都跟掀翻天一样，感觉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他要是说不愿意，那妖族们的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于是他直视着白夙臻的眼睛，缓缓开口说了三个字：“……我愿意。”
　　“好，记住你今日所言。将来就算你再死了，我也会把你抢回来，永生永世禁锢在我身边，一丝一缕魂魄都不放过。”
　　妖族们大声鼓起掌来，口哨声漫天响，但涂山岚觉得这种话与其说是表白，倒不如说更像是……威胁？
　　等观众们的声音稍事小一些，白夙臻又说道：“妖后已然决出，焱华宫的后主只此一妖。从今往后，除了他，我谁都不会再碰一下。”
　　众妖赫然，白帝这是……要从良了？过去来者不拒的白帝居然为了一条小青蛇从此守身如玉？一时间不少妖族都心碎了，他们一直认为白帝选妖后只是一个开始，就像人间帝王隔三岔五选妃嫔一般，哪知道白夙臻居然只打算讨一个“老婆”，而且连“婚外情”的路都亲自掐灭了，不少妖族当场痛哭流涕，惋惜声一片。
　　再后来比试会场进行了一系列的颁奖仪式，但白帝说有事就先离开了，涂山岚过得浑浑噩噩，一堆不认识的妖族来恭贺他，讨好他，还有送上拜帖，礼帖的，一时间他成了香饽饽，整个妖都的妖族都想要结识他，里三层外三层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在全哥对应酬这方面比较在行，直接出面帮他一一挡下。
　　好不容易脱身，谁料薛离臣拽着刚恢复气色的欧阳浔月过来，非要给他庆功，不答应还不行，说拒绝的话就给他打晕了带走，他正犯愁，焱华宫的侍卫恭敬前来，说陛下请他回宫。搞得薛离臣一阵郁闷，说白帝也太紧张你了，这不还没过门吗，都已经夫管严了，将来成婚了还不得天天系裤腰带上？！
　　先不论白帝那安全不安全，总之涂山岚是万分想要逃离此处的，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上了焱华宫的马车后，感觉世界终于变安静，他双腿盘坐在那看着面前不言不语的老君伞：“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良久的老君伞忽然像是得到了释放，在车内嚎啕大哭起来。
　　这可把涂山岚吓到了，他哭了一会后，边抽泣边开始诉讼之后的经历。
　　原来在亲眼目睹涂山岚被灰狐长老剜心而亡后，白夙臻顷刻间就屠净了绥山所有的狐族。这之后被恨意侵占所有的白夙臻，开始追杀其他狐族，没来得及躲进青丘的狐族都被他给灭了，但凡有帮狐族的，也都一个不留。一时间万妖悸悸，妖族被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而此时封神榜刚下，三界百废待兴，根本也无暇顾及妖界。
　　杀戮过后，白夙臻开始自省，他听说人死后会去冥界下黄泉，但那时候地府还不具规模，大部分人死后都是变成孤魂，他就执伞去冥界一个一个得找，翻遍冥川百岸，寻遍黄泉始终，却怎么也找不到心上人的身影。
　　“我本以为你身死后，他会像帝星一样爆发魔君之力，但是他居然很听你的话，从未使用过这股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拥有当年帝星都比之不及的坚韧，或许跟他自身的经历也有关系吧。”老君伞噎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还把我当做你留下的遗物，时时刻刻都带着我……狐狸，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妖族鲜少有超过白帝岁数的妖吗？”
　　“……”
　　“因为当年他造的杀孽太重了，导致妖族当时人脉凋零。”老君伞犹豫了一下，哽咽道，“狐狸，你说的没错，他确实忘了你，因为失去你之后他活得太痛苦，太痛苦了。”
　　“是他亲手拔除了自己对你的记忆。”


第108章 
　　等回到焱华宫, 发现白夙臻并不在，原本还在想该如何面对，现在倒是松了一口气, 涂山岚问寝殿门外的侍女白帝去了何处，侍女回答他陛下和妖都大臣们商议大事去了。
　　涂山岚抬头望了望天空的玄云黑蟒, 不解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重要事宜要商议吗？”
　　侍女捂嘴轻笑了一下：“同青婴殿下的婚姻大事。听说陛下要昭告三界迎娶妖后，大臣们认为兹事体大，起码要准备上数月, 但是陛下不同意, 最多只给他们一个月，可把大臣们愁坏了。”
　　这……难不成是怕他跑路，这么急的吗？
　　他晃了晃脑袋，也顾不得被侍女偷笑，进殿后就匆忙关上了门。涂山岚原本想等白帝回来，但是这段时间完全没好好休息, 刚一沾床眼皮就重到抬不起来, 不但秒睡，还毫无形象得打起了颇有节奏的呼噜。
　　到了后半夜, 白夙臻回来, 侍女刚想为他开门，他却伸手制止, 接着让侍女们全部退下了。他在门口伫立良久, 思念了千年的心上人就在里面，可这一刻, 他却连推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即便他如今已是万妖之主，可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 他胆怯了，他终于想起了一千七百年前，以为彻底失去心上人时候的痛苦，即便杀了所有狐族又怎样，即便追到冥界又如何，他死了就是死了，永远也不再回来。直到后来，他尘封了那把伞，亲自斩断了关于他的记忆，才没有那么痛苦。
　　只不过，他虽然忘了关于他的一切，想不起他的模样，不记得他是谁，但心中对他的爱慕怎么也挥斩不去，这千年来，他始终在寻找那个看不到面容，想不起名字的模糊身影……直到一千七百年后，这小家伙进入他的幻境，在破土房的那一夜疯狂，才让他彻底想起了一切！
　　他站在门口，手有些局促得放在门上，隔了会又放下，来来回回数次后，终于还是推开了门，结果出乎他意料，这小家伙压根没在等他，呼噜呼噜睡得香得不得了。他有些目瞪口呆得走到他身旁，小家伙居然直接趴那睡着了，还打呼？还咂嘴？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那份胆怯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
　　白夙臻将恋慕了千年失而复的恋人翻身抱了起来，蹭了下他的额头后又轻轻将他放平在床上，看着他的睡颜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轻易出入大商的皇宫，又为什么知道九尾狐在我身上强加的力量？狐族与你有何仇怨要对你痛下杀手？”
　　他想起在场中问这小家伙是否有话对自己说，他当时一脸为难的表情。
　　“你既不肯与我说，我也不会逼你，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好。”
　　他握着他的手：“阿婴，不要再从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
　　第二天早上，涂山岚猛然睁开眼，发现殿内依旧没有白帝的身影，他坐起身自言自语道：“我怎么睡着了？”
　　“你不但睡着了，呼噜打了一整夜，我都替你羞愧。”老君伞在一旁默默吐槽。
　　狐狸抓了抓被子：“他一整晚都没回来？”
　　“后半夜回来的，一早你还未醒他就走了。”
　　涂山岚琢磨了下：“这是故意躲着我？”
　　“他回来后也没睡，盯着你看了一晚上，说不定是被你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眠，我看啊，你的美人形象在他心目中算是彻底崩塌了。”
　　涂山岚挑眉：“……他还想悔婚不成？”
　　“那倒不是，我也被你吵得睡不着，听他在那抱着你自说自话，他虽然对你身份有疑惑，但并不知道你就是九尾狐，也不打算逼你说，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老君伞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对了，我得回天界了，你和白帝大婚这事，我必须禀明玉帝。”
　　涂山岚点点头。
　　“玉帝这大嘴巴一定到处说，到时候天界估计得来一大波神族参加婚宴。”老君伞琢磨了下，“不对，你面子大，西天那帮家伙搞不好也争着要来，我得赶紧让玉帝占位子去，不然他事后铁定怨我不早说！”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紧张了，我虽然活得久，但如此正式的结婚还是头一遭。”
　　“问题不大，我瞧着白帝比你紧张多了。我先撤了，你照顾好自己啊！”
　　话落，原本直立的伞“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涂山岚盯着伞看了一会，起身来到殿门口，刚打开门，没想到殿外已经围了一群妖族，里三层外三层的样子，还一个个睁大眼睛满是歆羡得看着他，不等他问话，侍女就笑着说道：“青婴殿下可醒了，这些是陛下要求为殿下置办婚礼用品的司佐大臣们，时间紧迫，先从量体裁衣开始吧。”
　　接着一众喜气洋洋的妖族大臣们架着涂山岚往殿内去，完全不管他什么反应，他还想挣扎下，已经有千百样不同品种不同红色的布匹绕着他周围飞来比去，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单纯的一个红色还能分那么多不同的色系……然后周围的妖族开始评价这个红色太浅，那个太艳，这个不够大气，那个又凸显不了气质，比了百千种红色后他们才挑出了三个相对比较满意的红色和面料材质；接着是选绣花试样的，再是设计衣服内外款式的，安排衣饰的，搭配发饰的，挑选靴型的，一波接着一波，如洪水猛兽，源源不断把涂山岚都快整懵了。
　　半天忙下来，他饿到不行，趁着大家伙意见不合为个头纱颜色争得头破血流之际，偷偷溜出了寝殿。
　　本来想去找些吃的，奈何焱华宫太大，之前他犯懒，也没去了解过地形，所以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吃的去，瞎逛了一会就来到了议会正殿，听到里面群臣讨论的声音，顿觉不妥，刚要离开，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他。
　　“哇，小东西，你怎么在这，是知道我们入宫受封，特地来欢迎我们吗？”
　　涂山岚转回头，竟看见一众妖后竞选赛的选手走了过来，打头的就是薛离臣和欧阳浔月，这两个家伙在一众好看的妖怪里也是分外扎眼的角色。
　　“入宫受封？”
　　薛离臣笑道：“没错呀，除了你获封妖后，在比试中表现优异的选手都被陛下钦点来焱华宫嘉奖封爵，今后我们在朝为臣，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
　　涂山岚看了看来的这部分选手，果然都是实力较为强悍在比试中脱颖而出的家伙，他笑着点头道：“陛下眼光甚好。”
　　“哟呵，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当着我们面夸你男人了？”薛离臣假装伤心道，“我可是很受伤的！”
　　见其他人也纷纷想上前同涂山岚说话，欧阳浔月指了指身后对薛离臣说道：“离臣兄，我想跟青婴兄聊几句，帮忙应付一下他们？”
　　薛离臣应了，大大方方张开手臂把一众上来的妖族全给忽悠着挡了回去，欧阳浔月见状，小声对涂山岚说道：“灵尊，陛下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瞧了一下这部分钦点来的选手，都是关系和你还不错的，想来陛下是要为你铺路，培养一些属于你的势力，巩固你在妖都的地位。”
　　“嗯。”涂山岚看欧阳浔月还有些虚弱，忍不住问道，“你身体看上去还没恢复，是幻境的后遗症吗？”
　　欧阳浔月顿了顿，回答道：“是的，幻境里的小白不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暴戾嗜杀……我通知师父逃亡青丘后，回来寻你，路上遇到掉队的狐族，救他们的时候被小白幻化的大白蟒一同绞杀了，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来了……连将领或许因为被我们打晕在山洞，反而躲过一劫。灵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被淘汰？”
　　涂山岚说道：“灰狐长老叛变，当着小白的面杀了我，导致我被强行淘汰，因此惹怒了小白……”
　　“什么？！”欧阳浔月震惊道，“灰狐长老……他，他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怪不得小白会突然性情大变……”
　　涂山岚拍了拍欧阳浔月的肩膀：“都过去了，毕竟已经一千七百年后了，起码我们知道了白帝如此憎恨狐族的原因了，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化解白帝和狐族这段恩怨。”
　　欧阳浔月还想再说话，焱华宫来人催促他们进殿，涂山岚笑着摆摆手让他快去，欧阳浔月只得先跟他道别，临走时还小声提醒他务必多注意连芜夜。
　　等他们走后，涂山岚又到处逛了会，恰巧听见宫门外有争吵声，他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发现是王骁骁跟宫门外的侍卫起了争执。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拦我，信不信我让我爹立刻砍了你们！”
　　“郡主，正是虎王交代不让你入宫的，请不要为难属下。”
　　王骁骁闻言轻抿了下嘴唇，手中黑芒乍现，袭冷鞭登时出现，侍卫们见状，也纷纷做出了战备状态。涂山岚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刚想离开，就被王骁骁给瞧见了，她对着他大喊道：“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侍卫们怒斥道：“大胆，这位是陛下钦定的准妖后，怎可随意出言侮辱！”
　　王骁骁冷笑道：“什么准妖后，不过是个厚颜无耻的卑鄙小人，趁着我在幻境里身受重伤无法动弹，竟然偷刀杀我！否则三甲有他什么事，明明应该是我进三甲，妖后是我才对！你们这群蠢货！”
　　涂山岚皱了皱眉，王骁骁不是被小白重伤而死的吗，为什么她的说法会不一样？是她自己多疑，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算了，本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走到门口，看了眼剑拔弩张的双方，开口朝侍卫询问道：“不好意思，焱华宫的厨房在哪？”


第109章 
　　侍卫们指了路后, 涂山岚背过身心情愉悦得走了，也不管王骁骁在后面破口大骂，这小妹妹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 词汇量贫瘠，听她骂人委实不如干饭实在。
　　何况, 他还得想个招引某人见面，好歹都要结婚了，居然连面都见不着，找谁说理去？
　　焱华宫的厨房名为膳司局, 涂山岚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热气腾腾馥郁又扎实的香味, 原本饥肠辘辘的胃瞬间就更饥饿难耐了。他跨进门，在膳司局里忙活的厨子们都没注意到他，于是他也不客气，各处溜达想找点能填肚子的，忽然瞧见正中央有个单独放置的特别精致小巧的罐子，好奇心驱使让他想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刚碰到盖子, 一旁帮工的小厨就惊呼道：“殿殿殿……殿下？！”
　　自打白帝宣布他是准妖后之后，大概因为他是男子, 喊他“娘娘”总感觉哪里不対, 于是焱华宫上上下下都管他叫“殿下”，整得他觉得自己跟个皇子一样。
　　这小厨一声惊呼后, 所有后厨的妖族们都纷纷朝他看来, 搞得他像偷吃被抓包了一般……虽然，好像, 也没有错。
　　“殿下，您怎么来膳司局了, 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前来询问的厨师长明显有些紧张，双手一直在擦身前的围兜。
　　涂山岚笑着说道：“太忙了，没来得及吃饭，这不是就饿了嘛，闻着味儿就寻来了。”
　　他这话说的落落大方，又给足了対方面子。如果说今天没吃到饭，那这儿的厨子们不管有没有错，必然战战兢兢，搞不好相互埋怨推卸责任。狐狸把这般不失大雅的过错先揽自己身上，反倒是让膳司局的妖们都松了一口气；而说自己闻着味寻来，又相当于侧面夸了大家伙厨艺不错，于是原本还担心担责的众妖们不但宽了心，还顿时觉得这位准妖后平易近人。
　　那小厨说话也不再结巴，反而笑得有些开心：“殿下想吃些什么？我们这就安排！”
　　涂山岚指了指那异常精致的罐子：“这里头装了什么，好像很是珍贵的样子？”
　　小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接着心领神会得将罐子捧下来，打开放在涂山岚面前道：“不是特别珍贵的食材，只不过是一些猪油渣子罢了，陛下很喜欢拿来做小零嘴，所以经常会备上一罐，殿下要尝尝吗？”
　　猪油渣子？他想起当年勾搭伯邑考的时候，月色下两人同坐在一起分食一罐猪油渣子的场景，没想到他居然还带着那时候的记忆吗？
　　嘴上说忘了，身体倒是很诚实。
　　涂山岚抓了一把浅尝了一下，嗯，酥酥脆脆，是他喜欢的味道。
　　眼见这位准妖后吃个猪油渣子都笑逐颜开的模样，众妖一阵火力全开，纷纷说要让涂山岚尝尝各自的拿手菜，涂山岚也不推脱，不一会就跟大家打成一片。一时间膳司局热闹非凡，大家都使出了看家本事想在这位准妖后面前露一手，更有搬出了陈年佳酿的，果酒露饮的，涂山岚也不客气，说一个人吃没劲，非招呼大伙一起大吃大喝起来。
　　晚间处理完妖都晋爵的事，白夙臻回到寝殿，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门，靠近了发现殿内似乎很吵，他站在门口，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堆还在为妖后妆面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
　　他退后一步瞧了眼天上的玄蟒，玄蟒亦朝他微微转了下赤眸。
　　接着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他楞了一下后问道：“你说他在膳司局……饮酒作乐？”
　　玄蟒吐了下信，不再看他。
　　他在为他们的婚事紧张得茶饭不思，这小家伙居然在跟别人狂欢？
　　他一脸不可思议得赶去了膳司局，结果玄蟒真的没骗他，他的心上人正跟膳司局的妖们喝得兴起，还玩起了行酒令，关键是，膳司局里都是些会吃能喝的妖族，居然都被他一个人喝趴下了？
　　他保持镇定得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已显醉态的涂山岚，这才看见他的小青蛇眼睛都迷离了，异色瞳仁散发出诱人的光芒，瞳孔中的银色竖瞳毫无警惕可言，还対着他乐呵呵道：“陛下怎么来了？”
　　“你喝了多少？”
　　涂山岚打了个嗝，勾着白帝的脖子就亲了一口：“不多不多，我以前喝过更多的。”
　　一旁已经喝晕乎的小厨大喊道：“哇，陛下来接他的新娘子了！”
　　“什么新娘子，殿下明明也是个新郎官！”
　　“殿下，殿下可比新娘子好看多了，真美啊，呜呜呜呜，我将来老婆要是能有殿下的十分之一，啊啊，不対，一百分之一，呸，一万分之一我都满足了，呜呜呜呜呜呜！”
　　“殿下不但好看，人也超好，好到我都想起我娘了，我娘是世界上対我最最最好的！”
　　……
　　白夙臻一脸无语得看着膳司局的家伙们酒后胡言乱语，接着就见怀中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得抱着一罐什么，抬着头乖巧得望向他：“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很香很好吃的！”
　　等他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什么，才讶异得看着他：“你……喜欢吃这个？”
　　涂山岚点点头。
　　白夙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让他忍不住越来越是喜欢，喜欢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爱惨了他，无论这小家伙说什么做什么都让他心动不已，仿佛中了什么无法拔出的情蛊一般，只要看到他，只要他在自己身旁，心里就像用了蜜糖一般，甜甜的香味让周身都快乐起来。
　　知道失而复得后，更是宛如着魔一般。
　　他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打算抱着怀中的人儿回去。小家伙倒也不挣扎，虽然看他说话模样挺清醒，但眼里那迷离又略带着几分呆愣的目光，还是跟他平时灵气十足的眼睛完全不同，大抵还是有几分醉了。
　　走了一会后，小家伙在他怀里分外安静，即便那么安静，白夙臻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没有缓过来，跳得依旧那么快。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话要対你说？”
　　他脚步缓了下，发现怀中人正埋首在他颈间，看不见他的表情，接触到他脸的地方却感觉到微微有些发烫。
　　“阿婴想说什么？”
　　涂山岚叹了一口气，没敢把头抬起来：“表白的话我不太擅长，但我大约真的很喜欢你，过去和现在，都无比喜欢。”
　　白帝愣在原地。
　　这个世界忽然只剩下彼此频率一致的心跳声。
　　白帝滴酒未沾，但此时此刻他有了完全上头的感觉，原本还正常的脸色一瞬间绯红起来。
　　“比试回来之后你就一直躲着我，我要是不装醉，怕你都不肯出来见我。”
　　他下意识想否认，但仔细一回味，感觉这小家伙说得好像也并没有错，于是抱着他的手又抓得紧了紧。没人能理解他対小家伙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亲眼看见心上人彻底消失在怀里的无力和千年咫尺再见时的狂喜，是万众瞩目下强抑心绪的激动和难以自持想见又不敢见的胆怯，如果不是看他醉了那么几分，可能他真的还在躲着他，不敢直面他。
　　因为太喜欢了。
　　实在太喜欢了。
　　“其实你也不必真的等我一百年，破屋里我不也撑下来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清楚，我说了我是装醉嘛！”他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澈得不行，脸颊却也红得不行。
　　“不行，幻境里你是凡人之身，而且那时候我还没蛇蜕，本体还未成长。现下可在妖都，跟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你的青蛇本体根本承受不来的，我不想你再受伤……”
　　他早已不是一千七百年前那懵懂的少年，怎么可能不管不顾再対着他乱来，而且那一次后他就非常想不通，虽然少年时候的他対阿婴一直颇有好感，脑子里也经常会浮现出同他亲近的画面，但一向也算循规蹈矩，偶尔一次牵手、一个摸头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到飞起了，怎么会在那一夜如此失态，将他伤得那般严重。
　　直到涂山岚离开后，他发现了篝火里烧剩的那些草药，这才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他急匆匆得跑出去想寻他，结果却在密林里听到了那番让他痛苦不堪的话。
　　一直仰慕的九尾狐，原来就是始作俑者。他过去还傻乎乎得以为是那位高高在上，德高望重的灵尊丢了东西，还想着要亲自还给她，即便日日被妖族啖肉饮血，夜夜忍着剧痛筑骨生肌，他也毫无怨言……可结果呢，原来她根本不是丢了东西，而是故意强加在他身上，用他的命来供养罢了，等将来他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彻底抛弃。他所仰慕的灵尊，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只不过拿他当作踩在脚底的护花之泥罢了。
　　好在他有阿婴，好在一千七百年后阿婴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以前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直到那抹青色突如其来扑进了他的怀中，就像千年前，被一群人追着打的他不小心一头撞进了阿婴的怀里。
　　他信了，信得彻底。
　　虽然这小家伙身上有诸多解不开的秘密，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的心上人回来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好吧，但是一百年真的还有很久，你还当众宣布今后不会再找别人，会不会很难受啊？”他露了条青蛇尾巴，卷在他的腿上。
　　“……”他抱着他继续往回走，身体有些僵硬，不得不说这小家伙有时候真的很爱使坏。
　　“陛下，我有个事情特别好奇，想找你求证一下。”
　　“什么？”装醉的人话还挺多。
　　“你选择忘了我之后対三界都来者不拒，该不会是身体対我还有记忆，想凭借身体的记忆来找我吧？”
　　白帝缄默。
　　涂山岚原本也就是那么一猜，结果白夙臻这表情……
　　狐狸噗嗤一声，埋首在白夙臻身上笑到不行。
　　“等一下，不是你想的……”
　　“别解释啦，容易越描越黑，今后我也养个三千面首这事就算扯平了！”
　　“……你敢！”


第110章 
　　白帝抱着涂山岚回了寝殿, 一条青蛇尾巴还缠在白帝身上，那群吵得几乎干起架来的大臣一见这阵势，纷纷用衣袖遮着眼退了出去。
　　都是千年的大妖了, 看到准妖后本体蛇尾在那得意得甩来甩去，后面要发生什么, 自然不言而喻。
　　见那群烦人精全部落荒而逃，涂山岚可算解气了，笑眯眯得说道：“你明知道我是装醉，还一直抱着, 不放手让我自己走？”
　　白帝无奈道：“以前不知道, 阿婴原来这么喜欢揭人短处。”
　　涂山岚好笑道：“陛下，我现在可手握你的黑历史，你要是敢悔婚……自己掂量掂量吧！”
　　“悔婚？”白帝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我恨不得天天将你锁在身边把错过的一千七百年都补偿回来。”
　　涂山岚楞了下，小声低语道：“过去是我对你不住。”
　　白夙臻听见了，却故意装作没听见, 他将涂山岚放在榻上, 扯开话题道：“下个月就要大婚，阿婴可有想要邀请的宾客？”
　　上榻后某人刚想抽回大尾巴, 就被白帝捧过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鳞片, 硬是不让他收回，涂山岚尴尬得拿起背子盖住尾巴：“我入妖都前一向是独自修炼的, 并没有什么亲朋, 也就初入妖都结识了一些朋友，陛下应该也都认识, 会宴请他们来吧？”
　　“你我大婚，妖都众妖尽可参宴, 不无拘束。”话落，白帝手中出现了一金光熠熠的卷轴，“不过，昨日公布婚讯后，收到不少天界想要前来参加婚宴的拜帖，我让他们草拟了一份名单，你来瞧瞧。”
　　涂山岚有些好奇得凑过去，卷轴展开，全是金光闪闪，浮雕一样凸显的名字。他仔细分辨了下，好家伙，天界众神，西方诸佛已经尽皆在内，而且大部分都是熟人，老君说得没错，玉帝这家伙果然是个大嘴巴，才一天工夫凑热闹的就这般多！
　　“阿婴要是觉得不妥，我可以回绝他们。”他可舍不得让他的心上人在婚宴典礼上被一群不认识的人品头论足而觉得尴尬害羞，如果阿婴不愿意，他就不留任何余地马上拒绝天界。
　　“让他们来吧，可以多收些份子钱。”涂山岚朝白帝眨眨眼。
　　这必须得双份大红包啊，要是不够厚的话，等着他将来去薅光他们道场。
　　“份子钱？”毫无防备的白帝笑出声，“作为妖后你关心的重点还真是有够别具一格。”
　　“哈哈哈哈哈，那确实……咦！”涂山岚望向白帝的颈部，伸出手指戳了戳，“陛下你的鳞片怎么跑出来了？”
　　只见白夙臻右耳下方出现了一大片银白色的蛇鳞，紧接着被子里一阵耸动，涂山岚红着脸疙疙瘩瘩道：“你，你的尾巴跑出来了……”
　　白夙臻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鳞片，挑了挑眉：“你一直挑我，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应。”
　　“……”涂山岚低着头，被子下一青一白两条大尾巴……
　　“放心，绝对不会发生你想象中那些事。”白夙臻单手捂着脖子上的鳞片，脸上却不受控制得泛起红晕，他目光飘忽，后半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想说给谁听，“我说到做到。”
　　……
　　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但这一夜委实也不太好过。后来涂山岚提出以后分房的建议，被白帝拒绝了，且态度极其强硬。
　　翌日一早，昨天还没吵尽兴的负责婚宴事宜的大臣们又聚集来了，今日白帝似乎不用议事，干脆就陪着媳妇试各种礼服和妆面。
　　设计礼服的大臣是只孔雀妖，一直对涂山岚的身材赞不绝口，昨天还建议他不要吝啬，可以多露一些肉出来，毕竟妖族开放，给大家伙些福利多好！由于被念叨得头昏脑胀，涂山岚昨日敷衍着同意今日试下初样礼服，今儿个孔雀妖兴冲冲得就把连夜赶出来的初样给带来了，非让涂山岚马上就试穿。
　　涂山岚被推进去换衣服，白帝坐在殿中撑着脑袋等着看初版婚服。
　　结果换好红衣礼服的涂山岚一出来，殿内众妖的目光一下子都定住了，白帝更是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衣服……布料也未免太少了些，整条胳膊几乎都露在外边，只缠了一圈蛇形的红绸缎带，后背也是开了一道蛇形的口子，从颈部一直到尾椎处，只用了一层薄得几乎没有的红纱轻轻遮掩，清凉倒是清凉，可这半遮不遮的模样反倒是更让人遐想万千！最最关键的，是右腿那儿，裸腿高叉已然开到了腿跟，脚踝处往上还缠了一条白蛇纹饰，一走动起来，带动身后的大长衣摆，一派摇曳生姿，现场的妖族们都开始流鼻血。
　　“都给我背过身去！”白夙臻皱着眉头朝众妖怒喝了一声，接着将一脸无辜的涂山岚往里屋推道：“这件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孔雀妖在后面懊恼道：“为什么啊，陛下，这多衬妖后的身材啊，你问问在场的司佐大臣们，肯定各个都竖大拇指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将涂山岚推进里屋后，又转头厉声对孔雀妖说道，“一点都不可以露，妖后必须端庄。”
　　孔雀妖郁闷道：“陛下什么时候这么死板了，啊啊啊，太没意思了，妖后不就是应该美艳到让所有人看了都想上才对嘛。”
　　嚯，这女人还真敢说，一旁的大臣们纷纷咽了咽口水，但特么得又说得好对。
　　“这次婚宴，三界众生云集，必要的礼数得有，绝不可太过随性。”白帝略带威慑的声音在里屋响起，众妖纷纷附和着说“陛下英明！”
　　涂山岚正打算将衣服换下来，还躲在里屋的白帝突然双手揽过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衣服可以留下，下次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所以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就是给外边人听的吗？双标蛇！
　　见涂山岚停下发呆，白帝伸手撩开衣服的衩摆：“这衣服倒是很方便，等将来你初次蛇蜕后，人形状态可以试试穿着衣服的。”
　　“……”这混账东西还是条流氓蛇？！
　　忙了一上午婚服后，下午的流程是妖后试妆，大家讨论的结果是，妖后实在太美了，即使不上妆，这颜值已经能折煞所有人眼球了，如果硬要设计个妆面，反而有先声夺人，画蛇添足之嫌。
　　“不过，殿下这般天颜绝色，婚宴现场如果和陛下走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一定都会聚集到殿下身上，所以一定要以红纱覆面，以免喧宾夺主。”
　　话落，她手中出现了一块方形红纱，红纱的顶端是一排紫到发黑的鲛珠，再用红色细绳系好绑于脑后，这样戴好后，额前便是一排大小均匀的紫黑鲛珠，方形的红纱落下，恰巧挡住了涂山岚的脸。
　　在朦胧的面纱下，他的气质一下子温柔收敛了不少。
　　看得白夙臻都一阵发愣，想起了初见时，这小家伙就蒙着一抹青纱……涂山岚见他不言不语就呆呆盯着自己，于是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正回忆着的白夙臻被眼前的美人晃醒了，拉下他的手一阵浅笑：“阿婴太好看了，陪着你试衣换装总能让我一次次被惊艳到。”
　　涂山岚解下红纱，看了眼四周又开始自顾自争论起来的众妖，轻叹道：“感觉比在幻境中比试还累啊，话说回来他们怎么都不给你试衣服，明明你才是主角嘛！”
　　“我在焱华宫千年了，习惯秉性他们早就铭记于心，你是焱华宫的新主人，自然所有精力都要花在你这儿。何况，我早就跟他们说了，凡事都要以你为先，我的装扮服饰都只为配合你。”
　　“你都看了一整天了，昨晚也没睡好，不觉得累吗？”
　　“对着你怎么可能会觉得累。”他牵过狐狸的手，笑着说道，“阿婴要是换累了，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涂山岚赶紧点头，他快换吐了好嘛！巴不得赶紧溜呢！
　　于是白帝牵着他就离开了，留下一众还在争论不休的妖臣们。
　　两人在焱华宫信步闲庭，牵着手边走边聊：“归佬因为选拔赛上的丑闻，已经跟我请辞四方镇主一职，如今四方镇主缺了一角，这个职位得尽快找人填补，我觉得芜夜可以胜任，你觉得如何？”
　　涂山岚点了点自己：“我也可以发表意见？”
　　“你是妖后，当然可以畅所欲言，等正式婚典过后，妖都所有议事大会你也要随我一同参与。”
　　“不算僭越？”
　　白帝宠溺道：“你是焱华宫的主人，也就是这妖都的主人，怎么可以算僭越？”
　　狐狸闻言喜滋滋道：“那我觉得有个人比连大将领更合适这四方镇主一职。”
　　“哦？是谁，说与我听听。”
　　“前任四方镇主，归佬的正室，善月夫人。”
　　“善月夫人？”听到这名字他略微惊讶了一下，眼睛亮堂起来，倒不是说小家伙推荐的人不行，反而是因为太行了才让白帝诧异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她？”
　　涂山岚笑道：“善月夫人原本就是嫁给归佬后才退居二线，这些年归佬的建树可完全离不开善月夫人在他身后出谋划策，归佬能在四方镇主中成为德高望重的佼佼者，可以说善月夫人是居功至伟，功不可没。如果她愿意接任，那简直手到擒来，无缝衔接，不但所有镇主的事务不会耽误，甚至连交接的时间都省了。归佬不在，雷厉风行的善月夫人反而能更好得施展拳脚。难道不比一切从头学起的连芜夜强上百倍？”
　　“你何时连这些事都如此清楚？”
　　“不然你以为，那次比试善月夫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涂山岚不客气道，“我可是凭实力进的三甲。”
　　他之前一直在考虑让芜夜接手四方镇主一事，压根没有想到善月夫人。虽说之后妖都内阁议事会给出推荐名单，也定然会有深谋远虑的大臣推举善月夫人，但这小家伙从未涉政，短短一瞬间就能有这般有理有据的远见分析，委实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开始只以为这小家伙在比试前把所有对手研究透彻了，没想到他居然连裁判的底都扒得干净，归佬的丑闻压根就是他故意放出挑拨善月夫人前来闹事！
　　他点了点头，想起了一些初见时的场景：“所以你当初是故意扮可怜惹我怜惜？”
　　“这不能怪我啊陛下！”他笑得不能自已，“你一厢情愿，我有什么办法。”
　　于是他被白夙臻“一厢情愿”得堵上了嘴。


第111章 
　　妖都北境, 是大片大片遮天蔽日的藓潭树，这种树的枝干特别茂密，也特别霸道, 只有藓潭树的地方，周围是长不出其他植物的, 但也因为藓潭树结实稳重，不少鸟兽类妖族都喜爱栖息在其上。
　　玄蟒当空，北境的藓潭树上倒挂满了正在狩猎的蝙蝠，各个抱着自己的双翼, 宛如一个个干结在树枝上的黑色虫茧。
　　斑驳树影下一道身影正施法快速前行, 但行至半路，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说了不要跟来吗？”
　　树枝上的蝙蝠们扑哧扑哧张开双翼，飞身下聚拢成了一个人形，紧接着那人形一下子将说话之人按在树干上：“你究竟要去哪里？”
　　树影摇晃，错落的光影下露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容, 正是洛伽竹妖欧阳浔月和万蝠妖王薛离臣。
　　欧阳浔月被薛离臣按在树上, 挣扎了下无果后，他直视着薛离臣说道：“我有些要事需要回一下当年修炼的地方, 事情办完之后就回妖都, 我保证。”
　　“那我陪你去。”
　　“不行，你不能去。”
　　“为何？”薛离臣不满得看着欧阳浔月, “自从出了幻境之后, 你就变得很奇怪，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明明身体还没恢复却总想着离开妖都，你告诉我, 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心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想去抚平薛离臣皱起的眉头。
　　“为什么小东西可以知道你的秘密，我却不可以？”
　　“我没有，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我走。”欧阳浔月有些焦虑得朝四周看了看，又试着推开薛离臣道，“很晚了，你快回妖都吧，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薛离臣就满脸怒气得一口咬了过来，他的唇角一阵吃痛，竟被薛离臣的尖牙咬破，鲜血顿时流了下来，他想反抗却被薛离臣牢牢吻住，按着他不让他动弹。
　　“两位好兴致啊。”
　　戏谑不讨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薛离臣一个转身，下意识将欧阳浔月护在身后，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待看清来人后，薛离臣微微放下戒备：“连大将，特意来找我们？”
　　“我是不是应该出现得再晚一些，说不定可以看到更多精彩的内容？”连芜夜靠在树上，侧头看了看被薛离臣护在身后满脸通红的欧阳浔月。
　　薛离臣笑道：“想不到连大将还有这爱好，咱两是同道中人啊，不过今日我们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改日我再登门好好跟你探讨探讨。”
　　说罢，他牵过欧阳浔月的手就准备走，谁知树林周遭忽然响起了一阵“沙沙沙”的响尾蛇音，他停下脚步，转头不慌不忙得看向连芜夜，语带调侃得说道：“喂，你该不是想让我们现场表演给你看吧？得不到白帝，也不用拿我们撒气吧，好歹大家也曾经患难与共不是！”
　　“我当然不会这么无聊，你可以走。不过，”连芜夜话锋一转，“欧阳必须留下。”
　　薛离臣好笑道：“你觉得我会把竹子一个人丢在这？我薛离臣是这种不讲义气的妖吗？”
　　“呵，你天性被我克制，留下来也是送死，没必要为了一个青丘的竹妖坏了你的前程。”
　　“你说什么，什么青丘的竹妖？我们家竹子明明是南海的！”
　　连芜夜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乐得不行，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欧阳浔月，缓缓说道：“那你可知，他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你他要去哪里？因为他正是要回青丘呀，那才是他真正修炼的地方！我在幻境亲眼看到听到，这家伙想救那些狐族，让他们躲去青丘，还说自己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可惜啊，他跟那些狐狸通通被陛下给杀了，挤压得筋骨寸断，内脏都流了一地，啧啧，死得太惨了。”
　　欧阳浔月脸色苍白，原来连芜夜在幻境里都看到了，响尾蛇妖的眼力和听力都异乎寻常，即便幻境中是凡人之躯，这两样响尾蛇的天赋技能却依旧强悍非常，他一直以为连芜夜昏死在了洞中，没想到他竟然醒了，还看到了他被杀的那一幕！
　　薛离臣闻言大骇，扶着欧阳浔月的肩膀道：“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在幻境中怎么出的事，就是因为这个？”
　　欧阳浔月不言语，只是低着头，双手微微颤抖得拽住薛离臣的衣角，似乎在害怕他厌恶自己。看到如此的欧阳浔月，薛离臣顿感心疼到不行，将他整个人拥入怀中：“你明明可以告诉我啊！傻瓜！”
　　“喂，薛离臣，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青丘的妖。过去在妖都，青丘妖可是被当作牲口一样贩卖的，无论是用他来炼化妖力，还是戴上伶圈沦为贵族的玩物，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你跟他走得那么近，小心等他身份被揭穿，被群起而攻之。”
　　“他是青丘妖那又如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何况是妖！”薛离臣抱紧怀中的欧阳，“我从未在意过这些，竹子在我心目中就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谁敢伤他，我必诛谁！”
　　“看来你们果然是两情相悦，那就好办了。”连芜夜一手按地，漆黑古朴的缚瞳琴拔地而起，悬空架在他的身前，他轻轻拨动了下琴弦，周遭顿起一股肃杀之气，“欧阳浔月，现在可不是在幻境使不出灵力，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好好跟我合作，我就饶了你的情人，如何？”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欧阳浔月脸色难看，“也不想跟你合作。”
　　“呵，总有些硬骨头，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连芜夜忽然阴恻恻笑了起来，“不如我让你在现实中也体验一下被蛇族绞杀的感觉，又或者，让你的心上人也感受一下这滋味？”
　　他这话一说完，手中的缚瞳一下消失，林中再次响起了令人恐惧的“沙沙沙”的声音，这次越靠越近，甚至可以看见满是花斑的庞然大物拖着鳞甲身躯在树影中缓缓穿梭的样子，回忆起幻境中的那一幕，欧阳浔月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身体被蟒蛇绞住，一点一点压迫窒息，骨头和脾脏从身体各处被挤压出来，连眼珠都因为挤压而爆裂……那种煎熬等死的感觉他永世难忘，绝不能让薛离臣因为他而被绞杀！
　　他正在考虑该怎么办，忽然听见薛离臣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跑，我挡住他。”
　　话落，不等欧阳浔月做出反应，他就打了个响指，瞬间千百只蝙蝠将欧阳浔月团团围住，紧接着那些蝙蝠化作血雾，连带着欧阳浔月一起消失了！
　　“血隐术？”连芜夜微眯了下眼，“你为了他还真是拼命。”
　　“哼，我又不是第一次为他拼命，要你罗里吧嗦！”薛离臣擦了擦鼻子，一脸帅气得说了句，“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一百次我都会为他拼命！”
　　“可惜啊，你在这为了他拼命，他却满心念念不忘那条小青蛇，不惜丢了性命也要护着他，我看你终究是错付了一腔真诚。”
　　薛离臣“呸”了一声，“喀拉喀拉”活动着手上的血月玄勾，声音不满道：“哇，你这个家伙也太爱挑拨离间了，方才还说我们两情相悦，现在看竹子不在立马就开始挑事，怎么滴是想看我跪在地上大哭被戴了绿帽子然后冲过去跟他们拼死拼活吗？你良心是跟蛇胆合并了都变成苦逼胆了啊！亏你还是五殷邪王，妖都王将，羞不羞哇！”
　　“……你真的挺聒噪的。”连芜夜忍不住揉了揉耳朵，他听力太好，所以特别烦这种喋喋不休的，会让他脑子觉得嗡嗡嗡回响个不停，“要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我真的会忍不住马上杀了你。”
　　……
　　被薛离臣用血隐术传送出来的欧阳浔月已然来到了藓潭树林的边际，他刚站稳，那些蝙蝠就纷纷落地成了死尸，他知道大事不妙，现下也绝不是回青丘的好时机，可单凭他进去也救不了薛离臣，在妖都，只有两个人能压制住连芜夜，一是白帝，二是灵尊……
　　可他不能，不能让灵尊暴露身份！
　　赌一把了，看能不能骗白帝来阻止连芜夜，他下定决心刚要回妖都搬救兵，藓潭树林深处忽然爆出了“砰”的一声巨响，他回头望去，漫天的血雾从林子中心灰散开来，浸得半空变成了一片伞状血云，轰轰烈烈的鲜血霰开，如血色昙花岿然暂放！
　　“……爆血术！”
　　他喃喃道，这是蝠族几乎拼死对敌的一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出这一招的！他紧张得身体开始哆嗦，脑子也一片空白，双腿不由自主得就往原来的方向跑去……
　　来不及了吗？
　　如果他死了，如果薛离臣死了，该怎么办？
　　他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得拼了命救他，值得吗？！
　　……
　　他是青丘妖那又如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何况是妖！
　　我从未在意过这些，竹子在我心目中就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谁敢伤他，我必诛谁！
　　……
　　到底谁才是傻瓜！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啊！
　　他跑得飞快，脚步却空浮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他害怕，害怕极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如果这世间再没有那个家伙的身影……
　　如果再也见不到他……


第112章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晃, 周围的血气越来越浓，耳边只剩下自己费劲喘气的声音。血雾开始消散，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薛离臣满脸鲜血倒在地上，四周还有大片大片烧焦的蛇鳞, 连芜夜却不见了踪影。
　　他跪在薛离臣身旁，他知道他已经完全没了气息，此时的欧阳浔月已经完全没了表情，脑子不受控制得用起了灵愈术。
　　灵愈术是以自身灵修做引, 非常极端的一种治疗方式。一旦灵修耗尽, 他自己也会油尽灯枯，对治愈系的妖族来说，已经类似于以命换命的自杀式治疗法，几乎没有妖族会这么傻，更别提对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使用灵愈术。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就快支撑不下去了, 就在灵力即将见底的边缘, 忽然一股极为霸道的灵力一下子冲入了他体内！
　　与此同时，薛离臣大咳了一声, 缓缓睁开了满是鲜血粘连的眼睛：“竹子……好, 好疼啊……”
　　欧阳浔月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紧接着一下扑过去抱住薛离臣, 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嘶……疼疼疼！”他动不了，只好用力眨着眼睛, 表情痛苦，“你压着我伤口了！”
　　欧阳浔月急忙起身, 薛离臣躺在地上，身体动弹不了，却在看到自己身旁流出那么多鲜血后啧啧感叹起来：“这么多血，好浪费啊。”
　　“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他紧张得看着薛离臣，生怕他再出事。
　　“好像还动不了，浑身疼得要死，诶……竹子，你扶我坐起来先……”
　　欧阳浔月不敢扯动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得将他扶坐起，靠在一棵树上，薛离臣看着如此谨慎的欧阳浔月，忽然笑道：“瘦竹精，我坐好了，你可以继续抱着我哭了。”
　　“……”欧阳浔月擦了擦眼泪，语气温柔中带着些埋怨道，“别再开玩笑了，我刚才真的以为……”
　　“好，那我不开玩笑，说个正经事。”他想抬手替他擦泪，可手却依旧没有气力，只得笑着说道，“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你说什么？”
　　“下个月小东西就要结婚了，我不想输给他，所以……我们要比他先成婚。”
　　欧阳浔月目瞪口呆得看着他：“我，我是青丘的妖，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
　　“我说了我不在乎。”他急得又是一阵咳嗽，“你不用为了自己的出身一直逃避我，明明在别人那儿一直都自信满满，闪耀无比，到我这怎么就自卑了？喜欢我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是怕我玩完就甩不负责任吗？”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这么激动得说话……”他指尖一点微光，又开始帮他疗伤，“何况，你没必要为了跟灵……青婴兄赌气而跟我在一起。”
　　“竹子，你那么聪明，难道听不出我提小东西只是借口而已？”他努力扯嘴笑起来，“你跟小东西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管，也不再过问，但是不要一直拒绝我好吗？”
　　“……你能接受一个对你无法坦诚的人？”
　　“是你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我无法忍受你有除我之外的情人。”
　　“哈，彼此彼此。”薛离臣笑道，“不得不说，哪方面你都正合我意，我平时虽然轻浮，但大多只不过嘴上逞强，对其他美人言语调戏罢了。”
　　“嘴上也不行！”
　　“好好好，我努力改改。”薛离臣有些无奈，“要不是我现在动不了，一定立刻就把你拿下。”
　　“你动不了，但我可以动。”
　　“啊？什么，你……”薛离臣张大嘴巴，脸上莫名烧了起来，“你你该不会现在想要……”
　　“我要带你回青丘，你伤得太重，凭我一己之力没法治愈你，只能带你回青丘请前辈们救你。”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跟我……”
　　欧阳浔月看了看满地的蛇鳞：“连芜夜呢？”
　　“估计没死，但是被我重伤之后跑路了吧。”他颇是骄傲得说道，“要不是我过渡了一半的爆血术给你防身，他现在估计也跟我一样躺在地上动弹不了，任你宰割了。我跟你说，我把连芜夜重伤这事传出去，够我牛逼轰轰一百年了。”
　　“好吧，牛逼轰轰的薛公子，能不能变回本体到我手心上来，我方才用了太多灵力，你人形状态实在带不动。”
　　“好吧，我试试，还有啊，能不能别叫我薛公子，瘆得慌；也不许再喊我离臣兄，我可不会天天想着上自己好兄弟。”他转化成了本体蝙蝠状态，缩着蝠翼跟个鸡蛋一般大小，蝠翼两侧还有银色金属骨架贴在翼首，是血月玄勾幻化而成的护主机制。
　　欧阳浔月将他捧起放在面前：“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叫宝贝吧，听着亲热。”小蝙蝠喜滋滋道。
　　“……”欧阳浔月叫不出口，他将小蝙蝠放在自己肩膀那趴着，施了咒不让他掉下来，正打算出发，就听见趴那的薛离臣委屈巴巴得说了句，“竹子，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吧？我怕你事后不认账，让我空欢喜一场。”
　　“你放心，唯独感情这事，我不会骗你。”欧阳浔月伸手摸了下小蝙蝠的脑袋，“今后你也甩不掉我了。”
　　小蝙蝠高兴得闭上眼享受抚摸，绒毛都随着心情飘逸起来。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条蛇形的黑影紧紧尾随在他们身后。
　　“竹子，连芜夜说的那个伶圈是个什么玩意？”
　　耳边风声阵阵，一向温柔的欧阳浔月露出了无比厌恶痛恨的表情，这让薛离臣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正想扯开话题，就听欧阳浔月压抑着说道：“对青丘的妖族来说，伶圈就是最大的耻辱。那是妖都将我们当做下等奴隶来践踏的证明。”
　　五百年前，因为白帝憎恶狐族，而狐族又皆出自青丘，那时候妖都的贵族们就以狩猎青丘的妖族为乐，被捕获的青丘妖族，无论是不是狐妖，要么被拿来炼妖，要么被带上伶圈供贵族奴役玩乐。
　　一旦被戴上伶圈，就没法施展灵力，完完全全听从对方的命令，而且自己是无法解开伶圈的，伶圈上会有主人的名字符文，只有伶圈的主人才能解开伶圈，归还他们自由。
　　起初，被戴上伶圈的青丘妖族只是被当做奴隶，可狐族大多天生美貌，渐渐的，贵族们开始攀比起来，越来越多的青丘妖族被捕捉到妖都，戴上了伶圈，成了匍匐在贵族们脚边的玩物，满足那些家伙各种变态的癖好。
　　再后来，贵族们喜新厌旧，玩厌了的青丘妖也不解开伶圈，直接卖了，而买他们的妖族只把他们当做牟利的工具，谩骂囚禁，卖身虐待。那些戴着伶圈的青丘妖，成了永远无法摆脱噩梦的行尸走肉，因为有伶圈的禁制，他们甚至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任由不同的妖族玩弄践踏，毫无自尊可言。
　　欧阳浔月冷冷笑了一下：“你瞧，浮华如妖都，私底下依旧有着如此肮脏的交易。”
　　小蝙蝠安安静静得趴在他肩头，五百年前他也不过是只初入妖都的小妖，正是对妖都满怀憧憬和向往的时候，那时候每天就是找强者比试切磋，过得肆意潇洒，从来不曾留意这些黑暗处的交易；可欧阳浔月不一样，他来自青丘，打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一切，妖都对他而言，不是憧憬，而是罪恶，是青丘一切灾厄的源泉。
　　他隐瞒身份进入妖都，只是为了寻找狐族们等待了千年的那位绝世大妖。
　　“其实最初，大概因为妖都的狐族越来越多，白帝有颁布法令禁止妖族去青丘狩猎，但是因为惩罚力度不大，反而激起了逆反效果，那些有恃无恐的贵族暗地里玩得更变本加厉了。直到后来，有个身份地位非常显赫的大妖，他爱上了自己的伶圈狐妖，对狐妖非常溺爱，那狐妖仗着自己受宠，开始挑唆贵族们对白帝的不满情绪，百年来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早已经忘记了被白帝抹煞的恐惧，随着彼此间矛盾的日益激化，他们越来越不满于现状，甚至公然集结了一只不满白帝约束的反叛军，意图推翻白帝的统治。”
　　小蝙蝠惊讶道：“你说的难道就是，当年仅仅组织了三日叛军就被白帝单手覆灭的，厄午事变？”
　　五百年前，叛军打着白帝独断□□的名号，要求讨伐白帝另立妖主，结果数量庞大的叛军仅三日就完败在白帝手下，这一仗甚至没有任何征兆，好多妖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战争，速度之快，史无前例。因为战争结束是在午时，所以被称之为“厄午事变”。
　　“没错，这就是厄午事变的起因。”欧阳浔月淡淡道，“自那次事变后，优越了千年的妖都贵族们，终于再次体会到了白帝的强大和无可战胜，再也不敢挑衅忤逆。这之后，所有的狐族都被赶出了妖都，伶圈制度被彻底废除。”
　　“但即使没有了伶圈，当年他们加诸在青丘所有妖族身上的那道耻辱枷锁，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终有一日，我们会从樊笼里走出来，找回属于我们的尊严和自由。”
　　小蝙蝠的眼睛水汪汪，豆大的泪珠子把欧阳浔月的肩头打湿了一片：“竹子，我都不知道，你背负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第113章 
　　妖都北境。
　　青丘。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适应了妖都的暗色调，初看青丘的纯青色会觉得分外扎眼，青丘处于人界和妖界的交汇点, 所以天上并没有云蟒幻空，此时的阳光分外刺眼, 光晕让欧阳浔月有种又回到了幻境中的感觉。
　　青山黛房，翠岸流江。
　　空气中满是花草湿润的芳香，不远处的石板路上，有只未化形的蓝毛小狐狸远远打量着肩头趴着一只小蝙蝠的欧阳浔月, 看了几眼后, 小蓝狐跑了起来，跑了一会会后又回头看了看他，紧接着尾巴一甩头也不回得跑了。
　　薛离臣不解道：“他干嘛？没见过帅哥吗？”
　　“那是信狐，大概去报信了。”
　　“原来你打小就生活在这里，还真的蛮漂亮的。”小蝙蝠打量着周围，“以后我常带你回娘家看看。”
　　欧阳浔月将小蝙蝠从肩上取下, 放在手掌心中又气又好笑道：“我看你一点也不像个重症不起的人, 能说会道的。”
　　“此言差矣，我现在也就这张嘴能动, 别的地方完全动弹不得, 你若不信，伸嘴过来, 看我能不能亲到你。”
　　欧阳浔月道：“青丘狐族的前辈都很稳重, 你等下见了他们，可别像现在这般油嘴滑舌, 会惹他们不高兴。”
　　“好，我听老婆的。”
　　两人正交谈, 忽然不远处一下子冒出了不少妖族，无论男女，各个美貌无比，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狐族的薛离臣有些惊讶，眼睛都瞪直了。关键吧，出来的女性妖族明显更多一些，而且她们看欧阳浔月的眼神，就跟妖都那些迷恋他的女粉们一毛一样，这揽月追星的场面薛离臣可太熟悉了，没想到原来瘦竹精在娘家就有这待遇。不过他们家竹子这颜值确实杠杠的，在一众美艳的狐妖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有种独树一帜的孤高美。
　　“真的是浔月回来了！”
　　“阿月，阿月！终于回来了，快来看啊！”
　　“月哥哥，你可回来了！”
　　青丘妖族们纷纷上前围住欧阳浔月好不兴奋，欧阳看着故人，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回来了，我有重要的事要找族长大人，她在哪里？”
　　“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她！”一黑发女妖满眼激动得上前想要拉欧阳浔月的手，却被他手中的小蝙蝠狠狠瞪了一下，上前的女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带了只蝙蝠？”
　　欧阳浔月将小蝙蝠安放在手背上，轻抚了下他的后背，委婉笑道：“……他是我的挚友。”
　　薛离臣“啧”了一声：“挚友翻译过来就是老公！我警告你别打我家竹子的主意啊，他已经是我的妖了，你们都没希望了！”
　　那女妖闻言生气道：“阿月，青丘的规矩是不允许带别的妖族进来，你怎么可以明知故犯？”
　　“这件事稍后我会解释，还请带我先去见族长大人。”
　　大概是架不住欧阳浔月的礼貌温柔攻势，那女妖虽气却也不再多言语，领着欧阳浔月就朝里走去，一路上好多青丘的妖族都好奇得看着他。
　　等来到一座青屋黛瓦的门前，那女妖轻轻叩了下门，对着门里说道：“族长，阿月回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让他进来吧。”是个沉稳干练的女音。
　　薛离臣一脸好奇得随着欧阳浔月进屋，正堂上坐着的女子一身火红，额心还有一道火焰印记，可她的头发却是白色的，虽然长得很漂亮，但看上去很难相处，眉眼显凶相，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领口特别高，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空隙，好像在遮掩什么一般。
　　这红衣女妖正是青丘狐族的族长红瑶，本体乃千年火狐。
　　“欧阳浔月，你多年未归，这次回青丘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欧阳浔月恭敬得跪在族长红瑶身前：“族长，我这次回来，是有关于那位绝世大妖的消息。”
　　红瑶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眼睁大，原本端着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你说什么？你说得是真的吗？他……他当真回来了？”
　　“正是，但是他改换了身份，族长只要答应帮我救一个朋友，我就将他现下的身份告诉你。”说罢，他将手中的小蝙蝠恭敬得放在她的面前。
　　红瑶定了定神，看了眼欧阳浔月手中的蝙蝠，继而又冷漠道：“青丘不会救妖都的妖族，你私自带他进入青丘已经犯了大忌。更何况，他的骨头都碎了，不过就是个废人，扔出去吧，青丘不欢迎他。”
　　“我知道族长你有办法救他，求你帮帮我！”
　　“我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在这种事上。”
　　“族长，我从未求过什么，可他对我真的很重要，可否看在我师父和我多年帮助青丘的情谊上，出手救救他！”
　　“不可能。”
　　……
　　一段时间的沉默，小蝙蝠看着欧阳浔月，表情都耷拉下来，愿不愿意救他是其次，可他第一次看见欧阳浔月这样卑微得跪在地上求人，满心满眼的心疼。
　　“族长。”欧阳浔月低着头，发出的声音终于不再温柔，“那位大妖根本不知道青丘为何物。现如今，也只有我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你不答应救我的朋友……那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谁，青丘也将永远等不来他的救赎。”
　　他忽然抬头看向她，嘴角的笑意轻蔑且桀骜：“我保证。”
　　“欧阳浔月！你敢拿灵尊威胁我？！”
　　“没错，我笃定你会受我的威胁。”他加快语速继续道，“我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你考虑，我数三声，三声之后如果你不答应救他，我即刻离开青丘。”
　　“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二。”
　　“欧阳浔月你好大的胆，你，你简直疯了，这些年你在妖都到底学了些什么？！你师父临终前交代你的事你都忘了吗？！”
　　“三！”欧阳浔月起身欲走，红瑶被迫看着他的背影怒吼道，“我答应救他！”
　　欧阳浔月毫不犹豫得转过身，手中的小蝙蝠一脸崇拜得抬头看着他，简直帅呆了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竹子，是另一面吗？一定是吧，也太强硬了，简直雷厉风行啊，这么难搞的老太婆他居然顷刻间就搞定了！怎么办，他超喜欢这样的竹子啊！爱死了爱死了，要不是现在他完全动不了，恨不得下来扑腾翅膀飞两圈！
　　“告诉我灵尊的身份！”
　　“先救他。”
　　“……”
　　红瑶几乎咬牙切齿得说道：“他伤得太重，族中唯有最年长的白狐长老有能力救他。”
　　欧阳浔月点了下头，似乎毫不意外：“走吧，我们去见长老。”
　　白狐长老，本名素心。一千七百年前就是白狐长老领着逃命的狐族，在琵琶精王玉儿的指引下来到青丘避难，如今她已将近三千年高寿，是狐族中除了那位绝世大妖之外最为长寿和强大的存在，也是狐族中唯一还亲眼见过当年九尾圣狐的幸存者。
　　但她已经老得完全走不动路，就连日常起居都需要小辈来服侍照顾。
　　长老房内，满屋子都是白狐长老银白色的长发，几只小妖狐正仔细得帮她打理疏通这些头发，红瑶领着欧阳浔月进屋，满地的长发几乎让他们难以落脚，白狐长老背对着两人正躺在榻上休憩，还有小妖狐专门帮她扇着扇子。
　　红瑶说明了来意后，垂垂老矣的白狐长老在几个小狐妖的帮助下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多得让人完全想象不出她年轻时候的模样，身材矮小而臃肿，身上的皮肤和赘肉都完全松弛，垂了下来。她的双眼浑浊无比，却在听到那位灵尊名讳时闪起了光，像极了人类回光返照的样子。
　　“你真的，真的见过灵尊了？他……他还好吗，有没有变老？”
　　“他很好，跟千年前一样美丽。”
　　“一样……美丽吗？真好，真好啊，他在哪里？”
　　“只要长老救了我的朋友，我就会告诉你们灵尊在哪。”
　　“只要……救了他，你就可以说了，是吗？”她的声音干涩苍老，还带着激动的颤音。
　　“没错，我还可以带他来青丘。”欧阳浔月缓缓道，“长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都没有变，您不想见见他吗？”
　　多年未下床的白狐长老，此刻在没有搀扶的情况下自己站了起来，她的眼中泛出了泪光：“有生之年，还能得见灵尊天颜，乃我狐族大兴之兆啊！”
　　薛离臣听了那么久，终于反应过来：灵尊？灵尊不就是当年的九尾狐？难怪他们都那么激动，原来是以为自己的老祖宗回来了。不过竹子为了他还真是会编故事，这世上，哪还有什么九尾狐，明明他们亲眼看着他跳入火海尸骨无存的。
　　白狐长老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吃力：“你们，将他放在这儿出去吧，我……亲自救他，没有小妖的传话，不要擅自进来，会阻断我的功力。”
　　欧阳浔月大喜，诚恳道谢后，安慰了小蝙蝠几句，又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才恋恋不舍得将他交给了上前来接手的小狐妖，接着便跟红瑶一同恭敬得退了出去。
　　出去后红瑶族长颇是不满得看着欧阳浔月：“素心长老年事已高，为了延续寿命她几乎完全静卧不动，如果这次为了救你所谓的朋友而出事，所有狐族都不会放过你。”
　　欧阳浔月回礼道：“一切后果，在下愿一力承担。”
　　“你跟那只蝙蝠到底什么关系，他值得让你跟我们翻脸？”红瑶皱眉冷声道，“欧阳浔月，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当年你师父给你的遗命就是寻找灵尊，你却拿灵尊的消息来威胁我们，你是在妖都待久了，忘记这儿才是你真正的家人了吗？”
　　“我没有忘，正是因为我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才会带着他回来。”他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我以为我的家人会帮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不近人情？”
　　“我和灵尊认识不久，但是如果我找他帮忙，他一定毫不犹豫就出手帮我这个忙，就算身份被揭穿，他也绝对不会拒绝帮我。”他看向红瑶，眼神淡然，“我不想让他被揭穿身份，因为他对我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宁可舍近求远，来了青丘，寻求我的‘家人’帮忙。”
　　他说：“你们跟他，果真是天壤之别，无论是实力，还是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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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出现几条评论，让我发个红包啥的，我都充好值了嘿嘿嘿
　　我给大伙表演个原地磕头，梆梆梆，献丑啦！


第114章 
　　数日前, 焱华宫。
　　“白夙臻，你明知道他身份有问题，还执意让他来当妖后？”连芜夜走到白帝的案前, 双手撑在案桌上毫不客气得看着白夙臻说道，“你喜欢他, 把他留在你身边玩玩也就罢了，妖后将来可是要和你一起携手治理整个妖界的，怎么可以如此儿戏？”
　　白帝也不去看连芜夜，自管自批阅着文书：“所以妖后的位置就必须要政治联姻, 或者强强结合？”
　　“那, 那最起码也不该让他来做！”
　　“我以前也觉得他做不了，可现在觉得非他不可。”白帝手中的笔顿了一下，“芜夜，破屋里的迷药是你下的吗？”
　　“……”
　　“我不管你下药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如果还有下次，就算我们有千年的交情, 我也不会轻饶你。”话落, 他继续审阅起文书，“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对了, 归佬那儿，我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你不用接他的班了。”
　　“是谁？”连芜夜明显错愕了一下, 明明昨日白夙臻第一想到继任的人是他，还亲自找他谈过话, 他表面没有推拒也没有接受，就是想等着白夙臻再拉下脸来求他一番, 怎么突然变了风向。
　　“有人跟我建议让善月夫人重归四方镇主之位，我觉得她的确比你更合适，你不用为难了。”
　　今日根本没有朝会，他知道白夙臻从昨晚开始一直都陪着那小蛇妖，他方才去找他的时候，侍女告诉他小蛇妖已经睡了，而白夙臻独自前来办公，他才到这儿来见他，如果说有人在这期间提议，也就只有那条受过善月夫人恩惠的小蛇妖了吧。
　　“他还没正式成为妖后，竟然已经干涉朝政？这么大的事，你听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连芜夜。”白帝眼中的竖瞳收紧，“你最好不要再惹我。”
　　连芜夜看着眼前的白夙臻，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很好，既然你要为了他跟我翻脸，那我只能亲自去调查他的身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把你们一个个都迷得昏了脑袋。”
　　“你们？”白帝眼神一凛，看向他，“还有谁？”
　　“欧阳浔月也对他迷恋得不行，他们俩有大问题你感觉不到吗？而且欧阳浔月跟青丘狐族有莫大的关系，他们俩常常背着我们偷偷摸摸……”
　　“他不喜欢欧阳浔月。“白夙臻轻笑了一声打断他，几乎有些炫耀得说道，”他喜欢的是我。”
　　连芜夜有种气炸的感觉，他所认识的白夙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色令智昏毫无理智了？！
　　“你想查就去查吧，反正不管他身份如何，我都要定了。”
　　“即便他是青丘狐族派来迷惑你的奸细？你忘了当年厄午之战的起因了吗！”
　　他说完这句话后，周围一片静寂无声。
　　良久，白夙臻放下笔，舒展了下手指，烛影摇曳下，他的手指修长，指骨根根分明，这样的手，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显得高贵优雅，让人目不转睛。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过去我一直认为自己那么厌恶狐族是因为九尾狐的关系，但这一次的幻境让我彻底记起了过去那些遗忘的事。”
　　连芜夜的目光从白帝的手指移到脸上，发现他的眼神无比认真：“芜夜，我之所以憎恨狐族，不是因为九尾狐，而是因为过去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阿婴。”
　　“……狐族为何要杀他？”连芜夜皱了皱眉，“这不是正好映证了他们之间有古怪吗？”
　　“他的事你不用再说了，不管他是不是青丘狐族，我都不介意。”白夙臻微扬着下颚，周身的气势冷冽，“假如他真的是狐族奸细，那我就彻底灭了青丘，只留下他永远陪我便是。”
　　“你，你当真是无药可救！”连芜夜气得来回踱了一圈，“算了，多说无益，我亲自去查真相。”
　　说罢，他头也不回得离开了，他知道自己没法去找小蛇妖的麻烦，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欧阳浔月！
　　……
　　青丘。
　　白狐长老已经不日不夜救治了薛离臣七日，而欧阳浔月也守在长老门前七日，这几日红瑶族长经常会过来想让欧阳浔月提前说出九尾狐的真实身份，但欧阳浔月口风很紧，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就是不说。七天了，红瑶族长甚至开始怀疑欧阳浔月根本就没有九尾狐的下落，只不过是为了救那只蝙蝠，故意捏造出来灵尊的消息骗他们救人而已。
　　“欧阳浔月，你师父过去尽心竭力帮助狐族，你如今却恩将仇报威逼我们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妖族，你对得起你师父吗？”红瑶看着靠在屋外闭目养神的欧阳浔月，“当初若不是你师父，你不过只是竹林里的一根烂竹子而已！”
　　欧阳浔月倏然睁开眼睛，冷冷看着身前的红瑶：“族长，你不用再拿我师父来压我了，她老人家过去的确受过灵尊恩惠，接了神器上身捡回了一条命。可她并不欠你们狐族任何事，你们却一直觉得她对你们好是理所应当，即便她去世之后，还将她身上的神弦扯下来当作灵尊的法宝供奉，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得提起她？”
　　“那本就是灵尊的法宝，灵尊不在，那就该由狐族替他保管，为什么不能拿回来？”红瑶族长理所当然得说道，“千百年来，我们狐族受尽了压迫和欺辱，一直等待着大妖九尾狐的归来，带领我们重回妖族巅峰！现在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都不该要回来吗？”
　　……
　　“难道除了等我回来，这上千年来，你们都没有想过从源头上解决白帝仇视狐族的矛盾？甚至，你们连白帝为何憎恨九尾狐的原因都不曾真正了解对吧？”
　　“自认为是弱势一方，就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有人出来为你们主持公道，弱就是道，弱就是理？”
　　……
　　眼前忽然浮现出破屋里灵尊对他说话的场景，在那之前，他跟青丘所有的族人一样，满心满眼只等待着横亘出世的绝世大妖来拯救他们。
　　可如今再亲耳听见，他却觉得那么讽刺，那么可笑。
　　“……”欧阳浔月默默看着红瑶，隔了一会，他颇是不屑得轻笑了一声，“灵尊说得很对。”
　　红瑶一听“灵尊”二字，双眼一下放光道：“你别卖关子，灵尊说什么了？”
　　“弱者不自救，只会自取灭亡。”
　　他看着她裹得密不透风的脖颈：“五百年前，你曾有机会去化解这段仇怨，带领所有狐族冲出桎梏。明明已经接近妖都的上层核心，可你却只着眼于和同类争风吃醋，伶圈没有让你们觉得耻辱，反而成了谄媚争宠的工具，整个青丘差点因为你们的自私而彻底沦为贵族们消遣娱乐的玩物！如今裹得再严实又如何，你戴上的伶圈永远都摘不下来了！”
　　“放肆！”红瑶一记狐爪打在欧阳浔月的脸上，瞬间他的脸上流下了数道鲜血，“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没错，伶圈是狐族的耻辱，但这枷锁是我们被迫戴上的，如果不是当初的忍辱偷生，狐族甚至已经灭族了，又谈何青丘？！”
　　“这套说辞我早就已经听倦了。”欧阳浔月伸手轻轻抹过受伤的脸，脸上的伤缓缓开始愈合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用这套说法蒙蔽自己。”他微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红瑶族长，别再自欺欺人了，什么挑拨离间，忍辱偷生……不过是你们被白帝放逐回青丘之后害怕大家责备想出的托词罢了，真相就是当年还不过是普通妖狐的你，戴上伶圈后贪慕虚荣，以身侍主，发现自己主人位高权重后，为了得到主人的独宠，甚至迫害他过去的宠妖们，引致整个妖都贵族的伶圈妖们纷纷效仿，在各自的主人面前大打出手，欺压同类，而那些贵族们以为青丘狐族天性放浪，爱争风吃醋，于是大规模来青丘狩猎，妖都的伶圈妖盛起，白帝才下了绝令。”
　　“那些贵族们养尊处优惯了，觉得白帝管束太多，才会不自量力想要对抗白帝，却被白帝一举歼灭。”他看着脸色难看到极致的红瑶，“五百年过去了，青丘早就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悲壮的英雄，现在甚至成了狐族的族长，这样的心机手段，当年怎么不好好利用，如今却张口闭口要等灵尊来拯救。”
　　被戳中痛处的红瑶并不认错，反而开始强词夺理：“白夙臻因为九尾狐而怨恨整个狐族是不争的事实，他种下的因，自然该他亲手解决！”
　　“白夙臻根本就不是因为九尾狐而怨恨狐族，是因为当年……”话说到这，欧阳浔月突然卡住，他愤恨得转过头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的话会暴露灵尊的身份。
　　红瑶却以为他无话可说，嘲讽道：“当年什么？编不下去了了吗？仗着自己在妖都待过几年就骨头硬了。你要是说不出灵尊的真实身份，就算你是王玉儿的徒弟，我也不会放过你！”
　　“……”
　　两人还在对峙，白狐长老紧闭了七日的大门终于开启，欧阳浔月顿时不再理会红瑶族长，径直朝屋内走去，只见薛离臣已经恢复了人形状态躺在地上，他急忙过去扶起他，轻声呼唤了几下，薛离臣却未见清醒。
　　“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但是还没那么快苏醒……”白狐长老虚弱得几乎连话也说不动，靠着一群小狐崽子搀扶，“快，告诉我，灵尊……灵尊究竟在哪里？”
　　欧阳浔月抱着薛离臣，声音清冷：“他没有清醒之前，我不会说出灵尊的下落。”
　　“欧阳浔月你是不是在诓我们？！”红瑶走进屋内，早已没了方才被欧阳揭穿时候的窘迫，又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你根本就不知道灵尊是谁！”
　　欧阳浔月看向白狐长老：“素心长老，您是全狐族唯一见过灵尊的前辈了，是您的话，应该清楚灵尊的气息吧。”
　　话落，他起身来到白狐长老身旁，低下头，以自己接触过青婴的额心抵在她满是皱纹的手上。
　　手背感受到九尾狐强大气息的白狐长老整个人被强烈震撼起来，她激动得泪水夺目而出：“是灵尊，是灵尊的气息！伟大而神圣的九尾狐回来了，他终于又回来了！”
　　欧阳浔月走回昏迷的薛离臣身旁，将他抱起道：“等他醒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灵尊的一切。”
　　说罢，他带着薛离臣离开，红瑶刚要阻止，却被白狐长老拦下。
　　见他们走了，白狐长老才虚弱得说道：“红瑶，不要急于一时，你越逼迫他，他越不肯说。”
　　“素心姥姥，可他故意吊着我们委实可恶！”
　　“不要急，不要急。”白狐长老喘着气，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光芒，“他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九尾狐没有任何变化！红瑶，红瑶，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九尾狐最大的秘密，就是长生不老！只要他回来，我就可以不用死了，就可以回到以前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第115章 
　　欧阳浔月带着薛离臣来到了他过去住过的地方, 虽说多年无人居住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他略微施法就将这儿变得干净整洁起来，将昏迷不醒的薛离臣轻轻放倒在床上后, 他就坐在一旁寸步不离得守着他。
　　夜色渐浓，青丘的小屋点起了一盏盏橘灯, 远远看去，就好像无数只萤火虫的肚子，扑闪荧亮。只是，没有人瞧见欧阳浔月的屋外有一旋起的漆黑蛇影, 盘踞伺伏。
　　后半夜, 一直守着薛离臣闭目养神的欧阳浔月，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咳，他急忙睁开眼睛，发现薛离臣有转醒的趋势，他又惊又喜，握住他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离臣, 离臣, 你感觉如何？”
　　薛离臣勉勉强强睁开眼，握着欧阳浔月的手微微使劲道：“躺了快八日, 感觉我背后都快长蘑菇了……竹子, 扶我起来一下。”
　　欧阳闻言，一手握着他的手, 另一手伸到他背后托着他的肩膀将他扶坐起来：“太好了, 你能用得上力了，之前我真的害怕你为了救我……”
　　“呸呸呸, 别说不吉利的话，咱两还没洞房呢, 怎么能说自己老公不行！”
　　“……”欧阳浔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关系的，你不行的话，我可以在上面。”
　　薛离臣闻言整个人呆住，接着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得看着欧阳浔月：“宝贝儿你这个想法非常危险好嘛，下次不许你乱想了！太吓人了！”
　　欧阳浔月看薛离臣状态不错，总算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恢复平时的语气说道：“我们不能在青丘待太久，你身体若吃得消，我明日就带你回妖都去吧。”
　　“这么急？”他想了想，“也对，现在我伤好了，他们肯定会追着你问九尾狐的身份，可这事压根就是你为了救我编造出来的谎言，咱现在不跑路可不行。”
　　“不是谎言。”他语气平淡，“我并没有骗他们，原本确实打算回来青丘告诉他们这件事，也算是完成我师父的遗愿……只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九尾狐的真实身份，他们不配。”
　　薛离臣惊讶得看着欧阳浔月：“你说什么？九尾狐，九尾狐真的回来了？！这怎么可能！”
　　欧阳浔月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了眼外边的天色，缓缓说道：“我们已经出来半个多月了，回去吧，现在往回赶，应该还能赶得上他们的婚礼。”
　　……
　　潜伏在屋外的蛇影慢慢游荡着离开，那蛇影犹如鬼魅般游走在青丘的几处外屋，最后，他在白狐长老的屋外停下，忽然，蛇影消失不见，白狐长老的屋内多了一个如粉齑般虚化的黑色人影。
　　白狐长老素心警觉得张开眼睛，看着那虚化的黑影，气息不稳得问道：“你是谁？”
　　“老太婆，你活了那么久，死前总要为我们妖族做点贡献。”那黑色人影上前，一把掐住白狐长老的咽喉，白狐长老虽有近三千年的功力，但她年事已高，再加上前面为了救薛离臣耗费了大量灵力，此时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那黑影忽然变幻成了蛇的虚影，毒牙外露，一口咬在了白狐长老的后脑勺上！
　　血月寂空。
　　一个时辰后，白狐长老目光呆滞，成了一具干涸的尸体。黑影扔了尸体，即使只是一道影子，也难掩他此时内心无比的震撼！
　　原来竟是他！
　　原来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白夙臻，你还真是娶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妖后啊！
　　……
　　翌日一早，负责照顾白狐长老的小狐崽子轻轻敲着门：“素心长老，需要起身净面了吗？”
　　屋内没有任何反应，小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道：“长老今日怎么还没有呼唤我们，平时可没这么晚呀！”
　　“有些奇怪啊，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小狐们打定主意后，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长老屋内就爆发出了一阵大哭。
　　不久之后，长老屋内就围满了赶来的狐妖们，欧阳浔月也意识到不对劲，看薛离臣还没醒来，他便赶去长老屋内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他挤进屋内，就看见白狐长老睁着眼睛躺在地上，满屋子凌乱的白发，她如同被破开蚕茧的蛹蜷缩在白发之中，他避开那些头发，来到白狐长老身前，见她的尸身萎缩如一具干尸，不但身上灵力全无，连脑子那都干瘪下来，委实奇怪。
　　他伸手查看尸体，刚捧起她的脑袋，就摸到了她后脑勺那两个手指大小的窟窿。
　　“糟糕！“
　　他大惊失色，放下尸体就要离开，却被正巧进门的红瑶族长一掌打飞到了墙上落了下来：“杀了人还想跑？”
　　欧阳浔月一口鲜血喷出，他起身擦了下唇边的鲜血皱眉道：“长老不是我杀的，有人用灵断术窃取了长老的记忆，这个人怕是要对灵尊不利，我必须马上去阻止他！”
　　“你还想用灵尊做幌子来欺骗我们？”
　　“我没有骗你们。”
　　“那你倒是说出灵尊的真实身份，说！”
　　欧阳浔月急道：“他现在有危险，我更加不能随意透露他的身份！”
　　红瑶冷笑道：“那你和你的那位朋友，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
　　距离大婚还有三日，妖都已经为了白帝和涂山岚的大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甚至因为三界来观礼的大拿实在太多，直接在踏霄门加了数层观礼台，此次婚礼之隆重，三界绝无仅有。
　　眼下万事俱备只等完婚了。
　　朱全有自从经营妖后决赛表现出色后，这次的婚礼也被赋予了重任，此时他手拿观礼名单来找白帝，交代完一切事宜后，突然有些为难得说道：“陛下，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同青老……妖后殿下说。”
　　白帝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搁下笔：“何事？”
　　“有两位新委任的大臣一直没来焱华宫上任，我找过他们多次，发现他们根本不在妖都，似乎……快失踪一个月了。”朱全有局促道，“关键他们俩在比试的时候同妖后殿下关系匪浅，我担心……”
　　“你说的是谁？”
　　“就是洛伽妖竹欧阳浔月和万蝠妖王薛离臣，啊，对了，除了他们俩之外，连芜夜连大将领也失踪很久了，您瞧这婚礼还有三日就要举办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得上。”
　　白夙臻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阿婴，我会安排人手去调查。”
　　“好的，好的！”朱全有点头哈腰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嗯。”
　　等朱全有离开后，白夙臻来到门外，抬头向空中的雪云蟒打探三人的消息，果真如同朱全有所说，这三人竟然都不在妖都，雪云玄蟒只能洞彻妖都，一旦离开妖都就不属于它的管辖范围，所以并回答不上来三人所在。
　　白夙臻想起一个月前连芜夜来找他的场景，隐隐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跟芜夜认识了千年，深知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那日他说要去调查真相，难不成竟是对欧阳浔月出手了？
　　大婚前夜。
　　这晚白帝特意早早结束了工作，想早些回去陪着涂山岚，结果刚一进殿，就见某人抱着被子赤着脚往外走，他将他拦在门口，不解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涂山岚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许无奈：“他们说新人在结婚前一晚不能碰面，更不能住一起，否则会不吉利。”
　　“所以你就抱着被子想开溜？”
　　“焱华宫那么大，我今晚随便找个地方睡就成。”
　　白帝一把将他连人带被打横抱了起来，往殿内边走边道：“我不信那些，你哪儿也不许去。”
　　“我原本也不信，但关乎到我们的婚姻大事，就……”他小心翼翼双手回环抱着他的肩膀，佯装可怜道，“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但想想就一晚上，忍忍嘛！”
　　“撒娇也不顶用。”他原本有些生气，但看了他一眼，那委委屈屈碎碎念的小模样实在让他破防，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小家伙一口。
　　……
　　但谁也没想到，当天夜里，失踪近一个月的连芜夜居然回来了。
　　当时已是后半夜，玄云蟒告诉他连芜夜出现在妖都并且有要事找他的时候，他看了眼已经在自己身旁熟睡的小家伙，起身离开了寝殿。
　　阿婴在妖都的朋友不多，欧阳浔月和薛离臣算是同他非常要好的伙伴，如果他们两人真的出事，那小家伙……他不敢细想。
　　不过说起来，自打和阿婴在一起后，他还是第一次出焱华宫。
　　连芜夜邀他见面的地方很是奇怪，居然约在了九殷娘娘庙，也就是九尾狐的庙。当年他造九殷庙，就是为了让自己记住和九尾狐的仇怨，让九尾狐遭万妖唾弃，报当年他因为九尾狐每日被万妖所啖之仇。建成后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去过，但听说每日去吐口水的妖族还挺多，所以连芜夜约他在此处见面委实怪异，白帝虽觉不解，但还是去了。
　　到了九殷庙后，发现连芜夜早已经在那等着他了，他走过去，还没开口问话，连芜夜就微笑着朝他扔了一个黑色的灵球。
　　他反手接过后，诧异了一下：“灵断术？你竟然使用禁术？”
　　灵断术是非常高阶的技能，他能噬取对方的记忆，但是非常霸道，被灵断术剥夺记忆的一方，会在失去所有记忆后变成一具佝偻的干尸。妖都鲜少有修成灵断术的妖族，一是太难练，二则是因为太过残忍邪恶，一向被列为禁术。
　　“你不好奇这是谁的记忆吗？”
　　白帝皱眉看着手中的黑色灵球：“芜夜，你该不是对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出手了吧？”
　　连芜夜笑了一声，走到白夙臻面前缓缓说道：“放心，这不是他们俩的记忆，这是白狐一族长老的记忆，看完你就清楚你到底娶了一位多厉害的妖后了。”
　　“我说了我并不在意他的身份。”说罢，他刚想将灵球还给连芜夜，就听见连芜夜语带嘲讽得说道，“白夙臻，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与你成婚，你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个一模一样的替代品罢了！”


第116章 
　　白夙臻回到焱华宫的时候, 已经接近清晨，他身上的寒气极重，脸上也毫无血色, 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来到寝殿后，周围一片静寂无声, 榻上的人还在酣睡，他几乎不假思索就欺身压了上去，可在看到榻上之人满溢着幸福的睡颜时，他却强忍下了满腔的愤懑和戾气, 伸出冰凉的手, 轻轻抚摸过心上人的侧脸。
　　他不明白，也无法理解，即使事实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愿去相信！
　　“……唔，别闹。”睡梦中的涂山岚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困得眼睛都没睁开，撇过脸离开了他的手指, 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 “小葡萄，再让我睡一会。”
　　“……”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扑在他怀中, 迫不及待掀开脸上青纱的小青蛇，那璀璨到熠熠生辉的漂亮眼睛。明明彼此都是初见, 可那小家伙的眼眸亮闪闪的, 仿佛见到了久违的恋人，那时候, 他那么惊喜得喊他“小葡萄”。
　　……
　　“陛下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我这么说, 陛下一定觉得我在攀关系。”
　　“你说的那位故人，就是你第一次见到我之时脱口而出的‘小葡萄’？”
　　“没想到陛下居然还记得，不过他已经投胎去了。”
　　“这么急着告诉我竞争对手已经死了的事实？怕我误会？”
　　……
　　他哑然失笑，眼眶下瞬间红了一片，打从一开始阿婴眼中看到的就不是他，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他的阿婴，从过去到现在，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罢了！他所有眷恋，牵动，愉悦的表情，都是因为那个人罢了！
　　他只不过因为和那个人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因为身上有他的一瓣元灵，才得到阿婴的垂青！阿婴真正念着盼着的，是下凡转世的紫微天帝！什么妖主，什么白帝，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天帝下凡期间的替身罢了！一旦天帝在凡间结束修业，回归帝星，他的阿婴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得抛弃他，迫不及待投入天帝的怀抱？
　　他竟然还傻到那么认真得告诉他会等他一百年，呵，太可笑了！
　　无声的笑煎熬着他，嗓子那发不出声音，仿佛被火灼伤又淋了一遍酸液一般，他整个人看上去那么自卑和绝望，即使在被万妖啃噬的时候，他也从未觉得那么痛过。明明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可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
　　“阿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算你从未正视过我，就算你是九尾狐，我也绝不会再把你还给天帝！”
　　原本绝望的眼神转瞬间写满了占有和侵略：“我会让三界都知道，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婚典当夜。
　　素来以黑色为基调的妖都一改往日的主色调，整座妖都都成了黑红相间的颜色，代表妖都黑夜的赤瞳玄云蟒盘旋于妖都上空，遮天蔽月的鳞甲身躯在天空缓缓游弋，眼睛那的黑烟逸散，赤色竖瞳环顾四方，犹如一把血刃，悬于天际！
　　焱华宫内，早已热闹非凡。妖界自不用说，天界和佛界也派出了不少鼎鼎有名的人物出席婚宴，被安排好座次后，一直忙着跟各路神佛套近乎的太白金星竟发现了许久不见的太上老君的身影，急忙一边伸手一边打招呼道：“老君，这段时日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我每回去兜率宫就只有你那小徒在呢？忙什么呢？”
　　太上老君咳嗽了一声，拂尘一扫：“最近确实挺忙，你找我有事？”
　　“我原本想找你唠唠关于白帝大婚这事，谁知一直也瞧不见您老，对了，这白帝要娶的那位究竟是谁，好像叫什么‘青婴’的，我怎么看着名字完全想不起来呢？”
　　太上老君斜了他一眼：“啧，那名儿你当然不认得，我说老弟，玉帝让你来，没告诉你白帝真正娶的是谁？”
　　“玉帝说你清楚，让我来问你，可我不一直没见着你嘛！”太白金星用手肘轻撞了下太上老君，“说说，到底是哪个，我熟不熟？别又是哪位神仙搞事情吧？咱神仙可不兴谈恋爱呐！十谈十吹各个崩的那种！”
　　太上老君满脸嫌弃：“就你这个八卦劲，也难怪他们都不惜得告诉你。不过来都来了，回头自己看吧！”
　　“……”太白金星抱着双臂，一脸不爽，“白帝身份如此特殊，倒追他的神仙都快能组成一个营了，我倒要看看能让他收心，还如此正式宣告天下迎娶的妖后究竟是何方神圣！配不配得上白帝！”
　　太上老君哼笑了一下：“谁配得上谁，那还真不一定。”
　　“哟，瞧你这口气，莫不是忘了白帝的真实身份乃……”
　　“嘘，别吵吵了，新人要入场了！”
　　……
　　妖都界外，疯狂赶回来的欧阳浔月看着前方一派万盛之景，喃喃道：“婚礼还在照常进行，难道白帝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身旁的薛离臣赶路累到不行，擦了把汗道：“竹子你到底是在紧张什么，从青丘逃出来之后就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赶那么急回来究竟……”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快去焱华宫！”
　　薛离臣抬头看了眼远处辉煌迷离的宫殿：“婚礼已经开始了啊！诶哟，你这么急，该不是想抢婚？”
　　“别说傻话了，快走吧！”
　　话落，他拽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薛离臣就朝焱华宫赶去。
　　婚典现场，踏霄门的正前方特意为这次的婚礼筑起了一道玄门，玄门上是一对紧紧缠绕的黑蟒，如同等待被拆开的同心结，玄门内是三界等待着婚礼的万千众生，今夜无分神佛妖魔，大家都推杯助盏，言笑宴宴；而玄门之外，却只有白帝和涂山岚并行而立，天地间如被玄门一分为二，一静一动。
　　白帝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涂山岚，忽然开口问道：“阿婴，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话？”
　　涂山岚看了眼白帝，伸手将面前的红纱放下，接着突然上前，微微施力拽住他的衣襟往下扯，闭上眼隔着红纱轻吻了下白帝的嘴唇：“还想听我说喜欢你？”
　　白帝眼睛微微睁大，身侧紧握的手忽然张开，一下按着涂山岚的后脑勺，隔着红纱狠狠吻住了他。
　　直到玄门发出“喀拉”的一声巨响，两人才有些狼狈得分开。
　　听到声响的众人目光纷纷投向紧闭的玄门，就在下一刻，玄门上的黑蟒松开缠绕的身躯，两侧玄门大开，身着绛红色华服的一对新人在万众瞩目下牵手而入，白帝一袭恢弘大气的绛红色长袍，衣饰纹满了妖都的玄云雪蟒图腾，两束红绸发带犹如长蛇蜿蜒盘绕，这等容姿，即便是在场的神族都无不发出赞叹！
　　太白金星激动得捂着嘴，眼里哗哗流着泪：“我仿佛看到了天帝那个千年痴情种的婚礼现场！有生之年也算是值了！”
　　太上老君白了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你说都一千七百年了，如今连白帝都成婚了，天帝他老人家怎么就忘不了那狐狸呢？”
　　太上老君没说话，太白金星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得再看向那对新人，这次他转头看向白帝身侧身着同款华服的妖后身上，虽说是同款，但妖后的玄云雪蟒图腾却只镶在袖口和衣襟处，再来就是超长的拖曳下摆，纹饰华丽耀人……只是这妖后面前有一块薄薄的红纱轻掩，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红纱下，毫无疑问是个超级大美人，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周围礼乐齐鸣，所有的妖族们纷纷跪地谒见白帝和妖后，宫内宫外，朝贺祝福的声音连绵不绝，响彻妖都，婚礼规模之庞大，观礼人数之众多，三界可谓史无前例！
　　“哇，还好赶上了！我还以为要错过小东西的婚礼了！”薛离臣望着进入玄门的白帝和涂山岚，拉着欧阳浔月的手说道，“竹子你快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太般配了！”
　　一旁的欧阳浔月却始终皱着眉，无来由的，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非常非常不好。
　　婚宴的主持人是妖都财政司佐朱全有，只见他手捧托盘，托盘上有两片金叶，兴冲冲走到他们身前道：“陛下，殿下，按妖都的婚俗，两位新人需要在缘结树的金叶上亲手写下自己的名字，再以红绳系好悬于树枝以示三界今生结缘无悔。”
　　白帝看了眼身旁的涂山岚，眼神黯了黯，接着抖了下衣袖伸手执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得写下了自己的名讳——白夙臻。
　　一旁的涂山岚也挽袖拿起金叶旁的毛笔，刚要落款，手却悬于半空中无法动弹，他微一皱眉，正想要动用灵力，手却被身旁的白夙臻用力一把握住。
　　“阿婴，是太过紧张，连名字都不会写了吗？”
　　这声音真当是既温柔又魅惑。
　　白帝握住他的手，另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将涂山岚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中，紧接着轻轻笑了一声道：“不如，为夫替你写了？”
　　话落，一股巨大的威压之力逼得涂山岚无法动弹，他的手在微微挣扎下反被白帝握得更紧，只见白帝握着他的手毫不迟疑得在另一片金叶上写下了一个所有人都震惊的名字——涂山岚。
　　# 第三卷 ·九尾现世 


第117章 
　　涂山岚？！
　　站在两人对面的朱全有一下瞪大眼睛, 接着有些尴尬得小声提醒道：“陛，陛下……你怎么把青老弟的名字写错了，应该是‘青婴’啊, 这这‘涂山岚’不是那传说中九尾狐的名讳吗？”
　　白帝松开紧握的手，眼见周围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忽然笑起来，说话的声音反而越加响亮，丝毫没打算隐藏什么的模样：“阿婴，我写错了吗？堂堂灵尊以一条小蛇妖的身份来妖都接近我, 还真是让你受累了, 当年三界赫赫有名的妖界之主，绥山灵尊，九尾圣狐——涂、山、岚。”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妖族都被震惊到了，不敢相信般紧盯着这位被红纱覆面的妖后。
　　“竹子，陛下在说什么, 小东西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是九尾狐？！”薛离臣诧异得不行，“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什么情况？！”
　　欧阳浔月不说话,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了！
　　另一边席上, 太白金星手指着场中央的人抖个不停：“老君, 这这这妖后是那只狐狸？我去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可没理由啊！他不是在你的炼丹炉里吗？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小子安静些。”太上老君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 皱眉道：“白夙臻居然已经知道狐狸的真实身份，那为什么还要如此隆重得举办婚宴……难不成, 他是故意的？”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涂山岚伸手，将一直覆面的红纱撩至脑后，露出了让众人都忍不住惊呼的绝世容颜。
　　“陛下既然已经清楚我是谁，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揭穿，是想让三界看我的笑话？”
　　神族和佛界一见妖后的真容，纷纷站了起来，态度竟意外得恭顺和敬畏。这般出乎意料的态度，反倒让周围的妖族们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妖族皆知，自白帝白夙臻继任妖主之后，公然兴建九殷庙就是为了侮辱唾弃前任妖主九尾狐。所以千年来，妖族皆认为九尾狐乃妖族耻辱，恨不得替白帝将那九尾狐抽筋剥皮，啖肉啃骨，只不过那九尾狐一千七百年前就为商纣王殉情而亡，没法鞭尸，于是就造了间庙专门供泄愤用。
　　可现在突然告诉所有人，白帝要娶的妖后，就是前任妖主——九尾狐涂山岚，这可让现场的妖族们都傻了眼！而且瞧那些神族和佛界众神佛的态度，俨然早已清楚这事一样，这到底闹哪出？！
　　白帝冷笑了一声：“不，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我要让三界都清楚、都明白，我白夙臻抢了紫微天帝的意中人，那个让他肖想了一千七百年，视若珍宝却一直思而不得的九尾圣狐——涂山岚。”
　　他上前一步，抬起涂山岚的下巴，直视着他的双眼，眼睛转瞬间变成了赤红色的竖瞳蛇目：“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救他。不过，阿婴，我不会再放你回去了，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妖后，与那位痴情的天帝再无瓜葛。”
　　“今日趁着三界聚首，我们就风风光光得把婚事都办了。” 接着他凑到涂山岚耳根那微笑着说道，“所有婚宴该有的流程，一应俱全，一样都不可少，一样都不可缺……”
　　“包括你我圆房。”
　　面对忽然态度大变的白帝，涂山岚不再轻易开口说话，白夙臻想当众羞辱他，他能感觉得到，现在跟他强辩，只会激起他的怒意，弄得不好，诱发他体内的魔君之力就事态严重了。
　　只是他没想到，一直让他那么期待的婚礼，会被搞砸成这般田地……果然，婚前一晚还见面，应了不吉利的预言啊。
　　他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眼神不自觉带了几分悲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表情激怒了白夙臻，他拽过他的手狠狠往前带，涂山岚没反应过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身上琳琅的饰品丁零当啷散了一地，如同美人破碎的眼泪，却无人怜惜。
　　接着，白夙臻看着众人宣布道：“婚礼继续，但我白夙臻一不跪拜天地，二无高堂可拜，便只能夫妻对拜算是礼成！”
　　所有人被他的话震慑到，他却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涂山岚，不客气得说道：“灵尊，是你自己跪呢，还是让我强迫你跪？”
　　涂山岚抬头，看着眼前近乎陌生的白帝，慢慢说道：“陛下，我确是真心实意与你成婚，所以，这一拜之后，便不再回头！更不会后悔！”
　　话落，他率先屈膝跪地，白夙臻站在原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九尾狐：“灵尊，你活了那么久，三拜之后是什么流程，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吧。”
　　涂山岚脸色一变，三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但白夙臻这般堂而皇之得问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还不等他多想，面前的白夙臻也同样跪下，两人就这样跪在彼此面前，看着对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妇，反倒是像压抑了千年的仇怨一般。
　　白夙臻看向一旁已经完全惊呆的朱全有，呵斥道：“还在等什么？”
　　朱全有吓得立马惊醒，结结巴巴喊道：“夫妻，夫妻对拜！”
　　两人随之对拜，接着白帝率先起身，又说了一句：“接着报。”
　　朱全有看了看一旁的涂山岚，此刻他的心已经完全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该不该喊下一句，喊了的话，白帝又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朱司佐，是不记得下一句是什么了吗？”
　　朱全有顾不得那么多了，虽然对青老弟万分抱歉，但是他当下却不得不闭着眼大喊道：“送……送入洞房！”
　　白帝冷冷一笑，对着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涂山岚说道：“灵尊，既已成婚，你应该清楚我们蛇族喜欢本体相交，还请灵尊委屈一下，幻出九尾本体与我行夫妻之礼。”
　　涂山岚惊讶得看向白夙臻，他清楚得记得，当初白夙臻告诉过他，除了蛇族以外，他不会轻易以本体对其他妖族。
　　除非，想要对方死。
　　然而他现在明知他并非蛇族，还让他现出九尾本体跟他……涂山岚眼中无比震撼，他无法相信昨日还在因为要同他成婚高兴得整晚睡不着觉的人，现在却冷冰冰得想要当众以这般侮辱的方式来取他的命。
　　终于听不下去的太上老君起身阻止道：“陛下，你这么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一旁的太白金星也起身说道：“陛陛……陛下，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当众如此欺负这狐狸！”
　　一些神族也纷纷起身帮涂山岚说话，认为白帝不该如此对待狐狸。
　　白帝身上的灵力忽然高涨，周身白光隐隐卓卓，感受到白帝体内似乎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要跃然而出时，涂山岚站起身，缓缓说道：“我听你的。”
　　不能让魔君之力现世，绝对不能！
　　“狐狸，你……”太上老君知道涂山岚准备为了掐灭魔君之力的苗头而牺牲自己，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昔日好友在等待千年后，满心欢喜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却惨遭如此待遇。
　　“别再说了。”涂山岚笑得有些悲凉，过去那般灵动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来，“你知道我输不起。”
　　听到“输不起”这三个字的太上老君愣在原地，想起那天他出幻境后涂山岚对他说的那番话。
　　……
　　“狐狸，要不我们干脆赌一下，把真相告诉他？”
　　“我也很想告诉他，可我们……输不起啊！我可以不在乎暴露身份为他所恨……只是，一旦他知道所有真相，谁也无法保证他体内的魔君之力会不会立刻苏醒，你忘了你师尊临走前是怎么嘱托我们的了吗？九紫元灵全部归位，取回万妖之心，才能有办法对抗魔君之力。”
　　“在此之前，任何变数都有可能导致他觉醒魔君之力……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得知了真相，回归紫微星，身上残缺的九紫元灵和魔君之力都会一并回归，白帝从未启用过魔君之力，而帝星曾开启过，他只会比白帝时期更难抑制身上的魔君之力！这也是你师尊将魔君之力封印在白帝身上的重要原因之一。”
　　……
　　太上老君不再说话，他明白，不仅涂山岚输不起，天界输不起，整个三界更是完完全全得输不起！过去先天神祇拿命换来的封印，一旦被解开，所有人都将不复存在。
　　涂山岚的身体开始变幻，世间千年未见的九尾圣狐再次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晶莹雪白的毛色，九条无比硕大的毛绒尾巴在他身后缓慢摆动，额心的九尾圣印如同火焰般燃烧，幻为本体的涂山岚，一双赤色双眸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白帝：“陛下，你想去哪里？”
　　白帝周身的力量缓缓熄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庞大的九尾狐本体，笑了一声道：“哪都不去，就在此处。”
　　白帝的眼神毫无温度，身后的白蟒身影如山峦般直立而起，下一刻，幻化成巨蟒的白帝昂首看着眼前一般巨大的九尾狐，幽幽吐着蛇信，嘶哑的声音如同魔王临渊而立：“我说了，要让三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九尾狐的瞳孔骤然紧缩，天界再次齐刷刷起身表达不满和愤慨，指责白帝的胡作非为；佛界却是纷纷闭眼封耳，默念心经；唯有妖族们欢呼雀跃，口哨声连连，似乎在等着看一场好戏！
　　世界纷嚣，络绎不绝，谁又能阻止一个心死的疯子。


第118章 
　　涂山岚醒来的时候, 再次体会到了当初在幻境中几乎剜骨锥心的痛，甚至比在幻境中更加痛得无以复加。他浑身无力，转过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琉烟水筑, 可他压根想不起来是如何回到自己内景中的，自打来妖都化身小青蛇后, 他甚至从未回过琉烟水筑，怎么会突然回来这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有人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醒了？”白夙臻坐在床尾，看他挣扎, 就将他整个人拽过来按住, “灵尊当初不是说要让我尽兴吗？怎么才一天就晕过去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腿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脚踝那被一手握住更是令他无法动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夫人’的内景，似乎并没有对我设防。”他特意强调了夫人二字，就好像有意在提醒他现在彼此非比寻常的关系一般。
　　差点忘了当年被帝星用一碗药骗走了进出琉烟水筑的权限，如今这地方对他来说跟出入自己家门一样方便。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抬手却摸到了自己脖子处多了一条无比贴合的细长颈圈。
　　试图取下那颈圈无果后, 涂山岚脸色无比难看：“你给我戴了什么？”
　　“伶圈。”白帝直视着涂山岚颈部的黑色颈圈，那颈圈是一条衔住自己尾巴的弯曲细长黑蛇, 首尾相连缠在九尾狐白皙无比的脖子上, 仿佛一道黑蛇纹身。
　　紧接着，他的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条没有实体的黑色荆棘状锁链, 锁链的一头勾住了那黑蛇伶圈, 他轻扯了下链子，涂山岚就被他强迫着抬起了头：“上面有我名字做的咒, 除了我，无人能解。”
　　像是怕他不知道这伶圈有什么作用, 他冷漠得解释道：“过去他们会给青丘猎捕来的妖族戴上伶圈，成为任由自己摆布的奴隶。戴上伶圈后，无论你灵力有多么强大，都无法违逆主人的意思。”
　　他幽幽说道：“灵尊，我不需要你成为我的奴隶，但我决不允许你将来弃我而去。”
　　涂山岚想要跑，却再次被白帝一手拉过他的脚踝，只见他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既然你醒了，就继续让我尽兴吧。”
　　…………
　　浮生千变，半醉半醒之间，烟波如梦入梦。
　　十年之后。
　　妖都政治体系结构大变，四方镇主自归佬卸任后，由善月夫人上位，圣德玄武更名为月绫玄武，居四方之首；其次依旧为洛骁白虎——王炎虎，赤魅皇雀——红凤，以及青冥应龙——傲昆。镇主们不再居于妖都，而是分廷居守妖界东南西北四境，掌管妖界四方要道进出，有□□妖界和其余两界交集之要责。
　　四方镇主之下，为焱华宫内阁四司，分别为妖政司、军政司、财政司以及礼政司，四司有正副司佐之分，大司佐为正，司佐为副。连芜夜和薛离臣分别被晋升为军政司的大司佐以及司佐，柯衾和朱全有为财政司正副司佐，聂盈和欧阳浔月为礼政司正副司佐，韩子昱和夏星为妖政司正副司佐。
　　内阁四司之下，更有九殿十二宫妖臣各司其职。
　　白帝居主位，妖后居辅星，无论镇主，司佐，妖臣都必须以两位为尊，不得僭越。只不过，虽然一直宣布妖后为一人之下，但事实上，白帝婚后这十年，并没有人再见过妖后本尊。
　　而这十年以来，白帝颁布了不少法令，均以限制约束居多。这其中最让妖族们不理解的是，白帝封锁了至关重要的三界堑道。
　　三界堑道，通俗意义来说，就是四方镇主所镇守的人界与妖界的通道，以及天界与妖界的通道。
　　堑道被封锁，人族和神族皆无法进入妖都，而妖族更无法修炼成仙了……这一举措引起了诸多不满，不但妖族怨声载道，就连天界都多次传金书玉帛要求和白帝会晤商议，但无一例外全被白帝以没有时间无法接待为由而拒绝。
　　三界开始进入冷殆期。
　　妖都的一家小酒馆里，几个刚从妖界修炼成形，入驻妖都的小妖正围坐在一鲇鱼精身旁，全神贯注得听鲇鱼精说着白帝和妖后大婚的故事，那鲇鱼精长得肥头大耳，两条翘须长在肥厚的鱼唇两侧，随着他说话还一上一下弹动。
　　“你们啊，没赶上白帝大婚，哇，那现场简直把整个三界都震撼到了！虽说都是本体状态，但整个过程真的是惨烈无比，原本那些喝彩的妖族，看到最后也都被吓得汗毛直竖，不敢出声……这之后九尾狐就没再出现过，但据说焱华宫有专为妖后设立尊位，就在白帝御座旁，只不过一直空置着而已，大家都猜测是白帝将九尾狐软禁起来了。”
　　小妖们讶异道：“真的吗，可白帝不是跟九尾狐有仇吗？既然有仇，直接杀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事？”
　　“嗐，就九尾狐那容貌，谁看了不心动？谁看了不想将他据为己有？”鲇鱼精说着说着，发现周围竖起耳朵来听八卦的妖族越来越多，“当年厄午之战，陛下亲手废除了伶圈奴隶制，对伶圈可谓是深恶痛绝。可十年之前，他却当着三界的面，亲手给九尾狐戴上了标有自己印记独一无二的黑蛇伶圈，整个妖都，啊，不对，是整个三界全部震惊了好嘛！”
　　“伶圈是什么呀，为什么又震惊？”一旁的小妖分外不解。
　　“伶圈就是性……嘿嘿，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明白。”鲇鱼精的眼睛滴溜溜得转了转，他摸了摸脸上卷曲的胡须，接着说道，“这之后啊，白帝就下令拆除了九殷庙，而改让工匠们在白帝庙内造了一尊妖后的雕像，还特意将那黑蛇伶圈也完全复刻到了妖后的雕像上，向三界宣告自己对九尾狐的所有权。”
　　“可……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为什么这么做？嘿，男人嘛，最忍不了自己戴绿帽子，尤其还是九尾狐这种超级极品大妖！啧啧，你们不知道，这九尾狐过去跟那紫微天帝乃是一对。九尾狐身死后，紫微天帝就为他守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寡，如今这天帝正在人间投胎还无法感知九尾狐复活的事，一旦他修业完成回归紫微帝星，十有八九会来跟咱白帝抢人！”
　　“啊，那白帝打不打得过紫微天帝呀？”
　　“打起来岂不是三界大乱？”
　　“就为了妖后？！哇哇，九尾狐真不愧是传说中的绝世‘妖后’，在人间就以美色祸国，没想到连天帝和白帝都对他难以抗拒！”
　　周围的妖们听得兴起，纷纷在那起哄，角落里有个头戴兜帽的家伙却是分外平静地喝着茶，好像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一般。他的桌上，还放着一把梅花点点的青色油纸伞，隔了一会，他望向窗外，妖都上空的雪云蟒缓缓游弋着，如同浮云窜涌，暗流彤布。
　　“老君，紫微天帝还有多少年回归？”他出神得望着窗外，也不知是在同谁说话。
　　“武皇寿数乃是天机，不可轻易泄露。”
　　“武皇古稀逾年，以人族寿数来看，已是高龄，想来也快功德圆满了。”他说罢，低头看向桌上的那把伞，“自那日后，我已有十年没有见过灵尊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他被白帝软禁在琉烟水筑，连我都无法再靠近。”
　　“琉烟水筑？我听我师父说起过，那是灵尊的内景！”
　　“没错，过去紫微帝星问狐狸要了进出琉烟水筑的权限，所以白帝也能自由进出。其他人，怕是没有办法去到。”桌上的伞感叹道，“先不谈这些，我的身份已经被白帝识破，没法在妖都待太久，会被云蟒发现，说说青丘那的情况如何。”
　　欧阳浔月点了下头：“青丘狐族现在分为两派，保守派以红瑶族长为首，主张继续守着青丘不过问世事，他们认为九尾狐一回来就被白帝如此侮辱折煞，根本不值得冒险；而激进派则以蓝狐族的新任长老时佑为首，他们认为就算拼了所有狐族的性命，也必须要救出灵尊。”
　　“讽刺的是，主张放弃灵尊的正是当年受灵尊恩惠最多的净狐派，而愿意营救灵尊的却恰恰是当年在幻境杀害灵尊的色狐一派。”兜帽人抬起头，露出一双好看又干净的眼睛，正是洛伽妖竹欧阳浔月，“老君，你说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老君伞闻言叹了一口气：“天界虽然也想救狐狸，但你也知道，对我们来说，白帝和天帝本就是一体，如今这两夫妻的事，天界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不过既然现在知道青丘有意，我会回天界先禀明玉帝，看他怎么说了。”
　　“那我再等你消息。”
　　说罢，那伞便不再应声，太上老君本体倏回了天界。
　　欧阳浔月起身，就听到那鲇鱼精还在大声说道：“啧啧，所以说，现在想要一睹那妖后九尾狐的真容，就只能去白帝庙了！诶，你们呐，运气不错，今日我做向导，陪你们参观白帝庙，看看这九尾狐究竟有多绝色！谁想要听更多白帝和九尾狐的故事，就好好跟着我，我收费便宜，就一颗元灵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切！”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众妖纷纷做鸟兽散了，唯有刚入妖都的几个小妖怪，眼巴巴望着鲇鱼精，鲇鱼精眼珠转了转，笑道：“要不我收你们便宜些？打个折要不要？我这可有独家爆料啊！”
　　欧阳浔月走出小酒馆，就见薛离臣一脸无趣得衔着根草，站在门口等着他。
　　他撑起伞从薛离臣身边走过：“走吧，回去了。”
　　薛离臣吐了草，那根草跌在地上，嫌弃得拍了拍自己身上，伸出两条腿迈着大步骂骂咧咧得跑了，薛离臣追上欧阳浔月：“你方才见到天界使者了？可我一直守在门外，没看见有天界的人进来过呀！”
　　“他已经走了。”
　　“这么快？”薛离臣一脸不相信，“天界真的想要救小东西？”
　　欧阳浔月未说话，只是将伞靠近了些薛离臣，薛离臣边走边说道：“虽说过了那么久，也亲眼看到他本体的模样，可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小东西就是九尾狐，九尾狐就是小东西！竹子，你说他真的就是当年的九尾圣狐吗？”
　　“他的确是。”
　　“那，他好歹是前任妖主啊，怎么会任由白帝如此欺负呢？难不成他复活归来后，灵力都没恢复？”
　　“他有属于他的理由，旁观者永远也不会明白。”欧阳浔月顿了顿，淡淡笑了下道，“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
　　“我何尝不想，只不过现在陛下完完全全将他软禁起来，别说你我见不到，怕是除了白帝，天下间再也没有第二人能见到他。”
　　“灵尊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他从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欧阳浔月望向远处的焱华宫，“我们再等等他。”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也并没有很早，我是在白帝的幻境中确认他的真实身份的。”欧阳浔月回忆起幻境中的过往，忽然有些恍然大悟得看向薛离臣，“离臣，方才老君说灵尊被白帝困在琉烟水筑，我想到一个办法说不定可以进去！”


第119章 
　　“琉烟水筑？那是什么地方？”
　　欧阳浔月的兜帽掉了下来, 他颇是激动得说道：“灵尊有个专属于自己的内景，名叫‘琉烟水筑’，我师父, 当年就是在那里养伤，是灵尊帮我师父续了神弦让她没有神形俱灭, 所以……所以只要有那神弦在，说不定真的可以连接到灵尊的内景！”
　　“等一下，你说你师父过去在九尾狐的内景里养伤？我去，内景诶！身为妖族能有麻袋大的内景已经可以睥睨众生！能容纳你师父养伤的内景, 那得有多大啊？我只知道白帝的内景非常大且复杂多变, 这九尾狐难道也……”
　　“灵尊的内景自然是不遑多让！”
　　薛离臣原本以为欧阳浔月要回青丘盗神弦，没想到欧阳浔月说不用，十年前两人从青丘逃出来的时候他顺手就把狐族神龛上的宝贝给扯下来了，说完还拿出了几根金光闪闪的琵琶弦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薛离臣看着欧阳手中的神弦：“……你这顺手牵羊的功夫跟谁学的？”
　　欧阳浔月拉过薛离臣的胳膊，急匆匆赶路道：“这个时间白帝应该正在批阅公文，我们得赶紧了。”
　　薛离臣被他拽着走, 边走边感慨：“在一起后我才发现你真的是个急性子, 平时云淡风轻那个样……哇，人前人后反差也太多了！”
　　欧阳浔月瞥了他一眼：“怎么, 后悔了？”
　　“那倒没有, ”薛离臣笑着上前捏着欧阳的下巴晃了晃，“喜欢得不得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妖都近来出现了一处很神奇的地方, 名叫‘梵泉’，梵泉的中心, 又名‘梵泉之眼’。传闻那是一个有几率跨越任何结界的地方，只要有和那个结界羁绊的东西, 羁绊越深，越有几率抵达。”
　　“那这琵琶弦羁绊深不深，几率大不大？”
　　“不知道，反正如今确定进入过灵尊的琉烟水筑的只有这琵琶弦。”他看了看手中金光闪闪的弦，“试试再说了！”
　　两人来到传说中的梵泉，相对于湖海而言，梵泉并不大，大约只有百丈的直径，只是这泉水太过平静，周围明明有风，但他却连一丝涟漪波纹都没有，反倒是像一面古朴巨大的镜子，时时刻刻等待着被击碎一般。
　　薛离臣用手碰了碰梵泉，手没入泉水之中再伸出来，居然不带走任何一滴水，甚至连手都没有湿，他感叹道：“竹子，这梵泉好神奇啊，我都不知道妖都有这么奇特的地方！”
　　“你不知道也正常，听说最早这儿就是一小水潭，最初开始大家都没在意，近十年来，这小水潭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再后来，有妖误入了泉眼，发现被传送到了不同的结界，这梵泉的名声才被流传开来。”说罢，他将顺来的神弦绑在彼此手上，刚想进去梵泉，就被薛离臣一把拉住。
　　薛离臣脸色难看得说道：“竹子，有个事我不能再瞒你了！”
　　欧阳浔月被薛离臣这态度怔了一下，以为他之前的伤势有什么反复：“是什么事？你身体不舒服了吗？”
　　薛离臣的伤修养了近十年才完全康复。说来也好笑，明知道这伤是连芜夜造成的，可现在他跟连芜夜居然成了上下级关系，天天见面还得尊称一声“连大司佐”，对方还不怎么待见他，于是每天在连芜夜身后暗暗戳他脊梁骨成了薛离臣的必修课。
　　“别担心，不是身体的关系。”薛离臣摇头，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主要是，我不会游泳……”
　　“……”欧阳浔月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看着薛离臣，“你都活了上千年了还不会游泳？你认真的吗？”
　　“别那么大声，被别的妖听去了多不好！”他尴尬得四下看了看，“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艘小船来。”
　　“一起吧。”他不放心得跟上薛离臣。
　　找到渡船后，薛离臣为了挽回面子，非要自己划船，于是在他原地打转数十圈后，欧阳浔月终于看不下去，把他赶去另一头坐着看自己划船了。
　　薛离臣满脸受伤的表情：“老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不要叫我老婆。”
　　“哇，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吗？”
　　欧阳浔月边划船边叹气道：“蝙蝠不是应该很会游泳的吗？你身为万蝠妖王不该检讨一下？”
　　“我属性天生怕水我也没办法嘛！”他可怜巴巴得坐在船头。
　　“我来教你。”
　　“我可以拒绝吗？”
　　“学不会的话，别想上我的床！”
　　他立马精神抖擞：“学学学，必须学！现在，立刻，马上就学！”
　　等欧阳浔月划船到了泉眼中心，这一处的水面终于不像别处的水面毫无波澜，而是呈现一个漩涡状态，欧阳浔月对薛离臣说道：“这儿应该就是泉眼了，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薛离臣用力摇头：“不行，我不放心！”
　　欧阳浔月正想要说服薛离臣，忽然两人手上绑着的弦开始发光，而那把伞也一下自己张开散开一道金光，金光无比刺眼，两人刚用手挡住那道光，身下的小船竟然一下翻转，两人双双落入了泉眼之中。
　　整个世界突然一下翻转过来！
　　片刻后，浑身狼狈的两人被人用钓竿拉了起来。
　　薛离臣被钓竿拉上岸后不停得吐着水，接着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他就听见有个调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总算是盼来了。”
　　这声音……
　　这声音是！！！
　　刚打算去查看薛离臣有没有事的欧阳浔月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就激动得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身雪白的涂山岚扛着钓竿，一脸浅笑得看着两人，周身是弗如墨漾山水的丹青留白，他站在那儿如烟雨朦胧中淡出的归人，美得仿佛嵌入了山水之中。
　　“灵，灵尊！”他眼睛瞬间湿润起来，“终于见到你了，灵尊！”
　　一旁躺着的薛离臣听见他的话，也捂着胸口挣扎着坐了起来，看见和过去装扮全然不同的涂山岚，先是楞了下，接着才疙疙瘩瘩道：“小东西你……你真的是九尾狐？”
　　涂山岚跳下溪石，走到薛离臣身前侧头看着他，嘴角勾笑道：“如假包换。”
　　薛离臣瞬间脸红到不行。
　　等走近了，欧阳才看清涂山岚脖子上的黑蛇伶圈，一时间鼻子一酸：“灵尊，这十年来你受苦了！”
　　“十年？”涂山岚表情明显错愕了一下，接着他皱眉道，“白夙臻这家伙，居然又擅自更改琉烟水筑的时间流速！将我关在这二十多年，原来外面才过了十年！”
　　听涂山岚的语气，欧阳浔月诧异道：“灵尊，他当着三界的面强迫你委身，又给你戴上象征奴隶的伶圈，还软禁了你这般久，你，你难道不恨他吗？”
　　问完后周围一下安静下来，涂山岚眼神黯了黯，这情境反倒让欧阳浔月觉得自己问话太过莽撞。
　　“刚开始确实气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我确实亏欠他不少，如果折磨我让他好受那便由他去吧。”他停顿了下，眉宇间带着些许落寞，“每个人对感情的表达方式不同，他会做那么多事，无非就是在害怕失去我，越是反抗他，他就会越是痛苦。我几十万岁的人了，还会不懂他这点心思吗？”
　　“几十万岁？”薛离臣满脸你就可劲儿吹的表情，“那白狐长老不到三千岁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你这小东西看上去也就跟我们差不多，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几十万岁？”
　　涂山岚笑着摇摇头，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这个问题。
　　“灵尊……“
　　“不过他总关着我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才用墨湖做诱饵，想把有缘人引来我的琉烟水筑告诉我外头发生了些什么事。这不，好不容易把你俩给盼来了！”
　　“难道，妖都突然出现的梵泉是灵尊你干的？”
　　“你们管他叫梵泉吗？其实他是一个连接我内景的通道，我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让他跬步千里，任何人只要带着同我有关的信物，就可以穿越那个通道从墨湖进入我的琉烟水筑，如果不是跟我有关的信物的话，就会被穿越到别的地方。”
　　涂山岚将两人扶起来：“先不说这些了，他随时会回来找我，快告诉我这段时间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开始从妖都大改革说起，把十年来发生的重大变化详略有驰得说与涂山岚听，从四方镇主，焱华宫四司九殿十二宫的体系结构，一直说到这十年来白帝硬性封锁三界堑道的多项举措，在听到三界堑道被封锁如此之久后，狐狸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摸着下巴： “我大概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但这委实不是一个好现象。我曾研究过白夙臻创建妖都的各项措施，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正是因为妖都的可容性非常高。”
　　“无论是天界堕仙，人间入魔，他都无条件允许他们成为妖都的一份子，自由，开放，强盛以及多元化都是妖都在三界无可匹敌的优势……一旦妖都开始闭塞，就等于走了天界的老路，而且，过惯了自由的妖族们会比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更难压制。”
　　“灵尊，需要我们为你做些什么？”
　　“造势，大肆宣传就说九尾狐已死，强迫白夙臻必须重新遴选妖后，重选妖后的声势越强越好。”
　　薛离臣无语道：“你该不是打算让他另结新欢然后抛弃你吧？这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馊主意！”
　　涂山岚哈哈哈笑了起来：“小蝙蝠你也太可爱了，他要是真的会另结新欢，就没必要把我看得那么死了。我需要他迫于舆论压力，再加上我的一些手段，里应外合达到放我出去的目的而已，你还真以为他会重新选个妖后吗？”
　　薛离臣还想再说话，忽然涂山岚脸色变了变，接着他伸手一挥，在两人身上施了隐身术还覆盖了两人的气息，快速低语道：“他回来了，你们快躲起来，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
　　他的话音刚落，白夙臻就从一旁的竹楼里走了出来，径直朝他这儿行来，隐身的欧阳浔月和薛离臣急忙躲到了溪石后面。
　　白夙臻来到涂山岚面前后，看了眼他手中的钓竿，冷冷一笑：“灵尊兴致不错，又在钓鱼吗？”
　　涂山岚：“你不让我出去，我除了钓钓鱼打发时间也没别的事可做。”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墨湖边，不如今日就在此处做了。”
　　涂山岚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一下就白了：“不行……我，我今日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白夙臻皱着眉，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接着又拉过他的手试了试脉搏，发现没有大问题后他微不可见得松了下紧皱的眉头，声音也不再那般冷漠，“哪儿不适？”
　　“有些头晕恶心。”涂山岚作势按了按额头。
　　白夙臻不说一字，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屋，以后身体不适，绝不可以再出来，否则你清楚后果。”
　　颈部的伶圈散着幽幽的黑色光芒，涂山岚的眼睛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浅灰。
　　“我知道，我会听你话的。”


第120章 
　　黑蛇伶圈附着了魔君之力, 涂山岚无法挣脱，并且一旦被戴上这个伶圈，他就无法违逆白夙臻的任何要求, 被白夙臻困在琉烟水筑的这二十多年，他感觉自己经历的某些事比过去鸿钧送给他的拓境匣内容还充实。
　　白夙臻抱着他回到竹楼后, 隐着身的薛离臣想都没想就偷溜着跟了上去，欧阳浔月一把拉住他，打起手势：你要干嘛？
　　薛离臣摸了摸鼻子，也打了个手势：我想学习学习。
　　学……习？
　　反应过来的欧阳浔月脸色一红, 接着一拳砸他脑袋上, 薛离臣捂着脑袋想喊疼又不敢喊，只能怨念无比得看着欧阳浔月。
　　白帝将他放在榻上后，发现小家伙下意识紧张得往后缩了一下，似乎以为他又要对他做些什么。在琉烟水筑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忍不住抱他，甚至还悄悄更改了这里的时间流速, 外面只过十年, 可他们却已经在这里相处了二十多年，涂山岚最初反抗过, 但是没多久他就没再反抗他, 而是百般依顺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面对千依百顺的涂山岚, 他还是恐惧, 依旧止不住得担心会失去他，每每想到当年他的阿婴被剜心后在他怀中消失, 那种惊惧感就会迅速席卷全身，即便已在睡梦中, 也会让他瞬间惊醒喘不过气……难怪当年会选择遗忘，假如日日都这么痛苦，让他怎么撑得过千年的岁月？
　　现在他的阿婴回来了，但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纯粹的阿婴。
　　他是万妖之祖，是那个当年随意将他身体作为培养容器的灵尊，是那个肆意支配他人生对他不管不顾的九尾狐！是他遭遇一切苦难和厄运的源头！可，那又如何……他就是爱惨了他，爱到骨子里，爱到尘埃下……
　　如果哪天涂山岚真的跟天帝走了，如果他真的头也不回得离开，转而投入天帝的怀抱……那这种打击他根本无法承受，甚至比当年看着心上人消失怀中更让他无能为力。
　　那时候他还敢靠失忆来麻痹自己，可如今还要他怎么割舍，他早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他不想再经历，也没有勇气再去经历。他太害怕了，越是害怕失去他，就越是自私疯狂得伤害他霸占他，这么卑劣的方式，连他自己都变得不再认识自己。
　　“你休息吧，我坐一会。”他帮他盖上被子，声音依旧透着冷漠疏离。
　　“……谢谢。”涂山岚舒了一口气，虽然白夙臻婚后对他的态度跟过去截然不同，但是偶尔一丝不经意的温柔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起过去天真率性的小白。
　　竹屋内悄无声息，两人长时间的静峙让涂山岚觉得还不如像以往一样在床上发生点什么，起码已经驾轻就熟，不会像现在，两个人都各自胡思乱想这么尴尬。
　　关键外头还有两个人蹲着等他，可白夙臻这模样，似乎根本不打算离开。
　　“陛下，不如我们聊聊？”
　　“……”白夙臻默不作声，时间再次拉长了彼此的距离。隔了一会，他冷不防说道，“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他直直盯着涂山岚的眼睛：“你从未对我说过真话。”
　　涂山岚心里“咯噔”了一下，彼此间的隔阂太深，如今就算说再多又如何，白夙臻已经不再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了。
　　“你打算就这样把我困一辈子？”
　　“一辈子？”他哼笑了一声，仿佛在对一个仇人撂话，“一辈子怎么够？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答应的话可不单单只是一生一世的问题。”
　　“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
　　“用一个假身份？”白夙臻嘲讽道，“我不揭穿你的话，你打算一直隐瞒到什么时候，是等到天帝回归，取了我身上这瓣九紫元灵再跟他双栖双宿是吗？”
　　“我没有！”涂山岚有些固执得看着他，眼角处开始泛红，“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相信我说的话，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是……”
　　“不用但是，事到如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对你心软！灵尊，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真心了。” 没说完的话被白夙臻不屑得打断，“你对我，根本没有心。”
　　听到这话，涂山岚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仿佛老毛病又要犯了一般，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寡淡到毫无血色。
　　他说他没有心。
　　呵，他的嘴唇发麻，是啊，他涂山岚的确没有心，千年前就没有心了。
　　“……对不起，”狐狸捂住自己的眼睛，嘴唇发抖得说道，“是我亲手毁了你对我的信任。”
　　过去有多么信任，现在就有多么不信。
　　“……”白夙臻不再看他，“不舒服的话，就早点休息，何必说那么多添堵的话。”
　　狐狸缓缓侧过身背对着他，年纪大了，跟小辈拌拌嘴居然难受到想哭，他都开始要嫌弃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躺在他身侧，一手揽过他的腰抱进自己怀里，他没动，就听见白夙臻在他身后说道：“我今日累了，就这样睡吧。”
　　涂山岚想转回头，颈部的伶圈忽然一阵收拢，他吃痛叫出了声，白夙臻在他身后语气冰冷不容反抗得说道：“不许转回来。”
　　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直到抱着他的人呼吸逐渐均匀，他才小心翼翼拿开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不发出任何声响得坐起身，回首去看白夙臻的睡颜，睡着的白夙臻跟过去一样，表情不再那般冷漠，让他有种两人还在焱华宫相依偎的错觉。
　　他傻傻看了他好一会，才想起来外头还有两个人在等他。于是下床来到门口，却看见门那有一道白色的灵力屏障，他转头看向其余的窗户，无一例外，都有屏障阻拦，无法触碰，一旦触碰白夙臻就会清醒过来。
　　即便睡着了，都对他如此不放心吗？明明已经下了禁制，让他无法离开琉烟水筑，睡着的时候居然连竹楼都不让他出去了。
　　他站在门口，听到屋外有人小声说道：“灵尊，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里，我们出去后会按你说的办法，设计让陛下放你出来的。”
　　涂山岚回头看了眼依旧沉睡的白夙臻，再转回头轻声说道：“从墨湖可以回去，下次想来找我还可以通过相同的办法，前提是不要让他发现。”
　　“好，我们了解了。”欧阳浔月点头说道，“我们会再来的。”
　　一旁的薛离臣感叹道：“没想到你们会变成这样，明明那时候他都把你宠上天了……结果好好的婚礼变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浔月瞪了一眼，薛离臣只好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小东西，还有件事跟你说，竹子已经正式跟我在一起了。要不是性别卡得太死，怕是娃儿都能打酱油了。”
　　涂山岚一阵惊讶，看向欧阳浔月：“真的吗？”
　　欧阳浔月顿了下，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
　　“太好了，这没大没小的蝙蝠终于有人收拾了！”他高兴得笑了出来，“下次过来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成的。”
　　“什么怎么成的，我这么俊朗帅气又有责任心一妖王，我们家竹子老早就爱死我了好嘛，只不过害羞一直没说出口而已……”
　　“欧阳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这货口无遮拦的毛病啊。”
　　欧阳浔月端正行礼：“是，我一定听灵尊的。”
　　“喂喂喂，你不要趁机挑唆我们家竹子啊！”
　　“行了，你们快离开吧，万一他醒了就麻烦了。”涂山岚的眼神温柔下来，朝他们挥了挥手，“两位保重。”
　　欧阳浔月拜别涂山岚，走了两步后，他回头看着被禁制术困在竹屋内的涂山岚，又走回去说道：“灵尊，这里的时间流速跟妖都不同，我们出去后大约没这么快折返，还要委屈你在这儿多待一段时日……”
　　“我虽被软禁，但也没被苛待，不用担心。”他笑了笑，“何况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了。”
　　……
　　出了琉烟水筑后，欧阳浔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薛离臣在他身旁边走边说道：“那小东西远比你我想象中要强大许多。”
　　欧阳浔月回过神，看着薛离臣，突然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还一直喊灵尊‘小东西’？”
　　“有什么不妥？”薛离臣伸了个懒腰，“在我眼中，他跟我们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呀，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改了个名字而已，性格，脾气，说话的方式，一切的一切都跟原来一样，他就是我所熟悉的‘小东西’呀！”
　　“……”欧阳浔月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薛离臣走了一段路后才发现欧阳没有跟上来，他转身一看，就见欧阳像是解开了什么迷惑般，豁然笑了起来，“薛离臣你有时候真的是大智若愚！有些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你这么简单就能想通了！”
　　“啥？”他眉毛扭起来，“什么想不明白，什么想通，你在说什么？”
　　“你说的没错，从头到尾，他就是他，从未变过！”
　　……
　　要说蝠族的传播速度那真不是盖的！欧阳浔月和薛离臣离开琉烟水筑没多久，妖界就广为流传妖后已逝的传言，毕竟已经十年没任何妖族见过他了！坊间还说白帝即将重新遴选妖后，惹得一众之前没参赛的妖族们各个跃跃欲试，毕竟以上一次的经验来看，就算成不了妖后，能入焱华宫谋个官职也是不错的！
　　但是过了许久也不见焱华宫有官方的消息放出，于是地方上开始等不及了，不少地方自行组织区域性的竞选活动，还正大光明标榜地域三甲能直接晋级百强，没多久，地方竞选声势愈演愈烈，最终传到了白帝的耳中。
　　内阁会议，白帝将地方上呈的妖后竞选名单扔在地上，毫无耐心得呵斥道：“是谁同意重选妖后的？”
　　妖政司的大司佐韩子昱上前说道：“陛下，自您和前任妖后大婚，十年间，再无见过那位妖后，后位一直空置，自然少不了非议。”
　　白帝皱眉道：“我的妖后很好，没有事，也不需要你们来多事。”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让妖后出来协理妖都？当初遴选妖后之前不就说好了，妖后需要入主焱华宫，辅佐朝政的吗？他既然做不来，那就改换新人！”
　　一旁的财政司大司佐柯衾帮腔道：“韩大司佐所言极是，妖后身居其位，不尽其责，的确极其不妥。朱司佐，你说是不是？”
　　莫名被点到名字的朱全有看了看自己的顶头上司，心道这老家伙知道我跟青老弟关系好，又在给老子挖坑，老子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
　　“这妖后既然是妖后，首先他的身份是陛下的正室，其次才是一国之后，他担不担职，自然得由陛下说了算，说真的咱们没必要争论这个。”朱全有打了个圆场，之后他看向对面的欧阳浔月，抛枝过去，“欧阳司佐，你觉得呢？”
　　欧阳浔月看了眼朱全有，忽然开口说道：“我不这么认为，既然妖后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尸位素餐不如另择贤明！”


第121章 
　　朱全有被欧阳浔月的话噎到了, 要说起来这竹妖明明之前跟青老弟关系不错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忽然来踩上一脚，难不成……他眼睛微微瞟了眼白帝, 就见白帝一脸暴风雨即将来袭的模样，吓得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啧啧，这竹妖是逮着陛下的逆鳞使劲拔呢？
　　欧阳浔月的上司聂盈站出来说道：“陛下，欧阳司佐虽然说得过于直白，但的确在理, 妖后既然不能胜任, 那就……”
　　“谁说妖后不能胜任？”白夙臻开口打断聂盈的话，声音隐隐带着怒意，“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白帝这明显护着妖后啊，明明十年不出现还不让人说！见过后主只挂个虚名的吗？！大家正诽腹，一旁的柯衾忽然迈出一步, 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众所周知这妖后可是大名鼎鼎的九尾狐啊，怎么可能无法胜任呢？你们呐, 操得哪门子玻璃心, 陛下如此圣明，当然早就权衡利弊, 深思熟虑, 要你们这群妖魔鬼怪站出来胡言乱语，说三道四？”
　　众人：“……”这老东西刚刚明明还不是这副嘴脸的, 这见风使舵的速度可绝了！
　　柯衾：“看什么看，没看过敢说实话的忠臣吗？”
　　“……”
　　韩子昱上前道：“陛下, 地方上提交不少适合的妖族，您起码先过目一二再……”
　　“复选妖后的事，谁再敢提，就给我滚出妖都。”
　　话落，白夙臻起身离开，剩下一堆内阁司佐们彼此干瞪眼。
　　朱全有见白帝离开，拍拍手叹了一声： “瞧瞧，我就说没必要争论这个，平白无故把陛下给惹怒了！”
　　“诶，朱司佐，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家呢？”柯衾皱着眉站到朱全有身前，朱全有见顶头上司上前，急忙后退一步十分诚恳得等待领导新的批示，柯衾摆好架势咳嗽了两声，特别严肃得说道，“瞧瞧，我就说没必要争论这个，平白无故把陛下给惹怒了！”
　　“……”这话还真是耳熟，上一次听到仿佛还在上一次。
　　“你说说你们是有多不识趣？！摆明了陛下舍不得那九尾狐，你们还非揪着他让他不痛快！啊，是不是一个个都闲的？你们爱得罪陛下就自己得罪去，别把我们财政司拖下水啊！”柯衾继续一通输出后，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连芜夜和薛离臣，“还有那什么军政司怎么一声不吭，明哲保身非我辈所耻啊！”
　　连芜夜看了眼白夙臻离去的背影：“他忘了一千多年都没忘掉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们把他和九尾狐的关系想得太简单了。”
　　“那怎么，就让九尾狐占着茅坑不拉屎？”
　　“哇，夏星你好歹是妖政司的司佐，说话文雅一点不行吗？”薛离臣终于听不下去，开口说教起来。
　　夏星是只萤火虫妖，天生长得比较小巧，眼睛扑闪闪的：“我又没说错。”
　　“……”
　　妖政司大司佐韩子昱道：“妖都已经封闭了十年了，这期间天界传来拜访的金书玉帛光我知道的就不下几十次了，通通被陛下给拒绝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会把天界惹急了强行突破。”
　　夏星笑嘻嘻道：“大不了打起来，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
　　聂盈大司佐严厉道：“夏司佐别说胡话，战争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陛下封闭妖都，导致这十年来两界贸易贫瘠匮乏，不但两界物资无法流通，对外讯息凝滞不前，甚至没有任何妖族得以修炼升仙，这跟活活扯断了两界的脐带不无二致，早就已经引起天界和妖界的不满。如今下面以为陛下要重选妖后，各个踌躇满志，跃跃欲试，反帝情绪稍事缓解，结果又被陛下直接否决，到时候对陛下不满的妖族只会与日俱增，群起而激愤，届时内忧外患如何是好？”
　　夏星吐了吐舌头：“听上去的确蛮严重的，不愧是礼政司的大司佐，对外这一块比我们想得深远多了。那照你的说法，眼下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解决天界的问题，就接受和天界的谈判，天界既然下了那么多次的金书玉帛，想必是很有诚意想通过跟我们谈条件来解决问题；至于妖后这事，要么重选，要么复辟，如果陛下不愿意复选，那就逼他让九尾狐出世。”
　　一听此话，众人又纷纷看向聂盈，柯衾捻了把胡须，摇头晃脑赞叹了一句：“妙啊！我以为复辟妖后乃绝佳之计，且妖后一旦复辟，想必跟天界的会晤也能顺理成章得进行了！”
　　朱全有翻了个白眼：“复辟妖后哪有那么容易。”
　　欧阳浔月道：“那我们就继续大张旗鼓帮他复选妖后，妖都十年不见妖后，认定妖后已逝的可不在少数，他早晚得出来澄清。”
　　夏星拍手笑道：“按着牛头吃草？有趣有趣！”
　　……
　　这段时间涂山岚从欧阳浔月的口中得知妖界正大兴复选妖后的活动，虽然白夙臻一直明令禁止，但因为始终不见妖后出现，底下传谣言的速度可比辟谣的速度快许多，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所以这段时间，白夙臻来琉烟水筑的脸色，真的是肉眼可见得越加难看起来。
　　但白夙臻不说，涂山岚也不问，就等着哪天把他的愤怒值积满然后一波清了。
　　这日，白夙臻处理完公务阴沉着脸来到琉烟水筑，就看见涂山岚正架着个小炉子不知道正烤着些什么，他走近了才发现涂山岚正在“咕噜咕噜”熬着糖。
　　那锅子里的糖水呈琥珀色粘稠状，一拉一扯的还会带出糖丝，他过去在人间也见过这小玩意，用饴糖做的糖画，哄小孩子用的。只是，他虽见过，却没尝过。小时候曾非常羡慕，傻愣愣得站在人家摊位前面看着摊主做了一个又一个的糖画，想着等长大了要每种图案都尝个遍，可等他成了妖主，早就忘了这回事，也没有兴趣再去品尝。
　　想来，一定甜得发齁。
　　“呵，灵尊是觉得自己太苦了，需要尝点甜头？”
　　在琉烟水筑里相处了二十年，早就习惯了白夙臻每日冷嘲热讽的语气，涂山岚不为所动举着刚做好的糖画，递到白夙臻面前：“是看陛下最近心情不佳，吃点甜的顺顺心。”
　　白夙臻看着涂山岚手中晶莹剔透的糖画，是用竹签串起的一条蟒蛇造型，涂山岚见白夙臻站在原地不动，就把糖画塞进了他手中微笑道：“你尝尝，很甜的。”
　　白夙臻一动不动盯着被硬塞给自己的糖画，忽然松开手，琥珀色的糖画跌落，碎了满地：“我说过，不要做多余的事。”
　　涂山岚低头看着四分五裂的琥珀色糖，眼神黯了黯，白夙臻的手中再次出现了黑色荆棘锁链：“你能取悦我的方式，早就只剩下一种了。”
　　颈中的黑蛇伶圈为锁链所收紧，颈间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涂山岚几欲跪下，然而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妥协，尽管痛得发颤，他的语气却强硬起来：“陛下，任性了二十年，就算是耍小孩子脾气也闹够了吧。”
　　白夙臻手中的黑蛇荆棘锁链又紧了紧：“你说什么？”
　　“你当真觉得我不敢反抗你？”涂山岚微微抬起头，萦绕在他颈间的黑色灵力仿佛在一寸寸吞噬他的生命，伶圈不断收紧，让他不得不难受得闭上一只眼睛，脸色也在一瞬间苍白如病态，“这二十年里，我一直纵容你，忍耐你，你却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大概是因为见惯了涂山岚顺从的模样，一时间白夙臻的表情有些动容。
　　“不过仔细想来，你那么任性也是我喜欢的地方之一。”脸色难堪至极的涂山岚勉力笑了笑，“二十年了，你这个幼稚鬼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吗，到现在了还不清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留下来？”
　　“涂山岚！”
　　“做什么？又想让我闭嘴？又觉得我说的都是谎话？”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让我猜猜，你原本是想狠狠玩弄过我之后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弃的吧？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还没折辱够是吗？你大可以加快这儿的时间，一百年，一千年够不够？还不够的话，就杀了我。”
　　他伸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缓缓一划：“九尾狐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脏，其他地方就算被剁匀搅碎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当年，你亲眼见过了不是吗？”
　　白夙臻满眼血色：“够了，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他拉过他拽紧锁链的手，“如果你觉得我一直在骗你的话，那好，我反过来告诉你，你听好了！”
　　“我讨厌你，无比讨厌你，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恨着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知道的只有你罢了！”
　　白夙臻忽然自嘲般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说出实话了吗？恨我也好，讨厌我也罢，起码我在你心中不再是一个可笑的替代品。”
　　“你！”涂山岚都开始有些暴躁了，“算了，打一架吧！我跟你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他手中幻化出绛泠扇：“我就不信连打都打不醒你这笨蛋！”
　　白夙臻手中的荆棘锁链一下消失，他看着怒气冲冲的涂山岚，颓然笑道：“我身负魔君之力，你打不赢我。”
　　涂山岚怒道：“我赢了的话，不会离开你，但是你不能再束缚我待在琉烟水筑！”
　　听到不会离开，他顿了一下，缓缓问道：“倘若你输了呢？”
　　“输了的话我自己剖心，这条命不要也罢！”
　　白夙臻有些哑然：“你吃准了我舍不得你是吗？”
　　“别废话了，打，还是不打？”
　　“……”他笑得有些悲哀，“涂山岚，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当年，是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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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5/15上午9点发哟


第122章 
　　……
　　阿姐, 小松鼠怎么不见了？家里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它不见了！
　　肯定是跑了呀, 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你带回来的小兔子, 小鸟之类的，都不把他们关起来，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一直待在原地啊！
　　可是，把它们关起来很可怜啊？
　　有什么可怜的, 你既然喜欢想留下, 就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一段时间，等他们认主了，再打开笼子放出来，他们就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
　　几日后的内阁会议，多了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面孔。
　　姗姗来迟的白帝身侧跟着一脸笑意跟众人打着招呼的九尾狐——涂山岚。
　　“他他他他他他他……妖后殿下！哎哟, 我就说怎么今日此处蓬荜生辉, 光芒万丈的，原来是殿下大驾光临了！陛下, 您也真是的, 倒是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啊，我们好列队欢迎不是, 现在这没准没备的, 多唐突！”财政司的柯衾好一顿马屁溜完。
　　一旁的韩子昱沉声道：“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受伤了, 这段时间，妖后会协理政务。”
　　“你受伤了？”连芜夜皱眉看向白夙臻, “伤哪里了，怎么受的伤？”
　　“手。”白夙臻抬了抬完全看不出受伤的右手，“打架弄断了。”
　　话落，他还甩了两下受伤的右手，面无表情得说了个——“疼”。
　　众人：这种受伤太敷衍了吧？好歹装得像一点啊？！啊！
　　柯衾闻言立马跳出来发威道：“是谁这么大胆，敢伤陛下？！”
　　“是我。”涂山岚笑眯眯得点了点自己。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不约而同出现了两个字——家暴。
　　连芜夜一脸不相信：“你会打不过他？”
　　“是啊。”白夙臻懒懒靠在御座上，漫不经心道，“我打不赢他。怎么，你们这儿有谁能打得过九尾圣狐？”
　　众人：“……”
　　朱全有心领神会接口说道：“两口子的事，大家都懂，都懂！”
　　夏星不客气得一脚踹在朱全有屁股上：“懂个屁，你又没老婆。”
　　朱全有：“……没吃过猪肉还不让看过猪散步的吗？”
　　夏星嘿嘿笑道：“别的不敢说，猪散步你确实天天见。”
　　薛离臣举手道：“其实说到两口子的事，那我一定有发言权了，其实嘛……”
　　他刚打算评价一番，结果发现没有人在听自己说话，所有人都在关注白帝和妖后，话题喋喋不休围绕在两人身上。小蝙蝠顿时一阵沮丧，转头看了看欧阳浔月想寻求安慰，就看见欧阳眼睛定在涂山岚身上动也不动一下，于是他更伤心了。
　　一时间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得说开了，内阁仿佛成了东门口的菜市场，乱成一团。
　　涂山岚看了眼白帝，就见这家伙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隔了一会才出声道：“好了，言归正传，既然妖后已经归位，妖界关于复选妖后的事就作罢吧。”
　　“妖后既在，岂有复选的道理！”聂盈大司佐向涂山岚微微点头示意，“我代表礼政司，恭迎殿下，愿殿下万古长疆，寿与天齐。”
　　涂山岚微笑道：“聂大司佐，久仰大名，过去天界的道友曾跟我提起过，说妖都有一位内外兼备，相当不错的外交使臣，本体是凤尾花，想必就是阁下了。最强战绩是三十六场外交谈判连胜，且都争取到了最大利益化，这记录百年来无人能望其项背，委实厉害啊！”
　　“殿下谬赞了，聂盈不敢当，外涉成果都是当年礼政司共同努力得来的，非一人之力所及。”
　　“ 在我面前不必谦虚。话说回来，我避世的这十年，聂大司佐有什么新战果吗？”
　　聂盈闻言看了看一旁的白帝，见白帝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撞着胆子说道：“殿下，这十年里，陛下封锁了三界堑道，所以在外涉方面，并没有什么突破，反倒……”
　　反倒不如以往了。
　　她没好再往下说，涂山岚见状，扭头看了下身旁的白夙臻，但见这家伙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于是狐狸不客气得批评道：“你又任性？说了多少次了，耍小孩子脾气要有个度。这种事一看就是你不顾众人反对擅自做主的吧！”
　　众人见涂山岚毫不避讳得指责白帝皆是一脸震惊，啊，这……就在这之前他还一直被白帝囚禁着的吧，明明是个阶下囚，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公然挑衅陛下？
　　白夙臻不耐烦道：“他们太烦了，封锁堑道买个清净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问题永远不是当下就能看得出来的。”涂山岚吐了一口气，“金书玉帛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白夙臻撇过头去：“那种没用的东西，早就扔掉了。”
　　“不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你一向不是这么糊涂的君主。”涂山岚无奈道，“封锁了十年，差不多也已经是极限了。聂大司佐，欧阳司佐，制定一套方案出来，谈判的筹码可以尽量先高一些，如果近期天界不再传来金书玉帛，那我们只有主动邀约了，三界堑道必须要再次打开，不能再耗下去了。”
　　……
　　这之后的内阁会议，几乎全部由涂山岚主导，白帝偶尔会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但完全不影响某人的发挥。后半程的会议所有内阁四司都被涂山岚妥善安排了任务，效率和进度提升了不少。经此一役，内阁司佐们各个都对涂山岚这个带着伶圈的妖后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
　　“竹子，我似乎看见了小东西的另一面啊，他真的是一个，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可以绽放光芒的家伙。”离开内阁的薛离臣和欧阳浔月并肩走在一起，“怎么说呢，我虽然进入军政司这些年了，但是很多事情并不那么游刃有余，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理所当然得扔给连芜夜去处理……简单来说，我一直只是被动去执行而已。可小东西只不过第一天来，就能条理清晰得指挥内阁四司，而且还让这群从来难以达成统一的问题军团尽数服从……”
　　欧阳浔月笑道：“他一向都有这个本事，拥有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我过去就知道了。”
　　“啊，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一千七百年前开始吧。”
　　“啥？瞎说什么呢你，一千七百年前压根就还没有你吧！”
　　“不论是领导力，决断力，隐忍力他都是佼佼者，即使在逆境也从未自怨自艾过，总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去突破和化解。最最让人佩服的，还是他对人心的把控。他可以轻而易举得让对方臣服，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力量，而是因为他本身带来的魅力，会让人对他由心底产生无与伦比的信赖感。”
　　薛离臣楞了下，似乎觉得什么都被欧阳浔月说中了的感觉，但这种被戳中的感觉又让他无由来得有些不爽。
　　“你瞧，无论他是青婴，还是涂山岚，你早就已经完完全全被他所吸引了不是吗。”
　　“喂喂喂，你再这样说下去我可要开始嫉妒拉！”
　　……
　　想不到再回来，已经过了十年了，焱华宫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涂山岚走到白帝过去的案桌前，开始翻阅所有妖都的公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白夙臻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抬起头，却也不跟他客气得说道：“金书玉帛交出来吧。”
　　白夙臻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累了。”
　　涂山岚好笑得看着他：“喂，陛下，讲讲道理，今天一整天都是我在帮你处理政务，这样你还说累有些过分了吧？”
　　“我是病患。”
　　“伺候你的人一大堆好吧。”
　　“肇事者不是应该亲自服侍我吗？”
　　“……”涂山岚无奈起身，“嗯，你说得没错，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寝殿休息，沐浴更衣都需要我来帮你完成吗，陛下？”
　　“当然，我是病患。”白夙臻依旧冷着脸理所当然得看着他。
　　回寝殿的路上，涂山岚忍不住说道：“平时看你处理公文很勤快，怎么还有那么多公文没有审阅，我看你速度也不慢啊。”
　　白帝语气平平：“不然你以为遴选妖后是为了什么？分担国事才是妖后最重要的任务。”
　　“那你关了我二十……不，就算十年吧，一个人强撑不辛苦吗？”
　　“……”白夙臻抬头看了看玄云蟒，隔了一会才说道，“如果失去的话，就不只是辛不辛苦的问题了。”
　　涂山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夙臻的话，他边走边说道：“你封锁三界堑道后，无论是涉外还是对内，引起的阶级矛盾都是成倍增加的，这十年里所有人大抵都被你的举措忙得焦头烂额，还是权衡下，跟天界商议重新打开三界堑道吧。”
　　“不行。”白夙臻走在他身旁，“你们要跟天界会晤我不阻止，但是想打开堑道就是不行。”
　　听到他这样说，涂山岚还是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你不是应该清楚原因吗？”他笑了笑，“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把你抢走，你就死了这条心，安安分分得待在我身边吧。”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涂山岚摇头浅笑了下，“不过，即便你封闭了三界堑道，也并不能彻底堵死互相往来的路线，大抵还是想表个决心给对方看吧。”
　　“不要一副什么都看穿的模样，你戴着我的伶圈，无论躲到哪里我都能轻而易举得找到你。”
　　脖子上的黑蛇伶圈闪过一阵幽光，涂山岚急忙讨饶道：“好好好，我会乖乖听话。那你把金书玉帛都交予我，等你入睡后，我坐在你身边看，这样总行了吧？”
　　白夙臻憋了憋，说道：“我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亮光。”
　　“……那我去门口借光看。”
　　白帝终于压不住自己的火气：“陪我一起睡对你来说很难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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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5/16上午9点发，谢谢


第123章 
　　“衣服脱了, 我给你换药。”
　　涂山岚背对着白夙臻正在整理药箱，将药膏均匀涂抹在纱布上后他心里默默吐槽，好歹是妖主, 受了伤不肯自愈也就罢了，还非要用人类的药, 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实在有点……想到一半他忽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白夙臻一脸不爽得盯着自己。
　　这……他又哪里得罪这家伙了？
　　白夙臻用左手指了指受伤的右手, 眉毛都纠了起来：“你竟然让我自己脱衣服？”
　　“……抱歉抱歉, 我一时疏忽！”涂山岚急忙放下纱布，一脸讨好得迎上去，伸手帮忙解白帝的衣服，白夙臻看着他凑近的脸，一时间又沉默了。等将他的上衣脱完，涂山岚又小心翼翼得去拆白帝右手处的旧纱布, 不敢动作太大免得某人又要嫌他, 整个拆纱布的过程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雕昆山玉般严谨仔细……
　　大抵是太过专心两个人靠得太近，突然涂山岚感觉有人伸手温柔得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转头看向白夙臻, 一脸疑惑，“我弄疼你了？”
　　“……笨手笨脚, 慢的要死。“白夙臻顿了下, 收回手，丢下八个字的评价后又偏过头去。
　　嫌我慢你就用自愈术啊, 臭小子简直不可理喻！
　　虽说心里骂骂咧咧，但是手上的活也没耽误, 他加快进程把换药的工作给干完，就听见白夙臻阴沉着脸说了句：“突然这么快，是在敷衍我吗？拆了重新处理过。”
　　？？？
　　涂山岚强压着怒气，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道：“陛下，不如我用灵力帮你疗伤……”
　　“灵尊是觉得我自己不会用自愈术？”白夙臻冷冷道，“拆了，重新处理。别让我说第三遍。”
　　“……”
　　再次重复了一遍换药工程的涂山岚这次规避了某人所有的不爽点，终于没再次被他嫌弃，他嘘了一口气，正打算收拾，突然听到白帝说了句：“我渴了。”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活，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双手端着递到他面前，白夙臻抬了抬刚包扎好的右手，示意自己有伤，然后不客气道：“喂我。”
　　狐狸心说这位爷可真难伺候，但双手还是老老实实端起杯子喂到了他的唇边，白夙臻浅尝了一口，皱眉：“太烫了。”
　　涂山岚闻言自己就着杯子喝了一口：“不烫啊……”
　　但一看白夙臻摆着臭脸，他只好端着杯子说道：“我吹吹，吹吹就凉了。”
　　终于伺候完了这位祖宗，刚想起身离开，脖子那的伶圈就一阵缩紧，白夙臻手中拽着锁链将他往下拉，眼看某人就要吻下来，他慌道：“你的手受伤了，今日就算了吧？”
　　“换个姿势就可以了。”
　　“什么……你……”
　　他还来不及挣扎，突然听见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屋外的侍女轻声说道：“陛下，连大司佐求见。”
　　被打断的白夙臻满脸不高兴：“不见。”
　　这连芜夜可真是会挑时间！涂山岚被迫以一个尴尬的姿势面对面坐在他身上，见白夙臻拒绝，他故意使坏说道：“见见呗，他今日见我回来了，一定有很多悄悄话想来问你，要不我再去看会儿文书，把这地让给你们？”
　　白夙臻更加生气了：“我说了，不见。”
　　殿外的侍女大约是传达了白夙臻的话，隔了一会，侍女又轻声道：“陛下，连大司佐已经回去了，临走前还说请陛下保重身体，不要……剧烈运动。”
　　“知道了。”白夙臻说道，“后面再有来的，全都让他们滚回去。”
　　“是，陛下。”
　　接着他手中的锁链一下子消失了，一副兴致全无的模样。颈部瞬间没了压迫的涂山岚差点一个踉跄倒进他怀里，然后就见白帝左手打了个响指，空沦内景开了个口子，隔了一会，劈里啪啦的一堆金书玉帛就往下掉，整整掉落成了一座金光灿灿的小山才停下来。
　　“事先说明，不许看太晚。”
　　话落，他转身背对着涂山岚躺下，闭着眼说了句：“还不帮我盖好被子。”
　　涂山岚意外得看着那一堆金书玉帛，帮白帝盖好被子后有些好笑得在他鬓边亲了一口，跟哄孩子似的柔声说道：“乖，你先睡吧，我看一会儿就来陪你。”
　　……
　　等差不多翻阅完天界的金书玉帛，大致知道了天界对于重新开通三界堑道这件事有多迫切，不过白夙臻既然如此抗拒重新开启堑道，那正面违逆他的意思只会适得其反。
　　涂山岚摸了摸下巴，如果不能重启，那不如找个更适合的地点新筑一条不同意义的‘堑道’？只不过，他对如今的妖界并不是太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地方，如果有机会能让他出妖都就好了……
　　话说回来当初太上老君告诉过他，妖都有两瓣九紫元灵，一瓣在白帝身上，还有一瓣从来没有出现，那这未出现的一瓣究竟上哪儿去了呢？他身上有老君交给他的五瓣九紫元灵，但是一直以来这五瓣只对白帝起过反应，在妖都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难不成，那瓣九紫元灵已经离开妖都？
　　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金书玉帛太投入，完全忘了床上的白夙臻。于是他起身离开案桌，轻手轻脚得爬进了内床，白夙臻虽然闭着眼，可依旧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涂山岚想了想，避开他受伤的右手，钻进白帝怀里安睡起来。这小子不哄不行啊！隔了一会，他睁开半只眼瞧了瞧眼前的家伙，就见他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呼吸声也变得均匀起来。
　　果然，这家伙一直装睡在等着他。
　　真是个，超级别扭的家伙啊！
　　……
　　几日后，内阁会议复选妖后的事又被拉出来鞭尸，妖族们对重选妖后的事依旧热衷。
　　白帝明显非常不耐烦，聂盈只好解释道：“毕竟大家十年没见过妖后了，一下子让所有人接受妖后归来的消息确实有些突然，总需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白夙臻道：“那些妖族想怎么样，即便再选一次，难道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胜得过阿……胜得过涂山岚？”
　　韩子昱说道：“陛下不用焦虑，想让妖族们都信服妖后，其实也很容易。妖后自上任后，四方镇主都还没有谒见后主，不如趁此机会，请妖后殿下亲自去四方领土巡视，让四方镇主率领各方妖族拜见后主，岂不是等同于昭告天下后主乃众望所归。”
　　坐在白帝身旁的涂山岚听到这番建议眼睛亮了一下，下意识就握上白帝的手，兴奋无比得说道：“陛下，韩大司佐这个主意不错，你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下妖界？你知道的，我印象中还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妖界，那时候不论哪里都荒芜得不行，甚至连妖都也还不存在；如今对你亲手打造的妖界可是憧憬得不行啊！”
　　白夙臻略微惊讶得看着涂山岚：“你……想跟我同游？”
　　涂山岚愉快得点头：“当然，除了你没有第二人选了！”
　　白帝低下头，但这之前所有人还是看见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十年没见过白帝笑意的内阁众人也都是楞了一下，接着就听见白帝咳嗽了一声，语气平淡中带着完全掩饰不住的高兴：“此事再议，先交一份合适的巡视路线图给我。啊，对了，妖都属东，可以让傲昆先准备好接待事宜。”
　　众人：这不是自己都已经想好线路了吗，嘴上还说再议，到底是有多心口不一啊陛下！
　　“是，陛下。”
　　正好趁此机会可以研究下原本的三界堑道，再找个合适的新地点，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另一瓣九紫元灵！狐狸心里美滋滋的，被关了二十年，虽说更久的时间他也待过，但是主动待在琉烟水筑和被迫待在里面的感觉还是非常不一样的！现在颇有一种能马上出去散心旅游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怕是要激动得失眠了。
　　会议结束后，两人刚要离开，就被一直不吭声的连芜夜给叫住了。
　　“陛下，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众人纷纷识趣得退下了，涂山岚看了看两人，也笑着说道：“那我去外头等你。”
　　白帝：“不许走远。”
　　他边走边抬了抬手：“放心吧，走不远。”
　　见涂山岚离开，白帝看向连芜夜：“你想说什么？”
　　“白夙臻，以前你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也就算了，现在你明知他是谁，怎么会又这样毫无防备得陷进去？”连芜夜不解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得说要报复肆意玩弄你身体和感情的九尾狐，是谁说要永远禁锢让他无法逃离的？”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你就是对他狠不下心来，宁愿弄断自己一只手借口放他出来？他到底用了什么迷惑你，你上了一次当还不够，居然还死心塌地得……”
　　“够了，我对他陷得深又如何？我喜欢他到无法自拔又如何？他从头到尾欺骗我又怎样？都跟你无关，你不用操心这些，军政司是太闲了吗？”
　　“白夙臻你真是执迷不悟！当初在婚宴上那般决绝，我还以为你终于对他死心了，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你就又泥足深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轻笑了声，仿佛在嘲笑自己般：“是啊，我对他，早就无药可救了。”
　　……
　　内阁之外。
　　欧阳浔月：“灵尊，你想要出妖都？”
　　“嗯，堑道的事白夙臻根本不打算妥协，我想要另谋出入，找个能让他接受的办法。”涂山岚看了看天空中的雪云蟒，青绿色的蛇目环伺四方，接着他又向欧阳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当然拉！我跟竹子都想陪你一起好吧！”薛离臣笑着搭住欧阳浔月的肩，“你不在的日子里，这傻竹子天天念着你，我都吃醋到不行好吧！”
　　涂山岚打趣道：“嗯，闻得出来。”
　　“喂！”
　　他又看向欧阳浔月：“欧阳，你跟老君能联络到吗？”
　　“可以，只要有那把伞。”欧阳浔月点了点头，“灵尊有事要找他？”
　　“找机会把这儿的事告知他，另外，继续让他们传金书玉帛给白帝，离两界谈判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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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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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妖界, 西境。
　　不同于妖界东境的四季如春，西境是由整片的沙漠和冻土组成，与众不同的地理环境让西境的气候成为妖界四方最为诡异的存在。在这里, 白天热得几乎可以将生肉烤熟，晚上却冷得必须要穿皮袄才能活得下去。而这样的西境, 正是洛骁白虎王炎虎的属地。
　　“那个贱人又死灰复燃了。”王骁骁一身华丽的鹅黄色裘皮冬衣，头饰肩饰皆是毛茸茸的皮草毛边儿，她手中抱着一盏琉璃小暖炉，站在王炎虎面前颇是不满得说道, “当初陛下亲自给他戴上下等贱婢的伶圈, 如今却准备带着他巡视四境，这个狐狸精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得对他格外施恩！”
　　王炎虎正在写信，写完后他将信纸塞入信封：“女儿，你莫要急，如今不满他当妖后的妖族可不在少数, 就算我们不行动, 总会有人忍不住先出手。”
　　“爹，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这个贱人害我在陛下的幻境中如此难堪, 我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跟陛下来我们西境亲亲我我吗？”王骁骁眼睛通红，“我要他身败名裂, 万妖唾弃！永世不得超生！”
　　王炎虎哽咽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又取了一张信纸, 埋首写起另一封信：“女儿，在妖都的时候, 连芜夜曾告诉我九尾狐虽灵力强大，却无法抵御迷香之类的药物……”
　　王骁骁看向虎王的那封信：“爹，你还要写信给谁？”
　　“傲昆的儿子，傲宗，你应该知道吧？”
　　王骁骁不屑道：“那小子？我只知道他嗜好美男，而且喜欢坑蒙拐骗，是个劣迹斑斑的渣滓。”
　　王炎虎笑道：“可他对迷香迷药这一块非常擅长，尤其我听说几年前他曾对妖后的雕像做出不轨之事，当时这事傲昆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压下去，你说假如他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妖后有这么一个让他兴奋的弱点，会甘心错过吗？”
　　“可他现在毕竟是名义上的妖后，傲宗难道还敢？”
　　王炎虎嗤笑了一声：“只要他身上的伶圈不除，谁都可以将他踩在脚下。”
　　他拍了拍王骁骁的肩膀：“女儿，放心，你遭受过的伤害，我要百倍从他涂山岚身上讨回来！”
　　……
　　东境之滨。
　　出了妖都后，一直往东便是青冥应龙傲昆的属地，也是妖界四方境地之中，唯一有海洋的领土。
　　一黑一白云蟒配饰一上一下随着骐马颠簸，薛离臣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黑骐车，一阵无语得说道：“说是要巡游四境，好歹安排个百千妖兵的阵势跟着呀，居然就让我们俩陪同，搞不懂，难不成学人间帝王白龙鱼服吗？”
　　“似乎是灵尊特意要求的，陛下就应允了。”欧阳浔月笑道，“不是挺好的嘛，还是说薛司佐你喜欢被前呼后拥着呢？”
　　“倒不是说不好，就是有点，小小的担忧吧。”薛离臣转回头，“东境有个比较麻烦的家伙。”
　　欧阳浔月不解道：“怎么个麻烦法？”
　　“……啊？”薛离臣犹豫了下，“那什么，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生气呢？”
　　薛离臣闻言抓了抓脑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就是，我年轻那会儿吧，喜欢调戏美人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有个跟我一样的家伙，大概是因为我们身份地位都挺相似，被一众妖族硬是扯在一起说我们是东傲西薛，专干垃圾事。”
　　“垃圾事是指？”
　　“咳，你懂的，就是那种事嘛，不过事先说明啊，我也就是动动嘴，那家伙可不一样，他是真刀真枪得上，而且他就喜欢强迫对方，尤其是有夫之夫，更是他的心头好！哇，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我以前到底为嘛会跟他齐名？！”他伸手抱了抱臂，仿佛真的在努力抖落些什么。
　　“有夫……之夫？”欧阳浔月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啊对，他就喜欢男人，还特别喜欢那种有老公的，就非常变态！”薛离臣扁着嘴，“他要是敢对你出手，我非抽了他的龙筋擦靴子不可！”
　　“你说的该不会是小世子傲宗吧……”
　　傲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敖广去了人界掌管人间的海域，小儿子傲宗则一直留在身旁成了众妖闻之色变的东境小霸王。
　　“怎么，你居然知道他，该不是，该不是这垃圾玩意对你？！”薛离臣激动得差点从马上一跃而下，却见欧阳浔月摆摆手说道，“你知道我对灵尊的事情相当关注，大约几年前，这个傲宗去过白帝庙，对灵尊的雕像不敬……”
　　薛离臣闻言冷静下来，接着有些不以为意得说道：“妖族对小东西雕像不尊重的也不在少数吧，之前九殷庙里九尾狐雕像还天天被吐口水不是。”
　　欧阳浔月皱着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是那种不尊重，傲宗……他，当众轻薄了灵尊的雕像……”
　　“什么？”薛离臣一下子瞪大眼睛，“当众？我去，这货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得肥啊！”
　　“嗯，这件事当时被他爹傲昆压下去了，大概没有传到陛下耳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你没想过把这事告诉白帝？”
　　“我们在朝中势力还不稳，没必要为了这事得罪傲昆，甚至将来可以用这件事作为要挟他的筹码。傲昆这些年表面是个中立派，但他一向是哪儿强就往哪儿倒的，如今南境跟北境是红凤和善月夫人这对好姐妹，自然会站成一线，南北势力一通，东西的境遇就会显得尴尬，所以西境的虎王一直在拉拢傲昆，灌输他唇亡齿寒的理念。”
　　“竹子……”
　　正滔滔不绝的欧阳浔月被薛离臣一声呼唤拉回神：“怎么了？”
　　“没事，就是你这个样子……让我一下有些不适应。”他笑了笑，伸出手想去拉欧阳的手，欧阳却回头看了一眼黑骐车，皱着眉说道，“不过，还是要提醒灵尊小心傲宗才是。”
　　话落，他驾着骐马前行，完全没有留意到薛离臣伸过来的手。
　　黑骐车内，白帝一言不发，只是习惯性撑着额头，望向窗外。涂山岚有些好奇得凑过去，想看一看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只是他刚把头伸过去，就被白夙臻一把揽住抱在了自己身上：“做什么？”
　　“啊，我想看看你在看什么。”他微微挣扎了下，然而看到白夙臻警示的目光后，很快放弃了挣扎。
　　白夙臻闻言稍事让开了一些身子，窗外的风一下子吹拂进来，扬起了马车内两人的长发，黑骐拉着车走得分外悠闲，他轻轻开口说道：“海。”
　　妖界东境，除妖都之外，是以海洋和岛屿组成的世界，这里生活着大部分水性妖族，镇主傲昆则是守护这一方的霸主。
　　当马车行至陆地和海洋的交界处时，原本深谙幽静的大海忽然沸腾起来，白浪升腾，在海天一线的地方滚滚巨浪碾压着前浪而行，然而如万马奔腾的巨浪却在即将抵达海岸时戛然而止！这之后，万千海妖在傲昆的带领下，踏浪而出，虔诚得跪在马车之前。
　　“傲昆率东境海妖一族，恭迎陛下、妖后前来，不胜荣幸！春秋不老，永享万世！”
　　众妖随着傲昆齐声高呼：“恭迎陛下，妖后！春秋不老，永享万世！”
　　声势之大，整片海域都回荡着其热忱。
　　紧接着傲昆看了眼身旁端着托盘的小妖，说道：“把避水珠拿去。”
　　那小妖刚应了一声“是”，手中的托盘就被另一个人截胡，此人脸上画着极其浓的彩妆，脸颊被涂抹得白皙无比，只有眼睛周围和嘴唇处是一整片深谙的紫色，他笑着说道：“让我去吧。”
　　“世子，这……”
　　傲昆看了来人一眼：“宗儿，别惹事。”
　　“放心吧，爹。”
　　话落，他拿着装盛避水珠的托盘迎着浪来到几人面前，在路过薛离臣和欧阳浔月时，还朝欧阳浔月点头笑了笑，紫色的眼睛妖气森森，薛离臣直接不爽得骑马上前一步挡下了他的目光。
　　等来到马车前，他恭敬得跪在地上，将托盘高举：“白帝陛下，妖后殿下，此乃东海的避水珠，只要随身携带此珠，即便在海中也能如同在陆地一般行动自如。”
　　马车的车帘被人从里面撩起一角，此时跪在地上的小世子傲宗只感觉一阵激动，连手都止不住得颤抖起来，在白帝伸手取了一颗避水珠后，他将托盘转向自己期待已久的另一侧，当低头看到内侧之人纤细完美的腿型时，他的嘴角微抖，浑身兴奋得几乎要爆发出来。
　　涂山岚伸手取过一颗避水珠，礼貌得微笑了下：“谢谢。”
　　傲宗在听见那声“谢谢”的同时，毫不犹豫得把头抬了起来！看了一眼后又慌慌张张得马上低头……终于，终于见到了，尤物啊，旷世尤物，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都无可挑剔，真想马上就将他占为己有，过去那尊雕像已经让他发疯了，如今本尊就在眼前，就在他的眼前了！离接触到他渴望的神祇，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涂山岚见眼前的人还一直跪着不动，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吗？”
　　还能跟他有更多的交流吗？这种天大的诱惑让他如何能忍得住？
　　“……殿下，是第一次来东海吧，需要我来指导避水珠的用法吗？”
　　他勉强保持着镇定，甚至已经在想接下去上到白帝的马车上，当着白帝的面伸手将避水珠放入涂山岚最为贴身的地方。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其实，即便不用避水珠，我也可以在水底自由行动。”涂山岚单手抛着避水珠笑了笑，“倒是那只小蝙蝠，没有这玩意不行。”
　　话落，他朝外面喊了一声“接住”，薛离臣反手一下接住了涂山岚朝他抛来的避水珠，接着笑道：“收到！”
　　一旁白帝冷冷道：“灵尊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
　　紧接着，他也将手中的避水珠抛向欧阳浔月：“你拿着吧。”
　　欧阳浔月伸出两手捧接了，看了眼白帝又看了眼涂山岚，楞了一下才回道：“多谢陛下。”
　　这两人，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毫无意义得争上一番，完全没有感觉到跪在地上的傲宗对某人早已垂涎三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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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白帝率先下了马车, 涂山岚刚准备下车，就听见跪在地上的傲宗很是紧张得说了一句：“殿下，这儿脏了, 不要污了您的脚。”
　　接着不等他反应，傲宗就将自己的手垫在了他的脚下, 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扶在了他的脚踝处，两指扣着轻按了一下。
　　虽说穿着长靴，可涂山岚还是被傲宗如此殷勤的动作给怔了一下。
　　即使被踩住了手，这个男人也没有半分不悦, 反而跪在地上, 万分珍惜得捧着涂山岚的足跟，如同护着世间最贵重的宝石一般，那般享受快意的模样，即便他脸上厚比城墙的浓妆都遮掩不住。
　　“有劳世子了。”狐狸从他的手掌中抽出脚，径直走到白帝身旁，白夙臻看了眼还跪在地上飘飘欲仙的傲宗, 对涂山岚说道, “看来灵尊魅力不减当年。”
　　“怎么，老夫老妻二十年了, 还对我不放心？”
　　似乎对“老夫老妻”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白夙臻难得没去计较当下，只是看着涂山岚警告道：“如若他再敢对你有任何不规矩, 不用留情面。”
　　狐狸摆摆手：“没必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别倚老卖老, 在这儿，没有人会把你当作耄耋老者。硬要说的话, 戴着伶圈的你，更像是等待被狩的猎物。”
　　涂山岚闻言握住白帝受伤的手, 不让他逃脱，接着施力狠狠一下掐了上去，没料到狐狸突然来这么一下，白帝疼得半边脸都扭曲抽抽了，但又不得不维持住一如既往高雅淡然的表情，毕竟太多妖族在场某蛇得维持一下君主的气场，于是原本帅气的脸就显得特别垮塌，僵硬不自然。
　　“陛下说我是猎物，那陛下你绝对是个不合格的狩猎者了。”
　　白夙臻反握住涂山岚的手，咳嗽了一声掩饰道：“何出此言？”
　　“不可说。”狐狸笑得春风满目。
　　“你……”
　　傲昆身旁的妖族们虽然听不清白帝和妖后的对话，但是两人这么黏糊的态度还是让一众妖族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看上去白帝和妖后的感情很好啊，过去一直传他们不合，甚至还有说白帝将妖后炼化吃了，啧，谣言不可信呐！”
　　“可不就是，咱东境前些日子还有不少人受了蒙蔽准备去参加第二届妖后选拔赛呢！这事给整的！尴了个大尬！”
　　“但是陛下也确实给妖后上了伶圈啊，说到底上位者还是喜怒无常吧！”
　　“妖后这般容貌身段，换了谁也抵挡不住啊，哎呦，我也想让妖后踩在我身上，踩哪里都行，要是能把我踩坏就更好了！”
　　“看来咱世子今晚是睡不着了，你看看他，到现在还跪在那看自己的手呢！”
　　……
　　傲宗确实还跪在原地，满脑子都在回味着方才脚踝那纤细的触感，仿佛他一用力，就能将他的踝骨捏碎一般。不过，他可舍不得捏碎那么完美的踝骨，他两指来回摩挲着，心情一下子愉悦到了极点，终于碰触到本尊了，过去那尊美到极致的妖后雕像瞬间变得索然无味，方才要是能再往脚踝上一些，摸到小腿肚，不知道这位妖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是害羞，惊诧，抑或是恼羞成怒呢？
　　该死，光是这样想象都让他心动到不行！太想太想拥有这般的尤物了，如果有办法能让他背着白帝和自己偷情，那真的是让他登时死也甘愿了！
　　他想起初次得见妖后真容，是在十年前的大婚典礼上。当身着红色华服的涂山岚揭开红纱的一瞬间，他被那美貌惊呆了，连手中的杯子掉落下来都不知道，酒水还洒了自己一身！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身影，这是何等的美人啊！美到惊心动魄，美到风华绝代！即便幻化为九尾狐，那绝世之姿依旧让他沉迷跪服，恨不得缠在九尾狐身上的白蟒变成自己的龙身……
　　听闻这妖后就是当初参加妖后遴选获胜的小蛇妖，他真是懊悔不已！当初他对成为妖后全无兴趣，连报名都没去，他爹身为四方镇主虽叨叨了几句，但也奈何不了他，毕竟他们几个老家伙当初最看好的妖后人选可是王骁骁那凶婆娘。可事到如今，他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蠢透了，否则要是也参加了妖后遴选，不早就可以一亲美人芳泽了嘛！
　　他心中止不住扼腕，又跪在原地看了看碰触过妖后的手，刚想起身，就有人遮在了他面前，傲宗抬头一看，见老相识薛离臣抱着双臂，一脸鄙夷得看着自己：“一个大男人整天化那么浓的妆……喂，警告你别打他主意啊！”
　　傲宗不屑得笑了一下：“怎么，自己从良了就开始多管闲事了？管好你自己不就得了。”
　　“好心没好报，我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薛离臣用小指头挖了挖自己耳朵，“就你那点变态嗜好，小心被陛下抽筋扒皮做了龙汤喂狗。”
　　傲宗看着涂山岚的背影，不死心道：“死前能拥有一次这般尤物，我这千年就不算白活了。”
　　“哇，你这家伙真是没救了，难得我还念着旧情来规劝你一番。”薛离臣无语摇了摇头，“不过算了，你这点本事我清楚，根本不是那两位的对手，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呵，等着瞧吧。”依靠武力不过是莽夫所为，对妖后这般的极品，怎么能这般粗俗鲁莽呢？
　　是夜，东境海宫。五彩斑斓的珊瑚玳瑁组成了海中闪烁华丽的灯光秀，海宫中硕大无比的浅粉色礁床舞台，不断得有身姿妖娆的海妖上台起舞助兴，整个海宫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白帝和妖后居于主位，东侧坐了傲昆、傲宗两父子，西侧则坐了薛离臣、欧阳浔月两位随行司佐，其余海妖臣侯们皆于下座，色彩各异的鱼妖们不停地往大家的螺杯中倒着不溶于海水的美酒。
　　薛离臣自打贴身戴了避水珠后，完全不怕水了，他满是高兴得喝着酒，心里美滋滋得想着一定要将这避水珠给顺走，这样将来竹子也不用逼他学游泳了！欧阳浔月见薛离臣一个劲得喝酒，忍不住伸手阻止道：“你喝太猛了，回头醉了怎么保护灵尊？”
　　薛离臣“嗝”了一声，接着讨好笑道：“抱歉抱歉，我第一次下海有些得意忘形了！”
　　欧阳浔月看了眼对面一直盯着涂山岚缓缓饮着酒不闻歌舞的傲宗，问薛离臣：“你方才跟他说了什么？”
　　“我好心给了他一些忠告，不过看样子这家伙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薛离臣顺势看了眼涂山岚，“他对小东西馋到不行。”
　　“那我们得找机会提醒灵尊提防这家伙了。”
　　“啊，这倒是，他虽然灵力一般般，某些方面可够阴损，可别不小心着了道。”
　　……
　　酒过三巡，原本还有些拘束的海妖们终于热络起来，大抵是海底的歌舞看得还不够尽兴，有海妖带头起哄，目标直指涂山岚。
　　“陛下，海中舞乐翻来覆去就这几种，想必大家都听腻看腻了，妖后殿下如此风姿卓越，不知可否赏光来这台前舞上一曲，也好让我等孤陋寡闻的海妖一族见识见识传闻中的绝世大妖风采？”
　　“是啊是啊，陛下匿藏了十年的大美人，想必一定善舞绝伦，也让我们饱饱眼福！”
　　此话一出，喝多了上头的海妖们纷纷举杯附和，一致表示想看妖后表演些什么，那目光灼热得海水都快沸腾了。
　　白夙臻微抿了口酒，不冷不热得问涂山岚：“你会跳吗？”
　　涂山岚有些吃不准白夙臻问这话的意思，略微摇了摇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太会。”
　　“好。”白夙臻放下螺杯，“那你上去献个丑。”
　　“……”
　　这，这混账东西！
　　戴着黑蛇伶圈无法违逆某人的意思，涂山岚不得不站起身来，一看妖后起身，海妖们兴奋得劈里啪啦鼓起掌来，大声叫好。
　　东侧的傲昆像模像样得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坐在他身旁的傲宗一句都听不进去，眼睛直勾勾看着涂山岚，只感觉这妖后马上要为自己表演了一般，恨不得冲上去做个能贴身靠近他的伴舞！
　　涂山岚也不含糊，径直走到礁床舞台后，解开自己略显繁复的外衣，内里贴身的衣服将他紧瘦有致的身材美好得勾勒出来，他微卷了两下袖口，心道：想看我出丑，你等着后悔吧！
　　涂山岚随意挑了首曲子，海妖乐队们起势，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都投注到了涂山岚身上。
　　紧接着，乐起。
　　场中的美人翻然一跃，曳曳生姿，翩如回峰雪，宛若燕轻飞。
　　一时之间，众人皆沉浸在美人的舞姿之中。
　　海中之物不似陆地，每个动作都仿佛加持了慢镜头，涂山岚正是抓了海水的特性，舞转千回中，步琼筵，舞灵铃。
　　明明是男子身段却比那些女子还要妖娆，而且这眼神，这不留痕迹的挑逗，这轻盈到仿佛足下能生莲的舞姿，也太会了吧？！
　　一曲终后，所有人都愣在当场，连白帝都没想到涂山岚口中的“不太会”竟然能碾压先前的一众舞者，而且现在更是让所有海妖都痴迷了。
　　他本意是让狐狸丢个脸免得被这么多海妖紧咬着不放的，谁知这舞一跳完，更是让所有人无法挪开目光了，真是大大的失策了！！！他现在，后悔极了！
　　见无人出声，涂山岚站在台中也不下来，挑衅般看了两眼白帝，微笑着开口说道：“看个男人跳舞确实有些无趣，不如，东境出妖同我来场比武，给大家喝酒助个兴。”
　　无趣？
　　好家伙，他跳成这样居然说大家看得无趣？这一生得见如此舞姿简直是莫大荣幸了好吧，这妖后到底是真谦虚还是不自知呀？！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傲昆起身鼓掌道：“妖后殿下舞技卓绝千变，舞姿艳态妖妍，让我等终身难忘啊！”
　　傲昆这话说到大家心坎里了，终于反应过来掌声雷动。
　　接着他像是想起涂山岚的提议，陪笑道：“殿下乃我东境海宫的贵人，比武就免了吧，万一伤到磕到……”
　　涂山岚弯着眼笑：“老龙王不必担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啊，这……”是不是说反了，傲昆看向主座上的白帝，本想着让白帝劝一下妖后，谁料白帝撑着半边脸颊，幽幽问了句，“你想跟谁打？”
　　涂山岚扫了一圈在座的海妖一族，点了点东侧一直垂涎着自己还没回过神的傲宗：“小世子，不如上台赐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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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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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被涂山岚点到名的傲宗一下子绷直了身子, 这大美人居然亲自邀他上台？还当着白帝的面，这……如此主动勾引，果然是在白帝身边待久了太寂寞了吗？
　　况且穿得这般贴身想要跟自己比武, 简直像是在暗示他来揩油不是吗？
　　他难掩自己脸上的兴奋之色，结果脸上的脂粉太厚, 在海中都扑朔朔往下掉，他急忙转身补了补妆，接着他起身，态度恭敬得朝涂山岚俯首行礼：“能与殿下切磋是我的福气啊, 但是刀剑无眼, 怕不慎伤了殿下，不如就不用武器了吧。”
　　涂山岚轻然一笑：“可以，我本也没打算用武器。不过，世子，这样打未免显得我太过以大欺小……这样吧，我不用灵力, 如果你有能耐逼我使出灵力, 不管你用何方法办到，就算我输了, 如何？”
　　不用灵力？不用灵力怎么可能赢得了我这样的海中霸主？！这位大美人想方设法让他来欺负的模样也实在是太可爱了吧！
　　“这……殿下, 虽说您贵为灵尊，但毕竟是陆妖, 想在海底不用灵力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吧！”他觉得自己要先好意提醒一下, 不然等会这大美人输得太难看面子上挂不住他可是要心疼的。
　　周围的海妖们也七嘴八舌起来，有劝慰妖后不要托大的, 有起哄想看热闹的，还有些觉得傲宗小世子艳福不浅的, 反正怎么说的都有，就是没人觉得不动用灵力的涂山岚能在海中胜过他们家世子。
　　“无妨，输了我也不会为难于你。”他转头看了眼正独自喝着酒的白帝，“是吧，陛下？”
　　白夙臻饮下一杯后，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他大概能猜到狐狸想教训下某人，可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哪怕狐狸目光多一些在别人身上都让他觉得不安，只好冷着脸坐那不停喝闷酒。为他斟酒的海妖们开始佩服起白帝的海量，感觉自己这斟酒的动作就没停歇过。
　　见白帝都首肯了，大喜过望的傲宗表情管理都差点失控：“好，既然殿下这样说，那我就斗胆请殿下赐教了！”
　　他甩了甩自己的战袍，万分潇洒得出战上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美人，琢磨着先从哪个部位下手最佳，是直接出手抱住他诱人的腰线，还是干脆用芙绫锁将他整个人绑起来玩……哦，不行，说好了不能用武器，那就，随机应变了，既然对方这么主动得邀请，当然每个部位都不能放过了哈哈哈哈哈！
　　大美人，我来啦！
　　……
　　片刻后。
　　所有海妖都惊讶得多了一层下巴，各个目瞪口呆得看着场中央。
　　傲宗跟条死鱼一样躺在台上，生无可恋得望着顶上，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直冲得他两边的粉妆都勾出两道深深的泪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拥有这般可怕的实力？！
　　他傲宗好歹也是海中一霸，平时在东境海中那是骄横跋扈惯了，就算是海中那些凶猛的巨兽见了他都得绕道，他是那种能站在海中央睥睨众生的大反派角色！怎么可能在主场被一个不能动用灵力的陆妖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别他妈说是碰到对方了，他连对方怎么出手都没看清就已经被迫结束了！！！
　　不动用灵力那不等于是□□凡胎？怎么可能会这么强，没理由啊，太不讲道理了吧？！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实力的差距，碾压和被碾压？
　　“世子，没事吧？”涂山岚穿回外衣，随手撩出被衣服压住的长发，一脸坦然得看着躺在台上动弹不得的傲宗，微微一笑。
　　那样的笑，让渣惯了的傲宗觉得自己仿佛被那啥了……
　　不过，虽然这一瞬间让他明白了自己跟这位被小觑的妖后实力间的天差地别，但让他放弃如此唾手可得的大美人，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躺在地上嗷嗷叫唤了两声，接着扮可怜道：“殿下实力强劲，我甘拜下风！这……一下起不来了，可否劳烦殿下扶我一把？”
　　这回摸一下手总行了吧！
　　涂山岚还没说话，就有人上台一下子把傲宗给拉扯了起来，傲宗回头一看，就见薛离臣朝自己眨了眨眼：“世子，技不如人就算了，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殿下，来，我带你去找我家竹子治疗一下，包你百病全消！”
　　接着他压低声音提醒：“不过诊金不便宜啊！”
　　傲宗无语，挣扎着想要摆脱薛离臣的搀扶，却被薛离臣钳制得更紧了，两人四脚还被迫走出了螃蟹的步伐，他咬牙切齿：“死蝙蝠你非要多管闲事做什么？”
　　“什么多管闲事，我可是在救你好吧，真是好心没好报，诊金翻一倍啊！”
　　“要不要脸啊你！”
　　“不要也可以的，”他比了三根指头，笑得可高兴，“翻三倍。”
　　“……”
　　这之后海妖们对涂山岚一阵恭维，也无人再敢上台挑战，涂山岚坐回白帝身旁，勾着唇浅笑：“陛下，没给你丢面子吧？”
　　白夙臻又饮了一杯酒，缓缓说道：“以后教训人不用这么麻烦。”
　　“啊？”
　　“还有，”他饮着酒嘟囔了一句，“跳得很好，下次不许再跳了。”
　　“……小肚鸡肠。”
　　海底盛宴又恢复原本的热闹，舞台上的歌姬们该唱得唱，该跳得跳，但已经完全吸引不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忍不住偷瞄妖后，回忆着方才妖后绝美的舞姿，感慨能怪白帝能藏了这么个大宝贝十年之久。
　　隔了半晌，涂山岚饶有兴趣道：“我头一回来东境海底，等宴会结束能不能让我到处逛逛？”
　　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白帝转头看向他：“你在邀请我？”
　　“那倒不是，我想自己……”他原本想找个藉口去探查一下东境被封闭的堑道，顺便找找第二瓣九紫元灵的下落，但是白夙臻看他看得这般紧，他若不松口，涂山岚根本没机会自己跑去查。
　　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白夙臻的眼睛变得有几分迷离，看他的眼神都不似往常：“我陪着阿婴。”
　　这个名字……
　　二十年了，他再也没有这样叫过！怎么……
　　涂山岚有些讶异得看着略显醉态的白帝：“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都不知道阿婴原来跳舞这么好看。”他忽然温柔得对狐狸笑了一下，眼眸深邃，“你总有本事让我越来越着迷。”
　　果然是喝醉了，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说这些话，更不会这么温柔得对着他笑。
　　“陛下，你要是醉了的话，我带你先回去休息吧。”
　　白夙臻有点反应不过来似得楞了一会，然后才乖乖得点了点头，简直像个孩子一样。涂山岚起身，刚去扶身旁的白帝，下面一直关注他们的老龙王傲昆就出声问道：“殿下，怎么离席了，不再多喝几杯了？”
　　涂山岚笑道：“陛下有些不胜酒力，我扶他回房休息。”
　　“那，老臣安排随侍送两位，来人……”
　　“不用，我记得路，你们继续喝吧，陛下我可以搞定。”
　　“这……”傲昆有些为难得看了看白帝，白帝并不说话，只是靠在涂山岚身上，低垂着头，也看不清什么表情。
　　“好吧，那两位早些休息，明早老臣再带犬子来给两位请安。”说完后，他看了眼正坐那接受欧阳浔月疗伤的傲宗，叹了一口气。
　　涂山岚领着白帝离开了宴会，虽是深夜，但海宫的延廊却在各色珊瑚礁石的光泽下显得五光十色分外好看，涂山岚牵着白帝走在海宫延廊，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太远，白帝就将他抱住抵在墙上拥吻起来。
　　海中的鱼群们羞红了脸，一个摆尾转向，倏得飞快游离现场。
　　蚌精们时不时打开蚌壳，露出一颗颗硕大无比的珍珠，看到拥吻的白帝和妖后之后，又悄悄关上了蚌壳，只留一条小缝偷偷摸摸得看了起来。
　　涂山岚想说话，却被禁锢住了脑袋无法挣脱。
　　醉酒的白帝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
　　一直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摆脱一直缠着自己的白帝，确定他完完全全睡着后，涂山岚才穿戴好衣物小心翼翼得离开了房间，打算独自去东境的堑道查看一番。
　　他在海底潜行了一段路后，突然急转停了下来，接着看向不远处的暗礁，轻声笑道：“别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一路都在跟着我。”
　　暗礁那先是全无动静，隔了一会，有人慢慢站了出来：“殿下，这么晚了，想去哪里？”
　　原来这一直跟着涂山岚的，正是世子傲宗，被欧阳浔月治好伤势又忍痛给了薛离臣一大笔诊金后，他就马不停蹄得赶去白帝和妖后的房前守着，听到房内整夜不断的声音真是让他心痒难耐！羡煞不已！直到后来，房内没了响声，他以为两人都睡了，没想到居然看见这大美人妖后独自出了房门。
　　他想都不想就尾随了上去，总觉得上天还是要留机会给自己，高兴得完全不记得之前的疼痛了！
　　“睡不着，出来逛逛，世子有什么事吗？”
　　“这不是巧了吗！”傲宗缓缓来到涂山岚身前，讨好得笑道，“长夜漫漫，我也无心睡眠，不如让我来做殿下的向导？”
　　涂山岚想了想，这倒不错，有个熟知此地的家伙愿意带路，总比他自己胡乱摸索得好。
　　“那有劳世子了。”
　　没想到这大美人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自己，傲宗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原本还打算死皮赖脸一番的！
　　“能为殿下效劳是我的荣幸！殿下想去哪儿，只要是海中，都不成问题！”
　　“我想去东境的堑道看看。”
　　刚夸下海口的傲宗瞬间面露难色：“殿下怎么会突然想去那里？其实东境海底还有不少漂亮的地方，要不……”
　　“不去的话就算了，我自己找便是。”
　　“去！当然去！殿下放心，我现在就带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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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5/24上午9点发哟，谢谢


第127章 
　　“殿下, 你为什么想要去堑道那呢？”难得有跟大美人独处的机会，傲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太急，要循序渐进, 反正他现在知道两人实力悬殊，硬来肯定是找死, 只能努力讨好大美人，要是能套话挖出大美人的心事，再表示自己感同身受，说不定大美人被他一感动, 主动投怀送抱了呢！
　　“想参观一下。”涂山岚随口回了句, “我看你对那边似有忌惮，怎么，那儿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傲宗急忙解释道：“殿下多虑了，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不过，堑道附近有一上古凶兽蛰伏, 虽然他平时几乎都在沉睡, 但我担心殿下遇险所以才建议去别的地方。”
　　“海中的上古凶兽？”涂山岚眉峰微收，“什么模样？”
　　“好像是百余丈长的乌贼, 周身都是触手, 我也只在黑暗中见过一次，他的触手会发出那种惑人的荧光, 眼睛如同深渊一般让人难以直视……我爹一直警告我不要去招惹他, 说他不属于我们，我记得, 他的名字叫做……叫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单个字的……”
　　“尤。”
　　“啊,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傲宗激动了一下，接着奇怪道，“殿下你怎么知道？”
　　涂山岚眼神完全变了，不复先前的随性，他意味深长得笑道：“算是个……旧相识吧。”
　　与此同时，深海之渊沉睡的巨兽猛然睁开了双眼，周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势，附近的们海妖纷纷被威慑得不敢动弹，仿佛一动，就会被这可怕的巨物吞噬……海底翻滚震荡，带起无数静伏的鱼群，那巨兽无数的触手开始沿着海崖往上攀爬，触手上的吸盘一个个带着荧绿色幽光，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怪物在海底居然能有如此极致的行进速度……
　　傲宗带着涂山岚在海底潜行了很久，一路上都想着跟大美人套近乎，结果大美人没被他套出什么话来，他自己反倒是被对方盘得个底裤朝天，眼见离目的地堑道越来越近，傲宗觉得再不下手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来还想找到跟大美人两个人的机会太渺茫了！
　　“殿下，潜行了那么久，稍事休息一会吧？”他装作很累的模样坐在海底礁石上，深海的珊瑚礁石已经不像海宫中那般五光十色，有种幽暗荧光的诡异感，时不时还会从某个黑暗的角落游出几条奇形怪状无比丑陋的深海鱼。
　　涂山岚左顾右盼了一会：“还没到堑道吗？”
　　“就快到了。”礁石尖锐磕得慌，他不得不挪了挪屁股，接着抬起头对一直站在那的涂山岚说道，“殿下，不觉得此地有些不同吗？”
　　“不同？”涂山岚看着周围，只见这底下蓝幽幽的长满了摇来晃去的海草，数量多得惊人，一束束扎根在海底的幽蓝色海草，就像是绝望中呐喊的双手在徘徊挣扎，有些诡异。
　　“你这么一说，这儿似乎是跟先前有那么点不一样，明明是深海海底，但是却长了很是繁盛的植物。”涂山岚说着随手摸了摸身旁微微摆动的蓝色海草状植物，“这是什么植物，我以前从未见过。”
　　傲宗见涂山岚果然注意到此处的植物，不免有些得意起来：“殿下，这些海草名叫情人泪。这种草本身没有毒，但只要有人经过，他就会自己散出草液混入海水中，不管是人或妖，一旦接触到混了草液的海水，就会跟中了迷药一般，完全提不起劲来……所以，我们管他叫‘情人泪’，是不是很贴切呀？”
　　涂山岚望着整片深蓝色的情人泪，低头冷冷笑了一声，说道：“世子该不会是因为着了这情人泪的道，所以才赖在这不走吧？”
　　“那哪能呢！更何况，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我呀，身上可一直备着情人泪的解药。”话落，他从身上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嘴里故意嚼了几下，“不过就这一粒而已。”
　　话落，他装腔作势得将唯一的解药吞咽下肚，还朝涂山岚吐了吐舌头。
　　“听闻狐族最难抵抗的就是迷药，不过殿下本领如此高强，想必对这情人泪应该全无反应才对。”
　　说完，他站起身，朝着涂山岚走近了一步，涂山岚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我特意带你绕远路来这儿，又在此处休息了这么久，殿下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傲宗有些谨慎得伸出手，探了下涂山岚飘浮在海中的长发，见涂山岚露出不善的眼神，他反而胆子大了起来，“有人告诉我九尾狐受不得这些，我本来还有些怀疑，现在看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他急迫得冲上前一把抱住涂山岚的腰，“殿下，今日你可逃不了了！自从十年前，你大婚那晚，我瞧见你的第一眼，就发誓一定要得到你了！如今，可算是能如愿以偿了！可多亏了这情人泪啊！”
　　…………
　　片刻后，涂山岚好整以暇得站在一旁，看着傲宗疯狂抱着一颗珊瑚树亲个没完没了，他打了个哈欠，略感疲惫得说道：“白痴，我现在有灵力根本不会着道啊！那次在白夙臻幻境中，不过是因为不能使用灵力才任由迷药灌身而已，竟然以为这是我的弱点，太看不起九尾狐了吧？！”
　　“算了，就扔个幻境给你在这拖延时间吧，接下去要发生的事，你也不适合参与了。”
　　话落，他转身离去，只剩下傲宗一个人在那抱着珊瑚树啃得津津有味，要是不可一世的东境小世子知道自己整晚都花痴一样抱着一颗珊瑚树，不知道他醒了之后作何感想。
　　涂山岚知道被封闭的堑道已经在附近了，正打算好好探查一番，忽然随身携带的那五片九紫元灵不知为何起了反应……
　　平时他在白夙臻身旁时，因为白夙臻身上有一瓣九紫元灵，导致他私藏在身上这五瓣一直是有强烈反应的，而白夙臻离开的时候，这五瓣就会黯淡下来。他过去被关在琉烟水筑的时候，甚至可以凭借这五瓣的反应来判断白夙臻什么时候来了。
　　可现在他跟白夙臻相聚很远，这贴身携带的五瓣之前就已经没什么反应，怎么突然这会儿……难不成，这附近有一瓣遗失的九紫元灵？！
　　奇怪的是，无论他在附近怎么兜圈子，这五瓣元灵依旧反应平平，既没有加强也没有变弱。没理由啊，按道理越接近就应该反应越强啊，他在这四面八方转了那么久，怎么会完全没变化呢？
　　他正想不通，忽然前方有大片黑压压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群朝他疯狂游来，那模样，像极了身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追逐他们。
　　他感到有些不妙，一时间也顾不得那瓣诡异的元灵了。
　　海底鱼群慌乱四散，水底浮起阵阵瘴气，紫色腥臭的泡沫好似来自地狱的鬼手，拽着想要脱离的鱼群回到深渊。涂山岚迎着鱼群逃离的方向前进，直到一条拔地而起的触手横空出现在他面前，触手上无数硕大无比的荧绿色吸盘，各个如同巨人血尸的头颅，狰狞嗥叫着前来噬命！
　　漆黑的海底，回荡着怪兽的嘶吼！
　　眼见那条狂暴的触手一下朝自己的方向狠狠拍来，他在水中幻出绛泠，神器一出，海底瞬间光华万丈，那触手在打到格挡的绛泠扇后疼得蜷缩了下，紧接着数条触手齐齐朝涂山岚发难而来！
　　“小尤！是吾！”涂山岚用绛泠隔开接连不断袭来的触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对方一声。
　　触手的攻势凝滞在半空中。
　　“你是……阿岚？”海底如万鬼恸哭嘶叫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毁灭，却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隐约带了一丝迟疑和不解。
　　“正是。”涂山岚听出对方迟疑的语气，“吾友，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自从你来海底镇守那些远古妖兽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呢！”
　　“哼，你也是被那群家伙抛弃在这的吗？”触手们停下攻击，远古凶兽终于露出了他真实的容貌，一头百丈余长的巨型乌贼，身上遍布蛊惑人心的荧绿色光芒。被称作小尤的怪物缓缓得挪动着海底巨大的身躯，“我们都一样，是被遗弃的可怜虫，回不了故土，又难容于这世间。”
　　“被抛弃？”涂山岚望着眼前的巨型上古凶兽，思维有些转不过来，“你为什么会觉得是被抛弃？”
　　尤笑了起来，鬼厉一般。
　　“所有的先天神祇都返回了故乡，除了我和你。”尤露出一双巨大浑浊的眼睛，“我在这里待了太久，体质变得特殊，只能永生居于深海海底……你呢，当年唯有你自愿化妖，掌管残垣断壁般的妖界，又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来找妖界东境的三界堑道，没想到会遇见你。”他犹豫了一下，虽然鸿钧曾说让他不要说出当年先天神祇覆灭的真相，但能遇到尤是他始料未及的，涂山岚觉得必须要对他解释，起码不能让他误会。
　　“小尤，当年的真相并非像你说得那样，你并没有被抛弃。”
　　“你说什么？”尤恢复情绪后看到了涂山岚手中的绛泠，“鸿钧的神器为何会在你手中？”
　　涂山岚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绛泠，沉声缓缓道：“一千七百年前，我无意间的举措，创造出了超越鸿钧祸之眼力量的魔君之力，所有的先天神祇为了封印魔君之力，全部都献出了生命……小尤，真相就是没有人返回故土，所有人都留在了这里！他们全都……牺牲了！”
　　“你骗我！”尤在海底咆哮起来，无数触手疯狂摆动，“他们明明都回去了，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个世界牺牲所有人？！你只不过是想宽慰被当作弃子的我罢了！”
　　“小尤，我没有骗你，鸿钧为了保全所有先天神祇的自尊，才会欺骗天下说所有先天神祇已返回故乡！你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来试试我的身体，看跟过去有何不同！”
　　尤闻言伸出触手，紧紧缠上了全无反抗的涂山岚，巨大的裹覆力让涂山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瞬间拗断了，然而触手却马上松开了他。
　　尤盯着他，眼神甚至有些同情：“这不是你原本的心脏，你实力弱了不少。”
　　“是啊。”涂山岚苦涩得笑了笑，“我为了救紫微帝星祭出了原本的心脏，没想到我的万妖之心在帝星身上异变产生了魔君之力，而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没心没肺自顾自沉睡了千年之久。醒来之后也跟你一样，以为所有的先天神祇都回了故乡……直到最近，才了解一切的真相。”
　　“小尤，鸿钧没有带上你，是因为他觉得在深海中的你没必要牺牲！你并不是被遗忘，也不是被抛弃，更没有被当作弃子！”
　　“阿岚，你错了，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我宁愿和所有的先天神祇一起作战牺牲，也不愿意永生待在这什么都看不到的海底。我也曾经向往光明，也曾以为付出皆有回报……可几十万年过去了，我早已被黑暗吞噬得疲惫不堪，甚至都忘了该如何去化作人形，只能以这具怪物的身体苟延残喘，我早就不记得我这么孤独得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凌驾于万物的实力又如何，依旧打败不了孤独不是吗？”


第128章 
　　这个世界, 有光明之面就会有与之对等的黑暗面，世人向往光明，士趋之若鹜, 却无人自愿驻守黑暗，永堕深渊。光明成就英雄, 开天辟地，熠熠生辉；而黑暗只能令你声名狼藉，孤独永沦。
　　“尤，即使如此, 你也愿意守在这漆黑的海底, 永远不见天日吗？”
　　“是的，光明也好，黑暗也罢，总需要有人去坚持和守护。”少年抬起头看着眼前拥有三面一体的神主，“这不正是我们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所在吗？”
　　“就算只能在无人可及的深海中成为孤独徘徊的怪物也在所不惜？”
　　“我向往光明，可当所有人都站在光明时, 这世间便也再无光明可言。没有与之对应的黑暗, 又有谁能理解光明的难能可贵？”少年笑了笑，望向神主的眼神认真而坚定, “死、生, 成怪堕妖都不会令我畏惧，我唯一害怕的是被族人彻底遗忘。鸿钧, 如果我自愿永驻黑暗, 千万年后，你们会忘了我的存在吗？”
　　鸿钧看着少年的眼神, 莫名想起了另一位白衣少年的眼睛。只不过，那位名叫‘岚’的少年已经自愿成为妖主, 化身做了九尾狐，独自去了彼时还血光蔽日，险象环生到令不少先天神祇都恐惧厌恶的修罗妖界，他是先驱者，也是开拓者，更是牺牲者。
　　化身为妖，站在与光明对立的黑暗之面。一不小心，屠龙者亦将变成恶龙。
　　可那少年却笑得分外灿烂，眸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气和慧黠，好像生来就与一切污秽绝缘一般。
　　初来这个世界，他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
　　那样美好和干净的笑容。
　　鸿钧笑了笑，轻轻扶了下单面镜：“我以祸之眼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忘了你。”
　　……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冰凉无望的深海之渊，日复一日只能听到被镇压的困兽嘶吼声，那仿佛是无间地狱里不曾间断的哀恸声，麻木着他所有的神经。
　　他在凝视黑暗，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黑暗。
　　“他终究还是忘了我。”成为深海巨兽的尤挥舞起了无数触手，所有触角上的吸盘一下绽放出荧绿色古怪的光芒，“无论是返回故土，或是全族倾巢出战，就算以祸之眼起誓又如何，他依然没有记起我，我不过只是一个被他遗忘在深海一隅的怪物罢了。”
　　海底被他掀起了罡烈的龙卷风，周围的一切浑浊，撕裂，不复存在！
　　涂山岚用手抵挡住触手刮起的海龙卷，四周被他硕大的触手搅得天翻地覆，海床开始坍塌，深海海底竟然寸寸龟裂，露出了鲜红色的海底岩浆，那些岩浆一接触到海水，就变成了升腾的瘴气，灼热而危险。
　　涂山岚见状，对着疯舞的尤大声喊道：“你说他忘了你，难道这千万年来，他从来不曾找过你？“
　　尤停了下来，有些呆滞得看着涂山岚。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黑暗中莫名出现，在他身旁陪他聊天的声音，但是冗长枯燥的岁月里，他已经记不得那个声音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那个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消失的了，他只知道，冰冷的海底真的很黑，很黑……
　　“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他有没有找过我……”
　　触手上的吸盘变得忽明忽暗，他努力思考着，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在他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他的周围忽然闪烁起了无数巨兽的眼睛，海底的巨型妖兽们仿佛都在一瞬间清醒，明明灭灭的眼睛巨大而诡异，黑暗中看不清巨兽的轮廓，海水的躁动却让涂山岚顿时感觉大事不妙！
　　尤是镇守深海妖兽的先天神祇，为了镇压这些庞然大物，索性自己本身也变成了巨兽，甚至为了承受深海的压强，他变成了一旦浮出海面就会爆裂而亡的乌贼巨兽，他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只因为过去和鸿钧的约定。
　　如今他心绪不宁，那些被镇守了千万年的妖兽们嘶嚎着想要脱离起他的约束，跃跃欲试着趁机逃逸开来。
　　“糟糕！”
　　涂山岚刚要出手，却被尤的触手一下子缠紧牢牢按死在海底，他的声音仿佛变成了所有巨兽的共同体，千千万万的巨兽似对着涂山岚咆哮，即便在海底这声音也响得振聋发聩，令人胆裂：“阿岚！我不相信他们都死了！如果他们都死了，那我又该去恨谁，如果连恨都没有了，我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涂山岚想要用灵力挣脱缠绕自己的触手，可那些吸盘能麻痹人的身体，让他无法使出灵力，他翻转绛泠想要靠神器的力量划破触手，可仿佛感知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尤的另一只触手狠狠一下打掉了涂山岚手中的神器绛泠！绛泠半合着跌落深海，没了涂山岚灵力的依托竟然一下不见了踪影！
　　“阿岚，想不到你的身体已经颓败成这样，看来没有完整的心脏对你影响果然很大啊！现在的你，我用一只触手就能轻易捏爆了，呵。”尤的声音低沉下来，“不要再挣扎了，你跟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可怜虫罢了！你在这世间活了那么久，难道不寂寞吗？难道，不孤独吗？”
　　被越勒越紧的涂山岚感觉自己几乎要把内脏都呕吐出来了，他吃力得问道：“小尤，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都走了，这个世界也不再需要我们了。”尤阴森得笑了起来，所有海中被镇压的巨兽们都发出了桀桀的诡异笑声，“当一切都走到尽头，便只有死亡才能迎来最终的归途。阿岚，你也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我一起离开吧！”
　　诡笑声不绝于耳。
　　他想要呼唤绛泠，但尤却先一步用另一条触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他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中硕大无比的海中妖兽们猖狂可怖的大笑！
　　涂山岚被勒得无法喘息，要说过去他也不是打不过尤，可如今他没了万妖之心，还被伶圈锁了，让他如何打得过曾经跟他一个等级的先天神祇？！就在他被触手勒得要不行，脑子里开始不断出现幻觉的时候，几束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了触手，深海中庞大如山的妖兽们也在白光下发出凄厉的吼叫声。
　　“嗷——”
　　那缠绕涂山岚的触手吃痛，一下将他甩了出去，他已经被勒得好几处骨裂，被甩出去的一瞬间毫无抵抗，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保护的动作，刚以为自己要被摔得粉身碎骨，身体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温暖和安定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全身，有人牢牢抱住他，将他被狠甩出去的力量都挪到了自己身上。
　　“还好吗？”
　　听到这声音的涂山岚心脏都漏跳了一拍，他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白帝：“你，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有伶圈在，我就能轻而易举得找到你。”
　　涂山岚还想说话，但是被触手揉碎放开导致的后劲一下子从身体内部一并泛出，他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出来，接着身上多处崩裂开来，连眼睛里也溢出了鲜血，他无力得靠在白夙臻身上，全身开始缓慢得渗出鲜血。
　　见涂山岚如此状态，让白夙臻一下子想起一千七百年前的那一幕，周身的气势顿时不同往常，眼神中满是戾气，身上的灵力暴涨，白光森然！这股气势，让周围的妖兽们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了恐惧。
　　“你是……紫微天帝？”荧绿色的吸盘又在海中挥舞起来，似乎断了几条触手对尤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是他的丈夫。”白夙臻冷冷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伤害他的，只有死。”
　　尤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就是他所说的，拥有魔君之力的小子吧？凭你一己之力让我们先天神祇全部覆灭，我真的无法相信！”
　　尤的眼睛大睁：“我！不！信！”
　　话落，他朝白夙臻的方向伸出数条触手，然而白夙臻的前方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白色结界，将触手的攻势直接化解，紧接着他将奄奄一息的涂山岚放在白色结界中，嘱咐道：“绝对不能走出这个结界！否则我就杀了你！”
　　然后，不等涂山岚说话，他就自己走出结界，先前被狐狸打到骨折的右臂忽然自愈，紧接着，他手中出现了一柄巨型的蛇骨形状的神器。
　　那森白嶙峋的蛇骨仿佛有生命一般，喀拉喀拉扭动盘旋起来，整个幽暗的海底，仿佛一下子缓缓游弋着一条缚骨斑斑的骨蟒，隐隐约约，卓卓绰绰，带来的压迫窒息感如魔神降世！
　　那是……
　　蛇骨诸邪？！
　　跟白夙臻相处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正式亮出自己的武器！涂山岚曾听欧阳浔月谈起过白夙臻的武器——蛇骨诸邪。据说这是他用自己的蛇骨锻造而成的神器，鲜少祭出，因为一旦祭出蛇骨诸邪，就必定要吞噬对方的性命。千百年前，他只在对付叛军首领的时候祭出过一次，那之后全妖族都不敢再违逆白夙臻，更无妖敢再觊觎他的妖主之位！如今他竟对着尤唤出蛇骨诸邪，可见这家伙是真的起了杀心！
　　“别！别杀他！”涂山岚强撑着喊了一声，现阶段的白夙臻不是先天神祇的对手，除非他动用魔君之力！可是，一旦频繁动用魔君之力，就像是打开魔盒的锁匙，总有一天，连他自己都会因为关不上这暴虐的魔盒而被反噬殆尽……
　　“别杀他？”白夙臻手中的蛇骨诸邪如锁链般缓缓环绕在他身前，他笑得有些肆意和不屑，“呵，灵尊除了对我，对其他人倒还真是菩萨心肠，连将你伤成这般的家伙都舍不得杀吗……不过，我可不会那么善良，他惹了我的人，我必要他付出性命做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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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5/28上午9点发哟


第129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 我在这深海之渊几十万年了，亲手撕碎吞噬的妖兽不计其数，你还是第一个敢如此挑衅我的家伙！我还真是好奇, 这所谓的‘魔君之力’真的能匹敌鸿钧神主的祸之眼？来啊，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尤猖狂大笑着, 海水又被一阵翻腾。
　　涂山岚闻言强撑着身体想要冲破白夙臻的结界，但那结界异常坚固，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破坏，他看着暴走的巨兽大声制止道：“小尤, 快住手！魔君之力绝非试金石, 一旦控制不住，这个世界都会坍塌沦陷！”
　　“这个世界，早就与我无关了。”尤喃喃低语了一句，忽然万千触手齐发，朝着白帝的方向扑将而去，白夙臻手中的蛇骨诸邪也在一瞬间变幻成了千万条骨蛇, 和尤的触手相抵缠绕, 蛇骨刺入尤的触手，诡异的荧绿色血液瞬间溅出, 呲啦一声附着在诸邪雪白的蛇骨之上！
　　被诸邪缚住的触手根根断裂, 深海中，长着荧绿色吸盘的触手断肢凌乱落下。
　　可下一刻, 那些被毁坏的触手就再次从原来的地方长了出来, 丝毫不逊于之前！
　　尤挥舞着触手大笑道：“小子，只用这点本事是杀不了我的！来啊, 用你的魔君之力対抗我啊！办不到的话，我一样会让涂山岚死在你面前！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要以为他还是过去的九尾狐拥有不死之身, 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初无坚不摧的九尾圣狐了，我只要挤爆他的心脏，他就会永远、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你敢动他！”白夙臻身旁的蛇骨“喀拉喀拉”焦躁得响个不停，蛇头不断发出“斯哈斯哈”的响声，“我定让你万劫不复！”
　　“他不过是个被抛弃废物罢了，能死在我手中，也算得上殊途同归。”尤再次发出渗人的笑声，他的身后，千千万万巨兽的眼睛成开合状，暗夜深海中，星罗棋布，恐怖如斯！
　　触手的攻势不断，白夙臻微一凝神，找准时机翻身跃上了一条触手，蛇骨刺入触手，紧接着他顺着触手前行，那蛇骨沿着白夙臻行进的脚步，同样钻入触手内部，直直像竹签一般刺到了触手的最深处，绿血如毒汁般喷溅，不似被瞬间切断的痛，这种被倒刺嵌入血肉的痛楚一直绵延到他的神经，并且因为没有断裂，所以无法自愈！尤吃痛哀嚎，其余的触手纷纷朝白夙臻袭去，却被白夙臻周身万千的蛇骨缠紧压制，白夙臻顺着那蜿蜒的触手直接冲到了尤的眼前，收起所有嶙峋的蛇骨正要扎入尤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身下的尤忽然一下消失不见！
　　白夙臻悬浮在深海之中，只感觉四周突然安静的诡异。
　　眼前的庞然大物竟瞬间无影无踪了？怎么可能！
　　隔了一会，他手中的诸邪再次化为万千蛇骨“斯哈”着朝四面八方缓缓延展开去，只听见“喀喀”的龟裂之声一点点响起，甫一瞬间，周围的景象竟如同平面镜被击碎般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白夙臻抓了一把透明的碎片——
　　“……幻境？”
　　这儿除了他，还有能耐搞出这般幻境的家伙，只剩下……
　　白帝怨念得回头看向在防御结界内的狐狸，就见他果不其然因为幻境被破坏遭到了反噬，又喷了一口血出来，那口血喷在结界上，顺着若隐若现的结界壁流淌下来。
　　……他竟然出手帮这个怪物来対付他？这个没心没肺的笨蛋是忘了谁来救他吗？还用幻境阻挠他的攻势？！
　　白夙臻几乎气到不行，却又完全舍不得骂他：“涂山岚，你究竟站哪边的？”
　　狐狸咯了一口血出来，抬头望向虚空中的白帝，但见他身后那巨大恐怖的阴影笼罩着疯狂袭来：“小心身后！”
　　与此同时，两条触手同时缠住了白夙臻的身体，卷紧后如同想要拧毛巾般拧起了他的身体。那触手反向対卷起来，上下强大的扭曲力让白夙臻都险些昏厥，诸邪幻化的骨蛇开始撕咬卷在他身上的触手，可下一秒，更多的触手就一齐涌了上来，直到将白帝和诸邪完完全全包裹在一团满是荧绿色吸盘的巨型触手圆球内！
　　涂山岚目瞪口呆得看着眼前的一切：“小尤，你做什么？！”
　　“阿岚，你脖子上那一圈东西，是他给你施的咒吧？”尤盯着涂山岚，一条触手重重一下砸在涂山岚身前的防御结界上，结界微微出现了些缝隙，就像是蛋壳出现了裂缝，“身为先天神祇，被人像狗一样拴住，跪在地上用身体去迎奉讨好，此等侮辱折煞，你対得起自己的身份吗？”
　　涂山岚身前的白色防御结界颜色逐渐变浅，裂缝的程度越来越大，他自嘲般笑了笑：“小尤，我早已不是先天神祇。”
　　在接受半成品七窍玲珑心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先天神祇的神格。
　　“只要杀了他，你就可以恢复完全体，再次成为那个所向披靡的九尾狐，脖子上的这条黑色颈圈也会消失殆尽。”尤轻声魅惑道，“你难道不想再次拥有过去独一无二的至尊之力吗？”
　　“你瞧瞧，现在的你，连想要走出这个简单的结界都办不到，未免也太可怜了一些……这么柔弱可真不像过去的你呀，阿岚！”
　　尤的触手缓缓从那结界挪开，正当他想要一击击破这个结界时，裹住白帝的那些触手忽然感觉到了钻心的痛楚！
　　不対劲，非常不対劲！
　　有一种从心底里升腾而起的恐惧和压迫感。
　　触手形成的巨型球体一寸一寸开裂，白光隐现，他想用更多的触手去堵住，然而还不等他接触到那些裂痕，所有触手瞬间爆裂开来！
　　海底震荡，万妖哭嚎！
　　轰隆隆——
　　整个东境在沉睡中感觉到了不安，所有的海妖们在这一刻被惊醒，莫名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的感觉！东境老龙王傲昆披着衣服刚要起身，海底突如其来的震荡让他一下摔在了地上，千年来阔气恢弘的海宫在这一刻好似变成了摇摇欲坠的囚笼。
　　他听见外面的海妖疯狂大声喊着什么，夹杂着恐惧的哭泣声。
　　薛离臣的蝙蝠体质让他対自然破坏力有着预知的能力，早已先一步醒来护着欧阳浔月不被震伤。
　　离三界堑道最近的小世子傲宗也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自己紧搂的珊瑚树，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海底礁石就开始被巨大的振荡震得落了下来，他不得不抱头鼠窜，渺小得仿佛大海中的一尾不知所措的小鱼。
　　无数碎裂的触手中，突然一黑色的蛇骨正面冲出，一下子贯穿了尤的右眼！
　　接着蛇骨粘连着尤的血液，缓缓从他的眼睛里抽了出来！
　　右眼的报废让尤不得不后退行走，但由于被削去了大半触手，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了平衡感，正要长出新的触手，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头顶！
　　世界寂静。
　　此时此刻如果还有不甘寂静的喧嚣，似乎都会被瞬间抹煞。
　　他头顶上方被黑色的蛇骨诸邪牢牢抵住，动弹不得，也被这气势压得不敢动弹。
　　魔君……之力？
　　双手握住蛇骨诸邪的白帝如同不可一世的魔王，可周围喷薄而出的魔化力量却如同逃脱不了的妖魔，嘶吼着被一股无形力量强硬得按回了他的体内。
　　白夙臻闭着双眼，额心上出现了一道如闪电状的黑蛇神格印记，上半身的领口大敞，胸口似有一条黑背金腹的黑蛇纹身缠绕，明明上半身还是华丽的白色冠服，下半身的衣着却像是被极致的黑金染色，浓重的墨意几乎要顺着宽袖和下摆流淌下来，仔细看的话，这黑色皆是蛇鳞状的暗纹，而金色则勾勒出暗纹蛇鳞的轮廓，随着衣摆晃动若隐若现！黑白金的组合不显突兀，反而衬得白帝耀眼夺目，在这深谙的海底依旧熠熠生辉！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的白夙臻头顶出现了过去紫微帝星神祇状态才有的北辰遥月紫金冠，只是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银色，而紫金冠后，两束纯白色的功绩仙铭发带在海中蜿蜒千里！
　　神性与魔性共存。
　　白帝手中的蛇骨诸邪化作了黑色魔刃，除了正中抵在尤脑门上的那把，剩下的都如同缚骨蛇魔般，缓缓游弋在白夙臻的周围！
　　“你太小看我了。”
　　他语带悲悯，将右手覆在抵住诸邪刃柄的左手之上，明明动作优雅绝然，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让人胆颤心惊、脊背发凉的杀意！
　　魔君之力竟然能激发出白夙臻的神祇状态？！
　　可就算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有多恐怖吧……如果不是眼下情况危急，老实说这画面真的是绝美超然，仿佛天降神罚，罪与恶并诛，和上古时代诸神临世时照拂世间的场景如出一辙！
　　神魔一体。
　　尤想要挣扎，可被斩断触手的那些切口却被蛇骨诸邪如锁链般困死，根本无法重获新生，他想要逃离，全身却被禁锢无法动弹，他笑了起来，笑声绝望，可绝望中又充满了期待，简直违和得不行。
　　“……呵呵哈哈哈哈，小子，你竟然能扼制体内如此强大的力量，还能将逃逸出来的这小股力量化为己用！我当真是小瞧你了！”尤开始放弃了挣扎，“来吧，来杀了我吧！能和所有族人一样，死在你的手下，我已经满足了。”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
　　“不！白夙臻，你不能杀他！”
　　尽管听见下方的涂山岚拼尽全力得大喊，可白夙臻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他高高抬起右手，接着狠狠一下，将蛇骨诸邪化作的魔刃直直钉入尤的脑中！
　　神祇陨落！
　　一瞬间爆发出的冲击波将整个海底笼罩在越来越盛的荧绿色光芒之中！
　　白夙臻被突如其来的这股力量冲到了涂山岚身前的防御结界上，原本就已经有所龟裂的结界在他身体的撞击下彻底碎裂，终于脱离结界的涂山岚伸手抱住他后，立马将他护在自己怀中，转身以自己的脊背挡住这源源不断神陨之力的侵蚀！
　　诛神。
　　何等罪孽。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5/29上午9点发哟，谢谢
　　另外放个目前已经出场过的武器排行
　　武器战力排行（满分为10星，超10星为BUG）
　　蛇骨诸邪
　　持有者：白夙臻 （魔刃，无固定形态）
　　战力：平时状态——9星   魔化状态——超10星且无法估测，强于祸之眼
　　祸之眼
　　持有者：鸿钧（神器，封印的右眼）
　　战力：平时状态——10星   破封状态——100星
　　绛泠
　　持有者：涂山岚 （神器，扇）
　　战力：8.5星
　　缚瞳
　　持有者：连芜夜（神器，琴）
　　战力：3星（原为2星，使用者能力强自带buff升至3星）
　　袭冷
　　持有者：王骁骁（神器，长鞭）
　　战力：1星  (原为2星，使用者能力弱自带debuff降至1星)
　　血月玄钩
　　持有者：薛离臣 （非神器，爪钩）
　　战力：1星
　　紫竹翠笛
　　持有者：欧阳浔月（非神器，笛）
　　战力：0.5星


第130章 
　　不知过了多久, 怀抱中晕过去的白帝已经恢复原来的状态，不再是方才大杀四方的神魔共存模样，又变回了妖主白夙臻的样子。涂山岚见状忙用灵力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 发现气息稳定，并没有被魔君之力侵蚀的迹象后, 他微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狐狸满身是伤，有些彷徨无助得坐在深黯的海底，只知道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强烈震荡后的海底已经逐步由浑浊变得清澈, 然而黑暗却自始至终笼罩着这里, 所有的光芒在抵达后都被吞噬……
　　被羁押了数十万年的海中妖兽们开始沸腾咆哮，仿佛要挣扎着跃出这无尽的海底深渊！
　　就在此时，一双巨大的荧绿色圆目在黑暗中猛然睁开！
　　那如同山峦般岿然不动的气势一时间镇得万物都噤了声！
　　海兽们都闭上了眼睛，不再咆哮挣扎，海底的一切都渐渐趋于平静。
　　隔了一会，那双眼睛消失不见,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无数荧绿色的小点点, 那颜色，就跟之前尤身上的一模一样。涂山岚抬头望着深海中陡然出现的荧绿色星点, 有些不敢相信得喊了一声：“小尤？”
　　“阿岚, 我信了。族人们没有抛弃我。”荧绿色的星点降落在狐狸的肩头，竟是一条拇指大小的乌贼, 而这周围, 数以万计的荧绿色星点全部都是一只只小到不行的发光乌贼，“我也想起来了, 鸿钧并没有忘了我。”
　　涂山岚伸出手，轻轻托起一点荧绿, 眼睛一下睁大：“这些，是你的神格？你……你的神格被打散了？”
　　“嗯，是啊。不用担心，只要我的神格还在，哪怕只是一丝微光，被我镇守的这些远古巨兽就不会逃离此处……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散碎的神格还能支撑多久。”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自己的责任吗？”涂山岚摇头悲戚得笑了笑，明明伤得很重，却依旧挺直脊梁护着怀中的人，“小尤，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非要去挑拨魔君之力呢？你，你明知他有摧毁先天神祇的能力啊！”
　　涂山岚满身都落满了荧绿色的小乌贼，那些原本爆裂开来的伤口被一抹荧绿拂过后，竟然缓缓复原，不再渗血。
　　“亲自了解得来的真相，比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更具诱惑力，不是吗？”拂过涂山岚伤口的荧绿小乌贼在完成使命后便失去了光泽，变成透明后悄无声息得沉入海底最深处，不在归来，“何况，我们都在这世间生存了万载岁月，早已不惧这些俗世累缚，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只是因为承诺过重，死生太浅。”
　　他抬头看向那些虚空中的荧绿：“值得吗？”
　　尤笑了笑，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问过某人同样的问题。
　　“有什么不值得？”
　　……
　　数十万年前，当他刚来海底镇守这些巨兽的时候，其实就非常不理解。这些深海巨兽过去也曾生存在陆地，甚至那时候整个大陆板块都充斥着体型巨大堪比山川的妖兽，可自女娲按着神族的模样造人之后，这些大家伙们就被迫迁入海中，哪怕陆地曾是他们的故乡，哪怕他们比人类更早拥有这片陆地，依旧改变不了被驱赶入海的命运。
　　大部分妖兽无法适应海中的生活而沉尸海底，成为了海洋中最为壮观丰盛的生态循环；而小部分的妖兽活了下来，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对人类并没有恶意，但依旧被镇守在海洋的最深处，成了海底最为神秘可怖的深海巨兽，永生永世不得出去。
　　“你在可怜他们吗？”
　　为了镇压这些深海巨兽，他化为硕大无比的远古乌贼，以无数触手扼制这些巨型妖兽们想要自由往上，冲出桎梏的骚|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用神力对他们进行碾压式管束，让这些巨兽们只要看见他身上的荧绿光芒就起了本能反应，在绿光的管制下，他们不敢造次，更不敢逃离。
　　那时候，总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温温吞吞得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也是那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做孤独。
　　“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们对人类并没有恶意，为什么不能共存？”
　　黑暗里的声音笑了起来：“因为人类即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而身为人类，他们又太过渺小。”
　　“我不明白。”
　　“太过渺小就会惧怕，惧怕则会产生限制。”那声音淡淡说道，“只有人类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才会从被动转化为主动，不断地去开拓这个世界，从而改变命运，进化和演变。”
　　“即使那些庞然大物对他们毫无威胁？”尤伸了伸荧绿色的触手。
　　“人类是感性的生物，不会接受对他们来说有如山川般高大、不可逾越的怪物，在面前毫无规则又肆无忌惮得行来走去，这是人类天生的恐惧。”他接着说道，“何况，谁能保证所有的妖兽都不会对人类有敌意，又或者，这些妖兽在饭后散步之时，一不小心踩死小如蝼蚁的人类？”
　　“既然无法共存，为什么不干脆把这些妖兽都杀了呢？”
　　那声音顿了顿，接着笑起来：“他们没有犯错，即使是神，也没有权力随意定论他们的生死。”
　　“而且对这个世界来说，物种的多样性也会不断警醒人类妄自尊大的后果。”那声音正色道，“如果他们不好好对待这个世界，一样会有别的物种来取代他们，就像当初他们取代了这些妖兽的地位一般。”
　　“鸿钧，你为什么要特地来跟我说这些？”
　　“小家伙，我以为你一直没听出我是谁。”黑暗中的声音微微带了些错愕，接着又嗯哼了一声说道，“我对你起过誓，不敢忘。”
　　“哼，敷衍。”尤抱着双臂，浑身荧绿大盛，“伟大的神主也一样敷衍。”
　　“那我下次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
　　可那个声音还是经常会来，有时候几年，有时候几天，他倒也从未去想过他。可是近上千年的时间，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和那声音最后一次的谈话，两人吵了起来，但他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什么而争吵，只记得自己几乎歇斯底里得问那个声音“值得吗？”
　　而那个声音只是简简单单回了他一句“有什么不值得？”
　　这之后上千年的时间里，他终于学会了孤独，孤独到连那个声音究竟是谁都想不起来。
　　……
　　在感受到真正魔君之力的那一刻，他这个连如何化为人形都已经忘记的家伙，终于想起了上千年前一直陪伴自己的声音究竟是谁。
　　他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大家不会走到这一步……”涂山岚抬起头，看着水中荧绿色的星点，“小尤，都是我的错，别再耗费你的神格帮我疗伤了，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绝不会还手的。”
　　“鸿钧怪过你吗？”
　　“……没，他为了救我，连元烨树都毁了。”
　　“女娲，陆压，混鲲他们有怪过你吗？”
　　“……”
　　尤轻轻得降落了一小只在涂山岚的头顶，像一顶漂亮的绿色发光小伞：“既然他们都不曾怪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怪你呢？”
　　“死亡对我们先天神祇来说，并非终结。”尤淡淡道，“你带着紫微帝星回去吧，他应该昏迷一阵就醒了。真想不到他一个后天神祇，竟然能抵挡得住魔君之力的侵蚀。老实说，这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落在我的身上，只怕会疯魔，我根本不会允许自己错过这么强大到无可逾越的力量。”
　　“当年鸿钧为了制衡祸之眼的力量，生生废了自己的眼睛，分裂出三个自己，才得以和祸之眼共存。这魔君之力如此霸道，甚至已经超越了祸之眼的力量，他却能以残缺的元灵完全抑制住，真是不容小觑啊！”
　　话落，附在涂山岚身上的荧绿色小乌贼一下子都失去了光芒，黯淡得沉入海底，而涂山岚身上的外伤几乎好了一大半。
　　“你要继续守在这里？”
　　“这是我对鸿钧的承诺。”尤在海中轻轻游着，“即便这世界已经没有他了，但是我依然会信守承诺，直到这神格的光芒彻底熄灭。”
　　荧绿色的光芒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眼睛眨呀眨：“今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
　　“我的神格散了，不再拥有无尽的寿命，所以不想再为了应付你和这位天帝损耗更多的神格。”尤说得漫不经心，“如果哪天这些海底的巨兽们倾巢而出，那就证明我已经彻底死了，人类将直面他们心中的恐惧。”
　　“……”
　　“对了，作为打伤你的赔罪，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尤停顿在海中，幽幽说道，“妖界的海跟人界的海洋是有相连之处的，自从三界堑道被封闭后，不少妖族想通过东境的海去达人界，但是，他们都忽略了海洋的深广和虚妄境的险峻，死在途中的妖族并不少见。”
　　涂山岚有些讶异得看着星海中的尤。
　　“如果只是妖族也就罢了，但是，天界那群家伙也有想要通过人界海洋反其道行之的。而且，数量很多，我曾被他们惊扰过，听到他们说绝对不可以让妖族发现天界潜入。”
　　他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得说道：“上面的那些家伙，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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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5/30 上午9点发哟


第131章 
　　另一边的傲宗终于等到了地震停下来, 他先是观察了下四周，确定不会再有余震后，才小心翼翼从礁石背后游出来, 奇了个怪了，大美人跑哪儿去了？他摸着下巴仔细回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 似乎从他抱住大美人的腰后，这大美人就变得滑不溜秋的，他每次要对着他下嘴，大美人就刺溜一下跑了, 跟条泥鳅一样, 以至于后面变成了双方你跑我追，你再跑我再追的比赛……
　　简直跟在梦里一样，梦里他总是得不到大美人，无数次要得手的时候总会被什么阻碍，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等一下！
　　方才，难道, 难不成……是幻境？！！
　　傲宗瞬间清醒过来, 接着他刚要大声呼唤涂山岚，突然意识到这儿是凶兽的领地, 万一声音一大把那只上古凶兽给吵醒可就玩完了！于是他超小声掐着喉咙喊道：“殿……下……”
　　“殿……下……你在哪里呀？”
　　没有人回应他。
　　傲宗有些郁闷, 但又不能一个人回去，这妖后要是在东境失踪, 那他老爹就算不弄死他, 白帝也绝对饶不了他！想及此，他又急急忙忙得每块礁石后面翻一翻, 看看有没有可能躲着涂山岚。
　　就在他焦头烂额在海底寻找某人的时候，忽然看到正前方不远处闪耀着荧绿色的光芒, 他吓得浑身一颤，那光芒他印象深刻，正是那远古凶兽独有的光芒，正慌里慌张得想要跑远一些，却发现荧绿色光芒的正下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那那那那……那不是大美人，和白帝？！
　　卧槽，白帝怎么也会来这儿？！难不成，是发现我跟大美人有什么端倪跑来抓……额，呸呸呸，我还啥都没干成了，这不是太冤了吗，老爹，你将来要是断子绝孙可别怨我啊，我也不想的……也不对，大哥已经有三胎了，老爹你暂时还绝不了孙！努力一把说不定老头还能自个儿再梅开三度！
　　但是你儿子我小命危矣！
　　他看到白帝原本是有些害怕的，想溜，但是观察了一会后发现，白帝似乎晕过去了，那大美人一直牢牢抱着他，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眼见他们面前的荧绿色光芒渐渐隐去直到完全不见，傲宗才壮着胆子出来，隔了一段距离小声喊道：“殿下，殿下，出什么事拉？那……陛下怎么也在这了？”
　　涂山岚坐在原地，正思考着尤告诉他的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这才回过神，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世子，你怎么还在这？”
　　眼见涂山岚用正常的音量说话没有什么危险，傲宗才左顾右盼得走出来，对着涂山岚说道：“我不放心大美……殿下你啊，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过来寻你的！话说回来你有没有看见那只上古凶兽啊，我好像刚刚看见他的绿光了！”
　　涂山岚不语，只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白夙臻。
　　“啊呀，其实遇不遇到的也无所谓，最主要是殿下您没事！”傲宗尴尬得笑了两声，接着他瞄到涂山岚身上的伤口，一时间色心又起，“天，殿下你的衣服怎么都破了！上面还有血迹，要不我给你检查下身体？”
　　呜哇，冷艳绝决一身血妆的病美人，这凄凄惨惨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了！
　　涂山岚一记眼刀飞了过去，九尾狐的影子如黑焰升腾，赫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吓得傲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他的面前。
　　“世子是方才的幻境还没享受够？”
　　傲宗呆滞道：“那个你跑我追的游戏真的只是幻境而已？”
　　涂山岚轻蔑一笑：“世子以为呢？”
　　傲宗跪在狐狸面前，表情先是愣住，再是惊讶，接着委委屈屈得捂着嘴，嗷嗷痛哭起来，伤心得不得了：“我就说怎么每次一抓住就没，一抓住就没，还磕了一嘴的礁石……殿下，你这性子也太恶劣了，既然都做了幻境，就不能有始有终、认认真真得做个完整版的吗？！非做个健身版是几个意思，觉得我身材没陛下好也不用这么欺负人呐！”
　　涂山岚也被傲宗的态度给整无语了：“……你是真不怕死啊。”
　　傲宗已经彻底哭花了妆：“死有什么好怕的，我主要怕死前都无法一亲芳泽……”
　　虽说之前经历的事让涂山岚很是颓废，可傲宗这一出又让涂山岚心情不再那么难受压抑，毕竟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做，眼下不是他自暴自弃的时候，于是狐狸望着傲宗，有些好笑得点了点头：“你倒还真敢说，行了，别装模作样了，变回本体带我们去堑道那转一圈吧。”
　　“啊，还要去？可是，变回本体的话个头很大会很醒目，万一把凶兽给吸引过来……”
　　“放心吧，他不会再来的。”涂山岚表情带着淡淡的忧伤，“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傲宗虽然害怕凶兽，但也不敢违背涂山岚的意思，何况听涂山岚的语气，再想到来这之前看到的那些绿光，他心里也明白涂山岚绝没有说胡话，大抵那凶兽是真的不会再出现了！于是转身就变回了自己的本体，一条银身紫须的四爪巨龙。身形只比白夙臻的白蟒真身小了一些，但在海中已是一方霸主无疑，他如楼房般硕大的龙头轻伏，龙身起山峦之势，涂山岚也不客气，抱着白夙臻拽住龙角就翻身坐了上去，接着他拍了拍银龙说道：“走吧。”
　　傲宗驮着两人一跃而起，涂山岚紧紧搂着怀中的白帝，深怕他受到什么冲击一般。一时间，不可一世的小世子有种自己不过是头被压榨剥削的坐骑的错觉。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那传说中凶悍无比的上古凶兽真的没有出现，他一路畅通无阻得来到了堑道那儿，这堑道原本是一闪耀着金光的巨柱，约莫十人手拉手才能完全将他抱住，但自打十年前白帝下令封锁之后，这巨柱的金光便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透明，如果不去仔细看，会分辨不出来。
　　傲宗按涂山岚说的，绕着堑道转了几圈，接着就听见涂山岚说道：“往上去。”
　　“往上？”傲宗不解道，“往上也没什么区别呀？”
　　“别啰嗦。”
　　傲宗不敢多问，围绕着堑道就一圈圈往上游去，然而等他游到一处结点，却突然不动了：“殿下，不能再往上了，再往上就是人界的东海了。”
　　涂山岚抬头望去，就见海水竟然出现了不易察觉的光暗分层，就像是两种不相融的液体相互碾压推搡，而身旁的堑道，自始至终都呈透明状，确实是很久都没有被启用过的模样，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五瓣九紫元灵竟起了两种反应，一种反应他熟悉得很，就是白夙臻在他身旁时候，这五瓣对白夙臻身上的九紫元灵的反应；而另一种，是他方才见到的，那极其微弱的反应，可此时，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反应似乎比方才加剧起来了！
　　难道，另一瓣的九紫元灵是在……
　　他抬起头望向正上方！
　　难怪他刚才在底下怎么转都没反应，原来是在他头顶上方！可这不对劲啊，如果是在这上面，那代表这一瓣元灵是在人界，可明明妖界应该有两瓣啊，除非，这并不是妖界的那一瓣，而是，人界的那一瓣？
　　“世子，带我去人界！”
　　“啊？”在海中盘旋着的傲宗一个急停刹车，为防自己听错他还又问了声，“你说你要去哪儿？”
　　涂山岚指了指上面：“人界，有办法上去吗？”
　　傲宗倒吸了一口冷气：“当然不行拉，祖宗您可别折腾我了，我跟你说从这上去会直接进入虚妄境，妖族过虚妄境那就是九死一生的试炼，一个不得法那就神形俱灭！据我所知，从这上去能成功的妖族，千年来屈指可数好吧！而且他能不能成功，跟你本事大小一点没关系，纯粹就是看脸加赌命啊！”
　　“哦？”
　　“殿下，请你看看我真挚的眼神，我承认我对你图谋不轨，但绝对不会让你身陷囹圄！”傲宗回头一脸担忧得看着涂山岚，“说什么我都不会带你上去的！”
　　涂山岚低头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白帝，心道现在确实也不是去人界的时候，于是他决定先刻舟求剑一下：“那你可知这上面是人界的哪里？”
　　傲宗见涂山岚不在想着要上去，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儿是东境唯一能连通人界的地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头应该是倭国，不过前几年似乎改名叫‘日本’了，是如今大唐的属国之一。”
　　“日本？”
　　“嗯，也有叫他东瀛或者扶桑的。据说这些年来，倭国大兴从中土学来的阴阳五行之术，奉能使用阴阳术的人为阴阳师。阴阳师能以咒术役使灵体，一旦被咒术缠身，即便是妖族都无法脱离他的奴役，他们管这些被奴役的灵体叫‘式神’。”
　　涂山岚不免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凡人能驱使奴役妖族？”
　　傲宗驮着两人慢慢离开了交界点：“是啊，式神能被阴阳师随时控制和召唤，而且对阴阳师惟命是从，不得反抗……我也是听我爹谈起过，当时也不太相信，我们妖族怎么可能会成为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凡人的仆人呢？”
　　他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还有说是自愿成为式神或者通过契约书函定成为式神的，想想都觉得荒谬！要说这阴阳五行之术在中土上千年也没对妖族有任何影响，不过是个趋吉避凶，求卦卜算的手段罢了，他倭国不过只学了些皮毛，按理说顶多也就预测个天气预报啥的，怎么能这么瞎猫碰着死耗子？”
　　涂山岚没回答傲宗的话，但他想到的却是，如果紫微帝星的一瓣九紫元灵在那里，这事似乎也就没那么离奇了。
　　看来他有必要去一趟这过去被称为倭国，现在改名叫日本的地方了。
　　他正想得入神，忽然心脏那像被人用铁锤抡了一下，痛得他差点没坐稳，要跌落下来，傲宗感觉到涂山岚有些不对劲，转头关切道：“殿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糟了，心脏……方才的战斗，导致心脏负荷过重了……
　　他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胸腔里好像胀满了鲜血，难受却又吐不出来，他听到有人似乎在远处喊他，可他此时已经摇摇欲坠，眼前猛然出现的一片无边黑暗将他一口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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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5/31上午9点发哟


第132章 
　　阿婴。
　　……阿婴。
　　他睁开眼, 朦朦胧胧中看见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得盯着自己，可不知为何，那双赤色双眸写满了哀伤和孤寂, 就像是一块即将陨落的红宝石。
　　他说不了话，只能睁着眼牢牢看着那双赤瞳。
　　“有一样东西, 我早就应该还你了。”赤瞳的主人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接着，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颗金色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涂山岚满脸惊惧得看着那颗心脏, 他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将那颗金色心脏推入他的心口，万千灵力随着心脏回归他的体内！下一刻，他终于拿回了身体的自主权，可当他拼尽全力想要抓住面前的人时，他却像是粉末一样一点点消齑在他面前！
　　赤瞳成了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抹残影！
　　不，不要！
　　别离开我！
　　他眼泪控制不住得往下掉, 即使心脏回来了也痛到无以复加, 他望着一片空白的世界，起身跌跌撞撞走了几步, 忽然忍不住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难过，难过到完全忘了还可以做些什么, 没了, 一切都没了……就这样拿回心脏又有什么意义？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坐在地上无助得抱着双腿, 嚎啕大哭着，好像让眼泪不停得流是唯一能让他宣泄的方式。
　　忽然, 一双手从背后环绕住了他，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梦见什么了，睡着了都哭得那么伤心？”
　　他陡然睁开眼睛，转身看向身后抱住自己的人，白夙臻的赤瞳再次映入他的眼睛，他欣喜万分，伸出手紧紧搂住他，不顾一切得吻了上去！白夙臻略微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沉溺下来，怜惜得拥着他来之不易的这一刻。
　　“咳咳，既然殿下没什么事，那我们就散了吧……”站在离两人最近的老龙王傲昆一见这架势，急忙转身对着屋内一众海妖劝说起来，“走走走，都走，都走！”
　　傲宗探着脖子正在欣赏，却被傲昆踢了一脚示意他快走，他揉了揉腿不甘得说道：“啧，可真主动啊，羡慕死我了，哦……不是，我再等等，万一还有什么吩咐……”
　　傲昆伸了伸拳头：“有你个头啊，是不是欠揍，还不快走！”
　　接着一众围观群众纷纷假装自说自话退了出去，欧阳浔月和薛离臣是最后离开的，走之前欧阳浔月还很不放心得看了眼涂山岚，薛离臣帮他关上门，牵着他离开。
　　“还好灵尊把紫金六还丹随身带在身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想起恢复本体的傲宗背着白夙臻和涂山岚匆匆忙忙得回来，白夙臻昏迷不醒，而涂山岚满脸死灰，几近断气的模样，傲宗吓得嗷嗷乱叫，说妖后突然暴毙了！万幸他知道灵尊身上有救命灵药，在他身上找到后喂他吃了好几粒，才终于转危为安。
　　“竹子，你怎么知道小东西要靠这个药来救命？”薛离臣有些不解，虽说他已经知道涂山岚的真实身份，但总觉得竹子和小东西之间，还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这个不重要，以前灵尊吃一粒紫金六还丹就能恢复，可如今却要一次吃下数粒才有所好转……我担心，他的身体对这药已经起了抗性，更糟糕的是，那药的存货不多了，也不知道太上老君那还有没有。”
　　“这药……太上老君给的？”薛离臣一脸不可思议。
　　欧阳浔月不说话，表情很是难看。
　　……
　　“你怎么了，是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吗？”白夙臻轻轻拍了拍靠在自己怀中，似乎在听着自己心跳声的狐狸，见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很是自然得伸手帮他擦了擦。
　　“嗯……我梦见你死了。”听到千年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还在稳定有力得响起，狐狸终于松了一口气。
　　“梦见我死了……”白夙臻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可心里隐隐有些高兴，但理智却让他忍不住去担忧，“会这么难过？”
　　真的梦见的……是他吗？
　　可他不敢问，他胆怯了，他忽然舍不得去破坏现在的气氛。
　　“嗯……不行，太难受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狐狸眼眶一下子又红了起来，眼泪竟然又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急忙伸手去擦，却被白夙臻握住，轻轻吻去了他的眼泪。
　　“阿婴，你不是在故意讨好我，对吗？”
　　“讨好你？”狐狸呆愣愣得看着白夙臻，“你觉得我现在说的话都是在故意讨好你？你还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是吗？连做梦都要骗你是吗？我跟你这么多年，在你眼中依旧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是吗？！”
　　“阿婴，阿婴……”他紧紧抱住激动的狐狸，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对不起，阿婴！是我的错，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要这样……”
　　听到他说“对不起”，这一瞬间涂山岚忽然委屈到不行，多年来小心翼翼隐藏的情绪一下彻底失控：“我把心都完完整整交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满意？”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现在里面剩下的，早就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他颓然道：“如果还嫌不够的话，也一并拿去吧，反正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时间不多？”想起海底那上古凶兽说的话，白夙臻莫名紧张起来，眼前的涂山岚在他眼中仿佛成了一碰即碎的冰晶，随时都会消失一般，“那凶兽对你做了什么？你的心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成为你的弱点？你……你不是早就已经得到永生了吗？”
　　“我心脏无论出什么事都不用你来操心。”想起梦境中白帝归还他心脏的画面，狐狸焦躁得起身，再待下去他会撑不住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陛下，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分开？”白夙臻跟着站起身，拽住涂山岚的手，“为什么要分开，你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们这样没办法好好相处下去，给彼此一些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回来找你！”他必须尽快找到所有的九紫元灵，身上的紫金六还丹已经所剩不多了。
　　“不可能！”白夙臻语气强硬，可眼神却失了过往的从容，变得慌乱起来，“你想做什么，找个妖塚独自安息吗？”
　　“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死得轰轰烈烈，绝不会躲起来一个人赴死。”狐狸态度坚决得看着白夙臻，“十天，给我十天就行。”
　　周围安静下来，就算不贴近，他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这一次，涂山岚的眼神决绝。
　　“三天。”白夙臻声音压抑得不行，“这是我能容忍不去找你的极限。”
　　“好，就三天。”涂山岚抽回被拽住的衣服，全然不顾白夙臻还停留在原地的手，头也不回得走了。
　　他刚走出房门，就呼吸困难得靠在墙上，如果再不走，身体会再次超负荷，他不想在某人面前那么狼狈，手控制不住颤抖得从身上再次取出两粒紫金六还丹逼自己服下，稍事调整后，涂山岚晃了晃脑袋快步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后他遇到了还没走远的欧阳浔月和薛离臣，两人一见涂山岚，皆是一愣，但涂山岚这眼睛，一看就是刚刚哭惨了的模样，薛离臣拉了拉袖子就上前愤愤不平道：“白夙臻又欺负你了？我去替你教训他！”
　　“没有，我跟他争取到了三日的时间。”涂山岚看向满脸担忧的欧阳浔月，“时间紧迫，先帮我联络老君。”
　　“……好。”
　　兜率宫里，太上老君正喝着茶，突然一声惊诧把一旁打瞌睡的小徒给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人界的那一瓣九紫元灵，在倭国？！”
　　这糟老头子，又神经兮兮一个人对着玄天镜自言自语起来，小徒打了个哈欠，将扇子插在领后，晃晃悠悠得离开了。
　　涂山岚看着那把青色的伞，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当年鸿钧用剩下的祸之眼力量去寻找人界的九紫元灵，你可知道那力量现下何方？”
　　太上老君正色道：“是这样没错，但当年那股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看他自西向东绕着世界一直在找，随着时间推移这力量越来越微弱，过去我还能跟他有感应，可近百年来，再也没有过感应，应该是力量彻底消失了……”
　　接着他一拍大腿懊恼道：“格老子的，可惜了当年自西向东，如果当年他是自东向西，不早就能发现那瓣元灵了！”
　　“老君，我需要亲自去一趟。”
　　太上老君惊讶起来：“什么，他，他肯放你去？”
　　白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天界也都清楚，他对狐狸的占有|欲已经近乎偏执，虽说狐狸在天界有不少挚友，大家都心疼狐狸。可奈何白夙臻就是天帝，而狐狸跟他本就有千世羁绊，这事儿的大家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却也没法多管多问，连玉帝这无情汉子都整天去三垣宫掰手指盼望天帝能早日回归，别再折腾。
　　“嗯，他给了我三日。”涂山岚略微沉吟了下，“你那儿还有多余的紫金六还丹吗？”
　　“别告诉我你吃完了啊，这药你知道来之不易！”太上老君从玄天镜看到狐狸的脸色不太好，一时间也不忍去责备他，他看了眼炼丹炉，“我师尊炼制的紫金六还丹已经全数都给你了，我这儿一粒都不剩……你要是吃完了的话，我想办法给你炼制新的，但是事先声明啊，药效绝对不如我师尊炼制的，而且最麻烦的是……”
　　话说到此，他突然不说话了，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涂山岚也不愿为难他：“如果实在困难，就算了吧，我身上的药还能撑一段时间。”
　　老君摇了摇头，思付了下说道：“你放心，给我点时间，这事我来想办法。”
　　“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天界有神族通过东海偷偷潜入妖界？”
　　“啊？是吗……”太上老君喝了口茶，眼神规避了下，又想起狐狸压根看不到现在的自己，于是说道，“这我倒真没听说，回头我帮你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是暗恋白帝的神族私自下凡，你知道，这类事海了去了。诶，对了，金书玉帛我可按你吩咐一直有传啊，白帝什么时候有空跟咱们来个会晤？”
　　涂山岚眼神变了变：“你有事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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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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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虽说太上老君矢口否认, 但涂山岚心里清楚这家伙有事，只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想太多，先去找到那瓣九紫元灵再说！他独自一人再次来到堑道附近两界联通的交界点, 伸手触碰了一下傲宗警惕万分的虚妄境……瞬间，这交界点的口子被打开了, 从撕开的口子看进去，里面电闪雷鸣，风啸云涌，寻常人根本待不得片刻。
　　这便是虚妄境的入口。
　　虚妄境, 顾名思义都是虚妄。他不真实, 但也因为不真实，会让人沉溺其中，一旦沉溺于虚妄，就会永远留在这儿再也出不去。所以说傲宗的提醒并非无中生有，即使灵力强大也不一定能分清这其中的现实与虚妄。
　　但，这儿是能最快抵达人界的地方。
　　他毫不犹豫得冲了进去。
　　其实狐狸觉得, 虚妄境这种东西, 对妖族非常不友好。神族若想通过虚妄境，就轻易得多, 大抵是因为神族能清心自持, 不易受蛊惑，而妖族的欲|念太过纷杂, 无法抵抗虚妄境的诱惑, 出不去也下不来。
　　可此时此刻他到底是算妖还是算神早已经无法定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穿越过如蛛网白耀般九死一生的雷劫阵, 涂山岚毫发无损得来到了一处让他无比熟悉的地方——琉烟水筑。他颇是警惕得打量四周，竟然跟他的内景别无二致, 只是他心里明白，眼下并没有脱离虚妄境的控制范围，出现的不过是琉烟水筑的幻象罢了，甚至接下去会出现的人，也都是幻象。
　　“小岚。”
　　……
　　身后传来这千年前熟悉的轻唤，他内心竟然一下子动摇了！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会遇见紫微帝星幻象的准备，但他没有料到，出现的竟然会是——
　　“鸿钧？！”狐狸急转回头，果不其然真的是鸿钧老祖！只见鸿钧穿着修身的黑衣锦袍，习惯性架了架自己的单面镜，朝着涂山岚颇是优雅闲适得走来，还是千年前的模样，琉烟水筑墨样的山水映衬在他身后，仿佛他才是这内景的主人一般。
　　“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
　　狐狸确实很惊讶，惊讶到已经有些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他看着眼前的鸿钧，语无伦次舌头打结起来：“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我……你不是……”
　　“这里是哪里，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鸿钧笑了笑，“还是说，连你都分辨不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妄？”
　　鸿钧说着忽然让开了一步，他的身后，一袭紫白华服，神祇状态的紫微帝星正凝视着涂山岚。
　　他的眼眸深邃，脸上满是对眼前之人漫溢的怜惜和迟到了千年的自责，紫色的光芒轻轻柔柔从他身上绽放，像极了千年前让他心动不已的那位一尘不染的星君。
　　“我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了，阿婴，你不用再瞒得那么辛苦了。”
　　紫微帝星上前一步，整个世界忽然开满了紫白色的花串，重重叠叠又倾轧满目，花香满馥，令人恬醉，这一步过后，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那一晚……
　　遥夜之下清俊的少年弹着琴，而他正对的屋顶上，笑盈盈的白衣少年盘腿托腮饶有兴味得听着、哼着，还愚弄他说些压根不着边际的风月。
　　涂山岚的心脏跳得越来越缓慢，额间隐约出现了许久不曾显现的九尾神格，与此同时，紫微帝星的额间亦出现了自己的神格，他们越来越靠近，两额间也愈加贴近，眼见两人的神格即将相触，他颈部的黑蛇伶圈突然尖利得收缩，小黑蛇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痛得涂山岚瞬间清醒过来！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紫微帝星，被推开的紫微帝星踉跄后退了几步，忽然消失不见……
　　涂山岚的脑中浮现出那双赤红色的竖瞳！凌厉且危险！
　　他闭上眼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所有的场景全部消失，只剩下一整片的纯白，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如果方才神格相抵，他可能就真的永远出不去了！
　　“没想到救你的还是他。”
　　这声音！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鸿钧，你不是幻象？”
　　鸿钧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幻象，也并非真正的鸿钧，只是为了让你不要沉沦幻象而化作了他的模样，可惜我的提醒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他看了看涂山岚颈部的黑蛇伶圈：“你瞧，迷惑你的和救你的都是同一个人，他在你心里果然很重要。”
　　狐狸进入警戒状态：“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清楚我的事？”
　　“硬要说的话，其实我们也是老熟人。”幻化成鸿钧模样的家伙丝毫不见外，他将自己的单片镜取下，低声说道，“过去你们习惯称呼我的另一个名字——祸之眼。”
　　祸之眼？！
　　他就是太上老君说的，一直在寻找剩下的九紫元灵的祸之眼？！老君说几百年前跟他断了联系，以为他已经完全耗尽所以消失了……原来，原来他并没有消失，而是存在于这虚妄境！难怪他清楚所有的事情，连幻化成鸿钧都能做到跟本尊无二的程度！
　　“我猜到有一天你会找来这里，可惜我的力量已经耗尽，被这虚妄境捕获后就再也无法出去了。”鸿钧模样的祸之眼笑道，“所以方才只能靠言语来提点你，如果你真的被虚妄境迷惑，我也无能为力。”
　　“你一直在等我？”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上方：“你既然找到这里，想必是发现那剩下的一片九紫元灵就在上面了，对吧？”
　　涂山岚情绪稳定下来，也收起了戒备，他微微点了点头：“我正想去寻他。”
　　“如果你想现在取回那瓣元灵，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祸之眼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现在还没到时候。”
　　“为什么？”他不明白，取回九紫元灵，难道还要看时机？
　　“百年来我一直在这里注视着那瓣九紫元灵，他曾经成为过神器，降生为佛子，也当过妖灵……可他现下却成了一双眼睛。”祸之眼微微一笑，幻化出一面玄天镜，镜子里是个身着贵族服饰的三四岁的孩子，尽管年纪小，但是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身份高贵、地位显赫，且很有涵养。
　　这孩子长得聪慧可爱，眼睛更是如宝石般美丽耀眼，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底微微泛着一抹鲜亮的紫色。
　　“多漂亮的眼睛呀，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九紫元灵。”祸之眼收起玄天镜，毫不在意得说道，“想取回九紫元灵，就要活活剜了这孩子的眼睛，你办得到吗？”
　　“……”涂山岚微微皱眉，“这孩子是谁？”
　　“他名叫阿倍仲麻吕，祖上曾是日本皇室别支，父亲现官拜中务大辅，这孩子自小天资聪敏，勤奋好学，被家族予以厚望……啊，对了，因为那双眼睛，所以他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自小就被认定为继承阴阳师的大能。”
　　“阴阳师？就是传说中能和妖族缔结契约的术士？”
　　“没错。”
　　“我想去会会这孩子。”
　　祸之眼似乎早就猜到涂山岚会这么说，他的手中出现了一白金色的半截狐首面具，递到涂山岚手中：“你灵力过于强大，就这样出现在那般渺小的弹丸岛国，会让整个国家所有的妖族都为你倾巢而出，戴上这狐首面具可以隐藏你的妖气和灵力。”
　　涂山岚接过面具，这狐首面具跟中土的面具完全不同，颜色非常艳丽，狐面更是凹凸错落，栩栩如生，他将面具戴在脸上，只一瞬间，周身的气息就被收敛起来了，连那双眼睛都变成了浅金色。
　　祸之眼说道：“只要不取下面具，无论有没有遮住脸，都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涂山岚闻言将面具移至额头顶端微微斜戴：“这面具，也是个神器？”
　　“正是，跟你的绛泠原本就是一对。”祸之眼顿了一下，继而说道，“要谢的话，就谢那个喜欢热脸贴你冷屁股的笨蛋鸿钧吧。”
　　涂山岚：“……好歹也是你的主人，给他留点面子吧。”
　　“他并非我的主人，我们只不过是共存关系而已。”谈到鸿钧，祸之眼表情微微落寞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接着他又笑道，“你在岛上不能用现在的名字，换个名吧，叫‘玉藻前’如何？”
　　“玉藻前？”狐狸点了点头，“就玉藻前吧。”
　　“现在上面有一艘去往京都的商船，你可以混上去前往京都看那孩子。”
　　“多谢指点。”涂山岚道谢后看了眼依旧是鸿钧模样的祸之眼，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耗尽了最后一分力量。你走之后，我即会消失。”
　　“……”
　　“不用觉得惋惜，我对这个世界来说，本就是异类。如今你要面对的，是比我更为霸道蛮横的魔君之力，即使是全盛时期的我，也无法战胜魔君之力……往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涂山岚看着祸之眼，低头恭敬道，“此番恩情，莫不敢忘。”
　　祸之眼轻笑了一声，身影逐渐淡化直至完全不见。
　　“小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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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血月悬空。
　　京都的街头华灯彩溢, 彩锦交织，各式商人们沿街而立，现场编制着竹制品的老人, 贩卖古董的中年大叔，戴着头巾拼命扇烟的烧鸟小哥, 用纸网捞着金鱼发出阵阵欢呼和大笑的小孩子，穿着浴衣抱着双臂谈笑着走在街上的人们，像极了繁华的大唐神都。
　　然而到了午夜，所有摊贩和行人突然默契得退到了街道的两边, 紧挨着屋檐而立, 虔诚得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光临一般。
　　夜色中，一阵阵诡异而有节奏的铃声突兀得响起。
　　不远处的水中，缓缓竖起了一巨大的“开”字型朱红色鸟居，而鸟居的正中，仿佛打开了异世界大门，不断有奇形怪状的魑魅魍魉从中走出。
　　百鬼夜行, 人鬼共生。
　　人藏于鬼, 鬼匿于人。
　　这些夜行的妖鬼们大多长得非常奇怪，有的只有一个硕大的秃壳脑袋, 如车斗般滚着走在街上；有的脖子跟水蛇一般长, 一整个横在最前面；有的装扮成僧侣的模样，可斗笠下却只有一张念经的嘴没有别的五官……当然, 百鬼中也不乏长得貌美让人目不转睛的妖鬼, 只是这些妖鬼们不会因为人类的目光而有所停留，在铃铛声中毫无交流得一直往前走着, 仿佛在举办某种仪式一般。
　　平时的百鬼夜行，大家似乎都已经习以为常, 会去盯着看最为猎奇或者那些美艳的女鬼，可今日的百鬼之中，有一位面戴狐首面具，以浴衣盖在头顶的年轻人，不曾露脸就已然吸引了所有人和鬼的目光。
　　他的手中翻玩着一把不曾开启的折扇，不疾不徐得跟在百鬼的队伍之中，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惹得那些平时绝不讨论百鬼，怕百鬼报复的人类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位大人是谁，以前从未见过呢？”
　　“既然出现在百鬼夜行，想必也是鬼族吧。”
　　“但这位大人长得更像是人类啊，那些丑陋的鬼族跟他完全没法比呢！”
　　“嘘，小声一些！”
　　“即使戴了面具，也能完全感觉到这位大人的美丽啊！”
　　……
　　此时，人群中忽然冲出了一位身着贵族狩衣的四岁模样的小孩，他右手中执了一把豆子，左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口中念念有词，接着一把将豆子撒在了那头戴狐首面具之人的身上。
　　豆子砸在他身上后跌落在地上，与此同时，那狐首面具人的脚下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五芒星法阵。
　　身着狩衣的孩子见状大喜，满是期待得看着狐首面具人，然而那面具人却是一步跨出法阵，似乎这五芒星对他毫无束缚之力。走在面具人身后的那只鬼就没这般幸运了，踏入五芒星后被完全定住动弹不得，紧张得像一只被困在兽笼里的老鼠。
　　那孩子见状，伸手撤回了法阵，那只被困住的鬼一见法阵消失，吓得仓惶逃出，头都不敢回！小孩嘘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发现那狐首面具之人正停下步伐，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过来。
　　尽管对方戴着面具，可被他如此注视，还是瞬间让人脸红心跳起来。
　　像是在他眼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面具人笑着朝他伸出手，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小家伙毫不犹豫得就抓住了那双朝他伸过来的手！
　　他牵着小家伙走，毫不在意周身那些人的目光。
　　“你叫什么？”
　　那孩子惊讶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但见他已经将狐首面具推至头顶，因为还罩着一件衣服的关系，只有孩子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真实容貌，其他围观百鬼夜行的人都看不到他的脸！
　　浅，浅金色的眼眸，如晚樱般摘人心扉的容颜，声音也好听得如同樱瓣落泉，已经无法用美丽来形容这个人，而且，竟然……竟然还是位男子？！
　　孩子惊红了脸：“我，我叫做阿倍仲麻吕，您呢？”
　　绝色男子用折扇顶着唇畔，金色瞳仁颇有兴味得瞧着这孩子：“玉藻前。我的名字。”
　　“玉藻前大人，您愿不愿意和我回去？”
　　“和你回去做什么？”
　　阿倍仲麻吕再次满脸期待：“请您，成为我的式神！我能看得出，您非常非常强大，强大到这里所有的妖鬼都不足您的万一！”
　　金瞳男子轻笑出声，他微微用折扇挡着脸：“小家伙，你方才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现在的你，还不足以收服我成为式神。”
　　孩子瞬间变得非常失落，一双灵动的眼眸都变得落寞起来。
　　“不过，我非常喜欢你的眼睛，如果你愿意死后将他献给我，或许我会考虑等你长大变强后成为式神这件事。”
　　“真的吗？”孩子的眼眸再次晶亮起来。
　　“自然，我玉藻前可不会成为一个平庸阴阳师的式神。”
　　“我愿意！”收服式神要有付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只是等死后让玉藻前大人取走眼睛，这让他觉得并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条件。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你的后代子孙会延续这个约定。”他沉沉盯着他的眼眸，那眼底的一抹黯紫让他舍不得挪开目光，“这双眼睛，只能属于我。”
　　“……我明白了。”
　　阿倍仲麻吕的眼中闪过一道九尾狐的金光印记。
　　契约达成，涂山岚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话本故事里蛊惑人心的妖怪。毕竟他昨夜潜入商船来到京都后，就躲在阿倍家屋顶上，还探听到这位小少主今日会在京都的百鬼夜行中挑选属于自己的第一位式神，所以他才会混迹于百鬼之中。狐狸知道以阿倍仲麻吕的那双眼睛，是绝对不会错过自己的。
　　但就像祸之眼说的，眼下并非获取九紫元灵的最佳时机，可他起码要确保这双眼睛不被其他魔物盯上，现在这双眼睛被打上他的烙印，无论谁来了，都无法抢走了。
　　“玉藻前大人，您来自哪里，我感觉到您并非属于这个国家。”
　　狐狸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虽说其实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真要算起来，自他来后基本一直待在中国。数十万年前各洲板块频移，他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周游列国，甚至在印度还留有关于九尾狐是华阳王妃的假传说，其他诸国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关于九尾狐的版本故事，大多都是人类以讹传讹，虚构夸大的事。
　　不过不管去过多少国家，会多少种语言，让他觉得最舒服的，还是中国。
　　所以他微笑着回道：“中国。”
　　小小的阿倍仲麻吕露出欣喜的神色：“中国！大唐？！□□上国？那可是我最仰慕的国度，我的老师正在教我学习中文，等我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去玉藻前大人的国家学习和悟道！”
　　狐狸点了点头，牵着小家伙的手继续往前走着，还用绛泠抵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隔了一会，他看了看满心满眼兴奋到不行的小家伙，问道：“你打算一直跟着我走，不回家了吗？”
　　阿倍仲麻吕这才慌张起来，他回头四顾了一下，发现他们早就已经不在喧闹的街市，而是一处无人的郊外，这地方他从未来过，更是识不得回去的路了，这孩子有些为难得说道：“糟糕，我见到玉藻前大人太过高兴，自顾自冲了上来，旁人喊我也充耳不闻，家中的武士们大抵都跟我走散了……”
　　涂山岚故意逗他说道：“真是位养尊处优的小少主。”
　　“让玉藻前大人见笑了，我平时是记路的，但是遇到玉藻前大人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忘乎所以，全程都只记得盯着大人了。”这孩子年纪一点点，但是说话却诚恳老练，彬彬有礼，这般岁数俨然已有大家主的风范，将来不可小觑啊。
　　“我送你回去吧。”他将面具重新戴好，牵着孩子的手就换了个方向。
　　“玉藻前大人知道我家在哪里？”
　　狐狸笑道：“你的姓氏可不多见，在京都想不知道阿倍氏也挺难。”
　　“说的也是，果然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玉藻前大人，玉藻前大人是日本第一……不，是世界第一的大妖才对。”
　　看不出这孩子这么小就已经会拍马屁了？情商可真厉害……跟某些每天只会跟他怄气的小白蛇不一样。
　　“玉藻前大人，我今后应该如何才能找到您呢？”
　　“你不用刻意来找我，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三天的期限，现在已经第二天了，今晚过后他必须要回去了，否则某人得发疯。
　　“离开？”小家伙的眼神里瞬间流露出了委屈和不舍，“您要回神都大唐了吗？可，可我们才刚刚见面，不能再多待几日吗？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向您请教……”
　　“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不得不离开这里。”这双眼睛真是，难怪祸之眼早就知道他根本不可能下手剜去这孩子的眼睛，要不是白夙臻只给他三天时间，他倒是真的不介意多指点指点这么乖巧聪明的孩子。
　　可惜他只有三天，不过好在已经标记了这双眼睛，即使无法立马得到九紫元灵的这一瓣，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只希望太上老君能早些提炼出丹药，不然他可能又只能靠休眠来减缓心脏的腐化了。
　　唉，白夙臻，虽然只离开了两日，可我已经忍不住在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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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一章6/6早上9点更新哟，谢谢


第135章 
　　涂山岚仅仅在日本待了不足两日的时间, 九尾狐玉藻前的名号已经在日本鬼族中声名远播。但自此之后，无论人、鬼都没有再见过那位神秘的玉藻前，且因为他在百鬼夜行中一直戴着狐首面具, 除了阿倍仲麻吕之外，其他人连玉藻前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而阿倍仲麻吕长大之后, 作为日本的遣唐使曾两度去到大唐，想要寻找九尾狐，可惜都徒劳无功，他因仰慕中国之风而不肯离去, 更是改名晁衡, 得到了玄宗皇帝的器重，最终以七十二岁高龄寿终正寝，葬于长安。
　　只是，至死也没有再见到那位与他结下契约的玉藻前大人。
　　百年后的平安京时代，阿倍氏被改称为“安倍氏”，而唯一继承了仲麻吕那双眼睛的, 正是一位名叫安倍晴明的大阴阳师！
　　不过, 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涂山岚正往回赶，比预计的时间要早,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某人, 他居然有种小别胜新婚的错觉？
　　临近东境海宫，他忽然看到有个非常眼熟的身影迷路似的在底下兜兜转转, 还一脸迷茫的样子。涂山岚观察了一会, 发现这家伙是真迷路，于是叹了口气下去落在他面前嘲笑道：“小蝙蝠, 你这是被你家竹子给赶出来所以迷路找不着北了吗？”
　　眼前的人显然是被涂山岚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像是第一次见到涂山岚一样, 脸居然腾得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在海底都感觉这家伙要冒烟了：“你，你……认识我？”
　　“说什么傻话呢，薛离臣！真以为换了身行头我就认不出……”涂山岚刚打算上前掐某人的脸，但靠近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手停在半路上，“你不是薛离臣？你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那只蝙蝠？”
　　“原来阁下认识我哥哥。”身着浅褐色长袍的英俊男子有些腼腆得笑了笑，脸上的红晕依旧没有褪去，“让阁下见笑了，我叫薛怀谨，薛离臣是我的哥哥。”
　　涂山岚讶异了一下，看着眼前几乎跟薛离臣一模一样面容，气质却又完全不同的男子：“你是他弟弟？亲的？”
　　薛离臣这家伙长了一张玩世不恭又骚包得不行的俊脸，天生贵胄、邪魅气质斐然，又是蝠族王者，有时候自信心爆棚连白帝都不放在眼里。在跟欧阳浔月确认关系以前，但凡见到个模样入眼的，都忍不住想要上前调戏一把，关键被他勾搭上的家伙还数不胜数，属实是个前科累犯；但是跟欧阳浔月确认关系之后，这家伙就洗心革面，每天就只知道跟在欧阳屁股后面，竹子长竹子短的，殷勤得不得了，护着欧阳就跟护着自己崽一样，属实快成为模范人|夫了。
　　但眼前这位跟他面容一样的男子，却完全没有薛离臣那飞扬跋扈的气质，反而有些内敛恭顺，不矜不伐，就是太害羞了，居然还一直脸红着……想当初薛离臣见到涂山岚，哪会什么脸红，上前就是一把子调戏，完全不管场合。
　　“嗯，亲弟弟，我听说哥哥随白帝和妖后来东境巡视，就跑来找他了，可惜东境实在太大，我在这转悠了好久都找不着路。”薛怀谨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涂山岚的脸，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过，还是丁玲妹妹更好看一些，他心里默默想着。
　　涂山岚当然不知道薛怀谨在想什么，他此时只想着尽快回去找白夙臻，但既然顺路，带上某人也不成问题：“我正巧要去东境海宫，你跟着我就行。”
　　“真的吗？那真是多谢阁下了，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涂山岚。”
　　“涂山……”还没念完全名的薛怀谨一咯噔，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狐狸的脸，接着一下就瞥见了他脖子那烙有黑蛇印记的伶圈，吓得一激灵，急忙跪地哆嗦起来，“妖……妖后，殿殿下……是我眼拙，多有冒犯了……”
　　“没事，我跟你哥是老相识了。”涂山岚一把扶起薛怀谨，观察了一下说道，“不过不知道他还有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弟弟，而且你哥水性那么差，你居然水性很好，能不靠避水珠就在这海底行动自如。”
　　“嗯，我哥哥凡事都出类拔萃，唯独不识水性。我跟他恰巧相反，我什么都不行，就只会水……”薛怀谨说这话的时候，又显得有些自卑起来，连声音都轻了不少。
　　哦豁，看来是个在自家哥哥光芒下矜持又克制的娃儿，会养成这样的性格也不奇怪了。
　　涂山岚带着薛怀谨边走边说道：“不不，你比他有自知之明多了，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你不用在他的光芒下自怨自艾，做你自己就好了。”
　　薛怀谨闻言明显楞了一下：“还，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说，族中的前辈一直让我以哥哥为榜样，可惜我真的太弱了，修炼速度又慢，灵力低微，连化形都比普通妖族晚得多，平时也不怎么敢出门，怕这张脸给哥哥丢人。”
　　“尊重别人看法是好的，但有时候也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等你再大一些，就会发现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让自己活得更辛苦；事实上，大家都很忙，并不那么在意你有没有丢脸，所以，好好做自己才重要……不过，你既然不怎么出门，会这样出来找你哥，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薛怀谨顿了下，原本已经淡下来的脸上又出现了一抹红晕，他点了点头，嘴角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嗯，我马上要跟心上人成婚了，想亲自来邀请哥哥做我的证婚人。”
　　……
　　涂山岚领着薛怀谨进入东境海宫，还没走多远，就在拐角那跟某只蝙蝠撞了个正着，薛离臣行色匆匆正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仿佛在惧怕什么。结果一头撞到了涂山岚身上，不清楚状况的某人刚准备开骂，结果一看是涂山岚，立马扑上去痛哭起来：“小东西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天天被白帝抓去虐待，打我就打我了，还非要找个一本正经理由说是要试试我的能力，你说他堂堂白帝，怎么能这么记仇呢？我都从良那么多年了！”
　　薛离臣扑涂山岚怀里哭得绘声绘色，完全没留意到狐狸身后还跟着个人，倒是追着他过来的欧阳浔月一见涂山岚身后的薛怀谨，整个人愣在那诧异道：“你是何人，怎么会……”
　　听到欧阳浔月诧异的声音，薛离臣才抬起脑袋，一见木愣愣站在涂山岚身后的家伙，急忙调整了下扑在某人怀中娇羞的姿势，挺直腰板咳嗽了两声说道：“薛怀谨，你怎么来了？找哥有事？”
　　居然还装模作样起来了，刚刚那丢人的德性早就已经被看光了好吧，狐狸差点翻了个白眼。
　　“这是你……”欧阳浔月看了看薛离臣，又看了看薛怀谨，整个人都有些懵，甚至都忘了去关心灵尊回来这事。
　　“这是我弟，亲的。”薛离臣拽过薛怀谨，搭在他肩上，大拇指比了比欧阳浔月，一本正经说道，“来，这是你大嫂，叫嫂子！”
　　薛怀谨拘谨得头都不敢抬：“……嫂，嫂子。”
　　欧阳浔月这些年脾气也是暴涨，楞了一会朝某人吼道：“薛离臣！你从未跟我提过本家有个跟你这么相似的弟弟！”
　　薛离臣被吼得一激灵，急忙放开薛怀谨，凑过去点头哈腰小声哄起老婆：“竹子你先别生气，主要是我这小老弟打小就胆子小，害怕见生人，一见陌生人就不敢说话，这么些年了，连门都不敢出，说实话太没存在感了，我又常年在外头，老实说确实有些忘了还有这么个弟弟了……额，可别让他听见我这么说啊，不然他又该自卑了。”
　　涂山岚拍了拍薛怀谨的肩膀：“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你哥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头，知道不？”
　　薛怀谨又是一阵紧张脸红，他看着背对着自己说着悄悄话的两人，小心翼翼得问涂山岚：“我是不是惹他们不高兴了？是我来的时间不对吗？”
　　“没有，相信我，是你哥自己的问题。”他实在等不及再多做解释了，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已经近在咫尺了，再见不到某人他快要得焦虑症了！
　　忘记路上有多少海妖朝他行礼，也不记得走过多少宫殿，只能感觉到马上就要见面时内心的期待和雀跃，他来到海宫中两人的房间门口，见到海妖侍女正端着珍馐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得询问：“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用膳了，今日……”
　　“我说了，没胃口。”屋内的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声音还有些欠扁，“找到薛离臣了没？叫他赶紧过来！”
　　海妖侍女刚想回话，涂山岚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朝她眨了下眼睛还比了个“嘘”的手势，那侍女一下子就瞪亮了眼睛，娇羞得看着来人。
　　涂山岚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侍女心领神会，微微欠身后就离去了，走到拐角处还抚了抚怦怦跳的心，殿下，近看也太美丽了！
　　涂山岚拿着托盘推门而入，正低头看着文书的白帝不耐道：“不是说了不用膳吗？叫姓薛的过来！”
　　“怎么，我就离开两天，陛下就移情别恋了？”
　　听到这戏谑声的白帝急忙抬起头，看到来人后一瞬间漫溢出的高兴表情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他放下批阅公文的笔正要起身，可笔没有架好，轱辘一下滚在了他衣服上，纯白的衣服都黑了一片可他完全不在意，径直朝着门口的人快步走去，整个人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阿婴，你，你回来了？还没有到，还有一日的……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想去抱他，虽然只有两日不见，可这两日难熬得他快要疯了，脑子里拼了命得去想念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事都忍不住去想他，他吃不下，睡不着，不管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出现的都是面前的这个家伙，就跟中了什么逃脱不了的咒一样！
　　明明想他想得不得了，可他不敢去找他，甚至都没有用伶圈去探察阿婴究竟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怯，害怕他的阿婴会生气，害怕他的阿婴会受伤，更害怕他会一去不回……
　　仅仅两天而已，在琉烟水筑伪装了二十年的冷漠，顷刻间，彻底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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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内容来自百度：
　　阿倍仲麻吕（698年—770年），朝臣姓，安倍氏，汉名朝衡（又作晁衡），字巨卿。中日文化交流杰出的使者。日本奈良时代的遣唐留学生之一，开元五年（717年）入唐，到访地一说长安，一说洛阳。因“慕中国之风”而不肯离去，于是改名晁衡，长留大唐 [1]  。公元770年正月，阿倍仲麻吕在长安辞世，并埋葬于长安，时年72岁。
　　后世的安倍晴明自称是阿倍仲麻吕（“阿倍”、“安倍”两个姓氏同源，且在日语中同音）的后裔。
　　预告：下一章6/8上午9点发哟，谢谢


第136章 
　　白夙臻想要上前抱住他, 却被涂山岚用托盘挡在两人身前，他突然一本正经正视着白夙臻的眼眸，本想要责怪他几句, 可当他看到那双赤色瞳仁里满满都映照着自己时，忽然又心软了一下, 再低头看了眼托盘里的珍馐，狐狸作势佯怒道：“先吃饭！”
　　“可我并不饿……”白夙臻下意识说完，就发现涂山岚看自己的表情愈加不满起来，于是慌忙改口道, “我现在就吃, 阿婴别生气。”
　　涂山岚这才心满意足得笑了起来，他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后，某人就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白夙臻的体温传过来，软洋洋的感觉一下充斥了狐狸全身。不是说蛇是冷血动物吗，抱着的时候倒也暖和, 涂山岚伸手往后摸了摸白帝的脸, 却听到他略显委屈的低语：“还好你回来了。”
　　“我要是再不回来，怕是薛离臣得提前告老还乡。”想到薛离臣也会有害怕切磋的一天, 就觉得好笑。
　　“阿婴, 我发誓，只要你在我身边, 以后再也不对你说那些气话昏话了！”
　　“这些日子我真的超级后怕, 假如我没有及时出现，你被那怪物绞杀了该怎么办？假如我再晚一刻出现, 你不复存在了该怎么办……跟这件事比起来，其他又算得了什么？我一个劲得钻牛角尖害怕失去你, 可一直在狠狠推开你的，正是我自己。”
　　涂山岚心里安慰了下：“二十年都没想明白的事，分开两日终于想通了吗？”
　　他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鬓角：“我反省了很久，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混账，我过去那般对你，你还一直包容我体谅我，可我却老是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觉得你是在赎罪……我对你太过苛求，从来不去想自己有什么问题……阿婴，你愿意回来我真的好高兴，有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狐狸轻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吗？”
　　“是的，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以后我都会选择相信你。”他紧紧抱住他，珍惜得不得了，“你的身体怎么样，心脏那……”
　　“放心吧，修整了两日已经都没什么大碍了，你抱着我的时候不是都探查感知过了吗？”白夙臻在搂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用灵力探查过他的身体，他知道他在担心，却也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狐狸扯开白夙臻搂住自己的手，将他整个人按坐下来，“好了，先吃饭，我不在你身边，都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己的吗？该不是还想用手受伤的借口吧？那日用诛邪不是挺溜的吗？”
　　白夙臻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全恢复如初的右手：“……”
　　狐狸笑眯眯道：“这么看来陛下过去对我还是有所保留啊，咱两交手那么多次，真打也好，假打也罢，你从未对我使出过蛇骨诛邪。”
　　“你明知我不会……”他有些无可奈何得拉着狐狸坐在自己身旁，“别再取笑我了，阿婴，我已经非常自责没有保护好你了。”
　　狐狸将食物摆放在白夙臻面前，忽然不经意得问道：“分开这两日，可有想我？”
　　白夙臻刚拾起筷子，就被这句话说得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没有去看狐狸的眼睛，吃了一口菜，嚼啊嚼的，咽下去之后才用手微微挡着自己依旧发烫的脸：“还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你倒不如问问我有哪些时候是不在想你的……”
　　他放下筷子，还真的开始回忆起来：“我仔细想了想，真的没有片刻不在想你。”
　　这语气委实不像过去对他冷若冰霜的白帝，有些埋怨又有些委屈，更是有些撒娇意味，一时间让涂山岚也始料不及，竟也微微撇开头去。相识了上千年，成婚了二十多年，此时此刻却像是两只刚谈恋爱的雏儿，互相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这会儿两人气氛升腾，水中都能感觉到温度在攀升，正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薛离臣一脸兴高采烈得拽着他弟弟薛怀谨就闯了进来。
　　“陛下，殿下，今日可是双喜临门！”他心里正欢，压根没注意到两人的气氛有什么不同，倒是薛怀谨一脸拘束得站在他身后，连头都不敢伸出来。
　　白夙臻假意轻咳了一下，另一手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了涂山岚的手：“何来双喜？”
　　“你瞧殿下回来了，这可不是一大喜吗！我都喜极而泣了好嘛！您老人家可千万别再找我切磋了，我这两日真的，躺在床上都浑身疼，尤其是这个腰，都差点直不起来了啊……要不是我们家竹子医术了得，我怕是得瘫了！”
　　涂山岚好笑道：“身为军政司司佐，竟然害怕跟陛下切磋吗？”
　　薛离臣不知廉耻：“是的，我怂，我承认！”
　　这货摆烂倒是学得挺快。
　　白夙臻看了眼涂山岚，表情温柔下来：“放心吧，接下来我很忙，匀不出时间来跟你玩。”
　　薛离臣嘴角抽搐：“……玩？”
　　你俩谈恋爱，玩我算几个意思？！等一下，刚才白夙臻好像没甩脸色，还挺和蔼可亲的模样……难不成，难不成这两人和好啦？！欸呦喂，小东西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可喜可贺了！竹子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兴！！
　　“还有一喜呢？”
　　他这才想起正事，将薛怀谨从身后拽拉出来：“这是舍弟，怀谨，快见过白帝陛下和妖后殿下！”
　　薛怀谨闻言立马老老实实得跪在地上，紧张得头都不敢抬起来：“薛怀谨见过陛下，殿下……”
　　他这位雷厉风行的大哥，刚一听自家弟弟要结婚了，立马就热泪盈眶得说要送一份大礼，然后不由分说就拽着他来到两位妖界至尊面前，吓得他心都要跑嗓子眼了！
　　“我这小老弟跟我长得九成相似，就是天生腼腆，不太爱出门，这不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头一次！真的是头一次一个人大老远跑来请我这个当哥的做证婚人，我寻思着我这乖弟弟有出息了，都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来找我了！果真是爱情让人成长啊！”
　　狐狸看了看薛离臣身旁万分尴尬的薛怀谨，刚想起身去扶他起来，白夙臻却不肯放开他的手，狐狸只好坐在原位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的小家伙说道：“薛怀谨，你先起来。”
　　薛怀谨很是听话得站起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漏做了什么，赶紧又跪地说了声：“谢谢。”
　　接着又有些不知所措得站起来，下意识站到自己哥哥身后，仿佛哥哥的影子能挡住他一般。
　　薛离臣拍着他肩说道：“怀谨，爹娘不在，我这个做哥哥的这些年也从未好好照顾你，但是你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我也绝对要让你有个风光无限的婚宴，普天之下，哥能想到最最最风光的，就是让眼前的两位出席你的婚礼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使诈一般看向白帝：“陛下，你拿我当沙包出了两天的气，我就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白夙臻没去管薛离臣，只顾自己看着涂山岚，满脸的宠溺：“阿婴同意的话，我没有问题。”
　　啧啧，果然是和好了，小东西离家出走这步棋还真是管用！
　　薛怀谨没想到他哥哥竟然为了自己去请白帝和妖后出席自己的婚宴，整个人都懵了，天呐！他不过一个小小的蝙蝠妖，虽说哥哥是妖王，又是军政司司佐，可他真的什么都不是，真的有资格请两位妖界至尊来吗？
　　薛离臣见白夙臻一心扑在涂山岚身上，便毫不客气得说道：“殿下，咱两这交情，就不用我多求你什么了吧！”
　　“出席婚礼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涂山岚看着有些怯懦的薛怀谨，“我比较好奇你要娶的是哪位呢？”
　　“啊，对对，哥太高兴了，也忘了问你，咱亲家是哪儿的？”
　　与此同时，欧阳浔月也走了进来，听到大家都在问薛怀谨结婚对象后，也一脸好奇得站在一旁看向他，眼见一众大佬纷纷盯着自己看，压迫感瞬间如芒背刺，薛怀谨真的是紧张到不行，压力大的仿佛要在水里缺氧晕过去了！
　　“是红丁咚，四方镇主赤魅皇雀的孙女。”他红着脸终于说出了心上人的名字，更不敢抬头去看众人的反应。
　　“哦，是红丁咚啊，你们年纪倒也合适……”薛离臣正弯着眼笑，还打算夸几句的他突然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红丁咚？你说红凤的孙女红丁咚？！那个一头红发的小丫头片子？！”
　　一直坦然自若的薛离臣变得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
　　不明所以的薛怀谨点了点头：“哥哥果然也认识丁咚妹妹吗？”
　　“算……认识吧……”薛离臣有点头疼，一旁的欧阳浔月见状，忽然冷笑了一声，背着手走了出去。
　　薛离臣一看，急忙追了出去，边追还边喊着某人的名字，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薛怀谨见自家哥哥突然追着欧阳跑了，也是一脸不解，但眼下让他跟两位妖界至尊待在一起好像不太妥，他只能唯唯诺诺借口去看看，然后也跟着跑了出去，但是出去后发现他大哥大嫂走得太快，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哦豁，看欧阳这个样子，小蝙蝠怕是有情况啊！”涂山岚看着离开的几人，一脸八卦得说道，“这小子当年太爱撩，该不是连未来弟妹都没逃过他的荼毒吧。”
　　白帝陪着他吃瓜：“十之八九了。”
　　涂山岚看向他：“那我们……”
　　“隐身去看看。”
　　涂山岚坏笑道：“正合我意！”


第137章 
　　南境的镇主为赤魅皇雀——红凤, 本体是朱鸟。南境多密林和山岳，生活着众多鸟类妖族，皆以红凤为尊。红凤在南境, 无疑就是女皇的象征，南境的妖族从母姓不从父姓, 因此红凤的孙女名红丁咚。
　　红凤虽然子孙不少，可那么多的子女，就唯独生了红丁咚一个孙女，其他都是带把的孙子, 所以対红丁咚宠得不行, 甚至早早就打算将南境镇主之位世袭给红丁咚。可以说，红丁咚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过这红丁咚虽然一直被娇养，却不像北境王骁骁那般刁蛮任性，反倒是机敏可爱，又甜又乖, 南境所有妖族都対她欢喜得不得了。
　　可惜吧, 这么乖巧可爱的妹子，却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遇上了当时还跟傲宗并称为“东傲西薛”专门喜欢调戏美人的薛离臣。当年她还只修炼了三百多年, 不够格进入妖都，但是小女孩好奇心旺盛就想跑出去瞧瞧, 于是偷摸着从东境跑到了西境, 谁知误入了蝠族的领地，被一众蝠族当作是其他妖族的奸细抓了起来献给万蝠妖王。
　　薛离臣见她还是个小姑娘, 问清她的身份后便知道是一场误会，本想找个蝠族小弟送她回南境, 但一想红丁咚毕竟是南境镇主最受宠的小孙女，万一路上有什么差池，那蝠族不得被红凤给记恨上？于是决定亲自送她回去，不明事理的蝠族们就纷纷起哄，说薛离臣看上人小姑娘，要上门提亲，还张口闭口得去喊红丁咚‘红小王妃’，惹得红丁咚一阵脸红，再去看护在自己身前的薛离臣，英俊帅气，还带了点让人欲罢不能却又无伤大雅的痞坏，更是羞红了脸，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送红丁咚回南境的路上，薛离臣也是対这位红小郡主温柔体贴，宠护有佳，红丁咚虽说在南境也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可被如此让人心动的男子关怀备至还是头一次，再加上薛离臣实力是真的强，路上遇到不怀好意的妖族，每次都被他轻轻松松漂漂亮亮得打跑，英雄救美的戏码対小女生最是没有抵抗，至此眼中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南境那些疯狂讨好她的男妖族跟薛离臣一比，那简直都是渣渣！而且薛离臣那时候吧，只要是个美女都口无遮拦，小姑娘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是一头耀眼的红发别具一格，美女的雏形兼备，所以他偶尔还开些让红丁咚芳心大乱的玩笑话，撩得人家小姑娘一颗心就随着他荡过来又荡过去。
　　将红丁咚送回南境后，小姑娘対薛离臣恋恋不舍，硬是让自己祖母红凤强留薛离臣多待几日说是感谢，薛离臣自然不会拒绝小美人的好意，结果这一待，就待了约莫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红丁咚每天都带着薛离臣在南境游山玩水，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后来薛离臣要走，红丁咚一下就哭了，说南境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带他去过，怎么能这么快就走，薛离臣见不得美人落泪，于是又被拖拖拉拉多待了半个月，最后实在想起自己在妖都有事不得不走，红丁咚才抹着眼泪送他离开了南境，临走还拽着薛离臣的衣角舍不得放开，还异想天开问薛离臣能不能偷偷带她一起走。薛离臣当时吧，大抵为了敷衍下小姑娘，就说办完事就再来找她。红丁咚这才高兴得撒手，满心欢喜期待着下一次和薛离臣的见面。
　　离别之时，红丁咚鼓足勇气问薛离臣：“离臣哥哥，你将来要是娶妻，会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呢？我……我可不可以……”
　　薛离臣发挥了海王本色，笑着轻抚了下红丁咚的一头红发：“红丫头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
　　红丁咚盯着薛离臣，脸颊绯红，一颗心乱跳：“知道什么？”
　　薛离臣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喜欢之人的模样呀。”
　　这话连起来吧，红丁咚自动脑补成了“你长大之后就是我喜欢之人的模样”，于是踮起脚在某人唇上轻碰了下，红着脸转身就跑了。
　　万花丛中过的薛离臣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小事的，还在高兴自己又摆脱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此后也再没想起过去找红丁咚这码子事，依然一见美人就调戏，玩得不亦乐乎。
　　……
　　“呸，渣男！”坐一旁正给自己扑面化妆的傲宗唾弃了一声。
　　“喂，别人说我渣也就算了，你好意思说，脸大如盘啊你！”薛离臣起身不爽道，“还有你这家伙为嘛会在这儿？！”
　　傲宗继续淡定得给自己描着眉：“我爹有事不能出席皇雀孙女的婚宴，就安排我去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大一艘海晏宫船是为谁准备的……”
　　然后他瞄了一眼正位上的白帝和妖后，立马舔着脸笑道：“当然是为了陛下和殿下拉，你这臭蝙蝠能上这么富丽堂皇华丽尊贵的御用海船，就是沾了两位的光而已，如今居然还跟自己的准弟媳有这么一出过往……啧啧，骂你渣男是不是还便宜你了？”
　　薛离臣憋了憋：“我警告你这事可绝対不能让我弟弟知道啊，不然我抽了你龙筋做腰带！”
　　傲宗“切”了一声，但也没接着说什么。
　　涂山岚看了看白帝，其实那日他俩已经隐身跑去蹲墙角，八卦了一下薛离臣和欧阳因为这事的争吵，大致清楚了一些这几人的羁绊，那日吵架的结果就是欧阳非常生气，已经完全不搭理薛离臣了，而且这些日子不但不理薛离臣，还跟薛怀瑾走得很近，两人似乎有不少共同语言。
　　没想到薛离臣居然会跑来交代所有事情原委找他俩出主意，而且说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傲宗也在一旁坐着，看来他是真的很头疼了。
　　“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或许那丫头已经看穿你的轻浮本质，対你没兴趣了？”涂山岚试图安慰一下已经完全方寸大乱的薛离臣，可他这话一说完，薛离臣就一脸面如死灰的模样，整个人如同一颗发酵失败的咸菜。
　　“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可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她跟我弟结婚这事没那么简单。”
　　“还发生了什么？”
　　薛离臣揉了揉眼睛：“大概一百多年前，有个一头红发的大美妞来找我，我当时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是完全没想起来她是谁，毕竟见过的美人太多，不是各个都像竹子和小东西……这般出挑……”
　　他说这话的时候咯噔了下，见白帝眼神斜了过来。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反正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硬着头皮说道：“她当时问我，是不是等她五百岁就能嫁给我？”
　　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下，一旁边化妆边偷听的傲宗忍不住问道：“然后呢，你回她什么了？”
　　薛离臣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众人一脸疑惑得看着他，他喉咙动了动，突然捂着脸尴尬得说道：“我当时说，美人儿，不用五百岁，你要是愿意，现在就能上我的床……”
　　涂山岚：？
　　白帝：……
　　傲宗手上的动作僵在半空中：“臭蝙蝠，你该不是连你未来弟妹都没放过吧？禽兽啊你！也不対，你们蝙蝠本就是禽兽……”
　　“没有没有没有，她当时拒绝了我，说要等她五百岁了再嫁给我，所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他无比紧张，额头都开始冒汗，只好伸手去擦，“我那时候也没想起来她到底是谁，觉得有美人投怀送抱干嘛不要，就说‘可以等她’。然后她就走了，这之后被蝠族的小弟们提醒，我才想起来她就是红丁咚，长大之后变得越加成熟漂亮了……你们也知道，我跟竹子确定关系之前，惹下的风流债不少，所以没多久我就把她抛之脑后了，现在想来，今年好像就是她五百岁了……”
　　“哎，我说今天这粉怎么老上不去，还以为是离了水皮肤太干，原来啊，是渣滓太多，太渣了，啧啧啧！”傲宗阴阳怪气得嘲讽着薛离臣，薛离臣虽生气，可毕竟自己现在处于下风，也不好多说话，只能像犯了错的孩子坐在那等待责罚。
　　想不到啊，这几人的关系会如此尴尬，看欧阳浔月现在対薛离臣的态度，想必対红丁咚的事情是非常清楚的，生气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因为这点事就彻底否认薛离臣的人，毕竟两人可是实打实过命的感情，不会那么轻易就瓦解，他现在跟薛怀瑾走那么近，十有八九是在帮薛离臣打探消息，只不过薛离臣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以为欧阳浔月故意在气他罢了。
　　想到这儿，涂山岚开口说道：“单单从你这边的说法来看，那位红家的掌上明珠，确实対你还余情未了……”
　　薛离臣整个人石化了，风一吹就散的那种。
　　惦念了上百年却得不到，故意选择约定的时间嫁给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亲弟弟，这不是替身是什么？
　　……
　　与此同时，妖都焱华宫内，妖政司大司佐韩子昱正代理白帝处理公文，虽然白帝已经出去了好一段时日，但涉及重大的抉择，还是会由内阁商议后传递给白帝做最终裁决，根本不用他来操心，所以说他代理这活干得也挺轻松，手边还摆了个紫砂茶壶，有事没事就対嘴嗦上那么一口。
　　这会儿他正在看公文，忽然有侍妖匆匆忙忙进来递给他一份新的公文，他刚开始也没在意，嗦了一口茶后看了起来，可越看越不対劲，最后紧张得一下站起身，忧心忡忡得来回踱步走了一圈，突然转身问那侍妖：“这么大的事，陛下知道了吗？！”
　　侍妖摇了摇头：“刚得到的消息，还没来记得禀告陛下，据说陛下现在正海路去往南境途中。”
　　韩子昱皱眉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即刻禀明陛下！”
　　“是！”


第138章 
　　海晏宫船之上。
　　奢华无比的船舱隔间内, 一支檀香袅袅升烟。
　　薛离臣一副等着被就地处决的悲催模样；涂山岚支楞着下巴在一旁踱步；白帝虽然坐着，但表情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眼神倒是随着涂山岚走到东再飘到西；傲宗则自顾自坐一边画着眉，偶尔看一眼薛离臣, 发出“哼”的不屑声……
　　见薛离臣一脸绝望，涂山岚觉得还是安慰他一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清楚你弟弟跟红家小郡主是怎么好上的，万一她是真的对你弟弟有意呢。”
　　“没有这个万一了。”
　　涂山岚刚说完, 欧阳浔月就一步跨了进来, 直接否定了他所说的万一。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薛离臣，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跟你弟弟聊了不少，你这弟弟太过单纯还被蒙在鼓里，对红丁咚倒是爱得死心塌地……根本没发现，从头到尾他们的相遇相恋，就是红丁咚设计好的, 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因为你！”
　　薛离臣看到走进来的欧阳浔月，一下子双膝跪地哭着扑过去抱住他：“竹子, 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原来是去帮我打听消息了，呜呜呜, 你果然还是最爱我的！”
　　欧阳浔月有些无奈得拍了拍薛离臣的背, 拉着他坐了回去。
　　他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他，以前某人有多浪荡他可比谁都清楚, 虽然先前他的确恼火，冲薛离臣大发脾气,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最重要的是如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再火上浇油。
　　所以欧阳浔月果然和涂山岚猜得一样，这些日子在向薛怀瑾打听了他跟红丁咚的往事，薛怀瑾倒是对他知无不言。自小他比较自卑，连跟自己哥哥都不敢多说几句话，但欧阳浔月是个懂得循循善诱的人，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说话方式，寥寥几句就让薛怀瑾放松下来，对他敞开心扉全无戒备，再一提到自己喜欢的人，一下子就让拘谨的他也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薛怀瑾虽不爱出门，但是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妖都的妖市采购一些当月需要的东西，因为怕自己的容貌会给哥哥惹麻烦，所以都会遮住自己容貌再去。就在上个月，他去妖市的时候，遇见了也是头一次来妖都的红丁咚，那日他正在采买食物，就见一个全身穿得红彤彤的小姑娘，在买糖葫芦，这小姑娘一头红发特别耀眼，但最有趣的是，她竟然不知道糖葫芦的吃法，一整个拿起就往嘴里塞，那小小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她皱着眉嚼起来，紧接着大约是被酸到了又或者是被山楂籽膈到了，小表情可爱极了，想吐又不好意思吐，眼里一瞬间都冒出了泪光。
　　薛怀瑾就傻乎乎得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直到那小姑娘要走却被老板叫住让她付钱，可她似乎没有带元灵石，正尴尬得站在原地，就那一瞬间，薛怀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上去帮她付了钱。
　　她好不容易咽下一颗糖葫芦后，先是道谢，接着满是欣喜得看着薛怀瑾的眼睛，一把抓下他遮在自己脸上的布块：“离臣哥哥！”
　　薛怀瑾楞了一下，紧接着急忙遮住自己的脸，窘迫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他……我是，我是他的弟弟，我叫薛怀瑾。”
　　然后他转身就想离开，可还没迈腿，就被红丁咚一下拽住了胳膊：“薛怀瑾？怀瑾哥哥，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饭吧？”
　　他回头看着冲他甜美笑着的娇俏美人，僵在原地不会说话了。
　　她真的好好看，他想。
　　“不过，我没有带钱，这顿你来付，好吧？”她冲他眨了下右眼，一脸俏皮。
　　还……好可爱，他又想。
　　这之后，他被她强拽硬拉着去吃了顿饭。意外的，他居然能跟她聊得很开心，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告诉他可以叫她丁咚。就这样，两人热络起来，红丁咚说自己第一次来妖都，非让薛怀瑾陪着她到处玩，还每天蹭吃蹭喝不放薛怀瑾回去，薛怀瑾是个压根不懂得拒绝的人，红丁咚无论说什么，他都软糯糯得答应，只要看到红丁咚笑，他就觉得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就这样，两人形影不离玩了一个月，红丁咚终于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南境镇主赤魅皇雀的孙女。并且还告诉薛怀瑾，今年是她五百岁，族中要为她挑选夫婿，她想到嫁人之后就没法像现在这样出来玩了，所以就偷摸着一个人跑了出来，疯玩了那么久，但是现在必须要回去了，非常高兴薛怀瑾愿意陪自己那么久，说完，这一抹娇俏靓丽的红色就离开了。
　　她什么也没带走，却唯独带走了他的心。
　　薛怀瑾失魂落魄得回了蝠族，然而他发现自己不在的这一个月，蝠族中竟然压根没有人注意，大家只以为他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待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没人发现他这一个月根本不在屋里……这一瞬间，他忽然想通了。
　　转身就追去了南境，他想要跟红丁咚在一起，他不能让红丁咚嫁给别的人，谁都不行！
　　这是他头一次一个人跑那么远，一路上磕磕绊绊被各种妖怪戏耍调笑，但好在他最终抵达了南境，再次见到红丁咚，他羞红了脸，磕磕巴巴得向她表白，他没想到红丁咚居然哭了，哭得非常非常厉害，他以为自己会被拒绝，可红丁咚最后抹了一把眼泪，说要嫁给他，但条件是，必须让他的哥哥做证婚人！
　　让最崇拜的哥哥做自己的证婚人，这对薛怀瑾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啊，所以他就亲自来找自己的哥哥了！
　　……
　　众人听完后都陷入了沉默。
　　傲宗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这老弟，是个痴情种啊，太感人了！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哥呢？！”
　　薛离臣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他害怕生人所以只把自己锁在屋里，从来没想过他是怕给我丢脸所以从来不出去，他会养成这样的性格，确实都是我的责任，我从未真正得去关心过他到底在想什么，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傲宗道：“不过，听上去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也很正常啊，为什么欧阳你断定这些都是红丁咚设计好的呢？”
　　欧阳浔月淡淡细数起来：“首先，红丁咚并不是第一次去妖都，一百年多前她曾跟着赤魅皇雀在妖都住过很长一段日子，是后来才回的南境，但她却谎称自己第一次来妖都；再来，当年她偷跑出去被离臣送回后，赤魅皇雀对她的保护就多了，出门在外随侍一向不少，一个月没有出现过随侍，要么是被她故意用什么手段故意支开，要么就是全部躲在暗中随护了，但不管是哪种，绝不是她说的偷摸一个人跑出来；更何况，她早已不是涉世不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不带钱，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傲宗顿悟道：“啊，照你这么说，确实很有目的性啊！而且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赤魅皇雀对她这孙女宠爱有加，根本没有要为她挑选夫婿的打算！我那老爹以前想跟南境联姻，当时看上的就是她这宝贝孙女，结果赤魅皇雀说，她的孙女不嫁人，喜欢哪个男人，娶过来便是，多多益善！反正生出来的子嗣不论男女都必须姓红！还说如果我老爹不介意让自己儿子做个侧室，可以考虑一下！哇，当时把我家老头子吓得，拔腿就跑！”
　　薛离臣突然不说一字，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儿？”
　　“去找红丁咚，跟她说清楚！”
　　傲宗笑道：“咱们可是在船上，没到南境之前你哪儿都去不了！再说了，你跑去跟红丁咚说什么，说你不喜欢她，过去就是随便玩玩，让她别搞事情欺负你弟弟？拜托，人家既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你糊弄过去，换成我是红丁咚，你跑来质问我，我也绝对不会承认这事跟你有关！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在船上待着吧！”
　　傲宗平时不着调，但这话确实挺在理，一时间大家又沉默了，薛离臣垂头丧气得坐回来：“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南境之后，再随机应变了。”涂山岚幽幽说了一句，众人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薛离臣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那我弟这边……”
　　涂山岚，欧阳浔月，傲宗异口同声吼道：“当然不能告诉他！”
　　整个事件，最无辜的就是你弟弟薛怀瑾了好吧！
　　薛离臣被三人的怒吼声吓得一激灵，缩在角落一声不敢吭了。
　　隔了一会，傲宗好奇问道：“你这小老弟跟红丁咚不过认识了一个月，却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会不会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了？如果真的有发生过，说不定还有余地……”
　　欧阳浔月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之间最大程度的接触，也就是红丁咚拽着薛怀瑾的衣服而已，连手都没有牵过一次。”
　　傲宗捂着嘴：“妖界居然还有如此纯情的男子，要不是他长了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臭脸，我都要忍不住对他心动了，当然如果他能结婚成为人|夫，就算长了跟你一样的脸，我也可以忽略不记的。”
　　“滚，别打我弟主意！”


第139章 
　　几日后, 海晏宫船行至南境，赤魅皇雀红凤领着一众南境的妖族前来迎接白帝和妖后。
　　鸟类妖族都长得特别鲜艳美丽，在南境一片苍翠欲滴的绿意中, 万千颜色纷杂的妖族跪拜在地上，俯首恭迎妖界的两位至尊。如此隆重的场面在南境也属实难得一见, 而红丁咚作为赤魅皇雀指定的南境镇主继承人，更是直接站在了红凤的右手边，一头耀眼的红发显得分外出挑。
　　所有妖族都在跪迎之时，一袭飒爽红妆的明艳少女抬起头, 分外高兴得朝船上的人挥着手。
　　压根不用介绍, 这丫头一定就是红丁咚无疑了！
　　甲板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她挥手的方向，就见薛离臣满脸尴尬得朝后退了一步，结果他身后的薛怀瑾一个箭步上前，也对着红丁咚大力挥起手来，平时明明胆小羞怯的一个人，却在这般万众瞩目之下冲到了最前面, 满脸高兴得对着心爱之人挥着手, 喊着她的名字。
　　丁咚妹妹，说好的, 我来娶你了！
　　众人仿佛已经都能听到薛怀瑾的心声, 再看着下面青春洋溢的红衣小姑娘，不免都一阵惋惜, 又不约而同看向满脸写了我是大冤种的薛离臣。
　　船靠岸后, 薛怀瑾虽然跟在大家的后面，但下船后却是最快奔向红丁咚, 眼见他满脸欣喜又规规矩矩得跑到红丁咚身前，目不转睛看着她说道：“丁咚妹妹, 我把我哥哥带来了，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哦！”
　　“不用。“红丁咚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了看薛怀瑾，又侧头看向另一边的薛离臣，“好久不见啊，离臣哥哥，应该，有一百年多了吧。”
　　薛离臣艰难得咽了咽口水，他想起这个地方，正是当年红丁咚送他离开的地点，当年的她，还会红着脸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和他吻别。
　　“确实，好久不见啊……”
　　薛怀瑾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向微笑着的红丁咚，顿悟道：“啊，对了，你们原本就认识！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了！还傻乎乎来介绍你们认识……”
　　红丁咚可爱得摆了摆手，脸上竟起了一抹红晕：“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小，离臣哥哥怕是都认不出我来了。”
　　“怎么会呢，丁咚妹妹这么可爱，谁见了都不会忘记的！哥，你说是不是？”
　　“额，是……是的……”薛离臣觉得万分尴尬，早点结束这奇怪的攀谈吧。
　　薛怀瑾又领着红丁咚去拜见了白帝和妖后，欧阳浔月和傲宗，小姑娘举止大方，对人得体，众人对她印象都很好，只唯独在见到欧阳浔月的时候，笑得有些不自然，眼神微微有些闪避。
　　这些细节，当然都落尽了涂山岚和欧阳浔月的眼中。
　　“想不到我这孙婿竟然能请到陛下和殿下赏光出席婚宴，真是我红氏一族无上的荣耀啊！”赤魅皇雀红凤颇是恭敬得说道。
　　白夙臻执过涂山岚的手，缓缓说道：“我的阿婴闭关太久，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想带他到处逛逛，能感受一下小辈们热闹的婚宴，也是挺不错的。”
　　红凤俯首感慨道：“原来妖后殿下先前一直是在闭关，那我这孙女真是太荣幸了！婚宴正巧赶上殿下出关！”
　　红凤身后一众南境的妖族们都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瞧瞧，我就说听东境那过来的妖族说两位至尊伉俪情深，如胶似漆，感情好得要命，根本不可能再复选什么妖后！”
　　“可不就是，殿下那么好看，换了谁不得宝贝一辈子？别的庸脂俗粉哪还能入得了陛下的眼！提出复选妖后的家伙肯定没见过妖后的容貌，不自量力！”
　　“不过殿下脖子上的，确实是伶圈吧？啧，难不成，夫妻俩的情|趣？”
　　……
　　这之后，红凤领着众人前往南境羽宫，白帝和妖后身后跟着薛离臣，欧阳浔月，傲宗等一众人，稳稳走在最前端，而薛怀瑾和红丁咚却是并排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后方。一路上，一向沉默寡言的薛怀瑾正向红丁咚说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丁咚妹妹今日似乎总是走神不在状态，答复他的永远是“嗯嗯啊啊”的应付语气……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任谁第一次见到白帝陛下和妖后殿下，都会失神吧？
　　他颇是宠溺得看着红丁咚敷衍自己的模样，可他不曾发现，红丁咚的目光压根就不在白帝和妖后身上，从头到尾她的眼中只看得见垂头丧气跟在几人后面的薛离臣而已。
　　离臣哥哥……
　　思念了上百年的人就在眼前，她却要拼命维持着冷静，至于薛怀瑾在她身边说了什么，她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并排走在一起，见薛离臣一脸颓废的样子，就用指尖轻碰了他的掌心几下，薛离臣被这若有似无的几下撩抚感动得瞬间抬起了头，再转头看向欧阳浔月时，就见欧阳浔月对他微笑道：“打起精神来。”
　　像是抓到了救命的仙药，薛离臣整个人恢复过来，他反手就握住了欧阳浔月的手，再跟他十指交握在一起，要不是旁边人太多，他都想抱上去亲了！就算所有人都在嫌弃自己，可他的竹子还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远处后方看到这一幕的红丁咚，不自觉蹙起眉头，心中烦躁不安起来……
　　“怎么了，丁咚妹妹脸色有些不太好？”
　　是见到两位妖界至尊过于紧张了吗？
　　红丁咚被薛怀瑾的声音一下拉了回来，眉头也倏然伸展开来，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这之后，她看了一眼和薛离臣一模一样面容性格却迥然不同的薛怀瑾，轻轻笑道：“没事，大概是看到方才那么大一艘船，有些晕船的感觉。”
　　“丁咚妹妹会晕船？”薛怀瑾似乎被吓到，“那现在可还好，要是实在难受的话，我背着你走？”
　　没有坐船何来晕船，红丁咚有些好笑得看着薛怀瑾：“已经没事了拉！”
　　薛怀瑾嘘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还是蛮可惜的……”
　　“可惜？”
　　“是啊，我原本打算婚后带你坐船出去玩，已经跟东境的傲宗小世子商量好了……他也肯出借，但是丁咚妹妹既然会晕船，那还是算了……”他满脸可惜，却又满脸珍惜得看着红丁咚。
　　红丁咚楞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得说道：“你为了我，去跟不认识的人开口借船？”
　　她认知中的薛怀瑾，可是连跟陌生人正常交流的勇气都没有的胆小鬼呢！当初为了接近他，她不得不变身话痨，一个劲得在那瞎扯，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在一起基本就只有她在说话，薛怀瑾过于拘束，就算是回话，也只是低着头“嗯嗯”那么一两声，让她一度觉得这个人好没意思，完全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离臣哥哥的亲弟弟，明明离臣哥哥那么能说会道，那么会哄女孩子开心……
　　可薛怀瑾好木讷，要不是这张脸，她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
　　“是啊，我想过了，既然要跟你成婚，将来当然不能老是缩在我哥的身后，我也要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妖族，我想要让你觉得幸福，不输于其他人的幸福。”薛怀瑾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羞怯，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红丁咚看着他，不再说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哽咽。
　　南境羽宫。
　　当夜，是盛大的接风晚宴，只是这场宴会上，南境的妖族们大抵是对红小郡主的夫婿有些嫉妒，毕竟红丁咚可是被视为南境的掌上明珠，又是南境镇主第一顺位继承人，却被个籍籍无名的蝙蝠妖给拿了下来，大家伙自然是非常不爽的！于是都开始疯狂得去灌薛怀瑾酒，薛怀瑾不会喝酒，但又不知如何拒绝，正打算蒙着头一顿乱喝，他哥薛离臣就抢过了他的酒杯，一口喝干，接着对排队来找薛怀瑾敬酒的众妖说道：“我弟不会喝酒，你们这些家伙来跟我喝便是，可别欺负他一个孩子！”
　　众人笑道：“薛司佐这话说的，什么孩子，这不再过两日就要成婚了嘛！”
　　“就是嘛，薛司佐还这么袒护弟弟，看来是个弟控哥哥哈哈哈哈哈！”
　　“不过薛司佐既然要帮你弟弟挡酒，那起码得翻两倍的量啊，不然我们可不服把南境最最漂亮最尊贵的小郡主嫁给他！”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刻不歇得灌着薛离臣，薛离臣也是来者不拒，但喝到最后他也不行了，一手捂着嘴跑殿外的围栏那吐了起来，众人都乐个不停，但也不好意思再去为难薛怀瑾。
　　薛怀瑾想要去看看哥哥，却被身旁的红丁咚拉住了衣角。
　　另一旁的欧阳浔月见状，起身追了出去，眼见某人靠在围栏那吐了个七荤八素，他摇着头走过去，边拍着薛离臣的后背边说道：“你为了怀瑾也太拼了吧，海量也不能这么喝呀！”
　　薛离臣捂着脑袋，晕晕乎乎说道：“这酒太上头了，竹子，我身上都是酒精没法喝自己的血，能不能让我吸一口你的血，一小口就行，不然我怕是马上得晕醉过去……”
　　他搂住欧阳浔月的腰，鼻息打在了他的颈间。
　　“喝吧。”欧阳浔月回手抱住他，“你要是喝别人的，我会生气。”
　　“唔……”
　　醉蝙蝠喝过血后，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他靠在围栏上吹着风，嘴角还淌着血，在夜色中妖异的瞳色看上去又英俊又邪气，欧阳浔月说道：“我去拿杯解酒茶给你。“
　　“好，我等你。“他温柔得看着欧阳浔月，庆幸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到这么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爱人。
　　欧阳浔月转身走了。
　　一阵风扬过薛离臣的黑衣，他歪着脑袋正在欣赏南境的夜色，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离臣哥哥……”


第140章 
　　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
　　薛离臣看着从暗中走出来的红装小丫头，揉了揉额头说道：“小郡主，我浑身酒气, 你别靠近。”
　　红丁咚轻轻抿了抿唇，还是走到薛离臣跟前, 眸子里的光芒亦如百年前仰慕着他的小丫头：“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提了吧。何况，我已经有此生决不能辜负的人了，你也快成家了……听我的, 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他扯了扯领口, 酒气翻腾，口干舌燥，竹子怎么还没回来。
　　“我等了你百年，你就用一句忘了打发我吗？”
　　“抱歉，但我无法对你有更多解释。你如果有怨气，可以直接报复在我身上, 不要……请不要伤害我弟弟。”薛离臣看着她, 目光疏离，再也没有了百年前暧|昧不清的态度, 也没有了呵护美人缱绻蜜意的柔盼, 如今他所有的体贴和温柔都只给了欧阳浔月一个人而已。
　　“你真的，太过分了……”她忍不住伸手擦起了眼泪, 表情却依旧倔强,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谁要喜欢你, 怀谨哥哥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她负气哭了一会, 转身就跑了。
　　薛离臣“嘘”了一口气，谁料胃里一阵翻腾，整个人干呕起来，此时有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递了一杯茶在他面前：“要是换了以前的薛离臣，看到美人落泪，怕是早就抱上去了。”
　　薛离臣接过茶杯，眼中的疏离一下子化作一汪春|水，他讨好似得看着来人：“你知道我现在只对抱你有兴趣。”
　　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并排靠在围栏上：“但看红郡主的态度，对你果然还没忘情啊，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开，毕竟她喜欢了你上百年。”
　　“竹子，我们认识那么久，你老实告诉我，你喜欢我多久了，是不是比我喜欢你久多了呢？”
　　遥夜伴着花香，清凉的风拂过欧阳浔月的脸颊，明明那么带有凉意的微风，却让他感觉自己的脸在渐渐发烫。初见就喜欢上了，却还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不断流连花丛和别的美人卿卿我我，调风弄月，自己却只能跟他称兄道弟，以礼相待。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早就不记得了。”他撇过脸，“现在也不是谈这个的时……”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薛离臣按着脑袋轻柔得吻了上来，略带酒意的吻，果然让人有些容易醉。
　　“从今往后，唯愿有你。”
　　“……嗯。”
　　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的红丁咚回了座位，一路上回来并没有人看出她哭过，还一个劲得恭喜她，祝福她。她已经长大了，并不是那个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了，即使难受到不行，也可以掩饰得很好了。
　　“丁咚妹妹，你怎么了？”
　　她诧异得转回头，看着身旁的薛怀谨：“什么？”
　　“你心情不好吗？”薛怀谨满脸担忧得看着她，“眼角也有些红，你是不是哭过了？”
　　这个人……为什么能轻易就看穿？她明明已经伪装得很好了不是吗！
　　“我没事，”她下意识揉了下眼角，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想到快要成婚，会离开祖母，有些难过罢了。”
　　“原来如此。”薛怀谨松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婚后如果你想留在南境，我就陪你留在南境，你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家乡，也不用离开自己的祖母。”
　　她的眼睛倏然睁大，想不通道：“可是，这里对你来说完全陌生啊，你不是一向惧怕……为什么要为了我？”
　　“傻瓜，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我不为了你还能为了谁？”他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得笑道，“今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凡事也都会以你为主，老实说我已经跟我哥商量过了，以后……我是说将来，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都可以跟你姓，只要你愿意。”
　　“……”看着眼前跟心上人一模一样的脸，对自己说着这般温柔的话，她几乎又差一点哭了出来，好在旁边有酒，她端起酒杯大口饮尽，辛辣的口感刺激得她一下咳嗽起来，她慌乱得遮掩起同一时间掉落的泪水。
　　“我为什么没有早些遇到你……”她擦了擦眼泪，装作被辣到的样子。
　　薛怀谨忙帮她倒了杯清水，一脸紧张：“怪我怪我，过去一直宅在家，如果能早些出来逛逛，说不定早就能遇见丁咚妹妹了。”
　　“……你真的是个大傻瓜！”她又忍不住开始抹泪，“这个酒真难喝，难喝死了！”
　　“大傻瓜跟傻瓜才能凑一对。”他想上前安慰她，可又不敢逾矩，毕竟两人还未成婚，他不敢碰她，“我不会哄女孩子，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去不想去的地方，也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真的！”
　　……
　　晚宴结束后，白帝牵着涂山岚在夜色和花香中闲逛，两人似乎许久没有这般悠闲了，南境羽宫处于南境最为繁盛的密林之中，即便是在夜色中，都能感受到那几乎要流淌下来的绿意，鲜嫩得如同仙波水镜般，而夜间更是有不少散发淡雅芳香的花儿绽放，人一走过，衣袂留香。
　　“今日我看那红家丫头，偷偷追着薛离臣出去了，不过看她回来后的表情，大概那只小蝙蝠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涂山岚边走边说，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夜花盛开，却远不及他半分雅艳。
　　“嗯。”
　　“你似乎对他们的事并不太关心？”他看着他轻轻一笑，“陛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忽然看向涂山岚，“或许，他们身上有我们的影子。”
　　“啊？”涂山岚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白夙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打算多说：“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突然觉得有些不同了。”
　　涂山岚还是一脸迷惑。
　　此时，有侍妖风尘仆仆通过南境羽宫重重关卡，行色匆匆来到白帝身前，将怀中的公文拿出献给他道：“陛下，妖都急函！”
　　白夙臻伸手取过侍妖手中的文书，上面有三道妖印，预示此事非常紧急，他打开公文，涂山岚也好奇得凑了过来……看完后，两人皆是眉头一皱。
　　“妖界这段时间无故失踪了上千妖族？连雪云玄蟒都无法探知……”涂山岚啧了一声说道，“此事蹊跷啊。”
　　“韩子昱安排人手去调查了吗？”
　　“回陛下，韩大司佐已经安排了，他还说此事事关重大，务必马上告知陛下。”
　　白夙臻收起公文放入内景之后，随后说道：“我知道了，有任何消息，马上知会我。”
　　“是。”那侍妖说完便退下了。
　　“堑道已经完全被封锁，不可能一下子跑出如此多的妖族，你觉得会是发生了什么？”
　　白夙臻沉默了一会，而后说道：“雪云玄蟒只能探查到妖都之内，如果那些失踪的妖族不在妖都，那么雪云玄蟒就无从探知。现如今很难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的是，绝非好事。”
　　“该不会是……”涂山岚突然想起小尤曾提醒过他，天界有通过人界海洋和东境海洋的交界处，偷偷潜入妖界，并且秘密得很……难不成跟上面那帮家伙有关？
　　“你想到什么了？”
　　涂山岚回过神，即刻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最近好像也没什么异象发生……”
　　“失踪了那么多妖族，不可能毫无动静，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的。”
　　“嗯……是啊。”涂山岚在想这事会不会跟天界有关，但不管怎么说，他跟天界也是老交情了，无根无据的猜测也不合适，所以他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白帝，为了缓解气氛，他抬头看向远处，发现在南境的边境有不少颜色各异的山脉，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那些山怎么五彩斑斓的？”
　　白夙臻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笑着解释道：“那是灵矿山，南境是四境最为富庶的地方，正是因为所有的元灵晶石都来自南境的灵矿山。”
　　“原来如此，那不同颜色的山脉，就是不同等级的元灵晶石吗？”
　　“正是，虽然南境山峦众多，但如果无度开采，只会导致妖都物价飞涨，晶石贬值，所以每年只会允许开采两季，开采的数量也是经过财政司预算衡量，一方面用于妖界收支，另一方面，是对外流通。”
　　“对外流通？”
　　白夙臻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很早以前，人界也是有灵矿山的，但是过度开采导致灵矿山枯竭，此后人界便再寻不到元灵晶石的踪迹；而天界，并没有灵矿山，但元灵晶石对他们来说却是必不可少的炼丹原料，以前可以在人界获取，现在却只能仰仗妖界……他们之所以一直致力于让我打开三界堑道，这元灵晶石也是目的之一。”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那看来，跟天界的谈判，你手中捏的筹码可真不少啊。”
　　白夙臻道：“再多耗耗他们，只会让他们妥协得更多。”
　　“阴险啊！”那可都是你以前的手下……
　　白夙臻轻笑着：“天界可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对手，说不定早就已经在规划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行动了，我们不攥紧筹码，就只能等着被他们欺负。”


第141章 
　　两日之后, 南境为红丁咚和薛怀谨举办婚宴，红丁咚虽说只是赤魅皇雀的孙女，但毕竟已经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下任南境镇主继承人, 所以妖都和妖界四境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参加婚宴，想趁此机会跟准继承人攀攀交情；薛怀谨虽说是万蝠妖王薛离臣的亲弟弟, 但是这千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大家对他也都不熟悉，就算前来恭贺，也都是冲着现任军政司司佐的面子……
　　但是当来参加喜宴的妖族们发现, 白帝和妖后居然是作为男方宾客出席婚礼, 一下子都态度大改，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蝙蝠妖吹嘘拍马起来，恨不得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那就跟薛怀谨不是薛离臣弟弟，而是白帝跟妖后亲生的儿子一般！
　　东境出席婚宴的敖宗自不必说，北境的现任镇主善月夫人跟赤魅皇雀是好姐妹, 自是拖家带口都来出席, 唯独西境的虎王，推脱说有要事在身不便出席, 只拆侍妖送来了贺礼, 西境竟无一人出席婚宴，众人虽觉不解, 但是想到虎王跟红凤一向不太对付, 也就没去追问太多。
　　善月夫人对涂山岚的印象非常好，跟他妖后或者九尾狐的身份无关, 主要是当年涂山岚不但帮她揭穿了老乌龟风流成|性的真相，还间接助她夺回了北境镇主之位。所以这些年, 虽然妖后被白帝雪藏没有再出现过，可北境一向都是以拥护妖后为己任，排斥一切复选妖后活动的。如今涂山岚再度出现，善月夫人自是喜不自胜，拉着涂山岚就开始唠嗑，连白帝都不搭理。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西境的王炎虎，善月夫人一说到虎王，那简直就跟开了水闸一样，从头到脚把他数落了个遍，最后她吐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对涂山岚说道：“殿下，你一定要小心王炎虎，西境最近有些奇怪，我在西境安排的眼线都感觉到那儿有大事发生，但似乎瞒得很紧，完全探查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而且这段时间，西境封锁了边境，妖族只进不出。”
　　涂山岚联想到近日不断有妖族失踪，难不成，会跟西境有关？
　　“要我说啊，殿下，你们别去西境了，直接来我们北境多好！而且你知道的，青丘也在北境，趁此机会，你正好可以去那儿看看，青丘的狐族可一直对你翘首以盼呢！之前以为你被白帝软禁，不少狐族可都在想方设法想要来营救你，你可是狐族的精神支柱！”
　　“西境和北境我们都会去，以路程来看，应该还是会先去西境。”涂山岚想了想说道，“西境如果真的有问题，我跟陛下也有责任去调查清楚。”
　　“哦？殿下这么说，看来是已经收到了什么风声？”善月夫人听涂山岚这么说，一下子就领悟了。
　　“只是揣测，算不得真。善月夫人应该也有所耳闻，近来有不少妖族离奇失踪，连雪云玄蟒都无法探知他们的行踪。”
　　善月夫人点头道：“此事我的确知道，也派了不少人力物力去调查，但这百千妖族就跟凭空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委实奇怪。想必白帝也在头疼这事！你知道的，这种事不能大肆声张，否则会在妖界引起恐慌……”
　　“我明白，我跟陛下也会着手调查此事，希望能尽快水落石出。”
　　“不过殿下去西境，还是千万小心，我跟你说尤其是王炎虎那闺女王骁骁，啧，那张嘴真的是毒，什么难听话都往殿下你身上套，过去老娘好几次忍不住想出手撕烂她那张嘴，碍着她爹的面子都忍了。”
　　两人还在攀谈，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妖大声喊道“吉时已到，各位贵宾还请入座！”
　　善月夫人这才恋恋不舍得跟涂山岚暂别，毕竟妖后跟白帝是坐正位上的，其他人只有靠边坐的份儿，她自然不好再拉着涂山岚继续，否则不是抢了闺蜜孙女的风头嘛！涂山岚入座后，白帝忍不住问道：“善月夫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们居然聊了那么久？”
　　“聊得有些多，不过她告诉我，西境那边封锁了边境，妖族只进不出……我在想，会不会跟妖族失踪一事有关？王炎虎不出席婚宴，也有些说不通……”
　　白夙臻轻轻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此时周围鼓乐齐鸣，漫天飘起了红色的花瓣，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两位新人登场了。
　　恍恍惚惚中，涂山岚仿佛再次回到了和白帝的婚礼现场，他转头看向当年那个在婚礼上逼迫他写下真名的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一切却又好像刚刚才发生一般，他微吐了一口气，正打算重新看向场中的那对新人，白帝却不动声色握住了他的手。
　　这般熟悉的温度让他一下子有些释怀。
　　“陛下，你看小蝙蝠站在证婚人的位置，是不是显得比新郎还紧张？”涂山岚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薛离臣，忍不住开口取笑他。
　　薛离臣大抵是全场最为紧张的那个，他甚至想变回蝙蝠倒挂在树上用翅膀遮住自己，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这么尴尬过！他不知道红丁咚有没有想通，也不知道婚礼能不能顺利进行到最后，但是看见此时怀瑾脸上那从未展露过的笑意，他逼着自己必须站在这里，绝对不能临阵退缩，呵，为了自家弟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一对璧人在周围宾客的祝福声中走到了最前面，等两人站定后，全场安静下来。众人正等着婚礼司仪吆喝拜堂——忽然，站在原地的红丁咚一把扯下了自己的红盖头！
　　司仪大惊道：“新娘子，可不兴自己取下盖头啊！快，再盖回去！”
　　“抱歉。”红丁咚拽紧手中的红盖头，眼神不忍却又认真，“怀瑾哥哥，我不能再继续骗你了。一直以来，是我利用了你，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的哥哥薛离臣，我接近你只是为了再见到他罢了，我配不上你对我的喜欢。”
　　全场哗然。
　　薛怀瑾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看着红丁咚的眼睛，脑子怎么都没转过弯来：“你，你方才说什么？”
　　完了。
　　站在两人前方的薛离臣感觉最坏的情况诞生了，这场景，这种惊世骇俗的婚礼，十多年前貌似也上演过，当时他还只是个旁观者……
　　红丁咚双眼通红，嗓子也生疼，她边抽泣边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怀瑾哥哥，这两日我想了很多，你对我非常好，做什么事都为我着想，无论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你都无条件得满足我，还愿意为了我改变自己，我甚至觉得就这样嫁给你也并无不可……但是，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作替身罢了，我喜欢的是薛离臣，喜欢了上百年了，大概这种喜欢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会不由自主得代入他，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太难受了……”
　　她开始大滴大滴掉眼泪：“我真的太自私了，明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把你拉下了水，对不起，怀瑾哥哥！我是个坏人，你忘了我吧！”
　　“红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这般儿戏？！”赤魅皇雀站起身，第一次当众斥责起自己最疼爱的孙女。
　　“祖母，整件事都是我的错，请不要责怪其他人。是我悔婚，是我背信弃义，是我浪费了大家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有任何的责罚，我之后一力承担！”
　　话落，她扔下红盖头，朝所有人鞠了一躬后匆匆跑离了婚礼现场，留下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薛怀瑾……
　　南境一众高官，在赤魅皇雀红凤的带领下，纷纷跪地为红丁咚向白帝求情，整个婚礼现在嘈杂，纷乱，不断得有人说话讨论，指指点点……薛怀瑾就像一尊雕像般呆呆得站在台上，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但似乎所有人都在关心红丁咚，没有人去注意他，也没有人来管他。
　　直到薛离臣走到他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语带歉意得对他说了好久的话，可他脑子一片空白，有的听进去有的又没听进去，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翌日。
　　薛怀瑾独自一个人走进了南境密林的最深处，他想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没有人看得到的角落，永远都别再出去了。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昨日的了，只知道昨日过后，他又变回了原来的自己，胆小怯弱，见到人就害怕躲避……可那又如何，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来找寻自己。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
　　“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
　　清冽又淡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被这声音怔得一下回过头，竟然看见从未和自己说过话的白帝就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后，他吓得急忙转身跪倒在地：“陛……陛下！”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他跪在地上，不敢把头抬起来，也不敢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白帝会来找自己……
　　白夙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薛怀瑾，装作语气不耐道：“你再不说的话，我就将红丁咚赐婚给薛离臣了。”
　　“不要！陛下，求你……”他瞬间抬起了头，眼里满是惊惧，却在看到白帝淡漠的眼神后渐渐平静下来，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自嘲般说道，“我也不想放弃，可是她说对我哥的喜欢已经超过百年，久到成为一种习惯了。她透过我，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薛怀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对你毫无感情，在婚礼上根本不需要说那些话，大可以直接对着薛离臣去表白去倾诉。这种场合下，说不定那个男人脑袋一热，带着她就跑了。可她甚至都没有看你哥一眼，在那种情况下，她真真切切在考虑的，只有你的感受而已。”
　　薛怀瑾愣在原地，努力消化着白帝的话。
　　“我曾经也觉得，这种维持了上百年上千年的喜欢根深蒂固无从取代，可既然能养成为一种习惯，那就能改变成另一种习惯。”
　　“可我，不过是个替代品……我根本比不上我哥，取代不了我哥在她心中的位置……”
　　白夙臻俯视着薛怀瑾，隔了一会，突然开口说道：“我过去也以为我在他心中不过是个拙劣的替代品，因此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
　　陛下说的那个他，指的难道……是妖后？
　　白帝和妖后的往事，即便像薛怀瑾这样一直深居简出的妖族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这段时间他看两人如此恩爱，一直以为过去那些事不过是有心之人以讹传讹罢了，可听白帝这语气……
　　“别像我一样，差点完全失去他才知道后悔。”


第142章 
　　“灵尊, 这是老君为你炼制的丹药。”欧阳浔月将一盒子药毕恭毕敬得交到涂山岚手中，“老君说药效定然不如当年鸿钧老祖为你特制的紫金六还丹，一次可能得服用数粒, 这儿总共一百粒，如果快服完了, 一定要提前知会老君，好让他再去准备炼制的材料。”
　　狐狸收好药，有些苦笑着说道：“看来这药果然很难炼制，连老君这样的炼药大拿都显得很为难。”
　　欧阳浔月并没有回答狐狸的话, 转而说道：“老君还问何时可以两界会晤, 看来天界対这次谈判真的迫在眉睫了。”
　　“近来妖界有些异动，我和白夙臻想要先查明此事，两界的事可能还要再等等。”
　　“妖界异动？出什么事了吗？”
　　“前几日无故失踪了上千妖族，至今毫无踪迹。”
　　“……”欧阳浔月顿了一下，思付了一番问道，“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类事件, 失踪的妖族有什么特征吗？”
　　“还在调查。”狐狸看了看欧阳浔月, 平时一见自己就炯炯有神崇拜非常的模样，今天倒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你脸色不太好, 在担心你家小蝙蝠吗？他人呢？”
　　欧阳浔月有些疲惫得说道：“去找他弟弟了，怀谨好像一个人躲起来了。”
　　“不用太担心,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能自己解决。”涂山岚笑了笑，“一味将他保护在哥哥的羽翼下反而不懂得自己去成长, 小蝙蝠也该学着不把他弟弟当个小孩子看待了。”
　　欧阳浔月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陛下怎么没跟灵尊在一起？”
　　“他一早就说有点事出去了，还不让我跟。”狐狸砸了咂嘴,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欧阳浔月笑了下，心中感慨两人的相处方式，却见涂山岚莞尔一笑道：“不过，他即便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出几分来，所以才让你们别太担心薛怀瑾。”
　　他嘴角隐隐含笑，这般柳岸生曳之姿，看得欧阳浔月一下子也失了神。
　　“殿下，西境发来陛下的急函。”
　　屋外传来侍妖的声音，欧阳浔月开门将侍妖手中的公函取过，交到了涂山岚手中，涂山岚拿了，倒也不拆，只是幽幽说了句：“正巧有理由去寻他了。”
　　结果他刚出门，就遇到了前来负荆请罪的赤魅皇雀红凤，明明昨日还风光无限的南境镇主，忽然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想必是一夜没睡好，为自家孙女操碎了心。红凤一见涂山岚出门，直接就跪在了他面前，开始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対红丁咚太过溺爱，才会导致她在这么正式的婚宴上没大没小反复无常。
　　涂山岚安慰了她几句，说白帝跟他并不会怪罪红丁咚，年轻人敢爱敢恨也是天性使然。听了涂山岚的话，红凤才缓了一口气，满是惭愧得说道：“我这就去跟那些前来祝贺的宾客道歉，再把所有贺礼退回去……”
　　“不必了。”
　　众人回头，远远地，就见白帝快步走了过来，虽然表情依旧淡漠，但那张脸真是好看得没谱，而且其他人都看不出，只有涂山岚能感觉到，这家伙其实心情挺不错的模样，看来是说服某个不开窍的小家伙了。
　　“再给他们些时间，或许会有更合适的选择。”
　　红凤跪在原地：“更合适的选择，陛下的意思是……”
　　“别干预他们，任由他们去吧。”白夙臻似乎也并不打算多说，他看了看涂山岚，“我们要即刻启程去西境了。”
　　涂山岚晃了晃手中的公函：“你知道他们送了急函来？”
　　白夙臻摇了摇头：“王炎虎私传了金印给我，说西境有难，他无法解决，请我们即刻前往。”
　　“哦？”涂山岚将未拆开的公函交给白帝，“同一时间发出那么多高优先级的函令，看来真的事态紧急。”
　　白夙臻接过公函拆开，果不其然还是一样的内容，是请他们赶往西境的急函。
　　欧阳浔月见状道：“我马上去找薛离臣回来。”
　　四人再次整装出发，去往西境，南境众人纷纷前往送行，可唯独不见薛怀瑾和红丁咚，涂山岚看着车外送行的南境妖族，又看了眼懒洋洋像条蛇一样靠在车里的白帝，忍不住开口笑道：“陛下当真是一早跑去做媒了？”
　　“……正巧散步遇到，随便聊了下而已。”
　　“那还真是巧，陛下将来一定要多散散步，不少姻缘等着你来撮合。”他坏笑着调侃起来。
　　“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嘴。”白夙臻也懒得装了，“我确实去找薛怀瑾聊了下，告诉他别当局者迷。”
　　“就这么简单？”
　　白帝半眯着眼拉他过来：“不然呢？”
　　狐狸好笑得点头：“也是，他俩将来能不能成，是他俩自己的事……不过要是真能成，给陛下你记个首功！”
　　“……”他要这首功何用？这得了便宜卖乖的坏狐狸。
　　几日后，马车行至西境边境，此时正值西境的寒季，原本两极分化早冷晚热的天气也直接变得极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冷到不行，骐马行在冻土层上会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几人换上了厚实又暖和的裘皮大袄，虽说车内很是暖和，可白夙臻这些日子却好像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一副慵懒困乏的模样。
　　“你最近怎么拉，不担超级嗜睡，还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白夙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得说道：“我一到寒冷的地方，就会犯困……”
　　“一到寒冷的地方就犯困？”涂山岚好奇得眨了眨眼睛，突然醒悟道，“你真身是白蛇，该不会……想要冬眠了吧？”
　　“不至于，只是偶尔有些困倦罢了，阿婴不觉得冷吗？”
　　“车内已经很暖和了，你还觉得冷？”
　　白夙臻点了点头，揽过涂山岚抱住，果不其然身上冰凉凉的。涂山岚想了想，忽然幻化出了九条毛绒绒的白色尾巴，将两人簇拥在一起：“这样好些吗？”
　　“嗯，阿婴的尾巴，好舒服。”
　　“犯困就睡吧，等到了我自然会唤你。”
　　“好。”他闭上眼，整个人沉溺在硕大的九尾中，虽说修炼了上千年，可蛇的本性依旧让他乏得睁不开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身处漫天冰雪之中。
　　冻得近乎龟裂的土地以及细密如白沙的雪粒，他皱眉看着周围的景色，不明白自己是进了幻境还是什么别的空间，灵力竟然无法探知。
　　他迎着风雪走了一段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深坑，仿佛这广阔无垠的冻土里赫然出现的怪兽眼珠般，诡异又骇人。
　　他走到了那深坑的边缘，凝视着深坑的底端，他以为只会看见无尽的深谙，可出乎意料的，他清清楚楚看见了坑底的一切，竟然是，竟然是无数妖族堆叠在一起的尸骸！白夙臻原本平静的眼睛渐渐睁大。
　　与此同时，坑底忽然慢溢出鲜血，那些鲜血就像被下了魔咒一般，顺着坑壁急速往上攀爬，没多久便爬出了深坑，污浊沸腾的血浆爬过他洁白的靴底，一瞬间，血色狂舞，他听见坑底传来无穷无尽的恸哭声，那一具具错乱交叠被随意抛弃在坑底的妖族尸骸，正在绝望得哭泣着……
　　“陛下，请为我们报仇！”
　　坑底重叠交错的尸体们突然睁开双眼，开始了嘶声力竭又毫不间断的叫嚣。
　　“陛下，我们被活活剖了妖丹，像垃圾一样让人丢在这里等死！”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到如此的虐杀？”
　　……
　　白夙臻望着坑底一具具渐渐腐败的尸体，终于开口问道：“是何人所为？”
　　“呵呵嘿嘿嘿……”坑底的腐尸阴恻恻笑了起来，“陛下难道不知道是何人所为？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何必袒护他呢？”
　　“正是您那位万中无一，美艳骄人的妖后呀！”
　　“杀万妖，集万心……九尾圣狐，重现于世！”
　　“陛下，你不杀他，他自会来杀了你！”
　　……
　　白夙臻倏然睁开了双眼，他被惊出了一头冷汗，可马车的颠簸提醒着他，方才的不过只是梦境而已，他坐起身，看向亦熟睡在自己身旁的涂山岚，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
　　好在，他的阿婴没有做噩梦。
　　他嘘了一口气，觉得大概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自己胡思乱想才会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并没有太过在意。见涂山岚还在熟睡，他小心翼翼掀起车窗一角，却发现车窗外的景色竟然跟梦中一模一样，龟裂的冻土层以及漫天飞舞的雪粒，跟方才的梦境完完全全重合了一般。
　　一不小心，凉风灌入车内，涂山岚被风吹醒，揉着眼睛就坐了起来：“你醒了？我们这是，到西境了吗？”
　　大概是听到了车内有响声，车外裹得严严实实的欧阳浔月伸手敲了敲窗棂，语气有些不安：“陛下，殿下，我们进入西境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但是完全没有看到其他妖族出现，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两人听了欧阳浔月的话，互相対视了一眼，明白西境的的确确出了问题，否则绝不可能会如此萧条。正打算下车查看一番，突然听到走在前面的薛离臣喊了一声：“前面好像有个大坑……”
　　涂山岚闻言走出车外，不解得问道：“什么大坑？”
　　“就是，咱眼前这个……”薛离臣回头见涂山岚出来，指着不远处一片漆黑的大坑说道，“瞧这大小，不像是刚挖的，大得有些离谱了！”
　　在打开车门看到眼前场景的这一瞬间，白夙臻只感觉头皮发麻，有些不敢直视，这正是他梦中所见到的那个填了无数妖族尸骸的深坑。
　　他以为是梦，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143章 
　　眼见和梦中一模一样的深坑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他们都打算前往查看的样子，他急忙想要拦住涂山岚，不让他过去, 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周围突然出现了众多妖族, 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薛离臣的骐马在原地徘徊起来，他大声呵斥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妖族：“喂，不知道黑骐是谁的座驾吗？竟然敢拦在这儿！”
　　谁料那些妖族们竟然全部跪在黑骐马车面前：“请陛下为这些无故惨死的妖族做主！”
　　涂山岚看着这些跪在地上却咄咄逼人的妖族，不解道：“出了什么事, 妖族无故惨死又是何意？”
　　没有人回话, 隔了一会，车内一直沉默的白帝口气不善道：“王炎虎，给我滚出来！”
　　那些妖族们感觉到了白帝的怒意，一下子都畏畏缩缩起来，倒是西境镇主洛骁白虎从众人身后缓步走了出来，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 红到几乎要滴下血来, 原本霸气的脸竟然在风雪中显得憔悴不堪，连鬓角的发色都全部成了花白。他缓缓走到众人前面, 手里还拿着一条带血的鞭子, 忽然，他扑通一下跪在白夙臻身前, 声音嘶哑带着颤音道：“陛下, 数千妖族，包括我的女儿骁骁……全部被活活剖了内丹, 遗弃在这个坑里……陛下，请您去看看, 去看看啊！他们，他们全部都死不瞑目啊！“
　　原来他手中带血的鞭子正是王骁骁的神器袭冷鞭！
　　“你说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薛离臣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到了那巨大如饕餮之口的深坑旁，往下看时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他的身后，涂山岚，欧阳浔月以及白夙臻也纷纷来到了那巨型的深坑之前，浅浅的雪粒覆在满坑的尸骸之上，那些妖族的尸首早已没有了任何动静，只是睁大着双眼或仰天或匍匐或蜷缩，好像在控诉被随意遗弃在坑底的不甘。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涂山岚看向依旧跪在原地的虎王，“西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炎虎没有转身，只是跪在原地，背影佝偻着说道：“七日前，妖界四境不断有妖族失踪，原本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失踪事件便安排了人手去调查。但是，不但什么都没有查到，失踪的妖族数量还与日俱增，当时我们便上书焱华宫禀告此事……”
　　“那时候大家不曾想到这些失踪的妖族会出事，只以为这些妖族通过什么途径离开妖界，擅自去了人界或天界，直到四天前，我的女儿在出了西境洛宫后没有再回来，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举西境全族之力开始寻找，却无所获……可就在两日之前，就在这里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坑，如你们所见……所有失踪的妖族，都被剖了内丹，扔进了这个坑里……”
　　涂山岚皱眉说道：“这么大的深坑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完成，大抵是行凶者用了幻境覆盖，让经过的妖族都无从发现，等行凶者离开，幻境消失，这千妖坑便显露出来了。”
　　欧阳浔月看着坑底的尸首，血腥味虽然已经被风雪遮掩，但如此数量众多的同族尸体依旧让他胃里翻腾几欲呕吐：“灵尊的意思是，杀了这些妖族的凶手，会施放幻境？可会施放幻境的妖族并不多见……”
　　涂山岚点了点头，他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下没有说。
　　欧阳浔月继续说道：“这么多妖族都被剖丹，也非常奇怪。妖族被剖丹等同于被剜去了心脏！自厄午之战后，陛下已经明令禁止同族吞噬内丹获取灵力修为的做法，这么多年来也鲜少有妖族敢顶风作案，假如这些妖族都是被同一个凶手所杀，那他一下子吞了上千妖族的内丹……莫非，是有什么大妖即将出世？”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白帝虽不言语，却不动声色轻轻握住了涂山岚的手。隔了一会，蹲在一旁看着坑底的薛离臣感慨道：“想不到王骁骁贵为洛骁郡主，竟然也……”
　　王炎虎有多疼爱女儿王骁骁，众人都有目共睹，他绝对不会拿王骁骁的死来开玩笑，而且看他如此落魄颓然的模样，想必爱女惨死对他的打击非常之大……虽说王骁骁过去刁蛮任性，口不择言，但好歹大家相识一场，她死得不明不白，众人自是惋惜。
　　涂山岚想要下到千妖坑中探查，却被白夙臻拦了下来：“阿婴，别下去。”
　　涂山岚不解得看向略带哀伤的白帝：“为何？”
　　白夙臻未回话，只是拦在了涂山岚身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狐狸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周围的妖族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带着敌意……此时，一直跪在原地的王炎虎缓缓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膝下的尘土，转过身看向被白帝护在身后的涂山岚，声音低沉道：“妖后殿下，你可知道，这底下上千具不同种族的尸体，独独少了什么妖族的尸体吗？”
　　“……”涂山岚看着王炎虎，他预感到这家伙接下去说出来的话都会对自己不利。
　　“殿下，这底下……独独没有狐族的尸体，一具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欧阳浔月说道：“众所周知所有的狐族都在青丘，四境其他地方以及妖都都没有狐族的身影，即便这里面没有狐族的尸体也不代表什么，虎王切勿胡乱引导！”
　　“是吗？”王炎虎冷冷一笑，眼睛一片通红，“那妖后殿下，有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呵，都当众这样说了，难道还不让你问吗？
　　涂山岚抿了下唇：“请说。”
　　“东境镇主傲昆告诉我，殿下在和陛下抵达东境海宫后，曾无故独自失踪了三日，原本这样没什么，毕竟你是妖后，想去哪里有你的自由……但是，恰巧这三日正是大量妖族失踪的时间，殿下，你究竟……”
　　“放肆！”欧阳浔月打断王炎虎，“你竟然敢怀疑灵尊！”
　　“欧阳司佐，这还轮不到你来叫嚣。”王炎虎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我女儿为谁所害，我必定要调查清楚，我不管凶手是何人，定要他血债血偿，碎尸万段！”
　　欧阳浔月还要再说，涂山岚却先一步开口说道：“那三日我去了人界。”
　　“人界？”王炎虎穷追不舍，“殿下如何去到人界，又去人界做什么？为何偏偏选在那几日？”
　　“我在东境发现了可以通往人界的虚妄境，正巧那几日跟陛下闹了些矛盾，就去人界散散心。”他无法说出去人界的真实原因，只能说自己是去散心。
　　“谁又能证实殿下说的话？”
　　“没有，从头到尾就只有我自己而已。”
　　“殿下，那如此看来，如今嫌疑最大的还是你了！如您自己所说，凶手会使用幻境，谁都知道九尾狐一向是释放幻境的高手；且几天内吸食上千妖族内丹，假如是普通妖族定然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只有像你这般的绝世大妖才能受的住这千妖内丹；巧合的是，这些出事的妖族里还没有狐族，倒更像是有意而为之……更巧的是，那三日你恰巧没有不在场证明，难道除了你……”
　　“够了！”白夙臻怒道，“绝不是他所为！”
　　“可是陛下……”王炎虎还想据理力争，却被白夙臻的血色竖瞳盯得一下腿软跪倒在地，背上似有千斤重量瘫压而下，根本动弹不得。
　　“我说了，不是他！再有任何人敢怀疑我的妖后，定斩不饶！”
　　场面一下子有些焦灼，众妖虽然畏惧于白帝的震慑，但是对于涂山岚的怀疑却是有增无减，甚至不少西境的妖族都认为白帝在有意袒护妖后。
　　昏君，等他屠尽万妖，剖得万妖内丹功法大成，自然会取代你当下的位置！
　　短短几日就屠戮了千妖，好可怕啊……
　　还当白帝有多明智，原来也不过是个为美色所祸的昏庸之辈罢了！
　　等九尾狐上位，自然第一个杀你祭天！
　　……
　　仿佛能读出周围那些妖族的内心，涂山岚一阵头疼，他知道现在无论怎么解释，他都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为今之计是马上找到真正的凶手，否则他无法全身而退，还会连累白夙臻在妖界的公信力。
　　他挣脱白夙臻一直紧握的手，小声安慰了一下他：“让我去查验一下那些尸体，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说完，也不顾白夙臻的反应，纵身一跃便下了千妖坑，扑鼻而来的腐烂味道熏得他一阵咳嗽，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开始翻查那些尸体的伤口，发现都是被一击致命……
　　但是，翻看了几十具尸体之后，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然乍看之下，所有妖族都是被一击取出妖丹，而后活活等死，可这些妖族并非实力相同，他们修炼时间有长有短，灵力参差不齐，他发现那些灵力较高的妖族伤口更为利落干净，剖丹的手法相对比较纯熟；而那些灵力低一些的妖族，伤口相对凌乱无序，似乎还带着爪类的痕迹，由此看来，这些妖族并不像是死于同一个凶手的手下……
　　正当他有所疑惑，忽然感觉那些爪类的伤口有些熟悉。
　　他用手验了验，脑海中一阵翻腾，猛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第144章 
　　……
　　“ 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用完即弃的过桥梯, 即便那个家伙是天帝！”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小白，你听我说……”
　　“狐狸小心！”
　　……
　　他自噩梦中惊醒, 心口处疼得仿佛再次被贯穿一般！让他忍不住整个人佝偻起来，浑身冷汗直冒！那日幻境诀别的场景忽然历历在目,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匣子，痛苦的记忆瞬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了，没错！他想起来了，完完全全想起来了！那些爪印, 那些被剖了内丹的妖族, 就跟当年他被灰狐长老偷袭一爪贯穿心脏时候一模一样！
　　“灵尊！你醒了！”欧阳浔月见涂山岚整个人蜷缩起来满头大汗，急忙伸手抚了抚他的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涂山岚抓着欧阳浔月的手，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那深坑底下，而是在躺在一处温暖屋子的榻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是在……”
　　“这里是西境洛宫。灵尊, 你在千妖坑里待了没多久就晕过去了，好在陛下及时将您抱了出来, 那千妖坑里的尸体太多, 有一些天生附毒的妖族尸体会散发瘴气，稍不留意就会吸入过多。”欧阳浔月给涂山岚把了把脉, 松了一口气道, “老君的药还是管用的，你身体好一些了, 方才陛下差点急疯了……”
　　涂山岚按了按发胀的脑袋：“陛下呢？”
　　“他们运了一些尸体上来，陛下和离臣正在查看, 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涂山岚正色道：“欧阳，你还记得在幻境的时候，我曾被灰狐长老一下贯穿心脏而亡的事吗？”
　　欧阳浔月看着涂山岚的眼睛，表情微微生硬，却依旧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老君说过这事，当时陛下因为你的离世而疯狂虐杀狐族……”
　　“我看了那些尸体，有部分妖族，伤口跟我当初被贯穿时候一模一样，那是狐爪造成的，而且，大多是灵力低微的妖族。”他眉头收紧，“我感觉凶手并非只有一个，甚至狐族很有可能参与了这件事。”
　　“狐族？”欧阳浔月摇了摇头，十分抗拒得回答道，“不可能，狐族一直待在青丘循规蹈矩，怎么可能会出来杀了那么多妖族？绝无可能！一定有什么误会……或是，有人故意嫁祸！”
　　“欧阳，我知道你对青丘感情非同一般，但你也应该清楚，自我和白帝大婚后，他对于青丘的约束几乎为零，青丘对妖族来说，也早非众矢之的……在这种情形下，压抑了千年的狐族，总有不安于现状想要出来看看的。”
　　“不会的，灵尊，他们不可能会这样做！”
　　涂山岚不说话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万分。其实仔细想想，狐族被其他妖族迫害了那么久，隐忍千年去报复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千妖坑里没有狐族的尸体确实有些奇怪……只不过，让涂山岚在意的，是另外那些被干净利落剖了内丹的妖族，那种手法，并非狐族可以做到，甚至，大部分的妖族都无法有此修为……
　　他甚至有个不好的猜测，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该如此去想。
　　“去趟青丘吧，灵尊。”欧阳浔月吐了一口气，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在脑内中挣扎了许久，他淡淡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遵照灵尊你的意思。”
　　……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
　　太上老君一个人呆愣愣得坐在炉前，上万年没有灭过的丹炉今日居然熄火没有在炼丹，这让原本红光耀耀的炼丹房，显得阴冷幽暗起来。隔了一会，有人推门而入，动静不大，可太上老君还是直起身子一下回头朝门口望去，等见到门口那人，他满是白须的脸上一时间有些恍惚，唇角忍不住微微抖动：“你终于来了。”
　　门口那人从头到脚浑身雪白，连眉毛和睫毛都是纯纯的白色，唯有一双赤红色的竖瞳如火焰琉璃，波纹流转。
　　“用那样的梦境引我来，看来你也是被逼到无奈了。”白夙臻将手中握住的药丸抛给太上老君，“说吧，这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确别无选择了，陛下。”太上老君伸手接了，望着手中的药丸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站起身，一身天玄道袍显得空空又落落，他看着白夙臻，几乎有些哽咽得说道，“狐狸一直不让我说，他总是想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可，他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阿婴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他的心脏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只能靠吃药来缓解痛楚……过去还有我师尊鸿钧老祖为他炼制的紫金六还丹，可现在紫金六还丹已经吃完了，他只能靠我炼制的药来勉强维持……”
　　“他的心脏为何会如此衰弱？”
　　“因为……”太上老君内心微微挣扎了下，哽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一千七百年前，狐狸为了救散魂的紫微帝星，祭出了自己的心脏，他现在体内的，根本不是他原本的心脏，只是一颗不成功的替代品罢了。”
　　他不敢说狐狸的心脏就在你白帝体内，毕竟狐狸当初警告他的话还言犹在耳。过去白帝因为嫉妒天帝和狐狸的感情而囚禁狐狸的时候，他也不敢这么告诉他，怕火上浇油让白帝更加记恨狐狸。如今他从欧阳那得知两人已经完全冰释前嫌，白帝不再因为狐狸和天帝的那段过往而独断专横，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告诉我，如何才能救他。”
　　……
　　薛离臣勘验完尸体正打算离开去找欧阳浔月，却看见欧阳浔月领着涂山岚找了过来。发现门口就只有薛离臣一个人，两人皆是有些疑惑：“怎么就你在这里，陛下呢？”
　　薛离臣也是一头雾水：“陛下很早就离开了啊，我还当他去找小东西了，没来过吗？”
　　欧阳浔月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他离开的时候也没多说，我瞧他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问。”薛离臣看了眼气色依旧很差的涂山岚，“你跑出来做什么，西境这边对你态度可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友好，身体没好就先回房待着去！陛下说不定过一会就回来了。”
　　涂山岚道：“我有发现，想要告诉他。”
　　薛离臣不信道：“你下坑没多久就整个人晕死过去，能有什么发现？你都没看见，当时陛下那个脸色有多骇人，吓得西境那帮质疑你的渣渣们全都趴地上不敢抬头！”
　　“先不说这个，你方才看了那些妖族尸首，可有发现？”
　　薛离臣沉思道：“之前你们推测说恐有大妖出世，因而剖妖族内丹助长灵力，但是我看了不少尸体，觉得并非同一人所为，感觉更像是……有两股势力在同时进行这场杀戮。”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你这小蝙蝠还是有些眼力劲啊！”
　　薛离臣道：“蝠族天生就对血和伤口比较敏锐一些，就算伤口外观差异不大，但是蝠族还是可以感觉到是不同人所为。”
　　涂山岚点了下头，又继续说道：“我曾在幻境中被狐妖所伤，伤口和坑底部分死去的妖族相似，我怀疑这件事和狐族有关，正想来跟陛下商量去青丘查……”
　　“这件事，你别再操心了。”
　　三人谈论到一半，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涂山岚回过头，就见白夙臻披着厚厚的白裘披风朝自己走了过来，雪一样的长发融入冬景之中，似谪仙般出尘。
　　只是他的眼睛，有一股化不开的哀伤，浓到无法抹开。
　　涂山岚有些讶异：“为什么，难道连你也认为是我干的……”
　　“当然不是。”白夙臻走到涂山岚跟前，用披风将他整个人裹紧，“你总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他边说边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我们回妖都吧。”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得看着他，“这种情况我们怎么能回妖都？！”
　　“阿婴，你轻了好多。”
　　“白夙臻！你在说些什么？！事关上千妖族的性命，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
　　“……我会安排芜夜来处理，你安心和我回妖都养病吧。”
　　涂山岚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回妖都！”
　　“阿婴，不要任性……”
　　“到底是谁在任性？”
　　……
　　眼见两人争执起来，一旁的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却完全插不上话，薛离臣拉了拉欧阳浔月的衣袖，偷偷问道：“竹子，你觉不觉得陛下好像有些不一样？”
　　“大概是注意到灵尊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吧。”欧阳自涂山岚晕过去后，帮他把脉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他的每况愈下，“再不想办法的话，我担心……”
　　“怎么会这样？小东西他不是九尾圣狐吗？”
　　“……是啊，正因为他是九尾圣狐，才会一直毫不在乎得过度消耗自己。”
　　涂山岚被白夙臻的态度气到不行，硬是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可刚走了几步就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好在白夙臻手疾眼快接住了他。
　　“你不肯回妖都，那么，还想去哪里呢？”他再次紧紧抱着自己的心上人，舍不得放开手。
　　“青丘，我知道这件事绝对跟狐族有关，我必须去查清楚！”他眼眸坚定，有些愤愤得看着那双万分怜惜的赤眸。
　　“好，我带你去。”白夙臻又将他抱了起来，接着对欧阳浔月说道，“欧阳，回书给天界，就说两界的谈判，定在十日后的青丘。”


第145章 
　　涂山岚觉得最近白夙臻很奇怪,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有时候白夙臻看着自己的时候，会从他眼中读出一丝埋怨，但并非对你有所嫌隙隔阂, 而是觉得你不好好照顾善待自己，就像遇到一个不听话的孩子非要在悬崖边蹦来蹦去, 怎么苦口婆心劝说都不肯回来的那种心情。可以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何况他涂山岚也并非不会照顾自己，只是因为之前跟先天神祇尤的战斗导致心脏负荷过重一直没有完全复原而已，但白夙臻对他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反常。
　　比如睡觉前会帮他暖床, 明明蛇最怕冷, 却在捂热了内床后，自己又移到冰凉凉的另一侧；比如吃饭的时候会抱怨狐狸挑食，但又把狐狸爱吃的食物整整齐齐摆到他面前，生怕他夹不到，饭后还会仔仔细细帮狐狸擦嘴；比如会一个人很早醒来，然后呆愣愣得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狐狸, 看一会后会忍不住亲上去, 当把狐狸亲醒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却又仅仅只是抱了抱他说让他好好调养身体……
　　因为太过反常, 坐在黑骐车上摇摇晃晃赶路的涂山岚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快不行了？”
　　“什么？”正在查看天界金书玉帛的白夙臻猛然抬起头, 就见涂山岚撑着脑袋，一脸困惑得看着自己, 想必是这一路已经盯了他良久了。
　　“我年纪确实大了, 但还没到需要你无微不至关照我的时候。”他看着白夙臻，满脸不爽道, “千妖坑不让我查，两界会晤也这么突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白夙臻将一杯温好的茶递过去给他, 接着又将天界金书收好，闭上眼，揉了揉困乏的额头说道：“你大抵是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认为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晕厥在我面前无动于衷？”
　　“……”狐狸囫囵着喝了一口茶，听到这话有些咽不下去的感觉。
　　“我现在觉得当初把你困在琉烟水筑也挺好，起码你那时候活蹦乱跳天天想着怎么气我。”白夙臻的眼神又开始怨怼起来，“我宁愿看着你天天坐在墨湖边钓鱼也不想再看你心脏骤停冷冰冰倒在我怀里。”
　　涂山岚坐直身体摆摆手：“我死不了，壮得很！而且都跟你解释好多次了，我心脏真的是老毛病了，这么多年不也都没出什么事嘛，再说太上老君也帮我炼了新药了，你不用那么担心的。”
　　“那种药，治标不治本。”白夙臻眉头紧了一下，眉峰处一片雪白，只见他眼神闪避了一下，似乎又不太想提到药的事情，“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只能我亲自照顾你了。”
　　狐狸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好吧，你说让连芜夜去调查千妖坑，已经好几日过去了，可有什么消息？”
　　“……”白夙臻摇了摇头，“这件事，总会有一个交代的。”
　　狐狸知道白夙臻又在敷衍自己，扁了扁嘴接着问道：“你之前明明一直在拖延跟天界会晤的时间，为什么突然下决心要进行两界会晤，有什么契机吗？”
　　“……”白夙臻还没回话，车窗外传来了欧阳浔月的声音，“陛下，殿下，青丘到了。”
　　谈话不得不戛然而止，涂山岚虽说是九尾狐，狐族公认的超级老祖宗，可还是头一回来青丘，一下黑骐车，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晃了下眼睛，大概是这些日子看惯了西境和北境的冰天雪地，青丘这般绿意盎然，纯到毫无杂色的青色让他一下子适应不过来了，阳光透过绿意形成光晕，连周围的空气都满是鲜绿的芳香。
　　当年狐族红瑶族长曾跟欧阳浔月因为救薛离臣的事起过冲突，甚至认为欧阳浔月恩将仇报杀了白狐长老后畏罪潜逃，后来知道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在焱华宫身居要职后，这事竟然不了了之。再次见到两人也没了当年盛气凌人的模样，反倒是自觉自愿矮了三分。连薛离臣都不得不感叹这位族长为人市侩，唯利是图的模样。
　　但红瑶既然能当上狐族族长，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本事的，就好比当年她在欧阳浔月面前，言语间对九尾狐多有不屑，可现在她依旧能带领着万千狐族诚恳万分得跪在白帝和涂山岚身前，恭迎两位妖界至尊，表现自己千百年来无比的忠心。
　　对她来说，此一时彼一时。
　　因为这次两界会晤的地点选在青丘，所以需要出席会议的众多妖族高层，比如四方镇主以及内阁部分司佐都齐聚青丘。清寂了上千年的青丘自然是没见过如此声势浩大的阵状，好多小狐狸都紧张得在远处围观，白帝下黑骐车的时候，大家都浑身发抖害怕到不行，毕竟是过去将他们扼杀并贬为下等妖的白帝，那些小狐狸们完全被他身上一股清冷邪怨的气势震慑住！可当白帝转身去扶车内另一人时，那如缚骨毒蛇般的气质忽然消失，只见他面带笑意和车内之人轻声说了句什么，转而眼中满是令人欣羡的温柔宠溺，原来高高在上的白帝也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啊，却独独只给了一个人吗？
　　狐族们还在感叹，但接下来，车内之人握着白帝的手出现在青丘的那一刻，所有的狐族都被那种与生俱来的美貌和气质惊呆了！
　　那便是他们的老祖宗，九尾圣狐啊！
　　狐崽子们一下子都忘了惧怕，纷纷无知无觉得越挤越前边，都想要一睹老祖宗的盛世风采。
　　连红瑶族长在见了涂山岚的真容后，一时都忘了先向白帝问候，只激动得跪在地上看着涂山岚，声音颤抖得说道：“灵尊，我们狐族等待了您千年，终于等到了您的归来！”
　　欧阳浔月没有跟涂山岚提过当年在青丘发生的事，所以涂山岚对青丘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对青丘的狐族那就更加不熟悉。他印象中的狐族还是千年前的模样，虽然被灰狐长老背后捅了一刀这个记忆，让他觉得自己作为狐族领袖还挺失败……但毕竟千年过去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大家各自安好就行，没必要非把他当做神明一般供着。
　　因此他对狐族的态度并不显得那么热络，大抵就跟见了四境其他妖族差不多。可狐族们可不这么想，他们见了涂山岚，那简直就跟盼来了救世主一般，有不少狐族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或许九尾狐在他们心中，早已超过了神明，是千百年来努力生存的精神寄托吧。
　　大概是四境的镇主们早就料到青丘太小，怕他们失了礼数，所以全都自己带了安营扎寨的家伙事，扎营在青丘四周，只有白夙臻，涂山岚以及前来参加会议的内阁司佐大臣们，被红瑶族长奉为上宾，入住青丘当年为九尾狐所建的宫殿。
　　青丘的宫殿当然比不上帝都的焱华宫，但胜在造型轻巧别致，好多地方的装饰都是俏丽的狐狸尾巴造型，黛色的殿宇也显得很有格调。
　　狐狸虽然被白帝明令禁止调查千妖坑的事，可既然都来了青丘，他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所以趁着白帝和众内阁司佐议事的当口，他假装旅途劳顿要休息，偷摸着跑了出来，先是一个人在青丘逛了一圈，好在已经是半夜了，狐族都在休息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老祖宗在一个人瞎溜达。
　　直到他来到青丘以北，那儿有一座隐隐发光的高山，白天倒是注意不到山体会发光，可到了晚上，就不同了！他在山前观望了一会，这隐隐约约的光芒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可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且他发现此地的灵气跟青丘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比周围强了好多！不免有些好奇，正打算进去一探究竟，却发现狐族的族长红瑶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没打算躲藏，就这样大大方方站在红瑶面前，倒是红瑶一见涂山岚赫然出现在此地，吓得立马就跪了下来：“灵尊，你……你怎么来了这儿？”
　　涂山岚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红瑶：“这是什么地方？”
　　红瑶低着头，紧张得回道：“是青丘的禁地……”
　　“青丘禁地？”涂山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那对我也一样禁吗？”
　　“不，灵尊何等身份，青丘自不会对灵尊您老人家设防！”红瑶忙道，“灵尊要是想进去瞧瞧，红瑶自当带路。”
　　“好，那你带路吧。”涂山岚望着红瑶，只见她起身后做了个请的动作，狐狸也不客气，径直往里走去。一路上，红瑶似乎有意在扯开话题，提到了过去白狐族长老素心，对白狐族长老，涂山岚还隐约有那么点印象，但不深，就随意点了下头说记得，是个小丫头片子。
　　那红瑶族长似乎有些高兴，她感叹道：“灵尊千年前见到的素心长老确实还年轻，但千年过去了，她早已垂垂老矣，怕是灵尊见了也认不出她来了。没有任何狐族能像灵尊这样，拥有永恒的寿命和美丽……”
　　“永恒只是相对而言的。”涂山岚不在意道，“世间万物，唯有变化才是永恒不变的。”
　　红瑶没有领会涂山岚的意思，只能尴尬得笑了笑。
　　涂山岚看着红瑶带路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西境的千妖坑，跟狐族有没有关系？”


第146章 
　　红瑶带路的脚步磕绊了一下, 但她还算镇定，颇是有礼得笑道：“恕红瑶愚昧，不太明白灵尊您的意思。”
　　“是不明白, 还是想隐瞒？”狐狸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这位狐族的族长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基于某种理由不会告诉自己。
　　“灵尊，我们狐族一直潜心在青丘修炼，千百年来几乎都不出青丘半步，对妖界其他地方的事也所知甚少……”红瑶也是第一次对上这位老祖宗, 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究竟如何, 但她曾从已故的素心长老口中听说过，这位老祖宗是个玩世不恭又狡黠万分的家伙，而且非常护短，位高权重却从未颐指气使。甚至祖宗辈儿的狐族都说没见过九尾狐发脾气，一直都是笑宴宴的大美人，即便出天大的事都不急不躁的模样。
　　“你仔细想清楚, 是现在告诉我呢, 还是等白帝亲自来查？事先说明，白夙臻可不像我这般好脾气, 他一向杀伐果断, 赏罚分明，倘若真被他发现青丘有什么端倪……这后果, 你承担得了吗？”狐狸难得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毕竟若真是狐族惹了事, 他自认也难辞其咎。
　　红瑶摇头道：“即便灵尊如此说，我也依旧无可奉告, 如果陛下要查，便彻查青丘吧。”
　　涂山岚皱了皱眉，这族长背后靠山来头不小啊，说话还挺硬气。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还是等观望下再说了。
　　“你方才说此地是青丘禁地，这地方是有什么秘密吗？”他负着手走，沿途也不断观察周围，但一时间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其实，这儿是青丘的古刑场，犯了过错的狐族会被押解到此地受罚……所以平时不让别的狐族接近，久而久之就成了禁地。”红瑶见涂山岚没再追着问千妖坑的事，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涂山岚又询问道：“在你出来之前，我瞧见这山里头隐约有光亮透出，可自打我们进来后却又不复存在，是怎么一回事？”
　　“光亮？”红瑶否认，“已是深夜，山体如何会有光亮，许是灵尊看错了吧……”
　　“你觉得我老眼昏花？”
　　“灵尊毕竟万把岁数了，上了年纪有一时半会看错也正常，不必介怀。”
　　好家伙，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跟他杠的小妖！尤其还是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
　　涂山岚一时无语，正打算自己一探究竟，忽然身后有人轻唤了他一声：
　　“阿婴，回来。”
　　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就见白夙臻已经来到两人跟前，毕竟是骗了他跑出来的，现在看他本人亲自出现在这，不免有些慌张：“你怎么来了？”
　　“回去之后就发现你不在，跟着伶圈找过来了。”白夙臻朝他伸过手，涂山岚却犹豫了一下没有握住。
　　白夙臻的手还伸在半空中：“怎么，你不打算跟我回去？”
　　“这地方有些不对劲，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或许跟千妖坑的事有关。”
　　白夙臻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说了很多次，这件事你不必再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白夙臻朝他走近，忽然一把将他整个人拦腰扛在肩上，任凭他在那叫嚷吵闹就是不放他下来，就这样一路把他扛着带走了，硬是把一旁的红瑶族长都给看懵了。
　　将涂山岚扛回行宫后，他就将他扔在床上，然后紧紧扣住他的手压了上去：“你要是身体好了，就来服侍我，不要再去操心多余的事。”
　　“白夙臻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唔……”
　　剩下的话语都被淹没在彼此的吻中。
　　……
　　翌日，狐狸睡到日上三竿，好不容易醒来，只感觉浑身抽痛动都动不了。他望着自己身上遍布的青紫痕迹，心想着白夙臻为了不让他再到处乱跑也是费尽心机，明明前些日子说担心他身子碰都不舍得碰他，昨夜却又如此粗|暴野蛮，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又躺了好一会，躺到腰背酸软，他才勉强爬起来穿戴好衣物又洗漱一番，正觉得腹中空空，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一转头，白夙臻竟然亲自端了些食物进来。
　　见狐狸已经起身，白夙臻将食物放在桌上道：“既然醒了，就先吃些东西吧。”
　　涂山岚磨蹭着身子过去，食物都很清淡，倒是很合他现下的口味。
　　“今日议事结束了？”
　　“嗯。”白夙臻点了下头，“明日天界的人便会来青丘，你的老朋友太上老君也在其中。”
　　“挺久不见了，正好当面感谢下他上次帮忙炼药之情……”狐狸边吃边说道，“跟天界谈的条件你都想好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想好了。”白夙臻看向涂山岚，见他露在外边的肌肤还留着昨夜的痕迹，于是又接着说道，“你身体不便，明日不必出席两界会晤。”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昨天他就感觉到白夙臻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好像故意要在他身上留很多印子一般！不过，不让他出席就不出席，他正好偷摸着出去再调查下青丘禁地。
　　“我对你一向没什么自制力。”他说得云淡风轻，“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别想着一个人偷跑出去。”
　　倒是对我很了解……狐狸心道，不过到时候你忙着应付公事也没空管我了。
　　“明天我会让薛离臣在殿外守着，你要是敢出去，我就重重罚他。”
　　……这就有点过分了，小蝙蝠他做错了什么？！
　　狐狸有气无力得吃着饭，一脸不爽得看着白夙臻。
　　大概是觉得惹狐狸不开心了，白夙臻犹豫了下又说道：“你要是想出去逛，我今日可以陪着你……”
　　“不用了，陛下日理万机，我可不敢劳您大驾。”他干脆两三口解决了剩下的食物，“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免得出去让某人不舒服。”
　　“不出去也好，但不许阴阳怪气。”白夙臻一脸严肃得凑过去给狐狸擦嘴。
　　“谁阴阳怪气了？”狐狸怒了。
　　“你。”他顺手掐了掐狐狸的腮帮子。
　　“……”
　　这混账东西！
　　但这一天白夙臻确实一直陪着涂山岚，两人都未出门，一个在床上养伤，另一个就在旁处理公文。涂山岚原本的确有些气恼，可躺在床上看着白夙臻忙碌的身影，忽然也不那么生气了。
　　“你最近好像比过去更忙了？”
　　“是啊，趁有时间，多完成些手头上的……”白夙臻抬头看向涂山岚，眼眸温润如水，笑意不自觉就跑了出来，“你不生气了？”
　　“生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意思。”
　　白夙臻又浅浅笑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相伴了一整日，到了傍晚，白夙臻放下手上的文书，拉着涂山岚一起看日落，在妖都无法看到日月星辰，在青丘终于有机会让两个人一起欣赏落日余晖了。
　　“阿婴，如果我想卸任妖主之位，和你一起归隐，你觉得让谁继位合适？”白夙臻从身后搂着涂山岚，望着夕阳西下，又轻轻将狐狸耳畔散碎的头发勾到他耳后。
　　“我喽。”
　　白夙臻无奈得敲了敲涂山岚的脑袋。
　　“哈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涂山岚揉了下脑袋，又回头亲了一口白夙臻，“你要是觉得太累想退位也不是不行，但是我觉得妖都没有妖族能比你做得更好，包括我自己。”
　　“嗯。”
　　“嗯什么嗯，年纪轻轻的不要有这种过早退休的想法！”
　　“好。”他笑着亲了上去。
　　……
　　第二天，所有人都忙两界会晤的事宜去了，唯独涂山岚和薛离臣坐在寝殿门口发着呆。
　　涂山岚望着远处，慢吞吞问道：“小蝙蝠，你说三界堑道不都被白夙臻给封了吗，那天界那群家伙应该怎么来呢？”
　　薛离臣和涂山岚并排坐在门口，一脸无所谓道：“这种事，只要陛下愿意，不是随手都能另选个通道吗？撕开一个新口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好吧。”
　　“也是。”他伸了个懒腰，“常人无法企及，对他来说倒的确不难办……”
　　他伸了一半的懒腰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什么关键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身旁的薛离臣被他惊了一下：“怎么了？”
　　“我就说那玩意有点眼熟！”涂山岚在原地踱了个圈，“不行，我得再去一趟！”
　　“喂喂喂，陛下说了不让你出去……你这，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看护你，你别视而不见好吧！”薛离臣头疼道，“被陛下发现你私自出去了，我会受罚的！”
　　涂山岚道：“那你跟我一起去，他罚你，我罚他。”
　　薛离臣无语道：“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对等好嘛！”
　　“别啰嗦了，这事很有可能跟千妖坑有关，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薛离臣犹豫了：“……”
　　犹豫的结果就是被某只狐狸直接带来了青丘以北，他看着眼前的高山，不明白狐狸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你有没有看到这山隐约透着光？”
　　他摇了摇头，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山，还挺绿。
　　“也是，大白天的更加不明显。”涂山岚准备进去，他边走边说道，“我之前看到这有光透出，而且这个光很熟悉，但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方才我们聊天，我一下子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光了！”
　　薛离臣半信半疑得问道：“什么光，哪里？这儿不是狐族的禁地吗？”
　　“我曾在东境海底见过，那是三界堑道独有的光芒。”涂山岚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很有可能，在这座山里，有一处隐秘的堑道……”
　　“哈？怎么可能，这儿可是青丘啊，怎么会有堑道？”
　　“三界之中，人族无法创造堑道，妖族只有白夙臻能随时封闭或者开启堑道，而天界神族却是有创造堑道的能力，但因为白夙臻的关系，他们无法正大光明安插堑道……”
　　薛离臣把涂山岚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着反应过来惊讶道：“你的意思是，狐族和天界……有私下来往？”
　　“没错。”


第147章 
　　薛离臣跟着涂山岚走进青丘禁地, 对他们这种级别的大妖来说，青丘禁地所设的禁制术那就形同摆设，不堪一击, 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怎么动用灵力就进去了，还被薛离臣一顿吐槽。
　　两人进去后, 绕着山拐来拐去瞎转悠了好久，最后果不其然发现那确实有个刑场，但没有狐族驻守，而且看上去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倒像是已经废弃了一般。
　　“根本没见到你说的堑道啊,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涂山岚白了薛离臣一眼，心说我刚被个小辈指着鼻子说上了年纪，你这家伙也来？组团挑衅我是不是？
　　“只能说隐藏得好，没让我们发现而已。”
　　“既然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要不先回去，说不定陛下还没发现咱们偷跑出来呢？”薛离臣四下张望了一会儿, 正打算带着涂山岚回去, 突然脚上踢到了什么，疼得他哇哇惨叫了一声。
　　涂山岚以为他踢到石头, 过去扶着在那单脚跳的小蝙蝠：“没事吧, 走路的时候你倒是好好看着路呀！这么大块石头你都往上踢？”
　　薛离臣郁闷道：“我不是急着想让你回去吗，没留意那有石头, 嘶, 什么破石头那么硬，我脚趾头都快折了！”
　　涂山岚本想带薛离臣走, 但是薛离臣不信邪非要看看那块绊脚的石头，他蹲下揉了揉脚后瞄了眼方才踢到的石头, 发现那石头居然真的被自己踢裂了，不免有些得意得招呼涂山岚：“小东西你快看，这石头居然被我踢裂了，难怪这么疼！”
　　涂山岚有些无语，但架不住薛离臣的热情只好陪着他蹲下来看，结果他看了一眼那石头，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石头裂开的那条缝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在那石头上弹了一记。
　　瞬间，整个石头全部布满了裂痕，他又轻吹了下，竟然将石头裂开的部分全部吹走，露出了石头里面如黑宝石般璀璨的真容。
　　薛离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这，这里面是源晶石！”薛离臣拽住涂山岚的手，无比兴奋道，“青丘居然有源晶石！一直以来，妖界只有南境的灵矿山才有元灵晶石，而源晶石等级最高，就算是灵矿山产出也不多，青丘如果能有源晶石，那简直是一大奇迹啊！”
　　涂山岚却是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担忧道：“你误会了，这并非青丘所产的源晶石，而是有人将源晶石伪装成普通石头后，偷运至此。”
　　“哈？！”
　　涂山岚解释道：“这块源晶石的外面包裹了一层石皮，如果不是他裂开了，就跟普通的石头一模一样，可源晶石并不会长出石皮来，所以只能是人为的。”
　　“你是说，有妖族偷运南境的源晶石来青丘？可为什么呢？”
　　涂山岚摇了摇头，起身看向周围的山势：“如果不是妖族偷运，而是天界在偷运呢？”
　　薛离臣闻言倏得一下也站起来，表情震惊：“你，你的意思是……这儿真的有堑道，天界通过青丘的堑道，偷运我们南境的源晶石？”
　　涂山岚没回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啊，我们得赶紧回去禀明陛下！”
　　薛离臣刚想要走，却被涂山岚一把拦下：“我们还没找到堑道的位置，没有证据就这样冒然去说没有用的。”
　　“那怎么办？”
　　“有一个法子，但是有些冒险。”狐狸有些迟疑。
　　“你说，我去！”
　　狐狸摇了摇头：“你灵力不够，只能我去。”
　　薛离臣虽然有些吃瘪，毕竟在当下，有资格说他灵力不够的，也就白帝和妖后了，否则就算是连芜夜敢这么说他，他都要翻脸的。但是明知有风险，他又怎么能让涂山岚去犯险，自然阻止道：“既然冒险，你也不要去，和我一起回去告知陛下后再做决断吧！”
　　“白夙臻一直不允许我调查，如果跟他说了，他势必不会让我再继续查下去。”
　　“要我说，陛下也是为你好。”薛离臣神色忧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跟我初见你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怎么，是我变丑了？”
　　“那倒不是，你美美美……”薛离臣想了想该怎么形容，纠结了一会说道，“但看上去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一刻不守着你就要碎了一般……哇，这种破碎的感觉你懂不懂？”
　　“……懒得理你。”狐狸乜了他一眼。
　　“唉，我也不会说，但我们家竹子也一直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陛下想必也是如此。”
　　“行了，你别瞎想了，在这等着我就是。”
　　薛离臣不安道：“你非要去冒险吗？”
　　“我肩上有责任，不能躲避。”涂山岚笑道，“有时候不是让我们来做选择做什么，而是使命选择了我们来做这件事。”
　　“……好，我说不过你，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再阻止，我守在此处等你！”
　　“嗯。”
　　涂山岚转身打算离去，却听见身后的薛离臣又说道：“小东西，有件事说出来可能很矫情，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涂山岚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为了竹子可以不顾一切甚至牺牲性命，为了你也一样可以。”薛离臣看着涂山岚的背影，忽然又笑着解释道，“但是你别想歪，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并不意味着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我明白。”
　　他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得离开了。
　　其实狐狸想到的让堑道现身的办法，就是往山体里灌注大量的灵力，堑道一旦吸收灵力达到饱和，就不得不出现无法再继续隐藏，但是能让堑道灵力到达峰值，大抵也就只有他跟白夙臻这样的大妖才能做得到，其他妖族想都别想，甚至被堑道吸附走的灵力根本回不到身体之中。
　　不过他好歹是九尾圣狐，这种概率就偏低很多，但也不是完全没风险。
　　毕竟他已经不是数千年前完全状态的九尾狐了。
　　但是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个人来到山顶的位置，找了一处缺口后，双手开始源源不断得灌输起灵力来，一时间，整座青山起了剧烈的摇晃，山中的薛离臣不得不抓住一百年大树才稳住身形。
　　感觉到这山中剧烈的灵力流转，他一下子明白过来涂山岚在做什么，但也瞬间惊讶于小东西的灵力强大，如此激烈震荡的灵力之源，他怕是一辈子无法企及……
　　想起初见时还以为他不过是条刚化形的小青蛇，不免有些失笑。
　　青山在巨量的灵力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某些地方竟然龟裂出不一样的光芒，眼见堑道即将被自己激发出来，涂山岚正要收手，猛然心脏那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啪”得一下断裂开来，他的眼睛大量充血，喉咙里一股腥甜，鲜血咕噜咕噜得溢了出来……
　　他急忙收手运力调息，此时的山体已经被他的灵力完全激发开来，真的露出了隐藏其中的堑道光芒，薛离臣满脸钦佩得跑上山想要吹一下彩虹屁，结果一上来就看见涂山岚满身的鲜血，无比虚弱得坐在山顶调息，吓得小蝙蝠大惊失色！
　　他快步来到涂山岚身前，可又不敢触碰他：“小东西，你怎么样？怎么吐了那么多血？”
　　涂山岚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有气无力道：“我要是说我没事，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
　　“方才我撤回灵力，大量灵力回归我体内，可能一下子太急，导致心脉有些受损，其实并没有大碍。”他说完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状态好一些，可是一声急咳又让他咯了大量鲜血出来……
　　“你说这话连自己都骗不过好吗？”薛离臣无奈，转身半跪在涂山岚跟前，拉住狐狸的手搁在肩上一把将他背了起来，“堑道已经出现，源晶石我也带上了，现在什么证据都齐全了，我马上带你回去！”
　　涂山岚无力得靠在薛离臣肩上，困乏道：“别，别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帮我找，找老君……”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没了知觉，如黑云压身，沉沉睡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他听到有人叹息着说话。
　　“此番还好我就在妖界，否则真的后果严重。你留下来照顾他吧，我还有些事不得不去处理。”
　　“是，师尊。”
　　这是……
　　老君和欧阳浔月的声音？
　　他睁不开眼，意识飘移清醒不过来，但他感觉自己应该没有听错，只是，为什么欧阳会称呼老君为“师尊”？
　　唔，也不知道太上老君用了什么法子，心脏那好像平复了很多，虽然还隐约有些刺痛，可比起之前那种如心弦根根崩断般的痛楚，已经减轻很多了。
　　不过他之前那个样子，不知道有没有被白夙臻瞧见，如果被他看见，一定会吓到吧？
　　说不定以后都禁止他出去了……
　　也不知道薛离臣有没有把青丘有堑道的事告诉他，告诉他之后他又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勃然大怒……
　　虽说他对青丘并不熟悉，但青丘毕竟都是狐族……不论如何，他身为九尾狐、身为青丘公认的老祖宗，小辈犯了错，他自然难辞其咎。只希望白夙臻不要因为彼此的关系而既往不咎，否则小白将来还怎么在妖族中立威……
　　他脑中思绪万千，终于在一声大咳后睁开了眼睛！
　　“灵尊！”欧阳浔月见状急忙将涂山岚扶坐起来，就见他在大咳之后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我没事，没事。”涂山岚接过欧阳浔月手中的帕子擦了下嘴，勉强笑道，“咳出来以后，舒服一些了。”
　　“我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欧阳浔月有些欲言又止：“有三日了。”
　　“这么久？”涂山岚感叹道，“还想着不让白夙臻发现，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灵尊你太乱来了，如果不是老君在青丘，你知不知道这一次根本没人能救得了你！”
　　“先不说这个……”他故意扯开话题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你管老君叫‘师尊’？”
　　欧阳浔月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是的，我已经正式拜入太上道祖门下。”
　　“啊，这是好事啊！”涂山岚为欧阳浔月高兴起来，“但这么说起来，你要跟老君回兜率宫了？”
　　“是的。”
　　“那小蝙蝠一个人在妖都岂不是很可怜……”
　　欧阳浔月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他被陛下惩罚，打回蝙蝠原形了……”
　　“什么？！”


第148章 
　　“他在哪里, 我去看看！”涂山岚听完就想要下床，却被欧阳浔月阻止道，“灵尊不必担心, 这一次确实是离臣失责，陛下这样的处罚已经很轻了。何况, 他好歹有上千年的修为，即便被打回原形，很快也能恢复过来的。”
　　涂山岚哀叹了一声，说实话他脑袋现在还嗡嗡作响, 身体并没有完全好转, 只能靠在床背上说道：“这事真不怪他，是我强迫他带我去的，发生意外也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欧阳浔月将盖在涂山岚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又折了个被角不让它下滑：“灵尊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吧，你现如今的状态，只会比离臣有过之而无不及。”
　　涂山岚无奈按了按头：“我昏迷了三日, 那两界会晤想必是已经结束了？”
　　欧阳浔月点了点头, 有些麻木得说道：“是的，陛下已经同意重启所有的三界堑道, 允许仙妖两界自由往返, 解除了南境灵矿山一年只开采两季的禁令，还给青丘狐族抬了位……”
　　涂山岚疑惑：“抬了位？什么意思？”
　　“青丘狐族, 解除过去所有奴化状态, 今后将作为天界使臣，地位凌驾于普通妖族。”
　　涂山岚万分不解：“……小蝙蝠没有告诉他吗？天界通过东境海洋私潜妖界, 还在青丘另建了一条隐秘的堑道，偷运南境的源晶石, 青丘跟天界的关系匪浅啊……”
　　“说了。”欧阳浔月望向涂山岚，“灵尊，陛下同意重启所有三界堑道，也包括青丘的这条堑道。”
　　涂山岚反应过来，眼神诧异，像是当头被淋了一盆冰水。
　　“他早就知道？”
　　那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清楚陛下是何时知道青丘的这条堑道……但是，陛下答应了天界那边提出的所有条件，却独独没有对天界做出任何要求，不假思索单方面无条件答应了天界的所有索求，简直……简直就像是有求于天界一般……”
　　欧阳浔月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内阁诸臣以及四境镇主都对陛下此举非常不满，认为这是古往今来最为失败的一次外交谈判，是妖都的耻辱……”
　　“怎么会这样，他当初踌躇满志，一直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帮妖界争取更多的谈判条件和利益，怎么可能什么条件都不提出就全部答应了天界？！”涂山岚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我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
　　“灵尊，你别去……”欧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有些激动得按住了涂山岚的肩膀让他坐下。
　　被按回床上的涂山岚抬头看向欧阳浔月，但见欧阳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一时间也不好再为难他，只能开口问道：“为什么？”
　　“这次的两界会晤，直接引起了妖界所有妖族的不满，再加上之前的千妖坑事件还没有结果，现在众怒难平，大部分妖族认为是灵尊美色误国，祸引白帝，正联名上书要求陛下……休了你。”
　　“……”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
　　“灵尊，眼下你别去想太多，先好好养病，否则……”
　　他的话还没说完，殿门就被人推开，一束白光印进了门内，阳光刺得眼睛生疼。进门之人见到涂山岚醒了，眼神微微有些动容，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看向涂山岚身旁的欧阳浔月，淡淡开口道：“出去。”
　　欧阳浔月看了看涂山岚，又看了看门口神色清冷的白帝，不得不起身离开了寝殿。
　　但是他一出殿就在拐角处发现了蹲守在那的太上老君：“师尊，你怎么在这？”
　　太上老君对他做了个“嘘”的动作，之后叹了一口气，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声：“没时间了。”
　　……
　　殿内只剩下白夙臻和涂山岚一站一坐遥相对望。
　　但不知为何，白夙臻现在的表情，让涂山岚有不好的预感，甚至，莫名开始恐惧。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又私自跑出去？”
　　沉默。
　　许久的沉默后狐狸可怜兮兮得低下了头。
　　“……对不起。”
　　他突然有些胆怯，他害怕解释，害怕质问，更害怕争吵，他从不觉得自己会第一时间卑微得道歉，可他真的在害怕，害怕到不自觉得全身发抖。
　　“现在说这三个字还有什么意义。”白夙臻来到他的床前，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涂山岚，我已经受够你的自以为是和高高在上了。”
　　他仔仔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几乎一捏就碎的脸，眼神晦暗。
　　“我厌倦你了，我们……分开吧。”
　　“从今以后，我还你自由。”
　　“你，你说什么？”眼泪几乎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他紧紧抓住白夙臻的手，“是因为被他们弹劾，你才这样对我说的是不是？”
　　他擦了擦脸上滚落的泪珠：“没关系，如果需要我配合你演戏，我可以待在琉烟水筑，只要你想我的时候跟以前一样来找……”
　　“跟他们没有关系。”他打断狐狸的话，侧头看向他。
　　“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强迫我。”白夙臻眼神冰冷，语气也似藏了刀片一般锋利，“你的身体已经坏了，我也玩腻了。如今堑道大开，我有大把的追随者乐意让我把玩逗弄，不是非你不可。”
　　“你为什么……要骗我？”狐狸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带了哽咽的哭音，他近似哀求得看着白夙臻，“你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就算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我依然会难受的……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好不好？”
　　白夙臻冷冷一笑：“我骗你？是啊，我的确一直在骗你，反正你早就把你的整颗心脏都送给天帝了，留一具空壳给我玩弄不是吗？既然你要让我玩，那我就一直玩你呗。灵尊如此美貌，没了心又如何，照样能让我舒服不是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就是……”他意识到自己不能说出口，噎了一下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怎么，是我把你伺候得太舒服，让你这个连心都没有的家伙，舍不得离开我了？”
　　涂山岚咬紧下唇，几乎将自己咬出血来，他眼睛一片通红，眼泪断断续续滴落到他身上，打湿了他的衣服。
　　“也是，当初在婚礼上，被我当着三界的面如此侮辱，事后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缠在我身边……原来一直高高在上，受万妖膜拜的灵尊如此自甘堕落，还是说，你反而很享受这样被虐待的过程？甚至在琉烟水筑，‘享受’了二十年？”
　　扑通扑通扑通
　　涂山岚松开紧咬下唇的牙齿，唇上一片鲜红的血印，他先是有些茫然无措，接着突然蜷缩起来捂住自己的胸口：“你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我会回琉烟水筑，现在就回去……我的心口很难受，好疼……唔，从来没有这样痛过，我……”
　　扑通……扑通……
　　可他的手却一下被白夙臻狠狠拽住，不让他离开：“灵尊还想躲？这次要躲多久？一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狐狸不说话了，明明疼得脸色惨白浑身冷汗，可眼里的光芒却渐渐消失，就像个一边被提起的残破玩偶，没有灵魂得耷拉着。
　　扑通……
　　巨痛再次袭来！
　　心脏好痛，好难受……
　　他的身体隐约起了变化，大概是太痛了，痛到他几乎要现出原形……
　　别，别再说下去了，他的心脏要毁了，真的要毁了……
　　别……
　　“你是不是真的傻乎乎以为我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白夙臻依旧不肯放过他，继续冷言冷语说道，“我不过是想等你爱上我之后再扔了你而已，谁让你过去如此欺骗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连心都没有的废物？”
　　扑通！
　　涂山岚猛然转头看向他，眼底最后的一丝光芒也完全熄灭，他憋了一下，忽然推开白夙臻，喷了一大口血出来，整面墙都被他的鲜血染红，接着他仰面倒下，身体竟然幻化成了幼年九尾狐状态，小小只昏死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黑蛇伶圈脱离了涂山岚的脖颈，哐当一下摔碎在了地上……
　　首尾相合的黑蛇伶圈成了两段，落地之后成了黑色的粉末转瞬消失不见。
　　他完完全全陷入黑暗，再也没有半点知觉。
　　雪白的幼年九尾狐闭上了眼睛，如同被遗弃的婴孩，惨兮兮得缩在角落……
　　白夙臻这才嘴角控制不住得颤抖起来，他跪在地上，一下紧紧抱住小小的九尾狐，表情崩溃，所有的眼泪鼻涕忽的全部流了下来！方才的冷峻和残忍在一瞬间瓦解消失，不复存在！
　　他怜惜得捧着那小小的九条尾巴，可那些原本活泼的尾巴跟失去了生命一般垂落在地上，白夙臻哭得不能自已，他抱着小九尾狐，轻轻得去亲他的耳朵，眼睛，嘴巴……他抱着他难过到不能呼吸，堂堂白帝在这一刻，像是个失去宝贝的孩子，委屈，难耐，自责统统一涌而出，哭得一塌糊涂，哭得昏天暗地。
　　“抱歉阿婴，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对不起，阿婴……阿婴……”
　　他绝望得哭着：“我也不想这样伤害你，可不这样做……你会死的……”


第149章 
　　……
　　“告诉我, 如何才能救他？”
　　数日之前，太上老君用梦境引白帝来了兜率宫，告诉他涂山岚身体已呈油尽灯枯之势……其实白夙臻也隐约感觉到涂山岚的身体状态不太对劲, 但是每次询问都被涂山岚打马虎眼或者扯开话题，偶尔又见他精神很好的模样, 他有些疑虑，却又不知道该问谁，直到这个梦境的出现！
　　“我算过了，他的身体还能再晕一次, 这一次过后, 满天神佛都救不回他了！”
　　白夙臻看着太上老君，此时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不能让他再晕？”
　　太上老君苦恼道：“理论上也对，但实际上那狐狸压根也不受咱们控制……之前从我师尊口中得知，妖界东境海底还有一位先天神祇，我曾派神族通过虚妄境想找到那位先天神祇, 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救狐狸……可惜, 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神格已散, 根本做不了什么了。”
　　白夙臻想起了被魔君之力诛灭的那只海底上古巨兽, 紧紧握了握拳。
　　“不过，他告诉我们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上老君点头道：“彻底从内部毁坏他现在那颗替代品心脏, 然后送他回炼丹炉重新锻造, 这样他会在炼丹炉里沉睡百年或是千年，等再出来的时候, 那颗被损毁的心脏就会比现在的更为坚韧。”
　　“什么意思？”白夙臻眼睛微微睁大，血红色的竖瞳抗拒得骤然缩紧, 他难以置信得看着太上老君，“你是让我……亲手杀了他？”
　　太上老君哽了一下：“是要杀了他，但不是以武力……不能让那颗心脏从外部被破坏，只能让那心脏自我停摆，否则回炉都没用！”
　　白夙臻死死盯着他。
　　“陛下，很早以前我就发现，狐狸的那颗心脏会因为你对他的态度而变化，他在为你吃醋难过的时候，心脏也疼得受不了，不得不靠吃紫金六还丹来缓解……这意味着，这件事唯有你能做到，你要彻底激他心死！让他心脏停止跳动！”
　　“……我，我做不到，我根本不可能去伤害他！”他晃了晃脑袋，光是想到要如此伤害所爱之人，就已经心如刀绞，呼吸不畅，他怎么舍得让阿婴去死，怎么舍得亲手掐断他的活路？
　　“陛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白夙臻万分抗拒得摇了摇头：“只要不再让他晕厥就行了吧，我可以守着他，生生世世都可以。”
　　太上老君静静看着白帝，忽然摊开手，将手中的丹药给他看：“知道这是用什么炼制的吗？”
　　白夙臻不说话，一瞬间胃里开始反酸，这种几欲呕吐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
　　“十妖才能炼成一丹。陛下，千妖坑的那些妖，都已经登记在案，等他们投胎转世，一世为人后，皆可位列仙班。”老君默默说道，“但即便如此，依旧弥补不了被剖丹炼药的伤害，也无法弥补其他妖族失去亲人的痛苦……”
　　“你身为白帝，自当有所取舍。”太上老君缓缓说道，“彻底心损后他会现出九尾狐原形，彻底失去五感知觉，直到在炼丹炉里完成锻造才会再次醒来。在这期间，我需要妖界提供源晶石作为炼丹炉的燃料。”
　　他伸手抚摸了下冰冷的炼丹炉，微叹了一声：“三界只剩下妖界还有灵矿山了，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突然，扑通一声在他身后响起。
　　太上老君回身，吓得踩住自己的道袍差点摔跤，他急忙上前拉拽对方：“陛下，使不得，你贵为天……”
　　一向桀骜不群，目空一切的白夙臻倔强得跪在太上老君面前：“我可以答应天界的任何要求，灵矿山、三界堑道……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他。”
　　……
　　回忆结束。
　　此时的涂山岚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甚至因为被伤得太重，直接退化成了幼年九尾狐状态，被跪在地上的白帝紧紧搂着，不愿放手。
　　太上老君在门外擦了擦眼睛，推门走了进去，但他不敢这么快抱走狐狸，只能默默得站在白帝身后听他痛苦的哭声。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白夙臻跪在地上抱着小小的九尾狐，替他理顺被眼泪打湿的狐狸毛，接着沙哑着嗓子说道：“带他回天界吧，不论要沉睡多少年，炼丹炉的源晶石绝不会断供。”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想要伸手去接过小九尾狐，却见白帝依旧一副不舍的模样抱着他，他只能小声提醒道：“陛下，松手吧，将来……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白夙臻不说话，看着闭眼毫无声息的小九尾狐，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蹭。
　　接着他将小九尾狐交到太上老君手中，还舍不得放下他小小的狐狸爪子。
　　直到太上老君喊了他两声，他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眼见太上老君要带着涂山岚离开，他站起身，喊住他道：“等一下，把这个带走。”
　　太上老君回头，就见白帝手中是一颗纯白色光华流转的妖丹，他惊讶道：“这，这是……”
　　“是我的妖丹，一粒能抵得上千粒。”他语气平淡，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陛下，我之前为了给狐狸炼药确实联合青丘诛杀了千妖剖取内丹！那真的是迫不得已没有时间了！但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让狐狸彻底心损后进我的炼丹炉，进了炉里就不再需要吃药，而三界堑道打开后，将来只要有妖族飞升，妖丹自会蜕化转为仙丹，到时候只要用蜕化的妖丹再为狐狸炼药就可以，没必要再……”
　　“我知道。”
　　太上老君愣了愣，见白帝孤注一掷得看着他手中的小九尾狐，瞬间明白过来他只是想把最好的留给狐狸，不免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是你妖主白帝，没了内丹的后果……”
　　“不用担心，我生来便有两颗妖丹，损失一颗也不会死。”
　　“？！”
　　太上老君讶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难怪妖界的另一瓣九紫元灵一直都遍寻不着，是因为都在白帝身上！他的身上一直有两瓣九紫元灵！！！
　　狐狸，你看到了吗？你一直在找的九紫元灵，其实一直就在你的身边！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
　　喜得是终于得知了最后一瓣九紫元灵的下落，悲得是狐狸已经沉沉睡去不知何时才会苏醒……
　　“他肯为天帝付出心脏，我也可以为他剖出妖丹。”白夙臻将那颗白蛇的妖丹放在太上老君手中，“如果不够的话，另一颗也拿去。”
　　“只要是为了他。”
　　……
　　公元705年，武周末年，神龙政变的发动迫使武皇武则天退位，洛阳神都在一夕之间再次陨落，李室皇族从武皇手中重新拿回了大唐的执掌权。
　　也在同一年，妖主白帝向三界公示休书，罢黜九尾圣狐涂山岚妖后的位置。从今以后，他和涂山岚再无牵系羁绊，两不相干。本以为这已经是结束，没想到妖后休书还未公示多久，白帝就再次公布了一件让三界震荡的事。
　　白夙臻竟然承认自己是千妖坑的凶手！
　　虐杀上千妖族剖取内丹只为提升灵力，如今他认识到自己罪孽深重，自愿散尽修为，化为巨蟒之身受万妖啃噬，以偿自身恶果。
　　众妖原本忌惮白夙臻的实力，不敢接近白夙臻的白蟒灵身……直到西境虎王冲上去啖下了他的第一口肉，群妖疯魔，纷纷上去啃食其血肉！群魔乱舞下，唯有军政司大司佐连芜夜在万妖口中，拼死抢回了白夙臻的内丹，从此人间蒸发，再无妖族见过连芜夜和那颗内丹。
　　自此之后，妖都上空的雪云玄蟒彻底消失。
　　妖政司大司佐韩子昱暂代妖主位置。然而不满一年的时间，妖都各地都为争夺妖主之位而互相残杀倾轧，在白夙臻手中辉煌了千年的妖都，在同一年里，和大唐神都一样轰然倒塌，不复存在！
　　妖界又回到了千百年前无序杂乱的模样。
　　同年十二月，武皇殡天，举国哀悼。一道紫光直冲天际，只是这道紫光没有回最初的三垣宫，转而进了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中，安静蛰伏。
　　百年之后，有一千年白蛇妖化名白素贞，带着一条青蛇妖在杭州西湖边邂逅了书生许仙，扬言为报千年前救命之恩而来，一人一妖一见钟情，结为夫妻。白蛇妖在为许仙诞下文曲星后，因当初水漫金山造成的杀孽太重，为金山寺住持法海镇压于雷峰塔之下。
　　二十年后，文曲星闯塔救母，白蛇妖功德圆满，羽化升仙。
　　其身抵达天界，妖丹自动陨落，穿越三十三重天后，亦来到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内，和其余的七瓣九紫元灵汇聚在了一起。
　　此时已经老态龙钟的太上老君摸了摸雪白的胡须，看着金阁中已显露八瓣的九紫元灵，叹了一口气：“明明已经回来了八瓣，可天帝却依旧没有归位，看来，不收回全部的九紫元灵还是不行啊！”
　　可剩下的那一瓣九紫元灵跟魔君之力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百年前最后一次现身，还是在阿倍仲麻吕的眼睛里，可阿倍仲麻吕死后，那双眼睛却不曾再出现，并没有如狐狸预料的，由阿倍仲麻吕的后代一直继承。
　　直到公元921年，阿倍仲麻吕的子孙安倍益材和白狐葛叶成婚，婚后诞下一子，取名为安倍晴明，世人皆称他为白狐之子。
　　而随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诞生，那双拥有九紫元灵的眼睛，也终于再次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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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9 07:46:44~2022-06-20 20:5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乔子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樱花树下, 戴着半截狐首面具的男子正在休憩。他浑身锦衣华贵，兰白色的贡缎羽织上满是浅金色的装饰，衣上的绣花纹饰繁复无比, 饶是如此华丽的衣饰，依旧比不上他被遮掩的绝世容颜。飘落下的樱花花瓣落了他满身, 他却不以为意，闭着眼睡得正香，戴着半截面具看不全他的容貌，然而面具下露出的淡雅嘴唇, 却好看得让人想亲上一口。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急急如律令！”
　　他的身下燃起了五芒星法阵，亮蓝色的法阵周围环绕着不断转圈的九字真言，映照得整座庭院如同虚幻，狐面男子勾唇一笑，眼睛都不曾睁开，只是伸出藏在袖中的手, 轻轻敲了敲握在手中的折扇, “嗒嗒”两声，那蓝光法阵的光芒瞬间减弱, 直到完全消失。
　　有个身着狩衣的十岁孩子收起手势, 欢快得跑上去，抱着他的衣袖满是期待得问道：“我刚才差一点就成功了是不是？”
　　他睁开眼睛, 一双细长美目异彩流光, 让周围曼妙无比的白石假山、曲水樱树都黯然失色，只见他用折扇轻轻敲了下孩子的脑袋, 笑道：“还差得远呢，小家伙。”
　　樱瓣飘落在那孩子的头发上, 戴着狐首面具的男子坐起身，体贴得将落在孩子脑袋上的花瓣取下，又满脸笑意得看着那孩子的眼睛。
　　这孩子的眼睛里，有一抹让人察觉不到的黯紫色。
　　“所以说，玉藻前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式神呢？”
　　他楞了楞，看着孩子仰头望向自己的模样，竟想起了百年前跟他几乎说出一模一样话的另一个小家伙，但……自己到底还是对他失信了。
　　听说那孩子长大后曾两次去往中国寻找九尾狐的身影，然而至死也没有再见到九尾狐，寿终正寝后永远留在了中国。
　　“等你成为日本第一的阴阳师吧，晴明。”
　　“好！”小晴明踌躇满志，一脸高兴得看着玉藻前，“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接着小晴明坐到玉藻前的身旁，有些好奇得问道：“不过自打我有记忆开始，玉藻前大人就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其实比式神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他刮了下小晴明的鼻子：“你明白就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歪着脑袋看向美丽的玉藻前。
　　“我和你祖上阿倍仲麻吕有些渊源，你的母亲又与我同族，照顾你也是情理之中。”他摸了摸小晴明的脑袋，“不过最最主要，还是因为晴明的眼睛……”
　　小晴明眨了眨眼，眼底的那抹深紫愈加浓烈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吗？”
　　“你的眼睛……太漂亮了，我喜欢得不得了。”他笑起来，但看向他眼睛的时候，却莫名多了几分哀伤。
　　“好了，你该去学习了，今日可不许再旷课了。”他轻轻点了点小晴明的额头，“不然你老师杀过来，我也救不了你。”
　　“怎么会，贺茂老师很温柔的！”
　　“呵，他温柔？”玉藻前想了想那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穿着一双木屐经常跑来晴明家里找狐狸切磋，输了之后就开始埋汰狐狸，一副吊儿郎当的浪人形象，“你是不是对温柔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小晴明从狐狸身旁跳了下去，然后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四只颜色各异的天邪小鬼们举着他的书本和毛笔就蹦跳了出来，晴明笑着跟玉藻前挥了挥手：“我先走啦，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玉藻前打开折扇轻扇了几下：“我可不信你这小鬼会一下课就老老实实回来，不把身上的符咒用完我看你都不舍得回来。”
　　小晴明朝玉藻前做了个鬼脸，接着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符咒腰包，兴高采烈得出门去了。
　　等小晴明走了，玉藻前才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身后那颗樱花树忽然抖了抖身上的樱花，瞬间幻化成了身着白无垢的美丽女子，只见她开口埋怨道：“玉藻前大人对晴明大人太严厉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玉藻前笑道：“可不是普通的孩子，贺茂忠行算得上当世第一的阴阳师，他那么多弟子，都及不上咱家不过十岁的小晴明。”
　　“您今日不尾随晴明大人去吗？”
　　“这小家伙越来越精明了，尾随得太近会被他发现，我再过一会去。”玉藻前又摇了摇折扇，“他的眼睛会招惹邪灵，不看着一点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樱妖式神笑道：“那大人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安排。”
　　“肉。”他一本正经顶了顶自己脸上的面具，“孩子要长身体。”
　　樱妖式神好笑道：“可是晴明大人一向偏爱食素。”
　　“不多吃一点，将来会被源氏的小鬼欺负。”说完后，他慢悠悠摇着折扇走了。
　　樱妖式神好笑得摇了摇头，知道玉藻前是去保护晴明了，这位玉藻前大人虽然每次嘴上都得理不饶人，可谁都知道他其实是最疼爱晴明的人。自打晴明的母亲白狐葛叶失踪之后，九尾狐就将晴明当作亲儿子来对待了。
　　玉藻前远远跟着晴明，果不其然没隔多久周围就跟来了好几只跃跃欲试的小鬼灵，不过都是些实力低下想来捡漏的小鬼族，他在远处看着不停跟周围邻居打着招呼，高高兴兴哼着曲子去上学的小晴明，轻轻伸出手指一弹，瞬间那几只小鬼灵就被定身在了原地。
　　等晴明离开后，他才摇着折扇走过小家伙方才经过的地方，来到那几只被定住的小鬼灵身旁，眼神冷漠得说道：“再有下次，我就斩了你们的头颅泡酒。”
　　那几只小鬼灵被九尾狐的大妖气势吓得瑟瑟发抖，玉藻前走后，他们身上的禁术被解除，赶忙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得跑了！
　　晴明小的时候，那双眼睛就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偶尔会引来鬼族恶灵想要抢夺他的眼睛，只不过都被九尾狐玉藻前挡下了而已；随着小晴明的长大，那双眼睛似乎能引来更多的鬼族妖怪了，现如今更是连大白天都出来行凶，足见那眼睛的诱惑对他们有多大，好在贺茂是现今首屈一指的大阴阳师，他的别院没有鬼族敢接近，所以每天将晴明送到贺茂家后，狐狸便放心了。
　　经过人来人往的集市后，便是最后一段乡间小路，这儿已经接近贺茂家的禁制范围，平时基本送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玉藻前站在原地，打算目送小晴明进去，可就在此时，附近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这声音高亢而响亮，还一直连续不断得哭闹着，小晴明停下脚步，循着那啼哭声四下寻找起来，眼见那孩子就要走到小河边的芦苇丛，玉藻前出现一把将他托举着抱了回来。
　　“就知道你不好好去上学！”
　　小晴明回头看着抱住自己的玉藻前，伸手在腰包里抽出一张符咒挣扎道：“那儿有一只川赤子，让我下来，我去收了他！”
　　“不行，会迟到的。”玉藻前将他抱到正路上，“这儿交给我。”
　　“可是……”
　　玉藻前佯装生气得瞪了他一眼，小晴明委委屈屈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跑开了，眼见他进了安全区，玉藻前才转身朝着那哭声方向走去。
　　啼哭一直吵得人心烦，走了没多久，芦苇地越来越泥泞，直到他的脚开始陷入，无法以正常速度行进时，两只赤红色的小手忽然从地底钻了出来，牢牢得锁住了他陷进沼泽的脚。
　　眼见那双赤红色小手正拖曳着自己的脚往下拽，玉藻前微微一笑，不动声色轻发了下力，瞬间四周的芦苇地消失不见，紧接着他的脚底竟踩住一只浑身通红的川赤子！
　　那川赤子浑身赤红，长了一副小鬼的模样，额头上两只鬼角小得跟个拇指一般，他被玉藻前破了泥沼术，拼命得在他脚底下挣扎着。
　　“你胆子也忒大，居然敢在贺茂门前行凶。”
　　“我……我错了，请大人放过我吧！”
　　玉藻前踩住他的咽喉，面具底下的笑意有些森冷决然：“放了你，你下次还敢再来吗？”
　　“不，不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他松开脚：“滚吧。”
　　那川赤子如获大赦，抚着自己的胸口正要跑开，可不知怎么一回事，一道黑影忽然窜入他的灵识，他原本暗红色的眼珠竟一下变成一片黑暗，周身也隐约起了黑雾……
　　玉藻前刚打算离开，突然意识到身后的气氛不对，他刚转身，那原本唯唯诺诺的川赤子忽然性情大变，狠狠朝他扑将上来，力气之大，跟方才完全不同！
　　玉藻前倒转绛泠扇隔开对方朝他张咬来的嘴 ，眼见他身上跟先前截然不同的黑气，狐狸明白这家伙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而且附身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非常强大……强大到能跟现在戴着面具的他抗衡……
　　他心念一动，脸上的面具顿时消失……霎时间，天地为之变色，周围风起云涌，翻飞的衣袂和长发让他整个人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解除面具上的封印后，他单手就将黑瞳的川赤子按死在地上：“你究竟是何人？”
　　川赤子不说话，只是如困兽般挣扎，这样的幅度和动作，仿佛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般，紧接着他突然口中吐出了黑血，又凶恶得嘶吼了几声后，居然自己气绝而亡了。
　　玉藻前皱眉看着眼前突然暴毙而亡的川赤子，但见他元神消散，灵识中有一段黑气跑了出来，他正要去抓住那团黑气，那黑气却弹开了他的手，遁去不见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被黑气弹开的手指竟然流血了……
　　他望着流血的手指，有些惊讶，然而不等他惊讶多久，就有个满脸胡渣的男子提着竹剑就跑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朝他身上招呼过来，他并扇一挡，隔开了竹剑，就见贺茂忠行一脸嫌弃得看着他嚷道：“你这狐狸，在我家门口搞出这么大阵势想做什么？啊？”
　　“老头你出来做什么，你出来了谁保护我家宝贝晴明！”玉藻前掩住了手上的伤口，又单手戴回了面具。
　　“要不是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能出来？”
　　“哇，你好意思怪我，你家门口结界太差劲才引来那些鬼族好吧！”
　　……
　　两人正吵吵闹闹，远处一身着黑紫色华服，脸上戴着黑色狐首面具的男子嘴角擒笑，伸出手收回了那屡黑气，接着又看了会戴回面具的玉藻前，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身影没走出几步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第151章 
　　虽然跟贺茂忠行骂骂咧咧吵了一架, 不过贺茂还是清楚狐狸的实力，更知道他取下面具破除封印后的意义，所以他虽嘴上不服软, 可事后还是将家门口的结界再次扩大加固。
　　狐狸觉得今日的黑烟很是蹊跷，他望着受伤的手指,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可他始终觉得那黑烟，有些熟悉的感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而且那黑烟上了川赤子的身后, 竟然能让不起眼的川赤子变得如此强大, 甚至需要他取下面具封印才能制服，说实话在日本，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日本的几大鬼王，都和他交情匪浅……他熟悉他们的路数，知道那黑烟跟他们并无关系。不过，现在诸多猜测也没有用,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假如那黑烟真是冲着晴明来的话，那一定还会再出现！
　　话虽如此, 他还是耐着性子绕着结界检查了一整圈, 等差不多检查完，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算算时间也到了晴明该下课的时候, 干脆接他回家得了，免得这孩子乱跑。
　　晴明出来的时候大概正在和别人讨论着什么, 并没有看见门口来接自己的玉藻前，直到被师兄们提醒, 他才注意到原来玉藻前已经等了自己好久了，这孩子立马高兴得飞奔过去，一把抱住玉藻前，仰头看着他问道：“玉藻前大人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这还用问？”玉藻前拉过晴明的手，准备领他回去，小晴明还兴高采烈得朝一起求学的师兄们挥手道别。玉藻前牵着晴明走，想起小家伙方才在门口跟师兄们讨论时候严肃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刚刚你们在讨论什么？看你似乎不太赞同的模样。”
　　小晴明扁了下嘴：“在说源氏以器人为锻造付丧神的事。”
　　玉藻前想了想：“又是源氏秘技？”
　　“嗯，师兄们都觉得源氏非常厉害，但我觉得不太妥当。”
　　“为何？”
　　“付丧神原本是器物经百年后自主形成的，无论是为了什么而形成，都是付丧神自主的意愿……可源氏却是将鬼族妖灵封印后，献祭给器，强行让他们成为器的付丧神，为源氏所用。”
　　玉藻前笑道：“那不是跟式神差不多？”
　　晴明满脸不服：“那当然不同，式神成为式神前都是经过平等交易的，我从来不会强迫他们成为式神！但是，但是师兄们觉得源氏的做法对人类更为有利，因为不像收服式神这样需要交换条件，所以我就跟他们争辩起来了。”
　　“人族和鬼族应该是共生状态，而不是凌驾对方。”小晴明满脸倔强。
　　玉藻前掐了掐晴明严肃的小脸，又笑着说道：“你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倒是对某些事看得挺透彻……不过呢，这世间既然存在，就会有存在的道理，你觉得自己再正确，也无法撼动每个人心中所思所想，用自己的法则去跟别人争辩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可他们明明不对！”
　　“那你说了你的看法之后，他们有认同你吗？”
　　“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反对……”
　　“那不就是敷衍？”
　　“……”
　　见小晴明不说话，玉藻前又牵着他继续走：“不要试图用理论改变对方的想法，做实事永远比说理论要有用得多。”
　　小晴明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路过集市的时候，狐狸给小晴明买了个苹果糖吃，晴明一手拿着苹果糖，一手牵着玉藻前，抬头看着他说道：“老师说，明日要进行逢魔之时考核，去浮川之森退治土蜘蛛。”
　　说完后他咬了口苹果糖，糖衣被他吃进嘴里，他满意得笑起来。
　　玉藻前用折扇顶了顶自己的下巴，想了下说道：“浮川之森的土蜘蛛？这玩意可跟座小山一般大呢，浑身毛刺刺不说，还喜欢吐黏不拉几的蜘蛛丝……那位大叔还真是尽找些稀奇古怪的挑战给你们。”
　　“没问题的，我一定可以成功退治的！”小晴明信心满满得挥了挥苹果糖。
　　“你别太逞强，毕竟你才十岁。”他已经做好明日陪着去的准备了，不过一想到巨型土蜘蛛，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倒不是说打不过，只不过他天生对蜘蛛、蟾蜍、毒蛇类的有些……额，天性被克制吧，所以当年看到白夙臻的白蟒真身时候，腿都迈不动一下。
　　一想起这个名字，他眼睛忍不住泛酸，好在有面具遮掩，应该没人能发现。
　　“给你。”小晴明将手中的苹果糖递给玉藻前，颇是懂事得说道，“很甜的。”
　　“……我不吃小孩子的东西。”
　　小晴明踮起脚将苹果糖塞到玉藻前嘴边：“可你现在看上去苦苦的，还是吃点甜的吧。”
　　这小家伙……
　　他咬了一口硬塞过来的苹果糖，啧，真的好甜……
　　晚上回到庭院，晴明就指挥着一帮式神忙里忙外，一众纸人式神被他指使着去各种打扫卫生，草木式神们在帮忙整理房间，樱妖式神给大家端来了茶水和点心，一旁的海座头老爷爷笑呵呵得跟他们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那双眼睛继承了部分空沦内景，这庭院明明不见扩张，可无论有多少式神加入庭院，都不会显得拥挤，反而大家都相处融洽，各有各的独立空间。
　　玉藻前坐在月下浅酌了几杯，看着眼前吵闹纷乱的场景，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入梦之后他又不知不觉回到了百年以前，在一片朦胧中，见到了那个人。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梦到他了。
　　但每次梦到，对方总是认真看着他不说话，好像一说话梦就要醒了一般。
　　其实狐狸清楚，过去他那样说不过是跟老君串通好想要救他而已，所以才会说得那么狠，那么绝……只是他没想到，等他出了炼丹炉，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他睡得很香，小晴明从房间里拿了一床薄被，蹑手蹑脚得轻轻盖在了狐狸的身上，一旁想要上来围观的式神们都被晴明赶跑了，怕他们会吵到玉藻前大人休息，接着他自己也跑去练习贺茂老师布置的画符作业了。
　　谁也不曾留意，那面具下缓缓滴落的眼泪。
　　翌日，玉藻前还是跟平时一样尾随着小晴明去上学，今日的小妖都很好打发，但他却不得不提高警惕，万一再碰上如川赤子那般诡异的家伙。
　　正当他在贺茂门前守得无聊，就见某大叔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带着一帮子徒弟坐马车出来了，看来是打算出发去浮川之森了，狐狸见状就跟了上去。
　　他一路上隐了身形坐在马车顶上，听着贺茂跟徒弟们交代进入浮川之森后的注意事项，不得不说事无巨细还挺啰嗦的，大抵也是怕这些小家伙们托大。
　　来到浮川之森后，玉藻前也不现身，只是远远得站在他们身后的参天巨树顶上观望。毕竟他觉得有贺茂在，土蜘蛛问题不大，他甚至想拿出式神小姐姐们准备的便当来吃，但考虑到孩子在长身体，决定还是留给小晴明。
　　所以当他看到众人结阵引出了如山一般大的土蜘蛛时，很淡定得勾腿坐了下来。
　　呵，小场面。
　　众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大型土蜘蛛打到半血后，无数小型的土蜘蛛从大蜘蛛肚子里跑了出来，说小型但其实也有房子般大小，只是相对小一些而已……不过这密密麻麻的蜘蛛虽然多，玉藻前依旧觉得是小场面，虽然有学生吓得脸色惨白，但他的晴明可是无所畏惧，结印，法阵，念咒井井有条，玉藻前看着不慌不忙的小晴明，真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
　　直到他看见远处另一端的古树上，站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戴着狐首面具的家伙。
　　唯一不同的那是，那家伙穿了一身黑紫色的衣服，脸上的狐首面具也是黑色，离得太远还戴着面具自然看不清容貌，但他脑后那一头颀长的黑发倒是真叫人羡慕，又黑又直又亮，还有那精致美丽的下颌线，啧，这要是取下面具，估计又是个能魅惑众生的……
　　还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的感觉……
　　大概是留意到了玉藻前的目光，对方微微侧头也朝他看了过来，紧接着勾唇一笑，朝玉藻前颔首行礼，那动作真是温文尔雅又高贵迷人到不行，活脱脱一皇室贵族范儿，要不是九尾狐定力好，说不准多看几眼就要被迷惑住了。
　　莫不是真的认识？
　　可玉藻前在脑海中搜索良久，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么一个人，而且这家伙虽然给他很熟悉的感觉，却并非善茬！倒像是个来挑衅的……
　　正当他感觉疑惑，再去看那人时，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这就走了？
　　顿时有些空落落的，玉藻前郁闷了一会，才想起低头去看晴明他们，所有的土蜘蛛们都被封印在了原地，金光符印压制着他们无法动弹，一看这独特的印记，就知道是小晴明出了大风头！玉藻前满是骄傲得笑了笑，方才那个怪人便被他抛之脑后了。
　　众人正在为晴明庆祝欢呼，贺茂忠行也宣布这次测试的第一名为晴明，让大家打扫战场准备回去，可谁也没注意到，那最早被封印的土蜘蛛忽然被一团黑气包裹了灵识，紧接着他尖利的蛛脚动了一下……
　　下一刻，那如锥刺般黑色的蜘蛛脚一下抬起，朝着还被众人簇拥着的小晴明狠狠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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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瞬间, 巨大的半圆形透明屏障覆盖了所有人，玉藻前执扇抵在了晴明身前，谁知那被黑气附体的土蜘蛛力量极为强大, 竟一下洞穿了玉藻前设置的守护结界，结界碎裂, 长满鬃毛的蛛脚更是直接震开了玉藻前脸上的狐首面具！
　　解除封印后的九尾狐揉了揉手腕，对身后一众被吓到的弟子说道：“想活命的，都给我躲远一些，这家伙可不是你们方才对付的土蜘蛛了。”
　　贺茂忠行也感觉到了土蜘蛛的不对劲, 忙指挥道：“都听大狐狸的, 跟着我离开此地！”
　　小晴明见状还想留下来帮忙，却被贺茂忠行一把拽过了衣领，强行拎着跑。
　　眼见所有人都跑了，恢复真身的涂山岚微眯了下眼睛：“又是你？”
　　被附身的土蜘蛛不说话，身上万千只血红色的眼睛不停得闪烁眨眼，仿佛在打量眼前的九尾狐。
　　“上次我轻敌让你跑了, 这次可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遁去了！”
　　话落, 他飞身上前，身后九条硕大的白色九尾成山峦之势, 与其身前的巨型土蜘蛛对峙开来, 九尾摆动隐约可见，只是那黑气土蜘蛛也毫无畏惧, 操控着巨大的八只蛛脚就朝他袭来, 玉藻前感觉到对方甚至不屑与他交流，不免有些不爽。
　　他眼神一凛, 手中的绛泠一转，直接削掉了最先朝他扑来的那条蛛脚, 黑色的血液从断脚那滋出，那怪物虽然吃痛，可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攻势，继续用剩下的蛛脚攻来，眼见这土蜘蛛已经完全被黑气所控制没有自我意识，他干脆火力全开，几下就把削完了他一半的蛛脚，土蜘蛛失去了半边的支撑力后，轰然倒地，另一边想要支起身体，却怎么也起不来。
　　涂山岚收起绛泠，又冷冷问了句：“你究竟是谁？为何要针对晴明？”
　　土蜘蛛想要爬起来，但毕竟少了四条腿，总跟脚底打滑一般无法站立，他张了张口，涂山岚以为他终于要开口说话，上前一步刚准备聆听，忽然，那土蜘蛛张开的口中喷出了大量蛛丝，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
　　蛛丝的粘合力很强，一时间他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那土蜘蛛拖曳着蛛丝将他整个人往嘴里去……
　　远处正在观望战局的众人皆感大事不妙，小晴明更是挣脱了贺茂的束缚想要冲上去解救玉藻前，可他离得太远，根本等不及他上前，就亲眼瞧见那土蜘蛛将玉藻前一口吞入腹中！
　　小晴明一瞬间脸色惨白，可不等他有别的反应，那土蜘蛛忽然痛苦得抽动起来，腹部更是一会儿膨胀，一会儿缩小，仅剩的四条腿更是激烈得胡乱蹬了起来，几欲呕吐又吐不出来得抽搐着，让人看了觉得这家伙濒死一般！
　　下一刻，九尾狐从土蜘蛛的身体里破势而出，土蜘蛛浑身爆裂，如一滩又一滩腐烂的淤泥，左一堆，右一堆得散落在浮川之森各处。
　　涂山岚戴回面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大约拇指大小，如宝石般散着黑气的黑曜石。
　　小晴明跑到他身前，拉着他的手这里看看又那里看看，小脸紧张得不得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怎么可能会受伤？”玉藻前一脸不可思议得看着晴明。
　　“可我亲眼看见他吞了你！”
　　“那是我故意让他吞的。”
　　“什么？故意？”
　　“他张开嘴的时候，我瞧见了他体内有个能量源。”玉藻前将手中的黑曜石展示给晴明看，晴明刚想伸手去接，却被玉藻前收了回来，“这玩意不一般，你不能碰他，会被腐蚀。”
　　这黑曜石的周身有一层黑色的雾气环绕，连带着玉藻前整只手都萦绕着黑雾，看上去很是邪气。
　　小晴明疑虑道：“这是什么，对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暂时还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可能要去找我的老朋友问问。”
　　小晴明反应过来：“你又要离开？”
　　每次玉藻前一说去找老朋友，就会离开一段时间，但是他又不告诉自己到底上哪儿去了，所以晴明一听玉藻前说要去找老朋友，就很焦虑，小脸马上垮了下来，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玉藻前还没答话，贺茂忠行安顿好那群受惊的徒弟后也赶了过来，看到狐狸手中的黑曜石也是一愣：“大狐狸你手上这东西似乎蕴藏了不小的能量啊，从土蜘蛛身上抠出来的？”
　　“……”抠这个词让玉藻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下晴明吧。”
　　贺茂忠行揉了揉晴明的脑袋：“这小子还需要人来照顾吗？我看是你太宠着他了！他一次能召十个式神好嘛！”
　　“总之这孩子要是少一根毛……”
　　“罗里吧嗦的，少一根毛怎么啦，我现在就揪一根给你瞧瞧！”贺茂顺手在晴明脑袋上拔了根头发，还特意吹到玉藻前眼前，生怕他瞧不见！这可把玉藻前气得不行，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理论，站在两人中间的小晴明无奈得叹了一口气，小小的身子推开两人道，“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贺茂一脸得瑟，一副“你瞧瞧，你看看”的表情，真是看得狐狸牙痒痒。
　　再三跟贺茂交代好照顾晴明的事之后，狐狸才准备动身离开，小晴明依依不舍得拉着他的衣袖：“玉藻前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双眼睛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事情一办完我就回来。”玉藻前蹲下来，轻拍了下晴明的脸颊，看到他眼中那属于九尾狐的金光印记微微一闪。
　　“好，要早些回来呀！”
　　等狐狸走后，小晴明转身问贺茂：“老师，你知道玉藻前大人的故友究竟是何人吗？”
　　“怎么，你跟他相处了那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吗？”贺茂忠行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反正我感觉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掏完耳朵打了个哈欠：“保不准就是给他面具封印他真实力量的家伙。”
　　小晴明若有所思。
　　“走了，回去吧，这几日我会让我的式神照顾你。”
　　“啊？都说不用了拉，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我可不想等那大狐狸回来念个没完没了，你就老老实实听话吧。”
　　“……”
　　其实玉藻前去找的老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三十三重天上的太上老君。
　　他这次的苏醒并不像上次，上一次他在炼丹炉里足足耗了一千七百年。可这一次，大概只过了两百多年便醒了。
　　清醒之后，他看到老君殿内被保护得非常用心的八瓣九紫元灵，内心竟然无悲无喜。接下去的日子，他跟个散了魄的游魂一般，整日浑浑噩噩待在兜率宫里，一直呆呆守着那八瓣九紫元灵好多年。直到小晴明出生，那双拥有最后一瓣九紫元灵的眼睛再现于世，他才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如今已经快陪伴晴明十年，他回兜率宫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上一次来似乎还是两年以前。
　　来到兜率宫后，还没见到老君，却见到了已经成为老君座下首席弟子的欧阳浔月，欧阳一见涂山岚回来，急忙就迎了过来，拉着涂山岚的手，眼睛放光高兴得不得了：“灵尊，好久不见你了！近来可好？”
　　“挺好的，你怎么样，老君有没有苛刻徒弟？”涂山岚拍了拍欧阳浔月的肩膀，见他比过去结实了不少，精神也不错，想来这些年在天界还是很适应的。
　　“灵尊说笑了，师尊他老人家一向对我不薄。”欧阳浔月领着涂山岚进殿，“灵尊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多待几日，师尊最近一直在念叨你，想你想得不得了，还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就让我亲自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殿外就响起了一阵像风又不像风的展翅声，两人回头一看，就见一黑色蝙蝠挥着翅膀慢腾腾飞了进来，进来之后他背对着两人变回了原形，一边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抱怨道：“竹子啊，你师尊的道场真的是好远，我每次来见你都搞得跟牛郎织女那么辛苦，要不你跟你师尊商量下，在妖界也建个道场什么的……”
　　他边说边转身，忽然瞧见了欧阳浔月身旁的人，一下子瞪大眼睛激动道：“小东西！”
　　喊着这熟悉的名字他就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涂山岚激动得哭了起来：“好些年不见你了，想死你了！怎么样，你在日本过得好不好，住不习惯的话就回来，别委屈自己知道不？我跟你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家狗窝！”
　　眼见薛离臣把鼻涕眼泪蹭了自己一身，涂山岚温柔得拍拍他说道：“我也很想念大家，等九紫元灵正式归位，我就会回来的。”
　　薛离臣擦着眼泪：“那小家伙，唔，就是叫晴明的……听不听你的话，不听话的话我帮你去揍他！”
　　“非常听话，还很懂事，境界也很高。”想起小晴明，涂山岚心里又是一阵安慰，他大抵是真把小晴明当作儿子一般了，才总是忍不住在其他人面前夸赞他。
　　欧阳浔月点头欢喜道：“灵尊自小带大的孩子，自然优秀！”
　　“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在日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想让老君帮忙瞧瞧一二。”
　　欧阳浔月和薛离臣闻言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奇怪的东西？”
　　涂山岚手中幻化出了那块黑曜石，纯黑的雾气好像会不停得长出来一般，在其四周环绕。
　　“这……这是什么？好强大的灵力！”
　　就在涂山岚拿出黑曜石的那一瞬间，原本在兜率宫内殿里静静蛰伏的八瓣九紫元灵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纷纷抖动了起来，一旁的太上老君见此情形，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他有些慌张得走出内殿，跑过玄廊后听见了前殿有人说话的声音，等他跑到前殿看到涂山岚手中的那块黑曜石，震惊得喊道：“狐狸，你从哪里找到这玩意的？！”
　　三人一齐回头看向满脸惊诧的太上老君，涂山岚说道：“他附在妖兽的体内，被我取了出来，不知道为何，这东西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老君凑上来，绕着狐狸手中的黑曜石仔仔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刚要伸手去碰，就被涂山岚制止了：“别，会受伤的，就连我想要接触他，都不得不起防御结界，你直接碰他怕是手都保不住！”
　　“这么强？”太上老君来了劲，单手起了个结界正打算去碰触黑曜石，结果被那黑雾一下震开，满手鲜血！
　　欧阳浔月见状急忙上前帮老君处理伤口。
　　“嘶，你不是说起防御结界就没事了吗？啊这……疼疼疼死老子了……”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灵力不行了？”涂山岚上前，直接在老君身上设置了自己的防御结界，然后将黑曜石放在老君未受伤的手上，吓得老君一哆嗦，好赖这次总算没有再受伤了。
　　太上老君一手任由欧阳浔月医治包扎，另一手高举，仔细端详起了弥漫着黑雾的黑曜石。
　　半晌后，他激动得大喊道：“绝了，这东西绝了！”


第153章 
　　那不断冒着黑雾的黑曜石被老君带走研究后, 薛离臣和欧阳浔月就拉着涂山岚各种家长里短。先是把狐狸那边的情况问了个详细，跟查户口似的，唯恐涂山岚在那儿受了委屈, 在得知涂山岚一切都好后，两人都是舒了一口气。
　　接着薛离臣就开始了炫妻模式, 一会儿说竹子在老君这多受器重，一会儿说竹子又给他炼了什么药有什么什么功能，后来欧阳浔月听不下去了，直接拉住了某蝙蝠不让他再继续说了……两人菜鸡互啄般嚷嚷了好一会, 涂山岚就坐在一旁轻摇折扇, 笑眯眯得看着两人吵吵。
　　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当初的白帝和青婴，互相骗着骗着，就骗走了彼此的真心。
　　转眼，已是百年。
　　“妖界现下如何？”这两只若无其事撒起狗粮来也是没完没了，涂山岚喝了两杯茶后, 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目中无人”。
　　欧阳浔月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把灵尊晾在一旁了, 急忙踹了薛离臣一脚让他闭嘴，然后满是歉意得对涂山岚说道：“怠慢灵尊了。”
　　然后他开始缓缓聊起了当下的妖界。
　　当年的四境之乱持续了百年之久, 百年后四方镇主均已易主。现下的四境倒是一派平和之象, 也不知会维系多久，老一辈的都还在怀念当年白帝创下的盛世妖都……年轻一辈倒还好, 对妖界现状也没什么不满, 勤勤勉勉得过着日子，不少妖族喜欢去人间游历, 经常会有人与妖相恋的故事传出，作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妖界虽不像过去那般迷离繁华、九衢三市, 但杂乱中也隐隐有了些章法。
　　听完欧阳的叙述后，涂山岚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青丘现下如何了？“
　　“青丘？”一提青丘，他的语气忽然带了些不满，“狐族现在的阶位被越抬越高，大抵已经有脱离妖族之势，隐隐与天界成了一派……”
　　说到这，欧阳浔月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青丘的事不太好细说，当年青丘因为什么而被抬了位，这儿除了涂山岚，大家心里都清楚。帮天界里应外合放开堑道又屠戮同族，当然，青丘狐族一向受其他妖族欺压，与其说他们是屠戮同族，倒不如说是在借机报复。
　　千年来被其他妖族排挤□□，借着天界这杆高枝一下翻了身。如今的青丘，门庭显贵，极北境之尊，一扫千年之辱，已让众妖高攀不起。自白帝将所有罪责揽过，以身饲妖后，青丘更是无所顾忌，一步登天。
　　可涂山岚并不清楚真相，大家为了保护他对这事也是三缄其口，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吃的药是用妖丹炼成，更不知道为何白夙臻会在他被送进炼丹炉后突然宣布自己就是千妖坑的凶手，还以原身饲还万妖……明明他根本不可能是千妖坑的凶手！
　　几年前，涂山岚初醒，却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件事，但他问遍了所有人，根本没有人答得上来……何况，这已经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就算凶手不是白夙臻又如何，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是啊，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饮了一口茶，茶味甘冽，他却苦涩得笑了笑，神情落寞得仿佛不是笑，而是哭。
　　一旁的薛离臣也是长了心眼，急忙打岔道：“我跟你说啊小东西，我那宝贝弟弟怀瑾，自打那时候被当众拒婚，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性子，在南境一待就是两百年！这不，好不容易才跟红丁咚那小丫头有情人终成眷属，马上又要成婚了，你有没有时间，再去参加次他俩的婚礼？”
　　薛怀瑾当年被红丁咚弃婚后，本已对自己的感情不抱希望，想着自己大概这辈子只配做一个死宅了，结果被白帝的一番话点醒，悟了！一时间如被醍醐灌顶！想明白后他决定默默得陪在红丁咚身旁，两百多年的时光里，他陪着红丁咚历经南境叛变，红凤身死，羽族夺权，四境厮杀……最终以蝠族之力协助红丁咚登上了南境镇主之位，两人也终于对彼此敞开心扉，走到了一起！
　　而薛离臣此次来兜率宫，也是想让欧阳浔月和他一起去南境参加婚礼，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涂山岚。
　　涂山岚默默点了下头：“这是喜事，只不过，我却不太方便参加。”
　　薛离臣不解道：“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涂山岚笑道：“我身份特殊，如若真的出现在婚礼现场，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那些妖族免不了对我破口大骂，啧，污言秽语甚是难听……我没脸没皮惯了倒也无所谓，但对新人而言，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何必出这风头呢？”
　　薛离臣拍桌怒道：“谁敢骂你，我第一个吸干他的血！”
　　白帝离世后，所有的妖族都把过错推到九尾狐身上，毕竟在和九尾狐成婚之前，白帝建立了妖都，德隆望尊，万妖俯仰……可在和九尾狐成婚之后，妖界就接二连三得出事，自那场震惊三界的婚礼之后，暴|政十年，无故封闭三界堑道，扼制三界贸易往来，甚至还虐杀千妖，剖丹化灵，导致妖族怨声载道，认为其再也不是最初一心为民的白帝，而是个为九尾狐色令智昏的君主！
　　九尾狐，到底跟过去传说的一样，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虽然白帝已经解除了和九尾狐的结契，说从今往后两人再无牵系，但那时候的妖族早已视九尾狐为千夫所指的祸水，即便将其扒皮抽筋也难消此恨！两百多年过去了，恨意虽没有当初那般浓烈，但假如涂山岚突然再次出现，这脊梁骨怕是得被戳折了……
　　到时候谁还有心思观看婚礼，说不准更是要群起而攻之！
　　无论人间妖界，他始终是那个祸害。
　　薛离臣当然清楚涂山岚并非危言耸听，相反还非常实事求是，可他和欧阳都是清楚事实真相的人，哪里会在乎那些口舌之说。但到底也不是他俩结婚，否则就算是抛弃所有的宾客，那也是要请涂山岚出席的！
　　眼见薛离臣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涂山岚笑道：“好歹你那木头弟弟有归宿了，高兴些，我虽然不出席，但是帮我带份贺礼给他们吧。”
　　说罢，他取出了一串金铃轻轻一晃，那金铃瞬间将整间屋子照耀得流光溢彩颇是好看，接着他将铃铛递给薛离臣：“这是月铃，将来等他们有了宝宝，戴在手上可做防身之用。”
　　薛离臣拿着月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神器？！”
　　太阔绰了吧，随手就送个神器？！他和欧阳浔月这把年纪了，也都没有神器好吧……也不是，应该说妖族本就鲜少有能拿得了神器的，过去白帝将蛇骨炼成绝世神器，那是因为他实力过于强大，炼骨成神！还有像王骁骁的袭冷，虽说是低阶神器，但好歹也是神器，当年虎王可是费尽心思才得来的……
　　如今涂山岚居然随手就送？还是如此绝佳品相和高级别的神器？！
　　涂山岚坐那撑着脑袋，毫不在意得说道：“当年我在鸿钧的无极宇宙里顺手捞来的，不过这月铃不具备攻击性，大抵就只能做个防御型的神器，送孩子还不赖。”
　　千年前，鸿钧拉着他在无极宇宙，万千神器环绕任他挑选……
　　唔，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薛离臣双手颤抖得捧着神器月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神器，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
　　见薛离臣毫无防备，他假装漫不经心得随口问道：“所以千妖坑的事，是不是狐族所为？”
　　“是啊。”
　　……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薛离臣慌忙一抬头，赶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狐族哪有那本事，你别乱想！”
　　涂山岚叹了一口气：“你们明明都知道真相，却一直不肯告诉我。我能想到的就是当年狐族为了复仇而跟天界联盟，策划了千妖坑事件，白夙臻因为我的关系，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没有惩罚狐族，最后他独自揽下一切，定然是因为跟天界做了什么交易。”
　　除了炼药的事，基本上都说中了！
　　欧阳浔月道：“……灵尊，这件事已经过去两百多年了，就别再耿耿于怀了，等最后一片九紫元灵回归，你就可以和陛下再见了。”
　　“欧阳，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吧。”涂山岚望向炼丹炉，“神族的寿命并非永恒，他们需要靠老君的丹药来维持生命。”
　　欧阳浔月抿了抿唇，灵尊太聪明，他们……说多错多……
　　“驱动炼丹炉需要元灵石，人界的元灵石早就消耗殆尽，只剩下妖界还有……所以当初天界才会一直急着想要找白夙臻谈判……”涂山岚又看着两人，眼神平静，“当然，神族的寿元威胁不到白夙臻。”
　　“我思来想去，大抵是天界告诉他，想要我继续活命，就必须重新进炼丹炉重铸，所以白夙臻才会心甘情愿再次打开三界堑道，无条件让天界拥有灵矿山的采掘权。”
　　“……”
　　薛离臣紧张得看了眼身旁的欧阳浔月，心说居然都被小东西说中了！
　　天界当年的确用涂山岚的事做引，让白夙臻打开了三界堑道，但天界亦存了私心，因为神族需要丹药延续寿元，而炼制丹药，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元灵晶石。
　　明面上天界说是为了救涂山岚，但实际上，早在救涂山岚之前，他们就已经安插了不少神族从虚妄境潜入妖族，偷运南境的元灵晶石，再从青丘的隐蔽堑道运回天界……
　　白夙臻当然也知道天界有私心，但是为了救涂山岚，他无条件妥协了。
　　“你们既然不肯说，那便不说吧。”涂山岚道，“我总会清楚真相的。”
　　接下去，三人开始无声对峙，谁都不再先开口说话。
　　隔了一会，内殿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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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三人正无声对峙, 突然听到内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意识到是老君的叫声，几人急忙转身朝内殿奔去，刚进内殿, 就见此地居然充满了黑雾，完全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涂山岚反手起了个结界，金光护着欧阳浔月和薛离臣，虽然黑雾弥漫，但几人还是听到了老君微弱的呼喊声。
　　涂山岚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终于找到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太上老君, 他仰面倒在地上，手里还握着那块黑曜石，涂山岚赶忙将他扶起来，却见老君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接着虚弱不堪又急切得喘息起来，仿佛马上要断气一般, 狐狸见状忙渡了灵力过去！
　　过了好久, 老君才缓出一大口气，他胸膛起伏, 满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缓过劲的老君脸色惨白得看着三人, 握着黑曜石的手颤颤巍巍，好像控制不住一般。
　　“狐狸, 你可知……可知这是什么？！”他一手牢牢抓紧了涂山岚的手臂, 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看上去就好像恐惧中又带了几分失而复得的喜悦。
　　涂山岚从未见过老君这样的神情, 顿时觉得这黑曜石并非善茬，于是皱眉说道：“莫不是什么邪物？若是的话, 我现下就毁了他以绝后患！”
　　老君闻言急咳了好一阵，发出的声音里都带着丝丝血音：“毁不得，毁不得啊！狐狸……狐狸，他和你一脉同承，你有救了，你这次真的有救了！”
　　三人听了老君的话皆是一脸不解。
　　老君先是扶着涂山岚的手站了起来，接着将黑曜石还给涂山岚，顿时内殿所有的黑雾又回到了黑曜石内，隐隐绕着黑曜石不停转着圈。
　　老君捂着嘴又是一阵大咳，之后他擦了擦嘴角的黑血，缓了缓后，语带颤音得说道：“还记得魔君之力吗？”
　　三人一听这个词，忍不住心头一颤。
　　当年白夙臻以身化蟒，投饲万妖，但一直盘踞在其体内的魔君之力即便在他被啃噬殆尽后依然没有激发出来。原本以为魔君之力藏匿于白夙臻的另一颗妖丹里，被连芜夜救走了，然而白夙臻的两颗妖丹，也就是九紫元灵都回归天界后，魔君之力却依旧没有现身……
　　这魔君之力过于诡异和强大，是先天神祇和后天神祇相结合后异变而产生，来无影去无踪，也没有人说得上来他究竟还是否存于世间。百年过去了，也没有再出现过，大家都对他有些淡忘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
　　“盘踞在上面的黑雾，就是魔君之力……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的的确确是魔君之力没有错……”老君死死盯着狐狸手中的黑曜石，嗓子里还在不断溢出血腥味，“方才，我想将他引出来，和这黑曜石剥离开来，没想到只是这一点点不起眼的魔君之力，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涂山岚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触那黑雾，手指就直接受伤流血了！当时他就非常不解，竟然会有魔物能伤得了他……原来这黑雾竟然是魔君之力的一部分，难怪了。
　　“好在你这臭狐狸没走，否则我今日堪忧。”他嘘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眼欧阳浔月和薛离臣，“你们俩可千万别碰这玩意，他无法附身人族和神族，却可以附身于妖族，你们如果被他夺了神志，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欧阳浔月顿时紧张道：“那灵尊拿着岂不是很危险？”
　　老君摇了摇头：“知道我为何想要剥离开魔君之力吗？”
　　大家都看向他，只见他歇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得说道：“我之所以说狐狸有救了，是因为我发现，这魔君之力依附的不是什么普通石头……”
　　他看向涂山岚，眼里几乎泛出了泪光：“狐狸，虽然不完整，但……那是你的心啊！”
　　“是两千年前，你为了救紫微天帝而祭出的那一颗万妖之心啊！”
　　众人赫然，一时间都看向涂山岚手中的黑曜石，魔君之力缓缓流动，牢牢裹在黑曜石的四周，仿佛在保护着什么。
　　静谧而永恒得流淌着。
　　“我的……心？”他眼睫轻颤，眼尾瞬间红了起来，再抬头时，眸子里已经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已经完全好了，对吗？”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是吗？！”
　　两千年了，这颗心脏已经在天帝身上待了两千年了吗？
　　依稀记得，当年他满身血污，发疯般不顾一切冲进女娲神殿……
　　手中奄奄一息的兔子，女娲姐姐无比悲凉的眼眸，以及那句无可奈何的“皆是命数”……
　　那时候还是少年的他，在神殿内毫不犹豫得说了“绝无后悔”……
　　为了救紫微帝星，他把心给了他，完完整整的心……
　　原来，已经过了两千年了……
　　……
　　“既然万妖之心的碎片出现，就说明天帝已经完全康复，等最后一瓣九紫元灵回归，他就可以正式归来了！”老君激动得看着涂山岚，“狐狸，虽然只是万妖之心的碎片，但是，他既然出现在你身边，就说明剩下的也会来寻你，一旦收回所有碎片，你的万妖之心就能回归本体了，你再也不用依靠吃药或者进炼丹炉了！你可以正常活下去了，狐狸！”
　　涂山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身旁的欧阳浔月和薛离臣却是高兴坏了，一切终于，终于朝好的一面发展了！
　　但不等大家高兴多久，老君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这万妖之心上附着的魔君之力，不知是吉是凶，这玩意的力量太过强大，如果陛下在的话还好，可如今……怕是世间无人能够帮你！你们也瞧见了，我方才只是想要剥出这碎片上的魔君之力，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连我都不足以应付，狐狸，怕是只能你亲自来应对了……”
　　涂山岚点了点头，即便是他自己，如果不起防御结界直接接触黑雾也会受伤，老君方才更是差点命丧当场，更别提其他人了……但无论如何，起码他还能制得住这黑雾。
　　之后的日子，他为了帮老君疗伤，在兜率宫多待了几日。每天除了医治老君，就是跟薛离臣斗嘴置气，然后等欧阳浔月无条件过来帮自己海扁薛离臣……剩下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待在那八瓣九紫元灵旁，自说自话般聊天。
　　内殿的白玉石阶尽头，有一座雕刻精致的琉璃奉台，奉台之上，八瓣九紫元灵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静静矗立，美丽决然。
　　现在倒是能完完全全说出事实真相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八瓣九紫元灵能不能听得懂自己说话。
　　听不懂也没关系，等你回来了，我一定要告诉你你这家伙当初有多傻……
　　什么妖主白帝，明明只是个乱吃飞醋的笨蛋！
　　吃醋就吃醋吧，反正从头到尾你吃的也就是自己的醋……
　　可谁要你不经过对方同意就牺牲自己的？
　　你觉得你很伟大是不是，你觉得你爱得比较多是不是？
　　你说受够了我的不可一世，你自己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
　　……
　　一个人絮絮叨叨累了，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得看着他们，看着看着，眼睛就酸到不行，他抱着腿靠在一旁小憩，结果小憩就变成了沉眠……
　　隔了一会，有人推门而入，欧阳浔月抱了条薄被过来，他知道灵尊今晚又要在这过夜了，担心他着凉，于是特意拿了被子过来。一进屋，果真瞧见涂山岚坐在九紫元灵下方的白玉台阶上，抱着自己的腿睡着了。
　　白日里跟大家嘻哈打闹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晚上却总是蜷缩在九紫元灵身旁，完全没了绝世大妖的风范，他就这样安静得靠在一旁。
　　明明是赫赫有名的九尾圣狐，此刻却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狐狸，委屈又不甘……
　　欧阳叹了一口气，展开薄被正要帮涂山岚盖上，此时突然一阵诡异的黑风袭来，一道黑雾横冲直撞进门后，在顶上盘绕了一圈，转瞬就进了欧阳浔月的灵识！
　　被子跌落在地上……
　　欧阳只觉得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他痛得跪在地上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可似乎不顶用，黑雾在他四周弥漫开来，等他再次睁开眼，整双眼睛都变成了幽暗的黑色，连眼白都消失不见！
　　“灵……尊，灵尊……醒，醒醒……”
　　他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抢夺他身体的控制权，他拼不过那股力量，但是本能告诉他，他必须唤醒涂山岚，否则……马上就会有对灵尊不利的事情发生！
　　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他就快要压制不住，他喘着粗气，眼前的涂山岚变得越来越模糊，又近又远……下一秒，他重重将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试图保持清醒！
　　砰！
　　这一声撞击声直接把涂山岚给弄醒了，他抬起头，只看见欧阳浔月满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整个人怪异得扭曲着，眼睛里不断得散发出黑雾……
　　“灵尊……快……离开……”
　　身旁的九紫元灵开始不安躁动起来。
　　“欧阳，你！”涂山岚看到欧阳的模样，一瞬间想起了被黑雾附身的川赤子和土蜘蛛，难不成，难不成欧阳也被附身了？！
　　他想要上前查看，可刚碰到欧阳的身体，就被完全黑化的欧阳一下钳制住了咽喉，死死得按在了地上！
　　这力量好强……
　　涂山岚一手按着欧阳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另一手幻化出绛泠，开扇横扫，扇边掠过欧阳的脖颈，让他不得不后仰而松开了嵌住他咽喉的手。
　　脱离了被锁喉的痛苦后，涂山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嗓子疼得忍不住想要呕吐，他皱着眉呵斥道：“从欧阳的身体里滚出去！”
　　黑化的欧阳歪头咧嘴笑了起来，明明没有说话，声音却从他身体里传了出来：“你不舍得杀他？”
　　这笑容不属于欧阳，带着鲜血看上去分外渗人。
　　“什么？”涂山岚惊讶得看着他，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听黑雾说话！
　　“我要你杀了这身体的主人。”


第155章 
　　“我要你杀了这身体的主人。”
　　涂山岚冷笑起来, 手中的绛泠隐隐发光：“阁下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黑化的欧阳仰起头，掌心朝上缓缓张开五指，紧接着, 一块黑雾缭绕的黑曜石便出现了在他的手掌之中。
　　涂山岚微微睁大了眼睛，马上探查了一下自己的黑曜石, 发现自己身上的黑曜石还在原地，也就是说，欧阳此时手中的黑曜石，是新的万妖之心碎片！
　　又来一片？！
　　然而还不等涂山岚反应, 黑化欧阳就握紧黑曜石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你！”涂山岚被他这动作吓到, 黑曜石携带魔君之力，如果仅仅只是被黑雾附身，那还能像川赤子一样被打败后回复自己的神智，但如果将其吞入腹中，只会跟土蜘蛛一样，死战不竭, 唯死方休！
　　土蜘蛛危害四方, 死不足惜……可眼前的人，是欧阳浔月啊, 是那个追随了他上千年的伙伴啊, 在狐狸心中，早就已经将他们当作一生挚友了, 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对方？！
　　“想不到你还挺博爱, 明明跟紫微帝星牵扯不断，让他为了你死去活来那么多次……你却还挂念着这些没用的小妖小怪, 我应该说你什么好呢？”
　　这声音慵懒邪魅，又似带着诱惑一般, 虽然他借着欧阳的身体来说话，却又跟欧阳的声音完全不同。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哦？你猜不到我是谁吗？”黑化的欧阳瞧了一眼奉台上的九紫元灵，礼貌微笑道，“我是最熟悉你的那个人呀！”
　　这笑容有些眼熟，涂山岚肯定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而且就在不久前……
　　啊！对了，是他！
　　“你是在青之森戴着黑色狐首面具的家伙！”他的眼睛陡然瞪大，想起来了，当时就是这家伙站在参天古树上，对自己优雅又礼貌得颔首微笑！
　　“唔，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他懒懒得斜睨了一眼屋外，“不过，有个碍事的家伙来了，让我先解决了他再来陪你聊天。”
　　涂山岚闻言转头看向门外，就见薛离臣一脸失魂落魄得看着黑化的欧阳浔月：“竹子……你你怎么了？”
　　“他不是欧阳。”涂山岚挡在薛离臣身前，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你在说什么，他明明……”
　　“他被魔君之力附身了，别过去！”涂山岚怒斥道。
　　听到涂山岚这么说，那黑化的欧阳哈哈大笑起来，接着他突然装可怜，用欧阳的声线说道：“是啊，我被魔君之力附身了，灵尊，求求你，快救救我……来啊，剖开我的肚子，你就能取出你想要的东西了。”
　　“竹子你在胡说些什么？！”薛离臣隔开涂山岚冲上去想要摇醒欧阳浔月，可当他刚要碰到欧阳的肩膀，欧阳手中就出现了他的紫竹翠笛，那翠笛一下抵在了薛离臣的心脏处，接着他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无助的薛离臣，突然用力刺入他的身体……
　　可不知为何手却不受控制一般狠狠往上偏去，翠笛一下刺穿了薛离臣的肩胛，一瞬间鲜血四溢开来，明明是薛离臣流血，此刻的欧阳却似受了重伤一般痛苦得半跪在地上！
　　“别伤他……不能伤他！”
　　他低着头，脸色难看到不行，长发垂落在地上，脸上的冷汗一直不停得滴落，全身都像是在拼了命挣脱什么一般……
　　涂山岚急忙拉过受伤的薛离臣，方才的声音，是真正的欧阳！欧阳还有自己的意志！
　　只是此时欧阳的眼神涣散，浑身都充斥着黑色的雾气，他的眼睛时而变黑，时而清澈，仿佛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正在争抢着控制权。
　　“你舍不得伤他，却舍得害你的灵尊，对吗？”
　　“没有！我……更不会伤害灵尊！”他难挨得说着话。
　　“哈哈哈哈哈，这话是在骗谁？当初帮天界和青丘接线的，不正是你吗？”
　　欧阳的眼睛一瞬间睁大！
　　那邪气魅惑的声音又肆无忌惮笑起来：“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妖界怎么会死那么多无辜的妖族，青丘又如何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难为你还要在灵尊面前演了那么久的戏，这要真算起来，你才是最该死的第一个人呢！”
　　欧阳突然不说话了，被涂山岚护住的薛离臣急得大喊道：“他那时候是为了救小东西才会这么做的！否则的话……”
　　“别说了！”欧阳浔月浑身的黑雾浓得不行，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整个人痛苦无比，然而他的语气却是异常得坚定！
　　“既然你来了我身上，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走的！万妖之心的碎片……”
　　他突然伸出手中的紫竹翠笛，高高举起后一下子扎入自己肚子里，不顾疼痛得开始翻找起来那块黑曜石——
　　“给我留下来啊！！！”
　　“竹子！！！”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浑身血气暴涨，殿内的黑雾被红色的血气冲刷！
　　满目鲜红！冲得涂山岚和薛离臣不得不举臂挡住了眼睛……
　　欧阳浔月竟然靠着意志力，活活摆脱了控制，以搏命之势硬是挖出了身上那块附着着魔君之力的黑曜石！
　　黑曜石被他从身体里取出的一瞬间，黑雾在一旁凝结成了一个人形的模样，依旧懒洋洋又带着几分不屑得说道：“你倒真是甘心为了主人去死，那今日便饶过你了。”
　　话落，那块黑曜石掉落在地上，咕噜咕噜得滚到了涂山岚的脚边。
　　不等涂山岚有所动作，那人形黑雾就来到他耳边，几乎贴触着他的耳垂，温柔而又暧|昧得在他耳边呢喃着说了句：“我还会再来看你的，我的阿婴。”
　　？！！
　　人形黑雾消失不见，唯有涂山岚脚边的黑曜石还隐隐缠绕着黑雾。
　　听到这名字的涂山岚整个人跟丢了魂一般，这明明是那个人才会喊出的名字，难道……他急切得抬起头，瞧见了奉台上的八瓣九紫元灵，依旧是亭亭凌然的花骨朵模样！
　　一时间他整个人清醒过来，想到对方可能只是故意用这个名字来戏耍他！
　　他的小白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竹子，竹子！”薛离臣抱着满身是血的欧阳浔月，脑子一片混乱。他只不过等不到竹子回来，以为竹子跟小东西聊天忘了时间，于是想过来带他回去睡觉，毕竟他难得来一趟兜率宫，自然是想要时时刻刻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可没想到，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竟然亲眼目睹了这种事，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明明他抱着被子出门的时候，还笑得那么温柔体贴……
　　“竹子，你别吓我，你快醒过来……醒过来跟我说说话，说说话好不好？”
　　他声音哽咽，握着欧阳浔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看着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害怕到不行……
　　涂山岚握住欧阳浔月的另一只手以灵识探查了下他的身体，迸发出了如此多的气血，换做别的妖早已回天乏术，然而欧阳体内竟隐约有在回血！涂山岚神情严肃，看着薛离臣说道：“他不会死，你过去分给他的爆血术为他抢回了一条命。”
　　爆血术？
　　薛离臣呆愣愣的，这才想起当年在妖后赛时，他怕欧阳会出事，曾经渡了一半的爆血术给欧阳，没想到……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这一刻他喜极而泣，他的竹子不会死，他的竹子不会离开他了！
　　涂山岚开始以灵力助其恢复，虽然欧阳因为受伤过重，时不时有还原成本体紫竹之兆，但在涂山岚的灵力加持下，整个人渐渐好转起来，肚子上碗口般大小的创伤也因为涂山岚的帮助直接快速得愈合了。
　　眼见欧阳浔月虽然虚弱不堪，但再无性命之虞，涂山岚正准备起身，手却被欧阳浔月一下抓紧不让他离开：“灵尊，是我对不起你……你当初问我青丘和天界的事，呵……明明是我一手策划，我却骗了你……灵尊，我……”
　　“我早就猜到是你了。”涂山岚打断了欧阳浔月的话，“可我也清楚，你那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你自己或者青丘……”
　　欧阳浔月看着涂山岚，眼中泪光闪烁：“灵尊……”
　　“你现在身体不适合说太多话，让小蝙蝠带你回去休息吧。”
　　薛离臣闻言将欧阳浔月打横抱了起来，欧阳浔月偎在他怀中，忽然忍不住默默哭了起来，可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转头偏向薛离臣，努力压抑着身体的抽泣……
　　他终于能直面这件事了，虽然他无法告诉涂山岚这么做的原因，但他终于不用再骗他了，这一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轻松了，他很想嚎啕大哭，可却不想当着灵尊的面……
　　这世界，或许只有薛离臣才懂他现在的感受吧。
　　薛离臣抱着欧阳浔月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小东西。”
　　涂山岚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他捡起了地上依旧散着黑雾的黑曜石，叹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奉台上的八瓣九紫元灵。
　　“我必须要离开了，魔君之力需要妖族作为载体附身，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欧阳和小蝙蝠招来麻烦。”
　　奉台上的九紫元灵似有感应般，忽然微微抖动了起来。
　　涂山岚眼睛微微睁大，接着他淡淡一笑，眼中溢满了柔柔的眷恋和思慕。
　　“我知道。”他看着那八瓣静静散着柔和紫光的九紫元灵，“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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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跟老君交代了欧阳被附身的事, 请他帮忙照顾欧阳后，他便离开了。
　　在兜率宫待了如此久，晴明那孩子怕是要急坏了吧。
　　他回到晴明庭院的时候正值夏夜, 小家伙大概是刚沐浴完，披散着微湿的长发, 衣着很是单薄清凉，鞋子也不穿，正不知抱着个什么新玩具坐在屋檐下，抬头数着星星。
　　小晴明长得煞是可爱, 有几分他少年时的模样。
　　戴回面具的玉藻前走到小晴明身后, 盯着他手中的玩意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抱了一头猪？”
　　对，他观察了半天，发现晴明手中抱着的是一只鼻子略长的粉红色……小猪？
　　小晴明还没意识到来人，颇是不爽得举起手中的“小猪”，义正言辞道：“啊呀, 说了多少次了, 他不是猪，不是猪, 你瞧他这有力的角角, 健壮的小腿，唔……还有这满身的妖纹, 他可是一只食梦貘好嘛！我可好不容易才收服他当式神的！”
　　接着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 马上举着小小的食梦貘，脑袋朝后仰去, 果然瞧见朝思暮想那么多天的人回来了，他高兴得一下起身扑过去抱住玉藻前！
　　“你终于回来了！”
　　玉藻前回抱住晴明, 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是啊，我回来了。”
　　“你这次离开了好久。”小晴明搂着玉藻前的脖子，蹭了蹭后将他的面具推至头顶，看着玉藻前美丽绝伦的脸庞，笑着问道，“玉藻前大人要办的事情解决了吗？”
　　玉藻前轻笑出声，这儿也就只有小晴明能如此放肆，敢当面挪开他的面具了，其他式神但凡见了他真容，都会战战兢兢，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大概，来自于大妖的压迫感让他们无法直视不戴面具的玉藻前吧，所以鸿钧才会让祸之眼交给他这面具压制住他本身的气势。
　　“也不算解决，但大致有些了解吧。”
　　小晴明并没有细问，转而抱着手中的小食梦貘，满心欢喜道：“今晚上让他陪着你睡吧，食梦貘喜欢吞吃噩梦，这样玉藻前大人就可以睡上只有美梦的一觉了！”
　　玉藻前低头看向晴明怀中瑟瑟发抖的，长得跟头小猪仔差不多的食梦貘……这不过是只食梦貘的幼崽吧，哪里敢来吞吃大妖九尾狐的噩梦呢，吓都能吓死他了！
　　只是，他原本以为晴明收食梦貘做式神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为了助自己安眠。
　　见玉藻前不说话，晴明有些失望得摸了摸在他怀中抖成筛子的食梦貘。
　　“玉藻前大人睡着之后总是一副很难过的模样，我以为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小晴明说得委委屈屈，似乎是觉得自己擅自做主惹玉藻前生气了。
　　其实他只是梦见了过去而已，不是噩梦。
　　他笑了笑，单手拎过晴明手中的小食梦貘，温柔得回道：“谢谢，看来我今晚会有个美梦了。”
　　小晴明的脸瞬间阳光灿烂起来，又跟玉藻前聊了好一会后，才被玉藻前赶去睡觉，走之前还嘱咐食梦貘一定要好好帮玉藻前吞食噩梦。
　　食梦貘：……只想回家找妈妈！
　　等晴明离开后，玉藻前戴回了面具，食梦貘这才没那么害怕，晃晃悠悠满腹心事得跟在玉藻前身后。
　　玉藻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食梦貘一个没注意一下就撞了上去，吓得他差点当场晕过去。玉藻前回头，语气淡淡对着他说道：“你不用害怕，我并不需要你帮我吞食噩梦……不过我不想让晴明失望，所以还是需要带你回屋休息。”
　　食梦貘忙不迭得点头，吓到心梗！
　　鬼王玉藻前，是他们压根不敢企及的存在啊！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类小家伙的庭院里居然有鬼王，还是实力美貌战力统统都排第一的那种，他原本就是想忽悠个人类小鬼多吃点噩梦当零食的，好家伙，直接给他来了个绝世大妖……呜呜呜，他现在只想回家！！！
　　所以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收服得了鬼王玉藻前，而且看玉藻前对他如此宠溺……额，亲儿子吗？
　　不对不对，那小子明明是个人类……
　　他就这样满脑子疑问得跟玉藻前回了房间，进去之后玉藻前让他随意，可他哪敢在鬼王面前随意？一直缩在最边边的角落里，也不敢多瞧玉藻前，虽然玉藻前跟传说中一样绝色，但是那无与伦比的大妖气势委实太让他害怕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食梦貘忽然闻到了一丝梦的醇香。
　　他忍不住抬起头张望起来，发现玉藻前居然真的已经合衣入睡了，甚至连面具都没有取下……
　　想不到堂堂大妖玉藻前也会做梦，虽说梦境这一块是食梦貘的主场，不过他可不敢去偷看玉藻前的梦境，那毕竟是……他脑子里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黑色的雾气不断从食梦貘的眼耳口鼻中大量钻出，他痛苦得浑身打颤，没一会，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片刻后，浑身缠绕着黑雾的食梦貘双眼漆黑，死死盯着已经睡着的玉藻前。
　　周围如死一般静谧无声。
　　黑雾缓缓缠绕了整间屋子。
　　……
　　“你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白夙臻，你是疯了吗？！”
　　好耳熟的声音，他有些浑浑噩噩，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可眼前的场景却令他缓不过劲来……
　　雕梁画栋，飞宇翘檐。他惊讶得抬头望去，天空中黑色的玄云蟒再次出现，一双血红色的竖瞳卧悬于天际，这里是——
　　妖都！焱华宫？！
　　可眼下他还戴着狐首面具，而且两百多年前妖都就不复存在了！怎么会如此，是幻境吗？什么人有本事能将他拉回百年前的幻境……不，不对，他焦急得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大门，一瞬间，那一身雪白映得他两眼滚烫，朝思暮想的人和百年前一样站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无须多言。”他语气平静，却并不看向推门之人，“他是我的妖后，造成杀业非他本意，却因他而铸成……他没有错，可我身为白帝，却难辞其咎。”
　　狐狸走到白夙臻面前，可白夙臻却看不见他，他的眼神穿过狐狸直直落向面前的连芜夜。
　　有人，有人用强大的梦境在展示给他看两百年前发生的事！
　　“你在说什么，你已经当着三界的面和他断了结契，他早就不是你的妖后了！千妖坑的事与你何干？！你揽到自己身上是想跟整个妖界为敌啊！”连芜夜开始看不懂白夙臻究竟想做什么，之前白夙臻让他去调查千妖坑的事，他很快就查到了千妖坑跟青丘狐族有关，然而等他想要深入调查时，白夙臻却不让他再继续调查了。
　　白夙臻前后的态度让他起疑，开始怀疑这件事会不会跟涂山岚有关，于是他私自暗中调查，终于让他发现了青丘和天界勾结的证据，可等他想去找白夙臻开诚布公之时，九尾狐竟然不知所踪，而白帝则向三界宣布和九尾狐断了结契，他本以为白夙臻终于不沉迷美色，清醒过来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隔多久白夙臻居然当众宣布自己就是千妖坑的凶手！
　　“我如果不休了他，将来他会被逼和我一同承受这恶果，我不愿他出任何事。”白夙臻淡淡道，“这罪孽，我一个人来赎便是。”
　　“你就那么爱他？爱到愿意为了他以身饲万妖？”连芜夜相信不了，他追随了千年的白帝，竟然为了一个满口谎言的九尾狐而牺牲所有的一切！
　　“是的，我非常爱他。”他自嘲般一笑，“芜夜，妖都将来就要靠你了。”
　　“你以为我追随你千年是为了妖主的位置？妖都如果没有你，对我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连芜夜怒极了，“剖妖炼丹的事即便他九尾狐不知道，可那千百条妖族的性命却是因他而没，就算要赎罪也该由他亲自来！”
　　剖妖炼丹？！
　　狐狸的眼睛缓缓睁大，剖妖炼丹！！
　　当年的千妖坑，竟是为了给他炼制丹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问老君能否再炼制一些药的时候，他表情如此为难，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欧阳浔月会拼了命帮青丘和天界接头，更是想通了为何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却独独不肯告诉他……
　　难怪那时候白夙臻一直阻止他去查千妖坑的事，原来他已经知道……
　　原来他们早就都清楚，呵，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白夙臻手中幻出一粒光华流转的白色妖丹，对着连芜夜警示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你要是敢将真相说出去，我就捏碎这枚妖丹，从此以后，我便身陨神灭，不复存在。”
　　“你！”
　　……
　　焱华宫突然像是一阵虚幻泡影，在狐狸的面前消失不见，转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巨大的白色巨蟒，这条白蟒一动不动得盘踞在妖都，几乎占据了大半座妖都，可此时他闭着眼，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狐狸站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王炎虎第一个冲向白夙臻的白蟒真身，一口撕咬下了他的第一块灵体，接着，周围无数妖族疯了一般蜂拥而至，肆意撕咬着他的灵体……
　　狐狸跪在半空之中，整个人都在发抖，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夙臻被那些妖族啃咬成一具森森蛇骨……
　　一如当年的小白，被无数妖族啃噬殆尽一般。
　　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再重新长出血肉，因为他的一瓣九紫元灵已经给了太上老君，而另一瓣则让连芜夜在万妖口中抢夺了下来！
　　……
　　这一幕在白夙臻被彻底吃完后才消失不见，转而狐狸又回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琉烟水筑。
　　竹屋前的水车还在随着流水缓缓滚动着……
　　他的双眼已经红肿到不行，可下一秒，有一双手温柔得环住了他的腰际。
　　他低下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这双手十指交错，手上的指骨根根分明，漂亮得无可比拟，亦如那双抚摸过他千百遍、眷恋着他千万年的手一般。
　　他听到耳边传来那个人低低的呢喃：
　　“阿婴，我的阿婴，你终于来了吗？”


第157章 
　　狐狸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甚至不敢回头，他已经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幻境还是梦境，更想不清楚如今到底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团乱……
　　“阿婴，两百多年不见, 你不想我吗？”那双手环紧了他的腰腹，身后那人呼出的热气就在他耳边徘徊。
　　“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他一手揽过狐狸的腰，另一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是担心我会消失不见吗？”
　　狐狸的眼睛被散落在额前的长发投落下一片阴影, 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身后的人却并不在意，抓着他的下颚微一施力，狐狸被迫微微张开了嘴，身后之人勾唇一笑，手中的力道忽地加重, 正要闭眼贴吻上狐狸的唇……
　　眼见两人即将接吻……
　　“你到底是何人？”
　　涂山岚终于开口冷漠得问了一句。
　　挑吻的动作戛然而止, 呼出的热气打在彼此脸上，他笑了笑, 瞳孔忽然一闪, 竟变成了赤色竖瞳：“阿婴，认不出我来了吗, 我可是你的夫君——白夙臻。”
　　“你根本不是他！”话落, 涂山岚挣脱开身后人的怀抱，手中绛泠寒光一闪, 逼得那人踉踉跄跄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他脸上带着肆无忌惮的笑意, 一头黑色长发像绸缎一般光亮丝滑，穿着一袭紫黑色的华丽长袍，袖口衣襟皆是暗色蛇纹。明明长得跟白帝一模一样，但却给人阴邪狡诈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同样都是赤色竖瞳，白夙臻给人感觉神圣不可侵，而他的竖瞳就跟要吞噬灵魂般，只消一眼便如坠深渊！
　　“阿婴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你竟然都认不出为夫了吗？”
　　“你不肯说的话，我就打到你原形毕露为止！”涂山岚不想再跟他多废话，手执绛泠就一跃而上，可不等他靠近此人，就见他轻打了一记响指，一团诡异的黑雾瞬间朝着涂山岚袭去，力量之强大，一下子就让他手中的绛泠脱手而出。
　　涂山岚皱眉看向他，他已经清楚得知道这黑雾代表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你是魔君之力？！”
　　鸿钧的祸之眼在脱离鸿钧身体后可以幻化成人形，那么魔君之力也一样可以，眼前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魔君！那个戴着黑色狐首面具优雅到不行的家伙！
　　“似乎你们更喜欢叫我这个名字，不过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我今日来不过是想得到你罢了。”他朝涂山岚眨了下眼，一副慵懒邪魅的模样，“你瞧，无论是紫微帝星的记忆，还是白夙臻的记忆，我都完完整整得拥有，你们过去两千年的岁月我都亲身经历，所有发生的事都历历在目，我知道你们过往的一切，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变成他的模样，做你最完美的恋人。”
　　“所以你附身食梦貘，制造梦境给我看两百年前发生的事？”
　　“没错，我想打动你，当然要把最爱你的那部分展现给你看，否则你怎么能知道我有多爱你呢？” 他说得万分轻佻，明明跟那家伙一模一样的脸，可却一点也不像他。
　　“可你并不是他，那些事也与你无关！”涂山岚揉了揉被黑雾打过的手腕，微微扬起下颚，“你是觉得我只喜欢他的脸？只要拥有他所有的记忆再变成他，我就会甘心折服于你？你哪来的自信？”
　　魔君笑容乖张：“那又如何，我只会比他更强大，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统统都能给你。跟我在一起，你将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我因你的万妖之心而生，我们才是世间最匹配的一对！”
　　“我并不渴望力量，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魔君手中忽然幻化出一颗残缺的黑色心脏，只是那颗心脏虽然有残缺，却依旧在不断得跳动着，他看着涂山岚，语气中满是诱惑：“阿婴，跟我在一起，你才能拿回万妖之心，这颗心脏丢了那么久，难道……你不想要回来吗？”
　　与此同时，之前被涂山岚收获的两片万妖之心碎片起了感应，仿佛正在跟魔君手中的心脏遥相呼应。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身上那颗修补了两百多年的替代品心脏忽然骤缩起来，百年前那种疼痛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他只感觉喉头一紧，一股气血翻腾上涌，可他却硬是咽下了那一口血。
　　不可能啊，自从修复后，他的心脏没有再出现过问题，怎么会突然一下子衰败，仿佛回到了之前……嘶，好痛……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
　　魔君哼笑了一声：“冒牌的心脏见了正主当然会承受不住，你的身体在对你发出警告而已。”
　　“何必挣扎呢，接受我，我就将他还给你，往后你都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涂山岚疼得满头冷汗，连嘴唇也开始发麻，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不畅，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魔君朝他走了一步，身上的黑雾突然像触手般，齐齐朝着涂山岚奔去，瞬间缠住了他的手、腰和腿，这些黑雾没有伤害他，却将他整个人一下拉到了魔君的面前！
　　他想要挣脱，可完全挣脱不开，心脏那疼到浑身无力。
　　魔君挑开了涂山岚脸上的面具，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但见一向高高在上的九尾狐疼得眉头皱紧，那双惑人的眼睛此时却不愿意看向自己，浑身微微颤抖，整个人有种一碰即碎的肆虐之美。这番情景，竟让魔君忍不住想要欺负起他来：“阿婴这病怏怏的模样更加楚楚可怜，惹人疼爱了呢。”
　　黑雾在涂山岚身上越缠越紧，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水雾，眼尾处一抹深红诱人至深：“……别叫这个名字！”
　　魔君勾唇一笑，伸手搂过涂山岚的腰，接着侧头想要去吻他，可涂山岚却用力撇开了脸，魔君也不恼，反而低头吻上了他纤细白皙的脖颈：“别挣扎了，这个梦境是我制造的，你在最初没有离开梦境，如今已经陷得太深，只能任我摆布了……”
　　梦境这玩意，只有在一开始能分清现实与梦幻的时候才能摆脱开来，一旦沉迷梦境，这梦境就会变成一座囚笼，将人困在里面无法逃离！而作为织梦者的他，无疑是这个梦境中造物主般的存在！
　　之所以给涂山岚看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幕，就是因为魔君知道即便涂山岚清楚这是梦境，也会忍不住去追寻真相，一旦他追逐真相，就只会在这个梦境中越陷越深，就像现在这般，毫无抵抗之力。
　　“放开我！！”
　　“当然不会放，你不知道我为了能抓住你费了多少心血，甚至还不惜以两块万妖之心的碎片来做钓饵。”魔君笑起来，原本他对这种事也没多大兴趣，可涂山岚身上的味道好香好好闻，莫名有一股吸引力在那荡来荡去，竟惹得他也心猿意马起来，隐隐有了些期待……
　　他将眼前之人一把打横抱起，看着他倒在自己怀中虚软无力惹人怜的模样，忍不住喉头动了动：“你瞧，我现在明明已经可以控制你的意识，让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快活一起舒服，所以不想操控你。等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万妖之心便可回归，到时候，你我合二为一，将成为这世间不可逾越的存在！”
　　“……”
　　他轻轻吻了吻狐狸的耳垂：“回竹屋吧，第一次我会尽量温柔。”
　　涂山岚不再说话，他知道魔君说的都是真话，他现在的反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过，方才的对话倒是透露出了一个关键信息——这里是梦境！
　　只要梦醒了，这家伙就无法再对他做些什么！
　　想及此，他不再挣扎反而开始积蓄能量……
　　魔君见狐狸不再反抗，觉得自己的话有效，而且在这里他压根也不担心涂山岚会耍什么花招，于是减缓了一些他心脏的痛楚，这让涂山岚缓了好大一口气。
　　将涂山岚放倒在竹屋的床上后，他正要解开他的衣服，忽然瞧见涂山岚手中寒光一闪，绛泠的光芒他自是熟悉，下意识便以黑雾做抵挡，谁料涂山岚这一次的攻势竟然不是朝他，而是直接狠狠一下横割在了自己咽喉上！
　　这一下深可见骨，一时间鲜血四溢！
　　可魔君却只是冷冷一笑，下一刻，涂山岚咽喉处的伤口急速复合，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被割开的痕迹！连那些溅出的血迹都没有留下……
　　“真不愧是灵尊，居然想靠自裁来脱离我的梦境？”魔君怜惜得抚了抚涂山岚倔强的脸，“可惜啊，如果是其他人造的梦境或许你就成功了，可这梦境是我造的，就算你自裁一万次我也可以把你救回来，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虽然计划没有成功，可割喉带来的濒死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狐狸喉咙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君过来挑开自己的衣衫，连死都无法逃脱，还有什么办法？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真的不甘心！！！
　　……
　　“玉藻前大人，快醒醒！！”
　　一声熟悉的呼喊声在他脑边炸开！魔君停下了动作，皱眉道：“别去听那声音。”
　　“玉藻前大人，你怎么了，快醒过来啊！”
　　魔君的语气愈加焦急起来：“不要去理那个声音！”
　　可此时玉藻前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那一根救命稻草，思绪抽离，这整个梦境开始扭曲起来，下一秒，世界颠倒，他感觉自己像是从反向的世界惊醒过来，浑身湿透！
　　眼前是那双带着金色九尾印记和暗紫深瞳的绝美眼睛！
　　小晴明一把抱住清醒过来玉藻前：“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他呆滞得回抱住小晴明，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食梦貘，却见那食梦貘已经因为承载不了魔君之力而化成了粉齑，焦黑的粉齑中，依旧躺着一块缠绕着黑雾的黑曜石。
　　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梦境无法从内部破除，却可以由外部打断，小晴明因为想看看他睡得好不好过来看他，没想到无意间竟然救了他！
　　他嘘了一口气，回到现实后，心脏那原本被撕裂般的痛楚也消失不见了，果然是魔君为控制他而做出的手段而已，他庆幸得抱住小晴明：“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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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自食梦貘事件后, 玉藻前直接用神器绛泠造了个反噬类结界，以免晴明的式神再被魔君之力附体。经过这次的教训，最起码梦境这一招他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不过, 近来魔君似乎也收敛了一些，好一段日子没来找事, 不像之前那么频繁，也不知是故意在蛰伏，还是受了什么挫。
　　玉藻前此时也已经拿到了三块万妖之心的碎片，平日里除了带孩子, 就是在研究魔君之力到底想干嘛。他不认为魔君之力是忽然爱上自己想来强的, 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在这个目的未达成前，这家伙不会那么快就放弃，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本以为那家伙是冲着晴明，没想到竟是冲着自己。
　　可不知为什么，魔君之力似乎没有过去那般强大, 否则单靠狐狸自己也根本无法和他对抗……如果鸿钧还在就好了, 起码能有个懂行的人商量商量。
　　他斜倚在屋檐下，看着庭院里的式神们奔来跑去。纸人式神帮自己端来了茶点, 他轻轻点头微笑, 庭院里假意忙碌实则观摩着他的女孩子们纷纷脸红起来。
　　檐下的风铃忽然无风摇晃起来，玉藻前抬眼看了下风铃, 对一旁的纸人式神说道：“劳驾, 再帮忙准备一份茶点吧，有客人来了。”
　　“好, 好的，玉藻前大人！”纸人式神害羞得用托盘挡在自己身前, 红着脸转身去准备另一份茶点了。
　　纸人式神离开之后，庭院的门被人推开，穿着木屐，披着和服外套，手拿一柄竹剑的某人边掏着耳朵边走了进来，一旁的式神们礼貌得和他打着招呼，来人乐呵呵得回应了，接着径直来到玉藻前身边，拄着剑就一屁股坐那，毫不客气得拿了玉藻前的茶点来吃：“晴明那小子呢？”
　　“正在屋里完成你布置的作业。”
　　来客正是晴明的老师贺茂忠行，只见他观望了下四周哈哈笑道：“你这个结界不错嘛，一看就是大手笔，要不帮我也弄一个？”
　　玉藻前斜了他一眼：“你先贡献个神器出来。”
　　“嚯，瞧你这话多见外，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知道嘛，全日本的神器加起来都没你身上的多。”
　　纸人式神又端来了一份茶点，贺茂朝她道谢，接过第二份茶点又吃了起来。
　　玉藻前也懒得跟他计较，饮了口茶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贺茂一口吃完茶点后又叫住了纸人式神：“这和果子味道真不错，等会帮我打包一份我带回家啊。”
　　纸人式神忙应了声“好”，接着快速跑开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宫里有位大人物想见你。”贺茂抱着双臂说道。
　　“宫里的大人物？”玉藻前警觉起来，“有多大？”
　　贺茂咳嗽两声：“应该就是最大的那个……”
　　最大的那个？那不就只有一个人了？
　　“你说的是我想得那个人吗？”
　　贺茂点了点头，坐在玉藻前身旁勾着腿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九尾狐面具下的容貌美艳不可方物，引得他对你万分好奇，这不找我来做说客，想要一睹你真容。”
　　“你没拒绝？”
　　“拒绝得了的话我还来这找你做什么？”贺茂抓了抓头，有些为难道，“要不你抽空去瞧瞧，就当来宫里逛逛了……”
　　眼见玉藻前沉默不语，贺茂又说道：“晴明这孩子将来注定是要入宫成为大阴阳师的，现在宫里都知道你跟他住在一起，关系非比寻常……就算是为了这孩子的将来考虑，忍忍去一趟呗？”
　　虽说玉藻前并不怕开罪宫里，但贺茂的话的确没错，所有有名望的阴阳师都是供职于宫里的，包括贺茂自己，万一因为他不想入宫而影响到晴明的仕途，那委实得不偿失。如果只是想见一下他的真实面貌，倒也不是不行……
　　“好吧。”
　　征得玉藻前同意的贺茂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本以为很难劝服大狐狸，毕竟这家伙好像一直没什么俗世的欲|望。这么些年来，唯一在意的就只有晴明一个人，所以这么简单就说服玉藻前入宫，贺茂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了。
　　“那你等着，这几日宫里就会派人来接你了！你放心，你入宫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晴明，绝对不会让他出事。”
　　狐狸轻笑出声：“你倒挺会抓我软肋。”
　　不过玉藻前也没想到，他答应了之后，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派人来迎接他了。对方非常正式，他也不好推脱，虽然皇室准备的轿笼外表非常华丽，可玉藻前嫌轿笼太小，宁愿步行去，反正京都也不大，跟当年的大唐神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他刚要出门，小晴明就追了出来，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角，一脸急切得喊道：“玉藻前大人……”
　　他转身看向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晴明，示意外边的人再等他一下，接着蹲下|身，细心得帮晴明擦着额头的汗珠：“天气炎热，不要跑那么急。”
　　小晴明抓住玉藻前的手，小脸有些纠结得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为何？”玉藻前笑道，“约莫傍晚我就回来了，还能和你一起用晚餐。”
　　小晴明使劲摇摇头，眼神焦虑到不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玉藻前笑出声来：“我也常梦见自己死了，不过你看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嘛？”
　　“但是……”
　　玉藻前抚了抚晴明的小脑袋：“别但是了，难道你认为宫里有人能比得过我吗？”
　　“那倒确实没有。”小晴明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我梦见你回不来，并不是梦见你死了……”
　　玉藻前无奈：“所以你是怕我觉得宫里好，于是决定留那里了？”
　　小晴明扁了扁嘴：“总之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答应你。”
　　小晴明这才放开了手：“那我晚上等你一起回来吃饭哦！”
　　“好。”
　　好不容易让小晴明心甘情愿跟他挥手道别，跟着侍从们来到了皇宫。日本的皇宫并不华丽，从某种角度来看反而不像是皇宫。虽说主体是仿唐，但是完全没有大明宫的繁华奢靡、美轮美奂，布局也只彰显其小劲，说好听点是极简风，难听点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沿着回廊来到中庭，正殿是专为接见贵客而设的松之间，左右分别为竹之间和梅之间，玉藻前经过中庭抵达松之间，两侧的婢女为其拉开障门，他步入松之间后，婢女又合上了两侧障门。
　　松之间内布局非常简单，四角设了宫灯，而对门正前方只有一副巨大的鎏金屏风，其他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原本玉藻前对屏风上的浮世绘没什么兴趣，直到他发现这浮世绘上画的竟然是九尾狐统御万妖？！可这九尾狐并非通体雪白，反而是全身漆黑如墨，额心处倒是跟他本体一样有火焰九尾印记，九条黑色的尾巴蜿蜒如山岳，万妖归顺，群鬼匍匐，简直就像他的黑化版……
　　“是不是有些疑惑？”有个熟悉又讨打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听到这声音的玉藻前一下调转回头，就见许久不见的魔君正戴着黑色的狐首面具，一步步优雅闲适得朝自己走来，他周身满是黑色的雾气，充斥着整个松之间遍布他的气息。
　　“你故意设局引我来？”玉藻前难以置信看着他，“你怎么混进宫里的？”
　　魔君嗤笑了一声，接着取下自己的狐首面具，毫不在乎得说道：“用这张脸，勾引下这儿的君主，成为一人之下也不是很难吧？你当年不也用一样用妲己的身份诱惑了商王吗？”
　　面具下的这张脸，竟然跟玉藻前一模一样！
　　狐狸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上一次魔君化作白帝的模样，这一次居然幻化成了自己的吗？！
　　“很惊讶吗？”魔君扔了黑色狐首面具，看着玉藻前轻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上一次变成他的模样，这一次变成了你的模样？”
　　狐狸忍了忍，太阳穴周围的青筋根根暴起，活了几十万年的修养都被这货逼破防了，终于忍不住直接对着他破口大骂道：“你丫是不是有病？”
　　“别这么生气嘛！”魔君笑着接近玉藻前，有些讨好得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幻成你的模样。只不过，我因你的万妖之心而生，原本样貌就跟你一模一样……你瞧，我为了不让你为难，平时都有戴着面具，是不是很体贴？”
　　“……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召我入宫？”狐狸实在不想跟他再多啰嗦，尤其是看着对面跟自己一比一复刻般的那张脸。
　　“我想要单独见你，可你设了结界我进不去，只能想办法将你骗……约出来了。”魔君凑到玉藻前跟前，“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
　　“你再不说重点，信不信我扇你？”
　　“对着自己的脸你怎么忍心扇得下去？”魔君笑着离开玉藻前，自顾自走到浮世绘九尾狐屏风前，衣摆一甩颇是潇洒得坐了下来，“上次是我太心急，这次想跟你深入浅出好好聊聊。”
　　“……”
　　聊个屁！
　　“我需要一具能容纳我力量的身体，过去白帝的身体不错，可惜他为你死了，而且至死都不肯让我上位。”他打量着眼前的玉藻前，“不过真要论起来，你的身体跟我适配度才是最高的，就像当年的鸿钧和祸之眼一般，相辅相成。”
　　“你以为我会信你，被你附身的下场你觉得我还没看够是吗？”
　　川赤子，土蜘蛛，欧阳浔月，食梦貘……他可都清清楚楚记得！
　　魔君摇头笑道：“你怎么能妄自菲薄跟那些无能小妖相提并论呢？他们连我的碎片都接纳不了，而你可是能完整容纳得下我所有力量的，你我结合共存，才能成为驾驭这世间的绝对力量。”
　　“三言两语就想哄骗我，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玉藻前亦取下了面具，身上的封印瞬间破除，屋内原本缓缓游走的黑雾瞬间被震慑到了魔君那一侧，而玉藻前身后，九条雪白色的尾巴隐隐绰绰，“当年鸿钧为了压制祸之眼的力量牺牲了多少我可不会忘记，你比祸之眼更狠，会让我那么轻松与你共存，不过是把我当作过桥梯罢了。”
　　魔君叹了一口气，坐那撑着脑袋看着玉藻前：“灵尊为什么不能笨一点呢？总是那么聪明多让我为难……不过，其实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玉藻前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魔君轻轻动了动手指，身后的黑雾霎时变成了黑色荆棘的模样，那些荆棘上布满了让人起汗毛直竖的黑刺，隐约散着蜇人的黑芒！
　　他的眼神妖异，高傲得扬起脑袋，有些意犹未尽得说道：“杀了你，我就是这世间唯一的九尾狐，再挖了那小子的眼睛换回紫微天帝！从此以后，我便是他的‘阿婴’，你的他……会心甘情愿成为我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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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魔君说完之后, 发现玉藻前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好像正在听一件跟他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见他态度如此淡定, 魔君难免有些不开心，就好像他准备了一桌饕餮美食, 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兴趣，筷子都不肯动一下。
　　“你不准备给我点反应？我可打算取代你了。”
　　玉藻前慢悠悠说道：“一千七百年前，你附身紫微星君身上对我这么说，我大概就直接跪下求饶了, 毕竟你初登场就单挑了所有先天神祇, 放眼世间没有对手；两百多年前，你依附在白夙臻身上的时候对我这么说，我大抵还会担心为难一下，毕竟那时候在东境海底，你一出手就灭了身为先天神祇的小尤……”
　　他说完后嫌隙得看了魔君一眼：“可你现在连我布置的结界都破不了，还想杀我, 是不是多少有些大言不惭了？”
　　魔君：“……”
　　“如果你真的能那么简单杀了我, 何必用梦境来控制我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了吗？”玉藻前用手抚了抚下唇缘, 微笑着朝魔君走了几步, “假如我分析得没错，这些年来你的力量一直在减弱, 你现在充其量也就跟我旗鼓相当, 甚至可能还不如现在的我，不是吗？”
　　两人一深一浅无声对峙, 周围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隔了一会，魔君撑着脑袋, 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太喜欢跟你打交道……容易说多错多，你这狐狸贼精了。”
　　“然后呢，接下去你打算怎么继续骗我？”
　　“……说话留几分情面嘛，我纵使骗了你千万件事，有件事我可绝对没有骗你。”
　　“哦？骗子还有真心话吗？”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在一起。”魔君笑盈盈看着玉藻前，“不然真的好可惜……”
　　玉藻前感觉到周身的气有些不对劲，轻挑了下眉问道：“可惜什么？”
　　魔君轻轻叩了下手指，瞬间，身后的黑雾荆棘顺着地面朝玉藻前疯狂攀爬而去：“可惜你不能陪我继续俯仰天地，凌驾众生了……”
　　眼见黑雾如鬼魅般从地面节节爬来，玉藻前微一锁眉，身前立马出现一道金色的屏障，紧接着那屏障直接形成球型结界，将他牢牢护在其内，那些黑雾荆棘破不开结界，就开始在结界周围盘旋缠绕起来。
　　“虽然你已经分析得非常正确，但你似乎忘记了，你的万妖之心还在我手中，我并非无法突破你，只是想给你多留点余地。毕竟我说了，我最最喜欢的——还是你。”话落，黑雾荆棘越来越多，拼命朝着玉藻前的结界拥去！
　　“你又想吓唬我？”玉藻前站在结界之中，望着渐渐被黑雾包围的金色屏障，“就算我赢不了你，你也无法伤得了我，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魔君颇是赞同得点了点头，优雅得笑道：“仅凭我的力量或许只能跟你势均力敌……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手呢？”
　　“帮手？”玉藻前有些错愕，在他的印象中，魔君一直独来独往，根本没有去找帮手的可能性，所以他从未想过有什么所谓的帮手！
　　“是了，你瞧，我故意在你身上放了三块万妖之心的碎片，可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他笑得很是得意狡诈，明明跟狐狸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显得阴邪无比。
　　话音刚落，玉藻前身上的三块万妖之心碎片自行飞了出来，黑芒大涨，瞬间散发出了一股浓烈无比的妖气！
　　这妖气像是被什么激发一般，浓郁到发狂！
　　“返魂香？”玉藻前嗅到了三块万妖之心散发出的味道，“你竟然用万妖之心制成了返魂香？！”
　　《十洲记》上记载：返魂香。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嗯，真不愧是活了几十万年的灵尊。不过，这万妖之心制成的返魂香在你身边待了那么久，已经完全感染了你的气息，你可知引来的将是什么？”
　　玉藻前眉头紧锁，周身的灵力光芒越来越盛。
　　“正是当年为了救你而被炼药成丹的数千妖族啊！哈哈哈哈哈，他们对你的怨念最深，都恨不得出来将你抽筋剥皮，生吞活吃喽！平时这种小妖你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可眼下有我压制，你根本无暇顾及，也逃脱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口，一口扑上来蚕食你的灵体！哈哈哈哈哈，我的这些帮手是不是很可爱呢？”
　　玉藻前不说话，他已经看见地面涌动，不断有愤怒的妖魂嘶吼挣扎着想从地底爬出……
　　“怎么样，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不忍心看着你的命运如此悲惨，只要你愿意从了我，我自然可以救你。”魔君笑眯眯说道，“否则，你就只能当作是为了不知情的过去而赎罪了！”
　　眼见百千妖魂从地底苏醒朝他的结界扑来，在黑雾的加持下，这些妖魂气力简直非同一般，魔君的力量已经让他疲于应对，这凭空出现的为数众多的暴戾妖魂可真是雪上加霜！没一会，他的结界就像鸡蛋壳出现了裂缝，一点点龟裂开来……
　　魔君见状，假装一脸忧虑得说道：“还不求我吗？你的结界可已经在碎裂了。”
　　“你这家伙，性格真的是无比恶劣！”玉藻前幻出了绛泠，正准备等结界完全破碎后殊死一搏，却听到魔君漫不经心得说道，“哦，对了，这些妖全是当年为了给你炼药而牺牲的，太上老君可都给他们登记在案了，算是历了天劫，将来可都能凭借这功绩飞升成仙，你要是现在灭了他们的妖魂，啧，那就真的是永世无法超生了。”
　　他微微笑起来，眼神却阴毒孤鹜：“你可想清楚，要不要继续使用绛泠呢？”
　　玉藻前闻言，看了眼四周紧闭的障门，打不了的话，那就只能跑了。
　　“想跑吗？”魔君冷哼了一声，“也不是只有你会安置结界，我一样在这松之间设了禁制，你跑不出去的。”
　　松之间的门窗上隐约闪现魔君的黑色封印。
　　“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你现在意识到我的好，也来得及，毕竟比起紫微天帝，我觉得你才更加适合我。”魔君起身，负手朝他走去，语带诱惑，“怎么样，生或死，只在你一念之间而已……只要你愿意顺从我，我不介意你的身边再多个紫微天帝。”
　　无数的妖魂撕咬着他的结界，黑雾荆棘遍布整个松之间！
　　“呵，可是我介意多个你！”
　　话落，他的结界终于撑不住完全碎开，与此同时，玉藻前忽然化作巨大的白色九尾狐，体型之大几乎将整个松之间完全撑满，魔君抬头望着雪白的九尾狐本体，微一惊讶，接着摇头笑道：“你就非要这么死心眼？”
　　九尾狐抖了抖浑身的长毛，九条硕大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我主要是烦你这张脸。”
　　魔君真觉得好气又好笑，大家脸不都一样吗？这理由真是……绝了！
　　他轻打了一下响指，黑雾荆棘再次汹涌起来，那些妖魂们没有意识，只有怨气，而怨气的根源就是九尾狐，所以纷纷扑上去想要撕咬九尾狐的灵体！九尾狐也不躲也不避，任由他们啃咬！
　　当年的债，今日就一起还了吧！
　　这一刻，他想起了被万妖啃成白骨的白夙臻。
　　唔……原来被啃咬灵体居然是这么痛吗？你当年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熬过来的？
　　他咬紧牙关，身子一再匍匐压低，想要减轻痛楚，可每一口被啖去的灵体都像是在他身上剜肉，疼得他冷汗直冒，不一会儿所有的白毛都湿透了，连眼神都开始失焦……
　　真的……好疼！你过去……到底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忍下来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撑过去……”魔君来到九尾狐身前，“所以不打算还手？”
　　“……你，好烦！”他咬着牙，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喉咙里发出兽类危险的低吼，凶狠得不行。
　　魔君看着九尾狐被咬下的灵体露出白骨，没一会，那些白骨就再次长出了肌肉，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他轻笑起来：“也对，你过去好歹是先天神祇，虽然很痛，不过这点程度对你来说还能承受。”
　　“只是，要是我将你的那颗赝品毁了呢？”他看向九尾狐的心脏处，嘴角的弧度有些张扬。
　　“你！”
　　黑雾荆棘快速攀上了九尾狐的身体，牢牢将他捆缚起来，荆棘上的倒刺狠狠扎进了九尾狐的身体，他一挣扎，倒刺就勾得越深，一系列加持的伤害搅得狐狸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他倒在地上，想要护住自己的心脏，可每动一下都疼得要死过去一般……
　　魔君走到他的胸前，一手放在他的心脏位置，微扬下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说道：“涂山岚，最后一次机会，顺从我吗？”
　　“……绝不！”
　　“呵，你真的是，冥顽不灵！”
　　魔君闭上眼，伸手一下探入他的胸口，黑光耀眼，他从九尾狐的胸口取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
　　“你不再需要他了。“
　　心脏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块石头，紧接着，他轻轻一捏，石头就变成了粉末，从他的指缝中散落成尘埃。
　　九尾狐的瞳孔瞬间放大，黑雾荆棘的压制，无数妖魂的啃噬，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浑身的巨痛将他吞噬，他无法再恢复自己的血肉，鲜血的洗礼让那些妖魂们越加兴奋！
　　无穷无尽的妖魂前赴后继，他想要爬起身，想要躲，想要藏，想要逃离这地狱般的场景！可此时此刻，他的前后爪已经成了白骨，完全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眼前血淋淋一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满目疮痍的白骨，直到最后一丝血肉被啃咬殆尽……
　　这个过程持续了太久，久到最后他唯有一颗眼珠在枯骨中不安得转动……
　　终于，巨大雪白的狐骨横在魔君面前，狐骨的主人已经完全没了生机。
　　魔君轻咳了一声，瞬间，这具惊骇的狐骨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转而进了松之间正殿的那副浮世绘之中，只见原本浮世绘中的黑色九尾狐已然消失不见，唯有一具可怖的狐狸骨架独独矗立，仿佛黄泉畔被遗弃的枯骨一般，萧瑟，寂寥，悲壮……
　　魔君收回了所有的黑雾，而那些妖魂在啃咬完九尾狐后仿佛了却了心愿，终于再次沉入地底，不留一丝痕迹！
　　他走了几步，随手捡起了地上的绛泠，随意把玩了一下就收入囊中，接着便走出了松之间，侍女们跪在他的面前，他懒懒说道：“送我回晴明那里吧。“


第160章 
　　当日傍晚, 夕阳将天空印染成了血红色，乌鸦们站在树枝上一刻不停得叫着，那嗓子就跟被割过一样难听。
　　晴明今日的课业结束, 玉藻前却还没有回来。
　　贺茂见小晴明心不在焉的模样，便主动说要送他回去。主要他怕不送, 一会儿狐狸回来心情不好逮着他揍。
　　一路上小晴明都一副很是担忧的模样，贺茂双手交叉伸在宽大的和服衣袖里，见晴明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只好没话找话得说道：“你不用那么担心, 日本根本没有人能伤害得了那狐狸。”
　　小晴明低头不语, 他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很不安，说不上为什么。
　　走到半路的时候，贺茂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晴明家的方向。
　　晴明见贺茂停下脚步，终于抬头出声道：“师父，怎么了嘛？”
　　“……狐狸给你做的结界, 怎么没了？”贺茂嗅到了一丝不祥, “明明刚刚还在的……”
　　他皱眉急切道：“我得马上去趟宫里瞧瞧，你能自己回去……啊, 不对, 我让式神送你回去！”
　　晴明一下抓住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去，你好好回家待着……”
　　“不行, 我一定要去！”
　　“这么着急是想去哪儿呀？”两人还在争执, 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贺茂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玉藻前穿着一身紫黑色的锦服，颇是优雅得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 面前的这个玉藻前有一丝违和感，虽说穿着打扮上，玉藻前一直都是变来变去没有固定，因为这家伙相当自恋，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好看，可他偏爱浅色系的服饰，这紫黑色的衣服还是头一回见他穿……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平时一见玉藻前就兴冲冲跑过去撒娇的晴明居然楞在了原地，不上去也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来人。
　　贺茂左看右看，忽然想到了原因，这个玉藻前居然没有戴面具？！
　　“大狐狸，你回来了！我们正想去找你，皇宫的事解决了吗……话说回来你的狐首面具怎么不戴了呢？”
　　玉藻前笑道：“因为，没有戴的必要了。”
　　没有戴的必要？可面具不是封印吗，不戴的话要如何正常在晴明家待着，会把那些式神都吓到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的好吧……
　　“……哈，是吗？”贺茂觉得有些尴尬，他假装咳嗽了两声，又开口问道，“你的结界怎么突然消失了？刚刚我还瞧见他在的……”
　　“我要带晴明离开一段时间，所以，不需要加持结界了。”他微扬着下颌，朝晴明伸出手，“到我这边来，晴明。”
　　小晴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贺茂有些为难得站在两人中间。
　　“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呢？嗯？”他的手依旧伸向晴明，虽然还在微笑，但明显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
　　小晴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牵住了玉藻前的手。
　　握住晴明小手的玉藻前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眼见玉藻前要牵着晴明离开，贺茂追上去问了一句：“等一下，你要带晴明去哪里？”
　　“这个么……”玉藻前轻敲了下食指，空旷的地面瞬间多了一黑色的五芒星传送法阵，四周黑雾大作，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已经与你无关了呢。”
　　话落，他牵着晴明步入法阵，贺茂见状正想要追着上去，却被周围的黑雾一下子弹开到很远的地方，他只看见玉藻前带着晴明消失在法阵之中，等他再冲上去的时候，连人带法阵都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气得一下捶在地上，总觉得像是被什么欺骗了！
　　这家伙是摘了面具就变了个人吗？不会啊，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取下面具，怎么这次会这么怪异……
　　……
　　三十三重天，兜率宫内。
　　参加完弟弟婚礼的薛离臣因为不放心欧阳浔月的身体，所以又跟了上来。虽说这段时间欧阳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可一想起他满身是血的那一刻，薛离臣就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所以现在更是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好在太上老君也不介意多个人，平时还能招呼蝙蝠妖跑个腿啥的，关键他看蝙蝠妖也有些慧根，颇有想要一起收了的冲动，可这小蝙蝠似乎对炼药没什么兴趣，他的兴趣都在欧阳身上。
　　又是个被爱情蒙蔽双眼不知道单身有多美妙的笨蛋。
　　太上老君在内殿调试仙丹成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奉台上的九紫元灵有一丝异动，他放下手中的药，撸着胡子来到九紫元灵面前，只见八瓣九紫元灵的花骨朵竟然隐隐有开放的趋势……
　　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有集齐九瓣，没理由会开花呀……
　　他正诧异，却听到屋外欧阳浔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灵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咦，这位……这位就是晴明吧？你怎么把他也一起带来了呢？”
　　太上老君闻言怔了怔，晴明？那不就是拥有最后一瓣九紫元灵的小鬼吗？狐狸之前说过最后一瓣九紫元灵就在这孩子的眼睛里，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守护着他……难怪这八瓣九紫元灵有所感应，原来是这最后一瓣接近了！
　　可狐狸为什么要把晴明带来呢？明明还没有到时间啊！
　　他疑惑得走到门前，刚打开门，就见涂山岚穿着一身华丽的紫黑色长袍，手中还牵着一十来岁，面容姣好的少年，他不解道：“狐狸，你这是……”
　　涂山岚牵着晴明走进内殿，看向奉台上的八瓣九紫元灵，勾唇笑道：“这么久了，也该让天帝归位了，不是吗？”
　　老君和欧阳听了此话，震惊得互看了一眼，接着急忙上前阻止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啊，狐狸，你明知现在强行让天帝归位，会毁了这孩子的眼睛！”
　　“是啊，灵尊，你不是一向最疼爱晴明的吗？还跟他约好等他成为日本第一就当他的式神，作为交换条件，将来他百年归土后自愿把眼睛给你不是吗，他现在才十岁而已啊……你怎么突然……”
　　涂山岚懒洋洋回道：“可我等不及了，不过就是一双眼睛而已，又不会要了他的命，大不了等天帝归位，我再想办法复原这小子的眼睛就是了。”
　　欧阳浔月不敢相信得看着涂山岚：“灵尊你说这种话，是认真的吗？”
　　他实在无法苟同，过去的灵尊，一直对小晴明疼爱有加，那真的是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照顾着，每回来都要拉着他们说晴明又长高啦，又收服了什么式神，还会炫耀晴明画的符咒……无论谁听了都知道他宠孩子宠到不行，怎么会突然这么残忍得去伤害他的眼睛，还说得如此无所谓？
　　他低头看向小晴明，这小家伙虽然一直跟涂山岚牵着手，可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完全不像过去灵尊形容得非常缠着自己的模样，反倒像……有些畏惧？不过他是日本人，应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吧……
　　欧阳刚想完，就见涂山岚放开晴明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用日语交流起来：“晴明，你愿意帮我救一个人吗？”
　　小晴明抬头看向涂山岚：“救人？”
　　“是的，用你的眼睛帮我救一个人。不过代价是，你会失去光明，你愿意吗？”
　　小晴明继续看着他，眼珠一动不动，仿佛在努力确认着什么：“要救的这个人，对玉藻前大人而言很重要吗？”
　　狐狸点了点头：“相当重要。”
　　“如果是对玉藻前大人如此重要的人，我可以献出我的眼睛。”
　　涂山岚回头对老君和欧阳说道：“听见吗，是他心甘情愿献出眼睛，我可没有强迫他，何况，你们难道不希望天帝早点回归吗？”
　　欧阳浔月无言沉默，垂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紧起来。
　　老君还是努力规劝道：“狐狸，我理解你想见陛下的心情，但是……但是……你都等了几百年了，难道还不能再忍个几十年？这孩子将来可是人界大能，如果目不能视，岂不可惜？更何况陛下也还需要时间……”
　　“当事人都同意了，不懂你们还顾这顾那的做什么，都让开一些。”
　　他拉着晴明上前去，奉台上的九紫元灵似乎感应到了最后一瓣的归来，竟开始缓缓打开花瓣……
　　小晴明被涂山岚带到了奉台前，他抬头看着奉台上的紫色花骨朵，莫名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与此同时，涂山岚伸出右手按在了他的头顶，轻念咒语，刚要抽取最后一瓣九紫元灵……忽然，他插在腰间的绛泠飞了出来，一下打在他的手上，接着开扇挡在了他和晴明之间！
　　涂山岚被绛泠打到，疼得一下抽回了按在晴明头顶的手，接着他冷漠一笑：“凭你也敢拦我？”
　　话落，他结印一弹，瞬间将绛泠扇打到了一旁墙角，绛泠的光辉黯淡下来。
　　老君见状大喊：“狐狸，你这是逆天违命，莫要如此冲动，将来有你后悔的！”
　　欧阳也忍不住开口道：“灵尊，住手吧，别再继续了……他还那么小……”
　　可涂山岚却不为所动，押着晴明面对自己，伸手再次用力按在了他的头顶之上，不消片刻，第九瓣九紫元灵就被他从晴明的眼睛里抽了出来！在九紫元灵脱离晴明身体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原本灵气逼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如死鱼般晦暗无光，紧接着这孩子脸色发白，难受得浑身抽搐，片刻后竟直接晕了过去，眼见他小小的身子就要从白玉石阶上跌落，欧阳急忙冲上去抱住了他！
　　涂山岚并不看向晴明，只是将手中最后一瓣九紫元灵摆上奉台。
　　一时间，奉台上紫芒大盛，所有人被逼的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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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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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等众人适应了这光芒, 再次睁开眼睛，就见奉台上的九紫灵花已经完全盛开，而屋内也整片整片得开满了紫白色花串, 这花坠得琳琅满目，暗香四溢。然而灵花盛开没多久, 花瓣便一片一片开始凋谢，紫光极具皱缩汇聚，所有的紫白花串也纷纷回归伊始，渐渐凝结成了一个人形……
　　百年荏苒, 岁月剥离。
　　紫微天帝终于再次回归！
　　一时间, 天界紫芒大盛，无数流光溢彩瑰丽绽放，所有的神族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自己的道场，观看此紫光祥瑞之兆！
　　天帝归来！
　　与有荣焉, 幸甚至哉！
　　百年未有人居住的三垣宫更是光芒鼎盛, 仿佛在迎接着主人的归来！然而就在所有神族都翘首以盼，欢欣鼓舞之际, 百年来一直最为期盼紫微天帝回归的玉皇大帝, 此时却眉头紧锁，看着兜率宫久散不去的紫光, 忍不住喃喃道：“缘何提前了, 没理由啊，老君这家伙怎么回事？”
　　额心的紫芒星徽神格再现, 千年后的紫微天帝沿袭了白帝时期的一头雪发和赤眸，华丽的紫白色盛装上满是明暗交错的蛇形图腾和紫藤花纹, 象征紫微天帝的仙铭发带垂落在身后，功绩之多，已完全看不见其发带的尾端，仿佛隐匿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之间，而他那神圣桀骜的容颜，简直夺人心魄，让人不可逼视！只是他此时方回归元神，还未适应身体，就有人迫不及待得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的腰，粘得不行。
　　“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紫微天帝被撞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不远处的欧阳浔月和太上老君互看了一眼，太上老君居然不动声色得拿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照妖镜，小心翼翼得朝着涂山岚的方向照去，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那照妖镜全无反应，镜子里的人依旧是涂山岚。
　　老君见状皱了皱眉，朝欧阳浔月摇了下头，又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照妖镜不让别人看见。
　　欧阳浔月抱着昏迷的晴明，总觉得很奇怪，这个灵尊，似乎不像他记忆中的灵尊，他甚至不希望这位灵尊抱着紫微天帝，这场景看得他满身满脑不舒服，就好像，这家伙抢了灵尊的心上人献媚一般……
　　太上老君似乎也跟他有一样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拿出照妖镜来，可事实证明这个灵尊是真货，但种种行为委实令人费解，简直像是被夺了舍！
　　此时此刻，几千年的记忆和力量一下子冲回了紫微天帝新的身体，他还有些浑浑噩噩，一下子是伯邑考，一下子是紫微星君，一下子又是妖主白帝……然而眼前抱紧他的人，却有着他最最思念的人的面容，他按着额头，有些不敢相信得问道：“你是……阿婴？”
　　“当然是我，”涂山岚笑着伸手去摸天帝的脸，语气里满是诱惑和勾引，“我是你的阿婴，你最最深爱的阿婴，世间唯一的九尾狐！”
　　紫微天帝晃了晃脑袋，他的头好痛，就像是要被什么灌满裂开一般……
　　他不知道他被涂山岚强制提前唤醒，新的身体还无法适应自己强大的灵力，导致整个人都不太対劲，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脑袋就像被一刻不停得灌着铅水，浑身刺痛无力！接着，他开始看不清抱着自己的人的模样，但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并不像他熟悉的阿婴，可来不及再细想，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昏厥倒地，额间的紫芒星徽一下黯淡下来……
　　涂山岚见紫微天帝刚醒来就昏死过去，忍不住回头朝太上老君不耐烦得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上老君头一次觉得这个狐狸有些可怕，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关心紫微天帝，反而像是在责备対方的不堪一击。然而此时天帝受损，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快步上前扶住紫微天帝，再拿出一粒金丹让他含在舌苔之下：“陛下当年为了赎罪，以身饲万妖，那一瓣九紫元灵损伤极为严重，起码要三百年才能恢复，你如今不过两百年就硬让他归来，他自然会比较虚弱，无法承受过去如此强大的灵力源，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什么赎罪？”涂山岚冷冷道，“要说起来，当年正是天界大开杀戒，剖妖炼丹为我做药，跟陛下又有什么关系。天界倒好，不但撇得一干二净，还趁火打劫让当时的白帝接受了一系列不平等条件。”
　　他这话说完，老君和欧阳都楞住了，像是一直小心守护的秘密被人一把撕开，还泼了一盆子脏水。
　　“你……你都知道了？”老君怔怔得看着涂山岚，“那你应该清楚，陛下当年正是为了帮你赎罪才……”
　　涂山岚不屑笑道：“什么叫帮我赎罪，你当年用千妖炼丹的时候也没问过我是否同意，我可完全不知情，那些妖死了与我何干？”
　　“……你，你怎会说出这种话来！”太上老君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眼前的涂山岚一般。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唇角勾起，笑得好不惬意，此刻他心里想着，就算真要赎罪，那个冥顽不灵的九尾狐也已经成了一具枯骨，永远被封印在画里了……哼，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太上老君不说话了，欧阳也抱着晴明默不作声。
　　涂山岚见他们不待见自己，也无所谓，朝两人摆了摆手：“好了，你们都走吧，我留在这儿陪着他就行。等他醒了，我就带他回三垣宫，这地方实在太小了，哪里配得上我的紫微天帝！”
　　老君被气到胡子都歪了，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
　　欧阳浔月看了看正哼着小调施法将紫微天帝挪到一旁榻上的涂山岚，咬牙转身抱着晴明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后，正巧碰到刚跑完腿回来准备寻他的薛离臣，薛离臣还不知道涂山岚回来，见欧阳浔月回来，满是高兴得迎上去问道：“竹子，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兜率宫里紫光闪耀，难不成是……咦，你手里抱的孩子是谁？”
　　欧阳浔月抱着晴明进屋，薛离臣急忙追了上去，本想开玩笑问欧阳是不是背着自己偷生了这么好看一娃娃，但他见欧阳表情不対劲，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于是乖乖选择默不作声。
　　等将孩子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后，就听欧阳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是晴明。”
　　“晴明？他怎么会来这里……小东西也来了吗？”
　　“……灵尊，方才取出了晴明眼里的最后一瓣九紫元灵，提前让紫微天帝回归了。”
　　薛离臣闻言坐下来道：“那岂非好事，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不过，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怕小东西顾着陛下不关心你了？”
　　欧阳浔月摇了摇头：“灵尊这次回来，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个人？”薛离臣不解道，“什么意思？”
　　“他平时那么疼爱晴明，现在却不顾我和师尊阻拦，直接挖了他眼睛里的九紫元灵，导致这孩子失明……”
　　薛离臣看了一眼沉睡的晴明，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试图让欧阳宽心道：“或许小东西有能治好这孩子眼睛的办法？所以才提前取出了那瓣九紫元灵……”
　　“他好像根本不关心晴明会不会失明，只一门心思扑在了紫微天帝身上。”
　　“他们数百年未见，现下眼中估计只有彼此了吧，歪腻一下也很正常，或许过一会就来帮晴明治眼睛了，你别太担心。”
　　“不，紫微天帝过去受损严重，师尊一直将他的九紫元灵供奉起来就是为了让他慢慢自我修复，但修复极其缓慢，还需要近一百年的时间。眼下强行召唤他归来，他的身体负荷不了本身强大的灵力，现在晕过去了，师尊以一粒九转定坤丹护他心神，然后我们就被灵尊赶出来了。”
　　“什么，还有这事？那小东西未免太急了一些，我得去说说他！”
　　薛离臣说完后正欲起身，欧阳却阻止他说道：“事已即成，你去了也没用。”
　　“那……那好歹问问他如何医治晴明的眼睛吧！这孩子不是他的心头肉吗？”
　　欧阳看着晴明，闭上眼叹了一口气：“你方才不在，你要是在的话，就能感觉到，他真的变了，师尊甚至偷偷拿出照妖镜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灵尊，可惜照妖镜全无反应。”
　　“他甚至已经知道当年剖妖炼丹的真实原因，可他却直接怪师尊自作主张，还说那些妖死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口气狂妄至极，态度也嚣张跋扈，全然不似我所熟悉的灵尊……简直就好像，被夺舍了一样。”
　　“真的那么严重？”薛离臣终于意识到了欧阳浔月忧心的点，“那陛下又是什么反应？”
　　“陛下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晕过去了……说到这个，我认识的灵尊虽然深爱陛下，可在感情表现上一直是很含蓄温和的，向来也都是陛下主动，可今日的灵尊居然当着我们的面，就急切得抱住了刚归来的陛下，还一副挑逗勾引的模样，简直不堪入目！”
　　“照你这么说，确实非常可疑……”薛离臣也开始皱眉，别的不说，他认识的小东西绝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去诱惑天帝，背地里那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要対晴明动手的时候，连一直亲近他的绛泠都出来阻止他了，可他却直接将绛泠给击飞了……”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薛离臣正在思考，忽然瞧见床上的晴明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焦距，像铺了一层纱，灰蒙蒙一片。
　　于是他起身来到晴明身旁想将他扶起来：“你醒了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欧阳拍了拍他：“他听不懂你说的话，我瞧灵尊都跟他说日语。”
　　“什么，那我可不会……竹子你会吗？”
　　“我也不会……”
　　“……”
　　两人正一筹莫展，忽然听到晴明用很标准的中文说了一句：
　　“不，我听得懂中文，过去玉藻前大人有教过我。”
　　薛离臣和欧阳浔月互看一眼，皆是大惊，欧阳下意识问道：“那你之前……是故意装听不懂？”
　　晴明坐起身，安静得点了下头，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心里依旧一片光明。
　　“那位‘玉藻前’似乎也不知道我会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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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喂, 该醒醒了……”
　　是谁？
　　“不想醒的话，我可亲你了？”
　　……是谁在说话？
　　“你要是再不醒，你的小葡萄可要另结新欢了哦！”
　　……到底是谁？！
　　“好了, 小岚，别再睡了, 你已经睡得够久了。”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虚空之中，他发现自己又恢复了人形，并且不再是一具森森白骨, 全身已然长出了血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庆幸还是跟过去一样。
　　那日的场景太可怕，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他都浑身发怵……
　　“唉，当初就说让你跟着我，哪像现在那么多破事, 居然被魔君之力虐到一块肉渣都不剩, 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狸了？”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雪发神颜, 黑衣玄襟, 标志性的单面镜，以及无比轻佻的语气……
　　接着他的眼泪忍不住啪啦啪啦就落了下来, 捂着嘴感慨万千道：“我是真的死了吗, 你本尊都来接我了？”
　　面前的黑衣男子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预备死了才跟我在一起是吧？”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没想到死了还能见到您老人家, 有些感慨罢了……”他起身后抱住眼前的人，闭上眼特别正式得说道,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老祖你还费心把我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不然我死得好难看，以后就只能做一具骷髅了……但是骷髅真的好丑！”
　　黑衣人正是两千年前在诸神之战中为魔君之力所灭的鸿钧老祖，只见他抱着狐狸叹了一口气，忍了下还是解释道：“我的确是死了，你却还没有死。”
　　“你不用安慰我了，你给我的七窍玲珑心彻底被毁，灵体也被啖食得干干净净，连元烨树都感知不到了，这怎么叫没有死……”他闭着眼还哭得稀里哗啦，全不管不顾都蹭在鸿钧的衣服上，“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我还没有看晴明长大，还没有帮助小葡萄回来，更来不及去骂那个笨蛋……”
　　“我不在了之后，魔君肯定更嚣张了，小晴明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魔君是我，魔君会不会伤害他，还有还有那个小葡萄，他要是敢跟魔君那啥啥啥，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鸿钧听着他絮絮叨叨了半天，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接着轻拍他脑袋安慰道：“好啦，听话，你真的还没有死，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跟我来。”
　　然后他牵过狐狸的手，带他来到一浅金色的屏障前，这屏障约莫丈许，像极了一幅摊开的画卷，敞开横放后竖立在两人面前。见狐狸满脸泪水不明所以得看着自己，鸿钧扶着他的手从虚空中伸入浅金色的屏障。
　　一瞬间，那屏障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漾开的水波忽然成了一面镜子，甚至能清清楚楚得看到屏障外的一切，这……这外面竟然是他身死神灭的松之间？！难道他还被困在松之间的那幅画里？
　　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伸出屏障画的那只手居然又化作了白骨，他轻轻动了动指头，那白骨也跟着动了动指头，他握紧拳头，那白骨也一样握成了拳头。
　　他把手抽回来，手又急速恢复成了有血有肉的正常状态，涂山岚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困惑到不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鸿钧架了架单面镜，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我意识到魔君之力的强大，虽然那时候将他暂时封印，可我担心我不在以后，你将来独自应付不了他，所以趁你冰封沉睡千年之际，安了一缕残魂在你的元烨树里。”
　　“一缕残魂？在我的元烨树？”
　　元烨树乃先天神祇的命脉，元烨树不毁，先天神祇不灭，因此元烨树对先天神祇来说至关重要。先天神祇也非常忌讳让人看见或是触碰自己的元烨树，更别提是进驻其内了，那简直就跟把脑袋送给别人提着一般。
　　两千年前，鸿钧曾经用灌溉元烨树的心血来帮助狐狸滋养改造那颗七窍玲珑心，可惜时间不够，那颗心脏算不得完全品……而当年的诸神之战，魔君之力正是摧毁了所有先天神祇的元烨树，才让他们彻底消亡。
　　“嗯，抱歉未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入侵了你的元烨树。我当初设了限制，只有在你元烨树遭遇关乎生死的重创时，这屡残魂才会再现。”
　　鸿钧说着微微哽咽了下：“我原本想着，如果你此生安好，那么我的这屡残魂也不会再次出现，对你也无甚影响……可没想到，我们还是再见面了。”
　　狐狸沉寂下来，也不说话了，他大概明白鸿钧说自己没死的原因了。因为在他的元烨树被魔君摧毁的那一刻，鸿钧的这屡残魂帮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这一屡残魂无所依托，是鸿钧离开之前，以神格作为交换，潜至在他元烨树里，只为了守护他而存在。如果不是他这次为魔君之力所害，那么这屡残魂或许永远都不会再现，只是安安静静得守护着……
　　他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元烨树里有一缕鸿钧的残魂。
　　千年，万年，这屡残魂从来不在乎时间，只是甘心情愿得去守护而已，这是他存在的意义。而他出现的唯一契机，就是帮涂山岚挡下致命一击，给他换来第二条命罢了。
　　残魂就是残魂，他无法再变回鸿钧元神本体，然而却继承了鸿钧所有的记忆和想法，他所思所想所做就代表了鸿钧本尊，只是一旦他完成任务，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崩离。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他存在的痕迹。
　　“怎么了，知道自己没有死，不应该高兴一些吗？”
　　他抬头看着英俊的男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着他：“……你让我怎么高兴得起来？”
　　“那也别一直哭嘛。”他俯身帮他擦去满脸的泪水，“我虽然救了你，但是你被魔君之力封印在了这浮世绘之中，现在出不去，还得等人来救你。”
　　他又指了指浅金色的屏障：“这便是浮世绘和现实世界相交的入口，不过你现在最多能伸出一只手，而且一旦伸出去就会化作枯骨。现在就只能好好待在这里头调养身体了，咱们就等着看你家小葡萄何时才能发现他身边的是赝品，然后跑来英雄救美了。”
　　涂山岚紧紧抿唇，眼睛已经完全哭肿，可还在不停得掉着眼泪，看上去像一只委屈可怜的小狐狸，鸿钧头一次发现原来涂山岚这么会哭，明明过去一直那么坚强。
　　“好啦，别再哭啦！”鸿钧无奈，怎么都安抚不好这小家伙，最后他只能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该不是在害怕你的小葡萄发现不了那假货所以一直在那哭吧？”
　　“想不到原来你对星君这般没信心。所以说，当年还不如跟我远走……”他说到这儿顿了顿，弯着眼笑道，“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在当年你没有爱上我，否则咱们先天神祇怕是要真的全军覆没了，起码现在还有你这一个独苗苗。”
　　涂山岚收住了眼泪，有些出神得看着鸿钧。
　　“想不明白吗？”鸿钧笑着说道，“我早就发现魔君之力的异变了，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管你当初选择跟我回去亦或者留下，结局都是一样的。”
　　“小岚，魔君之力自被我们封印后，实力已经大大削弱。如果我所料没错，他现在急于要找一具能容纳他的身体来复兴他的力量。当今世上，只有你和紫微帝星才够资格成为他的身体，他既然狠心杀了你，说明他一定会去找紫微帝星，你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否则，属于魔君之力的黑芒将会吞灭这个世界。”
　　……
　　兜率宫里，昏迷不醒的紫微天帝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具九尾狐的尸骸。那尸骸没有任何血肉，徒有一具白到发光的狐骨骨架，悲凉得矗立在前方，只有一双空空荡荡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他跌跌撞撞得想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还不等他接近，就有人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过头，就见一身紫黑色长袍的涂山岚睁着一双美目，笑盈盈得看着自己，他再回过头去看那骸骨，那巨大的九尾狐骸骨居然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他想去追那具骸骨，可却被身后的涂山岚缠住：“陛下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阿婴。”
　　“我不就在此处？”涂山岚笑着抱住他的身体，“没有人能再拆散我们了。”
　　“……不，你不是他！”
　　“我当然是他。”
　　他胸膛起伏，想要推开身上的那个人，可那个人却越抱越紧，让他完全挣脱不开，他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大汗淋漓，紧接着他如梦方醒，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头痛欲裂。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想要坐起身，却发生自己身上伏着一个人。大概是他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人，那人微微动了动眼皮，接着困乏得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得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你终于醒了。”
　　“……”
　　涂山岚从他身上下来后，又伸了个懒腰，接着握住他的手，用他的手蹭着自己的脸颊说道：“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念我的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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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好奇怪, 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他的心上人，可不知为何，浑身无来由得想要抵触他。
　　涂山岚见他不说话, 举止行为更加大胆起来，他眼神轻佻, 竟然诱惑般去吻天帝的手指，却被紫微天帝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涂山岚扑了个空，有些不解得看着紫微天帝：“怎么了，陛下？”
　　“这里是……兜率宫？”他按着自己的脑袋, 假意回避着问了一句。
　　“明知故问。”涂山岚笑道, “怎么了，在老君的道场你还不好意思了？那要不，我们现下就回你的三垣宫？”
　　“三垣宫？”
　　涂山岚凑过去，依偎在他身上说道：“你刚获得新的身体，一下子太多事想不清楚也正常，别的事记不清无所谓, 只要你心中有我便好。”
　　“……你跟过去, 有些不同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涂山岚勾了勾自己的头发, 满不在乎得解释道：“百年未见, 有些许改变也正常嘛！”
　　“是吗？”
　　“自然，你要是想不起来, 不如我用身体帮你回忆一下？”
　　紫微天帝皱起眉头：“你过去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不说便是。”涂山岚笑眯眯得靠在紫微天帝身上说道, “已经很晚了，陛下若身体还未复原, 不如就早些休息吧！”
　　他这话一说完，紫微天帝居然起身准备下榻，涂山岚纳闷：“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你在此处歇息吧，我去别处。”
　　“你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夫妻，你居然要跟我分房睡？”他眼睛瞪大，满脸不解得看着对方。
　　紫微天帝站起身，理了理被压皱的外衣，语气平淡道：“你忘了自己已经被我写了休书吗？你我现在没有婚约关系，理当避嫌。”
　　“……你要跟我避嫌？”涂山岚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竟然好意思跟我避嫌？！当初是谁当着三界的面强娶……”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下，心道当年白帝也莫名其妙得疏远九尾狐，该不是要历史重现了吧？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这之后白帝私自囚禁了九尾狐二十年只为泄|欲，他只要能得到紫微天帝的身体便是！过程如何，他并不在乎，反正真正的涂山岚已死，他可不怕什么正主来抢人。
　　于是他微微一笑，坐在榻上勾起腿：“也是，陛下现在是紫微天帝，可不比过去。婚姻大事理应比之前更为隆重才是，那我就等着陛下重新来迎娶了。”
　　紫微天帝闻言，并不多说话，只是快步离开了房间。
　　确定某人没有尾随后，他径直去找了兜率宫的主人——太上老君。所有的记忆都完全归来，对兜率宫也是无比熟悉，等他找到老君，发现他正在那守着炼丹炉唉声叹息，甚至都没感觉到紫微天帝的到来，直到某人咳嗽了几声，老君才焉焉得回过头，先是眼睛一下睁大，接着无比震惊，揽袖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天帝阻止道：“不必拘束，告诉我先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屋内之人并非我的阿婴。”
　　老君疑惑起来：“陛下缘何说他不是？……其实我之前也有过怀疑，但是拿照妖镜试过他，的的确确是狐狸没错啊！”
　　“只有容貌相似，其他的，没有一星半点相同，他绝非阿婴！”紫微天帝神情严肃，“我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无法贸然去揭穿他，我担心他会对真正的阿婴不利。”
　　“陛下，你……你真的确定，他不是狐狸？！”太上老君激动起来，“太好了，我就说跟狐狸认识那么久，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根本就不像他！”
　　接着太上老君将这两百年来的事择重告诉了紫微天帝。包括涂山岚如何成为玉藻前，又缘何一直留在晴明身边守护他，再到他上一次带着万妖之心的碎片来兜率宫，欧阳浔月被魔君附体差点爆体身亡，以及这一次来狐狸突然性情大变，不顾劝阻非要挖了晴明眼中的九紫元灵召唤紫微天帝等等！
　　听完之后，紫微天帝眉头紧锁，开口说道：“阿婴绝对不会如此对待晴明，那孩子现在何处，我去看看他。”
　　“不用，陛下，我们带晴明过来了。”
　　两人回头，就见薛离臣抱着小晴明，和欧阳浔月一起走了过来。等走到两人身前后，薛离臣将小晴明放了下来，那孩子双眼一片晦暗，可却像是能看到紫微天帝般，抬头望着他说道：“你便是玉藻前大人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吧？”
　　一旁的太上老君惊讶道：“你……你会说我们的话？那你之前……”
　　“我之前只是故意装听不懂而已。”晴明缓缓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玉藻前大人。”
　　“玉藻前大人一定被他困住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同伙，只能静观其变。再从你们的谈话中来分辨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玉藻前大人。”
　　这孩子，果然聪明！
　　众人心里一阵感叹，紫微天帝仔细端详了一下晴明的眼睛：“我有办法复原你的眼睛，可以让你重现光明。”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晴明万分冷静得说道，“你现在一旦恢复我的眼睛，只会让假玉藻前起疑，对我们心生戒备……在找到真正的玉藻前大人之前，我可以忍受黑暗。”
　　薛离臣点头道：“我算是明白那小东西为何那么疼你了。”
　　欧阳浔月思索了一下，分析道：“有没有可能，灵尊其实也被魔君附体了呢？”
　　老君否定道：“不可能，狐狸可并非泛泛之辈，他可是上古神祇一族，就算是魔君之力，也无法这么轻而易举得操控他的身体。”
　　欧阳浔月继续问道：“可是当年，魔君之力不也附身在白帝身上吗？”
　　老君看了一眼紫微天帝，解释道：“那并非附身，陛下一直拥有自己的意识，并不会因为体内的魔君之力而有任何改变，硬要说的话，类似于寄生。”
　　“附身可以取代宿主，而寄生却无法取代。”
　　“那现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假如是魔君之力幻化成小东西，没理由照妖镜都无反应啊！”
　　紫微天帝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性，魔君之力本就和阿婴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一阵惊诧！这确实能解释现在涂山岚的不同！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正的涂山岚又在哪里呢？！
　　小晴明继续说道：“出事的地点应该是在日本的皇宫，玉藻前大人就是在入宫之后才被掉包的，想办法再去一次，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薛离臣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几人异口同声拒绝，这阵势把薛离臣给吓了一跳，接着听欧阳正色道，“现在我们但凡有一个人不在兜率宫，那个冒牌货都会生疑，容易打草惊蛇！”
　　“那如何是好？”
　　小晴明说道：“演戏，再将他骗去日本。”
　　……
　　隔日，涂山岚正打算去瞧瞧紫微天帝恢复得如何，这兜率宫毕竟是太上老君的地盘，紫微天帝觉得不自在不和自己亲近也正常，等他身体恢复，两人回了三垣宫，还不是想做什么都行了？他这么一想，步伐都轻快起来，只要彻底得到天帝的身体，从此以后他就不用再担心失去屏障力量衰弱了！要不是当初被鸿钧那帮先天神祇以命封印，他也不至于活得如此憋屈！
　　等他一出门，就看见欧阳浔月领着失明的晴明走了过来。见涂山岚从屋里走出来，欧阳迎上去道：“灵尊，晴明一直嚷嚷着你的名字，我们不太听得懂他的话，只好带他来找你了。”
　　涂山岚被阻了路有些不耐烦，看了两人一眼，用日语问晴明：“怎么了？”
　　晴明听见玉藻前的声音，有些急切得说道：“我想要回去了，这么久不回去，课业落下太多，师父肯定会责备我，玉藻前大人陪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涂山岚有些不情愿，他并不想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
　　见涂山岚表情有些为难，欧阳浔月询问道：“怎么了，灵尊，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吗？”
　　涂山岚道：“他想回家。”
　　“啊，这样，可惜我不认识路，也不懂他们的语言，不然我倒是可以送他回去。”欧阳浔月一脸惋惜得说道。
　　涂山岚郁闷了一下，发现似乎真的只有自己能送晴明回去，不过这种浪费时间的麻烦事，他真的非常想甩手。
　　“我们送他回去吧。”
　　紫微天帝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涂山岚有些讶异得回头，就见紫微天帝朝着他们走来，浑身神曜光芒大盛，显然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
　　“昨晚和老君聊了一夜，知道这孩子是为了我才失明，我想要亲自送他回去，阿婴愿意陪我吗？”
　　哟！看来昨晚上太上老君那老头说了不少好话？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居然柔和了好多，涂山岚不免心下有些得意，和天帝一同送这小子回去倒也不错，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拿下天帝！于是他虚与委蛇道：“陛下有心了，我原本就打算好好护送晴明回去的。”
　　“好，我也正想看看阿婴住了那么久的地方长什么模样。”
　　涂山岚上前握住天帝的手：“那现在就走吧，此行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紫微天帝轻笑了一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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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嗷，杰伦的新专辑也太好听了吧，沉迷了！


第164章 
　　情况有些出乎魔君的预料。
　　他本以为紫微天帝来了晴明家, 人生地不熟，就只能和他待在一起。这俗话说得好，日久生情嘛！他虽然不是正主, 但是拥有正主的容貌，又熟知两人的过往, 怎么说也能很快拿下紫微天帝！可偏偏人紫微天帝来了之后，不但没有隔阂，还跟庭院里的式神们相处融洽，那些式神们对这个远道而来的神族充满了兴趣, 整天围着他听他讲故事, 一天到晚就听见庭院里此起彼伏得在喊“紫逸哥哥，紫逸哥哥……”
　　说起来他也完全不懂为什么紫微天帝自称“紫逸”，是有什么典故吗？可他又不能问，万一跟正主有关，那他不知道，岂不是暴露自己身份了？
　　过去魔君只听涂山岚喊过“小葡萄”, 但是并不清楚这名字的由来, 估摸着是那狐狸献祭万妖之心前发生的事，他也没在意, 这“紫逸”, 莫非也是？小情侣间歪歪腻腻的称呼真是烦人……
　　而且吧，从他前段时间对玉藻前的观察来看, 这些式神应该都是非常喜欢玉藻前的, 但是自打魔君扮作玉藻前，这些式神都不敢正眼瞧他, 似乎对他非常畏惧……
　　他本来以为是没有戴面具的缘故，虽然不屑戴面具, 但是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实在……
　　有够不爽！
　　于是他趁所有人不注意，将玉藻前的同款面具斜戴在了一侧，反正这面具只要戴上就有封印效果，即便不遮住脸也没关系！他本来等着式神们欢欢喜喜过来跟他友好交流一番，结果式神们依旧不敢靠近他……
　　他想不明白原因，按理说，他跟正主没什么区别啊！
　　不过，他毕竟是魔君，没必要纠结这些无聊的事，现在就当是陪着紫微天帝疗养了，等他身体彻底恢复，把婚事一办，那时候总没法再拒绝自己了吧！
　　但是最让他不爽的还是晴明的师父贺茂，自从他们回来后，得知晴明的眼睛出了问题，这家伙就炸了，天天追着玉藻前要打要骂。因着紫微天帝的关系，他既不能杀了贺茂，也不能还手，毕竟在晴明眼睛这事上，本就是他理亏。只能先忍着，所以只要一见贺茂来，他就无比头疼，恨不得起个隐身咒让对方瞧不见自己。
　　“玉藻前大人……”
　　他正独自一个人坐在檐下发呆，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他转头一看，就见晴明站在自己身旁正轻轻呼唤着自己……虽说这孩子现在目不能视，但似乎并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不管做什么事依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何事？”
　　“我想带紫逸大人去贺茂师父家参观一下，师父那有好多阵法想要请教紫逸大人，玉藻前大人一起吗？”
　　“你师父？”他懒洋洋抱着双臂，哼了一声说道，“这几日被他嫌弃得还不够嘛，你们要去便去吧，我才不想又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晴明点了点头：“那好吧。”
　　然后他就瞧见晴明离开，在式神的引导下去到了紫微天帝那一边，两人交谈一番后，天帝朝他这儿瞧了一眼。见天帝看向自己，他马上露出了一个勾人的笑意，但后者并未对他多说什么，牵过晴明的手就准备离开了。
　　见两人离开，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接着手中起了一小团黑雾，他将黑雾轻轻抛起，又结印弹了黑雾一记，那黑雾便追着晴明和紫微天帝的方向跟去了。他打了个哈欠，晃晃荡荡得回房休息去了。
　　马车上，紫微天帝轻声说道：“晴明，我们不能直接去宫里，魔君派出了眼线在远处监视我们。”
　　“那怎么办？”
　　“我可以元神出窍独自去寻他，你让式神进入我的肉身扮演我。只是尽量少说话，以免露出马脚。”
　　“好！”晴明抽出一张符咒，“但是元神出窍非常危险，紫逸大人一定要小心才是。”
　　“嗯，你也是。”他看着晴明的眼睛，“阿婴要是知晓你被魔君欺负，怕是要气到不行。”
　　小晴明眨了眨空洞的眼睛，小小的身子忽然在狭窄的马车里起身，朝紫微天帝隆重行礼道：“请务必找到玉藻前大人，晴明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他。”
　　“放心，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元神出窍后，他很顺利躲过了魔君尾随马车而去的黑雾，按着晴明给的指示，来到了皇宫。宫内皆是凡人，并没有人能瞧见他的元神，可他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找他的阿婴，只能先摸清了大致的路线，绕着中庭走了一圈后，他听到路过的两名侍从正在交谈一件奇怪的事。
　　“你听说了吗，最近宫里的松之间发生了怪事！”
　　“什么怪事？”
　　“你知道松之间的那副鎏金屏风吗？”
　　“唔，你是说，那副画了鬼王玉藻前的浮世绘屏风吗？”
　　“没错，就是那屏风，原本那上面画的是九尾狐玉藻前，据说九尾狐是中国来的祥瑞，他的现世有利于国运昌荣，所以那画上是百鬼朝拜九尾狐的模样……可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画上的九尾狐，居然变成了一具狐骨骷髅！”
　　“什么？有什么人偷换了画吗？”
　　“没有，没有，压根没有换过画，谁有那胆子？宫里的阴阳师也都来瞧过，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也不敢挪动那副画，怕影响国运。”
　　“这可真是怪事啊！”
　　“现在松之间已经被封锁起来了，谁也不让靠近！”
　　……
　　紫微天帝闻言，径直穿越中庭来到了两人所提到的松之间。他穿门而过，发现这松之间的布置极其简单，可正前方的鎏金巨幅屏风确实跟两名侍从说得一模一样，上面是一具雪白的九尾狐枯骨。
　　竟然跟他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骷髅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清楚。他过去承受了那么多次啖肉噬血之痛，早已经麻木了。最后那次他化身白蟒，让万千妖族啃咬他的灵体，那时候，心里想着阿婴是他唯一的止疼药……
　　可他无法接受他的阿婴会遭遇这一切！
　　他走近那屏风，刚伸出手想要触碰画中的九尾狐……忽然，那画中探出一只雪白纤细的骷髅手，五根细长的指骨牢牢抓住了他即将碰触到画的手！他恍神了一下，整个人便被拽入了画中！
　　……
　　傍晚时分，晴明带着紫微天帝回了庭院，大家伙像往常一样跑去迎接，居然发现晴明手中抱着一只小小的雪狐！
　　所有的式神纷纷围观上来，但见这小雪狐异常可爱，只比人的手掌大了一点点，通体晶莹雪白，唯有尾巴尖尖那儿像是沾了墨，小巧精致又玲珑娇俏。小雪狐很是温顺得缩在晴明怀里，大家都忍不住上去撸了把小狐狸摇来晃去的尾巴，那小狐狸也不恼，对每个人都很是亲昵的模样。
　　式神们都好奇这小狐狸打哪儿来的，晴明笑着解释说是路上新收服的式神，名叫“阿雪”。
　　于是小雪狐立马成了庭院里众人观摩娇宠的对象！
　　“阿雪，阿雪，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去做好吃哒！”
　　“阿雪，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阿雪，你要不要跟我一间房，我的房间很大很舒服哟！”
　　“不行，不行，到我那儿去，我那儿更宽敞！”
　　……
　　正当众人围观小雪狐的时候，远处戴着黑色面具的魔君玉藻前走了过来，众人一下子被他身上那股子气势震慑到，都不自觉站到了两旁……其实他们也想不明白，以前明明都跟大狐狸玉藻前很亲近，可这次玉藻前归来后，周身的气不太一样，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即便戴上了面具也让他们难以接近，也不知为何如此。
　　魔君来到晴明身前站定，他看了眼小雪狐，虽说派出的黑雾的确看到是晴明在回来的路上收服了这小狐狸做式神，但这小雪狐总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难不成狐狸都长得差不多？
　　他刚想要抓过晴明怀中的小雪狐，那小雪狐就颇是不爽得朝他呲牙了一下。
　　晴明急忙安抚他道：“阿雪，这位是玉藻前大人，他跟你一样，都是狐族哦。”
　　小雪狐似乎并不买账，还白了对方一眼。被翻了一记白眼的魔君动用灵力定住了小雪狐，接着将他从晴明怀里拽了出来，毫不客气得试探了下小雪狐的灵力。他发现这小狐狸简直弱的可以，几乎没有任何灵力不说，连人话都不会，更别提化作人形，他这模样甚至还不如最低阶的式神！就这样一只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狐狸，有什么资格成为晴明的式神？
　　“你眼睛看不见，所以眼光也变烂了吗？”虽说他之前就知道这晴明喜欢在路上收服些乱七八糟的式神，可魔君还是不解，“这玩意有什么用？吃了都嫌塞牙。”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将小雪狐抛了出去，众式神都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接，可谁也没想到小雪狐竟被紫微天帝一把接住护在了怀中，被解开定身术的小雪狐满脸怨气得窝在紫微天帝怀中，不爽得盯着黑色的魔君。
　　晴明还没回话，紫微天帝就满是温柔得说道：“这小家伙晚上跟我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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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紫微天帝的话一说完, 魔君就一脸不相信得看着他，这家伙在想什么，放着这么大一个绝世美人不睡, 去睡一只连话都说不来的小狐狸？是在兜率宫睡太久睡昏了头了吗？！
　　那小狐狸钻到紫微天帝怀中，还颇是傲娇得瞪了魔君一眼, 仿佛在跟他宣示主权一般。魔君背手捏了一团黑雾，刚想要出手，就听见庭院里有式神喊众人用晚餐了。紫微天帝任由小狐狸窜到他的肩头，接着牵过晴明的手, 跟他有说有笑得吃饭去了。
　　魔君看着两人一狐和谐融洽离去的背影, 整个人郁闷到不行……
　　不过饭总是要吃的，他走过去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享用晚餐，见他来了，原本坐在紫微天帝身旁的式神急忙挪了位置跑一旁去了，于是魔君大模大样得坐下，刚拾起筷子, 就见那小雪狐蹲在紫微天帝的膝盖上, 不一会儿晴明夹着食物来喂他，再一会儿紫微天帝也来喂他食物, 小雪狐的脑袋就乖巧得跟着两人的筷子转来转去, 惹得一众式神都说他可爱，纷纷也想来投喂他。
　　魔君转头看了众人一眼, 式神们立马焉了, 坐了回去。
　　魔君用筷子敲了敲碗，懒懒支着下颚斜着眼对紫微天帝说道：“帮我夹个丸子。”
　　“你自己有手。”
　　魔君挑眉：“他也有爪子, 要你亲自喂？”
　　小雪狐正在舔自己的爪子，听到魔君说话, 放下爪子回头毫无波澜得看了他一眼。
　　“他还小，够不到。”
　　魔君有些气急败坏：“我也够不到！”
　　紫微天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将那盘丸子推到了魔君面前。
　　魔君：“……”
　　小雪狐吃完后，起身四肢后撑伸了个懒腰，肉噗噗的狐狸爪都撑开了花，他抖了抖尾巴又张嘴打了个哈欠，眼角就溢出了困倦的泪水，紫微天帝摸了摸他的脑袋：“困了吗？我们回房歇息吧。”
　　小雪狐点了点头，又一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盘缩在里面就露了个小小的脑袋在外。
　　紫微天帝起身走了，魔君看向还在云淡风轻吃着晚饭的晴明：“他不是你的式神吗，被拐跑了，你就不管管？”
　　晴明一脸无辜得说道：“紫逸大人不是你的人吗，拐跑了我的式神，你就不说说？”
　　魔君被堵到无话可说。
　　涂山岚身边的这群家伙都不是认怂的主啊！而且他现在这个身份，能跟一只小狐崽子去争宠吗？不是很奇怪吗？！
　　这顿饭他吃得万分添堵，吃完后正打算回房，路过紫微天帝的房间，忍不住驻足偷看起来。他扒着障门的门缝往里看，就见那只小雪狐已经在紫微天帝的怀中睡着，天帝便只留了一盏小小的烛灯，一边帮小雪狐打理着身上的狐狸毛，一边轻摇着一把纸扇替他扇风，他好像舍不得睡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怀中的小雪狐。
　　那小雪狐睡得分外香甜，而天帝看他的眼神柔得跟水一样，关键这眼神吧……让魔君觉得分外熟悉，当初白帝看涂山岚化身的小青蛇，就是这个眼神！
　　魔君有些无语，心说这天帝该不是沉睡了两百多年，一醒来就移情别恋了吧？
　　不至于啊，他跟那狐狸几千年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变心的？那该不会是，天帝这家伙对可爱的小妖没有什么抵抗力？过去是小青蛇，现在是小雪狐？
　　这个解释让魔君比较能接受一些……
　　他向来自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过了几日，魔君看着众人和小雪狐共享天伦的模样，总觉得自己像个置身事外的第三者！不过没办法，天帝现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他即便强行得到了天帝的身体，也无法长久，只能干耗着等他一点点恢复灵力。
　　这天一早，小晴明又来请示魔君，说要带紫微天帝去贺茂家，这次魔君坐不住了，直言自己也要一同去，于是隔了一会，几人莫名其妙挤在了一辆马车上。
　　车轱辘吱溜吱溜得转着。
　　魔君看着紫微天帝手中的小雪狐，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还带着他去？不应该让他跟那些式神待一起吗？”
　　紫微天帝道：“他那么小，需要监护人看着。”
　　“……他可是妖，虽然是一只弱鸡到连话都不会说的狐妖，可能修炼成妖好歹也有个近百岁了，小什么小？”魔君吐槽道，“你是不是对妖族有什么误解，同情心泛滥？”
　　他边说边去戳小雪狐的脑袋，结果被小雪狐“咔吱”一口咬住了手指，疼得他立马在那甩手，好不容易甩飞了这小畜生，刚要施法教训他一下，就被紫微天帝按下手：“你这么大个妖，何必跟这小家伙一般见识。”
　　“……你等会，是这小畜生先咬的我，你瞧瞧我这手指还肿着呢！”他举起自己被咬的手，瞪大眼不满得展示给紫微天帝看。
　　“阿雪，没吓到你吧？”小晴明抱着被魔君甩飞的小雪狐，满是心疼得安慰起来。
　　魔君：“……”
　　“你要是不惹他，他如何会咬你？”
　　“……不是，陛下，咱两的关系，你是不是应该帮我说话才对？”
　　“我一向帮理不帮亲。”
　　“……”
　　于是这一路他就跟狐狸崽子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为啥，这小雪狐虽然不像别的式神那么怕他，但好像天生对他有敌意，跟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
　　哼，早晚趁他们不注意，拿你来打牙祭！小废物！
　　等到了贺茂家，贺茂是真的对紫微天帝这样的上古神族非常感兴趣，一来就拉着他开始请教，日本的术法基本上都源于中国，当初盛唐时期就有不少遣唐使远赴长安学习。但继承来的东西，由于语言和理解上的不同，总是会有所出入，随着时间的推移，跟最初的蓝本越加割裂，于是日本出现了诸多阴阳师的派系，每个派系都有自己所谓的坚持。
　　魔君百无聊赖得坐在门口听两人聊天，哈欠一个连着一个，这两人话还挺多。
　　“我曾听说，上古神族，可以切换神祇状态，每位神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神祇状态，陛下身为天帝，想必一定是有神祇状态的，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此生得以一见！”贺茂对紫微天帝颇是恭敬，说话都带上敬语。
　　“的确是有，不过我如今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无法驱使神祇状态。”
　　贺茂一脸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紫微天帝看了眼远处正在和师兄弟们上课的晴明，轻叹了一声说道：“如果能恢复神祇状态，我便能帮晴明治好眼睛了。”
　　贺茂来了精神，急忙问道：“那如何……我的意思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过去阿婴为了救我，曾以自己的万妖之心渡我九紫元灵的溃散，如今我的九紫元灵虽然已经完全回归，但是百年前的灵体亏损导致现在身体无法负荷过去的灵力。除非，能再次借用万妖之心的力量，或许可以让我提前恢复……只不过，这万妖之心现下也不知所踪。”
　　贺茂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万妖之心，不但能让陛下你恢复所有灵力，还能让晴明的眼睛复明对吧？”
　　“可以这么说。”他说完后，故意停顿了一会。
　　与此同时，一直坐在门口漫不经心听两人聊天的魔君一下回头道：“只要万妖之心就能让你恢复？你不早说！”
　　他起身来到两人面前：“你说的是真的？万妖之心其实就……”
　　话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想起不能直说万妖之心就在自己身上，于是改口道：“我之前已经收集了三枚万妖之心的碎片了，如果万妖之心真的能让你完全恢复，我现在就出发去找剩下的！”
　　紫微天帝道：“你能找到剩下的万妖之心？”
　　“当然可以！”魔君道，“不过先说好，等你完全恢复，我们就回三垣宫举办婚礼，行吗？”
　　“当然不行。”紫微天帝摸着怀中小银狐的脑袋，“至少也要等治好晴明的眼睛才能跟你完婚。”
　　“这好办！”魔君想了想说道，“你在晴明家等我三日，三日后我取来完整的万妖之心助你恢复！”
　　“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你现在这个状态，就算去了也是帮倒忙！”魔君毫不留情得奚落了下某人。
　　没想到原来万妖之心就能让紫微天帝立马恢复，他之前还想过自己有没有时间等到他完全恢复，原来还是有速成的办法！他只要假装出去找寻三日，三日后把完整的万妖之心借给紫微天帝就行！
　　届时再获得紫微天帝的身体，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剩下的万妖之心！”魔君结印画了个法阵，入阵之后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紫微天帝和贺茂眼见魔君离去，互相看了一眼。
　　隔了一会，贺茂说道：“他倒是真的很着急想得到你的身体。”
　　紫微天帝抿了一口茶：“种种迹象看来，他的力量一直在衰退。强如魔君，也会开始焦虑。”
　　贺茂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日子你们还真是一直互相演戏给对方瞧。”
　　“也不能掉以轻心，即便魔君交出万妖之心，他依旧是这世间最强的力量。”
　　贺茂点了下头，目光锁定在紫微天帝手中的小雪狐，接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狐狸真的就是我认识的大妖玉藻前吗？想不到他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小雪狐悲催得瞧了贺茂一眼，转头万分不爽得扑在紫微天帝怀里寻求安慰！
　　“好啦好啦，别生气，知道你这狐狸遭罪了。”贺茂说着正要伸手去摸摸小雪狐的尾巴，小雪狐却傲娇得一收尾巴钻入了紫微天帝的衣襟里。
　　紫微天帝笑着抚摸起小雪狐的脑袋：“阿婴乖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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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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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数日前, 独身去到松之间的紫微天帝，在触碰到九尾狐的浮世绘屏风时，被一只可怖的骷髅手一把拽进了画中。
　　那只拽着他的骷髅手在入画后, 仿若新生一般，瞬间长出了血肉！待长出完整的肌理, 再看那只手，肤若凝脂纤细白皙，五指分明根根似玉……他瞬间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只见对方眉峰微蹙, 一双漾了水般的眼睛正不停打量着自己！紫微天帝的心脏忽然猛烈得跳动起来, 他清楚这眼神，直接反手握住那双思慕了千年的手，大力将眼前的人揽进了自己怀中。
　　“我找到你了！”他全身心拥他入怀，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还好，你还在！”
　　“……你终于, 回来了？”被他拥紧的人声音有些哽咽, 似乎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是啊，我回来了！我是你的小葡萄, 是你的紫逸, 你的白夙臻……阿婴，我统统都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自己背负那么多,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他眼睛泛红，鼻尖也被晕染成了绯红, “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因为我了解你啊。”他轻轻拍了拍紫微天帝的后背，“那时候如果我说出真相, 你是不是会立马归还我的万妖之心？”
　　“是！”他说得斩钉截铁，“如果我早就知道，根本不会让你有心疾，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疼起来都好像马上要离我而去！”
　　“即便一取出万妖之心，你就会马上元神溃散？”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涂山岚轻叹了一声，“何况当时魔君之力还在你体内，万妖之心和魔君之力一脉相承，谁也不知道你若取出万妖之心会不会激发魔君之力，那魔君之力有摧毁世间万物的能力，我不可能拿天下去赌……”
　　他苦涩得笑了笑：“再说我知道你一向对我狠不下心来，表面装得凶狠罢了，哪会真的舍得伤害我？”
　　“……你真傻，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你才傻好嘛，过去一直自己跟自己吃醋，我忍得很辛苦好嘛！你这个笨蛋还在三界面前扬言要抢了天帝的心上人……”他笑得眼睛弯起来，仿佛回忆起什么好笑的桥段，“那么现在天帝大人什么想法，心上人可是被抢了呢？”
　　紫微天帝认真得看着涂山岚：“那我只能再把你抢回来了。”
　　原本正想嘲笑一番某人的涂山岚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说道：“等等，既然你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混账魔君挖了晴明的眼睛？！”
　　看着满脸紧张的狐狸，紫微天帝柔声安慰道：“别担心，那孩子现下很好，失明也只是暂时的，我有办法医好他。”
　　“真的吗？”
　　紫微天帝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恋人的脸颊。
　　“嗯哼……”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鸿钧在自己杯子里倒了杯茶，看着两人说道：“不是我想打断你们，但是你俩现在处境很糟糕，就算不想让彼此担心，还是先把话挑明比较好吧。”
　　说完他翘起二郎腿，拇指和中指端起一小杯茶盏，吹了吹氤氲的水汽。
　　紫微天帝这才注意到这儿居然还有一个人在，他惊讶得看着喝着茶的那个人：“鸿钧，你不是已经……”
　　鸿钧放下茶盏，起身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也不是重点。你被提前召唤回来，身体根本没有恢复灵力，是个半调子神祇；而这狐狸着了魔君的道，灵力全失，出去的话连身形都无法维系！虽说现在的魔君实力已经衰弱不少，可眼下你们俩加起来都不是魔君的对手，不想个计策出来，早晚还得出事。”
　　紫微天帝想起方才抓住他的白骨骷髅，看向涂山岚道：“你灵力全失？魔君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涂山岚皱起眉来，鸿钧插话说道：“他一出去就会变成一具白骨，意味着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魔君捏碎了他的七窍玲珑心，再引渡千妖啖噬了狐狸的灵体，根本就是想彻底毁了他再取代他。”
　　“……嗯，如果不是老祖，你怕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虽然涂山岚说得若无其事，但紫微天帝握着他的手却是紧了起来，瞬间而起的滔天怒意简直像是要吞灭万物一般，然而手心传来的温度又让他强行压下那股暴涨的怒意，额间的紫芒星徽明了又灭……
　　心里早已百转千回，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他喜欢的人宁愿葬身火海也不肯多看他一眼，可他还是傻傻等了他千年。他在琉烟水筑的门口守着他，候着他，想问问他为何如此绝情，想问问他对自己哪怕有那么一丝丝的喜欢，想知道他会不会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他盼了上千年，望眼欲穿，可足足过了千年，那扇门始终冰封着不曾开启……
　　他以为那个人的心跟琉烟水筑冰封的门一样冰冷无情，根本不知道涂山岚是为了救他而剖出了整颗心，那颗心一直陪伴着他，早已过了千年！
　　后来他成了白帝，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现在想来，之所以那两瓣九紫元灵会成为妖主，大抵还是因为心中一直念着那个人，冥冥中想要探寻他曾走过的路。
　　在他一手打造的妖都，他再次遇到了那个人，却没有认出他。
　　先是不由分说把他当作仇人，后来又自作聪明得以为对方将他当作天帝替身。
　　他自私得开始冷落他，折磨他，同时也折磨着自己。
　　好不容易解开了心结，却发现自己的爱人命不久矣……
　　太上老君找到他，告诉他涂山岚将心给了天帝的时候，他嫉妒过，可嫉妒过后，他只想要倾尽全力救他，哪怕让他用自己的心去换他的也义无反顾！
　　那时候的他，已经不在乎涂山岚究竟爱的是谁了，只想着要他活下来……可无心之人要怎么活，该如何活？
　　回想起来，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他自诩爱他，可却连最简单的，保护他这件事，都那么无能为力。
　　他的阿婴，过去是逍遥随心，三界宠冠的九尾狐，却在与他结识后落到了连灵体都不剩的下场……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脑内交锋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红着眼说了一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涂山岚抿了抿唇，“我过去跟魔君交手了几次，自以为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结果还是轻敌了……”
　　“不单单是魔君，我过去……也不曾保护好你。”
　　意识到紫微天帝是在为过去的事责备自己，涂山岚轻抚着他的脸，眼眸微动：“过去是我有心瞒你，今后所有的事，我们都共同面对，不需再对彼此有任何隐瞒，好吗？”
　　他红着眼眶，他知道他的阿婴从来不曾怨他，总是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得为他着想。
　　这是他眷恋了千年的挚爱！是他一切心甘情愿的起源！
　　“……好。”
　　眼见两人和好如初，一旁的鸿钧叹了一口气，架了架单面镜感慨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呐！”
　　“老祖，你一定知道救阿婴的办法，求你告诉我！”
　　鸿钧楞了下，印象中还是头一回听见紫微天帝对自己说“求”字。
　　他摸了摸下巴，站起身缓缓绕了一圈说道：“的确有个法子，但不保证一定有用。”
　　“老祖但说无妨！”
　　“当初你的九紫元灵被彻底损毁，是依靠小岚的万妖之心将他们一瓣一瓣救了回来。如今万妖之心功成身退，而小岚的灵体消散跟你过去的情况很是相像……如果能拿回万妖之心，再物归原主，那以万妖之心和小岚的契合度，说不定不用像你这般历经千年就可完全恢复其身！”
　　紫微天帝听后大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涂山岚却闷闷道：“可万妖之心在魔君手上，他绝对不会交给我们的。”
　　鸿钧“啧”了一声，怒其不争道：“对魔君这种祸害，不用讲什么礼义廉耻好嘛，该骗的时候骗，该捅刀的时候就捅刀，你对他以礼相待，他照样把你啃得只剩骨头。所以，明抢不来，就暗算！”
　　“暗算？”
　　“魔君之力跟祸之眼类似，只要离开宿主的身体，力量就会越来越弱。因此，他势必要为自己找一具合适的身体，这世间已经再无先天神祇，对他来说，最合适的身体只有你和小岚。在看上星君你之前，他也曾想过上小岚的身体，可惜小岚一直违逆他，他试了几次知道不可能后干脆想出了杀小岚，再取代他来引诱你这个办法……”
　　鸿钧看了紫微天帝一眼：“不过看你这模样，估计压根没上他的当。”
　　天帝点头道：“除了容貌，他跟阿婴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那他还没发现你已经知道他不是正主这事吧？”
　　“他很自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纰漏。”
　　“那就好，现在对他来说，你的身体才是最关键的，而你现在无法恢复完全状态，他肯定比你更着急，所以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得让你赶紧恢复！”
　　两人听得仔细，但鸿钧说了一半，忽然幻化出了许久不用的红玉烟枪，掸了几下后，身前出现了一张暌违已久的马吊桌，他拉开凳子一本正经得坐下：“不如边打马吊边说，你俩也好久没有陪我一起打了。”
　　此情此景，不免想起了两千年前，三人经常一起打马吊的光景。如今发生了那么多事，大家的心境多少有些不同了。涂山岚看了一眼紫微天帝，轻笑着拉他入桌，接着对正在搓牌的鸿钧说道：“先说好，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鸿钧耀武扬威起来：“现在放狠话，等下输了哭鼻子可别躲星君怀里说我欺负你。”
　　紫微天帝道：“没记错的话，老祖你过去可一局都没赢过阿婴来着。”
　　“怎么着，小情侣合伙欺负我一个鳏寡老人是不是？”他假装生气得说道，“我告诉你们我年纪可大了啊，输多了等会一口气提不上来可要赖着你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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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不出意外本文就快要完结拉，感谢大家的陪伴！我第一次写了五十多万字的小说嘿！
　　下本打算开个轻松点的文，大家走过路过帮忙点我专栏收藏一下新坑预收呀，比心哟！
　　以下新坑的文案哈
　　文名《魔尊师弟每天都在钓我》
　　文案：27岁的社畜沈三川某日穿进了一本名叫《仙尊你插翅难逃》纯爱网文小说，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必须HE，否则他就得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可这特喵的网文是本仙侠修真，而原剧情因为BE被骂到服务器直接瘫了！因此，他必须在魔尊臻化之前，成功活下来并阻止他灭世才能HE！
　　而眼下，他才刚拜入仙门，正当他以为手撕魔尊就能HE的时候，系统告诉他必须攻略魔尊才行。
　　沈三川挑了挑眉：有区别？
　　【系统：睡了他或者让他睡都行，魔尊一旦恋爱脑，就不会想着灭世了】
　　沈·单身直男·川：等等，你哪个网站的！
　　【系统（扯开话题）：宿主即将拥有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金手指——抽卡功能！】
　　沈·万年非酋·川：那你倒是给我出个SSR？！10连R是几个意思？！
　　【系统：所有抽出的妖灵都会生活在宿主的内景庄园之中，绝不会影响日常】
　　沈·买不起房·川看着眼前跟苏州园林一样美轮美奂的内景豪华别墅，激动的泪水缓缓从嘴里流了下来。
　　于是沈直男撸起袖子准备赚剧情积分抽卡和住别墅的时候，他身后闲庭信步走来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沈师兄，在下陆临泽，今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了。
　　沈三川：这帅哥是我室友？
　　【系统：……他哪是你的室友，他是你的冤家！你的宿命！你的难逃！】
　　然而接下来的日常却变成了：
　　沈三川——仙门衣服好难穿
　　陆临泽——亲手帮师兄穿戴好，师兄真好看
　　沈三川——受轻伤流血了
　　陆临泽——骗来太师尊疗伤圣药给师兄抹上，绝不能让师兄留疤
　　沈三川——做完仙门任务好累
　　陆临泽——为师兄做全身按摩，名正言顺跟师兄贴贴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绝然不弯·川：只要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他就绝对不会堕魔，放心我有数。
　　【系统：……你有个鬼数】
　　1V1 外冷内热正道之光仙尊受 VS 腹黑狡诈宠妻狂魔尊攻 HE


第167章 
　　这一局, 鸿钧一个人大杀三方，赢得盆满钵满。
　　他最后意兴阑珊得推了推牌桌，笑着说道：“好久没玩那么尽兴了, 多谢两位如此费尽心思让我赢！”
　　接着他站起身，舒了一口气道：“我的任务也差不多了, 是时候要跟两位告别了。”
　　涂山岚抬头看向他：“你真的……不能留下吗？”
　　鸿钧笑了笑：“你知道的，我并非真正的鸿钧。”
　　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弯指顶了顶自己的额头说道：“差点忘了一件事！”
　　他手中幻化出了一块刻满符印的赤红色石头，约莫拳头大小, 这石头一出, 就将他整个人映照得红彤彤一片，他将石头抛给涂山岚，涂山岚伸手接了，刚握住这石头，竟感觉有一股强烈的灼烧感，他怔了怔, 有些不理解得看向鸿钧：“这是？”
　　“杀生石。”
　　“杀生石？”一旁的紫微天帝诧异了一下, “传说中，能镇压一切妖邪的神石？真的存在？”
　　“嗯, 当初预备着是留给我自己用的, 费了不少心力才得来。不过没用上，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鸿钧淡淡道, “过去魔君之力太过强大, 这杀生石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作用，我便一直收在这屡残魂之中。如今他大势已去, 只要你们夺回万妖之心，想来这杀生石也能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了。”
　　“你的意思是, 要我们将他镇压于杀生石之下？”
　　“没错，魔君之力不可抹灭，即便你们都恢复了原本的力量，也并未能摧毁他，将他镇压是压制他不灭世的唯一办法！只是，我也不知这杀生石能镇压他多久……往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他走到涂山岚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涂山岚不明所以得看向他：“什么？”
　　鸿钧架了架单面镜，笑着说道：“你大抵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长得可爱无比，浑身毛茸茸又圆溜溜，是这个世界上最招人疼的小小狐狸，神祇们都把你当作吉祥物，谁见了你都喜欢逗逗你，刮刮你的下巴……”
　　“我如今所剩的力量无法让你恢复原身，却能让你回到初始状态，虽然初始状态的小岚没有灵力，无法开口，甚至不能自保……但是你有星君护着，相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他朝紫微天帝看去，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得点了下头。
　　“最最重要的是，这样出去起码不会变成丑陋的骷髅了……你啊，不是最怕丑了吗？”他又摸了摸涂山岚的脑袋，眼神里带着歉意的告别。
　　“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三日后，魔君哼着小调就回来了，庭院里的式神们正跟小雪狐追逐玩耍，忽然瞧见魔君归来，大伙一下子拘谨起来。原本魔君的心思也不在他们身上，刚想去找紫微天帝，就瞧见被众式神围在中间的小狐狸，他忍不住勾了勾手指，施法将小狐狸当众提溜了出来。众人就见小雪狐四肢腾空，从中间飞了起来，大家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瞬间，小狐狸被黑雾缠绕，浑身像是被铁链锁紧般挣扎起来……
　　哼，小畜生，正好今日先吃了你打打牙祭。
　　只是，小狐狸刚被他控制住飞到半空中，就有人出手阻断了他的法术，将小狐狸拦截了下来。
　　魔君转头看向打断他施术的人，原本不爽的脸一下子愉悦起来：“陛下是特意来迎接我吗？”
　　紫微天帝将小雪狐安置在自己肩膀上，又轻轻摸了摸狐狸脑袋：“怎么一回来就欺负小的？”
　　“哪有欺负他，不过是想瞧瞧这几日他有没有进步罢了。”他笑着迎过去，讨好似得也想摸一摸小雪狐，但小雪狐却从紫微天帝的一边肩膀窜到了另一边肩膀，离走过来的魔君更远了一些，魔君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魔君也并不气恼，只是看着紫微天帝说道：“我这几日终于集齐了所有万妖之心的碎片，你马上就能完全恢复了！”
　　话落，他手中出现了一颗黑色宝石般跃动着的心脏，递到紫微天帝面前。
　　紫微天帝刚要伸手去拿万妖之心，魔君就一下握拳，将万妖之心收回后，他微微抬眼，动作优雅却又略带试探性得问道：“陛下，即便是万妖之心我也可以毫无芥蒂得给你……如此真心，你今后该不会移情别恋吧？”
　　天帝道：“这世间万千颜色，我唯倾心阿婴。”
　　“好。”魔君张开手，黑宝石般的万妖之心闪耀跃动，天帝接过后，那万妖之心登时光芒大盛，一股熟悉的感觉令天帝都有些动容，这是过去和他相处了两千多年的九尾狐之心啊。
　　“怎么用应该不需要我来教你了吧？”魔君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笑着说道，“那我就恭候陛下功业大成了。”
　　说完他打着哈欠就离开了，他走到哪儿，式神们都慌张躲避，他也无所谓，背着手回房休息去了。
　　紫微天帝看着手中的万妖之心，带着小雪狐闪身移步进了自己的内景。原本涂山岚的内景琉烟水筑应该更合适，但可惜涂山岚现在没有灵力，内景被迫封闭，即便紫微天帝有权限，也无法进入琉烟水筑，只能退而求其次来了自己的空沦内景。
　　即便在自己的内景，他也不放心涂山岚的安危，直接用九紫元灵做了护法结界，助涂山岚吞纳万妖之心，紫金色的光芒盛起，他将小雪狐和万妖之心置于其中，全身灵力绕着九紫元灵缓缓注入小雪狐体内，小雪狐闭着眼，黑色的万妖之心与他合二为一，他的额心开始出现第一瓣印记，紧接着，第二瓣，第三瓣如莲花盛放般显现……
　　随着额心九尾印记的出现，原本手掌般大小的狐狸也慢慢长大，身后的尾巴也一条接着一条长了出来，直到最后，他的额心盛开了九瓣九尾印记，身后也长出了如过去一般的九条雪白的毛绒大尾巴！
　　他漂浮在半空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身的紫色灵力还在绕着他旋转，下一刻，银光耀目，他自圣光之中睁开了双眼，终于再次恢复了人形状态！万物澜景似乎都成了他身上的点缀，华丽银白的奢华圣衣，两束功绩仙铭发带光芒鼎盛，浮游在空中，身后九条如山河般壮丽的仙绫如梦似幻，额心的圣光九尾印记似月下银莲，岿然绽放。
　　九尾狐的神祇状态在两千年后终于再次出现！
　　紫微天帝望着半空之中的涂山岚，那介于神圣与妖娆间的平衡，绝然、美丽到让人忘记呼吸！一如千年前他在月光花架下见到的绝色少年，从此之后，彼此的心便都有了归属……
　　他的阿婴回来了！
　　九紫元灵再次回归他的体内，正当他打算去迎接他的阿婴……忽然，涂山岚的心口位置冒出了一团黑雾！
　　那黑雾慢悠悠缠绕住了涂山岚的身体，他身上的圣光被黑雾所掩盖……紧接着，涂山岚的额心也冒出了一团黑雾，那圣光九尾印记竟然隐隐透出了黑芒，他万分痛苦得闭上眼睛，浮在空中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正失重下坠，九条黑色的尾巴却将他一把拖住。
　　魔君微笑着站在涂山岚的身后，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手扶在他的腰间，侧头看向不远处神色紧张的紫微天帝，颇是可惜得说道：“你瞧，人呐，还是应该多留个心眼不是吗？”
　　涂山岚浑身被黑雾束缚，痛苦得半睁着眼说道：“你知道是我？”
　　魔君幽幽笑道：“我还当是哪来的狐狸精，居然能勾走天帝的心，就故意在万妖之心里设了些小手段，无论谁用了万妖之心，我都可以直接来其身边……呵，没想到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你。真要说起来，你这命也真是够硬，我毁了你的赝品心，又放妖啃完了你的灵体，连元烨树都没了你居然还能死灰复燃？涂山岚，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放开他！”
　　魔君的手下移，缓缓掐在涂山岚的咽喉上，他居高临下看着紫微天帝，语带揶揄得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救他吗？”
　　涂山岚想要脱离他的束缚，却反而被黑雾越缠越紧，浑身动弹不得，他皱眉道：“你又想说什么？”
　　“……唔，我最近才想明白，与其杀一个，留一个，不如直接用一个来做要挟，你们最珍视的不是自己，而是彼此，不是吗……”
　　“陛下，你舍不得让你的心上人再受苦吧？”
　　“你想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我想要力量能有依存的权利，你们都明白，这世间只有你俩的身体合适。”
　　“你先放了阿婴，一切我们都可以商量。”
　　魔君坦然道：“放了他可不行，他现在跟万妖之心正在融合期，一旦渡过了融合期，你们俩围攻起我来，仅凭现在的我也会非常为难，只能趁着如今还能钳制这万妖之心，来威胁你了。”


第168章 
　　魔君轻抚了下涂山岚的脸颊, 对着天帝说道：“其实比起你来，九尾狐的身体与我更为契合，可我当初还是执意杀了他, 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下定决心的吗？”
　　涂山岚狠狠啐道：“你少说些蛊惑人心的话！”
　　“呵……”魔君轻笑出声，却也不看涂山岚, 只是对着天帝说道，“陛下，你知道吗，在你回归之前, 我曾以梦境控制涂山岚, 他沉沦于梦境只能任我摆布，可他为了脱离我，竟然当场割喉自裁！啧啧，这般狠厉决绝，对自己下死手居然毫不犹豫，真真是让我吓了一大跳！那时候我就想到, 如果我得不到他, 便只能——亲手杀了他！”
　　紫微天帝闻言整个人呆住，他盯着涂山岚, 脑中一瞬间的空白让他组织不出完整的语言：“阿婴, 你……”
　　“你别受他迷惑，我当时自裁不过是为了摆脱梦境罢了！现实里绝对不会！”
　　魔君笑道：“梦境便是你潜意识的行为, 你在梦中敢自裁脱困, 难道在现实中就不会有同样的冲动？如今你受困于我，就算是少了一根头发丝, 天帝都会心疼得不得了，更不可能用你的性命来赌了, 你说对不对呀，陛下？”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不伤害他，也别让他伤害自己。”
　　“这样才对嘛，你乖乖听话，我就很好说话。”
　　天帝意志消沉，垂下的脑袋看不清他的表情。
　　涂山岚急道：“你不要上他的当，你知道答应他的要求就意味着被他彻底夺去身体，那几乎跟夺舍一般！绝对不行！”
　　魔君满不在乎得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但是能换得心上人一命，想想还是挺划算的，不是吗？”
　　“放屁！”涂山岚咬牙切齿。
　　“啊呀，这么好看的脸，不要说粗话嘛，多难听。”魔君看着涂山岚满是怨气的脸，刚想伸手再去摸两下，忽然感到身后一股寒意袭来，他四周的黑雾瞬间爆涨，无数黑雾像藤曼一样朝他身后方向凌厉飞去，紧接着竟然紧紧缠住了身后一具巨蛇的骨架！
　　那巨蛇骨架白得无比耀眼，被黑雾缠紧后还在不断扭动想要往魔君身上扑去，却被黑雾绞住后，硬生生折断了数根白骨。
　　然而不消片刻，那些被折断的白骨又续接起来，仿若新生。
　　魔君微一眯眼，冷笑道：“蛇骨诛邪？陛下这般光明磊落，居然也开始学坏耍阴招了，方才故意投降让我放松警惕，想用诛邪对付我……哈，不过你大概忘了，你之所以能进化出蛇骨诛邪，也是因为我当初还在你体内，对诛邪，我可比你还有发言权。”
　　话落，黑雾越发刺激着蛇骨诛邪，那巨大的蛇骨被按压在地上，蛇身剧烈扭曲扬起的尘土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等魔君想再去嘲笑一番紫微天帝时，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周围的尘土并没有散落的趋势，他听到下方扭曲的蛇骨发出“喀拉喀拉”的怪异响声，隐约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下一秒，一股剑风以无可抵挡之势朝他削来，他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一下削中了左侧肩膀，不等他有所防备缓解，那把剑又凭空朝他削来，他忙以黑雾控制涂山岚挡在自己身前，那把剑在触碰到涂山岚之前及时收势，剑鸣之声呼啸，瞬间旋转着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紫微天帝立于巨大的蛇骨脑袋之上，手中一柄辰星遥月剑直接破开了朝他袭来的黑雾。
　　蛇骨诛邪乃白帝的本命武器，而辰星遥月则是天帝的本命神器，只是鲜少祭出，过去只在诸神之战中使用过，连涂山岚都未曾见过。
　　魔君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语气少了几分淡定：“我倒是忘了这空沦内景是你的主场，还有蛇骨诛邪和辰星遥月两大神器的加持……”
　　空沦内景的一大神奇点就是可以折叠空间，在空沦内景之中，魔君根本琢磨不透诛邪和辰星遥月会从哪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冒出，单是诛邪的话还好对付一些，再加上辰星遥月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抬头看着巨蛇头上傲凌于世的天帝，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被他拖着走的涂山岚意识到这家伙想离开空沦，便用激将法说道：“你这是怕了想要开溜？这么没用可不像你啊！”
　　“你想激我？”魔君勾唇哼笑道，“我可不是那种头脑发热跟你杠的傻瓜，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我懂，马上跟我回现实世界！”
　　说着他用黑雾撕开了空间结界，身后的紫微天帝紧追上来，魔君带着涂山岚就跃出了结界，只是他刚一出结界，漫天飞舞的蓝色符咒就将他和涂山岚整个包围起来！这些符咒如同飞扬的雪花般，将魔君和涂山岚层层叠叠围了起来，魔君立于半空，俯视下方，发现以符咒阻断自己去路的人正是晴明。
　　他自然不会将这些符咒放在眼中，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符咒确实阻碍了他的退路，这小屁孩还真是挺多事，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好在他已经离开空沦，回到了现实世界，根本不惧紫微天帝了。
　　只见他随手一挥，那些黑雾便直接拨散了晴明的符咒，紧接着黑雾的触手直接朝着晴明攻去，晴明的眼睛看不见，虽然感知到危险，但黑雾从四面八方进攻他根本无法闪躲，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出现的蛇骨诛邪扭动着蛇身冲撞起那些黑雾，晴明被紫微天帝一把拽过躲开了那些黑雾的夹击！
　　看着将小晴明护在身后的天帝，魔君故意出言道：“陛下，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内景空沦，无法折叠空间，无论是你，还是神器，出招的方式我可瞧得一清二楚，你还要分神照顾这个小瞎子，如此再跟我纠缠下去也不过是穷途末路而已。”
　　天帝道：“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事，跟晴明无关，先放他走。”
　　“唔，我自然不会为难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你想让他走那便走呗。”他用手掸了掸方才被星辰遥月剑割破的伤口，不消片刻，那伤口便奇迹般复原了。
　　天帝拍了拍小晴明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小晴明也明白现在再留下来也只会成为紫逸的累赘，于是在式神的引导下离开，可没走出多远，一道黑雾便狠厉得朝他后背袭来，感知危险的式神一下子挡在他的身后，瞬间，那式神被黑雾力量拆毁，成了一张烧焦的人形符纸！
　　虽然式神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小晴明仍旧被魔君打出了很远，浑身疼得跟散架一般，晴明刚挣扎着要起身，魔君又一弹指，一道黑雾便冲着他面门而去，可这一次，一柄剑直接破开了黑雾，紧接着那柄剑直直矗立在小晴明面前，如星辰闪耀，剑的光芒竟直接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守护结界将小晴明罩在其内。
　　眼见晴明无碍，涂山岚才松了一口气，接着他怒怼魔君道：“出尔反尔，卑鄙无耻，小人行径！”
　　魔君毫不介意被涂山岚骂，只是收紧了一些束缚涂山岚身体的黑雾，接着依旧笑道：“谁让这小子方才阻了我的路……啊呀，陛下，你现在连星辰遥月剑都用不了了，身体未恢复也进不了神祇状态，就这样还怎么跟我打？不如想开些，归顺于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很吵。”天帝依旧立于巨大的蛇骨之上，“阿婴不想我听你的。”
　　“那你是执意要跟我打了？”
　　“废话少说。”
　　巨大的蛇骨带着天帝朝魔君咬去，魔君周身的黑雾如烈焰般燃起，他高傲得抬头对身旁的涂山岚道：“那你就看着你的小葡萄为了你身陨神灭吧！”
　　盛起的黑雾一下子跟蛇骨纠缠在了一起，缠绕着蛇骨根根寸寸得龟裂断折，如果说方才在空沦境内，蛇骨诛邪还能有转瞬恢复的能力，但是在现实世界中他却并没有自愈的力量，巨大的蛇骨仿佛一座枯骨山般，完全敌不过魔君的黑雾攻击，成了零落的碎骨。
　　魔君虽然自负，但他说的话不假，没有恢复力量的紫微天帝并非他的对手，数十回合下来，不仅诛邪被打成了碎骨，天帝身上满是伤痕，连守护晴明的星辰遥月剑的光芒都开始黯淡下来。
　　眼见天帝虽然落于下风，却一脸坚毅毫无惧色，魔君“啧”了一声，觉得天帝这样就是在拖延时间让万妖之心能跟涂山岚融合，他可没这个耐心陪他们玩！于是他看了眼涂山岚说道：“这样打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个情景再现？”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魔君咳嗽了一声，周围的景象如同被风吹走一般，忽然成了暗黑色调，天边还隐隐泛着血红光芒，魔君又打了个响指，煞那间，半空中出现了许许多多让涂山岚无比眼熟的身影！
　　万千仙绫飘浮在空中，无数神光交织辉映！
　　“我要是记得没错，你当初可是错过了诸神之战吧！”魔君看着涂山岚惊讶的眼光，“当年鸿钧明明全军覆没，还骗三界说先天神祇只是全部返回了故乡！哈，真是笑话，连你的心上人都不知道所谓的先天神祇根本无一人逃脱，而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这次我就让你睁大眼好好看看，紫微帝星是如何屠戮完你所有族人的！”
　　数千年前的诸神之战，完完全全复刻在涂山岚眼前，这段他一直想要回避的历史，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得重现了！
　　漫天神光中，两千年前黑化的紫微帝星一袭黑袍，手中的星辰遥月剑也似染上了黑色，他的对面，是所有蓄势待发全力以赴的先天神祇。
　　诸神之战一触即发！
　　而此时的紫微天帝也置身于两千多年前的幻境之中，万分诧异得看着过去成魔的自己以一人之势对抗万千神祇……
　　魔君将黑雾捆缚的涂山岚拽到身前，按着他的身体强迫他看向前方：“既然要摧毁，只是身体的残破又怎么够，我要连你们的精神世界都一起毁了！”


第169章 
　　血光滔天。
　　落日的余晖似被鲜血染红, 千年前的战场卷土重来，黑化的紫微帝星执剑厮杀着故友，神祇的陨落犹如流星般绚丽短暂。
　　被魔君迫使着看着一切的涂山岚异常沉默, 直到幻境中的鲜血溅开在他脸上，仿佛灼烧的菡萏瓣瓣盛开, 他才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不是他。”
　　魔君有些不解得看着涂山岚：“你说什么？”
　　涂山岚的表情终是起了变化：“原来当年不是他！”
　　魔君不屑道：“你都亲眼见到了，还说不是他？不是他，所有先天神祇会断送在两千年前？不是他，你会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你骗得了所有人, 但你骗不了我。”涂山岚莫名笑了出来, 脸上未干的血迹让他的笑容哀戚中带了几分邪气，他赫然转头盯着一旁的魔君，一字一顿道，“那个屠戮万千神祇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你！”
　　魔君被涂山岚的眼神震慑到, 一下子忘了去反驳, 亦或者无法反驳。
　　隔了一会，他望着无比惨烈的上古战场, 幽幽说道：“连鸿钧本人都认为是天帝黑化导致先天神祇的灭顶之灾, 千百年来都不曾有人怀疑，没想到你却能一眼看穿。”
　　“你说得没错, 当初紫微帝星因你的离世抑郁发狂, 我趁机夺取了他的身体，那是我第一次享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即便是超脱这个世界的先天神祇，也都只能任我踩在脚下碾碎……我随手就能毁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元烨树, 让他们彻底毁灭，沉沦……你知道，我有多享受这种唯我独尊的快感吗？！”
　　“只可惜，鸿钧那个老不死的，竟然不惜牺牲所有先天神祇的性命将我封印到了白夙臻体内……啧，我被困了两千年，如今，终于能归来了！我要让这天，这地，再次感受当年对我的敬畏和恐惧！我要你亲眼见证我的重生和辉煌！”
　　涂山岚冷笑了一声：“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魔君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突然饶有兴趣得说道，“你瞧，现在这幻境中，有一个黑化的紫微帝星和一个受了重伤连自保都为难的紫微天帝，既然你说那个黑化的紫微帝星是假货，不如我就将他挪走，让所有先天神祇的力量围攻剩下的紫微天帝？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精彩绝伦？配不配得上你想要的结局？！”
　　涂山岚睁大眼睛，他明白魔君想要用幻境力量绞杀真正的紫微天帝，让他为过去魔君所犯下的罪孽赎罪？！就算幻境中的力量不及过去诸神之战中的万一，但如今紫微天帝不但没有恢复全力，还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抵挡……
　　“你！你当真是疯了吗，你若真这样做了，天帝的身体彻底损毁，你再得到他的身体也无济于事了！”
　　“哦？”魔君打了个响指，场中黑衣的紫微帝星忽然呈黑雾消失不见，只见他笑意不减得对涂山岚说道，“我就想看看天帝的身体究竟有多坚韧，能不能像你一样，再次涅槃呢？”
　　原本朝着黑化帝星的那些诸神之力在失去攻击目标后，齐齐调头朝着天帝的方向而去，而紫微天帝因之前和魔君交战受了重伤，已经浑身染血倒地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神光交织着冲他而来！
　　“住手！”涂山岚拼了命想要挣脱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黑雾，可即便他浑身挣扎出了鲜血，也依旧无法摆脱魔君的黑雾，那些带刺的如荆棘般的黑雾，在他身上划拉出了斑斑血迹！
　　眼见那些力量重重落在紫微天帝的身上，他整个人都被洞穿，一道道神光犹如天罚般凌厉绝尘！危难之际，天帝体内的九紫元灵忽然脱离开他的身体，升腾而起的紫光一下子筑成了一道屏障将他护在其内！
　　魔君看着九紫元灵结成的结界，“啧啧”两声摇头说道：“到底只是个幻境，做不到两千年前那种让人痴迷沉醉的力量，连九紫元灵的结界都打不破。”
　　他看了眼浑身是血的涂山岚，抬起他的下巴说道：“你说，如果当年你也在场，会不会为了救你的族人对你的心上人挥剑相向呢？”
　　“你……还想做什么？！”
　　“我想替你圆了这个结局呀！”话落，他的手中竟然幻化出一柄黑色的星辰遥月剑，只见他一手执剑，缓缓朝着结界内的紫微天帝走去，轻松一剑破开九紫元灵的守护结界后，他将剑架在了重伤昏迷不起的天帝脖颈之上——
　　“够了！”涂山岚双眼血红，“我认输……”
　　魔君回头看向他：“就只是认输这么简单吗？”
　　“你不是说，九尾狐的身体才与你最为契合吗？”狐狸语气毫无波澜得说道，“你放了他，我自愿归顺于你。”
　　魔君收了剑，转瞬就来到了涂山岚面前：“好，都依你……不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先天神祇，只要神格相抵，便无法背叛逃离。”
　　当年鸿钧想要带涂山岚离开，在鹿台之上也曾想要和涂山岚神格相抵，只是并未成功。
　　魔君挑了挑眉：“看来你是认真了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正式一些！”
　　话音刚落，魔君便切换成了神祇状态，这般邪诱的模样，简直就像黑化版涂山岚一模一样！束缚在狐狸身上的黑雾便自行解除，涂山岚揉了揉已经被捆缚到麻木的手腕，手腕上的血迹斑驳不堪，魔君却已经迫不及待触碰起涂山岚额前的九尾神格印记，涂山岚皱了皱眉，下意识闪身想躲，魔君却笑道：“都要交出神格了，还怕被我触碰吗？”
　　涂山岚干脆闭上眼睛，一副懒得跟他废话的表情。
　　魔君见状也不多言，按着他的脖子就将额头贴了过去，魔君额上的神格一下光芒万丈！下一秒，两人的神格碰撞在了一起，魔君终于如愿以偿，他的身体凭空消失，而涂山岚的周围布满黑雾！
　　悬浮在半空中的九尾狐睁开眼睛，嘴角竟露出了魔君独有的笑意！
　　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力量源源不断奔涌而来！
　　他终于，要成为这世间一切的主宰了！
　　可还不等魔君适应这具新的身体，涂山岚的体内瞬间迸发出了一道道带着符印的金光！
　　魔君被那些金光灼烧，痛得他浑身像被千百只爪子撕裂一般，他在涂山岚体内惊惧得喊道：“为什么你体内有杀生石？！涂山岚，你故意骗我上身？！”
　　“不用苦肉计，不拿自己当诱饵，又怎么会让你上当呢？”半空中的涂山岚换回了原本的眼神，他轻笑道，“我一开始就同意让你附身，你这么疑神疑鬼势必觉得我有诈不是吗？跟你玩得认真些，你才会自负认为我只能归顺你。你了解我，我自然也了解你，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你！你竟然敢如此算计我！”
　　“杀生石就只有这一块，我赌在了自己身上。”狐狸缓缓道，”配合你演了那么久的戏，你该说谢谢才对。“
　　魔君浑身开始滋滋冒烟，简直就像是被泼了什么腐蚀性液体一般：“杀生石毁不了我，你顶多只能封印我，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依旧会出来！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我定要亲手杀了你们！！！“
　　“将来的事，自有定数，现在你就好好尝尝自己结下的恶果吧！“
　　他的话说完，体内的杀生石连带着魔君的灵体一同祭出，原本黑色的杀生石上布满了金色符文，一阵剧烈的抖动后，那杀生石陡然变大，变作一块巨石落在了地上，周身萦绕的黑雾似乎在努力挣脱杀生石，可却逃脱不了，那杀生石就跟饕餮一般，但凡有黑雾想要远离他，他就将其一口吞噬！
　　魔君之力被杀生石彻底封印后，涂山岚松了一口气，额间的九尾神格恢复清明，他如释重负得开始坠落……
　　天帝一把接住了他，仿佛接住了全世界一般……
　　数千年前的幻境随风散去，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晴朗，光线透过云层，清澈而令人怀念，花叶重享阳光的照射，愉悦而飘香。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这之后不久，紫微天帝恢复了所有力量，治好了小晴明的眼睛，让他得以重现光明；而涂山岚也彻底融合回了万妖之心，他遵照诺言，成了晴明的式神玉藻前，更是将自己的神器绛泠扇赠予晴明！
　　虽说成了晴明的式神，但他基本就是跟他的小葡萄天帝提前过上了退休养老的生活，庭院里也经常瞧不见他俩的身影。不过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两位，平时要不是在房内“嗯哼“，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了，反正就是一刻不闲着。
　　百年之后，天界再次迎来了迭代，原本天界的那帮神仙，改得改，换得换……渐渐插手三界的事变少了，自从人界开始稳步发展，对于神佛妖魔的依赖性越来越少，而人界的强大，也意味着天界和妖界慢慢退出历史的舞台。
　　千年之后，狐狸住回了绥山，而紫微天帝又成了天界最强打工人，轮回修业。
　　这日狐狸正在跟小辈们讲述自己当年的往事，忽然就听到一声疾呼，远远就瞧见白狐一族里辈分最小的狐崽子跌跌撞撞得朝自己这儿跑来。
　　“老祖宗！老祖宗……天界，那个天……”
　　结果这狐崽子跑得太急，一下子绊倒在了涂山岚身上，瞬间，扑面袭来的强大妖气让狐崽一下子现了原形，变成了一只全身白乎乎脑袋一抹黄的小狐狸。
　　涂山岚拎着小狐狸的脖颈肉，晃了两下笑道：“小家伙儿，你跟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还是如此粗鄙，跑个圈还能把自个儿原形给跑出来，唉，你祖师爷哪一辈的，改明让他来这绥山领罚。”
　　那被拎着的小狐狸哆哆嗦嗦道：“老……老老……”
　　涂山岚换了只手拎，朝小狐狸挑了挑眉。
　　小狐狸咽了口口水：“灵，灵尊，那个，那个……”
　　“乖，好好说话。”
　　“妖界之主绥山灵尊九尾圣狐丰功伟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涂山岚大大大大人！”
　　“打住打住，你念那么长名号作甚？再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祖宗的丰功伟绩那还得追溯到盘古天开地，女娲补天时……”
　　“那个那个，老祖宗，我是想跟您说天……”小狐狸说了一半愣了愣，忽然调转话题道，“不对呀，老祖宗，您老人家第一次建功立业不是商朝吗？咋个就变盘古开天地了？”
　　涂山岚尴尬了一下。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时候，您不还是一小屁孩吗？”
　　“你才小屁孩，你全家都小屁孩！当年女娲娘娘给我任务的时候，那我也是少年怒马鲜衣时好吧？”
　　小狐狸挣扎道：“不是不是，少年怒马鲜衣时是形容别人家少年意气风发，桀骜不驯闯荡江湖的，老祖宗你可是被女娲大神一脚踢去祸国殃民的呢！”
　　涂山岚忍不住撸了撸袖子，额头青筋暴起：“哎呦我去，你这小狐崽子，你祖宗当时年轻，年轻你懂吗，那女娲又是上古大神，我虽然活得久，但那时候也是一初出茅庐的小辈，见到上古三巨头之一的女娲大神，还不把她当女神了？女神你懂吗？！”
　　他这刚一吼完，就听见身后有人冷不伶仃说了句：“哦？女娲原来还是你女神。”
　　这声音吧，就好像冬日里好不容易循着太阳舒舒服服躺着晒毛，突然一滴万年不化的冰水一下子从你脑门心淡淡得这么点了一下，你莫名其妙不得不哆嗦那么一下，原本这种应该问号的句式还用了句号，简直就有种原地宣判死刑的感觉！
　　涂山岚被来人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一下子把小狐狸给扔了，瞬间妖气一泄，现出原形……
　　青山云墨间，一只白狐身携九尾仓惶奔出，大妖风范，荡然无存。
　　那小狐狸被扔得翻了几个跟头，只听耳畔一声痛心急呼：“笨蛋徒孙，这混账来了你怎地不先知会一声？！”
　　小狐狸挠了挠脑袋：“老祖宗，我正要说天界九紫元灵，紫微天帝又来找您……但您没让我说完……”
　　远远地，一声“滚！”响彻云霄，吓得小狐狸又是一哆嗦。
　　化了形的九尾狐还没跑出去多久，就被人一下子拎着后颈肉提溜起来，大妖楚楚可怜得看着拎着自己的紫微天帝：“呵，天尊大人，怎么又得空来吾绥山游玩哈？”
　　“这会儿天尊大人了？刚刚不是还喊‘混账’吗？”
　　“啊呸，我那是喊您吗？哈哈哈，我那是训话小辈呢！”九尾狐挣扎了一下无果，继续可怜巴巴得看着对方，“您看这好歹我的地盘，给点面子先放我下来好不啦？”
　　这个“好不啦”颇有撒娇意味，紫微天帝微微一笑道：“叫声好听的便放了你。”
　　九尾顿时精神抖擞得叫了三个字：“好、听、的！”
　　天帝脸色一变。
　　九尾狐急忙改口道：“紫微星君？三垣宫主？星君大人？紫微天帝？紫微天尊？”
　　天帝脸色越加难看：“阿婴，我瞧你是皮痒了吧？”
　　“紫逸葡萄小宝贝儿！”
　　虽然称呼很怪，但天帝终于脸色好了一些，将九尾狐放下来之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乖嘛。”
　　“咳咳，你又跑下来作甚？”恢复人形的涂山岚一袭浅衣，身形修长，黑发散落，眼里嘴边都是一股子天然而然的狐媚气，与淡然出世的紫微天帝站在一起别提多登对了。
　　远远围观两人的绥山狐妖们纷纷忍不住想，这紫微天帝到底什么时候把他们的老祖宗涂山岚给娶回家，哦，或者他们老祖宗争气点，把紫微天帝给绑回来做压寨夫人？诶，不过听说他俩过去成婚过，只是不知何故离了，之后虽然又在一起，可却再也没有办过婚礼了，反正全三界都知道他俩是一对也不差……
　　但是，但是，他们祖宗这么大一个美人，不办个霸气十足的婚礼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
　　“跑下来自然是想你了。”紫微天星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坦然自若。
　　“你几乎隔三岔五就下来，到底是有多想我？”
　　“无时无刻不在想。”
　　“……”
　　狐狸还没说话呢，天帝忽然伸出两指，微微朝前一点，瞬间，云墨散开，空间旋开了一个黑洞，天帝揽过还未反应过来的狐狸，一同被吸入了黑洞之中。
　　狐狸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整个绥山：“你又偷进我的琉烟水筑！！”
　　狐狸的内景——琉烟水筑，一如当年般是个水墨浸染的世界，这世间唯有他自己和紫微天帝能自由出入。只不过，当初他因为嫌一碗药太苦，把自己给卖了这种事……说出来都嫌丢人！
　　“所以说，就天界那群作精，给你封了个天尊的名号就滥用职权指使你干这干那，也不嫌自己脸大！说吧，这次又让你去哪儿了？”
　　天帝牵着还在喋喋不休给他抱不平的狐狸进了竹楼：“他们觉得近年来人界的管理学很不错，值得天界借鉴一二，这次让我轮回去学习经验。”
　　“就这，还非让你去轮回？都什么年代了，不能自己去学吗？”
　　“嗯，他们说做人比较有代入感，但他们都做不了人。”
　　“……”总觉得，好像在骂人？
　　“这一去，怕是又得近百年光景，别的都还好，只是放不下你。”
　　涂山岚笑道：“那我陪你？”
　　怕天帝误会，他又说道：“我不入轮回，只是去人间陪着你而已。”
　　“九尾狐入凡尘，势必引起轩然大波。而且如今这个世界，阿婴总不能还一直戴着面具吧……”天帝有些惋惜得亲了亲涂山岚的眉眼，他自然是希望能让他的阿婴陪着，但是九尾狐体质特殊他也清楚，当初玉藻前入世，也是多亏了鸿钧给的面具。
　　“放心吧，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
　　公元2022年初。
　　夜晚，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大大小小的显示屏上纷纷打出了硕大无比的“九尾”二字，这手写体的九尾二字不但飞扬跋扈，尾字更是有如长了九条尾巴一般，神形具备！所有人开始驻足围观，周围喧闹声不断，有的人拿出手机拍起来，也有人只见打开微博去看热搜，一旁的小姐姐兴奋道：“啊啊啊啊，我的岚岚最新单曲来了！！全球首播！！”
　　她身旁的闺蜜激动得说道：“啊，是今晚首播吗？涂岚的最新单曲《九尾》？！”
　　“哈哈哈，是啊是啊，你看看这牌面，这影响力！快，我要拍了发朋友圈！”
　　周围的人也交流起来：“是那个一出道就立马红遍大江南北的涂岚吗？”
　　“对啊，他拍的戏每部都大爆，不论是古装还是现代都绝了，尤其是那颜值！好多人都说他是天降紫微星呢！”
　　“天降紫微星？我看是天降狐狸精才对吧，你看他最新单曲都叫《九尾》，哈哈哈哈，而且他一出道，就拼命传各种绯闻，微博热搜那就没断过，跟他沾边的必定热搜，每部戏都会跟不同的人传绯闻，最近还听说他跟最大的那家唱片公司的老板走得很近，该不会是靠身体上位吧？”
　　“呸呸呸，那都是炒作罢了，我家岚岚就是太火，总被拉来炒作！”
　　“啊，不过你说的那位唱片公司总裁，就是白逸吧？嗷，我之前见过他的路透照，卧槽，惊为天人好嘛！！比好多明星都好看，你别说，他要是跟涂岚在一起还真的登对！我先磕为敬！”
　　“姐妹！！同道中人啊，我最近也在磕他俩的CP！”
　　“我也！“
　　“还有我！！“
　　……
　　人声嘈杂，直到屏幕上开始倒数计时，《九尾》的MV正式播放，众人才安静下来！
　　无论是喜欢的，诽谤的，好奇的，无感的……在看到MV男主涂岚出现的那一瞬间，都不得不由衷得感叹起这位新星无与伦比的惊艳！
　　简直就像是神仙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无可亵渎！
　　城市最高的地标大楼顶层套房，镜头拉近，落地窗上纠缠的手印，房间地上被随意丢弃、散乱的衣服，以及略显凌乱的各种家具摆放……
　　床上年轻的俊美男子拥着怀里已经累到熟睡的人儿，拿起手机刷了下铺天盖地热搜不断的某人，有些无奈得笑道：“阿婴，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吗？本身是光便藏于光……”
　　即便是历经轮回，但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已心知肚明。
　　千年，万年。
　　时至今日，九尾狐的故事仍在继续！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原本想写个现代番外，但是太短了，就放在结尾了……
　　话说回来其实还有个不是番外的番外，就是2022年3月5日，日本那须汤本温泉的杀生石裂开成了两瓣，这块杀生石传说是当年安倍家族封印九尾狐玉藻前的石头，不知为何今年突然裂开了！有传说是九尾狐要归来了！啊哈哈，不过放到这小说里看的话，说不定是魔君逃出来了？不过不用担心，即便魔君逃出来了，以现在涂山岚和紫微天帝的本事，联手对付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话说回来，我就是之前因为看到了这条新闻，想到了这个结局的哈哈哈）
　　好啦，感谢大家的阅读，咱们下本再见拉！最后再给新坑打个广告！挥挥！
　　以下新坑的文案哈，有兴趣的宝们可以点作者专栏收藏哟，感谢比心！
　　文名《魔尊师弟每天都在钓我》
　　27岁的社畜沈三川某日穿进了一本名叫《仙尊你插翅难逃》纯爱网文小说，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必须HE，否则他就得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
　　可特喵的这网文原剧情就是因为BE，被骂到服务器瘫痪！眼下，他刚拜入仙门，正当他以为手撕魔尊就能HE的时候，系统告诉他必须攻略魔尊才行。
　　沈三川挑了挑眉：有区别？
　　【系统：睡了他或者让他睡都行，魔尊一旦恋爱脑，就不会想着灭世了】
　　此时意识到很可能清白不保的沈直男正要三连拒绝，却被系统告知即将拥有这世界独一无二的抽卡功能以及超级无敌内景庭院庄园！
　　沈三川：哦豁！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某人撸起袖子准备疯狂赚剧情积分抽卡住别墅的时候，他身后闲庭信步走来的俊美男子微微一笑：沈师兄，在下陆临泽，今后还请师兄多多照拂了。
　　沈三川：这帅哥是我室友？
　　【系统：……他哪是你的室友，他是你的冤家！你的宿命！你的难逃！】
　　然而接下来的师兄弟仙门日常却成了：
　　沈三川——仙门衣服好难穿
　　陆临泽——亲手帮师兄穿戴好，师兄真好看
　　沈三川——受轻伤流血了
　　陆临泽——骗来太师尊疗伤圣药给师兄抹上，绝不能让师兄留疤
　　沈三川——做完仙门任务好累
　　陆临泽——为师兄做全身按摩，名正言顺跟师兄贴贴
　　【系统（看不下去了）：宿主，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绝然不弯·川：只要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他就绝对不会堕魔，放心我有数。
　　【系统：……你有个鬼数】
　　多年后，沈三川已经完全适应这个世界成了神峰五芒第一仙尊，而陆临泽也和剧情一样成了玄煞三州最诡谲难测的魔尊。原剧情魔尊大婚当日，男主率领天下仙修进攻魔尊的浮灵山，大红绸缎和殷红鲜血浸染整座山头，婚宴变杀宴，也导致两人彻底决裂BE！
　　可沈三川早已习惯不按剧情套路走，大婚前夜偷偷潜入浮灵山，想看看那个号称跟自己容貌相同的魔尊情人到底何方神圣……
　　谁料他一进魔尊寝殿，就发现身着大红婚服，红烛炎艳下的美人不过是个傀儡假人！他大感不妙，正转身欲跑，身后如鬼魅般欺近的魔尊一手扶上他的侧腰，一手钳制住他的咽喉，如情人缱绻般在他耳边低语诱惑道：师兄，既然毁了我的人，便替他与我成婚罢！
　　沈三川：！
　　1V1 外冷内热正道之光仙尊受VS腹黑狡诈宠妻狂魔尊攻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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