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返激情年代》 作者:白鹤梁 内容简介: 吃着火锅唱着歌,周梓童同学重生了。结果,他上一世是高考落榜生,这一世还是高考落榜生。而且从18岁变成了28岁。于是,他活成了别人。我们生来就是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001、瞎子背着瘸子 这真是一个有味道的重生。 周梓童是被呛鼻子的气味熏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大妈举着粪勺子正要往他嘴里灌粪水。 我日!你们搞撒子? 周梓童“腾”地坐起来。 大妈愣了下,旁边的阿姨一下子扑过来。 “哥!你醒了!” “撒子嘛?” 周梓童直往后躲。 心说,叫谁哥呢? 眼前这个女的,长着两个大红脸蛋子,看起来怎么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周梓童的反应,让她有些懵逼,大妈连忙安慰。 “刚醒来,还晃神儿呢,过会儿就好了。” 说着,大妈把屎尿罐儿放回外屋,又转身回来了。 然后笑眯眯地打量周梓童:“小童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条条大路通罗马!考不上大学一样可以上班儿挣钱,咱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大妈向你保证,来年上半年一定帮你找到工作!” 周梓童看看大妈和阿姨的穿着,看看屋子里的陈设,再看看自己的老树皮一样的双手。 不由得发出人生三连问:这是哪里?这是哪一年?我是谁? 不久之前,周梓童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不知不觉就喝醉了,没想到醒来成了这个样子,到了这里。 周梓童忍不住差点哭了。 妈蛋,这是重生了。 可别人重生是回到校园课堂里。 那一年阳光明媚、岁月静好,你从课堂上醒来,告诉同桌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没有这份美好也就罢了,你还变成了别人,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看这一身疲惫苍老的皮囊,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了。 “哥,你别难过,兴许来年就有新政策了。” 一瞬间,就像一滴墨落到宣纸上,关于这个身体的种种记忆弥漫开来。 童建国是共和国同龄人,老三届。 此时,跟周梓童一样,他也高考落榜了。 不过,童建国并不是因为成绩落榜的。 实际上他要是再熬上一年的话,清华北大都会向他敞开大门。 可他煤烟中毒了 这里是天寒地冻的大东北,家家户户生炉子烧大炕取暖,煤烟中毒是这个年代最大的杀手。 童建国的记忆正在弥漫开来,一个小女孩儿的形象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 “二妹!” 周梓童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他不仅契合了童建国的记忆,也契合了童建国的某些情绪。 10年前的那一幕,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 “哥!我不想走!不想走啊!” “妈!别把我送人!我以后都听你话!我长大了,我能砸瓜子儿挣钱!” 那一年,童建国刚从乡下回来便经历了这生离死别的一幕。 二妹把他的破棉袄袖子都扯掉了,还是被送走了。 妈蛋!周梓童忍不住咒骂。 你就不能把妹子留住?养活妹子不是当哥哥的天经地义的责任吗? 可仔细想想又能理解了。 眼下的童建国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别提10年前了。 听到童建国念叨二妹,童建波忍不住“扑簌簌”落下眼泪。 刘大妈在一旁眼圈儿也红了,安慰着童建波。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等过些年,你们就去把二妹找回来。” 周梓童点头:“嗯,会越来越好的!” 童建波破涕为笑:“是啊,哥你也会越来越好的。” 刘大妈在一旁有几分得意:“我就说嘛,刚才是晃神儿了呢,这会儿不回来了吗?” 我和这位老大哥都有点惨啊! 我失去了身体,他失去了灵魂。 我们两个,一个是瘸子,一个是瞎子。 在这个浓雾弥漫的年代里,让我们携手共进,跨过激流、越过险滩,迎来更美好的生活吧! 从此以后,我周梓童就是童建国了! 三个人正喜笑颜开着,门外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响。 童建波连忙起身:“妈回来了!” 童建国也跳下炕,跟着一起向外走去。 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艰难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大国防自行车。 “妈!” 童建波过去帮她把自行车扶起来。 她呆愣在原地,眼睛通红地看向童建国。 “妈!我没事了!” “啊!” 叶淑珍干嚎着,扑过来,挥拳捶打着童建国的胸膛。 童建国挺着身体任由叶淑珍捶打着。 刘大妈连忙过来劝说:“他大妹子,小童刚晃回神儿来,这会儿还虚着呢” 叶淑珍这才停下手来,但突然之间脸色就变了,长大嘴巴艰难地呼吸着。 刘大妈喊:“喷的!快把喷的拿来!” 童建波连忙跑进屋里了。 没一会儿拿出个能喷雾的小瓶。 举起来往叶淑珍嘴里喷了两下,叶淑珍这才渐渐恢复常态了。 这玩意是刘大妈托人从燕京买回来的。 像叶淑珍这种哮喘性气管炎,关键时刻还真能救命。 看着一双儿女焦急的神情,叶淑珍笑了。 “没事儿的,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叶淑珍的言语略显夸张,透着牵强。 “老大,这会儿是不是肚子饿了?妈去给你做饭去。” “我来吧!妈!” 童建波说着,抢先往厨房里走去了。 刘大妈也如释重负地笑笑,挥挥手:“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啊!” “大姐,您慢走!送送大妈。” 叶淑珍向童建国点头。 童建国陪着刘大妈向院门外走去了。 刚走到院门口,刘大妈就挥手阻拦。 “行了,小童,怪冷的,你身子骨刚利索,赶紧回屋歇着吧。” 童建国这才感受到北方寒冷刺骨的天气了。 但还是假意要送出去。 刘大妈接连阻拦两次,他这才停下脚步了。 等刘大妈的身影刚远去。 童建国便一溜烟儿钻进屋里,跳到炕上了。 都说南方冬天是魔法攻击,北方冬天是物理攻击。 可这物理攻击也太凶残了吧? 童建国这么个南方人穿着棉衣棉裤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便冻得瑟瑟发抖了。 回到屋子里也没好到哪去。 炕上只是温热。 童建国煤烟中毒以后,炉子也没敢使劲烧,而且窗户还开着缝儿,冷风嗖嗖往里灌。 童建国连忙起身把窗户关严实了。 盘腿坐在炕上,想着眼下的处境他不由得叹息。 别人重生、魂穿都带着金手指。 哪怕带着前世记忆也好。 起码可以预测自己和身边亲朋好友的人生走向,也相当于半仙之体了。 咱啥都不带吗? 比如“嘀”一下来个系统啥的? 这就像某些傻逼扑街作者写的一样,啥都实打实的,一点不懂变通。 002、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童建国正胡思乱想着,童建波突然探头进来:“哥,吃饭了!” 童建国连忙跳下炕,穿上了棉水袜子。 整个家里,父母妹妹都上班,弟弟也在部队当兵,就童建国一个人闲着。 但他穿的却是最好的。 童建波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穿着像包子一样的布棉鞋。 老爸穿着劳保大头鞋,老妈也穿着双布棉鞋。 唯独童建国穿了双棉水袜子。 这可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跟高腰帆布鞋一样深受年轻人青睐。 这棉水袜子是黑色的,有点像胶鞋,胶面儿从鞋帮一直到脚脖子的位置。 加上鞋料也是那种密不透水的帆布,因此都可以当水靴穿了。 走在雪地里鞋都不会湿。 童建国这会儿还真是饿了,急吼吼地想尝尝东北人民的丰盛伙食。 比脑袋还大的馒头,跟小盆一样的盘子,还有猪肉炖粉条 童建国兴致勃勃地走进厨房,坐到桌子前。 这啥啊? 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黄灿灿的东西,童建国有些懵逼。 叶淑珍拿起一个掰了一半儿:“来!刚出锅的饼子!” 童建国这才想起来了,这不苞米饼子吗? 北方非水稻产区细粮不足,平时都是吃苞米面儿饼子的。 苞米面儿饼子也不错,我最喜欢吃了! 童建国兴致勃勃地接过半块儿巴掌大的饼子,张嘴咬了一口。 妈呀!这饼子怎么这么奇怪?就像吃到了一口锯末面儿。 既然已经吃到嘴里,童建国就勉为其难地咀嚼着。 这苞米饼子奇了怪了,怎么嚼都是干干的也不甜,难以下咽。 童建国赶紧夹了口菜。 虽然没有猪肉炖粉条,但大白菜炖土豆看起来也不错嘛,真正的绿色健康食品。 童建国吃了一口,又一次差点吐出来。 怎么这么咸啊?难道咸盐不要钱? 所谓南甜北咸真是没错啊。 童建国就着这口齁死瞎子的菜,总算把苞米饼子咽下去了。 正继续夹菜时,却发现老妈和大妹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们好像在说,这是建国吗? 童建国本尊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看他老树皮一样的双手就知道。 “呵呵,这菜挺好吃的” “还有这个,专门给你炒的。” 叶淑珍把一个小盘子推过来。 这可不像东北的风格,盘子比拳头大不了多少。 里面装着鸡蛋炒葱花。 这就算额外加餐了。 当下一个鸡蛋五分五呢,一斤粮票才能换两个。 不过,这玩意就饼子更干,还不如刚才的大白菜炖土豆。 但童建国还是夹了一口努力吃着。 童建波突然想起什么,看看老妈:“俺哥喜欢吃生海蛎子,要不给他来点?” 叶淑珍说:“怪凉的,都带着冰碴子,建国这会儿的身体能行吗?” “没事儿,你看俺哥挺精神的。” “好吧,你去给他舀一碗。” 童建波起身用吃饭的碗给童建国舀了一碗生的海蛎子。 童建国低头一看,我去!这海蛎子也太大了吧! 最大的跟鹅蛋差不多,小的也跟鸡蛋差不多。 可这生的也能吃? 他试着夹起鸡蛋大的一个,咬了一口。 冰冰凉,鲜爽无比! 就着这一个海蛎子,童建国就把半块儿饼子都吃下去了。 吃完了,还直砸吧嘴。 叶淑珍和童建波都笑了。 童建国指一指那一小盘儿鸡蛋炒葱花:“这个你们俩吃了吧,都快凉了。” 童建波咽口唾沫摇摇头:“我不喜欢吃。” 叶淑珍不由分说就把鸡蛋炒葱花端起来了:“晚上留给你爸吃。” 童建国知道,妈妈并不是真的重男轻女。 有时候,她对童建波的严苛是对自己的惩罚。 当年,那门远亲过来要孩子时,最早要的是大妹儿。 叶淑珍不舍得,拖了好几年,眼看大妹儿长大了,对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二妹了。 二妹也拖了小半年,叶淑珍始终下不了决心。 直到有一天,二妹碰倒了一瓶豆油。 叶淑珍终于给自己找到台阶了。 “你个败家子儿!妈不要你了!跟你婶子走吧!” 她给自己找到止疼药了,二妹却惨了。 二妹这辈子恐怕都会被这瓶油压的死死的。 可这个年代的人哪懂这些? 姜、王朔的老妈不也这样吗? 即便她们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做错了,也得咬紧牙关挺下去。 她们的信念不能崩塌,因为还有一帮孩子等着她们养活呢。 吃饱喝足了,童建国顿时精神抖擞了。 嗯!考大学?上班儿? 那有什么前途! 生在这个时代就得当个体户!当大老板! 杰克马、建林王算什么? 他们这会儿还不知在哪打转呢! 不好意思!老子先行一步了! 可干个体,老子又能干点啥呢? 童建国这样想着,走进自己屋里了。 厨房里,叶淑珍和童建波还在慢慢吃着,小声议论着。 “你哥,他怎么” 叶淑珍想说童建国像变了个人,怎么嘴巴变馋了。 童建波说:“哥这是晃神儿呢。刚醒来那会儿还满嘴的南方口音。这会儿不好多了吗?” 叶淑珍叹口气:“应该是吧。对了,你刘大妈帮着找的盘炉子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 “嗯,正好我明天上夜班。” “还是我请一天假吧?” “不用了,请什么假请假,你上个月七扣八扣的连20元都没开上。这个月要是还开这么少就不用来家吃饭了!” “哦” 童建波低头使劲扒拉几口饭。 童建国在屋子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该干点什么。 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读书看报太少,对眼下的这个时代了解太少。 其实不要说童建国。 就连上一世的老爸对这个时代都所知不多。 上一世的老爸是1975年生的。 对九十年代的事儿如数家珍。 对七八十年代的事儿却所知不多。 上一世的爷爷倒是没事爱念叨八零年代以前的各种事情。 可童建国,哦不,是周梓童,每次听到爷爷的念叨都烦的要命,想方设法脱身。 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而且这位本尊比周梓童的爷爷还大! 周梓童的爷爷是52年生的。 这位童建国本尊是49年生的 唉,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爷爷爸爸还有没有? 或者,将来还会不会有另一个我? 003、缺乏油水的年代 房地产?古董?邮票? 这种事连傻子都知道。 再说,就算有本钱,那些所谓的投资也得二三十年后才能见效。 这段时间喝西北风啊? 童建国蜷缩在炕上抓耳挠腮,一眼看到炕梢柳条箱子鼓鼓的,好像装着很多东西。 连忙过去打开了。 这柳条箱子是童建国上山下乡时候用的,就相当于后世的超大型旅行箱。 里面装的净是些学习材料、杂志、报纸等东西。 童建国拿起报纸翻看了一会儿,总算对爷爷口中的这个时代有了些粗浅的认识了。 但翻看了半天报纸杂志,他还是想不出当下该干点什么。 似乎上班才是唯一的正途。 算了,还是自己出门亲自看看这个世界吧。 童建国从炕上下来穿衣穿鞋。 其实没啥好穿的。 本来就穿着棉衣棉裤,顶多上炕了,脱下棉水袜子了。 只需要穿好棉水袜子,披上军大衣,再拿起帽儿。 童建国本来打算披着军大衣就好了,帽儿也看情况再说。 可刚走出院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刮来,他赶紧把军大衣穿严实了。 帽儿也扣到头上,连帽耳朵都放下来了。 日嘛,这不是蓝城吗? 就在辽省和冀省交界处。 别人有北戴河、南戴河,它整出个东戴河。 按理说这里是海洋性气候,冬天比巴蜀之地还舒服。 可咋这么冷呢? 这年月,连老天爷都欺负人啊。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童建国怕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走出院子后还特地回头四下打量一番。 门牌号啥的根本没有,只能记住院门的形状,还有周边的环境。 出了院门五六米外10点钟的位置是座将近两米高的冰山。 那其实是个垃圾堆。 街坊邻居都把垃圾和各种污水倒在那里,从春天到冬天,越堆越高,一层层冻得严严实实。 等天暖和的时候老少爷们会发动起来,把垃圾山搬走。 再继续迎接下一座垃圾山的到来。 七八米外,一点钟的位置则一片小树林,有几棵杨树还有几棵银杏树。 穿过那片小树林是一道院墙。 院墙里面有个陆军通讯部队。 好像是营级编制。 部队家属们都说普通话。 兴许是住洋房、吃细粮的关系,那里的男孩儿女孩儿们都长得细皮嫩肉的,很少有大红脸蛋子。 扫了一圈儿,童建国正转身往小道儿上走去时,童建波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哥,你出去转转啊?” “是啊。” “我陪你!” “不用了!我还能迷路了?” “哈哈,早点回来啊。晚上吃包子!” “好的。” 童建波转身回去了。 童建国刚走了两步就打了个滑梯,差点摔倒。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雪,道路两边全是白花花的,冻成了冰碴子。 道路上的雪则踩压成了冰壳子。 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就像镜子一样。 这种路面走路得讲究技巧。 要迈着小碎步,时不时来个滑步。 连走带滑的,没一会儿就走过这趟房子了。 房后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一群大人小孩儿蹲在那里玩着什么。 大多数人都光着手,个别的戴着五指毛线手套。 大的都有20多岁了,一副青工模样。 小的才岁。 一帮老少爷们儿玩的不亦乐乎。 大冷的天,这是在玩什么? 跳房子?不像啊。 隐约能看出他们在弹着什么。 凑到跟前才看清了,他们在弹瓶盖儿。 每个人手里都有个“打儿”,来打对方的瓶盖儿。 这打儿看起来也是瓶盖儿做的。 把瓶盖儿的上半截锯掉了,只留下两三毫米高,再用蜡灌满。 家境优越的会在瓶盖儿里面放一分钱,就能增加打儿的份量。 这尼玛有啥好玩的? 大冷的天不能跟家里看电视玩游戏啊? 不对啊,这会儿绝大多数家庭连黑白电视机都没有,更别提游戏机了。 这会儿的孩子真可怜啊,娱乐项目太少了。 可看他们一个个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的,也很快乐啊! 比周梓童他们在游戏中拿到逆天装备还兴奋。 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蹲在地上玩的太专注。 半尺长的鼻涕流了出来他都顾不上。 旁边一个伙计喊:“尼玛!尼玛!鼻涕流到我瓶盖儿上了!” 童建国忍不住哈哈大笑。 玩瓶盖儿的各位纷纷抬头看过来。 都是街坊邻居,彼此之间大多数都认识。 不过,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异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来,煤烟中毒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甚至有各种私下里的议论。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工凑过来。 “童哥!你好了?” “是啊。” “那就好!来!童哥来一根儿!” 青工说着拿出一包大生产。 童建国摆摆手:“不了,昨晚抽多了,差点爬冒烟筒了。” “哈哈哈哈!” 青工身边的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有人竖起大拇指:“有化就是不一样啊!这话说的有水平!” “哈哈哈哈!” 童建国也得意地跟着他们一起笑起来。 一个半大孩子手里举着三块儿苞米饼子凑过来。 “哥,我也玩会儿吧。” 青工板起脸:“先吃完!” 青工姓姜,叫姜卫。 他们家姊妹三个,都躲过了上山下乡。 老大姜红是个女孩儿,比童建国小三岁,因为是聋哑人就不用上山下乡了。 老二姜卫去年该轮到他的,结果他老妈泡病号,提前让他接班了。 童建国打量姜卫弟弟姜兵手里的三块儿苞米饼子忍不住惊叹:“我去!三明治啊!” 他那三块儿苞米饼子是叠起来的,一层夹着黄豆酱,一层抹着猪大油。 “给你童大哥咬一口!” 姜卫命令说。 姜兵不太情愿地举起来:“给你,童大哥!” “哈哈,不了!” 姜兵立刻如释重负,两口就把剩下的“三明治”吃掉了。 旁边有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喊:“来!胖子!咱们大战300回合!” 胖子? 你们对胖子有啥误解吗? 姜兵这种跟周梓童他们零零后小时候比起来都属于比较瘦的好吧! 只不过其他人太瘦了显出他了。 姜家这哥俩看起来确实比其他人显得更精神,更油水充足。 因为姜卫和他老爸老妈都在皮革厂上班。 皮革厂加工皮革剩下的边角余料都分给工人了。 拿回家熬油,当然比别的家有油水了。 很多公检法、老师、医生等都时不时巴结他们家,就为了弄点发臭的皮革的边角余料,让自己看起来也油水充足。 “走了啊!” 童建国挥挥手。 姜卫点点头:“嗯,有空家里玩啊!” 004、我不要你觉得 我要我觉得 走到大街上,童建国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谁说这个年代空气清新,没有雾霾? 居民区的雾霾多的吓人好吧。 家家户户烧劣质煤,烧苞米杆子,没有雾霾才怪了。 又不像欧美农村。 人家烧的是劈柴,那当然污染小了。 反而大马路上空气更清新一些。 因为根本就没有汽车。 好一会儿才过来一辆马车。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撩着蹶子猛跑着。 到了跟前突然一扬尾巴,“噼里啪啦”拉了一堆马粪。 我去!交警!交警叔叔呢! 童建国刚一掉头,突然有五六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拐着粪筐提着铁锹冲过来。 围着那一堆热气腾腾的马粪两帮小孩儿竟然争执起来。 “是我们先来的!” “我们先来的!” “我们!” “咳咳!” 童建国背着手走过去。 “男的不要草草,女的不要痒痒。” 两伙小孩立刻停止了争执,抬头打量童建国。 “嗯,那个啥,马拉蛋糕、牛拉花卷,什么拉豆儿?” “羊拉豆儿!哈哈哈哈!” 一个小孩儿大笑着。 其他几个孩子却一脸严肃,有一个脸上还露出几分不屑。 妈蛋!孩子都没有三观,都是小畜生! 尤其这个年代,他们习惯被家长老师严厉对待。 你对他们和蔼可亲,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是社会边缘人。 要是被他们当树哥就惨了! 你算老几啊?关你屁事啊! “我觉得” 一个小孩儿嘟哝着。 “住口!” 童建国大吼一声。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小孩儿吓得差点哭了。 童建国又换了和蔼的口气:“那个,听大哥哥的,大哥哥给你们做主!” “嗯!”几个孩子一起点头。 “刚才我一直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 “你们比他们早到一点点。” “你看!就是我们先到!” “明明我们先到” “不过,我特地看了下时间” 童建国说着,还拍一下自己手腕。 其实他手腕上哪有表啊。 一只手表一两百,学徒工的半年工资都买不起。 “嗯,你们比他们早到04秒钟。” “早04秒也算早!” “就是!04秒都打破纪录了!” “哈哈哈哈!” 那帮人得意地笑着。 “四舍五入学没学过?” “学,学过” “那就对了!所以,你们算打平了!” “怎么算打平了?我们比他们早到04秒。” 一伙人不服气。 另一伙人嗤之以鼻:“听不懂人话啊?04秒不算数。” “行了!我不要你们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来!趁这堆蛋糕还热乎,你们把它平分了。” 说着,童建国从一个小孩儿手里夺过铁锹把那堆马粪分成两堆。 “再给我们一个!” “我们这边少了!” “行了!就这么地了,赶紧拿走!” 童建国转身离开没几步,两伙刚才还争执不休的小屁孩儿却像老朋友一样聊得火热了。 “你们还差多少?” “还差一半儿呢?” “要不咱哪天到园艺大队偷鸡粪?” “好啊,园艺大队养鸡的最多。” 两伙小屁孩儿聊着聊着,竟然议论起童建国了。 “那个大人自称大哥哥,长得比我爸还老” 日嘛!你们 童建国又走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 怎么回事?明天就是新年了,怎么一点没有节日气氛啊? 这会儿的人对元旦无感啊。 跨年啥的根本没人在意。 走了好一会儿,童建国才在路边一栋房子的黑墙报上发现彩色粉笔写的“欢度元旦”的字样。 童建国刚叹口气,突然就听到“砰”地一声。 童建国吓得跳向一边,就看到两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手里举着枪状物在比划着。 而且枪管儿还冒着烟。 我草!火药枪! 童建国刚一愣神儿。 另一边的家伙突然又举起火药枪了。 “砰!” 童建国这才看清,两人一手拿着火药枪,一手还拿着个锅盖,当做盾牌。 “啪!” 铁沙子喷在锅盖上。 尼玛!不要命了! 再看两个人,都嘻嘻哈哈,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们就继续作吧。 童建国小跑着离开,刚停下脚步又听到“啪”地一声。 这又是在搞什么? 这回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拿着类似的玩意儿。 是用铁丝折成的,前头装的是自行车链条,一根火柴插在里面,俗称火柴枪。 虽说火力不猛,可也有一定的危险啊。 这两个崽子连锅盖都不用,直接对射。 尼玛,都是精神病啊! 童建国一路走着,四下打量着,想找到个体户。 但很遗憾,根本没有。 好容易走到汽车站跟前,总算看到一个个体户了。 而且,这个个体户相当嚣张! 他在车站门口支着张桌子,桌子三面都贴着红纸剪的大字:刻章! 尼玛!有没有搞错?刻章办证都这么正大光明? 童建国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这伙计跟他年龄相仿,但童建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回城知青。 首先,他手很细致,不像童建国这种老树皮一样的手。 其实,童建国这种手干一两年农活就摧残出来了,想恢复原状且得三五年。 再看他的眼神也不对。 他的年龄跟童建国相仿,如果下乡的话铁定是老三届。 所谓老三届其实是六届。 64、65、66年的初一、初二、初三和高一、高二、高三生。 童建国是高二生。 这伙计念书再晚,怎么也是初三或者高一了。 在当下,属于化水平较高的了。 这帮人虽然被生活摧残的没人样儿了。 但骨子里还有那股劲儿。 而这伙计眼神发飘,显然在市井中已经摸爬滚打有年月了。 “大哥,您刻章吗?” 刻章老兄打招呼。 “暂时不刻。” 老兄继续埋头刻起来。 看了会儿,童建国想起来了。 他这刻章就是专门给私人刻的。 都不用向有关部门备案。 或许这会儿盲比较多。 不管城里人还是乡下人,办理各种需要签字画押手续时,统统使用个人印章。 所以说,这个市场其实相当壮观。 从这伙计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日子过得挺滋润。 脚上穿着翻毛大头鞋。 这鞋在劳保商店得卖五六十元一双。 手腕上戴的奥米伽也得200来元。 身上的军大衣干干净净,头上也没戴大棉帽。 而是戴着个毛线护耳。 坐在那里就跟一发报员似地。 也隔三差五总是有来刻章的人。 他们一般都不说话,就递过来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再选一下印章。 一般都选木头的,好一点的选塑料的。 刻章的哥们儿手头很熟练。 一边看着纸上的名字一边用铅笔在印章上打好隔断,然后把名字倒写到印章上。 接着,举起小刻刀就开始工作了。 童建国看了会儿就想:这营生咱也干的了啊! 005、瓜子它不香啊 周梓童以前就喜欢写写画画。 高考的时候如果不是太自信了都不会失手。 提前一年报名去学美术,靠艺术特长加分,至少能考上个二本。 至于倒写字,童建国虽然没有这么熟练,但也不用他这么麻烦。 直接用透明纸把名字写下来,然后倒过来,照着往印章上写好了。 看这情形,这伙计的收入应该比上班的强很多了。 眼下上班的,哪怕像童建国这种28岁老龄青年,到了厂子里一样得从学徒工干起。 一干就是三年。 第一年19元多,不到20元。 第二年21元多,第三年23元多。 然后从一级工开始,慢慢往上爬。 绝大多数人一直干到退休也评不上八级大工匠。 简直是浪费青春啊!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上班。 可坐在街边刻章好像也不太体面啊。 且不说本尊是堂堂的老三届。 周梓童也是洪四代、富三代好吧。 周梓童的爷爷周坚强跟建林王是一拨人。 都是根儿红苗正,老红军后代。 上山下乡时人老人家到农村表示一下就被部队招走了。 营职转业到地方后,进入某保险公司当科级干部。 除了个人能力,其它都是零。 靠自己努力白手起家,渐渐当上了市级公司的总经理。 最后,保险公司上市,老人家一下就有了亿万身家。 光每年工资都上千万。 童建国虽然根儿有点黑,苗儿不太正。 但好歹是老三届,高二生,半个知识分子呢。 就跟路边坐着,天天用爱心发报? 忒跌份了吧? 童建国看了一会儿,又转身离开了。 一辆公交汽车进站,一群大爷大妈蜂拥而上。 有卖茶鸡蛋的,有卖包子的。 童建国看着直摇头:这些更干不了! 童建国继续往街里走着,刚走到一个拐角,冷不防一个灰头土脸的大妈走过来嘟哝着:“换粮票!” “啥?” 童建国都没听懂。 换粮票是啥意思? 这也是个营生? 童建国溜溜达达往电影院这边走来。 这电影院有三层楼高,看着有点陈旧、有点小,但童建国挺喜欢这种建筑风格。 电影院通体都是用石头建造的,最顶上有一个红色的大五角星。 朱红色的大门两边有玻璃罩子,里面贴着电影宣传海报。 这会儿的电影海报色彩鲜艳夺目,还挺吸引人的。 大门口人来人往,显然是这一带最繁荣的地段了。 童建国凑过去。 只见大门口蹲着两个老太太,她们面前都放着柳条大筐。 一个在卖波螺。 “来呀!吸波螺!肚脐波螺!一分钱一盅!” 这吸波螺就是一头尖尖的那种波螺。 跟瓜子差不多大小。 吃的时候用钥匙孔摆断尖尖那一头,再一吸,里面的肉就出来了。 所以叫吸波螺。 肚脐波螺跟衬衣扣子差不多。 扁扁的,有点像肚脐。 吃的时候得用大头针把肉挑出来。 另一个是卖瓜子的。 “来呀!热乎的瓜子啊!五分钱三杯!” 她那种杯子是喝茶的,二两的杯子。 三杯估计也就半斤多点。 童建国最喜欢吃瓜子了,这会儿嘴巴又馋的要命,忍不住就凑过去。 大妈立刻热情招呼:“小伙子,要来点吗?” 童建国一摸兜儿却尴尬了。 真是兜儿比脸都干净,连一分钱都摸不出来。 “两分钱也行啊,卖你一杯,带个尖儿” 说着,大妈还比划着。 妈蛋!两分钱难倒英雄汉! 童建国叹口气,刚打算转身离开,突然有人招呼:“童大哥!” 一回头,只见两个女孩儿走了过来。 两个女孩儿都跟童建波年龄仿佛,脸上的红脸蛋子略浅一些。 童建国略一打量,认出了其中的一个。 这女孩儿叫陈红,跟童建国一样,都曾是昭乌达盟的知青。 实际上,童建国跟她姐陈燕才是一届的。 陈红比童建国他们晚三四年到昭乌达盟。 73年的时候,一场白毛风袭来,陈燕和丁思甜他们几个永远留在了草原上。 因为姐姐牺牲,76年下半年刚开始有回城名额时,陈红就被早早安排回城了。 如今,她已经是有工作的人了,神态气质跟以前大不相同。 “小红!”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 “嗯,童大哥,吃瓜子不?” “呵呵,闻着味儿感觉不太香啊。” “挺香的呢!” 说着,陈红拿出五分钱:“来!” 大妈拿起玻璃杯子。 “满点!再满点!来!童大哥!接着!” 童建国只好伸出双手。 这一玻璃杯子看着不多,倒到手掌里也是满满一捧。 可这双手捧着怎么吃啊? 又没法倒进兜儿里。 看着童建国不知所措的样子,陈红笑了。 “来!我帮你!” 陈红帮着童建国把瓜子都揣到兜儿里了。 接着,第二杯她又倒给了旁边的女伴。 自己那一杯倒了一半儿,又抓一把给童建国。 “我吃不了这么多!” 童建国一口气嗑了一小把瓜子,连连点头:“嗯,挺香的。” “是吧?呵呵,走!咱们看电影去!” “这个” 童建国一看周遭,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 这随随便便跟一个大姑娘进电影院不太好吧,再说自己口袋比脸都干净 其实,陈红长得还算不错。 东北人个头儿普遍比较高。 比如男的,童建国这种一米七六的身高勉强算中等偏上。 而周梓童的老爸周继是1975年生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四。 在他们那个时代,在巴蜀地区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 小伙伴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高长子”。 眼下的女孩儿嘛,一般都一米六以上,超过一米六五就算比较高的了。 陈红有一米六二三的样子,穿着有跟儿的皮棉鞋就将近一米六五了。 加上她穿着收腰的呢子大衣,站在人群里还真是竖条条的。 再说,吃人嘴短 “走吧!今天演黑三角,他们都说挺好看的。” “是啊,是啊,老好看了,反特片儿!” 陈红的女伴儿在一旁帮腔。 “呵呵,主要我” 童建国摸摸口袋。 “没事的,童大哥你还没工作嘛,应该我掏钱!回头你上班了再请我!” “那好吧。” 陈红拿出3毛6分钱去买了三张票,三个人一块儿向电影院里走进去了。 006、漂漂的老阿姨 这电影院不用对号入座,全是三合板的硬座椅,稍微动弹一下就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要是有人一起动起来就仿佛一场奏鸣曲。 童建国他们进来的有点晚,一大半的座位都有人了。 尤其靠中间的位置,基本都被成双成对的男女们占据了。 童建国他们三人只好找了靠后的、靠边儿的座位坐下。 电影开始后,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有剧透的,有情侣小声说话的,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的。 童建国倒没烦,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会儿的人跟若干年后也没啥区别啊! 这不就是弹幕吗? 周梓童平时追番就喜欢一边看内容一边看弹幕。 也就他们90后孤寡老人事儿多。 还要什么安静、还要什么代入感。 要什么自行车要自行车,爽就得了呗。 除了说话的声音,就是椅子“吱吱扭扭”的声音、瓜子皮踩在脚下的声音。 最刺耳的是有人踩到波螺壳子了,就如同指甲从玻璃上划过。 这个黑三角的电影,童建国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但还真一样,爽感十足。 童建国坐在最右边过道的位置。 正在看着,隔着过道另一边座椅上有人在小声说话,听着声音有点耳熟。 那是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七八岁,大人像是个年轻女子。 童建国仔细打量那女子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这电影院遮光效果很差。 整个电影院一层二层都有窗户。 窗户上有很薄的绒布窗帘,靠手动拉扯。 二层的窗户窗帘都没拉上。 一层的也没拉严实。 刚熄灯放映影片时,还有点黑漆漆的感觉。 过了会儿眼睛适应了,就跟白天差不多。 童建国仔细打量几眼,等那个年轻女子转了几下脸庞时,他终于认出来了。 这是他的一个同学,叫赵君。 而且也算的上是街坊邻居。 她就住在童建国他们那片小区旁边的部队大院里。 当初,童建国还是跟她以及其他七八个同学一起去的昭乌达盟。 不过,就像周梓童的爷爷以及建林王他们那波人一样。 他们到农村只是做做样子,没几天就被部队招走了。 听说她后来被保送到军医大学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毕业工作了。 童建国只是打量几眼,便暗地里赞叹:真是个美女啊! 这会儿的女子敢留披肩发的一般都是美女。 因为这会儿理发、修饰手段很少。 如果发量不行、发质不行、头型也不周正的话,留披肩发简直就像梅超风一样。 童建国打量了一会儿,赵君便察觉了。 她不时侧一下脸,用眼角余光看向童建国这里。 估计她也认出来了。 但她不好意思完全转过脸来打招呼。 不时撩一撩头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去,你挺骚的嘛! 这位本尊大哥心跳加速,显然对赵君也有点意思。 可这也忒老了点吧? 赵君他们部队的孩子念书比较早,虽然跟童建国是一届的,年龄却要小一岁。 但怎么也27岁了。 这不赶上阿姨了吗? 20岁兴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童哥,看见没有?那个老姑娘。” 陈红在一旁撇嘴说。 “呵呵” 其实陈红自己也二十四五岁了。 既然已经被陈红发现了,童建国也不好再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了。 老老实实看电影、听“弹幕”。 等电影看完了再过去打招呼也不迟。 可等电影放映结束,童建国再站起来时,赵君已经没影了。 估计已经夹杂在人群中向外面走去了。 陈红在一旁长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挽起童建国的胳膊:“童大哥!电影好看吧?” “嗯,不错。下回我请你!” “好啊!” 到了外面,陈红说:“童大哥,你别着急工作的事。” “怎么了?” 陈红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来年百货公司会招人的,尤其像你这样会外语的” “我去,当营业员还要会外语。” “哈哈,说不定有外宾啥的。” 童建国本尊英语就不错。 周梓童更厉害,虽然没考上大学,至少也能达到六级的水平。 因为除了高中以外,周梓童上的都是双语学校。 英语水平那真是杠杠的。 “好吧,谢谢你啊。” 童建国也未置可否,先表示感谢再说吧。 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 可个体户风吹日晒的更遭罪。 赚钱或许比上班赚的多些,也比较自由。 但发不了财啊! 什么卖瓜子挣100万,听他们瞎几把吹。 王十和建林王还说自己白手起家呢。 听蝲蝲蛄叫,都不用种庄稼了。 这会儿其实商业口也不错。 前些年工业口比较吸引人。 工人老大哥待遇好,各种福利高。 人们曾经说美好生活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这说得就是tx区的状况。 可最近一两年,商业口越来越吃香了。 因为他们跟衣食住行密切相关。 姜卫他们皮革厂那种跟商业口根本没法比。 门市里随便一个卖猪头肉的都能让家里人吃香喝辣的。 哪怕一个卖菜的,家人都不用半夜起来排队买大白菜。 或者从脑瓜顶上爬过去,就为了买冬储大萝卜。 童建国正在胡思乱想着,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赵君刚好就在前面的路上。 他这才想起,赵君跟自己是同路的,她家部队大院就在童建国他们那片居民区附近。 童建国在她身后打量几眼,不由得惊叹一番。 我去,这赵君个子不矮啊,感觉有一米七多。 就算在未来零零后的年代里,都算是比较高的了。 赵君虽然领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童建国还是一眼能看出她是个姑娘。 因为这会儿未婚和已婚分的很清楚。 不像80年代以后那么乱。 不论结婚的,没结婚的,男的,女的,统统都可以烫头。 这会儿结婚的妇女一般都不留披肩发。 要么盘头,要么剪短烫了。 童建国小心肝儿砰砰跳着。 但却不急着过去打招呼。 泡妞儿这事儿不在年龄,有时候年龄越小反而越有优势。 因为80后以前的人男女界限比较分明,容易紧张。 而90后、零零后们反而没什么杂念,想的也没那么多。 泡妞儿这事往往就这样,想的少反而容易成功。 童建国就这么一路盯着赵君看。 漂亮女孩儿好像都有特异功能,谁要打量她,她用后脑勺都能察觉到。 但漂亮女孩儿又大多喜欢玩矜持,你不主动招呼,她也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 童建国就故意吊着她,一路盯着她看。 一直到两个人都走得一般齐了,赵君再也忍不住了,主动打招呼。 “哟!老同学啊!” “真是你吗?” 童建国目不转睛打量着赵君。 007、嬉皮笑脸犯 “这一路我都在省思,这大美女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讨厌!” 赵君脸红了,用手撩一下头发。 “真的,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比那个大明星李秀明都好看!” “哪有,人家眼睛那么大。” “你身材比她好啊。” “好啥啊,傻大个儿” 赵君也穿着件呢子大衣。 裹着她高挑的身材,就像雪地里的白杨树一样婀娜挺拔。 而且,她腿上的裤子 怎么像打底裤啊? 这会儿不应该有打底裤啊? 童建国略端量几眼才看出来了,她是把裤腿儿改了,又窄又瘦,显得腿更长。 童建国打量的时间略长了,赵君更加不好意思了。 “建国你变了” “怎么了?” “变滑头了” 这会儿的男青年绝大多数都是铁憨憨,一本正经的,根本不会撩妹。 也就那些不管不顾的二流子有这本事。 这是教育洗脑的关系。 比如像双江老师这样的老艺术家,他一定会教育自己的男弟子:做艺术就是做人,一定要老老实实 “唉,被生活摧残的” 童建国搓着自己老树皮一样的手。 赵君眼睛红了:“建国,你这些年太惨了” 童建国66年冬天到昭乌达盟。 76年有进城指标以后,按理说他应该第一个排上。 因为这时,同时期的人要么像陈燕、丁思甜那样永远留在草原上了。 要么像赵君他们这样被部队招走、保送工农兵大学去了。 最不济的也找个借口回城接父母班儿了。 同时期的,就只剩下童建国自己了,他都以为自己要烂在草原上了。 最后,终于在今年上半年回到城里了,又赶上了恢复高考。 童建国还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了。 哪成想又因为家庭关系落榜了。 “哈哈,没啥惨不惨的,有的同学永远回不来了,还有的同学身体和心灵永远落下了伤痕。” “是啊” 童建国、赵君他们一拨一共有80多个同学去昭乌达盟。 像陈燕、丁思甜他们那种被白毛风刮走的有五个。 意外事故牺牲的有两个。 生病去世的有三个。 缺胳膊少腿儿的有六个,疯了的有两个。 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已经很幸运了。 “而且,高考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赵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其实上面已经有政策了,对待你们这些黑五类子女要一视同仁。只不过传达的晚了,大城市已经执行了。小城市还没来得及,等来年就好了。” “唉,都这么大年龄了。” “咱们老三届不是有政策吗?年龄可以放宽到30岁,你起码还可以考两年。” “唉,等上完大学出来娶老婆生孩子都耽误了” “哈哈!” “像你多好,孩子都这么大了” 赵君脸红了:“哪有,这是我哥的孩子。” 童建国和赵君在这里聊着,她身旁的七八岁的男孩儿一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一看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这会儿听赵君这么一说,他立刻嚷嚷:“妈!你是我亲妈!” 赵君急的脸更红了:“不要乱说,我是你姑姑,怎么成你妈了!让你妈听见不打死你!” “嘻嘻,姑妈也是妈嘛。” “姑姑还要找对象呢,你乱说把人吓跑了” “你不是说等我长大了,嫁给我吗?” “傻孩子,姑姑是逗你呢” 童建国在旁边看着他们姑侄说笑着,不由得赞叹不已。 这阿姨真不错啊! 对孩子很有耐心,温柔又贤惠。 长得漂亮、身材好。 爱美爱干净,还是医生 虽然老点吧,也有一种成熟的美。 而且,这会儿的女子真是单纯啊。 不像那些疯狂的零零后女孩儿。 十七八岁已经经手好几个了。 各种玩法、技巧如数家珍。 “嘿嘿,像你这么漂亮,条件这么好,追求你的一定一大把。” “还真没有” 想想也有道理。 条件太好了,就有点鹤立鸡群了。 一般人哪敢追求啊? 也就老子这样半仙之体才配的上她! “条件太好把人吓住了” “呵呵,其实谈得来就好,最好有趣点” “你看我怎么样?” 童建国眨巴着眼睛。 “啊?” 赵君愣了下,看了看童建国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 “讨厌!越来越滑头了!” “呵呵!”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眼看快到赵君她家的部队大院了。 “有空到你家玩哦。” “好啊,正好我刚弄到几个盘”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本来以为她挺单纯的,没想到盘都看过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都是黑胶的呢!” “呵呵” 看来是欧美那种,太直接了吧 “有卡朋特的,还有鲍勃迪伦的” 果然啊,真可惜。 不过,管它呢! “好啊,哪天到你家好好看看,或许咱们还可以学一学、比划比划” “哈哈,你还有这爱好啊!” “必须地!” “我快到家了,走了啊!” “嗯,回头见。” 童建国回到家里,老爸童华章刚好也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忙碌着。 看见童建国,童华章连忙招呼:“快!进屋吃包子!” 童华章其实只比童建国大17岁。 这几天见到童建国总是一副肝长气短的样子。 他总觉得对不起儿子,自己的出身连累了儿子。 童华章跟活着中葛优类似。 只不过是反着的。 葛优本来是个大地主儿子,解放前败光了,因祸得福。 童华章却正好相反。 童华章的老爸童耀祖一辈子辛辛苦苦,抠门儿抠到令人发指。 比如春节请人吃饭,客人走了他就把菜里的粉条捞出来晾干了,下次再请别的客人。 几亩薄田不到万不得已不肯请人帮忙。 因为这会儿的长工也没传说中那么卑微。 至少比996们、251们强。 他们都挑着人家干活儿。 同样的工钱,谁家的伙食好,他们就去谁家。 经常长工们在啃鸡腿,童华章在啃苞米饼子。 就是靠这种抠腚咂手的节省劲儿,童耀祖终于在解放前成了另一个阶层的人了。 没想到“咣当”一下变天了。 葛优活下来了,童耀祖嗝儿屁了。 008、盘炉子 童华章这个富二代真是一天福都没享到。 顶多结婚早点。 大半辈子都夹着尾巴做人。 每次运动会都难以幸免,最后还让儿子受牵连。 难免心有戚戚。 听到老爸招呼,童建国赶紧快走几步钻进厨房。 包子是酸菜、油渣馅儿的。 包子皮虽然还是苞米面儿的。 但是烫面儿的,并不像苞米饼子那么让人难以下咽。 而且说来奇怪,这酸菜跟苞米面儿似乎更搭。 你要用精粉儿白面,还真不是那个味儿。 在童建波弄好蒜酱前,童建国一口气吃了三个。 叶淑珍大喜:“妈做的包子好吃吧?” “嗯,好吃!” “一会儿还有海蛎子的。” 晚上,童建国的偏厦子也不敢烧炉子了,就等着明天来重新盘。 童建波招呼他:“哥,你睡我屋吧,我跟爸妈一块儿睡。” 叶淑珍撇嘴:“谁跟你一块儿睡!老大,还是到我们屋里跟爸妈一块儿睡吧。” 虽然是自己爹妈,童建国还是挺别扭的。 一家人都睡在一铺大炕上,这东北人也太彪悍了。 童建国还没下过澡堂呢。 听说大澡堂里,每个人都赤条条的,连条裤衩都不穿。 素不相识的,蛋子打皮的糙老爷们儿也会凑过来:“老弟,我先整你还是你先整我?” 老爹老妈特地把童建国让到炕头。 盛情难却,童建国只好接受了。 这一晚上给他热的。 就跟烙饺子皮似地。 直到下半夜,炕稍微凉了点,童建国才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打了个寒颤,惊醒了。 眼前却是唐哥拉稀、大鸡、寡妇他们几个损友。 原来,周梓童只是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 桌子中间的火锅还在咕咚咕咚冒热气。 怪不得这么热呢! 唐哥拉稀哈哈大笑:“你个憨批,不是说酒瓶不倒你不倒吗?喝这么两瓶就醉了?” “日嘛!老子只是打了个瞌睡好吧?” “梦见什么了?” “梦见回到过去了” “一定挺好玩。” “好玩个屁,冻死了。连手机、电视都没有。幸好是个梦啊!” “幸好是个梦!” 童建国念叨着,猛地睁开眼睛。 阳光有些刺眼,但足够让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了。 他难过的差点落下眼泪。 日嘛!还在这里 昨天刚醒来时,童建国还斗志昂扬。 觉得自己可以领先杰克马、建林王这些小青年儿一步。 觉得自己可以从个体户干起,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 可昨天在街上转了转。 看看那些个体户们一个个吭哧瘪肚,小脸冻得趋紫趋紫的样子,童建国又打怵了。 杰克马、建林王不也是先上班的吗? 甚至王歪脖子这种,也是先掌握了社会资源,靠老丈人的关系才白手起家。 老爸老妈早不见了。 童建国一个人在炕上顾涌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从被窝里爬出来穿棉衣棉裤。 正在穿着,就听到院子里刘大妈的声音。 “他大妹子,人我给你领来了啊!” “好!谢谢大姐啊!” 童建国赶紧一鼓作气把棉衣棉裤穿上了,从炕上下来。 穿戴整齐走进院子里时,刘大妈刚好离开。 一个宽肩膀,身材粗壮结实的小伙子在偏厦子前忙碌着,来回查看着。 童建国嘴里叼着个、手里拿着个包子走了出去。 叶淑珍连忙说:“小兄弟吃点东西再干吧。” 小伙子害羞地摆摆手:“不了,我早上吃过了。” 童建国连忙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我特地给你拿的。” 叶淑珍也在一旁说:“吃吧,吃吧,尝尝大妈的手艺。” 小伙子只好把两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包子了,但还不好意思吃。 因为这会儿,童华章和童建波正上班往外走。 “忙着啊!” 童华章和童建波都冲小伙子点点头,一起骑车出院子了。 童建国举起包子:“来嘛,还热乎呢。” 小伙子这才把包子放到嘴里,几下吃掉了。 一边吃着,他一边继续屋里屋外查看炉子和烟囱。 最后点点头:“你这个炉子的烟道弄歪了,刮南风的时候,烟就往屋里倒灌。加上炕的烟道也不太顺” “要不要把炕也砸开?” “不用了,掏一掏就行。” 其实,这些活儿童建国也会干点,只是不那么专业而已。 小伙子拿出工具,童建国也操起家里的几样工具,两个人屋里屋外忙碌起来。 童建国抡起锤子要把炉子砸开,小伙子劝阻了:“缝儿溜的不严实,咱慢慢撬,这些砖回头还能用上。” 刘大妈帮着找的这人挺实在。 换一般滑头的,大刀阔斧给你干,半天就干完了,他才不管你固废不固废东西的。 他这慢工出细活,怎么得耽误一天的时间。 但活儿干的到位。 童建国帮他打着下手,两人一起干着,时不时闲聊几句。 这伙计是东山的,眼下叫东山公社。 是蓝城周边最穷的一个村子。 因为他们既不靠海,又没有肥沃的土地。 虽然靠山吧,山又很贫瘠,净是石头,没法种果树。 后来,他们索性就靠石头赚钱。 到处挖山炸石头。 几年下来,东山公社周围到处都是大石坑。 有人给他们村子起了个外号叫“东坑公社”。 每年因为炸石头不知炸伤了多少村民。 或者因为晚上不小心掉到石坑里,摔伤多少人。 最近一两年,东山村的壮劳力们开始到外面干活儿。 干建筑、干工程。 结果因祸得福,他们村的平均收入已经遥遥领先周边的其它村子。 甚至有传说,他们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万元户了。 童建国试探了这小伙子几句,感觉还真有可能。 他眼下是建筑队的大工,去年还是小工的时候都分了1000多块钱,今年肯定只多不少啊。 眼下,连八级大工匠一年都赚不到1000元。 这个时期还是农村人好啊。 政策比较灵活。 眼下,城里人形容农村人有句话:农村老咔,不彪不傻,到了城里投机倒把。 这其实是赤果果的嫉妒。 因为农村人拿点农产品到城里换钱是被允许的,不算倒把。 换了你城里人就不行。 009、鸡蛋换粮票 “小郭,歇会儿,吃饭了!” 童建国和郭连江闷头干着,眨眼就到中午了。 昨天包了两盖子包子,这会儿还剩下不少。 叶淑珍又煮了点碴子粥,泡了点雪里蕻。 童建国醒来后,口味变淡了。 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叶淑珍昨晚就把雪里蕻泡上了,这会儿就着苞米碴子吃刚刚好。 童建国这样不太习惯东北苞米口味的,都吃的不亦乐乎。 吃饱喝足了,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然后一鼓作气干下去。 到下午四点来钟,总算把炉子重新盘好了。 烟囱、大炕什么也都疏通了一遍。 “歇会儿吧,吃了晚饭再走吧。” 叶淑珍盛情邀请郭连江留下吃饭。 “谢谢大婶儿,不了,回去晚了道儿不好走。” “也是啊。” 东山那边到处都是石坑,晚上走确实怪吓人的。 叶淑珍赶紧给郭连江拿钱。 给了他3块钱10斤粮票。 郭连江死活不要钱。 争执不过,郭连江只好说:“要不您再多给我点粮票也行。” 叶淑珍又拿了20斤粮票给他,其中有5斤是全国粮票。 郭连江大喜,向叶淑珍连连鞠躬,拿着工具走了,童建国一直把他送出来。 童建国想起昨天在街上溜达时,就有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喊:“换粮票!” 看来粮票这玩意也是个营生啊。 “我说郭子,你们要那么多粮票干什么?能当钱花吗?” “比钱管用呢。我们农村人不像你们城里人有粮食关系。到了外面要是没粮票的话,饭都没法买。离家近还行,离家远就麻烦了。” “也是啊,到外边买个烧饼都得拿粮票。” “我们年后就有大工程,又得到外地去,缺好多粮票呢。” “缺多少?” “当然越多越好了,我们五六十个人,在外面待半拉年,没有几千斤粮票根本不够用。” “嗯,我帮你问问,给你搞点。” “好啊!太谢谢你了,要是你能找到关系,我们可以先给你钱。” “不急,这一半天有消息就去找你。” “好!您费心了!” 这天晚上,睡在自己烧的暖烘烘的小炕上,童建国兴奋不已。 日嘛!干什么个体干个体?这辈子都不可能干个体! 越是计划经济时期机会越多。 童建国想起来,好像听老爸、爷爷说过几次。 这叫对缝儿! 其实说白了,王十就是对缝儿的。 知道南方缺苞米,就从东北赊过来,然后卖给南方。 连本钱都不用出,一笔就赚了300万。 那可是1983年啊! 虽然王十有老爹、老丈人关系。 可谁没关系啊? 谁也不是打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没有大关系,总有小关系嘛。 比如粮票这事儿,城里人家,稍微会过点日子的,谁家都能有几百斤。 更不用说那些大厂了。 随便找个认识的人搭讪一下,划拉几千斤粮票简直易如反掌。 童建国越想越兴奋,继而发散思维。 不光粮票啊,这会儿还有布票、肉票、工业票、自行车票,还有外汇券,只要脑筋活点,四下张罗一番,总是能赚到钱的。 可等第二天,童建国来找大勇时却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大勇住在这片居民区的东头,比童建国大两岁,初中时两人还是同学。 初中毕业后,童建国继续读高中,大勇就下来上班了。 眼下,人家已经当上一个万人大厂的工会干部了。 他们的厂子是一家重型机械厂。 福利待遇好,工人手里的粮票当然花不完,很多都存在手里了。 “好事儿啊!好多人都想趁年前把粮票花出去。” “哈哈,我就说嘛。大勇你就帮着撺掇撺掇。” “可你不能拿钱来买粮票啊。” “怎么了?” “你,你不是糊涂了吧了?拿钱买粮票,那不成倒把了吗?” “我去,把这事儿忘了。” 妈蛋,真是低估这个时代了。 要是这么容易,别人不早干了。 “我倒有个办法。” “啥办法?” “正好我们单位好多人这几点惦记用粮票换鸡蛋,你不如” “嗯,我明白了。我拿鸡蛋去换你们的粮票。” “是啊,要是行。我这几天就给你划拉划拉,看看能收上来多少粮票。” “没问题,你先张罗着吧。” 两三后,大勇就拿着一大包粮票来找童建国了。 一共有6000多斤,其中有1000斤是全国粮票。 用猴皮筋儿一匝一匝扎着。 童建国赶紧拎着粮票来东山找郭子。 郭子他们收本省粮票一斤是一毛二分钱,全国粮票一斤是一毛八分钱。 童建国拿来的这一包粮票换了800多块钱。 童建国欣喜万分。 因为他知道门市里卖的鸡蛋的价格,是五毛五分钱一个。 也就等于说他到门市买鸡蛋再卖给重机厂的人都能稍微赚点。 更何况他不可能到门市去买鸡蛋。 弄到了粮票,郭子和他们村里的几个工头比他还高兴。 一个工头说:“不能让人小童白跑啊。” “是啊,给小童50元跑腿儿费。” “50元太少了吧,给100元!” 童建国本身已经铁定赚钱了,哪好意思再要他们的钱。 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别,别,应该的,我是帮你们,也是帮他们,都是朋友嘛。” “那也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 “正好我家里还剩一套猪下水,小童要是不嫌弃的话” “他们城里就好这口,哈哈。” “是啊,可猪下水也不便宜,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拿着吧,给您就拿着。” 郭子和其他工头又劝了一番。 童建国只好接受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童建国拿着一套猪下水回来,分成了三份儿。 给刘大妈家一份。 刘大妈算是贵人了,虽然差点把大粪灌到童建国嘴里,可要是没她,哪有童建国当下。 又给大勇一份。 尤其猪大肠那部分,他最喜欢这玩意。 剩下的,童建国拿回家来了。 鸡蛋就容易多了。 童建国也不用找关系,直接到园艺大队来买。 园艺大队本身有养鸡场,又家家户户养鸡。 除了上缴农村合作社一部分,自己还剩下很多。 尤其到了年关的时候,他们都急于出货,好换钱买年货。 这会儿大街小巷拐着筐卖鸡蛋的净是他们村的人。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价位是怎样的。 童建国给重机厂职工的兑换标准是一斤普通粮票换两个鸡蛋,一斤全国粮票换3个鸡蛋。 这也是市场上的基本标准。 童建国来到园艺大队,找到管事儿的商量一番。 他们听说量大,立刻答应一个鸡蛋卖4分钱。 童建国粗略算了一下。 这一把他就赚到大约270元。 这可是学徒工一年的工资! 也是童建国的第一桶金。 啥叫白手起家?这才叫白手起家! 010、你是魔鬼啊 园艺大队特地派了一辆马车,拉着鸡蛋来重机厂。 事先,童建国已经通知大勇了。 用粮票换鸡蛋的人自己提着篮子过来领鸡蛋。 都领走了,车上还剩下两篮子。 车把式扬起鞭子:“走!小童,到你家去。” “不用了,也不算远。” “我不送你,你这两篮子鸡蛋怎么拿?” “啊?这是给我的啊?” “是啊,我们队长说了,你帮我们卖鸡蛋,我们也不能亏待你,最起码也得给你点鸡蛋。” “这,这也太客气了。” 这买卖好啊,不光有钱赚,还有东西拿。 童建国回到家时,老妈和童建波正在收拾猪下水。 接连两天,童建国又是猪下水的,又是鸡蛋的,往家里划拉。 全家人都欣喜不已。 童建波洗着猪肺说:“妈,你看,俺哥醒来以后越来越有本事了,人也活泛了。” “本来嘛,你哥本来脑瓜儿就灵,哪像你” “唉” “你哥来年一定能找到工作,眼下先张罗找个对象。你们单位有知根知底儿的好姑娘,也帮寻摸寻摸。” “嗯,我一直帮俺哥寻摸呢。” 其实,叶淑珍和童建波都在纺织厂上班。 叶淑珍在国棉,童建波在红棉。 但老妈给儿子找对象总是有点别扭。 还是老妹儿给哥哥找对象自然些。 童建国挺起胸脯:“唉,我的个人问题不用你们操心,喜欢我的妹子多的是,我得挑一挑。倒是咱家得抓紧了。” 叶淑珍撇嘴:“给你洋摆的!” 童建波哈哈笑着:“本来嘛,俺哥又有化,又有本事,又高又帅,当然不愁了。” “那当然了,咱家就你愁人。” 童建国差点脱口而出:老妈!你是魔鬼吗? 好好的气氛,你非得来那么一嘴。 这个年代的父母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奉行谴责式教育。 对儿女一定不能表扬,表现再好也要严加谴责。 用他们的口头禅来说,就是不能夸流屎了。 王朔的老妈是这样,姜的老妈也是这样。 姜这样的大导演在一次节目中,都无限伤感地说:我就是不明白了,我老妈一直到去世都对我从没满意过。 周梓童的老爸周继也是这种遭遇。 奶奶还好点,总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爷爷周坚强就不一样了。 永远板着脸,不苟言笑。 仿佛一笑就要破功了一般。 周梓童很幸运,老爸他们七零后、八零后这两代人渐渐醒悟了。 他们跟儿女不用绷着、端着,跟儿女一起成长,从小到大都把儿女当朋友、当伙伴。 周梓童经常跟老爸一起打游戏,打到兴致处,还经常“老周!老周!”地招呼。 “妈,瞧你说的,咱家其实挺好看的。满分要是10分的话,起码能拿9分!” “瞎说” 叶淑珍嘴里这么说着,但眼睛还是带着笑意。 他们贬低儿女其实就是贬低自己,因为儿女都是他们的产品。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其实说白了,就是有一点心灵扭曲。 因为日子太苦了,他们不得不节省着过日子,连感情都必须节省。 而且必须有强大坚硬的外壳。 在凄风苦雨的环境里,如果身子骨不够坚硬,可能早就尸骨无存了。 被老哥飘扬,童建波更是眉开眼笑:“哪有?人家” “你看看,你又” 一言不合,叶淑珍又想破坏气氛了。 趁她还在读条,童建国连忙打断。 “妈,锅里的猪肝快煮好了!” “瞎说,还得一会儿呢。” “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和出去转转吧。” “好啊,快过年了,买两双新袜子吧,等我会儿啊,我给你拿钱。” “我自己有钱。” “你哪来的钱?” “我也有钱!” 童建波连忙喊。 叶淑珍皱起眉头:“你怎么有钱?” “那个,我前天搬线圈儿赚的” 童建国知道,那种棉线圈儿,一麻袋有两百来斤。 壮小伙搬起来都挺费劲,童建波一个大姑娘是怎么搬动的。 “哼!以后有外快也得交上来。你还长能事了,开始藏私房钱了。” 童建国有点出离愤怒了:“妈,你怎么这样子?一个女孩子家家买雪花膏还得用钱呢,吃点零嘴也得钱。” “买啥雪花膏?都是我买。吃啥零嘴?又不是小孩儿!” 童建国还想争辩,但转念一想,老妈这几天之所以对自己客气是因为自己死里逃生,要是再顶几句嘴,连基本盘都要失去了。 就哈哈一笑:“哈哈,好吧,我领吃零嘴去了!” “哼!别乱花钱” 叶淑珍的警告声就像耳旁风一样,童建国搂着老妹向外走去了。 到了外面,童建波满脸欣喜:“哥,一会儿我请你吃糖葫芦!” “我请你还差不多。” “你哪来的钱?” 童建国扯开衣襟,指指口袋里:“你看看?” 童建波看到童建国口袋里装了十来张的大团结,不由得吃了一惊。 “哇!你好有钱啊,在哪弄的?” 童建国神秘一笑。 童建波想起什么,神情严肃起来:“哥,你不是在倒把吧?可千万别干这种事。上半年咱房后老门家小子门三儿都被抓起来,你不是不知道。” “嗯,放心吧,哥有数儿。” 如果可以选择,童建国真不愿重生到这个时代。 童建国虽然不喜欢听老爸、爷爷他们念叨那些老古早的事情。 但平时重生类没少看。 看来看去,他发现,重生到90年代是最合适的。 因为那会儿已经完全开放了,允许私人开公司。 先扫一圈儿内部股权证,等一两年上市后爆赚一笔,再到海蓝炒一波房地产。 赚它几百万后再回来开公司。 门户网站、网络游戏、购物网站、a啥的统统赚它一笔。 二十年后妥妥的百亿身家。 然后打造一艘豪华邮轮,没事全球旅行去。 可眼下这算啥? 干个体都要躲躲藏藏。 粮票换鸡蛋也得小心翼翼。 刚走过两趟房正好街边有卖糖葫芦的。 童建国连忙过去给童建波买了一个。 “哥,你不吃啊?” “太酸了!” “还行啊,你尝尝。” 童建波把糖葫芦举到童建国面前。 童建国勉强吃了一个,还是一副噤鼻夹眼的样子。 “哥你煤气中毒以后,好像口味都变了。” “是吧。” 正说着,姜卫、姜兵哥俩迎了上来。 “童哥!姐!” 他们一起打招呼。 011、新鞋子旧鞋子 童建国和童建波一起点点头。 姜兵指着冰糖葫芦:“哥,给我也买一个。” “买啥买,你个馋猫,什么都想叉一口。” 童建波大大方方举起糖葫芦:“来!让你也尝尝。” 姜卫连忙拉了弟弟一把,走开了。 “走了啊!” 其实,童建国早看出来了,姜卫对自己妹子有意思。 可姜卫比童建波小了好几岁。 而且,姜卫是那种比较精明、会算计的人。 童建波这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童建国在老妈面前说自己妹子可以拿九分。 虽有几分夸张,但也不算太离谱。 童建波就是没条件打扮而已。 打扮打扮不敢说跟赵君比吧,比陈红那种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且,童建波性格好,开玩笑从来都不带急眼的。 对人实诚,又勤快。 上哪找这么好的妹子。 反正90后、零零后绝对找不出这种。 两人在街上逛了会儿,直接来到百货公司。 这个百货公司兄妹俩从小到大逛过无数遍。 最步调一致的习惯就是从最上向下逛起。 因为越是高层越买不起,就过过眼瘾而已。 况且,这楼也就三层高。 刚到三楼,童建国就看到一排卖手表的玻璃柜。 凑过去一看,柜子里是清一色的瑞士手表。 有英格纳、梅花、欧米伽、大罗马 都200来元。 唯有一款上塰手表120元。 童建波比童建国更兴趣浓厚,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来回看着。 “哥,你喜欢哪个?” “都挺丑的。”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嘿嘿” 童建波还以为童建国客气。 “等我多攒点钱给你买一个。” “傻瓜!怎么老惦记给别人买。哥还用你给买啊,多攒点钱给自己买嘛。” 好像一般家里都这样。 越是受屈儿的那个孩子越懂事儿,越知冷知热,又特别孝顺。 所以,这个年代的父母也因此有恃无恐。 觉得自己的谴责式教育是成功的。 二楼是专卖各种衣服鞋子的。 都是童建国看不上的那种。 因为色调太简单,基本都是灰、蓝、黑。 童建波在卖鞋的柜台前停留下来。 玻璃柜子里卖的是各种棉鞋。 有布的也有皮的。 感觉像是猪皮的。 纹路很粗糙,款式也一般。 但怎么也比布棉鞋好看。 尤其女孩子,穿着软趴趴的布棉鞋,就如同两个大包子一样,脚码再大点就更没法看了。 童建国指着一双看起来还凑合的皮棉鞋对营业员说:“拿来试试。” “不用了。” 童建波过来拖他。 “试试嘛,又不要钱。” 营业员把鞋拿出来了,童建波也不好意思不试了。 童建波一米六三的个子,脚也不小,穿38的鞋。 不过,眼下的妹子基本都差不多。 这个时代男人当牲口,女人当男人,脚小干活儿怎么得劲儿。 童建波穿上一看,顿时整个人就变样儿了,显得洋气了。 人的外貌最重要的一个是头,一个是脚。 童建波本来脚码就不小,穿着包子一样的布棉鞋就显得更大了。 脑袋收拾的再利索,一看脚下,整个人就掉分儿了。 “感觉怎么样?” “嗯,还行,挺合脚也挺暖和的。” “走两圈儿看看。” 童建波是实在人,听老哥这么一说,就在地上走两圈儿。 营业员不由得有些急了。 但一看童建国伸手拿出几张大团结,顿时眉开眼笑了。 童建国正老老实实溜达着,一看老哥拿出钱开票了,顿时急了,赶紧脱下鞋子。 “哥,你干哈?” “干哈?买鞋啊!” “谁要你买啊!讨厌死了!” 营业员皱着眉头看看童建波,再看看童建国。 “你都穿着别人的鞋子溜达好一会儿了,哪能不要?” “烦人!就不该听你的。” “行了,哥是故意的,哥早就想给你买鞋了。” 交完钱,童建波急吼吼地要把鞋脱下来了。 童建国连忙阻止:“就穿着嘛。” “还没过年呢。” “这会儿不都已经过年了?” “这是元旦。再说回家怎么跟咱妈说?” “这你就别管了。有新衣服新鞋子一定要立刻穿,否则留着下崽儿呢?” “哈哈,也是。”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哼!你这是及时享乐!” 到了楼下,兄妹俩又给家人买袜子。 全家五口人,一人一双。 但童建国不由自主又拿起一双女式袜子,拿起又放下了。 童建波知道老哥这是想二妹了,也不由得叹口气。 “二妹今年该二十二岁了,说不定都结婚了。” “是啊” 二妹童建义送人都十来年了,童建国和童建波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也不敢跟父母打听。 因为没人敢在叶淑珍面前提二妹。 甚至连豆油都成了敏感词。 平时都说“炒菜那个”。 “哥,你说俺妈不得意我是不是因为俺妹的关系?” 童建国叹口气:“别想那么多,咱妈是不得意她自己。” “这什么意思?” “这事儿比较复杂,涉及到心理学、社会学、家庭伦理学” “哼,就会忽悠人。” “对了,我想起来了,该给咱妈买红袜子呢。” “是啊,俺妈来年本命年。” 童华章比童建国大17岁,叶淑珍比童建国大19岁,属马,来年正好本命年。 这会儿没有踩小人那种袜子,童建波只能挑了两双红袜子。 “这下咱妈肯定得意你。” “哼,不得意就不得意吧。” 其实,老爸童华章挺心疼童建波的。 只是,童华章不仅在社会上夹着尾巴做人,到了家里还是一个德行。 啥事儿都和稀泥。 从百货公司出来,兄妹俩又溜达了一会儿。 到了一个街角时,有一群人围着,有人在叮叮当当敲打着什么。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是个首饰匠在加工首饰。 这会儿因为破四旧的关系,绝大多数家庭都没有黄金首饰了。 但银的、锡的还有点。 有人就拿着旧首饰来修补修补。 首饰匠赚点手工钱。 但童建国知道,首饰匠要光靠手工钱得饿死。 他们一般都会在天平上做手脚,克扣点顾客的材料,这样才能多赚点。 童建国正在看着,就看到首饰匠往他身旁的小炉子里鼓风,放上坩埚,接着就拿起两枚袁大头准备扔进去融掉了。 “等等!” 童建国连忙大喊。 012、收古董的好时代 童建国不太懂古玩、古董。 虽然老爸和爷爷都有收藏,但他也不太关注这些。 可袁大头算古玩,这个童建国还是知道的。 30年以后,一块儿袁大头怎么也值几百块钱,好的可能几千。 这要是熔成银疙瘩了,在当下也就值块八毛钱吧,那不暴殄天物一样吗? 看见童建国一惊一乍的,首饰匠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是个精明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童建国有其它想法。 就暂时把袁大头收起来了,修理其它的首饰。 看了会儿童建国就看出来了。 这袁大头是别人卖给他的,用来当银料。 或者直接用袁大头打一个戒指。 除了袁大头,还有银钗、银筷子之类。 那些东西看起来挺粗糙,童建国也不懂,自然也就不心疼。 不过,这个首饰匠肯定还会经手其它的做工精美的首饰,也不知道熔掉了多少好东西。 等围观的人散去后,首饰匠才抬头看了童建国一眼,小声说:“大哥,你想要袁大头啊?” “是啊,我看看怎么样?” 首饰匠拿了两个袁大头递过来。 童建国就像电影里演得那样,掂量掂量,再互相碰一碰。 最后还用指甲夹着银元吹一下,放到耳边听一听。 首饰匠笑了:“不用那样的,你掂量掂量就知道了,除了银子,哪有这么重的金属,还有这声音” 童建国又仔细端量端量袁大头的头像、字、花纹。 虽然看着有点旧,但并没有缺损。 应该属于品相不错的吧。 “多少钱一个?” “其实,我不是卖的” “我知道你不是卖的,不过要是价钱合适呢?” “你给多少钱一个?” “一块一个吧。” “唉,收都收不上来。” “不会吧,你顶多8毛钱一个收的。” “怎么可能?” “那你想多少钱卖?” “其实也没几个了。要不我给你鹰洋吧,这个一块一个可以。” 说着,他从脚下盒子里拿出一把比袁大头小一圈儿的银币。 童建国也认识鹰洋。 这玩意虽然个头儿小,价值却并不比袁大头低。 个别品相好的甚至更贵。 “一共多少个?” 首饰匠扒拉几下:“一共10个。” “行了,都给我吧。” 童建国说着,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童建波还以为老哥在这里闲扯呢,没想到真掏钱了,连忙阻止。 “哥,你买这破” 想说破玩意又没好意思。 “买这没用的东西干啥?” “唉,你别管了,哥喜欢这玩意儿。” 童建国把10枚鹰洋揣兜里了。 又继续打量那两个袁大头。 “还有几个?” “就剩6个了。” “实在点,我都要了。” 首饰匠叹口气:“一块二一个吧。” “行!” 童建国痛快地掏钱了。 眨眼间,童建国就花掉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童建波在一旁直摇头。 首饰匠一边收着钱,一边讨好地问童建国:“大哥,您这是收藏呢?” “是啊,乱世藏金,盛世收藏嘛!” “您的意思,现在是盛世?” “快了!这盛世将如你所愿!” “嗯,我也感觉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以后” “我明白,以后再有,我就给您留着。” “除了银元,还有做工比较好的那种老古早首饰您也尽量收着。” “好的,您大概能要多少?” 童建国叹口气:“你尽量收着吧,别耽误你买卖就行。” “好的。” 童建国可不敢说出“有多少收多少”这类大话。 靠倒腾各种“票儿”赚钱,他也不确定自己能赚多少。 一方面要完成原始积累,等政策宽松再做真正的生意。 另一方面还得改善生活呢。 不能把钱都压在这上面。 走在路上,童建国不由得欣喜若狂。 凡事有失必有得。 生在这个时代虽然不能开公司,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赚钱,但有些东西后世也比不了。 比如古董、古玩。 这会儿根本没人懂这些。 胡八一、王胖子那两个损塞在这个年代估计也就对金银珠宝、雮尘珠之类懂点。 当然,到了90年代完全开放时,还能捞一把。 不过,白菜价是别想了。 起码得有马未都那两下子才有可能弄到好东西。 离家越近,童建波越慌。 “完蛋了,老妈这回要骂死我了” “别管那些!反正你穿皮鞋挺好看的,个子都显得高了。” “要不我换回去吧,等跟咱妈商量商量再穿” “换啥换啊,这么大的人,穿个鞋子还用跟老妈商量?穿着吧,我跟咱妈说。” 回到家里,叶淑珍都没注意到童建波脚上的新鞋子,光顾眉开眼笑跟童建国聊天了。 “这会儿外面挺热闹吧?” “是啊。妈,这是给您买的袜子。” “我都有袜子还买什么袜子,怎么还是红色的?” “来年不你本命年吗?” “啥本命年不本命年的,封建迷信!” “我还给买了双鞋。” 叶淑珍这才看到童建波脚上的鞋子了,立刻瞪起眼睛。 “买什么鞋子买鞋子?又不是没有鞋穿,再说你哪来的钱,这双鞋怎么得好几十吧?” “还行,我帮大勇他们厂子搞福利,挣了点提成。” “能行吗?你可别犯错误!” “犯啥错误犯错误!劳动所得!” “再说,你个臭丫头,刚买的鞋你就穿上了啊?不能等过年再穿?真是狗肚子盛不了二两油!” “干嘛要登过年再穿,放在柜子里能下崽儿啊?” “不会过日子!” 童建国帮助重机厂粮票换鸡蛋后没几天,大勇又拿了一堆粮票来找他了。 重机厂是万人大厂,上一次粮票换鸡蛋的只是七八十个人而已。 其他人一看也眼红的不行,纷纷来找大勇,也想换回一批。 郭子他们村子那么大,除了在外面干工程的,还有开山炸石头的,吃掉几万斤粮票都不在话下。 至于园艺大队那边,鸡蛋更是海了去了。 童建国轻车熟路,三头忙活着。 十来天的时间内,接连干了三波,眨眼间又赚了800多块钱。 来回跑着,童建国又渐渐发现了新的营生。 013、你想多了 童建国经常听老爸、爷爷他们念叨一些词汇,比如“打鸡血”、“手套换包”之类的。 一直都以为这些只是一个词汇而已,带有调侃的意味。 到了这个时代,童建国很快就发现“打鸡血”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前些年流行的一种特殊疗法,甚至得到有关领导的首肯。 这几天,童建国又渐渐发现“手套换包”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在当下它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这个时期,各个厂矿都给职工发劳保用品。 有手套、口罩、帽子、鞋子、衣服 不论一线工人,还是办公室人员都有份儿。 只不过,不同工种获得的劳保用品略有不同。 比如,有的一线工人连鞋子、帽子、衣服、裤子统统都分。 手套也不一样,办公室人员可能只分线手套。 一线工人还有棉手套、布手套、皮手套、半袖手套 发劳保用品的频率也不一样。 办公室人员可能一个季度才发一次,一线工人一个月就的发一次。 但无论如何,各个厂矿企业职工的劳保用品都是用不完的。 相比之下,那些乡镇企业、小集体企业等单位手里却连根毛都没有。 他们得去供销社买溢价的劳保用品。 所以,这会儿也诞生了跟鸡蛋换粮票类似的营生,就是传说中的手套换包。 而且,这买粮票换鸡蛋大。 像重机厂这样的万人大厂,搞一下估计也得几千块钱。 但很多手套换包都是一锤子买卖。 几副毛线手套或者几副皮手套换的包,看着花里胡哨的,其实都使不住,一两年就坏掉。 童建国要想长期在重机厂做买卖,就不能干一锤子买卖的事儿。 他得寻摸质量过关、美观时尚的包包。 眼下,童建国还得张罗年前同学会的事儿,手套换包的事只能暂时放一放。 所谓同学会其实就是全市当年同一批到昭乌达盟那批人。 绝大多数都不是同学,甚至都不是一个学校的。 80多位同学,除了挂掉的,落下残疾的,嫁娶在当地的,到了外省市的 能到现场来的估计一半儿都不到。 赵君就算是童建国仅有的五个同班同学中的一个了。 实际上,两人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但在电影院那次之前,童建国跟她说过的话连10句都不到。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两人还曾在一个学习小组学习。 有一次在她家里学习时,童建国不小心被铅笔刀割破手指了。 她立刻搬来小急救包,不紧不慢地给童建国包扎手指。 童建国身体发育迟缓,心灵发育却有些超前。 闻着她脖颈散发出的香气,童建国的小心肝儿忍不住“砰砰”乱跳。 从那以后,童建国再也没跟赵君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 一直到初中一年级。 那会儿,同学们经常参加校外活动。 比如疏通河道啥的。 有一次,轮到童建国他们小组干活儿了。 童建国没带水靴就去找其他同学借。 正好看到赵君和几个大个子女生在一块儿,便凑过去。 “谁有水靴借我用一下。” 赵君立刻把自己的水靴递过来了。 这会儿的人都活的粗糙。 赵君的水靴却格外精致。 水靴帮有一圈儿粉色,水靴里面还垫着绣花的鞋垫儿。 童建国忍不住埋下脸去看图案。 那几个大个子女生以为这个小个子男生在闻味儿,一起哈哈大笑。 童建国窘迫地赶紧跑掉了。 还水靴时也没敢直接给赵君,而是通过别人转手。 妈蛋!真没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早干什么了? 现在好了,人家连盘都看过了。 说不定像满娜一样,三十六招七十二路都精通了。 唉!算了,咱们是新时代的年轻人,不能有封建余毒。 人品好,又会玩,那不是好事儿吗? 再说,周梓童其实并没什么实战经验 虽然整天在唐哥拉稀那伙损友面前吹牛逼,但实际上就是个键盘侠。 那方面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开天辟地头一遭,无论如何得好好发挥一番。 不过,是不是得整几个套套啥的啊? 这会儿那一类用具都是单位或者街道发的,也没处买去。 童建国想起小时候小伙伴在一起玩耍时,曾从家里翻出一种奇怪的气球来玩。 好像家家户户都有那种。 趁老爸没下班,老妈在厨房忙碌,童建国在父母的唐箱里好一顿翻箱倒柜。 “老大,你在找什么?” 叶淑珍搓着手进来。 “啊,没啥,哈哈,我记得我以前有个毛线手套。” “那是哪辈子事儿了,早织背心儿了。” 算了,没有措施更好。 搞出人命才好呢,直接吃鸡蛋了。 “想啥呢?” 童建国看着眼前的留声机懵逼了好一会儿。 “哈哈,没啥,原来是这个盘啊” “那你以为呢?” “嗯,我估摸就是这种,这黑胶唱片看着不错。” 童建国一直以为留声机是解放前的玩意儿,没想到眼下还有人在听这玩意。 童建国以为的事儿多了。 赵君是周三休息,童建国一大早就过来了。 在他早年的生活经验中,女孩子早上刚起来那会儿最好看,身上的气味儿也比较好闻。 可到了赵君家,她早就吃完早饭,洗漱完毕了。 赵君家住的是rb房。 是一种尖顶的二层小楼,类似于后世的一户建。 但前后院比一户建大多了。 前院能停一辆小轿车,后院更是大了一倍不止,还有专门冬储蔬菜的地窖。 房间的格局也挺紧凑,跟后世那种宽大的客厅、宽大的落地窗那种大不相同。 一进门是一个逼仄的走廊,左手边是一个小客厅,右手边是一间卧室。 再往里就是卫生间、厨房、柴房,然后是后门。 楼上有三间屋子,最高的尖屋顶还有一个杂物间。 地板虽然已经用了几十年了,看起来却依然光亮如新,丝毫没有朽烂的迹象。 只是,这会儿的地板都是打龙骨的,垫的很高。 走在上面有“砰砰”的响声。 童建国拿起唱片封套看了看,赵君连忙在一旁说:“大家都说你英语水平不错,看看这叫啥名字?” 这会儿人不学英语,连大学生的英语水平都很差。 童建国简直能把他们秒成渣儿。 014、贼不走空 看着封套,童建国笑了:“当然是世界之巅了!” “哇,厉害!来!奖励你好东西。” 说着,赵君将一杯棕色的饮料递过来。 童建国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咖啡。 但还故意打量着:“这也能喝吗?” “那当然了,跟茶水一样呢。” “哦,我想起来了,就像靡靡之音里唱的,我呀美酒加咖啡” “哼,滑头!” 陪赵君听着土的掉渣儿的歌儿,陪着她聊会儿天儿,童建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看来今天没戏了,白激动一回了。 “对了,给你看我的手抄本!” 童建国顿时大喜:来机会了! 手抄本可是好东西。 这是最近这几十年最重要的精神食粮。 不过,童建国他们这些男同学的手抄本也会有一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比如最有名的是满娜回忆录,在眼下已经算是带色儿的读物了。 这么私密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有想法啊。 可童建国接过赵君的手抄本翻了翻。 别说满娜回忆录了,连绿色尸体、一双绣花鞋都没有。 只有食指、北岛,以及西单墙上的那种诗词。 另外几本手抄本都抄着同一部。 “第二次握手?我怎么记得这是短篇啊?” “是啊,张扬最近两年又扩写的,有20万字呢。” “这,这不属于打非吗?” “唉,因为这本书,张扬现在还没出来呢。” “看来哪个年代都一样啊!” “像这种事,你说以后会不会好起来?” “哈哈!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闲聊一会儿,说起聚会的事。 赵君说:“咱们聚会的时间和地点都定下了。” “哪一天?” “腊八那天。” “地点可不好找啊。” 四五十个人家里是坐不下的。 可一般的公共场所未免太冷了。 “蓝军给找好地方了。” “蓝军?就是司令吧?” “哈哈,你还记得他的外号。” 蓝军也是干部子弟,没事儿爱跟人吹嘘他老爸打仗的事儿。 讲到兴致处,什么原子弹、激光弹都往上整。 有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司令。 其实,他老爸虽然名义上是解放干部,但连枪都没摸过。 就是个赶驴车的。 被征用后,因救长官有功,直接平步青云了。 朝韩战争时,丫又泡病号躲了过去。 “嗯,找的地方在哪里?” “就是二一九俱乐部小礼堂。” “那里感情行。” “是吧,到时候咱俩一块儿去啊。” 二一九礼堂也属于部队的,冬天有暖气,当然很舒服了。 童建国在城里转了两天,基本摸清现在城市年轻职工的流行趋势了。 不论男女,基本流行两种包包。 一种有点像后世的双肩包,类似圆柱型。 老百姓俗称马粪包。 时髦的年轻职工上下班都喜欢背着。 另一种是手提式的,一般都挂在自行车把手上。 经常用来装饭盒,或者下班买个菜啥的。 这种是年龄偏大点的,或者保守点的职工携带的。 童建国查看了几个包包的出厂标签。 除了极个别外,绝大多数包包都是盛京郊区的一家皮包厂生产的。 搞清地址以后,童建国就抓紧时间往盛京跑了一趟。 盛京离蓝城还真没多远。 也就200多公里。 可这会儿的火车,根本没动车、高铁,特快都很少见。 当天去当天回是不可能了。 童建国一大早的火车,一路站着,来到盛京时都已经中午了。 他都来不及坐下来吃饭,手里举着包子就直奔邮电局。 那家小厂并不在市中心,而是在一个城乡结合部。 那边又不通车,童建国要是过去的话,得用两脚走,起码得三四个小时。 到了邮电局,童建国就赶紧给厂子里打电话。 就说自己批发产品,让他们派人来接。 对面说:“好啊,我们这就派车过去接你!” 童建国放下电话后,就来到约定的路口等着。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转眼都快一个小时过去了,童建国不由得纳闷儿了。 这会儿的人挺实在的啊,怎么忽悠人呢? 童建国正有些恼火时,一个小伙子骑着28加重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过来了。 “大哥,您是来买货的吗?” “是啊!” “让您久等了,走!我载你回去!” 虽然这车子简陋点,但怎么也比双脚走轻松多了。 到了厂子,小伙子直接把童建国领进车间。 因为他们也没什么正经的办公室。 工人们在缝纫机前忙碌着,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 这是一家乡镇企业。 这会儿的企业主要有全民企业、大集体企业、小集体企业,还有乡镇企业。 越靠前福利待遇越好。 这会儿找对象的,不问你是机关还是事业单位,只问你全民还是集体。 可在政策灵活性上、市场意识上却是倒过来的。 乡镇企业、小集体企业更加有市场意识,政策更加灵活。 到80年代企业开始面向市场时,这些乡镇企业、小集体企业就开始发挥优势了。 到了90年代,下岗大潮席卷各个厂矿企业时,这些乡镇企业、小集体企业反而受到的冲击最小。 厂长姓姚,是个30来岁,红脸膛的汉子。 见到童建国便热情地迎上来,领着童建国参观他们的车间,参观他们的产品。 童建国已经做过市场调查了,就直奔他感兴趣的那几种产品。 先是马粪包。 童建国翻看一会儿,皱起眉头:“这种人造革使得住吗?天冷不发脆吗?” “咱实话实说,这种人造革超过零下30度就不太行了,所以咱们这些人造革的包包主要在盛京以南地区卖的不错。” 除了人造革包包,厂子里还有些类似牛津布的包包。 换了童建国的审美,肯定接受这种。 但眼下人更偏爱花里胡哨的东西。 “其实,这种包眼下也挺时兴的” 老姚拿起一个小包说。 这种小包与小号的军用书包类似。 应该算是坤包了。 不过,蓝城的女孩子似乎还没有背这种包的。 “这个,不太实用啊。” “是啊,就是美观,女孩子嘛,对她们来说美观比实用重要。” 童建国觉得老姚说得有道理。 而且,他刚到这盛京走了这一路道儿,也确实发现有不少年轻女性背这种坤包了。 只是蓝城小城市接受新事物慢一拍而已。 做生意嘛,就应该有点超前意识。 “嗯,这个也可以。” 童建国本来只想拿点样品回去。 因为跟重机厂是关系户,可以跟他们订好兑换价格后,直接把手套换回来,卖给郭子他们后,再拿钱回来拿货。 可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来一趟,路费、住宿费都花了,难道要空着手回去吗? 015、偶的地盘偶做主 俗话说,贼不走空。 来一趟总该拿点东西回去。 但童建国又有些担心一旦包包出不了手,不亏大了吗? 虽然有大勇这层关系在。 但问题是手套换包是自愿的,人家又不看你的面子,没法强买强卖。 大姚似乎看出了童建国的心思。 “放心吧,小兄弟,你从我这里拿货,要是卖不出去的话,又没有使用过,你随时都可以退回来。” “谢谢啊!” 有这句话也算给童建国吃下定心丸了。 来回这么一趟,童建国连路费带住宿、吃饭的费用大约是30元。 成本其实都可以忽略不计。 经过这段时间粮票换鸡蛋,童建国手里已经有1000来块钱了,但他不能一把就把身家压上。 “那个,我没法拿太多的货” “哈哈,没事儿,五件我们也是批发价。” 童建国拿出一半的钱来买包包。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也是一笔大数目啊。 交完钱童建国才想起来这会儿没有快递,甚至连汽车运输都没有。 “那你们给我发零担还是咋地?” 这会儿只有火车运输。 零担就类似于拼车,跟其它货物整一个车皮。 老姚直摇头:“发零担怎么行?眼下都快春节了,怎么也得一个月才能给你发过去。” “我去,200公里一个月,走都走到了。” “再说给你弄坏弄丢了也没人管。” 这会儿还真是,铁老大一直都是铁老大。 “那,那我怎么往回拿。” 老姚打量童建国几眼。 或许他觉得童建国的外貌和心理有点不搭。 童建国的外貌一看就是干过粗活儿的人。 能抗、能挑、能背。 “呵呵,我的意思,这么一大堆” 500来块钱也有30个包包,一大堆啊。 “不碍事儿,这包不怕折你啥时的火车?” “明天上午。” “嗯,明天你上火车以前,我就让人帮你挑到火车站。” “这点货哪好意思麻烦你们” “哈哈,我们常来常往嘛。我再给你开个介绍信。碰到乘务员检查,你就说是我们的业务员。” “那就太谢谢你了!” 从厂子回到城里时,时间尚早,童建国就四下转转,了解一下大城市的潮流风向。 走了会儿就来到一个商店前。 这商店的门面看着不大,但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路过的人都歪着脖子瞅着,也没人敢往里走。 门口还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就像保安一样,仰着脖子板着脸。 可一旦有洋人过来了,他们立刻换了笑脸,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童建国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到晚宣扬爱这个爱那个的,没事儿就义愤填膺、满世界乱怼。 自己踏马先拿脚投票,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洋大人永远高高在上。 不过,童建国很快就发现自己错怪他们了。 时不时也有国人模样的人过来。 白衣服的保安一样的毕恭毕敬,检查他们的证件。 一看那派头,就知道这些人是洪贵。 童建国再一看商店的名字,顿时想起来了。 友谊商店! 眼下全国只有五家友谊商店。 除了北上广天,就是盛京了。 我去!老子机会来了,可以切汇啊! 童建国在街边站了会儿,终于有洋妞儿走过来。 周梓童以前上双语学校时见过不少洋妞儿。 洋妞儿的年龄真是搞不懂。 比如初三时,有个英语老师,同学们一直以为她有三十多岁了,可毕业时一问才21岁。 但洋女人到了四五十岁又不一样了。 只要不是毛妹那种,她们的年龄感就不强。 不像东亚女人有明显的大妈感。 但不管哪种肤色的女人都一样,她们喜欢你把她们叫的年轻一点。 童建国彬彬有礼地走过去打招呼:“你好!女士!” 洋妞儿耸耸肩:“你好!” 童建国压低声音:“有没有外汇券?” “外汇券?”洋妞儿一脸懵逼。 看来这会儿还没有外汇券啊! 难道是三中全会以后才有的吗? 洋妞儿似乎看出了童建国的心思:“你想进去买东西?” “是啊,是啊。” “我领你进去。” “能行吗?” “走吧。” 童建国跟着洋妞儿走过去了。 白衣服看见洋妞儿立刻点头哈腰。 也用充满崇敬的目光看向童建国这里,童建国仰着脸,用鼻孔回敬他。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友谊商店里的东西自然入不了童建国的法眼。 顶多有些精美的瓷器看起来还不错。 只是童建国不懂这些东西,也看不出它们的价值。 唯独手表专柜吸引了童建国的目光。 上次童建国跟老妹儿逛百货公司时,也见到一些手表。 但他都看不上眼。 那些手表统统都是表带跟表盘分的很清楚的造型。 可来到这个柜台,童建国一眼就发现了完全不同造型的手表。 这种手表的造型跟四十年后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表带和表盘连接紧密的,呈啤酒桶的形状。 我去!绿鬼! 不对啊,绿鬼哪会这么早出现? 确切地说是黑鬼,表盘是黑色的。 童建国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海使。 应该算是水鬼表的前身,都是为防水设计的。 那个洋妞儿还在一旁介绍:“这些机械表在我们米国眼下已经快被淘汰了。” “真假的?” “真的,现在手表厂都在做石英表了。你看这些款式。” 童建国再看一看旁边橱柜里,的确有不少花里胡哨、美轮美奂的手表。 忍不住嗤之以鼻。 它们跟绿鬼、黑鬼这种老派的感觉比差得太远了。 周梓童高考前,老爸曾答应他:“你只要考上二本,老爸就送你一个绿鬼!” 妈蛋!上辈子没戏,这辈子也没戏了。 眼前的黑鬼要900美金。 虽然不知道当下人民币兑换的比率,但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 其实连旁边的造型类似的日历表,童建国也买不起。 198美元呢。 童建国忍不住叹口气站起来。 洋妞儿在一旁小声说:“我可以兑换给你。” “美元啊,呵呵” 童建国苦笑着,但还是忍不住问:“兑换比率是多少?” “当然是1比15了。” “多少啊?” 童建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洋妞儿笑了,声音略大些:“15。” 童建国看看柜台里的营业员,她也点点头。 我去!这个时期的软妹币这么硬啊! 童建国手哆嗦着,掏出30张大团结跟洋妞儿兑换了200元美元,然后递给了营业员。 戴上劳力士走出友谊商店时,童建国还是懵的。 但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稀稀落落的破烂车辆,童建国一下就想明白了。 啥几把汇率?就自己瞎定呗。 就像棒子一样,你都没跟国际接轨,哪来的汇率。 偶的地盘偶做主,反正老外到了偶这里,就按偶的标准兑换。 老外拿着棒子币回到自己国内,估计连擦屁股都嫌磨的慌。 童建国不由得对洋妞儿感激不已。 “谢谢你啊!我叫童建国,不知您怎么称呼?” “你叫我瑞秋好了。” “嗯,瑞秋,你帮了我,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你要有时间,就陪我到故宫逛逛。” 016、单间儿 童建国不由得犯难了:“这个,有点远了吧” “我看地图不远啊” 瑞秋说着,摊开地图。 童建国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了,她说的是盛京的故宫。 虽然盛京的故宫,童建国以前没来过,但燕京的故宫还是去过的,想来应该大同小异吧。 “哈哈,好啊,我给你当导游。” 童建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盛京故宫跟燕京故宫外观看起来差不多,但小了很多,里面构造也不太一样。 不过,到处都有中英标注、指示。 也不用童建国特别说明。 只是偶尔跟瑞秋掉一掉书袋,介绍下历史上诸位皇帝的趣闻轶事。 说到有趣处,童建国再添油加醋,把瑞秋逗的花枝乱颤。 果然不出童建国所料,瑞秋其实才25岁。 是美国的一位植物学青年学者。 盛京故宫很小。 童建国陪瑞秋两三个小时就逛完了,此时太阳才刚刚偏斜。 “时间尚早,不如陪我宾馆小酌几杯?” 瑞秋两眼发光。 洋妞儿真大方啊,别说当下是西方新解放时期,就是平时她们也不掩饰自己。 而且,在近处打量,瑞秋还是挺漂亮的。 眼睛是灰蓝色的,眼睫毛又长又翘。 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还有那丰润似火的双唇 “那个,我” 童建国刚想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但他突然就从瑞秋背后的玻璃上看到人影一闪,顿时清醒过来。 童建国一下就想起来,在他跟瑞秋逛故宫的时候,就隐约感觉背后有人跟踪。 当时还以为自己多心了。 看来还真是被人盯上了啊。 “唉!”童建国忍不住重重叹息。 “怎么了?” 瑞秋还有些诧异。 童建国向她使着眼色:“你知道咱们的环境” 瑞秋顿时恍然大悟,也重重叹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沮丧了。 童建国拉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哒!” 瑞秋又变得欢快起来。 童建国拉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儿,就发现她的手心儿湿哒哒起来。 妈蛋!鬼妹上赶真快啊。 这不是419,这是真的上赶啊! 可惜了! 童建国虽然对鬼妹还没到这种地步。 但也真想讨教两招。 妈蛋,老子还是一张白纸呢。 等到了涉外宾馆楼下时,瑞秋眼睛也变得湿哒哒了。 童建国四下看看没人注意,笑嘻嘻地抓起瑞秋的手亲吻一下她的手背。 “后会有期哦!” 瑞秋顿时破涕为笑了,掏出名片递过来:“有空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好啊,不过我” “我知道你暂时没有通信地址。你不是在蓝城吗?说不定我什么时候会过去找你。” “哈哈,好啊,欢迎啊!” 当晚,童建国在盛京住了一晚。 4元钱的住宿费,还是个四层楼的宾馆。 客房里有暖气,比家里暖和多了。 就是人有点多。 就像医院的病房一样。 小小的客房塞了6张床。 睡到半夜又塞进两张床。 来者大声寡气的,把童建国都吵醒了。 好不容易才再次睡着。 第二天上午,童建国溜溜达达来到火车站时,箱包厂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是那个接送童建国的小哥。 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麻袋。 正好童建国手里还有两个没吃完的包子。 “来!伙计,咱们一人一个!” 小哥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推辞:“不了,我吃过早饭了。” “年纪轻轻地,再吃一个包子有什么,来嘛,咱们一人一个,把它消灭了!” 童建国硬递过去。 两人就站在广场上,几口吃掉了包子。 吃完了,童建国试着挑了下担子。 两个麻袋都装的满满的。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重。 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奶奶的,老子不想当个体户,结果还是成了小商贩。 真跌份啊! 放下担子,童建国拍拍小哥肩膀:“行了哥们儿,谢谢你啊,我自己就能拿进去了。” 没想到小哥急了:“不行啊,我们姚厂长让我一直把你送到车上!” 童建国想起过来时的情形。 这会儿的火车跟三哥有一拼,车厢里都是人挤人、人贴着人。 要是没人帮忙送上车,还真是挺费事的。 “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小哥就挑起来担子。 童建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一边走着,两人一边聊着。 小哥叫王国辉,今年十九岁。 不等童建国仔细询问,王国辉就主动介绍起他们厂子、他们村子。 他们村子叫红星村。 厂子当然也叫红星箱包厂。 跟郭子他们东山村类似,他们厂子也是土地贫瘠,难以靠天吃饭,只好靠自己。 早年他们村子的村民就干点小手工活。 有的编筐编篓,有的制作简易的包包。 近几年才开始开厂子了。 有小哥帮忙,童建国顺利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检完票也像打仗一样,一路小跑。 可到了车厢里还是晚了一步。 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行李架上也是满满的。 小哥却很有经验,直接用自带的扳手弄开厕所门。 “哥!你就在这里待着,贼舒服!” “呵呵,还单间儿呢。” 只是不知道别人上厕所怎么办。 难道就站在门口迎风飘扬? 反正童建国记得这会儿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 列车出站了,站台工作人员看到有个秃头探出车窗,嘴里还叼着个大雪茄。 连忙大喊:“那位同志!火车要出站了,请你把脑袋收回车内!” 结果当然那不是脑袋,更不是雪茄。 而是屁股和屎。 没一会儿,童建国就暗自庆幸了。 幸好没在车厢里,就算麻袋能放到行李架上,也有可能被其它东西弄埋汰了。 车厢里有拿各种油漆、各种柴油、机油的。 还有活鸡、活鸭、活鱼的。 真是好不热闹。 而且,童建国一下用两个麻袋占上了厕所,别人想挤进来也没戏。 整个厕所就真的成了他的单间了。 火车行驶起来没多久,乘务员就开始查票、查人、查货了。 017、近乡情怯 说起来,乘务员才是火车上最彪悍的所在。 他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帽子不带歪的,衣服也总是很整洁。 眼看乘务员到跟前了。 童建国一手拿出火车票,一手摸着怀里的介绍信。 可乘务员到了近前,只是打量童建国几眼,便继续向一边挤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又一阵躁动,好像又有人挤过来了。 不过,看这个劲头不太像乘务员。 有几个乘客甚至还用口型咒骂几句。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 他四下看一眼,直冲童建国而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惊慌,带着哀求的口吻:“小兄弟,帮个忙!” “怎么了?” 童建国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个旅行袋。 这种军绿色的旅行袋在当下很常见。 都是帆布的,上面印着“旅行”的字样。 只是他这旅行袋鼓鼓的,看起来装的很满。 而且鼓出来的位置有棱角,感觉像盒子一样的东西。 “小兄弟,在你这里放一下。” 童建国看他的神色就感觉他包里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 “这个” 眼看着另一边又是一阵波动,明显有人要过来了。 这一回的波动跟老大哥过来不同,看情形应该是那个乘务员转一圈儿又回来了。 “帮帮忙!小兄弟!” 要是地方够宽敞,感觉老大哥都能跪下了。 童建国头脑一热。 妈拉个巴子,这年月人都老实。 哪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顶多是些倒把的东西呗。 “嗯!” 童建国抓起他的旅行包使劲塞到麻袋后面了。 刚整理完,刚才那个乘务员就回来了。 他略微驻足片刻,犀利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儿,甚至在童建国的麻袋上停留几眼。 估计麻袋的倾斜度跟刚才有点不一样。 那一瞬间,童建国心跳都快停止了。 但很快,他就停止打量,继续往车厢一边走去了。 就像浪潮一样,人流波动着,随着乘务员身影远去,人流也渐渐归于平静。 老哥长出一口气,向童建国鞠躬点头:“谢谢小兄弟了!” “别客气。” 老哥伸手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 “来!抽一根。” “不了。” 这么逼仄的环境里还抽烟,不得怼到别人脸上去了啊。 你还别说,车厢里抽烟的人还不少。 云雾缭绕的,几乎看不清人了。 好在跟其他气味儿相比,烟味儿已经算好闻的了。 等老哥把烟揣进怀里,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 “您包里的莫非就是” 老哥默默点点头。 烟草专卖,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更别说当下了。 不过,说来奇怪,眼下的香烟价格在各个城市差距甚大。 比如,一种叫芳草的烟。 在盛京烟草批发公司里不到5毛一盒。 到了蓝城烟酒副食门市里却将近一块钱。 只200多公里的路程而已。 这几天在城里童建国也见过不少卖烟的。 就跟旧社会一样,用自行车驮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摆着各种香烟、火柴。 就差桂花糖了。 他们跟换粮票的人类似,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 一般不吆喝,箱子外面插着烟纸,一般烟鬼一看就明白。 不过,这会儿能倒腾香烟的也不简单。 一得有本钱。 就拿一盒烟4毛来算,一条就是4元,一件50条就是200元。 对当下人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 二是得胆大。 被抓住了损失钱财都是小事儿,人也有可能折进去。 可以说是比收粮票还严重的基霸头儿挂镰刀的营生。 “听口音您是蓝城人?” 老哥搭讪说。 “是啊,您也是吧。” “嗯,我们同路。” “您是哪里的?” “我是红塔,你是城里的吧?” “是啊,你们红塔不错啊!” “嗯,回头我给你送一筐苹果!” 红塔村跟园艺村、东山村类似都是城市周边的村子。 红塔村属于比较富裕的。 他们像东上村一样也靠山,但他们的山土地更肥沃,适合种苹果、桃子、樱桃等水果。 有些优良品种甚至给大城市的首长特供。 靠这个,他们村子在周边也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像老哥这种肯定会被当地人当做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人。 不过,也有极少部分人会觉得他脑筋活泛,是个能人。 其实也不奇怪,社会发展就是由怕苦怕累的所谓懒人推动的。 “您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红塔出水果,不过不用了,帮你也是应该的嘛,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嗯,没错。您别客气,我们村今年苹果丰收,家里也吃不完,给您点表示表示嘛。” 童建国也不好再推辞了,就告诉了他自己居住的大概位置。 虽然没有门牌号,但这会儿的人,街坊邻居彼此都认识,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找到了。 两个人倚在厕所门口聊了会儿。 老哥姓温,叫温永贵。 性格有点抗上,跟村里干部关系不太好,评工分的时候老给他评的少。 他一怒之下就三天两头不上工,村干部索性不管他了。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就靠在外面到处倒腾谋生。 “您这倒腾的是啥?” 老温指着童建国的麻袋问。 童建国微微脸红了:“不算是倒腾,其实我算是对缝儿的。” “哦。”老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人聊天这一路时间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就到蓝城了。 快到站时,老温又从别处拿来一个大旅行袋。 估计两袋加起来正好是50条一件。 “先走了啊!” 车子还没停稳,老温就跳下去了。 其他大包小裹的人也有不少下车的。 童建国正纳闷儿呢。 等他挑着麻袋从车上下来时,就看到老温和其他人顺着铁道的边缘穿过围墙的缝隙到站外去了。 顿时恍然大悟,丫是怕检票的地方再次检查。 或者丫根本就没有车票。 童建国不用怕,包包又不是专卖的,再说还有介绍信在身上。 从火车站到家里也不算远,步行的话也就三四十分钟吧。 而且这两麻袋包包委实不重,顶多五六十斤吧。 童建国当年在乡下一两百斤的东西,挑着走10里地中间都不带歇的。 可挑着这么两个大麻袋回家,真有点那个啥 正所谓近乡情怯啊。 018、俏货 车站外停着一些比较原始的交通工具。 有马车、驴车,还有手推的平板车。 可童建国这点东西雇一辆驴车、马车的不免有点奢侈。 正犹豫间,一眼看到驴车、马车旁边还站了些抱着扁担的红脸汉子。 棒棒啊!哈哈! 童建国挑着麻袋过去了。 一个粗壮的汉子迎上来。 “大哥你到哪去?” “东门外,多少钱?” “您给两块吧?行吗?” “行!” 这伙计跳上担子却被晃了一下。 “你,你这怎么这么轻?” “那当然了,是不是该给我优惠点?” “要不” 这伙计犹豫着。 童建国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开玩笑!走吧!” 这伙计挑着两个麻袋在前面走着,童建国就背着手在后面跟着。 一边走着,童建国一边时不时看一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 妈蛋,没有绿鬼也有白鬼。 这会儿是下午两三点钟,正是好时候。 家里附近上学的还没回来,上班的也不在家。 童建国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整了两个大麻袋回来。 老远看到家里的院门了,童建国刚长出一口气时,姜卫突然从房后闪出来。 这损塞,啥时都少不了他。 “你这家伙整天吊儿郎当的” “呵呵,童哥好,你这是干啥呢?” “没啥,我朋友一点东西在我这里放几天。” 说完,童建国挥挥手,指引着挑夫进自己院子了。 回到屋里,童建国就坐在炕上拿着本和笔计算一番。 为了防止被当做倒把,童建国得整手套换包那一套。 兑换方式不免有些复杂。 包的价格很容易确定,城里街上有类似的包,可供参照。 问题手套的品种太多了,还有其它的劳保用品。 像水靴、大头鞋等等。 这些在郭子他们建筑队都有销路。 盘算了一会儿,总算厘的清清楚楚了,都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来。 然后在炕上躺了会儿,等傍晚时,估摸大勇该下班了,就赶紧拎着包过去了。 对于兑换标准,大勇也搞不清楚,童建国特地写在一张纸上,让他明天上班的时候对照纸张跟厂里的人交代一番。 童建国回到屋里时,却看到老妹儿在翻看着包包。 手里拿着的是那种新潮的坤包。 “这个包包好看不?” “嗯,真好看!哥你真有眼光。” “必须地!” “就是不太实用啊,饭盒都装不下。” “装啥饭盒,装钥匙、装手纸、装钱包就可以了嘛。美女拎个饭盒多影响形象。” “哼!美女就不吃饭了。” “啥?我又没说你。” “我就知道” “呵呵,开玩笑了,咱老妹儿才是大美女!” “哼,就会骗人!” “哪有?不信照照镜子,你看,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谁敢说不漂亮。” “哼,就你得意我,就你这么说。别人没有说我好看的。” “那是他们眼瞎!他们是狗眼看人低,光看人穿戴。你以前不讲究穿戴他们就以为你不好看。” “嗯,有道理,穿上你给我买的皮鞋以后,好多人都觉得我看着变样了。” “那当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唉,这我当然知道,可咱妈把着我的钱呢,不让我随便买衣服。” “那点钱你就让她留着吧,以后哥每个月给你钱花。” 说着,童建国拿出5张大团结:“先给你几张压腰钱。” “不要!你还是攒点钱留着娶媳妇吧。” “唉,哥这么帅没钱也有人倒贴。” “那也不能要你的钱” 兄妹俩正撕吧着,童建波一下看到童建国手腕上的劳力士了。 “哇!哥,你有大罗马呢!” 童建波不懂表,反正看见手表都一律叫大罗马。 童建国挺起小胸脯:“大罗马算啥,俺这劳力士一个能顶它五个!” “真的啊?” “那还有假?” 其实,童建国也没太夸张。 商店里有卖大罗马、梅花表、上塰手表的。 除了上塰手表要票外,其它进口表都随便买。 便宜点的大罗马也就200多块钱。 而便宜点的劳力士怎么也得百。 像童建国这种带日历的虽然不能跟海使、潜航者相比,但怎么也比普通的贵一些,如果商店里有卖的话,怎么也得1000元以上了。 之所以友谊商店卖这么便宜。 除了免税的关系,以及汇率耍流氓的关系外。 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国内比国外反应慢半拍儿。 这会儿在国外,机械手表被石英表压着打,好多人都以为机械手表要完蛋了。 哪知还有后来。 “看来你这来回倒腾还真挺挣钱啊。” “必须地。” “要不我也跟你干吧。” “等再过些日子吧,哥干大了你就下来。” 童建国现在倒腾包包,不说是基霸头儿挂镰刀吧,也是提心吊胆的。 虽然采取的是手套换包的易货方式。 但要深究的话,铁定算倒把。 就跟后来的流氓罪,再到更后来的寻衅滋事一样。 这踏马就是个筐,想把你装进去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暂时还是别让老妹儿掺和进来了。 童建国把手表摘下来放到抽屉里。 “手表的事儿先别跟爸妈说啊。” “嗯,知道。” 童建国又拿起坤包,把50元放进去,然后递给童建波:“送给你了,明天就背着吧。” “可我明天还得带饭盒呢。” “带啥饭盒啊,吃食堂。” 童建波带饭是为了省钱。 食堂再便宜跟家里比还是贵了一些。 要是顿顿吃食堂的话,一个月怎么得七八块钱。 “好吧,反正快过年了。” 第二天中午,童建国吃完午饭,正在炕上迷瞪时,大勇突然急三火四地过来了。 “怎么了?大勇。” “哎呀,出大麻烦了。” “啊?” 童建国吓得一下从炕上跳下来。 难道被有关方面打击了? 大勇倒一口气,接着说:“你的包包大家都抢疯了,尤其那个小坤包,女的都争相让我先给她们。” “哈哈,我当啥事儿呢。” “你能不能下午就把包包拿过去?大家已经把手套啥的准备好了。” “行!我这就到东山村去。” 大勇掏出一大张纸递过来:“你看,这是他们想换的包包。” 童建国低头一看,这回拿回来的这500多块钱的包包,马粪包和手提包基本够用了。 女式坤包却连一半都不够。 019、咱可不是小商贩 “大勇啊,你得好好跟他们商量一下了” “是啊,”大勇也有些作难了。 “这样吧,你跟他们说,春节前一定让她们背上包包。” “嗯,那就行。” “我一会儿就带着东山村的驴车过去,你可维护好秩序哦,咱们手套换包,换了就走。” “放心吧。” 手套换包这事儿吧,要是真较起真儿来,也是不太合适的。 虽说厂子给工人们发放的劳保用品是福利的一部分,但这是让他们劳动用的。 既然用不完,那我们下次少发点可以不? 好在这会儿工人地位比较高。 一些领导甚至刚从五七干校回来,习惯夹着尾巴做人。 只要你别弄得太过分,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屋里出来,大勇赶紧蹬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童建国则直奔东山村而来。 现在跟东山村的人熟悉了,童建国拿着纸条就可以收钱了。 500多元的包包,换成劳保用品折算一下一共是800多元。 也就等于说,童建国这一趟赚了300元。 当然,要刨去劳力士,还有路费、住宿费都算亏的呢。 村子里派来一辆驴车跟童建国回来拉包包。 两麻袋包包扔上驴车,就急三火四赶往重机厂。 大勇早在那边安排妥当了。 按照清单,包包搬下车,各种手套、鞋子、帽子,以及其他劳保护具纷纷搬到车上。 但还是引来了青工围观。 是几个女的,她们探头探脑:“真的没有了吗?” “会有的!春节前一定会有的。” 好一顿安慰,她们这才散去了。 童建国怕再有人来纠缠,连忙催促车把式赶紧离开。 正往重机厂外面走着,突然身后另有一辆马车急匆匆地追上来。 赶车的车把式直喊:“小兄弟!小兄弟!” 童建国回头一看,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您是” “我是园艺的啊!” 童建国这才想起来了,这是园艺那个给他送鸡蛋的老牛。 “牛大哥啊!” “哈哈!你这手套换包也不错啊。” 老牛上次看到童建国鸡蛋换粮票,眼下又手套换包,肯定从中看出些什么名堂了。 寒暄几句,老牛讪讪地说:“你这营生不错,能不能让咱也” 童建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跟着干。 虽然不太乐意,但挺大个人张一下嘴不容易,童建国就含糊其辞地答应:“行啊,下次吧。” “好咧!” 老牛欢快地扬起马鞭。 “俺先走了啊!” 回到东山村,郭子和工头们卸下劳保用品,清点了一番。 “嗯!错不了!” “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童建国推起自行车准备离开时,为首的工头却叫住了他。 “等等!” 几个工头低声商议几句。 为首的工头拿起一双翻毛大头鞋递过来。 “小兄弟!让你忙活半天,实在没啥好送的,要不这双鞋送给你吧。” “别啊!你们留着吧。” 来回跑了这么多趟了,东山村的这些人常年在外跑,都见多识广,他们肯定知道童建国从中赚到钱了。 但这会儿人对金钱的意识还不那么强烈,还比较看重人情世故。 所以,就算童建国赚钱了,每次他们还是时不时要表示一下。 童建国接连推辞好几次,郭子在一旁也劝说:“童哥,你就拿着吧。你老往北边跑,这棉水袜子也不顶事儿啊,你要冻坏了,谁给我们找粮票找劳保用品啊。” 这次到盛京上货童建国还真是冻惨了。 盛京比蓝城温度低将近十度。 火车外面都结着一层冰壳子。 在车厢里的时候,因为人多尚能顶一阵子。 下车时,双脚都是木的。 为首的工头也说:“是啊,小童,你拿着吧,我们的粮票和劳保用品还差的很多呢,我们还指望你呢。” “好吧。” 童建国这才接过翻毛大头鞋了。 这家伙,又是连吃带拿的。 回到家里,童建国就开始合计大勇的事儿。 鸡蛋换粮票、手套换包,大勇都帮了大忙。 而且接下来,还少不了麻烦他。 总得给人家表示表示。 虽然上次给了他点猪下水,但显然是不够的。 其实,童建国更想直接给他钱,给他提成。 但那会把他吓着,眼下的人还没有这个意识。 正琢磨着这事儿,突然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在说话。 听声音有点耳熟。 童建国连忙披上大衣穿上鞋子出来了。 只见院门外有人在问:“姓童的是哪家?” 童建国推开院门出去一看,原来是老温。 他骑着个白山加重自行车,车后座驮着个大筐。 “老温!是你吗?”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 “嘿!老弟,真巧啊。” “来!赶紧进来!” 童建国把老温迎进院子。 到了跟前,童建国才看出来,他的大筐里装的是苹果。 “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啊。” “唉,客气啥。” 童建国给他搭手,一起把苹果抬进屋里了。 坐在炕沿上,老温四下看看。 “你那些包呢?” 童建国得意地点点头:“没跟你说嘛,我这是对缝儿,回来就直接发出去了。” “厉害!” 老温竖起大拇指。 “你的那两包烟呢?” “也都批出去了。” “你也不简单嘛。” “呵呵,薄利多销嘛。” 原来,老温并不像那些街头小烟贩一样沿街叫卖。 他是他们的上家。 至于一趟赚多少,童建国也不好问。 但应当不如童建国的包包。 “你这营生是不错,就是有点” “不安全是吧?” “是啊。” “哈哈,其实吧,还行,富贵险中求嘛。” “说得好。” “而且,这次您看到的情形是个意外。” “怎么了?” 老温叹口气:“像我这样来回跑的,跟乘务员、乘警都混熟了。这都大半年。结果那天突然换班儿了。” 童建国笑了:“我就说嘛。” “再说,真遇到麻烦嘚瑟不开了,就只能不认账了,该舍的财就得舍。千万不能认死理儿。” “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妈的,这些年我认死理儿吃老亏了。” “吃一堑长一智。” “嗯。前年,我们一块儿有个伙计东西被查出来了。乖乖让人拿走就算了,他非得跟人犟犟,结果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属于舍命不舍财啊。” 两人闲聊几句,老温突然想起什么,从炕上蹦到地上。 “哎呀!该走了。” “着啥急?” “明天还要跑一趟呢。” “又到盛京?” “是啊。你去不?咱俩搭个伴儿。” 童建国眼下的包包已经全部出手了,他当然想立刻再跑一趟。 可明天就是腊八节了,该参加同学会了。 020、追风少年 “我这几天正打算去呢,可惜明天有事,只能等后天或者大后天了。” “好吧,我们回头见。” “嗯,回头见。” 送老温出来,童建国突然想出该送大勇什么了。 就把这筐苹果送他好了。 眼下,东北地区冬天难得吃一口蔬菜、水果。 这筐苹果可是好东西。 回到屋里,童建国打开盖子,拿出个苹果尝了尝。 这会儿还没有富士苹果。 辽锦一带基本都是国光苹果。 优质果都特供燕京的首长。 这一筐是二等果,也相当不错了。 童建国咬一口。 甜度虽然不如富士,但有一种酸甜、沁人心脾的味道在里面。 吃了两口,童建国忍不住又想起二妹了。 二妹嘴巴很馋。 用南方人的话说,叫好吃儿。 小的时候刚会走路时,她看见瓦罐儿里的苏打以为是冰糖,扑过去就抓了一块儿。 大人过来制止时,她已经塞到嘴里了。 结果却恶心的呕吐起来。 辽锦一带,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存一点苹果。 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客人。 苹果一般都放在一个很小的缸里。 缸口用报纸糊死。 童建义从小就鸡贼。 她用蜡烛把报纸上的浆糊烤硬了,再用小刀把报纸揭开。 小手伸进去掏了几个苹果后,再用浆糊把报纸重新封好。 下一次,再换个角度故技重施。 因为类似的小聪明、小把戏,童建义小时候经常被老爸老妈揍得嗷嗷叫。 不知她在养父、养母家会不会好一点? 不知她眼下是不是已经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了? “哥,你在干啥呢?” 童建国正在唉声叹气时,童建波回来了。 “咦,还有一筐苹果?” “是啊,朋友刚送来的。” 童建波的注意力却没在苹果上,而是四下打量。 “怎么?包包没了?” “是啊,那么点,不就一把的事儿吗?” “哎呀!坏了!” 童建波急的直跺脚。 “怎么了?” “我都答应她们了,明天给她们带包包。” “让她们等两天吧,就说这次太抢手,已经被人订走了。” “唉,那你哪天去拿货啊?” “后天,后天就去。” “正好后天我休息,咱俩一块儿去吧。” “可我要在盛京待一宿啊。” “没问题啊,大后天我正好二班,来得及!” “再说吧,我看看情况。” 纺织厂跟重机厂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 重机厂男多女少,纺织厂女多男少。 而且也是5000人大厂。 女人嘛,攀比心理强,这要是有一个引头买包,其他人也跟着亦步亦趋了。 童建国如果还像这一次一样,拿个五六百块钱的货,那真是小葱在大缸里瞎搅合了。 可五六百块钱的货拿回来都吭哧瘪肚了,再多点岂不更麻烦。 这个年代啊,交通运输才是最大的发展瓶颈。 童建国从筐里捡出几个苹果放起来,又重新把苹果筐封好了。 估摸大勇该下班了,就扛着苹果给他送过去了。 第二天腊八,童建国一大早就吃到老妈做的腊八粥。 魂穿回到这个年代、这个地区,童建国的身心已经渐渐适应了苞米饼子、大碴子粥了。 偶尔吃顿不一样的,也感觉不错。 八宝粥就着咸鱼饼子,再来点嚼劲儿十足的萝卜干儿,简直不要太惬意。 吃饱喝足了,童建国又回到屋里、回到炕上,嗑着瓜子看一看旧报纸。 要不怎么说不能上班呢。 倒把多有意思? 想干就干想玩儿就玩儿。 家里人都上班儿了。 饭菜埋在锅里。 中午的时候,童建国直接起来吃就行了。 中午吃完饭,童建国就赶紧开始拾掇自己。 先洗个头,再哆哆嗦嗦换身秋衣秋裤。 然后穿上崭新的翻毛大头鞋,披上军大衣来找赵君了。 “你自行车呢?” 赵君也早已穿戴一新了,打量童建国身后。 “唉,”童建国叹息,“这几天车坏了。” “好吧,那咱们骑一辆车子,你载我。” “没问题!” 其实,童建国自行车好好的呢,虽然有点老旧。 赵君的自行车是28的。 这会儿不论男女老幼都骑28的自行车。 个子矮的就把车座放的很低很低。 实在不行就跨杠。 再实在不行就掏档。 所以,这会儿的半大孩子骑车都很风骚。 老远就看见他们扭来扭去。 对于童建国这种家庭,自行车也是一种运输工具。 所以,统统都是28加重的。 300斤东西都驮的动。 而且,童建国家的自行车都是二三线品牌的。 比如像国防、白山之类。 赵君他们这样家庭,一般骑得都是一线自行车品牌,男的骑永久,女的骑凤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上一世老爸和爷爷开的都是定制的宝马、奔驰。 穷鬼才开五菱宏光和奇瑞啥的。 童建国帮赵君把凤凰自行车从她家的柴房里推出来。 这车子还是新锃锃的,在午后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真像一只凤凰飞出来。 车座上还套着毛线座套。 妈蛋!还是高配。 “干!” “啥?” “我是说,赶,赶路!” 要是驮个儿矮腿短的妹子,她们一般都先上车。 男生跨着自行车溜一会儿再上。 赵君不一样,身高腿长,动作麻利。 童建国刚一上车,她便身子一挪就上来了。 从赵君家出来是个大下坡。 童建国初中时经常骑着老爸的自行车跟小伙伴过来溜坡。 从大坡的最高处直冲下来,双手撒把。 一个有经验的坏小子告诉大家,冲到一半时,双手张开爪子,就会有一种抓住两个基本点的感觉。 刚开始只是像抓住了苹果那么大,越到下面越大,到坡底的一瞬间就像抓住两个大馒头一样。 从大坡上下来,换一般腿短、胆小的女孩儿,一定会紧紧抱住男生的腰。 可赵君腿长,只是用一只手的几根手指捏住童建国一侧的衣服。 妈蛋!得让她害怕! 从大坡上下来,车速明明已经很快了。 童建国还使劲蹬着脚蹬子。 “小心点,别骑那么快!路上有冰呢!” 赵君喊着,手抓的童建国腰部的衣服也更紧了些。 不够!还不够!还得给你来点! 其实,90后那帮人都已经不时兴男生用自行车驮女生了。 到了零零后的年代,更觉得这是一件很跌份的事儿。 正所谓“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后面笑。” 周梓童和唐哥拉稀这些损友出去把妹时,开的都是自己老爸的豪车。 眼看着自行车从大坡上冲下来了,童建国猛地刹一下车子。 赵君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都贴到童建国的后背上。 两只手也不由自主搂紧了童建国的腰。 021、摊牌了 “讨厌!叫你小心点!” 赵君嗔怪道。 “哈哈,小意思!” 昭乌达盟再艰难的路途童建国都走过,这点小坡算什么。 从坡上下来后,赵君就习惯性地半抓半搂着童建国的腰了。 到了二一九俱乐部,童建国还特地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果然碰到两个刚来的女同学。 “那不建国吗?” “那是赵君吧?好多年没见了。” “越来越漂亮了啊?” “是啊,人家早就回城了。” “难道他们俩” 看到她们两个,赵君赶紧跳下自行车迎上来。 “刘再华?杨金花?” “哈哈,大美人儿还记得我们呢。” “怎么会不记得?你还偷过我两穗苞米。” “哈哈!记性真好。” “你们好!” 童建国也推着车子迎过来。 “哎呀!建国啊!” 两个女生热情打招呼。 “回来以后,皮肤变白变嫩了啊?哈哈!” “是啊!” 在昭乌达盟的时候整天风吹日晒,脸都不是人色儿了,粗糙的跟砂子打过了一样。 回来大半年了,总算是养好了点。 但双手却变化不大,依旧像老农一样。 “你们这是?” 刘再华朝童建国和赵君眨巴着眼。 赵君微微脸红:“其实我们” 童建国连忙推起车子:“你们先进去吧,我把车子存起来。” 等童建国回到小礼堂时,已经有一半的同学到了。 这二一九俱乐部属于部队的产业。 解放前是南满株式会社的活动场所。 整栋建筑是赭红色的,有四层楼那么高。 建筑风格有点像教堂,主楼加配楼都是三个尖顶的形状。 小礼堂里烧着暖气。 虽然不算太暖和,起码也拿的出手,厚重的外套也可以脱下来。 同学们都围着赵君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家伙说笑着。 童建国认识那伙计。 他叫蓝军,外号司令。 跟赵君一块儿差前差后返城的。 尽管心里知道这家伙没戏要有戏早就有戏了。 但童建国还是有些恼火。 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几个同学一起向童建国打招呼。 “哎呀!建国来了!” 反而刚才的刘再华、杨金花表情讪讪的,看看童建国再看看蓝军。 蓝军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哎呀!差点没认出来。已经被生活蹂躏成这个样子了?” “还好,还好,司令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啊!” “哪里,哪里。” “只是您来了就来了,干嘛还这么客气呢?” “怎么了?” “怎么还带着两根扫把?” “啥?” 童建国指着他的喇叭裤。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一起哈哈大笑。 这会儿流行穿喇叭裤、留长头发。 但只在那些20来岁,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中流行。 像蓝军这种二十七八岁的人这种装扮就有点老黄瓜涂绿漆的感觉了。 蓝军也跟着尴尬地大笑。 刘再华也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你别说啊,蓝军穿这个裤子显得挺高的。” “那当然了,他踩着高跷呢!” 心直口快的王凯旋在一旁说。 “呵呵” 蓝军这会儿笑的更尴尬了。 他看起来像踩高跷,是因为他穿着眼下流行的粗大鞋跟的皮鞋。 这种鞋子鞋底和鞋跟都又厚又重,真的像踩高跷一样。 跟大喇叭裤还真是挺搭的。 高岩板起脸说:“蓝军,不是老大姐说你啊,你这样子小心被街道大妈抓到。” “哈哈,是啊,被街道大妈抓到,不给你咔嚓了。” 高岩比大多数同学都大出两三岁,人也特别正派保守。 蓝军撇撇嘴:“我们家哪有啥街道,从来都自己说了算。” 蓝军是,也住着像赵君家那样的独门独院小洋楼,当然没有街道大妈管他了。 蓝军的穿着被人评头论足一番,让他尴尬恼火,又无处发泄。 端量童建国,又看看身旁的崔新,他突然叹口气:“咱们这帮人最亏的就是建国了。” “是啊,是啊。” 大家纷纷叹息,向童建国投来同情的目光。 “建国最早到昭乌达盟,最后一个回来。” “最亏的是高考了,咱们这拨人建国最有实力了,结果却落榜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顿时鸦雀无声了。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对童建国是最致命的打击。 连赵君都在一旁偷偷叹息。 没想到童建国哈哈大笑:“考不上也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哈哈!也是啊!” 大家纷纷点头。 已经考上大学的崔新说:“其实建国落榜应该不是因为成绩” “是啊,是啊,凭建国的实力,不该落榜。” “听说建国落榜是因为” 大家小声议论一番。 蓝军大声说:“听说建国的爷爷是被” 他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现场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童建国还是若无其事地挥挥手。 众人纷纷叹息。 蓝军也跟着叹息:“是啊,可惜建国这么有才了,无奈祖宗不争气啊。” 崔新说:“建国啊,今年你应该再考一次,听说今年政策会宽松些。”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纷纷说。 “正好再有半年就开始了,你还捡的起来。” “这一回建国一定能行。” “清华北大没跑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说着,只有赵君神情有点紧张。 看看童建国,再看看大家。 “是啊,清华北大算个啥,”童建国挺起腰杆儿。 “可是,过完年我都30岁了!” “数岁嘛,不算,周岁还是28岁嘛。” 童建国接着说:“大学再上四年,出来娶老婆生孩子都耽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君那边。 赵君正好两颊绯红地看向他,发现童建国看过来,连忙看向一边。 蓝军冷笑:“娶老婆生孩子?大哥,你也得先能养活自己再说啊。” “是啊,是啊,谁帮建国找份工作。” “现在工作不好找啊。” “我在家里粘火柴盒都快两年了,唉!” “建国这么有才,应该能找到工作吧。” 蓝军说:“我叔叔他们粮库好像缺个扫仓库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建国去扫仓库?不有点屈才了吗?” “其实粮库待遇不错,慢慢熬呗。” 童建国似乎也有所心动,挠着头皮:“也是啊,粮库真不错” 崔新眼尖,一下看见童建国手腕上的手表了:“我去!建国都有手表了!” 022、群虫无首 这会儿的手表就像刚出智能手机那会儿的苹果手机一样。 谁要是戴上了手表,就表示谁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实力。 甚至比苹果手机更贵重。 学徒工每个月工资才20元。 而一个最便宜的手表,比如上塰手表都要将近200元。 其它进口手表一律200元以上,稍微像点样都三四百元。 像劳力士都千元左右。 可上塰手表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要凭票。 听到崔新惊呼,大家纷纷凑过来。 “哎呀,真的哦,建国有两下子。” “这是什么手表啊?” “上塰牌吧,”蓝军在一旁撇嘴。 可等他看了童建国手腕一眼,顿时说不出话了。 “不对,好像是大罗马。” “你就知道大罗马。” “应该是英纳格吧。” “好像是劳力士!” 崔新认出来了。 “蓝公子这个是什么牌子?” “欧米伽吧。” “不知道哪个更贵” “这劳力士我在上塰见过,应该得1000多。” “我去!真假的?” “1000元搞不好都打不住。” “建国这么有钱啊,真人不露相啊你!” “一定是建国爷爷留下的” “哎,凤凰落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人家凤还是凤,咱们鸡还是鸡” “哈哈哈哈!” 赵君也在一旁小声嗔怪:“买手表了也不跟我说声。” “嘿嘿,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建国家底儿厚,是不着急找工作。” “是啊,挑着好点的找吧。” 同学们正说笑着,其他同学也纷纷到了。 80多个同学到了有一半多,相当不错了。 这40多个同学中,已经成家的不到一半。 为人父母的也只有七八个。 为了早日回城,大家都压制了自己这方面的想法。 说来奇怪,80多个同学有男有女。 虽然是不同学校、不同班级的,但都是一个城市的,可一对成的都没有。 “好了!时间到了,今天估计就这么多人了。咱们昭乌达盟同学会正式开始!” 这次活动担任主持的是崔新。 崔新是全班这次考上大学的六位同学中的一位。 以他的学习成绩本来可以考进辽大。 但他的志向是播音主持,一般大学没这种课程。 万般无奈,他最后选择了燕京的一个奇怪的大学,叫什么七二一大学。 大家都替他惋惜。 只有童建国替他高兴。 丫真是捡大便宜了。 这七二一大学就是传媒大学前身。 眼下,它是一所大专跟一家电视机厂合办的大学,实在有点不像样子。 跟崔新一起主持的是赵君。 因为她是部队大院的孩子,口音比较标准。 赵君接过话筒:“其实,这次聚会主要目的是给崔新他们几个饯行。” 崔新摆摆手:“唉,只是个由头。” 崔新和其他五名同学考上了大学,春节过后就将上学去了。 本来,赵君和崔新对上大学的事儿都小心翼翼,怕影响到童建国他们几个落榜生的心情。 但刚才看童建国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大家一起鼓掌祝贺崔新他们几个。 崔新谦和了几句说:“在给我们几个饯行之前,我们首先应该缅怀那些永远留在昭乌达盟的同学们。” “是啊!那些同学们!” “陈燕、丁思甜、周伟波、孙强” 不用看名单,同学们就能清晰地念出那些牺牲的同学。 一边念叨着,很多人一边热泪盈眶。 王凯旋甚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暗恋丁思甜。 可直到丁思甜牺牲,他也没能表白。 大家缅怀了一阵子,李桂兰在一旁叹息:“其实,我们也算是永远留在了昭乌达盟。” “是啊。” 其他人也跟着叹息。 李桂兰他们四个人当年觉得回城无望了,都嫁娶在昭乌达盟当地了。 这次,只有李桂兰能回来参加同学会。 因为她结婚早,孩子也大了。 最冤的是一个叫刘娜的同学。 刚嫁给当地一个鳏夫不到半年,就开始有回城指标了。 见大家都在同情自己、关心自己,李桂兰笑笑:“其实还好了,好歹也全须全尾嘛。” “哈哈,是啊。” 只有一条腿的周庆祥在一旁苦笑说。 少了条胳膊的徐伟也跟着苦笑。 他们两个一个是为了保护生产队的羊羔冻伤截肢。 另一个是为了抢救生产队的一根木头失去了一条腿。 他们这种还算好的,起码还能自己过来参加同学会。 其他几个落下残疾的同学连自理都困难。 高岩说:“小徐,祥子,你们日子还过得去吗?” 周庆祥叹口气:“还行吧,起码我们都有工作。” 徐伟说:“是啊,李华盛、宋继军他们才真叫困难。” “听说李华盛瘫在炕上,拉屎拉尿都得人侍候。他有个弟弟还是妹妹的还是小儿麻痹症。” “这也太困难了,政府那点补助也不够啊。” “宋继军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能正常上班,但挣得那点钱不够吃药的” 大家正叹息着。 突然有人小声嘟哝一句:“都好不到哪去,咱班还有好多同学没工作呢。” “是啊!” 同学们又暂时沉默了。 崔新突然想起什么:“要不咱们有工作的同学凑点钱,挑最困难的同学定期接济一下。” 众人纷纷响应:“好主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赵君也说:“嗯,我先来,大家都各尽所能,不要勉强。” 赵君和崔新各自捐了50元。 蓝军磨磨蹭蹭捐了20元。 其他同学一般都五六块钱。 十几块都算多的。 因为就算有工作,好多同学眼下还是学徒工呢,每个月20来块钱。 全捐出来不用吃饭了。 童建国一伸手就掏出10张大团结。 把大家都惊到了。 崔新直摆手:“别啊,建国,你还没工作呢。” “唉,工作算个啥,拿着,先拿着吧。” 其他同学赞叹不已:“建国真仗义啊!自己没工作还捐这么多钱。” “唉,架不住人家底儿殷实。” “再殷实那也是人祖上积德攒下来的。” 大家赞叹着,有人忍不住提议:“咱班这么多没工作的,谁有本事组织起来,开一个小集体厂子也行啊。” “是啊,街道会大力支持的。” “可谁来挑这个头儿啊?” 童建国不由得心头一动:这买卖可以啊! 023、再下盛京 这会儿虽然还陆续有城市青年下乡,但回来的老知青也不少。 工作安置是个大问题。 在街道和其他有关部门支持下,知青们成立小集体,自主创业的也不少。 也就是80年代随处可见的知青厂、知青商店。 可童建国只是这么想一下就放弃了。 忒麻烦了! 小集体又不是个人的。 哪怕当厂长赚的也是死工资。 头顶上还有各种婆婆妈妈,随时都能搞死你。 就像褚时健一样,你把小集体企业干成市值几百亿的上市公司,最后还有死缓等着你。 算球! 还是干俺的倒把爽快。 众人正长吁短叹之际,蓝军拎过来一台录音机。 “来!给同学们放点欢快的歌曲!大家燥起来!” 说着,蓝军一按按钮,一首节奏猛烈的迪斯科舞曲响起来。 蓝军对着录音机扭动着身体。 有保守的同学尴尬的直捂眼睛。 还有的在小声议论:“这好像叫摇摆舞。” “听说会被抓起来” 崔新也走过去摇摆起来。 他的样子比蓝军正规多了。 这也不奇怪,崔新本身就多才多艺,是个标准的艺青年,只是有点钙里钙气而已。 在崔新和蓝军带动下,其他男女同学也纷纷下场扭动起来。 童建国在一旁看了会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摇摆舞啊? 就是瞎跳呗! 谁不会啊! 童建国也走过去,配合着节奏,跳起了鬼步舞。 刚跳了几下,同学们就指指点点起来。 “建国也会跳啊!” “建国这个跟他们不一样!” 童建国不像其他人跳的那么猥琐。 有的像偷地雷一样,有的像鬼子进村一样。 而且都夸张地甩胯、扭屁股,显得不太雅观。 反而童建国的鬼步舞只是身体一小部分的移动,节奏感强,又老少咸宜。 “你们懂什么?建国这叫滑步舞!” “还有这种舞?” 第二天的盛京之行,童建国考虑再三还是带上了建波。 500元就是两麻袋,1000元怎么得四麻袋。 童建国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头一次出远门的童建波一路上喋喋不休。 “哥,盛京是大城市吗?” “那当然了。” “有多大?” “一个区都比咱们蓝城全城大。” “那它跟燕京比,哪个更大啊?” “傻瓜,燕京是首都,当然更大了。” 他们在这里小声议论着,车厢里的其他老少爷们儿不时看过来。 童建国还真没说错,童建波平时就是不收拾而已。 稍微收拾收拾就挺漂亮。 不说青壮年男子了,连车厢里的十几岁孩子,或者五六十岁大叔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有了上次经验,童建国这次更讲效率了。 也不等红星箱包厂派两轮专车来接了。 直接找了辆人力三轮,和童建波一起直奔厂子里。 童建国这么快就再次光顾,姚厂长吃了一惊。 “哇,效率真高啊。” 虽然只有500块钱的货。 但姚厂长知道童建国是个人商贩。 将近30个包包能卖这么快,效率还是相当惊人的。 “这次多拿点吧?” “是啊,可想多拿也多不了多少。” “嗯,别急,等年后我们用130往旅大那边发货,顺便也到蓝城给你带一些。” “好啊!太棒了。” “嗯,我看你挺能干的。春节过后,我照3000块钱的货给你上。你可得提前找好地方啊。” “那么多啊?我可没那么大本钱啊。” “别担心,不用一把一算,到1000元你给我结算一下就行。” “太谢谢了!” 加上这趟只跑了两趟而已,就被姚厂长这么信任。 一是这会儿的人比较单纯。 二来3000块钱的货真不算大数目,用来检测一个人的人品真是太值了。 900块钱的货,童建国大部分都上了坤包。 还剩下大半天的时间,童建国就领建波四下转转。 转了一会儿童建波就有些腻歪了。 毕竟这会儿的商场都大同小异。 “哥,要不你领我到外国人的商店里看看吧。” “哥自己也进不去哦,是个外国妞儿领我进去的。” “哇,你还认识外国妞儿啊。” “嗯,一般的认识。” “外国妞儿是不是眼睫毛很长很长啊。” “是啊。” “眼珠子是蓝色的。” “嗯,蓝灰色的。” “那不跟大春家养的波斯猫差不多吗?” “哈哈,是差不多。” 这会儿瑞秋搞不好还在盛京。 可当着老妹儿的面,童建国还真不好去找她。 第二天上午,还是王国辉过来送的货。 他用自行车驮了四个麻袋。 童建国和童建波连忙过去帮忙。 三个人一起把货弄上车了。 这回王国辉帮着弄了两个对门的厕所。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正好一人守着一个。 有妹妹帮着照看,童建国格外轻松。 车开了没一会儿,依靠着麻袋就打起盹儿来。 但突然之间,童建国就被一阵争执声惊醒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乘务员过来查票、查人、查行李了。 童建波不知怎么地就跟人家杠起来了。 童建国连忙过去:“同志!票和介绍信都在我这里!” 乘务员转过身来,童建国一下认出来了,就是上次那个人。 他板着脸,接过车票和介绍信看着。 童建国讨好地笑笑:“今天又是你班儿啊,够辛苦的。” 乘务员抬头打量童建国几眼:“你前两天也坐的这趟车吧?” “是啊,您记性真好。” 乘务员看了看车票和介绍信,还给童建国时叹口气:“你也是老三届吧?” “是啊,去年上半年回来的。” “我哥前几天才回来。” “他也是老三届?” 乘务员点点头:“你们老三届都不容易啊。” “哈哈,大家都不容易。” “你们在蓝城下车是吧?” “是啊。” “我也经常在蓝城交班,有什么事可以过去找我。” “好啊。” “我姓雄,英雄的雄!” “这姓好!” “走了啊!” 乘务员离开时,还特地看了童建波一眼。 童建波却仰着脸。 等乘务员消失在人群中,她还愤愤不平地嘟哝:“臭屁!” “哎,别那么说人家。” 到站后,童建国雇了辆驴车,把四麻袋的包包拉回家了。 024、有钱没地儿花 接下来的几天,大勇和建波每天都驮走半麻袋的包包。 但很快他们都涉及到同一个问题。 “他们没那么多劳保用品,想直接拿钱买。” “我这边也是。” 童建国之所以才用手套换包这么绕的销售方式,主要是为了避嫌。 要是在重机厂或者红棉厂这样的大厂里一手钱一手货地忙活,就容易给人落下倒把的口实。 大勇和童建波都不好交待。 “大勇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事儿,咱们是熟人互相帮忙而已,你是帮厂家卖货。” 童建波也说:“是啊,哥你也太小心了,咱又没到厂子里吆喝买卖,是她们自己上赶要买的。” 老妹儿和老同学都赞同,童建国也只好松口了:“反正快过年了,就按你们说的来吧。” 腊八之后,也只是两三天的功夫,四麻袋包包又全部出手了。 这一趟童建国又赚到了四五百元。 童建波急吼吼地:“哥,咱们再跑一趟吧,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 “不急,姚厂长不说了吗?年后会给咱们送一车过来。” “浪费时间” 卖东西确实应该趁热打铁。 而且年前和年后的消费能力会大相径庭。 这会儿的春节前集中消费比后世更凶猛。 因为大家平时都憋坏了。 但童建国不想过度利用大家的这种心理。 步子迈大扯着蛋嘛。 着啥急? 这几天的功夫,童建国赚到的钱已经够很多人一辈子赚的了。 童家房后是老何家。 老何比童华章大几岁,是个胡北佬,只有两个双胞胎女儿,在远近街坊里,数他家日子过得舒坦。 年前,他跑过来兴奋地告诉童华章:“日嘛,老子奋斗了大半辈子,终于攒了800块钱!” 普通职工一个月就三四十块钱,还得养活一家老小,能攒下800元当然不简单了。 要知道,眼下600块钱就能买六间大瓦房! 没来到这个年代以前,童建国以为这会儿没有私房。 其实还真有。 一种是自建房。 比如,有的单位没能力给职工分房,但可以划拨一块儿土地给职工,让职工自建房。 这种自建房跟单位分房最大一个区别就是它不用交房租。 像童华章他们这种单位分房的,每个月都要交房租,类似于后世的廉租房。 当然,租金就是意思一下。 还有一种房子位于城乡结合部。 这种房子的产权更乱。 土地有可能属于街道,也有可能属于企业,更有可能属于村子里。 这两种房子虽然没有房本儿这会儿任何房子都没房本儿,但有一种类似地契的东西。 你买下来的话,跟原房主一起在“地契”上签字画押,最后拿走地契,交易就算完成了。 就等着房地产开发的时代到来,被当做历史遗留问题,直接一刀切解决。 要么拆迁接受补偿,要么继续住下去。 童建国之所以有了买房子的念头。 除了投资以外,还想买来当仓库。 以后包包越来越多,跟家里堆着总是不太方便。 可600元买回的房子基本属于遮风挡雨都困难那种,拿一把镐头就能把家给拆了。 你要想当仓库就得收拾收拾。 这会儿收拾房子可难了。 几乎所有的建筑材料都统购统销、国家调拨。 比如,水泥是一类物资、玻璃是二类物资、大便器是三类物资,没有领导批条根本买不到。 把房子建好了更麻烦。 因为这会儿的人什么都偷。 偷玻璃、偷窗框、偷砖头。 就他妈像鬼子进村一样,只要没人看着,他们见什么拿什么。 要不怎么说干掉圆明园的并不是鬼子,而是那些吃掉袁崇焕肉的像鬼一样的鬼东西。 东门外这片居民区东头有一户人家养鸽子。 他家人出门两三天后再回来,墙上就被人刨了个大洞。 小偷进来直接把他家鸽子端走了。 妈蛋!太操心了,还不如买点小玩意儿。 童建国有好多天没来首饰匠这里瞅瞅了。 不知道他攒了多少好东西。 会不会有稀世珍宝啥的。 临近年关,首饰匠这里还挺忙的。 童建国在不远处等了好一会儿,等人少了才凑过去。 “大哥!你来了?” 首饰匠热情打招呼。 “嗯,生意不错啊。” “还好吧,快过年了嘛。对了,这几天收了点东西。” 他猫腰从大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了。 “您看!” 首饰匠先递过来一对银镯子。 虽然看起来乌漆嘛黑的,但童建国打量那上面的花纹,不由得大喜。 这做工,就算外行都能看出是好东西。 “还有这个!” 首饰匠又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童建国打开了,里面却是空的。 但这盒子也同样做工精美。 最神奇的是它的锁头是类似九宫格的结构,需要对上去了才能打开。 “这应该是首饰盒吧?” “嗯,差不多。” 首饰匠另外又拿出了十几枚银元。 童建国不由得大喜,一下掏出6张大团结。 首饰匠吓得连连摆手:“多了,太多了!” “拿着吧伙计,快过年了,算奖励你的。” “谢谢大哥!” 首饰匠连连作揖,把钱接过来了,又小心翼翼把首饰盒、手镯和银元替童建国包好了。 “怎么样?过年回家不?” 首饰匠叹口气:“想腊月二十八、二十九再回,可不一定买得到票。” 这首饰匠是苏北人,叫才东亮,比童建国小三岁,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 “等我给你问问啊。” “谢谢!太谢谢大哥了!” 由于户口和粮食关系的束缚,这会儿出门打工的人极少,并没有春运的说法。 但车次也很少,春节前后车票还是很紧张的。 童建国突然就想起姓雄的那个乘务员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交往来的。 越交往关系越近。 不交往就慢慢生疏了。 交往当然就得有由头。 总不能跑上门跟不太熟悉的人说:哎呀朋友,我好想你啊。 不知底还以为你想搞基呢。 童建国来到不远处的门市里转了转,买了两匝黑乎乎的挂面,拎着来找雄哥们儿了。 025、年终的团聚 到了火车站,童建国先到售票口瞅瞅。 蓝城火车站还算不错的。 专门有售票、候车大厅。 童建国过来时,大厅里满满登登的全是人。 售票窗口前更是骇人。 男女老幼在那里拼命挤着,挤出来了再挤进去。 连人们头顶上都是人。 这感觉就像一块儿烂肉上的一堆蛆。 妈蛋!活在这个年代,你要是不会连偷带抢的,真是没法生存啊。 其实,童建国下乡的时候比这更严重。 那会儿各种物资、各种资源更加匮乏。 童建国转到检票口,找一个检票的妹子打听了一下。 “有个姓雄的伙计” “他今天休班儿。”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失望:“那他回家了吗?” “应该在宿舍吧。” 童建国又转到宿舍这边来了。 走进宿舍时,雄哥们儿正蹲在地上煮苞米粥,弄得满屋子云雾缭绕的。 看见童建国进来,他立刻起身主动打招呼:“大哥!你怎么有空了?” “呵呵,没事儿来看看。” 火车上的雄哥们儿有些高冷,生活中看起来却很随和亲切,就像邻家小兄弟一样。 一边寒暄着,童建国一边将挂面递过来。 “真客气,来了就来了,还带东西干嘛?” “呵呵,快过年了嘛。” 黑乎乎的杂粮挂面,放啥年月都是好东西啊,健康又营养。 雄耀武家是大刘家镇的。 离蓝城有四五十公里远。 他父亲也是铁路的职工,前两年去世后,他就接班进了铁路。 平时休班,要是时间够长的话,他就回家。 时间紧促他就留在宿舍休息。 寒暄几句,童建国就提出买车票的事。 雄耀武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腊月二十八晚上班儿,你让你朋友直接过来找我吧。” “谢谢啊!” “别客气。” 春节前这段时间,童建国空手套白狼,靠粮票换鸡蛋、靠手套换包,已经赚到1400多块钱了。 由于这会儿最大的面额就是10元一张的大团结。 这1400元看起来有点壮观。 童建国就留下200元家用,剩下的全存活期了。 而且没敢存进一家储蓄所。 这要是都存到一家储蓄所里,柜台里的妹子还不得为了跟童建国搭讪打起来啊。 童建国跑遍全城,把1200块钱存到了五家储蓄所里。 还用了五个名字,什么唐哥拉稀、周梓童啥的都往上瞎写。 反正这会儿存钱又不用身份证或者户口本之类的。 就拿个印章瞎几把盖就行。 等童建国回到家里时,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尤其老妈,一年了都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哥!” 童建国刚一推门,一个身材高大的解放军战士迎了过来。 “建军!” 在童建国热烈的拥抱下,童建军还有些难为情。 因为童家感情比较含蓄,以前都不兴这个。 “哇,建军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部队伙食好。” 童建国下乡这十来年只回家三趟。 上次回来时,童建军还没入伍。 个子也比童建国矮了小半个脑袋。 现在反而比童建国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叶淑珍喜笑颜开地过来:“快!快进屋炕上坐着聊!” 哥俩手拉着手进屋了。 屋里柜子上、桌子上、炕上,到处都放着童建军拿回来的东西。 有牛奶饼干、花生瓜子、干蘑菇干木耳等等,还有刻着珍宝岛字样的洗衣板。 童建军双手捧着一架弹壳做的飞机递过来:“给你,哥!” 童建国接过来,打量着,赞不绝口:“做的不错,部队里真有不少手巧的人啊。” 童建军在珍宝岛当兵已经3年了。 按照眼下的标准,陆军四年、海军三年,童建军再有一年就该转业了。 而且,这会儿没有志愿兵的说法,提不了干直接就转业回地方。 所以,童建军这会儿就该考虑退路了。 晚上,童建波回来看到老弟了也惊喜不已。 一家五口人坐在桌子前吃着饭,不时爆发起欢声笑语。 看看家人、看看老妈,童建国感慨不已。 因为二妹的事,在内心深处,童建国对老妈还是有些怨恨的。 可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来全家人艰难的日子,他又对老妈充满感激。 东门外这片小区里,童家生活条件属于中等偏下的。 但童家的生活却是过得最殷实的。 兄妹四个从小到大从来都没穿过补丁衣服。 日子再困难也都穿的干干净净,收拾的利利锃锃。 用老妈的话来说,再穷也得挺直了腰杆儿。 在这个艰难的年代里,能做到这些也不简单了。 很多子女众多的家庭甚至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望。 东门外这片小区有一家街坊老董。 他家只有三个孩子,还经常为争抢一口苞米饼子打的鬼哭狼嚎。 最小的孩子因为抢不上食儿,一直都长得面黄肌瘦。 到十几岁时,卤门都没合上。 咳嗽的时候还会有嗡嗡声。 因为二妹送人这事儿,全家人包括童华章在内,对叶淑珍都有所埋怨。 但童建国也能够理解老妈的苦衷。 在物质条件极其艰苦的年代里,不得不集中人力物力办大事。 不得不做出部分割舍和牺牲。 “哟!建军儿回来了吧!” 全家人连忙从桌子前站起来,只见街道刘大妈走进院子。 “快进来!他大姐!” 叶淑珍小跑着迎上去,挽起刘大妈的胳膊。 “来!坐下吃两口。” “不了,不了,吃过了。” 刘大妈直摆手。 叶淑珍了解刘大妈的脾气,她从来没有到人家吃两口的习惯。 能喝两口水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刘大妈坐在桌子前跟童建军寒暄几句。 “几年不见,建军长成男子汉了啊!” “嘿嘿,大妈过奖了。” “这次打算待几天啊?” “待到十五以后吧。” “好!多待几天,让你妈好好稀罕稀罕。” 叶淑珍也很长眼力见儿,飞快扒拉几口饭,便放下筷子。 “好了!我也吃好了!咱到屋里坐会儿。” 童建国他们几个坐在桌子前继续吃着,说话也尽量轻声细语。 叶淑珍和刘大妈在屋里小声说着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 赶着饭口过来,刘大妈肯定有要紧的事儿。 童建国偷听了几耳,就大概听出是介绍对象的事。 童家兄妹三个都面临找对象的问题。 童建国周岁28岁,过完年数岁就30岁了。 童建波比他小3岁,也老大不小了。 童建军虽然还有一年才能转业。 但已经20岁了,找对象也正是时候。 听了会儿,童建国就听出来了,刘大妈在给童建波介绍对象。 因为她说“那小伙子”。 接着,又听她说“东山村”。 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026、大苹果红又红 东山村的小伙子肯定就是郭子了。 其实,童建国也一直有这方面想法。 郭子也二十五六岁了,跟建波年龄相当。 而且,郭子人踏实肯干。 化水平也差不多,谁也嫌弃不到谁。 听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但童建国从笑声里听出了几分尴尬。 果然,等送刘大妈离开时,刘大妈表情略微有点讪讪地。 “大妈,您给俺家介绍对象是吧?” 到了院门口,童建国问。 “是啊,可你妈嫌人家是农户。” “是不是郭子啊?”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至于农户也不用担心!以后城乡差别越来越小了。尤其城市边这些农村都会规划到城市里。” 刘大妈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大见多识广。” “不过,我也得问问,看她是啥想法。” “没错!” “让您费心了啊。” “呵呵,没啥。” 童建波真是个大条的女孩儿。 连童建军都看出来刘大妈在给她介绍对象。 她却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真的啊?没看出来呢,哈哈。” “我觉得小郭不错,跟你挺般配的。” “可是” “你是不是嫌他农村户口?这一点哥跟你保证,将来农村人只会越过越舒坦,而且10年内他们东山村很可能划到城市。” 城市周边的农村是改革开放最早的受益者。 当城市职工纷纷下岗时,也愈发显出他们的富庶和游刃有余了。 即便当下,城市周边的农户也比城里人舒坦。 生活水准自不必说,儿女户口也可以随母亲落到城里。 “我是觉得” “你莫不是没看上小郭?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啊。” “可,可俺想找个有化的。” 童建国顿时无语了。 老妹儿这样勉强能读书看报的人竟然想找个有化的。 而且,她还振振有词。 “你看啊,哥,我化水平比较低,对吧?” “呵呵,还行。” “俺脑瓜儿也不算灵。” “其实还行” “你说要找个跟我一样的,生个孩子不更笨啊?” “说得也有道理啊!” 只是童建国以后再见到郭子,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童建军对老哥、老姐的婚姻大事也挺关心。 晚上躺在炕上,就忍不住念叨几句。 “哥啊,你也不小了,跟俺姐一样,你也该抓紧时间了。” “你说找对象的事儿呢?” “是啊。” “放心,哥有目标呢。” “真的啊?是哪儿人啊?” 童建国朝部队大院的方向努努嘴。 “大院的啊?好啊!大院的姑娘都长得细皮嫩肉的。” “嗯,是我的同学。” “那应该也不年轻了,有机会该领回家来坐坐。” “这个嘛,哥有数儿,我啥时叫她过来,她就得屁颠儿屁颠儿过来” “哈哈!” 童建国只是随便跟老弟吹一下牛逼。 没想到第二天牛逼就变成现实了。 童建国正在厨房吃早饭呢,就听见童建军在院子里喊:“哥!有人找你!” 嗓音都有点变调儿了,透着兴奋。 童建国连忙放下碗筷,抹抹嘴出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赵君过来了。 手里还拎着兜苹果。 童建国挺直了腰杆儿向老弟眨巴眨巴眼儿:“那个啥,昨晚还那个啥呢。” “啥?” “没啥。这是我老弟建军,刚从部队回来。” “你好!” “这是你赵姐。” “赵姐好!进屋坐吧!” 童建国领着赵君钻进自己的小屋了。 “哇,你屋里还挺暖和啊!” “必须啊,我前段时间刚盘的炉子。你把外套脱了吧,怪热的。” 童建国接过赵君的苹果放到一边,一边放着还一边念叨着:“我去!好大啊,又大又红,感觉一只手都抓不过来” “哪有” 童建国一回头,发现赵君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件高领红色毛衣。 不由得眼都直了! 童建国本来觉得赵君个子高腿长,头型和脸面长得周正,皮肤也洁白细腻。 没想到她维度也相当惊人。 这会儿没有钢圈儿那种,维度很难造假。 而且她腰特别细,感觉只有50多公分。 就像郎朗他老婆那种,反差有点太强烈。 都有点不真实了。 被童建国盯着看,赵君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 “怎么了?” “呵呵,我说这大苹果呢,好大啊!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嗯,我哥带回来的,是农科院新培育的品种。” “你,你也像大苹果一样好看。” 不知怎么想的,童建国突然脱口而出。 “讨厌!滑头!” “呵呵!” 但说完之后,童建国小心肝儿却狂跳不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君似乎也察觉到童建国的窘迫,主动缓和气氛。 “对了,我过来还想找你帮点忙。” “好啊!” 赵君从大衣里拿出一张纸:“你看,这是我们单位进口药的药效说明,我对着英汉字典只翻译了一点就翻译不下去了。” “那你还挺厉害。” 赵君是市中心医院的药剂师。 专业技能还算过得去。 但她读的是保送的工农兵大学。 至少英语是不行的。 她眼下的这点翻译能力也应该是自学的。 童建国拿起说明书看了看:“除了药物名称,其他我都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给你翻译出来。” “哇,建国你好厉害。” 童建国拿起笔,直接在说明书字缝之间翻译起来。 一边翻译一边跟赵君交流。 “这个应该翻译成心律不齐对吧?” “嗯,对对,很准确。” “这个是腹泻、失眠” 赵君不由自主跟童建国依靠在一起。 一阵沁人心脾的气味儿飘进童建国鼻子里。 他的心脏再次狂跳不已,自己感觉都像打鼓一样。 赵君似乎也觉察到了,连忙主动找话题。 “你说怪不怪?” “怎么了?” “咱们这届有七八十号人,男女比例也差不多。竟然一对成的都没有。” “唉,下乡的时候,大家都惦记早点回城,哪有那方面心思。” “也是啊。眼下,咱们班儿还有二十多个同学没结婚呢。” “唉,青春岁月就这么蹉跎了。” “你,没有看好的吗?” 说着,赵君再次脸颊飞红,气息也有些急促了。 童建国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真是急了呀! 不急才怪呢,转过年赵君就29岁了。 眼下25岁就算大龄青年了,可以享受晚婚晚育补贴了。 027、花堪折时直须折 皮儿白、眼大、腿长、盘儿靓、维度惊人、量大管饱。 将来养三四个孩子都不带亏嘴的。 这么正的妹子要是错过了,那简直是天下第一号蠢蛋。 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当然有看好的了!” “啊?” 赵君顿时懵了。 “我还有她照片呢。” “我就说嘛” 赵君难过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童建国也心疼的不行,都忍不住想揭穿谜底。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住,让自己的节奏放慢下来。 虽然童建国没啥经验。 但他看过一个叫白鹤梁的帅逼写的,帅逼提醒丑比男孩们在追求女孩时要适度地让女孩有疼痛的感觉,接下来的幸福感才会更加汹涌澎湃。 “一定是我认识的” 赵君极力保持微笑,但还是难过的快要哭了。 “是啊,你看!” 童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个什么东西走过来。 “唉” 赵君叹息着,看过去。 只见童建国手心里放着个小镜子。 赵君还没反应过来,在镜子里晃动着脸:“在哪呢?在哪呢?” 童建国把镜子举得更近些:“你看这不是吗?好不好看?” 赵君这才反应过来,用小拳拳捶打童建国肩膀:“讨厌!” 童建国趁机搂住她的小腰。 赵君并没有反抗,反而依偎过来。 我滴妈呀!是真的哦! 巨大的幸福感袭来,童建国差点晕过去。 妈蛋!这不是做梦吧! 女孩子的身体跟男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这里是凹进去的,还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刚才远距离看着赵君时,童建国还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上下其手。 可眼下美人在怀,那种有如箭在弦上的感觉,完全被充盈全身的美好感觉碾压了。 这种温暖美好的感觉好像是从丹田激发出来的,洋溢全身,连耳朵上都能感觉到。 这感觉让童建国脑海里唯一惦记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让她幸福!一定要让她快乐! 由于赵君个子很高,即便她依偎在童建国怀里,也跟童建国是五官相对的。 “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是啊,这眼睛、这鼻子、这身材,就像画里走出的一样。” “哼!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小学二年级。” “骗人!” 赵君推开童建国。 “真的,咱们曾经是一个学习小组的,记得不?” “是啊,小学的时候有几个学期。” “二年级的时候到你家做作业,我手割破了,你帮我包扎的。” “还有这事儿?” “不记得了,是吧?” “反正我记得我从小就对医药感兴趣。” 赵君这其实是受家庭影响的。 因为她老妈就是部队的医生。 “你那时是不是就觉得我是小屁孩儿。” “哈哈,就觉得你挺可爱的。” 在小学时,童建国只是比赵君略矮点而已。 到了初一时才拉开惊人的距离。 童建国清楚地记得,刚上初中时量过身高。 他那时是一米四二。 而赵君那会儿都应该有一米六八了。 整整高出一个脑袋,简直就像大人和小孩子了。 “唉,挺可爱的” 童建国叹息。 “哈哈,等下乡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你变成大人了。” “其实高二就开始长个儿了” “嗯,不过在昭乌达盟那会儿还觉得你闷闷的。” “是吧” “哪知道你是装的,哼!” “没有啊,我现在还闷闷的呢。” “哼!滑头!坏人!” 看来,再老实的女孩儿都喜欢男生有点坏、有点滑头,自信又风趣。 两人在小屋里墨迹着,到傍晚才手牵着手走出来。 刚好童建波下班回来了。 见到哥哥和赵君这种样子,她自己先脸红了。 童建国大大方方一指:“这是你赵姐!” “赵姐好!” “建波吧?以前在路上见过几次。” “哦,我想起来了,赵姐您是大院那边的。” “嗯,离得没多远。” “都这会儿了,吃了饭再走呗。” “不了,该回家了。” 童建国把赵君送出来时,外面还有几个街坊。 但因为离得远的关系,童建国没主动过去,他们也没主动打招呼。 就在远处小声议论着。 “哇,童家老大真有本事啊,找了那么漂亮一个对象。” “老大也不年轻了,转过年就30了。” “是啊,日子真不禁混啊。” 童建国把赵君一直送到他们大院墙外了,赵君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啥意思,你想让我到你家吃饭啊。” “好啊,我妈这会儿应该刚下班。” 男人和女人终究不一样。 女人上来那个劲儿了,恨不能一刻也不分开。 可童建国眼下只是跟赵君刚确定关系而已,毫无准备地贸然去见对方父母,既冒失又唐突,甚至可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下次吧” 赵君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童建国就飞快地在她唇上亲吻一下。 这会儿还不时有人来来往往进出大院呢。 童建国的大胆举止让赵君既兴奋,又心满意足。 “坏人!” 她甩开手跑掉了。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还有几分得意。 得亏看了帅逼的,一出手便是巅峰。 真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一回快到家门口时,刚才那几个街坊主动打招呼了。 “吃了吗?建国?” “没呢。” “刚才那是对象吧?哈哈!” “哈哈!” 推开院门,老妈也满脸笑容站在院子里。 “倒霉孩子,怎么不让妈看两眼。” “着啥急?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吗?” 说着,童建国搂着老妈的肩膀向里屋走去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吃着晚饭笑逐颜开。 嘻嘻哈哈闲聊几句后,童华章眉头紧蹙说:“建国该抓紧时间找工作了,不然人家父母会有想法。” 叶淑珍说:“那姑娘家里人不是挺有本事吗?让他们帮帮忙呗。” 童建军也说:“再说俺哥化水平挺高的,干啥工作都能胜任。” 叶淑珍有些得意地说:“那当然了,咱建国的水平,要不是被你们童家的出身耽误了,考大学、考博士都不在话下,将来还能当教授呢。” 童华章笑了:“说你胖你还喘了。”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着。 唯独童建波闷声不响。 028、你要相信 童华章看看童建波,又看看叶淑珍,鼓起勇气说:“他妈!其实东山那个小伙子我觉得不错,跟咱家挺般配的。” “般配啥啊?” 叶淑珍瞪起眼睛。 “咱再怎么地,咱也不能找个农村人啊。” “农村人不也一样吃饭吗?其实啥都不耽误,孩子上户口也可以跟建波走。而且人家条件不错,家里有现成的房子。” “农村的房子那能叫房子?再说东山那边白天到处放炮,晚上坑坑洼洼的随时都能掉进去。” 被叶淑珍抢白一顿,童华章顿时哑口无言。 童建国忍不住想缓和一下气氛:“那个,其实咱家适合找有点化的。” 叶淑珍冷笑:“就她这样想找有化的?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想找有化的?” 其实以前,童建波没少被老妈挤兑。 每次她都嘿嘿一笑过去了。 这一次,她却突然爆发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就你有化!从小到大,你就没得意过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入不了你眼。早知道这样,你当初怎么不把我送人了?” 叶淑珍是个爱面子的人,她从来还没被儿女这么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怒吼:“反了你了!妈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童建国连忙起身哄劝童建波:“行了,,咱坐下吃饭。” “俺没化,俺没本事,不配吃饭!” “你个倒霉玩意儿!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还养出冤屈了是吧?你有本事别在家里住!别在家里吃饭!” “凭什么?我十四岁就在家里砸瓜子儿挣钱,一分钱都不敢自个儿留着,买手纸都得别人借钱!呜呜!你们太欺负人了!” 说着,童建波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年代,只有女人用手纸。 男人能用上报纸就算比较明的了。 身为女孩子,连最基本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不难过才怪了。 童建国眼圈儿也红了,连忙搂着童建波肩膀:“行了,咱少说两句。” “大过年的少在这里鬼哭狼嚎!觉得冤屈是吧,妈这就把你的钱连本儿带利给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说着,叶淑珍也两眼发红地站起身来,要到里屋去拿存折。 “行了他妈!天寒地冻的。” 童华章起身来拦阻叶淑珍,却被叶淑珍一巴掌推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童建军过来一把抱住老妈:“行了妈!咱消消气儿!” 童建军力气极大,叶淑珍挣扎几下,根本挣脱不开。 但突然之间,叶淑珍就呼吸急促起来。 童建军还以为她哮喘又犯了,赶紧松开手。 叶淑珍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吧嗒吧嗒”掉下眼泪:“辛辛苦苦把她养大,还养出冤屈来了。” 童建国连忙搂着童建波进屋:“进屋,咱先进屋。” 走进童建波屋里,童建国刚一关门,叶淑珍立刻在外面吼:“关什么门!关门!怕人啊?” 童建国虽然对老妈充满感激,也理解老妈的含辛茹苦。 但这一次,他更愿意站到妹妹这边。 老妈骨子里有封建妇女重男轻女的思想。 同时,因为送走二妹的事,她迁怒于大妹。 这是不对的。 老妈把大妹养大确实有养育之恩。 但这养育之恩并不是无边的大。 说得难听点,父母把儿女养到18岁,这是必须做到的。 否则就是犯罪。 当然,特殊时期需要特殊对待。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你不能完全用现代标准来要求。 可随着社会发展、时代进步,身为家长也得与时俱进。 不能老抱着自己的权威不放。 总以为凡是自己说的话都是金科玉律,凡是自己做的事都永远正确。 那样早晚会造成在外的游子不愿归家,家中的儿女也离心离德。 不论大家小家都是这个道理。 进到屋里,童建波抹一把眼泪:“哥,东山那个,你问问刘大妈吧。” 童建国大喜:“你想看看?” “嗯。” 但一瞬间童建国就明白了。 童建国的十句肯定和赞美,也跟不上老妈的半句否定有效果。 童建波心里再怎么怨恨老妈,内心深处还是无限渴望得到老妈的认同和肯定。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健康的原生家庭恐怕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 多少孩子终其一生都想得到父母的肯定,结果大多一无所获。 “哥,你怎么哭了?” 童建国连忙起身替童建国抹去眼泪。 “,你相信哥不?” “嗯,相信!” “哥说你长得最好看。” “嗯,好吧。” “相信吗?” “相信!” “哥说你一定能找到有化的对象。” “嗯,一定能!” 其实,童建波要求的有化并不是想找大学生。 对她来说,正经初中毕业的就算有化了。 当然,最近10年是没什么正经初中生的。 恢复正常教育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 那就得是童建国他们这样的老三届了。 要不从自己同学中找一找? 童建国他们这一波人中还有20多个没结婚。 男的也有十来个。 马明宇太矮了,周庆祥得过肝炎,朱传忠太花 刘毓不错啊!父母是老师,人也比较随和。 不对,这哥们儿有狐臭! 顶着风10米外都能闻到。 妈蛋,给自己妹子找对象还真不容易啊。 但无论如何要在自己结婚前,让也找到对象。 经历童建波这事儿,加上感情迅速发展,童建国也对一件事拿定主意了。 那就是买房的事儿。 目前,童建国已经找到两处房子。 一处在南门外。 六间大瓦房,200多平米,600块钱。 这是一个城市职工的自建房。 因为调到外地了,就打算出手。 这六间大瓦房很破,窗户上的玻璃都被人偷了,用牛皮纸糊着。 南门外跟童建国他们这东门外一样都属于城市边缘,若干年后百分百会拆迁。 蓝城属于依山傍海的城市,就算若干年后东北没落了,也不至于像鹤岗那样。 房子拆迁上楼后,这六间大瓦房至少能换两套房。 30年的时间,600元就能变成100万,再没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还有一套在北边,靠近园艺村,属于城乡结合部。 这套房子跟童家类似。 就是一套挑担正房,加一套偏厦子。 面积也差不多有两百平。 房主要500元。 029、洗大澡 这套房子也是一个城市职工自建的。 不过,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这伙计老婆是园艺村的,他这套自建房的地皮也是园艺村划拨过来的。 但因为是城市职工,又不算是宅基地。 园艺村离城市很近,童建国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它会划归到城里来。 退一万步讲,这套房子就算赶不上拆迁,也可以等将来住房商品化时,一刀切弄到房产证。 所以,也不存在风险。 这两套房子离东门外这边距离都差不多。 童建国买下来后,不管自己住还是弟弟、妹妹住,照顾自己家里都还算方便。 考虑再三,童建国还是决定买园艺村跟前的这套房子。 这套房子虽然没南门外那套那么多间房。 但房子的质量更好。 建成时间不超过5年,半年前还住着人。 门窗都很齐全,遮风挡雨完全没问题。 而且,面积都差不多,自己以后还可以在院子里继续加盖偏房。 园艺村这边,童建国鸡蛋换粮票已经来过好几趟了,熟人不少。 尤其帮他送鸡蛋的老牛,一直想帮童建国卖包。 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看见童建国,老牛还挺高兴:“哎呀老弟,最近怎么样?” “还好,还好。” “是不是又上货了?” 童建国知道老牛惦记卖包包的事。 “老牛啊,你别急,我年后会来一大批包包,到时候再找你帮忙。” “好啊!” “我这次过来是想买房子。” “是我们村的吗?” “没多远,就在城乡结合部。” 童建国大概说了一下。 老牛点点头:“想起来了,这户老娘们儿是我们村的。半年前就惦记着要卖了。” “他为什么想卖呢?” “这老爷们儿比较鸡贼,他自己有房子的事儿单位的人都不知道。最近他们单位快分房子了,他也有资格分到” “明白了,他们单位要是知道他有房子,就可能剥夺他再分房子的资格。” “是啊,所以他很着急呢,我可以帮你砍砍价儿!” “不用了,那个” 童建国本来想拒绝了。 500块钱买200平米的大院,30年后至少会升值变成100万。 这简直就像抢银行一般。 还砍价?那不太凶残了吗? 可看看老牛失望的神情,童建国又醒悟过来。 老牛这是卖个人情给你啊,你不接的话不打人脸一样吗? “呵呵,我的意思那不给您添麻烦吗?” “不麻烦,反正他娘们儿是我们村子里的,你要年前买下来了,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腊八过后,年味儿便越来越浓厚了。 实际上,街上根本没有后世那种张灯结彩的景象。 但童建国依然感觉到年味儿远甚于后世。 说老实话,从90后开始,人们对春节已经不怎么上赶了。 很多零零后都把圣诞节到元旦这段时间当做他们自己的节日。 美其名曰跨年。 把春节当做老人们的节日。 眼下,春节是男女老幼所有人的节日。 虽然看不到张灯结彩。 但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日子越苦越怀念糖的美好。 小年过后,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春节的味道。 那是各家各户在蒸面食、走油。 童建国也不得不面对他最不愿做的一件事洗澡。 都说东北人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这说法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大厂职工那种,因为单位有澡堂,很多都是两三天洗一次澡。 单位没有澡堂的其他人别说一个星期一次,一两个月洗一次都正常。 童建国重生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才洗了一次。 面对水池肉林,面对素不相识的老哥甩着蛋儿凑过来:“老弟,我整你,还是你整我?” 童建国也渐渐适应了。 但面对锈迹斑斑的喷淋架、污浊不堪的墙角,还有漂着灰儿的水池子,童建国还是有诸多不适。 可春节前洗个大澡,这是当下每个东北人必须做的事。 去旧迎新嘛。 “行了,老大,这里不用你帮忙了,赶紧领建军洗澡去吧。” 童建国本来还想帮老妈走一会儿油,老妈却把他推开了。 童建军也拎来了洗澡物品:“是啊,哥,咱早点去,趁这会儿人不多。” “唉,走吧。” 童建国只能硬着头皮跟老弟走了。 20万人口的小城只有两个大澡堂。 一个是斯大林路这边的,一个是南街那边的。 当然,各个大厂子对外营业的澡堂也很多。 有重机厂澡堂、国棉澡堂、一农机澡堂 这个年代连洗澡都是集中消费的。 平时这个时间段,澡堂里都冷冷清清。 但这会儿不一样。 不光城里人,连远近乡村都跑到城里来洗澡了。 门口乌泱泱的,满是进进出出的人。 里面更是摩肩接踵。 以前是蛋子打皮。 眼下都是蛋子打别人的皮。 东北人之所以喜欢大澡堂,最主要原因就在于大澡堂非常暖和。 从外面进来你得飞快地脱衣服。 多站几秒钟你都会大汗淋漓。 南方人到了这样的环境里,想忸怩都没法忸怩了。 到了澡池的大厅,童建国就直扑喷淋的区域。 每个喷淋头前都有三四个人在排队。 童建军朝浴池走去,童建国连忙喊他:“建军!别下去!” “来嘛,哥,不泡怎么能下灰儿。” 一边说着,童建军一边走进池子里了。 童建国急了:“小心传染病!” 话音刚落,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投来。 仿佛在说:哪来这么个南蛮子,真他妈矫情! “哈哈!脏水不脏人!” 童建军大笑着坐进池子里了。 童建国只能无奈地叹息。 自打上次洗澡看到一个人坐进池子里,水面浮起一层皮屑后,童建国便发誓再也不下大池子了。 除了卫生问题,还有温度。 童建国搞不明白,同样是妈生爹养,这帮人咋这么抗烫呢? 童建国能够承受的温度极限是三十七八度。 但低温大池子的温度都得40度。 高温大池子甚至能达到50度。 一些糙老爷们儿还嫌不过瘾,时不时嚷嚷“加热水!加热水!” 尼玛!秃噜猪毛呢? 030、洗身又洗脑 童建国排了半天队总算轮到了,正走到喷头前冲洗时,童建军却从池子里出来了。 “哥,我给你搓搓!” “哎,不用搓。” 童建国占着喷头,本想等童建军出来,哥俩一块儿用。 可要搓澡的话,就不能霸占着喷头了。 排了半天队也真是白排了。 “不搓澡叫啥洗澡啊。” 童建国只好使劲冲洗几遍,恋恋不舍地离开喷头了。 趴在池子边儿,童建军就给童建国搓起来。 “哎哟!轻点!轻点!” 童建军大笑:“哈哈!哥你怎么像大姑娘一样。” “别,别搓秃噜皮了,容易感染。” “你这没泡开啊,要不你下池子再泡泡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 童建国给老弟搓就容易多了。 轻轻一推,灰儿就一卷卷地下来了。 不过,童建军在部队也经常洗澡,下来的大多是白灰。 不像其他人 池子里,正有一个乌漆嘛黑的人走过来。 那些不矫情的糙老爷们儿见状,纷纷向一旁闪避。 因为这个乌漆嘛黑的人身上太脏了。 脖子都像车轴一样,苍蝇在上面估计都打滑。 腰上的灰都长痂了,不泡上个把小时都搓不下来。 尼玛!这些损塞!身上有灰你怕,身上有皮肤病你倒不嫌弃。 童建国和老弟刚搓完,正好有喷头空出来了。 哥俩赶紧过去使劲冲洗一番。 洗完了,童建军似乎还没尽兴,转身又要下池子。 被童建国拉住了:“行了老弟,好不容易洗干净了,下去搅和啥啊。” 从里面出来,外面一排排的床上尽是搓澡的人。 五毛钱一位,也有不少人在排队。 这会儿没有搓四面儿搓三面儿的说法。 一律搓一面儿背面儿。 顶多掏一掏两侧的腋下。 北方大冬天洗一场大澡的感觉完全不是南方三天两头的小澡所能比拟的。 从澡堂出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哪怕外面有零下20度,也可以敞胸露怀,丝毫不觉得冷。 而且东北地区,要是没风的话,零下一二十度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童建国也渐渐认同这个说法: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 这份温暖舒适一直保持到回到家里。 此时,老妈的丰硕成果已经纷纷出锅了。 有炸麻花、炸萝卜丝丸子、炸地瓜丸子、炸鱼、炸海蛎子 往年叶淑珍可不敢这么铺张。 今年不一样,大儿子有对象了,老儿子也回来了。 带回一大桶花生油,还有白的像牛奶一样的面粉。 哥俩正大口吃着,叶淑珍突然想起什么:“老大,你们刚走那会儿有个人来找你。” “姓啥?” “我忘了,就记得他是园艺大队的。” “哦,知道了。” 匆匆吃完了,童建国拍拍手拉童建军一把:“走!咱们出去转转。” 从厨房出来,童建国又回到小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出来了。 往怀里一揣,推起自行车:“走!” 哥俩来到园艺老牛家时,老牛已经把房主叫来了。 正坐在炕上小桌前,吃着花生瓜子。 看见童建国,房主忙不迭地从炕上下来,双手握住童建国的手。 “哎呀老弟!你们真会讲价啊。” “还好,还好。” “狠狠宰了我一块儿肉。” “呵呵,实在木法子啊,过年了,太缺钱了。” 两人手拉着手在炕上坐下了。 寒暄几句,老牛将类似房契的东西递过来。 这所谓的房契有好几张纸。 有房屋的大概位置、蓝图、建筑施工图等。 还有有关部门签发的土地划拨证明。 然后老牛用手指比划一下:“四百五。” 一下砍掉50元,老牛功劳大大地。 其实,童建国正好揣了500元。 但他不好把这500元都拿出来。 那样房主会不爽:好啊!你本来有那么多钱,却跑来跟我哭穷! 童建国将手伸进怀里,手指稍微拨弄几下,分出几张大团结,然后把剩下的掏出来了。 老牛点一下是四十六张,就抽出一张还给童建国。 童建国故作姿态地叹口气,把这张揣回怀里了。 房主又把那450元点了两遍,嘴里还念叨:“不用点了,差不了。” 老牛再把印泥递过来。 童建国和房主一起在那堆资料上盖章画押。 房主按完最后一个手印,搓了搓手:“妥!” 然后双手捧着钥匙递过来。 童建国也双手接过来。 “院门和房门一共两把锁五把钥匙。院门的钥匙少了一把,多多办函啊。” “小意思。” 老牛也满脸喜色:“走!咱去看看房子!” 几个人从炕上下来,一起向外面走去。 一边走着,童建国一边偷看老弟一眼,却发现他一脸凝重、眉头紧蹙。 童建军是个保守、单纯的人,性格还有些执拗。 跟十年前的童建国一样一样的。 那套房子离老牛家没多远,骑自行车不到10分钟。 到了小院前,房主主动让童建国自己去开院门。 锁头有点冻了,童建国好一会儿才弄开。 院子显然刚收拾过了,利利锃锃。 面积也足够大,再盖三间大瓦房也绰绰有余。 正房和偏房都是石头结构,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 门窗上的玻璃也一块儿不缺。 整套房子看起来还挺新。 主要因为这房子周边都有农村的住户。 相对城里,农村的治安状况反而更好些。 因为农村人心齐,要是有小偷小摸活动,一嗓子就能被全村的人追赶的屁滚尿流。 屋里屋外转了转,童建国再次跟房主握手:“不错!那我就夺你所爱了啊!” 房主叹口气:“我也舍不得啊,敝帚自珍嘛。不过看您人这么靠谱,我心里也踏实。” “好!谢谢信任!” 转眼间,身份就调换了,童建国成了房主,房主成了客人。 童建国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外,挥手道别了。 回到院子里,童建国掏出那串钥匙,拿出其中一套递给老牛。 老牛双手捧过来惊喜不已:“谢谢老弟信任啊!” “别客气,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呵呵。你放心,我有个亲戚正好住在这跟前,我们会时不时过来望着这边。” “嗯,您费心了,咱们回头再聊啊。” “好的。” 童建国推着车子跟童建军一起离开时,一直闷声不响的童建军这才板着脸问道:“哥!你哪来那么多钱?” “那个,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这段时间给朋友帮忙” “帮忙?帮忙也不可能挣这么多钱啊?” “呵呵,那个” 童建军一把抓住童建国的胳膊:“哥,你老实说,是不是倒把赚的钱?” “哪,哪有” “你可不能干这种损害集体利益的事!那不成了反动分子了吗?” 童建军手上用力,两眼发红。 看这劲头,要是童建国承认倒把,他都能把老哥扭送有关部门了。 童建国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031、写对子 童建国比老弟大八岁,简直可以说是看着老弟长大的。 眼看着老弟从襁褓中的小婴儿长成了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几年不见,老弟好像已经变成陌生人了。 为了伟光正,似乎分分钟都可以大义灭亲。 童建国神情恍惚,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一块儿冰上,身体一滑,差点连人带车摔倒。 童建军连忙扶住老哥。 “嘿嘿,路还挺滑的。” 童建军看一眼老哥的头顶,忍不住声音哽咽了:“哥,你都有白头发了。” “早就有了啊,哥以前有点少白头嘛。” “唉” 童建军轻轻叹息。 童建国这会儿也理解老弟了。 自己不也打这会儿过来吗?一样的积极、一样的狂热、一样的要求进步。 尤其去昭乌达盟之前的那几年。 有一次,童华章挂着大牌子游街。 进步青少年们争相控诉剥削阶级的丑陋与残暴。 纷纷上前推搡童华章。 童建国竟然也鬼使神差地推了老爸一把。 在此后的岁月里,童建国时常在深夜惊醒,然后嚎啕大哭。 他不知道当时老爸有没有看到自己。 如果他知道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亲儿子这么对待自己,不知会是什么感受。 童建国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叫归来的电影。 动乱年代里,巩俐失忆了。 但她却永远不会忘记女儿告密的事,也永远不肯原谅女儿。 在昭乌达盟,经过十年的和精神的摧残,童建国才渐渐明白过味儿来了。 那些虚无缥缈的,放屁拿手抓的玩意儿,全他妈扯淡。 这世界再没有比挚爱亲人更重要的东西了。 哥俩推车走着,一时间都忘了骑了。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街里了。 童建国连忙拿出五分钱买了包瓜子,哥俩分了,欢快地吃着。 “这瓜子还热乎呢!哈哈!” “是啊!小心点!” 童建国清楚地记得,那一年也是春节前。 地上的冰更厚,他十五六岁,老弟七八岁。 哥俩也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在冰上走着,不时摔的前仰后合,哈哈大笑。 回到家里,院子里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这也是童华章一年中最快乐的一天。 远近的街坊邻居们都来向童华章求字、求对子。 童华章把桌子搬到院子里,摆上笔墨纸砚,街坊邻居的小孩儿都争相过来磨墨,甚至差点打起来。 “我先来的!” “我会磨!” “我有力气!” “好了,不要吵吵,你们钉杠锤,轮流来,一个人磨三幅对子。” 来求对子的也多是小孩儿。 双手捧着写对子或福字的红纸。 这些红纸都是在百货商店买来的,自己再裁剪一番。 有的孩子不光捧着红纸,还拿着一个纸条。 上面写着想写的对子。 没有纸条的人家,童华章就随手给他们写一幅。 一般都只是略想一下抬手就来。 连写十几幅都不带重样的。 实际上,童华章化水平不算高。 洋学堂只读过小学。 但在此之前,他还上了5年私塾。 童建国、童建军哥俩走进院子时,正好赶上一个大人来求对子。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小方!” “嗨!童哥好啊!这是建军吧?” “是啊。这是你小方哥!” “小方哥好。” 小方比童建国小三四岁,孩子已经两岁了。 最近半年才搬到这一片儿。 跟一户人家共用一套院子,住着一间半的房子。 就是类似童家这样,两家人各住一间屋子,厨房对半、院子也对半。 最奇葩的是,小方的老婆是他的表妹。 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么结婚的。 不过,这会儿户籍又不联网,他不说登记部门也查不到。 寒暄几句,童华章把他的对子写好了。 “谢谢童叔叔!”小方双手捧着对子连声致谢。 “不用谢。” 童建国也在一旁客套几句:“进屋坐会儿嘛,着啥急?” “不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这一片街坊邻居中,叶淑珍的油炸食品做的是最好的。 比如麻花,炸出来都是金黄色的,又酥又软,哪怕凉下来都一样好吃。 还有炸海蛎子、炸老板鱼、炸带鱼等等。 最难炸的是丸子。 比如萝卜丝丸子和地瓜丸子。 炸不好,炸散了,这一锅油都废了。 今年,叶淑珍炸的更好。 因为用料足。 童建国弄回家好几筐鸡蛋,童建军又拎回来一桶花生油。 还有像奶油一样白的面粉。 往常,不见外的街坊邻居的小孩儿都时不时过来蹭点吃的。 今年不见了,估计都被父母严加管教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童家今年人口多。 有现成的饭菜,傍晚也就没特意做饭。 在小炉子上煮的苞米粥,炸鱼烩的汤,就着丸子,再来几根大葱蘸大酱,就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童建国飞快吃完了,抹抹嘴刚一起身,叶淑珍就放下碗说:“给你刘大妈送点麻花、炸鱼。” “好!建军跟我一块儿去。” “嗯!” 童建军使劲扒拉饭碗。 童建国拖着老弟有自己的小算盘。 老弟虽然还有一年才能转业,但得提早铺路了。 刘大妈的男人大老黑是个老公安。 虽然官儿不大,资历不浅,路子挺宽。 建军这样,将来转业了也挺适合当个公安。 而且眼下对公安又没有凭要求。 傍晚过来正好。 要不让街坊邻居看到,好啊,你给他家送麻花,不给我们家送? 刘大妈家吃饭晚,这会儿还在灶前忙活呢。 看见哥俩过来了,刘大妈赶紧招呼:“来!快进屋里坐!” 屋里,大老黑正盘腿坐在炕上抽着老旱烟,看见哥俩进来,赶紧从炕上跳下来。 “这是建军吧?都长这么高了,来,坐炕上。” 大老黑姓郭,个子很矮,估计一米六都不到。 头大如斗,五短身材。 由于皮肤长得黑,加上抓坏人时手狠心黑,大家私下里都叫他大老黑。 大老黑爪指非常有力。 据说有一次抓逃犯时,他直接一把抓过去,把对方脖子上的皮都撕开了。 跟后世警察抓人不同。 大老黑他们这会儿的公安抓人非常简便快捷。 抓到坏人时,他们从来不用手铐,直接把对方腰上的皮带抽下来。 这会儿的裤子裤腰都十分肥大,抽出皮带后,你就得用双手提着裤子,不然就寸步难行。 大老黑他们就拿着皮带背着手在后面跟着。 032、二踢脚 “来!这是你建军哥!” 大老黑招呼两个女儿过来跟哥俩打招呼。 刘大妈虽然比叶淑珍大几岁,但结婚晚,两个孩子比童建军还小。 刘大妈的相貌虽然不如叶淑珍她们几个顺溜儿,但年轻时也应该算的上中等水平。 可不幸的是,两个女儿都随了老爸了。 不光肤色随了,身材也随了。 寒暄几句,大老黑问起童建军的情况。 “建军当了三年兵了吧?” “是啊,再有一年就该回地方了。” “没争取提干啥的?” 建军摇摇头:“现在提干一般都是军校出来的。” 大老黑点点头:“早点回来也好,凭你这个政治面貌和精神面貌很容易安排。” 刘大妈在一旁说:“建军这大体格子,不当公安可惜了。” 童建国不由得敬佩万分。 这刘大妈不亏是干街道工作的,察言观色能力极强。 大老黑笑了:“干公安光有大体格子可不行” 活生生的例子在这里摆着呢。 童建国连忙说:“嗯,干公安可不简单。” 大老黑点点头:“看建军这精神头干公安能行。” “我家建军精神头可足了,”童建国忍不住吹嘘,“他在部队是特种兵呢。” “特种兵?” 这会儿的部队其实还没有特种兵这种称谓。 童建军连忙更正:“就是普通的侦察兵。” “侦察兵也不简单啊,算的上是兵王。身体素质、心理素质都得过硬。” 反正童建军还有一年才能转业。 这会儿把话递到就可以了。 起码让大老黑有点印象。 没有春晚,没有互联网,甚至连短信都没有的春节,一样过得很充实。 鞭炮声稀稀落落,因为没人舍得成盘成盘地放鞭炮。 都是把一盘鞭炮拆开了,一个一个放。 最小的竟然有50响的。 绝大多数都是100响、200响。 500响就已经很奢侈了。 童建国咬咬牙买了两挂1000响的鞭炮。 一挂迎年,一挂送年。 哥俩举着一根大竹竿儿,把1000响鞭炮挑的高高的。 这会儿放鞭炮都用竹竿或棍子挑着。 一来这会儿的鞭炮质量不算好,放在地上很容易熄火。 二来挑高高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哑炮。 “噼里啪啦”,没一会儿功夫1000响就放完了。 一旁环伺已久的半大孩子们纷纷扑过来,趴在地上在鞭炮屑中翻找着,寻找哑炮。 建军显然意犹未尽,站在院子里又放起了二踢脚。 “建军!放这里!放这里!” 童建国在煤槽边儿上架起砖头。 这二踢脚有擀面杖那么粗,快赶上纸手榴弹了。 童建国招呼半天,建军却不肯过来,嫌放在砖头上放不过瘾,偏要用手指捏着。 这二踢脚顾名思义就是两响。 第一响飞出去,到了半空中再爆炸。 出故障的时候也会有。 比如两响变一响直接在手里炸了。 轻的把手炸伤,重得蹦到脸上、身上。 “戴手套!戴手套!” 童建国又拿来棉手套。 童建军还是不肯戴:“不得劲儿。” 实际上,像童建军这样的年轻人玩鞭炮都很稳。 他们手拿二踢脚时,只是用手指捏住二踢脚的一点点边缘。 胳膊也伸出老远。 二踢脚真炸膛时,他们也能反应过来,直接扔出去。 童建波拿来毛线手套,叶淑珍也在一旁大声训斥:“别嘚瑟!戴手套。” 童建军这才戴上毛线手套了。 “砰!啪!” 童建国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着,看着老弟一口气放了十几个二踢脚子。 没有一个哑炮的。 顿时长出一口气。 再看老爸老妈,人根本没像童建国那么紧张。 真是零零年代不懂70年代的彪悍。 或许也是越活越抽抽了。 童建军放完了二踢脚子,又放大炮。 这大炮就是大个儿的爆竹。 比二踢脚小点,也有大拇指那么粗。 这大炮玩的也是手疾眼快。 在手里点燃,眼看烧到一半引信时扔向空中。 “砰!”地一声。 除了鞭炮就是鞭炮。 魔术弹、闪光雷,各种礼花,那要等80年代以后才会慢慢出现。 经过兴奋的一整晚之后,大年初一就到了拜年的时候。 小时候,童建国最喜欢这项活动。 房前屋后转一圈儿,口袋里就会塞满瓜子、花生和糖块儿。 参与拜年活动的一般都是孩子。 父母会盘腿坐在家里炕头,等着别人家的孩子登门。 这里的孩子指的是没结婚的,跟父母一块儿过的人。 或者结婚生子了,但儿女太小,无法替自己代劳的人。 拜年只有半天时间,也是紧忙乎。 先是房前屋后的街坊邻居,然后蹬上自行车拜访城里各处的同事、同学、老相识。 童建国跟赵君这也是第一年。 由于两人是刚确立关系,还没得到双方父母的首肯。 按照当地的习俗,童建国应该初三以后拜访。 正好赵君初二这天晚上值班,童建国就过来陪陪她商议一番,然后第二天再到她家拜访。 “快点吃!老大!” 童建国在桌子前磨磨唧唧吃着,叶淑珍在一旁催促。 “哎呀,着啥急?” “你吃饭,人家不吃饭啊?” “人家自己带饭呢,我就是给她送点麻花丸子当零食吃。” “这么好吃的东西当零食吃不可惜了。” 自上一次急赤白脸以后,童建波一连好多天没跟老妈说过一句话了。 这会儿也只能用行动支持老哥。 原来吃饭迅速的她,也磨磨唧唧陪着老哥。 只有老弟建军跟老妈一样着急。 他飞快扒拉着饭说:“哥,妈说得对,你去跟赵姐一块儿吃饭那多带劲?” “也是啊!” 童建国这才放下筷子起身了。 叶淑珍连忙将提包递过来。 童建国捏了捏,提包里的体积远甚于一个饭盒。 为了保温,叶淑珍一定用布和棉花层层包裹了。 其实用不着这么这样。 东门外这里离市中心医院没多远。 骑车也就七八分钟。 童建国蹬着车子过来时,赵君刚好打开饭盒,正准备吃晚饭。 “哈哈!你真有福!” “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尝尝这个萝卜丝丸子。” 童建国打开饭盒。 033、值夜班 赵君拿起筷子夹一个丸子吃一口,点点头:“嗯,真好吃。” “还有这个地瓜丸子。” “你也一块儿吃,来,坐下。” 两人正脸贴着脸吃着,逗笑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药剂师走进来。 赵君连忙站起:“任姐,你也来吃点吧。” “不了,我刚吃完。” 童建国也站起身冲她点点头。 任福萍也冲童建国笑笑。 “这是你对象吧?” “是啊。” “小伙子挺精神。” “过奖了。” “你们坐着,我到库房盘点一下。” “那你多穿点衣服。” “不用了,今天锅炉烧的挺好的。” 说着,任福萍到后面去了。 过年期间,中心医院暖气烧的确实很暖和。 童建国穿着毛衣都有点冒汗。 送走任福萍,赵君就脱了白大褂坐下来继续吃饭。 童建国抬眼一看,赵君穿的还是那件套头高领红毛衣。 这毛衣特显维度。 “那个啥,你平时上班就穿这个啊。” “是啊。” “唉” 童建国忍不住有些哀伤了。 咱家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看呢。 “怎么了?” “没啥。我就是觉得上班时间穿成这样好吗?” “外面穿着白大褂怎么了?” “也是啊。” 医院的白大褂很宽松,普通人穿着就像水桶一样。 可赵君穿着依然能显出她的身段。 可是没法子啊,不可能一点不让人看。 “你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啊,我在家吃过了。” “嗯,我也差不多了。” “放暖气上,半夜吃宵夜。” 赵君收拾着饭盒,童建国四下瞅瞅。 这是医院的药房,玻璃橱窗外黑漆漆的。 大厅里只开了一半的等。 大过年的来看病的人极少。 赵君他们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药柜后面的里屋还摆着一张铁床。 就像宾馆里的床铺一样,收拾的干干净净。 估计是个值班人员轮流休息的。 “哎呀,看起来还蛮舒服的,声音应该不会太大” “想什么呢?” 赵君凑过来,一下看到童建国的反应了。 其实童建国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穿着毛裤,但今天穿的裤子有点瘦,一下就显出来了。 “其实我啥也没想” “坏人!” 赵君是学医的,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也没啥人哈” “疯了你!任姐随时都会回来。外面也随时会来病人。” “哈哈,我随便说说。” “哼!” 赵君转身又穿上白大褂,把身体曲线隐藏起来了。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赵君又猫腰从办公桌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童建国看了几眼便认出来了,这是录音机。 这玩意在2000年后便渐渐绝迹了。 几乎所有零零后和大多数九零后都没见过它。 童建国也只是从电影电视里见过。 再加上上一次在同学会上,蓝军拿来过。 “这是要放邓丽君还是刘正啊?” “哼,靡靡之音!” 赵君摆弄摆弄磁带放出英语的声音。 “哈哈!这个必须我来教你。” “哼!吹牛!” “不服咱就比划比划!” 两人正脸贴着脸听着磁带,跟着朗读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赵君赶紧关了录音机:“来病人了!” 这会儿管理不严,外人都可以进出办公室。 不过当着病人的面儿,在药房里磨磨唧唧总是不太好。 童建国就百无聊赖地钻进里屋了。 就这么一会儿出来墨迹一会儿,一会儿来病人了,又躲到里屋百无聊赖一会儿。 转眼就到下半夜两三点钟了。 童建国和赵君正依偎着打瞌睡时,任福萍回来了。 看见两人的状态笑了。 “傻孩子,真够老实的” 童建国挺起胸膛:“必须地!” “回去吧君君,下半夜我来守。”任福萍拍拍赵君肩膀说。 “那怎么行。” “咋不行呢,我再坚持一会儿不就天亮了吗?走吧!” 童建国陪着赵君一路懵懵懂懂骑着车子。 到了大坡下,本想一口气冲上去,可都没了力气,就推着车子往上走。 到了大院门口,赵君就催促童建国早点回去。 但童建国还是一直把她送到她家院子门口。 回到家里,童建国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起来。 因为尚未正式见双方父母,所以童建国是不能到他家吃饭的。 只能午饭后再过去。 带的礼物则是烟酒糖茶。 烟酒有建军带回来现成的。 茶是童建国年前买回来的一级茉莉花茶。 这会儿北方人还没有喝绿茶的习惯,再高级的人家也只认花茶。 糖按理说应该带白糖。 这是眼下比较珍贵的东西。 最不济也带红糖或者地瓜糖。 童建国却别出心裁,要带上从盛京带回来的大白兔奶糖。 “别人都带白糖,你带这个?” 叶淑珍哭笑不得。 “咋不能带呢?这不也是糖吗?” “成何体统,别人还以为咱家没家教呢。” “烟酒糖茶一样不差,咋没家教呢?再说人家又不缺白糖,送点大白兔奶糖,还能让小孩子解解馋。” 童建军笑了:“哈哈,我明白了,哥的策略是先哄她家小孩子高兴。” 叶淑珍也笑了:“你这个滑头。” 童华章在一旁叹息:“也不知小赵的家人会怎么看待咱建国。” 叶淑珍撇嘴:“怎么看待?咱建国比她家差是怎么地?咱家也不差啊。都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根本人。” “是啊,是啊。”童建国说,“都是老姑娘老小子,谁嫌弃谁啊。” 嘴里这么说着,童建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赵君年龄奔三了,她父母又比较疼爱她,当然不会对她横加阻拦。 但即便他们流露出几分不情愿,或者刻意怠慢,也是够糟心的。 童建国不知道自己的小脾气会不会忍受这种不快,进而影响到跟赵君的感情。 毕竟从各个角度看,童建国跟赵君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赵君好歹是个大学生,又在医院上班。 童建国也就是个高二生,还没正式工作。 或者童建国的外貌给力也好。 童建国宣称自己一米七六,其实是穿鞋的身高。 不穿鞋的话,连一米七五都不到。 而赵君的真实身高是一米七三。 刚认识她那会儿,她吞吞吐吐。 一会儿说自己一米六九,一会儿又说自己一米七。 最近这段时间才说实话了。 光脚都有一米七三。 她父母肯定希望她找个一米八的男生了。 她这身高就算站在一米八的人身旁都感觉差不多。 妈蛋!老子有钱!老子有房有车! 童建国狠狠蹬着大国防向赵君家赶来了。 034、自信 刚骑进大院没一会儿,童建国就看到赵君在路边等他了。 真体贴! 童建国快蹬几下,跳下车来。 “睡的好吗?” “嗯,挺好的。” “有没有梦到我?” “讨厌!到了家里可不许说这种话。” “哈哈,不会的啦。” 赵君平时都穿着半高跟的皮棉鞋。 这会儿为了配合童建国,只穿着平底的单皮鞋。 而童建国穿着又厚又重的大头鞋。 等到了赵君家里,她也特地拿来底子最厚的拖鞋。 正猫腰穿拖鞋时,童建国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咚咚”声,还有小孩子嬉闹的声音。 看来赵君家的家庭成员都到齐了。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刚直起腰来就看到了几张笑脸。 两张是赵君的父母,剩下几张是赵君的哥哥姐姐、嫂子、姐夫。 “外面不冷吧?” 赵君的老爸笑眯眯地问道。 “还行。” 赵君的老爸有将近70岁了,头发都白了。 赵君的老妈也就60来岁,看起来略有些严肃,神情还有点恹恹的。 “来!进屋坐吧!” 刚才童建国还一时分辨不出谁是谁,但一看对方的形态,童建国至少认出一个了。 主动招呼这个应该是赵君的姐姐。 赵君的哥哥姐姐都年近40岁了,哥哥有三个孩子,姐姐有两个孩子。 这是赵君的姐姐的话,另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六岁,抱着孩子的就应该是赵君的嫂子了。 这女的长着小眼睛吊眉毛,看起来不好斗。 进到里面小客厅,童建国被请到中间三人座沙发上。 赵君的哥哥姐姐赵武赵兵分坐两边。 赵君的老爸老妈则坐在两侧的单人沙发上。 赵君则坐在老爸沙发的扶手上,依偎着老爸。 赵君这情形跟建军类似,都是家里的老疙瘩,父母的心头肉。 既然心头肉都搞定了,其他算个毛啊! 这么一想,童建国便淡定坦荡了许多。 “小童啊,你跟咱君君是一届的对吧?” “是啊。” “不光是一届的,应该还是同班同学吧。” 赵武在一旁说。 “来过咱家吗?” 赵兵问。 赵武点点头:“我有点印象,他那会儿还很小。” “哈哈,小孩儿嘛,能多大。” 赵君老妈点点头又问道:“你家里什么情况啊?” “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上班,弟弟当兵。” “你父母都在哪上班啊?” “妈,你查户口呢。” 没等童建国回答,赵君先在一旁抗议了。 几个人哈哈笑了。 赵兵说:“对,就是聊聊天。” 童建国也赶紧表态:“没事,聊天嘛,总得问点什么。” 赵君老妈点点头:“就是随便问问。” 赵武指着桌上盘子里的水果糖:“来,吃糖,小童。” 说着,他亲自动手给童建国剥了一块儿糖。 “那个,听我们家君君说你学习成绩挺好的,没参加去年的高考吗?” “参加了” 赵君连忙说:“他学习可好了,十有是家庭成份的关系” 赵武叹息:“这个极左思想啊” 赵君老妈在一旁愤愤不平:“都是肆人帮害的!” 赵兵却在一旁笑了:“小童要是考上了,恐怕也不会跟咱们君君有情况了。” 赵武看看赵君:“是不是念书时,或者下乡时就有情况了?” 赵君摇摇头:“还真没有。下乡时,我们隔得老远,好几年都没见过。就年前的时候突然遇到了感觉挺不错的。” “这就是缘分啊,兜兜转转,还是老同学看着最顺眼。” 正说着,童建国一抬头,发现赵君的嫂子抱着孩子走过来,站在门口听赵武说完还撇撇嘴。 赵君老妈又继续问道:“你们年龄都不小了,知根知底倒也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其实” 童建国又不敢说自己倒把,不由得有些吞吞吐吐。 赵君老妈板起脸:“我家君君从小娇生惯养,你要想娶她,就得能养活她。” 换一般人都能被这口气吓住了。 可童建国的自信是从前世带来的,再加上最近腰包有些鼓,对赵君老妈的这套说辞只是微微一笑。 “这个嘛,问题不大。” 赵武也连忙在一旁打圆场:“君君不都说了嘛,小童学习成绩好,找工作应该不难。” 赵君也撅着嘴说:“人家有工作,干嘛要人养活啊。” 许久未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大家的赵君老爸终于发话了:“嗯,君君和你哥说的都对。小童既然有本事,自己也有信心,工作的问题就不算个问题。咱们国家眼下正在清理肆人帮余毒,经济状况会越来越好的,会需要大量有真才实学的人才!” 真不愧是老干部,不轻易说话,一张嘴就是高屋建瓴、上层建筑。 正说着,赵武一抬头,冲门口笑嘻嘻点点头:“老何,过来歇会儿。” 童建国也抬起头,看到一个四十来岁,满脸褶子的伙计站在门口,腰里围着个围裙。 看来这是赵君的姐夫了,刚才一直在忙着做家务。 赘婿啊,这是。 又寒暄了几句,童建国起身告辞了。 赵君的家人也客气挽留几句。 毕竟是第一次登门、第一次见对方的家人,童建国也不好待太长时间。 赵君把童建国一直送出院门外,还不放心地打量童建国的神情。 “我家里人” “挺好的啊,他们都挺好的。” “嗯,我明天到你家。” “好的,我等你!” 童建国一抬头,发现赵君的家人还站在门口,院子周围也有其他大院子弟来来往往。 连忙抓起赵君的手,弯腰鞠躬,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明天见!” 赵君飞红了脸:“嗯!”,像小姑娘一样,小跑着回去了。 童建国一甩身,上了大国防,昂首挺胸不紧不慢地蹬起了自行车。 等赵君回到门口,赵兵一把搂住她的脖子:“还挺讲究呢。” “哼!轻浮!” “这叫绅士风度!” 几个人一起向屋里走去。 一边走,赵武一边点头:“嗯,不管怎么样,这伙计挺自信。” “切!”赵武的老婆在一旁撇嘴,“是不知天高地厚吧。” “怎么这么说?” “不就住在咱大院东边的那片小区吗?有啥本事,有啥好狂的?” “自信就是狂啊?千万别门缝看人,不说别的,光他手腕上戴的手表,你几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啥手表?比你的梅花表还贵?” “哼!你也就知道梅花菊花的。” 035、滑冰 童建国推着车子进院子里时,老妈正在翘首以盼。 他打量着童建国的神情:“看来不错” “那还用说,心头肉在咱手里,还能怎样?” “给你嘚瑟的。” 童建国的自信也给了老妈自信。 第二天,赵君登门时,她也自信坦荡。 实际上,童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日子过得殷实。 叶淑珍也很会收拾家,家里家外看着都利利锃锃的。 赵君也跟童建国一样,只是坐了一小会儿,然后就让童建国陪她出去转转。 “咱们去滑冰吧。” “好啊,我回家拿冰车。” “我有冰鞋。” “可我没有啊。” “我哥的应该还在家里。” 这一回,童建国在大院外面等着,让赵君回家拿冰鞋。 “小心点啊!” 看见赵君拿着两双冰鞋出去,老妈毕馥丽在后面喊。 “知道了!” 看着赵君走出院子了,毕馥丽忍不住叹息。 赵兵搂着老妈的脖子:“怎么了?老妈?” “不入心啊。” “咋不入心了?小伙儿不挺好的吗?知根知底儿的。” “工作、凭的事儿咱就不说了。这个头儿我觉得他也没有一米七六啊。” 赵武说:“差不多。” 赵武的老婆高洋撇嘴:“我感觉他,男的不显个儿,他比君君还是尖一点的,感觉比我也只矮了一点点。” 毕馥丽叹息:“当初胡司令的小儿子她死活看不上,那个头儿多好,一米八五,跟君君站一起多般配?工作也好,家境也好,脾气也好。” 赵兵笑了:“没办法,人家看不上咋整?” 毕馥丽无奈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么一说,君君都这么大了,咱哪敢横加阻拦。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去上学。” “她上学也是受您影响嘛,从小就想学医。” “唉,是啊。对了,老大,工作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放心吧,听说小童英语水平相当不错,工作应该不难找。” 城南有一个人工湖,最早只是几个小水洼,有几个泉眼。 后来,战争期间挖土筑造工事,渐渐就挖成一个大湖了,被称作南湖。 70年代以前,湖边还有一所水产学校,师生们在湖里搞水产养殖。 前几年解散了,这大湖就成了城中百姓休闲的去处。 尤其是小青年。 有搞对象的,有玩游戏的,还有打架的。 冬天大湖就会结冰。 尤其春节前后会冻得很结实。 挖出来的冰都有一米厚。 来冰上玩耍的男女青年有很多。 有滑冰的,也有玩陀螺的。 滑冰的很少穿冰鞋,基本都是玩冰车。 冰车有两种,一种有座椅那么大,两道冰轨,半大孩子一般都跪在上面,用两根冰锥滑。 还有一种冰车只有鞋盒子大小,单轨的,刚好能蹲上两只脚。 这种单轨冰车需要很好的平衡力,很麻利的身手,都是滑冰老手玩的。 像童建国和赵君这样穿溜冰鞋滑冰的都属于比较有逼格的了。 童建国和赵君穿好鞋子站在冰上时,一些小孩子纷纷围过来看。 其实,这是童建国第一次穿冰鞋滑冰。 以前,他滑过几次旱冰。 就是脚踩四个轮子那种。 本来他还以为脚踩两个冰刀应该难多了。 没想到却比旱冰容易一些,稳定性更好一些。 赵君更熟练,甚至可以做点小花样。 两人手牵着手在湖上一直滑到太阳偏斜了才往家里赶去。 年前,童建国的包包在重机厂和红棉热销。 重机厂是万人大厂,红棉是5000人的中大型企业。 童建国两次运来的包包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童建国第二次上货时,姚厂长就答应年后再给他送来3000块钱的货。 当时说是初十左右。 刚到初五童建波就急吼吼地催促童建国:“哥!包包啥时到啊?” “别急,别急。” 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连固定电话都很罕见。 生意伙伴间联络真是太费事了。 其实赵君家有固定电话。 但童建国刚跟赵君建立关系,更不想让她家人知道倒把的事。 初七一大早,童建国就来到邮电局往红星箱包厂打长途电话。 “老姚啊,你们时间定下来没有?” “定下来了,就初十,我们的130车子一大早就出发,估计中午前后能到你们蓝城。” “你们走105省道是吧?” “是啊。” “到了大新路的时候,东边边有条县道,你们顺着过来” “嗯,这次王国辉跟车,你跟他说。” “好的。” 没一会儿王国辉过来,童建国详细跟他说了一遍。 童建国之所以买下园艺跟前的那套房子,很大程度是考虑交通的。 园艺村就在省道旁边,交通比城里人还方便。 当然,这会儿人还意识不到交通便利的重要性。 因为交通工具不发达,道路畅通也没用。 但童建国看得是将来。 随着交通工具的发达,道路畅通的地方毫无疑问都会迅速发展起来。 虽然对这个城市、这个地区的未来一无所知,但童建国知道大时代的发展方向。 好歹也可以先人一步。 童建国在电话里跟王国辉好一顿描述。 但车子怎么也无法开进村子里。 “你从县道一直往东走大约有3里地吧,就能看到路边有棵大枣树,我会让人在那里迎你的。” 不管怎么样,没有联络工具真是太不方便了。 中午前后谁知道具体啥时候? 这大冷的天在路边候着,也忒遭罪了。 “甭管了老弟,让小家伙们来回望着吧。来!喝茶,吃瓜子儿!” 老牛招呼童建国在炕头坐着。 “嗯,叔叔,我们帮你看着。” 老牛的女儿牛金花眼巴巴地看着童建国说。 老牛有六个女儿。 最大的牛金花14岁,最小的牛金桂刚会走道儿。 年前童建国过来时,给了牛金花几块儿大白兔奶糖后,每次再见童建国她都眼巴巴地,咽着口水。 仿佛童建国会变魔术一样,随时都能变出一把糖来。 跟当年的童建义真是一模一样。 “可外面太冷了,小孩子别老往外跑。” “不碍事儿的,小孩儿屁股三把火!不怕冷!” 牛金花也点头说:“我们在外面跳皮筋儿,不冷的。” “那你们也要小心啊,别往马路当央跑。” “知道了!” 牛金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036、送货上门 尽管如此,童建国在炕上喝着茶、吃着瓜子还是不踏实。 这会儿路上的车子虽然很少,但没什么交通规则,车子开得都很嚣张。 而路边的行人也没有交通意识,没事就在路中央跑来跑去。 再说天寒地冻的,把孩子冻坏咋办。 童建国是10点半到老牛这里的。 虽然老牛热情招待,想让童建国老老实实待在炕上。 可每过三四十分钟,童建国还是忍不住起身出去瞅一瞅。 过了十二点了,老牛的老婆都已经准备好午饭了。 “来!吃了饭再说。” “我再出去看一下!” 童建国刚要动身,牛金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来了!叔叔,车子来了!” 童建国赶紧披上大衣,小跑着出去了。 老牛也紧紧跟出来。 老远就看见大枣树下停着辆130卡车,车斗里塞的满满的,用苫布扎捆的严严实实。 王国辉正站在车旁向童建国招手。 童建国小跑着迎上去:“过年好啊!小辉!” “童哥过年好!” 老牛过来招呼:“走!到家里吃饭去。” 王国辉还谦让几下:“其实我们在车上吃了点” “唉,这大冷的天儿,吃冷食能顶事儿吗?来!进屋吃点热乎的。” “可是” 王国辉看向车子。 车里还有一个司机。 这会儿的人跟日后穷山恶水那些人类似,哪怕你车上装的屎,他们都恨不能过来扒拉两下子。 老牛叫过大闺女:“金花!” “嗯!” 牛金花连忙凑过来。 “你们这些小崽子可给我看好了!哪怕这车上少了一根草,老子都能扒了你们的皮!” “嘿嘿,知道了!” 牛金华转身对着小伙伴们掐着腰:“听见没有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小孩儿,大的都有十五六岁了,小的也有七八岁,一个个对牛金花俯首贴耳。 嘻嘻哈哈回应着:“知道了!” 王国辉这才赶紧把司机叫下来了。 几个人在老牛家吃了一顿热乎乎的、丰盛的午餐。 然后又回到车旁,指挥着车子开到童建国新买的那个小院子跟前。 村子的路况不好,130只能开到离童建国那套宅院七八十米外,便再也没法往里开了。 反正3000块钱的货就十几麻袋而已。 童建国、老牛、王国辉几个人一人一麻袋,来回几趟就搬完了。 稍微盘点了一下,签一下收货单。 童建国和老牛又帮王国辉把车子重新封好,目送他们继续上路了。 童建国的这套院子老牛这几天没事就过来收拾,就等着进货。 为了看守院子,老牛还特地养了条大黄狗。 “你看这家伙,可有精神头儿了。除非我或者我家丫头领人过来,别人谁过来它都冲谁凶。” “嗯,一看就是好狗狗。” 十几麻袋的包包堆满了炕。 童建国还特意拿出本工作手册,权当账本。 “你看,咱做买卖得记账” “嗯,俺懂!村子里记工分还得有账呢。” “这次你想拿多少货?” “嘿嘿,俺想拿两麻袋呢” “第一次就那么多啊。” “是啊,您看看怎么样?” 童建国本想给他减一减,可转念一想:多拿点也好,省着来回拎乎。 “也行,我给你分配一下,看看哪几种包包好卖。” 老牛拿走了两麻袋,童建国自己也用自行车驮回家两麻袋。 刚回到家里,童建国就看到院子里停着辆陌生的自行车,就知道来外人了,赶忙把麻袋放进自己小屋里。 出来后,直接往父母屋里走来。 这自行车收拾的挺干净,感觉像是女孩子骑的。 赵君的车子童建国认识,这台显然不是。 会是谁呢? 到了老妈屋里,童建国一下看到一个女孩儿正在跟老妈聊天,有说有笑的。 原来是陈红。 “过年好啊!”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 “童哥过年好。” 叶淑珍说:“人家姑娘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啊,去看朋友了。” “呵呵,童哥你过得好悠闲啊。” “还好,还好。” 叶淑珍面露喜色:“小陈说想给你介绍工作。” “哦,太谢谢了。” 童建国却高兴不起来。 “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我妈他们百货公司需要几个营业员” “那不给你妈添麻烦吗?” “不麻烦,我妈听说你英语水平不错,还挺希望你过去呢。” 叶淑珍连忙说:“能到百货公司当营业员那感情好。” 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童建国使眼色,意思好像说你赶快答应啊。 “这个谢谢啊!” “不用谢!” “那个,我考虑考虑,这一半天就给你信儿好吗?” “好啊,是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嘛。” 是啊,这会儿立业和成家一样是终身大事。 这年代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份工作一直干到退休。 那是因为他们没能看到未来,没能看到即将到来的时代剧变。 送走陈红,叶淑珍不免有些恼火。 “你看给你洋摆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你还要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 “这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你的意思” 叶淑珍略想一下点点头:“我明白了,这姑娘对你有意思。” 童建国也点点头。 “这也不算个事儿,你跟人家说清楚就得了呗。咱不耽误人家就问心无愧了。” 其实,童建国只是找个托辞而已。 有肉吃谁去喝汤啊。 当营业员从早站到晚,它不累啊? 晚上吃饭时,童华章也赞同童建国的说法。 “对啊,正因为现在找工作不容易,这份深情厚谊咱就不能随便接。” 叶淑珍在一旁训斥:“死要面子活受罪!都像你这样都得饿死了!” 童建国说:“这个女孩儿是我同学陈敏的妹妹,虽然不是太了解,但我能看出她是个很执著,很难缠的主儿。” “再难缠,你跟她说清楚能赖得着咱们吗?” “刘大妈和赵君她哥都答应帮我找工作了,都已经有双保险了,还有啥好担心的。” “先抓住能抓住的东西!你刘大妈那边十有是街道企业、小集体企业那种。哪跟的上当营业员自在、有油水?还有小赵她哥那边,你刚跟人家谈恋爱,就让人家给你解决工作。你觉得合适吗?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拿这个来考验你。” 037、咱家啥条件啊 其实,叶淑珍说得有道理。 这会儿要是能进全民大厂子倒也行。 公安、银行、老师的工作都不换。 可进小集体企业、街道小企业就不一样了。 还跟不上商业口。 这会儿是买方市场,几乎所有东西都短缺。 商业口里,比如门市里买菜的、卖酱醋茶的,或者百货公司里卖家用百货、服装鞋帽的,统统都很拽。 顾客得巴结他们才能买到真正价廉物美的东西。 有时甚至得走后门儿。 而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些地方当营业员,自己的生活水准也会提高很多。 但无论在商业口当营业员,还是在工厂上班都太绑人了。 只要干上,你就没时间干别的了。 卖包包?赚大钱? 想都别想。 所以,童建国还是磨磨唧唧不肯松口。 叶淑珍虽然化水平不高,但也不是笨人。 “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别的营生?” 叶淑珍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建军和建波。 建波显然支持老哥,建军却欲言又止。 而且,建军是憨直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儿。 见老妈打量自己,建军飞快地把饭扒拉完,挺身站起来:“嗯,俺吃饱了。” “等等!” 叶淑珍叫住建军。 看看建军,再看看建波,抹下脸来。 “建国,你老实说,你最近在忙活什么?” “没忙活啥啊?” 童建国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弟弟妹妹们。 先看建波,建波朝他挤眉弄眼。 再看建军,建军叹口气低下头。 “没忙活啥?我怎么刚才看你好像驮进来两麻袋东西?” “呵呵,帮朋友存放的嘛。” “帮朋友存放?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那个” “建军,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童建军叹口气。 “怎么还替你哥保密啊?” “哈哈,有啥好保密的,就是些包包。” 童建国连忙说。 “包包为什么要放在咱们家?” “盛京的厂子嘛,暂时在咱们家存放几天。” 叶淑珍突然想起什么:“你小子,不会是在外面倒把吧?” 童建军先忍不住叹口气。 听叶淑珍这么一说,童华章吓得脸色大变。 “他妈!小声点!”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把房门关上了。 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建国,是真的吗?咱可不敢啊!” 叶淑珍:“咱家啥条件啊?你敢整这事儿?” “没有,就是帮朋友存放包包” “有钱吗?” “这个” “看你这段时间手头挺阔绰的,肯定有钱!” “就是一点绩效工资嘛,就类似你们加班费那种。” “绩效工资?你算他们厂子的人吗?” “算是吧。” 童华章皱着眉头听着。 “就给他们存放点东西就给你钱?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吧?” “他们还有仓库呢,我经常得帮他们盘点,还得装卸啥的,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 反正童华章和叶淑珍每天早早上班。 他们每天只是看到童建国起来比较晚而已,也没看到他整天在家里闲着。 听童建国摆呼这么半天,叶淑珍还挺高兴:“怪不得呢,你有这么悠闲的营生,就不着急找工作了。” 童华章却将信将疑:“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二三十块钱吧。” “那他们属于全民、大集体,还是小集体啊?” “乡镇企业,哈哈。” “那可不长远啊,有合适的工作还得找。” 童建军在这里听老哥鬼扯都有点听不下去了,连忙起身了。 “我先回屋里了。” 陈红给介绍工作这事儿,童建国肯定得当面拒绝、登门致谢。 当初,陈红请童建国看电影时,童建国就欠她一份人情。 而且,从道理上讲,正是因为陈红请童建国看电影,他才碰到了赵君,从而发展到今天。 说起来也是大媒人啊。 登门致谢总不能空着手吧,可该送点什么呢? 童建国出门溜达时,正好看到西头的街坊孙强拎着一袋元宵回来,连忙迎上去。 “小孙啊,刚下班呢?” “是啊。” “分的元宵呢?” “嗯,再有几天就元宵节了,你不赶紧买点?” “嘿嘿,那得你帮忙啊。” “哈哈,行啊,不过你得抓紧时间哦。” “那我明天上午去门市找你?” “嗯,来吧,你想要多少?” “五斤行吗?” “行啊,我给你留着。” 这会儿元宵可是紧俏货。 跟买冬储大白菜类似。 你得从人脑袋上过去才有可能买到一两斤。 陈红老妈虽然是百货公司的干部,可县官不如现管。 买元宵这事儿对她来说也不简单。 第二天,童建国来到门市从孙强那里走后门买了5斤元宵。 拿回家后,童建国留下三斤等元宵节吃。 剩下两斤吃完晚饭后,他就拎着来陈红家了。 “这就是你们下乡一块儿的小童是吧?” “是啊,童建国,跟俺” 童建国来之前还有些担心。 怕陈红老妈睹物思人。 可看看屋子里的陈设,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这家里已经没有一丁点陈燕的痕迹了。 这个时期各家各户最常见的墙面装饰就是照片、相框。 全家合影、单人照片 但眼下,他们家里的墙上除了陈红近几年的几张照片,便再无别的照片了。 估计关于陈燕的其它痕迹也都被老妈抹除了。 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难过。 “听小红说你化水平很高啊。” “没有啊,连大学都没考上。” 陈红在一旁说:“别谦虚了,谁都知道你是因为家庭成份的关系。” “嗯,年轻人谦虚点好,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来到这个时代,童建国真是收敛很多了。 因为这个时代必须谦虚,尤其在长辈面前。 “他外语水平尤其好,都能跟外国人熟练对话。” “好啊!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谈不上人才” “是这么个情况,我们百货公司要招几个售货员,名额大多数被王局长、陈主任他们几个订走了,我特地留了一个名额,就是想安排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谢谢阿姨!” “嗯,不客气。” 陈红老妈不愧是当干部的,这语气和神色都不带商量的。 这也难怪,眼下百货公司售货员的活儿,大家都打破脑袋想得到。 哪有童建国这样的,使劲往外推。 038、销售能手 “无论如何,你元宵节以前得过来报道,能不能行?” “可是” 陈红在一旁说:“妈,反正元宵节也没几天了,就让他多休息几天,元宵节以后再上班嘛。” “不行!”陈红老妈斩钉截铁地说,就仿佛童建国已经是她的员工了。 “咱们商业口元宵节前后是最忙的。” “嗯,我知道。” 童建国点头。 “不过,实在对不起啊。” 陈红老妈有些失望:“你这样不好啊,刚上班就请假。” “我的意思,我不能到您那里上班。” “啊?” 陈红都听出来了。 她老妈还是迷之自信。 “你的意思,想出了正月再过来吗?” “我的意思,我已经有别的工作了。今天特地来表示感谢!” “是吗?真可惜啊。” 陈红更是失望不已。 “童大哥,你找到什么工作了?” “就是业务员。” “好啊,应该挺自在的。” “嗯,还行。” “在哪个厂子啊?” “一家箱包厂。” “哪里的啊?” “盛京那边的。” “哦,是盛京制包厂,还是东华箱包厂,难道是红星箱包厂?” 妈蛋,这娘们儿就是商业口的,估计跟本省的很多箱包厂都有来往。 “呵呵” “到底是哪个厂子?” “嗯” 陈红明白过味儿来了。 “行了妈,别问那么具体了。” “好吧,可惜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从陈红家出来,童建国终于长出一口气。 陈红一直把他送到巷子口,还不肯离去。 “行了,回家吧,谢谢啊!” “客气啥。” “那我先走了。” “对了,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啥事儿?” “你答应请我看电影来着。” “哦,可是” “电影院演同志,感谢你。” “这叫什么电影” “刘晓庆主演的呢。” “刘阿姨?” “啥刘阿姨,她跟咱们差不多大好吧。” “呵呵,开玩笑。” “这电影讲咱们知青回城安排工作的事。” “哦,那就看看吧。” 到了电影院门口,童建国先买了五分钱的瓜子,又买了五分钱的吸波螺。 他还没吃过这玩意,也不知道好吃不。 到了电影院里,到处都是一片嗑瓜子、吸波螺的声音。 这个同志,感谢你比上一步部黑三角难看多了。 基本都是说教,演得也挺做作,也就晓庆阿姨还勉强像那么回事。 从电影院出来,童建国长出一口气,总算两清了。 正跟陈红说笑着,童建国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领着个小孩儿。 这不赵君他们科室那个姓任的女的吗? 童建国刚想过去打招呼,又觉得不妥。 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到自己? 要是没看到这不自我暴露吗? 赵君是个很体贴、很温婉的女孩儿。 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到时候怎么跟她解释啊? “我就不送你了啊?” 童建国停下脚步。 “不用了,又没几步远。” “嗯,替我谢谢阿姨啊。” “嗯,再有好电影我教你!” “啊?可是” 妈蛋,还有下次啊。 该直接告诉她我有对象好了。 童建国拿回来两麻袋的包包。 本以为春节后销路会比较惨淡。 没想到也只是三四天的功夫大勇和童建波就卖的差不多了。 童建国也不敢怠慢,赶紧再来园艺这边再取两袋。 顺便也看看老牛的销售情况。 “呵呵,俺正想找你呢。” “咋了?” “嘿嘿,俺手里还剩七个包包了。” “老牛你挺厉害啊!” 童建国做梦也没想到老牛这么能打,一个顶俩。 “这是钱,这是账” 说着,递过来一叠钱、一张纸。 老牛看着粗粗咧咧的,做买卖还挺细致。 童建国对照歪歪扭扭的笔记,点一点钱,结果分毫不差。 当然,老牛卖掉的这些包包,有直接卖钱的,也有用粮票和劳保用品换的。 童建国事先已经把兑换标准写给他了。 他从中应该还能赚点。 这两麻袋的包包价值500多块钱。 老牛买了710块钱。 童建国基本没什么成本。 从道理上讲,收取百分之十的管理费就不少了。 但童建国不想以后骑虎难下,就拿出10张大团结递给老牛。 老牛吓懵了:“怎么了?大兄弟!” “这是给你的酬劳,当然,这是两麻袋全部卖完的,我提前给你。” “啊?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 “再说我换粮票,换手套也赚了点。” “那也是应该的,给你就拿着嘛,就当给你闺女攒嫁妆。” “哈哈!” 老牛为了捞儿子,一口气生了6个女儿。 将来女儿的嫁妆都够他喘的,要不然他干嘛这么拼啊。 老牛笑的脸上的褶儿都开了,赶紧把钱揣回怀里。 童建国一边帮他抬麻袋一边叮嘱他:“老牛!赚钱的机会多着呢,一定要小心啊。” “嗯,俺有数儿!” 老牛身为农民,有关方面对他们倒把的事要求并不太严苛。 但那是指农产品,或者跟农产品相关的东西。 比如你卖手工编织的包包就问题不大。 可你卖工业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麻烦的。 又驮了两麻袋包包回来,童建国百无聊赖就又想起那个苏北首饰匠了。 腊月28,童建国让雄耀武帮忙,给他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 眼下快元宵节了,也不知他回来没有。 童建国放好包包,就骑着大国防出来了。 到了街上一看,苏北佬才东亮还真回来了。 这会儿生意还不错呢。 这个年代的人们比较重视元宵节。 元宵节前后也是很多人愿意花钱的日子。 童建国就悄咪咪地在不远处等了会儿。 等人少了才过去。 “童哥!你来了!” 童建国一看才东亮的神色顿时大喜:有戏!看来这小子又收到好东西了。 而且童建国感觉比上两回都劲爆。 眼前只有两个顾客,才东亮却一直不敢把东西拿出来。 等两个人先后走了,他才急吼吼地从包里把层层包裹的东西拿出来了。 果然,这是一个金项链。 吊坠是个水滴形的东西,不知道是珍珠还是其它什么宝石。 039、借花献佛 这个时期,个人是不允许购买金银珠宝的。 也没地儿去买卖。 顶多友谊商店有卖的。 但民间依然藏有一部分金银珠宝。 一方面破四旧或者各种抄家活动没抄干净。 或者干脆屎窝挪尿窝了。 去昭乌达盟以前,童建国曾经跟几个同学去抄家。 在一户人家里抄出了一箱金条。 一个叫老赖的同学偷偷往怀里塞了几根。 至于其它的字画古董更是不计其数。 一部分被砸烂、焚毁了。 也有一部分被懂行的小将拿走了。 甚至有人吹嘘说看到过兰亭序和传国玉玺。 还有一种情况是山高皇帝远的乡村自己挖出来的金银珠宝。 除了倒斗儿以外。 还有老农民自己在河沟里、沙子里淘金淘出来的。 对此,有关方面有专门收购的。 童建国前段时间特地去看过。 每两黄金的收购价是262元。 也就等于5块多一克。 这是民间散的黄金。 真正的金银首饰,还是没人敢拿出来的。 “是挺沉呢。” 童建国掂量了一下。 “嗯,纯金的!可惜上面这个东西我扣不掉。” “别,别抠啊!” 才东亮跟普通老百姓比还算懂行。 但他也只知道金银的价值,不知道有比金银更贵重的东西。 其实,童建国也不大懂。 但这黑色的东西不管是珍珠还是宝石,显然都比金项链本身贵重。 “让您费心了啊!” “不客气。” 才东亮一边说着,一边如释重负。 收购这根金项链,他显然下了不小的决心。 加上小坠儿,项链有将近20克,100多块钱呢。 这会儿坐火车从首都到上塰还不到30块钱。 100元绝对是笔巨款了! 要是砸手里,才东亮就亏大了。 “嗯,你称一下能有多少克。” “好咧!” 才东亮把金项链放到天平上称了下,是21克。 童建国立刻掏出120元递过来。 才东亮直摆手:“多了!多了!太多了!” “不多,给你就拿着吧。” “怎么不多啊,我收的时候是刨去了这个小坠子的重量的。” “嗯,我多给你的也是这个小坠子的钱。” “可这小坠子不是金的。” “管它什么呢,喜欢就好。” “好吧,谢谢童哥。” “别客气。” “等一下,我给你洗洗。” 才东亮把项链放到一个小玻璃罐子里,用溶液清洗着,用刷子刷着。 感觉这溶液是类似苏打水一类的东西。 反正黄金是化学性能最稳定的金属,不用担心会损坏。 过了会儿,才东亮再把金项链捞出来,用绒布小心擦着。 就像变魔术一样,金项链一下就变得金光灿灿了。 “哈哈!收好收好!” 金项链太亮了,童建国怕吓到别人,赶紧吩咐。 才东亮用一个绒布袋把金项链装起来递给童建国。 “嗯,以后有好的再继续收!” “好的,童哥常来玩啊。” 童建国慢慢蹬着大国防,不时欣喜地摸一摸怀里。 正好有一个年轻女子骑车扭扭哒哒地路过,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哈哈,还挺可爱的!” 二十一世纪会翻白眼的妹子好像越来越少了。 顶多一些钙里钙气的男士会这种。 看着女孩儿窈窕的背影,童建国突然想起赵君了。 忍不住咽着口水。 对了,赵君今天在班儿上,这会儿应该不太忙,不如过去瞅瞅。 童建国就蹬着大国防来医院了。 医院药房窗口前果然不太忙,童建国就钻进办公室里了。 先碰到那个姓任的女的。 “任姐好!” 童建国不慌不忙地上前打招呼。 和她眼神交流的瞬间,童建国大惊:不好!那天她显然看见童建国和陈红看电影了! 不过,任福萍是个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乱说话。 她回头冲赵君点点头:“君君,我到外面盯着啊。” “任姐辛苦了。” 赵君此时正在看书,见童建国进来便放下书,一耸鼻子:“哼!又跑来干什么?” “想你了呗。” “滑头!” “嘿嘿,俺只是爱说实话而已。” “对了,我正想找你呢。” “是吧,你也想我了?” “少来!元宵节我哥想让你过来吃饭。” “好啊!到你家吃汤圆!” 童建国说着咽着口水,盯着赵君的脖子。 盯得赵君有些发毛:“干嘛?这在单位呢。” 赵君今天没穿那件高领毛衣,而是穿了一件圆领毛衣。 修长白嫩的脖子完全露出来。 “嘿嘿,脖子真好看!” “讨厌!就会拍马屁。” “应该配点什么东西” “配啥?” “我想想啊” 童建国挠了挠头,手里突然出现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 赵君惊喜地扑过来。 “嘿嘿,等会儿,等会儿。” 等赵君气喘吁吁了,童建国才把项链举到她面前。 “项链?铜的吗?这么亮啊。” “你掂量下看看。” “哎哟,挺沉啊,难道是金的?” “必须地啊!” “你在哪弄的?” 赵君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当然是祖传的了!哈哈!” “怪不得呢,大家都说你家是大地主。” “啥大地主啊,就是省吃俭用,刚刚够线儿而已。” “哼!真够低调。” “戴上看看。” 童建国帮赵君戴上了,然后拿起小镜子。 “真美!” “是吗?” “你自己看,就像仙女一样。” “哼,真会哄人。” 比划一会儿,赵君叹口气又摘下来了。 这会儿还真没有戴戒指、项链这一类的金银首饰的。 除非是小二流子、社会闲散人员之类。 “你可以不上班的时候戴嘛。” “可你干嘛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啊。” “贵重啥啊,还没一块儿表值钱。” 眼下,一块儿上塰手表都得120元,还得凭票。 进口手表不用凭票,像梅花、欧米伽、英纳格之类都得将近300元。 童建国戴的这个劳力士更吓人,都1000出头了。 相当于两套房子戴在手腕上。 相比之下,金价真是很低了。 这条金项链如果只算黄金的话,也就值个100多元。 这都是因为工业不发达,工业品自然就比较贵。 “哼!” 赵君摆弄着金项链,脸微微一红。 “你,你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040、伤自尊了 “嘿嘿,那个” “太快了吧,咱们才刚认识。” “刚认识?有没有搞错?我们认识都快20年好吧。” “哈哈,也是啊。不过咱们还是太快了嘛。” “嗯。其实,我就是觉得觉得这个项链很好看,也就你配得上它。” “好吧,我先收着。”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童建国煞有介事地皱起眉头:“这段时间我读书看报,学习中央精神,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啥重要的事?” “最近两三年就要实行计划生育了。” “本来就在提倡这事儿啊,你才知道啊?” “啥?” 童建国不由得懵逼了。 其实,计划生育具体哪一年实行他也不清楚。 但他也能从身边人的经历大概推测出来。 上一世,童建国的老爸周继是1975年生的。 1980年年初,童建国的奶奶又生了个女儿。 当时,周老爷子也只是受到少调半级工资的处罚。 其它的处分统统没有。 也就等于说,至少在1980年年初以前,计划生育都不是强制的,只是提倡而已。 难道这一世变了? “任大姐他们那会儿就提倡晚、稀、少了,到现在也没变啊,鼓励生两个。” “哦,”童建国长出一口气。 “你想生两个啊?” “那当然了,一个多孤单啊。” “可是,如果不抓紧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啥意思?你的意思以后只让生一个吗?” 童建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两三年内吧,就能实行。” “真假的?” 童建国表情有些凝重:“经过我这段时间查阅国内国外的各种杂志报纸,我确定比较严厉的计划生育在两三年内必将到来。” “唉” 赵君不由得叹息,小声嘟哝着:“那就来不及了。” “君君你很喜欢小孩儿是吧?” “那当然了,我可喜欢小孩儿了,我都想生三个呢,最起码也要生两个” 童建国一本正经地抓起赵君的手:“所以啊,你一定要抓紧啊!” “怎么抓紧啊?” 童建国叹口气:“恐怕我得帮你了,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啥意思?” “这个嘛,恐怕我得做出一点牺牲” 童建国另一只手也小心翼翼伸向赵君的小蛮腰。 “啊?你要怎么牺牲啊?” “当然是那个啥” 看着童建国贪婪的眼神,赵君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坏人!馋鬼!又惦记干坏事!” “哪有,人家只是馋” 人家只是馋你的身子而已 “哼!总是猴儿急!” “唉,好心当作驴肝肺!走了,该回家了。” “着什么急?多坐会儿呗。” “光让坐不让做,伤自尊了!走了!” “哼!讨厌!” 前两次,大勇帮童建国卖包包时,童建国都只是给他各种东西作为酬劳。 比如猪下水、鸡蛋、苹果之类的。 主要是怕把他吓着。 眼下,大勇应该渐渐适应了。 又给他上了半麻袋包包时,童建国直接递给他50块钱。 大勇懵了:“啥意思?你,你想买啥?” “这是你的酬劳啊。” “啊?这怎么可以?” 见两个人在谈论钱的事,大勇的老婆赶紧搂着孩子到对面屋了。 “劳动所得,怎么不可以?” 大勇是工会的副股级干部。 不过,这会儿的干部还不如一线产业工人。 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到50块钱。 童建国一下就给了他50元,确实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 但这一张张的大团结还是颇具诱惑力,大勇犹豫着伸出手:“可这好吗?” “有啥不好的?” 童建国说着,抓起他的手,把50元塞到他手里。 “我们做的是好事知道吧?我们满足青工的消费需求。我们帮厂子卖包包,又为国家创收。你说这有啥不好?” “说得也是啊,不过” “眼下,肆人帮余毒还没肃清,所以对这种事还有所顾忌,以后会渐渐开放的” “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 “嗯,建国你经常读书看报,懂得比较多。” “但不管怎么样,你眼下还是要小心点。” “放心吧,这年月红眼病多。” 童建国给童建波钱时。 她反而看得开。 “这是劳动所得!劳动最光荣!” “嗯,最能干。” “必须地,你不说了吗?不光要长得漂亮,还要干的漂亮。” “臭美。” “嘻嘻!” 眼下,童建国利用大勇和建波在厂子里销售包包,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微商了。 只是这两个厂子饱和之后,再怎么去开拓市场? 大张旗鼓地、明目张胆地满世界推销肯定不行。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砰!砰!” 元宵节了,刚到傍晚,童建军就放了几个二踢脚。 童建国披上大衣,过来到厨房看一眼。 叶淑珍已经在煮元宵了。 “着啥急?吃两口再过去?” “留着肚子到君君家吃汤圆。” “损塞!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 “让建军他们多吃点吧。” 童建国通过孙强走后门买了5斤元宵,两斤答谢陈红家了。 剩下三斤还真不太够吃。 敞开吃的话,建军自己就能吃一斤。 建波也能吃七八两。 所以,童建国到孙媛家吃汤圆也是对的。 让老弟老妹儿们吃的酣畅点。 而且,赵君家的汤圆和童家的元宵可不是一回事。 童建国踩着饭点儿过来,可以避免坐着查户口的尴尬。 刚来到赵君家,就被请到饭桌前,饭菜也陆续上桌了。 最后上来的才是汤圆。 在东北语境里汤圆和元宵似乎是一种东西。 但其实并不是。 元宵是用滚筒滚出来的。 把切割成小方块儿的馅料扔进滚筒里,不停地摇晃。 小方块儿就会把滚筒里的半干的糯米粉裹到身上,越滚越圆 汤圆是包的,不管眼下的动手包,还是将来的机器包。 最直观的特征就是元宵不那么圆润,皮大馅儿少。 而汤圆很圆润,皮薄馅儿多。 味道当然大不相同了。 “来!小童,吃一个汤圆!” 赵武举起勺子招呼童建国。 童建国却不着急,勺子在碗里轻轻搅一搅,等汤圆略微凉一点。 赵君老妈毕馥丽忍不住说:“小童这是头一次吃汤圆吧?” 童建国笑一笑:“以前吃过。有腊肉馅儿的、蛋黄馅儿的、芝麻馅儿的” 毕馥丽和高洋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几眼。 “不过,最好吃的还是这种五仁儿馅儿的。” 041、预言家 除了汤圆,桌子上还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有鲍鱼、海参等高档宴席才能看到的大菜。 关键还做的像模像样,就像大宾馆的厨师一般。 上完最后一道菜,赵武招呼:“行了,老何,过来吧!” 赵君的姐夫老何从厨房走出来了,一边走着,一边解下围裙。 上次童建国没看仔细,这会儿才发现老何腿上穿着条蓝色海军裤。 原来他是个军人! 这会儿的军装看不出军衔。 但从老何的年龄和举止看,他怎么也应该是个营团级。 原来,人家根本不是啥赘婿,只是喜欢做饭而已。 童建国刚打量几眼,赵武便介绍起来:“这是你姐夫何云龙!” “你好!” 老何起身跟童建国握手。 赵兵也点点头:“我们明天就走了,有空到燕京找我们玩啊。” “好啊,你们在燕京哪一带?” 老何说:“我们在燕京郊区,公主坟那边” “不会是海军大院吧?” “哇,这你都知道。” 赵武点头:“小童真是见多识广啊。” 赵君忍不住得意地说:“他最关心国内国际大事,连计划那啥都知道。” 赵君想说计划生育,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听说赵君姐姐、姐夫要回燕京了,童建国立刻想起老弟了。 明天老弟也该归队了。 回到白雪茫茫的珍宝岛。 从赵君家出来回到家里时,全家人正在帮童建军打包裹。 童建军回来时拿了大大小小四个包裹。 回去照样还是四个。 豆包馒头,鱼干、萝卜干 甚至连过年亲戚送来的罐头、挂面等东西都硬塞进包里了。 就像奶奶觉得你没吃饱一样,也有种是妈妈觉得你还能拿。 童建国都忍不住劝阻了:“行了妈,太多了,建军拿着遭罪。” “你别管!” 叶淑珍还是很执拗地往童建军包裹里塞。 童建军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晚上回到屋里,童建国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童建军:“哥也没啥好送你的。” 童建军打开一看,是只欧米伽手表。 “我本来想把我这只劳力士送你,又觉得不好,哈哈。” 童建军皱起眉头:“我一个大头兵戴进口手表,这不太好吧。” “没啥不好的,你好歹也是个士官,戴欧米伽有啥奇怪的。” 童建军不属于干部编制,仅相当于工厂学徒工。 但部队同等级别都比地方高一级。 所以,他每月的津贴也能拿到将近30块钱。 在部队,要是省点的话,也就买牙膏需要花钱,剩下的钱都可以存起来。 一年买只欧米伽也没啥好奇怪的。 童建军拿着手表叹口气:“可是哥,你的钱” 童建国拍拍童建军的肩膀,哥俩在炕沿上肩并肩坐下来。 “哥每天读书看报,不敢说对国内国际形势了如指掌,也敢说略知一二,甚至能预测未来数年的走向。” “可这资本主义苗它怎么也不会变成社会主义草啊。” “国内眼下的形势也不用我赘述了,你应当知道谁在掌舵。” “当然知道。” “伟大设计师的履历你也应该知道了,他是个很务实的人。” “这倒是。” “他很重视经济,很重视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我没说错吧。” “嗯,看出来了。” “下一步,他会渐渐从幕后走到台前。” “有可能。” “他会把提高国家实力,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准放到第一位。” “这个我倒赞成。可你倒把” “这个事儿你得换一个角度来看。你说咱们国家为何经济实力不如美苏呢?” “当然是工业基础不行了。” “还有呢?” “商业好像也不太行” “就是嘛,贸易流通不好,经济当然发展不起来了。” “可倒把会破坏商业秩序。” “囤聚居奇确实会破坏商业秩序。但普通的流通只会让商业秩序更加通畅。你拿我的包包来说吧。我把盛京的包包弄回蓝城来卖。一方面满足了青工的消费需求,另一方面盘活了企业” “你这么说还真挺有道理。” “所以啊,你不用担心,等今年年底,总设计师就会开始逐步推行经济改革。让大家腰包鼓起来,让经济流通起来。真正做到国富民强。到时候美帝、老毛子还敢朝咱们呲牙瞪眼吗?” “嗯,哥你说的太对了。几年不见,你的眼光越来越高瞻远瞩了。” 被老弟夸奖一番,童建国不由得飘飘然,突然就想起自卫反击战的事了。 “对了,老弟,根据这段时间我对国内、国际局势的判断,我预测最近一两年必有大型战事发生!” “真假的?” 童建军顿时兴奋不已。 身为军人,当然希望大战一场。 “真的!如果没猜错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吧。” “太好了!是该给老毛子点颜色看看了。” “不过,并不是你们那边。” “啊?那会是哪边?” “是你们的正对面儿。” “正对面儿?” 童建军有些懵逼。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西南?” 童建国默默点头。 “一定要保密啊。” “我知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读书看报总是能看出些端倪嘛。” 童建军点点头:“其实,这些年南猴子投靠老毛子,一直在跟我们搞摩擦,我们部队上下也早有类似的传闻了。” “无风不起浪嘛,更何况我们需要投名状” “投名状?” “呵呵,以后你会知道的。” 第二天,正好童建波休班,就跟童建国一起来送老弟。 童建军作为现役军人买票倒是省事。 但包裹太多了还是很麻烦。 童建国就想买两张座位票,一张建军自己坐,一张放包裹。 童建军极力反对:“咱哪能那么没觉悟?别人站都没地方站,咱们还拿包包占位置?” 三个人吭哧瘪肚挤上车,却没有地方放包了。 童建军挥挥手:“你们别管了,我的包包放座位上,我站着。” “三天呐老弟,那能受得了吗?” 不过,童建国也没招,眼看时间快到了,就准备下车了。 童建波突然说:“哥,那个人你不是认识吗?” 042、回手掏 童建国抬头一看,竟然又碰到那个姓雄的哥们儿的班儿了。 雄耀武也发现他了,连忙挤过来。 “童大哥,你这是” “送我老弟呢。” 童建国指一指童建军。 雄耀武连忙敬礼:“解放军同志好!” “呵呵,你好!” “有座位吗?” “座位倒是有,就是包裹没地方放。” “交给我了,你们赶紧下车吧。” “好!拜托你了啊!哥们儿!回头到家里玩儿!” “行了,抓紧时间下车吧。” 走出车站时,童建波还直点头:“这伙计这一次态度还行,看来你没轻喂啊。” “别那么看人,小雄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童建波撇嘴:“哼,那上次他干嘛那么臭屁。” “啥叫臭屁啊?人家对工作认真负责。” 元宵节过完两天后,童建国就赶紧到邮电局给红星箱包厂打款。 打完了给姚厂长打电话。 “姚厂长,已经给你结算1000块钱了啊。” “哎呀!你卖的真快啊,这才一个星期。” “嘿嘿,还行吧。” “不过,下次送货得三四个星期以后了。” “没事儿,我这次很多都是年前预定好的,以后不会这么快。” “好吧,我尽量提前,这次给你5000块钱的货。” “谢谢姚厂长!” 煤烟中毒刚醒来时,童建国心心念的就是二妹童建义。 眼下手头宽裕了,他更想去看看二妹。 童建波比他还急:“哥,咱早该去看她,我估计二妹这会儿应该结婚了,日子也应该过得不错吧。” “呵呵,应该吧。” 从道理上讲应该是这样。 叶淑珍之所以狠心把二妹送人了。 是因为送的这家家庭条件比较好。 这会儿的人家庭条件好坏除了看会不会过日子以外,还有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家里孩子多不多。 孩子多,再会过日子也不会太宽裕。 这户远亲是叶淑珍亲戚的亲戚的亲戚,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是城市双职工,一直没有孩子。 像童建义这种嘴巴馋的女孩跟着他们从道理上讲确实会舒坦点。 可趁着春节期间老妈心情愉快,童建国旁敲侧击想了解一下二妹的近况时。 老妈顿时脸色大变。 如果换了是建波,她都能勃然大怒了。 童建国立刻就感觉不妙了。 这个远亲住在蓝城东北边的一个县城。 直线距离并没有盛京远。 但坐车有点绕,反而比到盛京费事。 好在有雄耀武帮忙,兄妹俩都弄了个座位。 “哎呀!火车的座位真好啊。” “这还叫好啊?硬座。” “啥?这还算硬座?” “等将来坐沙发座椅,你不得上天啊?” 下了火车,又换长途汽车。 一路颠簸着,到了县城都傍晚了。 其实,童建国对这个远亲所知不多。 也就偷偷从老爸那里了解了一些。 这个远亲叫耿富春,他老婆姓倪,两口子眼下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都在当地一家国营大厂氯酸钾厂上班。 女的应该刚退下来,男的还在班儿上。 这氯酸钾厂也是五六千人的大厂,职工都住楼房。 这会儿都傍晚了,天擦黑了,挨家挨户去打听有点不方便。 兄妹俩就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下。 在盛京,3块钱就能住比较高档的宾馆了。 在这个小县城更厉害,一块钱就能住不错的招待所。 当然,所谓的不错不能跟后世的标间相比。 顶多环境更干净整洁一些。 半夜该往屋里塞床,照样会塞。 订好床位,放好包裹,兄妹俩出来吃晚饭。 蓝城属于县级市,这凤岳县跟它其实差不多大小。 但因为不临海,交通也不太发达,看起来相对落后一些。 天气也略比蓝城干冷一些,地上的雪都踩压成了硬硬的冰壳子了。 兄妹俩从招待所出来后转了两三家馆子,才勉强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些的。 草草吃完了出来,童建波蹦蹦跶跶走在前面,童建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冷不防,一个瘦高挑儿的人端着杯热茶走过来。 童建国躲闪不及,跟他撞了个满怀,洒了童建国胸口一些热茶水。 好在穿的厚,也浇不透。 “哎呀!不好意思!” 那人连忙致歉:“擦一擦!擦一擦!” 他手忙脚乱地替童建国擦身上的茶水。 “哎呀!没事儿的。” “一会儿冻上了。” “行了,说了没事儿!” “谢谢啊!” 那人一转身,童建国突然就感觉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抬手一看,我日!手表不见了! “尼玛!站住!” 那家伙手脚麻利,眨眼都已经在三四步之外了。 童建国一着急还差点滑倒。 说来也巧,那家伙刚好就跑到童建波跟前了。 童建波不慌不忙,一伸腿。 就听到“咚”地一声。 冰天雪地里,这一下摔的不轻。 那家伙脸下瞬间就洇出一滩血来。 童建波捡起路边的半截砖头还想上去拍他。 他却一翻身坐起来,嘴里吐着血哀求:“大哥!大姐饶了我!” 童建国冲童建波摇摇头,伸手从这伙计身上搜出手表。 童建国这手表是皮带搭扣的。 刚才,小偷也只是在他身上抹了几下。 童建国还以为他用刀片、剪刀之类东西把表带剪断了才得手的。 没想到表带完好无损。 “把他扭送公安局!” “别啊!大姐,饶了我吧!” 这家伙手艺确实有些逆天,着他道儿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从道理上讲是该为民除害。 可童建国转念一想,这人生地不熟的,别说公安局这会儿没值班的,就算有,要是碰上硬茬儿,再敲你一下竹竿。 或者说你吃饺子不沾酱油,那真是给自己上眼药了。 “你个王八蛋!不缺胳膊不少腿儿,干点什么不好,干这营生?”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让老子碰到绝饶不了你!” “谢谢大哥!谢谢大姐!” 小偷儿连连鞠躬,跳起来跑掉了。 “哎呀!以后得小心点了。” 童建国戴上手表,把毛衣使劲往下拉了拉。 “可不嘛,您这一个大件儿都能顶别人好几个。” “唉,木法子,咱这表的款式就是比较特别。” 兄妹俩一起向招待所走去了。 043、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大早,兄妹俩直接找到氯酸钾厂。 “喂喂!你们两位!找谁呢?” 兄妹俩正在东张西望时,一个中年人掐着腰走过来了。 这会儿的保安不叫保安,叫保卫人员。 保卫科是一个很吃香的部门,几乎每个青工都想成为一名保卫人员。 童建国迎上去:“同志!我们来找一个亲戚。” “怎么称呼?” “耿富春。” “哪个车间?哪个部门?” “这个” “这么大的厂子谁能记住每个人的名字?” “是啊,您帮着找找,来!抽烟!” 说着,童建国拿出石林烟。 “来!抽一根!” “别客气!” “来嘛!来嘛!烟酒不分家!” 童建国硬把烟卷塞过去,他只好接过来了。 但却没放进嘴里,而是夹到了耳朵上。 童建国直接就把一盒烟硬塞进他手里了。 这会儿的人还是比较矜持的。 你拿着一包未开封的烟给他,他多半会严词拒绝。 但你先用一根儿吊着他,再把剩下的给他,基本就能成了。 “跟我进来查一查吧。” 童建国、童建波连忙跟了上去。 正往小门里走时,童建国一眼就瞥见中年人腰间的凸起。 这老哥带的可是真家伙。 这会儿的大厂保卫人员就相当于半个公安了。 到了门岗里,老哥儿拿起名册。 “叫什么?” “耿富春。” 老哥儿翻了一会儿,拿起电话。 “喂!老王吧?耿富春是你们车间的吗?哦,好!你叫他到门岗来一趟,这里有他个亲戚。” 老哥放下电话发现童建国还站着,连忙挥挥手:“坐!坐着等会儿。” 童建国和童建波这才坐下了。 工厂很大,从里面骑车出来时,估计也得好一会儿。 老哥儿卷着旱烟跟童建国寒暄几句:“听口音你们是蓝城那边的吧?” “是啊。” 童建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耳朵上的烟卷已经不见了,多半已经被他揣进烟盒里了。 看来舍不得抽啊,平时都抽旱烟。 只是,这旱烟味儿太大了,一股子臭脚丫味儿。 童建国极力克制着,才没表示出厌恶。 “来了!” 老哥站起来,童建国和童建波也赶紧出来。 “三舅好!”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 耿富春愣了下,笑了:“哎哟!是你们兄妹俩啊!” 童建国其实对他有点印象。 当初,是他上门把童建义领走的。 但童建国总感觉他的笑容中透着不自然。 “是啊,过年就想过来看您,没抽出时间。” “哈哈,没出正月都是年嘛。” “差点忘了,您过年好!” “过年好!” 而且,这位所谓的三舅显然没有想盛情招待童建国兄妹二人的意思。 “您这是还在班儿上是吧?” “是啊,前两天刚请过假” 见他这种外表客气,实际无礼的举止,童建国也不必客气了。 “要不您再请半天假吧。” “可是” 门岗里的那位老大哥都看不下去了,拉开头你们几位,能不能出去聊啊,跟着堵着不挡道儿吗?” 耿富春这才点头哈腰地:“对,对,咱们出去聊。” 刚到了外面,耿富春就掏出纸笔,在上面写下楼号门洞号门牌号。 “我你舅妈在家里,你们直接过去吧。我中午会下班的。” “好的。” 耿富春刚收起纸笔,就冲一个骑车朝外走的职工打招呼:“小辉下班了?” “是啊,往家走呢。” 打完招呼,又冲童建国点点头:“我先回车间了啊。” “您忙。” 耿富春跨上自行车往厂里骑去了。 童建国等他的身影刚一消失,就把旅行包塞到童建波手里:“先拿着。” 童建国小跑着追上刚才跟耿富春打招呼的那个小辉。 “辉哥!” 小辉连忙停下自行车。 “啥事儿啊?” “我三舅让我们跟着你就能找到他家。” “就是老耿?” “是啊。” “好吧,你们跟我走吧。” 童建波拿着两个包快步走过来了。 “包放我后座上。” 两个旅行包放到小辉后座上,兄妹俩跟着小辉往家属区走来。 到了一排楼房前,童建国指着不远处:“就是那栋楼,最里边那个门洞,是吧?” “是啊。” “谢谢你啊!” “要不我给你们送过去吧。” “不用,没多重,谢谢辉哥。” “不客气。” 小辉骑着车子走了。 这一路上,建波一直阴沉着脸。 等小辉远去了,她才撇撇嘴:“哥,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姓耿的不是好东西。” “就是感觉他好像不欢迎咱们。” “十多年前,我头一眼看见他,就感觉这家伙不是好东西。” 其实,童建波应该比童建国见到耿富春的次数要多一些。 在童建义被耿富春领走前头几年,他和他老婆看上的本来是童建波。 “别想那么多,这个人只不过有点鸡贼而已,好歹还是咱们远亲呢。” “可我怎么感觉小义不在了” 童建波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别瞎说当然,小义应该是结婚了。或许跟他们两口子处的不太好。” 童建国还以为耿富春给他留的地址是虚假的。 没想到照着地址走,还真找到了。 打开门的刹那,那个所谓的舅姆倪彩霞面带笑容。 “你们是找老耿的吧?” “我们是从蓝城来的” 倪彩霞脸色立刻变了,就差没下达驱逐令了,头也不回地向里屋走去。 童建波也不客气,直接走进来,在桌前坐了下来。 他们家条件确实不错。 住着二顶三的房子。 厨房挪到阳台以后,还隔出来一个餐厅兼客厅。 童建国犹豫了一下,直接跟进里屋。 “舅姆,我们来是想看看我妹妹小义” “小义不在这里了。” “小义不在这里?你什么意思?” 童建波在外面一听,急了,一下子冲进来。 “什么意思?”倪彩霞冷笑,“就是她不在这里了。” “那她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童建波不由得双拳紧握,有些出离愤怒了。 倪彩霞吓得后退一步。 044、叛逆少女 倪彩霞冷笑一下,似乎想起什么:“我明白了,你们想要” 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几十块钱。 童建国冷笑着抬起戴着劳力士的手挡一下:“您留着,买点那种衣服、那种板儿什么的。” 童建波更加愤怒了:“少来这套!我妹妹又没卖给你们!” 倪彩霞冷笑着不说话了,转身往屋里走,直接走到床边坐下,脸冲里面。 似乎不打算理睬兄妹俩了。 童建波急了,大步走到她近前:“你倒是说啊,我妹妹哪去了?” “你!你!”倪彩霞浑身颤抖着站起来,怒吼着:“你给我滚出去!” 童建波也怒目圆睁:“今天你要不说出我妹妹的下落,我就跟你没完!” “你滚不滚?你滚不滚?” 倪彩霞说着,到处去找东西,伸手抓起了一把剪刀。 童建国连忙拉住倪彩霞:“舅,啊舅妈!咱们好歹也是亲戚吧?何必这样?” 正拉扯着,冷不防一声尖叫:“不许打我妈妈!”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扑过来朝童建国拳打脚踢。 “别动!” 童建国大吼一声,小男孩儿被震住了。 童建波盯着男孩冷笑:“我就说嘛,你有儿子了,就不要我妹妹了!” “明明是你妹妹自己跑的!” 说着,倪彩霞赶紧把男孩儿拉到她跟前,面露惊恐之色。 童建国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愤怒,和颜悦色:“你看,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了,你应该能理解我们这种骨肉分离的心情。” “当然理解。” “那我妹妹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 “六年前。” “六年前?你怎么不早说?” 童建波忍不住怒斥。 “问你妈去!” 倪彩霞仰着脸。 看来叶淑珍早就知道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敏感。 或许她们也找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找到而已。 “我就问你!我妹为什么走得?她到底去哪了?” 童建波越激动,倪彩霞越不肯回答。 童建国连忙拉开建波。 “你们一定找过吧?” “是啊,学校里,周围街坊邻居都打听个遍,找了两年了都没找到。” “谁知道你真找假找?” 倪彩霞再次被激怒:“走!你给我走!” “一定是你们把我妹妹赶跑的!今天你要是不说出我妹妹的下落,我跟你没完!”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 童建国连忙再次过来劝架。 正在争执之际,外屋的门开了。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耿富春走了进来。 倪彩霞立刻拉着儿子出去了。 童建波立刻又开始冲耿富春开炮:“既然你回来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妹妹为何会离开你们家?到底去了哪里了?” 耿富春叹口气,轻轻关上门。 “我们确实有责任!” “哼!我就知道。” “小义刚到我们家来没几天,我们就发现她有些不好的行为习惯。” 童建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问道:“什么不好的行为?” “小义嘴巴有点馋。” “这不是品德问题,这是生理问题。” 在当下的父母家长看来,嘴巴馋是品德问题。 但身为20年代的年轻人,童建国知道嘴巴馋其实是因为身体有需求,是生理问题。 生理决定心理。 “而且她手脚有点不老实” “这个” 这一下,童建国无力反驳了。 因为他知道小义确实有点手脚不老实。 虽然内心偏袒二妹,觉得二妹本质不坏。 可他更知道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这个道理。 “咱家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怎么也不会让小义亏嘴。” “是自打她过来以后,咱家就存不下什么好吃的了。什么蛋糕、罐头、麦乳精,不论藏到哪里、锁到哪里都能被她翻出来。” “甚至家里没人时,她都能把挂面、虾片这些生的东西,自己做了吃了。有一次炸虾片儿,差点没把房子点着了。” “呵呵” 这回连童建波都无言以对了。 “我们要是不管她,让她随苗长得话就太对不起你们家了,管她的话又怕夹生了” “我们就指望她长大懂事了能好点。” “没想到她却越来越严重了。她小时候也就偷点好吃的。长大了点就开始偷钱、偷粮票” “瞎说!”童建波怒斥,“我妹妹虽然嘴馋,但还不至于当小偷。” 耿富春叹口气不说话了。 童建国连忙劝阻:“行了,,听三舅继续说。” 耿富春点点头:“开始她在家里偷,后来又偷到外面去了。经常到周边厂子里偷铁卖。” “有一次,我在路上还碰到她。她从木材厂偷了一块儿二三十斤的铁,后面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工人在追赶。” “到了跟前,她还冲我笑一笑,不慌不忙地把铁卖给路边一个收破烂的。眼看着那几个工人追到跟前了,她拿到了钱,突然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呵呵,这个” 童建国更是无力反驳。 因为耿富春的描述太生动了。 就仿佛童建义真的在眼前一样。 兄妹四个,童建义最活泼好动,最胆大心细,鬼点子也多,如果诱导好的话,绝对是个人才。 可如果走上了歪路,恐怕就前途未卜了。 “瞎说!”童建波还是不服气,“我妹妹确实嘴馋,但她很聪明。你们要是好好教育的话,她是不会走上歪路的。” 耿富春点点头:“是啊,怪我们。刚领回家来时,我们就该严加管教。不然只会越大越难管教了。” “你舅姆后来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6年前她又在外面偷东西时,就忍不住动手打了她” “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一定发生别的事了!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从耿富春家出来时,童建波依然愤愤不平。 童建国叹口气:“可小义确实像他说的那样。” “那是她小时候不懂事。长大就好了。咱家就你和小义最聪明。她还能分不清好赖事啊?” “但愿她能分的清” “可小义为什么不回家呢?既然从他家跑出来了,怎么不回家?” “是啊?她为什么不回家?” 045、大雪无痕 这会儿的人,如果没有户籍、没有粮食关系的话,简直寸步难行。 但再怎么严丝合缝的空间,依然会有间隙。 就像后世,人们都被密集的摄像头以及留有后门的社交软件控制的死死的。 你说什么做什么,甚至想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 但依然有人翻墙而出。 这会儿也有漏网之鱼。 一个是边疆地区。 比如白山黑水之间,躲在深山老林的林场当一个伐木工。 再比如在昭乌达盟、西域那样的戈壁草原当一个牧羊人。 或者在西南边陲,向邻国输出主义。 还有一种就是大隐隐于市。 比如像童建国昨天碰到的那个小偷。 他们很多都是黑人,躲在城市阴暗角落里,靠盗窃为生。 比如像白保山那种,本来有户籍、粮食关系,后来失去了。 重新回到城市中,有关方面又频频刁难不给解决,最后成了黑人了,于是铤而走险。 不论以哪一种方式生存,对童建义来说都不是好事。 “小义到底去了哪里?” “唉” “哥,你说小义真的会学坏吗?” “不会的,”尽管心里没谱,童建国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小义那么聪明,本质也善良,她是不会学坏的。” “下雪了!” “我们快点回去吧,一会儿该上车了。” 天空中飘下雪花,一阵紧似一阵,渐渐就变成鹅毛大雪了。 雪花纷飞中,在一所小学门口,小学生们纷纷欢快地冲出来。 有人疯闹着,有人摔倒在地,有人打着雪仗。 在这个上下学不需要家长接送的年代里,孩子们自有自己的快乐。 “耿俊锋!那个女的又来找你了!” 说着,他身旁的小伙伴纷纷跑掉了。 对面,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双手插在兜里站在雪地里,都快变成一个雪人了。 耿俊锋稍一驻足,她便快步走过来。 在耿俊锋面前蹲下来。 “我妈说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话音刚落,高挑女子便将手从兜里拿出来。 她的掌心里放着一把茴香豆。 耿俊锋不由自主就伸出手来。 高挑女子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部分茴香豆,又将另一部分塞到他的口袋里。 耿俊锋拿起一个茴香豆咬了口。 “香不香?” “香!” 高挑女子捏一捏耿俊锋的脸蛋儿。 “我先走了啊!” 耿俊锋吃着茴香豆跑了。 高挑女子看着他远去,目光警惕地四下张望几眼,转身往另一边走去了。 随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身后的脚印也被大雪完全掩盖了。 “小心点!小心点!” 牛金花跟几个小孩儿抬着麻袋,还不时像小大人一样,叮嘱大家。 童建国和老牛各扛着一个麻袋,回头看看小孩儿们,都忍不住笑。 到了门口,一个邻居打招呼:“老牛!要不要我帮你搭把手。” “不用了,没多重。” 进了屋,麻袋在炕上摞的整整齐齐。 孩子们也抬着麻袋进来,老牛挥挥手:“玩去吧。” 孩子们便一哄而散了。 老牛满脸欣喜地在炕沿前坐下,举起旱烟袋,“吧嗒吧嗒”抽两口,又朝童建国举一举:“要不要来两口?” “不了。” “嗯,”老牛拍着身旁的麻袋,“这下又可以卖好长时间了。” “周边的街坊没问你麻袋里装的是啥?” “问了啊。”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朋友在这存放的,没问。哈哈!” “没事,你可以告诉他们是包包。不然,他们还会没完没了地好奇。” “也是,咱农村大老粗对这些花里花哨的东西不感兴趣。” 正月初十送过来的3000块钱的货不到20天就卖完了。 又等了一个星期后,总算来了5000块钱的货。 不过,这一次童建国感觉售卖周期会渐渐变长了。 因为那3000块钱的货到最后一个星期时就明显卖的慢了。 尤其大勇他们重机厂最明显。 重机厂虽然是万人大厂,但女的偏少,年轻女子就更少了。 年前薅了一波韭菜,年后又薅了一波,眼看着就越来越少了。 而且,大勇身为工会干部,不得不佛性一些,除非对方主动来找,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动员对方的。 相比之下,建波干的积极主动。 她们厂虽然只有5000号员工,但绝大多数是女性,年轻女性尤其多。 不过,到了眼下这会儿也开始有点往回使劲儿了。 “哥,过几天我想到国棉那边看看,他们厂子比我们厂子人多。” “国棉还是算了吧,咱妈在那里上班” 国棉比红棉规模还大,但童建国眼下还不想吓着老妈。 “那就前进棉织厂,正好我有几个同学在那里。” “也行,你试试看,不过千万别勉强。” “放心吧。” 相比之下,老牛干的更酣畅。 因为他的客户群更加广泛。 赶马车出去给村里办事时,他就顺便推销包包,走到哪推销到哪。 平时不给村里赶车,他就骑着自行车挨个厂子推销。 有时手套换包,有时直接收钱。 他的大女儿牛金花也是个小人精,没事也时不时给他搭手。 他一个人的销售额都完全超过童建波和大勇了。 “哥,咱什么时候开公司啊?” “暂时不行吧。” “啊?你不是说以后私人可以开公司吗?” “还得几年” “唉,到时候就老了。” “怎么会呢,别急。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其实,童建国比谁都急。 靠熟人卖包包这跟后世的微商有啥区别。 这买卖也忒憋屈了。 不过,希望也越来越近了。 春节之后,政策越来越宽松了。 童建国他们那些找不到工作的老三届已经有好几个干个体了。 有当裁缝的,有理发的,还有推着小车卖小玩意儿的。 他们这是实在找不到工作的。 但凡能找到工作,哪怕到工厂当学徒工,每个月挣二十来块钱,他们都不愿干个体。 干个体貌似挺自由,挣得也比上班略多些。 可并不轻松,甚至比在工厂上班更累些。 工厂上班还能时不时磨洋工。 这个体户怎么磨洋工啊?少干一天就少挣一天钱。 而且,整天风吹日晒的,忒不体面。 他们是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干个体。 童建国是找的到工作也懒得干。 推掉陈红老妈介绍的售货员的工作以后。 等天稍微暖和点了,又有一份工作送上门来。 046、小鸡奔儿奔儿 “既然你们准备五一结婚” “啊?哦” 童建国看看赵君,赵君脸一红赶紧到一旁去了。 赵武继续说:“现在工作不好找,幸好你学习成绩不错” “您过奖了。” “我给你打听了几下,总算找到一个适合你的” “可是” “我一个小学同学在外贸公司当领导,他们正缺一个资料翻译,我跟他说了一下。他觉得你挺适合,不用倒班儿,天天坐办公室。当然,头三年可能工资低点,以后会慢慢提起来。” 童建国刚听外贸公司的时候还挺高兴,以为是业务员之类的。 那样倒是可以去上班。 可一听是翻译,还要天天坐办公室就头疼了。 对待赵君老哥不能像对付陈红老妈一样,还需要想一天再回复,最好当场就给人明确答复了。 “那个,谢谢你啊,哥。” “别客气。” “我刚找到了一份工作。” “哦?什么工作啊?” “给盛京的一家箱包厂当业务员。” “怎么那么远?不用坐班吗?” “是啊,我负责整个辽南辽西的业务。” 童建国索性就吹的大一点。 “那不错啊,厂子是全民还是集体啊?” “小集体” “待遇能行吗?” “还行,待遇比全民大厂灵活,多劳多得。” “主要是比较自由是吧?” “是啊。” “也不错!行!” 童建国跟舅哥聊了会儿,钻进赵君房间。 赵君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跟你商量” “啥?” “就是那个” 童建国知道她说的是五一结婚的事。 童建国当然巴不得了。 又不让无照上车,老是绷着蓄势待发怎么行。 “哦,我知道了,可是” 童建国弄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主要我看你整天急吼吼的,怪可怜的” “我有吗?” “怎么没有?我是学医的,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看你现在?” “哪有,我这是兜里揣了点东西” “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 “我知道你经济条件不太好” “那个,还行。” 童建国故意抬起戴着劳力士的手抹一抹头发。 可惜赵君脸盲,认不清手表的品牌。 一直都以为童建国戴的是100多块钱的上塰手表。 “你什么都不用准备,人过来就行了。” “过来?” “是啊,结婚就住我家吧。我哥我姐都在外面住,我怎么也得留在家里啊。” “啊?那不成赘婿了吗?” “啥赘婿?又不是倒插门,孩子又不跟我们家姓。” “再说我有房子的。” “我知道,你家那个偏厦子,很容易煤气中毒的” “唉,那我也得跟我父母商量一下。” 毕馥丽听说童建国婉拒赵武帮着找的工作,不由得有些不满。 “这么好的工作他不干?他想干什么?” 高洋也在一旁撇嘴:“一看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赵武连忙驳斥:“别瞎说,小童下乡十几年,好吃懒做的话早就饿死了。” “可他那个小集体企业,还是盛京的,能长远吗?” “也不一定。小集体企业政策灵活,按劳分配,收入应当高些。” 高洋撇嘴:“那能高到哪去?小市民就是鼠目寸光。” 毕馥丽叹口气出去了。 高洋看看门口压低声音:“听说你妹结婚后要留在家里?” “是啊,我爸妈年龄都大了,总得留一个。” “可咱们儿子才是拿户口本的,怎么让外人留在家里?” “啥外人?再说当初是你蹦着高儿要自己过。” “那会儿,那会儿不是刚有欣欣吗?这会儿都三个了,你想累死我啊。” “咱爸咱妈早就说了,不给咱们带孩子。” “哼,也分人吧。” 其实,童建国也挺愿意住在赵君家。 这会儿除了有集体供暖的大厂楼房,就属日苯房最舒服了。 跟后世的小独栋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住在赵君家,照顾自己家也方便。 对此,童华章和叶淑珍也很开通。 “行啊,反正不是入赘,住谁家不行。” “你小子也算是攀高枝儿了,白捡这么好一媳妇。” “嘿嘿,谁让咱有魅力来着。” “嘚瑟。” “说是空着手过去,怎么也得两铺两盖。再看看她家缺什么,咱给添置一下。” 童建国自己的个人问题是解决了,可建波的对象还连影儿都没有。 年前年后,童建国也寻摸了一阵子。 一同下乡的前后几届的老三届都暗搓搓地研究了一番。 要么不合适,要么下手晚了,人已经有对象了。 和赵君的婚期定下来没几天,童建国就来探望雄耀武。 看着雄耀武蹲在煤油炉前煮面条,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怎么把这小子忘了! “你个龟儿子,天天吃这些玩意儿能行吗?” “咋不行呢?” 雄耀武说着,把白菜叶子,还有花壳蚬子倒进锅里。 “有荤有素啊!” 雄耀武家在蓝城下属的一个乡镇。 离蓝城市中心有三四十公里远。 由于工作的关系他经常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平时就住在单位宿舍。 火车站虽然算大单位,但人员比较分散。 只有货运那边有专门的职工食堂。 离客运这边有段距离。 平时,雄耀武就自己在宿舍里随便糊弄点。 “我说你没找个对象啥的?” “这才参加工作几年啊” 雄耀武上面有个哥哥比童建国小一岁,去年下半年才回城。 估计他家先得让老大解决了个人问题,才能考虑他。 其实,雄耀武也不小了,跟童建波同岁。 说起来他也算老三届,虽然是初中生,底子应该还算扎实。 跟童建波比起来,也算的上有化了。 “哪天到我家去玩儿?” “好啊!” 类似的对话已经有好几次了。 但多少都带有一些客套。 雄耀武随口应承,童建国也没进一步跟进。 “别光嘴说。明天什么班儿?” “今晚一直到后天都跑吉省。” “大后天回来是吧?” “嗯,后天半夜就回来了。” “那就大后天过来玩。” “哎呀,我要睡觉啊。” “一上午不够你睡的啊。下午来嘛。” “好吧。” 047、三转一响 童建波是个比较大条的女孩儿。 年前有段时间她惦记嫁人,是因为她和老妈产生矛盾,想早点离开这个家。 这段时间张罗卖包包的事儿,她早把婚姻大事丢到脑后了。 反正大后天她正好休班,童建国也不想吓着她,就先不告诉她,直接跟老爸老妈打声招呼。 “铁路的?不错啊!” 叶淑珍连连点头。 “多高啊?”童华章问。 “差不多有一米七二吧。” “不错了,要那么高干嘛。” “那到时候咱们好好准备一下。” “别啊,我还没跟他们两个说呢,就是叫来家玩,顺便吃两口饭。你们千万别特意准备,让人不自在。” “唉,那也得稍微准备下嘛。” “也别多问,像查户口似得。就当我一个同学过来串门子。” “哎呀,妈有数儿啊。” 叶淑珍嘴里这么说的。 等两天后,雄耀武过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笑嘻嘻地打量一番。 搞的雄耀武都有点发毛。 童建国一个劲儿使眼色,叶淑珍才有所收敛。 吃完饭,童建国赶紧拉着雄耀武到自己屋里坐会儿。 童建波却像没事儿一样,伸着懒腰往自己屋里走。 “,咱们打会儿牌呗。” “三个人怎么打啊?” “斗地主呗?” “那有什么意思。” “那就下象棋!” “哈哈,我让你个马。” 说来奇怪,童建波比童建国要笨很多,可下象棋童建国却从没赢过。 真是各习一精啊。 有雄耀武在跟前,童建波也毫不客气。 一口气赢了童建国两盘。 等她让了童建国一个马,童建国还算找回点颜面。 雄耀武跃跃欲试,也上来跟童建波下了几盘,结果也只是比童建国强一点而已。 出来时,雄耀武还直赞叹:你妹子很聪明啊。 “啥?她可不爱学习了。” “或许她在这方面比较聪明。” “可能吧。” 叶淑珍还直埋怨:“你也不跟她说一声,让她收拾收拾。” 年前母女俩产生龃龉,眼下过去两个多月了,两人还是没说过一句话。 有事也中间传递。 “没事儿,咱是自然美。” 童建波显然在对面屋听到了。 童建国刚一过来她就皱起眉头:“哥,你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 “你不是要把那个人介绍给我吧?” “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 “那就行!” “人家还没说呢。” “哈哈,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讨厌就比较认同。” “哼!头次在车上碰到时,我烦死他了,臭屁哄哄的。” “现在看着还行吧。” “还凑合吧。” “那就行,明天我就跟他说声。” “别,别啊!” “怎么了?” “我还得想想。” “有啥好想的?先处处看看嘛。” “可你跟他说了吗?” “当然没说了。你不用担心,哥还能直不隆咚地跟他说啊。哥肯定先探探他口风。有把握了,再给你们勾连。” “那个” “行了,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童建国又到雄耀武宿舍来找他。 这一回童建国就跟他开门见山了。 “伙计,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啊?” 雄耀武猝不及防。 “你要觉得不错,我就给你们撮合一下。” “可我家里条件不好啊。” “怎么不好了?” “我妈是农户,我哥还没结婚,我下面还有一个念书的妹妹。” “没事儿。住家过日子差不多就行了。” “可不知道你妹对我有没有” “这你就别管了,既然你有意,我就给你们安排了哦。” 童建国这个舅哥比较强势。 赵武这个舅哥还是比较温和的。 见童建国整天忙里忙外的,他还直劝。 “小童啊,虽然你家底儿不错,可你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咱家这边什么都不缺,你也不用太破费了。” “是啊,咱家大件儿都不缺,可我总该添置点什么” “你送给君君的金项链已经算大件儿了。对了,你在哪买的?” 估计高洋看着眼馋,墨迹赵武给买一个。 “那个,不好意思,我这是家传的” 赵武忍不住叹息。 “友谊商店应该有卖的。” “唉,友谊商店只有老外或者才能进去。老何那样都不够级别。” 赵君的老爸老赵是团职,在这个小县级市里还算有逼格。 赵君的姐夫老何在燕京海军大院也是团职,但就泯然众人了。 上一世高二暑假,童建国到燕京一个大院找黎天一玩。 在电梯里碰到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在嬉闹。 童建国一看他们的军衔,妈呀!一水儿的将军。 虽然舅哥让自己不用再买东西了。 可童建国就拎着两铺两盖进来那不太磕碜了吗? 这会儿结婚讲究三转一响。 三个转的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 一响是收音机。 可这些玩意赵君家早就齐全了。 甚至别人家没有的录音机、黑白电视都有了。 至于彩电、冰箱、洗衣机这种眼下似乎还没出现。 5000块钱的包包所剩无几时,童建国特地又跑了一趟盛京。 一是跟姚厂长他们当面结算,二是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新款式的产品。 到了盛京后,童建国先到百货公司转转,转到家用电器的区域时,突然就看到了洗衣机。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标签儿。 白菊牌儿洗衣机,产地燕京,180元,凭票购买。 “我能不能看看?” 童建国问。 营业员翻了翻白眼没理他。 洗衣机放在柜台里面,她当然不能让人进去看了。 更不可能拆开给童建国看。 “要不您把说明书拿我看看。” “你确定要买吗?” “你说呢?要不要我把钱放到你手里?” 童建国说着掏出一大叠大团结往柜台上一拍。 “呵呵,不用,就是看看说明书嘛。” 说明书就一张纸,字很大也很简单。 这洗衣机本身就简单,只有洗的功能,没有甩干的功能。 电机转速也不行,估计也洗不干净衣服。 不过,这玩意有逼格啊。 整个蓝城市还没有谁家有。 而且,用来洗床单、被单啥的也还不错。 可就算能弄到工业票,也没法把这玩意弄回家啊。 048、愚公移山 这破洗衣机功能不咋地,用料倒挺扎实,从里到外全是铁,简直就是个大铁疙瘩。 比后世的普通冰箱都重, 别说搬回蓝城了,搬到楼下都费劲。 “我住在蓝城,你们给送货吗?” “哈哈哈哈!” 营业员笑的花枝乱颤。 “呵呵,我出运费,包吃包住” “别说蓝城,就是南城我们也不给送货啊。” “好吧,那我想想办法。你能给我留着吗?” “交钱开票就给你留。” “可我没有工业票。” “这个好说” 营业员目光闪烁,仿佛在说她手里有,只是不免费。 “哈哈,那我就想想办法。” “再说你不用担心,这玩意一个星期也卖不出一台。” “好的,谢谢啊。咱们回头见!” 到了箱包厂,童建国跟老姚说起时,老姚拍着胸脯:“交给我了。” “你们送货的时候顺便给我送过来是吧?” “是啊。” “好啊,太谢谢了,我明天就去开票。” “你不用管了,到时候你等着我们给你送货就行了。” “那也得我先开票啊。” “我们给你开。” 童建国这才反应过来:“别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我知道,就当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嘛。” “一码归一码,这个” “行了,你要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们多卖包包!” 几天后,箱包厂过来送货时,就真的把洗衣机拉来了。 本来,司机还想把洗衣机直接送到童建国家里。 可童建国觉得太绕,太耽误时间了。 “你就卸这里吧,我们有马车拉回去。” 老牛也说:“是啊,咱自家的马车,方便。” 王国辉他们这才作罢了。 卸完包包,摆放整齐了,老牛就赶着马车给童建国送洗衣机了。 直接送到赵君家。 赵君老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看这么大一箱子就知道是大件儿。 眼下流行的大件儿是三转一响。 手表、缝纫机、自行车和收音机,还从没见过这种。 “这是啥大件儿啊?” “哈哈,又会转又会响。” “一个顶俩啊?” 虽然只带来一个大件儿,可这大件儿是超越时代的。 盛京、燕京的富贵人家都很少见到这东西,因为这玩意主要在宾馆、旅店等大单位使用。 更别提蓝城这样的县级市了。 童建国把纸箱子拆开,毕馥丽瞅了半天。 “这怎么跟杨司令家的洗衣机不一样。” “他家是啥样的?” “是那种手摇的。” 当下,还有一种更简易的洗衣机。 就跟爆苞米花似地,把衣服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然后用手摇。 看着都觉得滑稽。 “这个是电动的不用动手,您可以拿几个床单被单试试。” “那怎么行,你们结婚的大件儿,哪能现在就用。” “不用怎么知道好坏?过了保质期可没人管了。” “也对。” 正好毕馥丽还有几个床单准备洗。 在童建国帮助下就开始使用洗衣机了。 这家伙真不愧是又转又响啊。 一楼洗床单,二楼都能感觉到震动。 赵君家这里有一排日苯房,住了十几户人家。 基本都属于营团级。 这会儿贫富分化并不严重。 顶多干部家庭吃穿用比老百姓省一些。 即便如此,官太太、官小姐也很少有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尤其洗被单、床单之类东西,那真是体力活儿。 听说赵家新买了个连转带响的大件儿,其他人家纷纷登门观赏。 “哇,真是啊,又转又响的。” “这玩意叫洗衣机,咱蓝城没有卖的。” “哪能买到?” “估计得到盛京那样的大城市吧?” “咱们也应该去买一个,不就跟一台自行车差不多价格吗?” “可怎么搬回来?这大铁疙瘩,怎么也得100斤。” “听说是赵政委家的小女婿弄来的。” “挺有本事啊,大城市人吗?” “哪里,就是咱东边那片儿的。” “那片儿还有这种能人?” “哎,就是那个!” 童建国骑着大国防慢悠悠从赵君家院子出来了,街坊邻居们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童建国一出来就看到她们了,却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一直出了大院了,才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些土鳖!” 到了家门口,却看见街坊邻居几个老爷们儿正在吭哧瘪肚地忙着什么。 原来,他们在愚公移山。 移走垃圾山。 这垃圾山是从去年的这个时候开始攒的。 都有两米来高了。 冬天还好,冻严实了,没啥气味儿。 天暖和了冰山化开了,气味儿就渐渐浓郁了。 要是等天热了就更要命了。 童建国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就拿起铁锹过来搭把手。 看见童建国,几个街坊还打哈哈:哟!新郎官儿来了! “哈哈!新郎官儿就不用干了!” 童建国挥挥手:“还没呢,着啥急?” 这会儿垃圾山已经清走大半,拉走三车了。 童建国跟着大家忙活一会儿,眨眼间又装满了一车。 几个半大小子把车子拖走了,又一辆推车过来,继续清理。 其实,这会儿的垃圾真没啥“料儿”。 剩饭剩菜? 绝对不会有! 人能吃饱就不错了。 就算剩下还有猫狗、鸡鸭鹅等着呢。 厨余? 菜根都能攒起来弄成另一道菜了。 鱼内脏不是做酱就是喂猫狗了。 其他的瓶瓶罐罐更不可能扔,都能换钱呢。 包装用品? 这会儿最大一个好处就是没有塑料袋儿。 包装一律用纸。 比如烟酒糖茶。 而且包装纸用处大的很。 奢侈的家庭用包装纸擦屁股普通家庭一般用草纸或报纸。 会过日子的家庭一般都把包装纸攒起来裁剪一下装订起来,当演算本用。 当然,扔的东西还是有很多的。 烂菜帮、烂菜叶、烂萝卜、烂西红柿,舍不得吃,最后发霉的饼子,炉灰、屎尿、各种贝壳 其实,这垃圾山清理完了,要不了多久还会重新长起来。 半米高、一米高、两米高,然后再来清理。 没办法,这会儿既没有专门的垃圾投放点,又没有专门清理垃圾的市政人员。 这个年代真有许多让人头疼的东西。 遍地垃圾是一个,还有厕所问题。 十几户居民就一个公用厕所,冬天尤其痛苦。 等坑位都冻得直跺脚。 童建国以前看过不少穿越,尤其穿越到蛮荒时代那种。 尼玛!穿越到蛮荒时代,你丫连擦屁股的纸都找不到。 只能听从青蛙大人的教导:棍儿刮!棍儿刮! 049、婚宴 这垃圾山清理完了,还会再长出来。 不过,也得亏这会儿清理了,不然童建国结婚时岂不大煞风景。 晚上吃完饭后,叶淑珍把童建国叫到屋里。 “来!老大!” 她从唐箱里拿出个小布包,揭开层层包裹,里面是几个存折,上面写着名字。 童建国偷看几眼。 有童建军的、童建波的、童建国的。 还有一个被压住的存折,隐约能看到“义”字。 跟大家一样,老妈也心心念小义能回来,能像正常人一样成家立业。 哪怕她早就知道小义失踪了,还是不放弃那份希望。 “给你!” 童建国接过存折一看,里面有600块钱。 房后街坊老龚家只有两个女儿,两口子也很会过日子。 他们吭哧瘪肚20年也才攒下800块钱。 童家光是童建国自己就已经有600块钱了。 “妈,你别给我!我这才参加工作,也不往家里交钱,你给我这么多干嘛?” “这是你爸和我自己攒的。” 童华章也在一旁说:“是啊,老大,你拿着。” “再说,我也不缺钱啊,你给老弟老妹他们留着吧。” “放心!妈又不偏心眼儿,每个人都留了,谁上班赚的钱妈都一个子儿不少地存下了,哪个都比你多。” 其实,童建国眼下已经有5000元了。 童建波也有小1000元了。 可这是老爸老妈的一片心意,童建国不收就不好了。 就当替老妈攒着吧。 要不也给老妈买几个大件儿,让他们改善下生活? 洗衣机?叶淑珍这种勤劳不怕吃苦的人,肯定看不上眼儿。 废水又麻烦。 黑白电视? 周边前后左右这些街坊们还一台没有,童家要是买了,那就来麻烦了。 街坊邻居的大人孩子每天都会跑过来,晚上就别想消停了。 叶淑珍和童建波都三班儿倒,哪受得了这个。 还是等等再说吧。 赵君家离得这么近,照理说婚宴就在一块儿办了。 赵君老妈毕馥丽也说:“小童啊,跟你父母说声,你家就别办了,我们两家一块儿办了吧。” 童华章也说:“是啊,离得这么近,就别办两次了。” 叶淑珍却直摇头:“那怎么行?不让街坊邻居笑话吗?弄得好像咱家入赘一样。再说,人家能给你多少桌?咱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这么一大堆的,好意思不叫啊?” 童建国一想,也对啊! 赵君老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怎么可能给男方家留太多桌。 再说,就算她愿意给男方家多留几桌。 可她本来就有点自视清高。 那样一来,她就更加盛气凌人,瞧不起童家了。 “嗯,俺妈说得对,反正办席也花不了几个钱,就是麻烦点而已。” “你看,还是老大明事理,你个糊涂虫就会夹着尾巴做人。” “唉” “哈哈哈哈!” 办酒席确实比较麻烦。 这会儿中小城市结婚办婚宴都在家里办。 自己找厨师、自己买食材。 好在街坊邻居都会帮忙。 厨师是老孔家二小子,外号孔老二。 年龄跟童建波仿佛,在国棉当厨师。 手艺虽然达不到大饭店的水平,但满足普通百姓也绰绰有余了。 而且,他经常忙着在各家各户做婚宴,手艺也相当成熟老道了。 得到消息后,孔老二傍晚下班就立刻登门了。 “来了!老二!” 叶淑珍热情招呼。 “我先给你们写一下菜名。” 童华章连忙拿来笔记本。 孔老二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着菜名。 一边写一边念叨:“这个季节应该不太贵” “嗯,老二您看着写,我们尽量去买。” “我多给你写几样,反正怎么都能凑够16道菜,8冷8热。” 写完了,孔老二点点头:“嗯,差不多了。” “坐会儿。” “不了,哪天改刀回头再告诉我一声。” “好的,老二辛苦了啊!” 全家就童建国不用上班。 采购的事就当仁不让了。 正好他也熟悉一下民生。 起码了解一下菜价。 就跟解放前的上塰类似。 老百姓因为太穷,不得不顿顿吃大闸蟹。 眼下的沿海城市也是因为穷不得不吃海鲜。 最大的那种海蛎子才5分钱一斤。 刚打上来的新鲜的杂拌儿鱼3分钱一斤。 好点的鱼,像偏口鱼、黄花鱼也不过两三毛而已。 不过,北方人烹饪海鲜都是粗放式。 甚至都不能叫烹饪。 像蚬子、海虹、波螺等贝壳类的海鲜就直接扔进锅里,啥调料都不放,煮一下就吃。 所以,海鲜很少能用来当大菜。 主要的大菜就是对虾了。 另外还有海参鲍鱼肯定算大菜。 到海边也可以买到。 但孔老二并不会做,也从没吃过。 “老二,要不要试试做海参?” “不会啊。” “吃一下就知道咯。” 嫁娶嫁娶,按照当地的习俗,婚宴都是女方家先办的,名曰嫁女。 三天后再轮到男方,名曰娶妻。 赵君的姐夫厨艺精湛,童建国估摸这一次也是他掌灶了。 海参肯定少不了。 赵君家办八桌,毕馥丽要给童家留三桌,叶淑珍拒绝了,只要两桌。 反正童家到女方家参加婚宴只需要带几个街坊、亲朋中的长辈儿,还有几个交往密切的平辈儿人就可以了。 比如像叶淑珍的姐姐、哥哥,刘大妈两口子、老龚家两口子。 童建国则带着大勇、孔老二他们几个就可以了。 东北地区老百姓比较听话,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比较彻底。 到80年代才渐渐恢复一些传统。 眼下,几乎没有任何仪式上的东西。 没有证婚人、没有婚纱、没有伴郎伴娘。 赵君家虽然住着看似高档的日苯房。 但这日苯房内部结构其实很逼仄,根本没法在家里办酒席。 不像童家他们这种大杂院,房间都大开大合。 厨房宽大,既是餐厅又是客厅,两边屋子,炕上炕下传菜都很方便。 他们家只能在院子里摆开八张大桌。 好在他们家的院子不像童家他们这些街坊那样,鸡鸭鹅满院子乱跑,一不留神就能踩一脚鸡屎狗屎。 他们家前院种着花,后院种了一点蔬菜,此时也刚返青。 看着就像到了田野中一般。 050、京城探幽 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在院子里办酒席还真是挺安逸的。 童建国一看桌子上的菜就知道是连襟老何的手艺。 婚礼简单。 双方家长说几句话,就开始吃饭喝酒。 最重要的节目就是新郎新娘给各位客人点烟敬酒。 这会儿结婚,男的一般都穿中山装,女的穿列宁服。 童建国穿了一套西装,赵君穿了一件喇叭袖的旗袍。 来的客人都看呆了。 “新郎新娘这身衣服在哪弄的啊?” 童建国的西装简单,就是在盛京买的而已。 赵君的旗袍却是家里的老古董了,以前不敢穿,眼下拿出来了。 “哟!新娘戴的金项链呢!” “听说新郎家祖传的” 不光客人的目光围着赵君转,童建国也一样。 这旗袍太适合赵君这样的成熟女性了。 真是前凸后翘。 最要命的是今晚还上不了车。 这是嫁呢,三天后才娶。 妈蛋!好饭不怕晚! 不过无论如何要小心点。 当着这么多客人支起小帐篷那就太囧了。 可一起敬烟敬酒,难免耳鬓厮磨的,想要不支小帐篷也不容易。 幸好这会儿没有婚闹啥的。 好容易敬完了八桌烟酒总算坐下来,吃喝几口。 桌子上的红烧海参都没怎么动。 有人还在小声嘀咕:“这啥破玩意儿,还不如猪蹄儿好吃。” 只有孔老二一个人在品尝琢磨着。 “怎么样?老二。” “嗯,我刚才跟你连襟聊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 “好!到时候咱们就整。” 虽然这道菜不受欢迎,但吃的是逼格。 赵家嫁女婚宴是五月一号,童家娶妻的婚宴是五月四号。 赵家是八桌,童家弄了九桌。 叶淑珍这是故意的。 虽然我儿子攀高枝儿了,但场面上是不能输的。 两个大屋子都是炕上两桌,地上一桌。 院子里则摆了三桌。 两个大屋子一个屋子坐的是赵君家的人,另一个屋子坐的是亲戚街坊里的长辈儿。 院子里坐的则大多是年轻人。 前些年结婚都是送东西。 这会儿开始随份子了。 不是直接给的。 都是吃完饭后压在碗底下。 叫做压碗底儿。 一般都是三五块钱。 大方的给一张大团结。 一直到敬完每一桌了,他才突然想起来:咦!怎么没见老牛啊! 老牛可是童建国的得力干将。 婚期定下后,童建国第一时间就通知他了。 这家伙,真不给面儿,再忙这点时间抽不出来啊? 或者不舍得份子钱? 丫真是个守财奴啊! 不过,一想到今晚就可以执证上岗了,童建国立刻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赵君有大龄婚假,宴席过后还有五天时间。 童建国倒想天天在床上墨迹。 一刻值千金嘛。 可赵君却想出去转转。 两人就跟着赵兵、老何他们一起到首都来了。 老何还真是懂事,特地把他们的房子让出来,他们两口子带着孩子跟父母一块儿住。 白天童建国和赵君自由活动,晚上老何和赵兵两口子再过来陪他们吃吃饭聊聊天。 “老何啊,这会儿咱燕京有没有卖四合院的啊?” “四合院?”老何挠了挠头,“去年好像听说有卖的。” “在哪呢?” “就在前门跟前,是一套三进的。” “黄金地段啊。” “啥?你想买啊?” “随便问问而已,哈哈。” “好像得一万元。” “哈哈!那谁买的起啊。” 真是飘了啊! 童建国手里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5000块钱,这就惦记买燕京的四合院了。 “对了,老何,燕京哪里有卖古董的啊?” “古董?” “就像古玩字画一类的” “那能让卖吗?私人买卖物犯法的。” “呵呵,我的意思是旧货。” “哦,官园花鸟市场好像有卖的。” 白天,童建国就领赵君来官园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有啥好看的?” 赵君还惦记着童建国领她进友谊商店瞅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东西可多了。” 来到花鸟市场却跟童建国想的不一样。 并没有什么古玩字画啥的,只有卖各种鸟,还有养鸟的各种器具。 童建国到一个摊主跟前小声询问:“师傅,这里不是有卖古玩的吗?” “这就是古玩啊?” 摊主说着,拿起他的鸟笼子。 “这是前清的,您看着款儿,您再看这笼爪,这杠头” “可这玩意也忒大了。” 这会儿造假的可能性很小。 因为古玩本身就不值钱,造假成本都不够。 “有小的。” 摊主转身拿出几个小陶瓷罐儿。 “这是啥玩意?” “这叫鸟食罐儿,都是前清的。您看,这是乾隆爷玩过的,这是雍正年间的,这是宣统年间” “多少钱一个?” “有乾隆爷款儿的这个30元,宣统年间这个10元就卖给您。” 童建国挑干净点的,花纹好看点的买了三个。 又掉头问摊主:“这市场里有没有卖玉器的?” “有啊,看见那边卖鹩哥的摊位没有?” “看见了。” “从过了那个摊位往下数第三个,他家就有玉器。” 童建国领着赵君走过去了。 这摊主表面上也是卖花鸟虫鱼各种物品。 童建国问了下,他才神秘兮兮地从柜台下面拿出个小盒子。 赵君看不上脏兮兮的古董。 但一看他盒子里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 “这个好啊!” 盒子里是几只玉器。 有扳指、手镯、烟嘴、雕琢的工艺品等等。 而且玉器跟瓷器不一样,它不积灰。 不论年代多么久远,擦一擦就光亮如新。 “这个拿我看看。” 赵君指着一只绿莹莹的手镯。 摊主把手镯递了过来,赵君戴到手腕上在童建国面前晃了晃:“怎么样?” “嗯,挺好看。” “多少钱?” “这一只30元。” 童建国又指着一只白色的手镯问:“这个呢?” “这位小哥真懂行啊!” 摊主赞叹。 “您看这水种,我淘换了五六年了才遇到这么好的。” “多少钱?” “80元。” 童建国多少懂一点翡翠。 好一些的翡翠玉器,一般都是要么淡到无色,要么浓到发黑。 至于水种啥的,他还真不明白。 反正这会儿古董都是白菜价,造假成本比卖真的成本高。 基本上很少有人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燕京的古玩字画真正开始鱼龙混杂、真假难辨是从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开始。 因为那会儿有关方面已经允许古玩字画公开售卖了。 而眼下尚处于地下的,打游击的状态。 051、追大筐 “90元,这两个凑成一对儿。” “够不上,够不上。” 摊主直摇头。 赵君在一旁对那对翠绿色的手镯爱不释手:“我就要这一只。” 其实,童建国知道眼下这些古玩只需要闭着眼买就行了。 但讲价也是对摊主的一种尊重。 “要不100元,带上那个扳指。” 摊主盒子里还有个扳指是墨绿色的,应该也是上好的翡翠。 “这位小哥,这扳指比这个手镯还要好呢。” “再好,也就那么大点儿。” “好吧,都给你了。” 童建国拿出10张大团结递给他了。 赵君把两只手镯戴到手腕上比划着。 摊主揣着钱一抬头突然发现赵君的项链了,不由得惊叹:“这位妹子的项链也不简单啊!” “您给看看?” 童建国连忙帮着赵君把项链摘下来了。 摊主看了看。 “这金子没什么特别,这坠子应该是黑珍珠,这么大一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呵呵,还好,还好。” “上次有个海外华人过来买东西,她手上戴的戒指就镶着黑珍珠,还没这个一半儿大,她说是花5万美金买的。” “我地天呐!” 赵君再怎么不问稼穑也知道美金比人民币值钱。 赶紧把项链收起来了。 准备离开前,童建国忍不住又打听几句:“老哥儿,咱这燕京就没有别的地儿卖古董了吗?” “您说得是大瓶儿吗?” “应该是吧。” “那您到宣武门物商店门口等着。” “等谁啊?” “农民啊,南边大兴、霸州那边的农民。他们经常从地里挖出各种瓷器,像碗啊、碟啊的,还有很多200件、300件的大瓶,他们就驮到宣武门物商店卖给公家。” “不错!不错!” “这会儿保不齐还有呢,您不妨过去看看。” “谢谢您了!” 童建国鞠躬致谢,拉着赵君又往宣武门物商店这边过来了。 果然看到好多人聚在门口。 一拨人是推着自行车驮着大筐的,一看就是农民。 另一伙人就像官园花鸟市场那些人那样,一个个油头滑脑,一看就是物贩子之类的。 童建国暗搓搓地观察、偷听了会儿,也算了解到一些情况。 这些农民都是从远郊过来的,最远的有雄城那边。 他们用筐驮来各种瓷器卖给物物店一般给二三十元。 这些物店的价格把瓷器截下来。 或者干脆等着捡漏儿。 因为物店要求很苛刻。 哪怕大瓶上有一点瑕疵都不肯收。 这时,商贩们便一拥而上,把本来能卖到二三十元的大瓶砍到两三块钱。 农民大老远把大瓶驮过来没换到钱,总不能再驮回去。 所以,此时他们只能任人宰割了。 童建国观察了一会儿也不敢插话。 一来,哪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你一个外人随便插进去,不找啐一样吗? 二来,他对这些埋里埋汰的大瓶、碗盘也兴趣不大。 旁观了一会儿,童建国正打算离开时,却看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小哥嘻嘻哈哈。 他们手里拿着的瓷器跟其它那种埋里埋汰的都大不相同。 看起来晶莹剔透、流光溢彩,仿佛玉器一般。 赵君都被吸引了。 “看起来不错哦!” 两人连忙凑过去。 原来是几个商贩在嘲笑一个年轻农民。 “你这小哥是穿越过来的吗?今年是哪一年?” “好像是78年” “哈哈!他还知道。” “可你这瓷器是75年的,这能叫物吗?” 童建国一听75年的,再一看瓷碗上的红色梅花,顿时眼前一亮。 我去!难道是7501毛瓷! 上一世,童建国的爷爷周坚强手里有这么个碗。 每日里爱不释手,有一个外物,但这玩意比物也毫不逊色,最重要的是,在童建国这样的二百五看来,这玩意比物干净也好看。 童建国和赵君刚往跟前凑了凑,就有人嚷嚷起来:“哎呀!来贵人了!来贵人了!” 在童建国的强烈要求下,赵君结婚后也没烫头,更没浓妆艳抹。 顶多穿着略时尚高贵些。 看起来并不像刚结婚的夫妇,反倒像归国华侨之类的。 “嗯,”童建国点点头,“啥玩意儿?” “瓷器!最新的瓷器,还一次没用过呢!” 几个商贩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 那意思,赶紧抓住这个冤大头。 童建国把玩一会儿:“一共多少个啊?” “40个,正好一套。” “我要全买了,你多少钱?” 周围一下子炸锅了,商贩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我就说嘛,是个大主儿!” “大哥,您给30元行吗?” 立刻有商贩在一旁说:“要多了小兄弟,20元就卖了吧。” “是啊,你驮回去半路再打碎几个就得不偿失了。” 眼下,在日杂商店,比较好的瓷器也就一两毛钱。 小哥40个瓷器要30块钱也不算少了。 可人这是7501,这是极品啊。 就像限量的海使跟量产的绿鬼,它能一样吗? 童建国比划一下:“我给你80块钱,你给我送到海军大院门口儿!行吗?” 小哥懵了,别人讲价都是往下砍,这老哥怎么往上涨啊? “可您给的有点多” “哈哈哈哈!” 商贩们都哈哈大笑。 “这傻小子!” “这位爷真大方啊!” “先给你30块钱订金,你送到海军大院我再给你剩下50元。” “谢谢爷!”小哥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别着急啊!你慢慢溜达着过去,我们还要逛会儿街呢。” 童建国拉着赵君刚一转身,商贩们立刻跟了过来。 “这位爷!我家里有几个300件大瓶要不要?宋朝的。” “我有唐伯虎的字画,您要不?” 就算是真的,童建国也不敢随便跟他们走啊。 就拱拱手:“谢谢各位爷!暂时不要了。” 他们也不纠缠,立刻一哄而散了。 童建国和赵君回公主坟得坐一号线地铁。 北京站始发,宣武门这边就有一站。 这一路回去再慢三四十分钟也到了。 可小哥骑着自行车,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 童建国就省思着到哪转转。 “要不咱们到邮局看看邮票吧。” 赵君提议。 052、山河一片红 赵君平时喜欢集邮,眼下已经集满3大本了。 童建国在她的集邮册里都看到过大龙邮票,其它的虽然不认识,但应该也价值不菲。 两人跟几个路人打听几下得知,琉璃厂那边有个比较大的邮局,门口时不时有些集邮爱好者。 这会儿,集邮的人还很少。 一直等到80年发行猴票时,全国性的集邮热才渐渐到来。 小城市也就赵君这样家境优越的极个别的人集邮,根本形不成群体。 在燕京,这个群体却不小。 两人刚到邮局门口,就看到一堆人聚集在那里,几乎每人手里都捧着个集邮册。 单纯买卖的不多,一般都是互相淘换的。 比如你有两套蓝军票,我多出几张京剧脸谱,咱们就交换一下,找找差价就可以了。 也有手头紧直接卖掉藏品的。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扣子一直扣到脖子下的老爷子抱着本集邮册东张西望 赵君连忙走过去:“大叔,您这是打算出售吗?” “是啊,是啊。” 老爷子连忙摊开集邮册。 赵君翻了翻。 “嗯,这个黑题字我没有哎,还有这个全面胜利” 童建国也跟着瞅着,长着见识。 “可这个京剧脸谱我有了,代表大会错题我也有了,大部分都有了我买一半行吗?” 老爷子摇摇头:“我想整本出售。” 童建国一眼看到“山河一片红”了。 别的不认识,这个还能不认识吗? “行了!咱买了。” 光冲这一张邮票就值回太多了。 童建国点出8张大团结递给老爷子了。 老爷子满面笑容,连连鞠躬:“谢谢这位小爷!” 离开时,赵君还直埋怨:“人家还想讲讲价呢,你上来就充大爷。” “哎呀,老爷子也不容易,要不是生活所迫,他应该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转手。” “哼,你还挺善良的。” “那当然了!” “说你胖你还喘了” 说着,赵君不由自主向童建国肩背压过来。 结婚了,有了肌肤之亲以后,赵君主动大胆多了。 没人时,就忍不住想压迫童建国一下。 童建国搂住她的小蛮腰:“今晚咱们可以学习新知识” “啥意思?” 童建国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赵君立刻给了他一拳:“下流!坏人!” “谁让你后面这么好看来着” “坏人!人家又不是狗子。” “你不是头一个想要儿子吗?” “是啊,你不也是吗?” “那种知识就可以生儿子。” “真假的?” “真的,我在龙虎豹上看到的,要不要拿给你看?” “不看,不看!再说你腿那么短,够不到,哈哈!” “我可以踩小板凳啊!” “累得吭哧瘪肚的,真像狗子。” “哈哈!” 两人往琉璃厂那边走了走,又看见街边有卖旧书的。 连忙凑过去。 眼下的娱乐活动十分贫乏,人们格外喜欢看书。 尤其经过前些年的各种封禁后,人们的阅读得到空前释放。 拿童建国他们这些当年的知青来说,很多书籍都是违禁的,好不容易弄到一本都几经传看,甚至要抄下来。 但已经历经前世的童建国眼下对图书的兴趣却有些寡淡。 唯独对一些小人书还有点兴趣。 他就挑成套的,品相好的买了十几本。 有敌后武工队、渡江侦察记、梁山伯与祝英台等。 还买了几本民国时期的绣像。 像聊斋志异、三言二拍、镜花缘之类的。 童建国正一边交钱,一边往旅行袋里装着,却看见赵君在翻看折子一类的东西。 连忙凑过去一看,竟然是乾隆、雍正等时期的奏折。 “拿下!” 童建国不问青红皂白地挥挥手。 回到和平门地铁站时,旅行包已经装的满满的了。 地铁票一毛钱一张,随便坐。 等两人回到海军大院时,那个小哥们儿已经先到了,正蹲在门口的地上啃菜饼子呢。 跟东北人一样,燕京人好像细粮也不太足,主食也是苞米面儿。 看见童建国,他赶紧迎上来:“大哥,您回来了?” “嗯,不好意思,你怎么骑得这么快啊?” “嘿嘿,这条道儿挺好走的。” 童建国来到他的自行车前,他赶紧打开盖子:“来!大哥,您检查一下,看有没有破损?” “不用了,您包裹的这么严实,又小心翼翼的,应该没事。” “是啊,这一路我都很小心的。” “走吧,给我推进去。” 小哥把自行车推进了海军大院。 一边走着两人一边聊几句。 “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 “霸洲的。” “你是怎么弄到这些瓷器的?” “前些年,有个老干部下放到我们村子里,跟我们家处的特别好。去年回城时,他就把这套瓷器留给我们了。” “一定是中央的大干部了。” “嗯,好像是部委的。” “咱这里离霸洲有100公里了,你这会儿也回不去了吧?” “能啊,天亮前能骑到家呢。” “那多不安全啊,你身上揣这么多钱。” “不碍事” “住一晚上吧,连吃带住的也就三四块钱,明天一早再走。” “不了” 童建国有心给他住宿费,但一看这小子这么仔细,给他也不肯住店。 就干脆让老何帮他在招待所安排了一张床位,他这才答应住一晚了。 两人一起把两个大筐抬到老何家楼上后,一件件瓷器捡出来。 果然整整齐齐,没有一丁点掉瓷或裂纹的。 童建国拿出50元递给小哥了,小哥连连鞠躬:“谢谢大哥!” “嗯,你回招待所休息休息吧。” “好的!” 小哥拿着两个空筐千恩万谢走了。 老何摆弄着瓷器啧啧赞叹:“值啊!太值了!” 童建国还纳闷儿,怎么老何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您是怎么知道的?” “7501毛瓷啊!老百姓不知道,咱大院有家庭背景的谁不知道啊。” “是啊,这会儿流落民间不太多吧?” “能多吗?总共就10套!僧多粥少,咱京城高官部委造多少?” “那还真是分不过来啊。” “这么说吧,你80元收的,转手800元卖出去,这大院里都能打破头。” 童建国心说,别说800元了,800万老子都不卖! 053、趴活 但童建国还是假意不知:“我只是觉得怪好看的,咋就这么贵重呢?” “看来你真是不知道啊,这7501是在瓷都定制的。人工都不算了,光是买材料都花了100多万。” 这背景童建国还头次听说。 75年100万确实不是小数目了。 “试验了好多次,毁掉的瓷器都不计其数了,最后终于烧出了大约30套,一套是40到50件。” “这我知道,其中10套送到咱们首都了,剩下20套呢?” “按照规定应该全部销毁,不过” 老何压低声音:“听说只销毁了几套,瓷都那些技术人员实在舍不得,就偷偷留下来了。” “那起码还存世了20多套。” “是啊,不过,留在瓷都的那十几套没法跟首都这十套比。” “为什么?” “首都这十套是优中选优的。就像你买最好的苹果,其中也能选出一等品、二等品嘛。” “那我这个” “肯定是一等品啊!瓷都的那十几套不可能这么快流通过来。要在前些年啊,他们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都够” 老何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童建国不由得心中大喜。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爷爷周坚强的那个价值百万的破碗就是瓷都那十几套中的一个。 换句话说,他那只是二等品。 二等品都价值百万,童建国这手里的40个一等品得多少钱? 见老何对这些瓷器爱不释手,童建国挥挥手:“见面分一半儿,老何,给你留20个!” “使不得!老弟!” “有啥使不得的?不就几百块上千块钱的东西吗?哪跟的上咱们的交情。” 说着,童建国就往外捡瓷器。 老何再次阻拦:“真不是客气啊老弟,这是成套的!拆了能行吗!” “咋不行呢?所谓成套,不就一套酒具、一套茶具啥的吗?你喜欢酒具咱就给你一套酒具,你喜欢茶具咱就把这套茶具给你。剩下的不还是成套的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拆?” “为啥?” “因为这玩意,这么说吧,算的上是空前绝后。” “哈哈!空前倒有可能” 很多人都觉得古代的瓷器怎么怎么好,但却未免太绝对。 古代要是造瓷器比现代厉害,也就不会有锔碗、锔盆之类工匠了。 古代只是工艺比较厉害,但在温度掌控、火候掌握方面肯定没法跟现代比。 科技越发达,制作瓷器的水平应该越高才对,怎么会绝后呢。 “你是不知道,这20多套7501它背后是数百套瓷器试错的结果。” “我知道,不是光材料就花掉了100多万吗?” “那是肉眼能看到的开销,还有些东西无法用金钱衡量。比如,为了制作这批瓷器,瓷都的最算不算空前绝后?” “哇!那还真是。” 可老何越是这么说,童建国越想给他留几件。 宝刀赠英雄嘛!老何这么懂行,又这么爱不释手。 “再说这么多碗盘的,我也不方便往回拿啊。” “放心!我早给你打算好了。” 话音刚落,赵兵就拖着个皮箱子过来了。 这皮箱子也属于旅行箱,在当下算是顶级的了。 比后世的最高档的镁铝合金更尊贵。 外面一层是上好的牛皮,四角包着红铜皮,周边打着红铜铆钉。 支撑箱子的框架用的是防水防腐的金丝楠木。 里面的里子则是高档丝绸和绒布。 也就等于说,这皮箱子本身也是古董,一块儿欧米伽手表都不换。 本来想送人瓷器,结果反倒饶回一个高档大箱子。 童建国更不好意思了:“这么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才合适呢,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嘛!哈哈!” 赵兵也在一旁说:“给你就拿着嘛,你小子也是有福之人,要不也不会白捡我们家这么个大美女。” 赵兵说着搂一搂赵君,赵君也依偎在她怀里。 赵兵也算很漂亮了,已经三十七八岁了,生了两个孩子了,依然身段窈窕。 她皮肤白净,气质优雅,个子也有一米六五左右,在女的里面算比较高的了。 可跟赵君比起来,除了气质略好一些,外貌还是逊色不少,起码个头儿就比下去了。 赵君一米七三的个头儿,浓密的头发盘起来,就像一棵大白杨树一样婀娜多姿。 童建国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 赵君这就属于后世所说的那种三高女郎。 个子高、学历高、年龄高。 因为上山下乡,因为当兵上大学,把终身大事耽误了。 这会儿的人越正派,越腼腆被动,敢追求她的人根本就没几个。 这就便宜童建国了。 童建国上一世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哪有当下人那么多顾虑,再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没费什么事就捡回这么个大趴活。 老何和赵兵又拿来棉花、破布之类东西来包裹瓷器,放到箱子里。 这箱子的大小跟后世28号的旅行箱差不多大,但因为有木架子的关系,内部空间略小些。 放40个瓷器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余出来的空间就用破布、稻草塞满。 别说瓷器了,估计放一箱鸡蛋都稳稳当当。 童建国和老何在这里忙活着,赵兵、赵君姐妹俩在那里说着悄悄话。 每当童建国抬头看一眼,她们就立刻窃笑一番。 童建国不由得心里发毛。 从小到大,童建国最恐惧的就是这个了。 几个女孩子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你看她们一眼她们就会哈哈大笑。 似乎你哪里露怯了一样。 就像当年,童建国跟赵君借水靴,忍不住看一眼赵君的绣花鞋垫儿,就被一群小姑娘误会童建国闻脚味儿去了。 妈蛋!这个大趴活不会把床笫之事也跟她老姐念叨吧? 童建国和老何忙活一阵,把40件瓷器都严丝合缝、满满登登塞好了,合上了盖子。 不过,这个箱子却相当重。 光是空的都二三十斤,装了40件瓷器就更重了。 “明天我让勤务兵给你一直送到火车上。” “谢谢了!” “嗯,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老何刚一起身,童建国又想起什么。 “唉,对了,你这里有小板凳没有?” “当然有了!” 老何说着,从小吊柜里拿出两个小板凳,放在地上还使劲按了按:“你看结实不结实?” “嗯,那是相当结实了” 童建国得意地笑着,偷看赵君一眼。 赵君正微微红着脸,有些惊恐地看过来。 嘿嘿!叫你打小报告!叫你笑话老子腿儿短! 一会儿就让你尝尝咱泰迪欧巴的威猛。 054、顶梁柱 从首都回来,童建国把赵君送回家里后,驮着皮箱子回父母这里了。 把一箱子7501放在自己小屋子里。 眼下,童建国在这边已经存了63枚袁大头、18件银器,还有其它十来件杂七杂八的古董了。 刚摆放后,老妈就急匆匆地从大屋出来了。 童建国连忙迎出去:“怎么了?妈。” 叶淑珍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惹啥事儿?” “前天有个小姑娘来找你,姓牛。” “牛金花?十五六岁?” “是啊。她让你救救她爸爸。啥意思?” “啊?” 童建国虽然极力克制,还是抑制不住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 “老牛是我在园艺的一个朋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心点啊。” 童建国蹬着大国防奔园艺村来了。 一路上还忍不住愧疚:真不该啊!差点错怪老牛了!老牛虽然有点抠门儿,但也是个讲究人。 不可能为了几块钱份子钱就不来参加婚礼。 可老牛究竟出了什么事? 难道发生车祸了? 这会儿车子虽然少,但没有交通规则,司机都傲娇又彪悍。 难道被人抢了? 老牛一天的营业额都能达到一两百,而且不像童建国这样,有点钱就跑到银行存起来。 他经常几百几百地揣在身上。 想到这里,童建国赶紧到街上取了500块钱。 不管老牛出了什么事,他家里都会出现经济困难,总该给人贴补一下。 来到老牛家,牛金花刚好在院子里剁鸡食。 看见童建国,牛金花起身迎过来:“叔叔!” “你老爸呢?” 牛金花泪花闪烁直摇头。 童建国叹口气跟着她向屋里走去。 只见屋里,老牛的老婆带着三个小的在炕上,地上还有两个大点的。 见到童建国也是泪眼婆娑。 这么大的家口,没了男人,那得多难过啊。 老牛这么能干,要是孩子少的话,日子应该很殷实才对。 可老牛一门心思想要儿子,结果生了六个女儿。 这是六张嗷嗷待哺的嘴啊。 老牛的老婆身体又不大好,赚不了多少工分。 全靠老牛一个人扛着。 “老牛这是” 童建国提心吊胆地问道。 牛金花先接话了:“也不知咋回事儿,俺爹都出门都5天了,一点信儿都没有。” “有没有可能到外地的亲戚朋友家了,有什么事儿耽误了?” 老牛老婆摇头:“俺家老牛不是那种没有腚根肠的人,要是出远门的话,怎么也会告诉一声。” “那能到哪去了?” 童建国也纳闷儿了。 虽然跟老牛接触时间不长,但诚如老牛老婆说的,老牛这个人办事儿还是挺稳当的。 老牛老婆叹口气:“就跟结婚前那会儿一样” “怎么了?” “结婚前他就进去过,蹲了两年” “也是倒把?”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惭愧了。 这不害了人老牛吗? 老牛老婆默默点点头。 “都怪我啊,他大嫂。” 老牛老婆笑了:“怎么能怪你呢?老牛这个人我打小就了解,他就喜欢干这个,生姜去不了那股辣气。你不带他干,他也会去找别的营生,说不定进去更快。” “那也怪我,应该多提醒他几句。” 怪不得老牛这么有营销天分,原来丫是“惯犯儿”啊。 说起来,确实是他主动找的童建国。 当初,童建国来往于重机厂和园艺村,进行鸡蛋换粮票的营生时,就觉得自己干的挺隐秘的。 一般人看不出这是在倒把。 哪成想,老牛一把就看出门道儿了。 “而且,我们家老牛憋屈十来年了,这段时间自打跟你干了以后,整天又是秧啊又是舞的,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唉,不管怎么样,我这几天就找人打听打听,尽量早点把他捞出来。” “嗯,您费心了。” “老牛不在家,您这边有什么事儿尽管言语。” 说着,童建国从身上拿出500块钱,递给老牛老婆:“给您,嫂子,这点钱您先拿着。” 老牛老婆却直摆手:“别介,别介,俺不缺钱。” “拿着嘛。” “真的不缺钱。” 老牛老婆说着从被褥下面拿出几个存折:“您看!老牛赚的钱都给我保管呢。” 童建国看看那几个存折。 一个是一千多,一个是五六百,一个是七八百。 这老牛真行啊! 童建国的老爸老妈估计都没这么多钱。 童建国叹息:“老牛不容易啊,为了给闺女攒嫁妆。” “是啊,俺家老牛可顾家了,在外面干活儿没法回来吃饭时,他连饼子舍不得买,要一直饿着等回家再吃” 说着,说着,老牛老婆都有些哽咽了。 童建国也两眼发红,在一旁直安慰她:“放心吧,他嫂子,我会想办法让老牛早点回来。” “他大兄弟,你说俺家老牛不偷不抢的,就是买点包包,做点小生意,咋就成了犯罪了呢?” “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尽管老牛老婆死活不要童建国的钱,童建国还是硬把钱塞给了她:“您要不收就看不起我了。” 老牛老婆这才把钱收下了。 从老牛家回来,童建国就赶紧来刘大妈家。 正好大老黑刚下班。 “老黑叔,跟您打听个人。” “嗯,你说。” “园艺村有个叫牛百岁的伙计,您帮我查查,他是不是犯什么事儿被你们逮进去了。” “牛百岁?园艺村的?” 大老黑摸着下巴想着。 “是不是一个车把式?” “是啊,是啊,难道他真的” “莫非你认识他?” 大老黑的目光顿时变了。 就像鹰鸮一般炯炯有神。 “算认识吧,上回我在园艺帮朋友买鸡蛋,他给我送的货。感觉他人挺老实的,犯啥事儿了?” “老实?这小子可是惯犯儿!最近几年被拘留过好几次。十几年前还被判过刑。” “啊?这倒没想到,他拥护啥被逮起来的?” “当然是倒把了。听说他还有同伙呢。” 说着,大老黑再次把鹰鸮一般的目光投射过来。 055、业务暂停 “呵呵!” 童建国尴尬地笑笑。 “不过,这家伙真是口臭牙硬啊,死活不肯说出他的同伙,也不肯说出他的货物藏在哪里。” 童建国笑不出来了,叹口气:“你们要” “那当然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老牛是个好人,他干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倒把不伤天害理,啥叫伤天害理?” 大老黑说着瞪起眼睛。 “呵呵,那个” 刘大妈进来训斥道:“都是街坊邻居的,你那么大声寡气干什么?” “哈哈,没事儿的,大妈。” 大老黑跟建军不同,童建国还可以对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他实行反洗脑。 大老黑这是深入骨髓,深入基因了。 在生活中,大老黑看起来平易近人,甚至有点憨憨的。 进入职业状态后,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被刘大妈训斥一顿,大老黑似乎也省思过味儿来了。 “那个,这个姓牛的你跟他认识是吧?” “是啊,他家里人托我帮忙” “这种事怎么能帮忙呢,像他这种惯犯,不供出同伙绝饶不了他!” “我本来也不想管。可老牛有六个孩子,他老婆身体也不好。他要是被关起来了,他家孤儿寡母的也够呛就算老牛是坏蛋,他的老婆孩子总是无辜的嘛” 老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案子不归我管。” “那您帮着通融通融?” “行,我帮你问问。” 回到家,刚好建波也下班回来了。 一见面建波就兴致冲冲:“哥,我今天卖了300块钱!” 童建国赶紧把她拉到屋里。 “,咱这买卖暂时停一下。” “怎么了?好好的干嘛要停啊?” “老牛进去了。” “啥?” 建波虽然没跟老牛接触过,但也听说过,知道老牛彪悍的销售能力。 建波已经算很能干了,但跟老牛比起来却差了一大截子。 “怎么会这样?” 建波不住地叹息。 “跟大老黑说说呗?” “说了,只能帮着通融一下。” “兴许是老牛太嚣张了吧?满世界嚷嚷。哪像我这样,只是熟人之间攒叨攒叨。” “啥?你还想继续啊?” “应该没事儿吧,再说有好多都是订好的呢,哪能食言。” “就说没货了。” “可是” 童建波还心有不甘。 是啊,跟着童建国卖包包已经小半年了。 童建波也赚到了1000多块钱。 这相当于她不吃不喝三四年的工资。 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岂能甘心。 “先等一等嘛,,以后” “哼!骗人!去年就说今年会好的,结果还这奶奶样,卖点东西跟做贼似地。” “着啥急,罗马又不是一天建成的。” 说不着急是假的,老牛得想办法捞出来,这边的卖包包生意还得另寻出路。 这批货还是5000块钱的,剩下不到2000块钱。 是给老姚退回去呢?还是怎么办? 怕建波不听话,第二天童建国就把家里剩下的半麻袋包包先放回园艺这边来了。 园艺这边的仓库,牛金花率领她的小伙伴们,每天都看的噔噔的。 不光童建波不服气,这小东西也跃跃欲试。 “叔叔,再啥时再卖包包啊?” “听话!叔叔没让你动就先别动啊。” “嗯,知道。” 这小东西跟老牛一样,也是个销售能手。 要不是老牛管着,她早惹出事端了。 大老黑办事还是很牢靠的,第二天过来他便朝童建国使着眼色。 可等他关上门来时,神情就变得严肃了。 “建国!大大是看着你长大的。” “是啊” “你老实跟大大说,你有没有参与卖包包?” “这个” 大老黑就是干这个的。 童建国虽然尽量低调行事,但街坊邻居的,想不露出马脚也不太可能。 断然否认的话,简直就是骂人一样。 可一口应承也难免让对方不好收场。 唯一的办法就是支支吾吾,你知我知。 “大大知道你没工作,着急给家里减轻负担,可也不能干那些政策不允许的事啊。” “嗯,您说得对。我没工作也不能在家里当白吃饱啊。当初,我二妹就是因为家里困难才送出去的。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回来。” 童建国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一半是表演博取同情心,一半是真情流露。 大老黑同情地点点头:“你别难过,凤岳那边我会找同事帮你打听的。” “谢谢大大。” “你那个朋友啊,我也给你打听好了,眼下归毛主任管。” “嗯,让您费心了。” “这个毛主任人挺好说话的,就是他女儿刚上班,每天要骑着自行车你懂得。” “嗯,我明白。” “不过,你这个姓牛的朋友太牛了,想不判也不可能。” “啊?”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失望。 “这位姓牛的伙计不光拒不交代同伙,拒不说出藏货地点,当时抓他时还跟咱们的人撕吧” “这个,冲动是魔鬼啊,呵呵” “照理说怎么得判他个十年八年。” “别啊!” “再怎么说情,三四年也是跑不了的。” “唉” 三四年对老牛他家的孤儿寡母也是个沉重打击。 “不过,你懂得,满一年他恐怕就得保外就医了” “明白!” 动乱期间砸烂gjf以后,眼下便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了三位一体。 所以,大老黑他们还是很管用的。 “妈,咱家还有工业票吗?” 童建国回到家里时,老妈正扎着围裙在和苞米面。 “我正想拿给你呢。” 叶淑珍将手在围裙上擦一擦,回屋翻工业票了。 一边数着工业票一边数落童建国:“你说你啊,都新郎官儿了,还整天骑着个大国防。” “哈哈,低调,低调点。” “正好老百货这会儿进了一批白山。听说这个牌子的自行车也不比永久差,还便宜一些。” “行了,我知道了。” 第二天,童建国来到百货公司买回了一辆凤凰女车,放在自己屋里。 就等着哪天跟大老黑去拜访一下毛主任。 056、好羞涩啊 “哎哟!哎哟!”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腿还瘸了?” 毛主任把童建国和大老黑一直送到院子里。 童建国一瘸一拐地,面露为难之色。 “其实,半路上我脚脖子就有点崴了,这会儿好像严重了。” “那怎么办?” “要不” 童建国有些为难地看看毛主任,再看看大老黑。 “我省思,这自行车能不能先在您这里放一放。” 毛主任也配合着,皱着眉头有些为难地看着童建国的那辆崭新的凤凰女车。 童建国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 不怕别的,就怕三个人中有一个先绷不住了。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毛主任最后还是无奈地叹口气:“唉,你脚崴了,我不帮你怎么办?放这吧!” “谢谢毛主任!太谢谢了!” 童建国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自己都觉得有点表演过火了。 “这会儿的人真是太羞涩了。” 离开毛主任家回来的路上,童建国还忍不住感叹。 “你说啥?” 大老黑卖力地蹬着自行车问。 “没啥。我说老黑叔,我驮你吧?” “嘿嘿,你骑不惯的。” 大老黑说得没错。 他的自行车跟童建国的大国防一样,都是28加重的,但因为大老黑个子矮腿短,他把车座一直调到最下面了。 童建国骑上去肯定会别扭。 “建国啊,工作的事你别担心啊,你大妈这几天就能帮你寻摸一个。” “真让你们费心了。” “客气啥,咱街坊邻居的。” 童建国现在已经无力拒绝别人给他介绍工作了。 箱包厂暂时不能干了,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别的营生。 虽然手里还有4000来块钱,以现在的生活标准,在家坐上几年都衣食无忧。 绝不会耽误养孩子、养老婆。 可整天无所事事总不是个事儿。 结婚后,童建国住进了赵君家的日苯房。 洗澡、上厕所啥的是方便了。 但也有诸多不方便之处。 童建国很喜欢睡懒觉,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睡到九十点钟再起来。 跟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哪敢这样。 每天早上跟赵君一起起来,洗洗漱漱,吃早饭。 然后假模假式地出门,偷偷摸摸回到父母这里。 钻进自己房间里再来个回笼觉。 这段时间,童建国心思沉重,回笼觉睡得更频繁,起来的也晚。 经常中午才起来。 “五铂呸呸,七铂五,呸呸” 童建国不时吐一口唾沫翻看着一本本存折,计算着自己眼下的财务状况。 冷不丁,童建波突然推门进来。 “哥,你有这么多存折啊?” “去!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进来敲门。” “哥,你有多少钱了?” 说着,童建波伸手来翻看童建国的存折。 童建国赶紧将每一本存折都收起来了。 “没多少。” “哼!” 童建波四下瞅瞅又讨好地说:“哥,你这是不是又想干新的买卖了?” “干啥干?还能往枪口上撞啊。” “其实没那么严重,老哥你也太谨慎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老老实实上班,惦记这些事干什么?” “我,我不想上班了。” “啥?不想上班?你想干啥?喝西北风啊你?” “上班没意思,哪赶上做生意。” 童建波十四五岁下来工作。 刚开始没有正式工作就到处打杂。 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砸瓜子儿。 一直都是个勤劳刻苦的人。 童建国领着她干了不到半年,她的世界观就开始崩塌了,心野了。 “先凑合干着吧,哥再想办法。” “你那里不是还有些包包没卖完吗?干脆,咱们卖完了再说嘛。” “行了,别惦记这个了。” 其实,童建国早该给老姚打电话了,让老姚下次过来到旅大送货回去时,顺便把剩下的2000块钱货拉走。 可童建国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 真不干了吗? 辛辛苦苦干了小半年,这就偃旗息鼓了? 人大老黑已经给敲边鼓了,还不知进退的话,到时候不仅童建国自己倒霉,还会把老牛的事搞砸。 可就这么放弃的话,童建国还是有些不甘心。 妈蛋!我太难了! “来,小童,吃这个!” 赵君老妈用筷子指着盘子里的腰花。 “嗯,您也吃。” “吃吧,专门给你做的。” 童建国偷看赵君一眼,赵君正在朝他耸鼻子夹眼。 当初,童建国跟赵君谈恋爱时,毕馥丽各种不入心,总觉得委屈了自己宝贝闺女。 只是赵君年龄实在太大了,她也无力反对。 结婚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态度好多了。 一是生米煮成熟饭,自己闺女开心就好。 二是童建国不卑不亢,还时不时能露两手厨艺。 童建国下乡10年,当然会做饭。 可厨艺其实马马虎虎。 因为童建国下乡时做饭,只是为了维持基本的生存,能把自己喂饱就行了。 根本谈不上厨艺。 真正能拿住赵君老爸老妈的其实是童建国前世的一点点南方人的烹饪手法。 比如蚬子,当地人都是煮熟了,把肉剥出来,放点葱、放点酱油、放点醋,凉拌着吃。 南方人哪有这么吃的,都是炒着吃。 根本不需要烹饪技术。 咸淡味儿合适了,再稍微来点辣椒。 赵君老爸老妈立刻就吃出不一样的味道。 不过,眼下的这个炒腰花可不是童建国的杰作。 直到最近几天,童建国才知道炒腰花的特别含义。 吃饱喝足回到屋里,赵君也殷勤地过来给童建国捶肩捶腿。 “老公,这几天好好休息。” “啥意思?瞧不起人是吧?不服再战!” “哪有?人家这几天看你唉声叹气、肝长气短的” “我主要,我主要省思,怎么这么多天了,你这里怎么还没反应?” “傻瓜,怎么也得两三个月以后。” “那么久啊,看来我还得努力啊!我的小板凳呢?” “不要了!不要那种知识。” “怎么了?” “每次都感觉要死了一样。” “那就对了,要不怎么叫欲死欲仙呢。” 两天后,童建国正打算打电话给老姚摊牌时,刘大妈突然把他叫过去了。 “小童啊,我已经给你找到一份工作了。” “谢谢大妈!什么单位啊?具体是啥工作?” “小集体企业,是几个知青联合创办的床单厂” 听刘大妈介绍着,童建国的脑子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等刘大妈说完了,童建国突然问道:“既然他们可以开厂子,我叫上几个人是不是也可以?” 刘大妈比童建国还兴奋:“当然可以了!必须可以!” 057、知青创业(求书单!求收藏!求推荐!) 80年前后,随着上山下乡制度取消,大批知青纷纷回城。 此时,当年鼓励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口号再次喊起来: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市吃闲饭。 于是,城里诞生了各种“知青经济体”。 什么知青商店,知青工厂,知青个体户 基本都属于小集体企业。 童建国早知道这些。 当初,同届知青聚会时,童建国还有过要把没工作的同学组织起来的想法。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小集体企业虽然是个人集资创立的,但也不完全自己说了算,上面还有各种婆婆管着你。 不说别的,光是工资你就不能随便发。 一般国营企业工人每月工资三四十元,你小集体可以灵活一点,定个五六十元,个别拿计件工资、绩效工资的再高点七八十元。 你说你每个月发100块钱?婆婆们就该找你谈话,该修理你了。 你不服气,老子自己投资的企业,老子自己赚的钱,想往哪投就往哪投! 你自己投资?你自己的厂子? 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 这世界啥不是郭嘉的? 空气是郭嘉的,一草一木是郭嘉的,连你肚子里的米青子都是郭嘉的。 还敢说是你自己的? 可眼下童建国还有的选吗? 自己开厂子好歹也有自己说了算的时候。 到工厂当工人,到百货公司当营业员,到外贸公司当翻译,都得听人摆布,哪还有自由可言。 “大妈,你们街道会支持我们吗?” “必须支持!人家红旗街道都已经有两个知青厂了,咱们东风街道还一个没有。我还省思呢,咱们街道也有不少能人啊,咋就干不过他们呢?” “哈哈!必须干过他们!” “好!大妈就知道你小子有两下子!” 街道这边定下来了,童建国就该跟姚厂长谈谈了。 童建国之所以敢跟大妈张口就来,是因为他以前听姚厂长说过那么一嘴,想到蓝城一带开分厂,解决辽南辽西的供货问题。 这事儿不能通过电话来交流,童建国必须亲自跑一趟盛京。 “哈哈,我就说嘛,你能找到新营生。” 童建波一听老哥又要跑到盛京了,不由得喜出望外。 上火车的时候,兄妹俩还听从老妈吩咐,给雄耀武带了一饭盒饺子。 “我吃过了。” 雄耀武还直谦让。 “大小伙子,多吃点怕啥。” 水饺还是挺方便的。 火车上虽然没炉子,但有别的办法热一热。 用开水把水饺烫一烫,再憋一憋就跟刚出锅的差不多了。 三个人挤在雄耀武的小休息室里吃着饺子,就着小咸菜。 吃了几口,童建国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雄耀武给他们兄妹俩买了两张座位票。 眼下,童建波待在乘务员休息室里,童建国就把另一个座位暂时借给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了。 下了火车,童建波跟着童建国走向红星箱包厂才明白过味儿来。 “原来还是那个营生啊?我就说没事儿嘛。” 来之前,童建国已经跟姚厂长打好招呼了。 兄妹俩过来时,他和厂里的其他两个负责的已经恭候多时了。 “欢迎啊!来!来!” 姚厂长这里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最近几个月才特别隔出个空间了。 还摆上了沙发茶几,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来!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姚厂长起身给彼此介绍了一番。 另两位,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是徐会计。 另一位穿着工作服的是肖副厂长。 介绍完了,王国辉里外忙碌着,笨手笨脚地给大家端水沏茶。 水都倒到外面了。 “哈哈,下次应该找个小姑娘来干这个。” 双方坐下来商讨了一番。 红星箱包厂看着不起眼,投资怎么也得七八万。 光是切割机都得万八千。 像他们这么干,童建国干不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接他们的半成品。 那样,童建国只需要买几台缝纫机、锁边机就可以了。 有个五六千就能把厂子干起来。 其实,童建国最初的想法是开公司。 开一个小集体性质的倒把公司。 但眼下,不光个人不让倒把,单位也不行。 从建国一直到80年代初,天朝很多制度都是照搬老毛子的。 比如老毛子把物资分为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 除了极个别的生活资料,剩下的物资大多实行计划调拨、统购统销。 所以,所谓的倒把,也就是后世的贸易公司是不存在的。 但童建国拿半成品来加工,再满世界卖,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这种方式老姚他们也乐于接受。 一来,半成品比成品运输起来方便多了。 二来,童建国在蓝城这边开分厂了,就等于给老姚他们加了一层保险。 再也不用担心商品积压了。 大批量进货,还能把材料价格再压低一点。 绝对是多赢的局面。 接下来就商谈一下技术输出、利润结算的事。 这会儿的企业领导都比较朴实。 因为都是郭嘉的,从盘子里到碗里而已。 也没啥好计较的。 真正计较的其实只有童建国自己。 因为童建国能看到未来,他知道最多十年之内,他就会把这个小集体企业揣进自己口袋里。 就像健林王一样。 不过,咱比健林王厚道。 不像健林王,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自己给自己派活儿。 一分不掏把郭嘉企业揣进自己口袋里你就悄悄的算了,丫还到处吹牛逼。 童建国跟老姚他们商谈了半天,连名字都定下来了。 就叫红星知青箱包厂。 童建国担任厂长,本厂这边派一个技术员过来。 剩下的都由童建国自己张罗了。 厂房、场地啥的,街道会给解决。 童建国再凑五六千块钱买几台缝纫机、锁边机就能把厂子干起来了。 这点钱,童建国自己也能凑齐。 但小集体企业不能你一个人干,那不成个体户了吗? 知青厂知青厂,必须得划拉一堆知青。 先找会计,还得是自己人。 “啥?你想找高岩?可人高岩早就有工作了,而且是大集体企业。” 听说童建国要当厂长了,赵君倒是挺高兴,可想找高岩当会计,恐怕不太容易。 058、招贤纳士 高岩是童建国和赵君的初中同学。 下乡时又一起去的昭乌达盟。 属于回来比较早的那批人。 去年,童建国回来时,人家都已经工作好几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眼下,她在帽子厂当会计。 这帽子厂属于大集体企业,比小集体企业貌似高级一点。 所以,赵君担心高岩不愿意过来。 “放心吧,咱班长讲义气,咱俩去动员,她会过来的。” “班长抹不开面子,咱们俩去求她,她当然会答应。可你刚开的厂子能行吗?别把人家坑了。” “咋不行?你就瞧不起人。前天我不就腿有点抽筋儿吗?其他时候哪天我不让你嗷嗷的。” “去,去,说说就下道。到班长家再这么胡说八道,以后不理你了。” “嘻嘻!不会的啦。” 第二天傍晚,两人拿了块儿的确良布料,又拿了两包富强粉挂面,来探望高岩。 “哎呀,新郎新娘真漂亮!” 高岩两口子热情迎接童建国和赵君。 高岩的丈夫在农业机械厂上班,单位待遇不错,住着二顶三的楼房。 小家庭住这样的房子在当下按理说算是不错了。 不过,他们家还是显得有些逼仄。 因为高岩有两个孩子,老大是闺女,老二是儿子。 儿子刚断奶,女儿正上幼儿园。 等孩子再大点恐怕还得间出一间屋子了。 双方寒暄几句,童建国把自己打算召集知青小伙伴开厂子的事跟高岩说了。 “好事!建国现在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啊!” 赵君问:“咱们这拨人还有多少没工作?” 高岩扒拉手指算了算:“差不多七八个吧,建国这里都能安排吧?” “当然能了,我怎么得有二三十名员工。” “那就好,你这是办了件大好事啊。” “不光这些没工作的同学,其他有工作的同学也想划拉几个。” “哈哈!你看好谁了?” “那个”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几眼。 “哈哈,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童建国和赵君一起笑着点头。 “谢谢啊!可我在我们厂干的好好的” 童建国点点头:“我知道,而且你们厂子是大集体企业。” “这个倒无所谓” 高岩的老公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怎么无所谓,国营比大集体强,大集体比小集体强,小集体比乡镇企业强。这就叫公鸡压母鸡一级压一级。” “一边待着去吧,哪里都少不了你。” “哈哈哈哈!” 几个人哈哈大笑,童建国一边笑着,一边偷看赵君几眼,赵君朝他翻了翻白眼。 嘻嘻哈哈一会儿,童建国又正色道:“您在帽子厂当会计,你们单位的效益你应该最清楚。” “是啊,效益很差,幸亏我们是大集体企业,不然早垮台了。” 这会儿除了小集体企业,大集体企业和全民企业都是国家包干儿。 哪怕效益不好,也照样有国家或挂靠的大厂管着。 “再过两年了,就没这么好的事儿了,各个企业都得自负盈亏。” “你的意思国家以后就不管了?” “全民企业国家还能管上一阵子,其它的,效益好就多发工资,效益不好就少发工资,实在不行就关停并转。” “啊?怎么会这样,那不成资本主义了吗?”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自古如此嘛。” “也是,我也隐约听到风言风语,说是要打破大锅饭” “无风不起浪,哪里有烟哪里就要着火。” “嗯,建国现在看问题越来越透彻。” 赵君忍不住有几分骄傲地说:“俺爹也说,建国有宏大思维,有国际视野。” 在家里的时候,赵君虽然时不时挤兑童建国几下。 但童建国心里清楚,赵君对他十分信任,甚至有几分崇拜。 尤其在外面,赵君毫不掩饰地夸奖童建国,都让人有一点尴尬。 高岩笑了,点点头:“是啊,建国说得对。不过,既然大集体企业将来都有风险,你们小集体企业将来岂不风险更大?” 童建国反问道:“那您觉得你们帽子厂效益不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高岩苦笑:“一是领导不靠谱,尸位素餐。而是市场形势使然” “没错,眼下戴帽子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个市场在萎缩。而且干企业,没有市场意识根本不行。” “哈哈!我明白了。确实,你们箱包厂比我们帽子厂更有前途。而且,建国你能干,又有市场意识。” “再说,咱们一起上山下乡的兄弟姐妹能在一块儿干事,那多好啊?” “嗯!我答应你!” “哈哈哈哈!” 三个人在这里说笑着,高岩的男人在一旁暗暗叹息。 从高岩家出来,童建国蹬着大国防往回走。 赵君搂着他的腰说:“高岩她老公好像不太高兴哦。” 现在人还不兴叫老婆、老公。 童建国刚开始这么称呼赵君时,她还有些不习惯。 时间长了,也被童建国洗脑了,老公老婆叫的很顺嘴。 童建国叹息:“她老公不愿意有啥用?现在社会不都是女的说了算吗?” “瞎说,咱家我啥时说了算了?连知识都由你来定。” “唉,那也是为了下一代嘛。” “哼!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作威作福!” “哪有,我是想让你开心,想让你舒胡嘛。” “哼!为了你自己舒胡吧。” “唉,你这还是学医的,怎么就不相信科学呢?” “啥科学?” “你说用手指头抠鼻孔,是手指头舒胡还是鼻孔舒胡?” “哼!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大同小异嘛” “瞎说!坏人!流氓!” 说着,赵君搂紧了童建国的腰,向他脊背挤压过来。 把高岩争取过来,童建国的箱包厂就开始有眉目了。 童建国还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老妹儿弄过来。 可没等他提出质疑,童建波就跺着脚嚷嚷:“这么长时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不带我,我就” “嘿嘿,怎么能不带你呢,只是我得跟咱妈说一声嘛。” “说啥说,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对于老妈和老妹的这种尴尬状态,童建国一直心怀愧疚。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童建国让老妹自尊心变强的。 她再也不是那个老妈可以随意贬损、随意训斥的小女孩儿了。 059、现成的厂房 “不管!不管!爱干啥干啥!” 童建国跟老妈一提,老妈果然不耐烦地挥挥手。 童华章却有些担心:“建波好好的大集体企业不干,到你的小集体企业,能行吗?能长远吗?” “咋不行呢?都是干活儿挣钱。再说什么大集体小集体的,将来都一样,都是股份制。” “唉,反正你掂量点,别害了你妹妹。” “嘿嘿,怎么会呢。” 其实,童建国心目中的一号员工是老牛。 虽然老牛身陷囹圄,童建国还是给他留了位置,就等着他王者归来。 眼下,老牛的大女儿牛金花可以代父从军。 牛金花15岁,按理说算童工了,还有一年才可以计算连续工龄。 不过,让人事管理人员做好档案,将来还是可以把这一年补上去的。 “老公,我帮你把名单列好了。” 赵君捧着信纸过来了。 童建国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啵”地亲了一下。 “嗯,老婆真贤惠!” “轻点,妈在外地呢。” 两人依偎着看着名单。 看了会儿,童建国微微皱起眉头,想着什么。 赵君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一旁。 “怎么了?老公。” “再来几个。” 童建国从茶几上拿起笔,在名单上写着。 赵君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几个人家都已经有工作了。” “有工作咋地?千金马咱都争取来了,其他人还不容易啊?” “哼!原来你把高岩划拉过来有这个目的。” “尤其这几个个体户,咱们要是能把他们争取过来就赚大了。” “干嘛盯上个体户了?” “咱不是瞧不起那些没工作的人啊。起码这些干个体的同学,他们都积极进取,有市场意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啊!” “嗯,那倒是。” “尤其这个刘清涛!” “你是看好他的裁缝手艺了吧?” “嗯,还有他的经营意识。” “听说他家的裁缝店生意不错哦。” “再不错也是个体户嘛。” 这会儿的个体户其实还没有准生证。 至少没有营业执照。 要是一两年前,他们都可能受到严厉打击。 最近一两年,政策有些宽松了。 加上知青们没工作,自己在家里干个体并没影响到他人。 有关方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清涛的裁缝店生意不错,但既然高岩都能放弃自己的大集体工作过来,他也没啥话说了,立刻就答应童建国了。 其他几个个体户更简单。 有卖雪糕的丛洋、卖日杂百货的苟爱华、镶玻璃的仇红,也都愿意过来。 还有几个,像理发的孟繁明、开小饭店的杨伟,他们几个态度都不太积极,童建国也就不勉强了。 那七八个在家待着没工作的知青,有两三个根本就是懒人。 但碍于情面,童建国还是每个都通知到了。 反正工厂有一套严格的规章制度,干不好就用不着讲情面了。 “啥?还要自己拿钱?” 仇红一听要让员工集资,顿时急了。 苟爱华却不以为然:“小集体企业当然就是我们自己集资了。” 高岩身为会计,懂得总算比大家多一些:“你们不懂,这叫股份,将来企业上市了,咱们都是大股东!” 其实,童建国恨不能借钱给他们集资。 童建国手里有4000块钱,这也足够开厂子了。 童建波要把自己的1000块钱都贡献出来,被童建国阻止了,只让她投500元。 光是兄妹俩出钱,街道一看名单不急了,你这哪叫小集体企业,你这是家族企业。 高岩和苟爱华都挺踊跃,一个拿了600元,一个拿了500元。 其实,有他们两个也足够了。 为了避免其他不投钱的人,若干年后再来责怪,童建国必须跟他们讲清楚利害关系。 “行了,老仇,这事儿不勉强。咱现在参与的人已经够了,完全算的上是小集体企业。” 丛洋也在一旁说:“老仇你不爱拿就不拿,等年底发奖金时,别嫌少就行。” 丛洋一个卖雪糕的都出了500块钱。 刘清涛出的最多,拿了800元。 连小鬼头牛金花都嚷嚷着硬要拿500元。 其实,童建国已经打算用自己钱给老牛入股1000元,让他成为公司的二股东。 “你小孩儿丫丫的,入啥股?” “俺代表俺爹入股。” “你爹的股我会安排的,你着啥急。” “不行啊,俺妈说俺家反正又不差钱,死活要让俺入。” 童建国本来打算集资5000元,他自己掏4000元,剩下1000元让大家表示一下就算了。 结果,随便提了一下,大家集资还挺踊跃,别说1000元,2000元都打不住。 童建国只好把集资额提高到6000元。 他自己所占的股份也从4000元减到3000元。 算上童建国,参与集资的知青一共有七个人。 再加上童建波和牛金花就是九个人。 另外还有八名知青没出钱,就当做普通员工。 十七名员工到齐,红星知青箱包厂就算正式成立了。 街道给划拨的场院也下来了。 在童建国家东北方向。 拿到钥匙,童建国就率领大家过来视察验收一番。 这场院原来是一个存放五金材料的仓库,眼下废弃了。 仓库有五六百平米,院子有将近一千平米。 院门早没了,就用些破砖头、破木头堵着。 院墙也东边塌一块儿,西边破个大洞啥的。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兴奋。 高岩他们几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比咱们下乡那会儿好多了!” “是啊,等将来条件好了,院子里还可以再盖几个房子。” “嗯,这边盖一个办公室,那边盖一个职工宿舍” 童建国更是心中暗爽:妈蛋!要不了多久这就是老子囊中之物了! 仓库大房子倒还完整。 墙壁是用大青石砌的,遮风挡雨没问题。 只是四面的窗户,窗框连同上面的玻璃统统都不见了。 石棉瓦棚顶也像被散弹枪喷过了一样,到处都是破洞。 镶玻璃出身的仇红四下瞅瞅点点头:“且得好些玻璃呢。” “哈哈!这是仇红的老本行。” 大家纷纷笑了。 高岩也点点头:“你算一算,大概得多少钱,还有这石棉瓦” 060、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这会儿物价便宜,可钱也不禁花啊。 收拾院子、收拾厂房、买机器,这些都需要钱。 幸好大家都是知青出身,很多活儿自己能干。 “大奎,你家里的木工工具还在吧?” “在呢,咱要是有木头的话,我给你们打桌椅板凳。” “嗯,木头有,刘大妈他们那里还有不少硬杂木、水曲柳,咱们随便用。” “窗框没法做” “窗框买二手的就行。” “这个院墙修补还用买大青石吗?” “不用,咱们在野地里随便捡点石头就行。” “缺口大的那几个地方估计得买点大青石。” “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春生。” 有高岩这个大管家,童建国真是省老事儿了。 他只需要跑生产和销售方面的事情。 缝纫机、锁边机之类东西老姚帮着联络好了,随时都可以运送过来。 买的都是七八成新的二手机器,起码能省一半儿的钱。 高岩指挥着把材料买回来,大家便热火朝天忙活起来了。 顶多再有两个星期吧,厂子就可以正式开张了。 其实,这会儿厂子已经开始运转了。 因为童建国手里还有2000块钱的货呢,直接走厂子的账目。 童建波、牛金花这下可以理直气壮地卖货了。 再也不用担心被当做倒把抓起来了。 当然,她们再也没法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拿提成了。 只能先拿工资,年底再根据业绩拿奖金。 厂子里没有学徒工。 包括牛金花在内,所有人一进厂就是一级工资。 而且这一级工资比其它厂子的一级工资起码高了10多块钱。 因为童建国是按8级地区标准定的。 本来他还想定最高的11级地区标准,被刘大妈严厉阻止了。 8级已经是上塰的标准了。 11级得是清海、西臧那一类的艰苦地方。 工人每个月40多块钱。 像童建国和高岩他们这些管理干部每个月60多块钱。 “唉,看来咱们以后只能赚死工资了。” “年底还有奖金嘛顶多再三四年吧,咱们就可以正经百八地拿提成了。” “哼!每次都是再过几年。” 知青个个都是小能手。 只一个星期,整个厂院就生机勃勃了。 缺损的围墙都修补好了。 千疮百孔的房顶也补好了。 院门本来应该用钢筋铁管制做,但因为造价有点高,就自己动手暂时做了两扇木头门。 反正进出130运货车,或者马车驴车啥的没问题。 院子里本来坑坑洼洼的,遍地都是齐腰深的茅草。 眼下也都清理干净、平整一新了。 “哎哟!这里有狗子!” 有人清理院子时发出惊叫。 “好啊!好啊!正好打牙祭了!” 几个同学拎着镐头、棍棒就准备把狗子一家四口给祸祸了。 正好赶上童建国来视察工作了,看见这一情形连忙阻止。 “住手!” 高岩她们几个女的也怒骂:“王凯旋你个死胖子,在昭乌达盟的时候,你和张牧野祸祸了多少老乡的狗子,还嫌不够啊。” “嘿嘿,狗肉它不香啊?咱不祸祸,别人也得祸祸。” “你个死胖子,留着看门儿它不好啊。” “是啊,是啊,随便给他们点剩饭,比你个死胖子都管用。” “哈哈哈哈!” 院子收拾平整以后,大家在仓库房头又搭建了一个简易厨房。 支灶架锅,没事就做点大锅饭。 就仿佛回到了当年的知青点。 这段时间,童建国没事就跟大家讲股份制公司的相关知识。 知青们的化水平本来都不低,童建国说了一两次他们基本就明白了。 有几个没参加集资的知青都有些急了,砸锅卖铁也想要再次集资。 童建国连忙劝阻了:“别急兄弟们!上次你们不肯集资,很大程度是经济的原因。” “是啊,人穷志短。” “以后还有机会。而且,就算你们没参与集资,也算是咱们的创始人,将来一样有股份。”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就是咱们自己的买卖。” “没错!” 吃了定心丸,大家愈发干劲儿十足。 就像当年刚下乡的头一两年一样 每天都早上六七点钟到厂,晚上九十点钟回去。 而且,初创阶段,大家分工也不那么明确。 哪里缺人手就到哪里去,没人在意干多干少。 院子收拾好了,厂房内修饰一新,隔出了几个空间。 分出车间、办公室、休息室、仓库。 “是不是该把机器运过来,可以开工了?” 几个同学都迫不及待了。 “还有一个取暖问题” 刘清涛说。 “对啊,差点把这个忘了。” 眼下是夏天,厂房遮风挡雨就能开工。 可冬天怎么办? 手指头捋不直可没法干活儿。 “唉,那还不简单,”王凯旋说,“盘几个炉子,冬天还能烤地瓜吃。” “你这家伙,整天就惦记吃!” 刘清涛叹口气:“咱们车间里全是易燃物品,哪敢生炉子。” “也是啊,”其他同学说。 “要不装土暖气算了?”童建国建议。 眼下,很多家庭都安装土暖气了。 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厂子也有这种配置。 “这个” 高岩面露为难之色。 童建国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跟财务方面有关系。 “那还有没其他办法?” 仇红说:“要不就修火墙。” “对!火墙也不错,造价低,还安全。” “行!那就干火墙!” 定下来后,几个能干的伙计就开始分配任务了。 童建国则朝高岩使个眼色,两人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班长?咱们的财务状况怎么样?” “还行啊,反正就省着点花呗。” “账上没多少了吧?” “不到2000元。” “啊?” 童建国大吃一惊。 高岩指着院子一角停着的五辆人力三轮车:“连这都是钱。” 再指一指修补一新的围墙:“这些石头也都是花钱买的。” “唉,是啊。” 其它看不见的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还是在大家都是动手能手的前提下。 6000元真不禁花啊。 “再说,咱们订的发工资的日期是11日,再有一个星期就到了。虽然不满一个月,也得按时给人发放。” “没错!”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是精打细算习惯了,凡事都留有余地。” “嗯,干财务就应该这样。” “再说,咱们加工的是半成品,两个月内就应该能见到效益了。” 061、整点猪头肉 “是啊,呵呵” 妈蛋,开厂子比倒把难多了。 上一世,童建国、唐哥拉稀他们一帮纨绔子弟还时不时在一起嘲笑王撕葱。 觉得丫真是蠢的可以。 老爸给他5个亿,就算玩最保守的货币基金,几年下来也能变成10个亿了,丫愣是把5亿变成了负20亿。 眼下看起来真没那么简单啊! 富贵险中求,真是没错。 “厂长!过来吃饭!” 童建国路过厨房时,有人向他招手。 两张桌子摆在露天地里,同学们纷纷聚拢在桌子前。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菜都是素的,别说肉了,油星儿都看不到。 王凯旋还在一旁念叨:“奶奶个熊,现在猪头肉都一块两毛五分钱一斤了!” “整天就知道猪头肉!再吃猪头肉,你就该成猪八戒了!” “哈哈哈哈!” 其实,这会儿的人基本的营养也够了。 除了这些素菜,还经常有富含优质蛋白的海鲜可以吃。 尤其眼下海虹刚下来,两分钱一斤,尽可以敞开肚子吃。 可沿海地区的人根本不把海鲜当荤菜。 他们肚子里没油水,就馋各种肉。 “唉,我太难了!” 看着大家欢快地吃着聊着,童建国愧疚不已。 大秤分金,大块儿吃肉,这也是童建国开厂子的初衷啊。 “建国!来吃点嘛!” “来嘛!来嘛!” 有几个人都起身要来拉童建国了。 童建国连忙摆手:“吃过了!呵呵!吃过了!” 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一边走去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童建国前段时间一直闷头跑机器和销售的事儿,就没仔细算账。 眼下,跟高岩沟通一番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账面剩下2000块钱,也就够发两个月工资的。 可再小的厂子也会有其它开销啊,肯定不够的。 早知道如此,不久之前有人提出追加集资时,就该接受对了。 虱子再小也是肉啊! 现在再提这事儿就不对了,容易影响士气,大家还以为厂子干不下去了。 要不把那1000块钱再拿回来? 集资时,童建国本想把自己的4000元全部拿出来。 可后来见大家挺踊跃,又留下了1000元。 都交给赵君存起来了。 赵君是个明事理的人,童建国张嘴的话,她肯定会支持。 可越是这样,童建国越张不开这个嘴。 “哎呀!累死了!” “嗯,还好,再加把劲儿,马上就交公粮了!” 童建国仰面朝天、四仰八叉,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赵君则披头散发、汗水涔涔,一副吭哧瘪肚的样子。 童建国看着自己老婆,暗暗感叹:妈蛋!狼狈不堪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赵君突然停了下来:“坏人!光享受不出力!” “唉,我骑大马的时候你说我作威作福,换你了又嫌累,我真是太难了!” “嘻嘻,人家腰软了嘛。” “那就歇一会儿,酝酿酝酿。” 两人依偎着,赵君说:“老公” “怎么了?” “咱们这个年龄是最好的时候,其实不用每天都那个啥” 结婚快两个月了,童建国和赵君基本每天都例行周公之礼。 刚开始那两周,甚至一天两次。 童建国挺起胸膛:“是不是又嫌我” “哪有,我的意思是集中的是遭遇战吧。唉每次我都派出一亿精兵,结果你却迟迟不肯迎战。” “木法子啊,俺一个月只能派出一枚五虎上将。” “嘻嘻,还是老婆厉害!一个顶我一亿个。” “其实,我日子挺准的,你没发现吗?” “嗯,这两个月每次我都算对了。” “再把前后误差算上去,你就一定能成为神射手!” “哈哈!” “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能有宝宝了” “是啊” 是啊!这1000块钱是养老婆孩子的钱,无论如何不能动。 不论哪个年代,做生意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但这个风险只应该自己来承担,不能把老婆孩子拖进来。 可自己的钱不动,动哪里的钱呢? 大家在忙活着砌火墙,童建国在一旁想着。 “哎,哎,别坐!” 王胖子猫腰砌了会儿火墙就有点累了,抬腚就打算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可这椅子是大奎做好的,刚刷上亮油,怎么也得晾上一两天。 王胖子腚沉,大奎喊他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一屁股下去了。 春生眼疾脚快,抬腿一脚把椅子扒拉到一旁了。 王胖子摔了个腚根儿,气的咒骂:“你个狗日的春生,害老子!今晚要你赔猪头肉!” “哈哈哈哈!”童建国忍不住笑了。 正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童建波、牛金花、苟爱华三员女将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这三位女将现在是箱包厂的大拿。 童建波和牛金花自不必说了,她们本来就一直在卖箱包。 苟爱华更了不得。 回城后没工作,一直都推着小车四处售卖小百货。 能吃苦,也有强悍的销售能力。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聚在一起一定会嘻嘻哈哈,然后谁看她们,她们再窃窃私语大笑一番。 哪怕自己亲妹子都不列外。 “哈哈哈哈!” 被三个大大小小的女人窃笑着,童建国忍不住又有些手足无措。 “呵呵,那啥,吃了吧” “半头晌的吃啥吃啊?” “呵呵” “哥,你啥时再上货啊?” “再有两三天就该投产了,上啥货?” “可咱们眼下马上就没东西卖了。” “难不成我们三个都下车间干活儿?” “这次运送半成品过来,你也捎带着拉些成品过来我们卖嘛,不然不窝工吗?” “对啊,我差点忘了。成品咱们可以继续卖!你们继续干!不会让你们没东西卖!” 童建国说着,快步走进办公室了。 高岩正皱着眉头盘算着账目。 冷不丁一掉头看到童建国满面春风。 “怎么了?建国,又有什么好事?” “那批成品包包现在还剩多少了?” 高岩翻看一下本子:“这批货咱们眼下已经到账2100块钱了。怎么了?” “这个钱先别给总厂结算。” “可咱们跟总厂的协议好像不是这样的” “放心!这批成品是我以前跟总厂达成的协议,不用按眼下的标准来。” “你的意思,咱们可以先把这笔款项留下来?” “没错!” “好!虽然不多,但对咱们这种刚开张的小厂绝对是雪中送炭!” “哈哈!今晚来点猪头肉!” 062、你得罪人了 “老婆!我回来了!” 童建国兴致冲冲地走进卧室。 “嗯” 赵君坐在镜子前答应着,声音听着有点不对劲儿。 童建国连忙过去搂住她:“怎么了?老婆。” “没怎么呀” 童建国捧起她的脸,发现有泪痕,顿时吓了一跳。 “谁惹你了?” “就你惹我了!” “哪有?” 童建国看看赵君的神色,惊喜不已:“不会是” 赵君默默点头。 “太厉害了!咱们俩太厉害了!” 可童建国突然又有些困惑了:“可是不对啊,咱们结婚才两个多月,你又没让我提前上车” 一边说着,童建国一边拿起旁边的绿帽子。 “想什么呢?我是医生嘛,一个月都能验出来。” “哦,也是啊!那不是好事吗?” 童建国伸手来摸,被赵君一巴掌打开。 “不许乱动!” “哈哈,喜极而泣吧。” 赵君叹口气:“可头一两个月和最后一两个月都不能剧烈运动” “哪有剧烈运动了?” “怎么没有?前几天你骗我骑大马” “哈哈!那算啥剧烈运动?外国娘们儿七八个月都能举重呢。” “咱们东方人哪能跟她们比?” “咋不能比呢?老婆你很棒的!相信我,一定没事的,小宝宝一定很健康!” 说着,童建国捧着赵君的额头亲一下。 赵君也扬起脸,两人缠绵了一会儿。 童建国一不小心压倒赵君的头发,赵君夸张地叫一声,童建国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对不起。” “哼,以后越来越不方便了,我要剪短发。” “别!别!千万别啊!” 听说赵君要剪头发,童建国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可是太不方便了。” “不就洗头、洗澡不方便吗?” “是啊,头发又长又密,洗头就仿佛上刑一般。” “哈哈!小意思,以后都由我来给你洗头洗澡。” “才不要,你个坏人,总想占人家趴活。上次你钻进来,爸妈在外面都听到了。” “怕啥,你是我老婆嘛,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让大奎给你做个专门的椅子,你可以躺着舒舒服服地享受我的五星级洗头服务。” 东北人洗澡频率比较低。 尤其眼下,很多人一个月洗一两次澡就不错了。 像赵君这样讲究点的,也就两三天洗一次澡,头发却是每天都洗。 赵君的头发很密,一个毛孔里都能长出两三根头发,再加上比较长,要是没人帮的话,洗起来相当费事。 “哼!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都得给我洗头。” “那当然了,我可喜欢老婆的头发了,睡觉都想抓着。” “哼,好几次半夜被你揪醒了。” 童建国率领知青们入住厂院后,经过两周的平整、建设,终于正式开工了。 刘大妈和一些街道的干部也亲临现场参观一番。 一个看起来是刘大妈上级的领导拍着童建国肩膀说:“你们知青好样的啊!赤手空拳闯出一片新天地!” “哎呀,多亏你们领导支持啊!”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刘主任提。” “嗯,如果银行能给提供贷款支持,我们会发展的更快一些。” “放心,以后会有机会的。” 连哄带拍地,好不容易把领导送走了,童建国就赶紧回到车间里视察大家工作的情况。 现场有点混乱。 大家很有热情,也很有干劲儿。 但真正会用缝纫机的人连一半都不到。 缝纫机是大件儿,不是每个家庭都买的起。 只有刘清涛和五六位女同学还算手头熟练。 再加上总厂派来的一个技术员在耐心指导大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都慢慢来!” 童建国挥挥手给大家降温。 刘清涛也说:“厂长说得对,这机器、这材料都是钱,大家别手忙脚乱给作践了。” 热情过头的各位总算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学习、老老实实尝试。 知青都是粗活儿细活儿都能干的一群人。 缝纫箱包这样的活儿,他们熟悉了两三天后便驾轻就熟了。 个别手脚笨拙的,像王凯旋这种,就动动剪刀,干点类似裁剪、修理的活儿。 八台缝纫机、五台锁边机全部开动起来。 总厂的技术员在来回指导着。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童建波、牛金花、苟爱华她们三人已经开始向外铺货了。 这以后的推销跟以前就不一样了。 以前,她们的销售方式是直销。 虽然利润可观,但销量不行。 个人小打小闹是不错的,可工厂出产量这么大,光靠直销怎么行。 她们得走进供销公司、联营商店、百货公司。 把货铺到柜台上去。 她们这几个推销员也身兼送货的职责。 以前,童建波都是拿自行车来回驮运。 眼下,厂里有车了,哪用那么麻烦。 “这么漂亮的腿子,最适合蹬三轮了!” 童建国在厂子门口碰到童建波时,连忙跑过去帮老妹儿一把。 “干啥?我往厂子里走,你往外拉干啥?” “啊?” “讨厌!烦人!” “哈哈哈哈!” 前段时间,童建波吃好喝好心情好,脸上的两坨腮红都已经渐渐消退了。 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跑,腮红又回来了。 童建国忍不住有些心疼:“等哥以后” “哼!又以后!” 但童建国还是继续说:“等哥以后买小轿子给你开!” 这一回童建波并没驳斥,而是轻轻叹口气。 “怎么了?。” “百货公司那帮人真烦人!” “怎么了?他们怎么招惹你了。” “说得好好的,等我给他们送货过去他们又不要了,一帮精神病!” “百货公司?” 童建国皱起眉头。 童建国还在那愤愤不平:“弄得好像谁得罪了他们一样。” 童建国叹口气:“好像是得罪什么人了” 晚上回家吃饭时,童建国还心事重重。 赵君老爸老妈却一脸喜色。 不停地给赵君夹菜。 赵君噘着嘴:“喂猪呢?” “你需要营养嘛,重点保护!” “再说才一两个月,让你们等三个月以后再跟人说,你们现在就着急忙慌地说了。” “你哥你嫂子又不是外人,怕啥。” 老赵也在一旁说:“你别说,你们俩还真是一点时间没耽误啊。” 毕馥丽撇嘴:“哪像你,结婚头一年你有大半年都在外面。结婚两年才怀上老大。” 老赵哈哈大笑:“时代不同了嘛,我们那时候打江山,顾了大家顾不了小家。” “嗯,嗯,是啊。” 童建国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附和。 063、阿姨 您咋这自信呢 吃完饭,童建国和赵君一起在厨房洗碗、洗餐具。 “老婆,咱家还有没有喜糖了?” “傻瓜,都这会儿了,哪来的喜糖。” “也是啊” “是不是要出去拜访朋友啊?” “是啊,结婚都没通知她,这会儿正好有点事儿想找她。” “我想起来了,客厅高低柜里应该还有些水果糖,你带过去也挺好。” “好的。来,我来摆盘子。” 拎着一包糖,跨上大国防,童建国向陈红家走来了。 童建波在百货公司碰钉子这事儿,百分之百是陈红老妈在背后捣鬼。 陈红请童建国看电影,又给童建国介绍工作。 童建国回请陈红,并登门向她老妈表达谢意后,就算两清了。 童建国以为这事儿可以翻篇儿了。 为了不刺激到陈红,结婚的时候都没通知她。 但陈红也是昭乌达盟的知青,只不过比童建国、赵君他们晚了三届。 童建国和赵君结婚的事儿要不了多久就能传进她耳朵里。 难道她因此怪罪了?让老妈替她“报仇”?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童建国还以为陈红跟她姐姐陈燕一样,都是善良豁达之人。 陈家住的是商业局的筒子楼。 童建国过来时,陈红老妈正一个人吃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看黑白电视。 这会儿有黑白电视的家庭极少,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家要是人缘好的话,应该半屋子的人才对。 “阿姨好!” 童建国放下喜糖打招呼。 “嗯。” 陈红老妈点点头。 “您这电视不错啊。” “呵呵,赶不上你丈母娘的吧?” “嗯,不论尺寸还是色彩都差了点。” “你这是喜糖?” “是啊。” “我说你结婚怎么没通知我们家红红一声?” “啊,本来想让人转告来着,结果给忘了。” 陈红老妈冷笑:“呵呵,是不敢通知我们家红红吧?” “为何不敢?” “你说呢?” 童建国上次来过,早已领教了陈红老妈那种匪夷所思的自信。 “哈哈,您想多了。” “我想多了?” 童建国死活不按陈红老妈的套路来,她不由得有些恼火了。 “装傻吧你?” “您啥意思?” “啥意思?你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啊?” 陈红老妈有些绷不住了,嗓门儿渐渐大起来。 童建国依然面带微笑:“怎么了?阿姨,我到底干了啥?” “你,你,你道德败坏!” “啊?” “你明明跟我们家小红好,却娶了别的姑娘!” “我啥时跟小红好了?” “你,你不跟红红手拉手看电影吗?那还不算好吗?” “您啥时看见我跟陈红手拉手了?陈红自己也不会承认吧?” “反正你们看电影了!” “看电影就算好吗?第一次是陈红和她朋友请我看电影,第二次是为了还你们的人情。” “哼!都是过来人,谁还看不懂你这两下子。” “呵呵。” “你这是把我们家红红当备胎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看见更好的,就立刻攀高枝去了!” “想象力真好!” “什么?” “我说您想象力真好啊。” “你!你这个态度可不像是来认错的。” “是不太像哈,呵呵。” 陈红老妈数落童建国半天,最后叹口气。 “其实,阿姨也不想为难你。既然你已经结婚了,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嗯,嗯。” “不过,你怎么也得有个态度。” “哦”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红星箱包厂想在我们百货公司卖包是吧?” “哦”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希望看到你的诚意。” “可是” “年轻人嘛,能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 “唉” “但是,一定要有诚意有态度。我们单位也有很多年轻人,我太了解你们了。好好想想吧!” 陈红老妈说着,起身端茶倒水去了,把童建国撂在一边哭笑不得。 有这样蜜汁自信的领导和家长,单位的员工,还有陈燕、陈红姐妹俩得多辛苦啊。 陈红老妈回来看到童建国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笑容,便点点头:“嗯,看来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了。” 童建国再也不想跟这位兜圈子:“其实您想多了” “啥?你这态度可不对啊,你这可不是认错的态度!” “其实我根本没打算向您认错!” “什么?那你来干什么?来羞辱我们吗?” “那倒不敢。我来只是想给您和你们百货公司全体员工一个机会。” “你给我们机会?你真是懒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哈哈哈哈!” 童建国笑完了,突然板起脸来:“不应该是我向您认错!而应该是您向我和我妹妹认错!” “笑话!” “公报私仇!假公济私!您不觉得您才是个笑话吗?” “你!你从今以后,你们红星箱包厂的产品永远也别想上我们百货公司的柜台!” 童建国叹口气:“本来我还想给你和你们百货公司全体员工一个机会。看来您放弃了” “你给我机会?” “没错!既然您放弃了,从今以后,你和你们百货公司的全体员工永远也没机会使用我名下公司的产品和服务了!” “哈哈!你名下” “别急,你早晚会看到那一天。” 说完,童建国起身准备离去了。 陈红老妈大吼:“把你的糖拿走。” “哦,不好意思,我也没打算给你留。” 说着,童建国抓起那包汤朝门外走去了。 到了楼下,童建国正昂首阔步走着时,陈红迎面走过来。 “哈哈!美女回来了。” “童大哥,您来了?再多坐会儿呗。” 陈红轻轻叹息。 “不用了,别耽误了您,哈哈。” “没,没” 陈红有些慌乱。 “哈哈!我要是你老妈啊,就让我们厂子的箱包上架,然后总是拖着货款,那样我不更难受吗?哈哈,可惜她没机会了。” “唉,我妈这个人是有点自以为是。” “哈哈,您别自以为是就好。” “没,没!您别误会!我都跟我妈说了,你既没明示也没暗示,更没误导我,是我自己可她死活就不信,她这个人就这样。” 童建国略一打量,这才发现陈红比几个月前憔悴了许多,不由得有些惭愧。 看来自己错怪陈红了,她跟她姐陈燕一样,都是诚恳厚道之人。 童建国把手里的糖放到她手上。 “这喜糖是专门带给你的。” “谢谢啊!恭喜!那个谁,你们俩挺般配的。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工作也好” “你也很好!你也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嗯,谢谢你!” “走了啊!再见!” “再见!” 064、小车儿上道儿 整个蓝城市只有两家大点的百货公司。 一家是陈红老妈负责的蓝城百货公司。 另一家是联营供销公司。 童建国跟陈红老妈闹掰了,是不是就相当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其实也未必。 联营公司和百货公司都矗立在蓝城市最繁华的路段人民路上,都是四层的小白楼。 虽然眼下市场化还未全面开始,但多少也存在一点点竞争关系。 你同时往两家铺货反而费力不讨好。 不如就盯着一家来。 而且,从体制上看,联营公司比百货公司更有优势。 所谓联营供销公司就是各个乡镇的供销社联合组织的这么个公司。 它的性质是大集体,当然比全民所有制的百货公司灵活多了。 随着市场化的全面开始,百货公司又在陈红老妈这种蠢人控制之下,能发展好才怪了。 再说,蓝城这个县级市,下属的县乡镇有十来个,何必在百货公司这一棵树上吊死。 眼下,童建国这个屁大点小厂最大的矛盾在于日益增长的销售额跟生产量不相匹配。 小厂刚开工的一个星期,童建国还挺忙的。 每天早出晚归。 等过了几个星期了,他就轻松多了。 销售有老妹儿、苟爱华、牛金花三个女将负责。 生产有刘清涛负责,财务有高岩负责。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工作习惯。 每天早上睡懒觉,上午九十点钟才到厂子里。 童建国一过来就看到童建波、苟爱华、牛金花她们三个人围着刘清涛叽叽喳喳。 在旁边听了几耳朵,立刻就听出她们在催促上货的事。 刘清涛也是急的一头汗。 童建国就不敢再给他们火上浇油了,赶紧往里面质检的大桌子前走来了。 眼下,质检是总厂派来的那个技术员老罗在做。 老罗是个50来岁的老哥,做事认真负责,脾气也超级好,小青年都时不时跟他开个玩笑。 “怎么样?老罗?” 童建国小声问。 质检并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就是车间的一个角落。 虽然车间噪音大,有天然隔音效果。 但有些话也不好扯着嗓门儿说。 老罗点头:“嗯,跟我们刚建厂那会儿比好的太多了。” 童建国叹息:“不能跟你们那会儿比嘛。” 童建国下句话没说,你们刚建厂都是小青年,生瓜蛋子。 咱现在都是拖家带口的,30岁左右的大男大女。 而且,你们拿的是学徒工工资,咱拿的是二级工工资。 总而言之,成品率比较低,产能就上不来。 童建国转身准备到财务室时,却看到童建波、苟爱华已经等不及了,自己上手干起来。 她们俩都很手巧,熟练程度并不比其他工人差。 牛金花则领了货准备离开了。 “花花,你这是要往哪送货?” “二十里堡呢!” “啊?你自己蹬着三轮车过去啊?” “是的呢。” “这也太远了吧?” “还行吧,四十里堡俺都骑车去过。” 牛金花只有十五岁,个头儿虽然跟童建波、苟爱华她们差不多。 可单薄了许多,仍然是半大孩子的样子。 所谓的二十里堡,其实不止20里地,20公里都有了。 “你要小心点啊!” “嗯,知道了!” 牛金花欢快地走了。 童建国走进财务室,高岩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童建国连忙过去了。 她把账本放到童建国面前。 童建国一看,不多不少,账目竟然恰巧回到刚建厂那会儿了6000元! 对一个工厂来说,这点钱简直太可怜了。 可对于这个小厂来说,这就是向前迈了一大步啊! 因为这意味着,小厂已经开始进入良性循环,正往自负盈亏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回款这么快?咱们才两个月啊。” “推销员跑的勤,供销社结算的也快” “哎呀!太好了!多亏有你这么个好总管!” “嘿嘿,这是大家的功劳。” “嗯,每个人都很能干,都把厂子当自己家。” “是啊,是啊,呵呵” 童建国说着,不由自主地打个哈欠。 “您也够辛苦的,到里屋歇会儿吧。” 童建国跟高岩在一个办公室办公,高岩在外面,童建国在里面。 中间用一个类似屏风的东西稍微格挡了一下。 大奎特地给童建国做了一个能坐能躺的椅子。 童建国时不时就在躺椅上假寐一会儿。 幸好这事儿只有高岩知道,不然大家真以为童建国以厂为家了。 “哈哈,不用了,我到车间看看。” 童建国昂首挺胸出去了。 大奎给童建国做了两把折叠躺椅,一把撂在童建国办公室,一把就抗回家来了。 童建国专门给老婆洗头用。 “老公,护发素你好像已经打过了嘢。” “是吗?这洗的也太快了” “哼,都半个小时了。” 日苯房的卫生间很小,勉强能站着沐浴,根本放不下躺椅。 幸好眼下天暖和,可以搬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洗头。 赵君洗的舒坦,童建国摸的心满意足。 “老公,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就是个洗头的啊?” “嘿嘿!反正挺喜欢的。那句话咋说的?离地三尺一条河,一年四季水长流,不见牛羊来吃草,只见和尚来洗头。” “哈哈,啥意思啊?” 小两口在院子里洗着头,晒着太阳,嘻嘻哈哈闲聊着。 街坊邻居路过时忍不住小声议论几句。 “哇!赵政委的老闺女挑来挑去真挑到好女婿了!” “是啊,真会疼老婆。” “哟!君君那是怀上了吗?” “应该是,怎么也有四五个月了。” 松辽平原上,到处是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穗,劳改农场的车子在田间奔驰着。 牛金花指着麦穗说:“叔叔,我爸以后是不是也要来割稻子?” “应该会吧。又不是你爸一个人。” 童建国通过大老黑,用一辆永久女车找毛主任通融以后,牛百岁被判了3年劳改。 眼下,他在盘城种水稻已经三个月了。 趁天气还没冷下来,童建国领着牛金花来探望他。 大老黑在这边有战友,童建国得以搭车过来。 坐在大解放的驾驶室里,虽然跟车厢隔得老远,童建国依然能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一双双饥渴又凶悍的眼睛。 眼睛一睁一闭又是一年要过去了,老梁提前祝小伙伴们新年快乐! 065、三碗不过岗(新年快乐!) 面对身后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牛金花却茫然不觉,惊奇地打量着车窗外。 这几个月,她已经明显发育了。 个子长高了,体态丰满了,更像个大姑娘了。 但心理还是小女孩儿。 到了会客室里,老牛还直埋怨:“你个小东西,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人家想看看你嘛。” “你看你穿的什么裤子?那么瘦,勒的噔噔的。” “哪有,这明明是去年那条好吧。” 看着他们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地絮叨半天,童建国笑了。 “老牛,你还好吧?” “还不错,”老牛四下打量一番,压低声音,“我在这里做饭呢。” “不错啊,怪不得你看起来又白又胖。” “哈哈,多亏你找人了,不然惨了” “再坚持半年吧” “别浪费钱了,我总共才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从道理上讲也是。 老牛总共才3年,表现好再减几个月,两年半就出来了。 童建国帮他办保外就医,也得一年以后,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但在童建国看来,老牛早点出来,就早舒坦一天。 “你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你呢,咱们厂子也巴望你早点回来。” “好吧。厂子那边怎么样了?” “那简直了,越来越牛掰了!10月份的销售额估计都能达到3万!” “那很不错啊,过去我们三个人半年也达不到这水平。” “来年咱们就该扩大产能了,我准备再招20个人。老姚也答应让咱们负责整个辽南、辽西市场。” “好啊!等来年我出来了,我再去拓展华北市场。” “嗯!就等着你呢。” 经过半年的磨合,叶淑珍和童建波的关系也完全缓和了。 全家都在操心童建波的终身大事。 童建国今年数岁30岁,童建波比他小三岁,数岁也27岁了。 结婚再生孩子,眨眼就成高龄产妇了。 连性格温吞的童华章都有些着急。 “,咱真不年轻了呀,生你哥的时候,你妈才19岁。” 童华章十五六岁,叶淑珍十七八岁,两人就结了婚。 童建国出生时,他们两个都不超过20岁。 “是啊,”童建国也在一旁劝说,“你今年27岁,结完婚,30岁以前当妈妈还来得及,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儿吗?” “着啥急,现在30多岁才结婚要小孩儿的多了去了。” “多了去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叶淑珍跟童建波关系缓和后,又恢复了毒舌本性。 “你看看你自己,眼角都出鱼尾纹了,将来抱着孩子出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奶奶。” “就你年轻!” “反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建军都生了。” 被老妈挖苦一顿,童建波对结婚的事儿再也只字不提了。 只能童建国私下里跟她交流。 问了几次,童建波才说实话了。 “老狗熊一直没提,我哪好意思主动问。” “咋不能主动问呢?老狗熊有点面,你是爽快人,你主动问问怕啥?” “他不着急我着啥急?” 雄耀武跟童建波同岁,虽然是男的,但眼下也算超大龄青年了。 他也应该很着急才对。 难道他故意吊着童建波? 应该不会,童建国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或者他家里有什么情况? 雄耀武家境一般。 父亲去世早,哥哥比童建国回城还晚,妹妹还上学。 但眼下结婚又要不了几个钱。 雄耀武有铁路工作这份铁饭碗,哪怕光着进来都配的上童建波。 童建波手里起码也有七八百元。 叶淑珍给她攒的钱只比童建国多不比童建国少。 结婚肯定是足够了,三转一响都买的起。 正好第二天雄耀武跑了一宿北线儿刚下火车,应该还在宿舍休息。 童建国就赶着中午前过来了。 雄耀武刚好起来,正懒洋洋地刷牙洗脸。 “耀武,收拾收拾咱们出去吃个饭。” “啊?” “咋地?你吃了啊?” “还没呢,你等我会儿。” 雄耀武是铁路职工,工资待遇比一般人略好一点,但也有限。 跟当下大多数人一样,也馋肉、馋大米白面。 火车站外面有一家大车店,还有一家国营饭店。 大车店都是来来往往赶马车的人歇脚、吃饭的地方。 跟大食堂类似,里面也基本是大锅饭。 主食也很难看到白面馒头。 最常见的是一种苞米面儿混了点富强粉炸的油饼。 深受车把式们欢迎。 不吃菜都能吃掉十几个。 小孩儿看了也直流口水。 但童建国很不喜欢这种油饼。 因为苞米面儿不吸油,炸完了就外表一层油。 国营饭店里要好很多。 有各种炒菜也有大米饭和白面馒头。 虽然大米饭有点牙碜的慌,白面馒头也有点黑,但好歹是细粮。 走进饭店,雄耀武还直谦让:“这,这也太客气了” 放眼望去,饭店里大多是些衣着光鲜的采购员、领导干部,或者城乡结合部先富起来的那些人。 “来!来!点菜!” “这个” “你不点我点了啊!” 童建国一口气点了几个肉菜。 其实,童建国也馋肉。 赵君家条件好,顶多细粮供应充足。 肉也不比老百姓多太多。 菜还没炒好,黑乎乎的馒头先端上来了。 雄耀武看着直咽口水。 “吃吧!来!” 童建国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小块儿,大块儿分给了雄耀武。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了。 肉都挺实惠,瘦肉多肥肉少。 因为肥肉比瘦肉贵。 吃着肉,童建国又馋酒了。 可他酒量不行,喝不了白酒。 这会儿茅台酒才8块钱一瓶,真是白瞎这么好的机会了。 啤酒又没有。 童建国在盛京、燕京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找到。 据说在高档宾馆里有啤酒卖。 “唉,白瞎这么好的菜了。” “啥?” 雄耀武闷头吃着问。 “没啥。” “咦!那人怎么喝马尿啊?” “马尿?” 童建国吸了吸鼻子:“这不啤酒吗?” “啥叫啤酒?” 只见隔壁一张桌子前,一个伙计正端着大碗啤酒喝着。 他喝的应该是散啤酒,也就是当下所说的生啤酒。 发酵不充分,也没有经过过滤的工序。 估计都有些过期了。 看着是浑浊的,闻着也一股子骚气味儿。 真跟马尿一毛一样。 但不管怎么样,这好歹也是啤酒。 童建国抬手招呼:“来!老板,给我也来三碗啤酒!” 066、看见未来(新年快乐!) 童建国连喊了三声,服务员妹子都没理他,等童建国再第四次喊她时,她立刻朝童建国翻了个白眼儿。 邻座的几个食客也纷纷看过来。 心说,这伙计是穿越来的吗? 还老板?还三碗不过岗?以为自己是武松呢? 童建国这才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是在一个顾客不是上帝的年代。 便叹口气站起来,讪讪地朝柜台走来了。 “同志!” “啥事儿?” 妹子抠着鼻子不耐烦地问。 “你这有啤酒是吧?” “五分钱一碗。” 妹子说着,拿起旁边的锅盖。 童建国这才看清柜台里面桌子上放着个大盆,盆里装着浑浊的啤酒。 这啤酒应该是成桶装着运来的,好好装着本可以多延长点保质期。 饭店嫌麻烦就直接倒进大盆里了。 “来三碗!” 童建国将三枚五分钱在柜台上一字排开。 妹子撇撇嘴,拿起一只碗直接伸进盆里舀啤酒。 手指头都伸进去了。 “唉!那个啥” “咋地?” “没,没啥。” 妹子一口气,“咣!咣!咣!”,把三大碗啤酒摆在柜台上了。 然后拿起一块儿抹布擦了擦手,又继续抠鼻孔了。 童建国叹口气,一边嘟哝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一边端着啤酒回去了。 “真香!” 回到座位上,童建国大口喝着啤酒。 雄耀武却直躲:“这,这就是啤酒?怎么跟马尿似得。” “来!来!你喝两口。” “算了,算了,我不喝酒的。” 其实,童建国酒量也很差。 两碗啤酒下肚,脸红的都跟谁掐了他脖子似得。 两眼也发直。 喝着喝着,便直勾勾地盯着雄耀武。 盯得雄耀武直发毛。 “哥,你,你咋了?” “我说你打算啥时结婚啊?” “啊,这个” “你和都老大不小了。你看我,马上就该当爹了。” “哇!恭喜!恭喜!” “你们也要抓紧啊!” “嗯,知道。” “怎么样?今年能不能办?” “可今年就剩两个月了” “元旦呗,元旦不挺好吗?” “元旦我哥结婚” “那多好,两个一起办!” “这个” 其实,童建国并没喝醉,顶多有点口无遮拦而已。 集体婚礼确实有点乱,而且不委屈自己妹子吗? “那就春节前嘛。你家这么办也挺省钱的。” “可我们家经济条件不算好,给我哥办完了,还得缓一缓。再说,我来年才能分房子” “哈哈!就这点事儿啊。你们家只需要把婚宴办的风风光光,其他的都不用管。房子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那多不好。” “有啥不好的,只要你们两口子过得幸福,比啥都强。” “那就” “春节前,行吗?” “应该差不多,我再跟我妈商量商量。” 童建国在这大声寡气地说着,邻座不时看他几眼。 离开时,连一直绷着脸的服务员妹子都对着童建国羞涩地笑了笑。 “唉” “怎么叹气了呢?你不一直都想自己出去过吗?” “要是小义能来就好了” 童建国也忍不住叹息了。 兄妹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童建国安慰童建波道:“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建军能回来。” 春节以前,童建军就该转业了。 童建国的婚礼他没赶上,童建波的婚礼刚好能赶上。 “哥,要不咱再去凤岳找找?”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童建国一直没有停止寻找童建义。 上次从凤岳回来后,童建国就找到大老黑帮忙,让他委托凤岳的同行四下查找。 可如今过去大半年了,依然没有童建义的一点一点消息。 “嗯,天冷之前吧,咱们把厂子里的事儿交待好了就去凤岳看看。” 十一过后,箱包的销售情况依然红火,高岩他们都已经在研究年终发奖金的事儿了。 “咱们厂子5月底成立,到现在还不到5个月。刚开始,咱们账上只有6000元启动资金,现在不算货物价值,光是账上的流水就已经有6万元了!” “那就拿出一万块给大家发年终奖!” “有点多了吧?” 当下,各个企业也有奖金。 一般是每个月5元到10元钱。 多的也不会超过20元。 半年拿100元都比较罕见了。 红星知青厂创建时一共17名员工,后来又招了两名,再加上总厂派来的技术员,正好20人。 一万块奖金的话,每人平均500元。 一个月都相当于100元了。 在当下,这确实有点逆天了。 “那就按平均每人每月30元来核算吧。” “嗯,我多列几个档。” 在这弹丸小厂里,几乎每个人都身兼数职。 像高岩,既承担财务管理,又承担行政管理、人事管理。 其他工人也一样。 缝纫工手头有空闲的时候,也会帮着跑一跑锁边儿机,或者干一干裁剪。 当然,从长远来看,这种状况不利于管理,分不清责权利。 但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 等企业发展了,再慢慢拨乱反正。 小家如此,大家更不例外。 五一刚结婚时,童建国就大胆“预言”:年底将召开三中全会。 眼下,消息渐渐确凿了,老赵对这个女婿也愈发佩服不已。 “来!小童,陪我喝两口。” 老赵晚上吃饭时,总要喝上几口茅台。 他喝的是十几块钱的茅台。 估计比后世几千块钱的茅台都要口味纯正。 可童建国没这口头福啊。 在他看来,八毛钱的散曲酒跟这十几块钱的茅台并没什么不同。 都一股子辣嗓子味儿。 赵君还在一旁劝阻:“爸,他那酒量,你叫他喝什么喝?” “没事,来点来点。” 童建国坐下来,喝了不到一瓶盖儿那么点酒,立刻噤鼻子夹眼的。 老赵哈哈大笑。 童建国赶紧吃了几口菜,把酒压下去了。 “小童啊,你说说看,这次三中全会将会解决什么问题?” “这个” 童建国挠着头皮想了想。 “两个凡是会取消!” “真的啊?” 老赵不免有些失落:“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两个凡是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嗯,也对。还有呢。” “那个,包产到户” “这个其实下面已经在搞了,是该落到实处了。” “还有,那个全面发展经济!” “嗯,是应该把经济搞上去。国富民强嘛。” “那个其它的想不起来了,呵呵。” “还有,”老赵压低声音,“西南真会有战事吗?” 毕馥丽连忙过来劝阻:“小声点!莫谈国事。” 067、找你妹 “林队长好!” 走进办公室,童建国连忙主动打招呼。 “来!来!请坐!” 林队长招呼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坐下。 办公室狭窄又简陋。 桌子、椅子都是黑不溜秋的颜色,显然用了很久了。 童建国和童建波刚坐下,就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林队长不耐烦地应付着。 好一会儿才在对面坐下。 “老黑特别交待了,所以我们也很当回事儿。” “嗯,你们费心了。” “这半年,我们查遍了下面各个派出所的卷宗,都没找到,这个什么耿建义的犯罪记录。” 童建波看了童建国一眼,那意思,你看我没说错吧,那对狗男女就在埋汰咱妹子。 “嗯,谢谢您。” “至于耿建义的下落,我们追查半天也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唉”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又忍不住叹口气。 这会儿警力不足,办案工具和手段都相对落后。 整个社会也有一种劫后重生之感,林队长他们每天都忙得要死。 人口失踪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回事儿,不可能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看着办公室人来人往,不断有人来找林队长解决问题。 童建国连忙说:“那您有没有耿建义相关的朋友同学的联络方式?我们自己”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林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 那上面写了五六个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工作单位、户籍地址之类的。 “谢谢!” “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就回来找我。” 从公安局出来,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拿着纸条合计了半天。 纸条上记录的都是跟童建义有来往的人。 有小学同学、初中同学,还有街坊邻居之类的。 但童建义这会儿24岁了。 她昔日的那些小伙伴也都老大不小了。 有几个都已经嫁到外地去了。 “这个女的离得近!” 童建波指着一个名字说。 这个女的叫冷萍,是童建义的小学、初中同学,又同是氯酸钾厂子弟。 跟童建义算的上是闺蜜的关系。 童建国却叹口气:“这么容易找到的人,林队长他们肯定也找过她无数次了” “也对啊。” 童建波顿时泄气了。 “公安都问不出来,咱们又能问出什么?” “那也得问一问。这种事,就是撞大运,一个一个问,保不齐就能打听出什么东西。” 冷萍在城南灯泡厂上班。 这会儿的人,除了单位的领导干部,其他人不可能通过打电话能联络到。 再说,街上也没有公用电话啊,打电话得跑到邮电局去。 兄妹俩就直奔灯泡厂来了。 好在灯泡厂不算大,童建国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可她今天不在班儿上。” “那她应该在家里吧?” “嗯,应该是。” 纸条上有冷萍的住址。 童建国和童建波就直接按照住址找来了。 结果,冷萍没在自己这边的小家,而是在父母家这边带孩子。 兄妹俩又掉头往氯酸钾厂家属区来了。 到了这边都已经傍晚了。 但还是很幸运,他们直接在楼下碰到带孩子的冷萍了。 “您是冷萍吧?” 童建国过去打招呼。 “嗯,您是” 冷萍长得挺白净,只是右边的脸上有个枣红色的印记,大约有半个巴掌大。 她也习惯把没有印记的半边脸冲着人。 “我们是建义的哥哥和姐姐” “哦,”冷萍愣了下。 “可公安问过我好几次了”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一条胳膊紧紧拉着孩子。 童建波从口袋里拿出糖举在小孩儿面前:“来!阿姨给你糖吃。” 这年月的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糖的。 但小孩儿伸了伸小手又缩回去了,看了看冷萍。 冷萍叹口气,态度缓和了些。 童建国连忙说:“我妹妹自打到了凤岳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哪去了。” “是啊,这么多年我们也没见过她。”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具体我都记不清了,就是大概初中刚毕业那会儿” “她有没有什么变化?” “有!” “具体什么变化?” “她突然胖了,又突然瘦了。” “大概间隔多长时间?” “初三下半年她就没怎么到校,再看到她就有些胖了。后来就到亲戚家住了几个月。再看到又瘦了。”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时,她有没有说什么?” “就是寒暄几句,类似好好干,别给爹妈丢脸之类的。” “你们关系不是挺不错的吗?” “是啊,她刚转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在一个班级,很多同学嘲笑她是领养的,她就跟人干架。没有同学跟她玩。我也一样,从小到大,大家都笑话我。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一直到上初中都是一个班,每天一起上下学。” “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她离开以前怎么没跟你透露点什么呢?” “唉,其实初三以后我们关系就有点淡了。” “因为什么?” “初三以后,她经常不来上课,见面少了,关系自然就有点淡了。” “这些年里,她有没有透露过什么?比如,离家出走之类的?” “有啊,她经常念叨要自己出去闯荡。” “哦?有没有说具体想到哪去?” “这个还真没听她说过。” “或者,她具体想干点什么?有什么理想啥的?” “理想?对了,她经常念叨说要开厂子。” “开厂子?” 童建国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想到建义还有这么超前的理想。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做饭了。” “嗯,谢谢你啊。这包糖就拿着吧。” 童建国特地将一包奶糖塞到她怀里。 “您真客气!希望你们早日找到小义。” “对了,您觉得” 童建国咬咬牙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您觉得小义有没有可能发生意外?” “不会吧?” 冷萍神色有些变了。 “怎么可能?” “她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该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冷萍说着,神色有些紧张地拖着小孩儿。 “谁!” 童建波突然在身后一声大吼。 童建国转身过去,就看到一个身影往房后一闪。 童建波追了上去,童建国也紧紧跟随。 冷萍连忙离开了。 氯酸钾厂家属楼之间有很多平房,都是职工的偏厦子,平时用来存放杂物。 那身影一闪,拐到一排房子后了。 “我们分头堵!” 童建波说。 兄妹俩一起向两边包抄过去。 没一会儿,果然堵住了。 童建波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那人:“我就知道是你!” 068、蹲守 此人正是童家的远亲,那个所谓的三舅耿富春。 “你,你们要干什么?” 耿富春挣扎着大喊。 童建国冷笑:“咱们是亲戚,你怕我们干什么?” 童建波咬牙切齿:“心里有鬼吧?” “有鬼?有什么鬼?” 耿富春整理下衣服,正色道。 “那你跑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来偷东西的呢。” “偷东西?哼!” “哥,别跟他废话!老实交待,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什么意思?你们这是在审问我吗?简直岂有此理!” “少废话!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岂有此理!” 耿富春说着,转身要走,童建波大喊:“哥!拦住他!” 耿富春转身又往另一边走。 童建波一把抓住他:“说!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双方正撕吧着,突然有人大声呵斥:“怎么回事?” 几个男的走了过来,估计是厂区的人。 耿富春立刻恢复了镇定,主动打招呼:“大鸡,你今天休息啊?” “是啊,耿叔,这是怎么了?” “哈哈,没事儿,”耿富春说着轻蔑地看一眼童建国和童建波。 童建波平时就有点楞,这会儿也面无惧色,握紧拳头瞪着那几个人。 要是换个男的这么瞅别人,都能打起来了。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可这是别人的地盘,“嗷”地一嗓子就能来一堆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 童建国笑了笑,拉起童建波,一起向一旁走去了。 刚走出家属区,童建波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怎么了?” “小义可能被害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小义那么聪明,又很顽强。” 嘴里这么说着,童建国还是提心吊胆的。 刚才离开时,冷萍为何有些惊慌? 她显然知道些什么。 小义确实聪明又顽强。 可她特立独行,难容于世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人有时候太出众了,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咱们告诉林队长吧,让林队长把这家伙抓起来,看他交待不交待!” 童建波说。 “再等等吧,等咱们自己查出点什么东西再找他也不迟。” “咱们怎么查啊?” “只能用笨办法了。” 上次到耿富春家时,童建国就大概摸清了氯酸钾厂家属区附近的道路了。 氯酸钾厂的家属上班和上学时都会路过一条小路。 童建国和童建波就在小路旁的树林盯着,早晚能看到耿富春出来。 到时候就趁着人少时,把他强行拿下,好好审问一番。 “豁出去了!干!” “呵呵,老也不回家,嫂子不会怪罪你吧?” “不会的,你嫂子可懂事儿了。” “嗯,看得出来。” 童建国出门时,还特地跟赵君请了三天假。 “你出来跟小雄说了吗?” “这有啥好说的?” “当然要说了,马上就是两口子了,有什么事儿都应该打个招呼。” 童建国和童建国晚上在旅店休息,白天就到小树林这里蹲守。 一大早过来,天黑再回去。 背着个大包,装了两个人一天的吃的喝的。 两人不能在路边蹲守,只能在远一点的,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为了方便观察,童建国还特地买了个望远镜,密切注意着路上的动静。 耿富春是上班的人,从早到晚总会从这条路经过。 哪怕他倒班儿也是一两天的事儿。 不可能漏掉。 可童建国和童建波蹲守了两天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看来三天时间不够咯。” “哼!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打听到小义的消息!” 兄妹俩正嘀咕着,身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童建国一抬头,就发现他们身后不远处正站着几个人,朝这边打量着。 为首的一人手里还拎着把乌卵子。 童建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妈蛋,不会是劫道的吧? 哪个年代都一样,男孩子从小到大都有严明的阶层区分。 这个年代最容易区分的就是看他们手里的家伙。 比如,穿开裆裤的男孩儿玩滋水枪。 来呀!小李子!欢快地玩耍啊! 稍微大点玩木头枪。 没事儿就“哒哒哒哒哒”互相比划。 半大的孩子一般玩火柴枪。 是用自行车链条和铁丝制作的,火柴当子弹。 段位再高点的男孩儿玩的则是火药枪。 是用钢管儿制作的,喷射铁砂。 这乌卵子就是火药枪中的极品装备。 腰里别着乌卵子的人就相当于后世那种高端氪金玩家了。 人前人后都格外趾高气扬。 这也是十年动乱留下的后遗症: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童建国正提心吊胆着,等那几个人走近了才长出一口气。 因为这就是几个半大孩子,毛儿都没长齐的那种。 估计那小子的乌卵子也是拿他哥的。 看他们的神情就感觉是在盯着两个特务坏分子。 童建国顿时灵机一动,朝提着乌卵子的孩子招招手:“小朋友!” 几个半大孩子迟疑着走过来。 “能不能帮我算算二百五的根号二是多少?” 几个人嘀咕一会儿,在地上算起来。 童建国则埋头翻包,等那个提着乌卵子的孩子看过来时,童建国就假装不小心露出五角星。 孩子脸上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 童建国压低声音:“我们在执行秘密任务,要替我们保密哦!” “嗯!” 几个孩子算好后递过来了。 “谢谢啊!” 童建国一人给他们发了块儿糖,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过了没一会儿,童建波突然喊:“来了!是那个娘们儿。” 童建国拿起望远镜一看,是倪彩霞,手里还牵着她的儿子耿俊锋。 “走!我们跟上去!” 兄妹俩拎着旅行包快步跟上去。 眼看离那母子二人没多远了,童建波突然脸色大变,一屁股坐地上了。 “怎么了?。” 童建国还以为童建波脚崴了,连忙过来扶她。 童建波却捂着嘴使劲摇头,一脸的痛苦。 “哪里不舒服?” 童建国近身打量时,童建波却“哇”地哭了。 “那,那是小义生的!” “什么?” 童建国不由得头皮都炸了。 “怎么可能?” 他拿起望远镜仔细打量那个男孩儿时,也像童建波一样,一屁股坐下了。 那眉毛、那眼睛、那下巴,都跟童建义小时候一模一样。 069、破绽 童建波“哇哇”哭着,童建国连忙捂住她的嘴。 “小声点!” 怪不得童建波头一眼看见耿富春时就嘟哝说他“不是好东西”。 这或许是女孩子的直觉。 眼下仔细想想确有诸多蹊跷之处。 比如,冷萍说童建义“突然胖了,又突然瘦了。” 再比如,耿俊锋才七八岁,倪彩霞都已经50岁了。 这个年代的人体质比较差。 她四十多岁突然就生个大胖小子,看起来却跟没事儿一样。 其实,童建国和童建义上一次就见到耿俊锋了。 但离得太近了,童建国反而没看出端倪。 童建波当时也太激动,也没顾得上仔细端详耿俊锋。 眼下,离得远一点了,反而看得真切了。 “哥!我们赶紧报案,让林队长把他们都抓起来!” “对!走!” 童建国拉起童建波,两人一起往公安局走去。 走到半路上,童建国渐渐清醒过来。 “恐怕不行啊。” “怎么不行了?” “咱们凭什么告他们啊?” “凭,凭他们欺负小义。” “谁看见他们欺负小义了?” “小义都不见了,还不算欺负啊?” “小义自己跑了呢?” “还有孩子!” “谁证明那是小义的孩子?” “那,那个” “唉,这会儿要是能验dna就好了。” “敌恩畏是啥?敌敌畏那种吗?” “唉” 来到公安局,找到林队长,童建国也没敢直说。 “林队长,我和我妹调查了半天,实在查不出什么东西。” 林队长点头:“嗯,我们都已经查过了,确实没什么线索。” “耿家还有个儿子,不知他是哪一年出生的,啥时报的户口?还有倪彩霞” 童建国这边问着林队长,办公室里依然人流不断。 林队长索性把卷宗拿出来。 “你到旁边看一看吧,想了解什么就动手记下来。” 童建国拿着卷宗跟着童建义到一旁翻阅起来。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耿俊锋报户口的资料。 出生证明、户籍证明都一应俱全。 而且,生母的确是倪彩霞。 童建波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这个,一定是弄虚作假!” 可童建国再翻翻其它资料,连倪彩霞的产假证明都找到了。 一时间,兄妹俩呆若木鸡相对无言。 但童建波还不甘心:“不可能!一定是他们找人弄出来的这些东西!” 确实,这个年代凡事都是手工操作,想作假并不难。 兄妹俩沉下心来反复查看。 结果还真让童建波找到了破绽。 “哥,你看,她这出生证明和产假差了20天!” “差了20天?56天不对吗?” “你个呆子!等将来嫂子生孩子你就知道了。眼下,咱们省女工的产假是56天。高龄产妇另外加20天。她都40多了,怎么可能不休这20天?” “对啊!一定是她找人弄虚作假时,太慌张了,就直接按普通孕妇走了!” “我就说嘛!这对狗男女是大坏蛋!应该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童建波忍不住喊起来,屋里的其他公安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童建国连忙向她使眼色,两人又小声议论一会儿,拿出纸笔把档案里的相关人物统统记录下来。 从公安局里走出来,兄妹俩都无比兴奋。 “打蛇打七寸!这回看他们怎么说?” “是啊,他们要是不肯交待,咱们就直接让林队把他们抓回来审问。” 这两口子都是普通老百姓,童建国光凭手里的这些证据就可以连唬带吓地,让他们统统交待了。 可他们会交待什么? 到了饭店吃饭时,童建波才反应过来。 “小义会不会” “不会的!咱家就属小义心眼儿多,胆子也大。” “是啊,小义三四岁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熊我东西吃” “嗯,她也经常熊建军,把建军气的哇哇大哭。” “那个混蛋!那个老流氓!当初,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咱妈把小义送给他家,不是羊入虎口吗?” 童建国想起最初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初,耿富春想要收养童建波,结果叶淑珍舍不得,拖来拖去童建波大了,就只好让童建义代替了。 不然的话,倒霉的就是童建波了。 “哥,你说这个大流氓是不是应该被判死刑?被枪毙打眼儿?” “应该不会吧。” “他这么坏为什么不枪毙他?” “唉,这个”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把小义藏起来?” “怕走漏风声吧?” “要是那样的话,小义岂不” 童建波说着都不敢说了。 杀人灭口,这是最常见的动机了。 尽管心里忐忑,童建国还是安慰老妹儿。 “应该不至于,你看他们两口子,都是寻常人,估计杀只鸡都费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蔫儿不叽的人急眼了,什么干不出来?” 一时间,童建国脑海里闪现出各种谋杀、误杀的场景。 他极力摇头才摆脱这种胡思乱想。 从饭店出来时,童建波拉起童建国:“走!哥,咱们去买把刀。” “不用了” “怎么不用?他们要真对小义下毒手了,对咱们也不会手软!” “他们应该不敢,林队知道咱们在调查他们家,他们这不暴露自己吗?再说哥有准备呢。” 童建国从包里拿出一尺长的手电筒。 这手电筒装满了电池就跟铁棍子似得,一家伙下去都能出人命。 “嗯!这东西给劲儿!” 童建波咬牙切齿。 不仅如此,到了耿富春家楼下,童建国还特地“召集”了一大群目击证人。 他家楼下的路灯下,有一群老少爷们儿在打牌,周围还有一群围观的男女老幼。 童建国就站在这些人旁边招呼一个孩子。 “小朋友,能帮个忙吗?” “啥事儿?” 童建国将一个纸条递给孩子:“麻烦您送给耿富春他们两口子,就说我在楼下等他们。” “好的!” 小男孩儿拿着纸条跑了。 片刻之后,耿富春面色铁青地走过来了。 童建国和童建波都假装没看见他,继续埋头看人打牌。 070、难言之隐 “耿叔!” “老耿!” 人们纷纷打招呼。 耿富春尬笑着回应。 到了童建国和童建波面前,他弓着腰陪着笑脸:“到家里坐会儿吧?” “啥?” 童建国故意大声寡气。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耿富春神色更尴尬了。 “到家里坐会儿?” “嗯,走吧!” 童建国大步向前,耿富春又想拉童建波一把,童建波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作罢了,走在最前面。 楼道里的灯都坏了,黑漆漆的。 耿富春在前面走着,童建国在后面跟着,一只手伸进包里暗暗抓住那只手电筒。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到了耿富春家门口了,他打开门,有些惊慌地焦急地朝里一指:“来!来!赶紧进来。” 童建国却不紧不慢,手依然放在包里,和童建波一起走进去了。 看起来没啥异常。 童建国正长出一口气时,突然屋里传来“咣当”一声,显然有人冲过来了。 “谁!”童建国大吼一声,伸手去抓手电筒。 结果却抓空了,连抓两下也没抓到。 正惊恐万状时,却看到童建波已经把手电筒拿在手里了。 出来的是倪彩霞,披头散发、两眼发红,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童建国往童建波身旁靠了靠:“咋地?” 倪彩霞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们!不要把俊锋带走啊!” 耿富春一手扶着倪彩霞一手拿出存折双手递上来:“这是我们这些年攒的,你们都拿走吧。” 童建波有些懵逼,她没想到童建国一张纸条就把他们吓尿了。 其实,童建国纸条上也没写什么。 就写了从卷宗上查出来的,帮倪彩霞弄虚作假的那几个人的名字。 童建波举着手电筒瞪起眼睛:“想要我们饶了你们?那就老实交待我妹妹到底哪去了?” “我们真不知道啊!” “是啊!我们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不老实是吧?” 童建波吼叫。 “行了,行了。” 童建国连忙劝住老妹儿。 看这情形,他们真不知道童建义哪去了。 童建波也明白过味儿来,但还是心有不甘:“那也是你们把她打骂走的!” “怎么会呢?” 倪彩霞叹息:“小义生了俊锋以后,我们两口子小心侍候,就怕有一点闪失。” 耿富春在一旁点头:“是啊,小义年龄小,我们怕她有情绪波动,也不敢责备她,更别提” “哼!还有脸说!都是你” “是啊,是啊,是我们的错。” “那你们说说看,小义离开前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小义出了月子后就完全恢复了,没事就到处溜达,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我们也不敢管她。又过了一个月,她就突然消失了。” “对了,她消失的前一天,还买了很多东西,有肉蛋奶、水果,还有奶粉。” “她拿我们的折子取走了500块钱,还有200斤全国粮票。” “胡说八道!” “天地良心!我们要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还天地良心?你的良心都喂狗了!” “咋这么说呢?” “如果不是你,小义会生小孩儿吗?小义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简直是畜生!” “啥?” 耿富春懵逼了。 “你,你们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装?还装?” 耿富春拍着大腿苦笑:“你们误会了!我不生存啊!你们的爸爸妈妈都是知道的。” 童建国和童建波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还没理解“不生存”的意思。 “我,我有生理缺陷啊!你们的妈妈那么精明的人,要是不知根知底儿的话,她怎么可能把半大的闺女送给我?” “这个” 这下童建国和童建波彻底懵了。 童建国尤其尴尬。 咱这么稳当的人,怎么干出这么扯淡又狗血的事。 “啊,那个,其实是您误会了!” 童建国连忙说。 “啊?” “对啊,我妹子她是一时气恼才口不择言,她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耿富春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童建国板起脸:“话虽如此,可你们也不该欺瞒我们啊!” “是啊,是啊,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省思小义将来还得嫁人,不能让人知道她生了孩子。就李代桃僵,把这事儿欺瞒下来了。另外,我们也有私心” “我们怕你们把俊锋带走” “呵呵,怎么会呢?我们怕你们不说实话,吓唬吓唬你们而已,是吧,?” “哦” “那就太谢谢你们了!来!” 耿富春说着,将存折再递过来。 “别,别,不用了!” “别客气!我们一直准备着呢,就算是对你们家的补偿。” “你还是留着吧,好好把俊锋养大养好。” “嗯!谢谢你们!小义我们没管好,管夹生了。俊锋我们一定好好养大,不让他走歪路。” 从楼上下来,童建波还不住地叹息。 童建国也讪讪地说:“我们还是太年轻啊,要么把生活想得太简单,要么把生活想得太复杂。都是某点网上那些脑残死扑街害的啊!” “是啊,我们错怪那两口子了。幸好你没让我告诉林队长,不然他们都得吃官司了。” “嗯,哥做事一向稳健慎勇,谋而后动。” “可这个小义啊,真是生姜带不了那股辣气!走哪就作到哪。小屁孩儿就生孩子,这转圈儿不丢人吗?” “丢啥人?小义是性情中人,喜欢就爱,爱了就做。再说,咱家添丁不是好事儿吗?哥到现在还没能生个一子半女呢。” “小义是怕咱妈咱爸责怪她,躲起来了。可没户口没粮本的,她能躲到哪去呢?” “冷萍不说她想开厂子吗?” “她能开什么厂子?” “是啊,但愿小义别走歪路啊!” 从凤岳回来,兄妹俩暂时没把小义生孩子的事跟父母交待。 就是赵君那边,童建国也只是提了提找妹的事儿而已。 “别担心,说不定哪天你家小义自己就回来了。” “唉,但愿吧来抬腿,给君君的小妹妹抹香香咯。” “坏人” 在沐浴喷头前,童建国小心翼翼给赵君抹着香皂。 071、又到年终岁尾时 在躺椅上,童建国看着奖金分配表忍不住笑了。 “咋了?” 高岩在一旁问。 童建国拿起分配表走到她桌子前,拖过一把椅子坐下。 “咱们总共才20来个人,你把奖金分成了五档。” “哼!我还想分成六档呢。” “最低档每个月10元,最高档每个月50元,这个差距略微大了点。” “这还大啊?我是按大家的贡献来的。” “嗯,按贡献来是对的。但眼下先平均一点。” “为啥?你不要打破大锅饭吗?” “你看啊,像王胖子、大奎他们这种,在他们自己的岗位上的确不太出彩。但是,咱们建厂前期,他们出了多少力?” “那咱们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他们补嘛。” “那就不好了,钱多钱少是一回事,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干的好好的,却赶不上别人,你想想看。” “好吧。那就照三档来吧。最低档20元,最高档50元,中间档30元。” “嗯,这样就行。还有你们科室人员别定的那么低。” “坐办公室怎么能跟一线工人比?” “怎么不能比?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贡献大。” “好吧。” 赵君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平躺的时候看着都很明显了。 童建国在一旁翻身时都小心翼翼。 “行了,没那么吓人。” “可是好大啊,看起来又薄又亮,就剩一层了” “哼!再严重的话,说不定腹直肌都会裂开。” “啊?太辛苦了!” “你以为呢,每个母亲都很伟大好吧。” “嗯,老婆最伟大!老婆最好看!” “生完孩子说不定就变丑了。” “不会的,老婆怎么都最好看,哪怕有皱纹了,都一样性感。” 童建国说着,亲吻赵君一会儿。 赵君抓住他的手:“你看,刚才动了一下。” “嗯,我摸摸看真的动了哦!这个小调皮” “给小调皮起好名字没有?” “这个,叫紫阳怎么样?” “不好!不好!” “子轩呢?” “这叫都啥名字啊,不伦不类的。” 这会儿的医院对于b超查男女并没有限制。 只要年轻父母肯花钱,随时都可以查。 “那我再好好想想。” “嗯。来得及。最好把闺女的名字也一块儿想出来。” “好啊,可那得等好一会儿吧?” 童建国忍不住咽着口水。 “来年三月就生了,五六月份你就可以继续战斗了。哈哈!要加油哦!” “是啊” “咦?什么在动?” “没有啊?没有啊!” 童建国翻身躲闪,但还是被赵君抓住了。 “好肥啊!” “我啥都没想哦!” “我来帮你” “别,别!” “怎么了?” “我要攒着!” “这有啥好攒的。” “一滴米青十滴血嘛。” “瞎说,健康男性三四天就满仓了。不用的话,要么被身体吸收,要么排泄了。” “那啥,可是唉,你要干啥?” “兴你动嘴不兴我动啊?小声点!” “小声点!” 童华章扭动着收音机上的旋钮,小心翼翼调整着波段。 童家的这个收音机是长方形的,有24寸长、18寸高,15寸厚。 在70年代以前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件儿之一。 三转一响,它就是那个“响”。 不过,它是电子管的。 音质虽然不错,信号却一般,也很笨重。 最近几年开始流行小巧的晶体管收音机了。 也就是当下人所说的半导体。 它就变成古董了。 对于收音机里播放的东西,童建国比老爸还兴奋。 就像童建国预言的那样,这年年底,三中全会如期召开了。 其实,对于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童建国都是通过上大学的表哥的一本某某革命史了解到的。 只能算浮光掠影地知道一点。 眼下,陪着老爸听着收音机,细细品味、字斟句酌。 童建国不由得震惊了。 他以为总设计师是空前的,没想到也是绝后的。 再也没人像他那样坦诚,像他那样勇于承认功过四六开了。 童建国更没想到,伟人创下的基业在未来几十年里便渐渐消失殆尽了。 若干年后的小洪佐们比童建国他们那会儿的小洪将们更凶残。 童建国他们是用拳头和血汗破坏规则。 若干年后的小洪佐们则用键盘来摧毁这个世界。 童建国他们大多受到了惩罚。 少则三两年,多则十年八年,用血与汗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而后来的小洪佐们,她们前脚批判完韩寒,后脚就去帮白人相夫教子去了。 童建国的这个预言已经应验了,不久之后的那个预言也跑不了了。 提前知道消息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就仿佛球迷们知道国足打入世界杯一般。 其实,童建国能够理解不久之后将要带来的这次战事。 除了投名状之类原因外。 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夯实掌控力。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这一次战事,顺利夯实掌控力。 10年后的大事件几乎百分之百会翻车。 理解归理解。 就像键盘侠一样,躲在屏幕后面叫嚣比谁都凶残,真给他一把刀估计连只鸡都不敢杀。 这事儿摊到个人头上,谁都不乐意。 过完元旦后,童家就开始急锣密鼓地准备童建波的婚事了。 雄耀武家举办婚礼是春节前,童家这边就得提前几天。 好在童家已经有经验了,上次娶妻,这次嫁女,都是异曲同工的事儿。 “这回还叫孔老二。” “嗯,孔老二上次做的菜大家伙都说不错。” “估摸这回他手艺更好了。” “来!,爸妈给你的!” 童华章笑眯眯地招呼童建波。 叶淑珍打开包裹,把一个存折递给她。 里面是800元。 童建波撇撇嘴:“这么多啊?” 叶淑珍瞪起眼:“啥意思?嫌少是不是?” “哼!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手里还有1000多呢。” “给你洋摆的!不要拉倒!” 童建国赶紧把存折硬按到童建波手心儿里:“行了,你自己这些年上班干活儿,不吃不喝也顶多能攒五六百元,剩下都是爸和妈给你的。你还不谢谢他们?” “那个,谢谢妈!谢谢爸!” “嘴巴跟棉裤腰似地!” “哈哈哈哈!” “建军!建军回来了!” 童建波突然大喊。 大家朝院子里一看,只见童建军大包小裹地回来了。 童建国一看他的现役军人的领章帽徽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072、刀枪炮 按理说,童建军这会儿应该摘下领章帽徽,刚好退伍回来才对。 眼下他还戴着领章帽徽,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作为老兵他被继续征用了,调往西南,准备参战。 全家其他人还懵懂不觉,欣喜地围着童建军寒暄着。 唯独童建国在一旁愁眉不展。 童建军很快发现老哥的神情了。 “哥,你怎么了?” 童建国叹口气:“啥时走啊?” “走?” 叶淑珍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建军你还没退伍吗?” “建军这是要提干吧,或者上军校去?” 童华章这才反应过来了。 “是要上前线吧?” “什么?” 叶淑珍和童建波一听,都大吃了一惊。 “上前线?上哪个前线啊?是不是美帝苏修要扔核弹了?咱们给他扔回去啊!” 童华章和童建国不约而同看看童建军叹口气。 叶淑珍一把抓住童建军的胳膊:“真的吗?” 童建军点点头。 “可你今年不是该退伍了吗?轮也轮不到你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童华章忍不住说:“可你是东北的兵,怎么能把你派到西南去呢?” “各大军区都会抽调人的,这也是练兵的大好机会嘛。” “到西南?西南啥地方啊?” 叶淑珍依然紧紧抓住童建军的胳膊,仿佛他随时都会离开似地。 童华章叹息:“当然是中越那一带了。” 叶淑珍其实还是听不明白,但她从童华章的神情里感觉到不妙。 童华章是个慢性子,很少能看到他焦急的样子。 眼下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焦急、写满了心慌意乱。 “建军!咱不掺和这事儿好不好?” 童建军一脸的为难:“可已经定下来了” 童华章苦笑:“现在再退出就是逃兵了” 其实,童建国心里最清楚。 从冰天雪地的大东北跑到瘴疠遍地的大西南,这十有是童建军自己的主意。 搞不好都能弄出血书之类东西。 各大军区抽调精英练兵,也犯不着抽调大东北的兵啊。 训练模式都不一样。 顶多抽调中层军官之类的。 怎么也轮不上他一个大头兵。 可童建国也不好当着父母的面戳穿童建军。 本来欢天喜地的年终岁尾,童建军的出现,一下让气氛变得压抑了。 童建波多少知道点国际大事,但却天真大条一些。 “唉!不就南猴子吗?咱收拾他简直就是欺负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似地。” 童华章苦笑:“哪那么简单,美帝那么好的装备,简直是指哪打哪,最后还陷了一脚的泥巴。” 叶淑珍更紧张了:“建军!咱不去了,咱不去了,好吗?” “逃兵” “逃兵就逃兵!能把咱枪毙了咋地?” “那可不好说” 童华章和童建国太激动了,忍不住就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略叶淑珍的感受了。 叶淑珍虽然不了解国家大事。 但她从童华章、童建国的神色里就能了解到形势的严峻。 也愈加恐惧了。 忍不住就落下眼泪。 “凭什么啊?凭什么让我们上前线啊?” 童建军搂住老妈的肩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总得有人肩负这个责任嘛。” 童华章这会儿也醒悟过来,赶紧强作笑颜:“是啊,其实现代战争双方士兵之间都用不着照面。” “是啊,是啊。”童建国也在一旁说,“全是飞机大炮,喀秋莎啥的。” “可是子弹不长眼啊!咱家已经丢了一个了,不能再丢了!” “丢了一个?” 眼下,全家只有童建军还不知道童建义的事儿。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以为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不知道。 童建国连忙说:“你二姐还在外面嘛。” “对了,俺二姐这几年一直没回来过吗?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哈哈!” 童建波也在一旁说:“嗯,小义她养父母家条件挺好的,应该过得不错。” 童建军点点头,拉着叶淑珍的手:“妈,你也不要担心我,虽然说枪弹无情。可现代战争打得是装备,打的是科技。人员的损伤是很少的。” “是啊,是啊。” 童建国和童华章也打起精神在一旁随声附和。 就算叶淑珍不相信这些,可木已成舟,她身为一家之主信念不能崩塌啊。 “嗯,妈知道。好了,该做饭了。建军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麻花、地瓜丸子” “好!今年就提前走油!” 童华章也问:“建军你在家待几天啊?” “领导特批我一个星期的假。” “唉,反正是春节前就得走。” 童建国苦笑:“正好你喜欢放炮仗,以前在家放小炮仗,这回到西南放大炮仗。” “哈哈哈哈!” 童建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干脆我提前办得了?爸,你说我提前办怎么样?” 没等童华章回答,童建国连忙大喊:“行啊!怎么不行?” 叶淑珍在厨房听到了,也冲进屋里来。 “当然行了!建军走以前就办!” 童华章点点头:“只要小雄他们家没意见就行。” 童建波说:“老狗熊他们家没那么多事儿,应该没问题。” 雄耀武家的婚礼日期定在腊月二十六。 照理说,女方嫁女应该是在男方娶妻前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三,正好小年那天。 可那会儿童建军早就走了。 要让建军赶上姐姐的婚礼,只能提前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提前几天倒也没什么大碍。 嫁女之事,童家从腊八以后就开始准备了。 眼下加快步伐,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通知厨师孔老二、通知各位亲朋,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老弟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趟,眼下又要奔赴前线,童建国不得不拨出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 赵君也直赶他:“没事儿多陪陪你老弟吧,我这边儿还有爸妈呢。” “嗯,你个大肚鬼儿,没事儿别瞎逞能啊。” “放心吧!你家宝贝儿子金贵着呢。” 好久没睡大炕了。 如今,和老弟一起躺在当初醒来的大炕上,童建国感觉格外踏实。 “哥,俺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随着老妈的脚步声远去,童建军突然问道。 073、大红灯笼高高挂 “你说小义啊,”童建国叹口气。 他压低声音把兄妹俩这两次到凤岳的经历跟童建军大概说了下。 童建军重重地叹口气:“二姐还跟以前一样啊,还那么任性,还那么桀骜不驯。” “是啊,你二姐不羁放纵爱自由,不愿意受各种条条框框束缚。” “可她这样很容易犯错误啊,搞不好就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应该不会吧,你二姐虽然任性,但也很聪明,知道是非善恶。” “唉,但愿吧。咱妈这些年肯定一直都在为这事儿上火。” “那还用说嘛,眼下你又” “放心吧,哥,我会小心的。”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参战的吧?” “这个” “唉,事已至此,哥给你提点建议。” “嗯。” “你看啊,咱大东北冰天雪地的环境,跑到西南潮湿瘴疠之地,肯定会水土不服啊” “啥意思” “比如,你一到地儿,保不齐就会拉肚子了,头疼脑热啥的你懂得。” 童建军脸涨得通红:“哥,你,你是想让我弄虚作假、临阵脱逃吗?” “这,这不叫弄虚作假,这叫策略!对,策略!” “无耻!” 童建军双拳紧握,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童建国吓得本能地往旁边一闪。 “那个,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要是都像你这么想,我们早就亡国了。” “怎么会呢?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嘛。” 童建军这会儿也冷静下来,态度缓和了许多:“哥,你变了,变得贪生怕死了,跟以前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那个那个,贪生怕死有错吗?好好活着不好吗?未来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有电视机,有b机,有大哥大,有电脑,有互联网,有人工智能好好活着才能看到这一切!” “作为普通老百姓这样想可以理解。作为一名军人就不能这么想。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马革裹尸就是一名军人最好的归宿!” “归宿?你倒有归宿了。爹妈怎么办?爹妈的归宿在哪里?你二姐生死未卜,你要是再有个闪失,你让爹妈怎么活?” “那个,我会小心的。” “哥知道你勇敢。你从小就敢于拼搏,比你大三四岁的孩子,你都敢跟他叫板。” “嘿嘿,那会儿不懂事” “人要讲策略,要懂得适时保全自己。” “这个我知道。” “水土不服你不愿意。你可以把功劳让给战友嘛。比如你接受的训练是在冰天雪地作战。那些南方兵擅长在山高林密的地方作战。” “大同小异” “那也比你擅长。你就把机会多让给他们嘛。” “说来说去,还是偷奸耍滑、贪生怕死。在前线耍这些心眼子就是对战友最大的背叛!跟杀人越货没啥区别。” “唉再比如,你要是被敌人抓住了” “这叫什么话?还没等开打先做失败的打算。” “哪有。战场嘛,就算节节胜利,也会有小范围、局部的失利。” “放心!就算失利了,就算弹尽粮绝,我也会给自己留最后一颗子弹!” “别,别啊,老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可以继续立功,继续做贡献。你看老美不都是吗?他们脖子上戴的那个啥” “狗牌儿啊?呵呵!不要杀我,米国爸爸会给你钱他们也配叫军人?老毛子都比他们抗造!” 童建国本想劝老弟,让他圆滑一点,明哲保身一点。 结果,越劝越事与愿违。 不过,想一想也没用。 童建军从小就这样,他要盯上了一根粑粑橛子,你用麻花都换不回来。 童建军只有一个星期的假,童华章和叶淑珍让童建国帮着在这一个星期中选个日子。 刚开始觉得腊月十六不错。 三六九嘛,沾上就可以。 可童建国一看阳历日期,不好!阳历是1月14日!呸!呸! 最后,只能选了1月17日,阴历是腊月十九,也算相当不错了。 不过,这是童建军在家的最后一天了。 参加完童建波的婚礼,他就该踏上征程了。 童建军回来第二天,刘大妈就登门了。 “你们老童家真是满门忠烈啊!” “呵呵” 叶淑珍听着一头黑线。 可不满们忠烈嘛。 童建国、童建军的爷爷因为勤劳致富被咔嚓了。 这些年,每逢大事小情,童华章也不断被拎出来接受贫下中农教育。 眼下需要流血牺牲了,童家人再次站出来。 刘大妈依旧滔滔不绝:“你看,你们家老大不要国家一分钱,创办知青企业,为广大知青解决后顾之忧。眼下,你们家老儿子建军又要奔赴前线、保家卫国了。可喜可贺啊!” “呵呵,谢谢!” 原来,全市一共有十八个人将奔赴前线,而刘大妈所在的街道只有童建军一个。 童建军这是给她长脸了,怪不得喜上眉梢。 童建国连忙说:“大妈,等建国回来了,一定让俺老黑大大给安排工作啊。” “哪用你老黑大大安排。建军在战场上立功,肯定能提干、保送军校了。” 叶淑珍黑着脸在一旁叹息。 刘大妈这才省思过味儿来。 “嗯,等建军回来了,公检法随便进。” 童建军也喜出望外:“谢谢大大!” 其实,童建军是想当一辈子兵的。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从入伍的第一天起,他就做好当兵一辈子的准备。 可随着社会发展,部队也要讲究科技化、现代化了。 不能进军校的话,西南战事必将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了。 退伍后能进公检法,对童建军也是最好归宿了。 童建波婚宴这天,来的人比童建国结婚那天更多。 屋里屋外只摆了九桌,很多未被邀请到的街坊亲朋还是自发过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送别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 好在刘大妈全家也在帮着招呼。 不能落座的街坊朋友们就站在院墙内外。 有的喝茶,有的吃糖,有的嗑瓜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 身为一个拥有零零后记忆的新中国同龄人,童建国也越来越理解这个时代,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了。 也正是这几代人的不计得失的牺牲和付出,才换来了若干年后兴旺发达、衣食无忧的生活。 074、九九归一 童建波的婚礼结束后,人们不仅没有散去,还越聚越多。 刘大妈找来的锣鼓队敲打着震天的锣鼓来给童建军送行。 刘大妈亲自给童建军戴上大红花。 在众目睽睽之下,全家人纷纷过来跟童建军拥抱。 刚抱了几下,叶淑珍就绷不住了,转身跑进屋里了。 大家簇拥着童建军一起向路边的解放卡车走去。 到了卡车前,刘大妈把其他人都驱散了。 童华章拍了拍童建军的肩膀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眼圈儿一红转身走了。 各家都一样,父母都心疼最小的孩子。 就像童华章、叶淑珍一样。 他们生童建国时,自己还没长大成人。 手忙脚乱,没什么经验。 等生童建军时,他们已经心智成熟,也更懂得爱惜儿女了。 到了解放卡车上,童建军的情绪也变得低落起来。 童建国反而平静了许多。 每名士兵只能有一名家属陪送。 车斗里,有的士兵和家属在轻松说笑。 有的士兵和家属在默默垂泪。 有的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童建国抓住老弟的手,一下就看到去年送他的那只欧米伽了。 “准吗?” “嗯,比我们营长那只大罗马还准。” “那你怎么不送给他?” “啊?干嘛要送给他?” “你个憨批,怪不得你提不了干。” “嘿嘿” “哇,这家伙手比我大这么多呢。” “嘿嘿,咱们姊妹四个,我营养最充足了,就亏了你们几个大的了。” “还好吧,咱爸咱妈很负责任,尽最大努力养活咱们。” “是啊” “唉” 哥俩唉声叹气一会儿。 “哥!” “咋了?” “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唉,咱们都一样。咱们不怕死,只是贪生。舍不得那些至爱亲人们,想陪着他们一直到老。” “嗯!” 童建波结婚走了,家里一下变得空荡荡了。 好在春节即将到来,热闹气氛掩盖了这种落寞。 不过,因为童建军走之前提前走油、做面食了。 叶淑珍变得无所事事。 童建国每次过来都看到老妈坐在炕头发呆。 童华章还像往年一样忙碌。 在院子里支着桌子给街坊邻居们写对子。 小孩子们争相给他磨墨、铺纸。 “妈,过完年你干脆提前退休算了。” “退休干啥?像个傻子!” “哈哈哈哈!” 叶淑珍还差一年就退休了。 如果开证明提前退休的话,退休金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叶淑珍这种哮喘很大程度跟他们纺织厂那种扬尘环境有关。 这几乎是纺织女工的一个职业病。 “退休帮我看孩子。” “那倒不错” 叶淑珍顿时眉开眼笑。 “其实” 童建国冲动之下,差点把二妹未婚生子的事儿说出来。 最后还是忍住了。 眼下,童建波、童建军刚走,就别再给她新的刺激了。 “唉,也不差那一年” “要不” 童建国看看屋子里,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妈,君君一直说想给您买台电视。” “嘿嘿,大媳妇真贤惠啊。” “可不嘛,君君每次在家看电视都说,咱家这边也应该买一台。” “别费那个钱了,妈每天忙里忙外的,哪有那个时间。” “再忙也有歇一歇的时候嘛。” “再说你们小两口马上要添丁了,虽然君君家里条件好,可你们自己手里怎么也得宽裕点嘛。” “宽裕着呢,我年终奖都够给你们买大视了。” “哈哈!那么多奖金?” “可不咋地。奖金多,工资也不少。我每个月工资60元,花不了都存下来了。” “我和你爹干了大半辈子,工资还跟不上你。” “木法子,俺是厂长,要是工资定低了,其他工人要不乐意了。” “给你洋摆的!” “哈哈哈哈!” 童建国之所以惦记着给老爸老妈买电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一片儿已经开始有人家买电视了。 东门里这一片儿二三十户街坊,东边把头儿的李大牙家元旦前已经买了台18寸的黑白电视。 童家要是买了的话,也就不显得那么鹤立鸡群了。 不过,李大牙家人缘不太好,去他家看电视的人太少。 光是童家自己买了的话,街坊邻居会蜂拥而至,每天乌央乌央的,热闹是热闹了,也怪闹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拉一家下水,帮着分担“火力”。 童家房后的老龚家条件不错,也一直念叨想买电视。 趁着年前不太忙,童建国就过来探探口风。 “好啊!建国你帮忙,给我们也买一台吧!” 老龚两口子都挺高兴。 两个双胞胎女儿在一旁也欢欣雀跃。 “老李大大家电视可好看了,有人在里面唱歌跳舞,就跟看电影似地。” “他家那是18寸的,咱们要么整21寸的,要么整24寸的。” “那得多大啊?” “太大了吧?比收音机还大,电视里的人,脑袋不得跟真人一样大啊?忒吓人了吧?21寸就行了。” “大点还不好吗?越大越好!建国你自己看着定吧,你家买多大,咱家就买多大。” “嗯,我知道。” “我现在就给你钱吧。” “别急,我年后才能到盛京呢。等买回来再说。” 赵君家全家都是军人,春节期间聚在一起,离不开的话题就是即将爆发的西南战事。 “你们发现没有?”赵武摩拳擦掌说,“咱们是逢9必有战事!” “也是啊,”老何随声应和,“49年解放战争,59年藏南战争,69年珍宝岛,眼下南疆战事” 童建国苦笑:“等将来实在没得打了,是不是该打自己人了” “哈哈哈哈!” 赵兵在一旁撇嘴:“你们这些战争贩子,唯恐天下不乱。” “哈哈哈哈!” “69年咱们吃亏了。59年咱们明明大胜,结果却没占到便宜。这一次千万别再干那种傻事儿了。” 老何说:“这越人不简单啊。能在庞大帝国身边独善其身数千年,绝非等闲之辈。老美在他们身上就吃了大亏。” “老美哪能跟咱们比,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咱拿人填都能把他们填了。” 赵兵叹息:“你以为闹着玩儿呢?那是一条条人命啊。别人家的儿子,别人家的丈夫。” 大家突然就想起童建国的老弟了,不约而同沉默了。 075、买电视 沉默片刻,老赵叹口气说:“真是世事无常啊,20年前,我还到南疆跟他们的同僚交流了大半年。” 赵武咬牙切齿:“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其实就那么回事儿,”童建国忍不住说,“越人跟咱们都同同种,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对华夏化的认同比咱们的某些少数民族更深刻。” 老何点头:“咱们军人乐看天下纷争。但从大的方面来看,现代战争打的是钱啊!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哪个年代都一样,战争没有赢家。” 大家闲聊着,赵兵摸着赵君的肚子说着悄悄话。 “君君都8个月了,怎么感觉没我那会儿大” 毕淑珍在一旁笑了:“其实一样,君君个子高,不显。” “嗯,也是。不过,君君这也太瘦了吧,这胳膊腿儿,跟大姑娘时候没啥区别。” 毕淑珍叹息:“谁说不是呢,可人家比咱们懂这些,怎么劝也没用。” 赵君说:“放心吧,营养足够了。” “嗯,君君精神头儿看起来确实不错。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嘿嘿” “君君生了以后” 毕淑珍立刻得意地说:“那当然是我给看了!” “嗯,别人你也不放心是吧?” “那当然了!” 娘仨在这得意地聊着,赵兵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向毕淑珍使眼色。 毕淑珍这才反应过来了:“来!吃这个菜!” 她们身旁,高洋哄着孩子黑着脸。 高洋生的三个孙子、孙女都没能让老婆婆给看,难免心里不平衡。 从赵君家吃完饭回来,童建国一进院子就感觉不对。 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在玩,都是街坊邻居家的。 其中一个一打眼有点陌生。 再仔细一看,童建国认出来了。 是耿俊锋。 我去!他们两口子来了! 这不要暴露吗? 童建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着,心里七上八下。 这两口子虽然是远亲,好歹也是长辈儿。 这两次弄的。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还跟人撕吧。 逼得人当场下跪。 这也太尴尬了。 一进门,那两口子倒是笑眯眯的。 老妈却板着脸:“你小子,真行啊你!” “啊,那个” 童建国还以为两口子是来告状的,没想到耿富春笑笑说:“你家这几个都是好样的,挺能干的。” “唉,能干什么啊,冒冒失失的。嘴巴跟棉裤腰似地,看见你三舅三舅姆也不打个招呼?” “三舅好!三舅姆好!” “嗯。” “刚下火车吗?这是。” “是啊。” “好不容易来一趟,在这边多住几天吧。” “不了,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那就在咱家住着。” “不用了,一会儿到招待所随便住一宿。” “就在这住吧。” 叶淑珍说。 “正好他们都成家出去了,咱对面的屋,外面的屋都空着呢,你们随便住。” “是啊,这几天都烧着炉子,暖和着呢,你们不嫌弃就将就一晚吧。” “那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麻烦。” “那个” 耿富春看看外面,再看看叶淑珍压低声音。 “俊锋要不要领过来您认一下?” 叶淑珍摆摆手:“别!先别,等长大再说吧。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他的爹妈。” 倪彩霞有些激动地拉住叶淑珍的手:“大妹子,您真是宽敞人啊!小义的事儿我们一直过意不去” “唉,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小义这孩子打小就这样,我们两口子经常打得她满地打滚儿。结果她抹抹眼泪,还那样。生姜带不了那股辣气!我还以为自己的孩子得别人管。结果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唉,也怪我们。我们没敢管她,就由着她性子了,没想到这个结果” 耿富春点头:“是啊,她大妹子,太对不住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听,就是不知道她躲哪去了。” 叶淑珍眼睛红了,咬咬牙挥挥手:“别管她!死不了!等将来爹妈咽气那天,她能回来看一眼就算她有心了!” “会的,一定会回来的!” 晚上,童华章回来时,得知自己当姥爷了,也惊喜万分。 耿俊锋都睡下了,他还忍不住站在门口朝里瞅一瞅。 倪彩霞笑了:“放心吧,我们没事儿就会领回来的。” 叶淑珍摆摆手:“不用了,您也别太费心,得便儿吧。其实俺们心里有这个念想就行了,看不看无所谓的。” 春节过后,童华章就算跟收音机干上了,每天得便儿就打开收音机,收听各个频道。 换了平时,叶淑珍都能把他叱骂一番。 眼下却听之任之了,还时不时帮他的大茶缸续一续热水。 初十过后,童建国就匆忙到盛京来买电视了。 本来他还想让送货车给送过来。 可那要等3月以后了,那会儿正是童建国忙着跑医院的时候,哪抽的出空闲来。 正好雄耀武也打算买电视。 干脆就三台一块儿买,让他的同事们帮忙,坐火车运回来。 到了盛京最大的百货公司,童建国一看,正好有24寸的黑白电视,买的人也不多。 就不慌不忙挑了三台。 装进箱子里一看,其实也没多大。 就跟后世的电脑差不多。 但死沉死沉。 童建国也没好意思麻烦老姚他们,就雇了三个人给扛到火车站。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帮着一直送到车上,放在乘务室里。 下车时,童建波来接的站。 兄妹俩怕颠到,也没敢雇驴车、马车啥的。 就雇了辆人力平板车,一路推着,先来到园艺童建波的住处。 刚到家,童建波便急吼吼地把电视打开。 不过,由于没有室外天线,信号很差,每个频道都是雪花飞舞,勉强能听到声音而已。 “别急,回头哥让大勇找人做个天线。” “嗯,要做很高很高那种。” 离开童建波这里,童建国又把剩下两台电视送回自己家和老龚家了。 晚上时,童建国就赶紧来找大勇,让他帮着找人做三个天线。 这会儿,各家各户的电视天线争奇斗艳。 有的像旗人一样,在院子中央竖一根大杆子。 只不过上面挂的不是幡儿,而是天线。 还有的直接固定在房顶上。 童建国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 父母这里、老龚家,还有老妹儿家,都把电视天线固定在房顶上了。 当电视上闪烁起清晰的黑白影像时,童家屋里屋外响起一片欢笑声。 叶淑珍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076、产房内外 但童建国知道,老妈的笑容维持不了多久。 出了正月十五,战鼓便开始敲响了。 一到晚上,街上就变得异常安静。 有电视的在家看电视,没电视的就抱着收音机。 童建国父母这边如此,赵君家也是这样。 这也让童建国和赵君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二人世界。 血肉横飞,有人死、有人生。 坐在产房外,童建国既给老婆加油,又给老弟加油。 加油啊!老弟! 就像那款游戏一样。 挺过20秒就是真男人。 你要挺过一个月啊! 一个月后就班师回朝了。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你没见过呢。 彩色电视、红白游戏机、b机、大哥大、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s4 加油啊!老婆! 你是最棒的! 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加油啊!宝贝儿! 你快点出来吧!别再折腾你勇敢美丽的妈妈了! 刚开始,赵君还挺顺利。 一大早住进医院,中午前就开到五指了。 照这个势头,下午童建国就该抱儿子了。 午饭后,童建国过来换走老妈,坐在走廊长椅上悠闲地翻看着小人书。 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家属。 离童建国近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抖腿的,明显很紧张。 童建国凑过去。 “那个,小兄弟,你也等着呢” “是啊。” “这个,不用紧张。现代医学,生孩子已经不是个大问题了。” “嗯,是啊。听我奶奶说,这会儿比旧社会好多了。” “那当然了,社会发展日新月异。营养也好,医疗水平也高” “嗯,鸡蛋管够造。” “别,别!听我的小兄弟,鸡蛋这玩意儿可不能吃多了。袁大头你知道吗?” “好像知道。” “就因为吃鸡蛋吃多了,最后嗝儿屁了。” “您真有化啊!这都知道。” “呵呵,还好还好,我们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要不断地学习嘛。” “嗯,我这是第三个了。” “啊?” “大叔你这是第几个?” “啥?” 赵君待产的产房一共有六个人。 除了一个三十五岁的女子,其他都比赵君年轻。 不过,这些人不肥就瘦,不是矮就是黑,简直就是一堆歪瓜裂枣。 跟她们在一块儿,赵君就像白天鹅一般。 长胳膊长腿儿,明目皓齿,看着就敞亮。 可奇了怪了,别看人家长得不起眼儿,生孩子却挺麻溜。 上午的时候,只有一米五,又黄又瘦的一个女的没费啥事儿就生了。 中午过后,一个短腿儿、瘦屁股的女的也生了。 到了下午两三点钟,那个三十五岁的大姐也生了。 童建国不由得急了。 咱长的这么好看,胯也够宽,咋比不上那些歪瓜裂枣呢? 随着产房内不时传来的哼哼唧唧的声音,童建国也开始抓耳挠腮加抖腿了。 “那个,大,大哥,我先走了啊!” 刚才在旁边抖腿的那个伙计过来打招呼说。 “呵呵,慢走啊” 吃晚饭的时候,童建国都吃不踏实。 随便扒拉几口就放下了。 妈蛋,还是计划生育好啊。 只生一个好,郭嘉给养老。 还要两个三个,你可拉倒吧。 真是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吓人。 等吃完晚饭回来时,赵君他们产房的人都换过一茬儿了。 晚上七八点钟时,新来的孕妇中,都已经有两个完成任务了。 而赵君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也一阵比一阵凄厉。 童建国头皮都快炸开了。 以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女人生孩子,那种疼痛的感觉就跟同时打断几根骨头类似。 童建国还不太相信。 妈蛋,那些涂脂抹粉的娘炮们手指割破了,都能在网上引起一片鬼哭狼嚎。 这要是打断骨头,不得死人啊? 现在看来,真是有可能啊。 赵君虽然家境不错,但并不是娇气的人。 而且,她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应当有准备才对。 “小童啊,不要紧张!” “呵呵,不紧张,不紧张。” 童建国嘴里说着,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 “这是第一个,下一个就好了。” “啊!一个就行了” “快了,我估摸下半夜以前差不多。” “那么久啊?要不跟医生说说,动刀子行不行啊?我看旁边病房都有两个动刀子的” “尽量不来那个,伤身体啊。” 有丈母娘在旁边打气,童建国心里踏实多了。 结果真像她说的,快到午夜的时候,赵君终于生了。 这会儿的产房绝对不让男的进去。 童建国在门口看一眼抱出来的儿子时,心里“咯噔”一下。 妈蛋!俺仙女儿一样的老婆折腾半天,就生出这么个丑家伙。 眼睛一条缝,皮肤皱巴巴、红不拉几的。 最可气的是,护士在一旁还瞪眼胡说八道:您家宝宝是咱医院这几天最漂亮的! “呵呵!” 毕淑珍满面笑容,屋里屋外忙活了好半天,才发现童建国依然站在门口,连忙说:“行了,小童,君君挺好的,回家睡会儿吧。” “一会儿不是要回病房吗?” “顺产要在产房里多待会儿。” “那我就再等会儿。” 一整天没见到了,不知仙女老婆怎么样了? 这不是打断骨头啊,是生生掰断了翅膀,从天上坠落人间了啊。 077、送上门的贷款 “老婆!” 当赵君被护士从产房里推出来时,童建国差点忍不住哭了。 “嗯,我挺好!” 赵君有气无力地说。 “老婆你辛苦了!” 童建国抓住赵君的手亲着。 医生护士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懵了。 这个时代,她们从还没见过这么深情,感情外露的男子。 深情到有些矫情、夸张。 医生忍不住说:“毕大夫,您女婿真会疼人啊。” 毕馥丽直点头:“嗯,俺老闺女有眼力!” 到了病房,童建国抓住赵君的手又墨迹一会儿。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赵君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毕馥丽说:“回去吧,小童,我在这陪着呢。” “可是” 童建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赵君看起来太虚弱了,不会睡着了就醒不过来吧? 正墨迹着,叶淑珍来了。 “回去吧,建国,我白天没事儿。” 童建国这才长出一口气,亲了亲赵君的额头离开了。 早上,童建国急匆匆回来时,叶淑珍已经在服侍赵君喝小米粥了。 “妈,你歇会儿吧,我来。” 趁老妈不注意,童建国赶紧帮赵君把故意剩下藏起来的蛋黄扔掉。 包括赵君的老妈这样的医护人员在内,他们理解不了蛋黄、胆固醇这类说法。 与其跟他们解释,还不如直接动手了。 上班时,童建国还特地带了几十个鸡蛋到厂子里。 “建国当爹了?恭喜!恭喜啊!” “赵君怎么样了?” “挺好的!谢谢大家!吃鸡蛋啊!” 童建国刚在办公室坐了会儿,刘大妈领着个陌生人过来了。 “刘主任!” “嗯,听说生了?大人和小孩儿都好吧?” “好着呢。” “这位是工商银行的徐科长,今天特地来看看你们的厂子。” “欢迎!欢迎!” “嗯,不客气!” 童建国陪着徐科长四下参观时,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刘大妈办事儿还真是麻利啊! 去年建厂时,刘大妈领着市里负责工业口的领导过来参观。 童建国让他们帮着批点“贷款”。 这会儿银行资金并不充裕,童建国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没想到,他们还真给当事儿办了。 刘大妈说:“听说你今年打算扩大生产。” “是啊,必须扩大一点。” 其实,童建国账上的资金也足够扩大经营了。 这个大库房眼下只装了十几台机器、二十多名员工。 再扩大一倍也装的下,顶多再花点买机器的钱。 这会儿的银行存款利率太高,贷款利率也低不了。 还要不要接受这笔贷款呢? 在车间里参观了一会儿,徐科长又走进财务室查阅一会儿账目。 高岩是老会计了,账目当然是齐清定。 翻阅了几眼,徐科长点点头:“嗯,回头到行里一趟,咱们再详细谈一谈。” “好的,谢谢啊!” 送他们两个离开时,童建国也想通了。 不要白不要! 童建国上一世隐约听爷爷说过,改开初期贷款非常容易。 只要胆子够大,有关方面就贷给你。 审查不严格,很多两劳释放人员都拿到贷款了。 贷款数额愈大,银行越得哄着你。 怕你还不上就继续给你贷。 而且效率极高。 第二天,童建国去银行面谈了下,第三天贷款就划拨过来了。 10万块! 在当下,这可是一笔巨款。 可该往哪投呢? 傻子才让钱在账上睡大觉。 不过,这也不算个事儿。 实在没地儿投,就买块儿地。 闭着眼都能让钱增值。 贷款拿到手后,厂房内外又开始忙碌了。 安装机器、安装暖气、重新布置车间。 厂长办公室、财务室、设计室等都搬出来。 就让库房成为纯粹的车间。 其它设施都在外面另建。 修门楼、修职工食堂、修仓库 虽然大兴土木。 但省着花两三万也足够了。 剩下的钱还得继续找出路。 南疆战事爆发以后,大家都有了营生了。 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相关话题。 而且,大家脸上大多挂着胜利的喜悦。 他们的思维都跟童建波差不多,觉得打仗就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得感谢央视之类强大的宣传机器。 连生性悲观的童华章都变得信心十足了。 “这跟59年那次差不多嘛,简直就是长驱直入!建国你说多久会结束?” “三月中旬。” “我估摸也差不多。” 叶淑珍在一旁说:“多关心点正事儿吧。咱那大孙子名字起好没有?” “让爸给起吧。” “嗯就叫安南吧。” “童安南?还行吧。” 童建国虽然不算太满意,但老爸喜欢就好了。 童家子孙的名字其实是有辈分儿排列的。 像童华章他们这一辈儿算华子辈儿。 童建国他们这一辈儿是朝字辈儿。 只不过解放后,童华章为了避免封建余毒,才给兄弟姐妹四个另起了“建”字辈儿。 现在形势宽松了,当然就可以认祖归宗了。 叶淑珍在炕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捡着鸡蛋。 突然就想起什么。 “对了,这里有一筐是红塔一个人给你送来的。” “红塔?” 童建国一时没想起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爷们儿,好像姓温。” “我知道了。” 童建国跟老温只有一面之缘。 去年年初的时候,老温倒烟,童建国手套换包。 两人在火车上碰到,顺便帮他打了下掩护。 老温也知恩图报,没几天就送过来一筐苹果。 那之后,童建国再也没碰到他。 也没刻意去跟他交往。 甚至结婚的时候都没通知他。 其实,童建国对老温印象不错。 老温跟老牛类似,都是农村那种脑子活泛,不那么循规蹈矩的人。 也就是历史上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 比如像牟其中、年广久等等。 而且,老温比老牛走得更远,也更精明。 去年刚开厂子那会儿,童建国还一度惦记过老温。 可想来想去还是作罢了。 厂子还太小,老温这条大鱼也难有施展的空间。 童建国暂时没去跟他联络,没想到他自己倒找过来了。 看来,这老温也是消息灵通人士啊。 童建国这边结婚、当爹,他都一清二楚。 078、和平年代 既然老温消息这么灵通,雄耀武跟童建国的关系搞不好他也知道了。 不会是想让我帮忙吧? 老温的倒烟的营生比手套换包可严重多了。 要真出了什么事,雄耀武恐怕也帮不上。 想来想去,童建国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 不管怎么样,人家送鸡蛋过来就是份儿人情。 第二天,童建国抽空来到红塔,找到温永贵家。 温永贵不在家,还好没出远门,家人叫了一下,他便匆忙回来了。 “老弟,你来了!” “哈哈,温大哥好!” 温永贵轻轻给了童建国一拳:“你小子!结婚、生孩子都不告诉我一声。” “哈哈,最近一大堆事儿都赶上一块儿了,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童建国知道温永贵只是随口客套而已。 即便回答的有些敷衍,温永贵也不会在意。 “听说你最近开厂子了?” “是啊,都快一年了。” “干的不错啊。” “马马虎虎,你怎么样啊?还干那个吗?” “当然不干了” 其实,童建国看老温的脸色就猜出他已经不倒烟了,应该是在跑什么更稳妥的买卖。 “看来有大生意啊!” “哪有啊,咱哪有那个实力。” “您还没实力啊,老江湖了” “唉,其实小买卖倒是有一个。” “啥买卖?说说看。” “你知道咱红塔这边出水果。” “是啊,整个辽西辽南就属你们水果好。桃子、苹果、樱桃” “还有杏儿、李子,好些呢。” “我明白了,你是想搞果脯加工?” “嗯,这也是将来考虑的。” “莫非是搞罐头?” “哈哈,猜对了,您看行吗?” “当然行了,必须行。” 像水果罐头、果脯这类东西若干年后已经没太大市场了。 因为交通运输太发达。 杨贵妃不敢想的事轻松实现了。 谁还吃罐头干啥。 但眼下不同,运输不发达,想吃口鲜的太难,罐头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尤其黄桃罐头,咱这里家家户户都会做。” “好啊!有群众基础!” “您觉得这个买卖能行吗?” “必须行啊!” “嗯,村子里也支持我,眼下给我划拨了一块儿地皮,我正准备干呢!” “好!需要我帮忙吗?” “要是您肯帮忙就太好了!我认识这些人里还真没几个懂生意的。” “嗯!那就算我一个!” “谢谢!太谢谢了!” “怎么样?你打算投资多少?” “要不了多少钱,顶多盖点厂房啥的。” “两三万差不多吧?” “哪用那么多?支几口大锅,招呼村子里几个会干这个的老娘们儿,就直接开工了。说老实话,我手里的五六千块钱都差不多了。” “罐头瓶盖儿使手拧上去啊?” “对啊,咱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干的。拧完了再跟锅里蒸一蒸,就能保持真空状态了。” “保质期能多长时间?” “要是挑剔的话,两三个月也没问题。” “两三个月可不成。怎么得有半年甚至一两年的保质期。” “要那么久啊?” “那当然了,看来你不常吃罐头啊。” “咱乡下人哪有机会吃罐头。” “估计得用半自动的压盖儿机,还得有密封胶垫儿,那样才压得严实。” “那种机器我倒是见过,得一两万呢。” “没问题!咱要干就像样点,不敢说一步到位吧,起码得有点规模。不然下去推销时,也没底气啊。” “嗯,您说的对!” 投资罐头厂,童建国手里的贷款也算有了出路,不用睡大觉了。 正好箱包厂也在建设,两边就一起开工了。 出院回来后,赵君也开始进入坐月子模式了。 而且每天都得跟两边的老人打游击。 “快!妈好像来了!” 听赵君喊着,童建国赶紧跳起来把窗户关掉了。 毕馥丽走进来,四下看看,吸了吸鼻子。 “刚才是不是又开窗户了?” “没有啊。”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 毕馥丽皱起眉头:“这窗户缝儿太大,实在不行就用报纸糊上吧。” “别,别,没事儿的。” 连毕馥丽这样医生出身的人都这么愚昧。 可想而知当下其他人对女性坐月子的事儿是多么保守、顽固。 不能透风还好说,不能洗澡可真要了命了。 赵君这么爱干净的人,头一天从医院回来就想洗澡。 实在没办法,只好童建国给她擦了擦。 “哎哟!醒了啊!让姥姥好好看看!” 毕淑珍哄逗着孩子。 刚生那会儿,童建国看一眼,觉得儿子丑爆了。 抱回家后,却是一天一个样儿,眼瞅着越来越好看了。 真像医院里的护士说得那样,是个小帅哥呢! “今天吃了多少个鸡蛋?” “十几个有了,是不是君君?” “哦” “怎么得吃二三十个,你看你还这么瘦。” “不瘦,那啥,宝贝儿每天都吃的挺饱。” “哈哈,这随我,量大管饱。” 一天二三十个鸡蛋,胆固醇得升多少啊? 那不赶上袁大头了吗? 袁大头要不是每天二三十个鸡蛋那么造,保不齐能活到十岁,历史都得改写了。 孩子这边儿刚会认人呢,叶淑珍那边便忙活起来。 缝纫机每天“噔噔”响。 小孩儿的鞋子、小孩儿的衣服,都做了两身了。 “做那么多干嘛?” “到时候就不嫌多了,还有你妹呢,建军回来也得抓紧时间” 童华章点头:“嗯,看这情形,这仗很快就要结束了,建军也该回来了。” “等建军回来时,你们都劝劝他。就算能提干也别在部队待着了。谁能想到和平年代还得上战场。” “是啊,回来肯定能进公检法。” “我这段时间已经跟老隋家、老曹家打好招呼了,等建军回来就赶紧帮他介绍对象。” 老爸老妈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童建国却心情复杂。 他们显然没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 童建国虽然也是头次经历这个时期,但上一世从报纸杂志互联网上还是多少了解点当下的情况。 战事结束后,越方宣称歼敌3万人。 我方某行业报宣称牺牲4000人。 某军区后勤部的工作总结中说:2月17日至3月16日,我军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尤其是2月17、18日两天伤亡达4000人。 不知老弟能不能在这次战事中幸存下来? 079、提心吊胆 “肿么了?” 童建国捧着赵君的头发唉声叹息。 赵君一直想把头发剪短,童建国死活不同意。 眼下坐月子,又不让洗澡,又不让透风啥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剪掉了半尺长。 把童建国给心疼的,就差没掉眼泪了。 “老公啊,你这是种病啊。” “啥病?” “恋物癖。” “瞎说,我又没喜欢别人的头发。” “别紧张,绝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有点恋物癖。比如我姐,在出嫁以前她到哪都抱着她的毛绒玩具。” “呵呵,这种我以前也见过。” “嗯,仍然在正常的范围内。再说,我剪掉这么短一点,不一样好看吗?你看!” 赵君没剪以前的头发都垂到腰附近了。 剪掉了一截,也还是垂在脊背上。 “嗯,是挺好看的。” “那就保持这么长,等生二宝的时候也这样。” “二宝就别” “啥?你又不想再要了?” “我觉得一个挺好的。” “那多孤单啊,再生个闺女吧,一子一女正好凑个好字!” “这样也挺好” “哼!你不会是嫌我” 赵君生了以后,外表看起来更好看了。 可能因为激素分泌的关系,皮肤更加粉嫩了,白里透红的。 但里面变化却大了。 童建国以前一直以为女人生孩子就像吹气球一样,气放出来,气球就迅速恢复原样了。 哪知道孩子出来了,肚子也回去了,可肚皮却回不去了。 就像沙皮狗一样,一捏就能提起来一两公分。 赵君这样肌肤紧致的都这样,其他女的状况可想而知了。 童建国不可能嫌弃,只有心疼,还有一点点恐惧。 “哪有,”童建国连忙搂住赵君的腰,“老婆永远都最美,我一辈子都稀罕不够。” “就会耍嘴” “主要是那天吓到了” “啊?我觉得我声音不算大啊。” “其实跟别人比很正常,可我会自动屏蔽别人的声音,放大你的声音。” “哈哈,这是第一个嘛,下一个就轻松多。” “可是” “你不是挺相信科学的嘛?虽然我生的有点慢,但实际上损伤程度都不比大多数人严重。” “是吗?” “就拿我病房那几个来说吧,有两个是二胎,一个三胎。她们都问题不大。剩下几个不是侧切,就是撕裂,还有羊水倒灌” “嗯,我就说嘛,老婆身体这么好,又懂医学。” “我肚子的皮肤确实不太美观,影响兴趣不过,再有一两个月” “哪有,我从来都对老婆兴趣浓厚,不信你看!” “去!去!” “要不先让大宝吃半年饱饭吧?” “哈哈!好吧!” 随着战事的结束,童华章和叶淑珍心思也愈发沉重了。 每次有人进院子了,他们就急吼吼地冲出来,以为是建军回来了。 “妈,别急,这不刚结束吗?总结汇报还有几天呢,而且还得坐火车。” “坐火车要那么久啊?” “大西南到大东北,你想想看。” 童华章也点头:“是啊,要是前些年,从那么老远过来都得十来天。” 其实,童建国比他们着急。 战事刚结束三天,童建国就赶紧来找刘大妈。 一看大妈的神情怯怯的,童建国就感觉不妙。 “大妈,他们回来的话,咱们街道是不是要欢迎啊?” “那当然,欢送出去,就得欢迎回来嘛。” “那个,有没有啥消息?” 刘大妈眼神有些闪烁,想了下才说:“先别跟你父母说啊。”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强作笑颜:“嗯,先不跟他们说。” 刘大妈叹口气:“去了十八个” “是不是” “反正眼下的消息,有两个牺牲了。” “我的天呐,这比例有点高。” “可能咱北方人还是不适应那里的环境吧。” “唉,我就说嘛,冰天雪地跑到丛林去作战,简直” “你也别着急,这两个牺牲的具体是谁我们街道还不知道呢。” 童建国苦笑:“那不更折磨人” 也就等于说,至少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童建军已经牺牲了。 “别担心,建军那么机灵应该没事的。” “谢谢大妈。” 眼瞅着战事结束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童华章和叶淑珍都有些急了。 每天晚上过来看电视的街坊们都察觉到他们的焦虑。 童建国给老爸老妈买电视后,每天晚上都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年长点的坐在炕上,年轻点的站在地上。 有时甚至外地门口都站着人。 这段时间以来,人渐渐少了。 先是年长的基本不过来了。 剩下的年轻人、半大孩子也自觉多了。 到了八点半来钟,小方他们几个年龄大的一边自己离开,一边鼓动其他人。 “时候不早了,都回家睡觉吧,大大明天还得上班呢。” 童华章客套几句:“没事儿,再看会儿,再看会儿。” “不了!走了啊,大大!” “走了啊!” 童建国有心想安慰老爸老妈几句,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因为他自己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有好几天,老远看见刘大妈时,她都绕着童家走。 这更让童建国感觉不妙。 “短点是不是好洗多了?” “是啊,洗发水也省了,哈哈!” “嗯,再有一个星期就解放了,我要好好洗个澡,好好泡一下。” “盆浴能行吗?” “当然行!其实刚从医院回来就可以坐浴,恢复的会更快些。” “嗯,你这也算挺快了” “还行吧,肚肚上的皮都紧了不少了,看着是不是顺眼多了?” “是啊,老婆一直都很顺眼” “怎么样?你老弟有信儿没有?” 童建国叹口气:“我感觉不太妙啊。” “不会吧?都这时候了,要是那个啥的话,嘉奖应该直接发下来才对。” “可我每次看见刘大妈她都躲躲闪闪的。” “或许是你想多了吧?” “但愿吧。” 两天后,童建国又在路上碰到刘大妈时,正想过去堵她,她却主动迎上来。 一看她满面的笑容,童建国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080、再收宝物 “大妈,我家建军是不是有信儿了?” “具体的倒没有” “那是” “哈哈,后天他们就都回来了!咱们县里会召开欢迎表彰大会!” “太好了!还有那两个” 刘大妈叹口气:“牺牲那两个?一个是南街老胡家的孩子,一个是七顶山乡的,可惜两个孩子了” “是啊,都是烈士。” 童建国恨不能立刻就告诉老爸老妈。 可转念一想,不如给他们个惊喜,直接把老弟领回家来。 和刘大妈分开后,童建国直接来到街里。 这一年多以来,童建国几乎每个月都到首饰匠才东亮这里,看看他又收到什么好东西。 但从春节前到现在,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一直没抽出时间过来。 这会儿,才东亮也已经升级换代了。 他搬到南街的一个临街小房子里了。 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住家。 三中全会以后,整个南街也如沐春风,诞生了这样一批店面。 有小服装商店、小百货商店、理发店、照相馆等等。 商家有一大半是南方人。 也就是东北人私下里说的小南蛮。 改开前,乃至改开初期,东北都是全国最富庶的地区。 这里的城市率最高,基础设施最完善。 东北很多中小城市通自来水时,南方的一二线城市还在挑水吃。 1978年全国gd前十名,东北城市就占了四席。 四大城市经济的发达程度跟直辖市不相上下。 北方出典型,南方出效益。 南方很多地区城市化率比较低,就业率低。 老百姓早早自谋出路。 在改开以前,就有不少老广、江浙一带的人开始往富庶的东北挺进了。 像才东亮这样,先谦卑低调地隐匿在街头巷尾,哪怕被当地人戏称小南蛮,也只是“嘿嘿”一笑。 随着改革春风渐渐吹来,他们也开始小荷才露尖尖角了。 才东亮这个小铺子只有很小一个角落继续干他的首饰加工。 剩下的卖的大多是日用小百货。 像各种头饰、表带表链子、皮带等等。 卖的东西比较杂,估计也没什么经营思路。 但这会儿做生意的人少,他们东西也便宜。 柜台前时不时有人光顾。 童建国过来时,才东亮刚抽出时间吃饭。 童建国特地没打扰他,躲在不远处等了会儿。 但才东亮贼亮的大眼睛很快就发现童建国了。 连忙放下碗筷站起来。 “哈哈!伙食不错嘛!” 才东亮吃的是两和面的面条,里面还能看到几根肉丝。 “嘿嘿,家里带来的腊肉。” 两人正寒暄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从里面出来。 “这是弟妹吧?” “嗯,这是我经常跟你说得童大哥!” “童大哥好!” 童建国隐约记得才东亮有三个孩子。 看那女人抱着的孩子也只比童建国的儿子大一两个月而已。 “不会是老四吧?” “唉,又有多了张嘴。” 童建国忍不住劝说:“我说老弟,四个够多了,别再要了。” “是啊,不能再要了。” 两人寒暄着,走进才东亮的小家。 认识才东亮这么长时间了,童建国这还是头一次到他的住处。 他这个小家只有一个屋子,估计是房东的偏厦子,临街的一头打开了租给做小买卖的人。 像这种临街的偏厦子一个月房租也得四五十元。 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房间窄小,既是卧室又是厨房,难免有些杂乱。 这边放个盆儿,那边放个箱子,中间还生着炉子,铁皮炉脖歪七八钮从门上的窗户伸出去。 就像一个歪着脖子的长颈鹿。 其中两截还用铁丝吊在屋顶上。 “老弟,你在屋里生炉子可得当心啊!” “嗯,前几天差点呛着。” 才东亮说得呛着十有就是煤烟中毒。 “你带着孩子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嗯,估计炉脖有点歪。” “炉子别跟当央放着,往门口搬一搬。” “嗯。” 屋子里连把椅子都没有。 才东亮翻了半天才从一堆杂物中找出把小板凳给童建国坐下了。 他自己则拿出个包裹蹲在童建国面前打开了。 眼下,童建国应该算是他的大主顾。 不敢说靠童建国活吧,至少童建国能帮他挣出房租钱。 两三个月没来了,估计又收到不少好东西。 袁大头是少不了的。 这回,才东亮还收了不少其它银元。 像光绪元宝、大清银币、东三省银币、甲辰银币 估计很多都是他从老家收来的。 除此之外,才东亮还收了不少铜币。 像大清铜币、康熙通宝、乾隆通宝、光绪通宝等等。 “嘿嘿,这些铜币我是瞎收的,就送给你好了。” “别啊,一码归一码。” “没花钱,别人给的,你就拿着吧。” 童建国上一世不太懂古董。 但他感觉这些铜币应该比袁大头更值钱。 才东亮又拿出几个木器古董。 一个多宝盒。 看起来乌突突。 质地坚硬,雕花也非常精美。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他们说是金丝楠木。” “嗯,挺好。” 另外还有如意、貔貅等玩意儿,感觉也是类似红木范畴的东西。 “妈的,我这玩意收的有点亏了” “怎么了?” 才东亮拿出一个类似玉雕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是玉的,仔细看看又像木头。” 童建国拿起来看了看,突然就想起一种叫做木玉的东西。 这玩意可是极品啊! 比阴沉木还值钱,一般的玉器也比不了。 “好东西!我喜欢!” 才东亮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两三个月没来,才东亮收的东西有点多。 两人越来越熟悉了,彼此也都坦诚布公。 才东亮收东西花了多少钱都直接告诉童建国。 然后童建国给他加价百分之三十。 这一把童建国就得拿出小两百块钱。 20张大团结啊! 点钱时,童建国都忍不住轻轻叹息了。 才东亮立刻察觉到了。 “不要这么多了,我少挣点就行了!” 才东亮说着往回找钱。 “别,别,拿着吧,你挣得不算多。” 别的不说,光是这块儿树玉若干年后搞不好就得上亿。 当然,眼下对童建国来说确实有点奢侈了。 081、英雄归来 妈蛋!挣工资真难受啊! 童建国当初倒把时,从才东亮这里拿东西,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会儿却忍不住叹气了。 木法子,工资这么低,还要养活老婆孩子啊。 童建国每个月工资60元,比工作了大半辈子的老爸老妈还高。 加上50元奖金,都比他们俩工资加起来还多了。 虽然童建国不用向赵君或者她老妈交钱。 但也不能可劲儿造啊。 而且,古董这玩意怎么得20年后才能变现,就是把钱押在这上面了。 手头资金有限,就得收敛点,有所取舍了。 “那个,袁大头有点多了哈” 才东亮立刻心领神会:“是啊,以后我再不收了。” 童建国每次花的钱一半都在袁大头上。 因为这玩意才东亮最容易收到。 但实际上它将来的升值潜力最差。 童建国依稀记得,若干年后便宜点的袁大头,一枚也就400多元。 童建国眼下是一元到两元收的,增值才两三百倍。 没意思。 还积压资金。 “不过,你也不要有顾虑哦,该收还得收,反正物以稀为贵” “嗯,明白了。” 童建国当初收袁大头时,是因为看见才东亮把袁大头熔掉了。 可仔细想想,要不是这些年首饰匠们熔掉了大量袁大头,若干年后它也不可能那么值钱。 寒暄几句,童建国正打算离开时,才东亮又拿出个亮晶晶、白花花的东西。 “长命锁?不错啊!” “送给你儿子!” “多少钱收的?” 童建国赶紧掏钱。 “新的!” “啊?” “我自己做的!送给你的!” “哈哈!谢谢啊!” 童建国仔细端量着,频频点头:“手艺不错!” 才东亮是祖传三代的首饰匠。 专门加工银器、锡器,手艺真不是盖。 实际上,童建国一直想给儿子买点饰品。 但又不喜欢古董,总觉得给新生儿戴那种老旧玩意不太好。 正好才东亮给做的新的长命锁,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老弟!我就收着了!” “嗯,不客气。” 像才东亮这么好的手艺,童建国真想早日将他纳入麾下。 可惜眼下暂时找不到适合他发挥的岗位。 老弟即将归来这事儿,童建国想给亲人们来点惊喜。 所以,一直憋着没告诉老爸老妈。 不过回到小家时,童建国还是忍不住告诉了赵君。 “好啊!我就说嘛,你老弟没事的。” “是啊,等我老弟回来了帮着在医院寻摸个对象。” “没问题!我们医院最近正好要来一批小年轻!” 归来的英雄们是直接坐火车回到盛京,再坐着解放大卡车回到本市。 就像当初送他们离开一样,人武部的院子里锣鼓喧天,大家在排练着,准备迎接英雄归来。 刘大妈像只陀螺一样,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跟这个聊一句,一会儿拉住那个寒暄一会儿。 童建国就站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大家。 总体来说,时间还是挺准的。 童建国中午吃完饭过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见有人大喊:“回来了!回来了!” 童建国朝院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上一辆扎着红丝绸、大红花的解放卡车老远开过来。 喧天的锣鼓声再次响起,大家纷纷向门口涌去。 童建国也忍不住跟上。 也不知老弟怎么样了? 受没受伤啊? 会不会提干啊? 眨眼间,车子就到门口了,大家簇拥着。 有人冲车厢里招手,有人大喊大叫。 童建国在车厢一侧没看到童建军,连忙又绕到另一侧,结果还没看到! 我去!怎么回事?是蹲下来了吗?还是在副驾驶里? 童建军的个子在眼下的东北都算是比较高的了,不太容易被人流淹没。 等车子停下来了,看着一位位英雄从车上下来了,童建国的心也开始拔凉拔凉了。 没有老弟! 本市出征18位勇士,牺牲两人,回来16人才对。 可这趟车只回来11人。 等人都下光了,童建国还不甘心,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儿又一圈。 好几次都幻想着老弟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故意吓他一老跳。 虽然他知道这不是老弟的人设。 老弟是个铁憨憨,根本不会开玩笑。 “听说还有几个直接去燕京了,接受首长接见呢。” 刘大妈走过来说。 “或许吧,”童建国勉强地笑笑。 “嗯,再等几天,我也找人打听打听。” 刘大妈说。 “让您费心了,这会儿挺忙的,您不用管我了。” “好的,有事儿叫我。” 童建国依靠在墙上,看着院子里一个个忙活着,忍不住叹息。 建军真的到燕京去了吗? 要是那个啥,怎么跟老爸老妈交待啊? 童建国正唉声叹气、胡思乱想着,突然就发现有人在偷偷打量他。 那是一个站在人群里的军人。 虽然没有军衔,难以分辨职位。 但从他的年龄看,应该是营团级以上的军官了。 童建国也不由得迎着目光看过去。 他立刻点点头,面带笑容地走过来。 “您是建军的哥哥吧!” 他向童建国伸出手来。 “是啊,您是” 童建国跟他握手,一下就看到他手腕上的大罗马了。 “您是吕长官?” 童建国不止一次听老弟提起过吕营长。 印象最深的就是,老弟提起过吕营长戴着只大罗马。 不过,这会儿人家肯定不止是营长了。 “是啊,看来建军经常在背后批评我。” “哈哈,哪有,建军很敬佩您。” “唉,我们也很看重建军啊,建军军事素质过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建军” 吕长官伸手从身上摸出块儿手表递过来。 童建国一看,正是自己送给老弟的那块儿欧米伽。 不由得手一抖,声音也哽咽了:“我老弟他” “别想那么多!” 吕长官拍拍童建国肩膀。 “你老弟只是暂时失联” “失恋?啥意思?”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懵逼。 “就是预期没有归队” “那就是战场失踪了!” 童建国虽然没当过兵,但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082、好钢用在刀刃上 “您知道,建军是一名侦察兵。有句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侦查兵就是现代战争的粮草。” “唉,是执行侦查任务了是吧?” “是啊,这次任务有点凶险” 童建国忍不住嘟哝:“凶险你们还派他” “唉” 吕长官叹口气:“任务凶险又艰巨,除了建军率领的尖刀排,也没人能担此重任了。而事实证明,他们不辱使命。” 原来,童建军率领八人小分队完成侦查任务后,往回撤退时遭遇敌军围追堵截。 为了掩护其他战友,童建军与大家走散。 “执行任务前,建军可能觉得凶多吉少,就把这块儿手表留给了我。说要是有什么闪失” 童建国拿着手表苦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小童啊,你也不要太担心。69年那次我也参加过,算是有点作战经验了。凭我的直觉” 童建国顿时来精神了:“您觉得建军有多大把握平安回来?” “九成!” “谢谢您!” 虽然还有一成凶险,但童建国已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似乎还怕童建国不太相信,吕长官又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们大部队跟建军的战友汇合后24小时内便回到了他们活动的区域。根据我们现场勘查的蛛丝马迹,建军依然活着。” “嗯,我家建军很机灵。” “哪怕最坏的可能吧,建军落入了敌手。根据日内瓦公约”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了:“你知道建军是不肯当俘虏的” “是啊,我知道。不过,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我们培养一个精英士兵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我们都要求士兵尽量保住性命。就当自己是国家财产好了” “唉,但愿我老弟能爱惜国家财产。” 等往家里走的时候,童建国却忍不住苦笑。 这老哥真会做思想工作啊。 啥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十的,这玩意怎么衡量啊。 但不管怎么样,可以拿这套说辞跟老爸老妈交待了。 尽管童建国字斟句酌,童华章、叶淑珍还是不由得脸色大变。 叶淑珍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些没良心的,建军做出这么大贡献,他们就把人撂在那里了吗?” “他们也找了好几天。” 童华章叹息:“哪能为了你一个人贻误战机。要是再增加更多人的伤亡,那不得不偿失了吗?” “就你能理解?就你通情达理!他们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叶淑珍气的,一口气蹦出好几个词汇。 童建国眼看老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安慰:“妈,没事儿的,他们那个领导都说了,建军军事素质很过硬。他们侦察兵平时训练的就是野外生存能力。” “唉,咱北方人在南方那种原始树林里怎么活下来啊?” “原始森林才容易生存呢,有吃有喝的。” “瞎说,都能喂蚊子了,还有那些吓人的长虫。” “咱建军又不怕蛇,对他来说那是食物。” “是啊,是啊,建军胃口好,从不挑食” 父子俩轮番鼓动腮帮子,总算让叶淑珍心情平复下来。 童建国在说服老妈的过程中,也渐渐说服了自己。 他相信老弟一定能在南方的原始森林里生存下来的,一定能找到大部队。 兰博都能在原始森林里活下来,咱有什么不可以。 一连几天,童建国的心思都在老弟的事儿上。 虽然还是每天按时上下班,可宛如行尸走肉。 冷不丁打起精神才发现厂子已经大变样了。 门楼起来,盖着小岗楼、装着大铁门。 其它的像职工食堂、库房、办公室等等也起了半截了。 大奎、王胖子、春生他们几个跟雇佣的建筑工在一起忙碌着,有说有笑。 “建国,”高岩走过来打招呼。 “嗯。” “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全啊。” “你说大奎他们是吧?” “是啊。” 去年年底,评定奖金时,高岩还打算给大奎、王胖子他们最低档。 因为在车间缝制箱包时他们的确干不过老娘们儿。 可这种事儿不能一刀切。 打破大锅饭的目的是鼓励大家的工作热情。 如果用力过猛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去年年底,童建国就让高岩收敛了一下,没让职工的奖金差距拉开太大。 “说到底,这事儿怪咱们,咱们岗位划分还不够细致。” “是啊,万事开头难。” 两人闲聊着,朝大奎他们走去。 “建国!” “班长!” 大奎和王胖子纷纷打招呼。 高岩板起脸:“以后称呼职务。” “嘿嘿,好的。” 童建国指着面前的建筑区域:“这一片儿是办公室,那一片儿是啥啊?” “会客室啊。” “哦” 童建国打量了一会儿。 “大一点!会客室要大一点,办公室小点无妨。” “这个会客室都已经能放两个大沙发了,估计厂子再发展十年都够用。” “你真是太小看咱们的发展速度了。十年的时间,咱们厂子至少能扩大五倍!” “好!厂长真有信心啊!” “必须有!” 童建国还真不是盲目乐观。 红星知青箱包厂去年6月开始投产。 眼下是3月底,职工人数已经从20变成40了。 随着工人们技术越来越成熟,产能也大幅度攀升。 眼下,平均每个工人的产能已经比最初建厂时提升了一倍。 童建国走到车间一角时,刘清涛正在忙碌着。 刘清涛胳膊上戴着套袖,耳朵上别着粉笔,正举着剪刀在一张皮子前比划着。 他身旁放着大本子,上面描画着各种箱包的图案。 童建国刚伸手去翻本子,他就反应过来了。 “过来了?建国。” “嗯,没少设计啊。” 刘清涛叹口气摇摇头:“大多数都没用。” “挺好的啊。” 童建国翻看着。 “你看这个,以咱们眼下的工艺很难做出来。还有这个,咱们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材质。还有这个” “不要有顾虑,大胆去尝试。咱们厂子现金流很充足,有很大的试错空间。” “嗯,我知道。” 刘清涛是全厂的技术大拿。 没扩产以前,他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扩产以后,童建国连忙把他解放出来。 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嘛。 083、团圆 “感觉挺好吧?” 童建国和赵君手拉着手在部队大院里溜达着。 “那当然了,你闻闻,香不香?” “嗯,香,老婆最香!” “嘿嘿,洗了半天了,香皂都用掉半块儿了。” “可我闻到的不光有香皂的香味儿” “别凑这么近,让人看见。” 这个部队大院不算大,跟一个中等的小学操场差不多。 即便如此,它也有三分之一的营房空出来了,用来存放杂物。 实际上,这个军事单位正在逐渐缩小。 老赵是团职,这个单位却是个通讯营。 因为它就是由团级单位缩小来的。 虽然无法预测这座城市、这个部队大院的未来。 但童建国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些将来的发展趋势的。 不久的将来,这个通讯营十有会渐渐消失,部队大院也会拆迁,盖起一栋栋居民楼。 可看看眼前的一切,真让人留恋啊。 十几栋日式小独栋,并不奢华,却很温馨。 围绕整个大院一圈儿种着高大笔直的白桦树。 最粗的都跟小脸盆差不多了。 靠近礼堂的位置还长着十几棵银杏树,也都有足球粗细。 秋天的时候,金黄的树叶落下一地,煞是动人。 最近二十年,神州各地将迎来大刀阔斧的开发建设。 这会儿的人们还没有珍惜环境的概念。 到时候,眼前的一切美好恐怕将不复存在了。 “嗯,等将来我把这一片买下。” “啥?我们这大院也能买。” “嘿嘿,只要有钱,啥不能买。” “给你洋摆的” 两人手拉着手溜达着,闲聊着,赵君突然朝门口一指:“咦,那是不是咱爸啊?” “啥?老赵啊!” “去!打你!” “是我爸呢” 童建国忍不住想小跑着过去,又想起赵君在身旁。 赵君笑了:“去吧,一定有什么事儿。” 童建国小跑着过来了。 “怎么了?爸。” 童华章有些激动:“建军有信儿了!” “真的啊!” “嗯,他们部队首长刚到咱家。” “走!” 童建国回头,只见赵君正大步走过来,连忙向她招手:“君君!你自己回家啊,我跟爸回家一趟。” “好的,别着急啊!” 童建国跟着老爸匆忙往家里赶来了。 刚到小区路口,童建国就看到一辆军用吉普,一下就知道是谁来了。 “是一个姓吕的吧?” “是啊,是个团职大官儿。” 回到家里,果然是那个姓吕的。 叶淑珍兴致勃勃地跟他聊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是啊,听说没啥危险。” “那啥,伤到哪里了?” “胳膊,胳膊这里受了伤。” “那,那还行。” 原来,童建军与队友失散后,在原始森林里摸索了一周,终于找到了兄弟单位。 被兄弟单位送进野战医院后,暂时没能跟吕团长他们联络上。 直到回国以后,住进燕京的军区医院,这才才辗转通知吕团长了。 “再有几天建军就该出院了,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去看他?” “好啊!” “不知您的车子能做几个人?” “你们三个都可以!” “好!真是让拧费心了!” “别客气!其实我早该过来探望你们,只是觉得应该带点礼物过来。” “哈哈,这就是您带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童建国和父母一起,跟着吕团长的车子往首都驶去。 一大早出发,傍晚的时候才到燕京。 “要不要先去吃口饭?” 吕团长征求大家意见。 “不用了!” 一家三口人异口同声说。 随着医院越来越近,童建国心情也愈发紧张。 只知道老弟受伤了,却不知道伤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偷看父母几眼,他们也是神情紧张,就像准备参加考试的学生。 这会儿正赶上饭口,医院院子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病人。 绝大多数都是军人。 有的裹着纱布,有的缺胳膊少腿儿。 但看不到一丝悲伤消极的气氛。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时嘻嘻哈哈。 叶淑珍却不敢看他们,低着头紧紧跟着吕团长。 在住院大楼里刚走了一会儿,叶淑珍就忍不住喊起来:“建军!建军!” 吕团指着十几米外:“是啊,那边那个门!” 叶淑珍小跑着往那边去,童建国连忙拉她一把,回手也拉一把老爸。 这才发现老爸身体正在发抖。 到了门口,童建国也听见童建军的说笑声了。 “建军!” 叶淑珍先冲到门口了。 童建军正坐在桌子前吃饭,跟战友闲聊着。 看见叶淑珍,顿时懵了,手里的筷子也掉到桌子上。 “妈!” “建军!你还好吗?” 童建国和老爸一起走过去。 吕团长笑眯眯地跟进来。 “妈!爸!哥!” 童建军跟家人打招呼。 童建国一眼看到他一条袖子空了,眼睛不由得红了。 叶淑珍还没反应过来,伸手抓一把:“这是怎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淑珍忍不住落下眼泪。 童建军连忙用一条胳膊搂住老妈:“是啊,都怪我不小心!” 童华章咬咬牙:“嗯!能平安回来就好!” 童建国也强作笑颜:“是啊,对生活影响不大。” 吕团长凑过来:“建军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兄弟部队” “谢谢你!团长!” 童建军想起身敬礼,吕团长朝他示意坐下。 实际上,除了少了条胳膊,童建军变化不大。 而且因为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的关系,皮肤还变白净了。 一家人长吁短叹一会儿,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起童建军的手。 苦笑着:“还是那只手” 童建军失去的是右手,健全的还是那只戴手表的左手。 他不是左撇子,从此以后恐怕得适应一阵子了。 童建国拿出那只欧米伽手表给老弟戴到手腕上。 “等哥以后给你装一个高科技手臂,比真手还厉害那种。” 叶淑珍忍不住惊喜:“还有那种东西?” “会有的,将来会有的。” 正说着,其他病友端着饭菜进来了。 吕团招呼:“来!你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病友们纷纷帮着拖椅子、搬桌子。 看着他们一家人坐下来,吕团和病友们暂时退出了。 084、都挺好 建军回来了,虽然不是全须全尾。 但童建国仔细想想,还是有很多欣慰之处。 “爸,妈,咱建军幸好伤的是这条胳膊。” “这是什么话” “你们想想啊,建军要是伤得是条腿,或者眼睛啥的?要是伤到身上了就更要命,说不定有后遗症。” 叶淑珍连连点头:“也对啊。” 童建军笑了:“俺哥说的对,我们这批伤员中,我是好的最快的。” 可不好的快嘛,直接把病肢截掉了。 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一把完事儿。 实际上,童建军如果早点找到大部队,就不会失去那条胳膊。 他带着受伤的胳膊在原始森林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星期,伤口严重恶化了 “建军你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吃什么喝什么啊?” “哈哈,”童建国连忙说,“原始森林里有的是吃的喝的。” “是啊,有山泉水,有蘑菇,还有林蛙” 整的跟郊游似得。 “也是啊。” 叶淑珍很轻易就相信了。 童建国知道老弟是在轻描淡写。 野外生存又不是书里、电影里描写的那么简单。 也就贝爷的片子还略微真实一点。 那还是在他没受伤的前提下。 一家人吃着聊着眼瞅着天就黑下来了。 “病人休息了!家属离开了!” 直到第二次听见走廊里医护人员在喊,童华章才想起来,拉了叶淑珍一把。 “行了,他妈,时候不早了!” 童建军也站起身来:“嗯,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吕团走进来:“我都帮你们安排好了,明天再过来。” 童建军把家人一直送到大门口,叶淑珍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妈,让建军早点休息吧。” “嗯,你们也早点回去。” 吕团在部队招待订了个标准间,三张床,正好适合一家三口休息。 安顿好,吕团又坐了会儿。 “是这样,建军还得一个星期才能出院,你们是等他,还是” “等他一块儿回去!” 叶淑珍连忙说。 童华章说:“一个星期,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啊?” “不会的。” “谢谢啊!” “你们这是第一次来燕京吧?” 童建国点点头:“我爸妈确实是第一次来。” “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转转,饱览首都的大好风光!” “嗯,我领老爸老妈转转。” 叶淑珍直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陪俺老儿子吧。” “你还能天天跟医院待着?不让人治疗,不让人休息了?” 童华章笑了:“是啊,咱一天过去一趟就行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哈哈!好吧。” 吕团本来还想找个勤务兵陪着一家三口,同时给他们当导游。 童建国拒绝了:“不用了,首都我还算熟悉,随便转。” “嗯,那你们就自己转转吧。” 接下来的一周里,童建国领着老爸老妈悠闲地转。 一天基本只逛一个地方。 比如专门到故宫,专门到颐和园。 顶多逛长城时顺便逛逛神路、十三陵。 每天都早早回来,急吼吼地来探望童建军。 其实,童建军的伤口已经痊愈了。 多留几日,一是观察后效,二是给他适配假臂。 童建国还有些其它担心。 他担心老弟会继续留在部队中,继续提干升迁。 他清楚地记得,79年只是开了个头。 接下来又是老山、又是猫耳洞的。 反正又扔进去不少人。 而像童建军这样少了条胳膊的军人依然可以提拔、可以服役。 独臂团长、独眼将军啥的哪个年代都有。 直到出院前,看到老弟穿着的军装上已经没有领章帽徽了,童建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吕团长正好要在燕京待一段时间,就让自己的吉普车送一家四口回家。 送到车子前,吕团长又拉着童建军的手在院子里走了会儿,聊一聊。 “建军啊,你要不退下来的话,可以进军校、可以提干,将来还说不定能成为独臂将军。” “是啊,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退役了。” “我知道你是为家人着想。可这样你也太亏了。虽然你荣立了二等功,可回到地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跟那些牺牲的战友比起来,我已经赚到太多了。” “唉,也对。姜勇、徐伟、单继这些都是你们一届的,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叹息一会儿,吕团长又拍拍童建军肩膀:“回到地方也好,就当做另一个战场!” “嗯!我一定会好好干!” 童建军向吕团长立正敬礼。 吕团长迅速还礼:“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好的!” 一家人坐着吉普车回来了。 回到家里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原来,前几天童建波回家时,听街坊说一家三口被一辆军用吉普车接走了,她就知道老爸老妈去接建军了。 抱着童建军,童建波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叶淑珍反过来安慰她:“少条胳膊没事儿,又没有后遗症,又不耽误生活。” “是啊,活着回来就好!” 童建军回来最应该探望的就是刘大妈。 这些天来,刘大妈也操碎了心,到处打听童建军的下落。 吃完饭,童建国正准备拉着老弟来刘大妈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躁动,抬头往外一看,只见很多街坊邻居纷纷主动登门了。 有拎着鸡蛋的,有拎着炼乳的,有拎着肉的,有拎着罐头的。 为首的是刘大妈和大老黑,还有老龚家,老孔家,老孙家,大勇他们家、小方他们家。 连最东头,平时都不来往的李大牙家也来了。 全家人连忙起身迎出去。 叶淑珍朝街坊们鞠躬:“谢谢街坊们!你们不用这样啊!” “是啊,黑灯瞎火的,让你们费心了!” “应该的啊!” 刘大妈说。 “建军为国家做贡献,为国家流血牺牲,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是啊!是啊!建军还好吗?” 建军连忙站在最前面向大家敬礼。 “建军受伤了啊!” “好像少了条胳膊!” “可惜了竖条条的大小伙子!” 有几个女的忍不住流下眼泪。 还有人喊:“没事儿!这样挺好!” “啥都不耽误,对吧?建军!” “嗯!挺好的!都挺好!” “来!给你们!” 刘大妈说着,把鸡蛋递过来。 “来!建军好好补一补。” 其他人也纷纷拎着礼物凑过来。 “唉,你们这也太客气了” 叶淑珍和童华章两口子都有些过意不去。 刘大妈摆摆手:“乡亲们的一片心意嘛,拿着!” 童建国和童建波这才过去一一接下来了。 085、谦卑的年代 童建军退伍回来了,首要问题就是工作的事儿。 当初,刘大妈和大老黑答应,等童建军退伍回来公检法的工作随便安排。 可眼下,童建军只有一条胳膊,进公检法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 而且,童建军化水平不高,坐办公室也有点勉为其难。 “干脆!建军到我那里干得了。” 童建国提议。 童华章说:“那能行吗?你们姊妹三个都在一个单位。” “咋不行呢?我的厂子我说了算。” 叶淑珍却不服气:“俺建军怎么就不能进公检法了?一条胳膊怕什么?干什么都不耽误。” “尽量吧,反正咱建军不愁工作。” 童建军真正愁的其实是找对象的事儿。 叶淑珍先前帮他张罗的几个女孩子眼下都得推了。 实际上,叶淑珍要是不在乎面子的话,童建军找对象真可以随便挑。 这会儿,城乡差别很大。 农村孩子为了能进城,恨不能把脑袋刻个尖儿。 农村户口的黄花大姑娘要想嫁到城里,要么找二婚的,要么找身有残疾的。 童建军这种情况,要想在农村找个相貌人品一流的,那真是随便找。 就属于那种: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然后掉腚就给你领一个过来了。 可眼下的人哪转的过这股筋儿来。 连思想开通的赵君都说:“农村户口咱不能找,将来孩子上学是个大问题。实在不行可以找个农村进城集体户口那种。” “是啊。可俺老弟长得这么帅,一般的配不上他。” “你以为都跟你似地?” “哈哈哈哈!” “只要长得顺溜就行了嘛,说不定人家就看对眼儿了。” “好吧。” 箱包厂这边扩建的厂房已经盖得差不多了,红塔罐头厂那边的厂房也快要竣工了。 不过,红塔罐头厂眼下已经开始试生产了。 不是生产罐头,而是生产水果干儿。 眼下,正是草莓下来的季节。 草莓这玩意极容易腐烂,运输很不方便。 红塔出产的草莓基本也就能在本市卖一卖,出省都困难。 往年基本都是卖一半儿扔一半儿。 因为占用的都是田间地头小块儿的地,大家也不心疼。 童建国过来时,老温和几个老娘们儿正在忙碌着。 一帮人淘洗草莓,去掉果蒂。 另一帮人把草莓放到糖液大锅里熬着。 “来!这就是咱们童厂长!” 老温拉着童建国向大家介绍。 “童厂长好!” 大家纷纷打招呼。 “别,别!你才是厂长,我是合伙人!” “哈哈,对俺们来说都一样。” 老娘们儿一起嘻嘻哈哈地说。 “来!尝尝咱的草莓!” 老温说着捧一把最大的草莓过来。 童建国尝了尝:“嗯,不错。” 这会儿的草莓都很朴实,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牛奶草莓,大棚草莓、催熟草莓之类的。 它们那种吃的时候都得沾糖。 这草莓根本不用,虽然没那么甜,但也有股略酸的味道,吃着很爽口。 “这么好的草莓做成干儿,可惜了。” “木法子,放不住啊。尤其这种沾水的,一晚上就坏掉了。” 童建国吃着草莓来回看着。 “大概多长时间可以做出来?” “这个快,两三天就能做出一批来。您看这里,已经在沥糖了,过一会儿就可以拿出来烘烤。就是这边的炉子,已经开始生火了。” “这是最后一道工艺了吧?” “是啊,也是最难的,火候不好掌握。反正我是弄不了” 老温领着童建国来到炉灶前,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忙碌着。 “咱们村也就汪奶奶能掌握好这个火候!” “奶奶您辛苦了!” 童建国猫腰打招呼。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指一指耳朵。 意思似乎说她听力不好。 “嗯,您别累着!” 到了一边,童建国拉过老温小声说:“老温啊!你现在的生产情况总体不错。” “谢谢夸奖!” “不过,咱们要想干成厂子,就不能搞小作坊那一套。” “您的意思?” “很简单,就是尽量把每道工序量化。” “量化?” “比如,洗草莓要用多少水,熬糖液用多少糖,烘干需要多少温度、多长时间” “明白了。” “刚开始一定不能着急。多试错,多记录数据。老温啊,我看你还是能识断字的。” “哈哈,没读几天书。” “你拿个小本子做好记录,争取正式投产上市以前有固定的流程、固定的生产标准。” “好!建国你说的对。咱们想把厂子做大就得那啥” “量化!” “嗯,就跟我以前卖烟一样,各个季节行情都不同,要完全掌握规律才行。” “是啊,老温你领会挺快的。” “哈哈!还是建国你看问题看得深远。” 童建军工作的事儿,其实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愿。 童建国希望老弟到检察院、法院工作。 因为干公安总是有风险的。 但跟建军聊了聊,童建国发现他似乎更想干公安。 “虽然我不太懂破案,但我总觉得干公安跟侦察兵比起来有几分相似,都需要见微知著,都需要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是啊,既然你想干公安,咱们就去跟大老黑表明一下态度,也展示一下你的专业能力。” “老黑叔应该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咱们特地跟他说的话,会不会给他增加压力啊。” “这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们都是成年人,只需要表明你的态度就好了。至于他那边,他又不是小孩子,他自会安排。” “也对。” “你们这一代人啊就是想得太多,做事太墨迹。” “啥?好像你是下个世纪的人似地。” “唉” 到了大老黑家,他们两口子果然已经在张罗童建军工作的事儿了。 大老黑挺兴奋:“建军啊,你来的正好,我这几天给你跑了下,法院和检察院那边都知道你的事迹,他们都愿意给你留个位置。当然,你得从基层干起。” “那个,真麻烦你了老黑叔” 童建军说了半天客套话,始终不肯提自己想干公安的事。 最后,童建国实在忍不住了,就替老弟说了。 “老黑叔啊,俺家建军想干公安!” 086、注意形象 “可男的干公安基本都是出外勤的” 大老黑果然面露为难之色。 “也是啊” 童建军连忙说。 “建军出外勤也没事儿啊,”童建国却毫不退缩,“建军是侦察兵出身,最适合公安破案了。” 童建国添油加醋把童建军的侦察兵技能,跟公安的破案技术对比掰扯了一番。 大老黑连连点头:“也是啊,我当初就觉得建军是干公安的好材料。” “嗯,老黑叔您费心了。” “放心吧,我会让建军干上公安的。” 回来的路上,童建军兴奋不已,一个劲儿夸赞童建国。 “哥,还是你积极主动啊!” “就是啊,你是军人出身,就应该有点闯劲儿嘛。” “可我总觉得应该谦虚点,上来就说自己行,那多不好。” “你不说自己行,谁知道你行不行?” “哈哈哈哈!” “再说,身为一名前军人,你应该对组织诚实才对。心里觉得自己行,嘴里说自己不行,那不成了欺骗组织了吗?” “这么说也对啊。” 童建国乘胜追击,又把话题扯到个人生活方面。 “其实,找对象也是这个道理。” “嘿嘿,我明白” 一提找对象的事儿,童建军就忍不住脸红了。 “要发扬你侦察兵的优势,瞅准了目标就一举拿下” “这个” “女孩子嘛,有时候就喜欢男的强势一点,自信一点,主动一点。” “嗯,就像你跟嫂子那样” “对啊。你看我跟你嫂子。光看条件我们差距是不小。我就是一待业老青年,咱们家成份还不好,还有我的个头儿也不算高” “还可以了。” “这些都不算问题。人的灵魂有高下之分,其他方面都是平等的,没什么高低贵贱。” “嗯,没错。人人平等。” “再说,像我这么优秀,也就你嫂子勉强能配上的上我” “嫂子好” “嫂子好看是吧?必须地啊!她要不好看我能要她吗?像我这么优秀” 童建国唾沫星乱飞着,一抬头发现赵君就站在眼前。 “那啥,对吧” 赵君板着脸:“穷嘚瑟。” 童建军笑了:“哈哈,哥,你陪嫂子回去吧,我自己回家了。” “呵呵,好啊。” 在大老黑家,刘大妈还感叹:“法院、检察院多好啊,非得干公安。” “俺们公安咋了?” “你还有脸说,这一天天的,你跟个陀螺似得。” “嘿嘿,工作需要嘛。” “你们那里都得出外勤,建军这一条胳膊能行吗?” “建军长得高大,又是行伍出身,应该能行。” 正好局里这段时间开始重新划分科室了。 1979年上半年,蓝城市公安局开始重新划分科室。 下设政治教导员办公室、秘书科、刑事侦查科、内保科、政保科、消防科、治安科、预审科、市看守所和水上派出所。 其中,刑侦科、治安科最缺人。 第二天,大老黑到了派出所里,先交待一番工作,就骑着自行车来市局了。 大老黑是东城派出所的人,虽然不经常到局里,但作为一名老公安,他在局里知名度很高 整个局里,上到局长,下到看门打更的,没有不认识他的。 10年动乱期间,全国各地砸烂gjf。 蓝城市公安局也基本处于瘫痪状态,直到1977年才逐渐恢复工作。 到去年年底,原本撤销的检察院也重新恢复了。 三驾马车终于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眼下,蓝城市公安局坐拥全城最奢华的建筑县衙门。 这县衙类似于五进的四合院。 不过,它跟普通住宅又有所不同。 它的各个院子之间是没有间隔的,一杆子通到底。 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门口有人传话,就接二连三一直传到最里边了。 公安局搬过来后就在各院子之间竖起了屏风挡板,上面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字样。 不过,视线挡住了,声音可挡不住。 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的各种声音。 有大声训斥的,有哭哭啼啼的,还有说说笑笑的。 大老黑穿过两层院子,直接走进毛主任办公室。 毛主任办公室满屋子都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大老黑进来,看都没人看他一眼。 大老黑就独自站在一旁安静地等了会儿。 直到屋子里的人渐渐散去了,大老黑才凑到毛主任桌子前。 “主任,咱们刑侦科眼下还缺人吗?” “应该缺吧” 毛主任看看身旁的冉副主任。 冉副主任看看毛主任,再看看大老黑,微微皱起眉头。 “缺一个人,不过” 大老黑赶紧来到冉副主任的桌子前了,点头哈腰。 “既然缺人,您给看看!” 这冉副主任是新来的,大老黑跟他并不熟。 冉副主任拿起夹子翻看了一下。 “还要两个哎不对,还有一个名额。” “好啊,正好我有一街坊,刚从前线下来,还荣立二等功呢。” “刚从前线下来?咱们市上前线那十几个兵要么都升迁了,要么就保送进军校了。还有哪个?” “我这街坊他本来也有机会保送军校,可他为了照顾家人,就自愿退伍回地方了。” “哦,或许可以考虑那他都是什么情况啊?” “他在部队干的是侦察兵。” “嗯,那倒适合到刑侦科。其它方面呢,他什么化啊?” “好像是小学吧” “低了点其他方面呢?” “他身体素质很好,一米八几大个儿,膀大腰圆,好体面一个人。” “对了,他有没有什么伤啊?” “那个,有点小伤” “什么伤?” “他少条胳膊” “那不开玩笑吗?少条胳膊怎么抓坏人?” “咋不能抓坏人呢?咱干公安的靠的是威慑力,用眼神都能让坏蛋服软,少条胳膊怕啥。” “哈哈,老黑你真逗。” “再说,建军在部队干的是侦查,正好可以在刑侦科帮咱们破案呢。” 冉副主任叹口气:“老黑啊,这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还涉及到公安队伍形象的问题。” “形象?建军形象好着呢,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长得就像西沙儿女里面那个演员,叫什么朱时茂。” 087、幻肢 “哈哈哈哈!老黑真有意思!” 冉副主任笑了。 他身后的毛主任也跟着笑两声。 大老黑却毫不在意,嘿嘿笑着看向毛主任:“是吧,毛主任。您见过他哥,也是个很体面的人。” 毛主任却挥挥手:“人员的事都归冉主任” 大老黑叹口气:“治安科是不是也缺人?” 冉副主任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有合适的位置我会考虑的。” “谢谢冉主任!” 大老黑说着转身冲毛主任也点点头:“走了啊,毛主任!” “嗯。” 毛主任头也不抬。 看着大老黑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了,冉副主任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大老黑” 毛主任叹口气:“积重难返啊!老百姓还以为咱公安都是这种” “是啊,咱是新社会的公安又不是旧社会的警察,必须得注意形象。” 大老黑穿过廊道,一直走到门口时,冷不丁有人招呼他:“老黑!老黑啊!” 抬头一看,原来是韩顺兆。 韩顺兆跟大老黑是一拨干公安的。 化水平其实也差不多。 但他平时喜欢写写画画,渐渐就被领导当做化人了。 最近一年从所里调到局里,眼下在政保科当科长。 没事儿还戴上了眼镜,愈发像个有化的人了。 大老黑给了他一拳:“你小子,人模狗样的!” “哈哈!咋有空过来了?” “唉,帮我一街坊寻摸个工作。” “啊?老黑你啥时还有这份儿闲心了?” “从小看着长大一小伙子,刚从前线下来” “哦,到刑侦科或者治安科能行啊。” “是啊,我就是这么省思的。” “那你这是” 大老黑把韩顺兆拉到一旁。 “我感觉这个姓冉的不办事儿啊。” “确实,他这个人嘛,是有点” “当然,我家街坊小伙子落下点残疾。” “啥残疾?” “少条胳膊。” 韩顺兆直摇头:“估计没戏,咱局上下现在在整饬形象,弄个一条胳膊的跑来跑去。” “这叫什么话?还一条胳膊” “哈哈哈哈!” 大老黑叹口气:“那别的科室有没有缺人的?” 韩顺兆撇撇嘴:“估计够呛。” “这次不是增加了很多科室吗?” “僧多肉少啊!今年知青回来多少?退伍兵也格外多。” “那能一样吗?俺这是立过功的” “对了,传达室应该缺人。” “啥意思?我们战斗英雄给你们看大门啊?” “哈哈哈哈!” “走了啊!” 大老黑挥挥手。 “嗯,回见。” 童家院子里,童建军穿着背心儿正在运动。 打着军体拳虎虎生风。 从一旁看上去,他的动作十分协调,就仿佛仍然拥有健全的双臂。 实际上,他的右臂几乎整个不见了。 从右肩向下,只剩下不到10公分的一截。 童建国推着车子,兴致勃勃地走进院子。 童建军连忙停下了。 “哥!” 童建国停下自行车:“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石锁!” 哥俩七手八脚把石锁从自行车后座搬下来,拎到院墙下了。 这石锁是童建国让工地的人用铁管、钢筋、混凝土做的。 石锁是传统的健身器械。 当下却很少有人会玩了。 因为石锁跟哑铃之类东西不同,它得用巧劲儿,得会掌握平衡。 这么形容吧。 哑铃跟石锁的区别,就如同双杠跟吊环的区别。 同样支撑起身体,吊环比双杠可复杂多了。 童建军拿起石锁耍了一会儿。 一会儿举过头顶,一会儿扔在空中用肩臂接住。 折腾半天,大气儿都不带喘的。 单手耍了会儿,童建军又弯下腰,将石锁抛在空中。 但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童建国在旁边看的真切,一下就看明白了。 童建军这是玩双手抛接。 一手把石锁扔在空中,另一只手伸手接住。 石锁会荡悠着从裆下划过。 然后不停地抛,不停地接。 可这是双手玩的动作,童建军一只手怎么玩。 眼瞅着石锁就朝地上砸下来了。 童建军的一只脚还没撇到旁边。 这石锁可是大水泥墩子,这要是砸下来童建军的这只脚都得废掉。 “哎妈呀!” 童建国大叫一声,扑过去,用双手抓住石锁。 童建军也反应过来了,连忙用健全的手也跟着一起接住。 这才把石锁勉强接住了,小心翼翼放到地上。 “我滴妈呀!你这是怎么搞的?” 童建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童建军抹抹汗:“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忘了。” “你是觉得你那只手臂还在是吧?” “是啊,是啊,忍不住就想伸出来。” “我明白了,你这叫幻肢。” “幻肢?啥意思?” “就是你感觉那条手臂还在。” “这是一种病吗?” “不是,现在的医学太粗糙哎哟!” 童建国站起身来却忍不住扶住腰。 “哥,你好像腰闪了!” 童建军连忙过来扶住他。 “嗯,小意思!” “来!我拿烧酒给你搓一搓!” “不用了,我活动活动说不定就好了。” “能行吗?” “没事儿。唉,这个石锁看来不能玩啊,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 “别,还是别玩了,哪天我给你弄个哑铃吧。” “好吧,我就打一打军体拳。你要回去找嫂子了吗?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慢慢溜达。” 童建国扶着腰慢慢往大院走。 刚走进大门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有人调侃:“哎哟!这是咋了?” 童建国回头一看是赵君。 她似乎也刚出去溜达才回来。 “哎哟!哎哟!” 童建国夸张地大叫。 “哟,这是被人搞了?” “是啊,被你搞了,好像有了呢” “坏人!” 赵君过来扶着童建国往家走。 刚到院子里,毕馥丽正抱着小孩儿在院子里赏花。 “妈,你看一会儿,我给他敷一敷。” “嗯,大宝可稀罕花儿了。” “跟他爹一样” 赵君扶着童建国往屋里走还小声问:“怎么样?在家里没整点拔罐儿、酒精点火啥的啊?” “哪敢啊。” 童建国之所以没敢让老弟帮忙,是因为他知道老弟的手法跟其他人一样。 传统治疗跌打损伤都是热处理。 比如把酒精或高度酒点着了搓伤患处。 或者干脆用毛巾沾开水热敷。 可明明皮下已经毛细血管破裂了,你再热敷不等于火上浇油吗? 088、边缘 “哎哟!哎哟!” 赵君给童建国冷敷着,他夸张地大叫。 “娇气!” “嘿嘿。” “你这么个懒人,怎么想起运动了?” “那个,你不老嫌我瘦吗?” “哼!” 实际上,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瘦。 部队大院里有个女孩儿外号叫大王。 她个头儿跟赵君差不多,没结婚前体重还不到120斤。 那会儿,大家就大王大王地叫她。 因为别人都瘦。 像赵君,一米七三的个子,结婚前也就一百来斤。 生小孩儿那会儿也不到130斤。 这会儿又回到一百多斤了。 童建国也是,一米七四的个子也就一百一十多斤。 童建国的老爸一米七的个子,身为中年人也刚刚120斤而已。 像他们这样,都已经算是正常的了。 “唉,对了,我想起来了。” “啥?” “我记得你下乡那会儿不懒啊,在咱知青点儿出了名的勤快。怎么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地” “那个,不就爱睡点懒觉吗?从你怀孕那会儿到现在,不都是我帮你洗澡洗头的。” “哼,你那是馋人家身子” “是你馋我好吧哎哟!冰冰的水都流下来了!” “哈哈!该!叫你馋!” “唉!” “话说这两瓣儿这么翘,不拔两个罐子怪可惜的” “别!别啊!” 冷敷了一会儿,童建国起身了。 毕馥丽也把孩子抱回来了,哄逗一会儿。 听她们母女俩大宝大宝叫着,童建国不由得暗自叹息:看来最少也得再生个了。 “对了,建军对象的事儿任姐已经帮忙寻摸好了。” “女孩子是哪里的啊?” “病房护士,父母家好像是大孤山的,比建军大三岁” “这个” “女大三抱金砖嘛。” “个头儿呢?” “一米六五,配的上建军吧?” “嗯,还行。” “听任姐说长得也还体面。” “俺家建军的情况跟她说了吧?” “说了啊,她本身就挺喜欢军人,觉得少一条胳膊并不会太影响生活。” “那就行,你让任姐给安排下吧。” “哎对了,建军工作定下是到公安局是吧?” “是啊,应该没问题。” 实际上,为了童建军工作的事儿,大老黑真是伤透了脑筋,经常唉声叹气、也不成眠。 “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刘大妈皱着眉头瞅着大老黑。 “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你看你这几天烙饼呢你?” “你,你说建军工作的事儿啊?” “是啊,要是不行我问问我们街道小纪,她老公公跟你们单位局长熟。” “切!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跟不上一个外人?你也太小瞧人了。” “哼!你就逞能吧。” 第二天上午,大老黑又蹬着自行车到市局来了。 虽然离上次只过去三天,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大老黑不免有些慌。 这一次,刚到院子里他就碰到冉副主任了。 “冉,冉主任!” “嗨!老黑,你又来了。” “是啊,我想问问那事儿” “啥事儿?” “就是我街坊找工作的事儿” “哦,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刑侦科和治安科都满了,不缺人了。” “可是,这个” “要不你考虑下传达室吧,那里好像缺人。” 说完,冉副主任走了,剩下大老黑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发了会儿呆,大老黑才缓过神来,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突然就感觉这里有些陌生了。 要么是环境陌生了,要么是他自己陌生了,变得多余了。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大老黑怅然若失好一会儿,苦笑一下往韩顺兆他们可是走来了。 在韩顺兆座位对面,大老黑大口大口喝茶,大口大口抽烟,一声不吭。 好一会儿,韩顺兆走过来,拍拍大老黑肩膀,叹口气:“时代不一样了” “是啊,”大老黑苦笑,“咱跟不上形势咯。” “要我说啊,你就是死心眼儿,计划不如变化快嘛,你又不是诚心不帮忙。” 大老黑苦笑着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手:“他们都说我大老黑手狠心黑”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你大老黑只对坏蛋手狠心黑,对同志、对兄弟有情有义。” “所以说嘛” “要不你就让他到传达室嘛。又不用出外勤。虽然只有一条胳膊,也能胜任大部分工作。” “我们建军一战斗英雄来给咱们看大门” “慢慢来嘛,他要真有两下子,早晚还有机会干上刑侦的。” “唉,就是不知道人愿不愿意。” 赵君医院那边,任福萍给搭讪了一番,安排了时间,让双方在水上公园见面。 这水上公园就是童建国和赵君去年冬天过来滑冰的那一片。 冬天是溜冰场,春暖花开后就成了水上公园。 童建国陪着老弟,赵君领来女孩儿。 一打眼,童建国顿时有些失望。 女孩儿虽然没什么大毛病,长得也算的上顺溜。 但感觉不太精致,外貌有点配不上建军。 “这是陈静,这是童建军。” “你好!” 陈静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童建军敬一下礼,才伸手跟她握了握。 “这是我爱人” “你好!” 到了近前,童建国才看出为何感觉这女孩儿不太精致。 鼻子有点大,眼睛有点小。 而且,目光有点太活泛了。 不像赵君或者童建国熟识的身边的女性那么纯净。 目光这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 而且跟年龄无关。 有些女的,哪怕是小屁孩儿的时候目光就不纯净。 有的到了一把年纪了,目光依然纯净。 可这是老弟找对象,童建国又不能代替人家,就让他们先聊聊好了,回头再说。 双方寒暄几句,赵君说:“你们俩谈着,回头咱们再沟通。” “好的,赵姐,姐夫,你们忙去吧。” 童建国冲陈静点点头,再冲老弟点点头,转身挽着赵君胳膊向一旁走去了。 刚走了没多远,赵君便瞅瞅童建国问道:“怎么了?” “那个,有点” “没看上是吧?” “有点配不上咱家建军。” 赵君点点头:“没错!单论相貌和身材,陈静确实赶不上咱建军。可建军是残疾人呐!” 089、啥事儿也不能耽误睡懒觉 童建国还不服气:“俺建军这只是坏了一条胳膊,啥都不耽误,算啥残疾啊。” “咱自己家人,当然不觉得这算问题了。” 童建国叹口气:“好吧,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回家也得小心点,可别给人建军瞎参谋。” 老弟的事儿,当大哥的哪能不参谋。 “反正我觉得啊,这个女的不是善茬儿。” 童建国跟老弟坦诚布公地表达了自己的第一印象。 “嗯,哥你说的对。” “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 “啊?还行就处着吧。反正你得拿出侦查员的本领,多了解、多分析,想方设法发现各种蛛丝马迹” “呵呵,这不是处对象,这是处特务呢。” 再跟老爸老妈汇报一下,他们也挺高兴。 童华章尤其兴奋:“不错,不错,咱这身有残疾的,能找个护士已经不错了。” 连一向对儿子自负的叶淑珍都说:“相貌差不多就行,关键是能过日子。” 童建国仔细想想,其实是自己太矫情了。 介绍对象和自由恋爱是不同的。 比如,童建国和赵君,要是两人素不相识,靠人介绍的话,恐怕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为介绍对象就这样,就像做生意一样,把彼此的条件摆起来,感觉符合条件再进一步交流。 自由恋爱就不一样了,条件不够感情来凑。 “老弟,有机会还得自由恋爱。” “啥意思?你让我骑驴找马啊?” “管他呢!没结婚前你就是自由身。” 哥俩正在这里嘀咕着,大老黑摸着黑过来了。 “老黑叔!” “正好你们都在。” 虽然天挺黑,老黑叔的脸也黑,但还是能看出他脸色不好。 “来!进屋!” 哥俩把大老黑迎进小屋。 一进屋,大老黑就在炕沿上坐下,叹口气。 “建军啊,你这工作” “不太好安排是吧?” “岗位倒是有,就是有点委屈你啊。” “能有啥委屈的?” “我本来省思让你进刑侦科或者治安科啥的。可这些岗位都不缺人。” 童建国倒挺高兴。 刑侦科、治安科这些都得经常跟罪犯打交道,多危险啊,还是其它科室好。 “没事儿,只要能干公安就行。” “干倒是能干,可只能到传达室” “啊?” 童建国心说:啥传达室啊?不就看大门吗?还不如到我那里呢?怎么也给老弟弄个保安队长干。 童建军却一口应承了:“行啊!传达室有啥不好的?” 大老黑大喜:“嗯,有这个心态就行,将来想回刑侦岗、治安岗还有机会。”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觉得传达室不错,起码不用风吹雨淋,不用跟坏分子搏斗。 再说,跟那个护士相对象的时候,就告诉人家自己是公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老黑就赶紧再来市局。 虽然传达室这个岗位没人抢,但大老黑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果然,刚到门口就碰到韩顺兆,韩顺兆立刻朝他招手。 “怎么了?老伙计!” “我听说传达室好像也没岗位了。” 大老黑顿时心凉半截:“怎,怎么会这样?” 韩顺兆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听说小战把他老丈人弄过来了。” “他老丈人?不是烧锅炉的吗?也能干公安?” “唉” 两人正在这里聊着,大老黑一抬头发现冉副主任正往办公室走,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冉副主任。 “冉主任,那个” “又咋了?” 冉副主任有些不耐烦。 “那个,我那个街坊” “不都跟你说了吗?” “传达室也行啊。” “传达室也没岗位了。” “不昨天说得好好的吗?” “昨天跟谁说了?” “不是跟你说了吗” “怎么?说了我就得给你留啊?你以为你谁啊?”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怎么?你可别跟我犯浑啊?” “你个王八蛋!” 大老黑急了,当胸揪住冉副主任。 “松开!松开!你想干什么?” 毛主任和科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出来。 有人向大老黑大声训斥:“老黑!你别犯浑啊!” 大老黑更恼火了,指着他们怒骂:“你们这些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没一点人味儿!” 韩顺兆也连忙过来劝架。 “老黑,老黑,别这样!” 院子里来往的其他公安,还有过来办事的人都纷纷驻足张望。 大老黑却越骂越来劲:“妈拉个巴子,你们这些王八蛋!我们堂堂一个战斗英雄,连给你们看大门都不配吗?” 在局长办公室里,穆局长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旁边的隋秘书:“这谁啊?吵吵把火的。” 隋秘书说:“好像是大老黑。” “大老黑?我记得他挺稳当一个人啊。” 穆局在外面下放多年,去年下半年才回局里。 跟局里的很多同志都不太熟。 “我估摸是急眼了,大老黑可是出了名的老实木讷。” “嗯,你出去打听打听。” “好的。” 秘书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把前后经过跟穆局大概说了下。 穆局咬牙切齿:“这个大老黑!必须处分他!” “嗯。” “不过,退伍兵的工作要优先解决!” “好的。” 眼下,箱包厂的工资待遇在全市都算高的了。 比如童建国自己,每个月有60元工资,50元奖金。 都快赶上赵君的老爸老赵了。 但这已经算顶格儿了。 童建国想给大家多分点街道也不会答应。 想搞点福利吧,这会儿物质又不丰富,真没啥好分的。 “那就在加班费上给大家伙多整点。” “可大家也不怎么加班啊。” 这会儿也就大厂讲究8小时工作制。 而且是去掉了午休时间算的。 比如早上8点上班,晚上5点下班。 童建国比较懒,早上不爱起来。 自己又得以身作则,就规定上午9点上班晚上6点下班。 “那就把时间改一下,换成弹性工作制。” “怎么个弹性?” “咱们的8小时包括午休时间。正常班儿是9点上班5点下班。早到或晚退都算加班。” “嗯,这样也行。” 其实,这些工人跟童建国不一样,他们大多喜欢8点上班5点下班,想多赚点就早点上班、晚点下班。 这样一来,童建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懒觉。 090、招聘人才 童建军和护士见面后,彼此都还算满意,愿意处一处。 童建国感觉老弟这属于“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 对于女性还是见得太少、接触太少。 只能由他慢慢适应,慢慢体会了。 童建军刚跟护士开始正式约会,他的人事关系就转到市局,开始正式上班了。 上班头一天,童建军先到大老黑派出所这边。 大老黑拍着童建军肩膀:“我就不跟你过去了啊。” “谢谢你了,老黑叔。” “别客气!好好干!” 传达室只有两个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爷们儿,姓郝,大家都叫他老郝。 老郝平时就坐在岗楼里扳一扳拦门索。 这公安局大门并没有站岗的卫兵或者保安啥的。 行人走小门,车辆走大门。 眼下,各个单位汽车保有量都极低。 但农村或者近郊的驴车、马车经常在城里跑来跑去。 有时碰到二愣子车把式,就直接把驴车、马车赶进大院了。 往常,都是弄根绳子在大门口拦着。 为了方便来往车辆观察,绳子当央还系一块儿红布。 不过,传达室的人得来回跑。 进来车子了,出去车子了,都得不停地从岗楼里跑出来。 今年鸟枪换炮了。 局里找人做了一个钢索,连在岗楼里,装上一个像道岔儿那样的扳手。 老郝本来就是个懒人这下就更是一整天不用挪屁股了。 就坐在岗楼里扳一扳钢索,给来往的人登一登记。 老郝人是先来的,年龄又大。 跑腿儿的任务当然就交给童建军了。 一会儿发报纸、发信件,一会儿拦堵硬闯进来的行人,一会儿又领人进去找科室。 童建军还挺乐在其中的。 年纪轻轻地,天天坐着喝茶,那有啥意思。 童建军里里外外跑着、忙碌着。 局里的女同事不时指指点点。 “这就是让大老黑急眼那个人啊?” “是吗?看着好体面一个人。” “可惜了啊!” “人家是战场上下来的,荣立二等功呢!” 大老黑不仅帮童建军办好了工作,当初童建国托他的老牛的事儿眼下也搞定了。 老牛服刑一年后,终于执行保外就医、监外执行。 童建国领着牛金花来接老牛。 去年来探望老牛时是秋天,稻穗金黄。 今年过来时已经是夏天,遍地泛青的水稻。 跟去年相比,老牛更加白胖了。 “哎呀,都舍不得走了!” “哼!都不想要老婆孩子了?” 牛金花撇嘴。 “嘿嘿,要,还得要。” 其实,这并不是老牛第一次进去。 但前两次没人帮忙,都挺遭罪的。 这一次,有老黑的朋友帮忙,简直就像度假一样。 “不过,还是自由自在好啊!” 老牛深吸一口气。 不远处的稻田里,依然有不少身着囚服的犯人在忙碌着。 三个人在盘城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回到蓝城时已经是中午了。 “回家休息休息吧。” 童建国建议说。 “还是到厂子里看看吧。” 老牛摩拳擦掌。 失去自由一年多,老牛早心痒了。 厂子里只有童建波认识老牛,这会儿她刚好出去了。 但大家基本都听说过老牛。 老牛可以说是市场的开拓者,元老级的人物。 到了厂子里,童建国刚一介绍,大家便围了上来。 “欢迎老牛回来!” 高岩、刘清涛他们几个带头鼓掌。 给老牛弄得手足无措。 童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走!老牛,到里面参观一下。” 童建国陪着老牛在车间、仓库、设计室等地方转一转,最后领着老牛来到销售科。 销售科办公室比童建国的办公室还大,摆了四张桌子,靠窗户最敞亮的一个位置的桌子、椅子都是崭新的。 童建国指着桌椅:“老牛!以后你就坐这里了。” “啊?咱干销售的,坐啥办公室啊?” “销售也得做点案头工作嘛,写一写工作报告、报销一下差旅费” “可俺也写不了几个字啊,勉强会写自己名字。” “慢慢锻炼、慢慢学习。” 牛金花在一旁说:“没事儿,我帮你。” 参观了一番,童建国把高岩叫过来,把工资待遇说给老牛听。 老牛哈哈直乐:“俺这也等于捧上铁饭碗了啊!” 童建国说:“不过,老牛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咱挣得是死工资,顶多拿点奖金,没法跟以前倒把比。” “嗯,俺明白。提心吊胆挣得钱跟正大光明挣得钱当然不一样了。再说俺爷俩都在这里干,一年到头也够花了。” 牛金花说:“等以后实行股份制就好了,咱们搞业务的可以拿提成。” “你个小东西老老实实干你的活儿,那些事是大人想的。” “哈哈,花花干的不错,咱周边乡镇的供销社一大半都被她拿下了。” “嗯,这半年我也争取早日把华北市场拿下来!” 箱包厂的销售科眼下已经兵强马壮了,相比之下罐头厂就要弱了一些。 整个罐头厂温永贵既要管理生产,又要负责销售。 他起码还得找两三个销售人员。 刚放出风去,红塔村的乡亲们便纷纷登门说情,想让自己家的孩子干上这个岗位。 温永贵没办法,就让童建国来把关。 这会儿,罐头厂的厂房也修好了,童建国就坐在大会客室里展开招聘活动。 “那啥,你有啥才艺?” “我,我会打嗝儿。” “我去” “你把这支笔卖给我?” “那支笔是你的,我为啥要卖给你?” “” 折腾半天,童建国只招聘到一男一女。 “老温啊,咱们罐头厂眼下产品线还比较单一,销售科先暂时这么维持着,等市场越来越大了,再从其它青工里慢慢选拔销售人才。” “嗯,好的。还有车间主任,你也帮我看看哪个合适。” 老温想从工人里选出一个车间工人。 有两个四十来岁的老娘们儿他感觉不错。 “她俩活儿干的都不错?” “是啊,不相上下。” “那就选个人缘好的。” “她俩都还可以。” “那就选个长得好看点的。” “哈哈!好吧。” 091、一把手 “伙计,我们的工人日报呢?” 政保科的戴希秋翻看着报刊问道。 童建军在传达室主要的工作就是跑腿儿。 每天上午报刊、信件下来了,专门送到各个科室。 照理说一条胳膊干这种事也并不困难,可刚开始的头几天童建军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他红着脸翻看一下,果然少了今天的工人日报。 旁边一个伙计卷起报纸敲一下戴希秋脑袋:“你又不是工人,没事儿看日报干啥?” “哎,要多了解天下大事嘛。我说伙计,你有没有可能把我们的报纸拿到别的科室了?” 童建军点点头:“我去找找。” 童建军跑了几个科室打听了下,这才想起他把政保科的工人日报分配到治安科去了。 就满头大汗地来到治安科。 “我刚才把工人日报分配错了,好像分到你们这里了。” “在呢。” 一个伙计拿起一张报纸扔过来。 “还有一张呢?” “让二臭拿走了来了!二臭,你把人工人日报拿哪去了?” “还能拿哪去?当然是物尽其用咯。” 说着,他拿出半截狗啃过一样的报纸。 “我日!被你腚沟夹成这样了?” 二臭是个牛高马大、黑脸堂的伙计,姓董,在家中排行老二。 平时臭屁多、屎尿多,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二臭。 而且,这伙计特别爱用报纸擦屁股。 别人报纸还没看完,他哗啦一下就撕掉一大块儿。 童建军不由得有些恼火:“这又不是你们的报纸,怎么能随便撕?” 二臭上下打量童建军:“哟!一把手啊!你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放屁啊?” “你!” 童建军握紧拳头,两眼冒火。 “咋地?你想咋地?” 几个人赶紧拉开了,把剩下的一张报纸和那半截报纸叠吧叠吧塞给童建军了。 童建军一把将半截报纸扯出来扔在一旁,拿着剩下的一张报纸大步流星走了。 二臭直撇嘴:“脾气还不小。” 一旁的同事拍拍他肩膀:“人家战场上下来的,你小子别看块儿头大,人一条胳膊就能把你放倒了。” “吹牛吧!” 这么多年来,市局确实从没出现过身有残疾的公安干警。 顶多有缺一两根指头的。 童建军一出现在公共场合都会引来议论纷纷。 尤其到食堂吃午饭时。 反正童建军下午又不是特别忙,就避开中午就餐高峰时段。 “来了,建军。” 打饭的袁阿姨都跟童建军熟识了。 “今天有豆腐皮炒尖椒,我特地给你留的。” “谢谢阿姨!” 吃完午饭,童建国在院子里四下溜达溜达。 等回到门前时,就听到一阵喧闹。 原来,有个当事人对局里哪名公安不满,就趁着酒醉在院子里闹事。 吵吵把火的,一时没人敢靠近。 这伙计个头儿比童建军还高,块儿头却要大很多,就像一堵墙一样。 中午过后,绝大多数出外勤的公安都离开了。 剩下坐办公室的,要么是女的,要么身体比较单薄,想按住他也不太容易。 童建国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二臭突然就从里面的院子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副手铐。 “嘿!老实点,不然老子让你进去吃窝头!” 大汉随手一扒拉就把二臭扒拉个趔趄。 二臭急了,一手拎着手铐,一手来抓大汉。 大汉抬起一脚,二臭躲闪不及,摔了个腚根。 还没等爬起来,大汉就冲过来,打算再给他个下马威。 来往的百姓议论纷纷:“看来公安弄不了这家伙啊。” 童建军“噌”地一下就蹿过来了。 “站住!这不是你撒野的地儿!” 大汉像脱缰的野牛一样直冲过来。 童建军一侧身,用肩膀撞了大汉一下,当胸抓住他的衣领,“咣叽”一下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大汉分量重,摔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童建军手疾眼快,抓住他一只手的大拇指往后一掰直接把他脸朝下按到地上。 大汉疼得“哇哇”大叫。 早有其他两名公安过来,拿出手铐拷上大汉双手,把他押走了。 吃瓜群众在一旁看着,啧啧赞叹。 二臭也连忙过来向童建军伸出手:“谢谢啊!兄弟。” 童建军匆忙跟他握了下手,皱着眉头嘟哝:“真踏马臭!” “我去!你小子还记仇啊!” 童建军和护士陈静约会两次后,就把她领回家来跟父母见面了。 叶淑珍和童华章都很满意。 “看来建军年前也能办了。” “办啥办啊,建军还不满22周岁。” “可以先办席嘛。” “保不齐人家有什么要求呢。” 童建军也说:“再谈谈吧,不急。” 随着老牛的归来,箱包厂的销售额蒸蒸日上。 生产能力也愈发相形见绌了。 尤其产品的种类过于单一,影响市场拓展。 眼下,包括盛京总厂、蓝城知青厂这边总共只有五种款式的包包。 箱子还一种没有。 眼下这会儿人们出门旅行时,一般携带的都是军绿色的帆布旅行包。 像连襟老何送给童建国的那种牛皮旅行箱,那都是极高档的东西了。 绝大多数人用不起。 新办公室投入使用后不久,童建国就领着厂子的“总设计师”刘清涛来盛京跟姚厂长他们协商开会。 “箱包厂,箱包厂,咱们光有包包没有箱子怎么成。” 老姚点头:“建国说得对啊,而且旅行箱确实是未来发展的一个很大的市场需求。” 总厂的一个设计师说:“现在的旅行箱一般都比较高档,像咱们这种小厂生产这种产品风险太大。” 童建国说:“所以说,咱们得找新材料降低成本,尽量让普通老百姓也买的起旅行箱。” 一个伙计说:“我在南方一个厂子里看到有种铝合金材料,容易加工也容易塑型。” “不知道造价高不高?” “我打听一下。” 另一个伙计也说:“冀东那边有家塑料厂,他们的硬塑料不知道适合不适合。” “嗯,也都去问问。” 总厂和分厂的相关人员都撒下去了,开始寻找适合制作旅行箱的材料。 童建国和刘清涛从盛京回到蓝城后,就直接来到厂子。 却在厂区门前的路上看到一堆堆围观的路人。 “啥情况?” 童建国拨开人群过去打听。 “好像是出人命了!” 092、烤地瓜打狗 童建国一听出人命了,慌忙朝厂子跑过来。 到了厂子门口,却看见王胖子等几个人也在探头探脑议论纷纷,但却都是一脸的兴奋。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恼火:“妈拉个巴子,出了人命你们还挺高兴是吧?” “没,没啊,呵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咱们厂,是旁边的废品收购站。” “出什么事了?” “有个打更的老头儿被杀了。” “听说眼珠子都被抠出来了” “我去!” 童建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离箱包厂几十米外有个废品收购站。 童建国跟收购站的人都挺熟,没事的时候经常跑过来在破烂堆里搜索一番。 运气好的时候甚至能捡到品相不错的古籍、古善本。 “是不是有人也发现什么了?”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担心。 “发现啥?” 童建国快步来到废品收购站。 在废品收购站门前,几个公安在忙碌着。 童建国打量几眼,发现大老黑也站在里面。 大老黑也看到童建国了,连忙走过来。 “老黑叔,出什么事了?” 大老黑压低声音:“死人了,一个打更的。” “是偷东西的吗?” “应该是。” “跑到废品收购站偷啥东西?” “废品收购站每天也有很大的现金流量” “明白了。” “对了,你们的更夫什么时候过来?” “一般是晚上七点钟,你们想了解情况是吧?” “是啊,你打个招呼,刑侦科的人回头会过来录取口供。” 往回走着,童建国倒吸一口凉气。 幸亏贼人没光顾箱包厂,不然麻烦大了。 回到厂子里,童建国直接来到财务室。 看见童建国神色紧张,高岩连忙打招呼:“怎么了?建国。” 童建国四下打量打量:“咱财务室怎么样?” 高岩也听说隔壁废品收购站出事了,一看童建国的神色就大概猜出他担心的是啥。 “除非发工资,或者报销费用的日子,咱们财务室平时一般都不会留太多钱。” “那也得小心点啊” “嗯,我知道。” “这几天就让大奎他们找人给财务室弄上三铁。” 这会儿没有防盗门之类东西。 要想安全就得上三铁。 铁门、铁窗、铁柜子。 财务的安全问题是个方面,人员的安全也很重要。 童建国还有些纳闷儿,箱包厂和废品收购站紧挨着,贼怎么没光顾这里呢? 等他到了房后,看到王胖子等人在逗狗时,顿时恍然大悟。 “你个狗日的,当初幸亏没让你祸祸狗子,不然倒霉的搞不好就是咱们厂子了。” “也是啊,一定是昨晚狗子咬的凶,坏蛋没敢进来。” “嗯,晚上给狗子加鸡腿儿。” 当初,童建国他们刚接手这个废弃的院子时,角落里躲着一只母狗,带着四只幼崽。 王胖子、大奎他们几个还想把狗子一家祸祸了。 童建国一顿叱骂,他们才住手。 后来,两只小狗子送人了。 大狗和剩下的两只小狗就留下来看大门。 白天的时候狗子关在后院的笼子里,晚上就放出来满院子乱转。 三只狗子能把整个厂院看守的严严实实。 厂子每晚雇佣一个叫老窦头的人打更,童建国也很想知道他昨晚都碰到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下班后,童建国直接回到父母这里。 见到童建国,童建军也挺兴奋:“哥,你们厂子跟前出了个案子,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我们厂昨晚也有值班打更的,你们刑侦科的人一会儿会过去跟他聊聊。” “咱们也过去看看。” 吃完饭后,哥俩就蹬着自行车往厂子这边来了。 老窦头是7点来值班,一般6点半就过来了。 厂子这段时间没加班,老窦头过来时,最后一批员工也纷纷离开了。 老窦头很喜欢狗,也挺会摆弄狗。 每天晚上过来都要喂狗子一会儿,再训练一会儿。 平时,王胖子他们也爱摆弄狗,但经过老窦头的训练,狗子一般都在固定时间进食。 狗食也是食堂的剩饭剩菜,老窦头再兑一点苞米面,喂给狗。 “窦师傅,您还好吧?” “厂长!您来了?我挺好的!” “这是我老弟童建军,他是公安局的。” “公安同志好,您是来了解昨晚的事吧?” “不是,不是,我在公安局从事跟您类似的工作。我们刑侦科的人一会儿就过来。” “跟我类似?哈哈,您真谦虚。” 童建国随便跟老窦头聊了几句。 昨晚半夜,老窦头正在值班室炕上休息,就听到三只狗子咬的异常凶猛。 老窦头是懂狗的人,一听这叫声就知道有人想翻墙进来,连忙披起衣服,拎着手电筒从炕上下来了。 “俗话说狗仗人势。再怂的狗子,只要主人一出现,他们就会变得异常凶猛勇敢。更何况咱是三只狗子。” 老窦头举着手电筒朝狗子凶猛扑咬的地方照去。 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往墙头爬去 “由于咱狗子咬的凶,一个家伙还掉下了一只鞋子!我估摸有点用,就收起来了。” 说着,老窦头起身拿起一只鞋子。 “太好了!” 童建军端详着那只胶鞋大喜。 童建国也拍拍老窦头肩膀:“窦师傅,您为公安破案可立下大功了。” “嘿嘿,只是举手之劳对了,还有个东西。” 老窦头转身又拿起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软趴趴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烤地瓜。 童建国苦笑:“一定是王胖子他们几个馋鬼扔掉的。” 老窦头儿却摇摇头:“应该是昨晚那两个家伙扔的。” “啊?他们没事儿扔烤地瓜干啥?投石问路?” “为了祸害咱们的狗子啊。” 原来,这是当下贼人们祸祸狗子的一种办法。 当下的狗子都比较亏嘴,扔一个刚出锅的烤地瓜过来,狗子一口就能吞下去。 烤地瓜外皮包裹下的热呼呼的瓤能把狗子烫的满地打滚儿,叫不出声来。 “咱这狗子是经过训练的,再饿也不吃陌生人扔的东西。所以,他们是烤地瓜打狗有去无回。” 093、狗子你瘦了 093、狗子你肿么了 “我明白了!”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 他经常去废品收购站,知道那里也养了一只狗子。 那只狗子叫阿黄,是只田园犬,长得黄皮黑鼻头,非常乖巧可爱,又喜欢亲近人。 可正因如此,他也更容易中招。 等刑侦科的人过来一问,果然如此。 阿黄的牙都被烤地瓜烫掉了。 “建军!你也在啊!” 三名公安惊喜地打招呼。 “哦,那个,我陪我哥过来瞅瞅。” “好啊,建军你要是能到我们刑侦科就好了。” 最年轻的公安拍着童建军的肩膀说。 童建军用一只手就降服一名闹事的醉汉后,在公安局上下名声大噪。 一些年轻的公安都把他当偶像一般。 废品收购站发生的这起案子,也是刑侦科成立后接手的第一桩凶杀案。 全局上下十分重视。 黑灯瞎火地,一下来了三个人。 正科长鞠英伦,副科长邢立伟,科员齐羽。 “好啊!” 鞠英伦看着证物连连点头。 齐羽说:“可惜凶杀现场破坏了,没法提取有价值的足迹。” 眼下,无论公安干警,还是普通老百姓,都缺乏保护案发现场的意识。 想提取有价值的足迹、指纹并不容易 童建军忍不住说:“罪犯只剩下一只鞋子,应该在从墙头下来那会儿就把另一只鞋子扔掉了。” 邢立伟点头:“没错,这才符合罪犯的行为逻辑。” 齐羽顿时来了精神:“要不咱现在就到墙外去找一找?” “这黑灯瞎火地,怎么找?” “咱不有手电筒吗?” 老窦头也说:“俺家狗子鼻子挺灵的,或许它能帮你们找一找。” “好啊,军犬啊,可以试试。” 老窦头牵来大狗嗅了嗅那只鞋,不等老窦头驱赶,狗子便冲了出去。 刑侦科的三名公安和老窦头连忙跟着出去,童建国、童建军也跟了上去。 几个人跟着狗子出了大门沿着院墙外走着,没一会儿,狗子就停下来四处嗅着。 老窦头四下打量几眼:“嗯,昨天那两个家伙应该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狗子在草丛里搜索一番,很快就叼出了另一只鞋。 而且狗子叼出鞋子的草丛周边显然有踩踏活动的迹象。 鞠科长大喜:“好好保护现场!等天亮时再过来搜查。” 有物证、有人证、有现场蛛丝马迹,刑侦科的第一桩凶杀案侦破起来就轻松多了。 第二天,刑侦科的公安们在箱包厂外面忙碌着。 王胖子也买回保险柜,叫来了电焊工,为财务室安装上铁门铁窗。 众人在忙碌着,童建国又来到隔壁的废品收购站表达一下慰问之情。 受到这次打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废品收购站淘换古玩了。 刚走进废品收购站大门,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在磅秤旁边的草地上,几个废品收购站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不时传来狗子的哀鸣。 童建国连忙小跑着过去。 “我去,你们在整啥?” 站长大崔笑了:“好家伙,童厂长你真有口福啊!” 童建国仔细一看,只见狗子阿黄被几个人按在破桌子上,有个小伙子正举着电工刀比划着。 “你,你们为何要杀阿黄?” “这狗杂种不顶事儿,宰了它告慰老魏在天之灵。” 老魏就是那个被匪徒杀害的更夫。 从某种意义来说,老魏被害确实是阿黄没能尽到作为一名狗子的责任。 他嘴巴馋,被匪徒用烤地瓜烫坏了嘴,叫不出声来,这才让老魏没能防住匪徒。 “嗯,嗯,确实应该受到惩罚!” 童建国连连点头,上去拍了阿黄几巴掌。 “正好我们也打打牙祭,哈哈!” “是啊,阿黄还挺肥的……” “嗯,嗯,这狗杂种罪恶滔天!每天光吃饭不干活儿!当然是活罪难逃!不过,死罪是不是可以……” 大崔在一旁说:“听见没有,童厂长舍不得阿黄,你们放了他吧。” 几个年轻人咽着口水:“可阿黄已经没用了,我们肚皮才是阿黄最好的归宿……” “妈蛋,你们这些孙子就是馋阿黄身子而已,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嘿嘿,要不我用一只鸡换你们的阿黄吧。” 大崔还是挺给童建国面子,允许童建国用一只鸡救下了阿黄。 馋嘴的年轻人们都散去了,童建国又跟大崔聊了会儿确定废品收购站不会因为这次人员伤亡而受到重大影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转身钻进废品收购站的仓库里搜寻一番。 废品收购站收购的当然是废品。 但这些废品里也有吓人的东西。 比如淘汰的子弹军火,报废的飞机。 地上堆着一箱箱的小口径子弹、手枪子弹、步枪子弹、机枪子弹。 有很多子弹的火药依然效力强劲。 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经常来偷子弹。 拿回家后把子弹头掰下来,把火药倒出来做成火药枪的弹药。 时不时有人在掰弹头时,把子弹给弄炸了,炸掉几根手指。 童建国当然对这些危险的玩意儿没兴趣,他在这里主要寻摸铜器、古善本啥的。 至于哪些铜器是古董,哪些有收藏价值,他也搞不明白。 反正有年代就看年代,没年代就凭兴趣。 比如铜锁,童建国就寻摸了不少做工精美那种。 有密码开锁的,有九宫格的,还有华容道的。 再比如铜钱。 这会儿民间废弃的铜钱特别多。 绝大多数都用来炼铜了。 都是大麻袋装的,很多都长了铜绿。 童建国就看铜钱上的年代。 最起码也得是乾隆康熙雍正年以前的。 而且还专门挑干干净净、利利锃锃那种。 以前每次过来,童建国都能捡出小半个书包 这一回奇了怪了,童建国翻了两个麻袋都没找出像样的铜钱。 不是埋里埋汰,就是光绪、宣统以后的。 这叫啥古代啊,才100来年。 妈蛋,难道是贼人坏了老子的气运? 童建国不甘心,又翻开一个麻袋。 哗啦啦掉出一堆泛着铜绿的铜钱、铜具。 日嘛!又是这么些鬼东西! 童建国上去踢一脚,突然就发现这些铜钱铜具跟其它的不太一样。 蹲下来一看,这是青铜的啊! 不会有秦岭神树啥的吧? 童建国蹲下来,小心翼翼翻找起来。 094、眼做镜头心存底片 那堆泛着铜绿的古钱币童建国也看不上眼。 这都是啥破玩意?扔大街上都没人要。 咦?这怎么像把小刀啊。 童建国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钱币。 有的像小刀,有的像音叉。 仔细查看,上面还有类似大篆、小篆似地字。 童建国突然就想起来了,春秋战国以前好像有种叫做刀币的古钱币。 这绝对是古玩啊! 童建国猫腰翻捡起来。 这一麻袋基本都是这些年代的东西。 童建国就挑干干净净、利利锃锃的捡。 没一会儿就捡了大半个书包。 除了那种奇形怪状的钱币,还捡了几样看起来古色古香的青铜酒具、青铜餐具。 剩下的童建国又装回麻袋里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些破烂玩意儿就会被炼成铜粑粑了。 童建国回头又找了几本古书、古善本,书包装的满满的了,这才从仓库里出来了。 到了院子里,几个年轻人正在烧开水秃噜鸡毛。 大崔站在一旁抽着烟斗。 “童厂长,今晚过来吃?” “不了,你们还是自己吃。有空到我们食堂来吃饭啊。” “嗯,好的。” 废品收购站统共才6个人,清一色的男同志、老少爷们儿。 他们自己又没有食堂,时不时到童建国他们那边。 不过箱包厂食堂吃的好,但也比较贵。 因为这是职工福利的一部分。 为了给职工多发钱,童建国和高岩他们巧立名目。 餐补也是多发钱的一个手段。 比如,职工每个月吃饭需要10块钱,就给他们发15块钱的餐补。 就算上级领导有想法也挑不出毛病来。 废品收购站的凶杀案由于人证物证掌握充分,现场勘测也查到了有用的线索。 刑侦科首战告捷,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抓到了凶手。 童建军虽不是刑侦科的人,也兴奋不已。 “就像你推测的那样,两个劫匪本来打算到你们厂子打劫,结果刚翻过墙头就被你们厂子的三条狗吓的屁滚尿流” “是啊,得亏我们的狗子给力。” “然后他们就来到旁边的废品收购站了” “他们抢了多少钱?” “八块六毛五分钱。” “妈蛋,为了这么点钱就杀人。” “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这两个坏蛋杀人就杀人,为何还要挖人眼珠子呢?” “这两人是不是下过乡啊?” “年龄大的一个当过知青。” “这就对了。” “为啥?” “都是手抄本害的啊。” “为啥这么说?” “有个手抄本里面讲了个凶杀案,说凶手杀人后,死者眼睛会录下凶手的面孔。” “不会吧?难道外国公安有这种技术?” “你觉得呢?” “不太可能。眼睛又不是照相机。” “眼睛当然是照相机了,眼做镜头心存底片。只是我们眼下的科学技术无法提取罢了。” “等科学技术发展了,将来说不定就能提取了。” “是啊,有可能。” 说着,童建国拿起几本线装书递给童建军。 童建军皱起眉头:“不会是像手抄不那样的黄色读物吧?” “不是,这是科学。” 书的封面上写着胡尔摩斯探案集。 童建军翻了翻,“看着有点眼熟,前几天听局里人说起过。不过,他们说的好像是福尔摩斯。” “这是比较早的版本。本来就应该叫胡尔莫斯。后来,一个胡建籍的翻译家把胡尔莫斯翻译成福尔摩斯,而且他的翻译水平更高,渐渐就按照他翻译的版本来了。” “哈哈,胡建人真厉害!” “嗯,也就老广能克制他们。” 经过总厂、知青厂的业务员们四处打探,终于找到价格合适的,适合制作旅行箱包骨架的材料。 一种是塑料的,一次成型,可以用在箱包的四面侧框。 还有一种是铝合金的,不用一次成型,可以现场加工。 前者成本低些,后者成本高些。 “前后面儿咱们就用硬纸板。” 刘清涛比划着设计图纸给童建国看。 “嗯,硬纸板能防水吗?” “只要不是连续水中浸泡,就不会有问题。” “嗯,那就行。这里是支垫儿吗?” “是啊,背面这里、侧边这里也都有支垫儿,既可以竖着放,也可以躺着放,还可以侧着放。” “不错不错,考虑挺周到。” “还有个问题” “嗯,您说。” “加两个轱辘。” “啊?那会增加很多成本啊。” “无妨,你多做几个版本、多做几个样式。” “好!高低贵贱,顾客总能找到满意的一款。” 废品收购站发生凶案后,童建国三天两头回家来,就是为了打听案件侦破的情况。 可案件侦破以后,童建国还是三天两头过来。 晚饭后还陪着家人看电视一直看到挺晚。 叶淑珍忍不住赶他:“你这几天怎么老往我这里跑?还是多抽时间回家陪陪你媳妇吧。” “啊,那个陪呢,经常陪。” 童建国磨磨蹭蹭回到自己小家时,赵君正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斜坐在床头。 要是嘴里再叼根儿烟就像电影里演的魅惑女特务一样。 “呵呵,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你跑哪去了?” “这几天厂子比较忙嘛。” “瞎说,隔壁小凤都看见你下班回妈家了。” “啥?哦,想起来了,妈电视信号不好,我过去帮她弄了弄。” “哼!你就想逃避责任。” “啥责任?” “生二宝啊。” “那个,呵呵,我是觉得大宝太可怜了。还没吃上半年” “哼,你以为大宝像你那么馋呢。” “哪有,我只是看你难受,帮你而已” “再说,大宝皮实着呢,已经能喝米糊了。” “可我” 童建国还是磨磨蹭蹭。 对于老婆想追生女儿这事儿,童建国压力山大。 一是害怕赵君再经历生孩子那种吓人的事。 二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把握能生个女儿。 最好再磨蹭几个月,国策就全面推广了。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也太难了。 095、打靶 “怎么了?建军。” 童建国感觉老弟欲言又止,像有什么事想说。 “那个” “跟我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陈静想给她弟弟找工作。” “这还不简单,我的厂子就可以给他安排。” “要是能行你就” “当然行了,但我的厂子不是那种大锅饭厂子,好吃懒做的人可干不了。” “农村孩子应该能吃苦吧?” “那可不一定,哥下过乡,对此深有感触。农村人惯孩子比城里人离谱,尤其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 “没事,他要真是好吃懒做的人,你也不用对他客气。” “只要不太离谱这也好说。” “反正你别给他搞特殊对待。” “还真特殊不了,厂子里净是下乡的老同学,不一碗水端平就没法干了。” “嗯,陈静应该能理解。” “不一定哦,我感觉你这个对象是个扶弟魔。” “她是家里老大,就是比较照顾自己弟妹。” “哥也是家里的老大,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也有原则,能分清孰重孰轻。” “嗯,希望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 童建国猜测的果然没错,陈静的弟弟陈雷果然有些雷人。 他的穿着很时髦,就像城里的那些二流子一样。 留着长头发,穿着喇叭裤。 嘴巴倒挺甜,一见面就笑嘻嘻地招呼:“童哥好!” “嗯,你好。我厂子的情况你也看了,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厂子里的工人基本都比你大。很多都是我上山下乡的同学好友。所以,我没法对你特殊对待。你能理解吗?” “当然能理解了。” “好!既然你能理解,你的穿着就照厂子里其他工人走。现在就回家换一套衣服,剃个头,明天再来上班。” “啊?” “能行吗?” “好吧,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陈雷穿了身朴素的衣服,理了个短点的发型过来了。 按理说,新来的工人都得先打杂几天。 比如打扫车间、办公室、厕所的卫生,帮食堂大厨刷碗等等。 最近这两批工人都是知青出身,根本不觉得这算脏活儿累活儿。 陈雷这边,童建国还算给了他点面子,没让他打杂。直接让他跟王胖子干维修。 跟车间工人比,干维修其实算很轻省的活儿。 修理缝纫机、锁边儿机、压板机、三轮车啥的。 就是有点脏,每天油麻哈的。 不过,王胖子是个铁憨憨。 在生活中他嘻嘻哈哈,工作中却不讲情面。 童建国也不用特别交待。 陈雷这位农民纨绔子弟能否经受住考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们的报刊杂志和信件。” 童建军熟练地把刑侦科的报刊杂志、信件放下了。 在传达室工作几天后,童建军便渐渐熟练了。 每天上午都来回奔波着,给各个科室分配报刊。 童建军刚一转身,齐羽便拉住他:“我们下午到靶场练习射击,你也一块儿去吧。” 童建军摇摇头:“我哪能随便离岗。” “跟你们主任说一声嘛,是吧科长?” 齐羽说着,看一眼鞠科长。 鞠科长点点头:“嗯,一会儿我跟你们主任打个招呼。” 实际上,传达室也就上午忙一点,下午大多时候都坐在屋里发呆。 童建军在外面忙活一阵,回到传达室时,老郝就主动说:“建军啊,你下午有事就忙你的去吧。” “那能行吗?” “没事儿,下午又没什么事儿,我一个人忙得过来。” 中午吃饭时,齐羽主动凑过来。 “建军,你上过前线,一定摆弄过不少枪。” “还好吧,也就那么几种。” “那也比我们强,咱局里估计一大半人都没摆弄过枪。” “其实挺简单的,摆弄一两次就会了。” “嗯,我也觉得没那么复杂。” 齐羽压低声音四下看看。 “过段时间咱们刑侦科准备配枪了。” “早该这样,10年动乱期间,不少枪械流散到社会上了,还有好多没收缴上来。” 眼下,农村的基干民兵才刚取消配枪。 大厂的保卫科、乡镇的人武部依然装备枪械。 公安反而显得孱弱了。 出去执勤时就拎着根油漆短木棍,整的跟童子军似地。 靶场在西海一大片荒滩上。 近些年,民间武德充沛,时常有单位过来打靶。 刑侦科提前好几天预定才排上了日期。 这一大片荒滩,东边是靶场,西边是刑场,也就是枪毙死刑犯的地方。 从西边过来时,隐约还能看到一滩滩的血迹。 靶场地上则是一堆堆的弹壳。 靶场没有任何人工建筑。 只有一个个沙堆,用来当做标记物。 靶牌、桌子等用具都是自己带来的。 量好距离,摆好桌子,把靶牌依次插好。 前来打靶的不光有刑侦科的人,还有治安科的几名公安。 有二臭他们几个小伙子、几个年轻的女公安。 射击教官是名现役军人,连职干部。 二十四五岁,梳着小分头,看起来挺精神。 室外射击也用不着戴护耳,站在桌子前,拿起家伙就开干。 教官先指导大家练习姿势。 他很快就发现一条胳膊的童建军了,立刻跑过来向童建军敬礼。 齐羽在一旁说:“我们建军同志刚从战场上下来,荣立过二等功呢。” “那您真有点亏了,应该进军校学习,提干之后再回地方。” “没啥亏不亏的,跟牺牲的战友比,我们已经得到太多了。” “说得好!” 教官带头鼓掌。 “既然有您这位战斗英雄在,我这就有点班门弄斧了。” 有童建军在这里,教练不由得有些局促了,不知该怎么教大家好了。 “那我就给大家做个示范动作。” “好!欢迎童建军同志给大家展示射击技能。” 童建军走到桌子前,抓起手枪,用一只手单手装弹夹,举起来向靶子瞄准。 “砰!砰!砰!砰!砰!” 童建军接连射出五发子弹。 “好!” 二臭、齐羽在一旁带头鼓掌。 鞠科长他们几个却皱起眉头。 等靶纸拿回来大家都有些吃惊。 五发子弹,童建军脱靶三发。 剩下两发也只是二环、三环。 齐羽还不甘心:“建军打的一定是追尾弹!” 096、扫地僧啊 可齐羽、二臭他们拿来靶纸一看,哪有什么追尾弹,一张靶纸一发子弹,明明白白地。 童建军的这一表现就相当于业余水平了。 齐羽都忍不住替他尴尬。 童建军自己却毫不在意。 “你们看!静态射击最重要的是稳定姿势!哪怕你臂膀再有力,如果无法稳定姿势,射击的精准度也会大打折扣。” 教官带头鼓掌:“谢谢建军同志的演示!” 大家跟着一起鼓掌。 接着,教官开始教授大家双手持枪静态射击。 练习了一会儿,又开始教大家快速拔枪、收枪,以及动态射击。 这次,教官再次把童建军叫出来。 “建军同志,你再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好的。” 童建军也不推辞,站出来戴上配枪,手臂自然下垂。 “大家看好了啊!” 教官提示大家。 齐羽却不敢看,就怕童建军再次露怯。 教官举手随时准备发令。 众人正吸一口气时,教官突然大喊:“开始!” 话音刚落,童建军瞬间完成了拔枪收枪的动作,就仿佛从来没动过一样。 “太快了!我眼都没来及眨。” “是啊,都没看清楚。” “嗯,这次我慢点,把动作分解开,大家看清楚了啊。” 这一次,童建军放慢了动作,先演示快速拔枪,再演示快速收枪。 一边演示一边解释。 “你们看啊,拔枪之前用手轻扣枪套,然后用大拇指挑开枪套的搭扣,迅速拔枪” “哇,看着简单,原来有这么多小动作啊!” 众人纷纷感叹。 二臭忍不住小声嘟哝:“看着没电影里那么快哦” 教官立刻指着他:“这位同志可以出来试一试。” 二臭昂首挺胸出来了,配上了手枪,摊开双手摆出西部牛仔的姿势。 教官举着手猛地一挥:“开始!” 二臭动作迅速但不精准,连枪套的搭扣都没能打开。 引起大家一片哄笑。 又试了几次,勉强能拔枪了,但却插不回枪套里。 “好笨啊,连套都插不进,哈哈!” 齐羽在一旁调侃。 二臭一时着急,还触发了扳机。 幸好枪里并没有子弹。 教官笑着拍拍二臭的肩膀:“这位同志,你已经牺牲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哈哈哈哈!” 大家又练了会儿拔枪收枪,接着又练习移动射击。 最后把两个动作结合起来练习。 快速拔枪,快速射击移动靶位,再快速收枪。 鞠英伦提醒大家:“同志们!一定要小心啊!” 虽然是橡皮子弹,走火了也是够受的。 教官小心翼翼指导每个人练习着。 十几个人练习过后,没有一人射击到移动靶位,拔枪收枪动作也都不及格。 童建军上场却令大家大开眼界。 五发子弹全部击中靶子。 一个九环、三个八环、一个六环。 “哇!原来建军擅长实战啊!” 鞠英伦带头鼓掌说:“大家都要向建军同志学习,我们的任何训练最终都要落实到实战中去!要像建军同志一样擅长实战!” 教官也感慨万千:“像建军这样的,别说在你们公安部门,就是在我们部队里都是顶尖的人才!” 鞠英伦点头:“嗯,感谢部队为我们输送这样的人才。” “忘了问了,建军同志在你们那里具体担任什么职务啊?” “这个” 鞠英伦和其他几人面露尴尬之色。 二臭嘴快,忍不住抢答:“他,他是看大门儿的!” “啊?”这回轮到教官尴尬了。 “这,这是扫地僧啊!” 童建国给陈静的弟弟陈雷安排了工作后,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就到王胖子这里打听一下。 “你说前几天来那个轻腚子啊?也不知道哪个家伙介绍这么个人来” “你个狗日的!” “啥?” “没啥,呵呵。那伙计哪去了?” “让我赶跑了!” “啊?” “他干活儿磨磨蹭蹭、怕苦怕累,我说他两句,他就说是你小舅子。这不睁眼说胡话吗?你哪来的小舅子。” “嗯,我哪来的小舅子。” “我就给了他一巴掌,昨天他就没过来,今天也没看到。” “嗯,打得好!” 陈静这边却有些不乐意,责怪未来的大舅哥不照顾自己弟弟。 “啥?我哥给你弟弟安排工作已经算照顾了。” 童建军说。 陈静撇嘴:“照顾就不能给安排轻省点的活儿?” “都跟你说了我哥的厂子是小集体性质,他们单位的人都不能混日子、吃大锅饭,没人的活儿是轻省的。” “就不能安排个坐办公室的活儿?” “他们厂子我去过,也就我哥和财务人员坐办公室,其他人都得干活儿。” “哼!你哥就是不肯帮忙。” “唉你太不了解我哥了。” “明明是你不了解我弟。” “好吧” “要不你帮我弟弄个户口。” “我哪有那本事。” “你是公安,办个户口算什么?” “我就是一看门儿的、扫地的,哪有本事给人办户口。” “哼!你没有诚意。” “啥没诚意?” “你谈恋爱没诚意。” “怎么没诚意了?” “有诚意你就应该帮忙。” “帮忙也得力所能及吧。你让我给你弟找工作,我给找了啊。办户口我没那个能力。” “算了!没啥好谈的。” 叶淑珍那边还惦记着童建军哪天领对象回来。 没想到童建军已经跟对象发生了龃龉。 童建国这回毫不犹豫地劝老弟跟那位护士说分手。 “这种女人不能要!” 叶淑珍急了:“老大,不要胡说八道,人都劝和不劝离,你怎么还唱起反调来了。” “这还没结婚就要这要那的,将来更不得了,这就是动机不纯!” “谁搞对象不有所图?要么图工作,要么图户口,要么图相貌再说你弟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找个城市户口的护士,模样也拿得出手,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找老婆是一辈子的事儿,人品最重要,其它外在条件反而是次要的。” 童华章也在一旁点头:“建国说得对,找对象一定要看人品。” 叶淑珍更加恼火:“你们这些穷参谋烂干事。要是把建军的终身大事耽误了,就拿你们是问。” 童建国笑了:“不会的,俺老弟这么优秀,只要把眼界放宽点,有的是优秀女子等着他。” 097、很有创意嘛 转眼间,童建军到公安局上班已经两个月了。 大家跟他混熟了,到食堂吃午饭时,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童建军正端着托盘往桌子前走时,迟丽丽偷偷凑过来,伸手去掏他口袋里的辽省青年。 童建军发现了,但一只手端着托盘,也无力阻止,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迟丽丽笑了:“呵呵,又被你发现了。” 迟丽丽是治安科的公安,跟童建军同岁。 长得略有点胖,但眼睛很大,脸蛋上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有几分娇俏。 上一次打靶迟丽丽也跟着去了。 童建军大显身手,令迟丽丽他们那些年轻人敬佩不已。 她没事儿就过来跟童建军腻歪几下。 迟丽丽正掏着童建军裤兜时,齐羽也凑过来:“你这家伙乱摸啥啊?” “关你屁事!” “建军啊,她这是向你暗示她有三只手呢。” “是啊!”迟丽丽有些得意,“我要是有三只手就剁下一只给建军用。” “你有三只手,建军也有三条腿儿,小心点不要乱摸哦。” “瞎说,哪来三条腿?” “倒数第二条,很大的哦,小心点。” “下流!闭嘴!” 随着时令水果的上市,红塔罐头厂的产品也越来越丰富了。 在温永贵陪同下,童建军特地过来参观一番。 “您看,这是咱们的鸭梨罐头,这是山楂罐头,这是咱们的主打产品黄桃罐头。” “嗯,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 “那当然了,不光看起来不错,吃起来更棒。来!您尝尝!” “不了,你觉得好就行。” 童建国跟着温永贵在车间里四下转了转,突然想起什么。 “还有个重要流程你们要抓好。” “嗯,啥流程?” “卫生。进口食品一定要讲卫生。你看,那个人没戴口罩,那个人没戴帽子,这都不行。商家保不齐哪天就会突然造访,我们这个样子怎么行?” “您说得对!回头我制定一套奖惩制度。” “好!万事开头难,只要抓好了眼下,将来就会顺理成章。” “还有一件事需要您来定夺。” “什么事?” “商标的事。” “咱们的罐头产品不是叫红塔牌吗?” “是啊,可贴在罐头瓶上的商标图案我拿不准。” 温永贵领着童建国来到车间一角的桌子前。 桌子上放着一堆商标样品,还有一些其它罐头厂的产品。 “您看,这些商标感觉都不太好。” 童建国看了看:“是啊,感觉差点意思。” “我省思,实在不行就模仿爱华罐头厂的商标” “尽量别,不然就给别人做嫁衣了。” “也是” “咦,这是谁画的?” “啊?我儿子昨天来玩,乱画的。” “不错!不错!” “太土了吧?他用蜡笔乱画的。” “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就像农民画一样,给人一种朴实、烟火气。” “真能行?” “绝对行!稍微润饰润饰就可以拿去印刷了。” “哈哈哈哈!小童你的眼光不一般啊!” 箱包厂这边,刘清涛也把几种款式的旅行箱设计出来,制作出样品了。 “建国,你看!这是最简单的手提旅行箱,塑料边框儿,人造革包面,里边这是缎子这个的是铝合金边框,牛津布包面,两个轮子” “这轮子能耐磨吗?” “应该能行,这是汽车轮胎的橡胶呢,再说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让箱子离地。” 童建国试了试。 妈蛋!这会儿的东西太不人性化了。 拖个箱子还得猫着腰。 “这里要是装个拉杆儿就好了。” “啥拉杆儿?” “就是那种可以伸缩的,平时缩进去,用的时候拉起来。” 刘清涛吃了一惊:“建国,你太有创意了!” “呵呵,这是未来的趋势” “不过,咱们还得跟厂家协商生产这种拉杆儿。” “不急,我的这种创意可以当做下一代,或者下下代的产品。” “好的!用上拉杆儿以后,包内的空间还得重新设计。” “还有这箱包的成本定价问题” “嗯,这也是我正想跟您商量的。这种塑料边框儿的旅行箱生产量如果在1000件以下的话,平均每个旅行箱的成本在60元左右,按照咱们的定价标准零售价得达到100元左右” “不便宜啊” “是啊,铝合金边框,加上带轮子的,就得将近150元。” “可以下调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可那样一来,咱们就白忙活了” 工业品的利润一般都比较高。 百分之三十是正常,百分之五十也很常见。 因为产品制造涉及到水电、员工工资、机器磨损、物流销售、各种税费等等成本。 当然,童建国的箱包厂是回城知青集体创业,享受各种税费减免政策。 同时,场院是街道免费提供的,工人工资跟后世相比也相当低。 “刚开始利润低点没关系。旅行箱市场眼下还比较小,咱们得慢慢打开市场。随着工艺的提升、销量的提升,咱们的利润自然也会提升起来。” “好的。” 其实,童建国之所以不愿意把产品价格定得太高,还有个重要原因。 这才是旅行箱的第一代产品。 将来还会有后续的第二代第三代。 如果第一代就定高了,后续岂不高到天上去。 除非社会经济发展了,大家的腰包鼓起来了,才能慢慢提升价格。 童建国刚从设计室出来牛金花就气喘吁吁地迎上来:“厂长!有个当兵的来找你。” “当兵的?” 童建国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出来一看是童建军。 “哥,老龚家电视信号不好,妈让你下班了回去帮他家弄一弄。” “好的。” “那我先回去了啊。” “着啥急,等我下班一块儿回家呗。” “不了,我出来办事,还得回单位呢。” 童建国转脸发现牛金花还眼巴巴地跟在身后,连忙又拉住童建军。 “建军,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老牛的闺女牛金花。” 童建军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你好!” “你好!” 牛金花飞快地跟童建军握一下手,然后害羞地跑开了。 童建国眼下也算过来人了。 一看牛金花的神情就知道她少女怀春。 不管合不合适,这都说明老弟相当受女孩子欢迎。 只要老弟把眼界放宽一点,不愁找不到喜欢的妹子。 098、有一个青年 童建军回到局里时,却看到陈静也过来了,坐在传达室等他。 上次发生小摩擦后,童建军一方面比较忙,另一方面想冷处理,就没主动去找她。 这会儿的人联络方式比较单一。 除非是坐办公室的人才能使用电话联络。 其他人基本就靠两条腿跑来跑去。 前几次约会见面,都是童建军到医院去找陈静。 这一次,还是陈静头一次过来。 “原来,你真的是看大门的啊。” 陈静有些失望。 “是啊,打扫打扫卫生,跑跑腿儿啥的。” “你一个战斗英雄怎么能在这里看门儿呢?” 陈静一脸的忿忿。 童建军无奈地看一看老郝:“郝师傅,我们出去走一走。” “嗯,去吧,也没啥事儿。” 童建军领着陈静从传达室出来了。 陈静还特地挽着童建军的胳膊。 刚从门里出来时,迎面正好碰到迟丽丽。 “建军你上哪?” “出去走走。” 迟丽丽仰着头看了陈静一眼,面带微笑说:“建军你上个月的辽省青年还有吗?” “有啊。” “等借我看看。” “行啊,明天拿给你。” 刚走两步,陈静就冷笑一声:“你还挺受欢迎啊。” “一个单位的嘛。” “你们单位的同事还挺热情。” “是啊” 正说着,路边一个半大孩子插档骑着自行车逆行斜刺里冲过来。 看见童建军和陈静,他慌忙躲闪。 可另一边还有个拄拐慢行的老头儿。 半大孩子躲过童建军和陈静,眼看就要撞上老头儿了。 “小心!” 童建国大吼一声。 可他有心无力,因为他唯一的胳膊被陈静挽住了。 抽出来去拉住孩子已经来不及了。 那半大孩子反应也算迅速。 一边猛握刹车,一边倾斜车身。 最后,终于没撞到老人,但他自己跟着自行车一起扑倒在地。 童建军连忙跑过去伸手扶起孩子。 “怎么样?小朋友?” “没事儿!” 半大孩子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穿着短裤的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皮,鲜血淋漓。 不过,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这根本算个事儿。 半大孩子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扶起自行车又准备继续插档了。 “小心点!” “知道了!” 半大孩子飞快地骑远了。 “你真爱管闲事啊。” 陈静过来又要挽起童建军的胳膊。 童建军皱起眉头轻轻推开她的手:“别挽着我” 陈静有些不乐意:“怎么了?” “别误会,我只有一条胳膊,现在又在班儿上。像刚才这种情形,如果我胳膊没被你挽着,就完全有时间拉住那个孩子。幸好没造成更严重后果” “你的意思还怪我了是不是?” “唉!你怎么这么狭隘” “我这又成狭隘了?” “我这会儿还在班儿上,该回去了。” 陈静跺着脚:“你倒是说清楚,我怎么狭隘了?” 童建军皱着眉头看她一眼:“抱歉!实在没时间。” 说完,大步流星朝大门走去了。 电影院里,童建国和赵君正在看电影。 看得是已经看了三遍的小花。 两人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这会儿可以看的电影太少了。 1979年,著名的国产电影有三部,除了瞧这一家子、甜蜜的事业,就是这部小花。 作为上一世二十一世纪人,童建国能够看得进去的电影不多。 今年这三部电影的可看性却明显高于往年。 除了瞧这一家子中,刘晓庆的笑声有点跳戏,其它都还好。 尤其这部小花,童建国印象中它是唯一一部可以跟50年代柳堡的故事相媲美的电影。 它们都是从寻常生活,普通人情感切入战争。 都有一种南方田园山水的美好画卷。 仟佰纵横、水车习习 “妈蛋!想家了。” “讨厌!刚开始放映你就想家了!” “哈哈,是想宝宝了。” “哼,一会儿就回去了。” 因为年龄太大,加上先前熟识,童建国和赵君的恋爱时间很短。 都没正经百八约会过。 结婚后,两人才开始补课。 时不时看看电影、压压马路啥的。 眼下,电影院的座椅都是胶合板的,座椅之间扶手是铁的。 情侣和小两口之间想搂着腻歪几下都困难,只能手拉着手。 两人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小声聊着,再听一听周遭的“吐槽”、“弹幕”。 眨眼间时间就过去了。 从电影院里出来时,童建国才想起晚上该回父母那里给老龚家修电视天线。 “哼!又想骗人!” “这回是真的,上回那个啥,主要是压力比较大,想逃避责任” “我去,还学会检讨了。” “嘿嘿,本来嘛,尤其看了甜蜜的事业以后,更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哼!那还不赶紧回家,继续甜蜜的事业我还穿那套外国进口的内内,你不是觉得好看吗?” “嗯,老婆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什么更好看。” “讨厌!马屁精!” 到了父母家,老龚家都有些着急了,两个双胞胎女儿在也聚在童家。 除了姐妹俩,童家还聚了一大群青年男女。 屋子里站不下都站到厨房里了。 原来,这会儿电视台在播放电视剧有一个青年。 这是张铁林、方舒主演的。 眼下的张铁林长得十分俊秀,就像下一世纪20年代那些小鲜肉一样。 没事儿就爱挤出自己脸上的小酒窝。 幸好年轻并不显得油腻。 这是我朝历史上第一部实景拍摄的电视剧,而且讲的是年轻人的生活,大家当然喜欢了。 可惜这电视剧只有一集,中央台播完了,辽省台继续播。 好在这会儿只有两家电视台,不然就是香蕉皮擦屁股没完没了了。 很多人在中央台看过一遍了,辽省台再播都会哼唱里面的歌曲“青春啊,青春”了。 童建国在童建军帮忙下,爬到老龚家房顶,不停地扭转天线的角度,老龚家的女儿则在屋里不停地喊。 “嗯!雪花少点了!” “好了!好了,挺清楚的!” 童建国把天线固定好后,就从房顶上下来了。 童家厨房里的年轻人也纷纷转移,跑到老龚家了。 099、生活也有眼前的苟且 童建国和赵君都看过一遍这部电视剧了,也不想跟着大家凑热闹,给老龚家修好天线就离开了。 童建军送出来。 “建军,你和小陈怎么样了?”赵君问。 童建军叹口气:“我觉得俺哥说的对,陈静这个人不太善良,还有点乖张” “别啥事儿都听你哥的,要有自己的判断。” “是啊,我就是自己的判断。” 童建军把最近这段时间跟陈静相处的情况跟赵君大概讲了讲。 赵君不由得皱起眉头。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童建国在一旁说:“那就快刀斩乱麻!赶紧分手。” “还是慎重点吧,再想想” “别想了,越墨迹越麻烦。” 赵君忍不住叹息:“都怪我啊,没跟她周边的人好好打听打听。” 童建军笑了:“这怎么能怪你呢,嫂子,有的人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童建国也说:“有些事情打听是打听不出来的,谁愿意得罪人。” “要不问问咱妈的意思?”赵君说。 “别问了,咱妈就怕建军找不到对象,恨不能到大街上去抓人。这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了,想让她放手可难了。” “哈哈,其实咱建军也不难找对象,这还不到22周岁呢。” “就是,我29周岁才娶上媳妇,有啥好急的?” “哼!谁能跟你一样。” 其实,赵君真正担忧的是童建军的名声。 这会儿的人比较单纯,男女之间谈情说爱如果次数有点多的话,大家就会觉得这个人花心,乱搞男女关系。 而且,这会儿貌似女性地位不高,但实际上男性也处于劣势。 比如,男女之间正常恋爱,正常地发生关系的话,女方要是反悔,随随便便就可以送男方进牢房。 重则死缓,轻则十年八年。 哪怕只是拉拉手,女方要是反咬一口,说你动手动脚耍流氓,男方也跳进黄河洗不清。 就像后世的秀波同学。 要不要谈个恋爱?坐牢那种。 所以,谈情说爱在当下也是如履薄冰,都恨不能一蹴而就。 离开父母家,童建国和赵君手拉着手往小家走。 两人都激情澎湃,想早点回家展开甜蜜的事业。 路过大院旁的小树林时,还忍不住耳鬓厮磨一会儿。 童建国和赵君现在真是新婚胜初恋。 赵君刚怀孕那会儿,童建国还暗搓搓地担心将来会影响感觉。 最近这两个月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仅在松紧方面并没有太明显的差别。 而且,赵君更“懂事儿”了。 刚结婚那会儿,赵君是羞涩拘谨的。 也没把那种事当做是一种享受。 最近这几个月来,赵君却渐渐“懂事儿”了。 她用自己的声音和体态表达她对那种事乐在其中。 虽然嘴里说是为了甜蜜的事业,但身体很诚实。 刚结婚那会儿,童建国为解锁新姿势,还得连蒙带骗地。 这会儿,不等童建国要求,她都会主动变换花样,解锁新姿势了。 而且,因为是医生,赵君谙熟人体构造、人体机能,哪怕童建国有偶尔的局促、窘迫,她也能巧妙引导、轻松化解。 换人如换刀,童建国都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接受别人了,这辈子只能跟赵君一个人做的事。 刚亲热一会儿,赵君突然推开童建国。 “哎呀,我好像听见大宝哭了!” 回到家里一看,童安南果然在嚎啕大哭。 毕馥丽也是一脸的无奈。 “今天死活不肯吃米糊了” “来!妈妈喂!” 看来,这一晚的甜蜜事业又得泡汤了。 生活不止诗和远方的田野,还有眼前的苟且。 刚结婚那会儿,童建国想得浪漫。 想像西方人那样,从小就培养孩子的独立意识。 先是分床睡。 赵君刚从产房回来后,童建国就弄来个小摇床,放在大床旁边。 幻想着小家伙会自己玩耍、自娱自乐。 可几天下来就放弃了。 因为一晚上,赵君得不停地下床,不停地喂孩子、哄孩子。 净赚受累了。 只好又让小家伙回到大床上,放在两人中间。 更加恐怖的日子就开始了。 整个晚上小家伙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尿了,一会儿又无缘无故地嚎啕大哭。 赵君一晚上醒来五六次都稀松平常。 童建国心疼老婆,当然也得跟着醒来。 再说,别看一个小屁孩儿,赵君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 换尿布,一个人扯腿儿,一个人揭尿布,还得小心翼翼地。 不然一不留神就弄的满床屎屁尿。 喂着乃,喂着喂着,小屁孩儿就睡着了。 可你一放下,他又扯着嗓门儿大哭起来。 必须两个人配合着轻拿轻放。 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要不童建国怎么打怵再养一个呢。 大宝跟别的孩子比已经算是乖巧的了。 等二宝到来却未必会有那么幸运了。 赵君替童建军向陈静传话,总算了结了一段孽缘。 童建国有意把牛金花介绍给老弟。 童建军瞪大了眼睛:“也太小了吧?” “不小了,她十六岁,你二十一岁,也就大了五岁,再等几年刚刚好。” “可也太别扭了。” “反正建军你可以把眼界放宽点,挑自己喜欢的找,农村女孩子也没关系。户口以后再说。” “嗯,知道了。” 跟箱包厂相比,罐头厂的生产周期更加快捷。 正式投产两个月后,就开始有货款回笼了。 温永贵靠着以前贩卖烟草练就的营销能力,带着两个业务员在外面东奔西跑。 把一瓶瓶的罐头摆放到内地的各种门市商店的柜台上。 罐头厂这边的会计是当地村子里一个会计。 是个三十多岁的已婚妇女。 上过八年书,在当地也算有点化的了。 不过,她的所谓的会计工作也就是记一记工分啥的,对于复杂的工业会计,还是所知不多。 还得高岩时不时过来带一带她。 核定员工工资时,温永贵死活要给童建国也算一份。 童建国哪敢要。 拿两份工资当然好了,可街道或者其他的上级领导是不允许的。 妈蛋,你工资本来就比我们高出一倍了,还拿双份工资,想死啊你? 最后只能接受奖金。 像童建国这个级别,奖金也是最高规格的,每月50元。 童建国在箱包厂的工资加奖金都已经有100多元了。 这下更高了。 比赵君的老爸老赵都高出一大截。 100、广告白菜价 这会儿,按照工资标准,全国分为11类地区。 比如,燕京是6类地区,上塰是8类地区。 藏地、西疆等是11类地区。 同时各行业各工种也有不同的工资标准。 级别越高,工资越高。 比如普通工人的工资分为八级。 在燕京这个6类地区,一级工的每月工资是35.5元,最高的八级大工匠每月工资是112.5元。 军人工资的话,在燕京一个最低级军官每个月可以拿到五六十元,赵君老爸这样的16级干部可以拿到126元。 在蓝城这样的二类地区则要低了百分之十几。 童建国的每月收入都已经相当燕京14级干部的标准了。 按部队的级别,都可以当师长了。 要是按行政干部的标准能达到13级。 这会儿行政干部35级为高官,58级为副部级,810级为正局级,1012级为副局级。 童建国已经接近于副局级了。 看见童建国拿回这么多钱,赵君都懵了。 “这,这不算犯错误吗?” “犯啥错误?都三中全会了,都改革开放了,这点工资算啥。” “也是啊,老公你好厉害,比我爸的老领导秦师长挣得还多。” “那是必须地!” 说着说着,童建国不由得有些飘了。 “干脆,你辞职算了,我养你!” “啥?嘚瑟吧你!我在医院干的好好的干嘛要辞职?” “你太辛苦了,晚上睡不好,中午还得跑回家来喂孩子。” “还好啦!我比别的女同志强多了。再说,你们小集体企业哪有我们全民企业稳定,将来说不定还得我养你呢。” “不会的了,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刘清涛设计制作出来的旅行箱总厂也很满意。 两边就开始一边生产一边开始拓展市场了。 但旅行箱在眼下还是比较高端的商品,需要铺进大城市的商店里,才能取得更好的销售业绩。 “干脆!我们打广告!” “广告是啥?” 包括刘清涛和总厂的大部分管理者们,他们都没听说过广告这种东西。 姚厂长还算见多识广。 “就是在报纸或者电视里边宣传我们的产品。” 随着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广告这种新生事物也开始渐渐出现了。 最早是在年初的时候,上塰电视台出现的。 接着,人民日报也开始出现广告的栏位。 然后是其它地方电视台、中央电视台 “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估计少不了了。”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姚厂长说:“德胜啊,你舅哥不是在辽省电视台吗?” “对啊。” “你帮着打听一下。” “好的。” “我也问问其它报刊杂志。” 童建国和刘清涛在盛京等了半天,姚厂长他们几个就打探出消息了。 辽省日报烟盒大小一块儿栏目,600元刊发一周。 辽省电视台新闻联播后的1分30秒广告,播出一次200元,彩色广告片的制作费用每分钟500元。 央视的广告眼下还在研究中,具体规定还未出台 “我去,真便宜啊!” 童建国忍不住嚷嚷。 “啥?你说的是报纸还是电视台?” “都很便宜啊!” 其他人也议论一番。 “电视台的广告也太短了吧?一分半钟,眨眼功夫就过去了,能有效果吗?” “我觉得还是报纸便宜。” “烟盒大小能放多少字?” “五六百字应该差不多。” “那还真不少。” “可咱一个旅行箱用字有啥好表述的?” “可以刊登图片嘛。” “我觉得咱们的旅行箱用字和图片做广告没啥效果。”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老姚看看童建国。 “你觉得咱们应该在报纸还是电视台上做广告?” “当然是电视台了。” “可一分半钟” “你可别小看一分半钟,只要咱们运用好了,它所能表达的内容远不止1000字。” “既然如此,就上电视广告。” 200元播放一次,该买多少次好呢? 姚厂长挥挥手:“这事儿不用讨论,建国你来定。” “那就整它100次!” 童建国之所以看重电视台广告,除了便宜、宣传效果好,还有个重要原因。 他想一鱼两吃。 定下来在电视台做广告,也定下来宣传100天,接下来就得谈谈费用问题。 按照以前的规矩,童建国的分厂和老姚的总厂应该一比三来分摊费用。 因为目前总厂和分厂的生产规模、销售额的比例基本就是一比三左右。 “这一次情况特殊,咱们平分费用吧。” 到了姚厂长的办公室里,童建国主动说。 “那怎么行?” “我之所以这么建议,还有个重要原因。” 童建国看看办公室里没人压低了声音。 “我要在这一个广告里宣传我的两种产品。” “那能行吗?” 童建国把自己的创意跟老姚大概说了说。 老姚忍不住惊叹:“我说建国,你这个脑瓜儿也太灵了!” 原来,童建国旅行箱的创意是这样的: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业务员和一个戴着近视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在匆忙赶路。 走到一个大坡前时,干部模样的人,吭哧瘪肚地拎起自己的旅行包。 业务员拖着有轮子的旅行箱轻松上坡。 到了车站里,干部打开旅行包拿出压瘪压破的橘子吃。 业务员拿出完好无损的玻璃罐头 “别说我了,电视台里的人也保证看不出你这里面宣传了两个产品!” 老姚说得还真没夸张。 这会儿的人根本没有广告意识,也根本不懂视听语言。 因为高考恢复才两年,相关的专业还没上马。 日后赫赫有名的传媒大学还只是燕京电视台跟电视机厂合办的一个小破学校。 童建国之所以懂一点这些事情,一方面是周遭环境耳濡目染,另一方面是因为童建国高考志愿就是视听语言方面的专业。 可惜高考落榜了,吃着火锅唱着歌,来到这个时代了。 “所以说嘛,咱们均摊费用,还是我占了你们的便宜呢。” 老姚却摇摇头:“这事儿你不说没人知道。要是突然改变分摊费用的比例,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是啊!” 101、一鱼两吃 老姚之所以这么慷慨,处处替童建国着想。 主要因为这厂子不是他个人的。 他对厂子的掌控度甚至还不如红塔罐头厂。 因为红星箱包厂属于乡镇企业。 村子里的头头脑脑时不时把手伸进来捞好处。 老姚想从厂子里弄点费用,还得通过童建国他们分厂。 所以,他宁愿“吃里扒外”,帮童建国他们分厂捞好处。 “既然看不出来,咱们也不用告诉电视台的人。” “这个难度有点大,到时候再看吧。” 第二天,童建国和老姚去电视台会见广告科的人。 这人姓樊,一见面童建国主动打招呼:“樊科长好!” “别,别乱说,”樊科长有些不自在。 童建国再一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脸上都露出几分讥笑。 “咱们到外面聊会儿” 从办公室出来,童建国特地看了看门牌才发现这个办公室并不是广告科。 一边朝食堂走着,樊科长一边叹息说:“咱广告科眼下就我自己,连间办公室都没有” 童建国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别急,要不了多久,你们科室就会成为最受欢迎的部门!” “但愿吧,唉!” 电视台的小食堂这会儿空空荡荡,正好方便谈事儿。 聊了会儿童建国才明白樊科长为何这么悲观。 79年年初,上塰台首开广告经营先河后,各地方电视台纷纷效仿。 辽省电视台也在7月份开始了广告试水。 可眼看着两个月过去了,樊科长也只拉到一笔广告。 而且这笔广告还是台长亲自出面,拉关系托人情,勉强让本地的一家香皂厂播放了一个月广告。 “来!两位同志,抽烟!” 樊科长双手举着石林烟点头哈腰地。 童建国摆摆手:“我不抽烟。” 姚厂长接过了烟卷,樊科长连忙替他点上了。 童建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有些惊讶。 活了两世,童建国还是头一遭看到这么谦卑的电视台广告招商人员。 这感觉就像一个四口小家,本来被当做宝的二宝在屁颠屁颠儿地给大宝洗脚。 简直是史上混的最差的二宝。 “怎么样?二位打算播放多少次?” 童建国点点头:“那个,只要合适,我们至少会播放100次!” “太好了!太好了!” 樊科长两眼放光。 “而且,我们的广告片得委托你们制作。” “可以呀!当然可以呀!你别看咱们科就我自己,制作广告片是另一个部门,他们还是很有实力的。” “嗯,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优惠?” “优惠?这个要不我给你弄点工业券?全国粮票?” 看他这劲头,要是有妹子都想介绍给童建国了。 “哈哈,这些倒不用了。我就是想我们100天结束后” “您还想再续?那更好啊!” 樊科长难掩欣喜。 “等到期后能不能再给留三个月?还按眼下的价格?” “好啊,好啊。” “可我不能一下就跟你结算。” “您的意思你只结算这100天,剩下那三个月到时候再结算?” “是啊。” “这恐怕到时候您要是又不用了,不耽误我们往外销售了吗?” “这样吧,我会提前告诉你用不用。比如,眼下是9月份,到11月初时,我跟你敲定下来。要是不用了,应该也不会耽误你们出售吧?” “嗯,这样可以。” “那我们合同里可以写下来吗?” “没问题。” “还有一些小的要求。” “您尽管说。” “你们拍的广告片,能不能我们自己提供分镜脚本?” “那感情好啊!我们巴不得呢。本来你们只需要用一张纸写出你们的大致需求就可以了。有脚本更好了。” “那我明天就把分镜脚本给您送过来。” “好的,不过,最好别太复杂,别影响拍摄” “不会的,肯定是最简单的。” “那就好。” “还有。我们能不能自己找演员啊。” “啊?干嘛要花那个钱啊?我们可以在剧团给你们找演员,不用额外花钱。” “嗯。我想找个演过电影或电视剧的演员。” “那恐怕不好找吧。” “我找找看吧,要是实在找不到了,再来麻烦你们。” “行啊,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老姚忍不住问:“你干嘛又多要三个月?还想一直做广告啊?” “看情况吧,这个价格以后恐怕不会有了。” 到宾馆后,童建国买了本稿纸、买了支2b铅笔。 自从开厂子以后,童建国出差一般都住双人标间。 这次跟刘清涛一人一个床位。 洗完澡后,童建国就坐到桌子前开始写脚本。 刘清涛赶紧把电视声音关小点。 “别耽误你写东西,要不要关掉?” “不用,这点小玩意,我一会儿就搞定。” 1000来字的分镜脚本,童建国十几分钟就写完了。 从头到尾看了看、改了改。 在电视台跟樊科长攀谈时,童建国一度想把一鱼两吃的事跟他坦白。 后来想了想作罢了。 一来樊科长比较谦卑。 说得通俗点,双方关系应该算是卖方市场。 二来就算樊科长知道童建国的意图,大家心照不宣也不错。 如果说出来,樊科长反而不好跟上面交待。 在童建国写的分镜脚本里,不是说演员拿出罐头比划一下就完事儿。 得给一下罐头瓶的特写。 哪怕半秒钟就好。 红塔罐头独特的商标一下就会被观众记住。 这才能达到一鱼两吃的效果。 第二天,刘清涛直接回蓝城了,童建国拿着分镜脚本来找樊科长。 樊科长又领着他来找负责拍广告片的人。 拍广告的编导留着一头长长的卷发,嘴里还叼着个烟斗。 他吊儿郎当地接过童建国的分镜脚本看一眼,顿时有些吃惊,打量童建国几眼。 “这位就是” “童厂长。” “你好!你好!” 编导热情地握住童建国的手。 “童厂长您学过编导吗?” “哈哈,我是老知青,哪学过编导啊。” “可您这写得也太专业了,拿起来直接就可以拍。” “您过奖了。您看看这脚本有没有无法拍摄的场景或者镜头?” “没有!您这里没有大场面,远镜不多,中镜为主,再有几个近镜和特写。基本没难度。” “那就好!” 102、朱辛庄 “童厂长,听说您要自己找演员?” “是啊,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的。我们这里选好场景,选好拍摄日期后,直接通知演员过来就可以了,最多也就一天就可以完成拍摄。” 其实童建国也没把握能弄到演员。 但他大概有了目标。 那就是华夏第一部外景电视剧有一个青年的主演张铁林。 实际上,上一世童建国并不知道张铁林是华夏第一个演外景电视剧的演员。 还以为他的第一部电视剧是还珠格格。 这会儿的张铁林长着一头卷发,一身的奶油气,丝毫不逊色于21世纪20年代的那些小鲜肉们。 最适合代言童建国他们的高档的、有逼格的旅行箱了。 而且,这会儿的人也比较傻,都不懂什么代言不代言的。 像张铁林这样的大一学生,演一部电视剧估计也就能拿到几百块钱。 让他用一半天的时间拍一个小广告,给他几百元,他不得蹦高乐啊。 和电视台敲定分镜脚本后,童建国就直奔燕京。 下了火车,童建国直接在德胜门附近订好了宾馆,然后就来坐345路车,直奔沙河朱辛庄而来。 10年动乱期间,首都的几所艺术院校都被下放到郊区。 最近一年,有的院校已经回城了,北电依然还在乡下,在沙河朱辛庄那边。 童建国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站。 来到北电门前时已经是下午3点钟了。 学校周围杂草横生,校园小路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大龄青年们。 跟后世的艺校生比,他们不仅年龄大,相貌路人,还有些土。 但在当下,他们已经算是男女青年中出类拔萃的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欣欣向荣、自信满满的神情。 童建国极力想认出未来的某一位明星。 比如像朱时茂、张艺谋之类的。 但瞪大双眼寻摸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打算随便找一个人打听张铁林时,突然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面孔。 那同学穿着背心儿裤衩正在跑步。 略有些瘦长的脸,目光炯炯、线条硬朗。 身上的肌肉虽然不算健硕,但也结实饱满。 “张丰毅?” “老师!您叫我?” 张丰毅立刻停下脚步气喘吁吁走过来。 “哇,真是你,变化不大啊。” 张丰毅摸摸脑壳,露出骆驼祥子式的经典傻笑:“嘿嘿,老师您以前见过我?” “呵呵,算是见过吧。” “真的?您是不是来选演员的?” “这个” 童建国突然决定改一下剧本。 在他送给电视台的那个分镜脚本中有两个角色。 一个是采购员模样的时髦青年。 一个是干部模样的中年人。 但眼下看着张丰毅,童建国忍不住就想把中年人换成张丰毅。 孔武有力、大包小卷的回城知青。 跟一身奶油气的张铁林形成强烈反差。 “是啊,我觉得你挺适合的。” “真的啊?谢谢老师。” “不用客气。” “是电影还是电视剧?” “一个小广告片。” “广告片?” 他们这些未来的大明星对广告片还没有概念。 “就是一种小短片。” “不知会占用多长时间,用不用跟教导处说一声” 这会儿北电的管理还不算严格。 不像后世,在校生出去拍戏要特批。 如果是女同学就难免要经历黄老师、黄教授们胯下那关。 眼下虽然不严格,但如果占用较长时间的话,恐怕也得打个招呼,得到班主任老师的同意才行。 “拍摄时间不超过一天。” “那肯定没问题。” “报销来回路费,住宾馆标准间。” “标准间是啥?” “就是有厕所能洗澡能看电视,一间房就两三张床。” “哇,那是高干待遇啊。” “必须地!你将来会成为大明星的。” “谢谢老师!忘了问了,您是” “我是盛京电视台的。” “哇,盛京?大城市啊!” 张丰毅不完全是阿谀奉承。 眼下,盛京属于华夏第四城,绝对算大城市。 除了北上天,就是盛京了。 不光是城市规模,gdp也一样。 “还好,还好。一分半钟的小短片,你想要多少钱?” “不用给钱,老师您真客气,能拍片子就挺好,又占用不了多少时间。” “给你200元吧。” “啊?太多了!太多了!” “就这样,再多也给不了了。” “谢谢老师。” “我还想找个人。” “嗯,用不用我帮您找?” “张铁林你认识吗?” “哈哈,太认识了,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那你把他叫来!” “好的,老师您等着啊!” 张丰毅小跑着离开了。 童建国正东张西望一会儿,张丰毅和另一个身材略瘦小的,眯缝小眼睛的伙计拖着张铁林过来了。 跟这个学校里的其他同学比,张铁林确实长得很洋气。 自来卷头发,大大的眼睛,高高的个子,细皮嫩肉的,妥妥的小鲜肉。 张丰毅和另一位同学站在他面前就像两个刚回城的知青。 打量几眼,童建国认出了那个小眼睛。 “这位是谢园同学吗?” “老师,您也认识我?” “嗯,还好。” 张丰毅得意地说:“没跟你说吗?这位老师很有眼力。” 跟张丰毅、谢园相比,张铁林就显得有些臭屁。 还不知深浅地伸出手来:“听说您是盛京电视台的” 童建国理都没理他。 握手这种事是长辈向晚辈做出的。 张铁林虽然也下过乡,但不论年龄和资历都比童建国浅一些,根本就算晚辈儿。 “啊” 童建国点点头,把脸转向谢园一边:“小谢啊,这次先不找你了啊。” “嗯,老师以后有戏再叫我。” 等张铁林讪讪地缩回手后,童建国才把脸转向他这边。 “铁林,你拍过戏” 张铁林得意地扬起脸。 “还行” 童建国又把脸转向张丰毅这边:“铁林拍过戏,所以他的酬劳比你多一些。” 张丰毅点点头:“嗯,应该的。” “你200元,他500元。” 张铁林面露惊喜之色,谢园在一旁也艳羡不已。 张铁林拍有一个青年时还不一定能赚这么多,而且拍摄周期起码得十天八天。 但张铁林还是故作矜持:“可是老师,您这个戏” 103、三贱客 张铁林刚矜持一下,张丰毅和谢园便左右开工,一起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你大爷的,拍了部戏,给你显摆的,不知姓啥了是不是?” “哈哈哈哈!” 童建国在一旁都忍不住笑了。 要不是先找的张丰毅,张铁林这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童建国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钱。 先点出五张大团结。 “丰毅,这是你的订金,剩下的拍完再给你。” “谢谢老师!” 张丰毅双手接过来。 童建国又点出10张大团结递给张铁林:“铁林,这是你的。” “谢谢老师!” 张铁林也像张丰毅一样,双手接钱,点头哈腰。 “你们这几天都别出远门啊。” “好的。” “争取这个周末吧,我给你们打电话。” “好的,传达室会叫我们的。” 雇演员这笔钱当然不是童建国自己出的。 到时候让电视台一块儿开发票,计入广告片成本里就可以了。 回到德胜门,童建国赶紧来到邮电局给电视台打电话,让他们尽量把拍摄时间定在星期天。 那个长头发的编导一口答应:“没问题,外景我们都已经选好了。” 离周末还有两天,童建国就在燕京转了转。 先到官园花鸟市场淘换点古董。 去年刚结婚那会儿,童建国跟赵君来这个市场转了转,淘换到几样好东西。 几个鸟食罐儿、一对玉手镯。 那会儿市场的古董还很少,大多在花鸟虫鱼的掩护下整点挂羊头卖狗肉的营生。 这回过来,市场上的古董比去年多了一倍不止。 而且不限于鸟食罐、鸟笼杠头、鸟笼爪之类东西。 还有不少瓷器、字画之类的。 买了两年古董了,童建国还是个门外汉。 全凭感觉买东西。 掠过徐悲鸿、齐白石的字画,童建国一眼相中一个无名人士的毛笔字。 “康生?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卖字画的小摊贩笑了:“当然耳熟了” 他低语几句,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啊,拿下蓝平一血,果然笔力苍劲!” “哈哈!小哥好眼力!” “嗯,看你挺会说话,这幅字我20元拿了。” “别啊!小哥,康生其实是大家啊!” “比启功厉害?” “启功给他提鞋都不配。” “那就给30元,多一个子儿都行。” “好吧” 摊贩帮童建国收起来了。 接下来,童建国又买了朱耷、李可染、范增的几幅字画。 再收了件黄袍马褂、几本圣旨 军用书包眼瞅着装满了,童建国这才离开市场。 又到海军大院老何这里坐了会儿。 赵兵在一旁忙着斟茶倒水,童建国和老何边喝茶边聊着。 说着说着,老何突然想起去年童建国想买四合院的事儿。 “怎么样老弟,今年还想买四合院吗?” “呵呵”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年,童建国过来时,仗着手里有几千块钱就有点飘了,想在首都买一套四合院。 哪知在小城市几百块钱能买的一套小杂院,在首都万八千都买不到最不起眼的一套四合院。 而且,今非昔比。 童建国虽然拿着首都副局级干部的工资,可那也是死工资,一年还不到2000块钱,连四合院一个厨房都买不起。 但童建国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问:“怎么?最近又听说哪里有卖四合院的?” “东直门那边有一套,正经八百的四合院,五进的,1500平米。” “我去,还真够壮观的!” 蓝城的县衙门就是个五进的四合院。 也就是眼下的蓝城市公安局所在地。 当然,它是办公用的,格局不同,规模也要大一些。 但也不过2000多平米。 这居民的四合院都已经1500平米了,简直就是豪宅啊。 “是啊,听说是前清驸马爷住过的,房主眼下准备出国了。” “大概得多少钱啊?” “好像四五万。” “真便宜啊!” “啊?” “我是说还行,呵呵。” 这价格,最高领导人都得不吃不喝攒十年工资才买的起,那还能叫便宜吗? “其实,单位买也不错,可以当做驻京办” “对啊!” 经老何这么一提醒,童建国顿时茅塞顿开。 今年年初,箱包厂从工商银行那里拿到10万贷款,大部分都用来扩大产能、购买设备了。 如今,几个月过去,箱包厂账户上又躺着七八万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进钱。 就算预留一部分购买材料、给员工发工资的,也还有很大富余。 眼下,老牛正在华北这边拓展市场。 等电视广告打出来以后,首都市场早晚也得进来了。 在首都弄一个驻京办,于公于私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何,你说的对啊,我们箱包厂是该设立一个驻京办,与其租房子不如买房子。” “嗯,那我给你问问?” “先不急,回头我还得跟厂子的人商量商量。” “好的。他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 周六一大早,童建国又赶紧给电视台打电话。 编导确定周日上午开始拍摄。 接着,童建国先给老姚打电话,让他帮着预定客房。 事先,老姚已经知道童建国这边的进程,所以早早就预定好两套宾馆标间了。 一间童建国自己住,一间演员住。 “演员那个标间是三人的,能行吗?” “有啥不行的,没问题。” 放下电话,童建国突然想:干脆!把谢园也一块儿叫来吧,让他在一旁帮张丰毅、张铁林打杂。 连忙把电话打到北电传达室。 “您等会儿啊,张丰毅就在旁边。” 没一会儿,张丰毅过来了:“老师好!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明天上午拍摄,你们今天下午方便吗?” “方便!周末没事儿,不用请假。” “那我就给你们买票了啊。” “好的。” “你问问谢园愿不愿意过来?” “愿意!他肯定愿意。” “那就叫他过来,我给你们三个订票。” “好的!谢谢老师!” “下午两点,咱们在火车站钟楼下面碰头。” “好的,回头见!” 104、小片儿导演 老何帮着买了四张有座位的火车票,童建国领着三贱客回盛京了。 第二天一大早,温永贵也拎着一箱黄桃罐头过来了。 童建国上一世的好基友唐哥拉稀老爸就是个著名导演。 童建国曾经在寒假的时候跟唐哥拉稀去过片场,多少了解一些情况。 不过到了片场童建国才发现,这会儿用的是胶片,就像眼下的照相机一样,拍的都是钱。 本来还想跟编导探讨几下,见此情景也不敢多言多语了。 虽然某些细节并不如童建国的预期,但大体上还是实现了一鱼两吃。 尤其黄桃罐头。 童建国本指望编导给半秒钟的特写,没想到导演给了一秒多。 红塔罐头商标一目了然。 张丰毅的表现还不错。 他扮演一个回城的知青。 拎着两个大旅行包孔武有力。 可来到大坡上就吭哧瘪肚了。 张铁林则是反过来的,刚开始拎着旅行箱还有些吃力。 到了大坡上拖起旅行箱就变得轻松惬意了。 尤其上了大坡,坐到长椅上,就更得意了,吃着黄桃罐头不要太嚣张。 张铁林的气质里本身就带点浮夸嚣张,这个角色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可编导觉得他略显浮夸了,纠正了他几次。 童建国也不好在一旁提出异议。 从上午8点开始拍摄,到11点总算是全部完成了。 导演他们收拾着摄像器材,童建国把张铁林、张丰毅、谢园他们三个叫到一边。 把张铁林和张丰毅剩下的酬劳全结了,然后又拿出10张大团结递给谢园。 谢园懵了:“干嘛要给我钱啊?” “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相当于给他们哥俩当助理了。” “那怎么行,我是来玩的嘛。” 童建国故意板起脸:“给你就拿着!” “好吧” “这就对了嘛。” “老师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好好干,你们三位伙计,将来一定能成大明星!” “谢谢老师鼓励!” 三个人不约而同说。 下午,童建国又来电视台看着编导他们后期制作。 在童建国建议下,他们把有一个青年中的歌曲“青春啊青春”放到广告片中,当做背景音乐。 广告片很快就将制作出来,然后在省电视台播出。 对于广告效果老姚他们总厂的人心里都没底儿。 毕竟他们没见过广告的威力。 童建国也没法说的太透彻,就给他们提了一条:开足马力! 温永贵对童建国的远见卓识早就领教了。 他也知道红塔牌罐头将在广告中露脸,忍不住摩拳擦掌。 “咱们是不是也得开足马力?” “正常生产吧。” 因为红塔牌罐头只是在广告中一闪而过。 不像红星旅行箱那样,在广告中留下地址和电话。 等旅行箱火起来以后,罐头才会慢慢带动起来。 所以,可以稍微延后点。 童建国跟温永贵匆忙回到蓝城,就赶紧开始督促大家加班加点,开足马力生产。 而且,其它包包的生产都暂时停下来,把全部产能都释放到旅行箱上。 同时,童建国又来跟高岩、刘清涛、牛百岁他们几个高管商量到首都买四合院的事儿。 说是商量,其实是通知而已。 因为大家早就见识了童建国的远见卓识。 反正账上有这笔闲钱,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大家都十分赞成。 尤其老牛:“首都有根据地了,我们下一步就可以图谋全国市场了!” 从会客室出来时,童建国在院子里碰到童建波。 “哥!” “哎呀,,怎么好多天没看到你?” “哼,你整天那么忙。” “再忙也没你忙。” 箱包厂四个业务员,最小的牛金花负责蓝城和蓝城周边的市场。 苟爱华负责辽西市场,童建波负责辽南市场。 童建波整天东奔西跑的,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更别提老爸老妈家了。 童建国眨眼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 “晚上回家吃饭!” “好啊,正好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啥事儿?现在就跟我说。” “哼!回家再说。” “我是厂长,你得向我汇报!” “去!私事儿不用向你汇报!” 等晚上下班往回走时,经不住童建国死缠烂打,童建波这才提前向他透露将要跟父母家人宣布的事儿。 当然是怀有身孕的事儿。 “你还真行,3个半月才反应过来。你嫂子一两个月自己都能感觉到。” “哼,嫂子是医生,我哪能跟她比。” “没找你嫂子,让她帮你找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匆匆忙忙的,就简单检查了下,男孩儿女孩儿还没查呢。” “嗯,回头再让你嫂子找人帮你好好检查下。” 回到家里雄耀武也来了,童华章、叶淑珍自然也都知道消息了,不由得满脸喜色。 “反正厂子你哥说了算,干脆就回家养着吧。” 童建国说:“是啊,是业务员,想干就干想休就休。” 童建波直撇嘴:“说得简单,干了这么长时间了,建立的关系哪能说扔下就扔下。” “那就维持眼下的吧,别再开拓新客户了。” “可眼下正是打硬仗的时候,旅行箱马上就要大批量上市了。” 童建波性格很倔强,童建国只能找机会慢慢说服她减轻工作量。 童建国回到家里时,赵君却撇着嘴,一脸不满的样子。 “肿么了,老婆?” “唉,我这肚子太不争气了” “哇!老婆也有了?” “是啊,又是个儿子,我这肚子” “不怪老婆,怪我!都怪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嘛。” “哼!就怪你!” “是啊,是啊,不过好巧啊,也有了呢。” “太好了,我可以跟一起坐月子了。” “不过,已经三个多月了。” “哦,我才两个月” 童建国抚摸着赵君的肚子叹息:“这也太密了,身体能受得了吗?” “没事的,我是顺产,都养了半年多了,对身体不会有太大影响。” “那也要注意点。” “嗯,反正你以后又得侍候我了。” “嘿嘿,我最喜欢侍候老婆了。” 回蓝城待了两天,童建国就带着老牛再回燕京。 因为童建国还惦记着那个四合院,担心夜长梦多。 105、徐爷 “是该抓紧啊!” 老何也说。 “怎么了?” “我听到内部消息,那一带准备修地铁。” “太好了!” 眼下,首都只有一条地铁线路。 从苹果园到北京站。 就相当于后世的一号线、二号线的一部分。 童建国知道,再过几年,从复兴门到建国门又将修一条马蹄型的地铁线。 最终,这条马蹄型的地铁线会与眼下一号线的一部分合拢成二号线。 几年之后,这条马铁型线路里就有东直门一站。 但童建国没想到这一站就在那套四合院附近。 所以,更得抓紧了。 老何帮着联络一番后,童建国带着老牛赶紧来看房子,来跟房主见面。 首都的四合院,绝大多数是三进的。 五进甚至七进的四合院绝少有保存完整的。 因为建国以后,这种超大型四合院都同时被很多户人家占用了,哪怕落实政策了也很难清退出来。 东直门附近的这套四合院是被一家机关单位征用的。 保存很完整,清退也比较容易。 这四合院是长条形的,格局跟三进的院子类似,只是多出一套正房、东西厢房、后罩房。 整个南边是一排倒座房,西边四小间,往东边过来就是宅门。 一进门是一面仙鹤影壁,左手边是一堵月亮拱门。 穿过月亮拱门就是第一进院子了。 院子正中是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 穿过垂花门就是第二进院子。 然后就是正房、东西厢房。 穿过正房两边的耳房就是第三进院子。 然后就是后罩房。 形状、格局与倒座房大同小异。 再往里走就是第四进院子。 然后又是一套正房、耳房、东西厢房,再往里走是第五进院子、第二套后罩房。 帮童建国搭讪的是个退伍军官,是老何以前的战友,房主跟他也算有点交情。 这房主姓徐,叫徐云彪,在旗人,据说是前清驸马爷的后代,大家都叫他徐爷。 童建国跟徐爷讨价还价时,退伍军官适时帮两句。 徐爷本来要4.8万的价格,童建国也带了5万元的支票,恨不能直接就把5万元都给了他。 可那样一来徐爷心里会更加不平衡,更觉得自己卖亏了。 童建国索性就使劲往下压一压价格,一直压到4.5万元。 讨价还价半天,徐爷叹口气:“小哥您一定知道内部消息了。” “啥消息?” “将来东直门会修地铁。” 童建国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没想到人家也早知道了。 就尴尬地笑笑:“真的啊!那还真不错哦!” “我也是手头太紧才急着出手,这五进的大院子值多少钱您心里也应该清楚。” 眼下人民币跟美元的兑换比例是1比3。 老哥要是拿到了4.8万元,就能兑换成1.6万美金,出国也算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而且老哥说得也是实在话。 他们一家人急着要到美国去,手头紧张,又没有可以变现的东西。 房地产变现在当下这个没有房地产市场的时代,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价格简直是在卖孩子。 “要不” 童建国都忍不住想松口了。 “要不我给您点别的东西” 说着,徐爷领童建国他们来到第四进院子,走进第二栋正房。 他从角落里拖出个木箱子,轻轻掸一掸灰打开了。 童建国顿时眼前一亮。 箱子里放着七八件瓷器。 基本都是300件、200件、100件的青花大瓶。 徐爷拿起一个摆弄着、叹息着:“可惜都带不出去啊。” 这会儿物市场没放开,哪怕最普通的物都没法带出国,尤其这种大瓶子。 “您看这瓶子” 徐爷拿起一个蓝釉白龙纹梅花瓶。 “这是元代的。” “嗯,不错,不错!” 童建国假模假式地随声附和。 收藏古董两年了,童建国对大瓶、对瓷器还是不感冒。 也就毛瓷7501那种像玉一般晶莹剔透的瓷器勉强能让童建国怦然心动。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 身为从未来过来的人,童建国隐约还是有几次在新闻里看到过类似的大瓶拍卖。 他隐约记得,元明清的大瓶是很值钱的,动辄一两个亿。 眼前这大瓶保不齐就是这种。 童建国敷衍地随声附和也令徐爷大喜。 又陆续拿起其它几个大瓶介绍。 “您看这款儿,这是乾隆爷的,这是雍正爷的” “哇,乾隆爷的品味真是” “呵呵,小哥您也看出来了,乾隆爷的品味有点低俗,就喜欢这种大红大绿。雍正爷喜欢清淡素雅的” “是啊,不错,您这东西都不错啊。” “既然您喜欢那就” 徐爷红着脸:“您看四万六行吗?再搭您这点破玩意儿” 首都的老辈儿人都死要面子,宁肯受穷也得死撑。 老哥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童建国要是拂他面子,他急眼了都能把这些瓷器给砸了。 可没等童建国答话,老牛在一旁先忍不住了:“这些瓶瓶罐罐能值两千?” “我啥时说值2000了?” 徐爷急的脸更红了,就像猪肝一般。 因为他心里清楚,老牛说得是大实话。 这些瓶瓶罐罐就在眼下的国内得地下古董市场上,500元都不一定卖得出。 可这也是人的心头肉嘛,不能全用金钱衡量。 童建国连忙拉开老牛:“别胡说!徐爷这些大瓶又不是卖给我的,跟房价有啥关系?再说,这么好的东西,它能用价格来衡量吗?” 徐爷激动的眼睛都湿润了:“谢谢小兄弟!” “别客气,徐爷。那我就给您四万六了啊!” “谢谢!还有这几样破玩意儿就送给您了!” “哎呀!真是占您大便宜了!我这要是手头宽裕,就多给您点。” “彼此彼此啊!小兄弟您是爱惜物件儿之人,我要是手头宽裕,白送给您也不冤啊。” 在退伍军官公证下,童建国和徐爷一手支票一手房契。 在房契背面签字画押、盖公章。 案头工作完成后,徐爷叹口气将一大串钥匙放到童建国手上。 然后又领童建国各个屋子转转,指点指点。 在各个院子各个角落里,不时勾起徐爷往昔的美好回忆。 “这边本来有棵酸枣树,不知什么时候挖掉了。这口大缸一直没动地方” 四进院子的一角有口大缸,好像是铜的,应该也算是古董。 估计太重了,破四旧也没能把它给破了。 “这是用来救火的吧?” “是啊,小兄弟真是知识渊博!” “过奖,过奖!” “我小时候它就在这里,总是装的满满的,上面还有浮萍,时不时有蜻蜓飞过来” 离开院落时,退伍军官要用吉普车送徐爷,徐爷拒绝了。 一脚踏出院子,徐爷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一眼,眼角有晶莹的泪花转了转又缩了回去。 童建国握着他的手:“徐爷!您有空常回来看看!” 徐爷苦笑:“不了” “您放心,我会尽量让这院子保持原状的。” “哈哈!” 他的爽朗的笑声令童建国惭愧。 徐爷一定深谙人性、深谙人世之复杂莫测。 华国人不像日国人那么幸运,朝令夕改、阴谋阳谋是人生之常态。 世事难料,轻易承诺简直是大忽悠。 “谢谢你小兄弟!” 徐爷点点头,背着手走了。 童建国这才发现他是个跛子。 虽然对徐爷所知甚少。 但童建国还是多少从转业军官哪里了解到徐爷的情况。 身为封建余孽,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和他的家庭一定饱受摧残。 就像童建国的老爸童华章一样。 一次次重燃希望,一次次又深陷绝望。 眼看着黎明即将到来,他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毅然决然地走了。 106、该买车子了 童建国知道电视广告的传播效力,尤其当下。 当下,电视普及率极低,基本上十几户人家才有一部黑白电视。 但这会儿街坊关系普遍不错,一户有电视其他十几户年轻人也会跟着凑热闹。 而且,童建国的旅行箱是面对经常外出旅行的高端人群的。 虽然只是省台的广告,但架不住辽省是眼下全国最富裕的省份之一。 广告播出一周后,订单便纷至沓来。 总厂和分厂的5000件存货几天功夫便被各地的百货公司订购走了。 刚开始是辽省,没几天东北其他两省也前来订好,接着是华北地区。 最后,燕京的天桥百货、王府井百货等也纷纷前来订货。 虽然马力全开,依然供不应求。 姚厂长明知没戏,还是忍不住打电话到童建国这里求援。 “老弟,你那里是不是也” “唉,一样啊,老哥。” “唉可惜了,我们还是估计不足啊。” “为今之计,咱们只能提高门槛了。” “怎么提高?” “除非大城市的重要的百货公司,其它认识不久的,一律一手钱一手货。” “那,那不得罪人吗?” 不论哪个年代,销售百货用品都没有一手钱一手货的打法。 尤其像红星箱包厂这样。 往常生产的都是跟风产品,人要你的也行,要别人的也行,所以都得巴结人家。 人家肯把你的产品摆上柜台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还一把一算,爱干嘛干嘛去吧。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咱卖的旅行箱全国独一份,就像日后的苹果手机一样。 我给你卖都已经算给你面子了。 还要什么自行车。 “老姚,不用担心。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咱们红星箱包的品牌已经打下了!从此以后,咱们红星箱包厂哪怕拉一泡臭屎!也会引来他们追捧!” “哈哈哈哈!建国你真有志气!” “哈哈!咱们要有这个气势,但也得有这个实力。在这关键时刻产品质量绝对不能松懈,而且要比以前更严格!” “嗯,我明白。建立品牌千辛万苦,砸掉品牌就是分分钟的事。” 小小的蓝城市有两家比较大的百货公司。 一家是全民的老百货公司,一家是70年代初才开始的供销联营公司。 陈燕、陈红的母亲就是老百货公司的一把手。 因为没娶她女儿这娘们儿怀恨在心,就公报私仇,拒绝童建国的箱包摆上他们的柜台。 把童建波气的不行。 童建国以为得过些时日才能报这一箭之仇。 没想到现世报很快就到来。 童建国正在车间里转悠,童建波就急吼吼地过来。 “哥!老百货想进咱们的旅行箱,理不理他们?” “你说呢?” “我脚着,咱们应该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人要是不计小人过,小人岂不更嚣张?” “可都在一个城市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咱们以后保不齐还得跟他们合作。” “那可不一定,缺了谁地球就不转了?” “好吧,那我就不理他们了。” 箱包厂销量暴涨在童建国的预料中。 令童建国没想到的是,罐头厂也销量猛增。 一两秒钟的特写,怎么得持续播放十次八次才能被消费者牢记啊,不该这么快。 童建国来到罐头厂时,工人们都在忙碌着,却看不到温永贵的身影。 车间主任房如龙迎上来:“童总!” “嗯,老温呢?” “温厂长下去送货了。” “啊?怎么他去送货?” “业务员都派出去了,实在没人了” “哦,看来销售情况不错啊。” “是啊,库存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们现在每天都加班加点呢。” “嗯,你们辛苦了,年底前咱们就会扩大产能。” 罐头厂现在只有30来人,产能确实严重受限。 童建国本来还想正经八百地给罐头厂打广告,眼下看来只能再等等了。 宣传过了也未必是好事。 就像若干年后央视的标王秦池一样。 宣传过头了,产能却提不起来,最后活活把自己搞死了。 罐头厂这边还好说,那种比较隐晦的广告吸引的其实是经销商。 离真正的市场大热还有一段距离。 箱包就不一样了,广告撒出去了,连续播放100天,销量会节节攀升,早晚会榨干厂子的所有产能。 好在厂子二期扩建时,还留了点余地,产能还可以继续提升一段时间。 但必须防患于未然了。 童建国特地召集高管们开会。 “清涛,咱们完全释放产能的话,还能坚持多久?” 刘清涛翻开笔记本:“以现在的势头咱们恐怕只能坚持20天了。” 大家议论纷纷。 仇红、丛洋他们几个生产人员说:“既然眼下是买方市场,咱们干脆提价吧。” 苟爱华、童建波两位销售人员却强烈反对:“不可,不可。商品提价需要一个过程,咱们的旅行箱刚面市就提价,这不符合市场规律。” 刘清涛也说:“咱们的旅行箱价格不低了,在整个箱包市场几乎是一骑绝尘。要提价也得是下一代产品。” 童建国点头:“清涛说得对,咱们现在才刚刚创下品牌,千万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产能有限,又不提价,想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难呐。” “搭建新厂房最快也得两个月吧?” 王胖子说:“要是建简易房的话,两个星期就能搞起来。” “是啊,这天气用简易房当车间问题不大。” “那就双管齐下,厂房扩建和简易车间同时干!” 扩大产能光用厂房、机器、工人不行,还得有强大的运输能力。 这会儿的企业,不论全民、集体,或者事业机关单位,能够自己养车的极少。 也就千人大厂,比如像重机厂、国棉、红棉那种,自己会有好几辆货运汽车。 其它的中小型企业要用车的时候就依赖于一家专门的公司。 这就是全民所有制的汽车运输公司。 这家公司养着二十几辆大中型货运汽车。 它的效率比铁老大的火车皮略高点。 但也不算太方便。 童建国手里的这两家小厂眼下运送货物的方式主要是三轮车、马车、驴车之类的。 眼下,要想迅速提高产能,就得自己养一台货运汽车了。 眼下,童建国勉强买的起一辆货运车。 买两台还有些力有不逮。 107、要不您再贷点 107、 不光箱包厂现在急需车子,罐头厂更是求车若渴。 高岩和刘清涛也觉得该买车。 不然的话,你产能提起来,运输上不来还是白搭。 “干脆!我们再向银行贷款!” 高岩主动提议。 “可咱们上一笔贷款才半年功夫,现在又要求,能行吗?” “我觉得能行,咱们贷款10万那会儿的账目情况银行已经看过了。眼下比那会儿增长了5倍不止。而且,咱们厂是全市第一家在省电视台打广告的企业。就冲这知名度,他们也应该考虑追加贷款!” 刘清涛也说:“班长说得对,咱们现在也算有点知名度了,别说银行了,市领导搞不好也会考虑重点扶持。” 尽管两位老同学都这么说,童建国心里还是没底儿。 因为他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 上一世的爷爷也是金融行业的人,多少也耳濡目染了解一些规则。 像箱包厂这样是不符合追加贷款条件的。 但童建国偏偏忘了眼下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年代。 连两劳释放人员都能拿到贷款。 银行的社会效益远大于经济效益。 童建国怯怯地来找上次给他发放贷款的徐科长。 正好徐科长不在,他们科室的一个同事说:“您稍微等会儿,徐科长上厕所了。” 等了没一会儿,徐科长就甩着手回来了,童建国连忙殷勤地迎上去。 “徐科长您真是身先士卒啊!这种事都亲自去做。” “啥?” “呵呵” 徐科长将双手在身上蹭了蹭,跟童建国热情握手。 “童厂长啊,你不来找我,我还打算去找你呢。” 童建国不免心慌:“我们每个月都按时返本付息” “是啊,你们是模范贷款户。” “还好,还好。”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行长批评我了” “啊?是不是那个” “行长批评我给你们放贷少了点!” “哈哈!”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我给你们放贷那会儿实在没想到你们企业会发展这么快,现在每天都能在电视里看到你们的广告。你们简直就是我们市的明星企业啊。” “呵呵,还好还好。” “要不您考虑考虑,再追加点贷款?” “这个嘛,说老实话,其实我们的现金流还是蛮充沛的。” “既然你们势头这么猛,是不是应该扩大经营,再购买些固定资产?” “嗯,您说得对。为了扩大经营,我们还需要你们鼎力相助。” “没问题!这一次你们自己报一报吧。” “啊?贷款还得抱一抱?” “是啊,你们想贷多少尽管提!” “这个” 童建国咬咬牙:“那就要不20万?” 童建国刚报完就后悔了,因为徐科长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 要是再多贷点就可以买三台车了。 70年代中期以前,各单位最流行的是解放大卡车、东风大卡车。 这两种看起来大同小异的重型货车可以拉货也可以拉人,比日后的五菱宏光还吃香。 70年代中期以后,开始出现一种130轻型货车。 这种轻型货车颜色各异,外形大同小异,统统都称作130。 它最早是首都一家汽车制造厂仿日式轻型货车造出来的,称作bj130。 这会儿各个企业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也没什么产品专利、知识产权。 首都造出bj130后,就把设计图纸分享给全国各地的厂子。 所以,就有了千奇百怪的130。 最早的130是2吨载重的,最近几年又开始出现3吨、4吨载重的。 童建国要买干脆就一步到位,直接买4吨载重的。 箱包厂两台、罐头厂一台。 这样的一台130大约要七八万块钱,3台就得20万开外了。 不过,后悔也没用,反正厂子账面还有充足现金,不够就自己再添加点好了。 这一回,徐科长连查账的程序都免了,签订借贷合同3天后就直接把20万划到箱包厂的账上了。 其实,跟买车比,找开车的人才是最麻烦的。 这会儿最吃香的职业有两个,一个是采购员,一个是司机。 去年下半年,国棉有个司机因为流氓罪被判刑了。 这司机已经五十来岁了,长着小眼睛、牛皮廯、酒糟鼻子。 家里也有老婆有孩子。 架不住人家是开车的。 再加上纺织厂女多男少,大姑娘小媳妇们见到司机都直往上扑。 老司机几年功夫就搞了二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 好多人都以为某些年代的人们思想更单纯、并不看重物质条件。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朱时茂要不是有半间土坯房,又有当地户口。 丛珊才不会主动送上门呢。 长得帅也没屁用,又不能当饭吃。 郭涛要不是军人,梅婷也不可能看上他。 物质越贫瘠的年代,人们越看重物质条件。 只是不同时期,人们对物质条件的要求不同而已。 对丛珊来说,一碗粥就是最大的物质追求。 对梅婷来说,物质追求就变成了三转一响、四个口袋一支笔。 开车的也算是连转带响的了,当然吃香。 不管怎么样,先弄到车子再考虑找司机的事。 20万到账后,童建国立刻跟姚厂长联络。 盛京就有卖130的。 “哈哈!我也正想再买一辆呢。” 总厂已经有一辆3吨的130了,姚厂长想再买辆4吨的。 “4吨的多少钱一辆?” “7万6千元。” “不便宜啊2吨的呢?” “2吨的6万3千元。” “那还行。” “你啥意思?想买几辆啊?” “3台就可以了。” “我去!你们现金这么厉害吗?” “哈哈!当然是贷款了。” “胆子真大啊!” 其实姚厂长他们也能拿到贷款。 可像当下的多数人一样,对于借债这种事他以及他们村子里的干部都还有点忌讳。 童建国叹口气:“可我没司机啊。” “也是啊,找个司机不容易。” 这会儿学个驾照至少要半年。 起早贪黑跟着师傅学跟着师傅睡,溜溜半年。 “你可以先把车弄回去再说。” “没司机咋弄啊。” “我让我的司机给你送呗。” “那也只能送一辆。” “多跑两趟呗。” 实在不行,还真得这么办了。 放下电话,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我去!司机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108、哥是老司机 妈蛋!老子明明就是老司机啊! 上一世,童建国15岁就会开车了。 虽然没驾照,但开的是爷爷或老爸的豪车,上路时也没人敢找他麻烦。 这一世,车技依然在身,只是依然没驾照,更没有豪车可开。 但这会儿的交警很少。 也就市中心的繁华路段偶尔会有。 他们管得也大多是行人。 物质贫瘠的年代,当然以车为本。 要是哪个人一不留神把车子撞坏了,把他卖了都不够买车的。 可三辆车子怎么弄回来呢? 三辆车子,姚厂长派一个司机,童建国开一辆,还少一位。 而且,这一位司机最好就当做罐头厂的常驻司机。 童建国手里的这两个小集体企业短时期内想找固定的司机基本没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用。 童建国发动职工四处打探一番。 两天下来,长期借用的司机没找到,短暂借用的倒是有一堆。 借用一天给8块钱,对一个月只能赚四五十元的各位司机来说,那也是相当大的诱惑了。 “好好挑一个,找人品好的那种。” “不好找啊。” 司机中想找人品好的属实不易。 “从转业军人中找!” 因为自己老弟是转业军人,童建国天然地对军人这个身份有好感。 王凯旋王胖子也同样对军人有好感。 他寻摸半天,总算找到一个转业军人。 “这个老胡感觉应该不错,比咱们高了三四届,在部队学的开车。” “好!就叫他来吧。” 叫过来聊了聊,果然还不错。 老胡在玻璃厂上班,三十五六岁,有三个孩子。 最近两年,玻璃厂不景气,各个岗位都人浮于事。 老胡他们司机们也略显冗余了。 没事的时候,他就想出来赚点外快。 定下来之后,童建国就领着老胡往盛京来了。 姚厂长在盛京这边已经打点好了。 先把他们自己的4吨130提回总厂。 再让司机过来帮童建国开车。 两辆4吨130、一辆2吨130一共花了21万5千元。 打点汽车贸易公司的钱也都是总厂出的。 车子提回来都已经是下午了,开回蓝城恐怕就得晚间行车了,路过许多偏僻小路会有诸多不便。 就在盛京歇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赶路。 童建国开着2吨的130,老胡和总厂司机各开一辆4吨130。 三辆车一字排开,童建国打头阵,浩浩荡荡地回到蓝城了。 给老胡结算后,童建国陪他在厂子里转了转。 “老胡啊,我们厂子有点小吧?” “嗯,虽然不大,但感觉你们厂子蒸蒸日上,就像早晨点钟的太阳一样。” “哈哈哈哈,老胡真会形容。” “跟你们厂子比,我们厂子就像日暮西山的老人一般。” “既然如此,长期借调到我们这里如何?” 老胡叹口气不言语。 “咱们这小厂虽然不大,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在咱们全市应该没有几家能比的上。” 老胡点点头:“俺知道。关键我们厂子那些当官儿的不太好说话。” “不好说话?是想吃杂亩地儿吧?” 既然老胡也有意向长期借调过来,童建国就找人帮他疏通疏通。 正好仇红的连襟跟玻璃厂的领导能说上话。 厂子就拿出200元上下打点一番,把老胡借调过来了。 这其实是多赢的局面。 老胡的人事关系、工资关系依然在玻璃厂。 箱包厂这边每年给玻璃厂出500元借调资金。 玻璃厂依然给老胡发工资,但不发奖金。 其实他们本来就没有奖金。 箱包厂这边不给老胡发工资,但给他发奖金。 当然,老胡在童建国这里是比较忙的。 箱包厂、罐头厂两边跑。 “忙点好,省得整天闲的五脊六兽的。” “也不能太忙了,顶多半年吧,就会让你轻省点。” 童建国则无照驾驶,抽空开着那辆两吨的130。 就相当于箱包厂的小轿车了。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会儿的交警虽然检查不严格,但不出事故还好。 要是出了事故,童建国这样无照驾驶也会惹来大麻烦。 去年,童建波刚上班时,童建国答应将来弄小轿子给她开。 眼下,应该第一个考虑让她学驾照。 可她怀孕了,这事儿就得作罢。 因为这会儿学驾照实在是体力活儿。 “大奎,你想开车不?” “想啊!想啊!做梦都想呢!” 当年下乡时,大奎就挺手贱的,没事儿就爱鼓捣盟里的拖拉机。 “那个,还有没有名额了?” 王胖子讪讪地凑过来问。 “有也没你份儿!” “为啥?” 王胖子急了。 “你说为啥?” 王胖子顿时萎了,缩起脖子:“那啥,我以后会好好表现的” “我再考虑考虑吧” 实际上,童建国这次准备三个学车名额。 王凯旋、马奎都在名额之中。 另一个就是他自己。 王凯旋和马奎都得实打实的学。 这会儿学车之所以长达半年之久,而且每天起早贪黑。 主要因为,学车不仅学的是开车,还得学修车。 这个时期的国产车质量都比较差。 开到半路坏掉是经常的事。 要是司机不会修车就麻烦大了。 童建国就不用实打实地学了,反正他会开车,只需要混个驾照就好了。 再说,童建国哪有时间啊。 身为厂长还得每天屁颠儿屁颠儿地送货。 连赵君都不乐意了。 “人家都三天没洗头了。” “三天不算长嘛,南方人都说咱们东北人两三个月洗一次澡呢。” “哼!埋汰人!” 临时厂房搭建好了以后,箱包厂的产能又扩大了一倍,勉强能应付汹涌而来的订单了。 眼下,箱包厂有100多名员工。 等年底前正式厂房搭建好了以后,就可以增加到200名员工。 罐头厂目前有七八十名员工,等厂房扩建完成后,就得再增加四五十人。 随着产能的提升,童建国现在考虑给罐头厂来个正式的广告了。 “老温,你觉得咱们箱包厂该在哪里打广告?” “俺又不读书看报” “那也会接触到某些媒体。” “要不咱再到辽省台打广告?” 109、辽省青年 温永贵建议再到辽省台打广告。 可旅行箱的广告本身已经一鱼两吃,占了电视台的大便宜。 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你再跑到电视台明目张胆地给罐头产品打广告,那简直是在挑战别人的智商。 到时候最下不来台的就是辽省广告科的樊科长了。 “也是啊,”听童建国一分析,温永贵连连点头。 “还是您自己定吧。” 童建国叹息:“不好找啊,我再寻摸寻摸” 眼下,童建国主要接触过两家媒体。 除了辽省电视台就是辽省日报。 但辽省日报这种报纸媒体刊登罐头广告似乎有点不太搭。 这天,童建国又回父母这里吃饭时,看到童建军在津津有味地翻看辽省青年,顿时来了精神。 “给我看看!” 童建国把辽省青年拿过来。 这是一本半月刊16开的杂志。 在全国都算是比较早的青年杂志。 在整个北方地区,它的知名度不亚于大众电影。 当然,大众电影是全国发行的,巅峰时期发行量达到1000万份左右。 可与世界发行量最大的杂志读者摘匹敌。 童建国曾经也考虑过在大众电影上打广告。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大众电影的读者以青少年女性为主。 在这上面打罐头广告,似乎不够时髦。 辽省青年的读者则以青工、大学生、商务人士为主。 因为其携带方便,那种常年出差的推销员、业务员、生意人几乎人手一本。 换句话说,这上面的商务精英应该更多一些。 在这上面打广告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趁着往盛京送罐头的功夫,童建国和老温来到辽省青年杂志社。 跟辽省日报类似,辽省青年也刚刚开始开展广告业务。 这会儿的报纸杂志哪怕没有广告,哪怕没有财政拨款,仅仅靠发行都能赚到钱。 所以,都不太积极。 而且,辽省青年的广告费比辽省日报贵了不少。 辽省日报香烟盒大小的一块儿广告600元刊登7次。 辽省青年封三广告800元只刊登一次。 “太贵了!” 老温直撇嘴。 “那看你怎么看咯。” “怎么看?” “600元刊登7天,8000元刊登的是半个月” “是啊可总局的不太对。” “哈哈哈哈!主要是辽省青年传看的时间比较长。辽省日报这种吧,很多人看完后就拿它擦屁股了。” “这倒是。” “那就刊登四期两个月。” 表面看起来,辽省青年的广告比辽省电视台的广告还贵。 辽省电视台100期才花了2万元。 辽省青年四期就需要4000元。 可辽省青年是全国发行的。 在它上面刊登广告也不需要制作费用。 只需要提供照片和字他们就可以免费制作广告。 广告定下来后,童建国和老温就该往回走了。 箱包厂的车子一般都不会空驶。 像这次到盛京来,来的时候拉着罐头,回去的时候拉回一车制作箱包的材料。 辽省青年的广告要两周后才能刊登出来。 老温回到蓝城后就赶紧督促工厂车间扩大建设。 等扩建工程完成后,就该开足马力生产了。 童建国开上车子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懒觉是没得睡了,时不时还得晚归。 晚上就直接开着车子回到家里。 赵君先前听说童建国会开车还将信将疑,以为他就是开着玩的。 没想到真开回家里来了。 “咦,在青年点的时候没听说你会开车啊?” “为了老婆我可以学嘛。” “哼!人家不喜欢你无照上车。” “放心吧,虽然无照,咱可是老司机了。” 童建波就喜欢坐着老哥无照驾驶的车。 有时恨不能自己坐到驾驶室里。 “别急,等来年我就第一个让你去学车。” “你能无照驾驶我为啥不能?” “没跟你说吗,我是老司机。多了不敢说,两三万公里的驾龄还是有的。” “谁还不是从无到有,不练习怎么有驾龄?” “不急,咱不急,来年哥教你。” 身为开惯豪车的人,这130开上一阵子就会觉得憋屈了。 因为这个时期的130性能很差,跟后世的农用车差不多。 最高时速80公里。 在城里开不起来,顶多四五十公里。 到了郊外想开快点也没戏。 路况太差,到处都坑坑洼洼,开快点都能把车子颠散架了。 童建国就这么憋屈地开了一个月,总算找机会狂奔了一把,结果还是充当救护车的角色。 这天傍晚,童建国回父母这里吃饭,就把车子停在外面。 一家人正吃着聊着,刘大妈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了:“建国!建国在吗?” 童建国连忙放下筷子迎出来了:“怎么了?大妈!” 刘大妈能当上街道干部自是比一般的妇女头脑冷静、情绪稳定。 这会儿这种状况,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刘大妈一把抓住童建国胳膊:“快!建国,快去救你老黑叔!” 童建国不由分说,掏出车钥匙:“走!” 就跟着大妈一起向院子外冲去了。 童建军在屋里听见动静也跟着跑了出来。 上了车子哥俩才多少了解到一点老黑叔的情况。 原来,大老黑在市场抓掏包犯时碰上硬茬儿,被人捅了。 大老黑每天傍晚下班后都会到集贸市场转一转。 这个年代的小偷们不能说盗亦有道吧,也算是比较讲究的。 拿掏包贼来说,他们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一点点技术傍身的。 他们经常训练的基本功就是在开水中夹肥皂、在油锅中夹铜钱。 所以,民间也有人戏称掏包贼是钳工。 到了现代社会很多人都觉得所谓的开水中夹肥皂、油锅中夹铜钱要么是障眼法,要么是吹牛逼,根本就是江湖传说。 有另一位老梁曾经在电视节目中想当然地说下油锅夹铜钱是玩命的技术,铜钱夹出来时手已经变成炸鸡架了。 真是小丑在庙堂大师在流浪。 其实,小偷们开水里夹肥皂、油锅里夹铜钱是实打实存在的,是一种科学定律。 叫做莱顿弗罗斯特效应。 110、贼人休走! 所谓莱顿弗罗斯特效应是18世纪一个叫莱顿弗罗斯特的人发现的。 这个所谓的效应,通俗地说就是湿手接触超过100度的高温物体会形成一层蒸汽膜,从而起到保护的作用。 燕郊街头卖卤煮火烧的小贩都深谙此道,他们可以空手在滚烫的锅里抓猪下水。 还有赤脚在炭火上行走、徒手抓烧红的铁板等杂耍都符合这一定律。 当然,这需要一定的技巧,必须掌握好火候和时间。 小偷们有一定的做贼规矩,大老黑也有一定的当公安的原则。 贼是抓不完的,天下无贼只是美好幻想。 一个好公安真正的作用是平衡。 不能让贼人们过度影响老百姓的正常生活。 一个市场里大概有多少个贼,大老黑基本门儿清。 每天傍晚,大老黑到自由市场一亮相,老贼们便纷纷避让。 碰到那些不知死活的新人,大老黑便频施辣手。 抽掉贼人腰间的皮带,让他提着裤子自己走回派出所。 即便是这种新人们,他们也是懂行规的。 被发现了就认怂,承认技不如人,丢了祖师爷的脸。 偏偏这次,大老黑碰到一个贼人手艺不精也就算了,还不守规矩。 明明已经被大老黑拿下了,他却恼羞成怒,动了刀子。 大老黑也是极度自信,疏于防备,结果中招。 童建国开着130冲到自由市场时,正有一个商贩背起血泊中的大老黑往医院赶。 “让开!都让开!” 童建国将车子停好,就和童建军,还有几个商贩一起,把大老黑抬到车上。 大老黑还有点意识,苦笑着嘟哝:“世道变了,硬是变了” 童建军在一旁咬牙切齿:“老子一定要抓住这个混蛋!” “让开!让开!” 虽然马路上人来人往,童建国还是把车速开到了五六十公里。 甚至一度达到了最高时速80公里。 这个时间段到医院还真有点危险,医生大多下班了,只有急诊室还有人,但也动不了大手术。 大老黑肝脏受伤,伤势严重,要是不及时手术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家里又没电话,通知起来也不太方便。 幸好这会儿赵君正在药房值班。 “走!老公,我领你去找杨医生!” 于是,生死时速再次上演。 赵君坐在副驾驶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 “小心!老公小心!” 虽然没伤到一个路人,但童建国还是撞翻了一平板车的西红柿、一筐鸡蛋,还剐倒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 等童建国把医生拉回医院时,大老黑已经命悬一线了,刘大妈在一旁急的眼泪含眼圈儿。 赵君挺着大肚子和其他几个医护人员帮着打下手,立刻开始动手术。 一番忙碌,终于成功完成手术,接下来又得输血。 童建国他们几个人挨个验血。 要是这些人的血型都不相符的话,就得到外面,从大街上拉人了。 幸好童建军的血型跟大老黑相符。 400的鲜血流进大老黑体内后,他的病情顿时稳定下来。 此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老婆,我陪着你一起值班吧,下班了一起回去。” “不用了,建军刚献血,还得回去休息休息。” “我没事儿嫂子,在前线流的血比这多多了。” “再说你哥明天还得送货。” 童建国只好拉着童建军和刘大妈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军就和刘大妈来到医院。 大老黑已经醒来了,虽然看着有些虚弱,但也能笑一笑,说几句话。 大老黑对童建军有知遇之恩。 当初为了把童建军弄进局里,他不惜跟领导翻脸,还受了处分。 这份恩情,童建军不能不报答。 “老黑叔!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 “别,别管他” 童建军知道大老黑这是怕他毛手毛脚轻举妄动。 再说,童建军一个看门儿的,能干点啥? 上班后,童建军坐在传达室里也魂不守舍的。 给刑侦科送报纸时,听齐羽他们几个议论纷纷,似乎也查不出什么头绪。 虽然心急火燎,童建军也只能等下班的时候再到自由市场里调查一番。 童建军在昨天救回大老黑的那一带摊位前四下打听一番。 尽管他小心翼翼、和蔼可亲,各位摊主们还都装聋作哑。 甚至连那天帮着救助大老黑的那几个小贩都宣称没见到凶手。 当然,也不排除大家说的都是实话。 因为这里并不是固定摊位,今天在这里,昨天不一定在这里。 第二天,大老黑伤势好多了,童建军又过来想从他这里得到线索。 但大老黑皱着眉头说:“跑不了的,你别管了。” 可他越是这么说,童建军越是不甘心,每天下班都跑到自由市场打探一番。 第三天的时候,总算打听出一点线索了。 一个商贩说:“那家伙有点眼生,最近一个星期才出现。口音也是远郊县镇的。个头儿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大眼睛,挺瘦,颧骨有点高,皮肤煞白没血色,留圆寸头” 中午吃饭时,童建军把这一特征说给刑侦科齐羽听,想让他查一查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家伙。 齐羽说:“小偷小摸、打架斗殴这种罪犯资料都是治安科掌握的,你应该迟丽丽!” 齐羽把迟丽丽叫过来了。 “干啥?” 迟丽丽一手端托盘一手掐着腰。 “你不是最了解三只手吗?把你掌握的资料跟我们分享一下。” “你才三只手呢!” “没开玩笑,说得真是三只手。” 童建军把大致情况跟迟丽丽说了下。 迟丽丽皱着眉头想了想。 “皮肤煞白?一米七的个子?大眼睛?不会是寡妇吧?” “寡妇是谁?” “就是个三只手,进去过两次了。不过,他就是咱城里的人。” “也可能听错了。” “他也不留圆寸啊。” “说不定最近刚剃的。” “他胆子也不大,像大老黑这么大名鼎鼎的老公安,他应该不敢动手。” “那也不一定,先把他抓来审审。” 午饭后休息一会儿,三人就来找寡妇。 寡妇刚好在家。 童建军一看这小子的发型顿时大失所望。 寡妇留着遮耳长发。 根据童建军掌握的情况,罪犯留着圆寸,不可能几天功夫长这么长 但齐羽还是连唬带吓一番:“你小子大前天跑哪去了?” “在大黑山我姑姑家啊,昨晚刚回来。” “瞎说!前天都有人在城里看见你了。” “不会吧,昨晚我回来时,乘务员都认识我” 从寡妇家回来,童建军忍不住唉声叹气。 迟丽丽安慰他:“八成是个新人,我们卷宗里还没登记。” 齐羽也说:“是啊,能干出这种不守规矩的事肯定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只是童建军一直不明白,大老黑为何不急于抓住罪犯给自己报一刀之仇。 直到几天后,他就突然明白了。 那天下午,童建军坐在传达室里百无聊赖。 老郝突然喊:“谁的麻袋掉咱门口了!” 童建军二话不说便冲出去。 那麻袋是从一辆三轮车上掉下来的。 童建军冲出来时,那辆三轮车正在离去。 童建军大喊:“你的东西!你的东西掉了!” 越喊那辆三轮车越是蹬的飞快。 童建军再一看那麻袋,里面似乎装着活物,在不停地顾涌。 童建军小心翼翼打开麻袋,却吓了一跳。 麻袋里装着个五花大绑的大活人。 被揍的鼻青脸肿,脖子上还挂着把刀。 这什么意思? 童建国一边解开倒霉蛋儿身上的绳索。 一边端详他的体貌特征。 一米七零左右的身高、皮肤煞白、圆寸 送货上门啊! “这应该属于清理门户。” 把罪犯关押起来后,齐羽说。 “啥意思?” 童建军大惑不解。 “以后你会明白的。” 有白就有黑。 这是生活的常态。 一个社会里,如果有人试图混淆白与黑,势必会带来更多的灰色。 111、焦虑 111、 “来!爸爸喂!” 安南刚哭声大作,童建国就翻身抱起他,一边哄着一边把奶瓶塞过去。 赵君也挺着大肚子起身了。 童建国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叹息:“大宝好可怜啊,不到一岁就没得吃了。” “哼,你不说牛奶最有营养吗?” “再有营养也跟不上你的好。” 实际上,在童建国的倡议下,全家人每天都喝半斤奶。 这会儿没有蒙牛、伊利这种牛奶厂家。 只有养牛的个体户,每天一大早骑着自行车驮着两大桶奶挨门挨户送。 童建国的先进的生活理念还是带来的晚了点。 至少对老赵来说也有点积重难返了。 所谓南甜北咸,北方沿海地区尤其口重。 就如同赵本山是帅哥们的归宿一样。 脑梗、半身不遂之类心脑血管疾病也是北方中老年男子的殊途同归。 如果再加上烟酒的话,就会大大增加这种概率。 赵君腆着大肚子,童建国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时,老赵就突然中招了。 天气微寒,老赵踩着银杏树金黄的树叶散步时,突然一头栽倒。 等大家七手八脚把他送到医院时,他已经口角流涎,四肢抽搐了。 医生救治了半天,他依然下不了地。 丈母娘衣不解带侍候老丈人,就顾不过来童建国、赵君、大宝、二宝这一家四小口了。 “老公你早点睡吧,我来。” “老实躺着吧,你个大肚鬼儿,别把二宝也吵醒了。” “讨厌” 童建国熟练地忙活一阵后,总算把安南再次哄睡着了。 这才疲惫不堪地躺下了。 心里还在mmp。 妈蛋,人家还是孩纸呢,重生回来才两年功夫就整天跟屎屁尿打交道了。 “老公,你在想啥?” “没啥” “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怎么会呢?你这样的大美女我做梦都不敢想能娶到呢。” “是不是后悔要二宝了?我听你的就好了” “为啥后悔?一个多孤单啊,如果政策允许,我都想让老婆再生他三个四个。” “嗯,后天保姆就该过来了。” “是啊,到时候咱们就轻省多了。” “那你明天还要出去送货吗?” “短途的,就送一趟,下午两三点钟就回来了。” “那也要小心啊,早点睡吧。” 这段时间,最辛苦的是长期借用的司机老胡。 每天箱包厂和罐头厂两边忙活着。 换了一般司机早就撂挑子了。 像箱包厂、罐头厂这样的小集体企业想长期从外单位借用司机比较困难。 短期借用倒是不难,但也不省心。 眼下,童建国以每天8元钱借用了外单位的三名司机,每天还是打不开点儿。 童建国这个厂长还时不时得亲自出工。 童建国坐在财务室翻看着司机的出勤表,不由得火冒三丈。 “日嘛!这个红棉的司机一天就出车一次?还是近郊的?” “是啊,每天都磨磨唧唧的。还有这个,两天就用了这么多油” “开!都开了!” 童建国怒吼。 “可咱们最近这么忙” “再找嘛,大不了这几天我多跑点。” “别啊!建国,你看你眼圈儿都发青了。” “没事儿!咱们改变一下借用条件。” “怎么改变?” “一天8块钱净养懒人了,干脆出一次车给5块钱,不出车不给钱。” “好!这办法好!还能杜绝油耗子。” 童建国从财务室出来,就听到人事行政科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由得火冒三丈,冲进屋里怒斥:“谁踏马在这吵吵把火的?” “嘿嘿!队长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原来大奎和王胖子回来了。 “你们不好好在外面学车,跑回来干啥?” 王胖子虽然平时冒冒失失的,但也知道深浅。 眼见童建国气不顺,连忙陪着笑脸:“俺们想你了,就回来看看你。” “想个屁想!”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着,脸上还是露出笑容。 大奎说:“教练师傅这几天结扎,先放我们几天假。” 办公室里的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行政人事科长丛洋说:“正好!建国,让他俩替你出车吧。” 童建国撇嘴:“他俩不知摆没摆弄过方向盘” 大奎和王胖子才学了两个月的车。 这会儿学车比较缺德,教车的师傅是大爷,学车的徒弟好吃好喝侍候着。 头一两个月每天干的不是洗车就是摇车、修车。 两个月还没摸到方向盘,还没开上车子都稀松平常。 王胖子得意地说:“嘿嘿,俺们跟教练处的好,没事儿就帮教练捡肥皂。不到一个月就开上车了。” 大奎也说:“是啊,教练每天手把手教我们,坐的屁股都疼了。” “必须啊!想跟师傅学,得跟师傅睡。” “哈哈哈哈!” 从行政科人事科出来,童建国顿时长出一口气。 王胖子和大奎回来的真及时啊。 这几天童建国家里家外实在太累了,就怕哪天一不留神出点岔子。 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大步流星向厕所走去。 最近这一个月,童建国起早贪黑、家里家外忙碌着,对厂子都有些疏于管理了。 童建国以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一个公司的管理出现问题是从厕所开始的。 他忐忑不安地走进男厕所看了一眼,顿时长出一口气。 以眼下的条件,厂子的厕所当然也是旱厕所。 没有瓷砖、没有小便器,也没有洗手池。 但厕所里还是很干净的。 地上撒着石灰,没有大小便渍。 墙上挂着的厕纸也整整齐齐。 童建国从男厕出来,忍不住又想钻进女厕瞅瞅。 童建波却迎头走出来。 “干什么?” 童建波虎着脸。 “哈哈,差点忘了。” 童建波换了笑脸:“哥,你这几天是不是累昏头了?男女都不分。” “还好!还好!” 童建国看一看老妹儿的大肚子:“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啊,就是脚肿的厉害,你看,鞋子都穿不上了。嫂子怎么样了?” “你嫂子还行,几乎没啥反应。” “哎,丫头片子就是麻烦啊!” “啥意思?” “哥,你和嫂子不是喜欢女孩儿吗?” “是啊,你嫂子恨不能再生个呢。” “要不我跟嫂子换一换?” “傻瓜!这怎么换?” “等生下来,我的丫头给你养,你的儿子给我养。” “我去!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重男轻女是不是?” “哪有,开玩笑嘛” 112、真香 也就一年半的功夫,箱包厂就开始了二期建设。 随着天气渐凉,二车间厂房已经竣工,临时厂房也在拆迁之中了。 与此同时,东北角的办公楼、西北角的职工宿舍也正在挖地基。 不过,这个6000平米的场院至此已经发展到极限了。 再扩大生产的话,就得另觅场地了。 在第二车间刚开始建设时,童建国初步打算把职工增加到200人。 可随着三班制度的推行,随着二车间的投产,200名员工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年底以前先得达到300名员工,到明年上半年就得再增加到500名员工。 去年刚建厂时,童建国还打算实行西方那种人性化的管理。 一天工作时间七个小时,弹性工作制,早到早走、晚到晚走。 不搞两班倒、三班倒这种摧残身体、摧残人性的制度。 可一不留神就回到996、福报之类的歪理邪说上来了。 真香啊! 走进车间,童建国还忍不住嘟哝。 “啥?” 车间主任仇红问。 “哈哈,没啥。” 当初,一起创业的十几个人,如今大半都当上中高层管理人员了。 本来担任车间主任的刘清涛把更多精力放到市场规划、产品设计上了。 被童建国提拔为副厂长兼设计科科长。 心灵手巧的仇红也早已成了技术大拿,担任车间主任也是顺理成章。 “新来的这几个青工怎么样?” “大多数都还可以,个别几个害群之马先观察观察。” 这几次招聘的青工仍然大多数是返城知青。 这些返城知青跟童建国他们老三届已经有所不同了。 他们很多都是75年以后下乡的,并不那么能吃苦耐劳。 化水平也比较低。 好在仇红比刘清涛更严厉,勉强能镇住这些小青年们。 童建国走进设计科时,刘清涛立刻兴奋地迎上来。 “怎么样?建国,咱们的二代旅行箱啥时开始上市?” 眼下,刘清涛主持的二代旅行箱已经成功研制出来了。 当然,创意来自童建国。 这第二代旅行箱已经配上了折叠拉杆儿,用起来极其方便。 “怎么样?稳定性怎么样?” 童建国试了试拉杆儿。 顺畅程度跟后世的拉杆儿箱比略差些。 “能承受200斤的压力。” “那就足够了。” “三个规格可以吧?” “可以。” 旅行箱的三个规格就是26、24、20三种型号。 “生产计划做了吗?” “做好了,您看。” 童建国翻看一会儿。 “金字塔式啊。” “是啊,26的最多。因为26的箱子最重,最需要拖着走。20的嘛,主要面向女性,量也最少。” “这个”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想。 刘清涛连忙问:“建国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吧,咱这二代旅行箱会比一代贵一些。” “那是肯定的。” “说句不客气的,不是一般老百姓买的起的。” “哈哈,没啥好客气的,就是给高层次人群准备的。” “所以啊,他们拿着咱的旅行箱一方面是为了省时省力,一方面是为了逼格” “明白了!他们并不会用旅行箱装太多东西。还是应该多生产24型号的。” “这只是我一个粗浅的想法,你们再考虑考虑。” “哈哈!建国你真谦虚。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咱们应该啥时正式生产、正式投放市场?” 办公室里,其他三四名设计人员也投来殷切的目光。 童建国点点头:“一周后开始生产,投放市场嘛再等等,打蛇打七寸!” “好吧。” 虽然不明白童建国的营销策略,但刘清涛知道他自有自己的道理。 “哎呀!睡懒觉真舒服!” 童建国伸着懒腰从床上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到床头了。 可他手往身旁一摸,赵君却不在了。 妈蛋,说好一起起来的。 赵君今天休班,也可以晚起的。 童建国来到餐厅时,才看到赵君挺着大肚子在准备早饭。 “你个大肚鬼儿真能嘚瑟。” “嘿嘿,我等着老公一起吃早饭呢。” 雇佣保姆以后,丈母娘毕馥丽轻省多了,还时不时能抽空帮童建国和赵君照顾安南。 童建国吃完早饭出来上班时,保姆正扶着老赵在院子里走路。 老赵能下地了也是童建国的功劳。 老赵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能下地,生活无法自理。 童建国就急病乱投医,找到街坊李大牙。 李大牙是中医院的大夫。 童建国本来是不相信中医那些玩意的。 总觉得太玄虚、太扯淡。 可老妈叶淑珍却一个劲儿推荐李大牙。 “你可别小瞧了你李叔,他针灸很厉害的,我们单位好几个人都是他治好的。” 童建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李大牙叫来给老丈人扎了几天干针儿。 一个星期后,老丈人就能下地了,在保姆搀扶下也能溜达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病情自然发展,还是干针儿的疗效。 大老黑住了几个星期医院后,童建国也用130把他拉回家来修养了。 辽省电视台给罐头厂播放的隐晦的广告,都带来了销量猛增。 辽省青年的广告正式刊发出来以后,更是令销量节节攀升。 好在老温早有准备。 跟箱包厂一样,罐头厂也开始实行三班倒了。 一天24小时,车间里都灯火通明。 车间扩建前,罐头厂最初打算也是职工增加到120人左右就可以了。 等车间扩建完成后,却发现不够。 最后增加到180人。 到来年上半年,最终会达到300人。 对于一个罐头厂,这已经算不小的规模了。 眼下,天气渐冷,罐头的生产也迎来了严峻的考验。 “咱们的主打产品黄桃罐头是不是已经不能生产了?” “是啊,桃子这玩意本身就放不住。咱们现在销售的都是夏天那会儿生产的黄桃罐头。这几天广告效果显著,已经没多少存货了。” 老温领童建国在仓库里四下查看着。 罐头厂的仓库在地下。 由于没有冷风机、空调之类高档设备。 仓库的恒温夏天靠冰块儿,冬天靠天气。 即便炎炎夏日,仓库温度依然能维持在零上20度以下。 113、央视广告 “那咱们现在” “咱们冬天的主打产品其实也不少,有苹果罐头、山楂罐头、梨罐头。尤其这后两种。山楂罐头开胃、梨罐头清肺。在咱北方地区很受欢迎呢。您看” 仓库里摆放着一堆堆的山楂和梨。 山楂用麻袋装着,梨用筐装着。 山楂是吉省出的,个头儿很大很饱满。 也比较容易放的住。 梨则是当地人俗称的桑皮梨。 “这种梨吃着并不好吃,但做成罐头却相当不错,很脆。” 不过,这桑皮梨似乎不太好放。 仓库里正有一些工人在挑拣着,削掉桑皮梨上坏掉的部分,然后优先搬走。 看了会儿,童建国忍不住笑了。 “这不赶上住家过日子的老人们了吗?” “咋了?” “先挑坏的吃,到最后一直吃的都是坏的。” 老温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工人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童总说得对啊,咱可以节约,但不能本末倒置。以后好的和坏的都一块儿用,先紧着好的用!” 从仓库出来,童建国说:“老温啊,我每次过来,你十次有五次在外面。” “是啊,尤其前段时间。” “你得拿出更多精力到管理上来了。” “俺哪懂管理啊,都是您里里外外帮着我。” “咋不懂呢,你干买卖有些年月了,多多少少也懂点。再说,你凡事也不必亲力亲为,可以培养点新人帮你忙活。” “好!我尽量吧。” 童建国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老温五十多岁了,谁知道他哪天就干不动了。 要是像老丈人那样“嘎嘣”来一下,企业不瘫痪了吗? 不要说老温,童建国自己也一样。 一个企业如果少了个人就运转不起来了,那就不是健康的企业。 当然,童建国希望老温健健康康的。 至少也要坚持20年,一起分享改开带来的红利。 5块钱出一次车对当下每月四五十元工资的司机来说,绝对是个巨大诱惑。 各个厂子的司机都托关系走后门想拿到这份临时工作。 丛洋他们行政人事科的人筛选了一番留下七八个人。 试用了一个星期后,又淘汰掉两三个人。 剩下的五六个人中有两个具备长期借用的条件。 “咱们还需要再增加固定的司机吗?” 丛洋问。 眼下,箱包厂和罐头厂有三台车,除了老胡,王胖子和大奎来年春节后也能拿到驾照了。 “当然需要,咱们企业还得发展嘛。” “那就再增加一个?” “嗯,您看着办。” 开了两个月车,童建国真是够了。 起早贪黑、又忙又累不说,车子也很蠢笨,开着那叫一个费劲。 再加上童建国这个老司机跟当下的新司机都没法比。 水箱开锅了都不会加水。 车子爆胎了也不会换。 雇了一大堆临时司机后,童建国又骑上了自己的老国防自行车。 每天睡到自然醒,慢悠悠上班,慢悠悠下班。 连去燕京都是坐火车。 虽然坐火车比开汽车还慢。 这一趟,童建国又是谈广告。 他必须抓住广告白菜价这个时期。 尤其央视的广告。 国家级媒体,做事总是比地方慢半拍。 年初,上塰电视台首开先河,推出广告业务后。 各个地方报刊杂志、电视台也开始纷纷试水。 年底到来前,央视的广告也姗姗来迟了。 辽省台新闻联播后的一分半钟广告,播放一次200元,制作费一分钟500元。 央视的广告自然要贵很多。 新闻联播后的一分半钟广告,播放一次800元,制作费一分钟1000元。 “哇,贵了这么多,”刘清涛忍不住感叹。 高岩却说:“从覆盖率上看,其实不贵。” “是啊,央视覆盖全国,应该是地方台的30倍” 这会儿地方台没上星,像辽省电视台这样颇有影响的地方台,也只能覆盖辽省以及跟辽省临界的邻省几个市县而已。 甚至连辽省青年的影响力都不如。 事不宜迟,童建国必须火速赶往燕京。 央视影响太大,这会儿说不定一堆人都四处托人打通关节。 央视广告的内部消息是辽省电视台的樊科长透露的。 童建国最初想找他帮忙,搭讪央视广告科的内部人员。 但樊科长这方面关系不硬,也没敢答应。 童建国只能另外找人了。 77年年底恢复高考后,童建国因为家庭出身落榜。 老同学崔新则考上了传媒大学的前身七二一大学。 到79年,这七二一大学又改名叫职工大学。 但不管怎么样,崔新也算一只脚踏进传媒行业了。 说不定他就能搭上关系。 崔新有点基,有点钙里钙气,但人非常好,非常热心肠。 今年暑假的时候,他还特地到厂子里来探望老同学们。 那天恰巧童建国出去了,就没能跟他见上面。 这回见面,崔新格外热情。 “哎呀,建国,我想死你了!” 崔新过来热情地拥抱,都恨不能亲上了。 好在童建国心里清楚崔新并没有非分之想,老同学这么多年了,他当然知道童建国不好这个。 他只是感情比较外露而已。 两人在食堂的小餐厅里吃着饭聊一聊。 “建国!你真能干啊!我前几天在王府井百货都看到你们的箱包了。” “是吧,我们的推销员很能干。” “暑假回家的时候我还在电视台上看到你们的广告了。” “这次来,我就是想谈广告的事。” 崔新很聪明,听童建国这么一说,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建国,你莫非想在央视打广告?” “哈哈,你觉得怎么样?” “太可以了!跟地方台比,央视广告绝对事半功倍!” “咱们这么想,其他人也不笨” “您是担心有人捷足先登?” 童建国点点头:“尤其那些外国企业,他们有这方面见识和经验。” “有道理,要不我帮你打听打听?” “会不会太麻烦你?” “这是啥话?咱们老同学,我巴不得帮你点忙呢。帮你忙就是帮咱们全体同学的忙嘛。” “嗯,先谢谢你了!” “别客气,你先回宾馆休息。我们老师有好几个都跟央视有来往。我帮你打听打听,最迟晚上的时候就能给你信儿。” “好!我在东直门那边住,地址写给你。” 114、驻京办 童建国本来还想到官园花鸟市场寻摸寻摸,或者到物商店追大筐啥的。 可心里没底儿,也就没了那份儿闲心。 东直门这套宅院买下来后,老牛找人收拾收拾,添置些生活用品,已经可以住人了。 老牛还特地在近郊雇了个无儿无女的老大爷,每个月给30元,让他看守宅院,没事拾掇拾掇。 这会儿,老牛和其他的推销员都不在,童建国一个人在第二进院子里的西厢房躺着,老大爷则在倒座房里看守着。 这个院子的这间西厢房是老牛特地给童建国留的。 童建国本来强烈反对搞特权。 但老牛说:“你不搞特权我咋搞啊?” 这套五进的大宅院,光是倒座房都有15间,正房两间、厢房四间、耳房四间。 要是不搞点特权,简直就是浪费。 受童建国影响,老牛眼下也喜欢到旧货市场淘换各种古色古香的东西。 童建国的这间屋子,以及其它正房、厢房都配备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以及其它的瓶瓶罐罐。 尼玛!随便一屁股都是上亿的椅子。 随便打碎一个瓶瓶罐罐都是几亿的损失。 童建国在自己的大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会儿。 快到傍晚的时候,才晃晃悠悠起来了。 正打算到外面弄点吃的。 突然就听到外面院子有人说话。 一听就是崔新的字正腔圆的嗓音。 童建国连忙出来了。 “建国,你在啊!” “嘿嘿,没敢出去呢。” 一看崔新轻松的神情,童建国就知道他搞定了。 连忙拉住他的手:“走!到里面转转。” 一边走着,崔新一边四下打量:“不错啊,建国,地段好,大院子也气派。” “怎么样?好找吧?” “能不好找吗?这周边就属你们院子大。” “哈哈!” 两人来到二进院子的正屋坐下。 这套宅院两个院子的两间正屋都被当做客厅,招待来往的客人。 这个驻京办就差女招待了,最好是兔子耳朵那种。 “小哥俩要不要喝点茶?” 童建国正合计,该拿啥招待崔新时,李大爷跟过来说。 “好啊!好啊!” 坐在明朝的椅子上、清朝的茶几前,两个人喝起了茉莉花茶。 “正好我一老师认识央视的人” “好啊!” “这位曹老师还是咱老乡呢。” “哪里的?” “铁凌的。” “离得不远。” “明天你到我们学校来,曹老师亲自领你到央视去。” “太好了!” 聊了会儿,童建国突然想起该吃晚饭了。 “走!咱哥们儿领你下馆子。” “别破费” “随便吃点便饭。” 到了宅门口,李大爷又打招呼:“小哥俩出去吃饭呢?” “是啊,大爷您也一块儿出去吃点吧。” “正好我做了点锅贴和小米粥,小哥俩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吃吧。” 童建国这才闻到一股锅贴的香味儿,忍不住就垂涎欲滴了。 再配上一碗小米粥,那真叫一个酸爽。 “别,别,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吧。” “哈哈,是担心不够吃吧?我这次特意做的很多,咱们三人足够了。” 大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童建国再拒绝就不好意思了。 就跟崔新互相使个眼色,跟着大爷到厨房了。 这套大宅院有两个厨房,老牛他们驻京时都时不时自己做饭吃。 李大爷也一日三餐在这里,顶多宅院有人看守时,他才会回自己郊区的家里待几天。 童建国一看厨房里,李大爷果然没少做饭。 锅贴和小米粥都足够三个人吃的了。 还准备了醋和蒜泥儿。 “怎么样?大新?委屈你了啊。” “委屈啥?挺好的啊。” 三个人就在餐厅里吃起来。 李大爷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做的是猪肉馅儿的锅贴,可惜肉太瘦了,不够香。 李大爷似乎看穿了童建国和崔新的心思。 “可惜啊,我到门市晚了点,没买到五花肉,只剩下瘦肉了。” 这会儿肥肉比瘦肉受欢迎,人们都挑肥肉买。 正所谓挑肥拣瘦。 可这会儿人瘦猪也瘦。 人粗茶淡饭,猪吃糠咽菜。 长点肥肉的猪就成了奇货可居。 崔新带来的好消息令童建国肚里的石头落了地。 吃完饭,陪崔新在周围转了转,天完全黑下来才回到驻京办了。 躺在红木大床上翻看奏折、圣旨。 老牛跟童建国一样,也是这方面的二百五。 不知在哪个废品收购站弄回来一麻袋的这种破玩意儿。 基本都是清朝留下来的。 虽然时不时有点之乎者也之类语法,童建国也大概能看得懂。 尤其雍正批阅的奏折、下发的圣旨都活泼生动,大量使用口语,甚至有东北口音。 比水浒、西游记都浅显易懂。 读起来妙趣横生。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就赶往崔新他们学校。 童建国倒想叫一辆出租车,可叫不来啊。 这会儿首都的出租车只为外国人,或者达官贵人服务。 就挤着公交车来到定福庄崔新他们学校。 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崔新了,冲童建国使劲招手。 两人走进学校,来到老师办公室,曹老师也已经在等候了。 “这位就是小童吧?” 没等崔新介绍,曹老师立刻伸过手来。 “曹老师好!” “小童好,咱们是老乡啊。” “是啊,是啊,我老喜欢听你们铁凌人说话了。” “是吧?比较逗,哈哈!” 寒暄几句,三人就上路了。 一起挤公交车,一路闲聊着。 “小童,你不简单啊。” “哪有” “现在的国内企业鲜有你这样有市场意识的。” “只是胆子比较大而已” “你在辽省电视台的广告我也看了,效果不错吧?” “相当不错。” “嗯,我也觉得应该不错。” “所以,我觉得央视效果应该更好。” “是啊,毕竟全国人都能收看。” “而且性价比挺高的” “哈哈,果然是生意人!” “咱们能想到,别人恐怕也能想到。” “未必!像你这么有前瞻意识的企业家眼下是凤毛麟角啊。” “唉,但愿吧” 很快,童建国的担忧就变成了现实。 到了央视,找到相关负责人一问。 新闻联播后的六个广告时段全都卖出去了! 115、憋大招儿 115、憋大招 央视新闻联播后有一个商业信息的栏目,播放六条广告,跟辽省电视台一样,一条一分半钟。 曹老师说像童建国这样的有广告意识的企业家眼下是凤毛麟角。 但童建国心里清楚,他只是有一点点重生的优势而已。 从数量来看,全国也不可能就他自己有广告意识。 可全国就一个央视。 就看谁知道消息早,谁关系硬了。 曹老师的关系已经算很硬了。 广告科的纪科长特地放下手里的事,领着三人到小会客室坐着。 “不好意思啊,曹老师,还有这位小同志。哪怕你们早来一个星期也好,我也能给你们留一个时间段。” 曹老师懵逼了好一会儿。 “那个,就没有别的栏目了吗?” “暂时就这一个,来年还会增加吧。” “可来年” 曹老师也不知说啥好了。 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童建国反倒挺冷静。 “那个,你们来年会播放美剧是吧?” 一听美剧,曹老师和崔新还没反应过来。 纪科长倒是一下反应过来了,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点点头:“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 童建国故作神秘。 崔新在一旁有几分得意:“我这位老同学一向关心国际国内大事,对未来的发展总是能做出精准的预判。” “不简单啊!” 其实,童建国的预判何止这么一点点。 他还知道这部美剧的名字叫做大西洋底来的人,春节前将在每周四晚上播出。 但要一股脑告诉别人,那他就不是预判,而是妖孽了。 所以,童建国还得装一装。 “谈不上预判,只是根据国内外新闻报道综合分析,偶尔蒙对了而已。” “哈哈,能蒙对也不简单。” “您知不知道这个美剧大概是什么时间段播出?” “据说好像是晚上8点,一周播放一集,具体星期几还不知道。莫非你” 曹老师似乎也看出了童建国的意图。 “这个时间段也有广告吗?” 纪科长点点头:“眼下虽然没有,不过,听说领导说,来年会有这个计划。” “嗯!毕竟这是国际惯例!” 童建国忍不住叫好。 曹老师连忙说:“既然如此,小纪你能不能把这个时间段留给我们小童?” 纪科长点点头。 “没问题,小童您是想要电视剧播放前的时段,还是播放后的时段?” 崔新忍不住说:“当然是播放后的了,就像你们新闻联播后的那个时段。” 曹老师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这才是黄金时段。” 童建国笑了:“黄金时段说不定又有人过来争了。” 纪科长连忙打保票:“不会的,你提前这么早。” “我开玩笑,我确实就是看好电视剧播出前的时间段。” “好!就给你留这个。而且价格跟新闻联播后的广告比,只会更低,不会更高。” “那我先买100次!” “一个星期一次那就是两年,恐怕不行哦。先定一年吧。” 谈妥后准备起身离开时,童建国还是忍不住起了八卦之心。 “那啥,那六个拔得头筹的企业都是干啥的?” “有一半是外国企业。” “果然如此。” “国内企业一家是卖暖气片的,一家卖保健品,还有一家卖幸福可乐。” “幸福可乐?” 这会儿也确实有些先知先觉的人。 山寨可口可乐的就有一大堆。 幸福可乐,童建国还是头一遭听说。 但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这些先行者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看来走得早未必能走得远啊! 童建国从首都赶回蓝城时才发现,他也被人山寨了。 箱包厂销售科都炸锅了。 老牛、苟爱华他们几个业务员都义愤填膺。 刘清涛则是一筹莫展。 桌子上放着几个旅行箱,看起来跟童建国他们自己的产品一模一样。 童建国翻看着旅行箱。 “啥情况?” 老牛挨个介绍旅行箱说:“这两个是咱本省的两个厂子生产的,这个是冀东的。” 苟爱华在一旁气哼哼的:“这些王八犊子,连商标都模仿咱们。” 这会儿没有知识产权的概念,其它厂家裸地山寨,童建国却奈何不了他们。 但他看起来却无比轻松:“别急,让他们先替咱们打一打市场。” “还不急?他们已经影响到咱们销量了。” 老牛拿出小本子说:“这个月咱们旅行箱的销量至少会下来两成。” 童建国看看刘清涛:“清涛,怎么看?” “我觉得是时候推出二代旅行箱了。” 老牛皱起眉头:“这倒是能把王八蛋们统统干掉。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二代产品推出来,那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了。 “哈哈!那就先清理库存。二代旅行箱先生产不上市!” “嗯,憋大招!” 罐头厂的广告在辽省青年正式刊登出来后,效果延绵不绝。 这杂志虽然半个月一期,但携带方便。 加上这会儿化生活太短缺了,一本杂志反复传阅,都磨的发白了也舍不得扔掉。 这效果真不是辽省日报所能比拟的。 随着辽省青年广告的刊出,更多人认出辽省电视台张铁林手里捧着的罐头了。 我去!原来是这个牌子! 童建军都充满好奇:“哥,那个黄桃罐头看起来不错啊!” “都这会儿了,黄桃罐头估计没有咯。山楂罐头还有很多。” 物质贫瘠的年代水果罐头也是一道大菜。 甚至结婚的宴席上都可以看到。 职工食堂上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童建军和齐羽就着饭菜吃着山楂罐头的时候,邻座的其他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齐羽有个不好的习惯,吃东西时爱砸吧嘴。 这要在部队,都能被连长一脚踢下座位。 尼玛!你丫吃个饭,敌人在半里地外都能听见。 “嗨!莉莉!莉莉!” 齐羽突然停止咂巴嘴,起身朝不远处挥手。 迟丽丽端着饭盒过来了,“哇,改善生活呢?” “必须地。” “你请客?” 齐羽挺直腰杆,想要狐假虎威一把。 迟丽丽却一秒识破他:“屁!一定是建军买的。” 童建军老老实实回答:“不是买的,是我哥给的。” “还是建军老实” 迟丽丽吃一口糖水山楂,咂巴着嘴:“哇,味道不错哦!” 齐羽在一旁轻轻叹息。 迟丽丽吃了几口,冷不丁说:“下班咱们去看电影吧?” 116、冰窟 “好啊!” 齐羽刚喊一声,又想起什么,叹口气说:“咱们是谁啊?” “废话!当然是咱们咱们三个了。” “建军这几天好像挺忙” “忙啥忙?建军对象不是黄了吗?” “可我下班想回家修炉子” “白天再修嘛。电影院现在演外国片儿” “外国片儿好啊!” 齐羽兴奋地砸吧嘴:“外国片儿女的衣服都到这里,露出一半儿” 他用手在胸口比划着。 “下流,整天就惦记这种事。” 童建军其实也兴趣浓厚,微微红着脸问:“什么电影?” “叫什么雾都孤儿” “好像听我哥说过,是一个姓狄的人写的。” “狄仁杰吗?” “好像是狄什么斯。” “迪斯科?” 晚上下班后,三人在食堂飞快地吃了几口,就直奔电影院来了。 几十年来,蓝城只有这一家电影院。 去年秋天,人民路上的新剧场开始建设。 眼下已经竣工了。 到来年春节前,新剧场就会投入使用了。 这新剧场十分气派,高大雄伟、富丽堂皇。 不仅能放电影,还能举办各种艺汇演。 到时候,这老电影院就渐渐没落了。 其实,这老电影院虽然陈旧,但并不破败。 即便是傍晚,它正面尖顶下的红色五角星依然熠熠生辉。 看电影的人很多,就仿佛是来向老电影院道别一样。 齐羽靠找的熟人关系总算买到三张联排的座位。 可走进电影院一看,三人就傻眼了。 所谓三联排其实中间隔着过道,两张联排,一张单独的。 迟丽丽却挺高兴,拉着童建军往里面一推:“来!建军,我帮你掰吸波螺。” 童建军和迟丽丽坐两人座,齐羽就隔着过道看他们秀恩爱。 这吸波螺得掰掉尖尖的一端才能吸出里面的肉。 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吸波螺,把尖尖一端塞进钥匙孔里轻轻一掰。 这么简单的事童建军自己还真整不了。 迟丽丽两只手忙活着,童建军刚吸出波螺肉,她就把掰好的波螺递过来了。 童建军有心想拒绝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盛情难却嘛。 可吸波螺的这声音又让他尴尬。 最近这一年以来,小城的人明许多了。 看电影时大声嗑瓜子、大声吸波螺的人少了。 各种“吐槽”、“弹幕”也不容易听到了。 这种尴尬的状况持续一会儿后,童建军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啥,要不” 迟丽丽却拉了他的衣服一把。 “你,你干啥?” 童建军这才看清迟丽丽在拿他的衣服抹眼泪。 可看完电影,走出电影院时,迟丽丽却像没事儿一样,满面笑容、嘻嘻哈哈。 一条胳膊挽着齐羽,一条胳膊挽着童建军。 “哎呀!电影真好看!” 其实,童建军全程尴尬着,根本没看清电影讲的是什么。 就看见一个小孩儿跑来跑去。 可他还是有些困惑,说是旧社会的事,小孩儿穿的也不算破。 感觉比童家哥儿几个小时候穿的也不差。 到了岔路口,童建军把胳膊抽出来。 “我回家往那边走。” 迟丽丽撅起嘴:“哼,黑灯瞎火的,你不送人家啊?” “可我,再说齐羽不跟你同路吗?” 齐羽撇撇嘴:“人家有三只手,不怕路上碰到三条腿儿的。” “去!不用你送!” 迟丽丽说着,快走几步向前去了。 齐羽也故意等了会儿,才向童建军招招手走了。 迟丽丽虽然是刑侦科的公安,但其实胆子很小。 毕竟她是内勤,管理卷宗、物证等资料的。 从电影院往家走,穿过水上公园会略近一些。 童建军大步流星,刚走到一座拱桥上时,突然就听到一阵尖叫:“救命!救命啊!” 童建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拔脚向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最近一年,返城知青越来越多。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一两年内都找不到工作。 若干年后,这个善于创造新名词的国度将会为世界又贡献一个新名词待业青年。 我们没有失业,我们只有待业。 大量无业人员在城市里游荡,治安状况也渐趋恶化。 水上公园这里没有路灯、人迹罕至,最近半年已经连续发生好几起抢劫、猥亵等案件了。 到了跟前,童建军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原来有小孩子掉进水里了。 水上公园的一个个大水坑冬天都会结冰。 但要到新年前后才会冻严实。 几个调皮的孩子却急不可耐了,傍晚放学就偷偷跑过来溜冰。 一不留神就踩碎薄冰,坠入冰窟了。 两个孩子在水里挣扎,几个孩子在岸上惊慌失措。 恰好一个小学老师路过,她一边呼喊救人,一边准备下水。 “等等!” 童建军连忙把她喝止了。 因为他一眼看到这小学老师穿着毛衣毛裤,这要直接下水不跟秤砣一样。 童建军体热,冬天时也就春节前后穿几天毛衣,其他时候就穿着秋衣秋裤。 虽然只有一条胳膊,童建军动作却极其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甩掉衣服、裤子,直接向冰上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跺脚。 小学老师在他身后直嚷嚷:“小心!” 其实,童建军是故意的。 他得先把靠近岸边的薄弱的冰层跺塌了,一会儿才好把小朋友送上岸。 快到冰窟前时,冰层果然塌下大块儿。 小学老师吓得在岸上尖叫一声。 这一看就是小时候没在这一带玩过。 童建军太熟悉这一带了。 这一带的十几个大水坑,最深的就是这个。 可这个最深的水坑最深处也不超过一米六。 童建军一米八二的大个子,站在水里脑袋还露在外面。 两个小屁孩儿身上穿着棉衣棉裤,下沉的慢。 可一旦棉花吃透一定的水分,达到浮力与下沉力的临界点了,就会像秤砣一样迅速下沉。 童建军到了近前,一个小屁孩儿连忙伸手大喊:“大哥哥救我!” 话音刚落,他的临界点就到了,“咕咚咕咚”急速下沉,眨眼间就剩一撮头发在水面上了。 童建军伸手一抄,就把他从水里抄出来,往自己后背一拉,大吼一声:“抱住我脖子!” 小屁孩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童建军的脖子。 另一个小屁孩儿也眼瞅着往下沉了。 117、叫我那个谁 一个小屁孩儿死死抱住童建军的脖子,另一个小屁孩儿正在下沉。 童建军再伸手一抓,把那个小屁孩儿也从水里抄出来了。 托着他的身体大声叮嘱:“别慌!别慌!水不深!” 这小屁孩儿还算冷静,听了童建军的叮嘱,他使劲蹬着小腿儿。 无奈,他的小身体冻木了,动作也变得僵硬。 童建军带着两个小屁孩儿来到冰面前。 岸上的小学老师和其他几个小孩儿赶紧凑过来,想到冰上接人。 “等等!” 童建军连忙阻止。 再有人掉下来就麻烦了。 小学老师还算清醒,赶紧和小同学们一起找绳子。 她先解下围巾,长度差的太多。 “皮带!把皮带连起来。” 童建军大喊。 小学老师和小孩子们纷纷解下自己腰间千奇百怪的皮带。 最后把童建军裤子上的皮带也解下来了。 童建军把两个孩子依次送上冰面,让小学老师和岸上的孩子们拖上去了,他自己这才砸着冰面向岸上走去。 这天气,虽然不算冷,怎么也有零下五六度了。 童建军上岸没一会儿身上就结起冰凌了。 他哆哆嗦嗦穿上衣服裤子时,却无论如何扎不上皮带了。 本来,童建军已经适应用一只手做事了。 可这仅有的一只手冻挠爪了,就变成烧火棍一般使不出灵巧劲儿。 小学老师连忙过来帮忙:“来!我帮你。” “别” 童建军无力拒绝,只能任由小学老师蹲在他面前给他扎皮带。 童建军僵在那里,等小学老师忙活几下一抬头,童建军顿时面红耳赤。 妈呀!这姑娘长得太好看了! 怎么像有个叫龚雪的电影明星。 “我再帮您系好衣服扣子” “龚雪”给童建军扎好皮带,又站起身来想给他系衣服扣子。 一阵香气袭来,童建军更心慌意乱了,这会儿他的手也缓过来了。 连忙推开“龚雪”。 “不用了,没事我先走了。” 说着,童建军大步流星离开。 “龚雪”连忙追上:“同志!您怎么称呼?” “叫我” 童建军想喊出那个牛逼闪闪的名字。 突然又觉得有点装了。 就瓮声瓮气地说:“一个军人!” “唉,可是” 童建军大步流星,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了。 “龚雪”叹口气,刚拉着孩子们时,童建军突然又回来了。 他摸摸脑袋:“我还是送送你们吧” “龚雪”嗔怪:“本来嘛,黑灯瞎火的。” 童建军陪着“龚雪”和几个孩子向公园外走去。 一边走着,“龚雪”一边试图问出童建军的工作单位单位、姓名啥的。 “同志,你到底叫啥啊?在哪个单位上班?” “那个,这不重要” 盘问了一会儿,“龚雪”看出来了,这伙计是个铁憨憨。 别说直接问了,严刑拷打他都不会交待。 “那啥,您一定上过战场吧?” “嗯!” 童建军忍不住挺起胸膛。 到了有路灯的街上,童建军点点头:“你们自己可以回去吧?” “还行,我家离得不远,要不你也到我家换身干衣服吧?” “不用了!” 童建军说着小跑着离开了。 童建国将信将疑地叫来自己的街坊李大牙给老丈人扎干针儿。 一个星期后,老丈人就能下床了,可以在保姆的搀扶下溜达溜达。 四个星期后,老丈人已经能自己拄拐在院子随便自由活动了。 样貌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左手始终处于痉挛状态,就像端着把手枪。 有些跟老赵年龄接近的邻居偶尔碰到他,也能跟他开几句玩笑。 “赵政委!不要开枪,是自己人!” 老赵也哈哈一笑。 安南也越来越省心了,自己能做能爬能玩。 童建国如愿以偿,跟儿子实行了分床睡。 安南睡在婴儿床里,不吵不闹能一觉到天亮。 童建国稀罕自己儿子稀罕的不得了,早上磨磨唧唧不肯上班。 下班也早早回来逗孩子。 有时候孩子都被他逗精神了,晚上都不肯睡觉。 赵君气的直埋怨他。 他就嘿嘿一笑:“生孩子就是用来玩的嘛,不然生他干嘛。” 大老黑受的伤很重,出院后又在家里养了两个来月。 童建国一个月没看见他,在父母家门口碰到他时,差点都没认出来。 大老黑突然就肿起来了。 他本来就是五短身材,这一肿起来,看起来就像个黑皮球。 “老黑叔,你肿么了?” “嘿嘿,挺好的。” “您是不是吃好的吃多了?” “是啊,婆娘天天做好吃的。” “老黑叔你得注意啊,别营养过头了。你看我老丈人” “哎,人活一世,不吃好点喝好点,有啥意思?” “可是” 童建国竟无言以对。 大老黑阎王殿上走一遭,似乎想开了。 一老一少正在这里闲扯着,大勇走过来。 “建国,那边有个姑娘好像是找你的。”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陈红又来了? 在陈红这件事情上,童建国虽然问心无愧。 但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也不知道陈红放下没有? 找没找对象? 有时他都想让哪个同学帮着打听打听。 但又说不出口。 “不会吧” 童建国尴尬地笑笑。 等他抬头看向不远处时,果然到一个姑娘四下张望着走过来。 那姑娘留着齐耳短发,长着大眼睛、尖下巴,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 姜卫、小方他们几个老少爷们儿凑过去搭讪。 但他们很快就尴尬地朝童家这边指一指。 姑娘便朝这边走来了。 童建国再一看那姑娘手里拎着的网兜,里面装着几只大红苹果。 妈蛋,怎么像去年赵君登门拜访时的情形。 “你小子,悠着点啊!” 说着,大老黑像个皮球一样飘走了。 童建国看着姑娘迎上去:“你找谁?” “童建军家在这里吗?” “是啊,来!进屋!” 童建国一边把姑娘让进屋,一边有几分得意。 老弟闷声不响的,眼瞅着就长本事了啊。 姜卫、小方他们几个也在外面议论纷纷。 “他们家这两年还真招姑娘啊。” “唉” “你说建国有本事,这没办法。建军一条胳膊的咋也这么厉害?” 118、几家欢乐几家愁 “建军马上就回来了,你到屋里稍微等会儿。” 刚到门口,叶淑珍就迎出来了。 “妈,她来找建军。” “好啊!” 叶淑珍喜出望外。 “来!进屋!” 一进屋,姑娘先把手里的大苹果递过来。 “我来,是感谢童建军的。” “怎么了?” 姑娘把童建军勇救落水儿童的事大概说了下。 叶淑珍心疼的不行:“我说那天建军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那他有没有感冒发烧啥的?” 姑娘连忙焦急地询问。 “不会的,俺家建军身体好着呢。冬天都能用凉水洗澡。” “那就好” 姑娘长出一口气。 叶淑珍一边偷偷打量姑娘,一边询问她的姓名单位之类的个人情况。 姑娘叫田茹,在光明小学当老师,今年二十一岁。 刚聊了几句,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响动。 童华章、童建军一起回来了。 童建军走进屋来看见田茹,忍不住惊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叶淑珍直埋怨:“你这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 “我的意思” “嗯,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既然你挺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说完,姑娘起身要离开了。 童华章和叶淑珍一起挽留:“着啥急,吃了饭再走呗。” “不了,回去晚了我爸妈好担心了。” 童建军在一旁却有些慌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童建国身为过来人自然能明白姑娘的心意。 一个大姑娘大傍晚地跑到陌生人家里,表达一下感谢就可以了。 还东拉西扯,讪讪不肯离去就显得缺心眼儿了。 童建国就暗地里掐了老弟一把:“建军,送送小田。” 童建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陪着田茹向外走去了。 从院门出来,童建军也渐渐恢复常态。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你说呢?” 童建军毕竟是侦察兵出身,略一细想就明白了。 那天,他透露自己上过前线。 全市上过前线的军人也没几个。 根据体貌特征到人武部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了。 “你,你还挺聪明的。” “嘿嘿还好。不过,我想批评你几句。” “怎么了?” “做好事不留名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谁说的?” “有一个姓田的老师说的” “哈哈!你真有意思!” “哼!”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转眼就来到马路上的灯光明亮处了。 童建军看看来往的行人说:“这会儿人挺多的” 田茹板起脸:“你就不能再送送我?” “好吧”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过来还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嗯,您说说看。” “我们学校的孩子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都挺崇拜你。” “这,这不算什么。” “他们都想得到你的校外辅导。” “可我的化水平不太高啊。” “你就给他们讲讲前线的英勇事迹,不怕苦不怕累的大无畏革命精神。” “可是” “你身为退伍军人,总应该教导祖国的下一代嘛。” “好吧。” 转眼间,又到年关了。 童建国重生到这个世界也整整两年了。 两年前,童建国还是个一不名,高考落榜,没有工作的回城知青。 两年过去,美丽的老婆、乖巧的儿子、繁盛的事业,他统统都有了。 妈蛋,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就像某些死扑街写的。 实在写不下去了,就笔锋一转,梦醒了完本了。 马上进入80年代了,大街上也日新月异了。 卖服装的、卖日用百货的、理发的、开饭店的、照相的。 虽然眼下个体户依然没有合法身份,但已经被默许存在了。 在街上溜达着打量着,童建国突然想起那个首饰匠才东亮了。 已经有两三个月没到他这里来收东西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童建国快走几步,往才东亮门脸这边走来。 快到跟前了,老远就看见才东亮门脸前的柜台空空荡荡。 门脸的大门也紧紧关闭。 这臭小子,看来今年赚到钱了,早早回家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 这小子像蚂蚁一样勤勉、贪婪。 年关前后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他怎么会错过。 童建国突然就一阵心慌,感觉不妙。 刚驻足片刻,突然看到一个中年人推门出来,从屋里往外打扫垃圾。 那人是标准的扁头,一看就是北方当地人,十有是房东了。 童建国连忙快走几步迎上去。 “大哥,这家人呢?” 房东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几眼。 童建国连忙解释:“我是小才的朋友。” “哦,你不知道啊?他全家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 不等房东邀请,童建国便推门进去了。 屋子里一片凌乱,屋子中央还是那个铁皮炉子。 房东叹口气:“煤烟中毒” 童建国也捶胸顿足:“这个小才啊,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也不注意点。” “是啊,昨晚刚好刮南风” 这个年代,在北方地区,煤烟中毒是最大杀手。 全市每年都要发生二三十起事故。 “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童建国战战兢兢地问。 才东亮有四个孩子,大的三个都在老家,他和老婆就带了最小的一个在身边。 这孩子比安南大几个月,估摸一岁多了。 “唉,小才问题不大,他老婆和孩子有点严重。” “谢谢啊!我这就到医院去看看他们。” 到了街上,童建国先到银行里取了200块钱。 然后急三火四地奔医院来了。 刚走进住院病房走廊就听到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 童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快走几步来到病房前。 病房里却极其安静。 看那些病人的状况,似乎都是煤烟中毒患者。 病房的一角,才东亮坐在一张床前打着瞌睡。 童建国走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才东亮突然醒了,想要站起来。 “童大哥!” 童建国连忙按一按他的肩膀:“坐。” 童建国扫一眼床上却只看见一个幼小的身躯。 忍不住声音有些颤抖:“弟妹呢?” 才东亮叹口气,垂下了脑袋。 119、大西洋底来的人 “你这小子” 童建国想责备才东亮,可一看他那副憔悴的模样,又于心不忍,只能重重地叹口气。 眼前顿时浮现起那个瘦弱又坚韧的女人模样。 才东亮聪明又能干,发财是早晚的事儿。 可惜这女人一天福都没享到啊。 一口气生了4个孩子,背井离乡过着吭哧瘪肚的日子,突然就嗝儿屁了。 童建国从怀里掏出200块钱,还没等伸出去,才东亮便连连摆手。 “别!别!” 童建国一把抓起他的一只手,把200元硬塞到他手上。 “拿着吧!” 才东亮眼睛红了:“可这,我也没为你做什么。” “咱们是朋友嘛,何必见外。” “谢谢童大哥。” “有什么困难尽管言语。” “好的。” 才东亮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 但他的经济状况应该不算差。 在异乡拼搏这么多年,他手头应该还算得上殷实。 收入比眼下的普通职工肯定要高很多。 只是他平时比较仔细而已。 童建国看看床上酣睡的孩子:“小孩儿怎么样了?” 才东亮怜惜地看一眼孩子:“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在医院多住几天,多观察观察。” “嗯。” “今年就早点收摊儿吧,孩子痊愈了就回老家休息休息。” “是啊,是该回家休息休息了。” “来年,你要是愿意回来的话,咱们一起干。” “好!我愿为童大哥效犬马之劳!” “别那么说,咱们要干的话也是合伙,不是雇佣。” “好的。” 到了年底,箱包厂和罐头厂又开始核算年终奖了。 箱包厂这边有街道这个婆婆监督。 平时每个月的奖金都维持在20元到50元。 像童建国这样厂长兼大股东,拿的是最高标准50元。 到了年终奖,箱包厂也不敢太嚣张。 按照童建国的意思,每个人发上一两千都稀松平常。 这一年,箱包厂发展太迅猛了。 负债30万,盈余50万。 不发下来就便宜银行了。 可没办法,有婆婆管着。 年终奖只能200元到500元之间。 相比之下,罐头厂就嚣张多了。 因为他们是乡镇小集体企业,婆婆妈妈比较少。 想怎么挣钱想怎么发钱,他们自己说了算。 当然,为了不引来红眼病挑毛病,老温还是得收敛点。 每月奖金跟箱包厂差不多,年终奖则是500元到1000元。 童建国也是罐头厂的大股东,但并不担任厂长,顶多偶尔给老温提点建议。 老温想给他弄最高档1000元,童建国死活不肯。 本来两边拿奖金都已经够嚣张了,还尸位素餐,整最高档,不免惹人嫉恨了。 最后,只好给童建国定了800元。 司机老胡也跟童建国一样,只拿奖金不拿工资。 由于他是两边跑,拿的是两边的平均值。 虽然他过来只有一两个月而已,但他的刻苦耐劳有目共睹,两边评定的奖金都中等偏上。 平均下来也有200来元了。 捧着一大把大团结笑的合不拢嘴。 箱包厂现金流这么充沛,主要原因就在于厂子里库存的一代旅行箱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仓库剩下的基本都是最新生产出来的二代旅行箱。 不光刘清涛他们设计人员急于想看到市场反馈。 老牛、苟爱华他们几个推销员更是摩拳擦掌。 “头儿,咱们一代产品的库存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啥时开始推销二代产品?” “是时候狠狠打击那些李鬼了!” 二代拉杆儿箱只要一推出,市场上那些模仿红星旅行箱的假冒伪劣产品就得统统完蛋。 “快了!要不了多久了!” 新年刚过,童建国就再来到盛京拍小片儿。 当然是关于二代旅行箱的小片儿。 央视也可以帮助制作广告片儿。 制作费一分钟1000元。 辽省电视台的制作费只有它的一半。 童建国倒不是在乎这点钱,主要因为跟辽省台这边的编导合作顺手了,不想再折腾。 这一回,童建国又把三贱客叫了过来。 三贱客中,张铁林是最早拍戏的。 去年的时候,他还挺洋摆的,牛逼呼呼似乎自己已经是大明星了。 今年新年再见到,整个人都老实多了。 点头哈腰地,一口一个“老师”叫着。 原来,从去年年底开始,张丰毅和谢园都相继得到电影邀约了。 张丰毅走哪都带着剧本研读。 谢园也没事就开始背台词。 只有张铁林无所事事。 怪只怪他生不逢时。 张铁林眼下的相貌放到21世纪,绝对属于小鲜肉。 分分钟秒杀那四个棒子国回来的老腊肉。 可当下人不吃这一套。 色魔老阿姨们还没能力主宰审片。 连唐国强这种四方大脸都能被称作奶油小生。 人们的审美倾向可想而知。 这一次的广告片,童建国又略微改动了一下。 广告一开始,张铁林戴着太阳眼镜,拖着山寨旅行箱出场,一副嚣张派头儿。 张丰毅、谢园在一旁崇拜地看着他。 突然,“嘎嘣”一下。 张铁林的山寨旅行箱的把手断掉了。 这时,张丰毅和谢园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了,动作潇洒地拉起拉杆旅行箱。 走到张铁林面前还拧着脖子:“瞅准了您!红星牌旅行箱!” 这一回,张铁林降格儿了。 张丰毅挑大梁,拿到1000元酬劳。 张铁林和谢园每人500元。 “谢谢!谢谢!” 张铁林点头哈腰。 童建国拍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啊,伙计,这一行得熬啊。” “嗯,谢谢老师。” 拍完了小片子,童建国又盯着后期制作。 上一次用的是电视剧有一个青年里的插曲“青春啊青春”做背景音乐。 这一次,童建国又用了电影甜蜜的事业里的插曲做背景音乐。 反正这会儿没有知识产权,不用白不用。 广告制作完成后,童建国就拿着胶片赶往首都,来央视找纪科长。 下周四,大西洋底来的人就要在央视播放了。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部美剧。 它每周四晚上8点钟在电视台里播放时,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都不为过。 由此带来的广告效应可想而知了。 纪科长放了放童建国的广告片。 看了头一遍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又看了一遍,顿时瞪圆了眼睛。 神秘兮兮地把童建国拉到一边。 120、橄榄枝 “啥情况?” 童建国还有些忐忑。 “童经理您早就知道我们会播放大西洋底来的人吧?” “啊,这个” 大西洋底来的人带火了很多东西。 最火的一个东西就是蛤蟆镜,也就是太阳眼镜。 其实,这会儿在大城市里已经能买到太阳眼镜了。 但并没流行开来。 到了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时,才彻底火了。 因为大西洋底来的人主角叫麦克,蛤蟆镜也被称作麦克镜。 时髦男女青年几乎人手一副。 有些虚荣的伙计甚至还故意把商标留在镜片上,看人都得扬起自己的鼻孔。 童建国制作广告片时,就下意识地让自己的角色戴上未来才会流行的麦克镜。 要说这是预判能力强大,那简直就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童建国只好老老实实承认:“是啊,其实我上次跟您见面时就已经知道了” “那时,我们高层都不知道” “这是更高层的意思” 童建国故作神秘。 “看来童经理手眼通天啊!” 纪科长崇拜地打量童建国。 “别那么说,只是略认识几个人而已” “放心吧,童经理,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啊。” “不客气,等将来您老人家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拉小弟一把!” “呵呵!” 尼玛!还老人家?还小弟?老子有你老吗? 不过,包括纪科长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不理解童建国为何要把广告放在电视剧播放之前。 连经销商们都惋惜:“您这拉杆儿箱是好东西啊!可惜这广告能管用吗?”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 等第一集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时,虽然引来人们议论纷纷,但很少有人记得播放前的那一分半钟的拉杆儿箱广告。 可随着第二集的播放,大家顿时明白过味儿来了。 电视连续剧跟新闻联播不一样。 电视连续剧播完上集想下集。 播放前的那几分钟才是最抓眼球的! 最神奇的是,童建国的广告里,几位演员戴的都是电视连续剧里麦克戴的那种蛤蟆镜。 这下,观众一下就记住了。 红星牌拉杆儿箱炸了! 首都的王府井百货、天桥百货,盛京和旅大的秋林公司等大城市里的百货公司都纷纷要求追加供应。 箱包厂加班加点,辛辛苦苦攒了两个月的存货,在一两天功夫就清掉了大半。 市场上那些模仿红星箱包厂的厂子却叫苦不迭。 因为,红星箱包厂的一代旅行箱已经全部清空了。 随着二代产品的推出,仿冒者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老温看了广告还直埋怨。 “这一次你咋不让那个娘炮吃罐头呢?” “央视能跟省台一样吗?全国人民都盯着呢,你稍微打点马虎眼,人家就能看出来。” “哈哈,我知道!其实咱罐头厂也不敢宣传太厉害了,不然就跟不上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罐头厂眼下已经迎来淡季。 靠罐头厂的冒牌冷库并不能储藏多少水果。 储藏时间最长的也就是山楂了。 所以,罐头厂眼下基本只生产一种产品山楂罐头。 老温叹息:“咱要是有正经的冷库就好了,啥季节都能做水果罐头。” 全市唯一有冷库的企业是蔬菜公司。 这会儿没有蔬菜大棚,整个北方地区冬天蔬菜就是老三样,白菜、萝卜、土豆。 春节前也会有极少量的其它蔬菜上市。 像蒜毫、花菜、豆角之类的。 都贵的要死,一般老百姓吃不起。 这些蔬菜就是夏秋时节在冷库里储藏的。 如果罐头厂也有冷库,从夏秋开始储存水果。 冬天的时候也可以继续生产了。 “可以考虑考虑,跟蔬菜公司合作建冷库。” “嗯,我找人打听打听。” 傍晚,童建国回到父母这里的时候,童建军正在屋里翻着炕头的柳条箱。 这柳条箱是童建国的,放着很多童建国下乡时期私藏的各种书籍、杂志,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手抄本。 “嘿嘿,你小子是不是在找我的手抄本?” “哪有,我想找演讲的书。” “啥?你想做演讲?” “就是做报告那种。” “那还用学啊?” “不学怎么行?” “跟什么人演讲?” “那个,年龄比较小” 童建国打量几眼老弟的仪表顿时明白了。 “是给小学生做报告吧?” “是啊” 童建军长得浓眉大眼,有点像西沙儿女里面的男演员朱时茂。 但童建军平时并不爱打扮。 顶多不算邋遢而已。 从来不用梳子也不照镜子。 天冷时,脸上连点雪花膏都不擦。 这会儿他头发却梳的板板锃锃,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子雪花膏味儿。 “你小子,是小田邀请你的吧?” “是啊” 童建军微微红了脸。 “具体做什么内容的报告?” “她们学校期末考试结束了,小田想让我给同学们讲讲既要勇敢,也要注意安全的事儿。” “那不就是慎勇吗?” “神勇?” “谨慎地勇敢。说通俗点,就是胆大心细。这不就是你身为侦查员的强项吗?” 童建军顿时兴奋不已:“也对啊!” “你就随便给小朋友们讲讲你在敌后侦查碰到的各种故事嘛。” “嗯,我明白了。” “那个小田我看她人不错啊。” “是啊。” “你觉没觉得,她对你有意思啊?” “不,不会的,她只是对我救了她们学校的小同学表示感谢。” “哥是过来人,这还看不出来啊?这么跟你说吧,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她是看上你了。” “真的啊?” 童建军惊喜不已,但很快又摇摇头:“不会的,她有化,人也聪明,长得还漂亮” “不都跟你说了吗?要自信!就像哥前年追你嫂子一样。她不是也到咱家来送苹果吗?跟你的小田一模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真是哦。” “所以说嘛,人家已经抛来橄榄枝了,你就得主动一点。” “怎么主动?” “拉手啥的呗。” “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不瞒你说,你嫂子来送苹果那天我就把她拿下了!” “啊?” “我的意思拉她的手了。” 121、猴票 在找老婆这事儿上,不管老弟上不上道儿,童建国都挺高兴。 至少这说明他的审美趋于正常了。 当兵三年母猪赛美女。 童建国觉得,老弟当初能看上那个护士,很大程度上都是这个效应在作祟。 开导老弟半天,童建国还拿出工作手册给他写了几个关键点,让他卡壳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可这种事计划不如变化快。 “同学们!大家欢迎战斗英雄童叔叔!” 教室里,小同学们坐在座位上,欢迎童建军的到来。 “童叔叔好!” “同学们好!” 田茹介绍说:“童叔叔上过前线,负过伤。眼下奋斗在另一条战线公安战线!下面请童叔叔跟大家聊聊。” 童建军刚要拿出工作手册,小同学们便纷纷举手发言。 这一下,报告会变成了答记者问。 “童叔叔,你杀死过几个坏人?” 童建军一脸的尴尬。 “那个五六个吧。” “童叔叔,战场好玩吗?” “战场很危险,不好玩。” “童叔叔你会独臂拳吗?” “” 田茹阻止了几次,混乱的场面才得到缓解。 一个小女孩儿怯生生地问:“童叔叔,你那里疼吗?” 童建军笑了:“现在不疼了。” “刚受伤那会儿一定很疼” “是啊,子弹打在这里,像被炉子里的铁条烫过一样。” “那个子弹一定很大,就像原子弹一样。” “哈哈,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怎么会把你胳膊打断呢?” “当时没断,受伤了,我又缺乏护理知识,造成伤口感染。” “那你一定没好好学习。” “这个” 田茹连忙在一旁圆场:“童叔叔念书时赶上了万恶的肆人帮的时代,所以没能好好念书。” 童建军也反应过来了:“是啊,是啊。所以,你们要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报效祖国。” “嗯!说得好!” 田茹带头鼓掌。 童建军也渐入佳境了。 不光会回答提问,还会主动阐述要点了。 “同学们,你们知道部队里为什么要设置侦察兵吗?” “为了偷地图!” “为了抓舌头!” “为了乔装打扮。” “你们说得都对。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童叔叔说得好!大家给童叔叔鼓掌!” “所以说啊,不论战场上,还是生活中,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行动权。在不了解敌情,不了解周边环境前提下,就贸然行动,那不是勇敢,而是鲁莽、愚蠢!” “哈哈!愚蠢!” 几个同学一边笑着,一边朝那两个落水的同学挤眉弄眼。 田茹连忙阻止:“不要嘲笑别人!” 童建军离开,同学们都依依不舍。 就仿佛后世粉丝们追星一样。 田茹把他一直送出来。 “谢谢你啊,建军同志。” “不客气。” “周末新剧场演话剧,正好我有两张票,你要不要” “好啊,我哥和我嫂子最喜欢看话剧了。” “唉” 新年过后,赵君的孕相越来越明显了。 挺着大肚子还是忙忙叨叨地。 休息的时候,难得安静地坐下来翻一翻集邮册。 “老婆,我这次在盛京给你买的邮票怎么样?” “嗯,还行。” “你这又惦记想买啥?” “我听说春节期间要发行猴票” “猴票?那可是好东西啊。” “为啥好?” “等将来,咱小猴子长大了,他想做生意的话,我就直接给他几版猴票儿。” “哼!抠门儿!” 要不是赵君提醒,童建国还想不起猴票的事儿。 猴票是1980年春节除夕那天发行的特种邮票。 虽然发行量不算少,但这会儿有集邮意识的人很少,完整保存下来的并不多。 尤其一整版的猴票。 一张邮票八分钱,一整版邮票80张,也就是六块四毛钱,不是谁都舍得的。 随着岁月更迭,整版猴票收藏价值越来越高。 到二十一世纪时,都能卖到150万以上。 所以,童建国说要给自己的猴崽子一版猴票还真不算抠门儿。 起码不能像健林王养儿子那样。 三草驴变蚂蚱一辈儿不如一辈儿。 童建国想买它100版,又担心蓝城这个小城市没那么大的存货。 家里人都在忙着走油、蒸面食的时候,童建国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邮局来。 “同志,听说春节前要卖猴票?” 童建国冲柜台里一个妹子说。 妹子翻了个白眼:“哦。” “我要预订。” 妹子这回总算认真看一看童建国了。 但眼神就像看一个冠状病毒携带者。 “哦,我忘了,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把你们领导叫来!” “你!” 妹子总算有情绪了。 童建国突然看到有一个中年人走进柜台里。 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样子,一看就是领导干部。 “同志!” 童建国连忙喊。 肥头大耳笑容可掬地过来了。 “嗯,你有什么事?” “我想预定一百版猴票儿。” “一百版还是一百张?” 肥头大耳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张8分钱,一版80张,就是六块四毛钱。 100版就是640元。 “100版!” 童建国声音有点大,其他人都纷纷向他张望。 “你等会儿啊!” 肥头大耳转身快步离开了。 动作极其麻利,就像一只灵巧的肥猫。 没一会儿,他领回来一个大妈模样的人。 “秦主任,就是他!” 那大妈眼神犀利,让童建国有点慌。 “呵呵,那个” 大妈点点头:“你过来。” 她把童建国叫到柜台的一角。 “预定是要交钱的” “没问题。” 童建国把手里的包放到柜台上,露出里面一沓大团结。 大妈眼睛顿时亮了。 这会儿各个国营单位都是铁饭碗,不讲经济效益。 但挣得多还是有奖金可拿的。 “小唐,给他开票。” “好咧!” 胖子屁颠儿屁颠儿拿来收据。 大妈则亲自点钱。 640元就是64张大团结,也是厚厚的一沓。 大妈点好钱,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这位小同志您是爱好集邮吧?” “是啊。” “要不是您预定,我们全市也进不了这么多货。” 是啊,100版就是8000张,蓝城这样的县级市半年都未必用的了这么多邮票。 122、一桶油 过年时,当地的习俗是,除夕这天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回父母家,陪着父母一起守岁。 不过,也没那么丁是丁卯是卯。 像童建国这样离家那么近,赵君又挺着大肚子,就不必那么死板了。 赵武、高洋带着三个孩子大声寡气回来时。 差点把童建国堵在被窝里。 赵武领着闺女在外面忙活整理对联,童建国在屋里翻箱倒柜。 “你干啥?” 赵君在一旁掐着腰皱着眉头。 “呵呵,你那个拉杆箱呢?” “那不在那里吗?” “真是骑驴找马啊。” 童建国连忙把赵君的那只20的拉杆箱拖出来了。 其实赵君很少出差。 但拉杆儿箱这么火,赵君也想赶赶时髦,童建国就厚着脸皮给老婆弄了一个。 “你拿我的拉杆儿箱干什么?” “当然是装东西了。” “讨厌!我还没用过,你倒先用了。” “早晚都得用嘛,我会很温柔地放进去,不会撑坏,不会疼的” “坏人!滚!” 童建国拖着拉杆儿箱走了。 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放心吧,老婆,我去给咱家小猴子买猴票。” “哟!我差点忘了,你还真要买100版啊?” “必须地!” 童建国已经走到院子里了,声音还飘进来。 猴票的发行真有意思,挑了除夕这天。 邮政大厅里都没几个人了。 那天的那个跑腿儿的胖子用邮局专用的旅行袋装着100版猴票过来。 童建国还认真地点了点。 100版也是厚厚的一大叠。 小拉杆儿箱装的半满。 不过,邮政大厅里没人关心他的猴票,人们只关心他的拉杆儿箱。 “这是电视里演得那个箱子吗?” “是啊,还带轱辘,像小车一样。” “真不错啊。” “钱儿也好啊。” “多少钱一个?” “120元。” “我去,这不赶上一只上塰手表了吗?” 实际上,童建国给赵君买的这个拉杆儿箱是最高档的。 边框都是铝合金的,150元一个。 去年年底的时候,叶淑珍和童华章眼见又有姑娘拎着苹果自己送上门累,还美的不行。 以为童建军今年也能解决终身大事了。 可眼瞅着都春节了,童建军还是没能把姑娘领回家来。 要不是童建国帮着说好话,童建军都能被数落的体无完肤了。 “妈,俺弟跟我不一样。我是年龄偏大,小心夜长梦多。建军年轻,可以从长计议,放长线钓大鱼” “反正你小子悠着点,别把你弟弟带歪了。” 虽然童建军没能把姑娘领回家来。 到了初二这天,童家还是不缺姑娘的。 而且还有巨大的惊喜。 初二童建国本来应该在赵君家这边吃饭。 一大早他还是跑回父母这边来。 主要是想看看老妹儿。 年前,童建国强迫老妹儿休假了。 理由是有碍观瞻。 眼下,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老妹儿怎么样了。 刚穿过小树林,离东门里那片小区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童建国就看到老妹儿和雄耀武在前面走着。 连忙快跑几步,打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离得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童建国才发现自己认错了。 那女的也是孕妇,虽然身形跟童建波类似,但个子比童建波高一些。 她旁边的男的也比雄耀武高大壮健一些。 可童建国就感觉有点眼熟。 而且他们好像也是往童家的方向走。 童建国就紧紧跟着他们,走到侧面打量着他们。 离得再近一点,看到那个女的面孔,童建国突然认出来了。 兴奋地大喊着,声音都变调了:“小义!” “哥!” 女的也惊喜地转过脸来。 果然是童建义! 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童建义的脸型变大了一些,但轮廓一点都没变。 “真是你啊小义!” “是的呢!” 兄妹俩热泪盈眶,四只手紧紧拉在一起。 童建义抑制不住兴奋,原地直蹦高儿。 “轻点!轻点!” 童建波摸着童建义的肚子:“你这家伙,回来就回来了,干嘛还带着礼物。” “讨厌!” “好巧啊,你姐姐也有了。” “哈哈,心有灵犀!” “还有你嫂子也一样。” “哇,哥你已经结婚了。” “废话,哥都30多了。” “是啊。” “而且,这是哥的第二个孩子。” “哈哈,给你洋摆的。” 兄妹俩手拉着手热切地寒暄着。 好一会儿,童建国才想起童建义身旁的那个大傻个子了。 “这是妹夫吧,还不赶紧介绍下。” “嘿嘿,他叫韩祥。” “你好!祥!” “你好!” “叫大哥!笨蛋!” “大哥好!” “哈哈哈哈!” 兄妹俩手拉着手向家里走去。 韩祥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 刚走进院子,童建国就忍不住大喊:“爸!妈!” 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喊声,但声音已经有些变调。 童华章、叶淑珍,还有对面屋里的童建波、雄耀武一下就听出异常。 他们一起从屋里冲出来。 “爸!妈!姐!” 童建义迎上去。 “小义!” 童华章和童建波都惊喜万分。 叶淑珍却捂住了嘴巴。 童建义走到近前时,她“哇”地哭了,向屋里跑进去了。 童建义也为人母了,她能理解老妈的心情,笑一笑,上前抱住童华章。 童华章老泪纵横:“你这家伙,总算是回来了” “嗯,还给您带回个小外甥” 童建波抹一把眼泪,上来给了童建义一拳:“你这家伙什么都要跟我抢!” “哪有,咱俩一人一个刚刚好!” 一家人寒暄着,童建国也不忘拉一把身后的韩祥。 “这是小义的丈夫祥!” “爸!姐!” “嗯!长得真结实!” “这个” 韩祥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童建国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一桶油。 “对,爸,这是给你们的!” 接过那桶油童华章百感交集。 童建国更是再次热泪盈眶。 当年,叶淑珍死活下不了决心将童建义送人。 直到有一天,童建义不小心碰翻了一桶油。 叶淑珍总算下定了决心:败家子!你走吧!妈不要你了! 叶淑珍自己找到了台阶,童建义却被这桶油压的死死的。 如今,总算是卸下来了。 123、一家人齐齐整整 一家人寒暄了好一会儿,童建义才想起一个重要的家庭成员。 “我老弟呢?” “昨晚加班,一会儿才能回来。” “建军都上班了啊,做什么工作啊?” “公安!” “不错,不错,现在一定很帅了。” “建军变化很大,你一会儿看见他可不要太惊讶哦” “肯定变化大了,我走的时候建军才几岁啊。” 一家人走进里屋,叶淑珍已经恢复常态了,冲童建义点头叹息着:“你这个丫头啊,生姜改不了那股辣气” “嘿嘿,妈” 叶淑珍转身拿起一叠色彩艳丽的织物。 嘴里嘟哝着:“不打招呼就在外面结婚了” 童建国一眼认出那是两铺两盖,每个儿女都给准备的。 叶淑珍又转身拿来一对缎子的枕套。 童建波撅起嘴:“哼!我都没有。” 童建国说:“我也没有啊。” “哈哈哈哈!” 叶淑珍又递过来一个存折。 这也是每个儿女都有的。 童华章、叶淑珍含辛茹苦大半辈子,眼下总算把前面三个安排明明白白了。 童建义却不肯接存折:“妈,您留着吧,俺不差钱。” 童建国假装板起脸:“妈给你,你就留着嘛。咱妈也不差钱。” “哈哈哈哈!” 童建义只好把存折揣起来了。 童建国说:“看来小义在外面干大买卖啊。” 童华章不由得有些紧张:“不会是倒把吧,小义。” “没呢,我开个小厂子。” “啥厂子?” “榨油的厂子” 童建国和童华章面面相觑,不由得沉默片刻。 这臭丫头,还真跟油干上了。 童建波没想那么多。 “真行啊,你这家伙,真有你的。” 童建义确实挺能折腾的。 初中毕业时跟男生乱搞生了孩子,她觉得丢了养父母的脸。 又不愿被人戳脊梁骨,就离家出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经过几年折腾,她在凤岳与蓝城中间的一个乡镇找到机会,跟当地合作创办了一家榨油厂。 专门榨豆油、花生油、瓜子油。 估计跟老温那种形式类似。 有极大的自主权。 干了两年,生意还不错。 每年也是工资奖金不少拿。 叶淑珍嗔怪:“你这个丫头,在外面这么多年才回来。” “嘿嘿,让妈担心了。我省思先成家立业再回来。再说,就像俺哥说的,总得带点礼物回来嘛” 说着,童建义轻抚自己的肚子。 童华章和叶淑珍都笑的脸上开花了。 童建波撅着嘴:“哼!看你那么得意,一定是个儿子。” “嘿嘿,姐的呢。” “明知故问!” “女孩儿才好呢,我最喜欢女孩儿了。” 童华章也说:“小义说的没错,你哥也是儿子,你妹妹也是儿子,巴不得再来个小丫头呢。” 一家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童建国踮起脚尖看向院子里:“建军好像回来了!” “好啊!我吓一吓他。” 童建义说着,想趴到门后。 童建义跟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 还是那么猴精八怪的。 可她个子本来就比大多数女孩儿高,又腆着大肚子,鬼鬼祟祟看起来反倒显得滑稽了。 “你可拉倒吧,别让建军给你来个捕俘拳” 话音刚落,童建军已经走到门口了。 他一眼看见童建义了,略微一愣:“姐” “建军!” 童建义扑过来,也顾不上自己的大肚子,上来就抱住童建军。 童建波在一旁直撇嘴。 两个哥哥姐姐都没能享受这等殊荣。 童建义跟童建军是最亲的。 从小到大,童建义都鬼精鬼精的,没少捉弄自己老弟。 童建军经常被童建义欺负的嗷嗷叫。 可是调腚就忘,总是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童建义身后,“姐姐!姐姐!”地叫着。 刚抱了一下,童建义就感觉不对。 抓一把童建军的空袖子。 “咋这么穿呢” 再摸摸童建军身上,童建义顿时哭了。 “建军!你这是怎么了?” 童建国连忙过来拉住童建义:“小义!别哭坏了身子!建军去年上前线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没事的,挺好的。” 建军用有力的臂膀搂住童建义的肩膀。 童建波也在一旁说:“是啊,俺老弟不还这么帅吗?大姑娘都自己送上门呢!是吧,爸?妈?” “是啊,是啊。” 叶淑珍抹一把眼泪,跟童华章一.asxs.头。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咱们一家人都齐了。” 童华章点头:“是啊,都是好样的。” 童建义说:“嫂子是哪里的?” “嫂子是” 童建波刚想介绍,童建国连忙阻止。 “我这就领来你看看,说不定你还有点印象。” “有印象?难道是咱们的街坊?” 童建波撇嘴:“哼!反正嫂子特别漂亮,皮肤巨好,身材也超正点。” “哇,俺哥真有本事啊。” “你们等会儿啊。” 童建国说着,整理衣服就要出去。 叶淑珍连忙拉住他:“你个傻孩子,今天初二,你应该在你老丈人家才对,怎么还能把人家闺女叫过来?” 童华章也说:“是啊,明天吧,再把赵君领过来。” “没事的,我丈人、丈母娘这几天感谢我都来不及呢。要不是我找李叔,我丈人到现在说不定都下不了床。” 说着,童建国冲童建义和韩祥还有雄耀武都点点头:“你们在屋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回到老丈人家,老何、赵兵一家四口已经过来了。 听童建国一说,老何和赵兵一.asxs.头:“去吧,去吧,这么多年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 老赵也说:“反正他们一家四口会一直待到初五才走。有的是时间聚。” 童建国说:“我们晚上再回来。” 童建国和赵君换好衣服,抱起安南,晃晃悠悠往父母这边走回来了。 刚到院子里,童建义、童建波就迎了出来。 赵君连忙快走几步:“这就是小义吧?” “是啊,嫂子!” “你还别说,跟你哥长得有点像呢。” “嘿嘿,一家人嘛。嫂子看着也有点眼熟呢” “是吧,我们应该见过。” “嫂子是大院那边的吧?” “嗯。” 童建波补充说:“当然见过了,小义以前经常到部队大院那个啥” 她做一下偷东西的手势。 “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124、龙兄虎妹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桌子都显得小了。 尤其三个孕妇霸占了大块儿空间。 童建波有七八个月,童建义和赵君都有五六个月。 “该买大桌子了。” “是啊,来年人更多了。” “建军,你得加油啊!” 童建军红着脸,憨厚地点点头。 童建波说:“年前不是有个小学老师来给建军送” 她刚想说送苹果,童建国连忙在底下掐她一把。 她连忙又改口:“送啥东西吗?” “是啊,那女孩儿长得可漂亮了,咱爸咱妈一眼就相中了。” 童建义拧童建军一把:“你个笨蛋,都送上门来了,你还不抓紧!” 童建国也板起脸:“就是!春节前那个女孩儿还邀请他到学校搞课外辅导,明摆着就是给他机会。” “就是啊,你好笨啊!” 童建军红着脸:“我救了她的学生,她对我表示感谢而已” 童建国直摇头:“你看,又来了!让你嫂子给你分析分析。” 童建国把童建军跟田茹结识的经过,以及田茹的言谈举止跟赵君说了下。 赵君连连点头:“建军啊,听嫂子的,你哥说的没错!这姑娘十有是喜欢你!” “就是,你得主动一点。就像我当初追你嫂子,胆子大点!脸皮厚点” “哼,还有脸说。” 童建义在一旁却想了想说:“哥嫂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这女孩儿啊,我感觉是那种开朗自信、积极主动的人。或许她就偏爱憨一点的男生。” 说着,童建义还看一看身旁的韩祥。 几个人一起哈哈笑了。 吃完饭,男同胞在屋里看电视。 女同胞在外屋收拾桌子,叶淑珍压低声音跟童建义说:“明天你养父养母会过来,还会带着俊锋” 童建义若无其事地说:“好啊!我本来想先过来看你们,回头再去看他们。” “傻孩子,养恩大于生恩。他们这些年也不容易。” “我知道。” 既然童建义的养父母明天过来。 童建义也就不用特地到凤岳去拜访他们了。 可以在童家多住些日子。 姐妹俩就睡在童建波原来的屋子里。 雄耀武、韩祥就睡在童建军的小屋里。 姐妹俩躺在炕上互相摸着肚子,说着悄悄话。 “小义啊,既然你这么能干,不如回蓝城跟咱哥一起干算了。” “不行啊,我那个小厂子离不开我呢。” “唉,那么远,咱一家人见个面还挺困难的。” “还行吧,我本来就是天南海北到处跑的,以后蓝城这边也会有我的客户的。” “你那个祥看来挺听你话的。” “必须地,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俊锋的事他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 “那他不会有想法吗?” “随便啊,有想法就该干嘛干嘛去。” “我去,你还真想得开。” “有啥想不开的,这种事不能欺瞒,不然早晚是个病。” “也是啊。”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耿富春、倪彩霞领着耿俊锋来了。 童建义连忙迎出来。 “爸!妈!” 好嘛,又多了一对父母。 耿富春、倪彩霞惊喜万分:“小义!” 可看到童建义的大肚子,他们不由得露出苦笑。 童建义连忙拉过身后的韩祥,介绍说:“这是我养父养母。” “爸!妈!” “别!别!” 耿俊锋连连摆手:“还是叫叔叔阿姨吧。”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连忙劝阻:“别!别!养恩大于生恩,你们永远是小义的父母。” “那怎么行” “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吧,他们怎么顺嘴就怎么叫。” 倪彩霞又拉过耿俊锋,指着童建义:“叫” 叶淑珍连忙说:“叫姐姐!” “姐姐” “嗯!” 耿富春和倪彩霞互相看一眼难掩欣喜之事。 童建国当然也希望童建义能留在蓝城。 一家人待在一个城市里,彼此相见也更方便些。 但他也知道童建义的脾气。 童建义在几个姊妹中最有心眼儿、最有主意,她不太容易被人说服。 眼瞅着快过完年了,童建义准备离开时,童建国特地领她到箱包厂转转。 童建义感慨不已:“跟你的厂子比,我那个小厂子简直就是小作坊。” “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自己拉起一摊儿来也不简单。” “啥男孩子女孩子的,只要肯干都有机会。”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当然想像你一样,把厂子干的更大,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哈哈!” “可你有没想过?粮油是国家统一管控、统一调配的,乡镇企业、小集体企业很难有大的发展。” “会放开的!三中全会不就是这个精神吗?要逐步推行市场化,把各个领域都放开。我估摸啊,要不了多久,粮店就该取消了。人们买粮油都可以到自由市场上买。” 童建国对老妹不由得刮目相看。 童建国有先见之明,是因为他历经两世。 童建义能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就不简单了。 甚至超过了童建国手下的任何一个中高层管理人员。 “小义,你真是商业奇才啊!咱兄妹俩要是能合伙干买卖就好了。” “好啊!哥你有空到我们小厂子来考察,看看咱们能不能合作一下。” “嗯,有空吧。” 春节过后不久,童建国、王胖子、大奎三人都拿到了驾照。 加上两个长期借用的司机,童建国手里就已经有四个司机了。 那些临时借用的司机们就暂时不用了。 王胖子自愿长期驻守罐头厂。 大奎、老胡和另一位张师傅留在箱包厂。 大奎担任汽车队队长。 这会儿单位自己养车成本很高。 除了车子质量不好,得有专人维护外。 还得建立自己的车库、油库。 因为这会儿三桶油还没那么牛逼,网点非常少。 养车的单位都得自己给自己加油。 没有专门的油库当然不行。 而且这会儿油耗子盛行。 很多单位的司机就靠这一块儿来赚外快。 童建国倒不是不信任自己手底下这些人。 可随着企业发展,人越来越多,光靠人治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建立制度。 大奎是木匠出身。 木匠打老婆有尺寸。 他能把这一块儿管理的井井有条、严丝合缝。 125、五块钱一平米 过完年,童建国就赶紧来南街这边。 年前,才东亮的老婆因为煤烟中毒去世了。 撂下才东亮和四个孩子,不知道才东亮能不能挺的过来。 毕竟,一个人在异乡奋斗还是很艰难的,吃口热乎饭都是奢望。 这南街是一条很古老的商业街。 解放后,众多商业店铺要么公私合营了,要么被强行关闭了。 最近一年,南街才开始重新焕发生机了。 眼下,街两边的店铺大多还没开张。 但童建国走到才东亮的店铺前时,已经看到他的瘦弱的身影在柜台前忙碌了。 童建国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这小子,很有韧性啊! 才东亮瘦了一圈儿,两只大眼睛显得更大了。 精神头儿还挺足。 一边忙活着,一边打量着每个从店铺前路过的行人。 随时都准备招徕顾客。 “过年好啊!” 童建国抢先过去打招呼。 “童大哥过年好!” “你这家伙真勤快啊,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休了快两个月了,都感觉要发霉长毛了。” “哈哈!” 新年前后,时间过得尤其快。 才东亮是79年年底发生事故的。 眨眼间,现在都是80年代了。 “伙计,年前我跟你说过咱俩合作的事儿,你有啥想法?” “有啊!” “嗯,你说说看。” 童建国拖过一把椅子在才东亮面前坐下来。 “您看斜对面那排房子,我打算再租一间,房东大哥答应帮我问问。” “这一个门脸就够你忙活的,你还想弄更多的?” “过段时间我妹妹会过来帮我。” “没想干更大的?” “再开几个啊?还没想那么远” 才东亮挠着头嘿嘿笑着。 “我也有点想法” “童大哥你的想法一定很厉害” “你看没看过我们厂子的广告?” “看过啊!你们太厉害了。现在我们老家都知道你们厂子了。” “是吧,嘿嘿。要不跟我一块儿干?” “到你厂子里啊?我也不会做包啊。要不我帮你卖包?” “你这样的人才哪能让你做包或者卖包。” “我哪是啥人才” 其实,才东亮的局限是时代的局限。 虽然比同时期人有点商业意识。 可他也只能看到鸡生蛋蛋生鸡这样的发展路径。 “我打算开一个小五金厂” “开厂子那得好多钱呢。” “这不用你考虑,你就考虑一下,小五金这个市场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小五金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像门窗、家具,还有你们箱包厂也会用到。” “嗯,说得没错。不过,我想做的专精点。” “专门做某一种是吗?” “是啊。你觉得哪种小五金会有发展前途?”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 “我想专门做拉链,你觉得怎么样?” “能行!拉链应用很广泛,光是您的箱包厂就能消化很多,还有服装行业” “是吧,那咱俩就干这个!” “可我不会啊” “哎,你做过生意,又有五金的手艺,有啥不会的?再说我又不要你干活儿。” “不干活儿,我能干啥?” “当厂长!” “那我可不行啊,我哪能当厂长。” “有啥不行的?我没开这两个厂子以前,连小组长都没当过,还不如你呢,慢慢学吧。” “可是” “收入你不用担心,怎么也不会比你现在差。而且你有股份,保证10年内让你享受到改开带来的红利。” “能跟您干,收入多少有啥关系。我就是怕我不行” “相信我,你能行的。咱们一边干一边学” “好吧。” “我先找场地,你也抽空考察一下。” “考察其它拉链厂吗?” “是啊,你们江浙一带应该有不少这种厂子吧。” “应该有不少,我这几天就打听打听。” 拉链厂这边正在筹划之中。 冷库的事,温永贵张罗的也有点眉目了。 “我联络东山村的人一起,跟冷库谈了谈,他们很有兴趣。” “怎么又拉上东山村了?” “东山村好啊。他们那里有很多大石坑,建冷库的话省电不说,还可以就地取材。” “也是啊!你这家伙,亏你想得出!” “哈哈,这不就是您说的共赢吗?” 出了正月,天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童建波生了个大胖丫头。 雄耀武的老妈特地从乡镇过来侍候月子。 叶淑珍还直惋惜:“妈再有一个月就退休了。” “正好,到时候帮带一带小丫头。” “你媳妇的月子倒是能赶上” “别,别,赵君习惯在自己家里坐月子。” 童建国连忙拒绝老妈。 赵君的老妈身为医生都是满脑子陈腐的观念。 到了童建国老妈这里,又能好到哪去。 这一年,国策终于开始严厉实施了。 赵君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公,你还真算对了啊。” “你,你们领导没找你谈话吧?” “就随便问了问我几个月了” “日嘛!你要是四五个月,他们就会下黑手了是不是?” “反正有个两个多月的” “杀人犯!” 离分娩还有一个多月,童建国就不让赵君自己骑车上班了。 每天用大国防接送。 童建国这辆大国防在当下都是老爷车了。 保养的相当好,连铃铛都在。 其实童建国这几天还是挺忙的。 拉链厂的事儿,才东亮做足了功课。 童建国也寻摸到场地了。 他在西边寻摸到一片荒滩。 这是苏屯村的一块儿地皮。 一半种苞谷,一半荒着。 种的苞谷也长得稀稀疏疏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耕地。 童建国跟苏屯村的领导谈了谈,以5万元的价格买了1万平米的这片荒滩。 其实,童建国还真没占他们便宜。 眼下,在蓝城市,企业购买近郊农村的土地就是这个价格。 村里的干部还挺高兴的。 村支书苏延斌亲自陪着童建国过来,看着测量人员打桩划地。 才东亮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直咋舌。 “你们南方见不到这么大块儿大块儿划地的吧?” 童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说。 “是啊,我们各家各户为了一垄地都能打的头破血流。” “哈哈,你们江南人多地少,当然得算计。我们东北地广人稀,就可以豪气一点。” “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眼瞅着土地划完了,苏支书拉着童建国的手说:“另外还一事相求” “啊?” 妈蛋!果然还带有条件! 126、起名 “这事儿不勉强,您力所能及就可以了。” 苏延斌特地强调。 “嗯,您说说看,只要我能办到。” “您开厂子一定需要很多工人,我们村子剩余劳动力还真不少。” “哈哈!没问题!我们一定优先考虑你们村子里的人!” “谢谢啊!” “另外,我也有一事相求啊!” “哈哈哈哈!有来有往啊!您尽管说吧。” 童建国拍一拍才东亮的肩膀:“能不能帮我们这位兄弟把户籍落到你们村子里?” “没问题啊,只要这位小兄弟不嫌弃我们村子。” “怎么会嫌弃呢。” 才东亮在老家就是农村户口。 这会儿各地区农村户口之间转移并不是一件难事。 至少比给才东亮弄一个蓝城市城市户口容易多了。 而且,城市近郊的农村除了没有城市的粮食关系。 其他待遇差别并不大。 农村的孩子还可以就近到城里上学。 才东亮就可以把四个孩子带到身边来照料了。 地皮买下了,拉链厂就开始大张旗鼓地建设了。 这是从无到有,跟箱包厂可大不相同。 平整土地、修建厂房、修建院墙 到年底能开始投产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老弟和那个小学老师的事儿,童建国一直惦记着。 等大中小学刚一开学,就过来督促老弟。 “建军啊,小田这会儿应该上班了,你得抓紧啊,约她出来看个电影,踏个青啥的” “知道了” 童建国念叨了几次,都隐约从老弟的口气里听出几分不耐烦了。 便只好作罢了。 这种事还真没法替别人做打算。 哪怕亲兄弟也不行。 在骨子里,童建军肯定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田茹。 无论童建国拿西方的人人平等的理论怎么开导他都没用。 像童建国78年那会儿,高考落榜、一不名,连个工作都没有。 就敢去追求盘儿靓、条儿顺、身为医院药剂师的赵君。 在当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 童建军就更不例外了。 而且,如果田茹像赵君一样含蓄矜持。 他们这段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那天,赵君登门来送苹果时,基本算是她的洪荒之力了。 如果童建国再不大胆出手,他们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老弟如此,老妹也不例外,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行为方式。 童建波坐月子前,童建国也劝她别被传统、迂腐的所观念束缚。 刚经受一场酷刑,又得接受禁足。 不能开窗、不能透气、不能洗头、不能洗澡。 蹲老狱都不带这么凶残的。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这世界最神奇的动物。 换了男人,这么一折腾都得疯掉了。 可甭管童建波大姑娘时期多么彪悍大胆,生了孩子以后还是乖乖屈从于传统习俗。 溜溜把自己关在家里。 也就靠雄耀武来回通风报信。 “爸,啥时给小丫头起个名儿?” 雄耀武吃着饭说。 童华章不由得暗喜,但嘴里还是谦让:“哎,这事儿应该让您父母来。” “俺爸妈也说让你起。” “那你家有没有啥范字啊?” “不范字啊,我叫雄耀武,我哥叫雄大海,我妹叫雄玖玖。” “那就” 童华章略微想了下。 “小名叫欣欣,大名叫雄安欣。你看怎么样?” “好听!这个名字好听!” “嗯,等吃完饭我就用毛笔给你写下来。” “最好繁简体都有。” 赵君也在家里念叨着给老二起名字。 赵君本身在医院上班,得天独厚,一直上到很晚。 还剩一个星期了才回家休息。 每天也不得闲。 最近还迷上了阴阳五行、生辰八字之类东西。 “哎呀,老二五行缺木!” “封建迷信!” “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五行缺木那就起名叫童安木。” “瞎糊弄。” “那就叫童安林。” “不好,80后流行两个字的名字。” “那就叫童林。” “这个还行。” “嘿嘿,不行,这是名人的名字。” “啥名人?我咋没听说过。” “好像是个大侠啥的。” “打打杀杀的,还是算了。” “童森?” “怪吓人的!你净糊弄人!” “嗯,我再想想要不,就叫童筝吧。” “竹子偏旁!” “真是一孕傻三年,竹子和木头不一个意思吗?” “哦,也是啊。” “嗯,挺好听吧,童筝,听着就挺好。” “可是,风筝会不会不吉利啊?” “有啥不吉利的?” “风筝会飞的很远很高,我可不想我的宝贝儿跑远了。” “风筝又不是气球,他跑得再远线也在你手里牵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嘛。” “嘿嘿,这也有点意思。嗯,就叫童筝了。” 童建义快到临产期时,童建国也特地把她拉到蓝城医院。 她比赵君早几天。 赵君见她没费啥事儿就生了,还直纳闷儿。 “你这个二妹挺厉害啊” 童建国也不好意思告诉赵君二妹这是第二胎。 “哈哈,她从小就皮实。” “切,这跟皮实有啥关系。” 童建义生了,叶淑珍正好退下来了。 她倒想给童建义侍候月子。 可童建义是个不受拘束的人,她跟叶淑珍还有一点点生分。 这要在坐月子期间闹点龃龉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童建义说自己老婆婆给侍候月子时,童建国赶紧顺水推舟劝老妈放弃:“是啊,妈,小义在那边也习惯了。” 叶淑珍也就没再勉为其难了。 对叶淑珍他们这几代纺织女工来说,50岁退休其实并不早。 她们比若干年后富士康里的工人们要艰苦多了。 绝大多数纺织女工都有职业病。 叶淑珍这种气管炎、哮喘、鼻炎之类呼吸系统疾病还算是轻的。 严重点的一般都有神经衰弱、心脏病之类。 叶淑珍这种呼吸系统疾病一旦退下来后,病情便迅速缓解了。 因为她的哮喘气管炎主要是粉尘造成的。 再加上含饴弄孙心情舒畅。 童建波的老婆婆侍候完她的月子就回自己乡镇的老家去了。 童建波就回到父母这里,让叶淑珍帮着照料欣欣。 刚待了几天,童建波就五脊六兽了。 “哥,你不是说等我生完孩子,就让我学车吗?” 127、罗锅桥轶事 童建波刚做完月子就急吼吼地想学车。 童建国板起脸把她训斥了一顿:“你以为学车就是掰掰方向盘啊?别说你刚做完月子这样。王胖子、大奎他们那样都能累得屁滚尿流。” “哼,你不挺轻省的吗?” “我这是有基础,起码有几万公里玛莎拉蒂驾驶经验。” “玛莎拉蒂是啥?” “苏修出的一种手扶拖拉机。别东拉西扯。反正你得等下半年才能学车。” 拉链厂这边还在修建厂房,才东亮的户籍就已经调到苏屯村了。 才东亮的四个孩子都过来了,他的妹子也跟来,帮他照料孩子。 才东亮的妹子比牛金花大一两岁。 跟愣头愣脑的牛金花比,有种娴静安详的美。 要是童建军不能拿下田茹,这妹子也不错啊。 可童建国感觉老弟对田茹很上赶。 像老弟这种一根筋的铁憨憨,要是跟田茹没成,对他将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知道老弟会烦,童建国还是忍不住隔三差五就念叨几下。 “女孩子嘛都属算盘珠子的,你不拨弄她是不会动的。想当初你嫂子好啦!好啦!我只是随便说说啦!哈哈!” 其实,童建军也想主动一点。 可他总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田茹长得漂亮人又聪明。 自己身有残疾,只是公安局里一个看门儿的。 总得做出点成绩来,才配的上她。 “建军,你最近怎么瘦了?” “是吗?” 童建军摸摸自己的脸。 “兴许是头发长了显得。” “来!吃鸡腿儿!” 迟丽丽刚一坐下,齐羽就连忙起身。 “那个,我去打点饭。” “打什么饭打饭?” 迟丽丽瞪起眼睛。 “你饭盒里明明还有饭。你这家伙,这段时间怎么怪模怪样的。” 齐羽苦笑着坐下了。 童建军也感觉到齐羽的异常。 难道齐羽喜欢迟丽丽? 童建军虽然在感情方面略显迟钝。 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迟丽丽对他有意思。 可童建军心里有人了,哪还容的下别人? 童建军以前下班时都是直接穿过南街往家走的。 最近这段时间,他特地从水上公园绕着回家。 也说不上原因,就好像内心里有无限的惆怅要抒发抒发。 走到拱桥上,童建军忍不住驻足片刻。 那一天,童建军就是在这拱桥上听到那一阵阵的呼救声。 眼下,天长了,相同的时间段儿依然天光大亮。 夕阳照射在桥栏杆上金光灿灿。 想着那一天的情形,童建军忍不住笑了。 但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童建军抬眼看去,竟然看见田茹走了过来。 童建军使劲揉了揉眼睛。 真是她! “老师再见!” “慢点走!不许跑!” 童建军尴尬地站在原地,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 田茹笑着走过来:“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啊” “哼,没事儿你干嘛过来堵我?” “没有啊,我,我就是路过” “明明是故意在这里等着” “真是路过!” 童建军急的汗都下来了。 仔细想想他还是有些心虚。 他真的只是路过吗? 回家本来不走这条路。 为什么要绕道走这条路呢? 或许潜意识里,也想在这里碰到田茹吧。 “我只是随便说说,看你急的。” “那个,天有点热了。你这是刚下班啊?” “是啊,我每天都从这里走。今天走的早点” 童建军不由得有些紧张:“天黑之后别从这里走啊!” “怎么了?” “这段时间这一带治安不太好” “对啊,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有个女孩儿路过这里然后被” “就是,就是,天黑就走大道吧。” “可这边离家近,我也比较懒。” “别懒!不能掉以轻心啊!” “好的,我知道了。对了,我还正想找你呢。” “好啊,”童建军大喜,“是不是又有课外辅导啥的?” “嗯,类似的吧。星期天我们两个年级到新剧场看电影。” “可你们看电影” “学生们听过你的报告,都想再接受你的教育。” “陪他们看电影?” “电影叫叶塞尼亚,讲的是军人的故事,正好。” “好吧。” 童建军本身就喜欢看外国片儿,一听这名字就感觉不错。 这会儿的中小学生真幸福啊,动不动就包场看电影。 有的中小学校甚至组织学生们到电影院去看望乡之类电影。 一些西方电影里甚至还能看到全果体。 说白了就是老师想看电影,拖着孩子们。 当然,孩子们肯定也喜欢看。 对孩子们来说,看电影是他们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了。 童建军穿着便装来到新剧场门前的空地上时,小学生们已经排好一个个方阵在等候着了。 他们满脸的兴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几个三道杠、两道杠在队伍间来来往往,不时监督同学们的纪律。 童建军也是打这个时期过来的。 不过,他们那会儿正赶上三年灾荒时节,同学们都一脸的菜色,一个个蔫头耷脑。 三道杠指挥大家喊了喊口号,整理下队列后,大家排着队伍走进新剧场大门了。 这新剧场非常气派。 门口竖着一根根的大柱子。 大门又厚又重,门把手也是紫铜的。 走进新剧场里,同学们井井有序地落座。 童建军和田茹紧挨着坐在后面。 座椅也比老电影院高级多了,像火车上一样,是软座的。 其他班级的老师们则坐在离他们略远的位置上。 童建军诧异地看两眼,发现他们正笑眯眯地看向这边。 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 这好吗?当着这么多同学老师的面。 童建军开始还有些忐忑不安,但随着电影的放映,他便沉浸其中了。 这电影的主角的确是军人,可怎么 “当兵的!你不等我了?” 这怎么就啃起来了? 年龄小的小学生尚懵懂无知。 懂点人事的小学生捂嘴偷笑。 童建军本身就喜欢看外国电影。 这电影又挺好看。 童建军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等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来时,童建军恋恋不舍地想要站起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跟田茹紧紧拉着手。 “唉呀妈呀!” 童建军慌忙松开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 128、当兵的,你不等我了吗? 田茹却若无其事,转身招呼同学们列队走出新剧场。 在外面,一个梳着大背头的老师又给列队站着的广大小同学们训话半天。 “同学们,这次观影,是一次大好的受教育的机会。通过这部电影,我们应该能够更加深刻地理解我们制度的优越性,我们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 我去,这都能看出来啊。 “广大同学们回去之后,每人都要写一篇观后感。500字啊!” 下面一片哀叹:500字啊! 当年念书时,这也是童建军最头疼的课外作业。 硬着头皮陪老师跟同学们训了会儿话,然后就地解散了。 童建军也跟着熙熙攘攘的小同学后面往家走去。 他还是穿过水上公园往家走。 走到那座拱桥上,正长出一口气时,就听到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 回头一看,田茹已经追上来了。 “当兵的!你不等我了吗?” 我去,不愧是老师啊,活学活用。 “这会儿天挺亮的,人也挺多的” 童建军嘴里说着,还是驻足等着田茹过来。 到了近前,田茹伸手挽着童建军的胳膊跟他一起并肩走了。 走了会儿,田茹又想起什么,到童建军另一边了。 “嗯,留给你自己,这边我胳膊给你用。” 童建军忍不住有些感动,甚至想伸出自己唯一的胳膊把这个懂事儿的女孩儿搂在自己的怀里。 两人紧紧挨着走着,热切地聊着电影,不时爆发起欢声笑语。 直到走到马路上还依依不舍。 田茹叹口气:“哎呀,明天又得上班了。” “是啊,一个星期要是休两天就好了。” “明天我六点才能下班” 童建军一听不由得有些紧张:“六点钟天有点黑了,你还是从大道走吧,别从水上公园穿过来。” “大道太绕了,还是从水上公园走顺路。” “安全第一,别为了省时间” “没事的,走了啊!” “别啊!你!” 田茹嘻嘻哈哈,挥挥手走了。 童建军无奈地叹口气。 第二天,童建军五点下班后,就急匆匆地赶往水上公园了。 虽然田茹说她6点下班,谁知道会不会提前。 到了水上公园,童建军还是站在拱桥上。 这里视线最好,可以看到公园的各个角落。 尤其入口处。 田茹从光明小学下班时,一定会从那边出来。 哪怕天黑了,也隐约能认出来。 童建军是从单位过来的,依然穿着警服。 为了不影响警容,他特地带上了假臂。 平时,童建军还真不爱戴这假臂。 因为这玩意就是个摆设,不仅没用,还是个累赘。 它就像跟棍子一样,几乎不能做任何动作。 连打弯儿都得用另一只手来帮助。 童建军在桥上站了会儿,就看到假山那边有几个小二流子在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童建军目光炯炯地看了会儿,他们几个立刻向一旁走去了。 六点刚过,总算看到田茹过来了。 她笑嘻嘻地:“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童建军叹息:“你真是懒,非得走近路。” “必须地!我明天还会下班这么晚。” 说着,田茹快步向前了。 童建军大步追上去,伸手想拉她一把,田茹却反手拉住他的大手。 “哈哈,你唯一的手被我抓住了。” 童建军忍不住有些激动,从来不会说的话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我虽然只有这一只手,但只要你需要,我只给你一个人用。” “嘿嘿,土味儿情话啊。” “啥叫土味儿情话?” “不告诉你!” 田茹说着,向前跑去了。 童建军连忙追上去。 温永贵跟蔬菜公司、东山村共建冷库的事儿经过一番协商后,终于初步敲定下来了。 三方各出资十万元在东山村大石坑里建5个冷库。 用来储藏蔬菜、水果、肉类和水产等。 这算是全市重大利民工程了。 市里的领导特地到现场视察一番。 温永贵特地让童建国也到现场看看。 “哎呀,老温啊,这是你张罗的事儿,我就不用掺和了吧。” “是市里领导点名想让你过来,我也木法子啊。” “一定是你小子在他们面前提起我了。” 果不其然,童建国到了现场,市里分管副食供应的楚主任就迎上来说:“小童啊!你这个提议好啊!” “哪里,我只是提了个由头儿而已,是老温,陈书记,还有严经理他们独具慧眼。这才因地制宜、变废为宝。” “说得好!真是独具慧眼啊!” 东山村有五个大石坑。 准备建冷库的这个大石坑尤其大。 最近几年东山村的石头已经采挖的差不多了,这几个大石坑就废弃了。 就像健全集体上一块儿大疮疤。 填埋吧,体量太大,费工费时。 放着吧,还有安全隐患。 用来建冷库是再好不过了。 既省电,还可以利用当地的建筑材料。 楚主任拿着望远镜四下看着:“只是,不知道施工难度会不会很大?” 陈书记摇摇头:“不会,而且因为材质稳固,还省了打地基了,搭建脚手架也方便。” 东山村是出了名的建筑队输出村子,当书记的当然也很懂建筑。 童建国指着大坑中心的那一潭清水:“而且建筑施工用水也是现成的。” 大坑中心的那个小湖也有些年月了。 曾经是城市周边几个野泳地之一。 童建国下乡之前,就是在这个小湖里学会了游泳。 这小湖看着不大,但其实储水量不小。 湖底呈锅底形,离岸一两米就不露头了。 最深处有五六米深。 大家一边四下参观着,陈书记一边介绍施工计划。 “下个星期就开始正式施工,夏天之前应该就能完成框架,争取年底之前投入使用。” “好!随着冷库的建成,全市人民有望在春节之前就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了。” 三方建冷库,除了蔬菜公司和罐头厂使用一小部分仓储空间,剩下的都可以出租出去。 像渔业公司,肉联厂等等。 所获利润都可以分配给三方。 绝对算是一桩多赢共赢的买卖了。 129、两百万 随着老二的出生,童建国和赵君又开始重启屎屁尿的营生。 这老二比老大难对付多了,能吃能拉、嗓门儿也大。 不把小两口折腾的昏头涨脑,他不带消停的。 最惨的是不到两岁的老大。 因为家里还有个半身不遂的老人。 毕馥丽没法照顾外甥。 只能把他发配到奶奶家去了。 一次次半夜惊醒,看着襁褓中的婴儿,童建国都忍不住哀叹:“这啥时是个头儿?” 赵君倒不着急:“有苗不愁长嘛。” 养孩子真是比干企业麻烦多了。 算上冷库的话,最近两三年童建国已经干了四个企业了。 拉链厂的厂房眼下已经打好地基,正在拔地而起了。 虽然离投产还得些日子,才东亮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每天不是在研究拉链生产的相关工艺,就是在联络购买生产机器的事儿。 拉链看起来很简单,只有三样主要的东西。 拉链布,拉链头,拉链齿。 拉链布就不能用普通的布。 不然扯巴扯巴走形了就麻烦了。 但也不能用像帆布、牛津布那样坚硬的布。 因为它必须有一定的柔韧性。 拉链布找到后只需要自己裁剪就可以了。 拉链齿和拉链头却需要自己加工。 这两样小东西也涉及十几道工艺、五六种大中型机械。 这会儿的机械很少有全自动的,要想提高生产效率,就得在工艺上下功夫。 不然的话,拉链厂连箱包厂的拉链都供应不上,还谈什么开拓全国市场。 才东亮的户籍迁到苏屯村来以后,在童建国建议下,他花600元买了一套农家院。 这农家院跟城里的房子差不多。 有水有电,只是没有公共厕所,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院门旁弄个简易厕所。 搬来后没多久,才东亮就把几样机器搬到自家院子里,每日研究生产工艺。 “怎么样?小才?” 童建国打量着他的小院子。 才东亮愁眉苦脸地:“不太行啊,速度太慢,良品率也不高。” “慢慢来,离正式投产还且得些日子呢。” 才东亮本身是首饰匠,他要是都觉得制作拉链不那么快捷,别人就更笨拙了。 在别的拉链厂里,生产工人至少得学徒半年。 才东亮就想摸索出一套更便捷的工艺,让工人可以短时期内上手。 “孩子上学办的怎么样了?” “嗯,苏支书挺帮忙的,下个星期两个娃就能上学了。” 才东亮比童建国小两三岁,但已经有四个娃了。 大的两个一个上小学四年级,一个上小学二年级。 小的两个,一个满地乱跑,一个蹒跚学步了。 才东亮的妹子在帮着带两个小的。 “等年底咱们建联合幼儿园了,就让你妹子到幼儿园干,看孩子还有钱赚。” “谢谢啊!俺家妹子最喜欢小孩儿了。” 随着天气渐暖,罐头厂和箱包厂的两个广告也快到期了。 罐头厂是在辽省青年上打的,拉杆儿箱是在央视上打的。 辽省青年还好说,双方都很满意,愿意长期合作,至少先刊登一年。 央视的广告就不容易了。 大西洋底来的人热播以后,拉杆儿箱的广告也事半功倍。 人们街头巷议电视剧的同时,也谈论着那种美观又时髦的红星牌拉杆箱。 电视台的高层觉得自己把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卖了白菜价。 那些能搭上关系的商家也觉得自己看走眼了,错过一次广而告之的大好时机。 眼看着大西洋底来的人已经播放过半了,他们也开始上下活动,抢夺下一部美剧的广告时段。 纪科长倒是信誓旦旦:“放心,童总,这个时段是你最先发现的,怎么也应该优先你。” “别,别,这个时段现在已经成了唐僧肉了,谁都想挤进来,您也别太为难了。” “没啥为难的,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一天,我就做得了这个主。” “嗯,谢谢你。不过,我感觉下一部电视剧未必能贴合我们的广告产品。” “哦?” 纪科长顿时来了精神。 “莫非童总您已经知道下一部电视剧是什么了?” “哪里,哪里,你们台长恐怕都未必知道吧。” “我们台长哪跟上的您啊,您上面有人,我早看出来了。” “别,别,别这么说。反正离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完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好吧。” 这会儿我朝和美国处于蜜月期,大量从美国引进影视作品。 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完毕后,下一部播放的美剧是加里森敢死队。 这部电视剧也将成为一个现象级的化符号。 但它也成了一个黑天鹅,童建国要继续追着它刊登广告,可能会影响自己的品牌形象。 若干年后,很多人说加里森敢死队教坏了一代青少年。 甚至把捌三年严厉打击也归咎于这部电视剧。 这些人不是蠢就是坏。 如果影视作品或者游戏书籍能把人教坏,那是因为那个人本来就是坏的。 他们本来就想做某件事,只是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而已。 就像叶淑珍,她本来就要把童建义送人。 至于童建义打翻的是一桶油还是一瓶醋,那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影视游戏诲淫诲盗的功能。 几乎所有的人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兴奋点。 直男能从女性的一段手臂上找到兴奋点。 基佬也有可能因为一段摔跤比赛而亢奋不已,甚至走上犯罪道路。 你能因此归罪于女性手臂或者摔跤比赛吗? 实际上,捌三年年初,发生在内猛某青年点的那次大开杀戒的事件,当事者根本没机会看电视剧。 他们一方面品行卑劣,另一方面觉得自己永远回不了城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从1977年,上山下乡的知青陆续回城了。 先是童建国他们这样下乡10年左右的老知青。 接着是各方面表现优异的知青。 最后是普遍现象。 而这部分回城的知青绝大多数都找不到工作。 到1980年夏天,全国的城市待业青年达到前所未有的200万。 这200万人跟后世相比显得微乎其微。 但在这个城市化率连百分之二三十都达不到的时代,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领导们都盯上了这两百万。 群防群控成了他们优先考虑的问题。 最令童建国万万没想到是,自己身为精英人士,也成了整个大棋盘里的一个小目标。 130、三巨头 十几年前,童建国他们成为隐患。 有关方面把他们送往白山黑水、戈壁荒滩。 身为重生之人,童建国知道,三年后比他更年轻的一代人也将被送往类似的地方,只不过他们不是欢天喜地去的。 就像一个香港电影里演的。 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唯一的归宿就是某地。 可那关老子屁事儿啊! 老子是精英人士,老子是成功人士! 童建国婉拒了加里森敢死队的广告,就打算在首都多待几天,准备去探寻一下大众电影的广告标准。 可他刚回到驻京办,李大爷就拿着一份电报过来了。 白纸黑字打着坚硬冰冷的字:省市领导想找你商议合并改制的事。速归!刘清涛。 童建国顿时面如死灰。 天呐!这么快就要割韭菜了! “您没事儿吧?童经理?” 李大爷见童建国的样子连忙问。 “没事,没事。” 童建国强作笑颜。 “我到邮电局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驻京办没电话,童建国只能到邮电局打电话。 一路上,童建国口干舌燥,火气直网上窜,就差没一口老血喷上来了。 身为21世纪少年,童建国对这个年代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刘清涛发来的那短小的一句话很简单。 就是说,省市两级领导准备把箱包厂收编了。 比如从小集体改成全民。 对当下的大多数人来说碰到这种事肯定做梦都能笑醒了。 全民为什么比小集体高级呢? 这么说吧,身为一个小集体职工,你本来只能找6分的老婆,要是变成全民职工了,绝对就可以找8分的老婆了。 哪怕你小集体职工奖金比全民职工高也没用。 这是身份,这是社会地位。 就像地富反坏右一样,你长得再怎么水光溜滑,站在歪瓜裂枣的贫下中农面前也矮三辈儿。 童建国那些同学们也不例外,他们大多超越不了他们的时代。 也就刘清涛这种干过个体户的,或者像王胖子那样放纵不羁的,他们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甚至他们都不一定在乎能不能多拿钱,他们更在乎的是会不会被人控制。 这世界总有一些人把自由看得高于一切。 果不出童建国所料。 省市领导们想把童建国苦心经营的这张饼摊大。 或许为了政绩,或许为了安置更多的待业青年。 他们大致的构想是把老姚的箱包厂和童建国的箱包厂合并起来,从小集体企业变成全民企业。 但问题是,如果饼还不够大,你强行把它摊大,结果只能让大家都吃不饱。 甚至可能出现拔苗助长的悲剧。 听着刘清涛那有些颤抖的声音,童建国心里倒有底儿了。 至少刘清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箱包厂三巨头,童建国、高岩、刘清涛。 眼下就只剩下高岩的态度了。 几乎可以肯定,高岩会很乐意让箱包厂变成全民企业。 她是个保守、古板、正统的人,她的期待值当然跟大多数人相同。 不过,高岩很信任童建国,又具有牺牲精神。 童建国和刘清涛坚持,她也会紧紧跟随。 到火车站买票的路上,童建国反而淡定了。 退一万步想,就算箱包厂从小集体企业变成了全民企业。 就算自己的权力被大大削弱。 就算自己的工资从全国局级标准被削砍到科员标准。 那又怎么样呢? 日子也过得下去。 大不了等90年代,经济政策完全放开,自己再重新创业。 开个正经八百的股份公司,成为完全自己说了算的大老板。 就算创业失败,自己还有价值10亿的五进四合院,还有动辄一两个亿的各种古董。 别说自己这一辈子了,下一代吃喝都不用愁了。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失败,总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下了火车,童建国就直接回到厂子里。 看着车间里忙碌的工人们,童建国感慨万千。 对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说,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追求就是找到一份全民所有制工作。 眼下他们却要被代表了。 童建国要替他们做主,做出人生的重大抉择。 在短时期内,他们说不定会怨恨童建国。 但那又怎么样呢? 童建国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 到了办公室,童建国把刘清涛和高岩单独叫进来。 “情况你们都知道了” 刘清涛和高岩一.asxs.头。 高岩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刘清涛看起来却不动声色。 “班长你怎么看这事儿?” “做梦都没想到啊,咱们竟然也能成为全民职工。” “那你觉得全民职工比咱们现在的状况好在哪里?” “这个” 高岩一时语塞。 跟当下的群氓一样,她也只是随大流,觉得世界还会跟以前一样。 反正全民就是比小集体高级。 刘清涛叹口气,替高岩说了:“全民比较长远,福利待遇比较多” “难道咱们不长远吗?” “唉” 高岩:“咱们长远啊,都是建国你有眼光,所以咱们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领导看上,要把咱们转成全民企业。” “嗯,清涛你再说说看,全民企业跟小集体企业比,有何弊端。” “船大不好调头,婆婆多,企业实际管理人员职权比较小。至少奖金不能发太多” 高岩点头:“收入上确实差很多。” “还有个问题,”童建国补充。 “咱们小集体是大家集资建起来的。” 高岩连忙说:“我们才投多点,主要是您投的。” “投多投少都是投嘛。” “是啊,是啊,”刘清涛说着,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了。 除了童建国,集资最多的就是刘清涛了。 “可咱们要是变成全民制了,将来想变成股份制就难了。就算变成股份制了,也很难拿回我们应得的股份了。” “不会吧” 高岩这么说着,但还是有些心虚。 毕竟,她跟童建国、刘清涛他们都一样,都是经历过时代的起起落落。 阴谋阳谋、朝令夕改也经历过无数次了。 再怎么记吃不记打,吃了100个豆子总能记住一个豆腥味儿。 “那建国你做主吧,你总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刘清涛也说:“对啊,对啊,建国你做主吧。” 131、小别胜新婚 三巨头达成一致意见,接下来就看省市领导的态度了。 童建国还以为自己得跑到盛京去跟领导攀谈。 没想到省里的领导已经在蓝城等候了。 姚厂长也跟了过来。 姚厂长的箱包厂本来是总厂,体量略大些。 但童建国的箱包厂经过扩建后,已经超越姚厂长他们了。 姚厂长只有两台车,童建国已经有三台车了。 看来,省里的领导很重视童建国这边,已经把童建国这边当做本部了。 这是个好兆头。 至少童建国有一定的谈判砝码了。 童建国回来两天后,市里的卫主任就陪着省里的强处长来厂里视察。 姚厂长也在一旁陪同着。 一边参观着,强处长一边赞叹。 “小童真是好样的,这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生机盎然。一个个工人都容光焕发、干劲十足。” “必须地啊!” 卫主任在一旁替童建国美言。 “现在就业多困难啊,没有小童,他们哪来的工作,拿什么养活家人。这是他们的福报啊!” “是啊,听说你的这些员工都是回城知青?” “嗯,绝大多数都是。” “大概有多少?” “500人左右。” “好啊!你为咱们市,咱们省做了大贡献了。不过,你应该想办法把这个成果扩大化。” “可是,我觉得” “嗯,这事儿你不用着急。” “我不着急” “我们已经替你想好了。” “呵呵。” 参观完毕,一行人回到省领导下榻的蓝都宾馆,商谈改制的事。 强处长口才很好,一口气阐述了省里的意见和想法。 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刘清涛透露的那些。 强处长说得过程当中,童建国都是面带微笑,不停地点头。 可等强处长说完了,童建国依然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强处长有些尴尬:“那个,对吧?” 童建国还是笑一笑点头。 卫主任说:“要不,咱们还是听听小童的意见吧。” “对,对,小童你说说看,省里的决定弊大还是利大?” 童建国再次点头:“嗯,谢谢领导。说老实话,我和我们其他的企业创建者做梦都想不到,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企业,只用了两年时间,就能完成华丽转身。将从小集体企业变为全民。” “哈哈,不用客气。” “不过,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恐怕弊有点大。” “弊有多大?” “有这么大!” 童建国用手指比划着。 “哇,真的好大!” “哈哈哈哈!那你说说看,弊端究竟在哪些方面?” “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能把所有的知青厂、知青商店都转为全民企业吗?” “当然不可能,我们只是想竖立标杆,所以就选择了你们箱包厂。” “我能明白领导的良苦用心,你们是想让更多的待业知青看到希望。” “是啊,哀莫大于心死。人心一旦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您竖立我们这个标杆儿,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啊。” “哦,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想想看,既然绝大多数的知青厂、知青商店都不能转变为全民企业,您还竖立我们这个标杆儿,言外之意就是这些小集体性质的知青厂、知青商店是低级的,上不了台面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啊” “以我个人来说,我当然愿意华丽转身,从小集体职工变成全民所有制职工。可从社会影响来看,我们保留小集体性质,反而会给其他知青带来希望,让他们看到小集体企业也有振翅高飞的机会。从而鼓励更多的知青自主创业!” “好!说得好!” 强处长连声赞叹。 卫主任也点点头,和强处交换一下眼色。 “要不我们回头再研究研究?” “不用研究了!”强处长挥挥手,“就让小童自己决定吧。” “谢谢强处!” “不客气!不过” 强处长又板起脸:“你应该想办法把企业做大做强,为我们全省解决更多的就业几乎!” “这还需要领导为我们提供一些支持” “没问题,我们会给予你最大的扶持力度,要钱要地尽管提!” “谢谢领导!” “希望你们箱包厂成为我们全省小集体企业的标杆儿,让广大返城知青看到希望,主动投入到自主创业中来!” “好!我这几天就制定计划。” 童建国回来的这几天,每天都忙着应付改制的事,家都不顾上了。 好容易忙活完了,就早早回家来。 赵君这会儿产假已经快放完了,正抱着老二在地上溜达着哄逗着。 看见童建国,赵君耸一耸鼻子嗔怪一句:“哼!你还知道回来。” 便继续哄逗老二了。 童建国一眼看去,只见赵君浓密的头发蓬松地扎在脑后。 云鬓初斜,酥胸半露,粉颈桃腮。 童建国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结婚生娃以后,童建国就感觉赵君更美了。 气色白里透红,腰身更加窈窕丰腴。 这就是传说中的熟女啊! 诚不欺我! 童建国忍不住扑上去:“老婆,你,你真好看!” “坏人!这才出差几天就惦记着干坏事!” “可不止几天呢!” 童建国都快哭了。 起码有大半年都没正经干过那事了。 都是赵君用手和嘴帮童建国解决的。 小菜再好也代替不了大菜啊。 赵君故意逗一逗童建国:“我倒没意见,可小家伙不同意呢,你看!” “让他自己玩一会儿嘛。” “他要能自己玩就好了。” 童建国拿来拨浪鼓在小家伙面前耍弄一会儿。 等小家伙兴趣浓厚看过来时,童建国连忙将拨浪鼓放到他手上。 可童建国刚把小家伙抱到小床上时,他又嗷嗷叫起来。 童建国连忙又将他抱起来。 轮番拿来梳子、皮球、木棍儿等小玩具给他玩。 但都无法让他安静下来。 童建国急的手忙脚乱,腰间的钥匙发出“哗啦啦”地声响。 小家伙瞪着贼溜溜的眼睛看向童建国腰间。 “小坏蛋,你喜欢这个?” 童建国把钥匙串拿下来放到小家伙手里。 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 132、生活的游戏 这一回,童建国把小家伙放进小床里,他也不吵不闹了,摇晃着手里的钥匙。 “小东西,看来你将来可以当个包租公。” 时不我待,童建国赶紧抓紧时间跟赵君做之事。 半个小时后,总算心满意足了。 “讨厌,又把人家睡衣弄皱了。” “嗯,下次给老婆买个更好看的。” “啥意思?你想说我这睡衣不好看吗?” “没,没,老婆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什么更好看。” “马屁精!” “嗯,我永远是老婆的马屁精。” “小家伙这会儿怎么这么老实?” “你也不看谁哄的。” 童建国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回来看小家伙。 小家伙在童车里挥舞着手脚玩耍着,看起来也挺心满意足。 那串钥匙他似乎也玩够了,扔在一边。 童建国捡起来正往腰间挂上去时,突然就感觉不对了。 举起钥匙看一眼,顿时大惊失色:“我草!” “别在家里说脏话!” 赵君训斥。 但一看童建国的脸色,她顿感不妙。 “怎么了?” “钥匙!钥匙少了一把。” “掉了吗?别扎到人啊。” 赵君连忙到童车里四下翻找。 并没有。 再找一找童车外面、地上。 还是没有。 “你确定吗?” “就这么几把钥匙” “那能掉到哪去?” 童建国四下打量着,一抬头看见小东西正张着小嘴,笑眯眯地看着他。 童建国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你个小东西!” 伸手来扒拉小东西的嘴巴。 这小东西跟老大不一样,他不仅闹腾,胃口也奇好。 像赵君这种量大管饱的都有点力有不逮。 “干什么你!” 赵君刚训斥童建国一句,突然也明白过味儿来,顿时脸色大变:“钥匙被他” “有可能,不然能到哪去?” “你个坏人!”赵君急的流下眼泪,挥拳打童建国:“好几天不回来,回来就给我添乱。” 童建国也急的流下汗来,就差没给赵君跪下来了:“都是我的错,老婆,都是我的错。能不能让他吐出来?” 说着,童建国伸手来按小家伙的肚子。 “滚开!” 赵君一巴掌把童建国的手打开。 “钥匙是尖锐的东西,他小肠小胃那么薄,你还用手按!想害死他啊!” “是啊,是啊,我好笨啊” 赵君抱起孩子,原地踱了几步,一掉头发现童建国还是一副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得叹口气。 “行了,老公,你又不是故意的。” 童建国唉声叹气:“唉,都怪我,要是宝宝” “别乱想了,小孩子不会装病,你看他现在若无其事,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可那么大一个钥匙在他小小的肚子里要不咱们还是赶紧把他送到医院看看吧。” “怎么看?” “照x光、ct啥的。” “然后呢” “那个” 这么点小屁孩儿还能开刀动手术啊? 这会儿也没有胃镜、微创之类高级东西。 “唉,那怎么办?” “你去把香油拿来。” “好的!” 童建国小跑着到厨房去了,没一会儿就拿回了香油。 却看见赵君在宽衣解带。 “帮我抹在这上面!” “那个” “害啥羞?刚才不看过了吗?” 童建国替赵君两边抹上了。 赵君抱起小孩儿,童建国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想让他拉出来?” “嗯!” 这小东西能吃能拉,一天至少拉三四次。 最多的时候,一天拉了八泡屎,尿布都不够用了。 “老婆真聪明!” 童建国连忙在一旁帮赵君喂孩子。 这小坏蛋吃的“咕咚咕咚”响。 一边吃完了,又吃另一边。 赵君被吸的直皱眉头。 “坏蛋!你把我老婆弄疼了!等你长大了看老子不揍你!” “你敢打我儿子?” “唉对了,老婆,我去拿猪蹄子给你吃。” “吃猪蹄子干啥?” “不是会出那个吗?” “亏你还是有化的人?我是加工厂啊,现在进去马上就出来?” “哈哈哈!” “没事先给我倒杯热水凉着。” “好的。” 赵君喂完了,两人就轮流竖着抱着孩子,就指望他一泡屎把钥匙拉出来。 尼玛!怎么像某个游戏里的任务。 给怪物喂东西吃,等他拉屎了找钥匙。 小怪物!好吃儿! 这小家伙平时挺有规律的。 上午至少一泡屎,下午至少两泡屎。 从中午到现在,小家伙一泡屎还没拉。 照理说,怎么也该拉一泡了。 可一直到晚上吃饭,小家伙都没拉。 怕丈母娘和老丈人担心,赵君和童建国都没敢告诉他们。 赵君若无其事,童建国却魂不守舍。 老赵虽然脑梗,但脑瓜并没毛病,性子还有些急:“建国你,这” 赵君连忙说:“爸,你别着急,建国这几天单位忙,所以有些疲惫。” 毕馥丽也说:“是啊,咱姑爷现在都已经开了好几个厂子了,是够累的。来!多吃点!” 吃完饭,回到屋里,童建国和赵君又轮流抱着孩子在地上溜达。 赵君睡觉前又喂了会儿。 但这个小怪物却死活不肯拉。 “小坏蛋,你想折磨死你爹妈啊?” 躺在床上,两人也轮番起来查看,就怕孩子有什么异常。 一直折腾到下半夜,童建国才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在梦里他也不肯放过自己。 一会儿回到前世,在电脑前玩着游戏。 妈蛋,人家还是孩纸呢。 一会儿又梦见儿子变成怪物了,张牙舞爪冲他狞笑。 童建国突然惊醒了。 屋子里异常安静。 月亮余晖洒落进来,隐约能看清老婆孩子的面容。 老婆黑发如漆,雍容美丽。 孩子肉嘟嘟的,软糯可爱。 这倒像是一场梦了。 突然之间,童建国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儿。 连忙惊喜地扒开宝贝儿的尿布。 终于拉了! 在金黄色的便便之中那把钥匙赫然在目! 生活比游戏复杂多了! 奖赏也来的格外惊喜。 哈哈哈! 童建国不想把赵君惊醒,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赵君醒了,一下反应过来。 “拉了?” “是啊!你别起来,我自己给他换。” 赵君还是起来了,两个人小心翼翼给小家伙换好了尿布。 这一回小家伙格外乖巧,全程闭着眼睛任由爹妈摆布。 放下后又继续酣睡。 两人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 童建国忍不住搂住赵君的腰肢,动情地说:“老婆!我爱你!” “哼,结婚都两年了,才想起来。” “我这个人不喜欢耍嘴子,就喜欢追求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哼” 两人情不自禁,耳鬓厮磨一会儿,童建国又开始蠢蠢欲动。 “干什么?白天来过了,晚上还想来?” “那啥,我感觉我好像藏私货了,这是种可耻的行为。我对老婆应该不遗余力、一滴不漏” “坏人!连干坏事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说自己不会耍嘴子。” 133、大众电影 童建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省市领导后,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硬要把老姚的箱包厂塞给他,然后让他在两地扩大经营。 老姚当然是乐意的。 他的箱包厂被童建国吞并了,就摆脱了乡镇的那些婆婆妈妈们。 手里的权力不仅不会减少,还会增加。 童建国这边的箱包厂变成红星箱包厂一厂。 老姚那边的箱包厂变成红星箱包厂二厂。 三年之内,二厂扩大成2000人大厂,一厂扩大成5000人大厂。 “怎么样?小童?有没有信心?” 强处长问。 “有!” 卫主任也说:“你前面两次贷款都有极佳的信用,这一次工商银行还会全力支持你。扩产扩建所需要的资金全部实报实销。” “谢谢领导。” 强处长又说:“听说你还在创建拉链厂?” “是啊,目前正在建厂房。” “怎么样?你打算解决多少就业?” “先暂时500吧。” “太少了!直接上5000!” “多了,太多了,拉链厂不能发展那么快。” “那就3000人!给我解决3000人就业!” “好吧” 童建国之所以敢这么轻易就答应省市领导,是因为他心里清楚红星箱包的品牌已经打出去了。 走出辽省走向全国了。 眼下,红星箱包就像21世纪初的苹果手机一样,属于卖方市场。 当然得抓紧时间扩张了。 箱包厂眼下的场院是街道给提供的。 经过两次扩产,已经有500名工人了,最多也只能再扩张到1000名工人。 箱包厂南边是废品收购站,北边是个红砖厂,西边是沟渠和道路,东边则是一片荒滩。 这荒滩也属于附近的某个村子。 有省市领导的支持,童建国干脆就像拉链厂一样,从这里买下5万平米的地皮,用于扩大经营。 老厂就叫西厂,新建的厂子就叫东厂了。 大饼越摊越大,广告推广还得紧紧跟上。 童建国暂时放弃央视下一部美剧的广告后,考虑再三又盯上了大众电影。 大众电影自去年复刊以来发行量猛增。 眼下已经是全国最畅销的月刊了。 能在这上面刊登广告,效果应该比辽省青年更显著。 但它也有个问题。 它不像辽省青年这种生活类杂志,广告比较容易刊登,也容易跟杂志切合。 而且,童建国的广告起码也得刊登在封三、封底或中心的扉页上。 这杂志整体风格是娱乐,你突然整出个箱包广告来,那也太不搭了。 考虑几天后,童建国带着方案又来到首都了。 大众电影这帮人不像辽省青年那么有广告意识。 他们甚至都没有专门负责广告的人员。 只有一个姓岳的老编剧在负责这事儿。 “生活用品是吧?大块儿的一期600元,小块儿的一期400元。” 它这里的广告就跟辽省日报类似。 就是专门在几张版面上切割出一个栏目,刊登广告。 每一个小格子也就香烟盒大小。 而且,它只能刊登字。 “我想在你们的封三封四上打广告。” “开什么玩笑?我们的封三封四怎么能刊登广告?” “为何不能?” “明知故问是不是?”岳编辑都有些不耐烦了。 “呵呵!” “你是不是没好好看我们的杂志?我们的封三封四要么刊登演员照片,要么刊登剧照。” “嗯,我知道。我的产品广告只会为你们添光增彩。” “哼,你们什么产品?” “您在央视上应该看过。” “什么时段?” “大西洋底来的人播放之前。” 还没等这个岳编辑说话,同屋的其他编辑忍不住插嘴:“不会是那个箱包广告吧?” “张丰毅、张铁林那个?” “你们不会是认识美剧那些人吧?连蛤蟆镜都一模一样。” 童建国谦虚地笑笑:“怎么会呢,时尚总是具有趋同性嘛。” 岳编剧皱起眉头:“既然你是箱包广告,难道让演员同志拿着你们的产品替你们推销?” “这办法不错啊,就像张丰毅、张铁林一样。” “不太好吧?” “读者会不会有什么看法?” 岳编辑摇摇头:“这个头不能开!箱包广告让演员拎个箱包,要是痰盂广告,是不是也要演员抱个痰盂?”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爆发起一片笑声。 “还是老岳想得周到啊!” 岳编辑有四五十岁,比屋子里的其他编辑都年长一些,看起来颇有些威望。 等大家都笑完了,童建国点点头。 “您说得没错!” “是吧。” 岳编辑还有几分得意。 “不过,您想多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广告只有一行字。” “什么字?” 童建国从公包里拿出一张纸条。 岳编辑举起纸条看了看。 纸条上写着:本栏目由红星箱包承办。 岳编辑吃了一惊,抬头打量童建国几眼。 眼下,广告是新生事物,而这种一行字的广告更是新生事物中的新生事物。 他十有是头一次见到。 “这,你们就刊登这么点?” “如果你们在内页再送我们点就更好了。” “内页分类广告?” “不用。也只要一行字。” “什么字?” 童建国又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写着:本栏目奖品由红星箱包提供。 “您看上的这是哪个栏目?” “我注意到你们有个有奖竞猜的栏目,当然,其它的读者互动栏目也都可以。” 岳编辑又打量童建国几眼。 “这位同志,看来您还挺懂杂志的。” “哪有,只是一点粗浅的想法。” “可您的广告只有这么点字,连图片都没有,我们该怎么给你算?” “不用算,刊登一期,我给你们1000块钱!” “啊?” “他们这个箱包厂还真有实力啊!” “真是大手笔!” 我去!1000块钱就叫大手笔了? 仔细想想,也确实不算小。 这1000块钱相当于20个人的工资呢。 而且,由于广告不着痕迹,他们完全可以把这笔钱私自截留,建立自己的小金库。 实际上,这就是所谓的软广告。 对于这些硬广告还不熟悉的编辑来说,不懂这个也没啥奇怪的。 童建国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 “要不,你们考虑一下吧,我下午再来可以吗?” “嗯,麻烦您下午再过来一趟。” 134、妹子喝水吗? 大众电影的这个广告,童建国是十拿九稳的。 这杂志的封三封四总会不定期刊登演员照片。 都是那种有些知名度,比较红的明星。 红星箱包跟栏目搭配简直天衣无缝。 至于广告效果,肯定赶不上央视的那种硬广告。 但童建国不在乎。 因为红星箱包已经家喻户晓了,不需要过度宣传。 而且,广告这东西只有三成是给消费者打的。 七成是给经销商、渠道商打的。 比如王府井百货,人家先看你在哪打的广告,有多大的知名度。 就算你把广告打的天花乱坠,经销商不认你,你也卖不出东西。 虽然十拿九稳,但也不排除杂志社的总编是个精神病,光讲社会效益,不讲经济效益。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又买了几种杂志回去研究,想找到可以替代的杂志,给自己留点后手。 但翻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比大众电影更合适的了。 这会儿的杂志普遍比较青,缺乏时尚感。 也就大众电影接近一点时尚。 下午来到编辑部时,头一眼看见岳编辑,童建国就踏实了。 跟上午比,岳编辑热情多了。 “来,童经理,坐!” “嗯,别客气。” “我们总编也觉得你的广告策划很好,跟我们的办刊宗旨很吻合。” “是吧。” “你看,我们打算刊登在封底上。” 岳编辑拿着大众电影比划着。 童建国心中大喜,但还是不动声色。 本来,他觉得能刊登在封三上也可以了。 刊登在封底就更好了。 “而且,你的广告创意也提醒了我们,办刊要尽量保持固定风格。从此以后,我们这封底就专门刊登深受大众欢迎的年轻演员。” “好!你们的大众电影会越办越好的,希望我们能建立长期的伙伴关系。” “没问题,从下一期开始,我们先合作一年。” 拿下了大众电影,童建国就匆忙回到蓝城了。 刚走进厂区院子里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原来,拿到贷款后,汽车队长大奎立刻向汽车贸易公司购买了四辆进口车。 两辆4吨丰田130,一辆五十铃双排,一辆五十铃皮卡。 这种日苯进口的130其实是bj130的老祖宗。 两者外表有些相似,性能却大不相同。 国产130,4吨的车咬咬牙能拉8吨的货。 丰田130,4吨的车只能拉4吨的货,多出半吨就有些吃力了。 国产130能干活儿,价格却只有日苯车的三分之一。 看起来似乎日苯车不划算。 但要算细账的话,其实还是日苯车划算。 首先是油耗,国产车比日苯车高出三分之一。 再有就是维修养护。 国产车太容易坏了,几万块钱的车,每年维修费也得几万。 其它还有误工误时的费用。 所以,这会儿的单位,稍微有点实力都更愿意购买日苯汽车。 尤其79年中美建交以来。 中美进入蜜月期,中日更是如胶似漆。 电器、汽车纷纷销往国内。 童建国的箱包厂和拉链厂拿到500万贷款后,就立刻安排大奎购买了四辆进口车。 不管咋地,先花掉它100万再说。 看见童建国过来了,大奎立刻哄散大家:“厂长回来了!大家都干活儿去吧!” 就剩下大奎和王胖子两个了。 王胖子过来巴结童建国:“建国,你回来了?” “啊。” “坐车挺累吧,呵呵。” “废话。” “这130能不能让我” “你老老实实开你的车吧。” “唉” “这事儿由大奎来定。” “好的!” 购买四辆进口车以前,童建国和大奎早私底下安排好了。 王胖子开一辆130给拉链厂用。 剩下三辆,50铃皮卡其实是给童建国配的。 要依童建国的心思,他都想买辆丰田皇冠轿车。 可那也太嚣张了。 在这个小小城市里也没几辆丰田皇冠。 别说丰田皇冠,你买一辆波罗乃子都让人觉得你太任性。 大奎也很懂事,退而求其次帮童建国买了这辆五十铃皮卡。 既能拉货也能拉人。 显得童建国这个厂长很务实。 “来,建国,你开一开看看。” “这个不好吧。” 童建国还扭扭捏捏。 王胖子也在一旁讨好说:“开吧,开吧,这车最适合你开。” 童建国这才上车了。 车子打着缓缓看起来。 哇!这才叫开车嘛! 此前,童建国开过那辆2吨的国产130。 那叫一个肉,简直像农用车一样。 油门踩到底,也只能达到80公里的速度。 这车,轻轻松松120个。 童建国开着五十铃皮卡在院子里转了转又回来了,依依不舍地从车上下来。 大奎过来说:“新车得磨合,您没事儿就多开开。” “嗯,是得磨合磨合。” 王胖子则看着那辆五十铃双排咽口水。 这辆五十铃双排是给童建波准备的。 童建波眼下正在外面学车。 等她学完回来后,东厂正好也该开工了。 她就带着车子到东厂去。 不然,兄妹俩都开着好车在这本厂里,难免惹人非议。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童建国就开着皮卡出去了。 先在郊区土路上狂飙一会儿。 路上车极少,速度也比较慢,童建国轻而易举就把他们秒了。 开了一会儿就无聊了。 无敌真寂寞。 估计一般好点的车,像丰田皇冠之类的也不会开到这种破路上。 开了一会儿,童建国又回到市内了。 这会儿快到下班高峰期了。 马路上的自行车越来越多。 童建国也不敢开太快,慢悠悠来到中心医院后门外。 医护人员下班后都是从这里走的。 这会儿,他们也陆陆续续从院子里出来了。 有走着的,有骑车的。 童建国把车子停到路边,摇下车窗,戴上蛤蟆镜。 打量着出来的医护人员们。 哇,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还真不少呢。 她们还不时像童建国抛来眉眼。 有目光火辣的,有偷瞅几眼的。 妈蛋!老子是不是应该在车顶放个饮料瓶子? 喝我水吗?妹子! 喝两块钱的红牛还是4块钱的营养快线? 这把年纪了,只跟老婆干过那种事。 别的妹子还没品尝过。 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哦。 童建国正咽着口水,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的妹子骑着车子从里面出来了。 童建国连忙开车跟上去。 “美女!美女!有对象吗?” 135、万元户 “美女!美女!有对象吗?咱俩搞对象吧!” 童建国把脑袋伸出车窗喊着。 引得路人纷纷张望。 高个女子骑车走着,听见喊声咬牙切齿。 旁边年长些的女伴回头张望。 “怎么看着像你老公啊。” “啊?听着声音是有点耳熟。” 赵君眼睛200来度近视。 加上童建国戴着蛤蟆镜,坐在崭新的皮卡车里。 她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美女!美女!” 赵君憋着笑,做出气哼哼的样子冲过去。 “哎呀!原来是你啊!” “你再乱喊!我打你!” “别,别,我刚买了车,特地来接老婆。” “不用!我骑车回去!” “别,别,让我拉你吧老婆。” “谁要你拉。” “来嘛,来嘛。” 童建国从车上下来,帮赵君将车子抬到车斗里。 童建国本想像其他人一样,将赵君的凤凰坤车躺放在车斗里。 赵君却不乐意了:“不行!我的车子不能躺着。” “嗯,我也不喜欢老婆躺着,我喜欢老婆站着。” 童建国用车斗架子上的绳子把赵君的自行车立着固定在架子上。 “哇,我的绳技好棒。” 然后拉着赵君钻进车子里了。 一旁路过的几个男青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呆了。 “我去,这都可以?” 童建国一脚油门,五十铃皮卡向远处驶去了。 几个男青年更加义愤填膺了。 “有钱了不起啊?在马路上都能捡到妹子!” “唉,有钱确实了不起。” 其实,童建国眼下并不算有钱。 他连工资加奖金也就200多块钱。 而这会儿,社会上已经开始出现很多万元户了。 尤其在城乡结合部,那些常年在外面打工、做生意的农民。 比如,东山村的建筑队。 78年,童建国刚开始鸡蛋换粮票时,东山村已经有好几个万元户了。 眼下更是比比皆是。 箱包厂东厂就是东山村的建筑队在施工。 带队的就是当年给童建国盘炉子那个郭连江。 当初,他还看上童建波,托刘大妈来说媒。 童建国也觉得他不错,但叶淑珍坚决反对,只好作罢了。 如今,人家也已经有老婆孩子了,还成了一个小工头,年入过万。 从他手腕上的表就能看出他财力雄厚。 眼下,戴的起上塰表的就属于家境优越。 戴的起外国表的就算实力雄厚了。 郭子戴了一只大罗马,表壳子都有些磨花了。 “哎呀,郭子,你手表该洗一洗了。” “唉,洗一下要两块钱呢。” 这会儿有专门手表美容的服务。 国产手表一块钱,进口的两块钱。 就像后世皮鞋美容、手机美容。 一般都在手表修理摊儿前进行,一番操作后就能让你的手表焕然一新。 旁边的人打哈哈:“你丫万元户还这么抠门儿?” 郭子憨厚地笑了。 童建国说:“不舍得花钱我教你个办法,用牙膏擦,一样可以去旧迎新。” “嗯,我回家让媳妇试试。” 不光东山村,蓝城近郊的其它村子也诞生了很多万元户。 比如像园艺村、像红塔村。 园艺村的老牛、红塔村的老温,当初他们要是不跟童建国干的话,现在要么在监狱里待着,要么就成万元户了。 现在,老牛这样的推销员,一个月连工资带奖金,带报销差旅费以及巧立名目等手段,一年下来也就能弄到四五千吧。 老温身为乡镇企业厂长,政策略活泛些,一年也不过七八千。 童建国自己,一年下来还不到3000元呢。 但他很知足。 这会儿物质极大不丰富。 花钱的地方太少了。 看场电影才两毛钱,吃根奶油冰棍才5分钱。 更何况,手里掐着三个厂子,童建国有调集百万资金的能力。 至于工资是多少又有啥关系。 刘镪東工资才一块钱呢,睡个妹子都不舍得拿出5毛钱来。 咱有啥不知足的。 就是不知道老牛和老温知不知足。 “知足!俺太知足了!” 老牛有六个孩子,只有老大牛金花能跟他一起赚钱。 老婆和剩下的五个孩子都在家坐着。 童建国怕他不够花,特地叮嘱高岩给他父女俩报销差旅费、核算工资奖金时,稍微灵活一点。 在政策允许范围内最大限度增加收入。 在眼下低消费的环境下,老牛和女儿的工资照理说应该够花了。 甚至能够维持中等偏上的生活水准。 而且,老牛比较朴实节俭。 工作一年了,为了出差方便,才咬牙买了块儿120元的上塰手表。 所以说,老牛说知足,应该是没错的。 “嗯,老牛,咱们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每年都看到咱们厂子在大发展。” 只是不知道老温知不知足。 老温比老牛有能力,脑筋更灵活。 但他不像老牛那么朴实。 他更讲究穿戴、讲究吃喝。 身上穿着皮夹克,手腕上戴着劳力士。 就像做好事玩自拍的李锋叔叔一样。 童建国也戴着劳力士。 他是花300多块钱兑换美金从友谊商店里买的。 要是用人民币从百货商店里买的话,起码得七八百元。 像童建国这款都得1000多元。 “我感觉老温不知足啊!” 高岩说。 “啊,有什么情况?” 高岩是稳当人,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童建国拿起她的盘账记录一看,果然有问题。 罐头厂有自己的财务人员。 箱包厂是罐头厂的大股东,每个月要盘一次账。 前几天,高岩盘账过后,就发现了罐头厂的诸多问题。 “你看这一笔,还有这几笔” “这个老温啊!” 童建国不由得叹息。 罐头厂可不是童建国主动创立的,是老温自己想干,才拉童建国入伙的。 现在可倒好,老温把罐头厂当做自己的钱袋子了,想伸手就随便伸手。 童建国倒不是小气,罐头厂也是老温自己的,他也不会把企业给搞垮了。 问题是,这很危险。 别说罐头厂是多方合资的企业。 就算罐头厂是私营企业,你也得遵守财务制度啊。 每一笔账目都得有出处,都得平账。 不然碰到内行人来查你的账,你就吃不着兜着走了。 “大概亏空了多少?” “嗯,有3万多块钱吧。” “这个老温,他是想找死啊。” 最近一期的辽省青年刚刊登一个案例。 一个采购员挪用七八万公款被枪毙了。 136、改善生活 采购员、司机是这个时代比较吃香的职业。 一是比较自由,一是比较容易搞到钱。 辽省青年刊登的案例中,这个采购员就有点走火入魔了。 这伙计是个老饕,吃香喝辣惯了,就喜欢到处吃大餐。 旧社会的人说,吃喝嫖赌抽是人生五毒。 二十一世纪少年难以理解。 抽大烟、赌博算毒,召唤老姐姐也不太雅观。 吃饭喝酒咋算毒了呢? 吃着火锅唱着歌,它不香吗? 若干年后,二十一世纪少年总会明白,吃不仅能败家,还能亡族灭种。 它不毒谁毒? 这位采购员就这样,全国各地、天南海北地吃,口味越吃越刁钻。 寻常的菜肴已经不能刺激他的味蕾了。 尼玛!沉默羔羊只是电影,这才是现实大片儿。 所以说,吃为五毒之首一点不冤。 说它是万恶之首都不过分。 或许在一次次吃掉战俘的过程中,老祖宗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这会儿消费水准比较低,但也有寻常百姓无法企及的超高档消费。 这位采购员老饕东吃西吃,一年下来挪用公款七八万,最后被枪毙了。 罐头厂虽然是乡镇企业,但也算是郭嘉的。 连空气和你肚子的米青都是郭嘉的,这又怎么跑得了。 绝对算挪用公款了。 老温这三万多块钱,都够判他20年了。 “这个老温啊,也不知道他沾上了五毒中的哪一毒。” 而且,罐头厂的那个会计,就是生产队里的记豆腐账的会计,工业会计都是高岩手把手教她的。 她哪懂什么平账、哪懂什么巧立名目。 老温这要是出事了,童建国搞不好也会受到牵连。 从高岩这里了解到情况后,童建国抽空来到罐头厂,打算跟老温谈一谈。 他还特地来了个突然袭击,直接走进财务室。 老温正在跟那个会计亲密地交谈着,不时爆发起阵阵笑声。 我去,难道他们俩? 老温比老牛,比童建国的老爸年龄都大。 眼下已经五十开外了。 以前倒烟那会儿弄得灰头土脸的,像六十多岁。 这会儿穿着皮夹克、竖着分头,还真显得年轻了。 我去,爱情果然是最好的春药啊。 问题是,老温家里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 “建国,你来了!” 看见童建国,老温连忙打招呼。 会计袁梅也连忙站起来:“童总好!” 这女的也结婚了。 别说漂亮,连有几分姿色都算不上。 也不知老温吃了啥汤了。 老温起身陪童建国在厂子里四下转了转。 这段时间,老温在管理方面确实上点心了。 刚建厂那会儿整个厂子就是个作坊。 卫生条件、厂容厂貌都一塌糊涂。 这会儿,到处都井然有序。 比城里的任何国营大厂都毫不逊色。 这次500万贷款,政府是扶持箱包厂和拉链厂的。 是为了促进城市待业知青就业。 罐头厂的主要作用是安置农村的剩余劳动力。 当然就不在这次扶持之列。 而且,罐头厂发展到现在,暂时也不需要扩张太大。 眼下,罐头厂正是生产旺季。 全厂有500名工人分早晚班忙碌着。 其中300名是正式职工,200名是临时工。 全厂百分之八十的产能都用来生产罐头厂的主打产品黄桃罐头。 因为黄桃这玩意即便有冷库也保存不住。 但大量生产出来以后,放在冷库里却可以储存很长时间。 尤其北方地区天寒地冻、树木凋零,大家都吃不上新鲜水果时,这黄桃罐头就成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头好。 其实,很多南方的小伙伴也偏好黄桃罐头这一口。 因为南方也长不出这么好吃的黄桃。 “今年咱红塔村三分之一的黄桃都被咱们厂消化了。” “嗯,冷库那边多久能建成?”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使用了。” “好!” 老温中饱私囊确实不是想搞垮企业,而是想提前变现,提前获取红利。 就像杰克马套现2000亿一样。 不好意思,俺只是想改善一下生活。 可眼下这个时代,罐头厂这种体制,哪能随便“套现”。 “老温啊,你当初要是继续倒烟的话,现在应该成万元户了。” “嗯,几万不止。不过,也有可能这会儿还在监狱里捡肥皂呢。哈哈!” “也是啊。” 从车间出来,来到停车场,童建国指着自己的五十铃皮卡:“我的车子不错吧?” “是啊,挺漂亮。比波罗乃子、拉达气派多了。” “走!我带你转转。” 两人上了五十铃皮卡。 童建国开着车子围绕村子转了转。 眼下正是初秋时节。 树木茂密、硕果累累。 正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色。 “老温啊,你喜欢车吗?” “还行” “那就是一般咯” “嗯,年轻时还时不时摆弄生产队的拖拉机,年龄大了就没啥心思了。” “那你喜欢啥?” “这,这可说不好” “喜欢女人不?” “哈哈哈哈!” 老温五十多岁的人,还有些脸红了。 “你看,我喜欢车子,我就以厂子的名义买一台,既能帮厂子解决实际问题,自己又过足瘾。而且,账目上也不会有问题。” 老温终于听出童建国言外之意,忍不住叹口气。 童建国把车子开到一个大水泡子前,停了下来,从车里出来活动活动胳膊腿儿。 童建国打着水漂,老温心事重重地站在一旁。 两人好半天都不发一语。 只能听见树梢老鸦雀的叫声。 好半天,老温才说:“我省思,一般人看不出来。” “怎么会看不出来?稍微有点经验的工业会计都能看出名堂。” “再说,一般人也不会来看。” 童建国叹口气:“老温啊,这其实算你自己的买卖啊。” “哪有,您是主要的” “不用客气,我们箱包厂只是投资方而已。” “那也多亏您掌握大方向” “但不管怎么样,咱们头顶还有婆婆妈妈。” “是啊” “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干预你的经营活动。可一旦有红眼病呢?一旦有人抓住你的把柄呢?” “应该不会” “再说,你跟那个会计搞在一起,一旦产生矛盾,不得被她按得死死的吗?” “啥?”老温瞪大了眼睛,“建国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 137、新星音乐会 童建国就凭刚才看到老温跟袁梅说笑,便张口就来。 结果闹了个大笑话。 “哈哈,我以为” “哈哈,兔子不吃窝边草嘛。” “那老温你怎么会钱不够花呢?” “这个” “老温啊,你可不能有侥幸心理。你在这个村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每个人都处的舒坦。一旦被小人盯上了,想给你整点小鞋穿。那你不亏大了,辛辛苦苦把这个企业干起来,再拱手让人” “不,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把账平上。” “光治标不治本不行啊,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家里有点事” 老温不肯说实情,童建国也不好深究了。 但愿老温能明白过味儿来,别越陷越深。 箱包厂正在扩建,相关人员就得开始着手招募了。 普通工人还好说,待业青年这么多,随便就能划拉一批过来。 专业技术人员就不好找了。 比如设计人员。 眼下,刘清涛率领的几个设计人员其实都不太专业。 他们都跟刘清涛一样,是裁缝出身。 执行能力还可以,设计能力却很弱。 总不能一直靠童建国灵光闪现,“发明”出类似拉杆儿旅行箱这样的畅销产品。 到这时,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专生也开始毕业进入社会了。 但这头一批大学生,箱包厂这样的小集体企业很难捞的到。 “要不,我们招点中专生试试?” 这会儿专业学设计的中专生还没有。 “咱们应该找什么专业的中专生?” “比如绘画、工艺美术之类专业。” “好,我这就跟卫主任申请一下,让他跟有关部门沟通,给咱们分来几个中专生。” 其实,刘清涛他们也能设计出一些构造简单的箱包。 尤其当对方提供结构图的话。 童建国从银行贷款以来,双方合作愉快。 银行从童建国这里找到一桩安全稳妥、源源不断的业务。 童建国也从银行这里找到一池活水。 随着交往的深入,银行又想跟箱包厂展开其它合作。 70年代以前,各个银行往下属分行、储蓄所运送钱款时都是靠人力。 警惕心强的两三个人结伴同行。 胆子大的就一个人拎着钱款。 最近一两年才开始用上了车子。 但也不是押款车,就是波罗乃子、吉普之类的。 运送工具也很简陋。 基本都是帆布大口袋或者大旅行袋之类。 这会儿资金流动量很小。 但没有100元大面额,最大的就是10元的大团结。 所以,体量还是不小的。 用这种大旅行袋装钱有两大坏处。 一是安全问题。 这会儿社会治安渐渐开始恶化了,加上10年内乱期间,有不少枪械流落民间,社会上不时发生涉枪案子。 二是磨损问题。 纸币装在大旅行袋里很容易折损,工作人员还得额外花时间去整理。 箱包厂推出的旅行箱大受好评后,银行也来了兴致,主动提出让箱包厂给他们制造一种装钱的旅行箱。 “这其实就是一种新的品种,叫密码箱。” “可看起来构造有些麻烦,成本有点高啊。” 刘清涛递过图纸说。 构造其实挺简单的。 就是方一些的旅行箱,没有拉杆儿,带四个轮子。 “他们想订多少个?” “先订1000个。” “不多啊。” “是啊,要不怎么说成本有点高,利润有点薄。” 实际上,箱包厂不欠银行的人情。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箱包厂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虽说不怎么赚钱,咱还是要干,而且要干好!” “您是觉得将来这会是一个重要市场?” “应该是,虽然有些小众,但很稳定,也比较高端。” “好吧。” 不过,所谓的密码箱,箱包厂还造不出密码锁。 小五金行业还没跟上箱包厂的思维。 就像拉杆儿旅行箱一样,第一代还造不出拉杆儿。 只能暂时用小锁头代替了。 除了密码箱以外,箱包厂又开始制作件包、件夹。 这可没有现成的设计图纸。 几名工艺美术毕业的中专生过来以后,刘清涛就带着他们忙碌起来。 实际上,童建国还有个重要“创意”,那就是生产制造学生书包。 可他到街上考察一段时间后就偃旗息鼓了。 这会儿,不论小学生、中学生还是大学生。 大家一律背军用书包。 家长也不会给孩子买专门的书包。 只能等80后这一代渐渐长大起来了,书包才会渐渐成为一个重要的市场。 大众电影的广告正式刊登出来以后,童建国特地跑到首都来一趟。 向岳编辑他们致谢一番,又拿着杂志来探望崔新。 崔新翻看着杂志赞叹不已:“老同学,你真有想法,这种形式的广告显得很有档次。” “还好吧,这应该叫冠名广告。我们已经有先前的知名度了,这种广告恰如其分。” “既然如此,你不如给北晚的演唱会也冠一下名。” “北晚的演唱会?” “就是北晚报和其它几个单位联合举办的一次演唱会,叫什么新星音乐会,参加的都是新人歌手。” “哦,都有谁啊?” “有朱明瑛、苏小明、郑绪岚” 童建国撇嘴:“没听说过。” “是啊,新人嘛,不过,推出的歌曲应该不错。” “啥歌曲啊?” “有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我去,这是歌曲的名字?” “还有军港之夜。” “咦?好像听说过呢。” “哈哈,其实我也是头次听说。” “那我就冠一下名好了。” “嗯,我给你问问,我一师兄在这次演唱会上帮忙。” “你告诉北晚,这次演唱会所有工作人员、演职人员的饮料我包了,北冰洋汽水管够儿造!” “哎呀,老同学,你真有实力啊!北冰洋汽水要一毛钱一瓶呢!” “小意思!哈哈!” 工作人员、演职人员顶多三五百。 一人十瓶汽水才三五百元。 要是拿这点钱买冠名权简直是骂人一样。 不过,北晚报要价也真不高。 这会儿,北晚报刚复刊。 只有一大张,对开四个版面的报纸。 眼下,还没正式开展广告业务。 举办新星音乐会他们投入不小,没有把握能卖出所有门票。 有人主动送钱来,他们当然高兴了。 9月19日,北晚会用半块儿版面刊登音乐会广告,会在显著位置为红星箱包冠名。 9月23日、24日音乐会上,主持人也至少会四次报上红星箱包的大名。 这一套下来,他们只收1000元。 138、军港之夜 北晚还给了童建国10张票。 “童总你可以带你的家人到现场来观赏。” “哈哈,为了看场音乐会,我还得从蓝城跑到首都来。” 而且,演唱会上的歌手,童建国一个都没听说过。 也就那首歌曲军港之夜童建国好像听说过。 回家跟赵君一说,被赵君好一顿耻笑:“你个土老帽!朱明瑛你不知道也就算了,郑绪岚还不知道?” “唱过啥?” “明媚的,夏日里天空多么晴朗!美丽的太阳岛,多么令人神往!带着垂钓的鱼杆,带着露营的篷帐,我们来到了太阳岛上!” 童建国连忙跟着唱起来:“小伙们背上六弦琴,姑娘们换好了游泳衣裳,手们忘不了心爱的枪,心爱的枪” 这首歌曲是去年的一部风光片哈尔宾的夏天里的插曲。 传唱一时、家喻户晓。 这首歌里其实还透露了一个时代秘密。 这会儿枪是可以随便买卖的。 在大城市里的体育用品商店,小城市里的供销社,都能买到枪和枪子弹。 节假日或者周末的时候,时髦青年穿着皮夹克,戴着蛤蟆镜,拎着枪到山上打兔子,或者到湖边打水鸟。 这也算这个时代一桩时髦的事儿。 其实,这会儿郑绪岚和她所在的东方歌舞团很火。 只是童建国不追星不敏感而已。 夫妻俩正你唱我和着,老二突然就在童车里“嗷嗷”叫起来。 童建国虎起脸:“你个小怪物,你也想跟着唱啊?” 老二呲牙瞪眼,挥舞着手脚,看起来不高兴。 赵君连忙把他抱起来了:“他是嫌你吵。” “小怪物!现在就开始嫌你老子了?” “可咱们去看演唱会,二宝怎么办啊?” “怎么办?当然给他扔家里。” “傻瓜!还没断奶,扔家里你想饿死他啊!” “哼!老大半岁多就断奶了,他想吃到什么时候?” “那也不能说断就断了” “可带着这个小坏蛋,咱这一路不得被他折腾死啊。” “坐车确实有点遭罪,你可以开着那辆皮卡嘛” 新星音乐会是9月23日、9月24日两天,9月23日这天是中秋节。 加上路上,最起码要用掉三天时间。 童建国自己还好说,上班的时候他就一向迟到早退,想去就去,不想去就跟高岩或者刘清涛他们打个招呼。 赵君就得换两天班,再请一天假。 22号这天,童建国带着老婆孩子出发了,捎带着还拉了一车斗儿的箱包,来给天桥百货送货。 童建国以为这一路上二宝会闹腾。 没想到小东西还挺欢快。 不时指着车窗外手舞足蹈。 一家三口是上午9点出发的。 童建国不紧不慢开着,到傍晚时才到达驻京办。 赵君这还是第一次到驻京办来。 看到这么大的层层院落惊叹不已:“哇!这是大地主家啊!” “哼!大地主也没这么大的院子。” 童建国领赵君在各进院子转了转,沾沾自喜地跟赵君介绍一番。 “真的跟县衙的院子差不多啊。” “嗯,县衙是办公的,咱这是住人的。” 回到二进院子的西厢房里,童建国坐到太师椅上翻阅起奏章。 “嗯,朕决定今晚临幸你!” “哼!除非你给俺封个那个啥” “那就给你封个才人!” “好像有点小” “那就贵妃!贵妃娘娘,朕要临幸你!” “小气!孩子都给你生两个了,怎么得弄个皇太后当当。” “傻瓜,这不串辈儿了吗?” “哈哈!” 小两口这里磨磨唧唧,想整点好事儿,童建国一眼看见老二正抓起一只明清的瓶子在玩着,随时都要掉地上,连忙扑过来。 “臭小子!你想败呼老子的一个亿是不是?” 吃完饭,童建国又开车来找赵君的姐姐和姐夫。 拿出音乐会的票,赵兵和老何都兴高采烈。 老何说:“哎呀,前几天去晚了,没买到票。” 赵兵说:“哼,人都半夜起来买票,你半头晌出去还能买到?” 这会儿化生活不丰富,全国一年出产的电影连十部都不到。 电影院经常连续一个月都放映一部电影。 能看一场演唱会,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剩下的几张票童建国给了崔新。 第二天,三伙人在首都体育馆门前聚头。 赵兵、老何两口子领来了儿子女儿,童建国和赵君抱着童筝,崔新领着自己弟弟。 “这是我弟弟崔军,有点印象吧。” 崔新介绍自己老弟。 “好像有点” 崔军比崔新小六岁。 他比崔新更厉害,78年考上了人大中系,眼下已经上大三了。 三帮人的座位比较分散,进了场馆后,就东一片儿西一片儿的了。 童建国对演员和歌曲都不熟悉,被赵君提醒才想起郑绪岚。 对歌曲军港之夜也有点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等苏小明演唱时,童建国才想起来了。 童建国的上一世周梓童的爷爷周坚强经常哼唱这首歌曲。 说老实话,苏小明的唱功很一般。 不要说21世纪的歌曲选秀中的歌手了。 连抖音上网红的水平都达不到。 但这首军港之夜具有里程碑般的作用。 它是改开后,第一首近似于通俗歌曲的歌曲。 在此之前,不论广为流传的乡恋,还是妹妹找哥泪花流等都不能算真正意义的通俗歌曲。 唯独这首军港之夜起码有七八成通俗歌曲的感觉了。 大家听着这首歌曲都兴奋不已。 童建国也不由自主跟着哼唱起来。 在上一世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周坚强唱过,这一下把后面苏小明还没唱过的歌词他都唱出来了。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歌词简单又富于画面感。 曲调优美又朗朗上口。 在有些对眼儿的苏小明唱起来,一下就嗨翻全场了。 “哇,老公,后面的歌词你也会唱啊?” “哈哈,我跟着瞎猜的。” 139、二十年后再相会 军港之夜童建国听着名字就耳熟。 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他却是听到歌曲一下就想起来。 这也是爷爷他们那代人经常哼唱的。 可童建国记得歌曲名字是二十年后再相会。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 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亲爱的朋友们, 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妈蛋 童建国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怎么了?老公,你咋还激动了呢?” “嘿嘿,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后恐怕我已经不在了” “傻瓜,二十年后你才五十来岁嘛,咋会不在了呢?” “也是啊,哈哈!” 其实,童建国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自己有没有可能陷入了一个重生死循环中? 上一世,周梓童是2001年出生的,2019年吃着火锅唱着歌就重生了。 这一世,童建国会不会活到2001年,然后继续循环? 来到这个时代还不到三年,便已让童建国无比留恋。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留在这个时代,而不是回到二十年后、四十年后的那个时代。 他也不是排斥二十年后、四十年后的那个时代,而是不愿意一步跨越、坐享其成。 过程才是最美丽的!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童建国一边哼唱着,一边举起童筝! 是啊!20年后,你们八零年代的人将肩负重担了! 北晚的人也很讲信用,接连两天的演唱会,每一天都两次提到红星箱包。 “本次演唱会由来自辽省蓝城市的红星箱包厂协办!” 童建国和赵君的座位比较靠前。 在他们前面,有一伙人在忙碌着,用麦克风录唱片。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现场这么嘈杂,这质量能好的了吗? 或许他们就是要这种原生态? 中间休息的时候,童建国跟录音师聊了几句。 原来,他们是中华唱片社的。 这会儿卡式录音机和磁带已经很流行了。 他们竟然还在录制唱片。 但童建国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这个年代所剩无几的唱片了。 “我预定十张吧。” 童建国说。 “好啊!” 童建国把地址写给录音师。 正要掏钱时,录音师却连连摆手。 “你不是红星箱包厂的吗?主持人提起你们厂好几次了。就送你10张好了。” “那怎么行?” “没事的,这会儿喜欢唱片的人不多了。” “要不回头我送你包包,你们这摄影包有点” “不太专业是吧?” “呵呵!” 有录音的,也有录像的。 童建国认出那伙录像的人是央视的。 他们一个个拽拽的,童建国也懒得过去打招呼。 他们跟中华唱片社一样,也是固定机位录影录像。 童建国刚看几眼时,那几个人中的两个扛起摄像机朝这边走过来了。 童建国赶紧把脸转到另一边。 没想到他们还是凑了过来。 “童总!童总!” 跟在那两人身后的一个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童建国这才认出是北晚的一个伙计,连忙点头迎合:“是你啊!你好!” 北晚的伙计小声说:“童总,这几位央视的同志想采访你一下,不知” 童建国本身是不乐意的。 没事露头露脸的多不好啊。 可这显然是北晚送给他的一个大礼包,让他趁机宣传一下。 哪能随便就拒绝了。 只好点头说:“好啊!” 摄像机立刻怼了过来,话筒也递了过来。 “童总,听说您是从辽省蓝城过来的?” “是啊,我是辽省红星箱包厂的,你看这是我们的产品” 童建国说着,举起赵君的坤包。 “童总您对这次音乐会有什么看法?” “感谢北晚,感谢音乐工作者给我们带来的这场饕餮盛宴。这次晚会的巨大成功,也充分说明,艺术作品都应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说得好!” “哈哈,随便说说而已。” “那您再说说看,对今天演唱的几首歌曲有什么看法?” “军港之夜通俗易懂,很美好,很动听,希望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也很棒,它是时代之歌!”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这一代人努力拼搏,就是为了他们这些下一代人生活的更加美好” 童建国说着,指一指怀里的童筝。 “嗯!” 主持人都有些激动了,童建国索性继续说下去。 “我相信,通过我们这一代人,这几代人的努力拼搏,二十年后,乃至四十年后,我们的生活会更加美好,祖国会更加繁荣昌盛。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说着,童建国把童筝举向摄影镜头。 童筝也毫不怯场,笑眯眯地冲镜头挥舞两只小手。 童建国和赵君离开首都前一晚打开电视一看,燕京电视台正好播放新星音乐会。 这会儿的电视台没有直播,都是录播。 录下来还得拿回去制作一番。 燕京电视台能这么快播放已经不简单了。 “老公,电视里有你呢!” “废话!白天你没看到他们采访我啊。” 童建国感觉自己叨逼叨起码说了有5分钟。 可到了电视里连半分钟都不到。 而且成像效果极差,人脸都有些走形,估计一般不是特别熟悉的都认不出。 反而童筝对着镜头笑嘻嘻挥舞小手的样子格外清晰,彰显八十年代新一辈的风貌。 采访掐头去尾,又短又不清晰,连半分钟都不到。 但幸好开头童建国的自报家门保留下来了。 也不枉北晚的一片良苦用心。 140、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广告很硬啊!” 童建国回到蓝城后,高岩和刘清涛赞叹。 “哈哈!北晚很够意思啦,以后咱也得经常跟北晚合作。” “是啊,北晚很有化底蕴,会越办越好的。” 实际上,这会儿的电视广告在普通民众中传播效果很一般。 这会儿黑白电视在全国的覆盖率极低。 1978年全国的黑白电视保有量是150万台,大多集中在厂矿企业、政府机关里。 也就像赵君家这样的干部家庭才会有。 眼下1980年,黑白电视的保有量也不会显著增加。 像童家所在的东门里这一带,二三十户人家有三台电视都是比较罕见的。 在大部分居民区里,平均五六十户人家才有一台电视。 这还是在收入比较高的东北地区。 其它地区就更差了。 1983年,随着霍元甲和春晚的热播,才标志着黑白电视进入普及时代了。 但童建国和高岩、刘清涛他们不在乎。 广告不仅是给消费者看的,更是给经销商看的。 各地百货公司、供销公司里的话事儿人能看到广告就好。 最令童建国意想不到的是,一位故交也看到了这个很硬的广告。 新星音乐会举办后并没大火,军港之夜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也没开始广泛流传。 因为即便是百分之一拥有黑白电视的家庭还没看到这场空前的音乐会。 一直到十一国庆节时,央视播放了这场音乐会,它才火爆起来。 大街小巷的年轻人们都在哼唱军港之夜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尤其军港之夜,更为时髦男女青年所喜爱。 不过它也引来诸多非议。 很多保守人士觉得它是靡靡之音,是拙劣的模仿之作。 这首歌跟最近两三年流行的香港之夜很相似。 当下的时髦青年们几乎都会哼唱几句。 夜幕低垂,红灯绿灯 霓虹多耀眼 那钟楼轻轻回响 迎接好夜晚 避风塘多风光 点点渔火叫人陶醉 在那美丽夜晚 那相爱人儿伴成双 他们拍拖 手拉手情话说不完 卿卿我我情意绵绵 写下一首爱的诗篇 hong kong hong kong 和你在一起 hong kong hong kong 我爱这个美丽晚上 有你在我身旁 平心而论,军港之夜十有模仿了香港之夜。 不论曲调和歌词意境都能看出这种倾向。 但它也不该因此遭受非议。 毕竟它开创了先河。 这个历史地位是后来者无法取代的。 十一过后半头晌,童建国晃晃悠悠地来上班。 刚到工厂门口就感觉有些异样,王胖子和其他几个人在门岗里眉飞色舞,一脸的兴奋。 看见童建国,王胖子连忙迎了出来。 “你小子,今天没出车啊?” “是啊,中午以后再出去。” “那你高兴的什么劲儿,捡到金元宝了?” “嘿嘿,几个老外来咱厂子参观呢!” “老外?” 蓝城这个县级市,连五星级酒店都没有,怎么会有老外过来? “市里的卫主任、轻纺局的焦局长陪着他们过来的,这会儿清涛和班长正在接待他们呢。” “哦,我去看看!” 童建国一边朝会客室走着,一边故意把发型弄乱点,把衣衫弄得不整一些。 到了会客室,还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会客室一屋子的人,看见童建国进来,他们都一起站起来。 卫主任迎上来说:“童总很忙啊!” 童建国在央视上露脸,宣传了红星箱包,也宣传了蓝城市。 蓝城这样的小城市全国好几百个,又没啥名人,要不是童建国说一嘴,谁会知道啊。 高岩也适时地在一旁介绍说:“是啊,我们童总身先士卒,经常亲自开车给商家送货。” “哎呀,这我就得批评你了,你是千人大厂的衣食父母,你要是把自己累病了,怎么对得起广大人民群众?” “呵呵!谢谢领导关心,我会小心的。” 童建国一边跟卫主任寒暄着,一边看向那三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三个老外,两男一女。 那女的怎么看着眼熟? 我去,这不瑞秋吗? 这家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两年前,童建国在盛京友谊商店外面转悠的时候碰到瑞秋,在瑞秋帮助下,童建国买到了劳力士手表。 如果不是有特务跟踪,童建国差一点就跟她成了好事。 眼下,手表还在手腕上,童建国早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瑞秋也在向童建国挤眉弄眼。 一双发蓝发绿的眼睛像波斯猫一样,直勾勾的、贼兮兮的。 妈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那个” 童建国刚开口,轻纺局的焦局长便点头哈腰地过来介绍:“这三位外国专家,一位来自美国,两位来自德国” 焦局长身后还跟着个头发花白、身材高挑、面容清癯的男子。 这是轻纺研究所的所长霍华雄。 童建国早就听说过这伙计。 霍华雄是上塰人,50年代的大学生。 他父亲是上塰的大资本家,开着一家纺织厂。 前些年,他受了不小冲击,最近几年才落实政策。 这帮人中,也就他可以说流利的外语,可以接待外宾。 不过,童建国是双语幼儿园、双语中小学毕业的,口语当然也不在话下。 霍华雄刚介绍了几句后,童建国便主动跟三个老外攀谈起来。 瑞秋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她跟童建国认识。 童建国便也假装头次遇到她。 焦局长在一旁看着童建国说着流利的英语惊讶不已,跟卫主任交换一下眼色。 卫主任则一脸的不以为意。 那意思似乎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伙计很有本事。 三个老外中的两个男老外是德国人,他们想与蓝城市展开合作。 说是想向蓝城市转让无纺布纺织技术,其实就是卖机器。 就像本田向首都汽车厂卖车一样,车子卖的很贵,但每辆车我给你带点技术进来。 聊了几句,童建国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是瑞秋带过来的。 看来这妞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童建国心说,你引进无纺布生产线跟我箱包厂有啥关系?虽然都属于轻工,但也搭不上啊。 焦局长介绍说:“汉斯他们一行人这次是过来考察的,他们在电视里看到童总,就点名到您的厂子来参观参观。” 141、美人赠我懵汉药 “欢迎啊欢迎!” 童建国连连说。 “不如咱们到厂子里各处参观一下吧?” “走!看看咱们上了央视的箱包厂。” 卫主任挥挥手,大家一起向外走去。 童建国领他们在厂子各处转了转。 最后,还来到建设中的东厂也看了看,交流一番。 卫主任说:“童总啊,中午恐怕得占用你一点时间了。” “领导您真客气。” “中午你和老霍在蓝城宾馆接待他们,一起交流交流业务,怎么样?” “没问题!” 中午时,童建国和霍华雄在蓝都宾馆招待瑞秋、汉斯和杰克。 霍华雄已经五十多岁了,干劲儿还挺充足,对国外的一些纺织行业的技术兴致盎然。 吃着饭,他就和汉斯、杰克交流起来。 瑞秋站起来,冲童建国眨巴眼睛:“既然他们在交流业务,童总不如陪我转转吧?” “这个” 童建国看看霍华雄和汉斯、杰克。 本指望他们三个中有一个会挽留一下,没想到他们三个却一.asxs.头:“好啊!你们转转吧。” 刚离开座位没多远,瑞秋就一把抓住童建国的手:“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怕我啊?” “呵呵,怕啥怕啊?” 童建国甩开瑞秋湿漉漉的手。 “瑞秋同志你应该找中医大夫看看。” “怎么了?” “你这肾虚的厉害啊。” “所以我来找你补一补啊。” “可我已经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听你们领导说吗?我是在电视里看到你的。正好我朋友想往你们东北卖机器。我就推荐他们到这里来了。” “谢谢你啊,帮我们市招商引资。” “互利互惠嘛。” “既然你看电视了,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有老婆孩子了” “是啊,你的儿子真可爱!” “我老婆也很漂亮。” 童建国说着,从钱包里拿出赵君的照片。 瑞秋看着照片连声赞叹:“真是个美人儿啊。” “那当然了,她个子比你高,皮肤比你白,这里也比你大所以” 瑞秋轻轻叹息:“真可惜,我错过了。” “不是,不是,其实我” 童建国想说,其实我当初只是出于好奇,一时冲动,并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可转念一想,这也太伤人了吧。 瑞秋挥挥手:“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是啊,要向前看,天涯何处无芳草。” “走吧,到我屋里聊会儿。” 童建国跟瑞秋聊着,不知不觉就来到电梯旁了。 瑞秋主动邀请他到房间里坐会儿。 “呵呵!” 你个洋鬼子,你当老子不知道你的伎俩。 邀请老子到房间里,然后来点香艳画面 “你想多了吧?”瑞秋微微红着脸说。 “没有啊,呵呵。” “到了家门口儿干嘛不上去?就坐一会儿嘛。” “是啊,就坐一会儿。” 到了房间里,童建国依然满满的警惕心。 “来!咱们喝杯红酒吧?” “不了,我不喝酒的。” “那我给你倒一杯白水。” “呵呵” 一看就是馋本汉子的身子,想用懵汉药懵倒本汉。 “那就喝可乐!” 瑞秋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玻璃瓶的可乐,用瓶起子打开了。 “这个可以有” 冰镇的可口可乐真爽啊。 童建国感觉自己头脑也更冷静了。 小样,想懵本汉,哪那么容易 “小心点!小心” 童建国看到惊人的一幕,瑞秋将可乐瓶子吞进嘴里了,只剩下瓶底子在外面。 “咋了?” 瑞秋将瓶子吐了出来。 “你这是” 瑞秋又将瓶子吞吐了几次。 童建国这才明白了,她是把可乐瓶子吞进食道里了。 我去,这嗓子眼儿也太大了。 “怎么样?你老婆会吗?” “这个” 瑞秋真不算漂亮。 皮肤没赵君白,个子没赵君高,尺寸也没赵君大。 甚至连鼻梁都不如赵君挺。 可她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还有一脸的雀斑,都充满异域风情。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们神秘的东方男子来一段罗曼蒂克” 瑞秋说着,凑近过来,伸手轻抚。 童建国想要躲闪,双腿却像灌铅了一样。 “呵呵,你知道我已经” “我知道,哪怕一夕之欢我也心满意足” “那怎么行?我是个正派人” “求你了!我的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瑞秋脸蛋红扑扑的,像发情的猴子一样。 “这怎么可以,这不符合主流价值观” 童建国无力挣扎着,但突然就感觉下面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瑞秋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吞吐他的可口可乐了。 “知道要尿炕就不该睡觉” 妈蛋!被发现了! 童建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这才发现赵君是在数落尿床的老二。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讪讪地起来了。 一连三天,童建国为了招待外宾殚精竭虑。 虽然他知道瑞秋言而有信,不会再继续纠缠。 但这三天还是对他造成重大影响。 每天在赵君面前都怯怯的。 幸好童建国整天都没真格儿的。 赵君就以为他是在故意搞怪。 日嘛,老子本来不想的,咋就成了懵汉呢? 话说这个洋鬼子还真是挺会玩的 饱汉也知饿汉饥。 童建国也一直惦记着老弟的终身大事。 虽然都把老弟念叨的有点烦了。 他还是不厌其烦,时不时叮嘱几句。 正有点恨铁不成钢时,老弟十一期间突然就把田茹领回家来了。 “你小子!比你哥还有本事啊?” “哪有,是她自己提出要登门探望咱爸咱妈的。” “嘿嘿,傻人有傻福呢。” 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叶淑珍都开始合计童建军的婚事了。 童建军比童建国小八岁。 眼下数岁也24了,正是结婚的时候。 可十一过后,童建国再回家来时,却发现老弟兴致有点低落。 问他感情进展也含糊其辞。 童建国把老弟拉到小屋里盘问一番。 “啥情况?老弟!” “没事儿。” “你十一到他们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 “是不是她父母不同意啊?” 童建军叹口气点点头。 “小事一桩!你把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们同不同意!” “啥?” “就是那个” 童建军像打量怪物一样打量童建国。 看得童建国直发毛:“咋了?” “哥,你怎么会有这么猥琐的想法?祸祸良家妇女,那不成流氓了吗?” “这个” 142、逼仄年代 “呵呵,”童建国尴尬地笑笑。 “那个,只要你是真心的,肯负责就好嘛。” “那不行,那不胜之不武吗?小人才做那种事。” “好吧,哥的意思,只要小田意志坚定,她家里那边再慢慢做工作” “小田倒是” “那就好!好事多磨嘛。” “唉” 傍晚时分,童建国回到大院时,赵君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童建国连忙小跑几步:“老婆!我来帮你!” 夕阳西下、绿草如茵,晾衣服也是这个年代的美好风景之一。 一边帮赵君晾衣服,童建国一边磨磨唧唧、动手动脚:“老婆,我要是犯错误,你会原谅我吗?” “你说呢?你犯了多少次错误自己不知道啊?” “嘿嘿” 童建国和高岩、刘清涛他们当初建立西厂时,因为条件限制,为了尽快上马投产,建筑设施都是粗糙简陋的。 连厕所都是旱厕所,下水管道、排污沉井都没配置。 直到二次改造时,才把一切配备上了。 但也给厂区厂貌造成一种局促、不和谐之感。 到了东厂,童建国就跟刘清涛、高岩好好设计了一番。 西厂之所以局促,是因为它只有5000平米。 东厂是它的十倍,5万平米。 当然可以更恣肆地设计。 要照童建国的意思,干脆只用两三成的面积间厂房,剩下全建设道路、草坪、树木。 高岩和刘清涛都觉得太奢侈了。 童建国也意识到有些超前了,就是稍作改变。 反正是一个花园型的厂区,在当下也绝对是最高标准。 不过,想一步到位也不可能。 一来,投入巨大,少说也得两三千万。 二来,工期漫长,只出不进难以为续。 西厂的产能眼下已经到极限了,东厂要是迟迟不能投产,就会变成一个无底洞、一个饕餮怪兽,把箱包厂的利润吃的一干二净。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边建设一边生产。 这就是场院大的好处。 10月刚过,东厂一边在热火朝天地大干,另一边一片安静,正在搞装修装饰。 靠近西厂这边的厂房已经建好,再有一两个星期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这里的厂房投入使用后可以容纳1500名工人。 加上西厂的800名工人。 离省市政府要求的3年解决5000人就业的目标已经完成近半了。 “建国,来!给你试试!” 童建国走进设计室时,刘清涛将一个公包递过来。 这公包应该叫件夹才对。 是夹在咯吱窝底下的。 童建国最不喜欢这种。 但没办法,眼下流行这个。 头发上打着发蜡,皮鞋擦的亮锃锃,咯吱窝下再夹着个件夹。 这就算高端人士了。 这种件夹最大一个问题在于,出门带着它时,特别容易弄丢了。 尤其像童建国这种丢三落四的人。 它更适合记性好的人,或者有跟班儿帮着拎包的人。 “背带那种你们也应该设计一下。” “有啊,你看。” 刘清涛又拿起一个带背带的公包。 市里给分配三个中专生过来以后,箱包厂的设计能力显著提升了。 要不怎么说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干。 “对了,给工商银行制作的装钱箱子已经交付了,建行和农行的领导也看上了,分别跟咱们定制了2000个。” “好啊!这小众市场也大有可为啊。” 给工商银行定制的这种钱箱子谈不上什么设计,但相关细节还是能彰显刘清涛这个资深裁缝的心思缜密。 箱子内部的尺寸是按照大团结的尺寸设计的。 也就等于说一叠叠的大团结可以整整齐齐摞在里面。 横三竖五一共可以放十五垛。 更神奇的是,箱子内壁上还刻有尺寸。 仅仅看尺寸就能知道箱子里装了多少钱。 箱包厂靠拉杆儿箱打开了市场,又借助辽省台、央视的广告走向了全国。 眼下,全厂已经有五大门类30多种产品了。 有男包、女包、提包、背包、旅行箱、件包,以及一些小种类的箱包。 像银行等金融部门用的保险箱、照相用的摄影包。 “建国,你不是要给唱片社那伙计寄摄影包吗?你看这个怎么样?给海鸥照相机厂定制的。” “不错,不错。” “那我就安排人给他寄过去了啊。” 中华唱片社那个伙计还挺讲信用。 新星演唱会的唱片录制出来以后,他立刻就给寄过来十张。 晚上,童建国把这十张唱片拿回家了。 赵君见了高兴的不得了。 “老公你真好!” 这会儿已经很少有人听唱片了。 实际上,有留声机的家庭也极少。 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直接从听收音机的时代过渡到卡式录音机时代的。 童建国上一世的时候,牙根儿就没听过唱片,甚至连磁带都没听几天。 这一世,也是在赵君家才听过唱片和磁带。 在他看来,两者并没有显著区别。 可赵君就认准了唱片音质比磁带好。 哪怕这张新星音乐会现场录制效果比较差。 她也听得如痴如醉。 听着军港之夜,她还拉起童建国跳起来。 两人正跳着,就听到一阵“嘎嘎”笑声。 原来,两个小家伙从童车里起来了。 老大站在栏杆儿里使劲摇晃着。 老二也坐在童床里挥舞小手。 老大一岁了零七个月了。 已经会蹒跚学步,会叫爸爸妈妈了。 而且还不闹人,正是招人稀罕的时候。 老二也已经五个月了。 别的孩子都是七坐八爬,他眼下却已经又能坐又能爬了。 安南小腿儿挺有劲儿,把童床推的直摇晃,童建国连忙过来把他抱起来了。 “调皮鬼!” “爸爸粑粑!” 安南用小手拍打着童建国的脸。 “小坏蛋!” 童建国哄逗安南好一会儿。 直到赵君过来阻止:“别把他逗兴奋了,一会儿不肯睡觉了。” “是啊。” 童建国又把安南放回童车里,和赵君一起哄两个小家伙睡觉。 眼看两个小家伙重新睡着了。 赵君长出一口气。 “老公,看来再过两年咱们就该出去住咯。” “是啊。” 赵君家这个日苯房并不算别墅,应该属于一户建或小独栋那种。 格局比较小,整栋楼只有三个卧室。 比较适合两代人居住。 随着两个儿子渐渐长大,童建国和赵君再住在这里就有点逼仄了。 143、弃婴 很多人都怀念80年代那种单纯美好的生活。 其实这种美好也有苦涩的一面。 首先,空气未必像美利坚那么香甜。 北方冬天,空气中弥漫着燃烧劣质煤释放出来的硫磺的气味儿。 娱乐生活极其贫瘠。 一部电影放一个月。 电视台播放的节目算上广告,一天最多播放4个小时。 更没有ps4、网络、b站 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也不尽如人意。 比如衣食住行中的衣。 没有耐克、没有爱迪达斯、没有牛仔裤 只有宽大的军裤军衣。 刚开始,童建国还有些不适应。 后来就渐渐适应了。 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嘻哈风吗? 宽松又舒适。 吃的方面,眼下确实不够丰富,普遍缺油水。 而且,不算健康。 在北方沿海地区,口味普遍偏咸。 孩子们喜闻乐见的黄豆酱、虾酱等,都能齁死瞎子。 但这只是生活习惯问题。 架不住食材好啊。 黄瓜、西红柿之类蔬菜虽然不像后世那么光鲜,但真是原汁原味儿。 鸡蛋、鸡肉也一样,有那种纯正的口感。 因为这会儿没饲料、没化肥。 行的方面。 马路不够宽广,到处坑坑洼洼。 但没有堵车,以车为本。 交警热衷教训的不是司机而是行人。 对童建国这样的成功人士来说,还是很舒适的。 最头疼的是住。 这会儿绝大多数家庭都住平房。 但没人因此感到自豪。 因为平房没有洗浴间,没有厕所,还得自己取暖。 有些平房甚至连自来水都没有。 像赵君家的这种有厕所、能洗浴的日苯房在当下已经算是高配了。 可只有三间卧室,一间赵君的老爸老妈住,一间童建国和赵君住,一间保姆住。 等赵兵、老何从首都回来了,保姆还得睡沙发。 哪还有两个儿子的住处。 “别急,老婆,”童建国信心满满。 “来年市里就会给咱们批地建职工宿舍,到时候咱们弄个最大的房子。” “嗯,到时候两个宝贝儿子一人一间屋子。” 三室一厨一卫就已经是当下最高配置了。 总建筑面积也不过60多平米。 计划不如变化快,两口子还在这里规划美好未来时,生活中就出现巨大变数。 他们恐怕又得添丁增口了。 老二眼下依然在哺乳期,赵君只能每天上下班带着他。 到了医院就放在托儿所里,下班再带回来。 又要顾工作,又要喂孩子,赵君从早到晚也是紧忙乎。 这天上午,赵君在药房忙碌着,任福萍走进来,不住地摇头叹息。 “怎么了?姐。” “唉,真是伤天害理啊!好好的孩子扔了不要了。” “怎么回事?” 原来,前几天蓝城市远郊感王镇有个孕妇来医院生孩子。 孩子生下后在育婴室放了一晚。 结果,这一晚却发生了意外。 跟当下大多数县级医院一样,蓝城市中心医院的卫生条件并不算太好。 老鼠、蟑螂之类害虫依然时有出没。 这一晚,一只老鼠就钻进了育婴室,一口咬掉了婴儿的大半个鼻子。 产妇的家属就此赖上医院了。 这会儿没有医疗事故的说法,也不存在遗弃罪。 产妇家属也没提出让医院赔偿,直接不要孩子了。 医院理亏,也无可奈何。 赵君义愤填膺:“这家人真是混蛋,他们就是为了逃避计划生育,多生一个!” 其实,这家人条件不错。 都是城镇户口。 男的在镇工商税务所当个小干部。 女的在妇联上班。 主要问题就在于他们重男轻女。 这个被咬掉鼻子的孩子是个女婴。 正好他们找到借口了,可以再要一个。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答应,产妇隔三差五会过来奶孩子。 可过了两个星期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任福萍摇头叹息:“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赵君说:“姐,你帮我望着点,我过去看看。” “啥?你不会是想” 赵君微微红着脸,有些害羞地说:“正好我这几天量挺足的” “你真是个好妈妈!真是个善良人啊!” “嘿嘿,当妈的最看不得这个了,我过去了啊!” “嗯,你去吧,我盯着。” 赵君走向妇产科的半路上时,便湿了一片。 幸好穿着毛衣还有白大褂。 到妇产科一打听,孩子已经送到托儿所,里面的阿姨帮着哄着。 赵君又急匆匆往托儿所这边走来。 刚到门口时,就听到里面有猫一般的叫声。 进去一看,就是那个女婴。 嗓子已经哭哑了,发不出人声了。 一个阿姨在一旁忙不迭地哄着,但也无济于事。 看见赵君进来,阿姨苦笑着:“昨天还喝了点奶粉,今天死活不喝了。” “我来!” 赵君一手抱起孩子,一手麻利地掀起毛衣内衣。 一下给女婴喂上时,女婴顿时就安静了。 阿姨在一旁长出一口气:“赵大夫,您真是菩萨心肠啊。” 赵君叹口气:“都是为人父母” 整个托儿所里有七八个孩子,都是两三岁以下的。 其中三个处于哺乳期。 除了赵君外,另外两个年轻妈妈,一个牙根儿没有,一个自己孩子都青黄不接。 也就赵君可以帮帮忙。 赵君抱着孩子在地上溜达着,童筝从小床上醒来了,瞪大了眼睛挥舞着小手。 似乎在喊:“妈呀!俺在这里呢!你是不是抱人了啊!” 赵君朝他皱起眉头:“着什么急,小家伙!” 喂了一会儿后,女婴终于在赵君怀里睡着了。 阿姨和赵君一起轻轻把孩子放到了床铺上。 两人一起打量这孩子摇头叹息。 这女婴眼下瘦的跟小猴儿似得,又没了鼻子。 但还是难掩她明媚清秀的五官。 “你看她眼睫毛多长啊!” “是啊,小家伙眼睛很漂亮。” “还有这小嘴,嘴角真漂亮,标准的元宝嘴。” “嗯,她这鼻子本来也应该生的很漂亮,你看这山根” 女婴的鼻子被咬掉大半,还剩下小半截。 但这仅剩的小半截也能看出挺括的山根。 “高鼻梁大眼睛,这妮子本该是个大美女呢。” “是啊,可惜了” 下午,赵君正在药房忙碌的时候,妇产科的南主任登门了。 任福萍朝赵君直使眼色。 院里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这南主任是个难缠的人,动不动就抓鼻子上脸。 144、青黄不接 任福萍猜测的果然没错。 南主任拿着罐头、炼乳、人参蜂王浆等补品过来,朝赵君点头哈腰。 “赵大夫啊,多亏你帮忙了。” “唉,举手之劳嘛。” “送您点东西,不成敬意” “用不着啊。” “那个,我的意思您看咱医院也就您风高风亮节” “别这么说。” “我的意思,要不那小孩儿您以后就” “唉,绕那么大圈儿干什么?您不就想让我捎带着喂小孩儿吗?” “是啊,要是有别的办法,就不跟您张这嘴了” “别客气,这不就捎带着吗?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给她喂好了。” “谢谢!太谢谢了!” “这东西您还是拿走吧。” “别,您一定要留下!您要不留下,我跟付院长也没法交代了。” 任福萍在一旁接过东西,朝赵君眨巴眼睛:“行了,留下吧。” 南主任走了以后,任福萍叹息:“没跟你说嘛,这家伙抓鼻子上脸。” 赵君却满不在乎:“没事儿,他也是对孩子负责” “你啥意思?你不会是我知道你喜欢女孩儿,可这孩子你可不能随便要啊。” “我没想那么多” “女孩子没了鼻子,长得再好看将来都是大麻烦。再说,咱学医的最清楚。人五官中鼻子最重要,没了鼻子比少只眼睛、少只耳朵还危险。随便一个感冒都能要了她的命。” “唉我知道。” 实际上,医院收养弃婴并不罕见。 中心医院眼下就有个30年前收养的弃婴。 那会儿刚解放,社会有点乱。 一个腿有残疾的男婴被人遗弃了。 医院只好自己留下来,给男孩儿起名叫院生。 很多资深点的医护人员都是看着那个孩子长大的。 院生长大后,成了挺体面一小伙子,一米七五的个子,白白净净的。 医院也老早就把他转成正式职工,平时打杂帮闲。 前年,院生还娶了近郊的一个漂亮的农村姑娘,眼下已经有个大胖小子了。 眼下,他虽然年纪轻轻,资历却比医院里的大部分医护人员都资深,也算一个知名人物了。 可院生这种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这个女婴还可以做院生第二吗? “来!老婆,我帮你!” 童建国和赵君已经很久没这么忙活了。 老二跟他们两个分床睡已经一个多月了,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的。 可最近这一个星期,他又开始闹腾了。 童建国和赵君两个又得不时半夜惊醒,忙活一番。 这一回,小两口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为了不把老大弄醒,童建国小心翼翼把老二从小床里抱出来。 赵君敞着怀接过来塞上去。 可小家伙刚吸了会儿,赵君便眉头微蹙。 赵君是个很坚强的人,如果不是被嘬疼了,她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反应。 “行了,行了,”童建国连忙把小家伙从赵君怀里抱开了。 再一看赵君都被嘬破了。 “你个小坏蛋!我揍你!” “别!” 虽然知道童建国是刘备摔孩子,赵君还是连忙喝止。 “那你别让他再嘬了,我冲奶粉给他喝。” “好吧。” 童建国手忙脚乱地冲起奶粉。 心里还省思,老婆一向量大管饱的啊,怎么突然青黄不接了呢? 或许是种身体记忆,老大不就这么大的时候断奶的吗? “嗯,正好!就给这个小坏蛋断了!” 童建国一边把奶瓶子递过来一边咬牙切齿说。 赵君叹口气:“慢慢来,一点点吧。” “等明天老邓过来送奶时,咱们就再增加半斤奶,咱们六个人喝三斤奶。” “咱四个大人两个小不点儿哪喝的了这么多奶?” “让老大多喝点,喝不了咱俩喝。肉蛋奶,生长发育三要素嘛。” “好吧。” 不过,童建国订的牛奶是农家自己养的奶牛产的。 纯天然倒是纯天然,但没经过巴氏消毒,还是不太安全的。 必须煮沸了才能喝。 给婴儿喝确实不太方便。 更适合跟奶粉混合着喂孩子。 “老公,你下次到盛京再买点上塰奶粉。” “嗯,好的,或者到旅大时,让她帮着捎点。” “好吧。” 等小哥俩在小床里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夫妻俩也继续躺下了。 迷迷瞪瞪之际,赵君说:“老公啊,要不咱再要给孩子吧?” “算了吧” 童建国打着哈欠。 “就算政策允许也不要了,好累呀!” 童建波的女儿欣欣比童筝大一两个月,早在三四个月以前就断奶了,每天喝奶粉。 叶淑珍对此颇有微词。 “小孩儿不吃妈妈的奶,能有抵抗力吗?不软手软脚才怪。” 跟童建国的两个儿子比,欣欣确实不太皮实。 从满月开始就三天两头闹病。 眼下,童筝都能坐能爬了,她连翻身都费事。 白天,童建国过来时,叶淑珍又在唉声叹气。 原来,叶淑珍在外地忙活时,欣欣在屋里炕上翻身把自己压住了,喘不上气来,小脸憋的趋紫。 幸好叶淑珍及时发现了。 “都怪你妹妹!” 叶淑珍气哼哼地数落。 “懒得喂母乳,孩子软手软脚的。” 童建国直安慰老妈:“没事的,再大点就好了。” “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儿长大也好不了。” “我给俺爸和你订了一斤牛奶,到时候你们喝的时候也给小欣欣喂点。” “唉,这个建波啊,对孩子一点不上心,她要是有你媳妇一半的耐心就好了。” 童建波对孩子确实不够有耐心。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也有点忙。 去年,童建国就答应让她学车。 今年休满了产假后,童建国又强迫她再休息了两个月才让她上车了。 童建波没有基础,所以童建国不敢让她像自己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别到时候整出个彪悍女司机就麻烦了。 童建波精神头还挺足。 这边学着车,那边推销箱包的业务还不肯扔。 每天忙东忙西地,家都顾不上了。 童建国劝也没用。 虽然是厂长,童建国也没法滥用职权,管得太宽了。 傍晚,童建波回来时,童建国都没敢提欣欣憋着的事儿。 但叶淑珍还是忍不住提了,忍不住拿这事儿数落童建波。 结果不说还好,一说就把童建波弄炸了。 145、全票否决 童建波结婚前本来就跟老妈有些芥蒂。 生了女儿后又不是太上心,叶淑珍就忍不住数落她:“你说你像个当妈的样子吗?” “怎么了?” “整天连奶都懒得给孩子喂。” “这不挺好的吗?都长这么大了。” “还挺好?软手软脚的,翻个身子都差点把自己憋死。” “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要是我离开时间长了点,你就等着哭吧。” “哎呀,谁小时候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矫情它干嘛。” “什么意思?你想说妈小时候就是这么养你的吗?” “这我哪知道?我小时候又不记事儿。” “嘿,你还真埋怨起妈来了啊。” “还没完没了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反倒成了我的错了” “好啊!妈给你看孩子还来罪了啊!” 童建国和童华章连忙在一旁劝解。 “行了,,少说两句吧。” 童华章也说:“是啊,建波,你妈也是为你好。” 叶淑珍却越说越生气:“妈给你看孩子还来罪了,你自己的孩子自己照看去!” “自己看就自己看!” 童建国本想再劝劝,但眼见母女俩势同水火,劝也无济于事。 再说,正好工厂的幼儿园也投入使用了,像欣欣这种已经断奶的小孩儿就可以放到那里去。 让童建波和雄耀武轮流接送好了。 正好也可以培养亲子关系。 童建国回到家里,赵君也跟他问起了亲子关系。 “老公,你说小孩子从小就应该妈妈带对吧?” “是啊,亲子关系是从两三岁以前开始培养的。很多当父母的工作太忙,就把孩子扔给长辈儿照料。孩子长大以后就会出现一定的心理缺陷。” “哎呀,老公懂得真多啊。” “哈哈,还好吧。” “其实我最近就发现这么个孩子。” “啥孩子?” 赵君把弃婴的事跟童建国大概说了下。 童建国刚听到一半就知道赵君的意图了。 “老婆,这孩子咱可不敢领养啊。” “咋了?” “女孩子少个鼻子,这长大怎么办啊?走哪都会被人歧视,早晚会落下心理问题。” “也不一定啊,我们医院的院生接人待物都挺好的。” “再说,咱家两个宝贝儿已经够咱俩折腾的了。” “咱们两边的父母都是三四个孩子,条件也没咱现在好,人不也养的健健康康吗?” “咱两边家不一样,兄弟姊妹都能拉开一定的年龄差距,大的可以帮着照看小的,父母省心多了。” “咱这两个宝贝才差一岁多,再来一个差了几个月,这么密,带起来多累啊。” “没事的,我们多用点心嘛。” 赵君平时温和,但上来那股轴劲儿也是挺难缠的。 童建国只好把皮球踢到赵君的父母那里了。 “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应该征求一下咱爸咱妈的意见。” 其实,童建国何尝不想要个小丫头。 软软糯糯的,没事给她扎头发,下雪天领她出去打雪仗 毕淑珍果然强烈反对:“不行啊,君君,女孩子没鼻子,长大可怎么办啊?” 老赵也含糊不清地嘟哝着直摇头。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可看看赵君不开心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其实,鼻子并不是主要问题。 长大可以整容再做一个嘛。 跟家里的两个宝贝儿年龄差距太小也不是无法克服的麻烦。 主要问题在于,领养的孩子她能行吗? 二妹建义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建义把人老耿家折腾的啥样子。 管也不是骂也不是。 当然,建义那是半路领养的。 从小领养会不会好点? 童建国不支持,父母又强烈反对,领养的事儿赵君只好作罢了。 随着天气渐渐冷起来,东厂的第一期生产车间已经开始投入使用了。 2300名工人三班倒,源源不断地制作着箱包,送往全国各地。 此时,拉链厂也开始试生产了。 箱包厂一年能生产七八万只箱包,拉链厂要是抱住了这只大腿,也能吃个半饱了。 不过,箱包上用的拉链强度要求较高,拉链厂尚不能满足需要。 “您看,这是咱们眼下生产的几种规格。” 才东亮指着桌上的几款拉链介绍说。 “这么短,是哪里用的啊?” “裤子、靴子之类的。” 车间里,一台台的排米机和拉头冲压机在高速运转着,工人们在机器前忙碌着。 “咱们的技术在眼下处于什么水平?” 才东亮苦笑一下。 “放到世界来看,相当于五六十年代的水平,全国来看,也只属于中等水平。” 童建国不免失望。 “咱们为什么不往上提拔提拔?” “咱们刚建厂,如果直接把产能提的很高,就算不引起严重质量问题,也会带来产品积压问题。” “明白了。” 当初,省市领导要收编童建国的箱包厂,童建国极力扛下来了。 但领导还是下达了一些任务。 箱包厂三年内扩产到5000人大厂。 拉链厂直接干到3000人大厂。 箱包厂好说,本身基础在那里摆着。 拉链厂就不一样了,从零开始。 而且,箱包这种产品面向的是广大消费者市场,可以先生产后推销。 拉链却以厂家为目标销售群体。 比如,各种服装鞋帽厂、各种箱包厂。 必须有的放矢。 好说歹说,省市领导才勉强同意拉链厂一年内扩产到2000人大厂。 “不过,虽然咱们机器设备在全国算一般,但咱们的工艺还是不错的” 才东亮挺起胸膛。 “嗯,好样的。” 制作拉头的冲压机、生产拉齿的排米机都大同小异。 各个拉链厂比拼的其实是工人的加工、制作能力。 反正这个时期的产品普遍难尽人意。 冷飕飕的大冬天,裤子拉链绷开是常有的事。 连童建国的包包都不例外。 要不他也不会下决心自己生产拉链。 不然就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品牌形象了。 “什么时候能给咱们箱包厂生产拉链就好了” “包包的拉链还好说,箱子的拉链难度有点大。” “为啥?” “箱子的拉链得用树脂的,而且得是型的。” 童建国深以为傲的,最时尚的拉杆儿箱除了里边的口袋衬布用的是拉链,外面用的都是搭扣。 这种结构,密闭性、安全性都差很多。 146、通缉令 “赵大夫,你看她现在已经能喝一点奶粉了。” “是啊,越来越结实了,你看小腿儿蹬的。” “呵呵,真带人稀罕啊!” 赵君哺育女婴两个星期后,她便越来越健康了。 每次赵君过来,她都使劲蹬着小腿儿,张开手臂。 阿姨说:“你看她粉嘤嘤的,就像个小粉团一样。” “是啊,就叫她团团吧。” “嗯,挺好听。小团团?唔!嘟嘟飞!” 阿姨逗着团团,团团“嘎嘎”笑着。 赵君看着团团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叹口气。 这可爱的小宝贝儿要是能一直保持这笑容多好啊。 逗了一会儿,赵君把团团放回床上去了。 阿姨说:“听说等团团断奶以后就会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了。” 孤儿院是老百姓的说法,确切地说就是民政局福利院。 孩子送到那种地方就等着被人领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会儿,健全的女孩儿都不太容易被人领养,团团这样有残疾的女孩儿就更不容易了。 那她的命运就连院生都不如了。 在公安局食堂里,齐羽在安慰着迟丽丽。 “吃点吧丽丽,你不是最爱酸菜饺子吗?” “吃不下” 正说着,童建军端着饭盒过来了。 齐羽连忙打招呼:“建军!过来吃饺子。” 童建军坐下来,刚举起筷子,迟丽丽便飞快地抢先吃了。 齐羽和童建军相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齐羽撇一眼迟丽丽小声问童建军:“怎么样?建军,元旦到对象家不?” 童建军叹口气。 “那就是春节去咯。” 迟丽丽神情紧张地听他俩聊着,不时偷看童建军几眼。 渐渐地迟丽丽又变得欢快起来。 等童建军和齐羽说完了,迟丽丽连忙讨好地往童建军跟前凑了凑:“建军,向你透露一个内部消息。” “啥内部消息?” 童建军和齐羽一起凑过来。 迟丽丽压低了声音:“听说来年春节后,咱们刑侦科和治安科将会合并,成立刑警队。” 童建军轻轻叹息:“这是好事。” 齐羽撇嘴:“换汤不换药。” “哼!你懂什么!”迟丽丽说,“合并以后会扩大编制、增加人手。” “好啊!建军你有机会了!” 童建军脸上也露出光芒。 其实,刑侦科的两位科长鞠英伦和邢立伟也一直想把童建军弄到科室来。 但高层对此一直有争议。 童建军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句难听的,一条胳膊的童建军比刑侦科大多数公安干警都手头麻利。 在年终中高层干部总结会上,又有人把这事儿拿出来念叨几下。 毛主任发言说:“咱们新社会的公安不是旧社会的警察,不能过于强调镇压能力” 有人小声嘟哝:“可咱公安就是镇压坏蛋的。” “咱们不能全靠武力,要靠人格力量,要威慑住坏人,让他们乖乖受降” 下面爆发起一片笑声。 有人说:“毛主任的意思用眼神抓坏蛋。” “最好会点隔山打牛、意念取物。” “哈哈哈哈!” 毛主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穆局挥挥手:“是金子总会发光发亮的,这个议题到此为止了。咱们现在讨论一下来年各个部门的工作计划。” 罐头厂那边,老温的账目出现亏空后,童建国特地跑过去提醒老温。 但这事儿也只能提醒而已,如果老温执迷不悟,童建国就只能由他去了。 年底盘点的时候,童建国特地来高岩这里再打听一下。 没等童建国张口,高岩便点点头拿来盘点记录。 童建国翻了几下,脸上露出笑容:“嗯,账目总算是平了,但愿老温这一次长记性了。” 冷库投入使用以后,罐头厂也迎来大翻身了。 以前一到冬天就处于半停产的状态。 今年冬天,有了冷库的存货,照样可以生产苹果罐头、白桃罐头。 加上夏秋时节,罐头厂开足马力生产存储了大量黄桃罐头。 这个冬季,罐头厂真是生产销售两旺。 高岩指着盘点记录:“今年罐头厂的销售额能达到60万!” “不错!不错!” 一个成立刚两年的乡镇企业,能干到60万,确实相当不错了。 “那咱们厂今年呢?” “你猜猜看?” 童建国挠了挠下巴,咬咬牙:“220万!” 高岩笑了:“建国你还是保守了。” “啊?还多?” “嗯。” “那是多少?” “247万6000。” “哇,有这么多了!” “必须地!咱们2000人大厂呢。” “东厂这才几天啊,不算的嘛” “嗯,来年会更多。” “争取千万!” “建国你说咱们箱包厂再发展会不会成为产值上亿的企业?” “上亿怎么行?起码得十几个亿,上百亿!” “啊?不会吧?重型机械厂都干不了那么多。” “咱的目标是上市,没它十几个亿那不太跌份了吗?” “哈哈!可咱这箱包市场将来会有那么大的容量吗?” “那我问你,你家里有黑白电视没?” “有啊。” “你家周边街坊邻居呢?” “我们周边也就我家有。” “最多十年吧,家家户户都会有电视的!” “黑白电视啊?” “彩色电视。” “啊?怎么会发展那么快。” “会越来越快的,加速度发展。” “简直不可想象” 大老黑受伤以后,突然就胖成了球。 不过,半年过去,他又瘦回去了。 毕竟,他是个闲不住的人。 用他自己的话说,咱就是劳碌命啊! 周日的时候,童建军在街上还碰到他。 “老黑叔,你不休息啊?” “休息啥啊,没看忙着呢。” 大老黑说着,拍一拍自己的军用书包。 童建军低头看到他的书包里装着一叠印刷品,像是通缉令之类的。 童建军伸手拿起一张看了看。 “老黑叔,这是前几天局里传达的那个通缉犯吗?” “是啊,据说流窜到咱们市了,可得多长点精神头儿。” “嗯,我也帮你发一发。” “好!正好光明路市场那边我还没过去。” “我去帮你发了。” 童建军刚要上车,大老黑又回头叮嘱几句:“要是碰到那家伙千万别轻举妄动,他手里有家伙。” “哈哈!哪那么巧!” 147、独臂擒悍匪 这个悍匪叫赖国梁,外号老赖。 是本省辽洋市一个乡村公社里的基干民兵。 1980年以前,农村的各个公社大队里都有基干民兵。 配有枪械、子弹、纸手榴弹等军火,供其训练。 这个老赖天赋极高,从小就有玩气枪、枪的基础。 训练了一段时间后,更是如虎添翼。 枪法、战术等等丝毫不逊色于部队的侦察兵。 1980年上半年,老懒跟大队干部发生矛盾。 一怒之下,他从枪械库拿出枪械把干部干掉了。 当地公安闻讯,冒冒失失过来抓捕。 结果,送上人头不说,还让老懒拾取了新装备。 万般无奈之下,当地申请军方支援。 调来坦克、大炮重重围剿。 结果,还是让老赖逃出了包围圈。 东躲xc跑到蓝城市来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大老黑刚念叨“别碰到那家伙”,结果还真让童建军碰到了。 童建军来到光明路市场刚准备挨个摊位发放通缉令,突然就在人群中发现一个异常的人。 童建军身为侦察兵出身,又干了两年公安。 对外地人,或者行为举止异于常人的人都格外敏感。 就像那个吃饺子不沾酱油的外地人。 抛开操蛋的制度看,那个警察的专业素质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异常的人鞋子上净是泥巴,一只手始终放在裤兜里。 童建军再一看那人的侧脸,顿时心惊肉跳:难道是那个通缉犯? 这也太巧了吧! 童建军躲在人流后面,又偷偷打量几眼。 没错!就是他! 虽然只是看了几眼通缉令,童建军还是牢牢记住了他的样貌。 烧炭眉、高颧骨、厚嘴唇 只是发型略有不同。 童建军心脏狂跳不已,又激动又紧张。 他暗暗思忖着:回去叫增援的话,这家伙说不定就跑了。 可就凭童建军一条胳膊想拿住他也不太容易。 况且他裤兜里多半揣着枪或者手榴弹之类东西。 童建军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跟踪看看。 老赖在前面走着,不时警惕地四下张望几眼。 童建军在后面推着自行车跟着,还特地买了一把韭菜放在车筐里。 在一个烧饼摊位前,老赖买了两只烧饼狼吞虎咽吃着。 那只放在裤兜里的手始终不肯拿出来。 妈的!老子要是有枪就好了。 直接冲过去:缴枪不杀! 童建军想起在很多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 主人公举着根黄瓜或者木棍之类东西到坏人身后,顶着坏人的腰眼儿,坏人就轻易就范了。 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事太扯淡了。 但凡受过一点军事训练的人,都能分得清黄瓜和真枪。 童建军在后面紧紧跟着。 始终找不到一点可乘之机。 这老赖的身形并不强壮,也就一米七的个头儿,看起来还有点瘦弱。 但童建军心里清楚,他这不叫瘦弱,而是精干。 这种身形的人爆发力强、身手敏捷,想瞬间将其制服几乎没可能。 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吗? 老赖一路晃晃悠悠走着,眨眼就走出光明路市场,往一旁人流略稀疏的小路上走去了。 小路尽头是一个长途汽车站,红白皮、像大面包一样的长途汽车来往于城市和郊区。 看这劲头,老赖要坐车逃走了。 等他上了长途汽车,童建军蹬着自行车就没法追他了。 童建军心如刀绞! 妈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走。 这家伙带着家伙回到人群中就有如猛虎归山。 而且,从光明路市场到长途汽车站这一路上人流比较稀少,正适合下手抓捕。 可怎么抓捕他呢? 童建军脑子里翻江倒海。 一会儿搜寻着捕俘拳里的招式。 一会儿回忆着大练兵时和战友们研究出来的套路。 一会儿又想起在前线时,因地制宜抓捕舌头时练就的本领。 问题是,无论哪一种抓捕坏人的办法都需要双手联动。 童建军懊悔自己没戴假臂。 哪怕有假臂在身,他都可以对敌人实施断头台,对方再强壮,也能在五秒内将其勒昏过去。 可眼下这样子 老赖快步走着,童建军骑着自行车在后面缓缓跟着。 眼看着老赖离长途汽车站只有十几步远了。 童建军心急如焚,恨不能猛冲过去一下把老赖撞翻。 但这种杀敌1000自损800的招式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公安和军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军人是杀人,公安是抓人。 童建军脑海中火化电石,一瞬间就想出办法了。 干脆!就用柔道中寝技的招式剪刀腿! 骑车冲到近前时,猛地跳过去用双腿将老赖的身体连同双臂同时夹住,与此同时用一条手臂将老赖勒昏。 刚想了几下,老赖离长途汽车站就已经不到七八步远了。 时不我待! 童建军猛地将自行车飞快蹬起来。 到了老赖身后猛地跳起来! 完美! 童建军直接将老赖扑倒了。 两条腿也连老懒的双臂和身体都牢牢锁住。 同时,手臂也勒住了老赖的脖子。 一、二 这老赖果然非等闲之辈! 童建军将他双臂锁住了,也夹住了他的脖子,但他依然拼命挣扎着。 下巴拼命向下拱,想从童建军的手臂下逃脱出来。 双臂拼命往外抽,尤其那只可能握着枪的手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如果童建军的断头台足够稳固,就可以迅速令老赖大脑断氧,从而失去反抗力。 但童建军只有一条手臂,必须使出双倍力量稳固断头台。 “啊!” 童建军吼叫着,双腿、单臂用尽全力。 同时,他也在暗暗数着。 五!六!七!八!九! 一直数到十二,童建军都快抽筋儿了的时候,老赖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 这种松弛是装不出来的,除非他有特异功能,能控制全身的肌肉。 十三!十四! 童建军又坚持了两秒,这才松开手臂。 双腿松开时,童建军立刻翻身起来,用一只膝盖压住老赖的脊背。 然后迅速摸向他裤兜里。 连手带枪从他裤兜里抽出来。 一看老赖的手型,童建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赖的食指已经放到扳机上了,就差勾一勾了。 001、背锅侠 就算老赖没能将手枪从裤兜里拿出,但只要他扣动了扳机,凭着强大的冲击力,他也能把身体挣脱出来。 到时候倒霉的就是童建军了。 童建军将手枪插到腰里,从老赖鞋子上抽下鞋带,将他的双手牢牢捆在身后。 这才长出一口气在一旁石头上坐下了。 这会儿,已经有七八个群众过来围观了。 有人还在议论纷纷。 “哇!独臂大侠啊!” “别瞎说,人是公安好吧。” “怎么还有一条胳膊的公安?” 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离的尤其近。 他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一会儿打量童建军,一会儿打量地上的老赖。 童建军拿出一毛钱朝他招招手:“来!小朋友,帮我买两根奶油冰棍儿。” “好啊!” 半大孩子拿着一毛钱跑了,没一会儿就举着两根奶油冰棍回来了。 “给你!” 半大孩子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把两根冰棍递给童建军。 童建军接过两根冰棍,又递给半大孩子一根:“来,你也来一根。” “这个” 半大孩子搓着手。 “来嘛。” 半大孩子接过冰棍了,表面的纸还没完全撕下来就放到嘴里舔起来。 数九寒冬吃冰棍,那感觉当然是酸爽无比。 突然之间,地上的老赖醒过来了,像野兽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一边挣扎一边吼叫:“快放了老子!放了老子!不然弄死你!” 围观的群众吓得往一旁躲去。 半大孩子也吓得往童建军身后躲。 童建军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脚踩在老赖脊背上:“老实点!” 别看童建军只用了一根鞋带来捆老赖的手,那可是捆猪、捆牛的系扣,相当牢靠。 就算他把胳膊弄断了都休想挣脱。 老赖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眼见无济于事,只好暂时消停,喘着粗气。 童建军向继续围观的几个群众挥挥手:“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半大孩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挥手:“嗯!公安叔叔抓人了!没啥好看的!” 众人都散去了,童建军这才拍拍半大孩子的肩膀:“帮我推自行车好不好?” “好啊!” 半大孩子推起了童建军的自行车。 童建军把脚从老赖的脊背上拿下来,老赖又开始拼命挣扎。 童建军不紧不慢,将大手的五根手指张开来插进老赖的头发里,然后猛地握紧。 “啊!” 老赖惨叫着,不等童建军往上提,他就自觉地站起来。 但童建军又不让他站直,就让他猫着腰。 这感觉就像被五指山压住的孙猴子一样,空有一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走!” 童建军揪着老赖的头发拖着他走着。 半大孩子充满敬佩的目光看着童建军,在他身后推着自行车紧紧跟着。 童建军把老赖送到公安局办理手续,关起来后,再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有一群街坊邻居的孩子聚在自家院子里。 看见童建军回来,立刻像见了大救星一样围了上来。 “建军一定知道!” “建军!出什么事了?” 童建军一脸懵逼:“啥什么事?” “那个片子怎么突然不播了?” “对啊,头儿和酋长还会回来吗?” 童建军一下就知道他们问的是啥了。 他们问的是加里森敢死队。 原来,上一周加里森敢死队第十五集播放完毕后,片尾打出字幕:本剧播放完毕。 但没人把这字幕当回事。 直到本周,头儿、酋长、戏子等剧中角色再也没出现时,大家顿时懵逼了。 这感觉就像后世那些追星的小伙伴们,突然之间找不到他们的偶像了。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他们的精神食粮太少了。 就像关在家里的一条狗,他唯一的精神追求就是骨头,你非得把这骨头拿走了。 那还了得,不跟塌了半边天一样。 “建军啊,你给问问呗,为啥不让播了?” “是啊,啥时会给放出来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唉” 院子里的小青年们一片唉声叹气。 其实,童建军也挺喜欢看加里森敢死队的。 虽然觉得有点扯。 但跟国内那些神剧比起来还是真实多了。 比如,各种战斗场景,各种人物性格。 电视剧中的那些参差不齐的人物,让童建军想起他的战友们。 那些在前线牺牲的战友们也不都是完人。 有好色的老万、怕死的桂子、手脚不老实的小纪 但为了保护战友、为了军人的荣誉,他们都义无反顾、冲锋在前,最后牺牲在战场上了。 加里森敢死队这种电视剧让童建军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个世界是彩色的,有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等我回去问问吧。” 童建军安慰大家。 在局里,的确有不少人议论这部电视剧。 有人说,这部电视剧太胡闹了,社会影响太坏了,啥人都能当英雄吗? 小偷儿、盗窃分子、二流子怎么能当英雄呢? 还有人说,这部电视剧把社会青年教坏了。 不过,说这种话的大多不是一线的公安干警。 老赖这种人是电视剧教坏的吗? 他学坏那会儿还没有电视剧呢。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怕流血牺牲。 读的课是两把菜刀那个啥。 看的电影是七八岁的孩子杀人放火。 谁教坏还不一定呢。 童建军正在这里应付小伙伴们,突然有人喊:“老大回来了!” “童大哥一定知道!” 童建国走过来,看到大家的神情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大家在等加里森敢死队吗?” “是啊,怎么突然不播了呢?” 小伙伴们兴奋不已,叽叽喳喳。 “是不是酋长死了?” “听说头儿结婚了?” “傻瓜!电视剧又不是真的。” “这个,大家别急。” 童建国说。 “是怪急人的,不知啥时会播呢。” “这个,恐怕暂时不会播了” 小伙伴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熄灭了,响起一片叹息声。 还有人不甘心地问:“拥护啥啊?拥护啥不播了?” “因为这剧它就没拍完啊。” “啊?怎么会这样?” “美帝也这么不靠谱啊!” 已经知道结果了,小伙伴们徒劳地埋怨一会儿便纷纷散去了。 实际上,童建国说得也是实话。 像后世的诸多美剧一样,加里森敢死队因为收视率不佳,拍到半路就腰斩了。 当然,这种半截子作品还跑到天朝来收割了一波韭菜。 还当了一回背锅侠。 对这个二三流的美剧也算一种殊荣了。 002、数星星 童建军单臂擒悍匪的事迹在公安局上下引起悍然大波。 一大早,他刚到局里就被其他同事围住,寒暄赞叹了好一会儿。 回到传达室里,老郝也朝他竖起大拇指:“建军啊!我就知道你不是等闲之辈!” “哪有,只是凑巧碰到而已。” “那也不简单,你到这传达室是来体验生活的啊。” “哎!有车子来了!” 童建军连忙拉起钢索,拦住准备进来的车子。 这是一辆轿车,局里最高领导坐的还是吉普,这车里的人搞不好比局长官儿还大。 “一定是大干部!赶紧把钢索放下去。” 老郝说。 “那怎么行,先登记后进门。” 说着,童建军出去了。 到了门口,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怒气冲冲从车上下来了,指着童建军。 “把钢索放下!” 童建军敬礼:“对不起,先登记后进门!” “你个臭小子,你长能事了啊!” “团长?” “哈哈哈哈!” 那人摘下墨镜,原来是吕团长。 “团长,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你不行啊?” “行啊,哈哈!” 童建军不好意思地笑了。 车上又下来两个干部模样的人。 吕团长指着他们:“不光我来看你,省厅的领导也来看你了。” 童建军连忙敬礼。 来的两位领导是省厅的曹主任和周处长。 其中曹主任跟吕团长是战友,周处长跟穆局曾在一个五七干校里劳动。 周处长拍一拍童建军的肩膀:“走吧,建军同志,去给我们登记吧。” 到了传达室,老郝屁颠儿屁颠儿迎上来:“来!我帮你们填写。” 填写完了,周处长再拍一拍童建军肩膀:“走!找你们局长算账去!” 童建军却不肯离开:“我还在岗位上” 周处长朝吕团撇嘴:“你看你带的兵” 吕团挺起胸膛:“遵守纪律!服从分配!这就是咱带的好兵!”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 童建军连忙拿起来。 原来,是局长打来的,让童建军脱岗陪着领导到局长办公室去。 “是!好吧” 老郝也听出来了,朝童建军挥挥手:“这有我呢。” 童建军陪着三位领导到办公室去了。 原来,童建军刚到蓝城市公安局时,吕团就私底下跟自己的战友曹主任打好招呼了。 只不过,曹主任不好随便插手下级单位的事务。 这次,童建军擒获坦克大炮都拦不住的悍匪,令省厅领导挽回了颜面。 曹主任便顺水推舟,也特地把吕团叫过来。 几个人刚来到局长办公室,周处就数落穆局:“好你个老穆,我们堂堂的战斗英雄,竟然被你用来看大门!你以为你谁啊?” 穆局挺起胸膛:“看大门咋地?是金子在什么岗位上都能发光发热!战斗英雄怎么地?到了新的岗位也得从头干起!” 曹主任点头:“老穆说得对。” 周处还是不甘心:“哼!既然人家已经禁受住考验了,你就应该把他安排到更适合他的岗位上。” “这种具体事务由我决定,领导不必劳神。” “你这家伙!” “县官不如现管啊!” “哈哈哈哈!” 听几位老领导东拉西扯一会儿,童建军才明白这个案子对他们多么重要。 省厅的领导向中央立下的军令状是不让悍匪出省。 省厅给辽杨市下达的死命令是把悍匪拦截在市内。 结果调动坦克大炮还是没能拦住悍匪。 要是悍匪再逃出蓝城,省厅的一大批领导干部恐怕都得遭殃了。 童建军单臂擒悍匪一下就给他们解决了大麻烦。 赵君领养团团的事遭到家人反对后,她再也没提这事儿。 但童建国感觉她好几天都郁郁寡欢。 其实,这会儿想领养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女孩儿并不难。 随着国策的强力推广,遗弃女婴现象时有发生。 善良点的扔在福利院或者普通人家门口。 丧尽天良的直接扔到垃圾堆里或者厕所里。 这些人为多年后的男女比例失调做出了巨大贡献。 “老婆,要不咱哪天到福利院瞅瞅吧,那里净是小女孩儿,听说有的还不错呢。” “嘿嘿,不用了。” 几天之后,赵君就恢复常态了,像领养的事没发生一样。 到了年关,时间过得很快。 眼瞅着又到春节了。 三十的时候,童建国在厂子里待了半天,了解一下刘清涛、高岩他们对过节期间的工作安排。 中午又一起吃了饭,就回家来了。 刚到日苯房院子里,就听到房子里有一阵小孩子的“嘎嘎”笑声。 童建国很熟悉自己两个宝贝的声音。 至于赵武的孩子,最小的都四五岁了,不是这动静。 童建国大步走进房子里,一眼看到赵君、赵武、毕馥丽、老赵聚在一起喜笑颜开地。 一看那姿势神情就知道他们在哄逗婴儿。 童建国顿时就明白了,赵君把那个残疾女婴抱回家里来了。 看见童建国进来,赵君连忙起身解释:“阿姨过年回家了” 毕馥丽在一旁嚷嚷:“哎呀!团团太可爱了!” 童建国伸头过去。 软软糯糯的确实很可爱。 小孩子嘛,别说少只鼻子,哪怕少胳膊少腿儿都一样可爱。 看来,赵君没放弃啊。 而且,说老实话,童建国第一眼看见团团就喜欢上她了。 毕馥丽、赵武,还有不会说话的老赵也一样,看着孩子都满面春风。 大家正其乐融融之际,冷不防高洋黑着脸进来,皱着眉头问赵武:“腰子切片还是切花?” “我来吧,”赵武起身出去了。 童建国和赵君只有一张双人小床,只够老大老二小哥俩用的。 团团来了,只能放在床上跟童建国、赵君一起睡。 只一晚的功夫童建国就沦陷了。 哎妈呀!这小家伙也太待人稀罕了。 哪怕缺了个鼻子都成了她独有的魅力。 那一颦那一笑瞬间便让人记住了。 初三,童建国回父母家跟小义、老耿他们团聚时也心不在焉地。 回到自家后,就赶紧钻进屋里来看小家伙。 小家伙却不见了,就看见赵君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叠衣服。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慌了:“那个” “啥?” “团团呢?” “呵呵!” 赵君得意地笑着:“我姐抱着她在院子里数星星呢。” “那能行吗?大冷的天别感冒了!” 童建国说着,也顾不上脸面了,急三火四地冲出去。 003、肋骨 童建国来到院子里,果然看到赵兵抱着团团指着天天的星星比划着,好像团团能听懂一样。 童建国刚走到赵兵身后,赵兵就转过身来,似乎在打消童建国的担忧:“没事儿,裹着小被子呢。” “呵呵,是啊。” 赵君把团团抱回家来小住,在赵家掀起小小的波澜。 全家人自然也形成两派。 赵君的姐夫老何、赵君的嫂子高洋都不太赞同收养团团。 赵君的老爸老赵、姐姐赵兵,还有童建国都坚定地站在赵君这一边。 赵武和毕馥丽则是骑墙派。 但除了高洋,大家都有一个共识,觉得赵君和童建国可以收养一个女儿。 争执不下之际,赵兵说:“我觉得吧,父母和孩子,不论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都是一种缘分。不是说我刻意想要哪个就是哪个,缘分到了自然会有,挡都挡不住” 毕馥丽在一旁连连点头:“兵兵说得对啊!” 赵武这会儿也省思过味儿来了,不顾高洋在一旁使劲使眼色:“是啊!再说咱仔细想想,凭咱家的条件,凭建国的本事,想让团团过上好日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童建国点头:“嗯,哥说的对。凭我的能力,一定会让团团过得快乐幸福。而且,随着科技发展,鼻子整容手术是很容易的事。等团团年龄稍微大点了,我就领她到国外做手术!” 赵君忍不住挽起童建国的胳膊:“真的啊?” “那还有假?用我一小块儿肋骨就可以给她做一个漂亮的鼻子。” “还是用我的吧!” 毕馥丽在一旁听着吓坏了:“啊?做鼻子还要用肋骨啊!太吓人了!” “没事的!”赵君说,“妈您是医生还不知道啊,肋骨少一点点没关系的,并不影响健康。” 老何在一旁都忍不住连连点头:“既然小两口都愿意为小团团奉献肋骨,那就说明你们之间是有缘分的,是跨越血缘关系的一种亲情纽带!” 全家人都赞同,高洋一个外人,更不好说什么了。 这一年春节,童建军把田茹带回家来了。 确切地说,是田茹让童建军把她带回来的。 叶淑珍却有些恼火,因为田茹的父母依然不让童建军登门。 童建波尤其气愤:“这叫什么事儿?咱建军哪里配不上他们了?咱建军在部队是战斗英雄,在单位也立功受奖,咋就配不上他们了?” 童华章说:“也不能那么说,人家姑娘身体健全,工作好,长得也漂亮,能看上咱建军是咱们的福气,不能太计较。” “还不计较?大过年的不让登门,太不像话了吧?” “弄得好像咱建军找不到对象似地,实在不行就拉倒了吧。” 童建国忍不住训斥:“行了!,别乱说,行不行人建军自有主意。” 童建义也说:“对啊,既然小田坚持,建军就应该再等等,等她父母松口。” “她父母要是一直不松口呢?” “那就让小田把户口本偷出来,跟咱建军去登记结婚。” 家人七嘴八舌,童建军一直不发话。 最后才不耐烦地一推碗筷:“我吃完了!” 挺身站起来急匆匆走出去了。 春节过后,童建军正式成为了一名刑警。 新成立的刑警队上下对童建军的到来都兴奋不已。 二臭说:“建军,有空教一教咱捕俘拳。” 迟丽丽在一旁说:“哼,你还用学捕俘拳啊?” “咋不用学呢?” “你一个毒气弹敌人不就缴械了吗?” “我去” “哈哈哈!” 众人一片哄笑。 齐羽说:“有空应该跟建军学学用枪。” 二臭怼他:“学有屁用,你有枪吗?” 齐羽一时哑口无言。 眼下,公安干警们连大厂里的保卫人员都不如。 大厂、老厂里的保卫人员都配枪,公安干警却不配。 枪械平时就躺在柜子里,由刑警队长统一管理。 众人正七嘴八舌之际,刑警队长鞠英伦朝童建军招招手。 童建军赶紧到他办公室了。 “队长!” 童建军敬礼。 鞠英伦指着他对面的椅子:“坐!” 童建军坐下了,鞠英伦也坐了下来。 “刑警队刚成立,各项工作比较繁忙。就不专门为你举办欢迎仪式了。” “不用了,哪用那样。” “跟你说几件事。” “嗯,您说。” “一个是敬礼的事儿。咱公安不是你部队,不用老敬礼。” “好的。” “还有一个。” 鞠英伦迟疑了一下。 “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见外了,咱有事就坦诚相待。” “队长您真客气,有事尽管说。” 鞠英伦:“建军,凭你的能力素质,刚到公安局来时,就应该到咱们刑侦科来。” “我刚从部队下来应该锻炼锻炼” 鞠英伦摇摇头:“不是这个问题。咱们干刑侦基本都是从零开始的。你身为部队侦察兵出身,按理说应该更专业一些。” “哪有,隔行如隔山” “当时从上到下都有顾虑,原因嘛,你应该也知道点” 鞠英伦说着,指一指童建军的空袖子。 童建军一下就明白了,忍不住重重叹口气。 想不到自己努力半天,领导们还盯着自己的身体缺陷。 “建军啊!你不要有想法啊!” 鞠英伦一眼看出童建军的情绪了。 “我们各位领导都不在乎你只有一条胳膊,主要问题在于你出去的时候,那些坏人,或者围观群众会在意。他们会想,你们公安是不是没人了?” 童建军叹口气:“那您的意思?” “挺简单的,你出去办案或者抓人的时候就戴着假臂好了。你要是没有的话” “有假臂,出院的时候,医院给定做的。” “是不是戴着不太得劲儿?” “还行。” “哈哈!假臂肯定不会太舒服。平时在局里的时候你不用戴,出去办案就戴上。对坏人也是种迷惑、震慑嘛。” “好的,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嗯,有事咱们随时交流。” 虽然鞠英伦坦诚布公,又极力安慰童建军。 但童建军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不过,他仔细想想就渐渐明白领导们的心思了。 比如,像大老黑这样。 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气场足,坏人或者围观群众都敬畏他。 说白了,作为一名干警一定得立威。 要让群众敬佩,让坏人害怕。 光靠独臂擒悍匪这一件事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想办法破获几个大案。 004、订制假臂 童建国收养团团的事,直到过完春节后,他才跟叶淑珍说。 果然不出童建国所料,叶淑珍大为恼火。 “你说你们两口子吃饱撑的啊,收养那么个残疾女孩儿。” “君君喜欢女孩儿嘛。” “健全的女孩儿到处都是,怎么就非要这个了?” 童建波也在一旁说:“就是,缺个鼻子,那不赶上哈迷蚩了吗?” 当下,评书艺人刘兰芳非常火爆,就像后世的单田芳一样。 哈迷蚩是刘兰芳最火爆的评书岳飞传里的一个角色。 这哈迷蚩鼻子被人割掉了,刘兰芳就绘声绘色地模仿他说话,让哈迷蚩成为一个经典的丑怪角色。 眼下,老妹儿把自己的女儿说成是丑怪,令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恼火。 “闭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仅歧视女性,还歧视残障人士!” “哪有” 童建波自己还一脸的委屈。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痛心。 难道真像那句话说的,我们终将变成我们当初所厌恶的那个人。 既然童建国和赵君已经领养了团团,叶淑珍再怎么不乐意也无济于事了。 顶多童建国每次回来被她数落几句。 童建国要么嘻嘻哈哈蒙混过关,要么就躲进童建军屋子里。 童建国又躲进来时,童建军正在给自己的残肢抹紫药水,假臂放在一边。 “怎么了?磨破了?” 童建国要过来帮老弟,童建军抹几下放下了:“行了,没事了。” “怎么突然又戴起假臂了?” 童建国知道,老弟是不爱戴假臂的。 这假臂磨残臂不说,还碍手碍脚,连根棍子都不如。 童建军叹口气不说话。 “其实,我也觉得应该戴。” 童建国说。 “不然你出去办案的时候,围观群众就把你当焦点了。” “是啊,我们队长也这么说。” “哈哈,别急,等哥将来给你弄个铁臂阿童木那样的手臂。” “那是科幻” “科幻也可以实现嘛。当然,完全像阿童木那么厉害恐怕还得好多年以后。” “是啊,那会儿我们都七老八十了,要假臂也没用了。” “哈哈!眼下应该有高级一点的假臂。这两天我到首都就帮你寻摸寻摸。” “好的。” 童建国跟赵君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很大程度是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结果”。 当初,陈红邀请童建国一起看电影时,童建国却在人群中发现了赵君。 一番风骚走位后,终于跟赵君喜结良缘。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童建国虽然自认不曾亏欠陈红。 但内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愧疚。 有心想打听打听陈红的近况,又张不开这个嘴。 更不想惹这个骚。 春节过后上班没几天,童建国路过人事科办公室时就听丛洋他们几个在议论着什么。 一个伙计说:“陈燕她妹你们还记得吗?” “好像有点印象” 丛洋说:“叫陈红吧?听说在老百货上班。” “是啊,陈红现在可惨了。” 童建国忍不住停下脚步。 “怎么惨了?”丛洋问。 “陈红比咱们小两三岁,这会儿都快30岁了,还没找对象,她老妈整天数落她。” “那还真是惨!家里家外都在老妈手底下,逃都没处逃。” “那还不如换个单位,图个耳根清净。” “往哪换呐?现在多少人没工作啊。” 丛洋说:“问问她看看,要是愿意到咱这里来,咱们给她安排办公室的活儿。” “不知道建国会不会同意。” “瞎说,建国从来不管这种具体的事儿。” “咳咳” “童总啊。” “嗯,你们在说陈燕的妹妹啊?” “是啊。丛洋打算给她安排工作。” “陈燕、丁思甜是咱们牺牲的战友,她们的家人咱们必须照顾啊!” “对!童总说得对!” 为了给老弟弄到更好的假肢,童建国让身在首都的老何、崔新帮着四下打听。 没几天功夫,崔新就给打听出来了。 “北医大下面有个研究所,他们最近跟日苯归国华侨合作,用新材料新技术制作假肢,据说很厉害。” “好啊!谢谢你!老同学。” “不过,听说很贵啊。” “哈哈!咱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哈哈!” 从蓝城去首都坐火车跟开车差不多。 但开车更累。 坐火车有小雄帮着买座位票,打几个盹儿就到了。 可惜这一路童建国并没有多少时间打盹。 这一路,童建军都挺兴奋。 “哥,你说将来真会出现比真胳膊还厉害的假臂吗?” “一定会。血肉之躯哪顶的上高科技产品。随时可以修理,随时可以升级改造。” “那不赶上大铁棍子了吗?” “不会啊。它里面是铁的,叫做钛合金,重量比一般金属轻,强度却更高,而且没有磁性。” “用金属做的骨骼?” “是啊。外面用高级材料制作皮肤、肌肉,手感和真的没啥区别。” “哇,那么厉害。” “不过,这一次肯定还是硬邦邦那种。” 哥俩来到驻京办,崔新已经在等候了。 童建军只请了两天假,必须抓紧时间。 三人寒暄几句,就直奔研究所来了。 不出童建国所料,那种制作假肢的材料确实硬邦邦的。 是树脂做的,一打眼看上去跟真实手臂一模一样。 而且,它内部有转轴。 不像童建军原来的假臂,不会打弯,不会握拳,连根棍子都不如。 这假臂手指都有关节。 在残臂带动下,胳膊肘可以打弯,还可以握拳。 童建军有了这假臂,绝对是鸟枪换炮了。 不过,钱儿也好。 定制一只假臂2400元。 童建军一听价格,脸色都变了。 拉一把童建国,压低声音:“哥,太贵了” “贵啥贵啊?也就相当于哥半年工资。” 童建军去年连工资带奖金拿了4000多块钱。 “我知道你工资高,可你眼下三个孩子呢。” “三个孩子算啥,我开销又不大。” 童建国刚跟赵君结婚那会儿,还假模假式地给毕馥丽交钱。 等赵君怀孕以后便不再交了。 因为老赵和毕馥丽老两口本身工资就比较高。 再加上童建国时不时买台电器啥的,交钱的事儿也就算了。 005、趁你病要你命 2400元,眼下可以买20只上塰手表,10台黑白电视、10台自行车。 当然是一笔巨款了。 “那也太贵了!” 童建军还是不舍得这笔钱。 崔新也在一旁劝说:“建军啊,这是你哥的一片心意,也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就听你哥的吧。” 劝了好会儿,童建军才答应了。 日苯医师不破万作忙活着,给童建军测量体征。 童建军上一只订制的手臂只是让他勉强能戴到残肢上而已。 这次订制的手臂,不仅要适配,而且粗细长短、手的大小、手指的关节等等都跟童建军另一条手臂一模一样。 “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崔新都忍不住感叹。 当然,制作周期也比较长。 两周之后,手臂才能制作出来。 “是我们给您寄过去,还是您过来取?” “这么贵重,还是我们自己来取吧。” 订制了假臂,童建国又顺便给不破万作打听制作假鼻子的事儿。 “用肋骨制作假鼻子,我国眼下已经有这种技术了,皮肤取的是自体前额上的。不过,最好是成年后再做这个手术。” “难道在此之前,就得一直这么露着吗?” “可以戴塑胶的啊,手感跟皮肉很近似呢。” 回到家里,赵君却直摇头。 “最近这几年可不敢给小团团弄假鼻子,别像咱老二一样,把假鼻子吃肚子里了。” “好吧,过几年再说吧。而且,我觉得她这样子就挺好看的呢。” “哼,自己的孩子,当然越看越顺眼。” “也不是啊,你看她像不像尤达大师?” “尤达大师是谁啊?” “唉” 在童建国眼里,团团这会儿真的就像尤达大师的幼年版。 闭着眼睛举着小手,就仿佛要用意念把整张床给抬起来。 年前,拉链厂试生产后,等过了春节便开始正式生产投放市场了。 按理说,眼下正是服装鞋帽箱包等产品的原材料购销两旺的时节。 可才东亮却初战不利。 童建国连忙带着牛百岁、刘清涛过来给他“号脉”,出出主意。 才东亮是小首饰匠出身,技术还是很懂的。 他又从事过多年小五金经营,市场也算门儿清。 可他的销售面向的是消费者市场,一时半会儿搞不明白企业的心思。 刘清涛看了看拉链,就明白大概了。 “质量太好了” “这也算缺点?” “哈哈!暂时算。质量好,价格也高嘛。” 才东亮叹息。 拉链厂生产的全是金属拉链,材料是红铜。 市场上最近半年流行的是树脂拉链。 成本只有红铜拉链的十分之一。 童建国想了想笑了:“小意思,你们看看自己的裤子拉链,有几个是原状的。” 树脂拉链成本低,服装鞋帽厂家纷纷改弦更张。 但要不了多久,他们还得回来。 因为眼下的树脂拉链技术并不成熟。 就拿裤子上的拉链说吧,十条有九条裤子穿了几天都会绷开,然后再也弄不上了。 最后,只能把裤子拿到服装修理铺重新换上金属拉链了。 所以,先让树脂拉链嚣张一段时间吧。 那些注重品牌形象的服装鞋帽厂早晚还会回来的。 “至少咱们的坤包、背包、件包等产品还会继续用金属拉链的,光是这块儿就够拉链厂维持了。” 才东亮点头:“是啊,有箱包厂的订单,咱们维持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从零售这块儿打打市场,老牛你想想办法。” 老牛点头:“嗯,首都、天京的几个百货公司我都能把货铺进去。” “不如趁这些拉链厂无暇顾及金属拉链之际,咱们抓紧时间建立自己的品牌。” 童建国建议说。 “对!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哈哈哈哈!” “起啥名字呢?” “最好容易在拉锁上铸造上去的名字。” “字母最好!” “ok怎么样?” “三个k吧。” 其实,这会儿建立品牌倒是不难,但维持品牌却不容易。 因为这会儿没有知识产权保护,别人想假冒你易如反掌。 而且,随时都可能趁你病要你命。 比如“进口”食品。 罐头厂自创建以来,童建国就再三叮嘱老温要注意卫生、注意食品保质期。 眼下并没有食品安全法之类法规。 生产日期、保质期都看厂家的心情,很随意。 更得看消费者有没有眼力见儿,够不够皮实。 随着天气渐暖,罐头厂正准备大展拳脚之际,突然就传来一声霹雳。 各个渠道商纷纷退货、纷纷下架。 温永贵一问之下,顿时七窍生烟。 原来,辽省日报刊登的一篇报道,一下就砸碎了童建国和老温苦心经营的品牌形象。 这篇报道光看标题就极具杀伤力。 “红塔罐头趁你病要你命”。 “妈拉个巴子!这不胡说八道吗?吃个罐头能吃死人?” 温永贵气的怒骂不已。 童建国也很恼火,但还是沉下心来仔细阅读报道。 原来,这是一个病人,住院期间馋罐头,家人就给他开了个黄桃罐头。 结果,病人吃了罐头后腹泻不止,就此一命呜呼。 “老温,你说实话,咱有没有可能卖出过期的罐头?” “断无可能!因为咱们的黄桃罐头太牛逼了,一直都供不应求,怎么可能过期。” “那要是商店、渠道商卖的过期产品呢?” “一般不至于,再说,要真这样也不是咱的责任啊。” “唉,报社记者可不管这些。” 这会儿蒙混过关容易,自证清白却很难。 因为食品标签上并没有铅打的那种生产日期、保质期。 全凭厂家良心,自己标注。 水果罐头这种东西光凭肉眼也能看出好坏。 或者吃的时候,口感不好就知道坏了,别吃完事。 这个趁着病要了命的伙计多半是明知道罐头坏了,却宁愿坏在自己肚子里。 反误了卿卿性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吃的是假冒伪劣产品。 这事儿太严重,如果不及时处理,将给罐头厂带来灭顶之灾。 童建国放下手里的一切事物,和温永贵一起赶往盛京。 006、狗咬人与人咬狗 “妈拉个巴子,这个辽省日报是不是故意的?” 一路上,温永贵还耿耿于怀。 去年,童建国刚开始考虑广告的时候,曾跟辽省日报接触过。 最后还是放弃他们,选择了辽省电视台和辽省青年。 不过,这会儿的人应该还不至于对广告的事耿耿于怀。 他们又不靠广告吃饭。 有广告和没广告收入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最大可能就是这个记者突然有了新闻意识了,觉得自己炮制了一个大新闻,这会儿正沾沾自喜呢。 在“辽省日报”,记者支创还真在为自己的新闻沾沾自喜。 主编冈列说:“你小子这篇稿子写得不错啊,已经有十多个读者打来电话了。” “嘿嘿,他们都说了啥?” “一个说,没想到吃罐头都会送命,那个人真够倒霉的。还有一个人说,感谢记者提醒,再也不敢吃黄桃罐头了。” 另一个编辑杨伟说:“嗯,这才叫新闻。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同样道理,砒霜毒死人不是新闻,罐头毒死人才是新闻。” “对,对啊,杨伟说得对。” “一篇合格的新闻作品恐怕还得具备5w吧!” 冷不丁有人在一旁说。 支创大吼:“谁!谁让你进来的?” “那个” 童建国支支吾吾。 杨伟也瞪起眼睛说:“外人怎么可以随便社长!” 童建国身后闪出一个灰白头发的男子。 男子朝支创招招手:“小支你过来一趟。” “是,是。” 支创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了。 几个人走进办公室,社长指着童建国说:“这位童总认为你的新闻报道5w不健全。” 支创轻蔑地看了童建国一眼:“童总也懂5w?” “好像懂点,就是何人、何时、何地、何事、为何,对吧?” “呵呵,是懂点,那你觉得我哪一个w不健全?” “何人何地何事没问题,何时有点某日是啥意思?” “某日是那个死者家属哪记得住具体日期。” “那大概是哪个时间段儿?” “好像是年前。” “乱弹琴!”社长有些恼火,“年前的事现在报道,这还算新闻吗?” “可这是人咬狗” “什么人咬狗、狗咬人的,咱们做新闻哪能这么生搬硬套。” “还有罐头” 老温从包里拿出黄桃罐头“咣当”一声放到桌子上。 “您确定是这个吗?” “那当然了,就是这个商标!” “你再仔细看看!” “那还有假” 支创嘴里说着,神情还是有些心虚了。 社长板起脸:“小支啊,你想写有社会反响的新闻这没错。但一定要调查研究啊。做记者就要像侦探一样,要明察秋毫,要有真凭实据。” “有啊!有真凭实据!” “那个罐头还在吗?” “罐头不在,瓶子在!” 支创信心满满。 “那你拿来看看。” 支创转身从书桌柜子里拿来罐头瓶。 老温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你这连商标都没有,怎么说是我们厂的产品?” 社长也皱起眉头:“是啊,小支,你这哪算证据?” 支创却不紧不慢:“我亲眼见过商标,跟这一模一样。” 支创指着老温拿来的罐头说。 说得时候,他还一脸得意。 社长有些恼火:“胡闹!没有商标,全凭你嘴大?” “不光我见过,杨伟也见过,是他不小心把商标弄湿了,烂掉了。” 支创这个意图很明显。 老子不能证明新闻是真的,你也不能证明新闻是假的。 反正已经刊登了,你能咋地? 老温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猫腰仔细分辨两个罐头瓶。 不论高矮粗细,还是颜色都是一模一样。 没法不一样。 罐头瓶就跟啤酒瓶一样是统一制作的。 各家的都一模一样。 老温正唉声叹气之际,童建国伸手把两个罐头瓶倒扣过来了。 屁股的深浅、弧度也一模一样。 支创笑了一下,他是得意地笑。 老温也笑了,他也是得意地笑。 “咱这罐头,不光有商标,罐头瓶也是订制的。” 社长低头一看。 可不嘛,老温拿来的罐头瓶底有红塔牌凸起的商标纹路。 支创拿来的那个罐头瓶则是光溜溜的。 “乱弹琴!这明明是假冒伪劣产品!” 支创红着脸:“这我怎么分辨的出?” “分辨不出你就乱写啊?你和你们主编下个月的奖金不用拿了。” “唉” “先回去写份检讨!” “好吧。” 支创缩着脑袋走了。 社长转身握住童建国的手:“童总!这件事真是对不起啊!” “您真客气,这是个意外。” “我们这个报道会不会给你们造成重大损失?” “呵呵” 童建国苦笑。 老温忍不住在一旁说:“损失可大了,光这一个月十来万都没了!” 老温是老江湖,当然会夸大一些,但一两万的损失还是有的。 社长汗下来了:“哎呀!太对不起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弥补你们的损失?” 童建国和老温互相看了一眼。 童建国挠挠头:“有倒是有” “嗯,您尽管说,看我们能不能做到。” “再写一篇后续报道” “继续报道?” 社长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我明白了,继续追踪报道还你们清白!” “是啊,这样一来,您的新闻报道就不光有5w,还有一个h” “哇!童总你挺懂新闻啊!” “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我们那些编辑记者,要是有您这一点点皮毛,就不会闹这么多洋相了。” “社长您客气,那您就安排报道一下?” “没问题,趁热打铁,本周之内就给你们安排报道。” 从报社出来,老温兴奋不已。 拍着自己脑袋:“唉,我真笨啊,当初订制罐头瓶时,我还嫌咱们的罐头瓶比别人贵两分。要是没有这两分,今天损失可大了。” “嘿嘿,该花的钱还得花嘛。” “先前的报道令咱们损失惨重,新报道一出,不仅能挽回损失,还相当于免费广告。” “也不免费咯,咱们还搭上差旅费了嘛。” “唉” “不过,这广告的效果肯定比普通广告硬多了。” 几天后,辽省日报果然刊登出追踪报道了。 标题同样蛊惑人心:趁你病要你命谁在假冒红塔罐头。 007、铁手 “嘟嘟飞!嘟嘟飞!” 童建国一回家,就拿出一堆小孩儿玩具来逗团团。 赵君直撇嘴:“哼!不给两个儿子也买点。” “下次,下次嘛。” 眼下,童建国和赵君屋子里摆着两张童床。 一张双人床,安南和童筝睡。 一张单人床,童小团睡。 再加上屋子里杂七杂八的小孩子东西,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而且,随着三个小家伙越长越大,东西恐怕也会越来越多的。 “对了,老婆,我们的职工宿舍马上开建了,这是格局图。” “我看看!” 赵君欣喜地凑过来。 一共三种户型,一间半户型40多平米、两室一厨户型50多平米、三室一厨户型60多平米。 其中两室和三室的房子都是南北通透的。 “这是厨房,这是厕所” “这里还有阳台!” “怎么还有炕” “是啊,咱们职工宿舍是集体供暖,大炕和炉灶都可以去掉。” “炉灶去掉拿什么做饭?” “液化气罐儿啊。” “你们单位有液化气罐儿啊?” “那还不是咱说了算,想有就有。” “哈哈,给你洋摆的。要是不要炉灶,不要大炕的话,厨房就可以挪到阳台了。” “就是这个意思。原有的厨房就可以当餐厅兼客厅。” “嗯,不错不错。就是老大老二得睡上下床了。” 其实,这种户型,童建国并不满意。 真想一步到位,就像后世的那种楼房。 有宽大的会客厅,干湿分离的卫生间。 但箱包厂的这个宿舍楼在当下已经算不错的了。 想一步到位也不太可能。 当下的楼房,大多还是筒子楼的构造呢。 能把大炕、炉灶弄掉就不错了。 童建国回来跟高岩、刘清涛一说。 高岩倒是挺高兴,刘清涛却有些犹豫。 刘清涛是跟老人一起住的,老人们已经习惯炉子、大炕这种东北标配了。 既然刘清涛都有这样的想法,类似的其他员工应该也不少了。 童建国忍不住叹口气。 刘清涛说:“别管这些了,建国你自己定吧。” “别啊,这种事怎么能自己定,统计一下吧。” 这次职工家属楼是五层砖混圈梁结构,一共建两栋四个单元。 每层四户,一单元20户人,一共80户。 完全涵盖了箱包厂刚创建时的十几名元老。 箱包厂的分房规则跟一般全民企业不同。 全民企业中,职工家里有房的就不分了。 碰到鸡贼的隐瞒不报,你也查不出来,就欺负老实人了。 箱包厂不管那套,你家里有是你的。 当然,分的房子必须本人来住,如果让别人住,单位有权收回。 所以,80名职工都是实打实,统计起来不难。 丛洋统计了一番发现,80人中,至少有60人希望保留大炕和炉灶。 一部分是因为生活习惯。 另一部分是舍不得烧液化气。 一罐儿液化气二三十块钱,对别的单位的职工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对箱包厂来说还真不算啥。 箱包厂最怂的职工每个月连工资加奖金都能拿100多,二三十元的液化气算啥啊。 可没办法,总有些仔细的伙计嘛。 刘清涛还有些不好意思:“建国,还是按照你的想法吧,职工都愿意听你的。” 高岩也说:“这种事你自己定嘛,别搞民主。” “不能自己坏了规矩。到时候我可以把炉灶大炕拆了,把烟道封上嘛,一样的。求同存异。” “也是,到时候我也这么干,咱们一起找人施工。” “好的。” 液化气的事儿,丛洋也和液化气站谈妥了。 液化气站要求箱包厂有背阴的仓库,用来存放液化气罐儿,账目则一个月结算一次。 童建国正听丛洋汇报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原来是陈红。 看见童建国,陈红连忙打招呼:“童,童总。” “嗯,怎么样,在咱们厂干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净是咱们知青,就像到青年点一样。” “那就好!而且咱们的集体宿舍也盖好了,听说标准还不错呢。” 丛洋说:“是啊,一户只住四个人,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电风扇,还有桌子、柜子。” “你要是不愿意在家住,就过来” “怎么弄得像劝人离家出走一样。” “哈哈!” 得知职工宿舍楼开建了,最高兴是老牛。 老牛虽然有自己的房子,还有小院子。 但像大多数农村人一样,他也希望住楼房。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才是生活嘛。 而且,分房是按职工的综合积分算。 像老牛这样,家里有六个孩子,又是建厂元老,他女儿牛金花也在厂子里,积分会比童建国还高。 当然也能分到三室的大房子。 童建国回到自己办公室里,老牛便抱着大盒子兴冲冲地过来了。 “干啥?老牛,给我送礼呢。” “是啊。” 老牛把盒子往童建国桌子上一放,童建国看看上面的字才想起来了,这是建军的假臂,童建国让老牛到首都办事的时候顺便取回来。 “拿回来了?好啊!” “嗯,拿回家让你老弟试试,正好我这几天还打算去一趟首都。” 傍晚下班时,童建国把假臂拿回来了。 童建军戴上试了试,还挺得劲儿。 戴这假臂就像戴枪套一样,吊在半侧的肩膀上。 穿上衣服再戴上手套看起来就像健康人一样。 而且功能也不错。 靠残臂带动,这假肢可以曲肘、可以握拳。 干活儿应该也没问题了。 童建国拿来铁锹:“试试。” 童建军先用健全的那只手抓住铁锹把,然后尝试着用假肢上的假手握住铁锹把另一端。 试了好一会儿,总算握住了。 干起活儿来倒是很轻松。 童建国又拿来哑铃。 “这假肢可以负重20斤,这哑铃15斤,应该没问题。” 童建军试了试。 这只假臂把哑铃从地上提起来倒是没问题。 但却无法举起来。 它的胳膊肘还是没那么灵活。 童建军有些沮丧。 童建国安慰他:“不错了,一些简单的活儿可以干了。” “是啊。” 突然,一个皮球从院外弹进来,童建国一把接住,然后递给童建军。 童建军伸出假肢,“砰”地一声,把皮球捏爆了。 008、顶呱呱 童建军不小心捏爆了皮球,一个街坊的孩子趴在院门外大喊:“我的皮球!我的皮球!” 童建国走过去摸摸孩子的脑袋:“哪天大哥给你买个好的。” 假臂虽然有些笨拙,但戴着比以前那只舒适多了。 童建军戴到局里去,科室的小伙伴们都围上来研究一番。 齐羽说:“这握力很大啊。” 二臭撇嘴:“当然了,这是机械的,血肉之躯哪比的了。” “可惜这手臂只能做慢动作,不然牛逼大了。” “能做快动作那是铁臂阿童木。” 中午吃饭时,童建军也可以用两只手托饭盒了。 只是得小心翼翼,别把饭盒捏瘪了。 拉链厂把目标客户由服装鞋帽厂转为普通消费者以后,销售情况果然好多了。 老牛、童建波、苟爱华他们几个业务员把拉链厂的3k拉链铺向北方地区的各个百货公司。 这会儿手工便宜,很多人偏爱定制服装,各种服装配件也大有市场。 再加上,眼下颇为时髦的树脂、塑料拉链开始丢人现眼了。 仿佛有一只邪恶的大手操纵着众生。 走在街上一会儿一个男的裤子前面的拉链开了,一个女的裙子后面的拉链开了。 那叫一个尴尬。 很多人买了新裤子、新裙子第一时间就到裁缝店来换下树脂拉链,换上金属拉链。 “是时候推出我们的广告了!” “啊?咱们这样子能行吗?” 才东亮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咱们现在有多少工人了?” “车间工人379人。” “开足马力,一年也能干出价值百万的产品吧?” “差不多。” “那就干!” 童建国现在快成广告专家了。 箱包厂、罐头厂都靠他来张罗广告。 如今已经跟辽省电视台、央视、辽省青年、大众电影、北晚合作过了。 如果算上新闻炒作的话,还得加上辽省日报、首都电视台。 在这个年代,童建国俨然是一个先行者,也尝到了个中甜头。 可这一次,拉链厂的广告该到哪里去刊登呢? 央视的电视剧自加里森敢死队后,又播放了北韩的无名英雄。 这其实是系列电影,当做电视剧来播。 大家刚满街议论朴茂、金舜姬的时候就结束了,又开始播放一部山寨版敌营十八年。 只有九集,眼下又快播完了。 这之后,央视好久都没有话题性的电视连续剧了,刊登广告的价值不大。 大众电影、辽省青年都已经包下版面长期合作了,再刊登拉链广告有点不合适。 辽省日报这种童建国又看不上眼 只能再上“辽省电视台”了,正好拉杆儿箱的广告也快到期了。 这个轨迹其实也不错,先在本省确立地位,再拓展整个东北、华北市场,最后图谋全国。 一年不见,樊科长发达了许多。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广告科,眼下已经有三个人了。 而且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作为最早支持他的广告客户,他当然对童建国心怀感激。 “童总,你们的企业越做越好了啊。” “是啊,这也多亏您鼎力相助。” “哪里哪里,您的产品不光宣传了你们蓝城市的整体形象,也提升了咱们省的威望。” “言重了!言重了!只是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而已。” “嘿嘿,您真谦虚。你们拉杆儿箱的广告快到期了,不知接下来有啥打算?” “当然继续了!” “好啊,不过” “广告费涨了是吧?” “是啊,今年涨了一倍。” “不多,不多。” “还由我们来帮你制作吗?” “是啊,拍摄脚本我都写好了。” “好!童总你太有才了!我这就领你去见易导。” 易导就是上次帮童建国拍广告的那个马尾巴。 上一次,童建国的广告就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是童建国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这会儿的人缺少这方面思维。 这一次拉链的广告童建国也精心构思了一番。 最初,激发他灵感的就是男人裤子拉链、女人的裙子拉链这些事儿。 广告片里,男女在公园里约会,男的裤子拉链突然开了,女的大骂“流氓”。 可刚一转身,女的身后的裙子拉链也开了,男的连忙脱下外套挡住。 然后掏出3k拉链,两个人一起竖起大拇指:“3k拉链让你远离尴尬!” 童建国把这个创意说给才东亮、刘清涛他们听,他们无一不拍手叫绝。 因为这是当下时髦青年最大的痛点,又有生活情趣,又言简意赅,直击人们心灵。 可赵君说:“是啊,这剧情比电视剧还好看,还挺浪漫,就是有点” 高岩等其他几个女的也觉得,广告有点暗示那方面了,有点露骨。 在当下,风气刚开的时代,这种广告出来话题性太强了。 凡事过犹不及,童建国也不想广告盖过了其它电视节目,一不留神就容易惹雷,毕竟这个年代还有诸多禁忌。 想来想去,童建国想出了一个更隐晦的创意。 易导听了拍案叫绝:“童总你太有才了!亏你想得出!” 童建国这个广告虽然隐晦,其实比前面那个暗示性更强。 但在这个理解力普遍比较差的年代,绝大多数观众看不明白内在含义。 这广告跟上个广告一样,还是在火车候车室发生的,反正就跟这里干上了。 主角还是两个。 两人都拎着旅行包,一个高档,一个普通。 坐下后,旅行包里发出一阵“吱吱”的叫声。 拎高档旅行包那人还有几分得意,摸一摸旅行包上的树脂拉链,撇嘴看看低档旅行包上的金属拉链。 但突然之间,高档旅行包被顶起来了。 随着拉链绷的越来越紧,突然就绷开了,几只小鸡跑出来,拎包的伙计慌忙追赶。 片刻之后,低档旅行包的金属拉链也顶起来了,绷的越来越紧,就像一张弓一样,但最后还是渐渐平息下来了。 拎包的伙计不慌不忙拉开金属拉链,里面露出一只小鸭。 小鸭晃一晃脑袋,“呱呱”叫着。 3k拉链,我顶!我顶!我顶呱呱! 009、推进自行车开出皇冠 易导对童建国的广告拍摄脚本赞不绝口。 “谢谢童总让我拍这个广告!” “易导您太客气了。您能拍我们这个广告,是我们的荣幸啊。” “童总您找没找到演员,要是没找到的话,我给你找。” “行啊,这一次易导帮我找吧。费用我们承担。” “要啥费用,您的广告脚本这么好,大家都恨不能倒贴钱给您呢。” “哈哈哈哈!” 离开辽省台,樊科长一直把童建国送出来。 两人一边寒暄着,童建国一边想着心事。 光有辽省台一家广告肯定不行,它的影响力还很有限。 可还有哪家媒体可以考虑呢? 刚一愣神的功夫,樊科长说:“童总啊?你有啥事儿还需要我帮忙?” “这个,我省思光在你们电视台打广告还不太行啊。” “是啊,你应该在其它省台也打一打广告。” “其它省台?哪家合适?” “我看你在央视的广告是跟在电视剧后面的,效果不错。这一回我听说上塰电视台也准备播放外国进口的电视剧。” “哪个国家的,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日苯的,内容是武术啥的?” “日苯哪有武术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姿三四郎?” “对,对,童总你真厉害!上塰电视台过段时间就准备播放这部剧。” “谢谢你提供信息啊,这部剧应该不错。” “别客气,有事咱们再沟通。” “好的!” 回到宾馆,童建国想了又觉得不对。 别说初出茅庐的拉链产品了,就是蜚声全国的箱包产品,童建国都不太敢去打上塰的市场。 为什么? 在计划经济时代上塰太厉害了。 上塰本身就是名牌。 所有轻工产品。 不管是钟表电器、服装鞋帽、食品小百货等等。 只要一提上塰那绝对是名牌。 上塰的手表、上塰的奶粉、上塰的时装等等那才是顶呱呱。 所以,上塰台这边只能先放放。 先苦练一段时间内功再说吧。 可好不容易来盛京一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要不再到“辽省青年”瞅瞅? 童建国来到“辽省青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本来,童建国不打算考虑“辽省青年”。 因为罐头厂常年在这里打广告。 他们杂志再没有别的彩页广告了,而童建国又不甘心黑白版的。 这次过来一看,正好“辽省青年”要推出中间彩页。 四个四分之一版的广告眼下还剩两个。 “给我们留一个!” 跟“辽省电视台”一样,辽省青年的广告价位一年功夫也翻了个翻儿。 但他们都显然严重低估自己的作用了。 拿央视为例,他们榨取最狠的时期,广告效应是开进一台桑塔纳,赚回一台奥迪。 而眼下,不论报刊杂志还是电视台。 广告效应基本属于扔进来一辆自行车,赚回一辆本田皇冠。 辽省青年眼下是月刊,广告刊出还得一段时间。 辽省电视台的广告则很快就会推出了。 童建国到盛京这边来的时候,才东亮就开始着手招人了,一口气招收了100多名员工。 童建国还有些不放心:“这些新来的人多久可以顶事儿?” 才东亮说:“按照我制定的工艺流程,他们一个星期后就能达到熟练工人一半的工作量。一个月后就基本出徒了!” “好!” 苏屯村的苏书记比童建国还高兴。 这一次因为紧急招人,才东亮一下就从苏屯村招了60多人,剩下的才是城镇待业青年。 苏书记能不高兴吗? “谢谢童总啊,一下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多剩余劳动力。” “客气啥,要不是省市领导有安置城镇待业青年的要求,我恨不能全用你们的人呢。” “嗯,这也不错了,慢慢来。” 几个人走进车间四下参观着,听才东亮介绍着生产情况。 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儿走过来递给才东亮午餐饭盒,又叮嘱才东亮几句。 苏书记忍不住赞叹:“才厂长的媳妇真贤惠啊。” 童建国笑了:“苏书记你可别搞错了,这是才厂长的妹子,人家是大姑娘呢。” “哈哈哈哈!那才东亮的那口子呢?在老家吗?” 才东亮叹口气低下头。 童建国也叹口气。 苏书记顿时就明白了。 童建国小声说:“前年小才还在南街那边时,煤烟中毒” “可惜啊。不过,才厂长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还应该再找个啊。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也应该再找。” 才东亮叹口气:“我四个孩子,谁来给我拖油瓶啊。” “哇,你们南方人真能生啊。哈哈!这也不算问题,我帮你寻摸寻摸,总有适合你的女子。” 童建国连忙握住苏书记的手:“这事儿就交给您了啊。” “嗯,放心吧。” 其实,童建国也一直惦记帮才东亮再找一个。 比如,在工厂知青里边给他找个。 可这会儿的婚姻鄙视链是这样的:城里人鄙视农村人,农村人鄙视外地人。 知青们都是城市户口,哪有人愿意给才东亮拖油瓶。 除非那种歪鼻子斜眼的女人。 那也太委屈才东亮了。 让苏书记在他们村子里找才是最合适的。 童建国给童建军订制了假臂以后,他便天天戴着了,也就回家的时候会摘下来。 一来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天天戴着就浪费了。 二来,这个订制的假臂还算舒适,戴惯了并不觉得是累赘,甚至还能顶点事儿。 童建军戴上订制假臂两周后终于跟着鞠英伦他们几个刑警一起出现场了。 这是一起凶案现场。 在南郊的一口枯井里,有人发现了一具尸体。 童建军和齐羽骑着自行车赶到现场时,一名医生已经在那里忙碌了。 眼下没有职业法医,这名医生是从医院叫来的。 二臭来的早,在一旁打下手,但没一会儿就顶不住了,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虽然这是一口枯井。 但冬天积雪、春夏积雨,里面也早有一潭污水了。 尸体在里面泡着都发起来了。 童建军在战场上见过各种形状的尸体,但这一具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恶心。 齐羽看起来反倒若无其事。 虽然有派出所的人帮助维持秩序。 但现场围观的群众还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对着童建军指指点点。 “那个高个子应该就是独臂擒拿通缉犯的那位吧?” “他不是一条胳膊吗?” “有一条是假的。” “哪一条?” “右胳膊吧?” “不对,你看他那只手还握拳了。” “另一只手刚才推自行车了。” “莫非就像香港一部武侠片演得?留一手?平时假装一条胳膊,关键时刻另一手突然使出来。” “哈哈哈哈!留一手!” 010、扒衣凶徒 拉链广告在辽省台播出以后,果然引起强烈反响。 虽然只是本省而已,但辽省属于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 各种服装鞋帽厂有二三十家,百货公司、供销合作社更是几十几百家。 他们纷纷打来电话咨询。 不过,一听价格,大多数都打了退堂鼓。 kkk拉链所有型号都是金属的,比市面上流行的树脂拉链贵了3倍不止。 那些不注重品牌效应的企业当然不愿花这“冤枉钱”了。 “无所谓!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真金。” 童建国说。 才东亮也连连点头:“嗯,没错,要都来了,咱还应付不了呢。” 还有很多百货公司、供销社也跑来订货。 但百货公司、供销社跟厂子不同。 厂子是一手钱一手货。 百货公司、供销社是上架,卖完了再结算。 眼下产能有限,才东亮只能紧着一头儿。 除了几家重要的百货公司、供销社保持供货,其它的只能暂缓了。 辽省电视台虽然只是一省的电视台,但作为经济大省,到辽省出差的外省采买人员也不少。 广告播出一个星期后,又开始陆续有外省的厂家打电话过来咨询、订货了。 苏屯村的苏书记答应帮才东亮找老婆,过了几天果然帮他寻摸到一位合适的女子。 “我省思,咱乡下的农村老娘们儿粗手粗脚的,未必适合你。” “俺也是农村的” “你们南方人比较精致,即便是乡下的女子也斯斯的。不像咱北方人一个个吵吵把火、咋咋呼呼的。” “哈哈,也不都这样。” “我寻摸来寻摸去,还真觉得这个女子挺适合你。” 苏书记介绍的这个女子还是大城市人,盛京的。 算起来,她也算是知青。 上山下乡运动中,辽省有个最狠的政策。 就是把地富反坏右分子全家下放到农村。 童家都差点赶上了。 这家人比较倒霉,全家五口人从盛京下放到苏屯村了。 终于熬到去年落实政策了,他们一家人陆续回到盛京了。 唯独这个女的姜卫红没能回去。 因为她是家中老大,前两年没熬住,嫁给当地农民了。 更倒霉的是,刚结婚两年,她的农民丈夫就因为在水库炸鱼被炸死了。 她一个人拖着个小女孩儿过日子。 “小姜模样不算漂亮,但也还周正。不像咱农村妇女埋里埋汰的,人很爱干净,很会收拾家。” 童建国早按捺不住了:“行啊,跟小才挺配的!赶紧安排一下吧。” 才东亮也难掩喜色:“她知道俺有四个孩子吗?” “知道,咱农村以前好多家里都是五六个的,不一样过来了吗?大的带小的,没啥了不起的。” “对,对,安排吧。” “那等我忙过这阵子吧” 才东亮还想推一推。 童建国连忙说:“再忙也抽得出时间嘛,哪天让老苏领到厂子里,你也不费多少时间。” 苏书记也点头:“是啊,这几天我就给你安排。” 有医生助力,公安侦破案子的能力增强了许多。 刑警队副队长邢立伟忍不住感叹:“要是早有这些科学技术,前些年也不会有那么多无头案了。” 78年以前,gjf砸烂,公安局被gwh主管,社会动荡,引起诸多凶案。 但十之都不了了之了。 眼下,有医生助力,又有专业的侦破人员,应该就会好多了。 迟丽丽拿来卷宗:“根据医生尸检结果,死者35岁到45岁之间,男性,身高170公分,死亡时间大约是去年秋天” 齐羽直撇嘴:“这都快一年了” 二臭探头看着卷宗:“可这坏蛋为何要扒掉死者全身的衣服呢?连袜子都不剩。” 齐羽笑着说:“估计跟你似地,有特殊癖好。” 二臭微微红着脸:“少胡说八道,平白污人清白。” 邢立伟说:“你们说说看,坏蛋扒掉死者衣物都有什么目的?” 齐羽说:“俺已经说了。” “嗯,这算一个。” 迟丽丽说:“我觉得这个罪犯很狡猾,他故意扒走了死者衣物,好让我们无法查明死者身份。” 二臭在一旁连声赞叹:“对啊,对啊,在井里泡成这样,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童建军忍不住说:“还有一种可能,罪犯剥掉死者衣服是为了换钱。” “那这个罪犯也太笨了!” 鞠英伦板起脸:“咱们办案不要固化思维,什么样的罪犯都有可能出现。去年不是还有到咱们局里来偷自行车的吗?” “是啊,对有些人来说,挣点钱不容易。” 眼下,农村时不时有万元户诞生。 但绝大多数农民还是很穷的。 很多人一年都赚不上五张大团结。 买双袜子都得掂量掂量。 所以,乡镇的集市上都有卖旧衣服、旧袜子、旧帽子的。 齐羽说:“可这都快一年了,市场上应该也找不到这些东西了。” 邢立伟点点头:“如果罪犯真把死者的衣物卖了的话,那些购买者眼下应该还会穿着这些衣物的。” 买旧衣物本身就是为了省钱,刚穿一年断然不会随便扔掉的。 讨论一番,鞠英伦开始布置任务:“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死者身份,先在案发现场周边的城区、乡村统计失踪人口,再根据死者体征、失踪时间等一一对照。” “好的!” 大家纷纷下去忙碌起来。 苏书记帮才东亮和姜卫红牵线后,瞅着中午休息时间,领姜卫红来拉链厂见才东亮。 “这厂子真够大的啊。” 一边走着,姜红卫还一边感叹。 “是啊,这个小才很能干呢,听他说这才是一期的规模,接下来的几年还有二期三期,规模会比这会儿还要大几倍。” “那他能看上俺吗?” 姜红卫说着,拢一拢鬓角的头发。 “唉,别想那么多,你们俩最般配了。” 两人来到车间一角,一张大桌子前,才东亮已经跟几个工人在吃饭了。 看见苏书记和姜红卫,才东亮连忙站起来:“我还以为得等会儿。” “哈哈!要的就是突然袭击!” “要不一块儿吃个饭?” 几个工人也忙碌着:“对,对,我去给你们打饭。” “不了,”姜红卫还推辞。 苏书记暗暗观察他们的眼色,不由得大喜:有了! 连忙一手拉着姜红卫,一手拉起才东亮:“行!就在这里吃个饭!” 011、皮夹克 童建军他们经过几天走访,很快查到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西郊园艺村的农民吴卫杰。 因为经常做点小买卖,吴卫杰手头还挺阔绰,穿着也比较光鲜。 “那天他穿着皮夹克出门的” 吴卫杰的老婆夏淑丽回忆说。 齐羽兴奋地在本子上记下来。 童建军接着问:“那皮夹克是什么款式的?” “就是那种双排扣,小翻领” “收腰吗?” “是啊。” “装吗?” “装是啥?” 齐羽迅速在本子上画出装的大概样子。 夏淑丽点点头:“就是这种。” 装皮夹克是最近这二三十年东北地区流行的装备。 甚至这种款式放到四五十年后都不显得落伍。 但跟四五十年后不同,这会儿的装还有点实用性。 真是可以拎着枪到河边打水鸟、到山上打兔子。 但这皮衣可不是一般老百姓穿得起的。 一件皮衣比一块儿上塰手表还贵。 “除了皮衣,他穿的什么裤子?” “料子裤子” 在盘金一带还没开始大范围种植水稻以前,整个辽南地区人们的主食就是苞谷。 但辽南人又比较爱面子,讲究穿戴。 外地人便挖苦辽南人说:“苞米面儿肚子,料子裤子。” 因为料子容易起褶子,一个辽南男子上厕所时,往往都得把料子裤子脱下来搭到肩膀上。 有时碰到歹人抢裤子,辽南男子就光着屁股追出来。 死者的老婆记性还挺好,在童建军和齐羽的启发下,连死者当时穿的袜子的颜色都想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童建军和齐羽嘀咕着。 “像袜子、裤衩、秋裤这种东西应该很快就出手了。” “是啊,保不齐就在这周边的集市上。” “问题是这种玩意咱又不能去扒人衣服找。” “也就皮夹克、料子裤子目标大。” 回到局里,大家又分头行动。 一是寻找最近一年低价购入皮夹克或料子裤的人。 皮夹克这玩意是奢侈消费。 谁要是买到低价的皮夹克难免嘚瑟显摆一番。 另一方面,派人到各个乡镇集市上探访,了解一下去年什么人在集市上贩卖过旧皮夹克、旧料子裤,而且是低价急于出手那种。 各个乡镇的集市都是固定的。 比如园艺周一的集市、红塔周二的集市等等。 最近这一二十年都没什么变化。 才东亮找老婆的事儿,童建国比谁都急。 刚有点眉目就过来打听。 苏书记也说:“都是过来人了,彼此看得也还入眼,不如早点定日子吧。” 可举办婚礼再怎么简陋也是要费点时间的。 才东亮最近这半年还真没时间。 拉链厂现在有700多名工人。 童建国当初答应省市领导在年底之前,把拉链厂干成3000人大厂。 才东亮一方面抓生产,一方面抓招工,一方面还得抓厂区的扩建。 都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了,哪还有时间。 童建国说:“先让两家来往着吧,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其实这也有个好处,让姜卫红时不时过来,还可以照顾才东亮的生活。 慢慢接触,慢慢磨合感情。 拉链厂厂区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了,箱包厂新厂区的建设也完成了大半。 但人员的招聘,箱包厂先行一步。 目前箱包厂新厂已经有2500名员工了。 各个部门都在扩充。 销售科也一下子选拔了十几名推销员。 光是老牛率领的华北团队就有6人。 童建国碰到他时,老牛正美的合不拢嘴。 “老牛,你现在兵强马壮,啥时称霸华北啊?” “嘿嘿,称霸不敢,顶多半壁江山吧。” “怎么这么没自信?” “蚂蚁多啊,跟咱们抢骨头。” 老牛说得蚂蚁是离首都不远的一个叫白沟的地方。 从70年代初开始,那里的农民就开始制作箱包。 近些年来整个乡镇从事这方面生产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都是小作坊,架不住人多势众。 再说,身处首都边缘,近水楼台先得月。 “船小好调头,市面上流行什么,他们就制作什么,虽然质量差,但价格便宜,抢走咱们不少生意。” “这些小蚂蚁是够讨厌的” 童建国皱起眉头。 “是啊,不理他们吧,怪招人烦的,理他们又不折腾不起。” “既然不能干掉他们,不如从内部瓦解他们” “怎么瓦解?” “比如找个小作坊合作” “嗯,这是个好办法,这几天我去那边的时候就四下打听打听。” 童建军他们几个人从皮衣、料子裤入手,在周边村镇四下调查了一番。 还真找出三个去年秋天买二手皮夹克的伙计。 二臭把三件皮夹克拿回来,让夏淑丽辨认。 打量半天,她觉得其中两件都挺像她丈夫穿过的。 “你再好好想想,你家的皮夹克有什么特别之处?” 鞠英伦提醒她说。 夏淑丽想了想:“对了,我家死鬼的皮夹克曾经被铁丝刮了个小口,我找人揭开里子,从里面粘上了。外表看不出来。” 齐羽拿来剪刀剪开两个皮夹克的里子,几个人凑到跟前仔细查看。 果然在其中一件皮夹克上面发现胶粘的痕迹。 二臭立刻把当事人拎了过来。 这是个身材瘦小如孩童般的中年人。 “说!你这件皮夹克是哪来的?” “我,我” 中年人惊慌失措。 鞠英伦连忙劝阻:“好好说话。” “嗯,你说说看,这皮衣是在哪里弄的?从什么人手上弄来的?” “去年秋天,我在二十里堡集市上买的。” “二十里堡集市是周几啊?” “好像是周五。” “继续说你买皮夹克的经过。” “我到市场想买件衣服穿,就看到有人卖皮夹克,80块钱一件,我一看这皮子” “那人长什么样?” “黑脸堂、大胡子,长得有点凶。” “多高个儿?” “一米七?一米七五?反正中等偏上吧。” “他是不是很着急卖掉皮夹克?” “是啊,他要价80,我还价60,他就急急忙忙卖给我了。我还以为有毛病,看了半天。没想到真有毛病,唉!” “除了皮夹克,他还卖什么?” “还有一条料子裤子,一双皮鞋,一身秋衣秋裤啥的。” 齐羽和童建军顿时眼前一亮。 鞠英伦还不忘多问几句:“你听他口音是哪里的?” “就是咱们当地的吧。” “具体呢?” “感觉就是二十里堡的。” 012、裤腰带 箱包厂不光招聘了大量工人,还扩充了各个科室。 除了销售科,还有行政科、人事科、设计科、财务科等等。 设计科尤其给力,在卫主任的帮忙下,招来了两名应届大专生。 这会儿的大专生可是奇货可居。 他们一般都会被分配到全民企业里。 这两位还是因为贪图红星箱包厂的工资。 毕竟,这里的工资能顶的上全民企业的三倍。 他们刚过来,刘清涛就给他们布置了新任务设计钱包和皮带。 箱包厂现在是规模化生产,管理成本提升,生产成本降低。 童建国要在这基础上继续降低原材料成本。 比如,怎么让一张皮子制作出更多的箱包?怎么减少废弃材料? 制作箱子剩下的材料用来制作皮包,制作皮包剩下的材料再用来制作更小的包。 制作更小的包剩下的材料又可以用来制作钱包、皮带。 钱包还好说,它其实也属于箱包的范畴,就相当于一个缩小的公包。 皮带不一样,它已经是另一个门类了。 为此,刘清涛打算分出一个车间、调拨专门的工人来生产皮带。 因为皮带也是相当可观的一个市场。 而且生产起来相对简单,需要的设计不多。 当下,皮带头就像罐头瓶、啤酒瓶一样都是统一样子的。 由上游企业生产。 至于皮带,也就是打眼儿而已。 小小皮带用生产箱包剩下来的边角余料就可以生产了。 皮带和皮带头的结合当下普遍的方式就是把皮带的一端挽在皮带头上,再用线扎严实。 用了一段时间后就会出现像裤子拉链一样的尴尬。 皮带和皮带头结合部位绷开了。 然后就反复找修鞋的人修理。 而且因为皮带都是单层的,容易变形。 穿戴一段时间后就变得油光光、黑亮黑亮的了。 简直赶上牵驴牵马的缰绳了。 童建军平时用的武装带倒是永远板板锃锃的。 可那是人造革的,冬天很硬。 只适合宽大的军裤,不适合西装裤或休闲裤。 童建国哪怕穿宽松的军裤也不用武装带或者皮带,就像老农民一样,用一根布带子扎在腰上。 哪天手残一不留神就系了个死扣,还得用随身携带的弹簧刀割断。 每当这个时候童建国就无比怀念40年后的生活。 妈蛋,没有ps4,没有b站,没有抖音也就算了。 连皮带都这么欺负人。 所以,等刘清涛决定做皮带以后,童建国连忙跑过来给他“出谋划策”。 为了不用把皮带挽在皮带扣上,童建国给出了两个方案。 一个是皮带扣上有钉齿的装置,把皮带的一头卡在皮带头里。 一个是用铆钉把皮带的一头固定在皮带头上。 “太厉害了!童总太有想法了!” 满屋子的设计人员都忍不住赞叹。 刘清涛也说:“咱童总就是这样,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 童建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呵呵,借鉴,借鉴,就是借鉴一点后人的想法,哦不,是前人” 说白了就是皮带头的革命。 不用市场上的通用皮带头了,自己设计一种。 至于生产,交给拉链厂就可以。 他们有现成的技术、材料,再进几台机器就可以了。 当然,这会大大增加皮带的成本。 不光皮带头放弃通用的款式了,皮带也与众不同。 用的是两层的牛皮。 “咱这皮带走得也是高端人群啊!” “必须地!哪像我这种,弄根布条就当皮带了。” “哈哈!童总是不满意市面上的皮带。等咱这样品出来了,头一个先给童总配上。” 其实,童建国这布条当皮带在生活中还是挺尴尬的。 夏天穿衬衣、短袖衫的时候从来不敢掖进裤子里。 和赵君一起牵着安南、抱着团团在院子里散步时。 一不留神,安南就拉下童建国腰间垂下的带子。 童建国的裤子一下就掉到脚脖上了,露出里面的大裤衩。 安南拍手大叫:“爸爸大裤衩!爸爸大裤衩!” 安南这会儿刚会说话,自然而然就将爸爸和大裤衩组合到一起了。 哪怕来了外人,他也指着童建国大喊:“爸爸!大裤衩!” 其实,平角大裤衩是童建国对这个世界最喜欢的东西。 纯棉的,还宽松舒适,再没这么舒服了。 眼下,男的要想不扎裤腰带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穿牛仔裤。 这牛仔裤就像前两年的喇叭裤一样,也被街道大妈、红袖箍视为洪水猛兽。 走在街上,经常看见几个大妈围着穿着奇装异服的小青年训斥。 “穿的像什么样子?蛋子都勒出来了,屁股一半儿是一半儿。” 若干年后,当大妈们被撸汉、基你最美,迷的五迷三道时,人们总会明白,眼下的大妈们其实是在跟他们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其实,童建国无论眼下还是上一世都不喜欢穿牛仔裤。 这玩意是最反人类的发明。 板人不说,还不耐脏。 尤其那些养牛的伙计,养的不是牛而是牛粪。 但童建国很喜欢看女的穿牛仔裤。 尤其身材好、腿长那种。 “老婆,你看那个人。” “哪个?” “就是穿牛仔裤那个。” “哦,挺漂亮的,看着身材不错” “不错啥啊,腿那么短,简直是侮辱牛仔裤。” “哼!我知道了,你又想鼓捣我穿牛仔裤。” “是啊,老婆腿这么长,身材这么好,牛仔裤要是会说话的话,也希望你穿它” “可你看街上都是年轻人穿” “你不是年轻人啊,难道你是大妈?” “反正都是半大孩子十几二十岁的人穿。咱们都孩子他妈了,再穿这种不让人笑话啊。” “笑话啥啊?你穿的好看,谁敢笑话你。” 童建国鼓捣了好几次,赵君才趁着休息的时候在家里穿起了牛仔裤。 “老婆真好看!” 童建国直咽口水。 “哼,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好丑。” “你看,小宝贝儿都觉得你好看。妈妈好不好看?” 童建国问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安南,像小狗一样飞快爬过来的童筝。 他们一个使劲点头,一个拍着小手:“好看!妈妈好看!” “哼!你们两个跟你们的爸爸一样,都是小坏蛋!” 赵君在大镜子前扭了扭身体,不由得红了脸:“我后面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不大,不大,刚刚好。” “呜呜,讨厌,生了孩子后变这么大了,好丑” “真不大,还没我大,你看!” 童建国说着,也到镜子前比划着。 安南在一旁拍手大喊:“爸爸大裤衩!爸爸大裤衩!” 赵君也只在家里比划了几下,第二天上班时,还是死活不肯穿上牛仔裤。 童建国想了想也觉得不错。 咱家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看呢? 013、似曾相识 录取了购买皮夹克男子的口供,包括鞠英伦、邢立伟在内,刑警队上下都以为这下可以抓到罪犯了。 可全队上下忙活了几天,把二十里堡具有类似特征的男子搜索个遍,也没能找到凶嫌。 只能把范围扩大一些,继续搜寻二十里堡周边的其它乡镇。 这样一来,这个案件的侦破就遥遥无期了。 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年。 当下,皮带的制作基本都是手工的。 设计方案出来后,一边找熟练工人制作皮带,一边让拉链厂制作皮带扣。 几天功夫就做出样品了。 刘清涛赶紧给童建国送来一条。 童建国恋恋不舍地解下布条子,把皮带换上了。 “唉,不当丐帮帮主了。” “哈哈哈!” 童建国系好皮带长出一口气。 “感觉还不错。” “嗯,多扎几天吧。” “给大奎、王胖子他们几个腰粗常年开车的伙计也配备上。” “好的,破坏试验。” 童建军调入刑警队后,传达室就剩老郝一个人了,好长时间也没调人过来了。 忙倒不算忙,就是没法离岗。 而且忒寂寞。 要在平时,时不时会有闲着无事的小伙子到门岗里来坐一坐,抽抽烟、吹吹牛。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全局上下都在忙着枯井藏尸大案,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 “唉!” 老郝叹着气,抽着老旱烟。 刚抽了两口就看到门外钢索前,有个女孩子在探头探脑。 老郝连忙打开窗户探头出去。 “姑娘,你找谁啊?” “我找童建军啊。” “好啊!” 老郝那种高兴劲儿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你往里走第二个院子,左手边第三个屋子。” “谢谢你啊,大叔!” 来的是田茹。 最近,童建军忙得昏头涨脑,眨眼间已经十多天没跟她联络了。 再加上在此之前,童建军因为田茹的父母家人不同意他们交往有些恼火,两人难免偶有龃龉。 田茹不免有些多心了。 走进门来,穿过第一个院子,再往里走时,刚好就看到童建军站在房前。 田茹不由得欣喜万分,快走几步打算过去打招呼。 但突然就看到一个大眼睛、体格结实的女孩儿走过来拍打童建军的肩膀,说着什么。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亲昵。 田茹不由得有些恼火。 怪不得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跺跺脚想要转身离开,可又有些不甘心。 正踌躇之间,正好齐羽走过来,看到田茹的神情就猜出七八分了,连忙跑过去拉童建军一把。 “建军!那是不是你对象?” 迟丽丽还撇嘴:“怎么会到咱们这里来?” 童建军转身一看,果然是田茹。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啊?” “我的意思,你怎么今天有空了?” “时间是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 “哈哈!我这几天太忙了,没去找你。” “是啊,是够忙的。” 田茹说着瞥一眼迟丽丽,结果正好撞见迟丽丽挑衅般的目光。 这令田茹更加恼火。 “过两天吧,等我有空去找你。” “等你有空再说吧。” “要不,我送送你。” 童建军说着,要送田茹出去。 但二臭突然从里面院子跑出来,向童建军、齐羽和迟丽丽招手:“快!大老黑过来了。” “那我” 童建军作势要往里跑了。 “随便你。” 田茹摆摆手。 “过两天啊!” 童建军喊着往里面跑去了。 大老黑已经站在办公室里了。 鞠英伦和邢立伟站在一旁,都是一脸的兴奋。 鞠英伦提高嗓门儿说:“老黑同志有新发现了!” “好啊!” 童建军和齐羽、迟丽丽都兴奋不已。 大老黑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谈不上什么新发现,就是感觉有点像。” “不用客气!老黑同志,跟大家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吧。是这样,我看了下你们的卷宗,感觉这个案子似曾相识” 砸烂gjf时期,公安局被gwh主管。 这是典型的外行领导内行。 像穆局这样的一线公安干警都被下放了。 大老黑他们一些派出所的基层民警勉强保留下来。 而那一时期社会动荡,很多坏分子趁机起来兴风作浪、作奸犯科。 大老黑依稀记得73年、75年发生过两起凶案。 这两起凶案有许多相似之处。 死者都是脑后遭遇重击,都被扒光了衣服,连袜子都不剩下 而且都是30岁到50岁的中年男子。 “跟咱们这个案子也一样啊!” 迟丽丽忍不住说。 “是啊!”鞠英伦点点头。 “在西方,这叫连环杀手” 童建军忍不住说。 老哥送他的那本胡尔摩斯探案集都快被他翻烂了,多多少少长了点见识。 “对,对,”齐羽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迟丽丽说:“那咱们赶紧翻一翻以前的办案记录吧,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邢立伟叹口气:“咱们的办案记录,很多都在78年以前烧火取暖了。” 鞠英伦也跟着叹息:“没办法,咱们尽量找一找吧。” 全队上下又钻进档案室,在故纸堆里忙碌起来。 在省道上,童建国开着五十铃皮卡奔驰着,老牛坐在副驾驶里。 两人不时聊着天儿。 老牛说:“这边儿的人咱们得防着他们点儿,别听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的。” “是啊,咱们又不能派专人过来,他们拿到咱们的技术和资金乱搞一起,咱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嗯,反正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童建国建议在白沟一带合作建厂以后,老牛张罗了几天,找到一个有合作意向的村子。 他们村子就在白沟靠近雄城县那边。 “要是能找个熟人没事盯着他们就好了” “我隔三差五能过来,不过恐怕也不顶事儿。” “是啊咦,我想起一个人了!” 童建国将车开到一条小路上了。 老牛有些诧异:“童总你这是要从雄城县过去啊?” “是啊,先到雄城县找一个人。” 其实,童建国并没有将车开到雄城县城里,而是绕着城外乡村走。 一路走着,一路打听着。 快到傍晚时来到一个村子里。 童建国又停车打听一次。 他从车窗里探头出来问一个农妇:“大姐,有家姓铁的住哪里?” “你顺着这条路往东走,紧头儿那家。” 童建国开车过来,眼看快到一个农家院前时,一个壮健的小伙子扛着锄头朝这边走来了。 看到童建国,他略微愣了一下,但突然就扔下锄头,小跑着过来了。 014、古董村 “恩人!是你吗?” 那小伙子到了近前,惊喜地大喊。 “啥?”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懵逼。 但略一打量,童建国还是认出来了。 这就是他要找的铁维顺。 78年,童建国到首都追大筐。 没追到别的,就追到这小哥们儿了。 这小哥们儿驮了一筐7501毛瓷,当做古玩瓷器想卖给宣武门物商店。 结果当然被商店拒绝了。 门口那些追大筐的小贩们也不会收他的这筐7501。 童建国随便问了几句,小贩们就鼓捣他用二三十元把这筐7501收了。 童建国给了小哥们儿80块,让他把7501一直送到了海军大院。 而且,童建国还帮他在海军招待所里定了张床位休息了一晚。 “是你吗?小铁?” 虽然认出来了,但童建国还有些将信将疑。 那会儿铁维顺十七八岁,个子一米六多点,看起来就是个半大孩子。 这会儿他也就二十来岁吧,模样却大变样了。 个子起码有一米七五以上,体格结实了,人也成熟了。 这在二三十年后都不敢想象。 但在当下却时有可见。 这个年代营养短缺,别说十七八岁了,有的人可能二十来岁还没长全乎。 但营养顶上了,突然就在一两年内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是我啊,恩人,那一年您给了俺一大笔钱,救了俺娘的命” “啥?” 童建国记得,自己只是给了小哥们儿八张大团结而已。 “恩人您这是要到哪去?” “我来看你啊。” “真的啊?来!到俺家里坐!” 铁维顺领着童建国和老牛往他家走去了。 他家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刚走进院子里,铁维顺就朝里面大喊:“娘!我跟您说得那个恩人来了!娘!” 一个大妈小跑着从里屋出来了。 对着童建国合十:“就是给你钱那个大恩人吗?” “是啊,就是他,童大哥!” “那你还不给大恩人跪下磕头!” “嗯!俺差点忘了!” 铁维顺说着,噗通跪下,就要给童建国磕头。 童建国吓得赶紧扶起铁维顺,朝大妈喊:“大妈!使不得啊!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本来,童建国对铁维顺刚才说八张大团结救了他老娘的命将信将疑。 虽然,他当初就听铁维顺说卖瓷器是为了给老娘买药。 但博取同情心这种套路,童建国见得多了。 眼下看来,还真是啊。 八张大团结很多农民一年都赚不出来,确实有可能救命。 童建国想扶铁维顺起来,但大妈不发话,他也不敢起来。 老牛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他大姐,新社会不兴这个,咱心意到了就可以了嘛。” 大妈这才喊起铁维顺了。 “起来吧儿子,咱听恩人的。” “别叫恩人了,就叫童大哥吧。” “那怎么行?来,恩人进屋坐。” 童建国和老牛刚进屋坐下,大妈就在门外忙碌起来。 刚开始童建国还能坐住,听到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忍不住有些惊慌,连忙伸头喊:“大妈,别杀狗子!” 因为铁这个姓有点像少民,童建国担心他们有异食癖。 “不杀狗,不杀狗,杀只鸡。” 除此之外,童建国也不好阻拦。 这是人情世故,你得让人家充分释放报答。 大妈在外地忙活着,童建国跟铁维顺聊着天。 两三年以前,童建国给了铁维顺80块钱。 给老妈买药看病后,老妈身体身体竟渐渐好转,身子骨越来越结实,日子也过得更殷实了。 眼下,铁维顺在镇上红砖厂上班,每月有三四十元的固定工资。 业余时间他还像以前一样,跟周边的小伙伴们用自行车驮着瓷瓶瓷碗到首都物商店换钱。 “我去,你们这里的古玩怎么挖不完啊?” 听铁维顺这么一说,童建国不由得感叹。 “是啊,每年都有各家各户从地里挖出各种瓷碗、瓷瓶。前些年各家各户也攒了不少。” “我去,你们这里有大斗儿啊。” “啥大斗儿?” “呵呵,没啥。” 铁维顺继续说:“物贩子也三天两头过来,有时候钱给的好,有时候就忒鸡贼,10块20块就想收走俺们一堆东西。” “所以,你们宁愿自己送到物商店,哪怕多走点路。” “是啊,物商店给的钱也不多,但不坑人。只是要求严格,哪怕有点缺口、有点裂纹也不要。” “这段时间有没有谁家从地里挖出啥?” “有啊,西头老鹿家前天刚从地里挖出一堆玩意儿。” “好!吃完饭你带我们过去瞅瞅。” 童建国把才东亮招致麾下后,好久没收古玩了。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名下的各个厂子频繁扩产扩能,每日忙里忙外,哪怕到了首都也没时间去淘换古玩。 来到这个世界,童建国从对古玩没兴趣,到渐渐兴趣浓厚。 眼下,手里的古董已经多得数不胜数了。 光是驻京办的那套五进院子里,基本上每个屋子里都配备了红木家具。 还有各种字画、古善本、瓷器、玉器等等。 到这会儿,童建国对银元一类东西都已经看不上眼了。 40年增值400倍,那也忒无聊了,连房地产都不如。 童建国没事的时候还自己估算几下。 眼下,他手里的这些个玩意儿到了40年后,少说也值10亿美元。 而童建国这些年的投入连3000块钱都不到。 其实钱不钱的无所谓。 只是一堆数字而已。 关键这玩意整的时间长了,还怪有乐趣的。 一段时间没整还怪想的。 吃完饭,铁维顺就领着童建国和老牛往村西头老鹿家来了。 刚到老鹿家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铁维顺脸色微变:“他挖出的好东西多半已经出手了” 童建国不由得暗自感叹:这小哥们人长成熟了,心智也愈发通透了。 “没事儿,咱就来看看。” 童建国安慰他说。 刚一进屋,铁维顺就立刻说:“老鹿大大,看来您挖到宝了啊。” “哪有,哈哈!” 老鹿嘴里说着,脸上却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老鹿是个五十来岁的庄稼汉,长脸粗眉毛,鼻孔里的毛都长到外面来了。 铁维顺撇撇嘴说:“您要晚点卖,咱这大哥能让你赚的更多。” 老鹿放下烟袋锅向童建国打量过来。 015、水晶杯与鸡缸杯 童建国摆摆手:“怎么会呢?我只是随便收着玩的,随心情。” 老鹿一听,双眼放光:“上午那位爷只收了我两三件东西,现在俺手头还有些好玩意儿呢。” 说着,老鹿从门后拎出个土筐来。 铁维顺直撇嘴:“好玩意您都出手了,这剩下的恐怕是人家看不上的吧” 老鹿微微红着脸:“一人一个眼光嘛” 老鹿的老婆也在一旁辩驳:“没啥好东西,就一个玻璃杯子而已。” “玻璃杯子?” 老牛不由得皱起眉头。 虽然童建国很久没整古玩了,但老牛时常来往于驻京办,也学着童建国收一点东西。 渐渐地也懂点什么了,起码知道古代是没有玻璃杯子的。 童建国笑了:“民国的吗?” 老鹿脸更红了:“不是,是啥春天战国时期的。不是一般的玻璃。” “啥玻璃?” “好像是什么晶的。” 童建国心头一颤:“水晶杯?” “对,对,就是水晶玻璃。” 日!童建国不由得在心里怒骂。 战国水晶杯,这么一个玩意就能顶童建国一箱子的古董了。 “还行,还行,换了我,顶多给你10张大团结。” “是啊” 老鹿挺起胸脯一脸的得意。 看来对方给他的也大概是这个价儿。 铁维顺继续刨根问底:“是谁来收的啊?宣武门那几个还是龙潭湖公园那几个?” “嘿嘿,一个新来的。” “长啥样?” “是个二鬼子,大鼻子、卷头发,听说他妈被美国大兵给那个啥了,生下了他” 他们在一旁聊着,童建国则翻看着碗、盘、碟等物件儿。 童建国不懂古玩,就从两方面看。 一看器型二看彩釉。 反正就挑自己喜欢的、看得上眼的。 不喜欢的,看不上眼的,再怎么价值连城在童建国眼里都狗屁不如。 再一个,童建国就看瓷器上的款儿。 跟85年以后故意仿旧不同,这会儿的古玩瓷器大家都会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让你一目了然。 这一筐十几件瓷器,有两三个有裂纹或小缺口,剩下都挺完整。 款儿也清清楚楚。 年代最近的是清咸丰年间,剩下也都是明清的东西。 光看款儿,这一筐也应该挺值钱的。 童建国正翻看着,突然就看到一个碗有些眼熟。 碗的外面是大鸡小鸡啄食蜈蚣的画面。 我草,不会是鸡缸杯吧? 童建国颤抖着手把碗翻过来。 碗底两行六字款:大明成化年制。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啊! 童建国刚喜出望外之际。 突然就想起来,喜怒形于色可是收古董的大忌啊。 偷眼看看老鹿,他正眉飞色舞跟铁维顺闲扯着。 刹那间,童建国就明白铁维顺的心思了。 这个臭小子,他是故意吸引老鹿注意力,好让童建国好好寻摸。 这小东西,两三年不见长本事了啊。 童建国很快就恢复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又翻看了几下撇撇嘴。 老鹿这会儿注意到了,赶紧凑过来。 “这位大兄弟,您随便给点就好了。” “这怎么可以随便” 铁维顺在一旁说:“俺老鹿大大很实在的,童大哥您看着给吧。” 童建国心中暗喜,假装沉思片刻。 “这一筐给您六张大团结吧。” 老鹿大喜:“谢谢大兄弟!” 从老鹿家出来,铁维顺还有些过意不去。 “童大哥,要不我再领你到别人家寻摸寻摸吧,咱这边家家户户都能有点瓶瓶罐罐。” “不用了,我这次来可不是来收这些东西的。” “那您是” “我来附近刘宋村办点事。” “那里我认识,离我们村子也就二三十里地。” “明天可以陪我们过去吗?” “没问题啊,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等明天你就跟着我们好了,看我们的眼色行事。” “好的。” 天色已晚,铁维顺母子邀请童建国、老牛在家中留宿。 但童建国和老牛执意要回县城里,铁维顺母子也不好勉强,毕竟他们家里如此简陋,强留贵客显得不礼貌。 “明天我们再来找你啊。” “好的!” 铁维顺把童建国和老牛一直送到村口才回去。 到县城的路上,老牛问:“你这是要让小铁做咱们的代表?” “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这个小伙子知恩图报,为人处事又很沉稳。” “是吧。前两年我刚认识他时,他还有点笨手笨脚,这会儿成熟多了。” “看来你们很熟悉啊。” “哈哈,这是第二次见面。” “啊?” 童建国看人就是凭感觉。 就像跟老牛还有老温合作。 当然,也得掂量风险承受度。 像这种异地建厂,投资个十万二十万,即便出现意外,童建国也承受的起。 就当看走眼了呗。 可要是看对了,不就发掘出一个得力干将吗? 老牛常来这一带,跟县城里宾馆的人也熟。 每次过来,他们都会提前留好标间。 两个人也忙活一天了,都有些疲乏了,准备早早休息了。 可刚洗漱完毕,就听到楼下有人在叨逼叨地聊天,还不时夹杂几句英语。 “哪来这么个鬼东西,咱们下去看看。” 童建国和老牛披着衣服下来了。 就看到一个高个子、大眼睛、高鼻梁,头发卷曲的年轻人在跟服务员起腻。 一会儿几句京片子,一会儿蹦出几个单词,逗得服务员“嘎嘎”直乐。 童建国听了几耳朵,听出这伙计自称曹查理,是个混血华侨。 可听他嘴里蹦出的几个英语单词,童建国也一下听出丫就是个骗子。 1980年以前,住宾馆住旅店还要单位介绍信。 最近这一半年渐渐放开了。 再说也没身份证啥的。 住宾馆用匿名、化名稀松平常。 但这么夸张地吹牛逼未免有点太嚣张了。 童建国靠近过去:“同志!时候不早了,大家都要休息了,请您说话小声点。” 那人像个老外一样,装模作样地耸耸肩,嘴里蹦出几句蹩脚的英语单词。 童建国离得近看得真切,突然就认出来了。 我去,这不忏悔无门那伙计吗? 不由得瞪起眼睛怒斥:“李春萍!你丫再在这里瞎比比,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016、小作坊 童建国一声训斥,李春萍吓得一哆嗦,屁都不敢放,灰溜溜地回房间去了。 等回到房间时,老牛也反应过来了。 “这伙计,莫非就是那个买走水晶杯的二毛子?” 童建国点头:“应该是他。” “我认识县城里的公安,要不我让他们过来收拾这家伙,咱们趁机把水晶杯拿过来?” “算了,这是他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和老牛开着五十铃皮卡来接铁维顺。 一路上,铁维顺指路,很快来到刘宋村。 这刘宋村是白沟镇旁边的一个村子。 受白沟镇影响,他们村子也有七八个人组织起来开了这么个小作坊生产箱包。 但受技术、资金的影响,他们这个小作坊眼下生存艰难,只是在勉强维持。 村长和作坊负责人领童建国、老牛和铁维顺在作坊里转了转,旁观一下工人们的操作。 其实他们技术还是有点的,但因为纯手工操作,效率比较差,就很难赚到钱。 村长宋义刚是个圆脸小眼睛的中年人,作坊负责人宋继军则是个黑脸、沉默寡言的汉子。 宋义刚谄媚地打量打量童建国几眼。 双手捧着烟递过来:“这位一定就是那个” “童总,”老牛介绍说。 童建国摆摆手说:“不吸烟。” “啊那个,一会儿请你们好好搓一顿” “呵呵,你们厂这些工人们都干了几年了?” “最短的也有两年了,长的都有五六年了。” “嗯,是不短。” 听童建国一说,宋义刚似乎来信心了。 拿起一个包包:“您看,咱们的活儿一点不比白沟那些人差。” “甚至还要好一点。” “是啊!” “不过,这个包包的款式好像跟我们的差不多,还有这个商标” “那个,你们名气大嘛,就想跟着搭车” “嗯,先前老牛已经跟你们大概谈了下” “是啊,是啊。” “我们的条件,您有什么想法?” “没啥想法!” “嗯?” “我的意思就按你们说的来。” 这次箱包厂跟刘宋村合作,比童建国当年跟红塔村更苛刻一些。 红星箱包厂3年内出资20万,同时输出技术,占股百分之六十。 刘宋村出场地和基本人员占股百分之四十。 从此以后,刘宋这边的箱包厂就成为红星箱包的分厂,可以使用红星箱包的技术和品牌。 “既然如此,”童建国点点头,“咱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吧。” “按照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写好了” 宋义刚说着从身上拿出稿纸誊写的两张合同。 童建国看了看笑了。 虽然字迹还算工整,但错别字比比皆是。 “我有打印的” 说着,童建国从背包里拿出件夹。 “大厂就是高级啊” “不过,主要管理人员的任免要通过我们哦” “啊?” “也就是投票权” “啊,那个,”宋义刚看看旁边沉默寡言的宋继军。 “没事啊,老宋一直都是干活儿的。” “别误会,这位老哥仍然负责生产。我们单独委派管理销售和成本核算的人员。” “没问题!呵呵!没问题啊!” “嗯,这位小兄弟,”童建国拍拍铁维顺的肩膀。 “以后就由他来跟你们接洽。” 铁维顺一脸懵逼,但也只好跟着随声应和:“哦” “好啊,这位小兄弟怎么像我们当地人?” “离得不远,他是雄城县的。” “我说嘛,跟我们紧挨着。好啊!” “嗯,那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到家里去吧,这到处都埋里埋汰的” “没事儿,这不有桌子吗?” 童建国说着来到一个堆着皮料的杂物前,宋继军连忙把皮料扒拉扒拉腾出地方。 双方就在桌子上把合同签了,盖上印章,一式两份,各自留存。 童建国伸出手,宋义双手握着,美的合不拢嘴。 “有了你们相助,咱们一定能干过白沟那帮人。” “说不定以后他们得跟咱们学。” “是啊,还有那个啥” “有事尽管说。” “就是一点建议。” “说说看。” “我看你们在央视还有你们辽省台都打广告,能不能在咱们省也打一下,正好把咱们宣传出去?” “哈哈,你还有点市场意识。老牛你觉得呢?” “也行吧,我找找人。” 签完合同寒暄几句,宋义刚盛情邀请童建国他们留下来吃午餐。 但一则离中午还远,二来童建国和老牛还要到首都一趟。 “就这么地吧,回头老牛和我们小兄弟过来跟你们接洽,该入资入资,该培训培训。” “唉,也不留下来吃个饭,俺们穷乡僻壤” “别这么说,回头吧,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吧。” 童建国、老牛和铁维顺上车远去了,宋义刚在原地挥了好一会儿手。 刚上车,铁维顺就叹口气:“童大哥,俺哪会那个销售,还有啥控制的” “销售有啥难得,你也走南闯北有几年了。” 老牛在一旁说:“对,对,俺带你。” “再说,主要是想让你盯着他们” “哦,我明白了。这刘宋村的人是挺精的,而且他们抱团。” “是吧?这村子主要是姓刘的和姓宋的?” “嗯,主要是姓宋的,姓刘的少点。不过,您也不用担心,他们人挺精,倒也不算贼。”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明白。” “你在红砖厂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三四十块钱吧。” “在咱这里连工资带奖金,你至少能拿一百多。效益好一年赚两三千很轻松。” “使不得啊!童大哥!俺只是帮您看着那帮人,哪能给俺这么多!” “不多,不多,你老牛大叔一年都四五千呢。” “可俺哪有那个能力,您这么信任俺,俺要是干不好呢” “哈哈,干不好可以慢慢学嘛。再说你能吃苦,又经常跑大城市,怎么也比一般农民子弟见多识广吧?” 童建国看好铁维顺一是凭直觉,二是理性分析。 铁维顺十七八岁就三天两头往首都倒腾物,在同龄人中也算是胆子比较大的了。 锻炼这么多年再怎么笨,也历练不少了。 “对了,小铁你能不能在周边帮着寻摸个会计?” 017、上山下乡 走在路上,童建国让铁维顺帮着找个会计。 铁维顺想了想:“生产队记账那种能行不?” “也行,我们稍微培训一下。” “我表姐以前在生产队干过会计。” “那你就把她找来好了。” “好的。” 把铁维顺送回家后,童建国就和老牛到首都一趟。 一路上老牛还不住地赞叹:“这小伙子不错啊。” “是啊,也属于农村里比较活泛的人。” “不知道他有媳妇没有” “应该没有。” “这可不好说,听说这边有的十五六岁就结婚了。” “反正你以后跟他对接,没事就问问他好了。” “哈哈,好吧。” 老牛现在走哪都去寻摸人家小伙子。 其实,牛金花还不满18周岁。 但老牛就怕自己闺女东奔西跑地让坏人给拐走了,想早点给她划拉个本分人。 到了首都后,童建国和老牛一起拜访了几家百货公司。 像天桥百货、王府井百货等。 接着就来到石门,拜访冀省电视台。 这冀省夹在两个直辖市中间,地位有点尴尬,发展有些缓慢。 经济水平自是不能跟辽省相比。 所以,一开始,童建国是没看上他们电视台的。 不过,为了打压竞争对手,跑到这边的电视台打一下广告也是不错的。 童建国把以前用过的广告拿过来,把通讯地址、电话什么的改了一下,就交给冀省电视台了。 在蓝城市公安局,童建军、齐羽、迟丽丽等公安干警经过数日奋战,终于从陈年旧档案中找到1975年的那宗案子。 1975年春天,在园艺村西边的七顶山乡,几个农民挖野菜时发现山沟里有野兽扒开的新土,凑过去一看发现一条人腿。 公安干警到现场勘查一番后,记录在案。 死者是身高165公分的中年男子,全身,后脑粉碎性骨折。 几个人兴奋不已。 “真的跟咱们这个案子很像啊。” “看来凶手作案很多年了。” “王八蛋,这次无论如何要抓住他。” 可卷宗留下的线索有限。 好在死者的身份找到了,就是七顶山乡本地人。 齐羽说:“咱们去走访一下死者家属,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童建军点头:“抓紧时间。” 迟丽丽也站起来:“我陪你们去。” 二臭拉她一把:“你看这满地的卷宗,且得整理几天呢。” 事不宜迟,童建军和齐羽吃了午饭就出发赶往七顶山乡。 一路上两人还忐忑不安。 这是六年前的事了,当事人都不知还在不在当地了,甚至在不在人世都不好说。 幸运的是,他们赶到七顶山乡时,一下就找到死者家属了,也就是当年录取口供的那个死者的老婆。 而且,她身体也还健康,头脑也很灵活。 只是不愿多谈当年的事。 在齐羽威逼利诱之下,她才勉强应答了一会儿。 童建军在旁边听着,都是卷宗上记录的,无关痛痒的东西,忍不住打断问:“这些年你还好吗?” “唉”大妈忍不住叹息,“好不容易把儿女拉扯大了,这不,刚松快点。” “这些年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还能有啥奇怪的事对了!死鬼刚下葬时,倒是碰到了一桩奇怪的事。” 齐羽皱起眉头:“别整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童建军笑笑:“没事,大妈,您说说看。” “嗯,有一天,我到邻村赶集时,看见有个男的穿着我家死鬼的袜子” “啊?这你都能看出来?” 齐羽连忙抓起纸笔。 “因为我家死鬼的袜子脚脖子那个地方破了点小口子,我舍不得扔就给他绣了个花在那里。” “我去,梦特娇啊” “你没去找他吗?” “去了啊!我揪住他!大喊着让人来抓他!” “你觉得他就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 “是啊,不是他还能是谁?” “后来呢?” “后来集上的父老乡亲跟我一起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这一段卷宗上并没有记录,遗失的可能性也不大。 齐羽连忙问:“到了派出所他怎么说的?” “他说袜子是他花两毛钱在集市上买的,我信他个鬼啊!” “你觉得他是凶手吗?” “是啊!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长什么样?” “黑黑壮壮的,一脸横丝肉。” “那他现在在哪?” “谁知道呢?我们前脚把他扭送派出所,派出所后脚就把他放了!” “是哪个乡镇的派出所?” “五百户乡。” 从大妈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童建军和齐羽都兴奋不已。 齐羽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嗯,很有可能就是这家伙。” “这家伙真是抠腚咂手啊,连袜子都舍不得扔。” “哈哈!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不值钱的就自己留着用了。” “干脆!咱们现在就到五百户乡派出所去!” “这会儿都下班了。” “到所长家里去找他!” “他有不会把卷宗拿回家里,而且三年前的事,他未必会记得吧。” “也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起来赶往五百户乡派出所。 派出所刚开门,听说是市局来的,所长赶紧把二人迎进办公室。 齐羽挥挥手:“我们是来查75年的一个案子的,把你们的卷宗拿来我们看看。” “你等会儿啊。” 所长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薄薄的一摞卷宗。 童建军感觉那种前脚抓后脚放的民事纠纷,他们是不可能记录在案的。 就问所长:“75年就在所里的老同志您能不能都叫过来?” “75年啊,就小胡和老黄在。你等会儿啊,老黄!老黄!” 所长把脑袋伸出门外喊两嗓子。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 “所长,你叫我啥事儿?” “把小胡也叫过来。” “好的。” 没一会儿,中年男子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民警过来了。 童建军再一看齐羽,他翻了会儿卷宗,果然叹口气放下了。 显然里面没有记录。 童建军把案子跟老黄、小胡说了说。 小胡一拍脑门子:“我想起来了,这个案子是我办的。” 所长瞪起眼睛:“你个王八犊子,这么大的案子你怎么不记录在案?” “因为它就是一起民事纠纷啊。” 018、羁绊 小胡当然也听说过七顶山乡的案子,抓到当事人还挺兴奋。 可审问之下,很快就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凶手。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案发那段时间,他都在外地干小工,刚回来没多久。他们同乡十几个人都可以为他作证。” 齐羽不甘心:“说不定他偷着回来” “再说他们村里的人都说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生活也十分节俭。” “哈哈,正好罪犯也是这样的人。” “我也第一时间汇报给市局了,经过市局批准,我就放了他。” “你还记得他是哪个村子的吗?” “当然记得,是王家屯的。” 这个小胡眼下三十来岁,六年前二十五六岁,也应该是办案多年的公安干警了。 为人处事看起来也挺沉稳,应该不会出太大纰漏。 所以,死者老婆认定的这个凶手恐怕并不是。 这两天的时间,从忐忑不安到信心十足,眼下又落入谷底。 从派出所出来,齐羽都忍不住叹口气。 童建军安慰他:“既然那人是在集市上买的袜子,说不定他也能提供点线索。” 齐羽苦笑:“有啥用啊,那个买皮夹克的人倒也提供线索了,可那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吗?” 没想到,事实比他们想得还糟糕。 那个买袜子的壮汉前年发生意外死掉了。 当然,这也证明他并不是凶手。 回去的路上,童建军也忍不住叹息了。 这天是星期日,回到蓝城后,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童建军耷拉着脑袋推开自家院门时,叶淑珍直朝他使眼色,小声说:“你对象来了好一会儿了。” 童建军推门走进自己的小屋子里,田茹已经躺在炕上睡着了,身上还裹着毛巾被。 童建军叹口气,在炕沿上坐下,怜惜地打量几眼。 田茹却突然睁开双眼,神秘地笑一笑,猛地掀开毛巾被。 童建军看一眼,吓得跳到一旁。 原来,田茹浑身上下未着片褛。 “别,别这样!” “来嘛!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 “那,那怎么可以。” 童建军下意识地把门关严实点。 “咦,你今天怎么还带枪了?” “哪有?” “还说没有,都顶起来了。” “啊?不小心是啊,没别好。” “解下来吧,别走火了。” “不会的,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 这会儿,童建军也清醒过来了,连忙拉起毛巾被把田茹裹起来。 “哼!你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我的枪都喜欢你。” “那你怎么” “咱这么做,你父母就更加瞧不起我了。” “可他们现在处处为难你。” “没事!好事多磨嘛。我哥也说了,感情中遇到点挫折不是坏事。” “难不成还是好事?” “我哥说这是一种考验,如果连这道坎儿都过不来,将来结婚了会碰到更多的沟沟坎坎,那就更不行了。” “嗯,也有道理呢。” 实际上,童建国和赵君不论婚前婚后还真是挺顺的。 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和矛盾也能协商解决。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孩子抚养的问题,两人还是产生了一点龃龉。 当初,为了避开国策,老大和老二生的密。 所以,老大只吃了半年的奶。 老二时,因为领回了团团,又是只吃了8个月的奶。 眼下,团团也七个多月了。 童建国就跟赵君商量,让团团跟老大老二一样,早早断奶了,怎么也得一周岁以前。 这样有几个好处,一是一视同仁,二是给赵君减轻负担。 断奶后,团团就可以跟她两个哥哥一起上托儿所了,每天由童建国开着五十铃皮卡来回接送。 实在有事,童建波也可以开着五十铃双排座帮着接送。 这样一来,大家都不累。 赵君本来也有点松口了。 可最近发生一件事,却令她又犹豫了。 童建国刚从首都回来当天,就开着皮卡来接两个宝贝儿子。 结果老师却告诉他两个儿子已经被童建波提前接走了。 童建国回到父母这里一看,老二炕上炕下忙活着,老大却头上裹着纱布没精打采地躺着。 “妈,安南怎么了?” 叶淑珍叹口气:“摔倒了,磕破点皮儿” “严重吗?” “听说流了不少血,还缝了一针,托儿所通知建波把他们两个提前接回来了。” 为了不让老妈担心,童建国强作笑颜:“男孩子嘛,总难免磕磕碰碰。” 等回到家里,赵君抱着老大忍不住抹眼泪。 “别这样,别把孩子吓着” “哼,不是你身上掉的肉,你不心疼。” “咋不是呢,咱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现在,都不容易嘛。” “就是小时候吃奶太少软手软脚。” “不是这方面原因,老二八个月断的,现在不挺好吗?再说安南才2岁多呢,走路摔跤再正常不过。” “哼!他能跟老二一样吗?老二嘴壮,粑粑都能去插一口。安南多矫情,连哄带骗地才啃喝一口骨头汤。” “行了,别说了,你看老二在旁边直咂巴嘴呢。咱们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了。” “是应该吃一堑长一智。” “是啊老婆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暂时不能给团团断奶。” “那你想啥时候?” “怎么也得两岁,这是正常的时间,是符合科学道理的。” “啥科学道理,咱老大老二就是科学道理。” “老大已经有前车之鉴了,我们不能再犯错误!” “可这” 结婚三年来,童建国跟赵君几乎没出现太大的分歧。 哪怕当初收养团团时,两人也是商量着来,都没把话说死。 这一次,赵君却是斩钉截铁的,几乎没得商量。 而且,这一次童建国基本没帮手。 两人争吵的声音稍微大了点,赵君的父母在外面听到了。 吃饭时,毕馥丽说:“老大老二那是没办法,团团这个啊,咱有条件,怎么也得让她吃足两年。你看我养你们兄妹三个,每一个都吃足了两年,君君额外多,吃了三年多。” 照这情形,童建国回去说给自己亲妈听,也照样会被亲妈一票否决,甚至是一顿剋。 019、鲁米诺 童建国也不是固执的人。 再说,这种事又不是老爷们儿操心的事儿。 既然赵君坚持就由她去好了。 但还是提醒两点。 第一,对团团不能因为她是领养的、身有残疾就特殊对待,那是另一种歧视。 第二,正是因为团团容貌特殊,就应该让她早点入托,早一点与人接触,越小越好。 童建国退一步,赵君也冷静下来。 “好吧,老公说的有道理,我看情况吧,反正不会特殊对待团团的。” 童建国和老牛跟刘宋村的人签订合作协议一周后,老牛就把铁维顺领到蓝城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铁维顺的表姐。 她以前在生产队里记过账,多少懂一点会计,但离复杂的工业会计还有一段距离。 眼下,箱包厂财务室已经兵强马壮了,除了高岩她们几个老资格的会计,其他几个小青年全都是财会中专毕业的。 铁维顺的表姐只需要让老会计带一个星期,基本就入门了,再不定期过来取取经,一年下来就成手了。 童建国领着铁维顺在厂子里转了转。 老厂还好,到了新厂,童建国都得开着皮卡带他转。 新厂5万平米的厂区,眼下仅投入一半使用。 但这个规模也足够惊人了。 看着宽阔的车间,看着大片大片的绿植,铁维顺惊叹不已。 “这比俺们镇还大呢。” “哈哈,没那么夸张了,还在建设开发中。” 童建国主要带铁维顺参观钱包、皮带、件夹、坤包等的制作车间。 因为,童建国打算让刘宋那边的合资厂生产这些产品。 反正这些产品机械化要求没那么高,比较侧重于手工。 童建国陪了铁维顺小半天,剩下的两天都由老牛陪着,领他到处转一转、学一学。 老大童安南受伤以后,两家老的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童建国也时不时两边跑着,汇报安南的近况。 小人儿虽然皮薄肉嫩,但生长也快。 不到一个星期安南额头的伤就拆线了。 唯一的遗憾是,将来恐怕会留下疤痕了。 叶淑珍心疼的直埋怨:“你说你让妈给你看多好,送到托儿所放羊一样,能有好吗?” “早点融入集体生活嘛。” 其实,童建国不让老妈看也是有道理的。 安南刚会走路,童筝也连爬带跑的。 父母这里又是炕又是锅台的,孩子受伤的概率更大。 而且,要是在父母这里受伤了,他们恐怕会更加难过、自责。 见老妈还是不停地唉声叹气,童建国就安慰老妈:“男孩子嘛,怕啥。额头还挺好的,就像包公在世一样。” 叶淑珍被童建国逗笑了,这才停止唠叨。 安慰了老妈一会儿,童建国来到小屋里,却看到童建军破天荒地捧着初中化学在研究。 “哈哈!怎么想学化课了?” 童建军叹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哥你以前说过血迹哪怕过去很多年也依然可以用试剂检验出。可我翻了半天化学书也没发现啊。” “哈哈,书里当然没说。” “那是里的吗?” “不是,是真的,20年代就研究出这种试剂了,叫做鲁米诺。” “哪里能制作出这种东西?” “咱们自己应该就能制作出来。” “那你赶紧帮我制作出来,我破案用。” “我试试看吧。” 童建国没想到这会儿的公安还没用上鲁米诺。 可鲁米诺他只是在网络学里或者美剧里听说过,并不知道它的具体配方。 想来想去,童建国想起老婆是学医药的,虽然是工农兵大学,化学方面还是懂一些的。 结果,童建国回家问一下赵君,赵君却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鲁米诺?分子式是什么?有哪些成分?” “这个” 童建国极力回想着。 “好像是一种氨,不光能检测血迹,还可以检测金属” “嗯,我问问看我制药厂、化工厂的几个同学。” “好!我老弟要用这个破案。” 第二天,赵君到处打电话,还真给她打听出这种试剂的配方了。 又找化工厂的同学要来原料,配了一大罐头瓶子回来了。 “不对啊,怎么是粉末,鲁米诺是试剂。” “粉末容易保存,使用的时候用双氧水调制一下就可以了。” 拿到鲁米诺后,童建国赶紧来找老弟。 把鲁米诺的使用方法说给老弟听。 童建军兴奋地搓着手:“好!我这就拿回局里试一试。” “对了,建军你这几天忙忙叨叨的,是不是在破园艺那个大案?” “你怎么知道?” “老牛跟我说的。你也透露点呗。” “这个” 童建军有些犹豫。 “你可别小瞧你老哥我,我不是普通老百姓,我有资格当你们的破案顾问的。” “你懂得是挺多” “下次我们厂子给你们局赞助,整个双面镜。” “啥双面镜?” “你在美剧里没看过啊?就是屋子里审讯犯人,屋子外面的人可以从镜子背面看到屋子里面。” “真有那种东西?我还以为是电影瞎编的。” “真有!你透露点案情,回头我帮你研制高科技破案产品。” “好!跟你说了,你可别透露给别人。” 童建军把案子原原本本跟童建国说了一遍。 童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搞半天咱这里也有连环杀手啊。” “是啊,不过现在还不兴这么叫。” “后来呢?从五百户回来又有什么进展?” “这主要是基层民警的功劳。前几天,有基层民警在刘店村走访时,一名农妇透露一个信息。她在山上锄地时,一个路人向她借走锄头,三天后才还回来。” “莫非这锄头上有血迹?” “是啊,可惜血迹被农妇清洗掉了。” “哈哈!在鲁米诺喷洒之下,血迹无处遁形。” “而且,这是1978年发生的事。” “那有什么不妥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罪犯一共作案三次。第一次是1973年,第二次是1975年,第三次就是眼下这次。” “哦,前后都不搭。不过,根据作案规律,中间应该还有一次才对。” “没错,我就是这么看的。” 020、老实人 按照罪犯的犯罪规律,童建军认为78年应该还有一起案件,只是暂时没发现尸体而已。 而那把锄头应该就是作案凶器。 童建国连连赞叹:“老弟你有进步啊。” “嘿嘿,胡尔摩斯几乎每天都翻一翻。” 虽然有农妇的供词,但刑警队里除了童建军外,基本没人相信那个言而有信的借锄人会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 “罪犯都是些穷凶极恶、非偷即摸的坏蛋,他们怎么可能讲信用?” 齐羽和二臭他们几个都直摇头。 童建军把鲁米诺拿到局里,在暗室里涂抹一下,再用紫光灯照射。 所有人都惊呆了。 锄头上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一点点血,而是从锄头到锄把都沾满了。 还有两个大血手印。 “绝对是凶器啊!” 大家之所以不太相信这个借锄人是凶手,除了他讲信用,还有个原因他的外貌跟先前的调查不符。 先前,那个买皮夹克的人说,卖给他皮夹克的是个黑脸大汉。 这个农妇虽然没看清借锄人的面貌,但肯定地表示对方是个矮小瘦弱的男子。 “毫无疑问这个才是凶手。” “或许那个黑脸大汉是个二道贩子。” “既然是二道贩子他没必要卖的那么便宜,还急吼吼的。” 鞠英伦皱着眉头:“建军你有什么看法?” 童建军点点头:“我认为,那个黑脸大汉不存在!” “啊?你的意思,那个买皮夹克的人误导了我们?”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 “事不宜迟!你们几个立刻实施抓捕!” 鞠英伦一声令下,童建军、齐羽、二臭便整装待发了。 鞠英伦特地从枪柜里拿出手枪:“带上家伙,尽量别打要害部位!” 三个人急匆匆赶往凶嫌所在的乡村。 齐羽端着枪走在最前面,猛地冲进凶嫌家。 一个农妇瑟瑟发抖。 二臭一声吼:“快说!你家男人哪去了?” “上山砍柴了” “去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 “不许乱说乱动啊,不然连你一块儿抓!” 二臭说:“要不我到门口堵,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童建军摇头:“村子很小,来个陌生人很容易看出来,咱们就在屋里等着吧,你到对面屋。” 二臭连忙钻进对面屋子里了。 童建军和齐羽则蹲在炕沿下。 因为炕前就是个大窗户,凶嫌走到院门口就能看到屋里。 刚蹲了一会儿,就听到院门“吱扭”一声响,显然有人进来了。 齐羽连忙举起了枪。 童建军也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但奇怪的是,脚步声到了院子中央就突然停下来了。 迟疑片刻,童建军大吼一声:“不好!” 挺身跳起来,向院子里冲去。 果然,那个瘦小男子察觉到异常了,正卸下柴火,手握砍柴刀。 看见童建军、齐羽、二臭扑出来,他转身便跑。 刚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把周边的环境稍微了解一下了。 这一片只有七八户人家,从院门外的胡同穿过去,很快就能跑到荒野中。 眼下已经接近傍晚了,要是凶嫌跑进荒野恐怕就不好抓捕了。 “二臭!你从那边包抄!” 齐羽吩咐。 “好!” 二臭包抄过去了。 童建国和齐羽则盯着凶嫌追下去。 一路追着,眼看要跑出这趟房子了,齐羽举枪对准凶嫌的腿部射击。 “砰!砰!” 接连两枪都打空了。 齐羽刚要再举枪时,凶嫌突然将手里的砍柴刀向身后一扬。 力道足,而且还很准。 翻滚着,朝齐羽面门劈来。 齐羽正懵逼的当口,童建军一伸手“啪”接住了砍柴刀,随手就抛出去。 也是力道十足,直接就砍到凶嫌小腿上。 “啊!” 凶嫌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童建军和齐羽扑上去把他按住戴上了手铐。 这才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 带回局里连夜审讯。 果不其然,就是这家伙! 两天后,公安人员押着罪犯到现场指认,挖出了1978年那个被害人。 随后,童建军他们走访当地村民。 村民们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罪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哥,多亏你这个鲁什么的” “鲁米诺,用完了我再给你配。” “嗯,以后咱们破案就更方便了。” 刑警队破获了一桩陈年大案,受到上级领导的大力嘉奖,年底前怎么也能弄个集体二等功了。 童建军也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刮刮胡子理理发,准备忙活一下个人大事了。 自打那天田茹突然袭击之后,童建军好像就座下病了。 只要一想到田茹,枪就不由自主地顶起来。 使劲背老三篇也无济于事。 还是赶紧名正言顺吧。 童建军打算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硬闯未来老丈人家。 “正好这周我姐回来,她会帮咱们说话的。” “嗯,你就在家等着吧。” “不用我接你啊?” “不用!” 童建军咬牙切齿。 田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个当兵的,平时看起来憨憨的,有些木讷。 发起狠来也挺吓人啊。 田茹家住在北大河旁的一片居民区内。 星期天,大女儿田莉抱着孩子回家,一家几口人正坐在炕上含饴弄孙。 一条壮汉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老田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干什么?” 童建军单膝跪地:“叔叔!阿姨!我喜欢你家田茹,我会对她好,让她幸福,请你们同意我跟她搞对象吧!” “你!” 老田想发怒,一看童建军的大膀背儿又有些打怵。 田茹老妈在一旁劝说:“她爹,人家孩子自己愿意,咱就别管了吧。” 田茹的姐姐也说:“是啊,爸,建军在公安局也挺出色的,配的上咱家田茹。” 老田还是梗着脖子:“那你要” “怎样?” 童建军抬起头。 “那个,你,你们看着办吧。” 老田一怂,就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田茹得意地从对面屋出来了。 田茹老妈和姐姐连忙扶起童建军。 “行了,建军,你叔叔已经同意了。你们好好交往好了。” “嗯,阿姨放心。” “正好中午在这吃个饭吧。” 021、规划未来 眼看老弟进入正常恋爱状态了,童建国又想起才东亮这边。 才东亮每天忙着厂子的事儿,也不知道他个人问题解决怎么样了。 上一次,苏书记给他介绍了一个全家下放的知青,据说彼此看得挺对眼,但才东亮比较忙,就把婚事暂时搁置了。 中午吃完饭后,童建国就来到拉链厂,走进才东亮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热闹,除了才东亮,还有一个女人和五个孩子。 才东亮的办公室不像童建国那么宽大敞亮,装了这么几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见童建国进来,才东亮连忙站起来,并轰着几个小孩儿:“起来,起来,给大大让地方。” “别!别!都坐着。” 童建国过来按一按小孩儿的肩膀。 那女的也站起来:“童总好。” “这是小姜吧?” 童建国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卫红。 虽然相貌一般,但神情举止、穿着打扮跟农村妇女大不相同。 “是啊,他们过来看我,一起吃饭。” 才东亮介绍。 姜卫红作势要招呼几个孩子出去,童建国连忙阻止。 “别,我跟小才出去溜达溜达吧。” “好吧,你们在这里吃着。我和童总出去走走。” 姜卫红这才示意几个孩子坐下了。 五个孩子,一个是她自己的,剩下四个都是才东亮的,看起来他们都挺听她的。 既然如此,两个人啥时办事儿,或者不办事儿都不算个问题了。 在车间溜达一会儿,才东亮汇报一下近期的生产进度。 拉链厂刚成立时,只能生产很短的裤子拉链、靴子拉链、小包拉链。 如今,拉链厂生产一米长的金属拉链都没问题了。 像夹克衫拉链、大包拉链。 “下一步咱们就要上制作尼龙拉链和树脂拉链的注塑机了。” “能牢靠吗?” 童建国又想起裤子拉链绷开的那种无奈感觉了。 “哈哈!我个人还是觉得短小的拉链更适合用金属的。但那种长的、大齿的拉链用尼龙的也相当不错。只要工艺过关了,还是相当牢靠的。” “柔韧性是不是比金属的更好些。” “是啊。金属拉链弯曲的话容易失灵,尼龙的就没事。” “那以后咱们的拉杆儿箱可以考虑用这种拉链。” “嗯,那要用双头拉链,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 箱包厂的职工宿舍年初开建,眼下已经起来三层了。 这职工宿舍在眼下是比较先进的了。 因为它不是筒子楼,而是封闭的,一栋楼两个单元,一个单元20户,一层四户。 最令童建国满意的是,楼里没有垃圾道。 垃圾道是这个时期非筒子楼最令人恶心的设计。 不管住在多高,楼道旁都有一个大铁盖子,拉开了直接往下扔垃圾。 到了夏天,不论一楼的垃圾堆,还是各个楼层的垃圾铁盖子都臭气熏天、苍蝇嗡嗡的。 还有一个设计是童建国建议的。 这会儿的人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各家各户在楼下都会有偏厦子。 在童建国建议下,偏厦子设计到楼里了,就在各家各户门旁。 其实,童建国是出于私心。 反正偏厦子跟自己的房子紧挨着,到时候把偏厦子墙一砸、门一封,就跟屋子连起来了。 三室一厅就变四室一厅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当然,你有想法,别人也得能造出来才行啊。 还好,郭子他们那些东山村的建筑工们手头已经很熟练了,能很好执行童建国的想法。 “童总,你看,咱们都是按照图纸建造的” 施工现场,郭子指给童建国看。 “嗯,不过” 童建国看着那些工人们在脚手架上爬来爬去,工具和泥桶子也吊来吊去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了,童总?” “这也太不先进了,有点危险啊。” “您说脚手架啊?” “是啊,都是些木头竹子的。” “可大家都是这种” 眼下的脚手架确实都是木杆子和竹筏子搭建的。 升降机啥的都别想了。 推车根本上不去,全靠敏捷的身手爬上爬下。 其实,东山建筑队已经算不错了。 起码架子搭的很结实,舍得用料。 “没有那种铁架子的吗?” “您是说扣件式钢管脚手架?” “好像是” “童总您懂得真多啊,现在鹏城那边就用这种设备了,下一步咱们建筑队也会配备上。” “好!等咱们下一批居民楼建设时,还叫你们。” 照这个施工速度,两栋楼到年底前后就该封顶了。 最快到来年春天就可以入住了。 是时候评定分数选拔户型、楼层、朝向了。 分数按三个方面。 一是本厂工龄,二是本厂股份,三是家庭成员。 综合来算,老牛肯定分数最高。 父女俩都在本厂,六个孩子,股份仅次于童建国、高岩、刘清涛三巨头。 其次的就是童建国了。 三个孩子、股份最多。 老牛还担心抢了童建国的好位置,特地私下里来问他。 “建国,你喜欢哪个楼层、哪个朝向啊?” “啥,你想跟我抢啊?” “不,不,我省思别抢了你的。” “怎么会呢?咱俩喜欢的不一样。” “是吗?” “你老实说你喜欢哪个楼层?” “我当然喜欢一楼把头儿的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和我老婆喜欢稍微住高点。” “哈哈,那就好!” 这会儿的人大多不喜欢住一楼。 因为大家住平房住腻歪了,住楼房再住一楼,那跟住平房有啥区别。 也就像老牛这些比较传统的农村人还比较喜欢一楼,觉得接地气。 而且,从长远看,住一楼还是很划算的。 两三年后,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临街的楼房,又是一楼,那可吃香了。 出租给人,或者自己干个小卖部,都能赚到大价钱。 到时候其它楼层的人就看着眼红吧。 童建国回来跟赵君商量一下,两人都觉得三楼不错。 二楼光线一般,四楼五楼又太累人。 “小偏厦子真能改进来啊?” “是啊,五六平米呢。” “太好了,三个宝贝儿都有房间了。咱烧液化气罐儿不用劈柴、煤块儿,剩下的杂物多打几个吊柜就放下了。” “是啊,四个屋子都铺地板,客厅厨房卫生间都铺地砖。” “墙上也铺瓷砖,要铺一米高。” “铺一米高多没意思,要铺就一直铺到棚顶!” “那得花好多钱呢。” “小意思!” 房子遥遥无期,小两口就已经开始商议怎么收拾了。 022、拿村长不当干部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童建国都把精力放在箱包厂、拉链厂这边。 罐头厂有好长时间没光顾了。 这天,童建国抽出时间到罐头厂来转一转。 走进车间,房主任还像以往一样热情迎上来。 “童总!” 只是他的笑容怎么有些不自然? “老温呢?” “那个” 房主任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童建国顿感不妙,点点头,向财务室走去了。 财务室里,一个陌生人正在对会计袁梅指指点点。 童建国冷冷地在一旁站一会儿。 那个陌生人好一会儿才发现童建国,顿时吓了一跳。 “你谁啊?” “你谁啊?” 童建国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他的问话。 “谁让你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你他妈” 陌生人不由得有些恼火。 袁梅连忙拉他一把:“这是咱们的童总。” 陌生人有些尴尬:“啊,原来是,童总啊” 他伸出手来,想跟童建国握手。 童建国却抄着手视若无睹。 袁梅也有些尴尬:“这是项厂长” “项厂长?” 童建国上下打量这位项厂长。 “呵呵,是村子里” 童建国掉头冲袁梅:“老温这会儿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 童建国点点头走了。 看这情形童建国就明白大概了。 老温被撸下来了。 可童建国是罐头厂的大股东,重大的人事任免必须通过他才对啊。 来到老温家,老温正蒙头大睡。 其实,也没睡着,看见童建国一下就坐起来。 “我说老温啊,你怎么搞的?” 老温苦笑:“被撸下来了。” “要撸也只能我撸你,其他人谁有资格?” “哈哈,从道理上讲真是,可是” “莫非是你们的村干部?” 老温点点头。 “日嘛,他们还真说了算了!” “唉,没办法。” “不行!老子得问问他们!” “算了,反正我也这么大岁数了。” “这不光是你的事儿,还是我的事儿!” “也是啊。” “那他们拥护啥撸你啊?” “这个” 老温面露为难之色。 “老温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有啥好隐瞒的。” 老温叹口气,总算说实话了。 当初,高岩发现老温账目有问题时,童建国第一时间过来提醒老温。 就是为了避免落人话柄。 因为老温这个人比较张扬,年轻时脾气又比较冲。 跟村子里的干部们关系并不好。 村子里的干部们搞不好早就惦记办他摘果子了。 但老温财务没问题,还哪方面会有问题? 听老温说了说,童建国顿时无语了。 村干部办老温的借口竟然是老温生活作风有问题。 原来还真像童建国先前猜测的,老温确实在外面有人。 老温在外面养了一个小老婆。 这小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挺能造。 老温那段时间财务出问题也跟这小老婆有关。 这段时间,因为没能及时顶上,小娘们儿就开始整事儿了,正好被村干部抓到把柄了。 “妈拉个巴子,那个倒霉玩意儿,上下两张嘴,一张嘴没顶上就闹事儿。” “可这算个啥?这是私事,跟企业经营有啥关系?他们摆明了就是想摘果子!” “是啊。” “再说,也不跟老子打招呼吗?日嘛!老子去问问他们!” 童建国来到村委会。 门口几个年轻人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城市近郊的男青年的精神面貌跟城里的男青年基本没差别。 甚至还要更得意洋洋一些。 看见童建国过来,他们还忍不住撇一下嘴、冷眼以对。 等到了近前,看到童建国腰上亮闪闪的皮带,不由得面露谄媚笑容。 一人主动打招呼:“请问您找谁?” “找你们贾书记。” “他这会儿在办公室。” 童建国点点头,大步流星走进去了。 贾书记办公室里也是一堆人。 人们在说说笑笑着。 有人站在地上,有人坐在桌子上,有人坐在椅子上。 几乎每个人嘴里都叼着根烟。 没办法,这个年代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男子都吸烟。 童建国皱着眉头挥手扇一扇烟雾。 贾书记在座位上一下看见他了,立刻站起来。 “童总!” 其他人一听,纷纷起身向外面散去了。 童建国也不客气,自己拖过一个椅子坐下了。 贾书记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起身要用电炉子烧水。 童建国挥挥手:“不喝茶!” “可是” 不抽烟不喝茶,确实令人手足无措啊。 更令贾书记手足无措的是,童建国说完了,就跟那里坐着,一言不发,就像一尊石佛。 “那个,童总” “哦,” “我正想找人通知你。” “通知啥?” “那个温永贵同志犯了严重错误,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将他免职,暂由项富贵同志代替” “啥严重错误啊?” “那个,作风问题。他在外面有小老婆。” “哦,那你们怎么不报案啊?” “这个,公安局不管这种事吧?” “既然公安都不管,你们管干什么?” “他是我们村里的人,要是不管,影响多不好啊?” “他是党团人员?还是组织里的人?” “都不是。” “那你们怎么管的着他?” “他是我们村里的人嘛。” 得,又转回来了。 “就算如此,罐头厂重大的人事任免不得通过我们箱包厂吗?” “这不是跟您商量吗?” “您这叫商量吗?你们已经决定的事儿,不问你们不说,这叫商量?” “那个,您对人事安排有啥不满意,尽管提。” “提了你们能改吗?” “您是觉得小项不行吗?” “我是觉得老温不该被拿下来。” “可是老温犯错误了” 这农村的基层干部都是老油条。 他们不会跟你硬杠,但你要跟他们较真,他们就跟你东拉西扯。 说些车轱辘话,转来转去逻辑都能把你转乱了。 因为归根到底这不是一个重合同守信用的年代。 童建国即便告到市内去,市内也不好意思过来插手,推诿一顿,更加狼狈不堪。 离开村委会的路上,童建国想了想,突然就笑了。 让他们造也好。 等他们玩不转的时候,他们会自己上门求爷爷告奶奶的。 023、深宅大院 童建国仔细想了想,红塔这帮土包子,他们想摘果子吃,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弄到最后他们连苦果子都吃不上。 拥护啥呢? 虽然他们可以绕开箱包厂进行人事任免。 但财务方面他们绕不开。 红塔罐头厂的财务部门是高岩一手搭建的,牢牢掌控在箱包厂这边。 箱包厂以前是一个月盘一次账。 眼下,反正箱包厂兵强马壮,干脆一周盘一次。 他们连发奖金的权限都没有。 还摘个毛果子吃。 搞不好还会弄个贪污问题。 另一方面,这罐头厂是老温一手创建的。 不论生产还是销售,都是老温亲自铺就的。 离了老温的确也能玩的转。 但想要转好就不太可能了。 而罐头这种东西是快消品。 稍微出现一点迟滞,整个厂子都得瘫痪下来。 正好以前还找不到机会剥夺他们的那部分权利,这次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回到老温这里跟他一说,老温大笑。 “建国你说的对啊,没有老子我看他们怎么玩?最多来年春天,他们就得乖乖来请老子出山。” “嗯,你就当在家养脚疾。” “脚疾是啥?” “就像袁世凯当年一样。等老袁出马,价码就不一样喽。” 而且,农村人跟工厂工人不一样。 他们一个个都贼精贼精的。 领导们来了,他们表面敷衍。 等年底一看小钱钱变少了,他们就得给领导上眼药了。 包括财务袁梅还有车间主任房如龙都是这样的人。 去年,二妹建义回来时,曾极力邀请童建国到他们厂子参观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 建义的厂子在蓝城到凤岳之间的一个乡镇上。 交通有点不方便。 所以,在没买五十铃皮卡前,童建国一直没成行。 买了五十铃皮卡后,又忙东忙西地,没时间去。 罐头厂这事儿膈应童建国一下后,他又想起老妹儿那边了。 不知道老妹儿是不是能应付得了当地的乡镇干部。 正好这段时间童建义又到蓝城来了,他们厂子跟粮油公司一直有合作。 以往都是她手下的业务员来回跑着送货、结算。 这次,业务员有事,她就亲自过来,也顺便探望一下家人。 “哥,你老说要到我们厂子参观,总是光说不做。” 一边吃着饭,童建义一边埋怨。 “哥比较忙嘛,家里有三个孩子,家外有三个厂子,哪个不得操心。”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天睡到日头照屁股才起来,谁都没你清闲。” “我这叫抓大放小。至于起来晚,这没办法,孩子多闹人嘛。”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这次就跟我回去看看嘛。” 叶淑珍也说:“是啊,反正你开车方便,就当送你妹子回去了。” “好吧,正好也去看看咱家小外甥。” 开车的话,从蓝城到童建义所在的乡镇小半天就到了。 刚到镇上,童建义就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洋楼说:“哥,那就是我家。” “真气派啊!” “嘿嘿,还好。” 童建义的家基本是这小镇上最气派的房子了。 二层小洋楼,院子比一般家也大一倍。 两扇大门也极其宽大。 刚到了门口,就有人主动把大门拉开。 童建义说:“可以开进去。” 童建国直接把皮卡开进院子里了。 在屋里坐了会儿,跟童建义的公公婆婆打了几下招呼,童建国才知道童建义的公公是乡里的干部。 怪不得这么气派呢。 在屋里坐了会儿,童建国就跟着童建义来她的厂子参观。 门口挂着大牌子“某某炼油厂”。 童建国打量牌子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 “改一下名字。” “炼油厂不好吗?” “让人误以为是石油那种炼油厂了。” “哈哈,也是。” “就叫食用油吧。” “好的。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听童建义自己描述,她的厂子就是小作坊。 童建国还信以为真了。 光看正规的场院他还有些诧异,等进了车间就更是笑着摇头。 “你个小滑头,你这叫作坊啊?” “真的呢,没骗你,你看才几个人?” 车间里起码有七八十号人,每个人都戴着帽子、穿着正规的工作服。 而且,机械化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箱包厂。 比皮带厂、拉链厂都更发达。 “我去,你看你这些机器。” “唉,哥啊,看来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咱跟正规的食用油厂比,真的只能算作坊。” “咱蓝城的食用油厂我也去过,它们那里人也没比你们多太多。” “不是人的事,是机器和工艺。” 童建义如数家珍般地向童建国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的行业状况。 “食用油加工目前有两种方式,一是压榨法,二是浸出法。两者出油率差距很大。浸出法一斤大豆可以出二两油,压榨法一斤也就能出一两多点。” “咱们是压榨法?” “是啊。” “粮油是国家统购统销,那你们上哪去赚钱啊?” “要不怎么说生存艰难呐。” “哼!你肯定还有别的来钱之道。” “嘿嘿” 这种乡镇企业,国家不可能给他们贷款,更不可能养着他们。 能赚钱就活,不能赚钱就死。 可看他们车间的样子,显然还能活下去。 “其实绝大多数食用油厂都一样,都不是靠卖油生存的。” “那靠什么?” “靠卖豆粕。” “对了,豆粕可是好东西,跟豆子价格差不多。”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可馋豆粕了。” “哼,你经常到饲料厂偷豆粕回来吃。” “哈哈!” “可靠这个也还是利润微薄啊。” “是啊,勉强活着,难以发展。而且以后会越来越艰难” “是啊,越来越多的食用油厂都才用浸出法工艺了。不过,你们这种压榨法生产出来的植物油是不是更健康?” “那倒是,浸出法会用到各种化学溶剂,还有防腐剂、硫酸。可老百姓谁在乎这个啊?” “唉,等他们明白过味儿来就晚了。” 其实,2000年以后,三高人群、糖尿病人群暴增,很大程度都是拜精炼植物油所赐。 可是没办法,有关方面集中力量办大事,不惜牺牲几代人的健康,也要让更多的人实现吃油自由。 推广浸出法生产植物油已是大势所趋。 童建义他们这种压榨法只能越来越边缘化了。 024、挺进新领域 “建义你有啥想法?” “嗯,”童建义点点头,领童建国向办公室走去。 “咱们这厂子啊,出路倒是有。” “都有哪些?” “一是维持现状,把侧重点放到其它食用油上来。比如花生油、葵花籽油、芝麻油等等。这些油一般都不使用浸出法工艺。” “只是比较小众。” “第二当然是继续向前挺进了,引进大机器,采用浸出法生产。凭着咱们这些年的市场拓展,在短时期内企业就会发生天翻复地变化。当然,这个投入比较大,少说也得百万” “唉” “怎么了?” “荼毒啊” “哈哈!没那么夸张了。表面看浸出法生产的豆油不如压榨法健康。但如果压榨法工艺落后,还不如浸出法。而且,抛开剂量谈毒性,奏是耍流氓!” “哈哈哈哈!我觉得你们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啥路?” “生产饲料。” 童建义想了下点点头:“这确实也是个方向。可饲料市场将来会有大发展吗?” “会有!就像眼下大力发展食用油一个道理,肉蛋奶更是事关民生的重大工程。也就是菜篮子工程。” “有道理!不过,饲料生产需要技术,更需要设备” “别担心!哥支持你!” “哈哈!好!这趟没白来!” 老温被村子里的领导要求回家养疾没几天,童建国就来了个釜底抽薪先把130车子弄回来了。 这车子本来就是箱包厂的,借给罐头厂用而已。 没有了车子,那位新来的项厂长就得委托运输公司发运货物了。 增加费用不说,效率也不高。 皮带、钱包等箱包边角余料产品,经过刘清涛他们技术人员的一再研究、试生产,终于开始投放市场了。 其实,童建国扎着刘清涛他们设计的皮带已经一个多月了。 “怎么样?建国,用着还可以吧?” 刘清涛问。 “相当不错,你看看。” 童建国把腰带解下来给刘清涛看。 说老实话,这腰带比童建国后世用过的都更结实。 皮子绝对真材实料,皮带头是白钢的,只是没有电镀层,也略沉重些。 仅仅在美观度上,就要秒杀当下的各种皮带了。 “你打算怎么定价?” 刘清涛叹口气:“机械化程度太低,价格没法太亲民啊。像您这条得50块钱。” “哈哈,一般老百姓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是啊,普通的也得20块钱。” “没问题!不要有压力!咱们这皮带本身就不是面向普通消费者的。” “是啊,现在好多人都不扎皮带。” “不管别人,你自己先得扎上。” “哈哈!” 这会儿,女人普遍不扎皮带。 除非像李宇春那种直上直下的身材,挂不住裤子或裙子。 男的糙一点的就用一根布带了事。 其它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裤腰带。 有像书包带那种,有的是挂钩式的,还有按扣式的 “你们下一步也应该考虑一下女式皮带。” “女的会用吗?” “将来会的,不要用皮的,要美观一点。” “那就只能用革的了,可使用寿命恐怕不行。” “女人用皮带在乎的不是使用寿命,能让她们用一年半载就可以了。” “那能行吗?” “怎么不行啊?用久了她们自己还不乐意呢。男的也一样,” 童建国拍拍自己的腰带:“能用五年就可以了,用久了咱靠啥赚钱啊。” “哈哈!” 其实,童建国说的缩短保质期不光是出于成本考虑。 更多的是出于社会发展的考虑。 最近20年里,社会将进入极速发展时期。 工资越来越高,商品也越来越丰富,花样款式层出不穷,没人会守着一样东西一个劲儿用。 决定跟老妹儿一起进军饲料行业,童建国可不是心血来潮。 当然,他其实也没经过深思熟虑。 就是依稀记得上一世有个首富好像就是十年代干饲料起家的。 咱先人一步,那不躺着赚钱吗? 可四下了解一番,又跟童建义沟通几次,童建国才发现,想进入饲料行业没那么简单! “哥,咱们先得盯住一个品种做。” “没错,刚开始一定要专。就像我的箱包厂、罐头厂、拉链厂一样。” 说是这么说,可箱包厂刚开始时就有盛京老姚他们技术支持。 罐头厂人家也有群众基础。 拉链厂也是才东亮本身懂技术。 饲料谁懂? 兄妹俩先定位做猪饲料。 可猪饲料不是光有食用油的副产品就够了。 豆粕只是二十多种原料中的一种。 而且猪饲料也是有细分的。 仔猪吃什么,中猪吃什么,大猪吃什么,出栏猪吃什么。 全都是学问啊! 童建义倒是信心十足:“别急,哥,等我到常送货的那家饲料厂参观参观。最好能把他们的配方给偷” “别!别!你个臭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整天惦记这种小孩子做的事。”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 其实,这会儿企业竞争不强烈,更缺乏知识产权保护意识。 就像东北把原始大豆拱手相让孟山都、日国技术人员轻松获得景泰蓝技术一样。 “反正这个行业哥很看好。” “嗯,我调查了一下也觉得发展前景不错,应该远胜于食用油行业。” “是吧,机会还很多,咱不着急,从长计议,不打无把握之仗!” 饲料这玩意可不像皮带那么简单,试生产一两个月就知道大概了。 怎么也得反复研究、反复测试。 饲料还没制作出来童建国就开始考虑广告宣传的事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广告宣传就是粮草。 可饲料怎么打广告? 电视广告肯定不行。 城里黑白电视普及率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农村虽然最早有万元户,但平均生活水准比城里还是差很多。 电视普及率恐怕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 别说电视了,有收音机的家庭都不算多。 而且农村人也没有看报、看杂志的习惯 箱包广告登临冀省电视台后,不光蓝城这边箱包销量大增,刘宋村也一下子火了。 一个星期收到8万块钱的订单。 蓝城这边跟刘宋村合作建厂以后,厂子立刻扩充到80多人了。 产能也在稳步提升。 这会儿,铁维顺也在蓝城观摩的差不多了。 一回到刘宋村就紧盯产品质量。 无论如何不能砸了红星箱包的牌子。 025、飘摇人生 “爸,你吃几颗花生吧?这是你最喜欢的老醋花生” 童建义劝着童华章。 童华章端着酒杯,潇洒地挥挥手:“小意思!小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被人簇拥着走向另一桌了。 童建义忧心忡忡地看着老爸背影,一回头却发现童建国来到身后。 “哥,爸这是怎么了?但凡吃几颗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 童建国叹息:“老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童建国心里清楚,老爸这是压抑太久了,绷不住了。 四个儿女,连身有残疾的老儿子都结婚了。 而且娶的媳妇漂亮大方、工作又好。 十里八街都找不出那种。 童建国结婚时就让童华章扬眉吐气一把,但他忍住了。 童建波结婚又是风风光光。 他还是忍住了。 老儿子也是这么威风八面。 他终于忍不住了。 正应了那句话:凤凰落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你鸡是鸡,我凤还是凤! 无怪乎童华章飘。 他身边亦步亦趋跟了一群人。 有老街坊,有厂子里的工友,还有几个远亲。 他们都在可劲儿逢迎童华章。 “老童啊,你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 “是啊,人老童教育的好!” “还好,还好了,言传身教嘛,哈哈!” “叫我说啊,这不是教育的好,这是遗传细胞!人祖上就有这个细胞!” “细胞?还细菌呢!那叫遗传基因!” “哈哈哈哈!” “反正人老童家祖上就厉害。” “啥时给咱也匀点,那个啥因。” “怎么匀?让你闺女跟他家小子?” “唉,哪轮的上咱啊。” “对了,老童啊,听说你这个老儿子媳妇在光明小学当老师,能不能帮我孙子办进去啊?” “童大哥啊!我家二儿子还没工作呢,都待业两年了,能不能让你家老大帮帮忙?” “哈哈!好说!好说!” 童华章潇洒地挥挥手。 就仿佛一个大将军得胜回城,在向围观群众致意。 也有埋头吃饭喝酒,看都不往童华章这边看的。 童华章就端着酒杯自己走过去。 在一个秃头男子面前,童华章停下脚步。 “哎呀!许大马棒,您也大驾光临了啊!” 被称作许大马棒的男子尴尬地转过身来,讪讪地点头:“恭喜你啊,老童” 这许大马棒是童华章他们工艺美术厂的会计。 性格有点拧巴,也有点欺软怕硬。 不过,许大马棒这个外号大家都是私底下叫的,很少有人当面喊他。 童华章却百无禁忌。 坐在许大马棒身旁,童华章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哈哈,马棒你总是刚直不阿啊。” “过奖过奖。” “73年那会儿,我给自行车焊一个铁架子,你死活要罚我10块钱,哈哈!真是刚直不阿啊!” “我,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好事做的太多了。” “不好意思” “哈哈!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童华章晃晃悠悠走了,没一会儿又来到刘书记面前。 刘书记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 也有那么点恃强凌弱。 “刘书记好啊!” “好!祝贺你啊,四个孩子都踏实了。” “哈哈!这些年多亏刘书记照顾啊!” “哪里,哪里。” “75年那会儿,你硬要我到车间干活儿,每天切木条” “那个” 刘书记也尴尬不已。 “您看!” 童华章把残缺了半个指节的中指竖到刘书记面前。 “您看,我真是没用啊,手指都切掉一块儿。” 刘书记更加语无伦次了:“那个,真是” “哈哈!小意思!小意思!” 刘书记抹一把汗:“这些年您真是屈才了” “哪有啥才啊?都是庸才!蠢材!蠢材啊!哈哈!” 大笑着,童华章又到一旁去了。 童建国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老爸这是开启爽模式了啊? 爽了还要爽,连逻辑都不用管了。 不过,童建国能够理解老爸。 老爸这大半辈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身为地主家的傻儿子,说起来好像是叼着金钥匙出生的。 可实际上一天福都没想到。 那个年月的地主算个屁啊。 童华章的老爸省吃俭用、抠腚咂手攒了点地。 过节请客时,菜里放粉条。 等客人一走,他就赶紧把粉条捞出来晾起来,等下次客人来了再继续做。 不知让客人吃了多少口水。 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起的比鸡早。 半路碰到别人的牲口拉屎,都能赶紧冲过去,用双手捧着牲口粪回家。 有这样的老爹,童华章哪有什么舒坦日子可过。 经常是长工啃鸡腿,他在一旁啃苞米饼子。 16岁结婚,17岁当爹,天一下就变了。 老爹被外甥咔嚓了。 他也没完没了地游街、批斗。 就像偷人养汉一样,每天都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正眼看人。 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矫枉过正一点又算个啥啊。 老爹在那里潇洒恣肆。 童建国再偷看老妈几眼。 老妈气的鼓鼓的,在一旁咬牙切齿,小声嘟哝着。 “你个老不死的” 童华章晃晃悠悠,又来到李大牙跟前。 这李大牙就是给童建国老丈人扎干针儿,让老丈人下地走路的那位中医大夫。 跟别人一样,“李大牙”这个外号,也没人当着他的面儿叫。 可童华章张嘴就来:“李大牙!” “你!” 李大牙有些愠怒。 童建国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 过了!过了! 李大牙跟童华章明明是一类人啊。 当年也没少挨批斗、挨游街,没少受屈儿。 你说你冲别人喷还情有可原,你冲李大牙喷的什么劲啊? 而且,李大牙是知识分子,脸皮薄的厉害,不像当官儿的那么圆滑,一不留神就暴怒了。 童华章不理会李大牙的愠怒,在他身旁坐下来。 “大牙!那一年咱俩一起游街,你还假装不认识我。” “我,我是怕连累你。” “哈哈,连累你自己吧。” “不要平白污人清白!” “开个玩笑,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 看着老爸嘻嘻哈哈东游西逛,童建国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然老爸能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想起来,自己这一桩他是不是也记得? 童建国刚这么一想,就看见老爸的目光朝这边扫过来。 妈呀!不好了!他要过来了! 长这么大,童建国还是头一次有点害怕老爸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被老爸揭底了。 十里八街著名的大孝子原来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 童建国慌慌张张东躲西藏,结果还是被老爸堵了个正着。 “建国,你干啥?” 童华章笑眯眯地,脸泛红光。 “那啥呵呵” 童华章不说话,似乎想着什么。 童建国心里更发毛。 “那个啥,爸,我那会儿年少无知” 童华章突然笑了,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着,比划着。 “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我都差点吓哭了” 童建国一下就知道老爸说什么了,不由得鼻根儿发酸。 童华章生童建国的时候才17岁。 自己的老爹刚被自己的表哥咔嚓了。 自己每天又如履薄冰,偏偏这个时候童建国降生了。 也不知道带来的是好运还是厄运。 “谢谢你!” 童华章眼睛里波光一闪,转身走了。 “也谢谢你!” 童建国用小的像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 看着老爸的背影,童建国突然就觉得老爸已经开始变老了。 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吸了吸气压回去了,又回到酒桌前了。 026、要啥自行车 童建国和童建义这次涉足饲料行业,真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从9月份开始定下方向,一直到年底了,都没能开始试生产。 童建义在四处做市场调查,童建国也在钻研行业内的各种信息。 童建义翻着本子说:“根据我这几个月的调查看,眼下不论个体养猪大户,还是村子里的集体养猪场,他们舍得在饲料上投钱的时间段,一般是仔猪和出栏猪的时期。” “嗯,一是保生长,二是保出栏。” “所以,咱们把劲儿使在这两个方面应该就会迅速打开市场。” “你从各个厂子弄得配方效果怎么样?” 童建义撇撇嘴:“他们都是混日子,不死不活的。咱们要像他们这么干就没法生存了。” “或许我们可以到首都去取取经。” 童建国从身上拿出几张纸。 明显是从杂志、刊物上撕下来的。 “哼!你在图书馆偷的。” “哪有,是它们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 童建国手里的几张纸是几个内部刊上的论。 内容当然是关于家畜养殖的研究成果。 “这个专家会给咱们配方吗?” “反正得想想办法咯你看我这样像不像养猪大户?” “不像!头发这么弄一弄还有鞋子” 为了搞到养猪饲料的配方,兄妹俩赶往首都。 到了后,先在驻京办歇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农科大。 来之前,童建国也查了下这位专家的资料。 专家叫薛宝宏,今年63岁,解放前就是家畜养殖方面的专家了。 10年动乱期间,更是如愿以偿,把他下放到广阔天地养猪、养牛。 最近几年才重回大学校园,在畜牧研究所里搞研究,并带研究生。 童建义这还是第一次进京,更是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 “哇,这么大啊,比咱们一个县城都气派。” “这算啥,回头我领你到清华、北大转转。” 来到科室一打听,薛教授正在阶梯教室上课。 “哼!咱们也冒充一把大学生。” 兄妹俩走进阶梯教室,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假模假式地听了会儿。 薛宝宏是个身材瘦小的小老头儿,背有点驼,讲起课来却眉飞色舞的。 童建国就仿佛看到老爸喝醉酒的样子了。 童建义却如坐针毡、抓耳挠腮。 终于等到下课了,两人赶紧追上去。 在校园里,兄妹俩追上了薛宝宏。 “教授!教授!” 童建国在后面喊着。 薛宝宏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教授,我是副教授。” “嗯,您的水平比我见过的专家教授都要高的多。” “哦,你还听过谁的课?” 薛宝宏问。 “这个” 童建国本想吹捧几下,结果这位教授还挺爱较真儿。 “呵呵,其实我是养猪的!” “哈哈!” 薛宝宏仰头笑了。 “呵呵” 童建国也跟着尴尬地笑笑。 心说,难道被他识破了? 果然,薛宝宏收了笑容板起脸。 “你哪个班的?” “我,我养猪的。” “哼!跑到我这里捣乱!” 说着,薛宝宏快步向前走了。 童建国赶紧追上:“我真是养猪的!我是下乡知青!” 童建国虽然已经32岁了,但收拾的干净利索,看起来还真像个学生。 这位老教授十有把童建国当调皮捣蛋分子了。 薛宝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你怎么没回城?” 童建国叹口气:“唉,没法子,建立家庭了,回不去了” 薛宝宏叹口气点点头:“也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嗯,所以我从前年就开始养猪了。” “好样的!你是老三届吧?” “嗯,66年高二生” “一看你就是有化的人!好好干!” “嗯,只是养猪也不容易啊,比写还困难。” “那当然了,写算啥,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 “哈哈!” “存栏多少?” “啥?村蓝?pm2.5吗?” 童建义连忙在一旁说:“30头大猪,20头小猪,其中有8头母猪3头种猪” 薛宝宏摇摇头:“这种种群结构不行啊,不利于繁衍” 童建国叹息:“没想到养猪这么复杂” “那当然了,这里学问大着呢!” 童建义说:“是啊,是啊,所以俺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取经” “取精?你们想配种啊?” “没,没,就是来学习!” “走,到我办公室去!” 一到办公室,薛宝宏教授就翻箱倒柜,拿出几本书来。 “这是养猪300问,我60年代写的,现在也不算落伍。这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好嘛,真把童建国当养猪的了。 可童建国这一次就想弄到出栏猪迅速催肥的配方。 根据童建义的市场调查,这种饲料会迅速打开市场。 翻了会儿书,童建国就愁眉苦脸地说:“哎呀!教授,俺现在愁的是,出栏猪怎么都养不胖啊!” 薛宝宏笑了:“就像人一样,不拿好的东西顶,它能长肉吗?” “喂好东西了。像我们舍不得吃的苞谷、豆粕都往上顶呢。” “嗯,也得注意营养均衡,最好再来点添加剂。” 说着,薛宝宏坐下来,拿起笔记本。 翻了翻,想了下。 “嗯,我给你写几个配方,保管你养的猪最快出栏。” 童建国心中大喜,但嘴里还是谦让几句。 “哪能占用你的研究成果” “唉,我的研究成果就是服务你们这些养猪专业户的嘛。” 妈蛋!这会儿的专家教授才名副其实啊。 哪像后世那些,什么不会人传人,什么男人不回家是因为女人太伟大。 尼玛,真是一头头砖家叫兽。 薛宝宏虽然身体佝偻,但笔法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一口气给童建国写了好几个配方。 童建国欣喜若狂地接过来。 “谢谢薛老师!” 正要起身时,童建义却在一旁幽幽地说:“还有那个啥,有时候猪仔也” 童建国在一旁朝童建义直眨巴眼。 心说,你要啥自行车要自行车。 薛宝宏却毫不在意,继续笔走龙蛇。 “嗯,再给你们写几个,成猪、母猪什么的。” 027、不曾遗忘 送完配方,薛宝宏还把兄妹俩一直送出教学大楼。 “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写信啊!” “好的,好的。” “要钻研!养猪这行门道多着呢。” “嗯,谢谢薛老师。” “不客气!”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童建义说:“哥,你说咱们骗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确实不太好,不过,咱们要说是饲料厂的,他未必会给咱们配方。” “是啊。” “等咱们买卖干好了,回头再来报答他。” “嗯,应该的。” 兄妹俩在首都又歇息一天,童建国带童建义四下转了转,然后便开车回蓝城了。 童建国先把童建义送回厂子里。 “这几天你们就开始试生产吧。” “嗯,春节前肯定能出来产品。” 反正这会儿饲料厂的工商执照已经下来了,搅拌机、膨化机等大型设备也就位了,就等开工了。 “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几天咱妈又不会轻数落咱爸了。” “哈哈,是啊。” 童建国回到家里,果然老妈又在给老爸上课。 这种事往年常常发生,也就童建国发达这两年才渐渐变少了。 要换了往年,老爸这会儿一定会诚惶诚恐,就像被老师训诫的学生一样。 可这会儿,童华章却喝着大碗茶,不慌不忙的。 “你看给你洋摆的,你才吃了几天饱饭?” “哈哈,挨饿的日子真不少啊。” “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你真以为变天了?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哈哈,运动咯!运动咯!三五年后再来一次咯!” 这是芙蓉镇里,一个疯子喊出的话。 当写到这里时,读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啊,三五年后再来一次。 童华章怎么可能不长记性。 他可是吃过大亏的啊。 大炼鋼鉄、大越进前夕,上面鼓励大明大方。 有意见随便提啊!不扣帽子不打棒子! 童华章他们这些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的傻缺就信以为真了。 又开始纷纷提建议、提意见。 结果统统被记到小本子上,没过几天再次被打翻在地。 类似的情形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一再上演。 并将继续上演下去。 绝大多数人都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但童华章不会。 他本性热爱自由。 这国绝大多数人是: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童华章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既然知道你还穷嘚瑟?尾巴夹不住了是不是?” “哈哈!随便了。反正咱也年过半百了,俺老爹还没活过我这个岁数呢。” 童建国的爷爷被咔嚓时才四十多岁,算起来童华章确实赚到很多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儿女们着想啊?你想连累他们啊?你个老不死的!不想活了赶紧去死!” “哈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俺爹倒是老实了一辈子,最后不一样遭殃了。他们也一样,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命。” 童建国赶紧在一旁说:“对,对,俺爸说的对,来,吃大瓜子!小义给你捎回来的。” 童华章这辈子也就这点爱好,用大茶缸泡茉莉花茶。 生活困难的时候,一小口茉莉花茶他能泡三天。 生活宽裕时,也顶多浓一点,再加点茶食。 最喜欢的茶食莫过于瓜子了。 爷俩喝着茶吃起瓜子来。 叶淑珍嘟哝两句气哼哼地到厨房忙碌去了。 晚上吃饭时,童建波也回来了。 一家四口人正吃着饭,童建波突然说:“对了,爸,三十里堡那个表伯去世了” “三十里堡表伯?” 童建国还有些诧异。 但一看童华章的表情就明白了。 这个表伯就是当年咔嚓爷爷那位。 当年,童华章的姑姑家也曾富甲一方。 比童华章老爸更早成为地主。 后来,他们家道中落了。 到姑父去世时,童华章的表哥连棺材都买不起。 他便向舅舅,也就是童华章的父亲求助。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 童华章这表哥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人。 这要是借钱给他们了,就是铁牛入海,别想再要回来了。 童华章表哥就说:“舅啊,您要不放心,我就把地压给你,三年不还钱地就归您了。” 童华章老爸一来对土地有执念。 二来,亲戚里道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结果,这家人还真是日子越过越衰。 过了三年,他们依然没能把钱还上,就乖乖把土地让给童华章老爸了。 童华章老爸拿到自己外甥的土地一下子就从富农升级成地主了。 可地契还没捂热乎,天就变了。 童华章的表哥根儿红苗正、苦大仇深,一下就翻身了。 他第一时间把自己舅舅揪出来血泪控诉。 在一片群情激昂中,童华章的老爸被自己的亲外甥咔嚓了。 叶淑珍当时正怀着童建国,这事儿记得清清各各。 听童建波这么一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天总算长了一次眼,让恶人先有恶报了!” 实际上,这位表伯死的还挺折腾的。 得了肝硬化、肝腹水,肚子涨得跟孕妇似得。 折腾几年,最后把自己活活憋死了。 童建国也拍手大笑:“好!好!好!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叶淑珍皱着眉头打量童建波:“你怎么还跟他们家搭嘎上了?” “哪有,是他们让表叔带话” 童建国的表叔也是童华章另一个姑表弟。 跟那位六亲不认的姑表哥是也表兄弟关系。 他们一家倒还正派靠谱,不过因为这层关系跟童家也不怎么走动。 这位表叔的儿子在一个乡镇供销社当干部,童建波来回送货时就跟他续上关系了。 这次童建军结婚时,他们家也来人了,也算重新说上话了。 “他们托表叔带话,觉得以前对不起咱家。现在人已经死了,就想一了百了,问咱能不能去?” 童建国冷笑:“他们想的美!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还想一了百了?爱干嘛干嘛去吧!” 童建波点点头:“嗯,我也觉得是。” 童建国和童建波正拿起筷子,打算继续吃饭时,童华章突然微微一笑。 “去!当然得去了,不去多不礼貌!” 028、撒野 自从在童建军婚礼上快意恣肆之后,童建国感觉老爸就像变了个人。 但又觉得这似乎本来就是他的另一面。 童华章上过私塾、进过洋学堂,跟同龄人比自然有他骄傲、恣肆之处。 只是这些年被压抑了而已。 可眼下,老爸唱的又是哪一出? 叶淑珍瞪起眼睛:“你当我不知道?你个老不死的,闹完了活人,又想去闹死人是不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啊?”童建波吃了一惊,“不会吧。” 童建国看看老爸,也觉得有些诧异。 按照天朝传统习俗,死者为大,人死了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童华章这么传统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爸,这事儿就算了吧。” “哈哈!不会,有啥好闹的呢?” 童华章看起来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叶淑珍说:“哼,那你去干什么?跑去给仇人送葬?” “当然得送一送啊,人死如灯灭嘛。” “不许去!” “嘿嘿!” 叶淑珍的权威对童华章明显有些失灵了。 但她自己还懵懂无知。 童建国赶紧过来给她台阶下:“俺爸要去就去吧,我开车陪他去。” 童建义也说:“是啊,让俺爸多吃菜少喝酒。” “不喝酒,不喝酒,就喝点茶。” 话说到这份儿上,叶淑珍也不好再阻拦了。 “反正你盯着他,一口酒也别让他沾。” 童华章说话算话,到了葬礼酒宴上,还真是滴酒不沾。 “哎呀!这是华章吗?” “那是老大建国吧?听说很有本事啊!” 父子俩刚一来到葬宴现场,人们就纷纷围上来。 东北破四旧比较彻底,到眼下还没怎么恢复。 这要是在饭店里吃饭,搞不好都容易窜错了场子。 “哎呀!恭喜!恭喜!祝早生贵子!” 来吃饭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嘻嘻哈哈的。 也没看到有披麻戴孝的人。 只有几个家属模样的人在端着酒杯到处敬酒。 一个个也笑容可掬。 童华章的这位表哥这几十年混的其实也不咋地。 刚开始乘势起来几年,甚至一度在乡镇当上了干部。 后来,就渐渐暴露本性了。 一会儿是作风问题,一会儿是经济问题。 最后又回到农村了。 要是没有大锅饭早就饿死了。 他的儿女们混的也不咋地。 大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哥俩端着酒杯挨个桌子敬酒时,眼睛就不时往童华章、童建国父子这边瞟。 转了没一会儿,他们终于鼓足勇气过来了。 “表叔!俺们哥俩敬您!” “客气,我以茶代酒了。” “表叔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过奖!过奖!” “还有这位表哥,俺们也敬你一杯!” “哈哈!客气!客气!” “听说表哥现在开好几个厂子” “马马虎虎,都是小集体企业。” “俺弟正好没工作,干农活儿又没体力” “哈哈!好说!好说!” 父子俩都不喝酒,连饭都不吃,光吃菜了。 好在菜还不算难以下咽。 反正就是农家菜呗,这个时节也比较新鲜。 直到这会儿,童建国也不知道老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喝酒,也不存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爸看起来波澜不惊。 陆续有人离开酒席了,童建国也早就吃好了,老爸却依然端坐。 直到更多的人起身了,童华章才挥挥手:“走!咱也走咯!” 童建国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起来,老爸这次来就是想让远亲们看看。 你们瞧,俺们活的挺好! 走出破败的院子,房子另一边荒地里围了一群人。 都是刚才的吃客。 有远亲有近邻。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 原来,这位大义灭亲的表伯就葬在自家房头。 刚才敬酒的两个儿子这会儿正在整理坟头。 人们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一伙计说:“这也忒不体面了吧?” 另一伙计说:“生前不是体面人,死后要啥体面。有地儿埋就不错了。” “小声点!小声点!” 哥俩收拾完坟头又笑嘻嘻地回来了。 一个身影突然大步流星地向坟包走去。 有人喊:“那是华章吗?” “真是他!” “要去祭拜磕头吗?” 童建国也懵逼了。 老爸这是要去骂坟吗? 等童建国看到老爸在解裤腰带,一下就明白了。 不由得也来了精神。 干! 童建国也大步流星朝坟包走去。 爷俩相视一笑,一起端着丁丁朝坟包呲着。 茶喝多了,这泡尿还真挺长。 他们身后的人群一下子炸锅了。 “我草,这也” “太不体面了吧?” “有啥不体面的?不体面的人要啥体面?” “对!对!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死者为大!再说做人要宽厚!要大度!” “不了解别人的情况,就随便劝人大度,这种人就是煞笔!” “你骂谁?” 得,观众还打起来了。 童建国和老爸不紧不慢地提起裤子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 原来,那哥俩追上来了。 童建国头也不回,拉老爸一把:“走,爸,我车子在那边。” 父子俩大步流星向五十铃皮卡走去。 哥俩还在后面追着。 童建国猛地回头,大吼一声:“干!” 哥俩吓得一哆嗦,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干你老木!” 童建国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老爸钻进车子里了。 1982年春节前,箱包厂的80名职工都拿到了新房钥匙。 刚休息赵君就急吼吼地拖童建国过来看房子。 他们这一单元,一楼三室房子住的是老牛一家。 老牛过日子仔细,大炕、炉灶什么的都不会拆。 地板、瓷砖更不会铺。 顶多住进来前,在地上刷刷红油漆就算装修了。 二楼住的是刘清涛他们老少三代,一家五口。 这会儿也还没动。 童建国住三楼,隔壁两室住的是大奎一家四口。 大奎身为木匠,已经开始动工了。 大奎一儿一女,两室的房子有点逼仄。 他就学童建国一样,把偏厦子打通了,这样一来儿女都有自己的屋子了。 没有偏厦子,他肯定就像童建国一样,拆掉大炕和炉灶。 把厨房搬到阳台上去。 看见童建国和赵君过来,他连忙打招呼:“建国,啥时给你打家具?” 029、新家的味道 打家具,打家具。 这会儿家具一般都不是到商店里买的,而是找木匠打的。 前些年,打一套家具得小半年。 因为都是卯榫、实木结构。 这两年开始流行胶合板家具了。 稍微弄点木板、木方,剩下的用胶合板,拿钉子“咣咣”一钉就完事儿了。 用大奎的话说,这踏马哪叫木匠,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 而且,这会儿没有环保、健康理念,胶合板甲醛含量极高,大家也不以为意。 根本没有装修完晾几个月的想法。 反而很多人都觉得,新家没点气味儿,那能叫新家吗? 熏的晕晕乎乎才显得有逼格嘛。 幸好大奎也并不喜欢那种胶合板的家具。 “大奎你动手真早啊。” 童建国和赵君到大奎屋里参观。 大奎的土建已经完成了,眼下正带着两个木匠打家具。 大奎平时比较忙,主要还是那两个木匠动手。 他也就在旁边指点指点。 大奎说:“我比较简单,也就厕所铺瓷砖。厨房和饭厅都是水磨石,各个房间刷红油漆。” “那也太简单了,你刷完红油漆一定要晾晒两三个月啊。” 赵君还有些惊讶:“要晾晒那么久吗?” “那当然了,油漆本身有毒,新家具里面也有各种有毒物质。” 大奎笑了:“建国懂得多,就听你的。” “还好,还好。你说我是先打家具还是先铺地板?” “你房间多,可以一块儿来。我这两个师傅捎带着就帮你干了。” “我先想想该打多少东西。” “嗯,你列个清单吧。” “好!回头给你。” “对了,沙发一定要打。” “啥?你会打沙发啊?” “我哪会,我们这位兄弟会。峰子!” 大奎朝一个耳朵上夹支笔,正在吊线的木匠招招手。 木匠立刻过来。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童总,还有他夫人。” “你们好!” “他叫刘峰,会自己做沙发。” “厉害!厉害!” “没啥,其实沙发挺简单的。” 大奎说:“峰子会打单人、双人、三人沙发。你想好了就写下来。” “没问题。” 童建国和赵君回到自己房子里比划了一会儿。 一进屋是个厨房,大概有十二三平米。 扒掉灶台后,厨房挪到阳台上,这个原本的厨房就变成餐厅兼客厅了。 “来两个单人沙发,再来一个三人沙发,咱们一家五口都有地方了,电视就放这里。” “饭桌往哪摆?” “这个” 这小小的客厅首要功能其实是吃饭,其次才是休闲娱乐,一家人看看电视什么的。 四下打量打量,赵君忍不住叹息了。 虽然比眼下绝大多数家庭都阔气。 但空间还是太逼仄了。 “没事儿,咱就放两个单人沙发,小猴崽子都坐椅子。” “那多不好” “有啥不好的?咱们是一家之主。猴崽子们以后享福的机会多着呢。” “唉” 炉灶拆掉以后,厨房就挪到阳台上了。 阳台更逼仄,宽一米多点,长四米不到。 没有整体橱柜,更没有大理石、不锈钢台面。 只能自己整点水磨石平台了。 “这一圈儿都打上水磨石,下面柜子。这边放炉灶,那边装水槽。” “会不会显得太窄了?” “稍微有点窄,不过咱俩这么苗条,足够转身了。” 童建国说着,搂着赵君的小蛮腰。 “嗯,今年好像又胖了” “整天念叨胖,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其他房间两人也比划了下。 三个宝贝儿的倒是大同小异,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上。 就是两口子的卧室要稍微用点心。 “这里是咱们的大床,这里是你的梳妆柜” “镜子对着床啊?” “咋了,多好啊,可以及时纠正错误姿势。” “坏人。” “那就放到这里。” “可你没有办公桌了” “我要啥办公桌,老婆就是我最大的办公,办的是周公之礼” “坏人” 春节前,益新饲料厂的试生产产品如约出来了。 童建义兴奋不已。 春节一回来,就赶紧向童建国汇报工作。 “给几个养猪大户送下去试用了,反响都不错。” “嗯,白给用当然好了。” “哈哈!吃香嘴了,他们就舍不得放筷了。” “这倒是,不过等过完年咱们就得想想办法,推广咱们的产品了。” “嗯,就像你说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销售必须提前。” 初三这天,老耿一家三口也如期到来了。 可耿富春看起来疲惫不堪,倪彩霞看起来也心事重重。 等耿俊锋出去玩了,叶淑珍才赶紧抓住倪彩霞的手问道:“他大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们两口子互相看一眼,欲言又止。 “说嘛,有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倪彩霞这才叹口气说:“唉,俺家老耿身体一直不太好。” “是啊,老耿大哥看起来不精神。” “他本来就有肾炎,以前吃着药勉强没事,这一半年就加重了。” “到大城市治一治,盛京不行,咱就到首都去,建国、建义都有这个能力,让他们想办法。” “嗯,谢谢你们。” 其实,耿富春是大厂职工,医疗条件还算不错。 “老耿大哥干脆也办理病退吧。” “他那活儿倒也不忙。” “不忙也耗神啊” “这些倒好说” “他大姐你有啥事儿就尽管说吧,咱又不是外人。” “我省思,俺两口子身体都不大好” “这才哪到哪。” “俺家俊锋还小” “您放心,不管怎么样,俊锋也是” 叶淑珍想说耿俊锋也是我们老童家的人。 但突然又觉得不妥。 “不管到什么时候,俊锋都是你们老耿家的人。” “嗯,我省思要是我们两口子,那个啥,你们多提携点” 原来是托孤啊! “放心吧!不论眼下还是将来,不论俊锋上学还是上班,但凡有需要帮的上的,俺们都义不容辞!” “嗯!谢谢你!他大妹子!” 春节刚过,箱包厂家属楼便开始“叮叮当当”忙碌起来。 童建国的大炕、灶台都拆掉了,储藏室的墙壁也打通了。 其他几家,除了老牛、刘清涛家还留着大炕、炉灶,其他家也大同小异。 尤其王胖子。 他是一家三口,分数比较低,跟大奎一样分了两室的房子,但他在五楼。 童建国和大奎看着他吭哧瘪肚地往楼上搬水泥、搬沙子,不由得拍手称快。 “累死你个死胖子!哈哈!” 王胖子气的大骂:“木有人性!两个木有人性的狗东西!” 030、伟人 全厂这80户职工中,厨房、客厅、卫生间全铺瓷砖,卧室全铺地板的,只有童建国自己。 而且,童建国改动最大。 除了拆炉子、拆大炕、拆储藏室的墙壁,厕所也动的很大。 原本的厕所是真正的厕所,只有大小便的功能。 童建国大改了。 首先把蹲便改成坐便。 不是为了好看,或者蹲不下去。 而是蹲便味儿太大。 干湿分离也做不到,但还是尽力间出洗浴空间。 整个四室一厅一厨一卫收拾下来,再加上购买电器什么的,童建国粗略算了算,得花掉一万来块钱! 这会儿如果有商品楼的话,一万块钱都能买两套房子了。 怎么会花这么多钱呢? 这会儿虽然人工极便宜,但各种建筑材料并不便宜。 因为企业缺乏规模化、机械化,成本降不下来。 比如贴墙的白瓷砖,二等品要5毛多一片,铺地的地砖则要一块多一块儿。 而且因为产品质量比较差,损耗也比较大。 再比如地板。 一平米差不多要30元,比三四十年后便宜不了太多。 当然,这是纯实木地板,而且要打龙骨的。 靠工资奖金,童建国一年也就能拿三四千块钱。 这一万多块钱,几乎是他这些年的全部收入了。 赵君心疼的唉声叹气。 “瓷砖真不该镶到顶” “哈哈!哪在那点。” “洗衣机、冰箱其实都没啥用” “行了,别唠叨了,这点钱算啥,咱以后会大把大把赚钱的。” 顶多下半年,童建国的经济状况就会再翻一番了。 那时,拉链厂的效益会越来越好,饲料厂也会开始盈利了。 到时候,童建国的年收入应该能达到七八千以上了。 可还是不能大块儿吃肉、大秤分金啊。 像健林王一样,把公司揣到自己口袋里恐怕还得等十年左右。 当然,再有两三年就会允许私人开公司了。 到时候可以让童建义腾挪一下,改善一下生活 童建国的大兴土木也带来一些隐忧。 这会儿的房子都是砖混结构。 箱包厂的家属楼质量已经算不错了,属于砖混圈梁结构。 别人家施工时,钢筋就是用铁丝扭在一起的,箱包厂的这两栋楼都是使电焊的。 既然是砖混结构就涉及到承重墙的问题。 随着钥匙的发放,各家各户开始大兴土木。 个别脑残的甚至连承重墙都不放过。 好在被及时发现制止了。 大奎他们几个懂建筑的职工连忙给各家各户做标记,告诉他们哪是承重墙,哪是间隔墙。 这80名分房的员工都是厂子的元老、精英,也比较听话,比较有大局意识。 能跟大奎、王胖子这些人分在一个单元里,还真是挺省事的。 因为眼下停电停水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是天灾有时候是。 比如晚上看着电视,突然就黑了。 王胖子立刻嗷地一嗓子:谁他妈又点电炉子了? 然后,大奎就举着手电去换保险丝。 这次分房,童建国觉得最可惜的是老温和才东亮没分到。 因为他们虽然在箱包厂间接持股,但不能算是箱包厂的员工,童建国也不好越权干预。 人老温和才东亮倒没在意。 老温在家闲着,每天打打牌喂喂狗,乐得自在。 才东亮忙得昏头涨脑,以厂为家,更没这方面念想。 自去年秋天引进塑料拉链生产线后。 拉链厂的职工人数迅速增加到3000人了。 提前完成了省市领导下达的任务。 加上箱包厂的6000名员工,刨去农村人口。 童建国的这两个厂子至少给全市解决了8000名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用领导的话说,消除了一大块儿安全隐患。 其实净扯淡。 卓长任是待业青年啊? 还是二汪是待业青年? 鹿宪洲是待业青年? 田明健是待业青年? 有了更长的,韧性更好的塑料拉链,箱包厂的拉杆儿箱又可以更新换代了。 拉杆儿箱眼下已经到第三代了。 从最早的没有拉杆儿的拉杆箱,到第二代伸缩拉杆儿。 再到第三代装上密码锁。 每推出一代产品都在市场上掀起波澜。 引来无数跟风者。 刚开始,童建国和刘清涛他们还挺恼火。 想要四处去打假。 可渐渐地就发现这些跟风产品也不全是坏处,他们对红星箱包也起到宣传作用。 加上当下根本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想打假也基本是徒劳。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推陈出新。 但尽管已经推出三代产品了,依然还存在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拉杆儿箱的封闭问题。 其实,这也不算个大问题。 不要说厂家,绝大多数消费者也不把这当个问题。 因为拉杆儿箱说到底是包也是箱。 箱子都是这么扣上去的。 做工细致了一样严丝合缝。 但拉杆儿箱外皮是软的,再怎么严丝合缝也不可能完全密闭。 有时候人用手都能从侧面扒开。 显然不能满足高端人群对安全、对私密的要求。 另一方面,为了严丝合缝,拉杆儿箱合上的部位必须坚硬一些、薄一些。 碰上手贱的孩子,一不留神就会夹到手。 这是安全问题。 所以,童建国老早就提出“极富创意”的新方案。 “咱们的拉杆儿箱要率先使用拉链!” “呵呵” 大家虽然觉得童总说得有道理。 可都觉得不现实。 拉链能弄到箱子上? 等才东亮生产出又长又大,又有韧性的拉链时,大家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哇!童总真是高瞻远瞩啊!” “你们说童总像不像从未来过来的人?” “是啊,凡是童总说过的话都是最正确的,凡是童总预言的方向都是最准确的” “我去” 才东亮的拉链好不好用,还得放到产品中去检验。 刘清涛指挥工人很快就生产出样品了。 特地拿给童建国看。 “嗯,很完美!” 童建国摆弄着新产品说。 “就是这个密码锁得换了” “是啊,咱们以前是直接扣上来的,现在是双头拉链用小锁头恐怕影响美观。” “这不算个问题,交给锁具厂研究吧。” “是啊。” “就是这箱包材料” “用牛津布或其它皮革软了点,用塑料又有点脆” “唉,没办法,材料变革还且得几年呢。” 031、断奶 相比箱包厂、拉链厂,饲料厂是开头难,走下去就要容易一些。 靠薛宝宏教授的几个配方,饲料厂至少可以领先业界五六年。 但饲料厂也有个最大的麻烦不好做广告。 城市中电视普及率都不高,农村就更别提了。 城里人起码还读书看报,农村人也就听听村里的大喇叭。 你怎么跟他宣传你的饲料? 童建义眼下的策略是跟各个乡镇的供销社合作,让他们帮着推广饲料。 这种办法效果不显著,只能勉强维持。 然后靠积累口碑,一点点占领市场。 “这样不行啊,太慢咯!” “那咱们让大喇叭帮着吆喝?” 大喇叭是眼下乡村最主要的媒体。 不论你在田间地头,还是在家里的热炕头,大喇叭都能及时送达。 这大喇叭就相当于一个调频台。 除了大事小情及时播报,有时候还能转播点节目。 买不起收音机的家庭也可以听点收音机的节目。 装置也简单,就在门框上方弄那么个收音喇叭。 喇叭上还接着一根地线,地线上缠着根钉子,平时插在地上。 不想听了就把钉子一拔。 这玩意宣传效果肯定是有的。 但光靠这个也不行,谁能记得住你这个牌子、那个牌子的。 “还有个办法!” 童建国挠着头皮突然灵机一动。 “啥办法?” “刷大墙!” “对啊,这办法好!那帮宣传国策的家伙个个都是人才啊!说话也好听!” “那可不!一人超生,全村结扎。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人才!都踏马是人才!” 兄妹俩达成共识后,童建义就下去忙活起来了。 要不了多久,大墙广告就会遍布各村各乡了。 蓝城市公安局待遇还是不错的。 大龄青年享受晚婚晚育待遇,刚结婚就给分房子。 童建军比童建国小八岁,是1957年生的。 他生日又比较大。 春节过后没多久就年满25周岁了。 局里立刻就给他分了一套一间半的房子。 这一间半就相当于童建国父母家这样的房子,连院子带厨房从中间一分为二,一户住一半。 对于小两口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房子了。 很多四五口人的家庭还住这种一间半呢。 不过,童建军并没有搬过去,结婚小半年了还跟老爸老妈一起住着。 这主要是叶淑珍的主意。 四个儿女结婚都出去了,身边怎么得留一个。 本来,童建国和赵君住在丈人家离得不远,两边都能照顾。 可再过几个月,童建国也要搬走自己过了。 能把老儿子留在身边当然好了。 可童建军有点妈宝男,照这么下去,童建国担心他跟田茹的感情会受到影响。 来了几次,暗地里观察了几下,童建国已经发现类似的迹象了。 田茹明显不愿意住在家里,只是碍于情面暂时不好张口。 童建国这个大伯哥总得替她说说。 傍晚吃完饭,童建国拉着老弟到外面溜溜弯儿。 这会儿,街坊邻居们又开始忙着铲除冻了半年的垃圾山了。 一边慢慢溜达着,童建国一边说:“建军,你打算一直住在咱妈家啊?” “是啊。”童建军点头。 换了一般感情不好、斤斤计较的兄弟估计都该怪罪了:好啊,你嫉妒我住在咱爸咱妈家是不是? 童建国跟老弟不会这样。 “你过段时间就搬到楼上去了,咱父母年龄大了,身边总得留一个。” “那你没跟小田商量下?” “这事儿还用商量啊?” “你个憨批!这可不是小事儿!” “嘿嘿,那我晚上问问她,她应该愿意的。” “你问她,她还能说不愿意啊?” “怎么不能说啊?她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啊。” “我去,你,你还是太顺了,对女人了解不够多。” “还行吧,计生委发的小册子我都快背下来了” “唉,哥给你个建议,你们小两口还是早点搬出去自己过。” “可咱爸咱妈” “咱爸咱妈又不老。尤其咱妈,退休以后,气管也好多了。” “可是,咱妈想让我们在身边。” “孩子要断奶,做父母的更得断奶。咱爸咱妈是习惯了,儿女一大帮簇拥在身边。可老人有老人的生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说句难听的,你们看电视都看不到一个频道” “哈哈,那倒是,俺爸和俺妈还抢呢。” “再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婆婆看儿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咱妈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跟别的老妈、婆婆比起来,咱妈并不算乖张。但女人嘛,总是比较感性的。比如,平时妈要是当着田茹的面数落你,田茹肯定会不舒服。反过来一样,咱妈也会不舒服。长此以往,你们小两口就会出现龃龉了。” “唉,也对。可我就这么走了,咱妈应该也会不高兴吧?” “你就说单位分的房子,要是不去住,其他没房子的职工会不乐意的。” “嗯,这样也行。” 其实童建国和赵君这边也处在断奶的阶段。 他们一家五口离开丈人、丈母娘一半是心甘情愿,一半是无奈。 老赵家这个小独栋早就有点住不开了。 三个卧室,老两口住一间,保姆住一间,童建国和赵君一家五口住一间。 简直不要太逼仄了。 赵君的姐姐赵兵一家四口春节期间回来时,保姆要不回老家,要不就得睡沙发。 所以,毕馥丽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赵君的嫂子高洋却挺高兴:“放心吧,妈,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毕馥丽苦笑:“行啊。” 下句话没说,谁稀罕你啊,谁当老的不更稀罕老儿子、老闺女。 一边是跟父母的“断奶”,另一边是跟孩子的断奶。 去年秋天时,童建国就建议赵君给团团断奶。 刚一提出就遭到赵君,以及两边父母的强烈反对。 赵君心甘情愿驮着团团上下班,回家来还得照顾另外两个捣蛋鬼。 这是跟父母在一起,老妈和保姆都可以搭把手。 不然洗尿布都洗不过来。 眼下,就要出去单过了。 赵君才意识到这么下去可不行。 032、总有熬不住的 “出去自己过了,是有点忙不过来啊。” “那当然了,咱们三个孩子呢。” “嗯,得渐渐给团团断奶了。” 这个过程肯定是痛苦的,大人和孩子都很痛苦。 团团比两个大的都难缠。 但赵君是个外柔内刚、意志顽强的人。 她决定的事,都会执行下去。 童建国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依然没放弃。 一直到搬家前两周,总算给团团断掉一半了。 早上喂几口,然后就和安南、童筝两个到托儿所去,全天候抱着奶瓶子。 晚上回来再喂几口。 这样一来,赵君轻松多了。 要么童建国,要么童建波,每天车接车送。 而且,团团这么早融入人群比较好。 让她从小就习惯被围观的感觉。 谁让她长得不一样了? 送到托儿所的头两天,团团都“嗷嗷”哭着回来。 虽然有两个小哥哥保护。 小伙伴们还是像看怪物一样围观她。 但童建国和赵君还是咬着牙继续送她去。 经过将近4年的发展,箱包厂眼下已经有6000名员工了。 另外还有两个分厂。 盛京分厂有1500名员工。 去年新开的白沟分厂也有200名员工。 童建国现在不算固定资产,光是账面的现金都有3000万了。 负债率也仅仅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而且,这还是童建国故意让高岩做出来的。 不然的话,领导看你这么有钱,又没有外债,就该想办法了。 小集体企业自负盈亏。 领导不能把你的利润拿到。 他们会想方设法让你继续把饼做大,好安排更多的返城知青、待业青年。 可步子迈大容易扯着蛋,这种事不能听他们瞎指挥。 为了不让他们惦记,童建国得消化掉一部分利润。 除了像买白菜一样,继续到处拿地,再就是给员工各种福利待遇。 第二期的家属楼又在大张旗鼓地建设中。 平时的待遇也远胜国营大厂。 每年分两次大米、两次白面、两次油。 全体职工基本实现了吃细粮自由。 食堂伙食也极好,最差的主食也是二米面发糕。 平时都是大米白面。 餐餐有鱼有肉。 每位新入职的员工似乎都难逃魔咒,头一个月都会长胖10斤。 眼下,箱包厂的未婚男青年们比国营大厂的未婚男青年还受欢迎。 一听是箱包厂的都不带犹豫的。 不光吃的自由,上下班也是自由的。 除了科室人员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其它部门,能够进行量化考核的,全都实行自由工作制。 想多挣那就早到晚走多干活儿。 不想挣太多那就晚来早走少干活儿。 按理说,童建国属于科室人员。 可他身兼数职,一会儿是小车司机,一会儿又帮人设计最新流行款式,一会儿又指导建筑工怎么修厕所。 简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活脱脱一个千年大计、天降神人。 这种情况就不能用常规来要求了。 童建国每天都踩着饭点,晃晃悠悠来上班。 尤其这段时间以来,童建国忙着新家的事儿,上午都来的挺晚。 这天,童建国刚来到办公室,秘书小吴就过来汇报:“童总,有个人等你好一会儿了。” “啊,姓啥?哪里的?” “姓贾,好像是红塔的。” “哦,知道了。” 童建国一听就知道这是红塔的贾书记过来了。 自从去年夏天,红塔村的领导干部们把老温拿下来后。 童建国就密切关注红塔罐头厂的发展情况。 当然,箱包厂这边也暗地里搞点釜底抽薪的举动。 老温那边也动点小手脚。 其实都不用太刻意,就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就够他们受的了。 因为村干部弄来的项厂长根本不懂生产和销售。 再加上厂里的中下层管理人员根本不配合他。 夏天错过了储存水果的时机后,秋天又没能抓住机会大干猛干。 结果随着冬季的到来,要么无货可卖,要么无法适销对路。 罐头是快消品,你接连错过两个季节,这一年就白玩了。 年终奖当然就化为泡影了。 跟箱包厂类似,罐头厂职工的主要收入也来自奖金。 但近郊农民可不像城市职工那么听话。 没有奖金?我日你仙人板板! 项厂长都不敢随便走进车间。 轻的怒目相向,重的给你下绊、泼脏水。 以贾书记为首的村干部更是倒八辈儿血霉了。 家里三天两头被屎尿罐儿问候。 反正罐头厂有的是罐头瓶子。 老温都有点坐不住了。 但童建国一再劝他稳住!一定要稳住! 咱不能自己送上门,那不被动了吗? 这不?贾书记自己来了。 童建国慢悠悠地走进会客室时,贾书记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童建国,他还是强作笑颜:“童总你真忙啊。” “呵呵,还好,还好。来!饿了吧,吃点零食垫巴垫巴。” 童建国说着,拿起盘子里的糖果、点心。 箱包厂不光食堂的伙食好,会客室里的这些小零食、小零嘴也是不断的。 这会儿连县长都没实现吃零食自由,更何况村长呢。 “你,你们伙食真好啊!” 村长吃着饼干感叹。 “必须地啊!咱办企业为的啥啊?就是为了让职工们吃的饱、吃得好!” “嗯,童总说得对,管理企业确实不简单啊。” “还好,还好,还是你们管理村子麻烦。” “唉,惭愧,惭愧啊。” 东拉西扯一会儿,童建国始终不问罐头厂的事儿。 贾书记提了好几次也被童建国东拉西扯打断了。 最后,贾书记终于忍不住了:“童总啊,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 “啊?怎么了?你们什么啊?” “就是咱们那个罐头厂啊。” “对了,我差点忘了,罐头厂这会儿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我们把老温拿走以后,这厂子就算玩不转了。” “怎么玩不转了?那位新来的厂长不是挺厉害的吗?” “厉害啥啊,不懂生产,也不懂销售,整天瞎指挥,最近我们村干部一致决定把他拿下来。” “啊?你,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们当厂长吧?” “哪敢呐!您这身份哪能把这烂摊子交给您。” 033、超前思维 童建国笑笑:“那就好。可我该怎么帮你?” 贾书记叹口气:“我省思您能不能让老温再回来?” “这好吗?你们当初把人老温赶回家,现在又让人回来?” “唉,是我们当初考虑欠周到。” “既然如此,你们就该拿出点诚意” “是啊,我们有诚意,但还想请童总从中斡旋一下。” “好吧,希望你们能吃一堑长一智。” “必须长!” 在童建国斡旋之下,以贾书记为首的村干部登门请老温出山。 在承诺了一系列条件后,老温这才重新接手罐头厂了。 到了这会儿也不用担心村干部出尔反尔了。 一来,他们脑子没毛病就该知道罐头厂这果子不是他们想摘就能摘的。 他们本身就在罐头厂拿空饷,要是罐头厂效益不好,他们一样损失巨大。 二来,眼下已经开始试点村干部基层选举了。 要不了一两年就得推广。 到时候村民们心里自然有杆秤。 你要么有钱有势,要么能带领大家勤劳致富。 否则谁选你啊。 老温在家里待这半年,表面是打打牌、逗逗狗,其实也做了不少功课。 干了这么多年买卖,他怎么可能闲着。 一回到厂子里就雷雷风行大干起来。 不光要恢复先前的产能,还要开发新的产品。 好在半年时间厂子损失还不算大。 再重新抓起来也不难。 “建国,你看,这是我准备开发的几种罐头。这是猪肉罐头。” “猪肉也能做罐头?” “必须啊!你尝尝看,都能把小孩儿馋哭了。” 童建国尝了下,果然很好吃,又香又鲜,入口既化,跟陶罐熬的那种酱猪头肉类似。 “这个蘑菇略咸一些,适合当小菜,还有这个小银鱼,都是咱们当地特产。” “嗯,你放手去干吧!” 新房收拾完后,童建国本打算再晾晒它半年。 可两个月后赵君就开始着急了。 “不至于吧,这个季节风这么大,有毒物质早就吹走了。” 而且,整栋楼里,只剩下童建国他们一两家没搬进去了。 “好吧,正好快到五一了,咱们这就抓紧时间搬家。” 这些年跟丈母娘住在一起,童建国和赵君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在新房里打的,电器也是现买的。 所以,搬家要比别人省事多了。 像刘清涛、高岩他们都得把一人多高的家具往楼上搬。 不过,一家五口人,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 五十铃皮卡拉了两趟才拉完。 刚来到新家,三个小家伙就兴奋地大喊大叫着,挨个屋子乱窜。 童建国和赵君收拾着屋子,只有老大安南过来帮忙。 “日子过得真快啊,连小团团都会走路了。” “不都说了嘛,有苗不愁长。” 安南是79年生的,眼下数岁都4岁了。 童筝是80年下半年生的,眼下也快两周岁了。 团团是80年年底生的,现在也一岁半了。 三个孩子每天肉蛋奶顶着,明显比同龄孩子高大结实,精神头儿也足。 团团刚到托儿所时,还因为每天被小朋友围观吓得嗷嗷大哭。 几天之后,她便渐渐适应了。 因为小孩子都不懂事,也不知道这是残疾。 甚至有小孩子还羡慕她这种奇特造型。 “看好你妹妹啊!要是摔倒了揍你!” 童建国大声训斥领着团团来回跑着的童筝。 四个屋子中,童筝住在储藏室改造的那间屋子里。 安南住在中间的屋子里,团团住在童建国和赵君卧室旁边的屋子。 两个儿子还好说,赵君总是有些不放心团团。 一来团团最小,二来女孩子总是娇柔一些。 “团团自己睡一个屋能行吗?” “能行,团团现在晚上一点不闹人。” “是啊” 最近这几个月来,团团都是自己睡。 顶多半夜起来把一把尿。 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觉到天亮。 “你要实在不放心,咱们就把团团的门开着,有啥动静在屋里也能听到。” “嗯,那也行。” 半头晌搬过来,童建国和赵君忙着收拾家。 眨眼天都黑下来了。 也来不及做饭了,就把童建国从单位食堂打回来的饭菜热了热,一家人坐在崭新的饭桌前吃起来了。 “新锃锃的桌椅板凳,还有新锃锃的餐具、厨具,明天无论如何得做上几道菜。” “是啊,液化气罐儿的火炒菜有劲儿。” 箱包厂早就分液化气罐儿了。 但因为跟丈母娘住在一起,液化气罐儿也没地儿放,就一直没用。 到了新家,总算可以随便用了。 吃完饭,童建国和赵君一起收拾桌子,突然就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老婆,咱们该给宝贝儿们定规矩了。” “定啥规矩?” “就是洗碗收拾家这些规矩啊。” “嗯,是该定一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三五、二四六这么分配一下。” “我的意思,宝贝儿们干家务咱们得给他们钱。” “啊?你又在哪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 其实,这还真不是童建国从外国电影里看的。 是因为他上一世老爸就是这么对待的。 童建国觉得老爸的理论也有道理,尤其适合富贵人家使用。 “我觉得咱们作为父母把孩子养大是天经地义的。” “那还用说。” “甚至我觉得养育之恩都不存在。” “这叫什么话?” “你想啊,我们把孩子生出来,把他们养大这是责任,而不是义务。如果我们不把他们养大,就是犯罪。” “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说,家务本来就应该是父母干的,是我们的责任。孩子干家务只能算义务” “也是,可给钱这事儿总觉得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让他们从小养成理财的观念。” “有点太超前了,等孩子们大点再说吧。” 五一假期之后,童建国头天上班就收到秘书整理的一大堆日程安排。 看到头一个日程,童建国不由得吓了一跳。 原来,这是霍华雄送来的。 两年前,童建国犯了一个大错误。 一个美国来的妹子瑞秋,趁着帮蓝城市招商引资的档口,跟童建国来了一段罗曼蒂克。 两年过去了,童建国都快把霍华雄的无纺布厂给忘了。 没想到它却突然开工投产了。 为此,霍华雄特地来邀请童建国一起参加庆典。 这庆典本身是好事。 可谁知道瑞秋会不会也跟着跑过来啊! 034、漂洋过海 其实瑞秋是个挺漂亮的白人女孩儿。 可童建国一想到她,就首先想到她那丰润的,红彤彤的双唇。 下身都忍不住一紧。 有一种被控制的恐惧。 可这活动不去不太好吧? 再说,就算碰到瑞秋咱也能坚持住。 上次那是意外,是突然袭击。 这次咱情比金坚,咱是柳下惠,不给你机会,看你能咋地? “怎么样,我今早煎的鸡蛋好吃不?” “挺好”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上班?” “是啊,早上要去参加一个厂子的庆典。” “怪不得呢,头一次看你穿西装。还挺帅的” “嘿嘿,霍厂长是上塰人,老知识分子,咱得表示一下尊重嘛” “嗯,你的裤子拉链开了,来,我帮你拉上” “别!别!” 童建国像被蝎子叮了一下,慌忙躲开。 “怎么了?扭扭捏捏的!” “宝贝儿们还在外屋呢,让他们看到不好。” “哼,想什么呢?那么夸张。” “嘿嘿,我先走了。” 到了现场童建国才发现自己到的有点早了。 现场只有一些工人在忙碌着布置现场。 童建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尴了尬了。 只能在周边转一转。 霍华雄的厂子跟拉链厂差不多大。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才干起来,一是因为用的是进口机器,需要有各种手续要走。 另一方面,他这厂子机械化程度更高,建厂周期当然比较漫长。 童建国沿着院墙刚转了不到四分之一,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童总!童总!” 一回头,原来是霍华雄,小跑着追了上来。 童建国连忙快步迎上去。 霍华雄是解放前的大学生,比童建国的老爸还要大好几岁,哪能让他来追自己。 “霍厂长!” “哎呀!童总,招待不周啊!” 原来,童建国刚才在门口转了转,有工人早看到了,赶紧进去通知霍华雄了。 “没事,我就转转,随便瞅瞅。” “嗯,一会儿我陪您好好参观一下。” 快到门口时,童建国就老远看见金发飘飘,不由得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童总,怎么了?咱慢点走。” “呵呵,那个,没事” 再近一点童建国才发现那里只有一个金毛,就是德国人汉斯。 刚暗自嗟叹之际,卫主任从汉斯身后闪了出来。 童建国连忙迎上去。 “卫主任您也来了!” “是啊,有日子没见了。” 除了卫主任外,还有轻纺局的两位干部也过来了。 童建国一边和众人寒暄着,一边四下寻摸着。 果然只有汉斯一个老外。 人都到齐了,仪式也正式开始。 放鞭炮、剪彩、领导讲话 最后,霍华雄邀请大家进厂参观。 其实,无纺布厂这会儿已经开始生产了。 生产无纺布和喷胶棉。 当下,这厂子在全国都是比较早的。 同时开工的还有上塰的一家,规模略大些。 一边参观着,霍华雄一边介绍厂子的情况。 汉斯吃着花生在一旁不时补充几句。 童建国就在一旁充作翻译了。 汉斯直爽,聊了一会儿便肆无忌惮了。 他说:“在我们德国,你们这里三个人的活儿我们一个人就干了” “哈哈!” 卫主任他们相视而笑。 汉斯不会明白维稳的重要性。 三个人的活儿怎么能让一个人干呢? 其他两个人不就闲着了吗? 人闲着就会胡思乱想,乱说乱动。 不过,德国同类厂子他们的8小时工作制是实打实的。 他们中午不休息。 办公室和车间里都有食品柜,里面放着各种点心、巧克力、小零食,饿了就过来吃几口。 就像汉斯一样,一边陪大家逛,一边吃花生。 其实,这也符合童建国的想法。 他本来也想在厂子里实行这种制度。 但想了想就作罢了。 箱包厂的职工素质算高的了。 可你要弄个食品柜让他们实现零食自由。 这帮人都能塞到裤裆里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吃。 参观完了,又寒暄几句,众人准备离开了。 霍华雄握着童建国的手说:“过两天我到上塰去,童总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我就” 童建国刚想拒绝,转念一想,来到这个年代快五年了,还没看看这会儿的上塰什么样,不如就去转转吧。 “好吧,咱也去转转。” 回到家里,童建国翻看大众电影等杂志时,突然想起来了。 这会儿,有一部叫做虾球传的电视剧在粤地大火。 这是国内继敌营十八年后第二部电视连续剧。 跟敌营十八年相比,这部剧制作相当精良,甚至不逊色于日剧美剧。 不过,由于它是粤语,在国内的其它地方电视台暂时没播出。 眼下,上塰电视台正在译制这部剧,很快就要面世了。 先是上塰台,然后是中央台 机不可失!干脆!这次就到上塰去打箱包和拉链的广告! 其实,童建国先前早就有这方面念头了。 但上塰太牛掰了。 在所有的轻工领域它都是领先的。 上塰两个字本身就是名牌。 上塰手表、上塰照相机、上塰服装、上塰奶粉、上塰饼干 童建国把自己的包包和拉链推广到上塰去,那不班门弄斧吗? 所以,先前想了几下就放弃了。 眼下,童建国的箱包厂已经干了四年了,拉链也质量过硬,不如就趁这次机会试一试。 童建国又过来叫上才东亮。 才东亮本身是江浙人,到上塰也算主场作战了。 可他还不太愿意:“多浪费时间啊” “你真是个工作狂,现在厂子都走上正轨了,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正好才东亮准备跟姜卫红举办婚礼了。 就顺便到上塰买点结婚用品好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半路夫妻,但怎么也得像那么回事吧。 劝了半天,才东亮这才答应了。 从蓝城去上塰挺费事,得先到旅大,再坐船到上塰。 不论前世今生,童建国都是第一次坐船。 本以为会晕的厉害。 可到了船上真是没啥感觉,比坐飞机还舒服。 霍华雄买的二等舱船票。 几个人就在甲板上转转,看看光景。 再回到床铺上睡一会儿,眨眼就到上塰了。 霍华雄老家就是上塰的,本来到上塰是来办事的,但为了帮童建国联络电视台,他特地先放下手边的事情帮童建国忙活。 035、轻工之都 霍华雄老家就是上塰的,在当地还是挺有点门路的。 下了船没多久,就帮童建国跟上塰电视台负责广告的人联络上了。 “行了,霍厂长您先忙您的吧,我自己去跟他们见个面。” “嗯,有问题咱们晚上回宾馆再说。” 这会儿的上塰不光在轻工领域独领风骚。 在化领域也远超全国其它省份。 别的不说,就拿译制片来说吧。 那真是:上塰出品必属精品。 不光译制国外的,还能译制粤语的。 而且,上塰电视台也是全国第一个开展广告业务的媒体。 他们开展广告业务时,别说其它电视台,其它的报刊杂志还没有这项业务。 1979年以前,全国各个电视台、收音机、报刊杂志都没有广告业务。 1979年1月28日,上塰电视台首开先河,开始了广告业务。 稍后,其它地方的各种媒体才开始纷纷跟进。 到1980年,央视才正式开始了广告业务。 所以,这也是童建国小心谨慎的一个重要原因。 人家专业又精明,你几乎没漏儿可捡。 去年,央视新闻联播后的广告价格是一分半钟每天播放一次,全年80万。 上塰台要是比这个价位还高,就没意思了。 毕竟它只是地方电视台。 童建国和才东亮来到电视台找到一位姓梅的科长。 “你们好,这位是童总吧?这位是” “这是才东亮才总,我们拉链厂的厂长。” “幸会!幸会!” “看来梅科长对我们挺了解啊。” “哈哈!怎么会不了解呢?你们的广告堪称业界表率啊!每一次我们同行在一起交流时就会提到你们的广告。” “过奖!过奖!我们只是有一点先行者的思路而已。” “我还琢磨呢,你们的广告什么时候到我们电视台来播一播呢。” “您太会说话了!” “大实话,真的,童总你要是愿意到电视台来搞广告策划,绝对是大拿。” “好啊,咱们说定了,我来给你干,哈哈!” “哪敢啊,童总您是干大事的人。” 东拉西扯一会儿,终于回到实质性问题上来了。 广告位置肯定有,就是新闻联播结束后到播放电视剧的那个时间段。 每一个广告都是一分半钟。 “我们上塰电视台是全国最早开展广告业务的,这点童总应该知道。” “嗯,你们最有市场意识。” “1980年我们经营最好的时期,一段一分半钟的广告,全年收费标准甚至达到过100万。” “呵呵,比央视还贵啊。” “是啊,童总心里应该清楚,其实央视的实际被严重低估了” “有可能,不过我倒是认识几个人” 央视的广告价值之所以被低估了,是因为他们的广告眼下很大一部分被走后门了,并没完全市场化。 “童总您别误会” 梅科长连忙把话绕回来:“我们当然不能超过央视自去年青鸟会议之后,我们所有地方电视台都得接受央视管理。” 1981年夏天,全国各地电视台在青鸟召开会议。 这次会议上强化了央视的老大地位。 最重要一个决定就是,所有地方台必须转播新闻联播。 这样一来,地方台的差异性就被缩小了。 至少新闻联播后的这个时间段就不值钱了。 “嗯,那您说说看吧,如果我们一下打两个广告的话,你们怎么收费?” “箱包和拉链广告是吧?” “是啊。” “这个” 梅科长挠着下巴想了想。 童建国感觉他其实早就算计好了,只是在这里装装样子。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报出了价格。 “这两个广告不能都打在新闻联播之后,电视剧播放之前。” “是啊,要分开打。” “您想优先考虑哪个呢?” “你帮我参考一下?” “我觉得箱包打在新闻联播之后,电视剧播放之前比较好。因为它更贴近老百姓。” “有道理。” “拉链广告更多面向的是企业厂家,给您放在地方新闻之后,您看怎么样?” “不错!” 童建国不得不暗暗佩服梅科长工作做得细致。 而且,他给出的价格,也基本让童建国难以还口。 “两个广告都是全年的,箱包厂的广告50万,拉链厂的广告20万” “这个” 童建国真是无力反驳。 这个价位说高吧,比央视能便宜一半。 说低吧,又比冀省、辽省电视台的广告便宜一些。 “哈哈!” 梅科长又适时抛出一个大礼包:“这样吧,箱包的广告,你可以用你们的产品来冲抵20万!” “好!没问题!” 童建国一口答应了。 从电视台出来,童建国还难掩喜色。 “怎么了?童总?他们给你最优惠的价格了?” “哈哈,这倒是其次的。” “还有啥?” “梅科长向我透露一个重要信息。” “啥信息?” “咱们的箱包成了。” 童建国把梅科长愿意用20万箱包冲抵广告款的事儿说了一遍。 才东亮也拍手叫好:“这说明他们看好咱们的箱包啊。” “嗯,肯定是。电视台的人有时候比我们还懂市场。” “是啊,他们直接面向消费者。” 上塰电视台广告定下来后,童建国又陪才东亮在上塰转了转,买了点便于携带的居家用品。 眼下是1982年,上塰轻工之王的地位已经开始动摇了。 因为开始有港台的东西传入内地。 粤闽一带的企业也开始仿冒,渐渐有超过上塰的趋势。 才东亮购买东西的时候,童建国也跟着采购点。 主要是给赵君买的。 牛仔裤、连衣裙、高跟鞋啥的。 再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点小礼物。 霍华雄还要在上塰待几天,童建国就先跟才东亮回来了。 回到家里却看到赵君一脸的疲惫。 原来,这几天三个小家伙扎疫苗,把赵君给忙得昏头涨脑。 “再过十年你就内退回家算了。” “哼,再过十年我都老了。” “怎么会呢,老婆永远都不会老。” 童建国拿出给赵君买的牛仔裤、高跟鞋、连衣裙。 “哼,又要我穿这些东西。” 其实,去年下半年以来,穿牛仔裤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光有小青年,三四十岁爱美的爱美人士也纷纷穿上了。 这一回赵君没有拒绝,笑纳了童建国的礼物。 036、继往开来 洋办法有洋办法的好处,土办法也有土办法的效率。 童建国和二妹创办的饲料厂采用到各个乡镇刷大墙的宣传策略,不到一个月就见效了。 “咱们刷了16个乡镇,眼下已经卖出去20吨饲料了” “还不错。” “早着呢,我给你算笔账啊。” “嗯。” “这十几个乡镇平均每个乡镇有存栏标猪1000头,咱就算百分之十买咱们的饲料吧。每头猪增重50公斤,100头就是5吨,对吧,我没算错吧。” “哈哈,没错。” “饲料转换率按三比一算,100头猪就需要15吨饲料,16个乡镇就需要240吨饲料,还有其它乡镇咱们眼下一年的产能是1000吨,看来半年内就得扩产呢。” “一吨饲料咱们卖270元是吧?” “是啊。” “利润能达到多少?” “你猜!” 这会儿各个行业的市场虽然都不算大,但企业的利润却很可观。 拿童建国的箱包厂来说,利润一度达到过百分之五十左右。 眼下追求规模效应了,利润也能达到百分之三十。 但饲料这种比较低端的产品应该没那么残暴。 “百分之二十?” “三十!” “够狠!一吨赚80块钱,1000吨就能赚8万,对于一个投资20万的新厂来说,这已经很惊人了。” “哼哼,再等半年咱们会更厉害!” 童建国搬到新家了,老弟童建军也搬到公安局分的一间半房子去了。 童家一下子就变得冷清了。 以前每天晚上还有半大孩子过来看电视。 最近这一年,整个东门里这一片小区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有黑白电视了。 这些倒霉孩子就开始挑家了。 谁家有伴搭伴的孩子,他们才到谁家去。 童家就两个老的谁爱来啊。 其实,童建国他们兄妹四个基本每个星期都过来。 连在外地的童建义也至少半个月过来一次。 只是童华章和叶淑珍还没适应而已。 主要是叶淑珍。 跟当下的大多数妇女一样,她们都没能学会自得其乐。 她们习惯把自己捆绑在家庭这辆战车上。 相比之下,童华章就惬意多了。 每天喝茶看报,实在没事就练练书法。 做衣服大概是叶淑珍唯一的爱好了。 童建国每次过来,她都在忙活着。 “妈,你看这是我在上塰给你买的最新画册!” 童建国把从上塰买回来的服装裁剪画册拿给老妈。 叶淑珍欣喜地翻着:“哎呀,这么多新鲜样式啊。” “是啊,你这又是在做啥?” “这不,给安欣还有团团做的小裙子” “她们那么小,做那么多衣服干嘛,几天就穿不下了。” “说不定建军将来也” “建军人想生儿子,你可别乱咒人家。” “哼!这怎么是咒?生男生女不都一样吗?” “俺爸呢?” “还能干啥?又躲到对面屋鼓捣他那些破玩意。” 自从童建波结婚离开以后,她原来的屋子就成了童华章的办公室了。 跟叶淑珍闹别扭了,就躲到屋里来。 或者想鼓捣点啥,也待在屋里大半天不出去。 童建国拎着一大捆报纸过来了。 “给你,爸。” “好啊,又有干粮了。” 童华章欣喜若狂。 练毛笔字最适合用报纸。 可这个物尽其用的年代,报纸的用途也十分广泛。 报纸可以包瓜子、包花生、包各种点心。 最不济也可以用来擦屁股。 箱包厂里科室众多,童建国要真想划拉,每天都能弄一大堆。 可为自己老爸划拉这种玩意,总觉得有点尴尬。 只能顺手拿一点回来。 “爸,其实你用宣纸练习也花不了多少钱,一个月撑死二三十元。” “哎,二三十元干啥不好。” “你又不差钱给你!” 童建国掏出厚厚的一叠大团结递给童华章。 “怎么这么多?” “数数看。” 童华章数了数:“500元?” “是啊。” “上次不是300元吗?怎么又涨了?” “有啥奇怪的,你现在有名气了,涨点不应该吗?” 这是童华章的润笔费。 当初,童建国刚建箱包厂的时候,就随便弄了个牌子。 字体也是印刷体。 因为当下各个单位都是这种字体。 新厂开建以后,大门、院墙什么的都重新翻修了。 厂子的大牌子也换成金属的了。 字体就让童华章手写。 财务科给了童华章200元作为报酬。 到拉链厂时,大牌子也是童华章写的,报酬涨到300元。 这次是益新饲料厂,童建义给了500元。 童华章还是有些忐忑:“这能行吗?不会犯错误吗?” “爸,你啥时又变得胆小了?这怎么能犯错误呢?” “可你们这是给自己家人发钱” “举贤不避亲嘛,再说您这是合理报酬,发票、收据啥的都健全,都是正常走账的。” “就是有点多” “多啥多啊?你说写一本能拿多少钱?” “听说几百块钱吧。” “那不一个意思吗?您这也是创作。” “好吧” 童华章抽出10张大团结藏起来了,然后把剩下的跟存折包在了一起。 像童建国、赵君他们这个年龄,知青的话,因为结婚普遍晚,一般都一个孩子。 留城的同龄人结婚早点,也顶多两个孩子。 童建国和赵君这种三个孩子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了。 他们两个双职工照顾三个年龄差距不大孩子,确实够忙乎的。 但童建国还是乐在其中。 上一世,经常听那些90后孤寡老人们吹嘘他们那个年代多么美好。 没有xbox,没有ps,那能多美好? 红白机、魂斗罗那叫啥玩意。 童建国上一世的老爸周继也经常说起他的80年代。 虽然没有各种高级游戏,但至少实现了看动画片儿的自由。 进口的像鼹鼠的故事、米老鼠和唐老鸭、铁臂阿童木、蓝精灵、聪明的一休 国产的也不少,像天书奇谭、阿凡提、黑猫警长、邋遢大王、魔方大厦、神厨小福贵。 不像2000年以后,不是“熊大熊二”,就是“喜洋洋与灰太狼”。 七零后八零后们实现了动画片自由,到了自己有下一代的时候,却动不动嚷嚷“不要把孩子教坏了”。 尼玛!你们当年都学坏了?是学脑残了吧? 037、右灯左转 上一世,听老爸吹嘘,童建国还有些将信将疑。 “不可能吧?80年代会比二十一世纪开放?” 周继叹息:“是啊,我现在也不敢相信了,甚至怀疑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被修改过了。” 这会儿童建国终于相信了,上一世老爸说得是真的。 去年,童建国看了天云山传奇,看了小街都有些吃惊。 觉得这会儿艺创作环境真是宽松。 等他看了枫时更是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大逃杀吗? 童建国严重怀疑深作欣二看过枫。 就像很多日苯动漫作家看过大闹天宫、看过哪吒闹海一样。 这部电影是根据同名改编。 作者跟童建国一样是个下乡知青。 若干年后,他还有一部著名叫做老井。 能回到这个年代跟着孩子一起成长。 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童建国和赵君照顾三个孩子虽然很辛苦。 但也时不时自己调剂一下生活。 周末的时候,两人就早早下班带着三个宝贝儿在外面吃饭。 吃完饭再来新剧场看电影。 新剧场放的是牧马人。 看到门口的海报安南直喊:“叔叔!这是叔叔!” “叔叔哪有那么老?” “你还别说,这朱时茂跟俺老弟长得还挺像。” “嗯,哪天叫他们小两口也过来看看。” 这电影挺适合一家五口看。 男女主角的语言和动作比童建国和赵君在孩子面前尺度都小。 剧情也不像小街、天云山传奇那种伤痕学的调调。 总体还是积极向上的。 连台词都让两个调皮鬼记住了。 一见人就嚷嚷:老许!你要老婆不要? 估计这记忆印到他们大脑皮层里了。 三四十年后,等他们娶妻生子时,又该倒腾出来满世界嚷嚷了。 赵君觉得自己三个孩子就够忙叨人的。 等她看到才东亮家的五个孩子,这才知道啥叫折腾了。 童建国和才东亮从上塰回来一个星期后,才东亮和姜卫红举办婚礼了。 二人虽然都是半路夫妻,但婚礼还是得隆重举行。 苏书记和童建国一起帮忙,替才东亮在蓝都宾馆定了20桌。 亲朋好友、商业伙伴都叫了过来。 大人推杯换盏,小孩儿也跑来跑去。 “老婆,你看,地主老财5个孩子,人也过得挺好。” “是啊,他媳妇挺能干的。” “其实主要原因是他媳妇不上班。” “哼!你又想让我辞职。” “嘿嘿,我是怕你累。” “不累,不累!” 其实要论经济实力,童建国在才东亮之上。 尤其当饲料厂开工以后。 这饲料厂性质跟罐头厂类似。 但童建义在当地摆弄的明白。 想腾挪小钱钱轻而易举。 而且,再有两三年就可以私人开公司了。 到时候就更方便了。 可既然赵君不愿意,那就只能由她去了。 “明天我又该出差了。” “唉” “你没事儿领孩子回咱妈家,他们俩都不忙,让他们帮你带一带。” “知道了。” 这次童建国到首都又是张罗拍广告的事儿。 上周到上塰跟上塰电视台谈妥广告事宜后,就得开始制作一分半钟的广告片儿了。 拉链好说,箱包广告这次就该用新的了,装备上一体拉链的第三代拉杆儿箱。 继续找张丰毅、张铁林吗? 找他们也不难,他们眼下依然不是大明星。 眼下的大明星是郭凯敏、唐国强、陈冲、张瑜、刘晓庆 甚至连迟志强都比张丰毅、张铁林火。 看完牧马人后,童建国灵机一动。 要不就找朱时茂? 再把刘琼老先生搭上? 刘琼是童建国最喜欢的老演员。 堪称天朝的格里高利派克。 是这个年代,乃至后来四五十年后都非常罕见的绅士型演员。 打定主意后,童建国问了下老梅。 因为刘琼就是上塰人。 作为演艺圈的人,老梅能跟他搭上关系。 正好刘琼这会儿就在首都开会。 而朱时茂也被借用到八一电影制片厂了。 出发前,童建国先跟辽省台的易导联络好了,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跟他合作了几次后,彼此都觉得得心应手,也就不用再换来换去了。 到了首都,童建国先来找刘琼。 正好刘琼在北影招待所没出去。 “刘老师!我是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 “哦,你都看过我什么电影?” “这个女篮五号。” “哈哈,最近这个牧马人呢?” “当然也看过了。” “你感觉怎么样?” “非常棒,您演得太好了。” “呵呵!” “就是这个角色的定位我感觉有点脸谱化。” “哦,怎么说?” “您这个资本家父亲的角色显得没什么人情味儿” 刘琼竖起大拇指,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老谢去年导的天云山传奇挨批了,这部当然得弘扬正能量” “原来这个年代也有这些玩意啊!” 并不是这个年代比后世开放,而是因为这个年代的人缺少话语权。 不管左愤,还是右倾,他们只是没有发言的渠道而已。 “梅科长说你找我想拍个小片子,是什么内容啊?” “是一个广告小片子” 一听广告,刘琼不由得微微蹙眉。 看来老艺术家对广告这种形式还有些排斥。 “这是我们的产品。” 童建国把第三代拉杆儿箱拿出来。 眼下,pc材料还没运用到箱包中。 其它塑料又硬又脆,皮革、帆布也软趴趴的。 但即便如此,红星牌拉杆儿箱依然秒杀市面上的所有同类产品。 “好像在电视里见过” 刘琼爱不释手。 “是啊,前两次都是张丰毅、张铁林帮我们做的广告。” “哈哈,我这么个老东西适合这个广告吗?” “适合啊!就是想突出年长之人用了我们的拉杆儿箱省时省力。” “有道理。” “我还想叫上老茂” “朱时茂啊?” “是啊?不知能不能行?” “有啥不行的,我帮你喊他!不行也得行!” “太谢谢了!要是能行的话,咱们明天就出发。” “没问题。” 离开招待所时,童建国突然想,这么强大的阵容岂能浪费?干脆在央视也打上一年的广告! 038、路人甲乙 离开招待所,童建国就直奔央视而来。 自从加里森敢死队以后,童建国再没跟央视合作过。 主要因为央视的广告费一年比一年贵。 去年,童建国就隐约听说他们全年的广告费已经到了百万左右了。 红星箱包和kkk拉链眼下已经在华北、东北打响了,在央视这种全国性的电视台做广告貌似性价比不太高。 不过,眼下既然已经决定走出北方,挺进上塰了,就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央视了。 尤其去年青鸟会议之后,央视的地位越来越高,能在这里做广告也算是提升品牌价值的一次机会。 眼下,纪科长他们的广告科也越来越发达了,成了央视一个重要部门。 办公室也宽大明亮。 看见童建国过来了,纪科长还是一样的热情。 “哎呀!童总,许久没见了。” “是啊,你们央视我们快高攀不起了。” “这说的哪里话” 寒暄几句,童建国问起央视眼下新闻联播后的广告时段。 “有!再紧张也得给您留啊!” 话虽如此,央视的广告价格却并不亲民。 在此之前,童建国估计央视的广告价格在100万左右。 毕竟上塰太才50万。 等纪科长报出120万,童建国还是吃了一惊。 “哈哈,果然高攀不起啊!” “童总言重了!实际上,外国企业的广告都是150万起步。” “超国民待遇?” “哈哈,没办法,外国企业做广告的意愿更强烈。可不能都是他们的广告啊。” “可以理解。” “像童总你们这样的老客户,如果在我们这里做广告的话,我们可以额外再给你们点” “啥东西?” “比如专访之类的” 这应该就是软广告那种,效果可能比硬广告还好。 不过,去计较这点东西似乎又有点没档次了。 童建国突然就想起一个重要的节目了。 “专访倒不必了,要是春晚” “什么?” 纪科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把门关上了。 “童总,我说您手眼通天真是没说错啊!” “哈哈,啥意思?” “1983春节联欢晚会我们眼下刚开始有这个打算,八字还没一撇呢!” “哈哈!一定能成的。” “真的?领导们都没啥信心啊。” “不用紧张,就像办茶话会一样,叫一帮相声演员、小品演员、歌唱家来表演几下,就齐活了。” “嗯,我怎么感觉童总不仅手眼通天,还能看见未来啊。” “哈哈,瞎说的。”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找谁做主持人?” “那个,刘” 童建国刚想说刘晓庆,突然又感觉不对。 手眼通天也就罢了,还能预见未来,这未免太神棍了。 “这个,这我哪知道,反正我觉得你们一定能办成。” “嗯,只要我们能办成,我就有办法给你留个嘉宾座位。” “谢谢!最好能跟演员互动一下。” “没问题,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你们的包包” “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我们的某个员工” “都可以!” 第一届春晚,全国人民都关注的这么一个重大场合,童建国可不打算露脸。 从央视出来,童建国又来到邮电局往电影学院打电话。 刘琼老师一口答应劝朱时茂一起做广告。 但童建国心里还是没底儿,怎么也得给自己留点备份。 他就想起三贱客来了。 三贱客中,张铁林是最早拍戏的。 全国第一部实景电视剧有一个青年就是他主演的。 但这会儿电视普及率太低,电视剧播放后他也没能火起来。 火起来的只有那首歌曲,青春啊青春。 张铁林吃亏就吃亏在他那张脸上。 这个年代不流行他那种俊美,又有点阴柔的面孔。 连唐国强那种四方大脸都被称作奶油小生。 其他人可想而知。 张丰毅这种棱角分明的脸,借助骆驼祥子后来居上,一下子火了起来。 童建国估计他这会儿应该已经不在学校,正在四处参加活动了。 电话打过去果不其然,只有张铁林一个人在。 而且在收拾包裹,准备到天京去了。 “你跑天京干啥,拍戏吗?” “唉,我分配到天京了。” “这么说你在首都读了四年书却没拿到首都的户口?” “唉,是啊。” “哈哈,首都户口不算啥,你将来可以拿到英国的户口。” “真的?” “嗯,慢慢熬吧,总会有机会的。” “童老师您有没有戏,需要我帮忙” 当年,童建国来找张铁林和张丰毅拍广告时,张铁林刚从有一个青年的剧组回来,还拽拽的。 这会儿反而变得谦卑了。 童建国真想一口回绝他。 可转念一想,一旦朱时茂来不了呢?好歹也是个备份。 “嗯,可能没台词啊,类似路人甲乙那种。” “没事儿,不用报酬,有便当就行” “哈哈!瞧你说的,给我干活儿哪能没报酬,过去坐轿车,回来坐飞机!” “谢谢!谢谢童老师!” “你明天早上8点前到北影招待所门口等着。” “没问题。” 童建国稍晚一些才回到北影招待所。 刘琼老先生言出必果:“嗯,我给你问了,朱时茂愿意帮你们拍广告。” “太谢谢了!谢谢刘老师!” “别客气!” 第二天早上八点,童建国开着皮卡准时到达招待所楼下。 刚钻出车门,张铁林就迎了上来。 “童老师!” 原来,张铁林7点半就到了。 “走!刘老师和老茂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童建国和张铁林走进招待所,正好刘琼和朱时茂从楼上下来了。 刘琼连忙介绍一番。 朱时茂这会儿又黑又瘦,个子也就一米七五左右,跟张铁林的阴柔之气比起来,他浑身上下有股子阳刚之气。 实际上,朱时茂的外貌在当下也被低估了。 他的轮廓跟唐国强类似,但更黑一些,五官更深邃一些,有点混血的味道。 只是当下的观众不吃他这种颜值。 所以,也有种戏红人不红的感觉。 寒暄几句后,四个人就上路了。 到了盛京后,易导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开干。 因为朱时茂来了,张铁林只好演路人甲乙了。 片酬也是象征性地给点,便当少不了,回去也是坐飞机。 039、走后门 刚当爹那会儿,童建国还感慨: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可眼下三四年过去了,他又突然意识到:感恩?恐怕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感恩孩子才对吧? 每天,疲惫不堪地回到家里,看到那一张张笑脸,所有的疲劳便一扫而光了。 比起父母对孩子的爱,孩子对父母的爱其实一点也不逊色。 至少在十几岁以前是这样的。 上一世,童建国已经不记得那些情感体验了,这一世又重新被孩子们唤醒。 他们是那么的弱小无助、那么的需要父母。 童建国在“婚姻与家庭”中看到个故事,父母虐待孩子。 孩子却无怨无悔,临死时还在念叨着:妈妈我爱你!因为小孩子就像小狗一样。你的世界无限大,他的世界只有你。 至于这孩子长大变成天使还是魔鬼,父母至少应该负八成的责任。 如果算上基因,就是百分之百的责任。 “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责任就是让孩子身心健康、快乐无忧” “可孩子们也应该有他们自己的责任啊?” “啥责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童建国和赵君又发生一点小冲突。 安南才3岁多一点,幼儿园就开始学习课程了。 什么算术、语、美术、音乐、思想品德啥的。 在童建国看来,对小孩子们来说,这些课程让他们凭着兴趣学就好了。 可幼儿园还时不时考核一下,时不时布置一下作业。 安南这么点的小小人儿也因此产生压力了。 童建国和赵君好多天也没发现。 反正就感觉每次送三个小家伙上幼儿园时,这个老大就磨磨蹭蹭的。 一连五六天赵君才醒悟过来,趁着安南高兴的时候跟他聊天,才发现事情端倪了。 “我脚着,这个时期的孩子,咱们只需要培养他的学习兴趣就行了,一定要让他学的开心,不开心就暂时不要学了。” “那怎么行?别人都学你不学?那不输在起跑线上了吗?” “呵呵!还起跑线?这个说法早就过时了。” “过时?怎么会过时?” “我的意思等将来就过时了。” “好学上进啥时候都不过时!” “是啊,可他现在学的不开心的话,等将来正式读书了,就会产生厌学心理。” “厌学?厌学怎么行?厌学也得学!” “不学呢?” “不学就打!” “你,你这是!” “?小孩子能随苗长吗?路边的小树要不时常矫正,它不就长歪了吗?” “那,那是不好的事,需要矫正。” “厌学就是不好的事。” “我去,厌学是生理问题,又不是道德品质问题。就像我二妹嘴馋一样,那是生理需求。” “嘴馋就是道德品质问题!” “你啥意思?你想说我二妹是道德败坏分子吗?” “别瞎扯!咱是话赶话而已。” “话赶话?你是一不留神吐真言吧?” “别没事儿找事儿啊!” 二人正在火头上之际,童筝突然推门进来了:“妈妈!电视” “出去!” 赵君瞪起眼睛:“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进大人屋要敲门?” 要是换了安南或团团估计都能吓哭了。 幸好童筝皮实,做了个鬼脸就出去了。 这会儿童建国也冷静下来了。 赵君虽然比老妈先进一点,但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她还是有其局限性,再先进又能先进到哪去? 而且,赵君看起来外表温和,但其实是个很执拗的人,上来那股子倔劲儿,就像一头驴一样。 晚上躺在床上,童建国第一次失眠了。 幸好订做大床时,童建国让刘峰做了张一米八的大床。 刘峰当时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眼下看起来,还真是管用。 童建国可以小心翼翼翻身而不影响到赵君。 仔细想了想,童建国觉得赵君说得也有点道理。 上一世,童建国就是“随苗长”的。 18年的人生确实挺快乐。 老爸周继并不逼迫他学习。 想学就学,想玩就玩。 甚至领着童建国一起打魔兽争霸。 可十八年下来,童建国的学习确实一塌糊涂。 除了英语口语还不错,其它课程就没有拿得出手的。 等高考的时候连二本都没考上。 最后吃着火锅唱着歌来到这个世界了。 快乐吗?确实挺快乐,可总是有点缺憾。 想了一晚上,童建国也没想明白。 干!先不管那么多了! 无论如何要先让儿子高兴起来。 早上,送三个小家伙到幼儿园时,童建国特意在门口等了会儿。 直到才东亮的妹子才东娜看到了。 “童大哥,你有事啊?” “嗯,你们园长这会儿忙不忙?” “还行吧?你找她?” “是啊。” “那我把她叫出来?” “别,别,我去找她。” 童建国跟着才东娜到楼上去了。 来到园长办公室,就她自己在,童建国赶紧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园长还有些紧张:“童总,你,你”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一拉有点短的裙子。 “啥?我名声有那么差吗?” “哈哈,她们都说童总对女同志特别好” “我去,我就对我老婆比较好吧。” 园长姓顾,是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儿。 在当下都算是老处女了,难免有点敏感。 整个幼儿园中绝大多数是像才东娜这样半路出家的幼儿老师。 只有少部分是幼师中专或者大专毕业。 小顾这种大专毕业的就当上园长了。 “童总你,你有啥事儿?” “我三个宝贝儿还好吧?” “嗯,挺好的,老师们都挺喜欢他们。” “这个” 其实,童建国比小顾还紧张。 这幼儿园虽说是箱包厂的内部幼儿园。 但它还是有主管单位的。 在教委有一个专门的主管全市幼儿园的部门,叫做幼教班。 甚至有专门针对幼儿的教学大纲。 所以,童建国跟小顾的关系并不是公鸡压母鸡,一级压一级。 这次过来甚至有点走后门之嫌。 “那个哎呀!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幸福啊,哪像我们那会儿整天在野地里疯跑。” “是啊,现在家家户户都一个孩子当然,您特殊一点。” “那个,你们给小孩子教的很好啊,懂礼貌讲卫生,还会唱几首儿歌。呵呵!” 040、双面镜 “童总您过奖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呵呵,那个啥” “童总有事儿尽管说。” “嗯,那个,我想走尼的后门” “啊?” 顾院长吓得直拉自己裙摆。 “哦,不不,前门也行” 顾院长更紧张了,都差点哭了。 “童总你” “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们老大好像不太开心” 童建国把安南的情形跟顾园长说了一遍。 顾院长却大喜:“好啊!好啊!没想到啊,南南这么要强。” “要强?他不快乐啊!” “不快乐怕啥?这说明他有上进心!” “我去” 连幼教老师都这么想,跟她讲那些大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我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 “嗯,疼孩子是没错的,就是” “我不管什么栋梁不栋梁,接班人不接班人的,我只要他成为我的接班人!” “可是” “三个孩子都一样,都要他们过得开心快乐。就算我走后门儿吧” “唉童总您真客气。这怎么能算走后门儿呢?这个幼儿园是咱们厂子自己的。没有您就没有我们。” “别这么说,咱们唇齿相依、互为股肱” “童总您想让我做什么?” “你们一旦他们的优点,就使劲表扬、鼓励。” “嗯,没问题。” “缺点嘛” “我们就忽略不计。” “别,别,俺虽然溺爱孩子。但也不能护小头儿。该批评还得批评。当然,如果不太严重的话就尽量婉转一点” “好的,知道了。” 交待完毕,童建国起身离开了,拉门之前还不忘回头表扬一句。 “嗯,小顾你腿长得挺漂亮。” “” 以后的几天里,安南变得积极主动了,上幼儿园时也不再磨磨蹭蹭了。 赵君还纳闷儿:“转变挺快啊?” “那是必须,咱儿子适应能力强。” “哼!一定是你在背后不老实。” “嘿嘿,老实,老实着呢” 去年,童建国帮老弟制作鲁米诺,破获了陈年大案。 当时,童建国就答应老弟,帮公安局制作双面镜,方便他们审讯犯人时使用。 其实,这双面镜跟鲁米诺一样,在欧美等国家很早就被发现使用了。 原理也不复杂,就是普通的玻璃涂上一层铬、铝合金薄膜。 看似不复杂,童建国自己也整不了。 得联合玻璃厂、镜子厂。 而且,这看似简单的工业也不简单。 并不是像做镜子一样,抹几把就完事。 往玻璃上涂抹的这层合金薄膜必须在真空状态下完成。 虽然是四五十年带就已经成熟的工艺,对玻璃厂、镜子厂来说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大家得在一起反复研制、试制一段时间。 费用的大头当然是箱包厂出。 镜子厂和玻璃厂也稍微承担一点点。 这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好处。 企业可以不计较得失帮政府部门做好事。 经过反复测试、研究,到今年5月,双面镜技术已经被玻璃厂和镜子厂完全掌握了。 说到底,他们还应该感谢童建国。 箱包厂出的资金让他们获得一项新技术。 7月份,蓝城市公安局审讯室重新翻修,装配上双面镜后,这才正式举办捐赠仪式。 童建国和玻璃厂、镜子厂的负责人,一起向公安局的穆局长捐赠,司法局还有市里的相关领导则在一旁见证。 公安局门口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几名公安干警在维持秩序。 迟丽丽和齐羽站在一旁不时跟着鼓掌,小声议论。 “那就是建军他哥啊?” “是啊,很有本事呢,开了好几个大厂。” 迟丽丽撇嘴:“跟建军长得一点不像,小眼睛,色眯眯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小声点,建军过来了!” “哼!管他呢!” 迟丽丽说着,挽起齐羽的胳膊。 齐羽忍不住叹口气。 捐赠仪式刚过,双面镜就派上用场了。 站在大玻璃前,齐羽兴奋不已:“她真的看不见我们吗?” 二臭撇嘴:“你能看到镜子背面啊?” “可这种情形她在欧美片子里应该看过” “一个大妈而已,她能懂这些?” 鞠英伦连忙在一旁示意:“小声点!玻璃并不厚,说不定能听见声音。” 童建军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他皱着眉头盯着审讯室里的嫌犯。 审讯室里,刑警队副队长邢立伟和迟丽丽正在审讯一个大妈。 刑警队上下都怀疑这个大妈是个杀人犯。 他大爷永远是他大爷,你大妈却未必是你大妈。 大妈叫曹桂兰,跟大老黑的老伴刘大妈一样,是个街道干部。 刘大妈在东风街道,她在南山街道。 不过,她比刘大妈年轻十来岁,也更加积极上进,拥有更广阔的职业前景。 眼下的这个案子,如果她不能摆脱干系的话,恐怕就前途尽毁了。 这也是一桩陈年旧案,比上一个扒衣连环杀人案还要早几年。 1972年,本市远郊农牧机械厂的会计姚惠从银行领15000元的工资款回厂子。 但一直到中午,姚惠都没能回到厂子里。 财务科长以为她回家吃饭了,就派人到她家里去找她。 结果她家里人并没看到她。 财务科又派人到取钱的银行打听。 银行的人说姚惠9点半就离开银行了。 全厂这下炸锅了。 有人说姚惠被人杀害了。 有人说姚惠跟情人私奔了。 还有人说姚惠是潜伏的特务间谍 下午,工厂的人就赶紧来到公安局报案。 这个时期gjf被砸烂,公安局也被gwh接管。 但这个案子太轰动了。 15000元这是三四百人一个月的工资,比30年后的100万还要巨大。 gwh就发动群众全市搜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忙活了大半年却连影子都没见。 又通知临市临县协助搜索。 几年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关于姚惠的传说更加尘嚣甚上。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姚惠携带巨款逃往境外了。 直到不久前,南城柳条沟旧房改造时,一具骸骨重现天日。 大老黑他们这些老公安,还有大老黑老伴刘大妈他们这些街道工作人员,当年都参加过大搜索活动。 所以,看到尸骨以及尸骨上的衣物,大老黑一下就想起10年前的这个案子了。 041、你大妈未必是你大妈 当然,大老黑只是从服装上判断的。 他清楚地记得,姚惠失踪时上身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下身穿着涤卡布深蓝色裤子,脚上穿着平绒系带半高跟布鞋。 眼下这具骸骨虽然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了,但依然能看出类似的装扮。 而且,身为基层公安,大老黑多少也具备一点刑侦知识。 眼前的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 在北方地区,成年人尸体深埋地下,完全白骨化一般要经历7年到10年。 光有这些还不够。 这个年代,这身装扮太普遍了。 而尸骨几乎检查不出任何体征。 好在死者家属还在。 姚惠的女儿车昙这会儿刚参加完高考。 见到尸骸立刻嚎啕大哭:“这就是我妈!这就是我妈!我就知道她不会扔下我们的!” 当年,姚惠失踪时,车昙还是个刚上学的小女孩儿,眼下已经高二毕业考大学了。 直觉归直觉,体征这事儿还得讲科学。 迟丽丽和法医极力安慰车昙平静下来,观察骸骨。 很快,车昙就找到两处体征。 一是左手食指。 “你们看,她的这根手指跟普通人不一样” 法医点头:“嗯,有些变形了,应该受过小伤。” “是啊,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妈买了一个桃子,自己舍不得吃,就想一分为四,给我们姊妹四个吃。桃子不好分你们知道” 说着说着,车昙又“呜呜”哭起来:“我妈妈不是贪污犯啊!” “是啊,你妈妈是个好人!” “你们一定要还她清白啊!” “嗯,其实眼下你妈妈已经清白了。” “那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替我妈妈报仇!” “嗯!我们会尽力的。” “还有没有其它的” “对了,我妈妈的牙齿少了一个,还有一个缺了一块儿” 法医要扒开骸骨的嘴巴,但还是看看车昙。 车昙咬着嘴唇点点头:“没关系” 果然,骸骨牙齿的特征也跟车昙说得一模一样。 死者身份确认了,罪犯也不难查找。 因为骸骨是在住家的水泥地面下挖出来的,该住户十有就是罪犯。 当天晚上,齐羽、童建军他们就把罪犯抓回来了。 “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杀害姚惠同志的?” “什么?杀谁啊?” “少装蒜!10年前,你杀害了姚惠同志,然后把她埋在了你家地基下。” “10年前?我3年前才搬过来啊!” “坏了!” 刑侦队长鞠英伦亲自带队来抓真凶。 可惜晚了一步。 真凶上吊自杀了! 真凶就是凶宅原住户,名叫蓝纪水。 眼下他是物资局机电股的股长。 10年前,他是木材厂的一名装卸工,就是个二流子,平时好吃懒做、非偷即摸。 蓝纪水的老婆曹桂兰是南山街道的干部,各方面反映都不错。 “我知道他是个坏人,没想到这么坏!” 曹桂兰叹息。 “你当初是怎么跟他结合的?” 说起当初,曹桂兰叹气了。 “我家庭成份不好,嫁不出去,最后只好找了他这么个懒汉。” “10年前动静闹得那么大,你说你一点不知情?” “我当时在乡镇供销社上班,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孩子也在他姑姑家” “你回来后,没看到他把地面铺上水泥了吗?” “看到了啊。” “他这么个懒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虽然懒,也爱面子。而且,我给他留钱了,他一半买酒,剩下的一半也够抹水泥地面了。” 鞠英伦、童建军他们几个人在双面镜外看着邢立伟和迟丽丽审讯曹桂兰。 曹桂兰对答如流,几乎毫无破绽。 齐羽撇嘴:“哼!太冷静了,这本身就是破绽。” 迟丽丽也说:“是啊,换一般大妈,早吓得语无伦次了。” “她不是一般的大妈。” “人是搞政工工作的,能跟一般人一样吗?” 鞠英伦叹息:“我也觉得她有问题。” 童建军说:“要是有测谎仪就好了。” “测谎仪是啥?” “我哥说那玩意跟这双面镜,还有鲁米诺类似,都是破案用的。戴在头上,要是说谎就能测出来” “我去,还有这么高级的东西,让你哥赶紧做出来。” “哪那么容易,双面镜都做了快一年。” 众人在办公室里七嘴八舌讨论着,大老黑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怎么样?兄弟们?” 刚嚷嚷一句,看到鞠英伦、童建军他们的脸色就明白大概了。 鞠英伦问:“老黑啊,你老婆帮我们侧面打听的怎么样?” “我老伴跟曹桂兰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但同属一个系统,经常在一起开会,还算比较了解。” “你老伴和同事们怎么评价她。” “一个很能干的女的,对人和气,上下关系都搞的不错” “那你觉得她” “虽然大家对她评价不错,但我更觉得她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是什么意思?” “她至少是知情的” “为了不影响自己仕途!”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鞠英伦看看众人:“这么说大家都赞同老黑说的?” “是啊,不过” “来!大家都说说看,一个个来。二臭你先来!” 二臭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位大妈是知情的。她本身家庭成份不好,看到男人杀人了,不敢告发,就被她男人胁迫了,后来当官儿了” 齐羽在一旁撇嘴:“看她这状态不像能够被胁迫的人” “那你觉得她是共犯?” “嗯,没错!她应该发现她丈夫杀人了,她本身家庭成份不好” “我去,你说的不跟我一个意思吗?” “放屁!我说她不是被胁迫的,她是主动的。这是我在双面镜后面观察她的神情时得出的结论!” “老邢呢?” 邢立伟点点头:“我赞同齐羽说的。跟曹桂兰谈话过程中能明显看出她是个有头脑的,有掌控力的女人,不可能被一个酒鬼、一个二流子摆布。” 迟丽丽在一旁也点头:“嗯,邢队分析的对,这个大妈不简单。” 鞠英伦点点头,突然想起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童建军。 “建军,你觉得呢?” “这个” 童建军欲言又止。 鞠英伦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在自己科室里,当然应该畅所欲言。” 齐羽和迟丽丽也连连点头。 “对,对,建军你别卖关子了!” 童建军这才深吸一口气说:“我觉得曹桂兰不仅是同谋,还是凶手之一!” 042、特别顾问 听童建军说曹桂兰是凶手,众人都吃了一惊。 鞠英伦点点头:“为什么这么说?” “从咱们眼下掌握的情况看死者姚惠是个对工作、对家庭都很负责任的女人。” “嗯,应该是这样。” “而凶手是个二流子,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迟丽丽一下反应过来了:“对啊!但凡脑子没坑的女人都不可能跟他回家。” 齐羽撇嘴:“为什么一定在家里作案?不会杀完拖回家啊?” “大白天的?没有人目击,你觉得现实吗?” 大老黑说:“凶手家离银行不远,如果姚惠抄近路的话,很可能路过。那些年社会治安确实不大好,大白天街上也没几个人。更何况小胡同” “既然治安不好,她不走大路走小路?拎着一大笔巨款?” 鞠英伦挥挥手:“建军你继续说。” “我觉得最大可能是曹桂兰把姚惠领回家的,然后蓝纪水动手” “就算曹桂兰是女的,姚惠应该也不会随便跟她回家啊?” “或许他们早就认识。” “那还不好办,跟他们身边的街坊、工友打听一下就知道她们的关系了。” “十年前的事儿,上哪去打听?” 齐羽咬牙切齿:“那就轮番审问她,看她招不招?” 邢立伟摇摇头:“不合适,咱们掌握的东西有限,曹桂兰的口供又没什么漏洞。而且,她身体不大好。” 大老黑点点头:“那你们今晚打算怎么办?” 鞠英伦苦笑:“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放她回去。掌握更多证据,找到更多线索再带她回来。” “是啊,反正她一个大妈跑不到哪去。”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都已经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了。 当年,童建国因为家庭成份被刷了下来。 转过年政策就放宽了,不再强调考生家庭成份。 可惜那时童建国已经成家立业了。 但童建国不后悔,五年时间养了三个孩子,开了四家工厂,为一万多名待业青年提供工作岗位,他太知足了。 同学们也敬佩不已:“咱这里干的最好的就是建国了,成家又立业,还为这么多同学安排了工作。” 当年去过昭乌达盟的80多位同学,眼下没有一人待业,有20多人在箱包厂上班,10多人成为了精英骨干。 这次,为了庆贺五名走上工作岗位的大学毕业的同学,大家再次相聚。 五位同学除了崔新被分配在刚成立的电视台,其余也都在各个全民企业,或者机关事业单位上班。 有两个同学暗搓搓地想到童建国这边来。 童建国考虑再三还是婉拒了。 大学生肯到小集体企业当然求之不得了。 可作为老同学来到厂子里,你不可能一下就给他安排高位。 差距一下就跟来的早的同学拉开了。 心态难免不平衡,还是别惹这麻烦了。 这五位同学说幸运也不幸运。 只有一人上大学前就结婚了。 剩下四人包括崔新在内眼下都是孤家寡人。 “哎呀,念了顿大学,啥事儿都耽误了。” 崔新感叹。 王胖子在一旁撇嘴:“你要不耽误,就把别人给耽误了!” “哈哈哈哈!” 知道内情的同学都哈哈大笑。 不知情的女同学面面相觑。 童建国说:“传宗接代是人生大事,该有还得有” “没错!”高岩和丛洋她们几个女生在一旁点头。 “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我们单位有的是漂亮女孩儿,你们随便找。” “是啊,交给班长她们了。” 大家吃着喝着聊着,崔新凑到童建国身边跟他聊了会儿。 “其实,我本来可以流京,进央视的” “回咱们本市也好啊,央视成立有几年了,人际关系复杂,你作为新人要从头干起。咱们市电视台刚成立,你算元老啊。” “哈哈,就像你们厂子一样。” “对啊,为了支持老同学,我给你们电视台再来点大礼。” “啥大礼?” “我在你们电视台打一年广告吧。” “唉!花那个钱干什么?” “应该的,咱老家的电视台必须支持啊!” 其实,童建国名下的企业在本市早已经大名鼎鼎了。 并没有更多的市场诉求。 但先入为主这种好事不能让别人占了。 再说,一个市级小电视台,广告费也要不了多少。 其实,箱包厂、拉链厂眼下已经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了。 经过几年的经营,箱包厂在整个东北、华北地区已经处于霸主的地位。 东北地区市场占有率达到百分之六十。 华北地区市场占有率也超过百分之三十。 在红星箱包厂淫威之下,其它箱包企业只能吃点残羹冷炙。 实际上,童建国还让老牛他们销售人员尽量克制着,收敛点。 因为你不能搞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 那样并没有好处。 没有竞争对手你就停步不前了,早晚自己把自己打倒了。 所以,还得给别人一点活路。 比如白沟那边。 童建国跟刘宋村联手创立箱包厂,算是打进去一颗钉子。 但这颗钉子所起的作用并不是将白沟其它箱包厂赶尽杀绝。 反而以新技术新理念带动他们发展。 达到共生共赢的效果。 眼下,箱包厂和拉链厂的广告在上塰台、央视打出去以后,就正式向南方乃至全国进军了。 恐怕会面临更多挑战和机遇。 但这样才有意思,不然怎么会进步呢。 蓝城出了陈年大案,童建国也知道。 不过,老弟现在也出去自己过了,童建国想跟他打听还不太容易。 等周末回父母这里来时,才难得聊几句。 “怎么样?建军,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唉,没什么进展。” 童建波在一旁瞪起眼睛:“啥案子?” 童华章、叶淑珍,还有一旁哄孩子的雄耀武也都抬起头来。 他们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10年前的一个老案子。” 童建军轻描淡写。 童建波还不依不饶:“啥老案子?” 童华章连忙劝阻:“破案属于机密,不要乱打听。” 田茹在一旁撇嘴:“姐,你问也没用,他嘴巴跟棉裤腰似地。” 叶淑珍在一旁却挺高兴:“好!建军很遵守组织纪律!这是好事。” 不过,童建军跟童建国谈论案情却并不违反组织纪律。 这是市局领导们特批的,童建国可是市局刑侦科的特别顾问。 别说询问案情,卷宗都可以随便调阅。 043、阔气 四个儿女都结婚出去自己过以后,童华章和叶淑珍也渐渐适应了。 为了每周全家人的聚会,他们还特地买了饭店才用的10人大圆桌。 眼下暂时够用了。 再过些年,下一代长大时,肯定又不够用了。 光童建国和赵君都是一家五口人。 桌子很大很沉。 吃完饭,女同胞把碗筷收拾到一边,童建国和老弟还有妹夫一起把桌子收起来了,抬到一边。 收拾妥当了,童建国才拍着老弟肩膀跟他到小屋子里聊案情。 听童建军介绍一番,童建国连连点头:“嗯,看来你胡尔摩斯没白看。” 童建军叹息:“只是直觉,眼下一点证据都没有。” “你的分析还是很符合逻辑的,姚惠路上被害的可能性极小。十有是被曹桂兰叫到家里去的。” “是啊,我们走访过姚惠的家属,她是一个非常稳重、谨慎的人,曹桂兰要是能把她叫到家里的话,应该跟她十分熟识才对。” “没错。” “可她们身边的家人、工友没有一个知道她们这层关系,哪怕是十年前的事儿吧,我觉得也不正常。” “是啊,10年说长也不算长,很多当事人都尚在世上。” “难道说她们之间是一种隐秘的关系?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或者她们交往时间不长,还没来得及介绍给家人亲朋。” “交往不长就能带着巨款到对方家里” “确实有些蹊跷,别说刚认识,就算很熟悉也不太可能做这种事。除非” “除非半路出了什么事,她不得不停下来。” “对,你再多走访走访她们两家人。” “唉,这破案可不像书里写的,推理几下就能找到真凶,琐碎事情太多了。” “是啊,呵呵” 童建国虽然能带来现代探案技术和理念,但真正的侦破技术,他还是一窍不通,只能算是一个半瓶醋的顾问。 而且,这会儿的办案条件确实不行。 别的不说,连专业的法医都没有。 眼下负责法医工作的是医院里的一位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医生。 虽然基础医学还算扎实,但他有自己的一摊工作。 只能用业余时间帮刑警队验尸。 光是一具骸骨他就验了三四天,最终结果还没出来。 童建军不想催他,但还是忍不住天天往医院跑。 “呵呵,我正好顺路” 看到闫医生在忙着接待病人,童建军连忙说。 “嗯,你稍微等我会儿啊。” 闫医生在办公室里忙了会儿,把病人安排妥当后,大步流星出来了。 “走!我正想去找你们呢!” 童建军兴致勃勃跟着闫医生来到验尸房。 这验尸房也不是公安局专用的,而是医院自带的。 这会儿,里面摆放着好几具尸体。 都没蒙上白布,有的残缺、有的狰狞。 要不怎么鞠英伦让童建军跟闫医生对接,别人还真受不了这个。 走到那具骸骨前,闫医生举起手里的板夹说:“基本上都检验完了。” “情况怎么样?” “跟咱们在现场初步检查的差不多,你看” 闫医生从板夹上抽下验尸报告。 童建军扫了一眼,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你看,跟咱们在现场猜测的一样,死者颅骨受到重击” “致命吗?” “看不出来。” “再有没有其它的行凶手段?” “暂时没发现。” “比如下毒啥的?” 童建军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测。 姚惠这种职业的人如果不是特殊的情形,不可能拿着钱到别人家,哪怕跟对方很熟。 可如果半路上,她身体有恙,不得不暂时到认识的某个人家里休息 闫医生却摇摇头:“就算下毒也验不出来啊。别说这会儿就剩骨头了。就是尸身完整也很难验出来。” “为什么?” “毒素会降解啊。” “不会到骨头里去吗?就像水浒那样的?” 闫医生笑了:“砒霜啊?” “好像是,你看她骨头都发黑了。” “时间长了都这样。嗯,我验一验她的头发吧,看看砷含量有没有超标。” “我就说可以验嘛!拜托了啊!” “不客气。” “对了,你忙不过来,可以让我嫂子帮忙。” “对,小赵化学药理方面比我强。” 有了赵君帮忙,闫医生一天就完成了药理实验。 结果却让童建军大失所望。 死者姚惠头发里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不过,双方亲朋方面总算找到一点线索。 曹桂兰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家人也四面八方。 基层干警们经过多方打探终于找到曹桂兰父母家当年的几个邻居。 “10年前有啥异常啊?有!” “嗯,你说说看!” “他们家好像突然就阔了!” 齐羽抑制不住兴奋:“具体怎么阔了?” “那个” 曹家的邻居挠着头皮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鱼!她家吃鱼!” 齐羽不免有些失望:“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童建军却兴趣浓厚:“你们那里好像鱼挺贵的,平时都舍不得吃是吧?” “是啊。尤其他们家,在我们村里属于最困难的一户了。” “他们家为何比别人家穷呢?” “他们孤儿寡母啊。” “哦,男主人去世早?” “是啊,儿女们还没长大,老曹就去世了。” “是得病还是怎么的?” “老曹是半砬子医生,没事儿爱上山采药。结果有天下雨地滑,他掉到山沟里受伤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等抬回来时已经不行了” “哦” 童建军和齐羽一.asxs.点头,又皱着眉头想了想。 “也就是72年以后他们家突然就阔气了。” “是啊,不光是吃的,穿的也比以前好多了。” 这时,另一个邻居突然也想起什么。 “对了,七八年前老曹家儿子结婚时就挺阔气的。” “怎么个阔气法?” “反正十里八村属他们家婚礼最阔气,溜溜摆了10桌呢!” 童建军和齐羽回来一汇报,邢立伟便击拳道:“把那个娘们儿再弄来审一审!” 鞠英伦叹息:“咱们掌握的东西还是不够多啊。” 齐羽说:“咱们连唬带吓地,说不定就能让大妈交待一些问题。” 鞠英伦点点头。 044、业余法医 这一回没像上次那么客气,还让迟丽丽在一旁缓和气氛。 直接让牛高马大、凶神恶煞的齐羽和二臭审问。 刚问了几句,曹桂兰似乎就顶不住了:“我交待!我有罪!” “这就对了嘛!” 站在双面镜另一边的邢立伟顿时长出一口气。 “怪我缺乏警惕性!不然就可以早点发现那个坏蛋了!” 童建军在外面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好!她这是要撇清! 齐羽和二臭却并未察觉,一.asxs.头:“说具体点,72年以后你家为何经济变得宽裕了?” “嗯!你们知道那家伙一直都好吃懒做,缺乏家庭责任感,每个月工资都不够他自己花的,有时候还来搜刮我的钱。” “说72年以后的事。” “就是从那一天他主动铺水泥地面开始,就开始转变了。” “都有哪些转变?” “主动往家里交钱了。每月工资一分不少交给我。让我有能力贴补我妈他们那边。” “你没觉得蹊跷吗?” “是啊,要不说我缺乏警惕心呢?我当时太忙了,就麻痹大意了。” “想推脱责任是不是?” “没有!没有!” “当时,全市都在动员查找姚惠下落,你男人突然阔气了,你竟然不觉得蹊跷?” “我那会儿还没到街道,天天在乡镇供销社上班,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唉!我当时要是知道一点点情况的话,就会提高警惕心了。” “那你是哪一年察觉到情况不对的?” “就是前段时间啊,你们从我们家以前房子的地基下挖出尸骸” 齐羽和二臭顿时懵逼了。 曹桂兰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唉,都怪我啊,还没等我劝他投案自首,他就突然上吊自杀了!” “住口!”二臭忍不住怒吼。 曹桂兰吓得一哆嗦。 “少在这里装疯卖傻!就是你协助你男人杀人的!” 齐羽也怒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今天不老实交待,回头有你受罪的时候!” “我交待!我交待!都是我的错!我疏忽大意,我缺乏警惕心!我愿意接受组织的批评和惩罚。” “你!你” 鞠英伦和邢立伟在外面看了直摇头。 最后,鞠英伦甩甩手,大步流星走了。 童建军在后面追了上去。 刚到办公室,童建军就说:“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那个凶手蓝纪水是被曹桂兰杀死的!” “为什么这么说?” “蓝纪水这种混不吝的人怎么会畏罪自杀?最不济他也应该想办法逃走。” 鞠英伦点点头:“分析的有道理。可蓝纪水是个身高一米七多,体重150斤的肥胖男子。曹桂兰只有一米六几,还有点瘦。” “把人勒死就像杠杆原理一样,并不需要比对方更健壮。而且大妈们发飙时都很有力气。” “可问题是她怎么把150斤的人挂到门框上的?死人尤其重。” “比如定滑轮之类东西还有,自杀和勒死痕迹是不一样的。” “哦?我好像也听说过这种说法。” “是啊,自己上吊力量是朝上的,勒死是向后甚至向下的,尤其杀人者比死者矮小时。” 鞠英伦点头:“而且,如果死者比凶手强壮时一定会剧烈挣扎,无论如何都会留下跟自杀不一样的痕迹。” “对,我们应该仔细查验蓝纪水的尸体。” “你现在就到医院去吧,我这就给他们院长打电话,让闫医生最近这几天放下手里的其他工作。” “好!” 童建军答应着匆忙离开办公室。 等他来到医院时,闫医生已经忙碌开了。 躯体四肢已经检查完毕,没发现最新的伤痕。 接着,闫医生拿推子推掉尸体颈后、侧脸的头发。 等童建军看到尸体耳后的缢痕时,不由得失望了。 缢痕出现在这个部位,几乎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死者是被吊死的。 闫医生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缢痕简单直接,基本看不到挣扎的痕迹,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 “唉” 童建军忍不住叹口气。 闫医生正收起推子准备放起来时,童建军低头扫了一眼尸体的阴阳头,突然大喊:“等等!” “怎么了?” 闫医生又凑过来。 “你把他的头发都剃了!” “好!” 蓝纪水发量很足,闫医生推了好几下才看见头皮了。 等推完后脑勺闫医生也发现端倪了。 “伤口!” 在蓝纪水的后脑勺上有一块儿苍蝇大小的伤口,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迹。 如果不仔细看得话,还真察觉不了。 闫医生敬佩不已:“建军你好眼力啊!” “嗯,你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童建军也难掩兴奋。 多还是长见识啊,尤其那些扑街帅逼写的。 童建军想起在某本公案里看到这样一幕。 凶手用铁钉贯头,仵作忙活半天也找不到伤口。 不过,童建军又一次被无情打脸了。 闫医生检查半天摇摇头:“就是个很小的伤口,跟手指割破了没啥区别。” “能不能检查出作案工具?” “太小了,检查不出来。而且,这点皮肉伤别说把人打死,就连打昏都很困难。” 看来,打昏后挂到门框上这一推断也很难成立了。 “那他这伤口是生前造成的,还是死后造成的。” “从皮下淤血看,应该是生前。” “嗯!” 童建军顿时又来了信心。 这回,不等他发话,闫医生便主动拿来工具:“我检查他体内有没有中毒迹象。” “不是会降解吗?” “这么几天,内脏总会残留。” 说着,闫医生拿起锯子准备给尸体开胸。 “先检查胃部!” “好!” 闫医生拿起手术刀给尸体开膛破肚。 童建军虽然是战场上下来的人,也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尸体。 但近在眼前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 尤其尸体发出的浓重的气味儿 “等等!” 随着闫医生切开尸体胃部,童建军突然大喊。 “是酒精的气味儿吗?” “没错!死者生前曾大量饮酒!” “好!”童建军大喜。 045、原形毕露 由此看来,蓝纪水很可能是被灌醉后吊死了。 在搬运的过程中,后脑勺在哪里磕碰了一下。 比如门槛之类地方。 童建军一路兴奋地想着回到公安局。 门口有个女孩儿在探头探脑,童建军认出是那个死者姚惠的女儿车昙。 “小昙!” “童叔叔好!” “你这是” 车昙有些难为情:“我就是想打听一下” “嗯,进来坐会儿吧。” 刑侦大队办公室这会儿没人。 进来后,童建军忙着给车昙倒水。 “我自己来吧” 车昙伸手来接,却一不留神洒到童建军的手上了。 “对不起啊!” 车昙吓得连忙道歉。 “没事儿。” 童建军看起来却若无其事。 “一定烫伤了,叔叔,我给你看看吧。” “真的没事儿” “我给你看看嘛,这是开水!很烫的呢!” 车昙着急地要过来给童建军挽袖子。 童建军叹口气,把手套摘下来了,车昙这才看出他这只手是假手。 车昙不由得眼睛红了:“童叔叔你这是上过前线?” “是啊,受点小伤。” “唉” “坐下,咱们聊聊。” “嗯,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那个” 童建军想了一下。 “你妈妈有没有什么慢性病?” “没有啊,我妈妈身体好着呢” “比如在外面走着走着,突然就走不动了,特别难受那种” 车昙想了下使劲点头:“有!有的!” “是什么病?” “那个” 车昙微微脸红了。 “怎么了?” “没事儿,我妈应该有痛经” “哦,就是很痛的那种是吧?” “是啊,我小时候不知道,有一次跟她出去,她突然肚子疼,额头直冒冷汗,走路都困难” “好!” 童建军兴奋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来。 “痛经哪个经?” “经济的经” “症状是肚子疼对吧?” “小肚子” “好!太谢谢你了!” “是不是快抓住坏人了?” “嗯!快了!” “那我应该谢谢叔叔才对!” 说着,车昙向童建军鞠躬。 “别这样,抓坏人是我们的职责。” 下班后,童建军急匆匆回到父母这里,吃饭前就来大老黑家拜访。 他想从刘大妈嘴里了解到更多的曹桂兰的情况。 刘大妈替曹桂兰抱屈:“兰子是好人啊!一贯积极向上,对待同志像春天般温暖” 大老黑在一旁斥责:“好人坏人脸上贴标签啊?” “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妈!我怎么听说曹桂兰的父亲懂点医术?” “她父亲我不知道。反正兰子就懂一点” “好!大概都懂什么?” “反正就是偏方啥的” “比如痛痛经,经济的经” “对,对,月经不调啥的,她都有偏方,听说还挺灵的。” “谢谢你!大妈,不过,你暂时不要跟她透露咱们的” “那当然了,咱家有干这个的,哪能随便乱说。” 大老黑在一旁点头:“嗯,俺老伴儿这方面还挺模范的。” 第二天刚上班,童建军就来找鞠英伦申请搜查曹桂兰家里。 “发现新情况了?” “嗯!”童建军点头。 “好!这一回一定要打准了!” “最好让曹桂兰也跟着。” “哦,你的意思?” 鞠英伦看看童建军笃定的眼神点点头:“好!你们带着她一起去!” 童建军、齐羽、二臭跟着曹桂兰到她家时,她还一脸的轻松。 “嗯,你们好好搜查搜查,看看这个鬼东西还藏着些啥。” “呵呵,鬼东西!” “俺也懂点办案的规矩,所以他的东西俺都原封不动放着呢。” 曹桂兰家三年前从平房搬出来,住进了这栋四层楼高的筒子楼里。 她家住在四层最里面的一套。 半夜鼓捣点啥还真不太容易被人瞧见。 童建军特地在房梁下停下脚步观察了会儿。 房梁离地两米,曹桂兰把蓝纪水拖过来,然后到屋里用绳子把蓝纪水吊到门框上并不算太难,有五六十斤的力气就能办得到。 再借助桌椅板凳东西的话就更容易了。 一进屋,齐羽和二臭就四下打量。 二臭冷笑:“洗的真干净啊!” “是啊,我经常收拾。” 童建军点点头挨个屋子查看几眼。 曹桂兰则拎出个大包,往外翻着东西:“你们看,这是死鬼用过的东西,我都留着呢” 童建军微微一笑:“可以把窗帘门帘都拉上吗?” “可以啊!” 话音刚落,齐羽和二臭就忙活开了,把门帘、窗帘纷纷拉上。 房间一下暗了下来。 曹桂兰脸上有一丝惊慌,但很快恢复镇定:“这是要干嘛?” “打开蓝光灯!” 二臭立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蓝光灯。 “喷洒鲁米诺!” 童建军朝门槛一指:“这里!” 齐羽连忙拿着喷壶喷过去了。 曹桂兰还有些纳闷儿。 等她看到一阵溶液喷洒后门槛并无特别的变化时,忍不住露出一丝丝嘲弄的笑容。 “这里!这里!” 童建军又在地上各处指着。 当鲁米诺喷洒到厨房当央的地面上时,隐约露出一块儿污渍了,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块儿。 曹桂兰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前两天刚杀只鸡,我们隔壁老姜家也看见了” 童建军皱着眉头继续指挥齐羽到处喷洒鲁米诺。 主要喷洒在门框、灶台上。 但除了地当央那块儿,其它地方都没再发现污渍。 曹桂兰的神色更加得意了。 童建军背着手走进里屋,四下打量着。 等他看到炕沿时,顿时眼睛一亮:“这里!都喷上!” 东北大炕都有炕沿,一是防止被褥掉下来,二是可以当枕头用。 这炕沿是一根方木做的,一般家庭用的久了,都被头油浸进去乌黑发亮了。 随着齐羽的喷壶喷向炕沿,曹桂兰的神情才露出一丝紧张,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一下。 齐羽刚把整根炕沿喷到四分之三的位置时,就开始有污渍显现出来了。 二臭在一旁冷笑:“杀鸡杀到炕上了?” “这个,”曹桂兰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 可齐羽刚伸手拉窗帘时,曹桂兰突然又说:“那个,这几天有点燥,流鼻血” “我草!” 二臭和齐羽一时间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046 童建军却不慌不忙挥挥手:“行了,回去吧。” 到了门口,曹桂兰还想关门:“是不是我就不用” “怎么少的了您呢?您可是故事的主角啊!” “呵呵,行啊” 回到局里,鞠英伦、邢立伟、迟丽丽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邢立伟快走几步迎上来,一把抓住二臭的胳膊:“怎么样?” 齐羽则朝邢立伟使着眼色,示意童建军身后跟着曹桂兰。 鞠英伦看向童建军,等他看到童建军笃定的眼神,顿时长出一口气,朝迟丽丽招招手:“把曹桂兰同志带到屋里等着。” 曹桂兰还像出门公干一样,朝众人点头:“你们好!你们好!你们辛苦了!” “少废话了!走吧!” 迟丽丽推她一把走了。 童建军走到鞠英伦跟前:“队长,我想审审她。” “好!” “蓝纪水上吊的那根绳子在哪里?” “让齐羽拿给你!” “好的!” 齐羽跑开了。 等鞠英伦、邢立伟、二臭来到双面镜前时,迟丽丽和童建军推着曹桂兰已经走进审讯室了。 没一会儿,齐羽把上吊绳子递给童建军,然后出来了,跟鞠英伦他们一起在外面旁观。 迟丽丽和曹桂兰面对面在桌子前坐着。 迟丽丽身旁摊开笔和笔记本,随时准备记录。 童建军手里摆弄着上吊绳子在桌子前慢慢溜达着。 他手里的上吊绳子是一根标准跳绳。 两边有完整的木把手。 童建军一边摆弄着跳绳一边叹口气:“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迟丽丽一拍桌子:“对!我们已经掌握你的情况了,赶紧交待吧!再不交待就晚了!” 曹桂兰还是一脸的无辜:“该交待的我都已经交待了,我有罪!请领导和组织处分我吧!我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童建军叹口气:“看来得我替你讲了。” 童建军摆弄着跳绳在桌子前来回走着、讲述着。 “1972年上半年,你偶然结识了农牧机械厂的出纳员姚惠,你用偏方帮她缓解了痛经症状,一下子拉近了你们的关系,你们成了好朋友” 曹桂兰轻轻叹息。 “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精心设计的局,因为你早就知道姚惠是农牧机械厂的出纳,每月11日必定到银行取工资。” “没!没!我是真心实意跟她交往的!” 曹桂兰忍不住喊。 迟丽丽在一旁冷笑:“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她吗?” 童建军点点头:“看来我得修改一下了。你丈夫好逸恶劳、缺乏家庭责任感,令你的经济状况出现问题。于是你心生恶念,决定向姚惠下手” 曹桂兰低头不语。 童建军接着说:“你事先已经掌握了姚惠的生理规律。等到6月11日左右,姚惠到银行取工资时,你估摸她痛经又要发作了,就故意在路边等着跟她偶遇” 二臭和齐羽在外面听着目瞪口呆。 “妈蛋,这他都知道?” “这一天,姚惠领了15000元后急匆匆往工厂赶,半路上果然痛经了,你适时出现邀请她到家中为她医治。姚惠是个很有责任心,很谨慎的人。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跟你回家的。哪怕你们是好朋友。” 曹桂兰再次叹息了。 “可她离工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怕自己半路出现闪失,就跟你回家了。此时,你丈夫蓝纪水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等姚惠刚一进门,你丈夫就把她打倒在地” 迟丽丽目瞪口呆地看着童建军,好一会儿才想起该记录下来,连忙又抓起了笔。 “姚惠把你当做好朋友,你却为了钱财谋害她的性命!” “木法子啊!”曹桂兰嘴唇哆嗦着。 “事先你们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了。在屋里挖了个大坑。等杀死姚惠抢得钱财后,你们就把姚惠埋进大坑里。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水泥涂抹地面” 这一回,连一直紧绷着脸的鞠英伦都直点头。 邢立伟更是兴奋地搓着双手。 “10年过去了,你本以为这桩案子已经烟消云散了。哪成想,姚惠的尸骨重现天日!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让好人死的不明不白,不忍心让坏人逍遥法外!” 童建军说着,目光犀利地看向曹桂兰,曹桂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你把蓝纪水灌醉了,然后把他的脑袋拖到炕沿外,然后” 童建军举起了手里的跳绳。 原来,这阵功夫他把玩着跳绳,把它弄成了类似马镫子的形状,一头是绳子,一头是把手。 曹桂兰一看到童建军手里的跳绳顿时面如死灰。 “你把绳子的这头挂在蓝纪水脖子上,然后猛地蹬踏把手” 童建军把“马镫子”挂在椅背上比划着。 齐羽和二臭在外面听着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样一来,蓝纪水脖子上的缢痕就跟上吊一模一样,而且毫不费力” 童建军继续说道。 “我草!太牛逼了!” 二臭在外面忍不住赞叹。 “是啊,我仿佛看到30年前的神探重临人间了!” 二臭和齐羽一起回头,这才发现穆局不知何时过来了。 “穆局!” 穆局连忙示意他们小声点。 曹桂兰浑身颤抖着、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了,迟丽丽连忙过去扶她一把。 童建军又继续说道:“由于用力过猛,蓝纪水的后脑勺在炕沿上磕破了皮,流了不少血尽管你百般掩盖,但血迹你是永远擦洗不干净的!只要犯罪,你必定留痕!” “啊!”曹桂兰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妈痹啊!我木法子啊!” 曹桂兰一边哭着,一边将两次杀人犯案的经过交待了。 跟童建军的推断大体相同。 不过,她一开始跟姚惠的确是很单纯的好朋友。 两人甚至有点同病相怜。 姚惠是扶弟魔,曹桂兰是扶弟又扶哥。 因为女儿嫁了城里人,曹桂兰母亲脸上有光,三天两头来搜刮女儿,帮扶两个儿子。 047、大杀器 曹桂兰名义上是嫁了个城里人,但实际上比嫁给农村人更亏。 因为蓝纪水这个好吃懒做的酒鬼根本就不往家里拿钱,还时不时从曹桂兰口袋里抢钱。 可曹桂兰的老妈不管这一套,三天两头搜刮。 后来实在搜刮不出来了,她就不惜编造谎言说自己得了重病。 曹桂兰被逼无奈突然就想到姚惠了。 于是,实施了一系列周密的计划。 本以为自己的犯罪过程天衣无缝,没想到童建军就像亲临现场一样,把细节一一还原。 “你麻痹的!这叫理由吗?你麻痹的算理由的话,我麻痹的,他麻痹的是不是也算理由?” 迟丽丽在一旁训斥曹桂兰。 童建军连忙阻止:“行了,行了,听着怪那个啥的” 迟丽丽录完口供,和童建军一起走出审讯室时,外面响起一片掌声。 外面不光有整个刑侦队的人,还有局里其他科室的公安干警们。 齐羽和二臭一左一右走过来,架起童建军:“臭小子!真有你的啊!” 童建军这才发现穆局也来了,就站在鞠英伦和邢立伟身旁。 他连忙打招呼:“局长!” “嗯!”穆局点点头,“干的好!” 寒暄几句,鞠英伦压低声音对穆局说:“像不像咱们当年的时处?” “是啊,仿佛神探再世。” 时处是解放初期穆局的上司,眼下也就局里的几个老人还记得他。 连鞠英伦他们这些也只是听说而已。 时处真名叫时锋,民国时期就是著名的侦探,破获过一桩桩大案。 因为参与和平解放,建国后又成为公安局的领导,带领穆局他们这些年轻公安屡立奇功。 被当时的老百姓称为神探。 可惜十年动乱期间,时锋不幸过世了。 大家都觉得童建军是神探再世,童建国听完案情却忍不住叹息。 “推理是没问题的,可要是赶上零口供的年代,你这就悬了。” “零口供是什么意思?就是不需要罪犯口供吗?那不乱套了吗?” “是啊,呵呵。” 这个曹桂兰还是相当厉害的。 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证据。 要是再过几年,她看过美剧,听到那句著名台词“你有权保持沉默”的话,恐怕就不会得到她任何口供了。 逃罪是不太容易,免死却极有可能。 可眼下,有了她的口供,她就必然难逃一死。 一直痛恨她的迟丽丽这会儿却替她惋惜:“真可惜啊,这个女人,胆子大,脑瓜儿够用,人也很顽强。要是不犯这个错误的话,真是前途无量啊!” 二臭在一旁嗤之以鼻:“你屁股够歪的,这种人得亏咱们早点抓住她了,不然等将来她慢慢爬上去了,不知会犯下什么滔天大案。” “谁歪?就你歪!齐羽,你说我们俩谁歪。” 迟丽丽说着,还直往齐羽身边凑。 齐羽面红耳赤,都不敢去看迟丽丽背面的窄腰丰丘,只能懦懦地说:“我,我不知道” “你眼瞎啊!” 迟丽丽气的怒骂,扭着身子走开了。 蓝城市公安局连破两桩陈年大案,在全省公安系统内引起巨大轰动。 尤其当他们听说蓝城市公安局使用了最先进的刑侦手段后,纷纷组队来蓝城市公安局学习、取经。 身为高级顾问的童建国也被邀请了。 童建国打心眼儿里不愿接受这种邀请。 “哥,你还是来吧,省厅的领导,还有司法局的领导都来了,你要是不过来,他们多尴尬啊” “唉,好吧,我就去看看。” 等到了市局会客大厅里时,童建国才发现不是看看那么简单。 刚一露头,穆局便率领一群人围上来。 一看那劲头,都是比穆局更高级的领导。 “这是省厅郭厅长,这是刘处长,这是盛京公安局马局长” “你们好!你们好!” 童建国连连点头。 穆局介绍说:“童总可是我们市的大人物!他的箱包厂、拉链厂眼下都在省台、央视打广告呢。” 刘处一下想起来了:“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小鸡小鸭,我顶!我顶!我顶呱呱!”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摆动身体做出动作。 “呵呵” 童建国尴尬地笑了。 穆局又说:“咱们童总不光有经济头脑,还有科学知识,咱们的” 郭厅长连忙伸手过来:“那个两面镜,还有啥撸的,都是你发明的吧。” “双面镜?鲁米诺?” “对,对。” “别,别,千万别搞错了,这两种玩意在半个世纪前就被人发明出来了。欧美很多国家的刑侦部门早就开始用了。” “原来是这样啊!” 盛京的马局说:“童总啊,你说的这两样东西记得也给我们局配备上啊!” 童建国点点头:“这两种东西制作技术不难,我已经交给相关企业了” 穆局也说:“回头我让他们给你们弄。” “好!谢谢了!” 旅大的一位局长说:“童总,听说你还能制作那种,叫什么测谎仪的东西?啥时给咱们弄一台?” “真有那种东西?” “那还有假?” “哇,要真有那种东西,咱们办案可省事儿了。整一大堆人来过堂,谁撒谎谁就是凶手!” “对啊,对啊,那可省事儿了。” 童建国一听吓坏了。 我去,对他们来说这不成了大杀器了吗? 这得整出多少冤假错案? “测谎仪这个很复杂,暂时还弄不出来。” 童建国赶紧泼一瓢凉水。 众人面面相觑,难掩失望的神色。 童建国继续说:“还有鲁米诺和双面镜,都只是辅助破案的工具,并不能拿来给人定罪。” 穆局连连点头:“没错,我们还得靠口供、人证、物证来给罪犯定罪。” 众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可惜了” “我还以为靠这两样东西就能随便抓人呢。” 童建国接着说:“当然,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就可以更好地掌握案情了。尤其鲁米诺,它可以还原犯罪现场,甚至可以根据血迹的喷溅痕迹来分析罪犯使用的工具,甚至身高、力量等等” 众人再次振奋起来。 “说得对啊!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了。” “不愧是高级顾问啊!就是有玩意儿!” “唉,啥时咱们局也弄这么个高级顾问就好了。” 凶手曹桂兰被抓捕归案押入死牢。 姚惠也得以沉冤昭雪。 她的家人把她的骸骨火化入土为安了。 不久之后,姚惠的女儿车昙也即将去上大学了。 临行前,她特地来蓝城市公安局向叔叔阿姨们表示感谢。 寒暄一会儿,童建军、齐羽、迟丽丽一起送出来。 迟丽丽握住车昙的手说:“你妈妈一定会替你高兴的!” “嗯,妈妈一直都希望我考上大学。” 童建军也点点头:“听说你上的是医科大学,很厉害啊!” “嗯,我将来毕业了要像你们一样,成为一名公安,成为一名法医!” “欢迎啊!等你毕业的时候,咱们局里应该已经有专门的法医科室了。” “嗯!再见了!叔叔!阿姨!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车昙挥一挥手,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了。 看着车昙远去的背影,童建军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模糊的目光中,他似乎看到姚惠了,正欣慰地向他点一点头,然后慢慢消失了。 048、不造了 这个年代,干企业最大的发展瓶颈其实是交通。 当然,交通不畅通、信息闭塞不对等会在早期给企业带来一些好处。 随着企业的深入发展,扩大经营,它就变成瓶颈了,影响企业发展壮大。 好在童建国现在有两家分厂,一家盛京分厂,一家白沟分厂。 加上蓝城这边的本厂一起,就可以好好分配一下市场,安排一下交通运输。 三家企业的负责人特地聚集在一起开了几天会。 老姚说:“还像咱们刚开始定的那样吧,我们盛京这边负责东部、北部市场,你们总厂负责西部和南部,还有华东市场。” 红星箱包在上塰台和央视打出广告以后,华东市场也算打开了。 蓝城临海,走海上运输自然最便捷。 盛京地理交通更优越,辐射辽东辽北,以及东北其它两省也更方便些。 现在的短板就是白沟箱包厂了。 白沟箱包厂成立半年来,厂子从十几名工人,扩大到300人,发展已经够迅猛了。 但它的产能还很有限,给整个华北地区供货简直是杯水车薪。 “小铁,你有啥想法?” 童建国问铁维顺。 “这个我们短时期内想扩大到你们那样的产能,还不太现实。” “没错。” “我省思,建中转站、储运中心倒是挺方便。” 老姚点头:“嗯,这是好主意!” “不过,咱们恐怕没那么大的运输能力。” “这还不简单,咱们就建立统一的运输车队。” 以前,总厂和分厂的车队都是各自为政的。 这次正好统一起来了,所谓的连横合纵。 大奎带车队也有两年了,已经了积累不少经验。 这事儿还得听听他的意见。 大奎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事儿倒是好事。统一之后效率更高,也可以最大限度降低成本。” “比如空车配货,就更容易安排了。” “是啊。” 自己组建运输队成本很高。 如果信息不通畅的话,往往满载而出空车而回。 要是时不时来点空车配货就能降低不少成本。 “就是横跨三市,这管理起来” 大奎对这种管理还是有些打怵。 车队管理是很麻烦的,比如像王凯旋那种人他就干不了这个,不然能让司机们搞死。 眼下,司机属于很吃香的职业。 没几个人光靠死工资吃饭。 顺路给人捎东西那都是小儿科。 很多司机都干起油耗子的勾当。 把油偷偷卖给农村个体户、乡镇企业。 全民企业盘子大,不在乎这点。 童建国这小集体企业可不能给他们这种机会。 也就大奎这种当过木匠,心思缜密的人才干得了这活儿。 “哈哈,大奎你别担心,虽然组成统一的车队了,但他们还归各个厂子领导。老姚和小铁那边,都不那么好糊弄的。” “嗯,好吧。不过,三个厂子合起来能有多少车子?” “不多!还得再买10辆!” “哇,大手笔啊!” 眼下三个厂子的大货车,总厂有8辆,盛京有5辆,白沟刚建厂就给他们配备了一辆。 再来10辆就是24辆了,已经是一支很壮观的车队了。 实际上,这10辆车中,有两辆是给罐头厂准备的。 年初,老温重新接手罐头厂后,两三个月就让罐头厂重回正轨了。 而且还开发了多个新品种。 像红烧猪肉、茄汁金枪鱼、小蘑菇、带鱼罐头等等。 目前已经推向市场,反响还不错。 不过,到目前为止,罐头厂仍然是半机械化的状态,生产效率不高,卫生安全问题也不尽人意。 因为罐头厂依然实行的是水煮高温杀菌。 糖水罐头、小菜什么的倒问题不大。 开始整肉类、鱼类了,就不能掉以轻心了。 水果罐头过期了,也就吃坏肚子的程度。 肉类鱼类罐头变质,那是要出人命的! 上次参加无纺布厂开业庆典时,童建国特地跟提供机械的德国人汉斯聊了几句。 让他帮着寻摸高压真空杀菌机械。 汉斯人很靠谱,回去张罗几个月后,就把食品机械厂的销售员领过来了。 “给,大块儿头,你的花生!” 一见面,童建国把一包老妈刚炒的花生递过来。 “谢谢!谢谢!” 汉斯如获至宝。 汉斯有将近两米,体重估计也得300斤。 连一米八六的王凯旋站在他面前都显得袖珍了。 可这家伙像小孩儿一样,超爱吃零食。 尤其爱吃花生。 什么炒花生、炸花生、老醋花生之类的。 一边吃着花生,汉斯一边介绍:“这是杜林斯,这位是童总!” “你好!” “你好!汉斯经常提起你,说你很能干。” 杜林斯用结结巴巴的英语说。 “哪里,这家伙一向夸大其词。” “哈哈,不管怎么样,你的英语水平比我好多了。” “马马虎虎!” 寒暄几句,童建国领着两个老外向罐头厂大门口走来。 老温快走几步迎上来。 “温厂长!” 童建国介绍。 “你好!你好!” 双方又寒暄几句,一起向车间走去了。 老温带领大家在车间里转了转,最后来到一个空旷些的车间。 “你们看,我们打算把杀菌锅装在这里” 杜林斯来回看了看,点点头:“嗯,你们这个位置适合放置喷淋卧式杀菌锅” “玻璃罐头和铁皮罐头都可以使用这种杀菌锅吗?” “没问题,杀菌效果比较全面,基本上没有死角。” 说着,杜林斯把图片资料递过来。 图片上标注的字都是英语,老温勉强能够看懂。 “你看,我们有六个规格,最小的直径一米,长三米。” “最大的呢?” “直径一米六,长八米五” “太长了” “它最大好处是升温前不用排气,这样就可以大大节省能源。” “嗯,不错。” “还有,它的杀菌温度和压力可以单独调节,你针对不同的产品就可以使用不同的方案。” “嗯,这个也好。” “再一个,它采用的是间接微冷却,冷却水和工艺水不发生接触,避免了二次污染” 老温和杜林斯在交流业务,童建国和汉斯在一旁吃着花生闲聊。 “你造吗?” 汉斯说。 “不造了。” 童建国摇摇头:“我吃花生多了坏肚子。” “我是说,你知道吗?” “知道啥?” “瑞秋这会儿在盛京呢。” “哦” “在盛京大学教书,自己带个孩子” 我草,这啥意思? 049、上影画报 童建国最早是1978年认识瑞秋的,手腕上的劳力士就是当时的见证。 凭着顽强的意志,柳下惠般的高尚情操,童建国同志抵御了瑞秋的诱惑。 1980年中秋节,童建国在北晚举办的“新星音乐会”上露脸,并被央视短暂播放了。 结果瑞秋这疯婆娘竟然按图索鸡找过来了。 她领着汉斯过来谈无纺布厂合作事宜。 结果,这一回童建国没能躲过去。 我在哪里?我是谁? 稀里糊涂就被瑞秋夺了元阳。 还食髓知味,接连殚精竭虑三天。 可只有三天哦,怎么会这么巧? 莫非她也掐算着日子? 见董建国在发呆。 汉斯在一旁用正宗的湾湾腔说道:“你造吗?她过得挺好的啦!” “我造!我造!” 童建国使劲吃着炒花生。 洋人挺奇怪的。 有时候看他们挺矫情。 有时候看他们又比天朝人还能吃苦。 吭哧瘪肚、埋里埋汰的日子,他们也能乐在其中。 可一想着瑞秋在异国他乡一边抚养襁褓中的婴儿,一边教书。 童建国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其实瑞秋年龄不大,78年童建国碰到她时,她也就二十四五岁,眼下也不到30岁。 只是洋妞儿不爱打扮,又显老。 童建国猛吃着炒花生。 老温和杜林斯在一旁攀谈一会儿后,很快达成了初步意向。 德国机器质量好,价钱更好。 一个杀菌锅就要用掉罐头厂小半年的利润。 但没办法,国内眼下并没有靠谱的杀菌锅。 汉斯和杜林斯离开后,童建国和老温又商量了一会儿。 老温有些犹豫:“太贵了!其实咱用大锅蒸煮杀菌也一样没问题。” “没问题?第一占地方,第二费人工,第三杀菌用水跟工艺水混合在一起很容易污染。”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 “再说,你前段时间不嚷嚷要跟我们箱包、拉链一起开拓华东市场?” 老温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其实没那么简单。” “还没等开始干就是去信心了?” 老温不说话,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罐头。 有午餐肉、红烧牛肉、带鱼等等。 童建国拿过来一看,是上塰梅林牌的。 “这个牌子好像听说过” “很厉害啊,解放前就有了。” “怕干不过它?” “你觉得能干过吗?” 这种事儿光有信心还真不行。 就如同大名鼎鼎的贝京烤鸭,你跑到蓝京试试? “咱们没必要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啥意思?” 老温还没听懂。 “比如,咱们拿手的是啥?” “黄桃罐头啊!” “有比咱们好的吗?” “这还真不是吹,咱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全国出产黄桃的地方很多,但最适合制作罐头的当属辽东半岛、胶东半岛这边的黄桃。 因为黄桃这玩意保质期短,不易储存、不好运输。 北方地区天气不那么炎热,相对容易运输储存。 有产地做保障,民间又有深厚的制作黄桃罐头的手艺,红塔罐头稍事经营便敢为天下先! 童建国一点拨,老温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对啊,建国你说得对,咱不光有黄桃罐头,还有大鸭梨罐头、山楂罐头,梅林再牛掰也比不过咱。” “是啊,肉类罐头咱先缓缓,这些水果罐头绝对可以冲击一下。” “只是不知道南方人认不认咱这种口味?” “肉类和小菜类罐头咱们偏咸偏酱,南方人未必认,水果罐头南北都是甜的,应该没问题。” “嗯,好!咱们就买它个杀菌锅,卫生指标搞上去,商标再” “得买两个” “对了,这玩意得定期清洗,不能耽误生产,必须得两个。” “然后过两天咱们就到上塰去,打它一年广告。” “好!这次在哪家杂志上刊登?” “嗯,那个” “怎么了?建国?” “我,我要上厕所!” 童建国扭扭哒哒朝厕所跑去了。 这一晚,童建国起夜三次。 拉得腿都软了。 等他第三次回到卧室时,赵君已经打开床头灯坐起来了,给他倒了杯温水。 “喝了!” “都拉肚子了,还喝?” “脱水了,不喝你想死啊。” “哦,也是。” 童建国勉为其难地把水喝了。 刚要翻身躺下,赵君抓他一把:“哼!又干什么坏事了?” “啊?这个” “偷吃了是不是?” “啊,那个,是啊,有个” “哼!狗肚子盛不了二两油,一定又吃炒花生了。” “是啊,是啊,呵呵!” 隔了两天,童建国和老温到旅大港口坐船到上塰。 其实,坐飞机到上塰更方便。 但童建国想体验下这所剩不多的坐船的日子。 眼下,坐渡轮从旅大到上塰要30多个小时,这种慢悠悠地感觉要不了几年了。 渡轮越来越快、班次越来越少,到2000年以后就没船可坐了。 反正上一世,童建国出生时就已经没机会了。 这一世,童建国不仅想体验这种海洋渡轮,更想体验长江渡轮。 起码可以看看真正的三峡。 不过,那也太奢靡了,从上塰到汉口大约要三天的时间。 等再悠闲一些的时候再说吧。 顺便还可以探望一下上一世的老爸。 老东西,他这会儿刚上小学呢。 哈哈,是不是该倒过来叫我叔叔? 想着这些,童建国都感觉滑稽又恐怖。 下了轮渡,童建国和老温赶紧来上影厂找刘琼。 上一次,找刘琼和朱时茂拍广告后,双方都很满意,约好随时联络。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好啊!小老弟!” 刘琼风度翩翩地与童建国和老温握手。 “这是我们红塔罐头厂的温厂长。” “来!到办公室坐。” 刘琼眼下是上影创作室主任,同时也担任导演工作。 童建国也不敢耽误他太多时间,便直接开门见山。 “刘老师,听说你们办了本杂志?” “是啊,刚发行呢” 说着,刘琼找来一本杂志递给童建国。 上影画报,童建国在市面上见到时就打定主意,红塔罐头接下来跟他们合作了。 老温伸头看几眼,也欣喜不已:“看起来不错,比大众电影好看一些。” “好看倒不一定,但是咱们侧重于图片。” “正好适合我们在这里做广告!” “好啊!欢迎!” 童建国把罐头广告的事大概跟他说了下。 刘琼立刻起身领着童建国和老温到广告部来了。 其实,童建国直接过来一样可以做广告。 杂志刚复刊,巴不得有人来做广告呢。 但通过刘琼老先生,好歹也是一份人情嘛。 这上影画报虽然刚面世,但其实1957年就创刊了,童建国并不担心它的销路。 一来它有群众基础,二来这会儿的杂志很难有不畅销的。 人们对精神食粮的需求,那真是如饥似渴。 050、滚装船 在上影画报杂志社内,双方攀谈了会儿,敲定了合作方式。 上影画报用半个版面的彩色画页为“红塔罐头”刊登广告,每月一次,全年12期,一次1000元。 刘琼老先生还想为童建国讲讲价。 老爷子是影视界前辈、上影厂的元老,杂志社的人肯定会给他点面子的。 但为了几百块钱的事儿,让老爷子费口舌不值当。 “行了,刘老师,一年一万二不算多。” 老温也说:“嗯,你们办杂志也不容易。” 广告谈妥后,两人也不敢耽误,直接坐飞机回盛京,再回到蓝城了。 这会儿大奎已经将10辆货车买回来了。 五辆4吨bj130,五辆5吨东风140。 其实都是山寨的。 因为这会儿山寨是常态。 比如首都汽车厂造出bj130了,就把图纸共享给各个省的汽车制造厂。 然后市面上就有一大堆bj130,首都汽车厂也毫不介意,因为大家都是全民企业,你的就是我的嘛。 但这些山寨里面有质量差的有质量好的。 相对来说,盛京汽车厂的130质量算比较好的,跟首都生产的正宗130差不多,还能共用汽车零件。 东风140也类似。 国家还鼓励这样干,因为汽车长途运输很困难,不如就地解决。 这会儿重型大货车很少见。 对箱包厂来说,4吨5吨这种中型货车也基本够用了。 大奎还特地把三地的其他14辆车的司机都聚拢到一起开会。 “正好,建国你给他们说几句话吧。” “这有啥好说的?” “他们都很崇拜你,随便讲两句吧。” “好吧。” 童建国走到小会议室最前面。 “兄弟们好!” “童总好!” “兄弟们辛苦了!” “童总辛苦了!” 我去,这鹦鹉学舌啊。 “那个啥,咱们集中力量办大事!好好干!加油干!让兄弟们的腰包早日鼓起来!” “谢谢童总!” 司机们都有任务在身。 匆忙开完会后,就奔赴各地去了。 其中两辆车是专门给罐头厂运货的,从红塔罐头厂跑货运码头。 红塔罐头的广告在“上影画报”刊出以后,就得赶紧趁热打铁,往上塰及其周边铺货了。 罐头运输是最令老温头疼的事了。 汽车运输还好,毕竟是自己人。 但玻璃罐头的损耗率也在百分之五左右。 老温曾经试过一次火车运输,高达百分之十五的损耗率把他吓得好几天没返过乏儿来。 这要是海上运输了又能好到哪去? 这会儿,在上塰、旅大等著名港口里,已经开始出现集装箱运输了。 但也仅限于国际长途。 蓝城这样的小港口想都别想了,都是小吨位的滚装船,怎么可能运送集装箱。 “麻蛋!干脆咱们包船包线路!” 以童建国现在的运输量,包船包线路还有点奢侈。 毕竟箱包、拉链也才刚开始往华东走。 但从长远看这也是值得的。 老温却摇摇头:“没用啊,不是船的事儿,是人的事儿。” “唉,也是啊。” 跟铁老大一样,船老二也很拽。 就算你包车厢又有什么用? 干活儿的还是那帮人,你又管不了他们。 哪怕最底层的装卸工人都觉得高人一等。 拽拽地,装货卸货怎么得劲儿怎么来。 “建国你不用担心,刚开始损耗大点没啥,咱们不就为了开拓市场吗?刚开始也没奔着赚钱。” “麻蛋!不赚钱学李锋呢!” “咱们再在包装上下点功夫,你看这次咱们的包装” 老温让人拿来刚包装好的黄桃罐头。 这黄桃罐头平时的包装是纸箱。 眼下,老温又让人在外面打上一圈儿木框,还塞上稻草。 目前为止,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包装了。 “哈哈,这叫尽人事儿听天命。” “唉,这也太被动了” 童建国还是有点不甘心。 老温上这么多手段,也只能改变一点点损耗率,治标不治本啊。 童建国正胡思乱想之际,一眼看到王凯旋开车过来了,领着几个装卸工忙活着。 看着王凯旋,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咱们就连车带货一块儿运。” “啊?那成本也太高了,滚装船得收咱们两倍不止的运费。” “是啊,刚开始成本会很高。但你想想看,反正咱们到对岸了,还得雇车运输,不一样得花钱吗?损耗也大。” “也对啊,”老温挠着下巴颏,“减少雇佣别人的运输成本,降低损耗成本,整体算下来应该还是划算的。” “而且咱们干好了回来还可以想办法配货,那就更划算了。” “是啊,可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的,一般司机未必能胜任” “放心!咱有现成的人。胖子!胖子!” 童建国把王凯旋叫了过来。 王凯旋颠儿颠儿地过来了。 胖子有点贱。 作为建厂元老,同学们基本都当官儿了。 大奎都已经掌管三地四厂24辆车了。 童建国有意提拔他当官儿,丫却不干,就爱干活儿,不爱管人。 “你丫不是爱干活儿吗?老子就让你干个够!” “哈哈!别介,还有没有点战友情了?” “谁跟你战友情?这次想派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啥?上塰啊?” 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 “是啊,你不整天惦记到上塰飘个倡啥的吗?” “嘿嘿,说着玩呢” 上塰花花世界,啥都先进,眼下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已经能找到安倡妹子了。 前段时间,有个销售员到上塰做业务,结果却被当地公安逮起来了,通知本市公安去领人。 要不是童建国是市局的高级顾问,这事儿就麻烦大了。 当然,童建国倒不爱管员工的这种私人问题,人家愿意飘倡是人身体好、手头宽裕。 可整出麻烦来也有损企业形象啊。 反而是胖子这种咋咋呼呼的人让人放心。 虽然他嘴里念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但丫其实是个保守的人。 暗恋丁思甜十来年也不敢说,等丁思甜牺牲了,就知道哭哭啼啼。 “你个怂货,到了那边可别到处茬架啊!” “不会的啦啦,听说阿拉桑海宁光吵吵不动手。” “吵吵也别跟人吵吵。” “哈哈,俺一嗓门儿他们就该跑了。” 051、增岁添丁 有王胖子带队远渡重洋,这事儿就简单多了。 慢慢发展着,以后还可以在上塰远郊建立一个物流基地,以此为基础继续向整个南方拓展。 运输队连横合纵以后,效率大大提高了。 白沟那边的中转物流中心也迅速成立了。 刘宋村本来就有场地,先把简易仓库搭起来,一边干一边继续建设就可以了。 得亏有铁维顺这么个自己人。 这边以后就成为整个华北的中转站了,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年代里,要是没有自己人那就得操没完没了的心。 当初,童建国到央视打广告时,一下就“猜出”他们将举办83春晚。 当时,纪科长还不打准儿,但还是承诺一旦确定下来就肯定会给童建国留一个晚会现场的座位。 童建国当然是十拿九稳的。 纪科长一直到10月份才确定下来,立刻给童建国打来电话:“成了!童总!你总是料事如神啊!” “哈哈,春晚确定下来了吧?” “是啊,现在就开始定嘉宾了,你准备好哦!” “哈哈,来得及。” 童建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亲自去参加春晚。 可叫谁去好呢? 他一直没想好。 刘清涛比较闷,高岩也不适应那样的大场面。 也就王胖子爱热闹。 可这家伙嘴上没把门儿的,别上去闹笑话。 接到纪科长的电话后,童建国想来想去。 回到家里,坐到饭桌前时,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 干!干脆咱再玩一鱼两吃的伎俩。 就让小义去! 童建义比较机灵,能够应付大场面。 就让她背着红星公包。 包上有红星箱包的ogo,再烫印上一行字:益新饲料。 既宣传了红星箱包又宣传了益新饲料。 “哈哈!我真是天才啊!” 吃着饭,童建国都忍不住笑起来。 “蛇精病啊?不好好吃饭。” 赵君在一旁训斥。 童筝在一旁举着勺子学舌:“不吃饭不是好孩子!” “嗯,来,爸爸喂你!” “不用!” 童筝使劲晃着脑袋,鼻涕都快流到碗里了。 童建国赶紧拿手指帮他擦了擦。 “是不是感冒了?” 赵君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有点炎症,这几天用生理盐水给他洗一洗就好了。” 三个小宝贝儿一天比一天大了,也一天比一天省心了。 团团的残缺鼻子也越看越顺眼。 都无法想象她将来装上鼻子会是什么样子。 定下让小义参加春晚,童建国第二天就赶紧开着皮卡来听取她的意见。 “哈哈!还有这等好事!” 童建义显然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到时候你的产能顶的上吗?” “顶的上!” “真假的?现在农村也已经有很多电视了,你要是顶不上就亏大了。” 跟箱包拉链类似,饲料打广告并不完全是给养猪大户看的。 而是给乡镇供销社、农资公司的头头脑脑们看的。 1981年以前,买电视是要凭票的。 眼下,电视已经可以随便买了。 社会上的电视保有量在最近半年内急速增加。 光是童建国父母那片居民区,黑白电视普及率也差不多达到一半了。 农村增加更迅猛。 因为农村没有工业票,很多万元户都没能买到黑白电视。 眼下,不再凭票了,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就开始纷纷往家搬电视了。 虽然总体来说农村还是比城市贫穷,但十分之一的电视保有率还是有了。 童建义拿着小本子给童建国算账:“你看啊,咱们刚试生产那会儿产能是平均一年1000吨。经过这段时间的调试,一年的产能已经能达到6000吨了。咱再进几台粉碎机、搅拌机,到春节那会儿产能3万吨应该没问题。” “嗯,那就行。” “你们现在就应该给我们订制包包。” “哪用订制啊,你在我们眼下的包包里面选一种,给你印上金字就可以了。” “嗯,多印制些。” “就你自己参加春晚,印那么多干嘛?” “哈哈,我给业务员一人发一个,还有下去推广时当做礼物送给供销社的人,不捎带着帮咱们宣传了吗?” “那就给你印1000个。” “好啊,够用了。” “不是免费的啊。” “必须地。” “啥?” “必须不免费。” 进入80年代以来,社会还是大大地进步了。 童建国是1977年最后一天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几年,一到秋冬时节各个家庭都会忙碌起来,也会有各种事情发生。 买冬储大白菜、挖烧炉子用的红泥巴、修窗修门 反正这会儿的男人都得是多面手。 每年因为挖红泥巴砸死的人总有几个。 生炉子被煤烟熏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还有买冬储大白菜挤破脑袋的。 到了80年代,这种事已经越来越少了。 大白菜基本是敞开供应了,只要抽出小半天的时间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甚至可以挑挑拣拣,买点好白菜。 今年,箱包厂就干脆把这当做福利。 从青山村田地里直接买回来上好的白菜,每名职工分一麻袋。 不许挑挑拣拣,拿了就走。 童建国也颠儿颠儿地拿了一麻袋,给老妈送过来。 搬到新家以后,童建国和赵君的小家已经不冬储蔬菜了,顶多存点水果。 因为红塔罐头厂跟冷库有合作,童建国想吃点啥新鲜蔬菜直接去拿就行了。 但老爸老妈还保持着冬储传统。 不光要往地窖里放,还得往大缸里放渍酸菜。 这玩意隔三差五吃一吃还是相当得劲儿的。 酸菜猪肉粉条、酸菜血肠想一想都直流口水。 要不王胖子、刘清涛他们家里不肯拆炉灶呢。 渍酸菜必须用大锅啊。 一般的小锅渍不出那种地道的味道来。 童建国老妈最擅长这个。 渍酸菜这天,哥俩特地回来帮忙。 因为今年叶淑珍打算渍两缸酸菜。 “建军,小田现在爱吃酸的还是辣的啊?” “好像都还行” “这叫咋回事?” 童建国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大喜。 老弟结婚都一年了,童建国都有点替他着急了,恨不能指点他几下。 眼下总算是开花结果了。 好啊!又要有新的家庭成员了。 “来!妈,我来烧火!” 哥俩忙活起来。 052、探头探脑 王胖子开着车子拉着罐头坐着滚装船到大海对面五天后,终于回来了。 童建国和老温特地到码头去接他。 王胖子开着140得意洋洋上岸了,一直到近前才停下来。 老温大步流星迎上去:“辛苦啊!王凯旋同志!您终于凯旋而归了!” “必须,必须地!” “损塞,给你嘚瑟的。” “哈哈哈哈!” “车上这是什么?” “给拉链厂配的布料。” 王凯旋打开背包,把票据交给老温。 “500箱罐头市内消化了400箱,近郊消化了100箱。一共是23家店,其中有18家让咱们春节前再次配货。” “好!辛苦了!” 王凯旋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就好办了。 其他人踩着他趟好的路继续向下走就好了。 老弟喜当爹,童建国又暗搓搓地想起汉斯向他传递的那个信息了。 妈蛋!肯定不是我的。 洋妞儿比较奔放,不知同时跟几个人那个啥了。 可一旦是呢? 瑞秋可是奔着这个来的,搞不好早有准备。 再说,瑞秋虽然看起来奔放,但童建国跟她那个啥的时候,感觉跟赵君刚开始那会儿差不多。 而且,这家伙确实很讲信用啊。 说不打扰童建国的生活,就真的没再联络了。 不知那个小家伙长得啥样子? 一定很好看吧? 哎呀,都说好彼此不联络了。 嗯,不联络,但如果可以尽点责任的话,还是义不容辞的。 比如,可以先偷着看一看啥的。 可这种事特地去一趟总是不太好吧。 最好顺道儿啥的。 说来也奇怪。 童建国起了念头后,接连两个星期也没找到顺便到盛京的由头。 这天傍晚,童建国从外面回来,却看见老牛在楼道口东张西望,还穿的新锃锃的。 老牛不像老温爱打扮,突然穿上新锃锃的衣服看着还挺奇怪的。 “干啥呢?老牛!” “呵呵,那个” 老牛有些不好意思。 “等人?” “是啊,一会儿”老牛压低声音,“一会儿小铁过来吃饭。” 童建国一下就明白老牛的意图了。 老牛早就看上铁维顺了,想帮自己闺女牛金花掺和掺和。 “我去,这是定下了?” “没,没,就是同事之间邀请。” “都这会儿了你可得抓紧啊!” “是啊,建国你这会儿忙不忙?” “再忙也得帮你忙啊!” “谢谢!太谢谢了!” 两人正寒暄着,童建国朝远处一指:“那不来了吗?” “是啊!小铁!小铁!” 牛百岁朝不远处的铁维顺使劲儿挥手。 铁维顺这是到总厂学习来了,牛百岁当然得抓住这次机会了。 铁维顺走到近前,发现童总也在,连忙打招呼。 “童总好!” “臭小子,你也没说来看看我?” “不知道您在这住。” “这回不就知道了?” “那个,要不” “跟你开玩笑,走吧,今天老牛做东。” 三个人一起向老牛家走进去了。 老牛还是挺有生意头脑的。 住进一楼的这套房子后,立马在临街的窗户前开了个小卖部。 他老婆一边在家看孩子一边卖日常用品。 一个月下来比一般上班的人挣得还多。 而且,随着箱包厂二期家属楼的开工,小卖部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牛金花这会儿已经在屋里忙活开了。 她显然也知道老爸的意图,一边羞答答地,一边还偷眼看铁维顺几眼。 老牛着急自己大闺女的婚事也是有道理的。 都说少女怀春,这闺女尤其活泛。 要不早点找个,就保不齐被什么人勾搭走了。 当初,牛金花也曾经对童建军怦然心动。 童建国也有意撮合一下。 但后来再仔细品品,这妹子略粗糙了点,跟童建军弄到一起也未必能过到一块儿去。 直到老弟跟田茹好上了,童建国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老牛一家都不是精致的人。 饭菜做得当然也糊里糊涂的。 童建国硬着头皮吃着,不时跟老牛和铁维顺聊几句。 “小铁你在蓝城待几天?” “已经待了三天了,明天就该走了。” “怎么回去啊?” “我得先到盛京,跟姚厂长碰一下生产计划再回白沟去。” “好啊!正好我也打算到盛京去!” “真的啊,咱俩可以一路。” “对,对,让童总捎着你。来!吃菜!” 牛百岁笑的合不拢嘴,不停地给童建国和铁维顺夹菜。 铁维顺这么聪明,应当能看出老牛父女俩的意图了。 在路上,童建国刚一说,他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俺家条件也不太好” “啥意思?你嫌我给你待遇不高吗?” “没!没!不是那个意思!您给我的工资已经很高了!我是说以前!” “哈哈!” 铁维顺这一年下来连工资带奖金的起码能拿五六千块钱。 以前他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三四十块钱。 根本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要自信,咱好歹也是个小厂长,对吧。” “嗯。” “再说,老牛也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关键还看你的意思。” “俺,俺觉得还行。” “那就好!年前你就再过来一趟,跟老牛定下来。” “那么快啊” “不快!先定下来,你们慢慢谈着。” 到了盛京,童建国把铁维顺送到姚厂长那里去之后,就暗搓搓地张罗自己的事了。 汉斯只是提了一嘴,童建国也没敢细问。 只知道瑞秋在盛京大学教书,具体在哪个年级、哪个系也不知道。 反正这会儿在国内教书的老外很少,而且老外们都得到超国民待遇。 肯定住的是最好的教师宿舍楼。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盛京大学,一路打听着,找到教师宿舍区。 这一片的教师宿舍绝大多数都是筒子楼。 就像大学集体宿舍那样,一推门就看到各位邻居。 唯独有一栋楼像箱包厂的家属楼那样,有独立的门洞,外人不走进楼洞看不到各家各户。 楼层也是五层,一层住三户。 中间是三十多平米,一室一卫一厨,一个阳台。 两边都是两室一卫一厨,一个阳台。 反正就这一栋楼两个单元,看看谁家晾晒着小孩儿的衣物就对了。 童建国停好车,就来到楼后打量着各家各户的阳台。 “同志!你找谁?” 童建国正张望着,突然有人在身后大声喝问。 053、翠花 童建国正在楼后东张西望、探头探脑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声喝问:“同志!你找谁?” 童建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瓶底一样眼镜的老者正目光狐疑地打量他。 “哈哈!老师好!” “你找谁?” “那个” 童建国想胡诌一个人名,又怕老者继续刨根问底。 “那个” 童建国一眼看到楼上来回盘旋的鸽子:“我找我的鸽子!” 老者皱着眉头又打量童建国几眼:“你鸽子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但他走得很慢,似乎随时都要转身回来。 童建国一想,算了吧,别在这东张西望的,让人以为你想钓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呢。 童建国又转回楼前车上了,开到楼内住户必经的路口旁停着,就在车上待着。 保不齐瑞秋就带着孩子路过了,老远看看也算了份心愿。 要是方便的话,暗地里资助一下。 童建国到盛京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在路口等了会儿,眨眼就到傍晚了。 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见瑞秋,或者其他洋人模样的老师路过。 第二天童建国就得回去了,只能一大早过来碰碰运气,见到就见到,见不到就那样了。 没想到他运气还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在路边车上坐了会儿就看到一个金发女子推着自行车从教师楼里出来了。 从那身形童建国一下就认出是瑞秋。 除了头发是金色的,其他方面跟大街上的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 但一想到那疯狂的三天童建国就浑身燥热。 淡定!淡定! 车窗的贴纸保密效果不太好,凑到近前仍然能看清里面。 好在这会儿路上推自行车的人多,而且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向瑞秋她们那边,不太容易看透车窗玻璃。 等离得更近了点,童建国终于看清瑞秋自行车前杠上的小孩儿了。 黑色头发,可惜是卷毛。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失望。 老童家没这基因啊。 等小孩子转过脸来,童建国看到她的鼻子和下巴顿时笑了。 嗯,是我们老童家的。 眨眼间,瑞秋翻身上车了,随着自行车流向前走去。 童建国等了会儿,将车发动,在后面老远跟着。 一路走着,童建国还一路感叹。 看来这不是意外,或许瑞秋早就想要个孩子。 或许她是gay?或许她是不婚者? 可这不自讨苦吃吗? 赵君养三个孩子都没她这么辛苦。 童建国甚至脑补大雪纷飞、暴雨如注、烈日炎炎,瑞秋一个人带孩子的情景。 都急的眼睛湿润了。 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感动了,还是被自己的脑补感动了。 但也只七八分钟,瑞秋便拐上小路了,童建国小心翼翼跟上。 没一会儿,瑞秋在一栋小楼前停下来。 这是一栋老楼应该是日伪时期留下的。 看楼前的装饰,再看来来往往驮着孩子的家长,就能猜出这是幼儿园。 瑞秋把孩子送进去后,没一会儿又出来了。 她这肯定是上课去了,童建国就没必要再跟着了。 那小家伙现在还太小。 送进去直接躺进童床里,不会再出来了。 可童建国还是不甘心,把车子停在一旁等了会儿。 怎么也要先打听出名字再说。 想到这里,童建国从车上下来了。 站在幼儿园铁栅栏外观察一会儿,看看哪个阿姨比较好说话。 这小家伙会叫什么呢? 安琪、安娜都不错,正好是我们童家的人啊。 或者叫瑞丽、瑞燕都不错啊。 等了会儿,果然有个30来岁的阿姨看起来挺好说话。 “同志!同志!” 童建国把她叫过来了。 “你是家长吗?什么事儿?” “我想问你一下,咱们园有个混血的小女孩儿,一两岁” “是啊,有一个,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个,我是导演,专找小姑娘。” “啥?” 阿姨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 “不,不,我想找个小演员。听说那混血小女孩儿长得挺好看的。” “是挺好看的,大眼睛,自来卷头发,像个洋娃娃。不过,她太小了,要不我给你介绍别人?” “不急,我们再等一年才能开机,到时候我再来找她。” “好啊,希望到时候她妈妈没带她回国。” “但愿吧。对了,她叫啥?” “翠花。” “啥?” “翠花啊。” 童建国顿时懵逼了。 这叫啥名字啊。 瑞秋不是中国通吗?怎么起这么土一名字? 挺漂亮一小女孩儿,名字叫翠花? 翠花,上酸菜! “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嗯,谢谢啊!” 离开幼儿园,童建国就开着皮卡来到大路上,直奔蓝城回来了。 老温重新执掌罐头厂后,不仅成功打开华东市场,令销量猛增。 同时,经过这么一折腾,村里那些领导干部就像晚清遗老遗少一样,彻底失势。 为了保留住仅存的一点利益,比如吃空饷、分红之类的,他们只好退居幕后,把权力完全交给老温了。 这下老温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在账目不出问题的情况下,他巧立名目,能多发绝不少发。 到年底时,童建国就从罐头厂拿到七八千块钱的奖金。 饲料厂这边更猛。 只不过半年功夫,童建义就给老哥发了5000块钱奖金。 加上箱包厂的工资奖金。 童建国这一年就赚到两万块钱了。 所有钱都到手后,童建国特地兑换成崭新的大团结,一匝一匝地,用赵君的小拉杆儿箱装着。 大团结面额是10元,1000块钱就是一匝,两万就是20匝,小拉杆儿箱也装的满满的。 拿回家了,童建国也不吭声,就放床头旁边。 等吃完饭,看完电视,洗洗漱漱回到屋里了,赵君才发现拉杆儿箱。 “哼!又想用我的箱子!” 赵君很稀罕自己的这个拉杆儿箱。 其实这箱子寄托了她对自由的向往。 她也想像童建国一样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没事儿到处溜达。 可实际上,这几年来,这个拉杆儿箱她也只用了一次。 医院组织药剂师到盛京开了三天会。 在她的脑海里,她一定拖着拉杆儿箱去过一个又一个名山大川了。 054、高利代 “嘿嘿,拿错了。” 童建国故意说。 “讨厌!” 赵君气哼哼地,要把拉杆儿箱拎起来放到柜子里,却发现挺沉的。 “咦?你还装上东西了?” “是吗?呵呵!” “哼!” 从童建国狡黠的眼神里,赵君感觉有猫腻。 蹲下来小心翼翼打开拉杆儿箱,看到里面的一沓一沓大团结,她顿时惊呆了。 “这么多钱?” 赵君欣喜地摸着钱,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你们单位的吧?拿来家干什么?” “咱自己的钱怎么不能拿回家?” “瞎说!骗人!” 年初时,童建国花掉了这几年攒下的一万多块钱收拾新房,赵君还心疼的不行。 眼下,突然有2万块钱了,她当然不相信了。 “当然是咱自己的了傻瓜!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赵君这才相信了,惊喜地抓起一沓沓钱看着,好像她能看出有什么不同似地。 跟大多数女人不同,赵君真不是个财迷。 甚至结婚前和刚结婚那会儿都得童建国把着钱。 因为她没有金钱概念。 要么不会花钱,要么就花冒了。 一连有三个宝贝儿了,赵君才开始有金钱概念了。 虽然小两口手头比较宽裕。 但住家过日子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不可能由着性子来,渐渐就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也变得“财迷”起来。 “老婆,这些钱都给你,今晚让我飘一下吧” 赵君蹲在地上,就像只大号鸭梨,童建国看着忍不住咽口水。 “滚!这钱本来就是我的!” 说着,赵君夸张地展开双臂搂着一箱的钱。 “那当然了,不过老婆也是我的” 赵君摆弄一会儿钱,又整整齐齐地放好了,“这么多钱跟家里放着不方便,明天我拿到银行存起来。” “你拎着大箱子啊?不怕被人劫财劫色啊?” “哈哈,怎么会呢,就你整天惦记我。” 其实,别说这些钱了。 光是拎着拉杆儿箱在街上走一圈都会引来艳羡的目光。 艳羡的未必是赵君,而是她手里的这个拉杆儿箱。 “还是明天我开车到银行去存吧。” “存死期的啊!五年的!” “存那么长干嘛?一年就行了。” “太低了。” 眼下,银行利息很高,一年期存款利率是5.76。 81年,全国发行了国库券,全民和集体企业都有摊派,官儿越大摊派越多。 童建国自己就摊派到八百元。 而且利息极坑,10年期限,每年利息4厘,从第六年开始返还本金,分五年还清。 全踏马当打水漂了。 别说这点儿,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童建国也没看上眼儿。 眼下随便买几块儿银元都比存银行强百倍啊。 更别提买房买地买古董了。 最不济买邮票也行。 童建国1980年花640元买100版猴儿票时,赵君还骂他败家子。 到眼下,6.4元一版的猴儿票都炒到20元了,涨了三倍不止。 可这些跟赵君说不清,童建国就随口道:“存长了不划算,因为以后利息还能涨呢。” “真的吗?” “差不多” 从1978年开始,银行利率确实是一直上涨的。 1978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3.24。 1979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3.78。 眼下,1983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5.76。 而且,童建国隐约记得,这种上涨的趋势会一直持续10年。 当然,以后利息上涨了,但其实比眼下更亏。 比如,1988年一年期银行利率是7.68,但通胀率高达18.8。 就等于100元存到银行里,一年后取出来就变成90元了。 1994年更凶残,一年期银行利率是10.98,通胀率却高达24.1。 要不怎么说人是最不长记性的,个个都记吃不记打。 可要是长记性的话,早就疯掉了。 就像芙蓉镇里的疯子一样。 运动了!运动了!十年八年再来一次! 生而为人,没有比当下的快乐更值得珍惜了。 虽然童建国时不时满嘴跑火车,但他的深谋远虑赵君还是心悦诚服的。 听童建国说以后利息还会上涨,她连忙将拉杆儿箱重新合上了,把拉链拉的严严实实,继续竖到床头旁了。 “老婆你这几天怎么不穿牛仔裤了?” “哼!胖了,怪勒得慌” “不胖,刚刚好嘛” “胖” 看来哪个年代都一样,女人就爱跟自己身上的肉肉较劲。 赵君有一米七三,刚结婚那会儿不到一百一十斤。 生完老大后变化也不大,生老二后就一下长到120斤了。 眼下又涨到130斤了。 臀围都将近一米了。 在这个国民普遍瘦弱的年代里,确实够大只的。 但童建国却觉得老婆更美了。 因为她腰围几乎没增加多少,还是不到70公分的样子。 “好吧,那我明天穿那条牛仔裤吧,反正有大衣挡着。” “嗯,咱家的东西不给别人看。” “坏人!” “还有那个小靴子也挺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就是鞋跟儿有点高哦,感觉都有五公分了。” “还好,还好,更显得老婆前凸后翘” “哼!小矮子,又惦记小板凳儿” “嗯,俺就喜欢这种征服的赶脚。” “坏人” 再有一个月童建义就该参加春晚了。 央视的广告效应都这么厉害,春晚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也顶的上10次广告。 当然,要是利用不好这次机会,搞不好就会砸了自己的牌子。 就像若干年后的秦池一样,开进一辆桑塔纳赚回一辆奥迪。 可丫产能上不来,最后活活把自己搞死了。 去年10月,童建国就特地到饲料厂来,跟童建义商讨对策。 当时,童建义就已经把产能提到万吨了。 并且答应再增加机器设备,春节前提到3万吨产能。 眼下,两个多月过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元旦过后,童建国特地开车来看看。 “哥,奖金收到了吧。” “你这家伙,胆子真大,哪敢这么发钱” “咋不能呢?咱是乡镇企业,自负盈亏,多挣多发,少挣少发,不挣不发,这符合中央第89号件” “得了,得了。” 童建义的胆大跟老温不同,她是胆大心细,把郭嘉政策、各种件精神吃的很透。 “哥,你来看看咱们仓库!” 童建义显然也知道老哥此行的目的。 055、八三春晚 看着满仓库的饲料,童建国连连点头。 “有备无患啊!不过” 童建国粗略点了下。 “看起来有10吨货?” “是啊。” “可这么几个月你怎么可能攒这么多?” “当然是” “我知道了,你是从别的厂子进的货。” “是啊。” “质量能有保证吗?” “咱们的饲料是老教授的独家配方,他们肯定是比不了。但我尽量挑最好的进。” “小心点啊,咱们打品牌的阶段,千万别整出岔子。” “放心,我从别的厂子进的这些饲料就没打算赚钱,就是维持市场份额。” “那你春节后产能提升到多少?” “你猜?” “去!又让我猜。” “嘿嘿,5万应该问题不大。” “不错!” 童建义领老哥又到车间转了转,工人们都在热火朝天干着。 一个个看起来劲头儿十足,脸上也洋溢着信心满满的笑容。 童建义这乡镇企业的政策比老温还灵活,充分把工人的干劲儿调动起来了。 反正春节过后,随着各地供销社上门采购,多少也能应付一阵子了。 拉链厂1980年开始建设,到1981年正式投产。 到如今两年过去了,也成了一个年产值5000万,有3000多名员工的大厂了。 这一切都离不开才东亮的全身心投入。 这两年来,他连老家都没回去过。 1983年新年刚到,童建国就来催促他。 “老才,今年无论如何要回家一趟。” “可我这里脱不开身啊。” “怎么会脱不开身?” “再说我孩子都在身边,也不用年年回去。” “你孩子在身边,父母兄弟姐妹不还在老家吗?都两年没回去了。” “可是” 说到底,才东亮还是不放不下自己厂子。 这可是严重的问题。 “老才啊!你这不行啊。” 童建国板起脸。 “一个企业要是厂长离开几天就玩不转了,那这个企业就长不了啊!” “童总说得对,我也试着放一放手吧。” 童建国本希望才东亮回家待上十几天。 南方人宗族观念强,才东亮80年代以前在外面刨食,过得吭哧瘪肚的。 眼下,当上厂长了,威风八面了,也该衣锦还乡,回家显摆显摆了。 可才东亮只肯回家七八天。 童建国只好由他去了。 反正坐着飞机来回走也很方便。 眨眼间就快过春节了,83春晚也快到了。 其实,童建国上一世还真没看过83春晚。 别说他,他老爸对83春晚都记忆不深。 童建国顶多在网上看过80后大叔、70后大爷们发的相关视频。 也就马季的宇宙牌儿香烟瞅过两眼。 觉得就那么回事,没有大叔、大爷们说的那么夸张。 不过,三十这天,童建国还是很期待的。 领着一家人看春晚,看得是一种满满的仪式感。 晚上,童建国和赵君带着三个宝贝儿先在赵君父母这里吃了晚饭,然后就回到父母这里来了。 好家伙,齐齐整整坐了满满一炕。 除了童建义,全家老的少的都回来了。 童建国一家五口,童建波一家三口,童建军和田茹。 连童建义的男人都带着孩子回来了。 其他的街坊邻居也很自觉,没有过来的。 因为这会儿整个东门里小区已经有一大半家庭有电视了。 实在没电视的,也是挑家里人口少的街坊邻居家过去。 “嘿嘿!马上就开始了。” 全家人急迫的并不是春晚本身,而是想看看小义在电视上啥样子。 终于开始了,大家才长出一口气。 喝茶的喝茶,吃瓜子的吃瓜子。 小炕桌上摆满了瓜子、花生、糖果,还有茶壶茶碗。 赵君都得紧忙乎,控制三个小家伙吃糖。 随着春晚开始,童建国一眼就感觉亲切。 就像在学校或青年点参加茶话会一样。 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炫目的布景。 除了刘晓庆稍能看出点紧张,其他人都很自然。 而且,这场晚会才真正体现了直播的意义。 因为能明显看出不是所有节目都经过彩排的,有许多现场发挥的东西在里面。 晚会开始10几分钟童建义也没出现。 叶淑珍不由得急了:“这是咋回事?怎么还没出来?” 直到十五六分钟的时候,镜头一晃,也就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吧,叶淑珍就一眼看到了。 “在那!在那!” 童建波眼尖也注意到了:“是她!” 到20分钟左右的时候,镜头又回来了,这回在童建义脸上停了一两秒钟。 这下全家人都看到了。 连童建义的小儿子安安都拍着小手喊:“妈妈!妈妈!” 可惜只给了肩以上的镜头,童建义没法展示印着“益新饲料”的红星牌包包。 叶淑珍还挺纳闷儿:“怎么几天不见一下子变胖了呢?” 童建波和赵君她们也同样觉得纳闷儿。 “是啊,怎么脸都变大了” 直到童建国解释:“电视会把人拉扁拉宽” 她们这才恍然大悟。 “也对啊,看来演员比电视里看着脸更小,也更瘦啊” 赵君都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和腰身。 “要我这样上去不成怪物了” “怎么会呢?你上去刘晓庆就成村姑了。” “瞎说” 童建波在一旁不满:“去,去,又开始虐狗了!” 童建国却变本加厉,捏捏三个小家伙的脸蛋:“你们说妈妈跟电视里的阿姨比,谁更好看!” “妈妈好看!妈妈好看!” 三个小家伙拍着巴掌异口同声喊。 全家人都哈哈大笑。 田茹摸着肚子朝童建军直撇嘴。 童建军只会尴尬地笑笑。 当初,纪科长答应给童建国安排嘉宾席位时,也同时答应跟摄影、主持说说,让童建国有展示产品的机会。 所以,童建国知道小义不会只留张“大头照”,早晚还得有“全身照”,同时露出包包。 两个小时之内,童建义又亮相三次。 等她五次被镜头照到时,终于是全身的了,她还冲镜头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很自然地露出怀里的挎包。 包上的大字“益新饲料”金光灿灿,包上的红星ogo也清晰可见。 连童华章都忍不住赞叹:“小义是能干大事儿的人啊!这大场面都毫不怯场。” 056、乡恋 跟建波、建义的孩子不同,童建国的三个孩子从小被赵君训练着,作息时间已经很规律了。 刚过10点,三个小家伙就不约而同打起瞌睡。 叶淑珍连忙说:“到对面屋睡着吧。” 全家人都回来了,其他离自己小家或对方父母家都远,也就童建国离自己老丈人家近些。 赵君起身收拾衣物:“到我妈那去吧,离得这么近。” 裹得严严实实,一家五口人出来了。 童建国背一个牵一个,赵君怀里抱一个。 到了赵君父母家,赵武的三个孩子叽哩哇啦闹腾着。 赵君先把三个宝贝儿弄到床上睡着了,就赶紧到父母屋里来。 童建国知道她急匆匆回来还有一个目的。 她想打电话。 要不怎么说这届春晚值得称颂。 它是真的可以打进电话现场点歌。 当然,你得点现场嘉宾的歌,至于他们唱不唱,也根据现场投票数来决定。 童建国也赶紧跟着赵君进来。 “你点哪首歌?” “我想听乡恋。” “不用点,这首歌别人会替你点的。” “那也得点,点的人多,他们才会让李谷一唱。” 乡恋这首歌眼下是禁歌。 1980年,乡恋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周一歌播放时曾经轰动一时。 可不久之后就遭到各方面批判,比后来的军港之夜批的还凶,渐渐就不让播了。 这会儿有电话的家庭极少,光富不贵都不行。 连童建国这样手里有一大把企业了,家里照样没电话。 也就赵君老爸这样县团级以上才有电话。 所以,童建国觉得春晚这个电话应该挺容易打进去的。 没想到赵君打了好一会儿也没接通。 架不住全国各地都往里打啊,县团级照多少? 打了七八分钟也没打通,赵君都想放弃了,但突然就打通了。 “同志!您想点什么节目?同志?” 多少见过一点大世面的赵君,这会儿却有些发懵了。 对面问了好一会儿,她才颤巍巍地回应:“我,我想唱乡恋!” “啊?” 童建国连忙接过来了:“我想为我老婆点一首李谷一老师演唱的乡恋!” “好的,您贵姓?您是哪里的?” “我是辽省蓝城的,我姓童,我老婆姓赵。” “我给你们记下来了!” 童建国放下电话,赵君还激动不已:“这都可以?” “有啥不可以的?” “可他们会让李谷一演唱乡恋吗?” “一定会!” 放下电话,赵君就眼巴巴盯着电视。 两个侄子则在一旁闹腾着。 赵君哥哥赵武有两儿一女,小的时候一个个看着还行,眼下越大反而越没教养了。 尤其两个儿子。 老大童建国当年第一次遇到赵君时还见过。 那会儿聪明又伶俐,挺招人稀罕的。 眼下十多岁了,反而讨人嫌了。 有时候这倒霉孩子捉弄团团时,童建国都恨不能冲过去给他个大嘴巴子。 要不怎么说世界的堕落是从女人开始的。 赵君的哥哥赵武是个正派厚道的人。 但赵君的嫂子高洋就是个刻薄、自私、任性的人。 好好的孩子都能被她带歪了。 要不是等着乡恋,童建国早早就拉着赵君回房休息了。 赵君在电视前眼巴巴等着,一直等到整点钟声敲响了,乡恋还是没播出。 赵君正灰心丧气准备起身时,姜昆和刘晓庆开始播报节目了。 “下面,有请李谷一老师演唱乡恋!” 电视里一片掌声,电视外面赵君和老妈也忍不住鼓掌。 这还没完,刘晓庆又说道:“来自辽省蓝城的赵先生要把这首歌曲送给他的爱人童女士,同时全国有500多位观众点播这首歌” “尼玛!耳朵长反了是不是?” 赵君全家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完乡恋,赵君终于心满意足了,拉着童建国回屋休息了。 初三这天,童建义一大早就回来了。 童华章和叶淑珍也老早在院子里等着。 小义一进来,童华章就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小义好样的啊!” 童建波也说:“老妹儿,你胆子真大,换我在那种场合里,吓得都不会动弹了。” “嘿嘿,其实刚开始俺也紧张的不行,小心肝儿怦怦跳,你们没看见我不停地喝水吗?去了两趟厕所呢,哈哈!” “那哪能看见,每次看见都只是晃几秒。” “我的包包看清了吗?” “看得清,有一次停了好几秒呢,包包上面的红星都看见了。” “嘿嘿,我们厂子这下火了!” 全家人又一次聚齐了,可老耿家却迟迟未到。 按照往年的约定,初三中午前,老耿一家三口,耿富春、倪彩霞、耿俊锋要过来团聚。 一直等到十二点了,他们一家三口还没露面。 叶淑珍只好挥挥手:“给他们留几个菜,咱们先吃着吧。” 大家都沉默寡言吃着。 耿富春前年身体就不大好了,倪彩霞还特地向叶淑珍、童建义托孤,要是有啥不方便让他们帮着照顾耿俊锋。 耿俊锋是童建义的儿子,照顾他当然义不容辞了。 而且,童建国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耿俊锋跟赵君的侄子年龄差不多大。 但人这孩子就懂事多了。 其实,耿富春和倪彩霞两口子并不会教育孩子。 别人是言传,他们是身教。 没想到还挺管用。 一直到下午两点来钟,倪彩霞才领着孩子风尘仆仆地来了。 虽然嘴里说路上吃了,但耿俊锋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叶淑珍连忙把饭菜熥热了,重新摆上。 果然不出大家所料,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耿富春不行了,眼下还在医院里呢。 叶淑珍红了眼睛:“怎么不早说?” “我” “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 “我” “怎么不早说?” 这符合老耿他们两口子的人设。 他们两口子就是不愿给人添麻烦。 童建国和童建波在一旁却有些愧疚。 当初,兄妹俩找小义时,没少给他们两口子上眼药添麻烦,但他们都没往心里去。 童建义更觉愧疚。 养父养母养了她几年,她净给人添堵了。 “正好!咱明天去看俺俺爹吧。” 057、教授之怒 倪彩霞还直推辞:“不麻烦你们了,等过完年吧” “别等过完年啊,正好过年也没什么事儿。” 童华章也在一旁说:“是啊,就让孩子们去看看吧,建国有车,来回方便。” 为了让倪彩霞和耿俊锋休息方便,吃完晚饭后,童建国和赵君一家三口,还有童建军跟田茹就早早离开回自己小家了。 第二天一早再过来。 吃完早饭,兄妹三个,童建国、童建波、童建义,拉着倪彩霞和耿俊锋来看耿富春了。 耿富春得的并不是绝症,但却很严重。 他得的是肾炎,已经到了晚期了。 面部浮肿的脱相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倪彩霞贴着他的耳边说:“老耿啊,咱小义上春晚了!” 病房里没电视,可耿富春显然听服侍他的亲戚说起过了。 他张了张嘴点点头表达自己的欣慰。 童建国也抓住他的手说:“您放心吧,俊锋和俺舅姆都是俺们的亲人,啥时都是一家人。” 耿富春眨巴眨巴眼睛握紧了童建国的手。 从病房出来,来到院子里,童建国看看倪彩霞和童建义。 “要是那个啥了,小义就和舅姆、俊锋一起搬到蓝城来吧,咱们彼此也有个照应。” 往年,叶淑珍念叨很多次了,想让小义一家搬到蓝城来。 但小义一直不肯。 眼下,倪彩霞和耿俊锋马上就要变成孤儿寡母了,小义和他们母子一起搬到蓝城就方便照顾他们了。 这回小义也显然也明白童建国的意图了,使劲点头:“嗯,过些日子您和俊锋搬到蓝城来吧。” 倪彩霞略有心动,但还是叹口气:“到时候再说吧。” 童建义在春晚上露脸,亮出“益新饲料”的招牌后势必引起强烈反响。 但童建国总觉得农村放假时间长,怎么得等到十五以后才会有大量的订单。 “小义,回妈家再待两天吧。” “不了,赶紧回厂子里了。” “着啥急,这会儿应该不会有订货的。” “可会有人打电话咨询啊。” “不是有人值班吗?” “那也要去看看,先了解一下大家关心的问题嘛。” 从盛京回来,童建国就先把童建义送回饲料厂,他和童建波则开车回蓝城了。 就这样一直忙到正月十五时,童建国才给童建义打电话。 “哥!哎呀!忙死了!” 听到童建义兴奋的声音,童建国就知道成了。 “怎么样?存货够用吗?” “肯定不够啊,只能先紧着咱周边的发。” “好!产能提升的怎么样?” “下个月差不多能干到6万!” “嗯!慢慢来,千万别着急。” 春节过后,除了罐头厂稍微冷淡点,箱包厂和拉链厂都格外忙碌。 又过了十来天以后,童建国才想起该给童建义打电话了解下情况。 没想到小义先打来电话了。 “怎么样?小义?” 童建国先问。 童建义却叹口气:“出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 “厂子被封了!” “啊?是不是” 童建国首先想到卫生安全问题。 跟罐头厂一样,饲料也是进口行业。 对农村饲养户来说,猪就是钱,猪就是命。 这要是有点闪失,他们会比城里人更能闹腾。 “是不是从别的厂子买回的饲料惹麻烦了?” “不是,不是,不是咱产品质量的问题。” “那是因为啥?” “那,那个老教授找来了!” “老教授?” 童建国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首都那个,姓薛的。” “薛宝宏啊?我去!真找来了!” 童建国当初为了弄到猪饲料的配方,特地跟童建义进京去忽悠薛宝宏。 因为担心直接说自己是饲料厂的薛宝宏不会给配方,童建国就撒谎说自己是回不了城的知青,为生活所迫靠养猪为生。 老教授动了恻隐之心,分不取就给了童建国好几个配方。 为这事儿童建国也一直心有戚戚,觉得不该欺骗老教授。 因为老教授一看就是个耿直善良的人。 可这事儿不太好容易往回找补。 童建国只好暂时放下了。 让童建义到央视当嘉宾时,童建国也考虑到会不会被老教授发现。 后来想了想,老教授本身就老眼昏花,再说童建义只是露脸几分钟而已,应该不会被外行人注意到。 就没当回事。 没想到老教授还真看到童建义了。 春节过后就跑到沙古堆镇来了,找到当地农牧局的官员,要求严惩益新饲料厂这个骗子、小偷,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知识分子单纯的时候像傻子,上来轴儿劲儿了又像驴一样,不太容易打发走了。 “哥,你说怎么办啊?” “这个” 童建国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会儿认错恐怕也晚了。 “这个老东西现在还赖在咱们镇上,逼农牧局的领导处罚咱们。实在不行,我找人削他!看他服不服!” “别!别!千万别干这种事。一来咱们本身理亏。二来这老先生可不像郭末若那种,这家伙估计吃软不吃硬。” “那怎么办啊?现在咱们厂等着提货的客户队伍都排出半里地了。” “我去” 童建国急的抓耳挠腮。 当地农牧局其实很乐意自己辖区内诞生益新饲料这么个明星企业。 可首都跑来的老教授,他们也不敢随便惹。 虽然能暂时顶一阵,再过段时间恐怕就不行了。 “小义啊,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到了咱们再想办法。” 童建国开着皮卡直奔饲料厂来了。 一路上懊悔不已。 莫以善小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古人诚不欺我啊! 小毛病一定要早点解决,不然会惹来大麻烦。 老教授吃软不吃硬。 那咱给他一大笔钱,或者干脆买下他的专利呢? 当然,这会儿没有买卖专利的说法。 反正就巧立名目给他一大笔钱。 但想了想童建国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这薛宝宏老教授一看就是正派人。 而且,他们这些昔日的右派、黑五类分子对这种事很敏感。 别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子上了。 童建国开着皮卡飞奔着,跟几个在路边割荆条的农村人擦肩而过。 冲出半里地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把车子倒回来了。 拿出一块钱从车窗伸出去。 “大哥!卖我几根荆条好吗?” 058、负荆请罪 “好啊!”一位农民欣喜地接过一块钱,转身抱来一大捆荆条。 “不用那么多,几根就行。” “可俺没钱找你。” “唉,那好吧。” 童建国一路开到饲料厂来了,一看饲料厂门前还真是排了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半里地外去了。 有开三轮的,有手推车的,有赶着骡车的 童建国过来他们还直嚷嚷:“不许插裆儿!不许插裆儿!” “插啥插啊,我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那帮人议论纷纷。 “也是啊,你看人家开的啥车啊?怎么可能像咱一样是买饲料的。” 排队的人闪开一条道儿,让童建国开车进去了。 只见院子里的车间、仓库都大门紧闭。 童建义和几个人站在一旁一筹莫展。 童建国的车子刚一进来,童建义就看到了,连忙小跑着过来。 “哥!你终于来了!” “嗯,哥这就给你解决。” “你想到办法了?” “是啊,我先上厕所一趟。” “在那边!” 童建国拿着两根荆条向厕所走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薛教授这会儿在哪个招待所?” “就在农牧局招待所。” “好!我这就去找他。” 童建国大步流星向外走去了。 农牧局离饲料厂没多远,五六分钟就走到了。 到了招待所楼下,童建国打听一下。 首都来的老教授大名鼎鼎,前台一下就想起来了。 “在三楼308房间!” 童建国咚咚上楼了。 薛宝宏的房门开着一条缝,他正在屋里听袁阔成的“三国演义”。 “咚咚!咚咚!” 童建国敲了两次门他才听见。 “进来!” 童建国大步流星走进去了,一边走着,一边脱衣服,眨眼间就光膀子了。 薛宝宏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 童建国“噗通”一声,单膝跪下,声泪俱下:“教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请您原谅我吧!” “你” 等薛宝宏看到童建国背后绑着荆条顿时明白了。 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个,别这样” 这年月,这么讲究的人已经不多了。 “教授!我不是有意骗您的!我真是下乡知青,我66年下乡到昭乌达盟,77年才回来。您看我身上,这个疤是被狼咬的,这个疤是刮白毛风冻得” 其实,童建国就在鬼扯。 他在昭乌达盟的确吃过不少苦头,但这些疤要么是小时候掏鸟窝摔的,要么是生炉子被火钩烫的。 尽管如此,老教授还是被童建国的“真诚”感动了,连忙扶起他。 “行了!我相信你是知青!快起来吧,就算你是廉颇我也不是蔺相如啊。” 童建国还在叨逼叨:“我回城后找不到工作,只好开了这么个饲料厂,可生意不太好,木法子就去找您了,但我又怕”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没有恶意,快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 “我没事,阿q!阿q!” 童建国穿好衣服坐下了,薛宝宏教授又正色道:“你用我的配方生产饲料没问题,但不许坑害养殖户。” “坑害?怎么会呢?您的饲料配方太好了,养殖户们都很高兴呢,您没看我们厂子跟前,大家都排队来买。” “是吧?” 教授听到童建国夸奖他的配方好,不由得笑容满面。 “就是品种少了点,要不” “那我再给你几个配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老教授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往纸张上抄写着,“再给你来几个鸡饲料的配方。” 写了满满几张纸,薛宝宏双手递给童建国。 童建国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伸手来接。 薛宝宏却突然停住了,攥着几张纸,想了想。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教授发现了,知道我是奸诈之辈? 薛宝宏打量童建国,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心慌。 “那个,其实我” 薛宝宏板起脸:“做生意没问题,但不能坑害养殖户。” “嗯,没问题,咱不干那种一锤子买卖。”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您说得没错。” 薛宝宏这才松开手,把那几张纸递给童建国了。 这一回,童建国吸取教训了,尽量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别弄得跟小人得志似地。 “呵呵” “怎么了?小童,你不舒服啊?” “呵呵,好像有点感冒了。” “唉,叫你小心点。” “没事,教授您到我们厂子参观一下吧。” “嗯,你等我会儿,我去跟农牧局的领导说一声。” 童建国跟着薛宝宏下楼了,走出招待所,走进旁边的农牧局。 没一会儿,农牧局的一位领导陪着薛宝宏出来了。 这位领导童建国和小义以前见过他。 这会儿他满面笑容,还朝童建国挤眉弄眼。 意思说,好样的,你总算搞定了。 三个人一起朝饲料厂走去。 这会儿,饲料厂门前排队等人的更多了。 有人认出农牧局的领导,大声喊:“辛局长!我们要买饲料。” “对啊,对啊!我们要买饲料!他家的饲料最好!” 排队的人一起跟着嚷嚷起来。 辛局长挥挥手:“好了,马上解决!稍安勿躁啊!都稍安勿躁!” 薛宝宏一脸的尴尬,大步流星往里走:“快点!咱们快点。” 在仓库前,童建义等人看到童建国带着薛教授还有辛局长进来,就知道童建国把事情搞定了,连忙迎上来。 “局长!教授!” 辛局长点点头:“教授念在你们认错态度较好,又能造福于养殖户,所以就既往不咎了!” 一边说着,辛局长还看一眼教授。 教授使劲点头。 “谢谢局长!谢谢教授!” 童建义连连鞠躬,然后指挥手下“开仓放粮”、恢复生产。 片刻功夫,场院里就忙碌起来,到处是来回提货的人和机器轰鸣的声音。 童建国领着薛宝宏走进车间参观生产情况。 刚转了会儿,薛宝宏就皱起眉头:“你这规模也不小啊” 童建国老是在他面前哭穷装孙子,薛宝宏肯定就以为他的饲料厂就是个小作坊。 059、彪悍年代 其实教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童建国赶紧解释:“是啊,咱们贷款20万才把原来的小作坊扩大了” “哇,那你还不简单,能贷这么多钱?” “唉” 童建国又开启诉苦模式:“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想起欠银行好几千” “哈哈,也是啊,压力挺大的。” “唉,木法子,这么多员工需要养活呢,还有那些养殖户” “也不要太忧虑,你这厂子管理的井井有条,销售情况也不错,将来一定能还上欠款的。” “谢谢教授!我会努力的!” “嗯,我看好你!” “那教授您能不能给我们当顾问啊?” 童建国趁机蹬鼻子上脸。 “行啊,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 得知童建国摆平了教授,又弄到几个新配方,童建义更崇拜老哥了。 “哥,你太厉害了。” 童建国却叹口气:“以后再别耍小聪明了,教授是个单纯实在的人。” “嗯,看出来了。” “你抓紧时间生产吧,我先回去了。” “嗯,鸡饲料咱们啥时整?” “再等等吧,起码先让眼下的猪饲料产能上来,不能每天堵门了。这属于饥饿营销。” “呵呵,好吧。” 童建国回到蓝城就张罗着给小义找房子。 耿富春眼看着呼哒不了几天了,倪彩霞和耿俊锋很快就变成孤儿寡母了。 要是他们俩转过来的话,耿俊锋就得赶在开学之前办理蓝城学校的入读手续。 找到房子还得收拾,几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 可该在哪里买房子呢? 城里绝大多数都是公房,只有使用权没有售卖权。 个别时候也有自建房,但一般都比较破,面积也不大。 还不如在近郊买农民房,趁眼下还没开发房地产之际,先买下来,随着城市扩容,眨眼就变商品房了。 想来想去就觉得红塔这边最合适。 饲料厂在凤岳县跟蓝城之间,离红塔这边近一些,开车的话也就二三十分钟。 正好罐头厂这会儿不太忙,童建国就过来找老温,老温一口答应下来,抓紧时间帮着寻摸。 正月十五前后,童建国东奔西跑地,老弟童建军似乎也忙得不可开交,正月十五这天都没回父母这里吃汤圆。 童建国还以为弟妹不方便呢。 去年十一的时候,田茹就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会儿应该有七八个月了,来回走动是有点不方便。 从红塔回来后,童建国又来到父母这里,正好老妈在包酸菜包子。 “你弟妹爱吃酸菜,一会儿你给建军他们小两口送点过去。” “好!” 童建国大口吃了几个包子,就奔建军这边来了。 建军家乌漆嘛黑地,田茹正坐在炕上看电视。 “建军呢?” “他出门好几天了。” “到哪去了?” “好像是到盛京。” “他没事儿到盛京干嘛?” “哼!肯定是有什么大案子,从来都不跟我说。” “他是怕你担心。” 童建国把包子拿出来,这会儿还是热乎的,田茹一口气吃了两个。 “建军不在家,你就回咱妈家住着好了。” “没事儿,我这会儿还挺灵活的。” “别啊,一个人多不方便。” “我这两天都在我妈家呢,就今天晚上回来看看。” “那你要小心点,要么回你妈家,要么到咱妈家待着。” “好咧,知道了。” 回来的路上,童建国心里还挺恼火的。 这肯定是出了大案子了! 怎么也不跟本特别顾问打个招呼? 真是拿顾问不当干部啊! 说来也巧,童建国在半路上又碰到大老黑了。 大老黑行色匆匆显然有大事发生。 “老黑叔,出什么大事了?” 大老黑瞪起牛眼:“当然是大事,盛京那边出了两个姓王的悍匪,拿着家伙打死打伤多人,眼下也不知跑到哪去了。” “我去,看来1983年很热闹啊。莫非我老弟就是去办这个案子了?” “应该是。” “哎呀,你们真是的,我老弟只有一条胳膊,你们找谁不好非找他。” “没办法,建军大名鼎鼎,省厅特地点名让他过去。” “唉,但愿建军别逞能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童建国也不敢告诉老爸老妈。 就反复回想上一世所知的关于姓王二兄弟的事情。 上一世,童建国隐约在网上看过相关介绍。 虽然所知不多,但还是很清楚,这只是刚刚开始。 整个十年代都是狂野彪悍的时期。 有纵横南北的二兄弟,有为了573块钱杀了48人的龙治民,有心思缜密的白宝山,有胆大妄为的鹿宪洲,有单手换弹夹的田明建,有叱咤港岛的叶继欢,有冷兵器之王雷国民 可所有的事情童建国只是知道点皮毛,也帮不上老弟。 实际上,童建军被叫到省厅时,这个案子已经不归他们管辖了,被部里拿走了。 但省厅还是想努力一把,尽快抓到凶手。 1983年2月12日中午,全国人民正在准备春节之际,一对姓王的兄弟二人流窜到盛京的一家部队医院行窃,暴露后大打出手。 13日凌晨,省厅就赶紧向部里汇报了。 部里便将这个案子拿了过去,然后就杳无音信了。 好在省厅还留有卷宗的副本,大家可以仔细研究一番。 童建军翻着卷宗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会儿是防火防盗防知青。 大家都觉得庞大的知青群体找不到工作是城市里的不安定因素。 实际上大家都想多了。 姓王这二兄弟倒不是知青,家境也比绝大多数人都好。 两人都有工作,父母是中学老师。 甚至他们家还有海外关系。 在改开初期的80年代,海外关系比高干背景还令人艳羡。 但就是这么两个家境优渥的人却犯下了滔天巨案。 “建军啊!你有什么想法?” 南副厅长目光炯炯地看着童建军。 “不是部里已经接手了吗?” “唉,这是咱们省发生的大案,要是能在本省抓获两个恶徒岂不更好?” “可是” “就像你当年一样,你用一条胳膊不也照样抓住悍匪了吗?” “可我感觉这兄弟二人应该已经到南方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有海外关系。” “都这时候了,海外关系顶啥用。” 正说着,办事员小刘匆忙进来,在南厅耳边低语几句。 南厅大喜:“好!咱们现在就出发!” 060、空中惊魂 原来,安山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里有人发现了二兄弟的踪迹。 童建军表示怀疑:“都十多天了不可能还在跟前转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 “再说咱们到那边天都黑了。” “不碍事儿,我知道近路。” 童建军只好跟着南厅长、小刘,还有另一位办事员一起蹬上吉普车出发了。 南厅长特地坐在副驾驶上指路。 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 在荒野小路上奔跑了一会儿,眨眼天就黑了。 南厅还挺急,不时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可小路颠簸,想快也快不起来。 幸亏童建军他们几个都是常年东奔西跑的一线公安干警,不然早颠簸的吐了。 接连在几个小坑里颠了几下,童建军忍不住想提醒:安全第一! 但突然之间,车子就翻了,向路边沟壑里翻滚。 沟壑并不深,童建军又坐在司机身后,健全的左手一直抓着把手。 所以,他只是稍微晕了一下就醒过来了。 车子侧翻在沟壑里,童建军和司机这面刚好朝上,他正推车门时,司机也醒来了,顿时惊慌失措:“怎么回事?” “快!看看他们有没有事!” 两人从车里出来了,然后查看其他几位同志。 童建军这边的两位,一位胳膊断了,一位擦破点皮。 副驾驶那边的南厅却安然无恙。 司机还挺高兴:“南厅一点没受伤” 童建军却感觉到异常,过去先搭鼻息,再搭颈动脉,顿时一屁股坐下了。 包括童建军,这一整车人都拿了个处分。 童建军三个嘉奖直接就被这一个处分抵消了。 而且有点不值。 安山下面县城的那个所谓的二兄弟没多久就证实是冒牌儿货。 实际上,这个时期天南海北都不断冒出关于二兄弟的消息。 有的是地方官员草木皆兵,有的是犯罪分子故意为之。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信息不流通。 媒体不让报道,任由小道消息口口相传。 上下级之间也传达缓慢,造成各种误判。 这跟通讯工具的落后也是分不开的。 连盛京公安局这样的大单位都没有传真机,其它小单位、小部门就更可想而知了。 童建军在盛京忙活了十来天,回到蓝城后才接到正式通知,二兄弟早已逃往南方,并在南方犯案多起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每当出现这种事,有关方面总会说“造成老百姓恐慌心理”。 其实,他们真是想多了。 老百姓明明是被代表,被恐慌。 实际上,这事儿令老百姓枯燥的生活中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还莫名有种兴奋在里面。 童建国也未能免俗。 甚至比当下其他人更甚。 毕竟他还带着零零后对平淡生活的不满,对冒险经历的奇。 “妈蛋!这个年代的人就是猛啊!真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要不怎么说同理心这玩意有点扯淡呢,真正能站在被害者立场上想事情的都是凤毛麟角。 直到有一天,这种事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 童建国托老温帮小义买房子,没几天老温就找到了一处。 房子有点破破烂烂,但面积够大,而且离大路不远,童建义将来开车来回走还是挺方便的。 70年代的时候,像这种破房子五六百元就能拿下。 眼下,物价上涨些了,房价也涨了不少。 这套宅院也要价1000元。 童建义这会儿在厂子里忙着,童建国就先替她买下来了,让妹夫祥找建筑工人收拾起来。 罐头厂也忙起来了。 去年,童建国在上影画报打广告时,该杂志还刚成立,前途未知。 结果正像童建国预料的那样,上影画报越办越火,在南方地区的影响力丝毫不亚于大众电影。 发行量上来了,广告位当然是洛阳纸贵。 眼下离一年广告到期还有几个月,童建国就得早早下手了,和老温一起再跑一趟上塰。 前两次童建国都是到旅大坐海轮到上塰,回来时再坐飞机。 海轮只适合慢慢浪,这一次老温时间紧迫,两人就直接来到盛京坐飞机了。 其实,这会儿的飞机并不比海轮舒服。 座位不如后世的高铁,也就比当下的绿皮车舒适点。 而且飞机上不能使用空调,天热都使电风扇。 但待遇不错,茅台酒随便喝,跟乘务员混熟了,她还会偷偷塞给你一瓶。 童建国就跟老温在座位上推杯换盏,吃着烧鸡喝着茅台。 童建国酒量不行,一二两就迷迷瞪瞪了,让老温自己慢慢喝去了。 正迷迷瞪瞪之际,突然就听到“砰!砰!”几声,就像车胎突然爆了的那种声音。 童建国吓得跳起来,第一时间就打了个寒颤:我日!出事故了! 再一看其他人,一个个也吓得面无人色。 也就老温淡定点,嘴里咬着鸡腿盯着舱门。 片刻之后,几个人拿着家伙冲进来,大声吼叫:“不许乱动啊!谁动老子弄死他!” 几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女的,为首的则长得像两广人,深眼窝、高颧骨,但却是满嘴的大碴子味儿。 妈蛋!劫机了! 童建国往舷窗外一看,周遭全是棉花一样的云朵,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毫无疑问,这是万米高空的平流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机长大哥,你可不能糊涂啊!生命高于一切! 刚这么想一下,飞机突然便掉头向下栽去! 啊! 童建国忍不住惨叫着。 完了!完了! 一边想着,童建国一边懊悔不已。 上一世就该多看看那些70后80后帅逼写的陈年往事,也好挑日子出行,躲开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件。 随着下面的城市越来越近,童建国闭上了眼睛。 妈蛋!又要重生了吗? 但突然之间,飞机又拉起来了。 童建国正长出一口气时,飞机再次向下载去。 啊! 这一回连老温都忍不住惨叫起来。 这么一会儿栽下去,一会儿拉起来,接连三次,乘客各个面无人色。 童建国肚子里的那点烧鸡和茅台都一股脑倒到老温身上了。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后,飞机重新平稳起来。 飞机栽下这几次,童建国往舷窗外看了几眼,感觉应该是旅大上空。 眼下,飞机却突然掉头了,又往北方飞去了,这是要到哪去呢? 正疑惑间,舷窗外突然就出现几架军绿色的飞机。 比这个飞机要小的多。 我去!战斗机? 这是要被打下来了吗? 童建国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061、三八线 等童建国看清战斗机机身上的旗子,顿时长出一口气。 幸亏是南朝鮮的啊,不然坏蛋们狗急跳墙大家都得倒霉。 果不其然,战斗机上下翻飞逼迫一会儿,飞机就开始跟随战斗机向下降落了。 机舱里的乘客们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神情。 有人还在小声嘟哝:“终于要到家了” 他们都以为飞机会落在旅大或者上塰。 只有童建国知道这十有是落到南朝鮮了。 南朝鮮的飞机拦截,肯定是触犯人家领空了。 如果这是机长有意为之,童建国不得不佩服他。 坏蛋十有是想让飞机落到台岛。 机长哪能轻易遂了他们。 可落到国内也不现实,搞不好机毁人亡。 飞机平稳地落到飞机场上了。 大家纷纷长出一口气。 有几个人还得意忘形地站起来。 那几个坏蛋立刻恢复了凶神恶煞,举着家伙厉声呵斥:“都踏马坐下!谁敢乱动老子弄死他!” 看着舷窗外蜂拥而至的军警,老温才醒悟过来:“这是到了帝国主义国家了!” “别担心,咱好歹也是邻居,他们会善待咱们的。” 眼下,南朝鮮跟天朝还没建立外交关系,也没有引渡条例。 坏蛋们显然心知肚明。 可他们的行为在哪都是犯罪,南朝鮮也不可能轻易就饶了他们。 肯定得谈判一会儿。 童建国还以为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没想到,一直到天黑还没结束。 乘客们越来越躁动,坏蛋也越来越暴躁,举着家伙瞪着血红的眼睛,似乎随时都要同归于尽了。 老温越来越慌:“帝国主义都不是好东西啊,他们跟坏蛋是一伙的!” 飞机是早上点钟起飞的,半路还检修了好一会儿,中午就在飞机上吃的午饭。 在天上折腾那么几下,大家肚子里的东西早倒出来了,这会儿已经空空如也了。 那几个坏蛋眼下也两眼发红,没人敢张嘴向他们要东西。 其实飞机上肯定还有些吃的喝的,只是乘务员被控制住了,不敢来回走动。 这么下去可不行,不吃饭还好,不喝水这谁顶的住啊。 坏蛋一共有六人,其中一个是女的。 说来奇怪,这个女的跟为首的那个伙计一样都是北人南相。 大鼻孔、凸嘴、深眼窝。 留着个大爆炸头,土里土气的。 其实童建国哪里知道,这女的是,她的老爸比赵君老爸大出好几圈儿,是某军区的副参谋长。 飞机票是她帮着买的,六个人走的也是高干免检通道。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但童建国还是斗胆试了试。 “美女!” 等那女的走近了,童建国打招呼。 那女的瞪了童建国一眼,但并没有愠怒的表示。 女人嘛,不反对就是同意。 哪怕她是个坏蛋。 “能不能给咱弄点吃的喝的啊,这都一天了,快坚持不住了。” 趁着这女人迟疑之际,童建国继续说:“俺知道你们想投奔自由国度,可你们想跟外面那些人顺利谈判的话,就该让我们健健康康。你看这会儿,都饿得东倒西歪了,好歹弄瓶水喝嘛。” 那女人皱着眉头走了,跟为首那家伙商量了几句,然后他们就把一个乘务员放了,给每一位乘客发水、发面包。 有吃有喝的了,童建国和老温总算精神多了,眼巴巴地看着舷窗外。 南朝鮮的军警们一个个埋伏在几十米外的车旁、集装箱旁严阵以待。 不时有穿着西装的南朝鮮官员走过来,站在舷梯前跟那些家伙攀谈。 一直到半夜一两点钟了,童建国看到官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来成了。 片刻的寂静。 突然之间,一阵“咚咚”的脚步声,童建国从舷窗看到那六个人纷纷走下飞机了。 与此同时,南朝鮮的特警荷枪实弹围了上来,那六个人纷纷扔下手里的家伙,高举双手跟着特警向机场外走去了。 其他乘客显然也看到了,忍不住惊呼:“坏人被抓走了!” “哈哈!终于解放了!” 人们纷纷挤到舷窗前向外张望。 还有人不解:“帝国主义怎么也抓坏蛋呢?” 没一会儿,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来了。 年长的显然是官员,年轻的应该是个翻译。 “你们眼下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要在飞机上待到天亮。” 乘客一下子炸锅了,人们纷纷喊:“我们要回家,我们不要待在帝国主义!” 听着大家吵吵把火,童建国忍不住站起来厉声训斥:“都踏马闭嘴!黑灯瞎火的飞机起飞能安全吗?再说,还不得检查检查?谁踏马想死就说一声,别连累大家。” 众人这才面面相觑不闹腾了。 没一会儿,有工作人员又抱上来一箱箱面包和水,还有毯子之类东西。 除了面包还有方便面。 不过,绝大多数人不认识方便面,都抢着拿面包。 童建国赶紧拿了四包方便面。 老温还纳闷儿:“这是啥东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方便面泡好了。 老温忍不住咽口水:“真香!” 不出童建国所料,没一会儿就有机师过来查验飞机,确定没有故障后,这才下去了。 吃饱喝足,迷瞪了一会儿,眨眼间天就亮了。 飞机再次起飞,大家都兴奋不已:“回家了,终于要回家了。” 可等飞机降落时,童建国就懵逼了。 舷窗外显然不是国内,依然是南朝鮮。 只不过机场要比刚才那个大了很多。 “日嘛,屎窝挪尿窝啊!” 机舱里又是一片躁动。 有人在大喊:“我们要回家!送我们回去!” 还有人在偷偷哭泣:“我们被帝国主义绑架了。” 到这会儿,童建国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大家了。 机长和乘务员走了进来。 “同志们!大家稍安勿躁!我们已经向上级领导汇报了!上级领导让我们在南朝鮮待几天!他们会热情款待我们的。” “还要待几天啊!” “待几天也不错啊,我爸爸当年没能打过三八线,咱们终于打过了,哈哈!” “对,对,”童建国也忍不住喊,“打过三八线活捉洪真英!” 062、任天堂 其实,童建国巴不得在南朝鮮多停留几天呢。 上一世高考时,老爸答应考上一本全套欧洲游、考上二本全套大洋洲。 结果童建国啥都没考上,老爸送了他一个新马泰,他也连屁都没敢放。 这南朝鮮虽然比新马泰差点,但好歹也算这一世第一次出国了。 童建国随着乘客从舷梯蜂拥而出时,一阵炫目的闪光灯突然响起。 接着是“咔嚓!咔嚓!”照相机的声音。 一群面孔各异的记者蜂拥而至。 有的说着蹩脚的汉语,有的直接说英语。 有一个洋人堵住童建国身前一位大叔问:“先生,请问你愿意留在这个自由国度,还是回到你们那个千疮百孔” “啥?” 大叔一脸懵逼。 童建国忍不住在身后怒斥:“法克!” 洋人大喜:“先生!您懂英啊?” “略知一二。” “那您说说看您是愿意留在这个” 童建国对着镜头夸张地挥挥手:“那当然是回到我的祖国了!只有我的祖国才真正人人平等!以人为本!” 童建国唾沫星乱喷了一会儿,这才从舷梯上下来,走进机场安排的大巴里了。 等车子开出飞机场,童建国才知道他们这是到汉城了。 正好可以好好逛逛。 可很快童建国又发现自己想多了。 宾馆也不错,比童建国在首都时住的标间那种还要好点。 只是他们好像被隔离了! 门口有保安把守,一日三餐有人送来。 “你们啥意思?要隔离14天吗?我们又不是从疫区来的。” 对面屋的旅客更离谱,大喊大叫着:“我不喝自来水!你们的自来水不干净!我要喝矿泉水!我要喝依云!” “还一云?你咋不上天呢?” 估摸南朝鮮这边是怕旅客趁机偷渡。 这会儿的人普遍觉得外国的月亮圆,连都惦记偷渡,普通老百姓更别提了。 洗了个澡吃了个石锅饭,童建国赶紧给赵君打电话。 哪怕真在这边隔离14天,有关方面也不会通知家属的,毕竟这属于国家机密。 赵君这会儿刚上班,接到电话还有些诧异。 因为童建国以前出差在外都不给她打电话的。 “你怎么了?” “挺好的” 童建国可不敢说多了。 南山上有个微波站,童建国有个同学分配在那里上班。 有一天,童建国和几个同学过去玩,没事就收听全市各个家庭、各个单位的电话。 微波站都能够监听,别人就更容易了。 “那个,我在上塰会多待几天” “哼,每次都待那么久。” “嘿嘿,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回咱妈家。” “行了,我知道了。” “要不要给你捎点啥?” “哼,要么是那种勒得噔噔的裤子,要么是那种好高好高的高跟鞋” “老婆身材好嘛。” “不舒服” “要不给你买几套好看的内内?” “又是特小那种,屁蛋儿都露出来” “不会啦,这回买大点。” “好吧,再给童筝买条裤子” “不是我妈刚给他做了条新裤子吗?” “哼!那个捣蛋鬼,刚穿几天就剐了个大口子。” “好吧” 好不容易到了汉城,童建国和老温只能站在窗户前向外瞅一瞅。 童建国还好,老温可就惨了,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溜达着。 也不是说不能出门,可只能在走廊里转一转,因为楼梯口有人把守。 有几个乘客趁看守不注意跑到大厅里,但显眼的穿着和精神面貌,还是被人一下就认出来了。 就像一群鬼火少年跑到上塰大街上一样,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 童建国跟看守渐渐混熟了就让他帮着买点东西。 南朝鮮的服装面料比国内还是要先进一些。 有一种叫做“港衫”的短袖,国内一般都是从香港运来的,所以叫港衫。 其实就是一种体恤,也是化纤材料制作的,但它不像国内的t恤那么轻飘飘的,它有种下坠感,还有种冰冰凉的感觉,夏天穿着忒舒服。 这玩意在国内是高档商品,在平均月工资五六十元的当下,买这么一件要两三百元。 在汉城,这玩意只需要人民币五六十元。 童建国一口气买了七八件,反正就给家人亲朋带着,谁能穿上谁穿。 又买了个重要的东西,任天堂新出的掌上游戏机。 要真隔离十四天的话,就得指着这个活了。 童建国自己学会了,又教老温。 这下可好,老温算是陷进来了,童建国都摸不到游戏机了。 后来老温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也买了个游戏机,两个人躺在床上各玩各的。 有了游戏机时间就过得飞快了。 童建国和老温以及其他乘客们在汉城逗留了5天后,终于又坐着原来的飞机飞回上塰了。 下了飞机,又是一群人在机场等候着,又是闪光灯“咔嚓!咔嚓!”闪。 这一回,童建国实在没心情了,和老温一起匆忙坐着大巴离开了。 出了机场赶紧来到上影画报,把来年的广告合约提前签了。 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就准备回蓝城了。 “这回咱坐啥?” 童建国问老温。 “船!还是坐船吧!” 看来,老温也落下心理阴影了。 尼玛!还是坐船安全啊,最不济就跳到海里。 这要是在天上,你动都不能动。 从蓝城火车站出来,童建国一眼就看到老弟童建军了。 戴着个墨镜,紧紧盯着出站口。 这种事跟老百姓藏的死死的,但公安会知道。 还得严防死守防止泄密。 “哥,你还好吧。” 童建军摘下眼镜,伸手过来帮童建国拿大包小裹,那只假手也想过来拎一个,童建国连忙阻止:“不用了,我拿得了。” 拎着包童建军想过去推车,童建国却指一指路边的皇冠出租车:“咱们打车吧,正好也把老温捎着。” 那个出租司机看童建国他们几个大包小裹的,还有辆自行车,有点不太乐意。 童建军瞪起眼睛,拿出工作证一亮,出租司机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下车了,帮着拿东西不说,还把童建军的自行车放到了后备箱里了。 063、风暴前夕 送完老温,童建国直接跟老弟来到公安局,简单做了下笔录。 关上门,童建军这才介绍情况。 “你说的那个带头的应该是卓长仁,女的是高东萍,他的姘头。” “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其实,他们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卓长仁是盛京机电公司的计划员。高东萍是,她父亲是某军区副参谋长。正是高东萍的帮助,他们几个才得以把家伙带到飞机上。” “话说,一般老百姓哪懂什么引渡条例。” “是啊,我也是这两天才知道,因为没签署引渡条例,这六个坏蛋不会被抓回来。” 兄弟俩聊了会儿,简单做一下笔录。 童建国不由得感叹:“这盛京公安局可够倒霉的啊。” “可不嘛,那二兄弟眼下还不知去向,这边又出这么大的事儿。” “唉,要起风了,要有大风暴了” 关于严厉打击有各种说法,有说是二兄弟的案子引起,又说是这次卓长仁一伙引起,还有说是内蒙青年点的一次暴乱 其实很多人都没想明白,严厉打击不可能是针对这些亡命之徒的。 亡命之徒从小就被教育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一旦他的三观倒向另一边了,你以为他还会害怕吗? 严打是死,不严打也是一死。除了变本加厉、不留后路,他们也不会有其它改变。 真正打击到的是中低程度的犯罪,还有很多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本身就是一时冲动,严厉打击能起作用? 顶多让他们付出更大代价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八三年以后治安状况并没有逐年好转,而是更加恶化。 八三年卓长仁之后,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劫机事件。 到1993年达到顶峰,全年发生21起劫机案,其中10起成功。 1990年白云机场那次堪称惨绝人寰,损毁三架飞机,共有128人遇难。 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们碰上了一个顽强的机长,坚决不肯向犯罪分子妥协。 所以,童建国很感激跑到南朝鮮去的这位机长,他用头顶的乌纱帽和声誉保全了大家的性命。 虽然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童建国回到家里,还是惹来赵君一顿埋怨。 “真没腚根肠,去上塰那么近点地方都快十天了。” “近啥近啊,光路上来回都得三天。” “不是坐飞机吗?” “回来坐船” “给你浪的,有飞机不坐” “嘿嘿,浪哩个浪里个浪,给你!” 童建国把给赵君买的内内拿出来。 赵君欣喜地接过来展开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又这么小,这么瘦” “比上次大了点” “前片儿还行,后片儿还没我两根手指宽,丑死了。” “嘿嘿,这才雅观嘛。” “你雅观了!” “你听我说啊,老婆。天越来越热了,你得穿很薄的裙子或者裤子,要是穿那种三角的,比较厚的,很容易就看出痕迹来” “也是啊,前两天我们药房刚来个小姑娘,整天穿着条米色的薄裤子,活动一下都能看见里面的痕迹,是不太雅观” “是吧,习惯就好了。” “哼!总是骗人,把人一点点拉下水。” “哪有” “刚开始人家不喜欢穿高跟鞋,你弄个两三公分的来勾搭人家,现在都穿五六公分了。” “真香吧?” “确实挺提升气质的,前几天还有个服装厂的人问我当不当模特。” “啥?” 童建国急的脸都红了:“老婆,你千万别理那些人。” “怎么了?” “他,他们都是坏人,凡是叫人当模特的都是坏人!” “没那么夸张吧” “反正,要小心点” “唉,就是路过拿药的。” “其实你在单位不用穿高跟鞋” “是啊,在单位我都穿板儿鞋,可我站在踏板上,净看别人的头顶了,哈哈!” “嘿嘿,就数我的头顶最帅吧?” “臭美” 童建国回家后,也赶紧来老妈这里看看。 平时都是一个星期要回父母这里一两趟。 这眨眼都出去快10天了,难免被他们惦记。 这几天,童建军也一直在家里,因为田茹就快生了。 “你说你们哥俩,前段时间建军老待在盛京,你跑到上塰也待了这么久。” “是啊,呵呵。” 童建国和老弟互相交换眼色,呵呵一笑。 “还有建军,这几天别出远门了啊,马上就要当爹了。” “嗯,再说这几天每天都在办学习班。” 辽省接连出了两起轰动全国的大案,不光盛京公安局的头头脑脑一撸到底,其它市的公安干警也开始频频办学习班、频频开会总结。 要是开会、办学习班就能抓到坏蛋,那不简单了。 可上面的人不管这些,他们只需要形式上好看就行了。 箱包厂的第二期家属楼眼下也竣工了。 第一期分给了童建国他们80名员工,这第二期160套房子又能解决160人的住房问题了。 箱包厂东西厂有6000名员工,男性员工就有2000名,这240套确实有点杯水车薪了。 但没办法,只能一步步来了,争取房改到来之际,每位干满5年的员工都能弄到房子。 箱包厂这边二期刚竣工,才东亮他们拉链厂也准备盖职工宿舍了。 拉链厂绝大多数都是回城知青或者城市待业青年,所以也得给人解决房子。 他们厂划拨的地盘就在箱包厂旁边,直接像箱包厂二期这样,盖160套房子。 不过,他们这片地皮涉及到三四十个拆迁户。 好在这会儿的拆迁户都老实。 别说多要面积、多要拆迁款、钉子户之类的了。 能让他们搬进楼房住,他们就已经欢呼雀跃,还闹啥闹啊。 童建义那边,她也终于空闲了一点了,来谋划红塔那边的房子。 童建义男人韩祥本来打算在原来房子上面再加盖一层,童建义却干脆让工人盖三层的小楼。 这样一来,原来的房子就不能用了,全推平了。 1000块钱就等于买了个院子。 韩祥心疼的不行。 童建义却不在乎:“房子大点不好啊,咱妈没事儿过来串门也有地方住,而且咱儿子以后长大了,也可以住一块儿。” 064、满负荷工作法 “嗯,他们的确不给厂家打广告。” “难不成你想让他们刊登软广告?” “是啊,就类似产品介绍那种。你看这篇章,明显就是厂家给好处了” 童建国翻了翻,还真有一两篇章里提到某厂某产品。 “估计人这是固定关系。” 这种其实挺麻烦的。 编辑愿意暗箱操作,反倒不乐意摆到明面上,因为那样的话他就拿不到好处了。 “杂志确实可以,可不好办呐” “我自有办法!” 童建义眨巴着大眼睛。 “啥办法?” “我检举揭发,逼他们走上明面儿。” “你够坏的啊!” “嘿嘿,打击不良风气嘛,人人有责。” “可你这不断了自己后路吗?莫非你想匿名举报?” “是啊。” “真有你的!” “厉害吧,嘻嘻!” “去!没出息!生意都干这么大了,还满脑子小伎俩、小聪明。” “可也没别的办法” 被童建国训斥了一顿,童建义有些委屈。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想:“要不让薛教授帮帮忙?” “他能帮忙吗?” “应该能行,老头儿心眼儿忒好使。” “好吧,你问问他看。” 可这事儿该怎么跟薛宝宏说? 薛教授是个单纯的的人,他也很看重自己声望。 让他给编辑打电话走后门?他恐怕干不出来。 想来想去,童建国终于想出个办法。 趁中午休息的时候,他给薛教授打了个电话。 “教授!我是蓝城的” “小童!是你吧?” “是啊,是我。” “你最近干的怎么样?” “还行,春晚过后火了好一阵子,不过眼下又没啥知名度了。” “嗯,做企业还得宣传。” “是啊,酒好也怕巷子深,您的配方这么好,可我们知名度还是不够。”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的?” “我想如实报道一下我们客户使用饲料的情况。” “好!这个好!你想在哪家刊物上报道?” “我们省有个刊物,关于养殖的” “有点印象,去年开会时,跟他们那个编辑见过一面” “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刊登” “应该没问题,我跟他说说,过半个小时你再给他打电话。” “好!谢谢你!” 放下电话等了半个小时,童建国再把电话打到杂志社去。 薛教授的面子果然够大,那个姓林的主编热情打招呼:“童总啊!我早就听说你们的饲料了,怪不得那么好呢,原来是薛教授的方子。” “是啊,可酒香也怕巷子深” “呵呵,听说你想报道一下?” “是啊,不知能不能行?” “行倒是行,可我没时间下去采访啊。” “不用您下来,我们派人采访,然后把稿子给您。” “那也行。不过,我们这人手不够,您的稿子要尽量符合通讯报道的形式。” “没问题。” “还有件事儿提醒您。” “您说。” “咱们杂志截稿日期是下周五。” “行!下周五以前我把稿子传真给您。” 童建国把情况跟童建义交待一番,童建义惊喜不已:“哥你真有办法!” “嗯,咱们想办大事儿,就不能耍那些小聪明。” “可上次你” “我那叫大聪明!” “好吧。” 童建国上一世虽然没能考上大学,但他在传媒方面还是有点天分的。 又写了几次广告脚本,字驾驭能力得到不小的提升。 像这种伪通讯报道童建国也可以信手拈来。 甚至会比杂志上写得更好。 不像他们那种,连3w都不齐全。 动不动就某时某人某村。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童建国随手都能编出几条来。 但他得给薛教授长脸,最起码要做的确凿点。 而且,这也不难,实事求是就可以了。 “哥,你还想亲自下去采访啊?离咱最近的养猪场都得二三十里地呢。” “不用,你不经常有回头客过来吗?” “嗯,每天都有。” “你就跟他们聊聊,看看他们使用咱们饲料后的情况。当然,你可以给他们点小礼物啥的。” “好的,知道了。” 童建国刚从华东回来没几天刘清涛也跑到华东去了。 三四天后才回来。 “怎么样?涛子,听说是轻工局举办的参观学习?” “是啊,大开眼界啊。” “说说看吧。” “江浙的企业发展很好,个体户遍地都是,像咱们这样的小集体企业更是不可小觑。” “嗯,都参观了哪些企业?” “主要到海盐衬衫厂去参观一番。” “好像听说过,他们厂长叫步鑫声是吧?” “是啊,他的改革措施很大胆。” “不就打破大锅饭,承包责任制那一套吗?” “管理上确实是不错,不养懒人,废品率低” 童建国的箱包厂比一般全民企业肯定严厉多了。 但要跟眼下的一些改开先行者比起来,却又显得太宽容了。 眼下,不光有步鑫声的打破大锅饭、承包责任制之类做法,还有人提出了满负荷工作法。 跟后世的996、251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是把工人当做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了。 可这个前提是工人得是工厂的主人。 问题是,童建国从来没觉得工人是这工厂的主人。 谁是主人? 老子才是主人! 虽然如此,童建国还是想最大限度让工人们过得舒服一点。 那种盘剥和压榨并不是长久之计。 那是资本主义早期的做法,眼下已经过时了,不该再捡起来。 “涛子你有啥想法?” “我觉得咱们也该学学老步的做法。比如做坏一件衬衫要赔两件请假不发工资,哪怕病假也不行。” “这个,有点狠了吧,干了半天活儿还得倒找钱给咱们?” “哈哈,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咱不一定完全照搬。” “还有请病假扣工资,这个,真看没有劳动法了啊” “其实咱们厂子也存在泡病号的问题。” “可咱们有奖金考核、绩效工资,谁请假多了,就会影响奖金评定。” “唉,治标不治本啊。咱们厂的工资本身就定的比较高,有些懒人就不在乎奖金了。” “那总是个别的。好吧,你先制定个方案,咱们再好好讨论一下。” “嗯,这几天就弄出来。” 065、远大理想 童建义很快就帮童建国划拉了几个客户的使用心得。 就是乱七八糟地,一个人说上几句。 “哥,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 童建国对着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记录,没一会儿就在信纸上写下了一篇通讯。 “哥,你啥时学的这两下子?” “这有啥,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会写。” “哼!你骂人!” “哈哈!” 回到家里,童建国还得让赵君帮着重新誊写一遍。 童建国虽然会写点东西,但字迹太差了。 “简直就是鸡扒拉的字!” “再怎么鸡扒拉也比你们医生的天书容易辨认。” 赵君的字迹工整又娟秀。 她把童建国的通讯誊写到一张大白纸上。 第二天,童建国到了单位再发传真给杂志社那边。 赵君一边誊写着通讯一边问童建国:“老公,你说将来真的会有比传真还厉害的东西吗?” “那当然,传真算啥,要不是你拿黑墨水帮我誊写的话,传过去都看不清楚。等将来别说这张纸,连你这么大只都能传送。我要是到了美国了,就把你传过来,等我稀罕够了,再把你传回去。” “滚!我才不信。” “反正照片、图像啥的没问题,你不是都见过电脑了吗?” “就那种打字的东西啊?” “是啊。” “那么厉害。” 在未来一二十年里,世界会迅猛发展,迅猛到超过人们想象。 现在,人们觉得传真机都够神奇了,哪知十几二十年后,传送几百本书也只是须臾之间。 “老公你说将来啥都用电脑了,会不会好多人都得失业?” “不会的,新科技会催生新的行业、新的工种,现在如此,将来也一样。” 其实,箱包厂这才刚配备了传真机,东厂和西厂各配一台。 童建国还送给蓝城市公安局一台。 就像当初送双面镜一样,蓝城市公安局特地举行捐赠仪式。 蓝城市电视台还来了。 扛着摄像机录像、采访。 主持人就是童建国的老同学崔新。 “童总,您接连两次为咱们市局” “是三次!” 穆局在一旁提醒。 其实在双面镜以前,童建国也给市局提供了鲁米诺,只是没举行捐赠仪式而已。 “是啊,童总您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眼下是多事之秋,咱们市局的公安干警们不辞劳苦保一方平安。我们做企业的也帮不上别的忙,能捐献点办公办案用品,也算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谢谢!” 公安干警们一起鼓掌。 采访完了,寒暄几句,童建国又和崔新到不远的饭店里坐下来吃会儿饭。 崔新带着个年轻小伙子,童建国刚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单位的人。 等到了饭店坐下来,童建国才认出来了:“大军吗?” “是我啊,童大哥!” 原来,这是崔新的老弟崔军。 几年下来,童建国差点没认出他来。 崔军跟童建军年龄差不多,1979年考上了人民大学社会学系,眼下刚毕业。 “我老弟分配在市政府,眼下在党校进修。” “好啊,前途无量,你是未来政坛的一颗新星啊!” “哪里,就是随便混口饭吃。” “哎,年轻人还是应该有点想法!” 崔新说:“其实他有些想法” “没啥” 崔军有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 “有啥不好意思的,说说看。” “那个” 崔军还是吞吞吐吐。 崔新索性替他说了:“他想把咱蓝城建设成花园城市。” “那不就跟旅大差不多吗?北方香港啥的。” “不完全一样。” 崔军连忙说。 “我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不是跟旅大学的,而是在首都念大学这几年的感想。” “具体说说。” “咱们这座小城市其实跟首都一所大学差不多大。我就省思,咱们城市要像大学那样多好?” “说得是,不过,咱们城市再小也比大学里的人口多。” “是啊,那就把它变成放大版的大学不可以吗?” 崔新在一旁直摇头:“大学里有工厂吗?大学里也不会有这么多车子跑来跑去。” “咱们可以限制汽车的发展嘛。” “汽车不发展,社会能发展吗?” “工厂建在城市的外围,一般的货运大车也不用老往城里跑。” 崔新还是摇头:“不现实,要按照你说的发展方向,社会就该往回倒退了。” “我又没说不发展,现代化跟宜居城市并不矛盾,你看欧洲很多小城,他们依然保留两三百年前的风貌,但并不影响他们的现代化进程。” 看他们哥俩争论了一会儿,童建国突然哈哈大笑,他们俩这才不好意思地停下来。 “好啊!大军!” 童建国拍着崔军的肩膀:“想不到你有这么超前的思维。” 崔新撇嘴:“这算啥超前思维,明明是保守。他只是留恋大学生活而已。” “留恋大学生活没什么不好。虽然把城市完全建设成像大学校园一样不太容易,但起码可以达成七八分嘛。” “要真那样就太舒服了。” “当然,这个难度比较大” “也不一定,咱们三个人从今天开始就慢慢努力。” “嗯,我在媒体努力,建国你在商业上多努力。” “是啊,你老弟就想办法多影响那些头头脑脑们。” “领导们都希望城市大大发展,楼房越来越多,汽车越来越多,城市越来越大。” “也不一定,只要gdp上去,他们脸上有光就可以了。再说,咱们这种小城市不像盛京、旅大、安山那样引人注目。咱们就闷声发大财!到时候吓他们一跳!” “哈哈!有道理!” 童建国把通讯报道寄给杂志社以后,杂志社林主编非常满意。 “好啊!童总,想不到你的笔这么好。” “哪有,只是随便乱写的。” “您真谦虚,说老实话,我们自己下去采写都写不到您这么好。” “呵呵,是我们的产品好。” “嗯,以后我争取每个月给你们刊登一篇报道。” “谢谢,只要不给你添麻烦就行。” “不麻烦,等以后我们有了正式广告业务了,希望也得到你们的支持。” “没问题。” 其实,童建国巴不得正式刊登广告。 066、治病不开方 刘清涛到江浙一带参观学习后感慨良多,就想把步鑫声的那套管理手段拿过来。 童建国能够理解他的迫切心情。 箱包厂1978年成立以来,经过四年的急速发展,眼下开始有些停滞不前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 工人工作效率低确实是其中一个方面,但不是主要的。 两三天后,刘清涛就拿出管理方案了。 童建国大概看了看,虽然不像步鑫声的管理手段那么凶残,但也足够严厉。 “大家讨论一下吧。” 除了十几个中高层管理干部,还有王凯旋、孟繁明、春生这种不爱当干部的元老。 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刘清涛先发言:“前段时间,轻工局组织我们到江浙各个厂子参观了一番,真是感慨良多啊。” 高岩说:“听说他们发展的不错。” “是啊,尤其集体经济,真是蓬勃发展、遍地开花啊。” 王凯旋撇嘴:“咱们也挺好啊。” 春生也说:“是啊,能干到咱们这样五六千人大厂的集体企业全国也不多见吧?” “不过,咱们眼下还是越来越像国企了。” 高岩也在一旁点头:“待遇比国企好,效率却跟国企差不多。” 童建国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患上了大企业病。” 刘清涛拿出他的改革方案:“我觉得海盐衬衫厂老步说得对,我们要向管理拿效益!” 刘清涛的思路就两点。 一是严格考勤制度。 箱包厂宽松的考勤制度是童建国一开始建厂就确定的。 一方面童建国自己就是个爱睡懒觉、喜欢迟到早退的人。 另一方面,童建国觉得,一个企业要是得用考勤打卡那套制度才能把人管住的话,这种企业长远不了。 而且,童建国对工人请假的事也是比较宽宥的。请事假只要把班儿补回来就行了。病假就拿病假条来。反正这些都不影响工资奖金。 刘清涛另一方面强调的是承包责任制。 箱包厂的工人们其实也有计件,只是没实行计件工资,而是按照计件工作量以及其他各种表现,从当月、年终奖上予以体现。 刘清涛的意思,干脆就像海盐衬衫厂那样,做一个包给多少钱。 “当然,咱们的计件工资应该比老步他们衬衫复杂。” “是啊,”高岩叹息,“海盐衬衫厂才几百号人,他们衬衫的成本核算也相对简单。” 丛洋、仇红他们几个对计件工资都表示赞同。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可这样一来,原来的工资、奖金制度就得完全推翻了。” 听大家议论纷纷一会儿,童建国表达自己的想法:“对计件工资这事儿我持保留意见。原因有两点。我先问你们,咱们厂的生产能手跟刚进厂青工之间的工作效率差距有多大?” 仇红想了下:“五六十倍不止。” “刚进厂青工按全民企业的标准,一年500元吧,生产能手一年就能赚到两三万。” “我去” 童建国他们这些建厂元老一年才勉强万八千,熟练工人一下就两三万了,确实有点离谱。 “造成职工心理不平衡不说,上级领导也会出面干涉吧。” “是啊,主管部门肯定有想法。” “再说一旦把计件提成比例定下来了,以后想改就难了。”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计件拿提成这事儿在箱包厂确实不合适。 不过,加强考勤管理,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支持的。 只有王凯旋他们几个不太赞成:“谁家还没点儿大事小情啊?只要不是故意的,就不用那么严格吧。” “还是应该严格点。” “是啊,不然大家都会攀比的。” 高岩提议:“咱们把奖金再分细一点,考勤、计件、成品率等等都计算进去。” 丛洋也说:“光扣奖金不行,请假太多的,连工资也得扣。” 其实,员工的事假好办一些,病假比较麻烦。 小集体企业虽然自负盈亏,也有员工任免权。 但现在没有合同制,企业跟员工的关系基本都是终身制的。 没有特别严重的情况,不能随便开除员工。 摊上病包子只能认倒霉,一辈子养着吧。 分管人事的丛洋忍不住哀叹:“咱们当初招人招的太急了,把一些老病号都弄进来了。” “没办法,市里给咱们的解决就业任务太紧迫了,难免萝卜快了不洗泥。” “别着急,”童建国安慰大家,“等股份制、合同制试点吧。到时候咱们就有办法了。反正咱们不是福利机构,既不养懒人,也不养病人。合同一到期,直接解聘。” “不知何时才能到来啊!” 股份制这事儿,刚建厂那会儿童建国就念叨,眼下五年过去连个影儿都没见。 不过,童建国心里有数。 股份制试点已经不远了,全员合同制也箭在弦上。 在南朝鮮待了几天,童建国就把老温拖下水了。老温打游戏的本领越来越厉害,见面就跟童建国讨论切磋一番。 老温这个人属于老有少心,接受新生事物非常快。 他这种也是农民中的一个典型代表。 不那么安分守己、不那么循规蹈矩,在保守动荡的年代,他只能不停地蹲班房。 赶上改开的时代,他才能如鱼得水,热情拥抱各种新生事物。 没过几个月,掌上游戏机已经不能满足老温了。 “建国,你听说了吗?” “啥?” “任天堂又出游戏机了。” “哈哈,你个老家伙,精神头儿还挺足,不就是掌游吗?还有啥新内容?” “不是掌游哦,是那种可以接在电视上的游戏机。” “像ps那样?” “啥屁爱死啊?” “我想起来了,就是红白机吧?” “啥?” “就是红白颜色的,平躺放着,玩的时候往上插卡。” “好像是!” “不错!不错啊!” 童建国兴奋地摩拳擦掌。 红白机童建国上一世也见过,甚至还玩了几把。 那是老爸周继的心头好。 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玩。 什么马里奥、双截龙、魂斗罗啥的。 在童建国刚蹒跚学步的年龄,他就冒着被老妈爆锤一顿的风险,拉着童建国跟他一起玩。 可等童建国真正会玩游戏时,满大街都已经开始流行ps3了。 067、遥远的自由 等童建国玩ps3的时候,还得反过来教周继。 周继却各种不屑:“你们这个年代太缺乏互联网精神了。” “啥叫互联网精神?” “2000年左右,我们这一代人上网时,那才真正是田园牧歌时代。大家在网上都客客气气,谁写了个同人啥的,你只要说声大哥写得真好,他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免费写几百万字也毫无怨言。哪像你们现在,写得跟坨屎似得,还要订阅打赏啥的。” “搞了半天互联网精神就是免费啊。史玉柱免费,他的游戏能坑死你。” 周继对童建国的ps3不屑一顾,童建国对周继的红白机同样嗤之以鼻。 摆弄几下就没兴趣了。 可眼下,听老温一说,童建国又来精神头儿了。 “好啊!在哪有卖的?” “当然是走私的了。放心吧,有业务员到上塰让他们帮着捎两台回来。” “好!谢谢老温了!” 等回到家里童建国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要是买了红白机,那不得被赵君骂死啊。 “你就不能带个好头儿,你玩孩子不也得跟你玩吗?” 是这个问题啊。 言传身教。 别赵君那边教育完孩子,童建国这边就以身作则带着孩子玩游戏。 要不把赵君也拉下水? 一家人玩游戏其乐融融。 估计没戏,童建国拿掌游诱惑她几次,她都兴致寥寥,换了红白机也好不到哪去。 只能买回来再说了,实在不行就偷着玩几把。 前不久在高层人员会议上,童建国说起股份制的事儿,其实并不是空穴来风。 上半年,霍华雄就向他透露一点风声了,本市要选拔几家企业进行股份制试点。 至少箱包厂和无纺布厂是跑不掉的。 霍华雄这老哥比较低调,但人家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 眼下,他的同学们只要还活着,基本都进入高层了,所以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7月刚过,市里就把童建国、霍华雄他们几个企业家叫过去了。 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市里的卫主任,轻工局的焦局长都到了,另外还有一个跟霍华雄年龄相仿的人,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 刚一落座,卫主任就介绍说:“这位是陈教授,老霍的同学。” 霍华雄站起来笑一笑。 “陈教授给大家讲一讲股份制企业,应该叫什么股份有限公司!” 霍华雄带头一起鼓掌。 陈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挺简单,眼下很多乡镇企业就应该算股份制企业的雏形,集资入股,按股金分红还有些小集体企业,比如像” 大家纷纷看向童建国。 童建国笑笑:“哈哈,我们也算集资入股,不过没分红。” “你们分红别人会得红眼病!哈哈!” 也就老温的罐头厂和童建义的饲料厂算是分红。 童建国的箱包厂,还有才东亮的拉链厂都只能发奖金,还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额。 大家嘻嘻哈哈着,卫主任板起脸:“红眼病要不得,咱们箱包厂下一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分红了!” “好啊!” 大家纷纷叫好。 事实上,箱包厂和无纺布厂将要进行的股份制改造就是个假股份制而已,或者说是内部股份制。 并不向社会发行股票,就在内部划分一下股份,到时候按股份分红。 童建国更看重的是伴随股份制的东西,那就是合同制。 以后,箱包厂的员工都是合同工了,企业有更大的任免权了。 短时期内,人们又会形成新的鄙视链,全民>大集体>小集体>股份制 但无所谓,风险和受益必须同担嘛,像以前那样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是不科学的。 童建国把领导们的精神传达给高岩他们几个高层和大股东们,大家都挺高兴。 王凯旋尤其兴奋:“好啊!这是不是离建国你说的啥自由的不远了?” “财务自由!最多十年吧,你小子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滚蛋!” “嘿嘿,到时候再说吧。” 其实,童建国比王胖子还急。 按照北方人的年龄算法,他已经是35岁的人了。 10年后都45岁了。 实现财务自由也够晚的。 上一世,童建国觉得人这辈子30岁以前能实现财务自由才是真正的成功。 眼下,童建国别说财务自由了,连玩游戏的自由还没实现呢。 红白机拿回来时是中午,童建国特地从单位跑回家来了,坐在电视机前热火朝天地玩起来。 妈蛋!真香啊! 童建国本想玩一两个小时过足瘾就算了。 没想到玩了还想玩。 眨眼间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童建国都没听到。 一阵开锁推门的声音他也没听到。 直到赵君站到他的面前。 赵君一米七三的个头儿,穿上五公分的高跟鞋都快有一米八了。 “呵呵!” 童建国吓得赶紧扔下按键。 赵君打量了半天才看明白童建国看的不是电视节目。 “你,你这是游戏!” “呵呵,老婆你今天真好看!” “真有你的,上班时间回家来玩游戏?” “这,这不是玩游戏。” “不是玩游戏是干啥?这跟你从南朝鮮带回来的那个小东西有啥区别?这会儿还搬到电视上了啊!你说你这个当爹!我言传你身教!真是带个好头儿啊!你看我不给你砸了!” “别,别啊!” 童建国连忙抱住赵君。 “我这不是游戏,我这” “还狡辩!” “我这其实,其实是电脑!” “瞎说!你当我没看过电脑?” “这,这是电脑的原始形态,表面看是游戏机,其实是个电脑。” “又想忽悠人!” “没有!俺哪敢忽悠老婆。这电视就是它的电脑屏幕,你看这个操作,等将来我给它配上键盘,就可以用来打字。” “” 童建国虽然忽悠了赵君,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游戏机当然是电脑了。 有主板有内存有cpu,有独立的操作系统。 “可你这让孩子看到了,不整天过来摆弄啊?眼睛累坏了,学习也耽误了。” “不会的,我先偷着研究研究,等我研究明白了,再带着他们一起那个学习!” “可这真的好吗?” “老婆你不是说不能输在起跑线吗?咱这就是快人一步!” 这下说到赵君心坎上了。 “嗯,等晚上我炒猪腰子给你吃啊!” “哈哈,好像今晚又该交公粮了” 068、大轿子 童建国举着老爸写的新公司名字连声赞叹:“好!不错!老爸你功力见长啊!” 童华章却直摇头:“这个皮字没写好!” “可以,可以了。” 箱包厂变成股份有限公司了,当然得换牌子。 不过不能再叫箱包厂了。 除了箱包,厂子里还生产皮带钱包呢。 就叫红星皮具股份有限公司。 “你的开水好了!” 叶淑珍拎着水壶进来了。 童华章头也不抬:“放边儿上吧。” 叶淑珍小心翼翼把水壶放到边儿上,然后出去了。 比划一阵,童华章才停下来,冲茶倒水。 “爸,等我让人从南方给你捎套功夫茶茶具。” “啥功夫茶?” “就是个大盘子,茶盏都这么大点儿” “那多麻烦,还是紫砂壶泡茶好,味道也地道。” 童建国从老爸屋里出来了,老妈在厨房摘菜,童建国过来帮着忙几下。 叶淑珍撇撇嘴压低声音:“哼,你爸最近变了。” “咋了?” “有本事了,能挣钱了,这一天天给他洋摆的,没事儿还使唤起我来了。” “哈哈,你不也变了吗?” “我咋变了?” 这女人啊,都是财迷。 不管自己老妈还是自己媳妇。 以前,童华章挣得少的时候,叶淑珍颐指气使,没事就像呼喝三孙子一样招呼童华章。 赵君也一样,刚结婚那会儿还好,傻不愣登的没有金钱概念。 结婚几年了,就开始钻到钱眼儿里了。 童建国不往家拿钱时,她就板着脸。 童建国哪天拿钱回来了,她立刻就眉开眼笑。 “哼!等哪天我用钱把你埋起来” “你说啥?” 赵君在窗户前忙活着晾晒衣服,头也不回问。 “呵呵,没啥,我来帮你晾衣服!” “好啊!” 童建国贱兮兮地凑过去却发现自己上当了。 童建国其实比赵君高一点,起码能高出将近一厘米。 可赵君自打穿上高跟鞋后,就喜欢上这玩意了,在家里穿的拖鞋都是小高跟儿的。 再加上赵君胳膊长,晾衣服的铁丝扯的老高,童建国翘着脚都够不到。 “哈哈!小矮子!” “哼!两头够不着怕啥,中间能够到得了呗。”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 花钱的时候得掂量掂量,但又比绝大多数人宽裕。 市面上看到的东西基本都买得起。 哪怕实在买不起也可以用单位的名义买回来个人享用。 比如,当初童建国惦记车子的时候,单位就买了辆五十铃皮卡。 这就成了童建国的私家车了。 用这车子接送孩子,用这车子到处浪。 偶尔再装模作样帮厂子捎点东西啥的。 还落下个厂长亲自干活儿的美名。 眼下,箱包厂成为股份有限公司了。 总该正经八百配备几辆小轿子了。 也正好,这会儿一款国产的正经八百的小轿车开始面世了。 这就是上塰出的桑塔纳。 上塰本是轻工业之王,桑塔纳一出,它就成了重工业大牛了。 但其实这一年出的这款桑塔纳,它的零件百分之百是德国进口的。 上汽只是组装而已。 就像富士康组装了苹果手机。 这也是它弥足珍贵之处。 百分之百德国零件,它竟然才卖5万块! 3年内,这车子起码能涨到20万! 因为买的人太多,它不涨价都对不起观众。 霍华雄是老上塰人,靠他的关系,再由市里领导牵头对接。 上汽总算给了全市10台桑塔纳。 其中五台归童建国和霍华雄了。 无纺布厂两台,红星皮具两台,另一台童建国是帮拉链厂弄的。 霍华雄带两个司机,童建国也带两个司机,一起到码头把五辆车开了回来。 王凯旋摸着他那辆桑塔纳爱不释手:“哎妈呀!这才叫轿车嘛!” “啥意思?我那辆皮卡不算轿车啊?” “算!算!以后给我开吧。” “你先把这辆车给人老才送过去再说。” “嗯,没问题。” “你小子要是有一点剐蹭,老子就扣你二斗红高粱!” “哈哈,不会的啦。” 车子买回来,童建国特地到幼儿园接三个小宝贝儿。 以前,童建国都很低调,车子停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三个宝贝儿过来。 因为这会儿接送孩子的家长并不多。 大班的孩子很多都自己上下学。 这一回,童建国直接把车子开到红星幼儿园门口了。 小朋友围着车子指指点点。 “这个车车好大啊!” “大啥大啊,没我爸开的大解放大。” “哼!人这是小轿车。” “开车那个是团团的老爸呢。” “嗯,他是所有的头儿!” “啥所有的?” “就是咱们这个幼儿园,还有所有的厂子。” “怪不得呢,好厉害!” 顾院长也站在门口目送小朋友们。 看见童建国直鞠躬:“童总您总算来了?” “总算?咦,你怎么好像变高了?” “这个” 顾院长穿了双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裙子也又短、又紧、又薄。 “其实你不用这样”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当初,童建国把陈燕的妹妹陈红给晃着了,人家到现在还没结婚。 这又出个顾院长。 顾院长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专生,眼下起码二十五六岁了,好像还一直单着。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哦。 其实,童建国前两次来跟她谈童安南的学习问题时,就看出来她有点意思。 “嗯,没关系,我挺开心的。” “光开心不成啊,你要有长远打算,不能光图眼前。” “嗯,好的,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目光要放长远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做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嗨!” 顾院长突然举手朝童建国身后不远处使劲挥动。 “啥?” 童建国刚一转身就感觉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一个壮汉走到近前。 这家伙有一米八五以上,又黑又壮,比王凯旋都大出一圈儿。 “呵呵我的意思” “童总我先走了啊。” “嗯,慢走。” 顾院长转身跟着黑大汉走了。 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童建国才发现她的裙子太薄、太紧,而里面的内内又太厚太大,痕迹都露出来了。 “这也太” “粑粑粑粑,咱们该回家了。” 三个小家伙过来争相抱住童建国的腿。 “嗯!咱回家找麻麻!” 069、说客 今天是周末,童建国拉着三个小宝贝回到赵君父母家。 在赵君他们家这个部队大院里,赵君她爸就算最高级别了。 顶多有吉普车可以差遣使用。 像童建国早前的那辆五十铃皮卡近似于货车,大家也不以为意。 这回,童建国开了辆黑色大轿车回来。 停在院子里锃明瓦亮的,比首长坐的上塰牌轿车还气派。 眼下,正是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时节,吃完饭也才傍晚,朝霞映红半边天。 童建国就拉着赵君兜兜风。 “老婆,这车舒服吧?” “是啊,比那个车稳呢。” “这是轿车,那是皮卡,当然不一样了。” 童建国和霍华雄提回来桑塔纳没几天就被卫主任叫到市里去了。 到了会议室一看,不光有卫主任,还有翟书记。 “哈哈!车子不错吧!” 两个人笑着说。 一看这阵势,童建国和霍华雄就忍不住互相交换下眼色。 莫非先给个甜枣,接下来准备挨巴掌? 寒暄几句,翟书记说:“咱们省准备修一条一级公路。” “好事儿啊!从哪到哪?” “从盛京到旅大。” “好啊,一定会路过咱们蓝城吧。” 眼下,也就盛京、旅大、安山这样的大城市有三级公路。 像蓝城这样的小城市只有四级公路。 这会儿的基建水平比较差。 照理说四级公路对应的是县道,二级公路对应的是省道。 但实际上,四级公路的质量连后世的乡镇道路都不如。 这要是整一条一级公路那不爽翻天了? 童建国这桑塔纳就真的可以狂奔了。 没想到翟书记和卫主任互相看了眼,叹口气。 “本来是要路过咱们蓝城的” “啊,难道不路过?那多绕啊!” 蓝城在盛京和旅大之间,基本处于直线状态。 而且蓝城周边相对平坦,施工难度不大。 霍华雄也叹息:“这要是把咱们绕开了,对经济影响也很大啊。” 看着两位领导的神情,童建国一下就明白了,领导是想让童建国和霍华雄出面去跟省里的领导谈一谈。 毕竟红星皮具和蓝都无纺布厂都属于全省的明星企业。 童建国挺起胸膛:“省里哪个领导管这块儿?” 卫主任笑了:“你认识” 童建国挠挠头皮:“难道是强处?” “是啊,不过人家现在升职了,副部级” “哦,那就是强部” 强处长当初是处长,但其实人家是正厅级,这会儿升到副部级了,至于官职是啥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他分管基建这一块儿” “好啊,我这就到盛京去找他。” “不用了” “咋了?” “嘿嘿,他眼下正好在咱们市里开会,已经三天了,明天就该回去了。” “好!我这就去找他,他应该在蓝都宾馆吧?” “是啊,最好你跟老霍一块儿去。” 霍华雄直点头:“嗯,我跟强处也能说上话。” 卫主任和书记互相看一眼长出一口气:“太谢谢了!要是能成,你们就帮我们市做了大贡献了!” “这也是我们的事。” 霍华雄直点头:“这条公路如果能从咱们市路过,对我们企业也有极大好处。” 童建国和霍华雄来到蓝都宾馆时,强处他们几个还在开会。 两人等了会儿,强处才回来了。 “小童!老霍!你们好啊!” 强处连忙打招呼。 “强处好!” 童建国这是叫习惯了,都改不了嘴了,幸亏对方不在意这个。 “听说你们参加股份制试点,现在叫啥公司?” “股份有限公司!” “好啊!你们已经走在了时代前列!” “这也多亏领导支持啊,要不是当初领导极力提拔,我们红星皮具哪有今天。” 霍华雄也说:“是啊,我们无纺布厂也对亏领导支持。” 其实,当初红星箱包厂差点被强处强迫,从小集体变成全民。 要真变成全民所有制了,这次股份制试点就没戏了。 因为,改开不会先拿全民企业开刀,而是从小集体、乡镇企业开始的。 “也是你们自己干的好!” “嗯,当初您让我们解决就业问题,我们总算不辱使命!” 童建国开始邀功请赏。 解决就业问题就是当初强处可以放过红星箱包厂的一个条件。 只要解决了一定数量的就业问题,就不用从小集体变成全民。 “哈哈!” 强处大笑,看了看身旁的另一位领导,“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奖励啊!” “哈哈!不敢!不敢!” “说吧,你这次过来有什么想法?” “这次过来一是想向您当面致谢。” “哼哼,二呢?” “听说咱们省准备修一条一级公路” “没错,不过并不全程都是一级。从盛京、旅大两头出来的一小段是一级公路,中间的是二级标准。” “那也不错啊,能极大地提高效率。” “嗯,在全国都算高标准的。” 童建国突然就想起来了,这条公路莫非就是赫赫有名的沈大高速? 这是全国第一条高速公路。 眼下它还暂时按一级二级公路的标准修建。 “咱们省能修这么一条公路真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哈哈!还好还好。” “我经常在这条线上走,又看了下地图。我觉得这条路从我们蓝城路过是最经济实惠的!” “这个,当初是这么考虑过。” “那现在呢?” “有一些小变动” 原来,盛京到旅大这条二级公路本来打算从蓝城路过的,后来盘州、锦城积极活动,又打算从他们两个城市路过了。 盘州、锦城虽然比不上盛京、旅大、安山这种,但也比蓝城强,人家有一些大型国企,也能得到更多的扶持政策。 “我脚着吧,这条公路从我们蓝城路过,不光省时省力省钱,对全省经济的拉动也比另外两个市强。” “哦,为什么这么说?” 070、大白墙 这一回不用童建国回答,霍华雄先抢答了:“小童说得对啊,咱们蓝城集体经济更发达,对消费市场的推动更大,所以应该更多扶持才对。” “有道理!” 强处点点头。 “感谢你们的这个建议啊,回去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童建国知道光拿嘴是说服不了他们的,得让他们亲眼看看,亲自感受感受。 “强处你们明天回去是吧?” “是啊。” “怎么回去啊?” “当然是坐火车了,你们这边又不通飞机。” “正好,我明天打算到盛京一趟,不如我开车送你们。” “那多麻烦,算了不用了。” “不麻烦,跟您坐火车时间差不多,难得这个季节,正好您也饱览一下咱们省的大好风光嘛。” 霍华雄也在一旁劝说:“是啊,强部,小童车开的很稳,再说他刚提了新车” “新车?啥新车啊?” “唉,没啥,就是从上塰提回来的” “桑塔纳!哎哟!我早听说了,排队都买不到哦,开着很舒服吧?” “坐着更舒服!” “好!我坐坐你的车!” 强处他们三个省委领导本来是明天七点钟的火车。 童建国开车送他们就省事多了。 可以稍微睡个懒觉,还能慢慢吃个早饭。 “明天早上一起过来吃早饭啊。” 强处盛情邀请。 “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童建国早早过来了。 陪着领导们吃了早饭,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开着车子出发了。 这一路上,童建国不停地指指点点。 “您看这路,虽然路况一般,但地质构造并不复杂,稍微改造改造就能建成二级公路。” “嗯,是挺平坦的。” “您看到那里没有?” “是个市场吗?看起来规模不小啊。” 另一位领导说:“莫非就是西柳?” “是啊,南西柳北五爱嘛,这要是连起来,对咱们全省的经济真能起到一定拉动作用。” “有道理。” “您看,从这条路过去就是盘州,再往那边走就是锦城,这绕了多远?” “二三十公里?” “不止,起码有五六十公里。” 这一路上,童建国使出了浑身解数,对领导进行洗脑。 至于效果,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到了盛京,童建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又来偷偷探望瑞秋母女俩。 可惜这一次运气不好,一直等到九点多钟也没见瑞秋和翠花出现。 估计瑞秋今天不上班。 她们这种外教的工作本身就比较清闲,上下班时间不固定,有时有课有时没课的。 回到蓝城时,童建国直接来到饲料厂。 在省级行业刊物上刊登软广告以后,饲料厂销量继续攀升,每月销量在两万到五万吨之间。 产能也大幅度攀升,一年能达到60万吨左右了。 这会儿,饲料厂就不用去买别的厂子的饲料来顶自己的产能了。 “那个编辑前两天来电话了,下个月他们杂志就要正式刊登广告了。” “好啊!正式才好呢。” “可比软广告贵了好多呢。” “贵就贵嘛,咱又不差那点钱,再说硬广告可以刊登地址和电话,物有所值嘛。” “嗯,他们也希望能长期跟我们合作。” “那当然了。” 眼下的那些乡镇性质、小集体性质的饲料厂,你让他花五分之一的价格刊登软广告,他们愿意。 花完整的价格刊登硬广告他们就得考虑了。 至于那些全民性质的饲料厂,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积极性,政策也不够灵活,能不能弄出广告的经费都不好说。 “鸡饲料咱们马上也做出来了。” “先别着急上市,找关系户试用一段时间。” “嗯,咱们创立品牌不容易,必须稳扎稳打。” 童建国回蓝城时,童建义也跟着回去,她想顺路来看新房子。 红塔的这栋房子花了1000块钱,就等于买了个地皮。 童建义把老房子推倒了,建成三层的小白楼。 甚至连院墙都修缮加高了。 院门也格外大,桑塔纳可以轻松开进去。 “哥,你这个桑塔纳买的真划算啊。” “可不嘛,5万块钱,我刚买回来就有人10万想收。” “我出15万!” “哈哈!” 祥连忙在一旁劝说:“还是买那种能拉东西的。” 其实,童建义只是开玩笑而已。 像饲料厂这种初创企业,每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甚至哪怕是做样子都得做,不然下面都学你。 刚开始那会儿,童建国也想买辆正经八百的轿车。 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皮卡,就是基于这个道理。 眼下箱包厂都成股份有限公司了,他才花了10万元买了两台桑塔纳。 “那我买皮卡好,还是双排座好呢?” “这事儿应该让祥拿主意,不是祥开车吗?” “他也没主意,哼!” 童建国想了想:“祥块儿头大,皮卡其实还是有点憋屈,视线也不如双排座。” “嗯,”祥直点头,“俺也觉得双排座更实用。” “正好这几天开始装修,材料一车就干了。” 眼下,童建义的这栋三层小楼已经竣工了。 地面三层,地下还有一层半。 就等着全面装修了。 “墙上别贴胶合板啊。” “啊?贴壁纸啊?” “啥都不用贴,墙上好好刮腻子刮大白。” “那多不好” “贴壁纸容易脏,贴胶合板有毒。” 祥挺高兴:“对,对,别贴那些东西。” 这会儿已经开始渐兴奢华风了。 家庭条件好的都在墙上贴胶合板,差点的就贴壁纸。 其实,一点都不好看,就是穷人刚翻身不知怎么浪好了。 胶合板甲醛含量极高,晾一年都消除不干净。 壁纸又不耐脏,清理起来也麻烦。 哪跟上大白墙。 童建国买了红白机以后,只能隔三差五抽空玩几下。 一不留神被赵君撞到了,他就继续鬼扯说自己在搞研究。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更何况童建国也不完全是在忽悠赵君。 电子科教产业毫无疑问在未来几年内会渐渐发展起来。 确实应该提早下手。 上一世,童建国就听说过学习机这种东西。 他那会儿当然对学习机嗤之以鼻,因为他直接用笔记本电脑和平板电脑的。 071、神童 至少在90年代中期以前,电脑都是极其贵重的东西。 奔腾286的台式机刚出来时都得五六万一台。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绝大多数家庭能弄一台千八百元的学习机给孩子已经算比较奢侈了。 童建国知道游戏机本质上也是电脑,可怎么把它弄成学习机呢? 对此,他一窍不通,需要找专业人士帮忙。 崔新的老弟崔军答应帮着寻摸寻摸。 童建国亲自送省领导回盛京一周后,市里卫主任就打来电话了。 “恭喜啊!” “啥?” “省里重新研究了,觉得这条跨省公路还是从咱们蓝城市路过更务实,也更有意义。” “好啊!” 童建国下句话没说,应该我恭喜你才对吧。 “最迟明年上半年就能开工。” “够晚的” “没办法,这么长的一条公路,规格这么高。” 眼下基建水平太差,主要靠人力,能不慢吗? 再说,修着修着,一二号公路又变高速公路了,能在90年代以前能修好就不错了。 从童建国开始,前三个儿女叶淑珍都没怎么帮着带几天孩子。 到童建军这里,叶淑珍算过足瘾了。 田茹的月子是她侍候的,孩子也是她帮着带。 因为童建军从刚当上爹那会儿就开始忙得不可开交了。 他倒是不怎么出差,就是不停地抓人、不停地开会。 特殊时期嘛,可以理解。 童建国都差点被牵连进来。 上个月,穆局还特地找到他,让他帮着研制测谎仪。 童建国吓得赶紧拒绝了:“我现在太忙了,一时半会儿研制不出来。” 童建国至少有一半说得是实话。 他眼下还得研究别的东西呢。 红白机买回来两个月了,童建国还没把它研究明白,玩起来也是偷偷摸摸的。 赵君也越来越怀疑了。 你这到底是在玩还是研究? 崔新的弟弟崔军答应帮忙后,过了一个星期终于帮童建国找到人了。 “我一同学的弟弟,他是浙大电子系的,这方面很厉害。” “好啊!他现在在哪里?” “在首都电子管厂上班。” “好!这两天咱们就去首都找他。” 为了便于人家研究,童建国特地又买了台红白机。 红白机其实很便宜,任天堂出厂价是15000日元。 这会儿日元很硬,大约270日元就可以兑换一美元。 可这会儿人民币也更硬。 两元人民币就能兑换一美元。 所以,红白机换算成人民币也就一百多块钱。 童建国和老温买的是走私货,连机器带游戏盘花了300多块钱。 等童建国再买第三部红白机时,人家就涨价了,涨到600多元一部了。 童建国还是咬牙再买了一部。 过了两天,崔军有空闲时间了,童建国开着桑塔纳带他一起赶往首都。 “这伙计姓段,跟我哥是一届的。” “啊?他不是你同学的弟弟吗?” “他是个神童呢。77年我同学老段在家复习高考,他这个弟弟也跟着一块儿学。” “结果老段没考上,小段考上了?” “是啊,小段77年考上了浙大电子系,老段78年考上了我们人大” “都够厉害的,这个小段也是老三届吧。” “只下了半年乡” “啊?那么短。” “他是六零后。” “我去,今年才二十多岁?他几岁上大学。” “他是六一年生的,16岁上大学,这会儿都已经上班了。” “果然是神童啊!好!咱就需要这样的人!” 小段叫段永平,眼下在首都电子管厂上班。 童建国和崔军过来时都已经是黄昏了,他刚好回到宿舍。 “小段,还记得我不?” 崔军走过来说。 “怎么不记得?你是我哥同学,姓” “姓崔,我叫崔军,这是童总!” 段永平连忙伸手过来。 童建国上下打量:“小伙子真年轻啊!” “不年轻了。” 段永平的面相跟才东亮类似,都是比较明显的江浙人。 嘴唇有点厚,颧骨有点高,但牙齿不那么凸,鼻翼也不像两广人那么宽大。 “还没吃饭吧” 崔军说。 “那个” “走吧,一块儿去吃饭。” 三个人从楼上下来,钻进桑塔纳车子。 “说吧,你想吃点啥?” “卤煮火烧吧。” “你就这点出息?童总请客,不用客气。” “哈哈,拿再来两瓶啤酒。” 其实,童建国也挺爱吃卤煮火烧的。 这会儿的卤煮火烧很地道,不像若干年后,火烧比卤煮还多。 满满一大碗,火烧几乎看不到,净是大肠之类下水。 而且那火烧跟南方的糍粑类似,有嚼头又入味儿。 童建国直接把车开到东二环附近的一家国营饭店。 一人弄了一碗卤煮,再要了几个爽口的小菜,几瓶啤酒。 吃完了,童建国带着他们两个回到驻京办。 来到红木茶几前坐下,段永平终于忍不住了:“童总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崔军也一直没透露童建国的意图,段永平当然也无从琢磨。 “嘿嘿” 童建国笑笑,从大旅行袋里拿出红白机。 “哎呀!任天堂!” 段永平大学生刚毕业,虽在在国营大厂里上班。 工资也不会太高,顶多五六十元,哪买得起这种五六百元的进口东西。 “看来你见过啊!” 童建国打量段永平。 “嗯,见别人玩过。” “那你也一定懂一些。” “没,懂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就送给你好好研究研究。” “啊?别!别!这太贵重了!” 段永平吓得连连摆手。 崔军笑了:“童总的意思让你研究研究。” “研究研究!” “好吧” “哈哈,能不能想办法接上键盘啥的?” “接键盘干啥?” “当然是打字、学习啥的。难度大不大?” “还行,应该可以。” “那就好!”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跟老婆交待了。 “正好我明天没什么事儿,我就先给你接上。” “太好了!” 童建国过来时就留了个心眼儿,他把两个游戏机都带来了。 上一世整天玩游戏,他也大概知道,游戏机上接键盘对专业人士来说并不是太难的事。 072、大力出奇迹 第二天下午,段永平果然带着接着键盘的游戏机来了。 连上电视后倒是可以打字,可只能打英字母。 段永平似乎也察觉到童建国的些许失望了:“这个需要写入软件,或者外置一个硬件。” “嗯,不急,你慢慢研究。” “好!没问题,就是让它有学习的功能对吧?” “没错!” 童建国说着拿出一沓大团结:“这是研究经费,用完了我再给你。” “别!这怎么可以?” “买零件啥的,总得花钱嘛。” 崔军也在一旁说:“童总看好你,你好好干!” “谢谢童总,我但凡有空闲就好好研究研究。” “嗯,这个四合院就是咱们的驻京办,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好!” 童建国这就等于雇佣了段永平。 只是眼下,童建国还不能贸然创办工厂。 等手里有成熟的产品再说吧。 童建国回到蓝城没几天就赶上了公审大会。 然后是游街,再押到海滩上枪毙打眼儿。 童建国上一世可没见过这阵势,有心凑到跟前看看又有些打怵。 平时看到别人杀鸡杀狗,他都不敢凑到跟前,更何况人了。 可等人声鼎沸,大卡车开到公路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夹杂在围观人群中。 一共有五辆大卡车,每辆卡车上有八名罪犯,一个个五花大绑,脖子上还挂着大牌子,身后有武警战士押着。 牌子上写的罪名千奇百怪。 有偷地瓜干儿犯,还有吃粑粑犯。 这两个吃粑粑犯真是倒了八辈儿血霉了,吃了粑粑还被判刑。 据说他们俩是工厂的工人。 闲着没事打赌。 一个说,我拉泡屎你吃了我给你5块钱。 另一个人咬咬牙就吃了,赚了5块钱。 没几天这个吃了屎赚了钱的家伙就觉得自己亏了,又回来找拉屎的家伙。 “你吃了我的屎,我就还给你5块钱!” 结果,这家伙也吃了他的屎,赚回了5块钱。 事后,两人都觉得自己亏大了。 除了一肚子屎,啥都没赚到,他们不约而同把对方告了。 结果一起被抓起来了。 因为这显然是一种赌博行为。 尼玛!就像看了某脑残扑街写的了,童建国恶心的直想吐。 他以为这是里的情节,哪知道现实中真的存在。 难道这不算鸡的屁吗? 一出一进产生10元鸡的屁? “童总!” 童建国正饶有兴致看着,有人向他打招呼。 原来是齐羽和二臭。 他们两个都戴着墨镜坐在跨子里。 童建国点点头,示意他们不要大声。 其实,周边的人根本注意不到童建国。 这会儿就像过年过节一样,大家脸上都洋溢着莫名的兴奋。 根本注意不到身旁。 没一会儿,童建国又看到王胖子了。 游街的大解放不够用,箱包厂还提供了一辆大东风。 王胖子就驾驶着东风车,在驾驶室里坐着,就像首长阅兵一样,洋摆的不行。 可整个车队都过去了,童建国都没看到老弟童建军。 游街过后就该枪毙打眼儿了。 好事的男女老幼们纷纷使用各种交通工具跟着行刑的车子。 有跑步的,有骑自行车的,有骑摩托车的。 童建国也蹬着大国防跟着人群,一直向海边荒滩驶去。 队伍拉的老长老长,几千号人都不止。 到了海滩上一看,早有几百号人在等着了。 来的早的人先抢占了有利地形海滩上的一栋栋断瓦残垣、破房子。 原来,行刑的场地早就提前勘验布置好了。 地上挖着一个个大坑,坑里放着大塑料口袋。 到现场的所有车子车牌都用白纸糊死了。 一辆医院的小客车糊的尤其严实,连车玻璃都糊上了。 每当干掉一个坏蛋时,就迅速拖到车里,一群拿着手术刀的人在里面一阵忙活。 童建国对这种场面又害怕又兴奋。 可就算他想靠近点也没戏。 因为人太多了,有地方站着就不错了。 看了一会儿,童建国直撇嘴,不过如此嘛。 看看身边的其他人,一个个显然也意犹未尽。 时代真是进步了、明了啊。 干掉一个坏蛋比家里杀鸡杀鸭还麻利。 坏蛋跪在大坑前,一名戴着墨镜的武警战士前进一步,对着后脑勺“砰”地一下。 坏蛋就不偏不倚,一头栽进铺着塑料口袋的大坑里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麻利地过来,抓起塑料口袋的口子往上一收,整个人就装进去了,装的严严实实的,滴血不漏。 又过来一个人,两个人一起飞快抬进那辆小客车里了。 不过,也有皮实的。 栽进大坑里还在扑腾。 这个时候武警战士就不管了。 鞠英伦或者邢立伟过来再补几枪。 看了会儿童建国才想起起来。 咦!这么重大的场合,怎么老弟没过来? 他们刑警队的人几乎都到了。 连迟丽丽都过来了,就没看到童建军。 直到童建国看到一个坏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坏蛋是个转业军人。 转业后分配到一家大厂担任保卫工作。 这会儿大厂的保卫科很牛掰,保卫人员都配家伙。 可以在执勤时、上下班时携带。 这伙计这天提前回到家里,却撞见自己老婆在跟隔壁老王在做羞羞的事,不由得勃然大怒,拔出家伙想毙了他们。 结果手里的家伙臭子儿了。 这伙计也清醒过来,主动投案自首。 这是前年的案子,都已经判完了。 根据今年的精神,这伙计又被拎了出来。 而且,这伙计思想很进步。 他也觉得应该牺牲小我成就大义。 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做好表率,警戒世人、威慑犯罪。 于是,他就跪到了大坑旁。 几天后,再派人到他家向他八十老母收取子弹费。 童建国从现场回来兴奋了好几天。 真香!要是每个月都有这光景看多好啊。 不过,在老弟面前他还是尽量收敛点。 但几天之后,童建军突然也喜笑颜开了。 “怎么了?” “哈哈!那两个姓王的坏蛋终于完蛋了!” “就是那兄弟俩啊?” “是啊,在南方的一个荒野里死的跟两条狗似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嗯,这也说明我们的手段是正确的,在高压态势下,坏蛋们都无处遁形!” 073、这瓜保甜吗? “哟,真的有键盘啊!” “必须地!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玩游戏啊?” “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研究这个微型电脑。” “来!你坐我腿上,我教你” “这有啥难的?” 赵君坐到童建国腿上,童建国手把手教她。 “看见没有,这两个小人叫马里奥兄弟” “怎么像游戏” “当然了,这,这属于一种编程,你看着啊噔噔噔噔这不出来了吗?” “真的哦!” “来!打字!” 赵君翘着五根手指用一指禅打字。 “要用八根手指打字,大拇指敲空格键,这样才会打的比较快。” “还怪难得呢” “是啊,不急,咱有的是时间” “嗯,你不嫌我笨就好咦,怎么打不出汉字啊?” “是啊,我还在研究呢,过段时间才能打汉字。” “嗯,正好学英语了。” “老婆手真好看” “有点大” “刚刚好,一根根像小葱一样” “咦,你下面啥东西在动?” “哦,那个啥,我口袋里放了只钢笔。” “怪不得呢,又细又尖。” “” 童建义的饲料厂跟老温的罐头厂一样,夏秋之际是最忙的季节。 因为这正是出栏猪上膘的时节,养猪大户们都舍得花钱。 童建义积极扩产,眼下勉强顶得住。 但随着秋季到来,她必须大量“抢粮”了。 生产饲料除了榨油的豆渣、花生榨、瓜子渣外,主要得靠苞米。 靠童建义在本省的人脉,苞米恐怕不太够用了。 东三省不缺粮食,尤其不缺苞米,关键得有关系。 盛京分厂老姚他们的主战场就在辽省以北,以及其余两省,多少有些人脉。 童建国过来跟老姚一说,他爽快答应:“正好我这几天有空,就带你们转转,介绍些朋友认识。” 童建国的桑塔纳太扎眼了,在城市里转转还好,在各县乡镇来回跑容易惹事儿。 他就把桑塔纳交给王凯旋代管几天。 “死胖子!给我好好看着。” “放心吧您!” 童建国就开着原来的五十铃皮卡,拉着童建义和老姚。 先在辽省北部的几个产粮大县转了转。 这会儿所有粮食都是国家统购统销的。 一般的乡镇企业性质的食用油加工厂、饲料厂也能拿到一点配额,但数额有限,只能从县乡镇地方粮库手里收一点他们私自存留的玉米。 结果,他们似乎还是下手晚了点。 三个人在辽北转了转也只收到二三十吨,还不够半个车皮的。 老姚安慰童建国和童建义:“别急,吉省和黑省也是产玉米大省,随便都能划拉一车皮。” 吉省的玉米产量是辽省的将近两倍,黑省的更多,顶的上辽吉两省的产量。 但三个人来到吉省划拉几天还是只弄到二三十吨玉米。 其实,这五六十吨玉米也够饲料厂撑到来年春天了。 可铁老大事儿多,要是凑不够一车皮,发起货来忒慢忒麻烦,给你整丢点、污染点,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在辽省南部,这会儿才刚穿上秋装。 可这吉省早上都能看到冰碴子了,没法待太长时间了,必须抓紧时间。 老姚不由得有些恼火:“不应该啊!咱辽省产量少点,一年也有几百万吨,这吉省更厉害,一年的上千万吨。就算统购统销吧,手指缝稍微给咱们剩下点就足够了。” “嗯,这里边肯定有名堂。” “你们待两天,我打听打听。” 童建国和童建义在常春宾馆住下来,老姚则出去四处打探一番。 打听了两天终于打听出名堂了。 “妈拉个巴子,我说怎么有些蹊跷。” “怎么了?” “有个南蛮子在这边收苞米,价格比咱们高了20块钱。” 童建义有些急了:“咱们再提高点!把南蛮子赶跑!” 童建国却摇摇头:“这南蛮子跑这么远来,肯定有关系,不完全是价格的问题。” “应该是有关系,他就住在春谊宾馆。” 春谊宾馆是省直机关下属的,专门接待有政府背景的客人。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好能找他谈谈。” 老姚冷笑:“这好办,反正咱们有车。” 童建国一下就明白老姚的意思了,连连摇头:“老姚啊,咱不能干这种事儿。” “咱就是跟他谈谈啊,不干别的。再说都这会儿了,咱也耽搁不起啊。”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像出入省直宾馆这种人你要直接上去跟他谈,他还真不会搭理你。 强横地上前拦阻说不定就管用了。 老姚说:“放心吧,建国,我那哥们儿办事儿很有分寸。” “好吧,咱们抓紧时间。” 当天傍晚,童建国和童建义一起在一楼大厅里等着。 没一会儿,老姚领来个身形高大的哥们儿。 猛一看上去有点像孙红雷。 留着寸头,长着一对小眼睛,精光四射。 一看就是那种胆大心细的人。 “这是童哥!” 老姚介绍说。 “孙红雷”鞠了个大躬:“童哥好!” 童建国点点头站起来:“拜托了啊!” “您放心!” 三人从宾馆出来了。 童建国开车,童建义坐在副驾驶。 来到春谊宾馆外停下,稍微等了会儿,老姚便低声吩咐:“来了!” 童建国还没看清楚,“孙红雷”便麻利地出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又回来了。 等童建国看清他咯吱窝下夹着个人时,顿时吓了一跳:“这,这不好吧” 这是个瘦弱、斯,脸有点扁,脖子有点歪的男青年。 刚被“孙红雷”推搡进后座时,他还挣扎几下:“你们要干什么?” 老姚在里面搂住他脖子往怀里一带。 “孙红雷”再往里一挤,他就像夹心饼干一样动弹不得了。 童建国还有些迟疑,但从后视镜里看到那张脸,突然就笑了,不等老姚示意,一脚油门把车子驶离春谊宾馆门前了。 不到十分钟就在一处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停下来。 老姚刚一松手,那个受气包立刻大喊大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快放了我!不然我” “不然你叫你岳父是吧?” 受气包顿时愣住了。 “我知道你岳父是广省二把手,还是你们当地省厅一把手!” 话音刚落,老姚和“孙红雷”在一旁也懵了。 074、小孩子的包包 刚才童建国从后视镜打量几眼,突然就认出这家伙了。 这不就是那位白手起家的伙计王实吗? 这会儿他还是个小鲜肉,但标志性的歪脖子和有点扁的脸,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所以,童建国直接就把他带到僻静街道上了。 老姚和“孙红雷”刚一松手,他就来劲了,挺起他的歪脖子:“既然知道老子的背景,你们就赶紧放了老子,或许老子会替你们美言几句” 童建国冷笑:“放了你什么意思?我们只是请你过来聊聊天。” “谁要跟你聊天?” 王实说着,作势要下车。 “你确定不聊吗?” “你,你什么意思?” 童建国的不卑不亢反而让他有些疑忌了。 “我问你,你是哪个单位的?” “要你管?” “你是深镇外经委的对不对?” “是又什么样?” “那你们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来收粮食?” “我,我们本来就是搞贸易的。” “粮食可以拿来搞贸易吗?” “我们是深镇特区!” “特区?到了咱这地儿就得遵守咱这里的法规,你有粮食运输加工许可证吗?” 说着,身旁的童建义从公包里拿出许可证在王实眼前晃了晃,王实顿时哑口无言了。 在所有倒把里面,倒粮食是滔天大罪。 虽然王实有老爸和老丈人撑腰,但眼下非常时期,要真有人较起真儿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童建国和童建义私自收粮虽然也有点违规,但他们属于粮食加工运输企业,怎么也比王实这种强。 童建国把王实说得哑口无言,老姚和“孙红雷”在一旁也顿时来了精神,两头往里挤一挤。 “你踏马狂什么狂?我们老大找你聊天不行啊?” “行,行,行。” 王实连连点头。 “那么紧张干吗?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不紧张,不紧张。” “嗯,这就对了嘛。其实,我是想跟你合作的。” “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你能从南方跑到咱这旮沓来,应该是有点关系的。” “确实有些关系” “你倒腾你的玉米,我们搞我们的加工运输。咱们海鱼不犯河鱼,但你得给我们留点活路。” “不敢!不敢!” “嗯?” “不,不,我的意思不敢不留活路。” “我们要的也不多,就要” 童建国刚想伸出一根手指,童建义直朝他眨巴眼,童建国又伸出了两根手指:“我们就要两个车皮的玉米。” “行,行,没问题。” “另外,铁路方面” “这也没问题,你们想什么时候发货都没问题” “那当然了,你老爸那啥,你懂得。” “唉,你什么都知道啊。” “我还知道你将来会创办大公司,当上大老板。” “真的啊?谢谢!” “最后娶回小老婆!” “不会的!” 王实涨红了脸。 “抛弃糟糠之妻是卑鄙小人所谓,生孩子不长皮眼!” “哈哈哈哈!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家人!玉米和车皮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啊!” “没问题。” 有王实帮忙,童建义顺利弄到两车皮的苞米,而且过了三四天就运到蓝城了。 童建义就开始指挥工人大张旗鼓地生产起来。 天气渐冷之前,童建义的“豪宅”也正式投入使用了。 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倪彩霞、耿俊锋都搬了过来。 耿俊锋转入光明小学六年级读书。 1982年以后,小学由五年制改为六年制了。 等过了1983年以后,中学也将由原来的五年制改为六年制,分成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小学、中学都分别增加一年了,童建国以为幼儿园的课程会更少、更简单点。 结果却发现宝贝儿们的书包越来越大了。 童建国三个宝贝儿,老大童安南是79年上半年生的,老二童筝和团团都是80年下半年生的。 80年代以前,幼儿园和托儿所是两回事。 托儿所美其名曰就是收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的。 幼儿园的孩子则多少有点自理能力,可堪造就。 80年代以后,幼儿园就越来越复杂了。 有托儿所,有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 童建国的三个宝贝儿刚开始只背一个小小的军用书包,带的也大多是吃的、玩的。 现在,老大安南已经升入中班,童筝和团团也进入小班了。 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小书包,眼瞅着一天天鼓起来了。 老大安南还额外背着个军用水壶。 幼儿园的其他小孩子都背茶缸。 拴在书包搭扣上,跑的时候叮当叮当响。 可赵君嫌茶缸不卫生,也不保温。 就让安南背着军用水壶,和弟弟妹妹们一块儿用。 “妈蛋,真不轻啊” 一大早,童建国送三个宝贝儿上幼儿园时,拎了拎他们的书包感叹道。 赵君不以为意:“别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啊。” “太重了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 “不会吧,咱小时候不就这么过来的吗?” “你上幼儿园要背书包啊?咱背书包都多大了?” 北方孩子都是8岁上学,像赵君他们部队大院孩子略早点,也是7岁。 可现在的孩子,三四岁就背上书包了。 上学之前有小班、中班、大班、学前班。 孩子将来要是不厌学都属于天赋异禀那种了。 还美其名曰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80后真是悲催的一代。 刚上学赶上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风潮。 上大学时赶上扩招。 毕业了,已经不包分配了,还赶上了第一波灭世大疫。 等若干年后,人到中年,孩子不大不小时,又迎来第二波灭世大疫。 “不行,我的宝贝儿不能像别人那样。” “别胡说八道!赶紧走吧!” 赵君直向童建国使眼色。 童建国是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在孩子面前口无遮拦。 赵君怕影响到管教孩子,背地里没少跟童建国急。 她还以为童建国长记性了,结果还是这副德行。 童建国一边把三个宝贝儿扶到车上,一边念叨着:“嗯!过几天爸爸就给你们换新包包!” “好啊!好啊!粑粑要有新包包咯!” 三个小家伙欢快地手舞足蹈。 其实,童建国才没有口无遮拦呢。 制作小孩子专用书包早在他的议事日程中了。 最近也已经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075、两头赚人情 童建国书包的设计制造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还是经历了不少挫折。 刚开始,童建国对小学生书包的要求很高。 甚至有点超前了。 比如,小孩子背着书包掉进水里了,书包必须得像救生圈一样可以浮起来。 童建国两片嘴皮子一嗑,刘清涛手下的设计人员们就一顿忙活,推出了各种方案。 有充气式的,孩子像背着个毛熊玩具。 还有藤条做材料的,整的跟藤甲兵似得。 反正要么爆丑,要么贵的要死。 他们三个小家伙这会儿的同学们独生子女顶多占了一半。 剩下的基本都是家里两个孩子那种。 让他们的家长给孩子买专用的书包都有点不情不愿的,更何况要多花钱了。 最后,童建国就不敢提太多要求了。 美观、舒适,能有一点点防水功能就可以了。 经过大半年的反复研究、制作。 到83年底总算出来样品了。 其实,这两年被童建国的超前理念洗脑,刘清涛、高岩他们也觉得学生应该有专用书包,不能整天背着军用书包。 尤其这种双肩背的款式,更能端正孩子挺拔的身姿。 “怎么样?建国,你看看这几个。” 刘清涛指着一排书包样品。 设计人员们一口气设计了五个基本款书包。 有漆皮的、有人造革的、有帆布的、有涤纶的 款式也略有差异,有军用书包那种搭扣的,有扣盖式的,也有磁吸式的。 设计人员之所以做这么多款式,也是没办法。 众口难调,尤其小孩子们。 又不能太贵,又得舒适,又得实用。 “怎么样?你儿子喜欢哪款?” 刘清涛和高岩的孩子都比较大,眼下都上小学了。 刘清涛指着一款漆皮的书包:“我家那兔崽子,专挑贵的要!” “哈哈!说明他有眼光。” 漆皮的这个防水效果更好一些,虽然不能当救生圈用,但掉进水里的话半个小时内都不会沉下去。 这个漆皮的除了更贵以外,也更重一些,小孩子是不合适的。 童建国指着涤纶的一款书包说:“我三个宝贝儿就来这个吧。” “嗯,这个还有专门给女孩子用的。” 童建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设计方面还是挺用心的。 书包外面还专门有个放卡片的位置,可以写上孩子的姓名避免跟别的书包弄混。 书包里面也层次分明。 幼儿因为是半玩半学习的。 书包里的吃的玩的都得跟书本放在一块儿,因此特地做了分区。 也让小孩子从小就学会归类。 童建国拿了三个书包正打算回去,秘书小吴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跑过来了。 “童总,有个南方人找你。” “南方人?” 童建国密切交往的南方人也就才东亮,可才东亮大名鼎鼎,人人都认识他了。 霍华雄也是南方人,问题没人能看出来。 童建国来到办公室一看,原来是王实。 “小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童总好!不好意思啊,没打招呼就贸然过来拜访您。” “别客气!来!坐!” 上次在常春时,童建国连威逼带利诱地,跟王实合作了一把。 虽然没打算再继续来往了,临别时,童建国还是客客气气留下地址电话。 “有空到蓝城找我啊!” “好的,好的。” 没想到王实真过来了。 这家伙老爸和老丈人都身居要职,跑来找咱能有什么事儿呢? “我说小王啊,你的玉米运回去没有?” “没呢。” 王实一脸的烦恼。 “也对,距离太远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半路上。” “我本来想走铁路的,可找我爸的战友一打听,感觉不行。” “怎么了?” “时间太漫长,海关也比较麻烦。” “海关?你不是运到深镇吗?” “其实我这批货是弄到香港的” “怪不得呢,你这家伙。” “我量比较大,火车皮确实慢了点” “那你应该走海运啊!这个位置船走得并不慢,而且运输量大。” “是啊,可是” “有事儿尽管说。” “可我在这边儿没熟人啊。” “要不我帮你问问?” “那就太谢谢童总了!” “不客气。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住在蓝都宾馆。” “那你明天就等我信儿好了!” “好的!麻烦童总了啊!” 其实这事儿一点不麻烦。 童建国甚至能两头赚人情。 因为眼下航运公司也开始讲经济效益了,他们巴不得揽到大客户。 王实这种人虽然不笨,但他们习惯事事找关系走后门儿。 没有关系没有门路,他们就不敢贸然行动。 离开厂子,童建国直接来到海港找单经理。 王实的玉米肯定得从旅大海港走。 从旅大到蓝城,乃至莹口这一片的海港都属于北方航运的区域。 童建国跟单经理一说,单经理喜出望外。 “好啊!这么大的客户,沈总一定会大力配合的。” 沈总就是整个北方航运的大脑袋。 王实的玉米生意很大,一单都数百吨,对他们来说绝对算大买卖了。 “那你跟沈总说说,以后我们往华东走货时,他多给点优惠条件。” “必须地!” 单经理跟沈总那边打好招呼后,童建国就过来通知王实了。 “行了!伙计,那边我都给你打点好了,你直接过去吧!” “谢谢!太谢谢童总了!” “你打算怎么去旅大?” “我看看明天的火车吧。” “坐火车干啥?我开车送你去!” “怎么好麻烦你?” “麻烦啥啊,也没多远。走吧!” 童建国心说,这么大一份人情,老子不亲自拿到手那不亏大了。 北方航运是个大公司,童建国名下的箱包厂、拉链厂、罐头厂都不少在他们这里走货。 但货运量还是很难引起他们的重视。 童建国甚至都没能找到机会跟沈总见个面。 而且,就算童建国找人引荐,这孙子也未必会给面子。 这次领着大客户来了,他就不得不给面子了。 童建国领着王实过来时,他还有点将信将疑。 直到王实把运单递上去,他这才惊喜万分,握住童建国的手:“哎呀!童总啊,我们正打算往南方发展呢。” “你应该感谢我们这位小王同学!是他给了你们这次机会!” “好!都感谢,中午咱们好好安排一下!” 076、专家教授 “小家伙们感觉怎么样?” 等三个小宝贝儿连续背了几天书包,童建国才来询问他们的使用感受。 “好呀!好呀!” 童筝拍着小手。 “欣欣也想要一个呢。” “你个小东西,这么小点儿就知道讨好女孩子了。” 赵君在一旁整理下三个宝贝儿的肩带说:“确实不错,就是感觉好像有点勒的慌。” “哦,可能是带子窄了点,我让他们再调整调整。” 刘清涛手下的设计人员们把各种意见汇总过来后,又反复调整几次,就开始试生产了。 不过,这个市场眼下其实并不存在。 跟当初的拉杆儿箱类似,这也是童建国的发明创造剽窃。 可拉杆儿箱有天然的受众,那些拎着大包小裹的旅者他们早就盼望有一款可以拖着走的旅行箱了。 这双肩背式书包却是童建国硬造出的概念。 当下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斜挎式书包,你非弄出个双肩背。 你说你健康,谁信呢?是奸商想赚钱吧? “建国自有办法!” 不等童建国张口,刘清涛就知道了。 “是啊,俺还得去找专家教授。” 趁这会儿专家教授们还没变成砖家叫兽之际,确实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这会儿的专家教授大多像薛宝宏那样,还很单纯,一提钱就脸红。 这会儿的老百姓也一样,专家教授给企业站台他们并不会多想,他们会无条件信任专家教授。 首都的专家教授最多,年前又得跑一趟了。 正好老牛也准备到首都去。 “你这是” “嘿嘿,俺家金花” “我去,这可够快的。” “都一年了!” “也对啊,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俺家金花都” “不会吧,几个月了?” 童建国又一次震惊了。 “估计有三四个月了。” “好事儿!” 最近几年开始,人们的思想观念突然变得开放了。 几乎有一半的婚礼现场,新娘都是挺着大肚子的。 区别就是有的显怀,有的不显怀。 童华章、叶淑珍还无法接受,觉得伤风败俗。 但像他们这样已经越来越少了。 在很多家庭里,只要孩子跟对象定下关系了,父母就毫不避讳地让他们在另一间屋子里困觉。 当然,这种情况几乎百分百最后都会结婚,哪怕半路觉得不合适也不愿反悔。 这也为若干年后居高不下、秒杀欧美国家的离婚率留下注脚。 像铁维顺和牛金花这种,童建国心里清楚,肯定是牛金花主动的。 她的炉子早就烧的红彤彤了,恨不能随便抓一根面包放进去。 这也是童建国当初放弃把牛金花介绍给老弟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尼玛哪天没喂饱,她不要你好看啊。 知女莫如父,老牛应该也早就发现自己闺女天赋异禀了,如果不早一点给她找婆家,保不齐会惹来什么麻烦。 两人一大早出来,刚到楼下就看到王胖子在那笑眯眯地等着,皮卡停在一边。 “你个损塞,整天就惦记老子的车。” 王胖子嘿嘿笑着接过童建国桑塔纳的车钥匙。 严厉打击之后,社会治安状况并没有明显改善,尤其到年关时节,各种盗抢事件又开始增多了。 童建国都不敢开着桑塔纳出远门了。 因为这款车太扎眼了,坐这车的人非富即贵。 再说,童建国开着皮卡还可以拉点东西。 给驻京办拉点吃的用的等生活物品。 再给薛宝宏捎点土特产。 薛宝宏这个老教授人还是比较耿直,童建国要是给他贵重点的礼物的话,他都会生气。 但捎点土特产啥的,他就能够接受。 其实,土特产也挺贵的 一大早出发,童建国和老牛来到首都时,天都黑了。 先在驻京办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老牛办他的事,童建国就先到薛宝宏这里来。 这天是星期天,薛宝宏在家里,童建国拎着一坨坨的海产品登门,他还直皱眉头。 “带啥东西啊,大老远来看我就不错了。” “土特产,都是土特产!” “这大对虾是你们的土特产啊?” “那当然了,我们靠海嘛。” “还有这海参,这也太贵重了吧?” “贵重啥啊,我们那里有的是。” “有的是?这是补品,中央特供的。” “啥特供啊,没啥用。教授您是搞研究的还不明白吗,这玩意就是胶原蛋白,跟猪蹄子差不多。” “这倒是,其实没什么营养。” “就是嘛,您就当我送您的猪蹄子,过年过节烧着吃。” 其实,童建国来探望老爷子还真是很单纯的。 就是敬佩他的人品对他心存感激。 甚至连这次来首都找专家教授帮自己宣传书包的事,童建国都没跟他提。 只要随便提一下,薛宝宏百分百会帮忙。 但童建国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买卖干的这么大,又是饲料又是皮具的。 薛宝宏一直以为童建国就是个可怜兮兮的,一睁眼就惦记欠银行一屁股饥荒的农民企业家。 离开薛宝宏家,童建国直接来到北医下面的那家假肢研究所。 这就是童建国给老弟童建军配假肢的那家研究所。 当时花了2000多块钱给童建军配了条胳膊,童建军还心疼的不行。 事实证明,这2000多块钱花的值,眼下过去三四年了。 童建军用假肢各种跑跳投的,一点都没损坏。 这几年,童建国也来了几次,想看看他们的研究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但是很遗憾,他们当初只是拿到了日苯最新研究成果而已,这几年还是原地踏步。 来了几次,童建国和其中的几个专家混的挺熟的。 尤其一个年龄相仿的教授。 感觉人挺活泛,也比较好说话。 “童总好啊,有日子没见了啊。” 童建国过来,魏教授主动打招呼。 “是啊,魏教授您还那么年轻。” “哪里,哪里。” “我找您有点事儿” 魏教授顿时心领神会:“来,到我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童建国拿起儿童书包。 “您看,这是我们的新产品。” “不错啊,符合人体工学!有利于少年儿童生长发育!” 童建国大喜:“那我找人过来采访您,拍摄一下?” “这个” 魏教授的小眼睛闪着光芒:“我恐怕得误时误工,还有舟车劳顿” 077、打游击 要是每个专家教授都像薛宝宏那样,还怪麻烦的。 听魏教授这么暗示,童建国挺高兴,连连点头:“嗯,教授您说得对,车马费、误工误时费啥的都少不了!” “谢谢童总理解” 魏教授说得时候还有点羞答答的。 在这会儿,他这种已经算是上限了。 讨价还价、狮子大张口啥的是不可能的。 “最好能再找几个。” “行啊,你想找几个?” “三四个就行啊,比如运动方面、儿童医生、骨伤科方面等等,反正最好是其它各个专业的。” “明白,我给你找几个。” “当然,他们也都会有车马费啥的” “嗯,知道了。” 离开研究所童建国还有些忐忑。 妈蛋!我会不会是始作俑者? 从我开始用专家教授站台以后,砖家叫兽就越来越多了? 回到驻京办时,正好老牛也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小段,顺便吃个饭。” “好的。” 老牛每个月都到首都来,跟小段也见过两次面了,比较熟悉了。 而小段的学习机的研究状况,童建国也了如指掌。 见到童建国,小段还有些不好意思:“童总,那个学习机现在还是进展不大。” “没事儿,你慢慢研究,经费用完没有?” “没有,没有,还有一大半呢!” 段永平虽然学的是电子专业,但他侧重于硬件方面。 软件编程方面,他还得现学现卖,或者去找老同学请教。 “走!吃饭去!” 这一回,三个人吃的是猪肉馅儿、牛肉馅儿锅贴。 味道很地道,肉也很实惠。 喝了点啤酒,吃了点小菜,三个人花了20多块钱。 引得邻座的食客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一趟到首都来,童建国的日程也是满满的。 除了见见老朋友、联络给书包站台的专家,童建国还打算再买一套宅院。 来之前,赵君的姐夫老何已经帮着联络好了。 就在三里屯附近,1000平米一个大杂院。 对方要价两万元。 老何嫌太贵。 因为三里屯就是农村,也就离使馆区近点,有做生意的来来往往,就显得它挺繁华的。 而且,童建国拿到这个院子肯定也基本不能要原来的房子了,推倒盖一座五层的小楼。 两万块钱就等于买了个空院子。 童建义花1000块钱买的院子还有四五百平米呢。 就算这是首都也不能贵那么多。 老何打算找人跟他们好好谈一谈。 童建国之所以想买这个院子是因为东单这边这个四合院只适合做私人会所,本单位的人,亲朋好友在这里聚一聚。 可随着红星皮具在蓝城知名度越来越大,很多蓝城的人到首都时,也想跑到这个驻京办来沾沾光。 老乡见老乡两眼放光芒,你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 干脆就另觅一处更敞亮的所在吧。 趁着老何在联络对方,童建国还可以做点其它事淘换淘换古董。 经常到首都来,也时不时帮童建国淘换东西,老牛也是半个专家了。 四合院里每个房间里的红木家具、各种瓷瓶基本都是他淘换回来的。 对这一块儿也算门儿清了。 听童建国说又要淘换淘换,老牛却叹口气:“官园已经没了” “啊?又被抄了?” “是啊,这一次估计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了。” 龙潭湖公园、官园市场这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市场。 好些古玩古董小商贩藏在里面做买卖。 这些年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抄完起来,起来了又被抄。 但如果抄的狠的话,商贩们恐怕就得换地方了。 “不碍事儿,明早咱们先追大筐去!” “好!” 追大筐是合法的,最起码没人查抄。 就像当年铁维顺一样,最远的有保定、雄城县的,近的有亦庄、黄庄的,蹬着自行车,驮着从农家收来的瓶瓶罐罐卖给物商店。 商贩们就在门口候着,等着收农民手里出不了手的东西。 这会儿农民们手里的瓶瓶罐罐扔了不是,驮回去也不合适,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和老牛起来了。 站在宣武门物商店门前,看着一个个驮着大筐的农民过来,进进出出。 每当有人垂头丧气出来时,商贩们便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挤兑农民,让他真心觉得自己手里的都是破烂,有人肯收都算捡了大便宜了。 童建国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来来往往、讨价还价,也不掺和进去。 好一会儿,老牛才明白童建国的意图了。 正好有个贩子老牛以前在官园市场见过,就凑了过去。 “哟!这不水三儿吗?” “牛爷!您好啊!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我还想淘换东西呢,你们官园那帮人又没影儿了。” “唉!难呐!” 水三儿叹息,小眼睛却飘向童建国这边。 “这位爷一看就是大主顾啊!” 童建国笑了,不紧不慢走过来。 “何以见得?” “您看您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准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哈哈哈哈!” 童建国大笑:“可惜我对瓶瓶罐罐不感兴趣” “不会吧。” 像童建国这种确实罕见。 古玩市场,瓶瓶罐罐占了一半以上。 来收东西的客官绝大多数都扑在这上面。 老牛点头:“我们大兄弟说得是实话,他喜欢字画玉器银器木器之类的玩意儿。” “哦,明白了,要不您跟我到我们那边儿瞅瞅?” “你们那边儿啊?你们不是都散了吗?” “怎么会呢?有买当然就有卖了!” 水三儿眨巴着眼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又搬到象来街了” “那里不是自由市场吗?卖菜卖衣服的?” “嘿嘿,咱们也跟着卖一卖” 他们这些古董贩子就这样,风声不紧时就聚在一起大张旗鼓地卖一卖。 风声紧了,又化整为零,躲进自由市场里。 跟卖菜、卖衣服的商贩混在一起。 其实混的也不算紧密。 因为眼下老百姓手头还比较紧张。 买旧东西、二手东西是大家的生活常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新出版的大众电影3毛钱一本,很多人舍不得买,就买旧的。旧的也不便宜,1毛钱一本。 078、虾球传原画 除了蔬菜、生鲜之类,几乎所有东西都有二手的。 比如过期的罐头、过期的挂面、过期的奶粉等等。 反正告诉你过期了,你要觉得自己抗造就买好了。 其它二手的东西更不用提了。 各种二手的木工工具、钳工工具、电工工具、建筑工工具。 还有二手收音机、二手手表、二手缝纫机、二手自行车等等。 很多古董家具、红木家具就混在二手家具里面,堂而皇之地售卖。 在所有古玩古董中,古董家具是最安全的了。 几乎从没被查抄过。 因为大家都卖旧家具,你是二三十年前的,俺是两三百年前的,有啥区别? 其它缺乏实用性的古董古玩就得偷偷摸摸了。 童建国和老牛跟着水三儿过来。 他这摊位上净是瓶瓶罐罐之类东西,再就有一些木串。 童建国手里的小叶紫檀手串、崖柏手串、海黄手串都有一大箱子了,送人都送不出去。 但人给你引路,你总得表示一下嘛。 瓶瓶罐罐不喜欢,木串总还凑合。 “这位” “童总!” 老牛介绍说。 “童总,您看这是沉香手串,您闻闻。” 童建国拿在鼻子前闻了闻。 味儿、花香味儿、蜜香味儿童建国都遇到过,唯独这个有些陌生。 “怎么有股中药味儿,还有种果仁儿的香味儿” “是吧,”水三儿有几分得意,“这是沉香手串中最好的一种。” “哦,哪里出的。” “这是惠安奇楠沉香。” “好吧,来一对儿吧。” “好咧,30元,再饶您一对儿天珠串。” “天珠是啥?” “就是藏民戴的破玩意儿,虽然有些年月了,也不值钱。” 离开水三儿的摊位,童建国和老牛又到别处转了转。 先到小人摊转了转。 小人书、邮票之类的其实是赵君的收藏爱好。 八十年代以前的,四大名著中,上塰人美的红楼梦,冀省美术出版社的西游记、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水浒传,赵君都集齐了。 只有上塰人美的三国演义差了四本。 童建国转了转,还真找到缺的这几本了。 而且品相不错,都是9成新的。 “太棒了!老婆一定会大大犒劳我!说不定还能解锁新姿势” “你说啥?” “哈哈,没啥。” 童建国正打算离开这片区域时,突然就看到在一个小人书摊位前聚了一堆人,在翻看什么。 摊主还在着急忙慌地呵斥着:“别动手!别动手!”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小人书原画。 感觉挺一般的,可仔细一看内容顿时来精神了。 原来这是虾球传的原画,作者是关山月。 画的是虾球传的第三部山水长远,一共94张,是解放前创作完成的。 虾球传不算著名的学作品,关山月也算不上的最厉害的大画家。 但随着去年虾球传的热播,这套原画一下就引起人们注意了。 虾球传是第一部国产的电视连续剧,这套原画也跟着沾光,多少值点钱。 摊主要价80元。 大家可能觉得有点离谱了,围观一会儿就纷纷散去了。 摊主正暗自叹息之际,一抬头看到童建国走过来了。 “60块钱不还价!” 没想到童建国却很爽快:“行啊,打包吧。” “啊?” 摊主还有些懵逼。 老牛催促:“来呀!” “好咧!” 摊主小心翼翼把94张原画打包起来了。 离开时,童建国又帮老爸淘换了几幅书法作品。 有赵朴初的、李叔同的、于右任的。 还弄到曾巩的、乾隆的各一件书法手迹。 回到东单时,老何也过来了。 他已经找人跟三里屯那个大院子的单位谈过了。 他们愿意把2万的价格降到1.8万元。 老何还嫌降的不够多:“奶奶个熊,这家太抠门儿了。” “行了,行了,不错了,赶紧拿下吧。” 第二天,童建国就跟老何过来把院子买下了,又一起站在院子里比划一阵。 院子里有两排30多间房子。 其中七八间倒是可以保留,剩下的基本都可以拆了。 “你想在哪个位置建楼啊?” “当然是靠马路这边了,这条马路朝北是使馆区,朝南是东二环” “嗯,是不错。” “等大楼建好,把周边的围墙也都拆了。” “千万别拆。” “怎么了?” “周边这些家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占你一块儿地儿,到时候想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也对。” 这会儿没有私人地产的概念,占了也就占了,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所以,院墙必须结结实实地砌着,一丝一毫不能让别人占便宜。 “嗯,除了大楼临街这边不用墙,其它都给砌起来。” “临街这边你想干啥啊?” “咱蓝城驻京办不可能总有人住,要想维持日常开支就得搞点经营活动。比如一部分干旅店,一部分开饭店” “好!这地点开饭店,不愁没客流!” 老何说着,两眼放光芒。 “啥?老何你想干啊?” “唉,俺哪有那个时间呐” 其实,老何在海军大院是闲职,比童建国还闲。 而且,他在炒菜做饭方面很有天分。 童建国的老街坊孔老二作为二级厨师,都时不时得跟他学两手。 “怎么会没有时间呢?时间是海绵,挤一挤总会有的嘛。再说,你们单位管理也不严格,请长假啥的也不难。” “嗯,再看看吧。” 反正这栋五层的小楼起来也得大半年,再拾掇拾掇,怎么也得一年后的事儿了。 回蓝城前,童建国又问了问魏教授,他果然已经把专家们都划拉齐了。 童建国回到蓝城后,就赶紧来找崔新,让他派采编人员到首都给魏教授他们几个专家录制节目。 往常,童建国宣传新产品都是墙内开花墙外香。 这一回,他直接从老家出发。 在蓝城市电视台播放专家访谈,吹嘘双肩背书包的划时代功效。 等蓝城市大小商场都摆上双肩背书包后,再向其它省拓展。 当然,专家访谈不能这么露骨。 就说咱双肩背书包的好处,不提具体产品。 尤其到了央视和上塰台更得收敛一点了。 079、脑瓜子嗡嗡的 “一!二!三!” “行了,别数了,一共八辆!” “我去,听说咱们全市就10辆桑塔纳,这回就来了8辆?” “你没看看谁家闺女出嫁” “不就园艺村一农民吗?听说还被判过。” “判过咋地?架不住人家跟对了人。” “跟谁干?难道东门外老童家?” “还能有谁?” “这世道,净他们好了啊” 这些年,婚礼真是越来越讲究了。 老礼儿恢复了,新内容也越来越多。 81年童建军结婚时,也顶多多摆几桌,大轿车接新娘而已。 眼下到了84年了,这家伙,8台桑塔纳拉着新郎新娘绕城转一圈儿不说,还有拍照的、摄影的一路跟随。 到了宾馆大厅里,又有什么伴郎伴娘,还有婚礼主持人 童建国特地把崔新叫来了,给老牛的大女儿牛金花主持婚礼。 在人们的欢呼笑闹声中,童建国感觉老牛都快绷不住了。 老牛六个闺女,不容易啊。 尤其这老大牛金花,从小就跟着老牛,当半个大人使。 如今,终于嫁给一个靠谱的小伙子了。 老牛能不激动吗? 好在崔新应变能力极强,婚礼现场亦庄亦谐,频频把老牛逗的破涕为笑。 牛金花跟铁维顺结婚后,就长期定居白沟了。 反正牛金花本来跑的就是华北市场,待在那边也挺方便。 眨眼间,又是一年春节了。 当初买八仙桌时,童建国觉得再过几年就坐不下了,没想到根本就没用上几年。 也只两年的功夫便已经坐不下了。 今年春节,童建军有了儿子,童建义也搬到蓝城,还把倪彩霞和耿俊锋接到身边。 两个大八仙桌都坐的满满登登了。 童华章和叶淑珍都美的合不拢嘴:“咱真是大家口啊!” “可不嘛,这十里八街的没一家比得上咱。” 童建国是一家五口,童建义也是一家五口。 剩下童建波、童建军也都是一家三口。 这别人家哪比的了。 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童建国却在心里叹息。 妈蛋!老子还有一个宝贝儿在外面呢。 大学这会儿都放寒假,洋人也不过春节。 不知道瑞秋和翠花在干啥? 瑞秋会不会教翠花咱华夏化? 可不能忘本啊,你好歹是咱华人的种。 接连探望三次,童建国都没敢跟她们母女相认。 下一次无论如何得相认了。 就算瑞秋经济条件好,其他方面说不定也需要帮助。 这不是经不起诱惑,这是责任。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可直到出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童建国才腾出时间来。 他特地开着桑塔纳来到盛京,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来到盛京大学家属楼附近。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家属楼附近车来车往,人格外多。 尤其瑞秋住的那两栋高档家属楼前。 好像还有警察进进出出的。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童建国不由得心惊肉跳。 莫非 “砰砰!” 突然有人敲车子,童建国吓得一哆嗦。 “谁,谁!” 他抬起头来才看到童建军脸贴在副驾驶的玻璃上向里张望。 童建军本来就长得怒眉大眼。 这一贴在玻璃上,简直就像门神画上的尉迟敬德。 童建国吓得又是一哆嗦。 童建军又敲了敲车子,童建国才反应过来了,赶紧把车门打开了。 “呵呵!这么巧啊!” “是啊!” 童建军进来坐下了。 “我觉得是你车,就过来了。” “呵呵,我昨天刚到盛京,今天路过这边,见这么多人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啊!又是大事。” 童建军忍不住叹息。 “大事?有人被害了吗?” 童建军点点头。 “呵呵真是的” 童建国尴尬地笑笑。 但突然就觉得不对。 像盛京这样的超大型城市,一年出个十起八起的人命案,根本就不算大事。 尤其当下这个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年代。 “不会是涉外吧” 童建国忍不住脱口而出。 童建军点点头。 “我草!” 童建国不由得懵了。 难道瑞秋 不会这么巧吧? “那个,是不是年龄比较大的?” “好像30岁左右。” “男的” “女的。” 童建国脑瓜子嗡嗡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十有啊! 怎么会这样? 早点跟她们母女相认好了,说不定能帮她防备点。 要真是瑞秋的话 翠花会不会有事? 童建国顿时心急如焚。 “她,她是不是还有家” 童建军却突然推门:“郭局叫我,我先过去一趟。” 说完,就“蹬蹬”下去跑开了。 把抓耳挠腮的童建国独自留在车里。 翠花一定不会有事! 说不定也不是瑞秋。 日!早点过来跟她们相认好了。 法克!法克! 童建国恼火万丈,忍不住就用手去拍方向盘。 “嘀!嘀!” 车子叫起来。 路边的行人纷纷张望。 童建军和盛京市局的几名公安也朝这里看几眼。 那几名公安有两个童建国见过。 去年,在盛京市局的请求下,童建国帮他们装了双面镜,又帮他们配了鲁米诺。 童建军跟那几名公安聊了会儿,突然又一起面向另一边,似乎有人过来了。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 等童建国看清那老者的面孔时,吓得一哧溜滑向车座下面了。 日!怎么是他! 这老者正是童建国第一次过来时,对他各种怀疑的那家伙。 当时,童建国在家属楼后东张西望,被老者撞见了。 童建国只好宣称找鸽子,把他给搪塞过去了。 这下完蛋了! 老子成了犯罪嫌疑人了! 童建国每次过来都鬼鬼祟祟的。 不是开着五十铃皮卡,就是开着桑塔纳。 难免被人注意到。 那个老东西一边跟童建军他们摆呼着,一边朝童建国这边指一指。 童建军也不时朝这边张望。 完蛋了!老东西把我供出来了!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东西跟童建军他们摆呼一阵后终于走了。 童建军又跟其他人嘀咕了几句,一边嘀咕一边朝童建国这边看。 童建国不由得苦笑。 这下好了,完全暴露了。 老弟是不徇私情的人,想躲也躲不掉了。 算了,是死是活吊朝上吧。 080、父女相见 童建军跟几名公安聊了会儿后,便大步流星朝童建国这边走来了。 童建国苦笑着正襟危坐。 好吧,这下你知道了,老哥其实不是正人君子,老哥也溜号了,还跟洋妞儿搞出了孩子。 童建军钻进车里,在副驾驶坐下,叹口气,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童建国尴尬地笑笑:“呵呵,你知道了,其实我” “死者是美国人,叫瑞秋” “唉,还真是” 在此之前,童建国还抱有侥幸心理。 一旦不是呢? “她美国的家人正在联络中,这边还有个小女孩儿,两三岁的样子。” “小孩儿没事吧?” 童建国战兢兢地问。 “没事。瑞秋应该是昨天下午被害的” 原来,昨天傍晚瑞秋没到幼儿园接孩子。 幼儿园阿姨只好把孩子领回家。 今天早上,邻居上班时发现瑞秋房门下有血迹流出才察觉不妙。 叫不开门就赶紧报案了。 “正好这几天我在盛京这边开会,就跟着门队长他们过来了。” “唉,这个年代的人胆子也忒大了,连老外都敢动” “哪个年代不一样” “是啊。” “这应该是一起入室盗抢杀人案。罪犯知道就算他不伤人被抓住也会被枪毙。所以,他上来就要命。瑞秋中了三刀,刀刀要害。” “这个王八蛋!一定要抓住他!” “是啊,去年连发两起大案,今年一开春又是涉外的再不破,盛京局里就剩不了几个老人了。” “这个板子不该打到公安干警屁股上啊,谁不希望社会太平。” “唉,这跟谁说理去。” “对了,你们跟街坊邻居有没有打听出什么?” “暂时还没打听出有用的东西。” “慢慢来。”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看来那个老东西没把童建国交待出来。 “你要不要到现场去看看?门队他们虽然不认识你,但听说过你,知道你是特别顾问。” “不用了,刚犯案没几天,现场应该也没怎么破坏。” “是啊,保护的还不错。” “到时候勘验报告拿给我看看就行了。” “好的。” “对了,那个小孩儿可以见面聊聊。” “两三岁的小孩儿,而且她不在犯案现场” “说不定这几天有什么异常情况她见到过呢?” “也对!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嗯,我反正今天没什么事儿。” 童建军下车走了,童建国也想下车活动活动。 坐了半天腿都麻了。 可他不敢下车。 外面到处都是这片家属楼的街坊邻居,保不齐哪个人就见过童建国。 好在车里放着不少吃的喝的,足够童建国待上大半天了。 一边吃着喝着,童建国一边唉声叹气。 瑞秋啊,瑞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点呢? 你以为这是空气香甜的美国呢。 这几年天朝的治安状况应该确实不如同时期的欧美国家。 孤儿寡母很容易招贼。 而且贼们都下死手不留活口。 同时,童建国在想:自己和瑞秋认识的事要不要向老弟坦白? 如果不坦白的话,一旦暴露就说不清楚了。 建军虽然不徇私情,但这么多年兄弟,他还是了解我的。 知道我是个胆小善良的人,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 童建国胡思乱想着,吃着喝着。 累了就把椅子放平,躺了会儿。 直到童建军回来了,还带来了门队和另外两名年轻公安。 “辛苦了!童总!” 门队一进来就连忙打招呼。 “不辛苦!不辛苦!” 童建国起身整理衣服。 “这个案子恐怕又得有劳童总帮忙了。” “唉,谁让咱是顾问来着,试试吧,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线索。” 门队指点着童建国将车开向幼儿园。 童建国还在心里祈祷:但愿别碰到那天那个幼儿园老师啊! 童建国上次过来还冒充导演跟一个老师打听翠花的情况。 凭童建国长得这么引人注目,老师再见到肯定能认出他来。 车子停稳了,童建国戴着墨镜磨磨唧唧下车时,见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门队长大步走过去冲大妈点头:“岳院长,孩子在吗?” “在屋里玩呢,你们到我办公室等着,我让老师带她过去。” “嗯,你没跟孩子说她妈妈的事吧。” “怎么能说呢,这么小,她也理解不了。” “那就好。” 往办公室走着,童建军还介绍说:“我哥可会哄孩子了。” “是吗?童总还挺顾家呢。” “那当然了,我们家他最顾家了,拿孩子特别有耐心。” “难得,难得,事业干的好,对老婆孩子也好,这世道像童总这种不多啊。” “呵呵,凑合凑合。” 几个人在园长办公室等了会儿,一个女孩子就牵着翠花走进来了。 “哎呀!小孩儿真好看!” 一看到翠花,大家都忍不住赞叹。 童建国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可怜的孩子,这下你没妈了。 他大步走过去,单膝跪地蹲在翠花跟前。 “叫啥名字?” 牵她手的女孩子低头说:“快告诉叔叔,你叫啥?” “翠花。” “啊?” 两名年轻公安忍不住发出惊叹。 门队连忙向他们使眼色,他们这才收敛些。 “以后叔叔叫你花花行吗?” 童建国说。 女孩子在一旁点头:“对啊,对啊,园里的小朋友都叫她花花呢。” 翠花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看行。”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 “叔叔是你妈妈的朋友” 翠花撅起嘴:“妈妈跑哪去了?怎么不来接我?” “妈妈这几天临时有事出差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哼!妈妈坏!” 翠花气哼哼地,眼里含着泪水。 但她咬咬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啊,要是我能领养她就好了。 “妈妈也很想你呢,她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我也想她” “嗯,花花乖,再等几天。” 翠花使劲点点头。 “来!有些事情叔叔想跟你聊聊。” 童建国牵着翠花的小手来到桌子前。 门队长麻利地拖过两把椅子。 童建国先把翠花抱到椅子上坐下,他自己则在对面坐下。 081、测谎仪 这小家伙很聪明,公安人员要是直接向她询问可疑人等反而会把她吓到。 童建国就随便跟她聊着天,顺便让她自己说出这几天她家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等,以及跟她们家有来往的人。 一名公安在一旁飞快地记录着。 童建国提出跟翠花见面确实是出于私心。 但同时他也觉得小家伙会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因为小孩子眼尖,好奇心强,会比大人更乐意留意身边的点点滴滴。 一大一小欢快地聊着,就仿佛认识很久一样。 门队长打量半天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们看!童总跟这小孩儿长得像不像?” “你别说,还真挺像的,同一款下巴,同一款鼻子” “有缘啊!童总跟这孩子有缘呐。” “唉” 离开时,大人孩子都恋恋不舍。 童建国安慰翠花:“先跟阿姨住几天,有空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嗯,叫妈妈早点回来啊。” 走出门来,每个人都忍不住叹息。 一名公安说:“到时候怎么跟孩子说啊。” “只能说她妈妈失踪了,暂时回不来了。” “反正这孩子很聪明,估计过段时间自己就能琢磨明白。” “这小孩儿真待人稀罕,要是能领养就好了。” 门队撇嘴:“给你浪的,还想领养外国小孩儿?” “兴外国人领养咱们的小孩儿,咱们就不能领养外国的小孩儿啊?” “童总条件好,这小孩儿跟他也有缘。” “是啊,要是童总能领养就好了。” “呵呵!可人家说不定还有家人呢” 童建国笑了,他当然想领养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孩子嘛。 可瑞秋或许还有家人,比如翠花的姥爷姥姥之类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翠花没有姥爷姥姥,有关方面也会屁颠儿屁颠儿帮着让美国国内的没有孩子的父母过来领养。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有可能被某对外国的陌生夫妇领养,童建国就心如刀绞。 忙活半天眼瞅着就到中午了,几个人匆匆吃了饭,然后各自忙碌去了。 童建军问童建国:“哥,你住哪里?” “还是盛京宾馆。” “我在公安招待所,我们那里条件挺好的,要不你过来跟我一块儿住吧。” “不了,反正咱们离得也不算远,我每次过来都在那边住,也习惯了。” “好吧,你回宾馆歇着吧,估计下午报告就该出来了,到时候拿给你看。” “嗯,你们辛苦了。” 其实,童建国是担心自己跟老弟住一个房间,晚上说梦话暴露了自己。 回到宾馆里,躺在大床上,童建国也睡不着。 各种闹心。 首先,童建国不担心这个案子。 瑞秋住在家属楼里,周边都是街坊邻居。 罪犯犯案前怎么也会有人见过他。 而且,这种临时起意的抢劫杀人犯一般都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 他会在犯案现场留下大量蛛丝马迹。 童建国现在就闹心翠花。 瑞秋的父母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愿不愿意抚养翠花? 这帮洋人感觉亲情观念比较淡薄,不肯抚养也有可能啊。 或者瑞秋的父母早就离异了,人都不知跑到哪去了。 真是闹心啊! 下午三点来钟,童建军和门队拿着勘验报告过来了。 童建国连忙起身翻看一会儿。 跟童建国想象的不同,罪犯在现场既没留下指纹,也没留下足迹。 “草,这家伙是有备而来啊。” “是啊,估计他提前踩过点了。而且,瑞秋应该认识他。” “门上没有撬痕但也有可能是骗开的门。” “也对,这位美国女子据说性格挺随和。” “但百密一疏,罪犯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可惜是头发,不知能不能验出血型来” “可以验dna啊!” 童建国忍不住脱口而出。 “啥是dna啊?” 童建国这才想起眼下还没这种技术。 “一共有多少根头发?” “没数。”门队说,“反正一撮,应该有十几根吧。” 凶手虽然是突然袭击,但瑞秋还是本能地抓了一把,揪下来凶手的一撮头发。 而凶手由于太紧张就没当回事儿。 戴着手套在屋子里搜刮一番后,便匆忙离去了。 “不管头发能不能验出血型,都一定要把它们保留好!” “嗯,知道了。” “您看,这是伤口的形状和位置” 门队拿出尸检照片给童建国看。 童建国都不敢看,只是偷偷扫一眼,便放到一边了。 童建军拿起照片:“从伤口的形状看,罪犯用的应该是军刺一类凶器。” 这年月,半大孩子打架都用军刺。 这也算是当下比较常见的东西了。 门队点点头:“瑞秋身高一米六六,从伤口的的角度看,罪犯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零以上” “这身高在北方很普遍” “嗯,我们正在密切排查相关人员。” “进行的怎么样了?” 童建军看看门队:“他们动作很迅速” 门队有几分得意地说:“还好,还好,眼下已经抓了十几个了。” “啊?怎么那么多?” “一个个排查嘛。” “都什么人?” “有送液化气罐儿的,有弹棉花的,有收破烂的反正就是最近几天在居民楼一带活动的流动人员。” “流动人员可能性确实比较大。不过,这个罪犯十有是有前科的。” 童建军也点头:“嗯,作案手法很娴熟,搞不好有过命案。” “是啊,我们得好好筛一下。要是童总能帮我们就好了” “我这不在帮你们吗?” “我的意思听说童总会造一种让人讲真话的机器” “测谎仪。” “对,对,要是您能帮我们做出这东西,我们就可以尽快筛选出罪犯了。” “可是” 去年,童建军他们局里的穆局就找到童建国,想让他造测谎仪。 童建国担心测谎仪被滥用,伤害到无辜,就委婉拒绝了。 可这次是瑞秋的案子 “童总,您帮帮我们吧,这涉外的案子要是不能尽快侦破,我们这些人都得倒霉了。去年两个大案,我们就被换掉大半。这次再被换掉,真就没人了” 童建军在一旁也忍不住叹息。 “再说这外国女子孤儿寡母的,遭此厄运,也太可怜了” “干!” 童建国忍不住握紧拳头:“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082、中官村 “好!太谢谢童总了!” 见童建国答应了,门队感激涕零,眼泪都快下来了。 童建国能够理解,对门队他们来说,眼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案子破了就上,案子破不了就下。 但童建国还是不忘给他提个醒:“这测谎仪不能当做破案的依据,只是参考。” “知道,知道,有参考就可以了,哈哈!” 门队又拿来一大包东西。 “这是死者的私人物品,我们也看不懂,过几天就该还给大使馆了” “嗯,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童建国打开包看了看,里面净是各种记事本、信件之类的。 不由得有些忐忑,不会记录我的什么东西吧? 先翻开那一个个记事本,基本都是记录各种日常事务的。 既是日记也是备忘录。 都是塑料皮的,厚厚的,有32开纸那么大,共有六本。 童建国抬头看看殷切关注的门队:“门队,我先看着吧,有用的信息我都会抄录下来。” “好的,辛苦你了啊。” 等门队和童建军离开了,童建国才坐到床上慢慢翻看起来。 很快就翻到78年童建国在友谊商店跟瑞秋初次相遇的那一幕了。 童建国不由得兴奋又忐忑。 “他长得既不高大也不英俊” 我去,老子虽然不高大,英俊多少还有点吧。 “像大多数东方男子一样,他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他身上多了些这个时代人鲜有的自信和幽默,而且他有种令人惊异的预见未来的能力,他对未来世界的前瞻性在西方世界都极其罕见。或许他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童建国翻完两本日记,基本确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测,瑞秋确实是一个独身主义者,或许因为她家庭经历的关系,她并不相信婚姻,更不相信家庭。 但她很喜欢孩子,尤其希望能生一个混血的小孩儿。 童建国就是她看上的人、信任的人。 虽然有点伤自尊,但仔细想想,能被人看上,能被人信任,那也是极好的啊。 而且,这就不算是出轨了。 只是借种,就像电线杆上富婆的广告一样。 门队既然把这一包私人物品拿来了,是想让童建国从中发现对破案有用的线索。 所以,童建国也得动手记录一下。 反正不暴露自己就好。 童建国顺便也把瑞秋的通讯录记了一下,说不定到时候需要联络她的亲朋家人。 刚记录了几个人名,童建国就认出汉斯的名字了。 接触过两三次,童建国跟汉斯也算比较熟悉了。 童建国知道汉斯是瑞秋在国内的一个好朋友,没想到是最好的朋友,写在通讯录的最前面。 好朋友发生意外,童建国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汉斯才对。 他抄写好通讯录,就赶紧用宾馆的电话打给汉斯。 没想到汉斯已经知道了。 “大使馆已经通知我了,我这边有点忙,过两天才能过去。” “好!过来的时候咱们见个面。” 晚上,童建军过来时,童建国把翻译整理的资料拿给他了。 “明天我就到首都去。” “去制作测谎仪?” “是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好的,我们这边也忙着,到时候你回来了,应该就有更多线索了。” 第二天,童建国开车来到首都找到段永平。 测谎仪这事儿,童建国跟段永平提过一次,他也觉得这是种很简单的仪器,制作起来并不难。 这一次,童建国黑灯瞎火地过来,张口就提测谎仪,他立刻就知道事态紧急了。 “嗯,我现在就去厂子里找材料。” “哈哈,不用那么急,你晚上先做做案头工作。明天我开车带你四处转转,先把材料划拉齐了你再开始动手。” “好的,明天我等你。” 第二天,童建国来找段永平时,段永平打着哈欠,眼窝发青,显然忙活了一宿。 童建国不懂这些技术性的东西,想当然地以为很简单。 实际上,这一晚上段永又是找资料,又是画图纸的,好不容易才把每个环节搞明白了。 “您看,这几个材料我们厂子有,这几个咱们得到中关村去买。” “辛苦了啊!” “呵呵,还行。” “咱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就去买材料。” “就在车上吃吧” “没那么急,来嘛。” 其实,童建国还挺喜欢在首都吃早饭。 这会儿早饭是稀罕物。 蓝城这样的小城市是没有的。 盛京倒是有,但也不算丰富。 也就上塰、首都这样的大城市早点很丰富。 既有国营饭店的早点铺子,也有个体户支的摊子。 除了豆浆油条、包子豆腐脑,其它天南海北的早点也是琳琅满目。 像锅贴、油炸糕、小米粥、混沌、煎饼、羊杂汤、烧饼等等。 连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段永平一个月五六十元的工资,平时应该也不舍的吃早点。 童建国特地给他叫了一桌子。 他大口吃着,但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显然急于干事儿。 “好吧,咱们带到车上吃。” “嗯,嗯,”段永平欣喜地收拾起没吃完的东西。 先来到他们电子厂,把单子上的零件都买齐了。 接着,直奔中关村。 眼下的中关村真的跟村子差不多,远近周边都是农田,阡陌纵横。 也就中间的位置有几栋四五层的小楼房,各个公司的牌子挂的横七竖八。 段永平却兴奋不已:“我估计再有几年,咱中关村就会成为硅谷那样的地方。” “硅谷是赶不上了,但确实也会发展的不错。” 中关村本来是太监的坟场所在地。 所以,最早叫中官村。 为了避讳这段历史,就改名叫中关村了。 眼下,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街上已经有三四十家公司了。 也有稀稀落落来回办事儿、买东西的人。 “等以后咱们也在这里开公司。” “好啊,咱们就制造学习机!” “嗯,我也早有这个想法。” “名字我都想好了。” “啥名字?” “步步高!” “我去!原来步步高是你做的?” 童建国上一世就听说过步步高,都是他那些买不起笔记本电脑的丝同学在玩。 “是不是这个名字你已经听说过了?” “怎么会呢?我是说步步高这个名字很棒,你将来也会很厉害的。” “但愿吧” 083、包子的传说 段永平对这一片儿很熟悉,没耽误多少时间就买到了需要的各种材料、仪器。 两人拉着材料回到了东单这边的驻京办。 童建国不想催促段永平,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大概啥时候”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做出来。” “也别累着了,尽量吧。” “嗯,我知道。” 童建国怕段永平有压力,也不敢留在四合院里,就出去转转。 这次他没去淘换古董,直接跑到三里屯这边来了。 宅院买下来后,老何就找人开始施工建设了。 五层小楼,地下还有一层,地基就得挖的深一点。 这会儿才刚挖好,开始砌地基了。 以眼下的技术,这栋小楼当然得是砖混结构。 不过,像红星皮具公司的家属楼一样,在砖混结构基础上,再使用圈梁技术。 这样就比普通的砖混结构要结实很多了。 童建国饶有兴致地看着,建筑工也不认识他,都若无其事地埋头干着,不时议论几句。 “哪来这么个煞笔?穿的土里土气的。” “是啊,衣服才一个兜儿” 四点多钟的时候,童建国正打算离开,老何突然过来了。 “哟!建国你啥时过来的?” “呵呵,没一会儿。” “嘿!你们几个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儿!童总会不定期过来抽查的,谁不老实就扣他二斗红高粱!” “呵呵!” 几个建筑工互相吐一吐舌头,埋头继续干活儿了。 童建国和老何聊了会儿,眨五点了,老何看了看表:“走!咱哥俩去下馆子。” “到我东单那边去吧。” “咋了?” “我那边有个小哥们儿帮我干活儿,咱买好了拎回去。” “那也成。” 两人来到东四这边买点现成的熟食、小菜。 前几次过来,段永平好像挺喜欢吃卤煮火烧。 后来童建国才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喜欢那玩意。 像当下大多数人一样,他只是想吃肉而已。 卤煮火烧是最经济实惠的一种。 首都人民有句老话,东四、西单、鼓楼前,前门外边赛过年。 就说这四个地儿是眼下首都最繁华的地段。 童建国和老何没一会儿功夫就买好了热乎乎的各种熟食、小菜。 童建国又看到路边一个个体摊位有买包子的,热气腾腾看来刚蒸好。 就打算过去买一斤。 老何脸色一变赶紧拦住童建国:“算了。” 童建国还诧异:“怎么了?” 老何压低声音:“你看有人过去买吗?” 童建国站在一旁打量一会儿,结果发现还真没人过去买包子。 甚至有人都绕道儿走。 这里是繁华地段,包子又是最经济实惠、最符合大众口味的东西,怎么会没人买呢? “咋回事儿啊,老何,难道首都又有啥都市传说了吗?” “是啊,西单那边” 老何低语几句,童建国差点没吐了。 “我去,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哈哈哈哈!” 童建国买包子就是想给段永平解解馋。 可既然包子给首都人民留下阴影了,这段时间还是不吃为妙。 童建国四处寻摸几下,又发现卖猪头肉的了。 大罐子闷炖的那种,闻着就知道好吃。 “这个可以!” 童建国过去排队买了一斤。 “再来几个烧饼。” “烧饼就猪头肉?” “对啊,夹在里面,再买点尖椒,味道没说的了,小孩子都馋哭了。” “哈哈!你这是肉夹馍啊。” 买完了猪头肉、烧饼和尖椒,童建国又买了瓶茅台。 三个人酒量都一般,也就看门的老李头儿能喝点。 这会儿最好的茅台才20多块钱,质量也地道。 不趁这时节喝点,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回到四合院这边,段永平已经将测谎仪安装好了。 但看到童建国身边有外人,他还是很眨巴着眼睛说:“童总,那个弄好了。” “好啊!咱们该吃饭了!” 段永平这小兄弟书念得好,人又很机灵,真是难得的人才啊。 虽然是买来的菜,样样都很丰盛。 看门的老李头儿一看满桌子的菜美的合不拢嘴。 没喝完的茅台童建国也一便儿送给他了。 吃完饭后,又喝会儿茶,老何就起身准备回家了。 童建国要开车送他,他却执意要坐地铁回去。 童建国便把他送到了地铁站。 回来后,段永平已经开始摆弄测谎仪了。 段永平的谨慎是对的。 测谎仪这事儿,童建国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在内心深处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瑞秋,他才不得不违逆初心。 “童总,要不要给你试试?” “好啊!” 段永平小心翼翼给童建国戴上了仪器。 就跟美剧里演得一样。 脑袋上、身上都贴上感应贴。 “不许问啊。” “哈哈!知道了。” 段永平就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是人类吗?” “废话!” “是还是不是。” “是的。” “你长两只手吗?” “是的。” “你是大老板吗?” “不是吧。” “你看,你撒谎了。” “哈哈!”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就拉着测谎仪回盛京了。 回到盛京,童建国第一时间就来到童建军所在的公安招待所。 一直等到晚上九十点钟,童建军才回来了。 看见童建国笃定的神情,童建军大喜:“哥,你是不是造出测谎仪了?” “必须地!” “太厉害了!正好我们这几天就该派上用场了。” “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这两天又筛查了一遍,暂时确定五个嫌疑人。这五个人都有前科,也都具备作案时间。” “嗯,再好好审审。” “明天就给他们过过堂,时间来得及的话,就给他们上测谎仪。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这个对了,瑞秋的家人找到没有?” “好像是找到了,瑞秋的父亲过来了,正跟外事局交涉呢。” “交涉的怎么样了?瑞秋的父亲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领回去啊?肯定会啊,他自己的亲外孙呢,他不领谁领。” “老外可不好说,他们亲情淡薄。而且你没看瑞秋的信件吗?他们父女关系并不好。” “哦,哥你是担心小孩儿没人领养是吧?要真那样,到时候跟外事局的人说说,咱领回家去。” 084、洋大人 其实,童建国内心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翠花的姥爷能收养翠花。 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翠花的姥爷放弃收养。 翠花姥爷把翠花领走了就没童建国什么事儿了。 可翠花姥爷不领翠花,又能有童建国什么事儿? 哪个年代都一样,慕洋犬是常态。 就算翠花姥爷不领走翠花,慕洋犬们也会屁颠儿屁颠儿地上下忙活帮着其他洋人来领走翠花。 除非童建国能证明自己是翠花的亲爹。 都这份儿上了,童建国倒不在乎什么名声了。 而且说不定还是好名声呢。 在老百姓看来,这算为国争光。 可拿啥证明? 眼下又没有dna技术。 但童建国还是不甘心。 “那个,翠花眼下还在幼儿园吧?” “应该还在,没完成交接呢。” “那局里跟外事局交接的是哪位啊?” “应该是郭局吧?” “哦” “哥你明天想去看翠花就去吧,局里审讯那几个人的口供到时候我拿给你看。” “没事儿,明天我先去看看。” 第二天,童建国跟着童建军来到局里。 在童建国赠送的双面镜前,旁观审讯。 一个上午就审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能提供不在犯罪现场证明。 第三个人是个黑脸汉子,性格很倔强。 门队试图对他使用测谎仪。 他就以为这是某种刑具,剧烈反抗。 哪怕绑住手脚他也奋力挣扎。 门队怕弄坏测谎仪,只好暂时作罢。 再说,就算戴上测谎仪,他不配合也白费。 一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郭局了。 见到童建国他连忙打招呼:“哎呀!童总啊,这个案子又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赶上了嘛。” 寒暄几句,郭局邀请童建国到办公室坐会儿。 童建国当然求之不得。 一走进办公室便直接问道:“郭局,那个被害人的小孩子怎么样了?” “那个小孩儿啊,外事局已经跟她家属接洽上了。” “不知怎么样了?” “小孩儿的姥爷应该会把孩子接走吧?” “哦” “怎么?童总想收养那个小孩儿啊?” “唉,咱又不是洋人,哪有那个资格。” “是啊,涉外无小事。就算孩子的姥爷不愿意领养,有关方面也会积极联络外国人办理领养事宜。” “呵呵,是啊。外事局谁跟咱们局接洽呢?” “陈处长啊,他也听说过你。我给你他的电话,你有事随时问他。” “好的,谢谢。” 中午过后,童建国就来到幼儿园。 这一次,他一下就碰到冒充导演那次打过交道的那个阿姨了。 “哎呀,你是那个导演” “呵呵,业余的。” “您这是我知道了,你是来看花花的。” “是啊,她还在吧?” “在里面。可惜啊,她不能帮你拍广告了。” “怎么了?” 童建国故作轻松。 “听说她很快就要被带到外国去了。” “唉” 到了大厅里面,一群孩子在里面做游戏,一个个整的埋里埋汰的。 这个幼儿园条件不错。 大厅里的地上都铺着地板。 木马、滑梯之类设施也挺齐全。 翠花跟几个小孩子欢快玩耍着,并没注意到有外人进来。 老师要过去帮着把翠花叫过来,童建国连忙阻止了。 就蹲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玩耍。 好一会儿,翠花才看到童建国了,连忙跑过来,半路上差点摔倒了,童建国连忙扑上去扶住她。 “咯咯咯咯!” 翠花大笑。 童建国也盘腿坐下,陪她笑着。 “叔叔,我妈妈是不是快回来了?” “那个,还得一段时间呢。” “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翠花说着哭了。 “不会的,妈妈很喜欢你呢。” 童建国忍不住楼住翠花。 “可她怎么还不来接我啊,都这么多天了。” “你妈妈一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暂时来不了了。” “妈妈发生什么意外?是不是飞机掉下来了?或者火车啥的?” 这小家伙比团团还小几个月,但嘴皮子很溜,知识面也挺广,像五六岁小孩儿一样。 “你看,叔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童建国赶紧拿出吃的哄她。 “哇,好吃的!” 童建国从包里拿出萨其马、驴打滚儿等首都的小吃。 “来!叔叔剥给你吃。” “嗯!” “好吃不?” “嗯!” 翠花吃了一脸,都顾不得说话了。 有了好吃的果然就暂时忘了老娘了。 “好了!一次不要吃多了。一会儿记得漱口哦。” “嗯。” “这里还有玩具,拨浪鼓、小风车” 童建国像变戏法一样,不断从包里拿出好玩好吃的。 父女俩正欢快地聊着,冷不丁门口一阵喧闹。 童建国抬头看去,只见那天那个园长点头哈腰地进来,脸上笑出层层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哎呀!陈处啊!你好啊!还有那位外国友人!哈喽啊!你好啊!” 只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留着长发的中年外国人走进来。 童建国连忙站起身。 四眼儿看见童建国不由得皱起眉头,冲着园长:“什么意思?” 园长连忙解释:“这是童总啊,蓝城的童总。” “哦,原来是童总啊!你好!你好!” “你好!陈处吧?” “是我,是我。” 童建国不卑不亢地跟陈处握手。 “这位是詹姆斯,被害人的家属。” “哦,” 童建国点点头。 詹姆斯双手插兜,嘴里嚼着口香糖,显然不打算跟童建国握手。 这位詹姆斯穿着牛仔裤、彪马旅游鞋,留着长发。 一打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年轻人。 可凑到近前一看,他满脸的褶子,起码有五十多岁了。 头发、胡子、眉毛、眼睫毛都是淡黄色的。 窗户正好有阳光照射进来,照到他脸上,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就像个白化病患者一样。 而且,他个子也没多高,也就一米七二三的样子。 在大东北,他这身量根本就泯然众人。 这会儿翠花也在偷偷打量这个老外。 詹姆斯向翠花眨巴眨巴眼睛,想逗翠花:“这就是我的小外孙吧,你好啊,小家伙,我是你外祖父。” 翠花却躲到童建国身后了。 085、红脖子 詹姆士吃了闭门羹,不由得有些尴尬。 陈处在一旁朝园长使眼色。 园长赶紧拉一把翠花:“花花呀,这是你姥爷,快叫姥爷!” 翠花摇摇头:“这不是姥爷,这是老外。” “哈哈哈哈!” 陈处忍不住笑了,但看看詹姆士的脸色,又尴尬地收回了笑容。 “老外就对了嘛!” 园长说。 “他是老外,你是小老外!” 翠花急了:“我不是老外!我才不是老外!” 陈处解释说:“他们西方人不分姥爷和爷爷,都统称爷爷。” “啊?他们怎么那么乱啊?” “人这不叫乱,人这叫简单直接。” “好吧。花花乖,叫爷爷!” 翠花打量詹姆士。 詹姆士满怀期待地猫下身子。 但翠花还是倔强地摇摇头。 詹姆士有些恼火,嘟哝着什么。 园长说:“他说啥?” 陈处翻译:“他说,跟踏马一个德行” “他怎么骂人啊?” 童建国连忙说:“他这不是骂人,这是他们说话的习惯。” “好吧。” 园长埋下头再次劝说翠花:“乖!花花,叫这个踏马的爷爷!” 翠花还是不肯叫,直往童建国身后躲。 园长还想过来拉她,童建国用手挡开:“别急,慢慢来。” 陈处也朝詹姆士示意:“咱们到办公室坐会儿。” 几个人一起来到园长办公室。 童建国忍不住问:“詹姆士先生您有什么打算?” 詹姆士见童建国说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英语,再看身边的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就明白童建国不是一般人。 顿时变得客气许多:“嗯,童先生,我这次打算把我的孙女领走。” “哦,好啊” 童建国心如刀绞,但还是强作笑颜。 “看来您愿意领养您的孙女了。” 詹姆士却耸耸肩:“我哪有那个精力啊,我下个月还要到阿拉斯加钓鱼呢。” “那您是” “我打算让我的一个朋友领养,正好他们夫妻没有孩子” “你!”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愤怒,看向陈处:“陈处!他这么干,您觉得合适吗?” “这个,咱们不能干涉别锅内政嘛。” “这踏马哪叫内政?翠花在咱们国内出生,满嘴大碴子味儿,怎么就成了外国人了?” “她麻麻是外国人嘛” “据我所知,瑞秋并没给翠花入籍美国,她肯定有别的想法,我们不能随便替她做主。” 童建国这边跟陈处理论着,声音不免有些大。 詹姆士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觉到童建国的激动。 “童先生有什么想法吗?” “没错!” 童建国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哦,说说看?” “既然您自己不愿意领养,您就没资格把孩子领走。” “嘿嘿,我是孩子的爷爷,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莫非你觉得你有资格?” “这个” 陈处也看过来。 童建国脸微红,但还是挺起胸膛:“不管怎么样,按照你们米国的法律,养恩大于生恩,社会关系大于血缘关系。您不肯领养翠花,您就没有资格对她进行人身处置。” “可这是在贵国,我们米国有米国的法律,贵国有贵国的规矩。对吧,陈处?” “没错!没错!老詹说得对!” 陈处在一旁点头。 童建国冷笑:“你是哪头划算吃哪头啊?” “哈哈,还好,还好。” 詹姆士轻慢的态度让童建国有些恼火:“你想的美!我跟你明白说了,你这次休想领走翠花!” 童建国用英伦英语说得,语速极快,陈处在一旁都没听懂。 但詹姆士听懂了,顿时涨红了脖子:“我今天就要把我孙女领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对不起!詹姆士先生!” 一个洪亮的声音飘进来。 “您不能把孩子领走!” 童建国抬头,却看见汉斯走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个笑容猥琐的男子。 詹姆士正脸红脖子粗,看到进来个身材魁梧的白人,不由得更加恼火,看看陈处:“这什么意思。” 陈处也冲汉斯点点头:“请问这位先生,你什么意思?” “我是瑞秋的朋友。” 说着,汉斯掏出三张名片递过来。 递给童建国时,还冲童建国眨巴眨巴眼睛。 童建国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了。 汉斯虽然是个商人,但却是个很讲义气、很守信用的商人。 他这么信心满满地过来,肯定是有安排的。 詹姆士看看名片冷笑一下,塞到屁股兜里。 童建国也看看。 冯.德拉库.汉斯。 中美工商业联合会理事。 中德机械工业研究所副主任。 童建国知道这都是虚名,都是唬人的名头。 詹姆士显然也知道。 陈处却不知道。 “哇,老冯啊,你是德国人还是美国人啊?” 童建国连忙说:“他是双重国籍。” “哇,这都可以啊。” 詹姆士冷笑着打量汉斯和汉斯身后那个猥琐的家伙。 “你说是瑞秋的朋友?” “没错,您是瑞秋的父亲是吧?” “没错。” “你好!” “难道瑞秋对你有什么交待?” “没错。” 詹姆士冷笑:“按照我们米国的法律,口头交待是不算数的” 童建国忍不住在一旁怒斥:“艹,哪头方便吃哪头啊。” 汉斯点点头:“当然有书。” 他身后笑容猥琐的男子立刻走到前面,冲屋里每一位点点头,也掏出了三张名片。 詹姆士接过名片顿时脸色变得不自在了。 童建国低头看名片。 金海岸联合律所,高级合伙人索尔。 陈处还有些失望,用中问童建国:“怎么是合伙人啊?是不是律师事务所打杂的啊?” 童建国笑了:“高级合伙人是联合律所里最厉害的律师,就相当于老板。” “怪不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在米国,律师的地位比医生还高。 尤其那些联合律所的高级合伙人,绝对是社会中的精英分子。 这一点,詹姆士显然心知肚明。 不过,童建国看到索尔名片上的一句话,顿时笑了。 better ca sau! “哈哈,索尔,你以前是不是叫吉米啊?风流的吉米?” “呵呵,这你都知道。” 索尔不好意思地笑了。 086、急眼了 既然汉斯领来大律师了,看来瑞秋在律所留下了了类似遗嘱之类的书。 果然,索尔发完名片,不紧不慢打开件包,拿出一份件递给詹姆士。 詹姆士翻看着,脖子更红了,半天不语。 汉斯从他手里拿过件又递给童建国。 童建国低头看了几眼,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深吸几口才咽了回去。 原来瑞秋早有安排。 她在刚生下翠花后不久就签署了这份件,一旦她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无力抚养翠花时,就由汉斯来安排抚养人。 刚才汉斯一进来童建国就明白了,瑞秋肯定在口头上就已经跟汉斯交待过了,如有意外童建国可接手抚养翠花。 只不过瑞秋不想损坏童建国的名声,在件中没有明说而已。 真是个好女孩儿啊,通情达理又心思缜密,可惜我们无缘啊。 童建国虽然极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在把件递给陈处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手抖。 陈处看了看件,再看看詹姆士:“这个算数吗?” 从詹姆士的神情中,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那就由汉斯先生来定吧。” 陈处领着汉斯、索尔去办手续时,詹姆士还是忍不住嘟哝:“等回美国以后,我再找你们打官司!” 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 但索尔还是猥琐地笑笑,指一指名片:better ca sau! 他们一行离开了,童建国自己也回到宾馆。 躺在床上内心还是难掩激动。 瑞秋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她本来应该拥有美好的一生。 或者如果她不是饱受原生家庭的伤害的话,她本应当像大多数人一样嫁人生孩子。 那就不会跟童建国发生这些事情了 胡思乱想没一会儿,童建国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在用湾湾腔向服务员打听什么。 童建国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果然是汉斯来了,他从外事局回来就赶紧来找童建国。 “来!兄弟!” 童建国给了汉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果然不出童建国所料,瑞秋早就口头上跟汉斯交待过了,一旦她发生意外,就由童建国来领养翠花。 童建国感到欣慰又心酸。 “年纪轻轻她为何有这种想法啊?” “她说的意外也包括生病、经济出现问题等等,却没想到是眼下这种” “唉,是啊,她是一个有责任心女孩儿。” “嗯,她也相信你是个有责任心的蓝孩纸。” 童建国苦笑着摇头:“我哪算有责任心,当初你告诉我她的情况后,我偷偷来过两三次,但都没敢打扰她。” “作为蓝孩纸,我能理解,你酱紫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家庭。” “唉,自己做的事就应该自己承担。” “你有这份心就可以了,瑞秋总算没看错你。” “放心吧,我会把翠花健健康康养大。我爱人也会把翠花视若己出。” “嗯,一周之内我就给你办好手续,到时候你就可以把翠花领回家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也是为了瑞秋。” “嗯,瑞秋和我能有你这么个好朋友,真是我们三生有幸啊!” 翠花这边定下来了,童建国就把全部心思放到抓捕凶手上来。 当天晚上,童建国把卷宗和笔录仔细翻看了一边。 门队他们广泛撒网,一共抓了二十多个嫌犯。 经过几天的审讯,有作案条件的只有三四个人。 童建国看了看,忍不住叹口气放下了。 童建军说:“哥,你也觉得咱们掌握的资料还不够详实是吧?” “是啊,至少从这些人的资料里看不出他们哪个具备作案的条件。” 第二天,童建国和老弟又来到双面镜外面旁观审讯。 那天童建国见过的那个黑脸大汉被抬进了审讯室。 童建军在一旁都忍不住叹息了。 这黑脸大汉确实是条硬汉,身为行伍之人,童建军不得不佩服。 而且,童建国看过资料。 这黑脸大汉前科就是打架斗殴。 由于他独来独往,没人能够为他提供他不在犯案现场的证明。 换句话说,他无法证明自己无罪。 最蠢的是,他死活不肯接受测谎,就怕自己的灵魂被机器吸走。 “唉,像他这样,根本就不具备反侦察的能力。” “是啊,那个凶犯应该懂一些刑侦技术。” 童建国能理解门队。 门队这是急眼了。 离破案期限只剩下两三天了。 再破不了案他就会被下放到县镇派出所去了。 而童建军是临时借用的,早该回去了。 童建国也只是路过驻足几天而已。 第二天,哥俩回蓝城时,门队都没时间出来送行。 半路上,哥俩在路边饭店吃了会儿午饭。 刚吃了几口,童建军突然说:“哥,翠花是你的孩子吧?” 童建国吓了一跳,差点被饺子噎到。 “那个,那个,当然了,我很快就可以领养她了。” “我是说你应该早就认识瑞秋了吧?” “这” 童建国要是再胡说八道就有点拿兄弟当外人了。 只能重重叹口气。 童建军继续说道:“其实那天居民楼的一个老者描述时,我还没想到是你。直到去幼儿园了,看到你在翠花面前的状态,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巧” 童建国吓得脸色苍白:“老弟,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不可能为了抢翠花就” “哈哈哈哈!我知道。抛开你是我哥,你也不具备作案的时间和地点。瑞秋被害那会儿你还在路上呢。” “是啊,是啊,我不可能飞过去。” “再说,老者看到你是两年前的事了。” “嗯,不瞒你说,这两三年我平均每年过来一趟。这才是第三次,没想到就碰到这事儿” “是啊,机缘巧合” “咱们是兄弟,你是懂我的。可门队他们会不会” “他们不知道啊。” “啊?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啊?” “麻烦?有啥麻烦?老者见到你是两年前的事,跟这个案子无关,没必要记录在案吧?” “对,对,你做的对!” 童建国难掩喜色。 但童建军还是板着脸说:“可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嫂子?” 087、历久弥新 被老弟指摘一顿,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尴尬:“是啊,我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啥?” “呵呵,我的意思,如果非要算出轨的话,我这属于身体出轨,心灵还在你嫂子那里。” “好吧。” “再说,我给你们翻译的瑞秋的笔记、信件你们也看了,她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她找我其实就是想” “我明白,就像生产队里配猪配狗一样” “呵呵,那个” “哥,你说这些老外是怎么想的?不想结婚吧,还想要孩子。” “这个嘛,她这属于原生家庭的伤害。” “啥意思?她现在的父母不是她亲生的吗?” “是啊,就是她亲生父母的意思。” “那不就是家庭吗?家庭的伤害。”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明白了,一定是她父母婚姻不和谐,让她对婚姻失去信心,所以就不打算结婚,但她又喜欢孩子。” “嗯,是这个意思。其实,婚姻家庭的不和谐不光会影响子女的婚恋关系,还有可能影响其他的行为习惯,甚至造成犯罪行为。” “没错,办案这几年我也发现了。很多犯罪分子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缺乏管教。或者有的就粗暴对待,任意打骂。那些爱打架斗殴的家伙,很多都在家里被自己老爹揍过。” “嗯,所以说,研究罪犯就要研究他的家庭,研究他的犯罪心理。” “是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走!咱们该走了。” 哥俩回到车上,一路走着一路聊着。 其实童建国对破案也所知不多。 只不过上一世经常看犯罪心理之类罪案美剧,对科学探案、心理分析多少知道一点。 童建军化水平不高,但也勤奋好学,对这些后世盛行的理论知识也渐渐领悟了很多。 近乡情怯。 眼下,即将把亲生女儿领回家了,童建国快到家门前就更有些忐忑不安了。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赵君。 当然,赵君应该不会反对领养翠花。 她很喜欢孩子,如果没有国策限制,她都想生四个。 眼下有两儿一女了,她仍嫌不够。 再来个闺女,凑足两个好字,她肯定乐意。 只是,翠花的容貌跟童建国有相似之处,到时候她会不会起疑心啊? 孩几!介四雷地尬! 童建国走进家属楼,满楼道都在响着电视剧陈真的片头歌曲。 他的钥匙刚在门上扭动时,屋里就传来小宝贝儿们惊喜地尖叫声。 “粑粑!粑粑回来了!” 童建国刚把门推开,三个宝贝儿就欢快地扑上来。 “粑粑!粑粑!” 童建国比他们还激动。 麻蛋!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粑粑”两个字更动听的了。 “想粑粑吗?” “好想粑粑!” 童筝和团团感情都比较外露,他们一人抱着童建国一条腿使劲摇晃着。 安南是老大,性格略稳重。 此时就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童建国赶紧一把将他搂过来了,父子四个狠狠亲热一番。 一边亲热着,童建国一边偷偷看向赵君。 赵君昂着头,一副爱谁谁的样子,但童建国还是从她的神色里看到难以掩饰的激动。 一个星期了,童建国出门都一个星期了。 “老婆,我还没吃饭呢!” 童建国搂着三个宝贝儿过来了。 赵君依旧昂着头:“哼,厨房里放着呢,自己弄去。” “好哒!” 童建国来到厨房里忙活着,故意弄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赵君立刻进来了。 “去!笨手笨脚地。” “嗯” 童建国凑过来,搂住赵君的小蛮腰。 “好想老婆” “去!” 童建国最喜欢赵君一点,就是无论她多忙,多么狼狈不堪,她都会打扮的很体面、很精致,以最好的状态等着童建国。 此时也不例外。 她穿着家居服,薄施粉黛,盘着高高的发髻,显得脖子更加颀长婀娜。 “老婆,正好一个星期了呢。” “哦” 童建国刚结婚那会儿,几乎每天都交公粮。 前两年,赵君硬给改到一周两次了。 最近一年,又改成了一周一次了。 还振振有词:“你都奔四的人了,该节制点了,对身体好。” “啥?人家才35岁好吧。” “四舍五入!” “我去” “老婆,正好咱们今晚该那个啥了” 童建国不忘提醒赵君。 “吃你的饭吧!” 赵君这么说着,耳根子却一下红了。 她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童建国都已经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了。 在客厅兼饭厅里吃着饭,童建国跟小家伙们看着陈真。 童筝不时跟着电视比划几下,童建国连忙阻止:“嘿嘿,小家伙,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学打架!” “打坏人!” “坏人自有警察叔叔管。” 其实,童建国并不希望孩子们看这些打打杀杀的电视连续剧。 但没办法,转来转去就那么几个台,每个台都是这些。 而且,赵君也喜欢看。 总不能看电视剧的时候把孩子们赶走吧。 实际上,这会儿的孩子还是挺幸福的。 电视里的动画片很多很精彩。 最早的像鼹鼠的故事、铁臂阿童木、猫和老鼠、聪明的一休、蓝精灵、黑猫警长、天书奇谭、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等等等等。 看完电视剧,童建国又陪孩子们看会儿书,讲一会儿书里的故事。 再给孩子们洗洗涮涮,就让他们上床睡觉了。 这才开始童建国和赵君自己的节目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里时,赵君也准备好了。 穿着若隐若现的睡衣,脚上还穿着高跟鞋。 童建国一直都喜欢女人穿高跟鞋。 以前说不清楚原因,结婚后才渐渐明白。 高跟鞋这玩意,真是他酿的是一个伟大发明啊。 女人只要穿上了高跟鞋。 就会放大自身的特征。 哪怕身材是像李宇春那样直上直下的。 或者像金星老师那样后天改造的。 她们也会难以抑制地扭动。 要是赵君她们这种女性特征鲜明的就更别提了。 她们从你的眼前走过,就像一面旗子在你面前晃动,你想不注意都困难。 估计连弯的都能掰直了。 这些年,赵君也渐渐深谙此道了。 哪怕在家里都穿着半高跟拖鞋。 这会儿更是穿上了6厘米的高跟鞋。 在童建国面前不仅是一面招展的旗帜了,更是s型的榨汁机。 “老婆!你真好看!” 童建国急吼吼地凑过来。 “嗯,你的小板凳” 童建国赶紧撅着屁股把小板凳从床下拖出来了。 然后站着、坐着、躺着 在地上、在椅子上、在床上 虽然早已轻车熟路、按部就班了。 但童建国每一次都有历久弥新、酣畅淋漓之感。 不知不觉就来了两次。 赵君娇喘吁吁:“老公好坏,人家都累死了。” “嗯,老婆我太爱你了!忍不住了呢。” “坏人,你就馋人家身子。” “嗯,我不仅馋老婆身子,还馋老婆灵魂。” “坏人” “老婆,咱们要不要再领养一个小女孩儿?” “好啊!在哪呢?” “盛京那边。” “好看吗?” “太好看了!像小仙女一样。” “那人家能让你领养吗?” “当然能了,只是她有些特别。” “啊?莫不是又像团团那样” 赵君虽然不歧视残疾儿童,但总不能接连领养两个这种啊。 “人家健康着呢,只是” “怎么了?” “她是个外国小孩儿。” 088、孩几 介系雷地尬 “啊?外国小孩儿也能领养?” 赵君大吃一惊。 “为啥不能?” “那,那能符合政策吗?” “啥政策?我就是政策。” “去!” “有个外国人被害了,她生前指定咱国内人可以领养她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 “正好咱有领养经验,她的律师就指定咱们了。” “嗯!咱们把小团团就养的挺好的。” “都是老婆的功劳,老婆最辛苦。” “不辛苦,老公也帮我呢。” “嗯,以后我多抽时间陪你和宝贝儿们。” “好呀,要不咱再来一次” 赵君羞怯地说着,耳根又红了。 “好啊!这回该老婆馋我身子了。” “坏人” 为了不让翠花产生不安情绪,童建国和赵君一致决定全家出动,去接翠花回来。 三个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都兴奋的不行,在后座蹦蹦跳跳。 赵君回头训斥:都老实点了,谁要是磕着碰着了就得到医院打针。 童建国也叮嘱安南:老大,看好弟弟妹妹们啊。 “嗯,知道了。” 童建国就是这么过来的。 身为老大就得照顾弟弟妹妹们。 从蓝城到盛京其实没多远。 有高速公路的时代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眼下虽然差点,也大多是3级公路,一小时跑五六十公里很轻松。 能见度好、路况好的时候跑十公里也没问题。 换了平常,一大早出发,下午就能到了。 不过,这回带着三个小家伙呢。 童建国还是小心翼翼地。 因为这会儿的人不讲究交通规则。 保不齐什么地方就窜出个牛车。 或者地上就晒满了苞谷。 这么小心翼翼地,车子开到盛京城里时都已经是傍晚了。 盛京宾馆这么高档的宾馆眼下却没有家庭大套间。 童建国只好订了个三床的标间。 他自己睡一张床,赵君搂着团团一张床,安南和童筝小哥俩一张床。 看着电视三个小家伙还兴奋不已,蹦来蹦去。 赵君小声问童建国:“那个小孩儿叫翠花啊?” “是啊。” “咋这么个名字呢?” “有点土哈,不过大家都叫她花花。” “能不能改个名字啊。” “还是别改了,她妈妈起这个名字是因为热爱咱华夏化。咱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 “嗯,也对,这女的也不容易啊。她叫啥?” “好像叫瑞秋。” 第二天,童建国、赵君带着三个宝贝儿到幼儿园时,汉斯、索尔、陈处也到了。 双方办妥了手续。 童建国还担心翠花会闹情绪。 可他跟着院长到大厅里一看,三个宝贝儿正跟翠花玩的火热。 尤其童筝更是过分,动不动就抱着翠花亲:“花花!你真好看!” 童建国急了:“她可是你妹妹!” “是的呀,花花妹妹!” “你这个” 赵君连忙把童建国拉到一边,白了他一眼:“小孩子玩的挺开心,你管他们干嘛。” “可他亲人家” “哼,还不是跟你学的。” 童建国在家也动不动当着孩子的面就搂着赵君称赞她好看,亲一亲啥的。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 等孩子稍微懂点事了,赵君自会教育他们。 让他们知道爸爸和妈妈才能这么亲热。 翠花跟几个宝贝儿玩熟了,等赵君招呼她离开时,她也并不抗拒,和童筝、团团手拉着手向外走去了。 园长忍不住感叹:“本来我们还挺担心呢,花花天天晚上要妈妈,把我们给愁的。这下好了。” “嗯,您费心了!” 赵君向园长鞠躬。 园长连忙扶起她。 “哎呀,应该我谢谢你才对,花花这就算去了好人家了。幸亏没到那些洋鬼子家里。” “嘿嘿,花花是咱种花大家族的人。” “嗯,你们这大家庭才真正叫和睦,男的有耐心,拿孩子当回事儿,女的贤惠、通情达理。” “您过奖了。” 到了门口,汉斯也过来送行。 童建国向他介绍赵君和小宝贝儿们。 汉斯直点头:“你们家蓝孩纸、铝孩纸都过得好好幸福哦!酱紫我就放心了。” 赵君听得一脸懵逼。 童建国在一旁也配合着汉斯:“你造吗?我们家两个蓝孩纸两个铝孩纸,正好凑成了两个好字嘢!” “我造,我造。” 两个糙老爷们儿在这里用湾湾腔欢快地聊着,赵君这么个直女在一旁听得痛不欲生。 最后忍不住拉了童建国一把。 两个糙老爷们儿这才停下来了。 还不忘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赵君以为这就算完了,可童建国走到车子前时,又回头钙里钙气比划一下。 “笔芯哦!” “笔芯!” 一路上,赵君都皱着眉头,不时打量童建国几眼。 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问道:“一周一次是不是少了点” “呵呵,还行。” “那就好,咱可不能知男而上啊!” “嗯,俺晓得。哪怕男上加男,也要,哦不,也不要知男而上。” 从盛京回蓝城,童建国依然开的小心翼翼。 到了家属楼前,楼道里再次应景般地响起:孩几!介系里地尬! 等往楼上走时,翠花才有些打怵了。 毕竟,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而且黑灯瞎火的。 童筝拉着翠花的小手:“花花不怕,有哥哥呢。” 团团也搂着翠花:“走!花花,我屋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翠花这才跟着两个小家伙欢快地向楼上跑去了。 到了家里,翠花先跟团团挤在一张床上将就几晚。 上次回来时,童建国就委托大奎给自己打一张上下床了。 过两天就能打好,再晾一晾就能用了。 第二天,童建国和赵君特地请楼上楼下这些同学兼工友们一起吃饭,庆贺家中添丁增口。 按照童建国跟赵君私下达成的共识,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议论以及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先不说翠花是外国人生的。 反正翠花这种混血的外貌虽然有点特立独行吧,在生活中也并非不可见。 比如,像杨幂、高伟光这种五官深邃的明星,人都是纯正的汉民,他们小时候也不会有人把他们当老外。 顶多说他们好看,像洋娃娃而已。 翠花也一样。 第二天,童建国领着翠花和三个宝贝儿一起来幼儿园办入园手续时,老师孩子们纷纷围上来。 “哇,像个洋娃娃呢!” “你才是洋娃娃!” 童筝挺身而出:“花花妹妹是小老中,你们才是洋娃娃!” 089、奇葩年代新事多 “门队怎么样了?” 再碰到老弟时,童建国忍不住打听门队的近况。 童建军叹口气:“门队被下放到新民分局了。” “也行啊,我还以为他会被下放到乡镇派出所。” “唉,门队其实挺有能力的。破案这事儿有时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时候得等机缘。” “是啊,那些张口闭口命案必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辩证唯物主义者。” 这会儿命案的侦破率其实连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到了后世,遍地摄像头以后,这帮人才开始洋摆起来了,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张口闭口命案必破。 “不管怎么样,早晚要抓住这个坏蛋!” “是啊,国际影响太坏了。可惜那撮头发上面的血迹太少没法验出血型” “验出也没用,四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好寻找罪犯。还是好好保存,要是实在找不到罪犯,就等将来验dna。” “dna真的像指纹一样厉害吗?” “比指纹还厉害,可以上下查10代。” “我去,这也太牛掰了!” 可牛掰有啥用? 至少得等10年后,童建国才有可能把国外的技术搬运到国内来。 童建国在家里待了不到10天又跑了一趟首都。 这一次,他倒没待几天,三天后就回来了。 刚一回来就召集红星皮具所有大股东们开会。 不光有本厂刘清涛、高岩、老牛、王凯旋、大奎、童建波他们。 还有盛京分厂的老姚,白沟分厂的铁维顺都给叫过来了。 甚至把才东亮、老温也喊来了。 “天桥百货也准备成立股份公司了。” “哈哈,比咱们晚啊。” “人家这是正经股份公司,要发行股票的。” “发行多少?” “1000万!” “我去,这个厉害!” 其实,童建国也没想到这么早就能看到股票。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这个时代的进程。 不过,到首都听他们的经理张继斌几个人讲了讲,童建国又有些懵逼。 我去!他们是不是以为老子没见过股票。 天桥股份的股票是100元一股,共发行1000万人民币。 童建国当然知道这是股票发行前的原始股,买到就赚到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股票还有利息。 年利率是5.4。 而且还有分红,每年也应该有百分之十左右。 这还不算,这踏马股票竟然五年返本! 就这样,经理也就是未来的董事长张继斌却愁了。 “职工每人买100元,我们领导干部每人500元,可这样也卖不出去多少。” 天桥百货眼下效益还算不错,他们的职工连工资带奖金一个月能拿到100来块钱。 可让他们往外拿钱一个个还是肉疼。 “我省思,你们各位供货商能不能分摊点?” “呵呵!” 各家厂子的代表纷纷面露尴尬之色。 这踏马哪叫商量,就是连威逼带利诱啊。 这天桥股份跟王府井百货、菜市口百货等都是首都大名鼎鼎的商业单位。 包括童建国他们红星皮具在内,各个厂家都指着天桥股份呢。 童建国看看其他小厂子那些代表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装模作样叹口气。 “兄弟们都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 他们几个一起喊,满脸都是感激涕零的神色。 “可我也木法子啊。” 张继斌也愁眉苦脸的。 “好吧,兄弟们的那份儿我都包了。” “好啊!好啊!” 没等张继斌发话,其他人纷纷起身了。 张继斌还直朝童建国挤眉弄眼。 “哪能全压到你一个人身上” “可我也不能” “对,对,童总他们也是股份公司,他们公司有钱。” “谢谢!太谢谢童总了。” “张经理,我们先走了啊。” “哎,那个” 等童建国省思过味儿来,那些厂家代表便纷纷走掉了。 看着童建国怅然若失的样子,张继斌叹口气:“唉,小童啊,你太老实了。” “是啊,我省思他们都不容易” “唉,谁容易啊!” 童建国挺起小胸脯:“您放心!张经理,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买你的股票。” “别,别,你意思意思就行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唉” “没问题,您不用担心。” “我知道,谢谢你啊,小童。” “你们发行1000万元的股票是吧?” “是啊。” “那我买200万您看行不行?” “啊?多少啊?” “两”童建国可怜兮兮地比划着,“两百万吧。” “200万?200万的股票,那可要160万人民币啊!” “啥?160万?” 这回轮到童建国懵逼了。 “怎么用160万买200万?” “都是八折啊,我们领导和职工买都是八折。” “” 有利息、分红、返本、打八折,这种奇葩股票怪不得那些厂长不敢买。 换了汉斯他们这些老外过来,估计也吓懵了。 这不庞氏骗局吗? 但童建国心里清楚,奇葩年代总有奇葩事迹,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好吧,你们几月份正式发行股票?” “7月份。” “嗯,200万我们定了!不过,面额要10000元的可以吗?” “没问题,我们专门印制的。” 他们这股票是不记名的,面额分为100元、1000元、10000元。 当然是面额越大越好保管了。 胖子看着粗咧咧的,其实一点不傻。 听童建国介绍完撇撇嘴:“哼,说是分红,他们不分你能咋地。” 这是实话,股票分不分红股份公司自己说了算。 更何况这种并不正规的股份公司。 “还有返本” 这也是实话。 说是五年返本,企业没钱拿啥返你? 你去挤兑银行,银行得给你说法。 你去挤兑企业,企业哪能管你? 散户还好说点,法人持股,一两百万的,哪能说返就返。 王胖子开了个头儿。 丛洋、仇红、苟爱华他们几个就开始叽叽喳喳了。 最后,刘清涛挥挥手:“行了,别废话了。建国让咱们买,这支股票就肯定能上市。” 王胖子他们这才喜出望外。 “建国,你说他们这股票啥时能上市?” “全国第一支股票,最多十年吧。” “那到时候能涨到多少倍?” “不知道!” 童建国没好气地说。 090、50元和5万元 这会儿,哪怕最差的原始股,历经10年的话。 各种增资扩股、分红派息、利转股等等操作,涨10倍都是轻的。 上一世,童建国的洪二代爷爷周坚强是某保险公司的高管。 保险公司上市时,周坚强手里的原始股直接就涨了100倍。 所以,眼下的原始股就跟在首都各个自由市场里打游击的古董一样,买到就是赚到,不用多问。 200万对童建国手里的这几家企业来说,根本就不够分的。 但光是红星皮具一家吃下去难免惹人微词,干脆就分散点。 200万股票红星皮具拿走120万,剩下80万,盛京分厂30万,蓝都拉链厂20万,红塔罐头厂20万,白沟分厂10万。 都分完了,童建国才想起小义那边两个厂子还一点没分呢。 过了两天,童建国碰到童建义,她果然好大不乐意。 “哼!这么好的事儿也不带我。” “着啥急?好饭不怕晚!” 天桥股份1000万股票想卖光且得些时候呢。 童建国就再跟张继斌要了60万。 童建义两家厂子吃掉30万,剩下30万童建国、刘清涛他们几个高层以个人名义瓜分了。 7月份,天桥百货正式变身为天桥股份时,董事长张继斌特地邀请童建国到首都参与庆贺。 鞭炮声中,天桥百货的大牌子换下来了,张继斌也异常激动,走到前台时忍不住说:“以前我的权限是7块钱以下,买张桌子都超标了。现在我打算花7毛钱买把扫帚” “哈哈哈哈!” 与会代表一起哄堂大笑。 主管单位的领导也跟着皮笑肉不笑。 张继斌说得是实话。 天桥百货虽然规模够大,但级别很低,属于科级。 张继斌的权限当然很有限了,超过一定额度就得左请示右汇报。 要不怎么说童建国当初死活不让企业变成全民所有制。 张继斌这下从张经理摇身变成张董事长就方便多了。 别说七块钱,七万块都不算个事儿。 当然,庆贺股份公司成立也不能举办酒宴,甚至连茶水都没有。 大家就站着寒暄几句。 “对亏你啊!童老弟。” 童建国正四下打量几眼,准备溜走时,张继斌连忙凑过来挡住去路。 “呵呵客气,恭喜你张董。” “私下里叫老张就行了。” “对了,你们股票卖出去多少了?” “快到一半了,财办和市里的领导打算让我们面向全社会销售。” “好事,这就相当于上市了。” 寒暄几句,童建国还想溜,张董却拉住他:“着啥急,给你介绍几个人。” 张董向不远处招招手,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这位是王府井百货钱经理,这是菜百袁经理,这是西单商场的向经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红星皮具的童总。” “你们好!” 童建国一一跟他们握手。 虽然红星皮具的产品在这些商场都有销售,童建国却并不认识这些人。 哪怕跟他们这些商场打交道的老牛也未必认识他们。 因为首都这种地方,各个百货公司、商场都有上千种畅销产品,一把手哪有时间跟厂家代表打交道。 不过,他们显然都听说过童建国。 “童总啊!早有所闻!幸会!幸会!” “是啊,等下次我们公司也那啥,也希望你能支持哦。” “一定,一定。” “对了,童总你们最近有什么新产品啊。” “是啊,童总你们最早推出拉杆儿箱产品,曾经在我们商场霸榜大半年啊。” 其实,童建国的书包早就铺到首都的商场了。 但各大商场都是店大欺厂,并没重视这一新产品,所以销路一直很一般。 “哈哈,我们新推出的双肩背儿童书包不错啊,可以矫正孩子身姿。” “好想法!现在孩子的课本越来越多了,背着斜挎书包确实比较累。” “看来你们红星皮具又要开创一个新时代了!” “其实我们的货在你们各位的商场里都铺了小半年了。” “呵呵,没注意到。” “没关系,这段时间首都电视台就要播放我们的广告了。” “好!我们会密切关注!” 红星皮具去年推出的双肩背书包并没像拉杆儿箱当年一样,东北、华北各地全面推广。 而是先在蓝城当地慢慢推广,然后再扩展到整个辽省,眼下连东三省都还没开始大张旗鼓的推广活动。 两种超越时代的新品之所以采取不同的策略,是因为书包这东西面对的是孩子、未成年人。 市场大,但又敏感。 所以,都是一边销售,一边及时回馈市场反应。 眼下,就已经基本成熟了,可以向东北、华北、乃至华东各地推广了。 众人寒暄几句纷纷散去了,西单商场的向经理却留下来。 “童总,正好我有点事跟你商量。” “有事您尽管说。” 这向经理是个女的,40来岁,从营业员干起来的,为人精明强干。 “是这样,我们商场准备推出厂家进店活动!” 张董还不太明白:“你们商场的产品不是厂家的啊?” “是让厂家派代表进店自己推广产品。” 童建国点点头:“这主意倒是不错。” “是吧,”向经理有些得意,“咱们可以合作一下。” “我还有个更好的想法。” “你说说看。” “我们红星皮具品种比较多,不如我们就在你们商场里设置专柜好了。” “可这得收你们管理费哦。” “没问题。” “好!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两人互相交换了名片。 离开天桥商场后,童建国就回到东单驻京办这里。 到了二进院子的大屋子里,段永平正跟一个小青年在电脑前鼓捣着。 童建国进来他们都没察觉到。 这电脑是童建国特地给段永平买的。 花了他5万块钱。 虽然这钱不是童建国个人出的,但也把他心疼的不行。 这ibm真是个大流氓啊。 128k内存,160k软驱,没有硬盘。 一台竟然要5万块钱! 童建国屋里的一个瓶子花50块钱买的,30年后能变成5个亿。 这破玩意花5万块买的,30年后50块都没人要。 091、风云际会 “童总你过来了?” 段永平好一会儿才发现童建国,连忙站起来了。 “这是小求,他在帮我编程。” 段永平介绍身边更年轻的小哥们儿说。 这小哥们儿看起来比段永平还小几岁,像个大学生。 “你好啊!在哪上学?” “哈哈,他已经上班了。” “这么小就上班了?” “不小了,都20岁了。” 年轻人有些害羞地说。 “我去!又一个神童。” 这小哥们儿叫求伯君,比段永平还小三岁。 跟段永平一样,他也是十六岁上大学。 学的也是电子专业。 段永平学的是硬件,他学的是软件 不过,求伯君大学分配有点惨,分到冀省一个县城里的仪器厂。 童建国低头看一眼他们面前的电脑屏幕,那上面竟然飘起两个汉字:信息。 不由得大喜:“好啊!你们研究出中操作系统了?” “不是!不是我们弄得!” 求伯君连连摆手。 段永平也说:“这叫dos,是六研的严老师做出来的。” “厉害啊!这个严老师是何方神圣啊?” “好像跟您一样,也下过乡,后来上的工农兵大学。” “嗯,真是为我们知青争光啊。”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严援朝应该算是华夏计算机行业开创者了。 在微软操作系统出来以前,pc操作系统都是dos,是严援朝首开先河,研究出dos,这才令pc开始更大范围推广。 而且,他这个dos的源代码完全开放,谁都可以拿来使用。 这个道理就像bj130小货车一样,全国各地谁想学就尽管过来要图纸好了,不存在山寨盗版。 反正专利是国家的,也就是大家的。 “哎呀,啥时去拜访一下这位知青兄弟。” “明天我们正好要去向严老师请教源代码的事,您可以一起去。” “好啊。” 第二天,童建国开车带着段永平和求伯君来到中关村。 一年不见,中关村似乎又发展了一点,街上的店铺、公司好像多起来了。 不过,绝大多数都不是童建国上一世见过的。 走过了两趟房子,童建国终于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公司四通新兴产业开发公司。 “这公司是干啥的?” 童建国问段永平和求伯君,他们却都摇摇头。 “是家才开业的小公司。” “嘿嘿,那可不一定,我进去瞅瞅。” 童建国推门进去,果然是家很小的公司。 展柜里只有一种产品,那就是打印机。 童建国刚瞅了几眼,留着平头,身材结实的中年人就过来打招呼:“先生,您想买什么?” “随便看看。” “嗯,有需求随时过来。”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上面写着:四通新兴产业开发公司经理万润南。 听着挺耳生的啊。 看来,这个名字在历史上只是惊鸿一瞥。 从四通公司出来,又穿过一条窄道,没一会儿就来到机械工业部第六研究所了。 大办公室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各忙各的。 求伯君冲一个低头忙碌的中年人喊了声:“严老师!” 那人立刻起身过来了。 “是你们啊!来,坐会儿。” 这人看起来比童建国年龄大些。 但实际却未必,因为他不修边幅,显得有点老。 段永平介绍说:“严老师,这是童总,他听说您研究出dos特地来探望您。” “哈哈!客气!” 严援朝双手伸过来跟童建国握手。 段永平说:“童总也下过乡” “哦,童总您在哪下的乡?” “昭乌达盟。” “哎呀,咱们离得不远啊。” “您是哪里?” “我是呼盟啊。” “哈哈,其实也不近。” 聊了会儿,童建国才知道,这位严老师果然比他还小两岁,是1951年生人,下乡也晚两年。 不过,人家半路去上工农兵大学了。 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但他把扎实好学的精神带到了地方,自己自学了软件编程方面的技术。 得知童建国这些年创办企业的情况,严援朝敬佩不已:“你真是好样的,自谋职业,自主创业,是咱们知青中的典范啊。” “别客气,您做的也不错,您这算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了。” “哪有,哪有,您过奖了!” “用一句时髦的话说,您算是国内pc行业的吹哨人。” “哈哈,吹哨倒可以算是。对了,童总看来您对计算机行业很感兴趣啊。” “嗯,是有点兴趣。” “好啊,这个时候切入正合适。如果您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帮您斡旋斡旋。” “这个,个人计算机嘛,我觉得还是早了点。” “不早!米国个人计算机行业眼下已经开始龙争虎斗了。不光有ibm公司,还有苹果公司,王安电脑,都发展的不错。” “他们有群众基础。咱们怎么还得培养个五六年。” “嗯,也有道理。就像四通老万的策略,他们就是从周边开始做起。” 严援朝说得老万,童建国估摸就是刚才那个递名片的中年人。 他们的本意可能也是想做计算机,可考察一番后觉得时机不成熟,就先做打印机了。 “那您眼下想从哪方面入手?” 童建国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应该是游戏机方面。” 严援朝想了下,连连点头:“童总你脑筋挺活啊,游戏机也是简易的计算机,寓教于乐,让孩子们从小掌握计算机操作的部分技能。” “嗯,只是难度有点大。操作系统捡了您的便宜。” “哈哈,别客气。” “但我还是觉得,这学习机不从外部插入显示卡的话,很难发挥它的作用。” “哈哈,看来您又得占我的便宜了。” “莫非您就在研究这方面?” “是啊,我去年到瑞士参加展览时就想到这个问题。咱们的个人电脑cpu性能不够,处理汉字时速度太慢,显示的也不够漂亮,我就一直想做一个汉字显示卡。” “嗯,这个办法不错。” “下个月我就准备到香港一趟,到时候再跟那边的技术人员详细研究研究。” “好!祝你成功!” 童建国跟严援朝聊了会儿,段永平和求伯君又向他请教些源代码方面的问题。 最后,严援朝热情地把三个人送出来了。 092、全家福 “童总,你不是想在中关村买套宅院吗?” 到了门口,段永平突然说。 “是啊,哪里有卖的?” “嗯,我知道,离北大东门那边不远就有一处。” 上一世,童建国来过首都两次,到过中关村这边一次。 30年后的模样童建国自然知道。 可眼下的模样童建国却很难对的上了,分不清哪是哪。 什么海龙大厦、鼎好电子商城、方正大厦等等。 跟着段永平、求伯君走了几步,童建国才勉强认出30年后依然会存在的几栋楼了。 那几栋楼都是三层的,灰砖、黑瓦、红色窗格。 楼前还站着持枪的警卫。 这就是当下人说得特楼。 里面住的都是国宝级的专家教授。 而且,这楼看着不起眼,比童建国他们的家属楼高档多了。 大多数住户的面积是100多平米,最大的一套五室一厅。 卫生间也是后世才能见到的干湿分离。 有了这几栋楼当坐标,童建国基本能分清中关村的走向了。 “走!往那边走!” 这回轮到童建国指挥段永平和求伯君了。 过了这几栋特楼再往北走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 地里翻涌着绿油油的小麦,就像一大片大草甸子。 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打滚儿。 真好啊! 童建国这会儿真希望中关村就保持现状,不再向周边发展。 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岁月静止凝固了,就觉得美好。 可社会总是要发展的嘛。 穿过麦田就能看到一片平房。 这片平房参差不齐。 有的破败如贫民窟一般,有的深宅大院,就像大户人家。 “这个地点是不是偏了点?” 一边走着,段永平一边说。 童建国看一看手表:“从严老师他们那里走过来才用了十五分钟,这还算偏啊。” “嗯,我也觉得还可以,骑自行车的话更快。” 这一片平房区大多是农家房,还有一些是城镇非农户的自建房。 段永平说得准备卖的那套宅院就在农田边。 有五六百平米,院子里的房子略显破败。 但这也无所谓了,童建国对他的房子又不感兴趣。 “不错啊,我就喜欢这位置,对面就能看到北大。” “是啊,从那条小路过去,到北大也要不了十分钟。” “嗯,就它了。” “这家要6000块钱呢,还不让还价。” “行啊,咱买台电脑都5万,6000算啥?走!进去看看。” 童建国就喜欢这种一口价的。 讨价还价累不累啊,你来我往的。 这个小院正好可以建一栋三层的小楼。 就模仿中关村特楼的外形建造。 灰砖黑瓦红窗格。 就当做一个研究所,段永平、求伯君他们在这里研究软硬件。 保不齐一不留神咱就成了中关村教父了呢。 回到蓝城,童建国把西单商场设企业专柜的事跟大家汇报了一下。 刘清涛、高岩他们几个都觉得不错。 “只要管理费不太离谱,就当租柜台了嘛。” “应该不会太离谱。” 这会儿的商场还没学会向企业出租柜台的把戏。 管理费也就意思一下而已。 能在西单商场设立专柜也算是投石问路了。 西单商场属于后起之秀,80年代以后才迅速发展起来的。 更老资格的商业区其实是王府井、前门一带。 这两个地方最大特点是外地人比较多。 所以,童建国希望下一步能跟王府井百货合作,在王府井百货打出知名度,就相当于在央视做广告了。 童建国在外面忙活半天回到家里时都已经点钟了。 童建国小心翼翼打开门,屋里却静悄悄地。 蹑手蹑脚走进卧室,想等着赵君的白眼,却看到她搂着花花躺在床上朝他做手势,示意他小声点。 童建国心知肚明,赶紧去洗洗漱漱,又屁颠儿屁颠儿地回来了。 “怎么了?老婆,是不是又要妈妈了?” 赵君叹口气。 把花花刚领回来那会儿还行,过了几天后小家伙似乎就省思过味儿来了。 三天两头哭着要妈妈。 幸好赵君极有耐心,换一般女人都崩溃了。 “唉,嗓子都哭哑了。” 赵君叹息。 “过几天就好了。” 童建国和赵君这个大床是当初童建国特地订制的,一米八宽。 制作时,大奎还不解:“这也太占地方了,再说四四方方的,长短宽窄都分不清。” 胖子还在一旁嘲笑:“建国花活儿多,床小了不得劲。” “你大爷的,是不是皮紧了?” 其实,赵君也嫌床太大占地方。 但用了几天就连喊“真香”了。 这大床想合体就合体,想独自就独自,谁也不耽误。 而且,哄孩子啥的,也不耽误对方。 “对了,这几天咱们这片儿该办身份证了。” “嗯,明天咱俩就去照证明照吧。” “好啊。” “干脆,咱全家去照。” “全家?你脑子进水了?小孩儿又用不着办身份证。” “照全家福嘛,听说照相馆有彩色照片了。” “好啊,花花过来都快一个月了,是该照张全家福了。” “嗯,你就穿那条藏蓝色的连衣裙。” “那条连衣裙得穿高跟鞋。” “那就穿嘛。” “哈哈,你以为照相馆给你配小板凳啊。” “傻瓜,照相馆还能没垫脚的东西啊。” 其实,童建国和赵君每年都照全家福。 往年都是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的。 今年孩子多,安南和童筝都蹿高了不少,就该站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君光是帮四个宝贝儿找衣服都忙活了半天。 小孩子都喜欢集体活动,花花也一下就忘了昨晚的吵闹了,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快地换衣服。 出来到南街上时都半头晌了。 南街眼下已经有三四家个体照相馆了,生意都相当不错。 但童建国和赵君带着是个宝贝儿还是来到国营照相馆。 照相馆的老师傅是看着童建国他们长大的。 眼下,快退休之前,他又得给新一代照相了。 童建国和赵君先照了大头像,再照全家福。 老师傅很会逗小孩子。 手里拿着个皮球一样的东西。 “看这里啊!来!小宝贝儿!来咯!” 他突然一捏手里的皮球就完事儿了。 照完相一家人在街上转了转。 快到中午时,又一起下馆子。 093、童半城 童建国当初重生来到这座小城市时,还各种嫌弃。 咱前世好歹是直辖市的人,从西南重生回东北也就算了,怎么还是个县级市。 渐渐地,他就发现县级市的好处了。 说的简单点,这就像全民企业跟小集体企业相比较了。 小集体企业自负盈亏,有很大的自主权。 全民企业亏损有郭嘉给埋单,盈利出来的部分也统统上缴郭嘉。 可自主权实在是可怜。 就像天桥股份没改制以前。 数百名员工的大型商场也就是个科级单位。 一把手的审批权不到7块钱。 城市也大同小异。 蓝城市这种县级市,没啥大型国企,利税提留很少。 主要得靠各种集体经济。 近些年更是把目光放到乡镇企业、个体民营经济上来了。 更令童建国想不到的是,市里甚至连民生工程都无法独立支撑,想来跟他这个股份制企业合作了。 7月刚过,崔新的弟弟崔军就登门来拜访童建国。 崔军在党校学习一年,眼下已经走上工作岗位了,分配在市委办公室计划科。 “你小子行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哪有,咱就是一跑腿儿的。” 寒暄几句,崔军说:“咱们市打算组建煤气公司” “好事啊,多久可实现供气?” “三年内吧。” “不会是其实投资应该不算大。” 童建国从崔军的神色中就能看出他是有企图的。 “唉,前期投入大,回报比较慢。这是一方面,主要市里缺乏这种经营能力。” “可我们是股份制企业,也没这种经验啊。” “你们体制更灵活,再说,咱们当初的理想不就是想把咱们这座小城建设成绿色环保型城市。别人恐怕没这个意识。” “这个” 童建国不由得尴尬了。 这确实是去年他跟崔新、崔军一起探讨过得问题。 而且,童建国确实不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商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差钱,就把这方面看得淡了。但因为看得淡了,他反而很容易赚到钱。 除他以外恐怕没人愿意牺牲一点点经济效益来换取蓝天白云。 “童大哥,你是怕人说闲话吧。” “有这一方面,你看我在咱们市动静已经闹得很大了” 有时候,真正操蛋的不是官僚啥的。 而是老百姓。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一个民营企业搞这种不赚钱的民生项目。 搞好了,他说你是童半城。 搞不好他说你榨取民脂民膏。 就像大衣哥一样,你给村民搞福利,他们反而骂你抠门儿。 “童大哥你多虑了,你们在咱们全市现在都是正面形象。牢骚怪话肯定有,但都是那种红眼病的人。这种人啥时都有。” “可我们现在的各家企业赚的都是外地人的钱。现在开始赚全市老百姓的钱了,他们就该觉得自己是上帝了” “哈哈,不至于。上管道输送煤气的话,价格至少比液化气罐儿便宜三分之一。他们也会算这个账,到时候感激都来不及呢。” “感激是别指望了,我考虑考虑,跟股东们商量商量吧。” “嗯,童大哥你多久能给信儿?我得跟卫主任汇报一下。” “一个星期吧。” “好的。” 小集体企业能拿到城市能源供应的生产经营权,换一般人早乐疯了。 跟刘清涛、高岩他们说的话,他们肯定也乐的屁颠儿屁颠儿的。 可童建国在整个蓝城铺的摊子委实太大了。 光是红星皮具、蓝都拉链厂、红塔罐头食品厂加起来都有一万多号职工了。 蓝城最大的全民企业重型机械厂也才5000多号员工。 剩下的像毛纺厂、国营棉纺厂、无纺布厂等等也就两三千号工人。 其实,眼下童建国已经是童半城了。 再控制民生行业,想不被人议论纷纷都难呐。 现在的民营经济还没正式浮出水面,必须低调啊。 童建国回家有点早,走到楼洞里就听到一阵“咚咚”的响声。 一下就听出来是拖液化气罐儿的声音。 连忙快走几步,只见前面一个瘦小的娘们儿在楼梯上拖着液化气罐儿。 这是大奎的老婆。 平时童建国都不怎么搬液化气罐儿。 都是大奎或者胖子顺便给搬上来的。 没想到大奎老婆还得自己搬液化气罐儿。 “来,小慧她娘,我帮你搬。” “不用了,我挪一挪就上去了。” “来吧。” 童建国上去伸手就拎。 到了手上还挺吃力。 其实也就五六十斤。 换了当年插队那会儿,一口气都能拎到五楼去。 童建国脸红脖子粗才拎了一排台阶。 为了掩饰尴尬就跟小慧她娘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几句。 “干嘛自己拿啊,大奎跑哪去了?” “他每天那么忙,哪用的上他啊。” 确实的,这公司里就童建国每天晃晃悠悠地,剩下的都挺忙的。 大奎他老婆都时不时得自己搬运液化气罐儿。 赵君搞不好有时候不好意思喊人时也自己往上墨迹。 一问之下还真是如此。 “哼,有两三次呢,你不在家” “啊,以后别再自己动手了,这是老爷们儿的活儿。” “哼,你不在家怎么办?” 其实,烧液化气罐儿搬运费事倒是小事。 更重要的是安全问题。 西边的几个单元里的住户还有很多家在烧炕烧炉子,液化气罐儿就在炉子旁放着。 哪天整出点事故大家都得倒霉。 而且,液化气罐儿比较矮,小孩子伸手都能碰到开关阀门。 液化气罐儿烧完以后,为了下次能多装点,住户还得自己动手放尾气。 弄得大街上到处都是液化气的气味儿。 之所以很多家庭又烧液化气又烧炉子的,因为光烧液化气生活成本有点高。 一罐儿液化气二三十元,像童建国这样做饭、洗澡都烧液化气的,不到20天就得一罐气。 普通工人,哪怕红星皮具厂这样一个月挣两三百的都有点心疼。 其他单位的人就更不用提了。 全市早点通上煤气确实是件利人利己的事。 像盛京、旅大这样的大城市,人家70年代都通上煤气了,蓝城这样的小城市没有企业帮忙显然没能力快道超车。 想来想去,童建国突然想出了一个办法。 094、蓝川新能源 其实,这些年来,童建国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把自己名下的产业铺向外地了。 到白沟建分厂、华北仓,到凤岳跟小义开办饲料厂 下一步大概得到首都搞高科技了。 小义过继给老耿家以后,就改名叫耿建义了。 这次正好,干脆就以耿建义的名义参与煤气公司的合资建设。 虽然熟头熟脸的人知道童建国兄妹的这层关系,但大部分老百姓不知道就好了。 童建国先问问耿建义的意思,耿建义当然高兴:“这回你总算先想起我了。” 跟崔军一说,崔军也觉得不错。 耿建义名下的益新饲料和蓝城市政府七三开出资,建立一家煤气公司。 实际上,耿建义这七成投资中还有一半来自建设银行的低息贷款。 “起啥名字好?”小义问。 说是煤气公司,其实只是个通俗的说法而已。 大城市里的燃气确实是煤气。 比如像盛京那样。 它是充分利用了大企业的剩余能源。 像蓝城这样自建燃气公司当然就没有剩余能源可利用了。 光靠自己的能力把煤炭气化,这个成本有点高,环境污染也比较大。 所以,用不用煤气还不一定呢。 “确实不好起名啊。” 崔军挠着头皮。 “燃气公司已经被石油液化气占用了。” “咱就叫能源公司吧。” “好主意!” 崔军连连点头。 之所以是好主意,是因为社会是变化的。 眼下用煤气能源,过些年就该用天然气了。 哪怕改用太阳能了,不也一样是能源吗? 而且,童建国可以把这个公司做的很大。 “就叫蓝城能源公司?” “那不把咱们限制死了吗?将来说不定咱们还要到外地发展呢。” “那就叫蓝川能源公司。” “加个新字,蓝川新能源。哪怕到了将来咱们也是最新的。” 对这个行业,童建国和童建义都所知不多。 过了几天,崔军把工程师领来了,两人才多少了解一些这个行业的情况。 “跟您猜测的一样,现在新兴的燃气公司已经很少用固体燃料生产气化煤气了。” “嗯,我估计也是。” 小义也说:“再说,听说煤气挺危险的,容易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总体来说,管道输送燃气也比罐装燃气要安全。” “那咱们现在制造什么燃气比较经济实惠?” “对于中小型燃气公司,使用油制气比较合适。投资小,见效快。当然,利润比较低。” “无所谓了,再过些年就该用天然气了。” “是啊,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 市里自会安排相关的专家技术人员。 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员却得童建国操心。 童建义那边,不论饲料厂还是食用油厂都缺人。 童建国这边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首先就是老街坊大勇了。 说起来,大勇跟童建国干比老牛还早。 当初,鸡蛋换粮票、手套环保都是大勇帮忙。 大勇也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了。 但大勇这个人比较保守,而且他在全市最大的企业重型机械厂担任公会干部。 让他跑到童建国这股份制企业来当合同工,总觉得有点屈尊了。 这会儿好了,蓝川新能源勉强算全民所有制。 大勇从重型机械厂调过来也不屈尊。 晚上的时候,童建国过来刚说了几句,大勇的老婆就嚷嚷开了:“这回无论如何得去了!” 大勇却不紧不慢:“这个,我先听听厂里的意思。” “听个屁啊,你这些年少挣多少钱?” 重型机械厂待遇确实不错。 前些年,公检法、银行、税务、工商等工作都不换。 这些年差了些吧,也比绝大多数企业强。 跟红星皮具比却差了很多。 全年工资都不超过2000元。 大勇这种要是到了红星皮具,连工资带奖金一年起码能拿四五千。 童建国拍拍大勇的肩膀:“行了大勇,你不用担心,市里会给你们厂下调令的。” “那好吧,建国你安排吧。” 大勇这种磨磨唧唧、四平八稳的人其实挺适合干蓝川新能源这种半官方企业的管理工作的。 这会儿的燃气公司就跟自来水公司类似,在老百姓面前是大爷。 不用像民营企业那么讲究服务质量。 大勇到位以后,蓝川新能源就开始运作了。 这公司比童建国以前干的任何公司都要麻烦。 一要建厂子,二要铺设管道。 由于童建国采用工程师的建议,使用重油生产燃气,相比煤炭生产燃气要简单些。 四五百名工人就能干起来了。 铺设管道却是个大工程。 眼下已经不能像盛京、旅大那么简单地铺设了。 他们两个大城市很多煤气管道都是明铺的。 施工简单,风险也比较大。 这些年的人太彪悍,要是出个神经病就麻烦了。 最好是一步到位,未来的三四十年都不用动了。 “市政府不是说先建他们人民路那条线吗?” “是啊,那边要容易一些。” 人民路那边市政府正在建各个局、各个委的居民楼,正好管线入地、入楼,直接就把燃气管道安装到楼房里去了。 “咱们红星小区这边也一块儿干!” “入地好说,入楼麻烦点。” “没事儿,一点点来。” 之所以选这两片小区。 一是两片小区离得比较近。 二是这两片小区的人比较好管理。 住户一旦开始管线供应燃气了,就必须拆除炉灶。 这是童建国和大勇制定的硬性规定。 别的单位,别的小区未必有这个经济基础,未必会服从这个规定。 根据工程技术人员的测算,蓝川新能源要想实现供气起码得三年时间。 不过,工厂建设和管线施工同时进行的话,兴许就能缩短这一过程。 童建国前期参与一段时间后,蓝川新能源这边就全交给大勇和他的团队张罗去了。 童建国则继续关注其他的公司事务。 红星皮具跟首都西单商场谈妥合作事宜后,就该派人入驻商场了。 白沟分厂离首都比较近,老牛父女俩也专跑华北这片儿。 所以,这事儿就当仁不让地,由他们来安排。 蓝川新能源这边忙活完后,童建国赶紧来到白沟,领相关人等到首都去跟西单商场接洽。 095、全民经商 到了白沟分厂这里,童建国特地绕着厂子四下转转。 铁维顺管理这几年来,白沟分厂和仓储中心发展迅速。 眼下已经是千人大厂了,到处都是井井有条。 童建国转了转,刚开着桑塔纳回到大门前,铁维顺便迎上来。 毕竟,童建国这桑塔纳太惹眼了,门卫一眼看见就知道是谁来了。 “来了!童总!” “嗯,干的不错啊。” 童建国把车停到一边,搭着铁维顺的肩膀朝办公室走去了。 进了办公室没一会儿,牛金花就从里屋出来了,还有点衣衫不整。 这会儿,牛金花刚出月子,尚在哺乳期。 结婚前,牛金花干巴巴的,像个假小子。 眼下,生了孩子了,渐渐有了成熟少妇的风韵了。 “童大哥,你来了。” “嗯,我领你的人到首都去。” 牛金花跟铁维顺结婚后,就搬到白沟来了,专门负责管理这边的销售人员。 “嗯,我马上把她领来。” 没一会儿,牛金花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过来了。 “这是小史,就让她到西单商场去。” “童总你好!” “嗯,咱们走吧。”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铁维顺和牛金花送出来。 童建国邀请小史上车,可看牛金花的意思,她也想跟着去。 “金花,你不用跟着去了,你眼下来来去去不方便。” “没事儿,我婆婆帮我看着孩子呢。” “那也不方便,你本来该休产假才对。” 劝了半天,牛金花也不听,铁维顺只好叫来老妈抱着孩子一起到首都去了。 不过,牛金花跟着去也好。 到了西单商场,童建国把牛金花介绍给向经理就离开了,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先来到三里屯,这边的楼房已经起来一层了,老何在现场盯着工人们施工。 老何这么上心,看来是愿意接手驻京办了,开开饭店、办办旅店啥的。 “怎么样?老何,来嘛!” “唉” 老何似乎还没拿定主意。 “你说你亲自设计的房子,还想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经营啊。你看看这一片,这来来往往多少人。哈喽!” 童建国一边说着,一边跟一个东张西望的老外打招呼。 老外耸耸肩嘟哝几句什么。 估计经常有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他们,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童建国立刻就听懂他的话了,跟他聊了几句。 老外大喜,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你留过学吧?” “没有,我是自学的英语。” “厉害!” 老外竖起大拇指。 “你们这是要盖什么房子?” “开饭店!” “好啊!中国菜好吃!” “你喜欢吃什么菜?” “那个” 老外急的抓耳挠腮,像猴子一样比划着。 老何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 “京酱肉丝?” “噎死!噎死!” 老外使劲点头。 “宫保鸡丁、木须肉、熘肝尖儿、糖醋里脊” “噎死!噎死!” 老外咽着口水嚷嚷着。 “哈哈!来年春天过来吃吧。” “好啊!好啊!” 老外走了,老何也大受鼓舞。 “这个地点确实不错啊。” “那也得看谁来经营,经营不好一样完蛋。” “是啊” “怎么了?是我姨姐不赞成你干啊?” “她倒是巴不得呢,整天埋怨我我挣得少。” “哈哈,可不是嘛,你挣死工资能多少钱。” “唉,也是,不过这身皮子穿了这么多年” “你们那里要求又没那么严格” “嗯,我想想办法吧。” 实际上,全民经商的风气这会儿已经渐渐刮起来。 而且也刮到老何他们身上了。 70年代以前,君人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一个连长的工资跟地方八级大工匠差不多。 这会儿的八级大工匠基本就是社会上工资最高的人了。 俗话说:八级大工匠可以养八口大家。 而且,君人家属吃穿用省钱,生活条件比八级大工匠还要好很多。 可到了80年代以后,各个单位都开始流行发奖金了,很多企业职工的奖金甚至比工资还高。 这样一来,君人的收入就落下了。 不像后世,苦逼工人一个月只能赚两三千,连职君人能拿到七八千。 不过,这是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年代。 白狗黑狗,能抓到兔子就是好狗。 在上峰默许下,全民经商时代正在到来。 出租门面房、开小卖部、开商店 尤其首都,这方面的优势更是明显。 他们坐拥很多繁华地段,稍微灵活点就能来钱。 地方也是绞尽脑汁。 比如在刘工道,海君站士沦为小商小贩。 出租照相机、出租望远镜,占领风景地段。 游人打此过,留下买路钱。 有一个记者甚至为此写内参向上面汇报。 最后也不了了之。 其实,这都是明面上的。 真正厉害的,都搞运输去了。 比如,从海底穿越郭境线把海外的电器运回来贩卖,很多洪二代关二代因此完成了原始积累,最后摇身变成白手套。 离开三里屯后,童建国又来到中关村。 那套宅院买下来后,段永平和求伯君就搬过来了。 因为这边买各种零件,或者向专家老师请教啥的比较方便。 院子里的正房拆了,正在建小楼,他们就在偏厦子里办公。 “童总过来了!” 看见童建国,段永平和求伯君连忙打招呼。 “嗯,忙活怎么样了?” “唉,有点小进步。” “对了,这边哪里能买到进口彩电?” 段永平想了想:“有一家,是香港人开的商店。” “走!领我去看看。” 黑白电视的寿命很短。 1983年春晚以后,黑白电视才刚刚在城市居民中普及。 到了1984年,彩色电视便蜂拥而至了。 很多条件好的家庭也开始鸟枪换炮了。 不过,这会儿的彩电是俏货。 有钱没门路也买不到。 童建国倒是有门路买到首都电视机厂出的彩电。 可他嫌质量不好,成像效果太差,就想买台进口的。 而这中关村里好多企业都在挂羊头卖狗肉,从事这方面营生。 “到了,童总,就是那家。” 童建国皱着眉头看了看牌子。 “香港金山公司?以为老子不读书看报啊。金山明明是小米干的,怎么成香港的了?” “啥?” 走进公司,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人迎了上来。 “靓仔!你需要点什么?” 096、正经人的生意经 段永平挺起胸脯:“我们老板想买台电视。” “好啊,想买多少寸的?过来看看。” 那家伙指着货架上的黑白电视介绍说。 “现在谁买黑白的啊。” “彩电啊,也有。” “都有多少寸的啊?” “最大有31寸的,松下的。” “好啊!这个多少钱一台?” “一万多。” “呵呵,还行” 童建国有些尴尬了。 虽然他是有钱人,但作为新时代过来的人,花一万多买台彩电还是有些恼火。 换了一般经商的人,一定会顺杆儿爬,追问你要不要。 这个小个子南方人显然不是一般的商人,打量童建国的神色,他立刻换了口吻:“还有索尼21寸的也不错。” “多少钱一台?” “3000多。” “嗯,还行,我来一台。” 小个子刚招呼人给童建国搬来电视,段永平连忙说:“便宜点嘛,张经理。我在你这里买过芯片” “哦,好像有点印象。” “这是我们童老板,他跟四通老万,还有六研严老师都很熟。” “好吧,两千七卖给你。” “行啊!谢谢!” 营业员搬来电视,童建国试了试,装回箱子里了。 小个子南方人掏出名片双手捧着递过来。 “张旋龙,香港金山公司。还真是啊!” “老板您以前听说过我们公司?” “没,我的意思,你们这金山公司将来可以做的更大。” “谢谢老板夸奖。” 从金山公司离开,段永平抱着电视上车时,小声说:“其实他们公司以卖芯片为主” “原来这样啊,别人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是挂狗头卖羊肉。” 往回走的路上,童建国又看到路边有家音像店,就钻进去买了台录像机,还有几盘录像带。 赵君喜欢看港台电影。 童建国一口气买了a计划、女皇密令、省港旗兵等几盘带子。 本来想打听下有没有之类的,段永平在一旁又有些不好意思。 东瞅瞅西瞅瞅就看到李翰祥的金瓶双艳了。 “嗯,这是艺术。” 又寻摸寻摸找到一盘唐朝豪放女。 段永平还好奇地抻着脖子看。 “你们小青年不要看这种片子。” “怎么了?” “这种片子必须批判学习,才不会中毒。” 得亏没买正经的。 不然得被赵君骂死。 就是买了这种不正经的风月片都好一顿解释。 “这个是大导演李翰祥的作品,艺术!这是艺术!” “就是火烧圆明园那个?看起来挺正经的啊。” “那必须的啊,正经人才能创作出比较正经的作品。” “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讲的是唐朝大作家鱼玄机” “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是她写的。” “嗯,有点印象。” “这个录像带讲的就是鱼玄机同学同万恶的封建社会作斗争。咱们可以好好研究研究,深入学习探讨,抓住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童建国回到父母这里时,正好建波、建军都在,一家人兴奋不已。 原来,童建军换新警服了,83式警服。 这套警服童建国上半年就在首都见过了,也没啥好稀奇的。 不过,跟眼下的大蓝褂子比,还是好看多了,也威严了许多。 童建军自己尤其喜欢。 他似乎又找回军人的那种感觉了。 83式警服很像军服,但又比当下没有军衔、没有大盖儿帽的军服要帅气威严多了。 叶淑珍也说:“建军这下像个大军官呢。” “哪有” 实际上,像童建军他们这样到处办案的刑警,平时都不怎么穿警服。 “听说建军当官儿了?” “什么官儿啊,就是分家了” 童建军他们这些刑警所在科室最早叫刑侦科,后来改叫刑警队,眼下又改名了。 叫刑侦一队、刑侦二队。 童建军留在一队担任副队长。 齐羽则担任二队的副队长。 “天凉了,我给你们刑警一人弄身衣服吧。” “我们有警服,还要啥衣服?” “你们平时办案穿警服啊?” “平时当然是穿便衣了。” “那就弄件皮衣呗。” “好啊,好啊。” “你不说你不喜欢皮衣吗?” “还行” 当下的男人哪有不喜欢皮衣的。 尤其童建军他们这些摸爬滚打的刑警,穿皮衣很省事。 他们局里有不少年轻人都配备了皮衣。 不过基本都不是刑警。 公安局里数刑警最穷了。 户政科、治安警、交通警,人都能有额外收入。 也就刑警靠死工资。 童建军两口子一个警察,一个小学老师,都没有外快,拿什么买皮衣。 童建国好几次要给他买,都被他拒绝了。 眼下,干脆把他们全体刑警队包下来好了。 正所谓爱屋及乌。 “皮衣挺贵的,我们有三十多个刑警,费用不低啊。” “材料我们出,你们出加工费就行了。” “嗯,那应该还行,我跟穆局说一下。” 前不久,刘清涛刚把一家街道服装厂收了,打算用来制作皮衣。 刘清涛本身就是裁缝出身,做服装也算是他的强项了。 而且,他觉得最近几年皮衣市场会渐渐发展起来。 “眼下人们越来越有钱了,皮衣、皮裤、皮裙子、皮背心、皮手套应该会越来越有销路。” “没错,有了这条生产线,咱们红星皮具才算名副其实了。” 给刑警们订制皮衣就当做试生产好了。 童建军跟穆局一说,穆局也挺高兴。 “好啊!省的你们出去办案时穿的五花八门的。” “哈哈,是啊,有穿夹克的,有穿西装的。” “我老婆说我穿皮衣也应该挺帅” “好啊,你量好尺寸,我一块儿拿给我哥。” “行咧。” 这会儿全国上下都穷。 蓝城这样的县级市就更别提了。 机关事业单位划拨的款项十分有限。 幸好有红星皮具这样的良心企业,时不时赞助一下,才让他们过得体面一点。 此时,童建国投资兴建的另一个准机关事业单位也开始运作了。 重油制气虽然比煤气略微环保点,但怎么也对环境有污染。 而且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所以,特地选址在西郊荒滩上。 市里本来给划拨5000平米的土地。 童建国却要了2万平米。 097、乡村诡事 大勇也不理解:“整那么大干嘛?咱厂子没那么大啊?” 崔军却理解:“保持安全距离” 这种厂子安全性非常重要。 随着城市发展,寸土寸金,早晚有一天新能源周围就该有别的厂子了。 不如趁这个土地白菜价的时候多占点地盘儿,在厂子周边形成安全隔离带。 “厂子周边你打算干啥?” 崔军问。 “当然是种树了。” “哈哈,你离环保城市又近了一步。” 大勇还不理解:“树又不能换钱” 地圈好了,厂子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建设了。 先用一个星期建起几间简易房,大勇他们几名高管、高工和技术人员率先进驻。 大勇住在东门外,每天跑到西郊上班,蹬自行车得三十分钟,是够辛苦的。 不过,顶多两年吧。 新能源高管、高工们的家属楼跟市政府的家属楼都将在一块儿建成。 到时候,大勇就可以搬进去了。 而且,他们将是全市头一批使用管道燃气的住户。 工厂在这边建着,管道也开始徐徐铺进。 这工程丝毫不比建厂简单。 郊区还好说,深度够了,施工技术达标了基本就没问题了。 到了城里的线路就得小心翼翼了。 天刚刚凉下来的时候,红星皮具给蓝城公安局试生产的皮衣终于制作好了。 款式就是当下流行的那种,松紧掐腰、拉链小领。 只不过略宽松一些,衣领也可以加毛领。 之所以做的大众款,是不想让人一眼认出穿皮夹克的是刑警,那样下去办事儿就有点不方便了。 拿到皮夹克第一天,二臭就在院子里显摆,其他科室的几个老娘们儿围着他一个个都羡慕不已。 “你别说啊,二臭穿上皮夹克还挺精神。” “那当然了,男穿皮女穿貂嘛。” “最好再整个大金链子啊。” “瞎说,那不成灰社会了吗?” “哎,那是建军吗?” “是啊!建军也穿上皮夹克了。” 童建军穿着皮夹克精神抖擞地过来了。 老娘们儿们又一股脑围上去,评头论足。 “哎呀,还是建军穿皮夹克好看啊。” “是啊,建军肩膀宽腿长。” “不像二臭这种面缸子体型” “我去,你们墙头草啊!” “哈哈哈哈!” “建军啊,你穿皮夹克应该配牛仔裤和旅游鞋。” “呵呵” 被老娘们儿们围着,童建军真有些尴尬,也不好意思甩手走开。 正不知所措间,迟丽丽过来喊他了:“建军,队长叫你。” 童建军如释重负赶紧跟着她向科室走去了。 迟丽丽穿的倒是当下时髦的搭配。 上身皮夹克,下身牛仔裤、旅游鞋。 不像童建国下身还穿着海军裤,脚上穿着军勾鞋。 不过,这夹克不分男女,迟丽丽又特意要的小号,还穿着窄裤脚、宽裤裆的牛仔裤,显得臀部更宽大了。 办公室里除了鞠英伦,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鞠英伦介绍说:“这是帝侦科的奚科长” “你好!” “你好” 乍听之下,童建国有些懵逼。 地震科? 但很快就想起来了,这是年初省厅新成立的一个科室,专门反特防特,叫帝侦科。 至于全名叫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因为蓝城市靠海,这个科室就设立在蓝城市公安局。 科室四个人,其中三个是科长。 这位奚科长应该就是两位副科长之一。 他们这帮人一年到头都没什么事儿干,级别又比较高,局里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们。 鞠英伦说:“奚科长他们有个案子需要咱们配合。” “行啊。” “那让奚科长给你讲述一下案情。” 这位奚科长说话有点颠三倒四,童建军耐着性子,好一会儿才算听明白了。 在东山村一直往东车都通不到的一个地方,有个向阳村。 村里有个老妇,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近段时间不知怎么就满嘴飚起英来了。 有熟人问她,她就悄悄告诉熟人,说自己是联合国人权观察员,已经潜伏很多年了 “那她以前是不是进过洋学堂啊?” 迟丽丽问。 “根据我们的调查,王桂花同志18岁就嫁到向阳村了” “在此之前呢?王桂花是哪里人?” “这个那会儿刚解放,户籍比较乱,没法统计了。” 童建军想了想说:“那他们有没有听清大妈说的是什么?” “他们哪懂外语啊,谁知道她说的是美国外语还是英国外语。” “可是” 鞠英伦也反应过来了。 “有没有可能她是胡说八道啊?” “不会吧,”奚科长脸有些发红了,“我听她说的跟磁带上差不多” “这个” “没事儿,咱们不是有那种说真话的机器吗?” “测谎仪。” “对,这两天小沈就该把她押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审审她。” “好吧,我们随时配合你们。” 系科长离开,鞠英伦、童建军和迟丽丽都不约而同笑了。 鞠英伦说:“他们碰到这么个案子也不容易,咱们应该大力协助他们。” 童建军点点头:“嗯,应该的。” 迟丽丽说:“我估摸这大妈就是生活太苦了,精神受了点刺激” 鞠英伦说:“有可能,或许就是农村大妈的疯言疯语。” 童建军也说:“那他所谓的外语就是听收音机,或者看外国电影,自己瞎学的吧。” “咱局里也没有一个懂外语的,她要跑来糊弄咱们,咱们也不知道。” “要不建军你把你哥叫来?” “嗯,我跟他说说。” 童建军回家跟童建国一说,童建国也觉得这王桂花大妈多半是精神出问题了,疯言疯语。 可两天后,他在公安局审讯室外见到大妈时却大跌眼镜。 大妈可以用日常英语跟他打招呼,发音还极其标准。 我去!这大妈学习能力也太强了。 等大妈进了审讯室,不光童建国大跌眼镜,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 迟丽丽和奚科长在屋里审讯王桂花。 迟丽丽特地端来一杯热水放到王桂花面前:“大妈,您辛苦了,喝点热水。” “少来这套!有事尽管问吧。” “嗯,好的。” 迟丽丽拿来测谎仪。 “这个是磁疗仪,包治百病,我们怕你身体吃不消,想给您戴到身上。” 王桂花轻蔑地看一眼:“测谎仪!我们四十年代就开始用了。” 098、镜中人 农村大妈王桂花一眼认出测谎仪,迟丽丽大吃一惊。 童建国、童建军和鞠英伦他们站在双面镜前也目瞪口呆。 奚科长却有几分得意:“你们看,我没说错吧。” 话音刚落,王桂花突然转身指着双面镜说:“还有这个,我们四十年前也早就造出来了。” 这一下,镜里镜外的人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迟丽丽尴尬地笑笑,指着测谎仪:“既然你知道这是什么,愿不愿意试试啊?” 没想到王桂花爽快地点点头:“俺走的直做得正,有什么不可以的?” 迟丽丽小心翼翼给她戴上了测谎仪。 “你能数十个数吗?” “能。” “你在心里默想十个数字中的一个,然后我来猜好不好?” “好的。” 过了会儿,迟丽丽开始猜。 “是8吗?” “不是。” “是9吗?” “不是。” “是6吗?” “是的。” “嗯,我再问你些其它问题。” “好的。” “你是向阳村的王桂花吗?” “是的。” “你是敌特分子吗?” “是的。” “你是联合国观察员吗?” “是的。” “你在向阳村潜伏是想搞破坏吗?” “不是。” “你在向阳村是想搜集情报吗?” “是的。” “你搜集情报是想向联合国汇报吗?” “是的。” “你是精神病吗?” “不是。” 王桂花通过了所有的测谎询问,到最后迟丽丽都哑口无言了。 童建军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不是应该向省厅汇报啊。” 鞠英伦却皱起眉头:“先别急。” 童建国也有些懵逼:“哪有人自己承认自己是特务啊,这不精神病吗?” “可她通过了测谎,说明她说的是真的。” “对她自己来说,她确实没说谎。” 看来这些人还不太明白测谎仪的工作原理。 测谎仪这东西其实没那么复杂,当然也没那么精确。 人在撒谎时,会产生一定的心理压力。 比如:紧张、恐惧、焦虑、内疚等等。 会出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血压上升、体温微升、出汗、胃收缩、消化液分泌异常、肝释放更多的糖进入血液、肾上腺素分泌增多、瞳孔放大、肌肉颤抖等反应。 这些反应都是受人体植物神经控制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只有两种人能骗过测谎仪。 一种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超级间谍,他们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反应,即便在撒谎时也不会出现明显的心理压力。 还有一种是精神病。 精神病人思路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精神病思维跟正常人不一样,你觉得他是撒谎,他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理。 就像欧阳克碰上不懂乐理的郭靖,黄老邪的音乐只能杀伤欧阳克,却奈何不了郭靖。 难道大妈是精神病? 可她说话头头是道,会说外语、知晓天下大事,别说农村大妈了,连城里稍微有点化的人都比不了。 难道大妈是超级间谍? 之所以实话实说是因为她发现国际形势好转了,干脆摊牌了? 演不下去了!摊牌了!本大妈就是超级大间谍! 可一超级大间谍你在农村潜伏有啥意思? 莫非是故意冬眠,等待唤醒? 童建国上一世还真看过这么一篇报道。 说一个国明党女特务在大陆潜伏,嫁给一个农民,一口气生了6个孩子。 尼玛,真没人性,超级大间谍怎么可以这么摧残。 童建国仔细打量大妈,感觉她跟一般大妈确实有所不同。 她长得高鼻梁大眼睛,牙齿整齐细小,头发也有点微微卷曲。 看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儿啊。 可等迟丽丽进一步询问时,童建国又困惑了。 “你说你是联合国的,你告诉我联合国在哪里?” “联合国就在联合国。” “那你说联合国在哪个洲?” “这个,大西洲。” “你学过地理吗?哪来什么大西洲?” “哼,你们是霸权主义,我们的地理跟你们的当然不一样了。” “你!” 迟丽丽想发怒,又忍住了,转身拿出地图。 “那你指指看,你们的联合国在哪里?” 王桂花横看竖看:“这怎么像我的小孙孙在炕上画的?” “给你能的?你孙子都会画地图了?” “啥?你小时候不会画地图啊?” 鞠英伦在外面听得忍俊不禁。 童建国想了下才想出王桂花说得是啥。 她说得画地图就是尿炕。 老百姓戏称画地图。 迟丽丽无奈地摇摇头,低头看了下笔记本,继续提问:“那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那个联合国的?” “联合国观察特使。” “哦,你什么时候成为特使的?” 王桂花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大约在民国21年” 鞠英伦连忙问童建国:“这是一九几几年?” “民国是1911年成立,这应该是1932年。” “三二年?” 鞠英伦扒拉手指:“那她起码得七十多岁了!” “不像啊!” 农村妇女饱受生活摧残,本身就显老。 王桂花看起来六十五六岁了,按照户籍年龄其实才五十多。 也就等于跟童建国的老妈叶淑珍年龄差不多。 难道她反过来了,比城里人还显年轻? 迟丽丽虽然不知道民国21年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显然也知道这个年代比较久远。 不由得冷笑:“那您高寿啊?” “下个月就52岁了。” “呵呵,好吧。那您到我们乡下来搜集啥情报啊?” “我们做特务的必须保守秘密,怎么能随便告诉你?” “呵呵,你明明就是个农民,冒充啥特务、间谍啊?” “你,你血口喷人!” 王桂花涨红了脸。 “你得拿出证据啊!你说你是联合国观察特使,我还说我是聪明的一休呢。” “哼!你这是激将法,想让我泄露组织的秘密。” “好吧,那你说说看,你这些年都搜集到什么东西了?” “这是秘密。” “你不是说要到联合国控告我们吗?你控告啥?” “控告” 王桂花激动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她会说出满嘴的大道理时,她却从超级大间谍无缝切换成农村大妈了。 “控告我要控告!去年分花生,本来应该分我50斤,你们就分了我40斤。还有今年免费领化肥,你们扣了我一袋” 099、精神病人欢乐多 童建军忍不住了:“这,这不就是精神病吗?” 奚科长却一口咬定:“她,她是装的!她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鞠英伦和童建国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苦笑。 这伙计警惕心确实太强了。 迟丽丽也憋着笑继续问道:“好吧,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应该搜集到很多情报了。” “那当然了。” “可你怎么到联合国去汇报呢?” “当然是他们来接我了。” “怎么接你?开着大飞机啊?” “切,我们科技很发达,哪用大飞机啊。” “啊?还有比大飞机更厉害的高科技?好吧,你保密就算了。” “告诉你也没关系。联合国会派火箭来接我。” “哈哈!一发火箭就把你发射走了。” “那当然了。” “好吧,他们什么时候发射火箭来接你。” “下个星期二,他们就会来接我。” 迟丽丽领着王桂花离开后,奚科长又领来一个中年汉子:“这是他们村的村长。” 童建国、童建军和鞠英伦一起陪着村长聊了聊。 村长姓田,矮个子圆脸,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系科长表扬他说:“田富贵同志,谢谢你,你很有觉悟啊。” “哪里,”田富贵挠挠头,“我们应该早发现早控制早汇报才对,幸好没造成重大损失。” 鞠英伦问:“你从小就在向阳村吗?” “是啊。” “那你小时候见到王桂花是什么样子?” “她儿子跟我年龄仿佛,我印象中,她那会儿看起来还挺上进的,工分在全生产队也是中等偏上的。” “听说她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具体是哪里人?” “这个就不知道了。” “那会儿,你能不能听出她口音是哪里的?” 田富贵摇摇头:“我那会儿太小,并没觉得她口音有什么特别。” “那她家里是什么情况。” “她解放前到了我们村子,嫁给村子里一个40多岁的车把式,生了三个孩子。六几年的时候,车把式被大卡车撞死了,拿了一两百块的抚恤金。” “她三个孩子眼下都不小了吧?” “是啊,老大跟我年龄差不多,小闺女也快30岁了。” “那她的儿女们,你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这些年没发现有。可谁知道呢?王桂花都隐藏了这么多年。” 鞠英伦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问了一会儿,童建国忍不住插嘴:“您凭心而论,觉得王桂花会是个特务吗?” “这个” 田富贵眨巴眼睛瞅瞅奚科长,又瞅瞅鞠队。 鞠队挥挥手:“没事儿,这是我们领导,你一定要说真话,不许隐瞒。” “是!是!那个,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王桂花是个好同志。可人哪有法看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少废话,你就说你自己的感觉就行了。” “嗯,这就是我的感觉。”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是精神病啊?” “当然想过了,可是” “哎呀!你这个同志啊,怎么吞吞吐吐?对组织一点不坦诚!” “呵呵” 田富贵尴尬地笑笑。 奚科长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办案子不会影响你的仕途。” “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确实想过王桂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王桂花以前就是个半盲,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数数也数不到一百。怎么突然就满嘴外语,说起九州外国的事也头头是道儿难不成,得了精神病,脑瓜儿还好使了?” 鞠队看向童建国:“童总,有这种情况吗?” “这个” 童建国也不敢乱说了。 上一世看一些小道消息好像有类似的情形。 比如,有个老广,摔一跤后就不会说粤语了,满嘴的大碴子味儿。 谁知道王桂花是不是这种情况? “那她以前有没有得过这种病?” “精神病啊?他们家以前日子挺苦的,她男人被车撞死了,拿了一两百块抚恤金还被小叔子抢走了。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也挺不容易的。不过,王桂花同志一直很坚强,不像得精神病那种人。” “嗯,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刺激到她?” “没听说。” 送走村长,奚科长急吼吼要向省里汇报,鞠队连忙劝阻:“怎么也得跟穆局商量商量。” “啊,对,对,我正想说呢。” 到了穆局办公室,穆局正穿着皮夹克在镜子前比划着。 童建国笑了:“穆局,您穿皮夹克真显年轻。” “哈哈,我老婆也这么说。” 鞠队把王桂花的事跟穆局汇报了一下。 穆局叹口气,显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奚科长说:“这个女的不简单啊,潜伏时间够长的,看来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啊。” “呵呵,好吧,咱们的特别顾问童建国同志在这里,你们多听听他的意见。” “这,这不班门弄斧吗?” 童建国不免有些尴尬。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嘛。” 鞠英伦一边说着,一边朝童建国挤眉弄眼,童建国一下就明白他们俩的意思了。 他们是想借力打力。 反正童建国不是行业中人,也不必顾及面子。 奚科长也讪讪地说:“啊,对,对,童顾问,您帮我们参谋参谋。” 童建国点点头:“要不咱们再调查调查,掌握更详实的材料,再跟省里反映,是不是好点?” 穆局和鞠队一.asxs.头:“对,对,童顾问说得对。” 奚科长也跟着点头:“嗯,这样最好。” 离开穆局办公室,童建国又想起王桂花。 “那位王桂花同志,鞠队你们怎么安排她的?” “当然跟其他嫌犯一样” “她不年轻了,看起来身体也不大好。” 鞠队一下就明白童建国的意思:“那就把她安排到招待所,找个人盯着就行了。是吧,奚科长?” 奚科长直点头:“对,对,就照鞠队的意思来。” “嗯,那我明天就让建军到向阳村去一趟,走访一下村民,还有王桂花同志的家人,看看她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小心她有同伙” “对,对,要提高警惕。正好我这几天不忙,我陪我老弟一块儿去吧。” 100、笑问客从何处来 童建国主动请缨下乡,鞠队感激不尽。 “哎呀,怎么好意思劳您大驾。” 奚科长也说:“下乡很辛苦的,有很长一段山路要靠两脚走。” “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第二天,童建国开出五十铃皮卡,和童建军一起,顺便也把田富贵捎回家。 田富贵连连致谢:“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要是自己去坐公交车的话,两三天才能到家。” “别客气,我们不是专门送你的,我们是想到你们村了解一下情况。” “嗯,那也谢谢你们。” “到时候你多多配合我们就行。” “没问题。” 在局里田富贵就感觉童建国不一般。 但又不知道童建国的真实身份。 又不好贸然询问。 一路上吞吞吐吐,等快到乡里时才忍不住问:“那个童顾问,您,您是” “你问我是干啥的是吧?” “啊,就是随便问问。” “我做点小买卖。卖包包、卖罐头、卖饲料啥的。” “好啊!有空给我们村也整点买卖。” “要想富先修路,你看你们这路” 这一路真是不断有惊喜,动不动就“咣当”一下,或者像波浪一样,连绵起伏。 要是没有田富贵一路给指路,车子保不齐就蹿进沟儿里了。 到了乡里,田富贵指点着,让童建国把车子停进乡政府大院里。 接下来的路要靠双脚走了。 好在有三个人结伴,一路不觉得累。 还不时能采摘酸枣吃。 这里的酸枣个头儿真大,跟大枣差不多。 酸甜的味道却不是大枣能比拟的。 到了村里都已经是傍晚了。 田富贵说:“要不先歇着,明天早上我再带你们到各家转转。” “就现在吧。”童建军说。 “嗯,这会儿正好。” 农村人没事的时候一天吃两顿饭。 半头晌一顿,下午四五点钟一顿。 这会儿应该刚吃完,正好方便探访。 田富贵领着童建国和童建军哥俩先来到王桂花家。 刚走进她家院子,一个农村少妇就急吼吼地迎上来:“我妈呢?” 田富贵讪讪地笑笑:“再等几天” 童建国也说:“嗯,别急,再等等。” 田富贵连忙介绍说:“这是王桂花同志的老闺女小翠。” 进到屋里,小翠还堵住田富贵不依不饶:“我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了!快了!” 田富贵敷衍着,掉头又对童建国说:“老大家离着不远,我去帮你们叫来。” “好啊。” 田富贵如释重负般地跑掉了。 童建国看一眼神色焦急的小翠,安慰她说:“快了,王桂花同志快回来了,我们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嗯,您尽管问吧。” “你娘这段时间受什么刺激了吗?” “没有啊。” “或者有没有什么让她生气上火的事。” 小翠叹口气:“要说有的话,就应该怪我。” “怎么了?” “唉,我” 小翠叹口气微微脸红了,指指自己肚子:“我这老二五个月被引掉了,就回家坐小月子。她每天都气的要命,说那些人没人性,对人像对牲口一样” 童建国和童建军都不由自主一.asxs.头:“明白了” “不过,你娘以前会说外语吗?” “不会啊,她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数儿都数不了一百个。” “那她平时都喜欢干什么?我是说她不干活儿的时候。” “她特别喜欢听电匣子。” “最喜欢听什么节目。” “基本都喜欢,最喜欢听电影。” 这会儿,收音机里播放电影是种很流行的娱乐。 就是一边播放电影里的对话、音效,一边有主持人在旁白解说。 “她学习能力是不是很强啊?” “对,对,俺妈学东西可快了!” “听说你娘不是当地人是吧?” “是啊,这村子里好多都是解放前从各地过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娘年轻时或小时候在哪里呢?” “这我也不知道,我哥兴许知道些他来了!” 正说着,田富贵领着一个高大的汉子走进来。 这伙计个头儿跟童建军差不多。 但或许是经常干农活儿的关系,他的骨骼更加粗壮。 也属于浓眉大眼那种。 只是他的五官更深邃些,毛发也更加浓厚。 露出的手臂都毛毛扎扎的,像猴子一样。 田富贵介绍说:“这是老大刚子!这两位是市局的公安同志。” 童建国和童建军跟刚子握了握手。 “刚子,你记不记得你妈是从哪里来的?” 刚子摇摇头:“我只听说她是从外地逃荒来的,好像是北边什么地方。” “那她有没有说起过她老家的情况,或者小时候的什么经历。” 刚子摇摇头。 “她是不记得老家的事了吗?还是不愿意说。” “我也说不好,有可能她是想不起来了,有可能她是不愿意说。” “那你小的时候有没有听她说过外语或者说点九州外国的事?” “有!她有时候说梦话会说。” “说得是啥?能不能想起来?” “咱也听不懂,咱也不敢问。就感觉像电匣子里的声音。” 从他们家出来,哥俩本来还想去拜访村子里的长者,但这会儿都点钟了。 农村人晚上睡的早,就不好再去打扰人家了。 再说,哥俩还没吃饭呢。 回到田富贵家,饭菜早就准备好了。 很简单,主食就是富强粉和土豆粉包的包子。 馅儿是粉条、野菜。 另外还有河沟里捞上来的油炸小鱼 还有炸花生米,鸡蛋炒韭菜。 虽然简陋,味道却出奇的好。 就着小米粥,童建国这小肠小胃的人都喝了三大碗。 童建军更是喝了五大碗,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 躺在炕上,哥俩还小声合计了一番。 “哥,你觉得这个王桂花是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吗?”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一定啊。” “嗯,也有可能是她模仿收音机里的说辞” “是啊,有的农村妇女确实很聪明。” “可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小时候经历过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田富贵又陪着童建国和童建军拜访了村子里的一位长者。 因为村子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解放前逃荒过来的。 每个人都迷迷瞪瞪的,这位长者也说不清王桂花有什么特别之处。 田富贵把童建国和童建军一直送到乡里,这一路比回来时走得快多了。 “谢谢你啊!富贵同志,有空我让罐头厂过来跟你们村搞搞合作。” “嗯,太好了,随时欢迎你们!” 哥俩开着车子回到城里时也是傍晚。 来到公安局,却看到鞠英伦、迟丽丽他们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一个个神情紧张。 “怎么了?鞠队?” 童建军连忙问。 “不见了!王桂花不见了!” “今天是星期二吗?” “对啊。” “坏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想起来了,王桂花说过星期二她将坐火箭回联合国。 101、灰色 童建军将信将疑:“不会吧?真坐火箭走了?” 迟丽丽也一脸懵逼地问童建国:“童大哥,真的有这种高科技,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传送走了?” “不至于啊,哪怕三四十年后也没这么厉害” “再找找看看!” 鞠队挥挥手。 一群人走出公安局时,奚科长、齐羽、二臭他们也迎了上来。 鞠队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毫无所获。 “谢谢啊!” 齐羽和二臭摆摆手:“没事儿。” 奚科长咬牙切齿:“这混蛋一定是跑了。”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和他们哥俩再回去看看。” 其他人都走了,鞠队和童建国、童建军又朝招待所赶来。 走进招待所,鞠队还直摇头:“不应该啊。你们看,这楼下有登记的,24小时都有人,任何人出入都会看到。还有楼梯这里我们也安排人24小时盯梢。” “盯梢的人一刻也没离开吗?” “上趟厕所,也就十几分钟吧。” “到她房间看看吧。” 到了王桂花的房间,屋里还放着王桂花的个人物品,仿佛她并没离开。 刚四下打量几眼,童建军突然大步流星走到床前,大吼一声:“谁!” 童建国和鞠队跟着他一起猫腰向床下张望。 原来,王桂花就躺在床下,一动不动。 “死了?” 童建国大失所望。 鞠队和童建军一起把王桂花拖了出来。 童建军按了下王桂花的脖子,摇摇头:“还活着,赶紧送医院。” 鞠队帮他把王桂花背起来了。 童建国也赶紧转身往外走:“我去开车!” 到了楼下,奚科长也正在等着,见到童建军背着王桂花下来,顿时大喜:“好啊!总算找到了!这是怎么了?” 三人都没理他,直接向车子小跑过去,奚科长也追了上来。 到了医院里,童建国大喊:“快!快抢救!” 可医生过来忙活半天,却懵逼了:“她没事儿啊!有呼吸有心跳” “那她是昏迷了吗?” “你看,她还睁着眼呢。就是没反应” 奚科长目瞪口呆:“美帝这么厉害了吗?” “怎么了?” “这不是把魂儿给传送走了吗?” “瞎说,丢魂而已,哪有什么传送。” “算植物人吧?” “先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四个人从病房出来,站在走廊里,都一脸懵逼,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童建国在想怎么跟人儿女交待,说好了过几天回来,这下真是回来了,人在魂儿丢了。 鞠队更犯愁。 把人抓过来,啥都没审出来,结果变植物人了。 奚科长在一旁讪讪地:“呵呵,她这是算计好了的,就等这天” 鞠队火大:“这踏马也能算计?” “可真是她自己说的啊,她说星期二走,就真走了!” “够神的!” 童建国看着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微蹙一下眉头,似乎有什么想法,连忙追了上去。 “大夫,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病人有点奇怪?” “是啊,她是哪里人?” “向阳村的农民啊,怎么了?” “她,她的皮肤跟一般人不一样。” “是不是特别白啊?” “是啊。” “其实很多农民皮肤很白的,只是风吹日晒看不出来了。” 医生摇摇头:“跟你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吧。” “嗯,您说。” “都说白人白,实际上咱们黄种人很多比白人还白。” “是啊,我家那个” “活着的时候是这样,去世后就不一样了。哪怕最白的黄种人死掉以后,尸体都会变成蜡黄色的。而白种人死掉以后,尸体会变成灰色。” “真的吗?” “基本都这样。” “啊?你,你的意思莫不是说我们这位同志是白种人?” “有可能。” “你刚才不是说” “别误会,我只是比喻。实际上活着的时候,也能看出白种人和黄种人的细微差别。比如,白人皮肤纹路粗糙,年龄越大越明显。体毛重,而且普遍有小斑点” “我去,那,那她就是外国人啊。” “不绝对。咱们的塔吉克族就是纯粹的白种人。” “可是” “她的面貌确实不容易看出来。因为咱们习惯认为白种人就是金发碧眼。黑头发、黑眼睛很容易被咱们忽略。” “也是啊。” 童建国一下想起王桂花的儿子了,那家伙明显有白人特征啊,就像西域的少民。 “再说,人的容貌会随着周围环境改变的。比如,你看蒋经国的老婆蒋方良,年轻时能明显看出是外国人。可她年老以后跟咱们黄种人已经没有太明显区别了。” “嗯,对啊,您说得对,谢谢你啊,医生。” 童建国神情激动、大步流星地回来,童建军、鞠队和奚科长忍不住张望。 但童建国直接就走进病房了。 他仔细打量王桂花几眼。 童建国本来就觉得王桂花面容有点异于常人。 眼下仔细一打量,可不嘛!虽然鼻子不算大,但山根高,眼窝也比较深。 只不过风吹日晒,面色黑红,已经不太容易分辨出来了。 “怎么了?” 三个人一起跟进来。 “走!回局里,我听听录音。” 回到局里,童建军和鞠队赶紧把录音机搬出来。 其实,童建国就听他跟王桂花英语对话那一段。 虽然基本都是简单对话语言,但说不定也有所不同。 童建国仔细听了听。 果不其然,王桂花的发音跟收音机里的电影播放有明显的不同。 童建国之所以能听出这种差异,是因为他上一世在双语学校学英语时,接触过一个英伦的老师。 从而知道伦敦英语跟其它地方的英语都有所不同。 就如同首都人说普通话一样,都有一种懒洋洋,嘴巴张不开的感觉。 也就是说,王桂花的英语并不是她跟着电匣子学的,而是她自带的。 看着童建国兴奋的神情,鞠队小心翼翼问道:“童,童总,你有什么新发现?” 童建国点点头:“王桂花同志恐怕是个外国人。” “啥?” 鞠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农村大妈怎么眨眼变成外国人了? 大变活人都不带这么玩的。 102、活着 “王桂花同志很有可能是外国人。” 童建国又说了一遍。 奚科长大喜:“你们看,果然是个潜伏特务!” “潜伏个屁!” 鞠队怒斥。 连童建军都知道眼下的政策:“老外哪能算特务” 眼下的所谓帝侦科其实并不针对欧美等西方国家。 而是针对海峡对岸的同胞。 甚至因为吸引投资、吸引技术的缘故,眼下对西方国家相当的友好。 要不鞠队也不会火冒三丈。 “妈拉个巴子,咱们省这两年真是倒八辈儿血霉了。去年出两桩大案。今年又出两个涉外。上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这又整出这事儿来。” 奚科长顿时明白过味儿了,尴尬地笑笑:“呵呵,也不能怪咱们,她自己早有计划” “这怎么解释的清?” 见鞠队一脸的郁闷,童建国说:“鞠队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事儿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好事儿。” “怎么成了好事了?” “你想啊,她的家人肯定在找她。” “那咱们也帮不上忙啊,这都多少年了?她都五十多了,她家人不知还在不在人世了。” “再怎么也应该会有几个吧?没有父母也有兄弟姐妹。” “这上哪去找?大海捞针一样。” “也不一定,外交无小事嘛,只要她家人提一下,咱省里各个方面都会不遗余力,至少会存档。” 童建军在一旁也说:“确实有可能,我们到省里问问吧。” 鞠队叹口气:“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本属于帝侦科的案子就变成了失踪人口的案子,汇报到省里。 省里再跟外事局沟通。 结果不出童建国所料,外事局还真有存档。 这是前年发生的事儿,有个英国佬来本省找女儿。 解放前,英国佬在辽省北部行医。 他的十五六岁的小女儿失踪了,遍寻无果。 因为战争爆发,他只能抱憾回国。 前年,英国佬又回来了,让外事局帮着寻找。 外事局忙活了大半年也没能找到。 “你们看,这就是索薇娅的照片。” 上半年跟童建国打过交道的陈处特地过来了,拿出索菲亚十几岁时的照片。 鞠队兴致冲冲拿起来,结果大失所望。 “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童建国扫一眼:“是啊,变化太大了。” “没关系,她还有些体征。” 陈处说着,拿起一张纸,上面记录着索菲亚的一些体征。 比如,手腕上的痣,胳膊上的疤,脸上的雀斑等等。 几个人凑到王桂花病床前,让医生动手翻看。 结果都一一对上了。 陈处大喜:“总算找到了!你们立了大功了!” “可是” 鞠队还是有些沉重。 “别担心,这不是我们工作失职。这都怪万恶的旧社会。旧社会把洋人变成鬼,新社会” “把鬼变成洋人” “哈哈,对,对。” 童建国和鞠队一样心情沉重。 “唉,别管是洋人,还是土人,都是人。这王桂花同志也够惨的。” “是啊,她曾经被土匪抓走过” “那还好的了?” 当初,陈处他们忙活大半年也没能找到索菲雅,但还是找到一些线索。 解放前,索菲雅被一伙土匪绑架了。 还跟土匪头子生了孩子。 后来土匪被打散了,索菲雅一路逃难从辽北跑到辽南。 历经苦难导致失忆。 最后变成王桂花,留在向阳村。 跟一个老光棍儿、车把式生儿育女。 前不久,王桂花的小女儿坐小月子刺激到她了。 让她想起以前的惨痛经历,就变得有些癫狂了。 “不过,幸好这样啊” 陈处压低声音说。 “怎么幸好” 鞠队还不太明白。 童建国叹口气:“不会说三道四了” “唉,这也” 不过,陈处还是担心英国佬已经不在人世了。 前年,英国佬霍普金斯来找时都已经八十开外了。 回到省城后,陈处赶紧通过有关方面跟霍普金斯联络。 结果,霍普金斯还真活着。 老头儿在电话里哭了:“我得活着啊,找不到女儿,我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老头儿来以前,市里赶紧把王桂花转到中心医院最豪华的老干部病房。 同时,再把王桂花的三个儿女,还有孙子外孙们统统都接到市内,安排在蓝都宾馆住下。 几天后,霍普金斯就乘坐飞机到盛京了。 为此,市里还研究了半天,到底应该派谁去接老爷子。 研究来研究去,都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能派鞠队和童建国过去。 规格太高吧,让人怀疑你有问题。 规格太低吧,显得你不不礼貌。 “辛苦你了啊,童总,这次又得劳您大驾。” “哈哈,也就我最合适了。起码省出两个座位。” “是啊,一个司机一个翻译。” 而且,蓝城就10辆桑塔纳,除了童建国,别人还真不合适。 到了盛京一看,这辆桑塔纳刚好够拉的。 霍普金斯带着个私人医生,再加上陈处,车子坐的满满的。 也就是桑塔纳,别的车这么挤都有点狼狈了。 童建国用伦敦腔跟霍普金斯打招呼,霍普金斯惊喜不已:“您是” 陈处连忙介绍一番:“我们童总是个企业家,这次就是他发现您女儿的。” “谢谢!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可惜我们发现晚了,您女儿” 霍普金斯苦笑着点点头:“我已经很知足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起码也算是活着” “是啊” “不过,您还有三个孙子孙女,还有重孙子,重外孙。您也算四世同堂了。” “太好了!” 霍普金斯激动不已:“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自己吸粉作死了。一个是钙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当上曾祖父。” 童建国拉着一行人回到蓝城。 老爷子歇息都不肯歇息,就直接要求来到医院。 握着王桂花的手,霍普金斯老泪纵横。 “孩子!我总算找到你了,咱们该回家了!” 童建国紧紧盯着王桂花,希望她在亲情的感召下醒来。 哪怕做出一点点反应也好。 但很遗憾,她始终无动于衷。 或许她真的魂归故里了。 几天后,霍普金斯带着王桂花和大孙子回国了。 过些日子,他还将把他的其他子孙后代都带回去。 103、大忽悠 “怎么样?挺有意思吧?” 童建国挽着赵君的胳膊从影剧院走出来。 “嗯,真有意思,看得人家都想穿红裙子了呢。” “那就穿嘛,一定很好看。” “哈哈,就随便说说,都半老徐娘了,穿的大红大绿像啥啊。” 童建国和赵君养着四个孩子,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还是时不时抽出时间到新剧场看一看电影。 受伤痕学影响,这个年代的电影大多有一点淡淡的忧伤,哪怕大团圆结局也是一种含泪的微笑。 前两次,童建国和赵君看了大桥下面、今夜有暴风雪,它们都属于这种。 每一次赵君都看得泪水涟涟,但下次还是忍不住想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频啊。 这次,童建国硬拖她看了街上流行红裙子。 结果笑眯眯地出来了,直呼真香。 “哎呀!该早点回去了,四个小坏蛋不得在家里闹翻天啊。” “不会啦,我爸我妈都在家呢。” 童建国还想陪着赵君再逛一逛,压一压马路,她却急吼吼地直奔车子而去了。 童建国只好跟过来。 急匆匆回到父母这里一看,四个小宝贝儿乖着呢,都待在屋里跟童华章学写毛笔字。 两个闺女趴在炕上,两个小子站在地上。 童建国连忙把两个闺女抱起来:“别凉坏肚子了,要打针针的!” 赵君也拿来垫子:“宝贝儿都坐着。” 叶淑珍却探头进来说:“没事儿,早上烧过大炕了,不凉。” 童建国说:“干脆,这两天就把大炕拆了吧,冬天还好说,到了夏天就有点潮,春秋也有点凉。” “拆大炕不冷啊?土暖气又不顶事儿。” “多装几个暖气片就好了嘛。” “咱这小炉子哪带的起来。” “过几天就给你们装个南朝鮮大油炉,那家伙暖气能带的杠杠的!” “烧油啊,给你洋摆的,那得花多少钱啊?” “也多不了多少啊,关键干净啊,没多少污染。” 童家条件算好的的。 平时做饭生炉子都用的大块儿煤。 不用像街坊邻居那样还得用劣质的朝鮮粉跟红土和着烧。 每天都弄得烟雾缭绕的。 可煤块儿再怎么都有点脏。 去年,赵君父母那边都已经装上南朝鮮油炉了。 洗澡和取暖都用它。 童建国好说歹说,叶淑珍总算接受安装南朝鮮油炉了,可还是不肯拆大炕。 赵君说:“妈,要不咱们就拆这个屋子的大炕,对面屋留着,起码还能多放点家具。” 叶淑珍这才同意了。 正好童建军那边的小一间半房子也一块儿换上南朝鮮油炉了。 童建国之所以跟油炉干上了,很大程度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现在就是跟油打交道的啊。 蓝川新能源是用重油或石脑油生产燃气。 厂子还在建设,管道还在铺设。 但前期工作已经开始走起来了。 童建国和赵君带着孩子们准备往家走时,正好大勇匆忙回来。 “正好,建国,我还找你有事儿呢。” “啥事儿?” “有人给咱们介绍一个新技术,可以大大地帮咱们节省成本。” “新技术?” “嗯,那位专家明天就打算到咱们厂子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 “行啊,明天我去找你。” 有新技术当然好了,哪怕节省百分之一的成本那也是收获巨大啊。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没到红星皮具那边,直接就来到蓝川新能源。 院子中央,工厂在热火朝天建设中。 院子一角,一栋栋简易房前,工作人员也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童建国很满意,大家的干劲儿看来都很足。 走进大勇办公室,他也正在跟员工谈话,给员工布置工作。 大勇以前在重型机械厂是工会干部,管理能力还是没说的。 童建国在一旁坐下没一会儿,大勇便把工作交待完了,然后起身把办公室门关上。 “啥技术啊?” 大勇一脸的兴奋:“非常厉害的技术,堪称第五大发明!” “啊,这么厉害?” “嗯,说白了就是水变油。” “水变油?这不符合科学原理吧?” “科学总是发展的嘛,哥白尼反对地心说的时候还被当做异端学说呢。” “那这伙计是哪个大学毕业的,眼下干嘛的?” “他是黑省哈市的公交车司机。” “我去,这不民科吗?” “民科是啥?” “就是缺乏科学基本常识,想一出是一出。” “哈哈,不会的,这个应该不是骗子,是你老朋友介绍来的。” “我老朋友?谁啊?” “就是咱们公安局的穆局啊。” “啊?他怎么想介绍这个人来了?” “听说哈市的一个副局长给他背书。穆局还说这么好的事儿不能便宜别人。” “是啊,穆局是好人。可这要真能水变油,那真是世界第五大发明啊!” “就是啊,这么伟大的发明咱们要错过了就可惜了。”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 “在这个屋里!” “来了!” 大勇赶紧起身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 正伸手去开门时,门先开了,差点撞到大勇的脸。 一看那人的脸,童建国第一个念头:“忽悠!大忽悠!” 上一世,童建国曾经对东北人没啥好印象。 就觉得他们一个个能说会道,像个大骗子。 这一世重生到东北,渐渐就适应了。 这玩意跟地域无关,哪里都有混蛋,哪里都有讲究人。 可这人一进来,童建国就感觉丫不是好东西。 长着张马脸,戴着副眼镜,穿的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 一进来还牛鼻哄哄的。 “你们好啊!” 他像领导干部接见部下一样挥挥手。 大勇连忙将双手递过去:“哎呀!期待已久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大勇在国营企业浸淫多年,有点官痞习气童建国倒是能理解。 可眼下自己都独当一面了,何必这样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童总!” 这会儿,童建国一直坐着,等大勇领着来者到了近前,他才站起来。 “你好!” “这位是发明家王洪成,这位是他的” “我老婆,也是我助手!哈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吗?”童建国皱起眉头。 王洪成顿时懵逼了。 104、否定之否定 童建国无故抢白一顿,王洪成目瞪口呆,大勇在一旁也尴尬不已。 “哈哈哈哈!” 童建国仰天大笑。 “开个玩笑,你看你们一个个阶级斗争脸。” “呵呵!” 王洪成勉强地笑两声。 “哈哈哈哈!” 也就大勇笑的很坦荡。 “来!坐下!听我们李勇经理介绍过你,说你很厉害啊,你有震惊世界的第五大发明。” “没,没那么夸张” 王洪成脸红了,显然有些心虚。 “反正我很想见识见识啊,因为我们企业会大量需求汽油,你要是有能力把水变成油。我们就可以干掉三桶油,让老百姓享受美帝的油价。” “这个” 大勇在一旁说:“对啊,你给我们童总露一手。” 王洪成不卑不亢地点点头:“谢谢童总看重,不过”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跟你开玩笑有点不高兴了?” 大勇在一旁也一个劲儿解释:“是啊,我们童总平时就爱开玩笑。” “嗯,我能理解。不过,我感觉童总不太相信我的发明。” “怎么会呢?我都没看到,哪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是啊。我觉得吧,咱们对待新生事物,对待未解之谜,应该不轻易肯定,也不轻易否定。” “嗯,你说的对。” “可我一进来就感觉童总先把我否定了。” “不会吧” 童建国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骗子有点玩意儿啊! 虽然他只是一名公交车司机,但脑瓜子确实很灵。 不然,他不可能把黑省的高官、哈市的副市长、哈局的副局长都忽悠住了。 换句话说,三套班子全被他拿下了。 童建国本想一上来先杀杀他的嚣张气焰,等他在表演“魔术”时出丑。 结果,他直接把牌给你打回来了。 现在,童建国有点骑虎难下了。 他确实一上来就认定这个叫王洪成的人是个骗子。 但人家以退为进,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反而显得你理亏了。 “哈哈哈哈!” 童建国拍一拍王洪成的肩膀:“老弟说反了吧?” “怎么反了?” “是你一上来就先肯定我否定你,你品品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勇在一旁懵了,不由自主扒拉起手指头来。 “这个” 王洪成也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哈!说老实话,我听我们李勇经理介绍你的发明时确实是将信将疑的,换了你,你会相信吗?” “嗯,童总说得对,我的发明太具有颠覆性了,超越了大多数人的认知常识。” “是啊,伟大的发明往往都是超越时代的。” “童总过奖” “说老实话,你刚才看我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否定你呢?” “这个,就是感觉。” “其实啊,我那会儿正在琢磨呢,你猛然进来了,我还懵逼呢。所以,你看我是在否定你,其实我是在犹豫不决,在否定与肯定之间徘徊。” “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你没仔细看,自打你坐下来后,我的态度就变了。立刻就变成否定之否定了,然后” “等等!我脑子有点乱” 王洪成揉着太阳穴。 “其实没那么复杂。我的意思,人都是有气场的,你一坐下,我就感觉到你的气场了。那家伙真是,杠杠的啊!” “童总你也练功法?” “偶尔练一练。” “练得是哪一种?” “唉,就是转啊转的,你懂得。” “嗯,明白。” “你看,我对你已经是否定之否定了,你怎么也该让我见证一下奇迹时刻的到来吧?” “嗯,我这就演示给童总看。” 王洪成转身忙碌起来了。 他老婆拿着个大箱子,估计里面放着各种道具。 往外搬的时候,还故意用风衣挡着。 他们两口子都穿着大风衣,一看就有名堂。 就像传统的天朝骗子一样。 西方人表演魔术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在骗人。 他们就说自己是修真仙术、是超能力。 看老子怎么戳穿你,怎么让你出丑! 王洪成跟他老婆忙活一阵子,拿出个塑料桶子。 “童总,你这里有水吗?” “当然有了。” “那我接点水。” “我给你接!” 大勇率先过来,接过桶子了。 “别接满啊,接四分之三。” 王洪成叮嘱说。 “好的。” 没一会儿,大勇接了四分之三的水回来了。 王洪成接过桶子,他老婆又把一个瓶子递过来。 闻起来是一股子汽油味儿。 “这是你研制的添加剂吗?” 大勇问。 王洪成摇摇头,煞有介事地介绍说:“我的研究眼下只到了第一步。需要四分之三的水和四分之一的汽油” “那也不简单了,就等于一个变四个,对吧?” “可以这么说。” 王洪成把汽油倒进装着水的塑料桶里,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眼药水瓶子,往桶里滴了几滴。 大勇在一旁惊叹:“哇!就这么几滴?” “嗯,足够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童建国在一旁夸张地大喊。 心里却在mmp。 狗日的,老子看你怎么出丑! 王洪成拧上塑料桶的盖子,然后使劲晃了晃。 “嗯,差不多了,能不能拿个小碗啥的?” “烟灰缸行吗?” “行!” 大勇屁颠儿屁颠儿地把烟灰缸拿来了。 王洪成打开塑料桶的盖子,把混合液小心翼翼倒出来。 混合液是红色的,看起来跟汽油差不多。 倒了点后,王洪成把桶子放下,然后端起装着溶液的烟灰缸。 “小心点啊!” 王洪成端着烟灰缸大喊大叫。 “我在屋子当央点啊!” 趁着童建国和大勇帮他忙活的当口,王洪成老婆迅速把塑料桶掉包了。 童建国和大勇都没看到。 王洪成拿起打火机,对着烟灰缸里的混合液点燃。 火苗立刻就窜了起来。 大勇惊喜万分:“厉害!太厉害了!真是第五大发明啊!” “是啊,很厉害!”童建国也点头。 “不过,能点燃的不光有汽油啊。” 水中加入碳化钙、四氢化铝锂等也照样能点火。 “嗯,我知道,我这个汽油是可以加到汽车油箱里,让车子跑起来的!” 105、就是这么豪横 大勇也说:“是啊,汽油就是用来开车的嘛。” “嗯!”王洪成拎起油桶,“到外面我给你试试车子。” 几个人从办公室出来了。 “童总,那是你的车吧?” 王洪成一眼看见童建国的桑塔纳了。 “是啊,我今天油加的有点满。” 大勇一下就明白童建国的意思了。 童建国是怕发动机被整坏了。 “那边有个四轮子车,我给叫过来。” 大勇挥着手喊了会儿,工地上的一个四轮车“突突突”地开过来了。 到了近前,大勇冲司机摆摆手:“行了,车放这里吧。” 大勇扭开油箱盖子,王洪成走过来,正准备将他手里那桶混合液倒进油箱里,童建国连忙阻止:“等等!” “那个,这桶里已经有油了。” 王洪成笑笑:“童总说得对,这要是混到一块儿,还不知道是不是咱这个水变油的效果呢。” “等我会儿啊,我把油给抽出来。” 大勇转身跑开,没一会儿拿来一个铝盆和一个胶皮管子。 他把胶皮管子一头插进油箱里,另一头放到嘴里,猛吸一口然后放到铝盆里,油箱里的油便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吸油这个得有点技巧。 吸不好就吸了一嘴的油,还不一定能让油循环起来。 大勇吸的很好。油汩汩地从油箱流进盆里,没一会儿就装了大半盆了,到最后油都发黑了,开始滴答了。 大勇轻轻抖了抖胶皮管子,又敲一敲油箱。 直到滴答的越来越少了,这才把胶皮管子抽出来了。 王洪成将那桶油递过来,大勇端起来,“咕咚咕咚”倒进油箱。 童建国扫了王洪成一眼,见他一脸得意,显然胸有成竹。 难道这混蛋真能把水变成油? 这不科学啊! 大勇把桶里的油都倒进油箱了,又重新拧好盖子。 童建国跳上车:“我试试!” 他把车发动着,在院子里转起来。 “突突突突!”感觉还挺有劲儿的,也没有黑烟啥的。 童建国不甘心似地,使劲转了几圈,最后才回到原地,从车上下来,看着油箱直点头。 王洪成得意地凑过来:“怎么样童总?” “艹!” 童建国忍不住爆粗口。 “这踏马也太牛掰了吧?分分钟干掉三桶油!” “嘿嘿,不错吧。” 王洪成说着,得意地笑着跟他老婆交换眼色。 “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童建国豪横地挥挥手。 “呵呵,这个” 王洪成笑的合不拢嘴。 大勇在一旁说:“我们童总就是这么豪横爽快!” “是啊,呵呵” “这样吧,我给你投资五个亿!” “啊?这个” 王洪成吓懵了。 虽然他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可张嘴五个亿的人他还头一次遇到。 连一旁的大勇都有些懵逼。 心说,建国以前没这么冲动啊? “你啥意思?” 童建国怒目圆睁:“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这个实力?” “不,不,我在电视里都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了。” 王洪成连忙解释。 大勇也在一旁说:“这么说吧,在咱们全省,如果童总没实力的话,其他人就别想了。” “嗯,我知道,在全国童总都是实力靠前的。” “唉,别那么说。我这五个亿不是一下投的,要分成三年。到时候你来当公司的总经理,这五个亿就交给你来用。” “呵呵,那,那能行吗?那么大的公司。” “治大国若烹小鲜,你有技术在身有什么不行的。” “哈哈,那我就” “不过,这五个亿不可能我们公司自己拿。” “呵呵,可我这些年搞研究,已经没多少积蓄了” “啥意思?你是不是把我当骗子了?你以为我想骗你钱是不是?” 童建国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瞟向王洪成的老婆。 这娘们儿虽然长得一般,但身段还不错。 尤其一对大灯,被毛衣裹着,明晃晃的。 王洪成苦笑着:“要不我把老婆押给你” 童建国瞪起眼睛:“你这说的什么话?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不尊重女性?” “呵呵,我以为你” 大勇连忙说:“王同志啊,你误会了,我们童总可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他的意思,我们企业得向银行贷款。” “原来是这样啊。” 王洪成如释重负。 “需要我做点什么?” “现在你已经让我深深折服了,我恨不能五体投地!” “童总您过奖了” “可我得说服那些银行的人。你知道我得贷3个亿,光是一家银行肯定不够,得好几家。” “其实两个亿也行” “那怎么行?要干就干大的,直接把竞争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那,那我就在他们面前表演一下!” “对,对,不过你这表演也得整大的。” “要整多大?” “你看见那边的那个大水池子没有?” “童总你莫非想把那一池子的水都变成油?” “是啊?你有信心没有?” “这个” 王洪成回头看看自己老婆,他老婆兴奋地冲他点点头。 看来他们很有把握啊。 “怎么样?你是不是还得回去研究研究?” “不用!” 王洪成挺起胸膛。 “那一池子的水你得用多少添加剂?” “一瓶子就够了!” “哇,太厉害了,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不过,我还有点小小要求” “尽管说。” “我们表演时,那些嘉宾们不能离得太近因为水火无情,您知道。” “可以理解。” “完成水变油转化后,我会用罐头瓶打一瓶油给嘉宾鉴定。” “好!最好是让嘉宾提供罐头瓶。” “嗯,那样更有说服力。” “我再找电视台过来录像!” “不过,那也得” “离得远点,我知道。” “嗯,安全第一。” “大勇,你这几天就安排人布置一下。” “好的。” 大勇点头。 王洪成说:“其实也不用怎么布置。咱又不是表演魔术,咱是真才实学!” “嗯,科学就是最伟大的魔法。” “是啊,您想让我哪一天表演?” “嗯,三天后行吗?” “没问题。” 106、请君入瓮 把王洪成送到大门口,童建国还紧紧握着他的手:“老弟,你现在住哪?” 王洪成说:“我住在蓝城宾馆。” “哎哟,这一天天费用不小啊,回头我都给你报销了。” “您真客气” “再说那五个亿回头都归你使唤了,这点钱算啥。” “是啊,是啊。” “奶奶个熊!回头咱把整个太平洋都变成油,看谁敢惹咱们?” “哈哈,慢慢来。” “嗯,早晚得收拾他们。” “还有,咱找电视台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必须高调!这事儿能低调吗?低调怎么对得起你这么伟大的发明。” “可是”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离得远点。安全第一,对吧,安全第一。” “嗯,是的。” 王洪成两口子走了后,大勇还兴奋地搓着手。 “不错吧,建国。” “哈哈哈哈!” 童建国拍一拍大勇的肩膀,向办公室走去。 大勇在后面追上来。 “不过,一下投资五个亿是不是有点” “不急,以后再说,你先配合那家伙布置现场吧。” 现场其实挺简单,就在大池子前摆几排长椅就行了。 童建国这边则去划拉现场观众。 三天后,童建国来到现场时,现场已经布置好了。 王洪成两口子满面春风。 三排长椅放在离大池子五六米远的地方。 大池子上还盖着个不透明的塑料布。 “老弟啊,你池子上盖塑料布干啥啊?” 童建国走过来问。 “那个,池子比较大,盖上塑料布以后生态化反才会更快。” “生态化反是啥?” “生态化反就是化学反应的意思,是我根据多年研究总结出来的一个词汇。” “哇,厉害啊。过段时间你是不是该发明汽车了?” “这你都知道?” “必须地,你这样的人才500年才能出一个嘛。来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不远处,崔新带着摄像师过来了。 童建国连忙招招手,崔新快走几步到近前了。 童建国拉过崔新,问王洪成:“怎么样老弟?认不认识这位?” 王洪成打量崔新:“好像是电视里的” “哈哈,好眼力。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蓝城市电视台节目制作部主任崔新同志!这位就是咱们的大发明家王洪成同志!” “你好!” “你好!” 寒暄几句,崔新打量王洪成。 王洪成拉一拉衣服:“崔主任,您看我这穿着” 崔新点点头,整理一下王洪成的风衣,再拉一拉他的毛衣领子。 “这个黑色高领毛衣不错,不过要挽高一点,对,一直到下巴这里。这样才有王布斯的感觉嘛。” “嗯,我也觉得这样不错。” “一会儿观众都过来了,你打算怎么展示?” “我走过来,把这个塑料布扯下来,然后” “你不能走过来。” “那我该怎么” “你应该小跑着过来,从这头跑过来。你看见我那边的机器没有,我机器就架在那里,你跑到这个位置就开始入画了。” “好的!我知道了。” 王洪成显然有些激动了。 “嘿哥们儿,不要激动的这么早,你要把这份情绪保留住,一会儿再表达出来。明白不?” “明白,我明白。” “对,就这么跑过来,你跑两步试试。” 王洪成像个沙比一样被崔新折腾着,一遍又一遍跑过来入镜。 直到他累得呼哧带喘的,童建国才向崔新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了。 崔新点点头:“嗯,这就可以了。” “好,好的。” “你过来以后,打算说什么?” “那个,我说,雷迪森杰的们” “别,别这么说。” “这不显得洋气一些吗?” “洋气啥啊?来的都是有头有脸、见过世面的人,你这么说反而显得中二了。” “那我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你这不抢别人台词吗?” “那我说” “我帮你想想啊这个有了,你这么说,让我们为梦想窒息!” “让我们为梦想窒息!” “对!你这么跑上来,高举双手,情绪要饱满,嗓音要洪亮,让我们为梦想窒息!” “嗯,情绪饱满!嗓音洪亮,跑上来让我为梦想窒息!” “不是我,是我们!你自己窒息了算咋回事儿啊?得让大家跟你一块儿窒息!” “好的!情绪饱满!嗓音洪亮,跑上来让我们为梦想窒息!” “对!就这个意思!” 两个人在这边比划着,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过来了。 起码有二三十个人,把三排长椅都坐的满满的。 童建国拍一拍崔新肩膀:“行了,崔主任,让咱们的发明家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就该上了。” “嗯,”崔新点点头,“记住!情绪饱满啊!” “嗯,情绪饱满!” 崔新回到摄像机跟前了,童建国也站到一旁。 王洪成站在镜头外,深吸几口气,看着不远处的摄像机。 摄像机旁,崔新向王洪成做着手势。 5、4、3、2、1! 王洪成握紧双拳跑进镜头,正要高举双手喊口号时,脚下绊了下,差点一头栽进池子里。 观众席爆发一片惊呼。 但王洪成还是站稳了,高举双手:“让我们为梦想窒息!” 虽然他的动作略显僵硬,就像投降一样。 但他显然进入状态了,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眼里也泪光闪烁。 王洪成用拳头蹭一下眼角的泪珠。 “同志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王洪成挥挥手把池子上面蒙着的塑料布扯下来了。 座位上的观众纷纷起身张望。 池子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更别提油了。 王洪成说:“哪位同志过来帮我鉴定一下,确定我这个池子没有动手脚。” “我来!” 一个咋咋呼呼的胖子挺身出来了。 “还有我!” 另一个穿着皮夹克,大屁股的女的也过来了。 两人来到大池子旁,探头向里张望一会儿。 “没问题!” “再试一试!” 王洪成拿起一根竹竿递给他们。 胖子拿竹竿在池子里四下捅了捅:“嗯,绝对没问题!” “好!谢谢二位!请回到座位。” 王洪成再挥挥手,一辆水车开了过来,在池子旁停下。 107、老温的罐头瓶子 大勇等人手脚麻利地将水车上的管子放进池子里。 王洪成挥挥手,大声说:“各位看好了,我现在往这个池子里放水了啊!” 水车上的水“咕咚!咕咚!”流向大池子里。 观众们议论纷纷:“我草!这一池子的水都要变成油?” “这也太牛掰了吧?” 王洪成刚开始还有点拘谨,动作僵硬。 这会儿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看起来真像一个价值五亿的伟大发明家。 眼看着池子里的水放满了,王洪成挥挥手,水车开到一旁去了。 王洪成指着池子里的水说:“雷迪森借的们!你们看这池子里是什么?” 座位上的人们纷纷起身:“这是水啊!” “对啊,清澈见底!” “很干净!自来水吧?” 王洪成大笑:“眼见未必是真,耳听未必属实。” “啊?啥意思?” 观众再次议论纷纷。 “难道这已经变成油了吗?” “油会是这种样子吗?” 王洪成朝观众席上指一指。 “现在,哪位先生借给我一个罐头瓶子用?” “我!” 一位五六十岁,打扮年轻时髦的老哥站起来,拿出一个罐头瓶子。 王洪成刚接过罐头瓶,就有人小声嘟哝:“托儿” 老者顿时大怒:“谁是托儿?你才是托儿,你全家都是托儿!” 王洪成大度地笑笑,举起罐头瓶子:“你们看,这罐头瓶子是透明的,根本做不了手脚。” 观众们纷纷点头:“是啊。” 王洪成拿着罐头瓶回到池子前,弯腰舀了大半瓶池子里的水,然后端着回到观众面前了。 “这里面装的是自来水,谁愿意验证一下,喝两口?” “我!” 一名观众举手,王洪成把罐头瓶放到他面前。 这名观众抱着罐头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王洪成说:“不是托儿啊,谁不信谁来喝两口。” “哈哈!一看就是自来水。” “是啊,完全透明的。” “没人喝了啊,可惜咯!” 王洪成说着,把水倒掉了。 众人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王洪成又把罐头瓶还给那位暴躁老哥了。 暴躁老哥刚要把罐头瓶收起来,王洪成又摆摆手:“老哥,一会儿我还得用,你在外面放着啊。” “没问题。” 王洪成又回到池子旁了,他老婆拿着个塑料瓶子过来,王洪成接过来扭开盖子,将里面的溶液缓缓倒进池子里。 观众席上的人们议论着。 “这就是那种神奇的添加剂!可以把水变成油!” “哇,太牛掰了!” “这真是四大发明之后的第五大发明!” “扬我国威啊!” “伟哉!种花家!” “此生不悔入种花!” 王洪成把塑料瓶子里的溶液倒进池子里以后,他老婆又跟他一起拉起塑料布,把池子盖起来。 “我明白!这叫生态化反!” 刚才下去检查池子的那个胖子得意洋洋地说。 “啥生态化反?就是化学反应呗?” “这事儿很复杂,要是谁都懂得话,那还叫啥第五大发明啊。” 大家正议论纷纷着,王洪成又走回来了,朝刚才那位暴躁老哥伸出手:“老哥!我还得用你的罐头瓶子。” “嗯,我明白,这回那一池子水就要变成汽油了!” 王洪成拿着罐头瓶子回到池子前,还特地对着摄像机比划了几下,然后转身掀开池子上的塑料布一角。 王洪成用身体和风衣挡住摄像机照来的方向,举着罐头瓶子假装在池子里舀一下。 他老婆迅速从风衣里拿出一个装着汽油的罐头瓶跟他掉包了。 王洪成拿着装满汽油的罐头瓶对着摄像机的方向高举几下,然后朝观众席走来了。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刚才那个胖子尤其夸张:“哇!太牛掰了!” “谁给看看,这是不是汽油?” 暴躁老哥连忙伸手:“我来看!我来看!” 王洪成胸有成竹地将罐头瓶递给他了。 暴躁老哥刚看了一眼,突然皱起眉头:“我的罐头瓶呢?” 王洪成笑了:“这就是你的啊!” “不对!”暴躁老哥举着罐头瓶子大声说,“我是红塔的老温!我们的红塔牌儿罐头的罐头瓶是特制的,这里有个小图标!这不是我的罐头瓶!” 王洪成脸色大变,用惊慌的、求救的目光看一看不远处的童建国那边。 结果发现那个卑鄙小人正一脸奸笑。 这个大骗子!这是他设下的圈套! 老温大喊:“我们的罐头瓶子是有专利技术的,你,你这属于盗窃啊!” “可,可我” 王洪成脑瓜子嗡嗡的。 人家明明是骗子,怎么就成了盗窃犯了? 那个大屁股女的突然指着王洪成的老婆喊:“在她那里!” 王洪成老婆吓得转身想跑,大屁股女的却相当麻利,一下子跳过来揪住她了,伸手从她怀里拿出老温的那个罐头瓶子。 “怪不得大灯这么翘,藏着东西呢,骗子!” 大屁股女举着罐头瓶回到老温跟前了。 老温打量一眼:“嗯,这才是我的嘛,我这罐头瓶是有专利的,你这属于盗窃行为啊。” “我,我” 王洪成一脸委屈,求救似得看一看童建国那边。 童建国走过来:“老温啊,就一个罐头瓶子而已,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嘛。” 其他观众也纷纷说:“是啊,是啊,老温,不要计较了。” 老温叹口气:“要光是一个罐头瓶子还好说,我怀疑他是别的罐头厂派来的细作,想盗取我们厂的罐头瓶子专利!” “嗯,这也属于严重犯罪!” 大屁股女的说着拿出手铐向王洪成走过来。 “不,不,我不是!”王洪成吓得转身要跑,但突然脚下一滑。 “啊!” 王洪成发出惨叫,嗓音都有点岔音了。 “我叫你装!” 迟丽丽把他按在地上,给他戴上手铐。 “啊!” 王洪成还在惨叫着,浑身颤抖,额头冒着虚汗。 迟丽丽一看他身下,“我去!这家伙真会摔!” 王洪成的腿骨刚好硌在一块儿尖尖的石头上,直接就把骨头硌断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换谁都难以忍受。 “唉!怎么会这样?”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抬手把大勇叫过来了。 108、卖拐 大勇忙不迭地过来了。 童建国指一指地上痛苦嚎叫的王洪成:“赶紧把我老弟送医院去。” “好!” 大勇转身没一会儿,就把车子叫来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王洪成抬到车上。 迟丽丽又推了一把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王洪成老婆:“走!” 几个人一起上车离去了。 童建国打量着座位上的那些“观众”们:“你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戏精啊!” “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大笑。 王胖子得意地凑过来:“是不是我演得最好?” “屁!你个死胖子,咋咋呼呼,差点被人察觉了。” 高岩也在一旁说:“是啊,王凯旋有点表演过火了。” 丛洋、苟爱华他们几个说:“还是老温演得好,不温不火。” 老温大笑:“哈哈!俺是本色出演。” 大家正嘻嘻哈哈地,崔新走了过来。 “太棒了!这可是个好节目!” “是啊,完全纪实的,对了,没把我拍丑吧?” 众人纷纷凑到机器跟前,崔新挥挥手:“再来个现场采访!” “采访我!” 王胖子站出来。 崔新把话筒伸到他面前。 王胖子对着话筒就开始狂喷:“水变油这种违反科学常理的事连初中生都不信,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沙比上当?一代又一代,三四十年再来一波” 穆局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视里王胖子狂喷,不由得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说话” “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穆局喊。 童建国推门进来了。 “穆局,你找我?” “是啊,来,坐。” 童建国在穆局面前坐下了。 “小童啊,这次多亏你啊,要不是为民除害,咱们市不知又会有多少企业上当!” “应该的嘛,这也是一次向大家普及科学常识的机会。” “嗯,我也深受教育啊。” “谈不上,您一向英明神武、知微见著” “过奖,过奖。对了,这个大骗子” “估计他过段时间才能出院,到时候你们直接去抓他就行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 “嗯,您说。” “这个人呐,不用咱们抓了。” “啊?那得谁来抓?” “反正,咱们这边就算了。” “可是就这么放了他?” 穆局叹口气:“没办法,咱不能打人脸” 刹那间,童建国突然明白了。 这要是把王洪成抓起来了,那些给他背书的领导们的脸往哪搁? 而那些领导们的级别都远在穆局之上。 “嗯,我明白了,穆局。” “好!李姐万岁!” 在蓝城市医院里,王洪成腿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他老婆正在窗台上用改锥捅罐头瓶。 忙活好一阵,总算把罐头瓶盖子弄开了,端到王洪成面前。 “来!老公,这个罐头好吃。” 王洪成刚一张嘴,突然就看到罐头瓶上的商标了。 “你踏马想害死老子啊?” “怎么了?” “又是这个罐头!” 王洪成老婆叹口气,把罐头拿到一边了。 两口子真唉声叹气时,医生走了进来,检查了几下,皱着眉头训斥:“你们再不交住院费的话,明天就得出院了!” 王洪成的老婆可怜巴巴地商量:“能不能减免一点,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当这是自由市场啊,跟我讨价还价。” “唉,不要这么说话嘛。” 童建国和大勇走了进来。 “这位同志啊,你不能门缝看人啊,秦桧还有几个好朋友呢。秦琼也有卖马的时候嘛。” 王洪成在床上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童总,你来了。” “嗯,老弟,你安心养病,我会帮你的。” 王洪成老婆也凑过来:“童大哥,你真是好人。” “嘿嘿,还行吧。” “我们该怎么报答你呢?” 说着,用她的一对大灯向童建国蹭过来,童建国赶紧躲开了。 “那啥,我比较敏感” “敏感才好呢” 童建国躲到大勇身后,把一对拐杖拿了出来。 “这是我同学大奎特地给你做的一对大灯哦不不,拐杖!” “谢谢!” 王洪成激动地从床上下来了。 “你看这做工,用的是上好的硬杂木,凭这质量,至少能用一个月。来!” 童建国把双拐递给王洪成,帮他撑到腋下。 “走两步!走两步!” 王洪成艰难地迈动脚步。 “坚强点!勇敢点!” 王洪成走得艰难,忍不住唉声叹气。 王洪成老婆也在一旁劝说:“是啊,童哥说的对,你要坚强。” “没错!要坚强!你以前那发型呢?你得支棱起来啊!男子汉大丈夫哪能遇到一点坎坷就垂头丧气!来!走两步!走两步!” 王洪成又勇敢地迈动步伐。 “嗯!好样的!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 “谢谢童大哥!” 王洪成回到床上,童建国忍不住叹口气。 “可你这事儿” “是不是” 王洪成惊恐地看看童建国,再看看自己老婆。 “你说你忽悠我也就算了,你干嘛偷人罐头瓶子啊?” “我妹,我妹” 王洪成急红了脸。 “你妹?在哪呢?叫来我看看。” “其实是我” 王洪成老婆在身前比划着:“我藏在这里” 童建国连忙把脸转向另一边:“那个,不管怎么样,人那个罐头瓶子不是普通的罐头瓶子,它涉及到价值数十万的专利技术。” “不会吧,我这里有一个。” 王洪成老婆说着,脱下风衣。 “别,别” 童建国吓得慌忙躲闪。 王洪成老婆却走到窗台前,拿起那瓶罐头了。 “才几块钱啊。” “那能一样吗?你看过录像带吗?比如动作片那种” “看过,看过,我最喜欢了” “录像带的母带和其它带子你说能一样吗?” “也是啊。” 王洪成哭丧着脸:“童大哥,你得帮帮我!” “好说,好说。可找人就得打点” 王洪成两口子面面相觑忍不住叹息。 “你看我吧,挥挥手就能使唤两三个亿。可我们这是股份制企业,我不能想干啥就干啥。” “嗯,我能理解。” “为了给你展示的机会,我钱都花冒了。结果你弄成这样” “对不起。” “我个人的钱都得往里填乎,所以,打点这事儿,我恐怕” 王洪成两口子使劲使眼色,最后王洪成老婆红着眼睛从身上拿出手绢包着的小包。 “俺只剩下这么多钱了” 她拿出七八百块钱。 “我还得留一百。” “嗯,留一百也足够你们回家了。” 童建国毫不客气地把钱接过来,然后站起来了。 “放心吧,我会给你们通融的。” “拜托童大哥了。” “嗯,好好养病,我们先走了。” 童建国刚一转身,大勇就凑过来,压低声音:“建国,是不是有点狠了” 童建国瞪起眼睛:“要啥手表!要手表?大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洪成赶紧摘下手腕上的欧米伽手表:“童大哥,我这手表也没什么用了,给你吧。” “这怎么好?” “唉,我都这样了,戴手表干啥。” “那好吧,这也是你的一片心意。” “是啊,是啊。” 从医院大楼里出来,童建国和大勇一起哈哈大笑:“戏精!都是戏精啊!” “必须地。” “咱们确实狠了点啊。” 大勇瞪起眼睛:“狠啥狠啊,对骗子心慈手软就是对老实人狠毒凶残。” “可这骗子骗的是那些脑残官僚。” “板子最后还不是打到老百姓屁股上?” “也是,大骗子骗小骗子,小骗子再疯狂割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割了也就割了,他们还侮辱韭菜的智商。” 109、九州方圆 童建国老爸老妈家东边这个屋子大炕拆了以后,顿时宽敞多了。 放了一张大双人床,一张三人沙发,又放了一张书桌,还绰绰有余。 童建国索性把院子里那间偏厦子里的大炕也拆了。 说起来,童建国对这大炕还挺有感情。 1977年冬天,他就是从这张大炕上醒来,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 但烧大炕太麻烦了,家里平时只有老爸老妈,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精力。 还是南朝鮮油炉省,啥时想烧就打开,平时不住人就关上,连老人都会操作。 眨眼间,1984年国庆节就要到了。 国庆节前一个月的时候,央视广告科的纪科长打来电话:“童总,你好啊!知不知道我是谁?” “听着好像是某个电视台的台长吧?” “别瞎说,副的。” “哈哈哈哈!有日子没联络了,最近好吗?” “嗯,忙得要命。” “忙啥呢?” “快十一了嘛,录制电视节目。” “好啊,想整啥内容?” “歌曲汇演,就在九州方圆栏目播出。” “是不是捎带着还要发行磁带啊?” “哎呀,这逃不了您的法眼啊!” “哈哈,这说明您越来越有经济头脑了。” “那也是这么多年受到童总启发的关系。” “客气!” “怎么样?冠名权给你怎么样?” “说你有经济头脑,你还真上来了。” “哈哈!” “你们都找了哪些歌星?” “吕念祖、郑绪岚、程琳、周峰、成方圆” “都挺厉害啊!” 这里面郑绪岚名气最大,“牧羊曲”、“太阳岛上”等早就传唱一时了。 吕念祖这一两年,也因为演唱了“万里长城永不倒”颇有知名度。 而程琳和成方圆眼下也是流行歌曲的开拓唱将了。 “童总你觉得咱们这磁带能卖多少?” “哈哈,最少二三十万吧。” “哈哈哈哈!你个滑头!” 其实,童建国保守估计的话,这盘磁带至少也能发行100万盘。 今年年初的时候,一个叫张行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发行了一盘磁带就卖了350万盘。 这大碗云集的,卖不上100万那不让人笑话吗? “放心吧,童总,既然找你了,就不会漫天要价。” “明白。” 童建国跟央视打交道这么多年,多少也有点数儿了。 黄金时段那种广告没办法,所有人都盯着呢,没法太便宜。 在磁带封皮上加印一行赞助商的名字,这事儿比较低调。 老纪他们可以从中改善一下生活。 所以,他巴不得童建国跟他合作,价位自然意思意思就差不多了。 而且效果其实也不错。 磁带这玩意老百姓保存的时间比辽省青年还久。 谁要买一盘回家,起码能借给身边十个八个朋友翻录。 发行100万盘,传播阅读量可不止100万人。 “童总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就这几天吧,我安排一下。” “好的,等你啊。” 童建国每次到首都都不可能只办一件事。 首都有两个驻京办,还有一个待建的电子公司。 当然,主要事情还是围绕红星皮具。 红星皮具前两年就上皮带、钱包生产线了。 今年更是整上了皮衣。 越来越有时尚的赶脚了。 随着秋冬到来,皮衣生产线的秋冬季产品也将大量上市。 正好趁这个机会大肆宣传一番。 夏天那会儿,红星皮具已经在西单商场设立专柜了。 几个月下来效果显著。 眼下,王府井百货也基本谈妥了,准备为红星皮具开辟专柜。 这王府井百货是童建国最期待的。 眼下,它的生意虽然比西单商场差点。 但它吸引的外地人更多。 红星皮具在这里设专柜就相当于给自己打广告了。 到了首都后,童建国先来到西单商场。 进了商场没一会儿,老远就看见自家的专柜了。 各种皮具箱包琳琅满目。 当然,这里没有皮衣、皮带之类的,因为那属于服装区域。 西单商场引厂进店并不是出租柜台,而是跟厂家联合经营。 他们有专门的营业员,厂家这边时不时派人过来配合就行了。 牛金花负责这边,特地安排她一个姓史的手下在这边盯着。 童建国老远看去。 西单商场的营业员在殷勤接待着来往顾客,一旁站着个穿着西装裙的女子。 童建国一时还没认出来,以为是小史呢,到了近前才发现是牛金花。 “花花,原来是你啊。” “童大哥!你来了。” “差点没认出来,越来越好看了啊。” “哪有” “你不是有专人在这里盯着吗?怎么你还亲自过来。” “那也得常过来,我的客户主要在首都嘛。” “你孩子还小,这么来回跑能顾得了家吗?” “还行吧,当天就能回去呢。” “太辛苦了,该买辆车。” “是的呢,正打算买大发。” “嗯,你也得学个本儿,来回自己开。” “其实我现在就会开,找人弄个本儿就行了。” “那也要稳当点,拖家带口的。” “知道了。” “王府井百货那边怎么样了?” “柜台已经定下了,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嗯,看两眼就行了。” 牛金花回头吩咐营业员:“圆圆,你去把苍蝇叫回来。” “好的。” 营业员屁颠儿屁颠儿地离开了。 童建国摇摇头:“苍蝇?你怎么能给手下起这么难听的外号?” “哈哈,不是我起的,她名字自带的。” “自带的,她不姓史吗?” “是啊,她叫史上飞,所以” “我去!” 牛金花领童建国来王府井这边跟经理见了个面儿,看了看柜台,签好了合约。 就等着十一以后他们空出柜台,牛金花再派人过来了。 这边忙活完了,童建国才奔央视而来了。 老纪正在等他,广告合同都准备好了。 跟童建国预料的差不多,只要了两万块钱。 而他们磁带的发行量最低是100万。 跟后世比,他们这个所谓的电视歌会做的很假。 就是一种mv,歌星比划几下,口型都对不上。 其实这会儿磁带已经出来了,到时候再往上配画面就可以了。 “我听都有什么歌?” “都是原创的呢,很厉害。” 老纪递过歌单,播放起歌曲。 也就周峰的与我同行、夜色阑珊勉强能听进去,有一点流行歌曲的味道。 110、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眼下的流行歌手的水平,在童建国这个重生之人看来,简直差到匪夷所思。 后世随便来个隔壁老樊、王大毛那种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秒杀。 他们甚至连抖音那种业余歌手的水平都达不到。 不过,想想也没啥奇怪的。 流行音乐在内地流行这才几年啊。 1980年,童建国到首都来观看新星演唱会时,苏小明演唱的军港之夜曾轰动一时,引来各方口诛笔伐。 1983年春节时,李谷一演唱的乡恋更是引起巨大反响。 其实,真正撕开内地流行音乐口子的是港台影视。 港台流行乐早就在内地流行多年,但都上不了台面。 也就街头小二流子没事哼唱哼唱“邓丽君”、“刘正”。 但随着1983年霍元甲的热播,1984年春晚我的中国心的广为流传,在爱国主义感召下,上上下下才开始正式接受流行音乐了。 童建国耐着性子听完了几首歌,主动把录音机关掉了。 “不错吧,都是原创的。” “呵呵,原创的。” “对了,有个大骗子来向我们推销音像器材,说是你朋友,让我哄走了。” “好啊!你不给我面子!” “哪有,他连你名字的全称都不知道,不是骗子是啥?” “哈哈,他长啥样,哪里人?” “深镇的,脸扁扁的,叫什么王八” “瞎说,哪有叫王八的?” “要不就是王九,我这里有名片。哦,不对,叫王十。” 童建国接过名片一看,深镇仪器展销公司,经理王十。 “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啊!” “是吧,你知道他?要不要我帮你找人收拾他?他名片后面写着他现在住的宾馆名称。” “嗯,不用了,我一个人收拾他绰绰有余。” “哈哈!好吧。” 正好从央视出来也没啥事儿,王十住的宾馆离得也没多远。 童建国就直接奔宾馆来了。 到了宾馆,王十门半开着,蹲在地上洗裤衩儿。 “你丫梦遗了吧?” “啊?” 王十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见是童建国连忙陪着笑脸:“没,没,只是这几天有点水土不服。” “别人是屎上飞,你是飞屎上啊。” 王十床上放着一堆影像器材,地上还放着个大箱子,里面也装的满满的。 童建国低头一看他的箱子还是红星皮具。 “好啊,你也用我们的箱子。” “是的呢,童大哥你们的箱子太靓仔了” “我去,你能不能别用那种口气说话?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嘿嘿” “你丫跑到央视推销器材打着我的名号干啥?” “那个,我以前在央视上看到你们公司的广告,我就省思你跟他们挺熟的。” “熟不熟跟你有鸡毛关系?” “我以为咱们是朋友” “你说呢?” “那个” “当然是朋友了,你看你小脸儿紧张的。” “哈哈!谢谢童大哥!” 童建国掏出王十的名片看了看:“你怎么整起这玩意了,什么仪器展览?” “随便起的名字。其实啥都干,除了军火啥都倒。” “好大口气!” “没,没。眼下主要倒卖影音器材。” “你老爸和你岳父不都有关系吗?怎么还自己跑到央视来乱撞?” “京城跟别地儿不一样,这里满地都是将军,到处都是” “这倒是实话。” “童大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把器材卖给央视啊?” “是啊,卖一点就行。” “我有什么好处?” “这个,等我成立股份公司你来做大股东。” “哈哈,还是你自己来吧。对了,我怎么记得你是干房地产的?要不你就是搞登山的?” “童大哥你觉得我应该干房地产啊?” “嗯,或许你可以试试。” “好的,正好我们深镇现在正在搞大开发。” “你小子去年倒腾玉米没少赚吧?” “嘿嘿。” “赚了多少?” “300万” “我草!那你这公司就相当于你自己的。” “是啊,挂在外经委名下。” “你这家伙还是有两下子。” 其实,眼下有门路的人多了去了。 王十这种真不算什么。 那些有门路的人赚钱都比较豪横。 直接用潜艇干。 日后再摇身一变成为白手套。 而且永远沉在水下。 让孙洪斌、贾哽咽、健林王、杰克马这种在外面拉大旗做虎皮。 跟他们比起来,王十确实算是有点真本事了。 “童大哥,他们都说你能预见未来,你觉得我这样将来会不会惹麻烦?” “干啥没麻烦?富贵险中求嘛。” “嗯,有道理。” “回头我就帮你打个招呼,你明天就到央视去吧。” “谢谢童大哥。” 童建国这次在首都待了好几天,都是紧忙乎的。 央视这边的广告、王府井百货那边的柜台都定下来以后,他又赶紧跑到大众电影这里把来年的广告也给续上了。 忙活完这边,童建国才抽空到三里屯这边看一看。 前几天,童建国给老何打电话时,老何说小楼已经建的差不多。 童建国还以为所谓的差不多就是框架搭好了而已。 可到了这里一看,好家伙,根本都已经盖好了,准备开始装修了。 “速度还真快啊!” “是啊,本身就没多大的工程。” 这小楼虽然体积不大,但地下一层、地上四层,换蓝城郭子他们建筑队干,怎么也得大半年。 人京城这边的建筑队效率还是挺高的。 别的不说,光是脚手架就要高级一些。 县市建筑队的脚手架都是木头的。 一根根胳膊粗细的松木棍子,用铁丝拧在一起,一层层搭起来。 人这里的脚手架已经是铁管扣件式的了。 一根根的铁管靠二通、三桶、四通组合起来。 既稳固又安全。 来回安装运输也方便。 眼下,马上就要竣工了,老何也答应来主持经营驻京办的饭店和旅店了。 “你看,建国,这饭店一楼我准备设置70张座位,二楼50张,其中有20个小包间,方便食客谈事儿用。” “嗯,不错。” “这门口嘛,我觉得就像咱传统的四合院一样,一进门有一面照壁。” “好!” “可图案您说弄啥好呢?仙鹤?鲤鱼?咱这老外多,他们恐怕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整一京剧脸谱怎么样?” “好啊,有创意。” “呵呵,其实是以前见过的” 111、后门儿 这会儿,中关村那边的小灰楼也建的差不多了。 这是仿造老专家特楼建造的。 就是个居民楼,所以很简单,至少入冬以前就可以住进去了。 童建国过来时,段永平、求伯君小哥俩正在小屋子里热火朝天地打马里奥。 “水平不行啊!赶紧跳啊!对!往这边跳!” 童建国指挥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没反应过来。 等打完一局,回过头来,段永平才发现童建国了。 “童总” 段永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求伯君也赶紧解释:“今天没什么事儿” 这小哥俩,童建国每人每个月给他们开100元工资养着,还提供研究经费。 当然他们会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可不能怪他们。 两个月前,他们就研究出完全可以批量生产的学习机了。 眼下,童建国也没给他们布置新工作。 童建国摆摆手:“坐下吧,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放松,要不了多久就该打硬仗了。” “好啊!咱们这就准备开公司了是吧?” “是啊,你们两个准备怎么样了?” 求伯君挺起胸脯说:“我已经辞职了!” “这小子挺猛啊!” 段永平说:“我暂时先停薪留职” “嗯,也行。你们严老师那边怎么样了?” “这个” 段永平和求伯君互相看两眼。 “实话实说,你们感觉有没有戏?” 段永平摇摇头:“我感觉严老师不太愿意过来。” “嗯,我明白了。” 童建国要开科技公司,光靠这小哥俩还差点意思。 小哥俩一个擅长软件一个擅长硬件,脑瓜子也活泛。 但太年轻了,一个23岁,一个20岁,独挡一面早了点。 所以,童建国老早就看上严援朝了。 老严比童建国小两岁,也下过乡,技术过硬,人也稳重,关键人脉非常好。 可这事儿不能勉强。 毕竟老严拖家带口的,眼下在单位也受器重。 “可惜啊!” 童建国点点头。 段永平说:“童总,不管怎么样,您这次过来了,也应该去看看他。” “是啊,我还给他捎了点土特产呢。” 段永平和求伯君在研制学习机的过程中,严援朝帮了大忙,就算不能一块儿干,这份交情还是不能忘了人家。 求伯君留在屋里,童建国和段永平一起来探望严援朝了。 不巧,严援朝这里有客人。 那人戴着眼镜,长着一对贼溜溜的小眼睛。 说他像商人吧,又有点化人的傲娇劲儿。 说他是知识分子吧,目光里又有商人的鸡贼。 寒暄几句,童建国就打算告辞了。 严援朝连忙挽留:“别急,都是自己人,来我介绍下,这位是红星皮具股份有限公司的童总。” “你好啊!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你们公司的广告。” “哪个广告?” “就是我顶,我顶,我顶呱呱!哈哈哈哈!” 那伙计一边说着,一边甩动肥腰做出顶的姿势。 “我去,你动作幅度不要这么夸张好吧,怎么整的跟曹查理似得。” 严援朝哈哈大笑:“这位是柳川痔,他们准备成立一家计算机公司。” “柳总好,久闻大名啊。” “哪里,哪里。我们公司还没成立呢。” “别客气,你们将来会很厉害的。民族品牌,墙外开花墙内香” “哈哈,托您吉言。我听说童总也想进军咱们电子行业?” “哦,或许会考虑的。” 严援朝还是比较有职业道德的。 他知道童建国要搞学习机,但不会泄露给其他人,尤其是同行。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合作。” “哦,你们公司准备做什么啊?” “虽然是计算机公司,其实除了军火,啥都干。” “我去,又来了” 童建国哪有兴致跟这个长得像曹查理的家伙合作,寒暄几句后,就赶紧离开了。 走在大街上,童建国忍不住叹口气。 “童总您是想多找几个合作伙伴是吧?” “是啊,光靠你们小哥俩也不行啊。” “还有个人一直想跟你合作呢。” “谁啊?” “就是有一次咱们到他公司里买彩电,那个香港人。” “有点印象,好像姓张。” “对,张旋龙。” “是他呀” 童建国对张旋龙印象倒也还可以,就是感觉有点滑头,而且也没啥技术。 “童总,老张还是有点玩意儿的,咱这中关村的公司大多跟他都有生意往来。” “我知道,他不是卖芯片吗?” 从严格意义上说,张旋龙这也算是走私。 但没有他的芯片,中关村的这些科技企业不可能这么快发展起来。 像张旋龙一样,很多香港商人都是背靠大陆发家致富的。 这其实是一种双赢的局面。 说起来,香港其实算大陆的福地、减压阀。 最早的是50年代韩战期间,那帮人靠高价贩卖医用物资赚的盆满钵满。 西方世界再怎么封锁,内地都有香港这么个后门。 甚至在若干年后,东欧剧变时,也因为有香港的存在,大陆才得以释放内部压力,从而实现平稳过度。 眼下,改开前期,内地也靠香港输入流行化、商业理念、最新技术。 内地目前的企业还没有自主进出口权,能跟香港商人合作,确实裨益良多。 “嗯,咱们现在就去看看他。” 童建国说。 “这几天没看见他,不知他在不在。” 段永平领着童建国来到金山公司,张旋龙果然回香港了,今晚才能回来。 “我明天再过来吧。” “别啊,让他过去找你” 段永平压低声音。 “是他想找您,又不是您想找他。” “哈哈,你小子挺精的。他知不知道咱们在搞学习机?” “应该能知道。他虽然没什么技术,但对这个行业还是挺明白的。他来过咱们小院,瞅了几眼就能看出来了。” “好!明天你领他到我东单那边吧。” “嗯,明天见。”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特地让老李头出去买了几罐好茶。 也不知道这个港怂喜欢喝什么茶,童建国就样样数数买一点。 刚收拾好茶几,段永平和求伯君就领着张旋龙过来了。 “你好啊!童总!又见面了!” “哈哈,上次在你那里买的彩电还不错。” “嗯,您真是买着了,这会儿彩电越来越难买了。” 寒暄几句,张旋龙问道:“童总,听说您准备开公司制造电子产品了?” “嗯,你猜我打算制造啥?” 112、破冰者 张旋龙说:“我感觉您是想做学习机啊。” 童建国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张旋龙竖起大拇指:“小弟对您的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为什么这么说?” “我在中关村浸淫也有两年了,这两年中关村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说句不客气的,目前为止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哈哈,有这么夸张?” “真没夸张。这些人大多是受第三次浪潮感召,凭着一腔热血就干起来了。” “哦,对,那本书写得不错。” 童建国听说过第三次浪潮,它对当下人的启发远远超过了后世的人类简史。 但对童建国来说,这就如同看过了大刘的三体,再回过头去看凡尔纳儒勒的海底两万里一样,那就索然无味了。 “他们有热情,可在体制温室里待的久了,难免书生意气,缺乏市场意识。”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靠体制内的摊派、统购统销,中关村的这些电脑企业都很难生存。” “是啊,眼下国内的电脑市场其实并不存在。动辄几万块钱一台电脑。别说国内的这些利润微薄的企业。就是咱们港台也不太容易推广。所以说,您从学习机切入,这非常务实,又有战略眼光。” “哪里,哪里,其实我是喜欢玩游戏,才产生了这个念头。” “哈哈,兴趣才是最大生产力。” 聊了会儿,童建国感觉张旋龙确实有些头脑。 有市场意识,又有一定前瞻性。 所以,当他提出合作开公司时,童建国便一口应承下来。 “谢谢童总!” “能跟你合作是我的荣幸!来咱们以茶代酒!” 段永平和求伯君在一旁也兴奋不已:“咱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让张总起吧。” “别,童总你来。” “你公司叫金山,我那边有个蓝川新能源。干脆,咱们就叫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好!这个名字好!” “我平时在蓝城,来回跑不方便,就由旋龙老弟来执掌大局吧。” “别,别!” “怎么了?还想让我长期驻扎啊?” “我觉得小段就行,我就负责市场销售吧。” 段永平连连摆手:“不行啊!我太年轻了。” 张旋龙拍着段永平的肩膀:“他行的,懂技术,脑瓜儿灵,有市场意识。” 求伯君也说:“是啊,段大哥很有想法。” 童建国也冲段永平点点头:“你看,大家都看好你,你就来吧。再说咱们现在是创业阶段,大家在一块儿干,没什么谁高谁低的。” “好吧,咱们先一块儿干着。要是我干的不好,你们随时把我拿下来。” “哈哈!你一定行的。” 有了张旋龙的加入,童建国就省心多了。 他们三个人,求伯君20岁,段永平23岁,张旋龙也不到30岁。 三个年富力强的小哥们儿,就让他们在首都张罗着,童建国先回蓝城了。 “哎呀!老了!再干几年就该退了。” 回到家里,当两双儿女环绕膝前时,童建国不由得感慨。 赵君在一旁收拾着桌子撇嘴:“哼,四舍五入就算不惑之年了。” “嘿嘿,我是想空出更多时间帮老婆分担。” “哼,帮我分担你就多挣点钱,让我不用上班,在家里当阔太太。” “财迷!我今年年底分红,起码能分10万,你就回家来当阔太太好了。” “哼,10万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怎么得100万!” “财迷!这可是你说的啊!” 童建国开办了这么多企业,却并没实现财务自由。 眼下是飞速发展的时代,100万看着很吓人,但要不了多久就不值一提了。 这段时间有个叫朱晓琳的歌手很红,她跟首都的程琳并称为南朱北程。 两个人一个嗓音高亢,一个嗓音婉转。 程琳唱了首妈妈的吻没引起多大反响,朱晓琳拿过来唱了一下,便一炮打响,大街小巷都开始传唱。 朱晓琳的妈妈领着她四处演出之际,他们就立下一个宏大理想赚它100万。 没过几年,朱晓琳便实现了这个理想。 但她也很快泯然众人矣。 她手里的100万也变得平庸。 实际上童建国眼下几乎没有买不起的东西。 实在不行,还可以以单位的名义购买。 唯独有钱也买不到的是楼房。 小杂院、自建房这种倒也能找到,一两千块钱就能买到不错的。 可这会儿市政不发达,住平房有诸多不便。 最不方便的是上厕所。 不论城里还是乡下,你要么用自己的旱厕所,要么用外面的公共厕所。 近几年,童建国和厂子里的小伙伴们率先住上了楼房,而且自己鼓捣鼓捣,愣是把60多平米的房子还弄出四室一厅。 住倒是够住了,生活还是有点狼狈。 尤其随着孩子们渐渐大以后。 最要命的还是厕所。 一大早起来,不是这个拉了,就是那个尿了。 童建国在家还行,不在家的时候真能把赵君累得晕头转向。 可没办法,眼下没有商品房。 单位分房子你也不能弄得逼格太高了。 但凡事皆有例外。 早在1980年,伟大设计师就提出住房改革要走上商品化的道路。 可惜下面的人胆子太小,不敢试点。 直到1981年,深镇的一位房管局长才大胆试水,推出了商品房东湖丽苑小区。 每平米2730港元,深镇当地居民买房九五折。 虽然没有房本,只有发票,但前来购买的人还是趋之若鹜,最后不得不摇号中签。 眼下,全国第二批商品房又要诞生了。 这就是首都的方庄商品房。 目前,方庄小区已经开始动工了,到1986年就可以正式开始售卖。 啥叫改革,改革就是敢为天下先,条件不成熟就创造条件。 股份制眼下还没正式实施呢,不一样有咱红星股份有限公司率先试水。 “老婆!两年之内我就让你住上有两个卫生间的大房子!” “哼!吹牛!” “你再说!你再说!我让你东风破菊花残!” “坏人!欺负人” 第二天,童建国就来找东风建筑队的老朋友郭子。 “郭子!咱们一起开公司,怎么样?” “好啊!我早等着这一天了!” 113、深镇速度 重生回来,童建国最不想干的就是房地产。 虽然知道房地产是这个年代最赚钱的行业。 但作为重生之人,随便买几个瓶瓶罐罐都能变成亿万富翁,何必发这种不义之财。 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童建国的想法有改变了。 一是自己父母这里,还有赵君父母那里。 如果童建国不干房地产,别人就会干。 到时候乱拆乱建一气,双方老人住的都不舒坦。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与其等别人来祸祸,不如自己祸祸。 二是童建国想快点改善自己的生活。 靠分房肯定不行。 必须以一己之力推动商品房进程。 东山村的东风建筑队也是童建国最早结交的朋友。 手套换包就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 童建国自己开厂以后,越干越大,他们也早想一起合作了。 干建筑是农村最早富裕起来的一帮人。 不过,眼下还没到大拆大建的时期,他们想发大财也不容易。 资金不充裕、规模不够大的话,他们也拿不到大项目。 这些年也得亏童建国一会儿建厂、一会儿建职工宿舍的,让他们吃的盆满钵满。 “童哥,咱们来年是不是有大活儿啊?” 东风建筑公司刚一成立,郭子就摩拳擦掌问。 “你这家伙,够鸡贼的啊。” “嗯,我知道童哥不打没把握之仗。” “是啊,但也只有五成把握。” 其实,童建国有8成把握能干成一个大项目,乃至推动本市商品房的发展进程。 今年上半年,童建国就听崔军念叨过本市的一个头疼项目。 本市靠近水上公园东南方向那里有三栋三层的石头楼。 这楼是50年代建的,住的大多是本市的领导干部之类的。 因为它不属于筒子楼那种,在早些年还是挺有档次的。 可楼房质量不好,眼下已经有些破败了。 当年的领导干部也成了老领导、老干部了,怎么也得给人分配两室、三室的房子了。 60名老干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论是另外给他们建房子还是就地拆迁都离不开大把的钱。 童建国可以给他们提供解决方案,一分钱都不用他们出。 这个方案当然就是建商品房。 换了一般的领导估计都能吓破胆了。 这不瞎胡闹吗?搞资产阶级那一套? 蓝城市不一样,很多领导都受到童建国影响,思想越来越开通了。 再说,你一个县级市,谁把你当一回事啊? 哪怕稍微过格儿点,上级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童建国跟崔军一说,崔军也连连赞同。 “好啊!这是多赢局面啊。” 卫主任更是喜出望外:“哎呀!也就建国能帮咱们解决这个大麻烦!” 崔军说:“是啊,咱们市政府一分钱都不用掏就解决了问题,而且是多赢局面。” 房管局费局长却吓了一跳:“这,这能行吗?” 卫主任板起脸:“有什么不行的?深镇就是这么干的。” “人家是特区。” “首都也是这么干的!再说,你有别的办法吗?” “是啊,除此之外,还真没好办法。” 费局胆小归胆小,也还有点头脑。 “还有个问题啊,首都是大城市,深镇是特区,人家开发商品房肯定不愁卖。咱们这小县级市,会有人买吗?” 卫主任看看童建国:“这确实是个问题。当然,这其实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哈哈!” “嗯,”童建国点点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不过,也得领导给我们配合我们工作。” “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办得到。” “就一条,买房送户口!” 这回没等卫主任回应,费局先表态了:“好办法啊!咱周边像红塔村、园艺村、东山村、苏屯村等等这些村子万元户少说也有五六百号。只要给户口,他们应该会很踊跃的。” 卫主任点点头:“嗯,这个可以解决。” 剩下的就是童建国跟郭子他们进行成本核算了。 “60户人,还得是两室、三室那种” 像童建国他们那样的职工家属楼,一栋楼两个单元才装下了40户人。 而且最大的面积也就60多平米。 这动辄七八十平米,最大的一百平米,一栋楼能装多少户啊? 能把60户安排完就不错了,搞不好还得倒贴。 “楼下的偏厦子不要了,能盖多少栋楼?” 郭子想了想:“最多四栋吧。” “嗯,那还是剩不了多少。” “也行了,咱们也不指望赚太多。” “整高楼呢?” “多高?” “十几层你们能行不?” “技术倒是没问题” “那还差点啥?” “关键没干过啊” “没那么复杂吧?你们的水平这几年也提高不少了。” “是啊,前期有人在现场指导一段时间,中后期就没问题了。” “那我帮你找人。” 童建国先找老何帮忙。 “得在你那边待多长时间?” “开工以后怎么也得一个月吧。” “这个难度比较大。” “怎么了?” “首都这边稍微有点技术的都是国家队。你像咱们三里屯这种楼房,他们乡镇建筑队干起来很轻松。可十几层以上他们就不行了。” “国家队不好请假是吧?” “是啊,一两个月哪请的出来啊。” “确实的,首都还是比较保守啊。” “我给你问问看看吧,或许哪个乡镇的建筑队水平比较高呢。” “嗯,你别跟他们说死,我也问问别人。” 这事儿不能耽误。 这会儿的拆迁都比较快。 坐地户们还没学会漫天要价。 再说,这几栋石头楼的住户都是离休的老干部,他们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最快搞不好十一就得动工。 首都这边不好找监工,南方能不能行呢? 来回给他双飞嘛,也并没有太大的不方便。 眼下,基建最厉害的就是深镇了。 1981年,深镇国际商业大厦在建设中创下五天一层的纪录。 到了第二年,深镇国际贸易中心大厦以三天一层的速度打破记录。 从此,深镇速度成了一个专门的词汇。 童建国掏出名片,拿起电话,试着给王十打过去。 “老弟,帮我个忙。” “童大哥吗?” “你耳朵还挺好使。” “嘿嘿,也就你叫我老弟。” 114、守序邪恶 “我这边想盖一栋十几层的高楼,想找个监工、施工员之类的。” “嗯,想用多长时间?” “一两个月吧。” “行,我帮你找。” 王十爽快地答应了。 可童建国把楼房设计方案拿给费局长时,却遇到点麻烦。 “童总啊,你这个方案恐怕很难通过啊。” “啥意思?” “你看你这个楼下不要偏厦子,这个商量商量倒也行。可这个户型、平方数也严重超标了吧?” “你说的是最大那个吧?” “是啊,100平米三室两厅,这是高官啊。咱们那些老干部大部分连县局级都达不到” 童建国光想着给自己改善生活了,把这茬儿就忘了。 级别这玩意是公鸡压母鸡一级压一级。 比如,中关村那边的小灰楼,最高级别就是三室两厅两卫。 可那是给钱学森那种国宝级专家住的。 童建国真是飘了,觉得自己可以一步登天。 “哈哈,那我就把平方数弄小点呢?” “那也不行啊,关键是这户型已经严重超标了。” “好吧,那就改成80平米的三室一厅吧。” “嗯,虽然还是稍微有点超,但也差不多了。” 童建国和郭子的设想是整两栋姐妹楼,每栋楼每层四户,四种户型。 50平米的小两室、60平米的大两室、80平米的小三室、100平米的大三室。 这样就覆盖高中低端各档次人群了。 童建国自己当然就是最高档的那一种了。 眼下就只能保留三种户型了。 郭子还挺高兴:“三种户型设计起来更方便。” 可童建国就愁了。 当初跟赵君夸下海口,还被嘲笑吹牛。 这下好了,真成胯下海口了。 童建国之所以要推动商品房,并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造福于民。 就是想改善自己的生活。 全家六口人拥有两个卫生间,这要求并不过分吧。 至于平方数,还真不是最重要的。 可眼下看来,这个梦想就要化为泡影了。 “算咯!全当学李锋了!” 王十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童建国跟他打招呼三天后,他就回电话了。 “童大哥,施工员我给你找好了,30层的楼他都干的了。” “好!谢谢老弟!我打算用他两个月,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 “一天给他100元行吗?” “不用,一天给他50元就行了。” “那能行吗?你们深镇标准高啊。” “没事儿,他以后还得找我帮忙呢,不敢多要。你给他好吃好住管着就行了。” “那没问题。” “你想让他什么时候过去?” “过完十一就过来吧。” “好的。” 首都那边,段永平他们几个也把公司的各项手续办好了,就等着批地建厂了。 十一以前,老纪就把他们九州方圆的磁带寄过来了。 光听一听磁带还真不错。 等电视上播放的时候,就有点辣眼睛了。 简直是大型翻车现场。 明明是mv吧,还想整出现场直播的感觉。 最要命的是口型和歌词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一刚过,王十找的施工员就过来了。 施工员是从羊城坐飞机过来的,在盛京降落。 童建国得到盛京去接他。 童建国特地开着桑塔纳和郭子一起往盛京赶来。 到了飞机场却一眼看到王十了。 “不会吧?你亲自送过来?” “我也想过来看看你们的项目。” “欢迎!这位就是” “老梅!资深施工员,深商大厦他就参与过。” “厉害啊!深镇速度的缔造者。” “别,别这么说!” 老梅连连摆手:“我只是参与其中一个小项目而已。” “那也不简单,到时候给我们也来个深镇速度!” “争取吧!” 童建国和郭子拉着王十和老梅回到蓝城后,当晚把他们安排在蓝城。 第二天一大早又来接到他们到工地。 三栋石头楼拆迁已经完成了,郭子手下的小工正在清理场地,准备开工了。 老梅看了看施工草图,再看看场地周边的情况。 “童总,你这个干脆就干两栋20层的姊妹楼。” “这周边能行吗?” “没问题。” 这会儿的建筑并没有严格的楼间距要求。 两栋大楼起来以后,周边的其它小平房恐怕就笼罩在阴影之中了。 但那也不错,过两年拆迁时,就更加方便了。 “你楼前的空地不打算盖小厦子是吧?” “是啊,两栋楼120户,都弄小厦子未免太挤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个,你有什么建议?” 老梅想了想:“现在的人啊,都想多吃多占。” “是啊。” 别看将来这里会住进很多老干部,他们素质却不一定高。 一直以来大家住的都是公房,因此没有私人土地的概念。 每当搬到一个新地方,居民们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抢地盘儿。 公共空间的地盘儿,谁先占到就是谁的。 童建国眼下住的地方是红星皮具的职工住房。 一期这边还好点,大家凡事都商量着来。 二期那边就差多了,为了抢一块儿修煤槽的地皮,都能打起来。 这两栋高楼住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人,要是没提前规划好到时候又能弄得鸡飞狗跳。 王十说:“童大哥你自己有车,干脆就在空地上规划车位。” 童建国摇摇头:“有车的人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我还能专门给自己规划啊。” 老梅也笑了:“而且你划了车位他们照样占,你能把他们怎么样。” 其实,童建国的本意是搞绿化,建一大片草坪、花草树木,那多舒坦啊。 但那也阻止不了当下人抢地盘儿的念头。 这就是大锅饭的恶果,绝对的秩序之下带来的其实是绝对的不守序。 要不为什么若干年后,在公共场所里,老人比年轻人更没公德,更不遵守秩序。 “那就先建一个个花坛,等将来再改造吧。” 老梅点头:“嗯,这是个好办法,花坛一般人没法侵占,等将来小区发展了再拆掉建别的东西。” 王十说:“最好跟我们深镇那边学一学,小区里设物业管理,阻止居民胡来。” “是啊,等将来那边的平房都拆了,再建几栋高楼,就把整个小区圈起来封闭管理。” 在施工现场转了转,童建国突然也想出了拥有两个卫生间的解决之道干脆!老子买两套房子! 115、举手之劳 王十待了两天就离开了。 童建国和郭子一起跟老梅又商量了几天。 关于楼房的户型、格局等等。 “这一楼和顶楼不好卖啊,要怎么设计一下?” 童建国问。 老梅说:“一楼送院子,顶楼送露台,这不就行了吗?” “不错啊,我就要顶楼了,紧挨着来两套。” “童总好眼光啊,其实在你们北方降雨量小,住顶楼还是挺合适的,视线好,又安静。” 郭子提醒:“顶楼最大缺点是冬天冷夏天热。” 老梅说:“既然是咱们自己住,咱们就可以在材料、用工、朝向等方面好好设计一下。” “哈哈,也别光顾着我,给整栋楼都好好设计一下。” 全市最高规格的楼房开建了,童建国得把这消息先通知几个大股东们。 红星皮具这边分房子跟别的单位不同。 别的单位,只要你家里有房子,不管你是买的,还是你老婆分的,就不再给你分房子了。 哪怕分了,也得跟你要回来。 红星皮具不管这些。 只要你年限、积分够了就给你分房。 哪怕你不住也拥有使用权。 至于产权啥的,就等将来房地产改革再补钱吧。 所以,大家可以肆无忌惮的换房。 童建国就打算住进新房以后,就把公司这套房子给老弟建军住了。 他们那套一间半的平房想等拆迁,且得些日子了。 但这会儿的人绝大多数都没有花钱买房的观念,哪怕这些受过童建国未来思想洗礼的老同学们。 只有王胖子嚷嚷的响亮:“有电梯啊!太好了,必须来一套!” 王胖子住在五楼,他老婆是女胖子,他儿子是小胖子。 每天他们三个回家时,整个楼道都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埋怨声。 老牛身为农民当然更能接受自己买房了。 “一楼有院子啊?” “是啊。” “好啊!我来一套,给我家二闺女也开个小卖部。” 最重要的是,老牛买了房子后就实现他多年的夙愿,变成城里人了。 另一位农民老温自然也不能落下。 还有才东亮。 才东亮跟童建国一样,也是大户。 童建国有四个孩子,他有五个孩子。 “干脆,咱俩买一层,一家两套房子。” “最高层能行吗?” “在你们南方可能麻烦点,在咱们北方问题不大。反正咱自己的楼,朝向好好设计,材料、施工给力点就没问题了。” “嗯,我跟我老婆商量商量。” “反正就两个最高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哈哈,好的。” 不过,童建国并没把这事儿向赵君透露分毫。 就等着给她来个惊喜。 或者来个装逼打脸啥的。 老梅在蓝城只能待两个月,就算他使出深镇速度,但考虑要挖地基、打地桩,再有一个月冬天就要到了。 所以,等他离开时,能起来两三层都算是不错的了。 但他会把技术都教给郭子他们的。 到时候郭子他们自然会慢慢提高速度。 最快搞不好来年入冬前就可以入住了。 “加油!加油!哥哥,加油!” 一大早,团团和花花两个小家伙站在厕所门口喊。 “怎么了?宝贝儿。” 童建国过来,却听到安南在厕所里带着哭腔使劲儿。 赵君连忙过来把两个宝贝儿抱开。 “哥哥拉臭臭,不要让他着急哦。” 童建国也在外面喊:“宝贝儿,不着急,上学还早着呢。” 四个宝贝儿以前都是用尿壶的,早上赵君再忙着收拾。 老大安南渐渐大了,就不喜欢坐尿壶了。 “安南这是水喝少了吧?” “应该是吧,每天也挺忙的,功课也越来越多。” “再一个,咱们顿顿吃大米白面,偶尔也得给他们来点杂粮。” “嗯,老人说得没错,多吃五谷杂粮不招病。” 没一会儿,安南终于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团团和花花凑过去,一个帮他擦汗,一个帮他整理衣服。 “哥哥累不累呀?” “嗯!” 童建国和赵君在一旁看着都笑了。 赵君抹抹安南脑袋:“洗手没有啊?” “洗了!” 安南高举两只小手。 “嗯,该跟粑粑走了。” “走咯!粑粑领你们上幼儿园去咯。” “是上学!” 眼下,四个小家伙,老大已经上大班儿了,童筝和团团、花花也都上中班了。 眼瞅着书包也越来越鼓了,连零食、水壶之类东西都得额外拎着。 这是件很无奈的事。 幼儿园虽然是红星皮具创办的,但也有主管单位,也得按照教学大纲来。 再说,赵君认准了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四个宝贝儿穿戴整齐跟着童建国下楼了。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幼儿园时,门口已经是一派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景象了。 孩子们身上背的书包都是红星皮具赞助的,为了避免千篇一律,还特地分成不同规格、不同颜色。 顾园长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迎接孩子们。 等四个宝贝儿都进去了,童建国才凑过来。 “小顾,你这是几个月了?” “六个月了呢。” “好大啊,说不定是双胞胎!” “哈哈!有可能。” 寒暄几句,童建国说:“你们大班儿现在是不是课程挺多啊?” “是啊,是不少,教委幼教办最近又下发了些新课程” “嗯,尽量应付吧,孩子上学前就是培养他们学习的兴趣,千万别给太大压力,让他们产生厌学心理。” “童总说得对,我们的教学都是跟游戏娱乐结合起来的。” “我家老大性格比较憨厚,从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嗯,老师和同学们都超喜欢他呢。” “可他有时候有什么事儿也不好意思说。” “有什么事儿呢?” “比如,他尿泡子小,喝水喝多了就容易上厕所,所以平时就不敢多喝水。” “那可不好,我没事儿提醒提醒他。” “主要还有个问题。小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是不是不能随便上厕所啊?” “可以啊,举手就行嘛。” “我能不能提个建议啊。” “您尽管说。” “小孩子嘛,有的时候比较腼腆,或者怕老师看不到啥的。他们想上厕所就让他们自己去嘛,回来再打招呼。” “这也行,这个建议不错。” “谢谢啊,你一定能生个聪明的小宝贝儿。” “嗯,像童总你的宝贝儿一样。” “别,别乱说” 116、听蝲蝲蛄叫不用种地了 童建国名下企业越来越多。 刚开始创业那会儿,他还习惯亲自到市场调研。 比如,看看包包销售的怎么样,看看拉链受不受欢迎,看看消费者对罐头反馈怎么样。 随着企业越来越多,家里的孩子也一天天长大,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到家庭中。 童建国就没那么多精力了,更多时候就看一看各种数据报表。 尤其实行股份制以来,财务报表越来越正规了,看起来更加方便。 十一过了两个星期,童建国在办公室翻看一堆数据报表。 等他看到皮衣的生产情况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皮衣生产线是刘清涛在今年六月份组建起来的。 经过几个月的调试,产能已经达到每月8000件。 可童建国看了下9月的产量还不到4000件。 少赚钱问题不大,关键市场被人抢走了! “小吴,你把刘总叫过来!” 童建国朝秘书喊。 “好的!您等会儿啊。” 小吴刚下去时,童建国还挺恼火。 十一前后,童建国屁颠屁颠儿到处跑,就是为了给皮衣上市铺路。 趁着红星皮具在东北、华北市场名声大噪之际,皮衣应该大肆攻城略地。 实际上,每月8000件产能只是保守估计,童建国还以为会有所突破,会达到万件以上。 这下好,连预期一半都没达到。 眼瞅着天气渐冷了,秋季市场就这么泡汤了,如果产能再提高不起来,冬季市场也够呛了。 等刘清涛“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时,童建国才稍微冷静下来。 刘清涛走进来,一眼看到童建国桌子上的报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叹口气坐下了。 童建国也直接开门见山。 “啥情况啊?清涛?” “都怪我没协调好” “是不是有人搞事儿?” 童建国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名下的企业基本都是从无到有慢慢组建的。 不论罐头厂、拉链厂,还是红星皮具前身红星箱包。 哪怕东风建筑公司这种也是以前的老关系,童建国并不参与具体管理。 唯独皮衣这条生产线是童建国从外面引进的。 这是一家生产劳保服装的小集体企业。 连续多年入不敷出,轻工局出面,童建国才把它拿了过来,改建成皮衣生产线。 没想到这外援还真给他上眼药了。 “妈的!这些王八蛋,要不是咱们接受他们,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是啊,当初他们全面停产,只能领一半工资,每个月能拿到二三十块钱就不错了。现在他们每个月至少能拿100元。” “那他们因为什么呢?照他们这么干,年终奖基本没了,到时候他们看着别人不眼红吗?” “大多数人还是好的,就是有几个害群之马” “都有谁?” 刘清涛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 原来他早有准备。 皮衣生产车间现有员工500多人。 其中300多人是原劳保用品厂的职工。 刘清涛拿笔圈一下:“你看,就是这个几个人,尤其这位” 劳保用品厂拿过来,除了厂长、书记、财务人员等高管离开,剩下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基本都留下了。 比如像副厂长、车间主任、小组长等等。 “就是这个主任?” “是啊。” “李青山?真是留着青山在,咱们没柴烧啊。” “呵呵。” 刘清涛苦笑。 红星皮具是股份制试点企业,实行的是全员合同制。 但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稳定压倒一切。 只要员工不是太离谱。 比如像刑事犯罪,严重违反纪律等等。 你就不能跟他们解除合同。 尤其这些新来的,干了还不到半年呢。 “这位青山同学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另立山头?” “那倒不至于,离了咱们,他屁都不是。” “那就是福利待遇方面有什么想法。” “是啊,就是为了房子。” “来了不到半年他就想分房子?” “他觉得他自己工龄长。” “他在外面的工龄跟咱们有啥关系?” 红星公司分房子跟别的企业不一样,只算本厂工龄。 所以,很多二十来岁,刚结婚的小青年都分到了楼房。 李青山四十五六岁还住着一间半平房,而且分房子遥遥无期。 难免会有其他想法。 “这老哥有一儿一女,住着一间半确实够狼狈的。” “狼狈啥啊,现在多少人祖孙三代住偏厦子呢。” “是啊,所以这家伙有情绪。” “有情绪也不能耽误工作啊。” “天渐渐凉了,为了不耽误冬季皮衣上市,我省思给他来点定心丸。” “啥定心丸?” “您不是跟计委合作,正在开发可以出售的房子吗?” “最快也得来年冬天。” “那没关系,只要给他吃下定心丸,咱们就可以把产能搞上来了。” “再说水上公园那里的商品房最小的估摸也得两三万块钱,他拖儿带女的,在那种破厂子里干了那么多年,能拿得起这个钱?” “咱们可以借给他一半嘛,每个月从工资里扣。” “哈哈哈哈!” 童建国笑了,拍拍刘清涛肩膀:“老同学啊!你还是太善良了。” “是吧。一方面我觉得他确实挺可怜的。别人二十来岁刚结婚的小两口都能住上两室的楼房。他四十五六岁了,有儿有女却只能住一间半。” “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别怪公产档。” “另一方面我是不想耽误生产。” “缺了他地球就不转了?” “哪怕转的慢一点也够咱们受的。” “啥意思?那帮人都听他的?” 刘清涛点点头:“要不然产能也不会这么差。” 童建国咬牙切齿:“那就更得收拾他了!个人恩怨,他带到工作中来。别人假公济私,他因私误公。不狠狠收拾他,别人就会有样学样。” 刘清涛叹口气:“是啊,我本来想把他拿下来,可后来发现拿不了。” “啥意思?咱们又不解除合同,让他到车间当缝纫工去,给那些老娘们打下手。” “他们几个人很抱团儿啊。这个,这个起码有五个人,都是中层管理干部。拿掉一个,其他人也会整事儿,到时候咱们连眼下的产能都完成不了了。” “我就不信了!听蝲蝲蛄叫不用种地了!” 117、可杀不可留 刘清涛叹息:“总不能把这几个人都拿掉” “擒贼先擒王!先收拾了这混蛋再说。” “您有啥好办法?” 童建国挠着头皮想了想:“我就不信他们铁板一块儿。” “当然不是,他们又不会跟钱过不去,等发年终奖的时候,他们就该互相抱怨了。” “可那会儿咱们冬装都耽误了。” “是啊。” 童建国皱着眉头看着名单。 刘清涛也低头看着,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其中一个人名:“这小子跟李青山不对付。” “哦?敌人的敌人就是咱们的朋友。” “不过,这小子我感觉他是个奸诈小人。” “有李青山卑劣吗?明明是自己的私事,他让几百号职工替他背黑锅。” “反正我也没怎么接触,他们原厂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嗯,你把他叫来咱们探探他口风。” “好的。” 刘清涛离开没多长时间,就把人叫来了。 这伙计叫丁峰,童建国听刘清涛说他是奸诈之徒,还以为他一个长得一副猥琐的外貌。 结果,等刘清涛领着丁峰走进来,却大大出乎意料。 丁峰三十来岁,高个挺高,戴着眼镜,留着络腮胡子,一打眼看去还有点艺青年的感觉。 “这是丁峰,第三剪裁组的组长。” “你好!坐!” “童总好!我早就对您仰慕已久了,就是没机会” “哈哈!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见过但听说过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会说话就多说点。” “好的。” “我问你,你们的产能为何上不来?” “偷奸耍滑的人太多了!” “他们不想多拿年终奖吗?” “咳,鼠目寸光呗,再说” “什么情况?” 丁峰压低声音:“有人故意使坏!” “哦,什么人?” “唉,就是他们小团伙,拉帮结派、沆瀣一气。” “小团伙都有谁?你给我写下来!” 童建国拿出纸笔,往桌子上一拍。 丁峰撇撇嘴:“我可不敢,他们本来就排挤我。” “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是吗?” “没” “你回去想一下,把名单给我交上来。否则,我就给你安排别的岗位。” “别,别,我想一下” 丁峰拿起纸笔飞快地写起名字来。 一口气写了七八个。 “你什么意思?就是他们影响了产能吗?” “是啊。” “他们怎么影响的?” “比如打样出的慢,机器维修不及时啥的。”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提高产能?” 丁峰摇摇头:“难呐,他们几个在上面把持着,很难提高产能。”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肯提高产能?” “这个我估计他们想向您叫板!” “叫板?为什么要叫板?” “唉,要不说这些人坏嘛,他们鼓动那些干活儿的,说我们都是国民档俘虏,待遇连你们厂的小青年都不如。” “日嘛,老子接受了你们,让你们工资翻了两番儿,你们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是,就是,要不怎么说这些人坏嘛,一个个都可杀不可留!” “看来你们全厂就你一个好人。” “嘿嘿,反正好人不多。” “那你觉得你们是俘虏兵吗?待遇不公吗?” “这个” “说实话!” “我们工龄都很长呢,最长的老工人都有30年了,可我们好像还不如那些小青年。” “你们的工龄是你们在原厂里的贡献,在我们这里当然按我们的标准来算。” “对,对,您说得对。” “妈拉个巴子!”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恼火。 真应了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这些王八蛋他们在原厂的时候连工资都发不出,到了这里有几倍工资拿了,他们反而不满意了。 本来还以为就是李青山一个人挑唆大家的,现在看来这一窝都不能要啊! 可杀不可留! 童建国在这里咬牙切齿,刘清涛在旁边继续询问丁峰。 “小丁啊,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把咱们的产能提高起来。” “有啊!” “你说说看。” “就把他们这个小团体,拉帮结派这些狗卵子全都拿掉。” “都拿掉那不瘫痪了?” “这个那就拿掉几个。” “你觉得拿掉谁好?” “最该拿掉的就是这个李青山!这家伙太坏了!可杀不可留!” “听说他挺有威望啊,把他拿下来,别人能愿意吗?” “啥威望啊!吹牛掰!” 丁峰一脸的不屑。 “就弄点小恩小惠笼络人心而已。” 听了会儿,童建国摆摆手:“行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有事尽管再叫我。” “嗯,知道了。” “那个,李青山那摊儿,其实我也能干,当年我” “好,我知道了,我们会酌情考虑的。” 丁峰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这家伙” “是挺奸的。” “他说的话咱们不能信。” “嗯,信一半就行。” 童建国和刘清涛商量半天也暂时想不出好办法。 把300个人全都收拾了? 那自然爽快。 童建国有这个能力,也承受得起这个损失。 可咱是做生意的,不能干那种杀敌800,自损1000的煞笔事情。 把李青山拿下来吧,其他人又恐怕闹事。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走!咱们到厂子里转转,顺便给他们开个会。” “好!走!” 两人从楼上下来了,小吴给找来两辆自行车。 两人就蹬着自行车来皮衣厂这边。 皮衣厂在新厂区,有两个大车间,一栋三层的小办公楼。 新厂区经过几年的建设已经完全建成了。 一打眼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花园。 有树木绿植,还有凉亭喷水池。 休息的工人三三两两走着,脸上都挂着自信的笑容。 “日嘛!上哪找条件这么好的工厂。他们还不知足?看来就得拿996、251收拾他们!不能为公司卖命的员工,统统都不是我们的兄弟!” 两人走进工厂里,员工们的神色也比较怪异。 童建国大名鼎鼎、尽人皆知,到了其他车间里往往能引起一阵轰动,大家都“童总长童总短地热情问候他全家”。 到了这里,没人敢主动问候。 有想打招呼的又忌讳其他人,只能偷偷尴尬地笑笑。 这感觉就像白人走进了黑人的聚集区。 刘清涛阴沉着脸,直接向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走去了。 118、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快到跟前时,那个中年男子突然转过身来,不卑不亢地打招呼:“刘总好!” 刘清涛赶紧介绍:“这是童总。” “童总好!” 童建国点点头。 “这就是李青山,李主任。” “哦,青山同志很能干啊。” 童建国冷笑一声。 “过奖了” 李青山微微脸红。 刘清涛板起脸:“把你的人都叫过来,咱们在大会议室开个会。” “好的。” 童建国和刘清涛在大会议室坐了没一会儿,李青山他们七个人就依次进来了。 除了两个女的主动向童建国打招呼,其他男的都目光游移、神情讪讪。 刘清涛说:“这就是咱们童总,有的人恐怕已经见过了,有的人头一次见。” 终于有几个人低声嘟哝:“童总好!” “你们好!”童建国大着嗓门说。 刘清涛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咱们皮衣生产线最近两个月来产能很不理想,错过了秋季市场,眼瞅着又要错过冬季市场了。童总对这个事情很关注,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大家到底有什么想法。” 七个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童建国说:“你们加入咱们红星皮具已经快半年了,按理说应该给你们举行一个欢迎仪式。” “不,不用那样,是吧” 说话的是副厂长王德辉。 他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 业务能力一般,也就是个老好人。 “当时咱们工作太忙,所以就一切从简了。” 刘清涛在一旁说:“对,对,咱们用一两个月就把生产线组建起来了,也是紧忙乎啊。” “本来,我对你们寄予厚望啊!” 童建国说。 “那一段时间我在外面东奔西跑为你们开辟市场。架子给你们搭好了,就等着你们登台唱戏!” 几个人神情变得尴尬起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你们自己说说看,你们唱的怎么样?” 大家都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刘清涛一拍桌子:“我来替你们说!唱的真是一塌糊涂!连预计产能的一半都没达到!” “为什么没唱好?各位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这回又是王德辉先说话:“那个,同志们都是头一次制作皮衣,返工率难免有点高。” “皮衣、布衣都是衣服,再说已经给了你们两个月的适应期。” 第一缝纫组组长是个女的,她说:“各道工序配合不熟练也是个重要原因。” 童建国皱着眉头听他们牵强的发言,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再也没人发言了,现场陷入一片死寂时,童建国才突然说话了:“要光是这些还好说,如果有人因为个人利益耽误了工作,甚至消极怠工,那我们必定严惩不贷!” “不会的,不会的。” 王德辉陪着笑脸。 “放心!我们会明察秋毫的!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我们取消皮衣这条生产线,几十万元的投资打水漂好了。我们赔得起!至于你们300人,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别!别啊!” 这下,其他几个人都急了,忍不住嘟哝。 缝纫组那女的说:“我们大家都拖家带口的” “谁不是啊” 童建国打着哈欠,拿起纸笔,一人撕一张。 “产能不达标,你们在座的各位都难辞其咎!” 几个人都叹口气低下头。 “现在,我给你们个机会,每个人背靠背写下一个名字。可以是你自己,也可以是别人。得票数多的就开始待岗!” 这下,几个人更慌了。 两个女的甚至眼含热泪了。 红星皮具确实不能随便开除合同工。 不能因为人家身体和家庭的原因不能为公司拼命了,就解除合同。 更不能把人251起来。 但童建国可以让他们待岗。 只发一半工资,到处打杂。 实在没事儿干,刷厕所也是正常的。 就不信治不了你们了! “开始吧!” 童建国一拍桌子,把纸张递到各人面前。 眨眼间,刚开始进来的表情一致、步调一致的攻守同盟就开始出现瓦解的迹象。 一个个歪着身子、捂着纸,躲着身边的人。 装啥装啊? 以为自己是刘关张啊? 众人正在各怀鬼胎之际,李青山突然站起来了:“童总!不用写了!” “坐下!谁叫你站起来的?” “我的意思,产能上不来责任在我!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其他人放下纸笔面面相觑。 只有两个人说:“怎么能怪你呢。” 剩下几个,要么低头叹息,要么暗自庆幸。 童建国看看大家,再看看刘清涛。 “清涛你怎么看?” 刘清涛咬着腮帮子:“既然李青山同志愿意承担责任,就由他来接受这个处罚好了!” 童建国点点头:“从现在开始,李青山同志开始待岗!” 李青山点点头:“谢谢!” 其他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低声叹息。 从皮衣厂出来,刘清涛也忍不住叹息。 童建国看他一眼笑了:“舍不得是吧?” “没,没有。” “确实是个有担当的人。” “可他因为个人得失影响到工作,实在是太恶劣。” “也不一定是他,有可能是其他几个人,他被裹挟进去了。” “嗯,眼下看起来这种可能性很大。”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真是个人才,早晚还有机会起来。如果他就此破罐子破摔了,那就怪不得咱们了。” “是啊。” 1983年,随着港台影视作品纷纷播出,大陆的化风气也日渐开放了。 若干年后,王朔把香港通俗娱乐化说成是四大俗。 实际上,化、思想观念的开放,往往是由俗入雅的。 就像王朔自己。 是他最早把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语言字和人物形象搬到学杂志上,让大家一饱眼福的。 曾经有段时间,还有学批评家批评他的是“性犯罪教科书”呢。 1983年以后,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了。 甚至超过若干年后的二十一世纪。 大街上的年画挂历已经由早些年的美女大头照变成美妙躯体的展示了。 刀美兰穿着傣族服饰酥胸半露。 周里京老婆跳着飞天舞露胳膊露腿儿。 露大腿的天鹅湖也在新剧场上映,引来人头攒动。 119、天鹅湖 半大孩子接受新生事物是最快的。 1983年以后,随着港台化的兴盛,圣诞节之类洋人的节日也开始在中小学生中悄然流行了。 其实,在此之前,孩子们也是过新年的。 新年这天,中小学生们都会开班会。 有的是下午开,有的是晚上开,有的甚至干大夜。 七零后的童年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朴实无华。 随着新年钟声敲响,睡眼惺忪的孩子们会互相赠送小礼物。 逼格高的赠送明信片,差点的也赠送自己的照片。 就是那种一寸证明照。 因为中小学生每个学期都要交证明照,每次到照相馆照一次就是十几张,剩下的就彼此赠送了。 当然了,早熟又鸡贼的孩子经常借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哎呀!宋继军,给你一张照片。” “嗯,我这里也有。” 然后在照片背面写上“赠某某,某某年新年”之类的。 “哎哟!我还剩一张,于秀波,这张给你吧。” “好呀!好呀!我也有。” 1983年以后,人们渐渐开始有洋节的概念了。 开始在圣诞节这天赠送贺卡了。 有的写圣诞节快乐,有的依然写新年快乐。 反正就跟元旦一块儿过了。 不过,这会儿的人只知道有12月25日圣诞节,并不知道12月24日是平安夜。 童建国当然知道了。 “老婆!圣诞平安夜快乐!” 童建国从怀里拿出个精美的贺卡递给赵君。 赵君欣喜地接过来:“可明天才圣诞节呢。” “今天叫圣诞平安夜。” “哦,还有这种叫法啊。我可没给你准备礼物。再说,这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还不如给我点钱。” “财迷!” “等晚上回去我再好好犒劳你啊” “好啊,肉偿。” “坏人” 傍晚时分,童建国和赵君来新剧场观看匈牙利芭蕾舞团表演的天鹅湖。 还没开始进场,门前就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了。 其实,有几个人能看懂芭蕾舞啊。 大家都是冲着大腿去的。 这会儿的人都邪了门儿的大方坦荡。 大家都毫不避讳地说,这叫大腿舞。 夫妻俩、对象俩、好基友都毫不避讳地前来观看。 天气渐凉了,有人穿着大氅,有人穿着皮衣。 赵君穿着件蓝色大氅,里面穿着紧身牛仔裤,脚上穿着五公分的小短靴。 跟童建国一起站在人群里真是鹤立鸡群。 “哎哟!人还真不少啊。” 赵君感叹。 “那当然了,他们家里没有大长腿,只好到这里来看咯。” “谁家里有?” “你说呢。” “哼!俺哪能跟老外比,人家的腿又直又长。再说,我们女的哪像你们男的,专门盯着腿看。” 可到了座位上坐下没一会儿,赵君还是直呼真香,盯着芭蕾舞女演员的腿眼都直了。 “真好看!又直又长。” “是吧,我帮你摸一摸” “好呀!” 赵君痴痴地随口答道。 童建国立刻把手伸进赵君的大氅下面了。 “啊” 赵君差点没忍住。 “小声点,宝贝儿,让人听见多不好。” “坏人” 借助昏暗的灯光,童建国更加肆无忌惮。 “讨厌,人家想上厕所” 在童建军的小一间半里,他和田茹也喘息着分开了。 “小老虎醒了!” 童建军似乎听到什么,赶紧起身。 田茹却拉他一把:“没事的,翻个身。” 童建军叹口气:“哎呀,咱这小屋子太小了。” “知足吧你,有几个人刚结婚就有房子。” “是啊,我们单位还是挺照顾我的。” 田茹说得是实话。 眼下人结婚早,很大程度就是为了等房子。 因为绝大多数单位刚结婚都不会分房子,你得提前占好坑。 没房子要么跟父母家人一块儿住,要么借人家的偏厦子啥的,甚至借农村的房子。 “对了,我哥说最多两年吧,他就会买商品房,他眼下的房子就给咱们住了。” “哇,太棒了,你哥眼下的房子是三室的吧?” “是啊,他后来又改成了四室。” “好啊!以后我也有自己的一间屋子了,没事儿备课啥的。” “老虎以后也有自己的屋子了,还有我” “你要啥屋子,你整天出差的。” “是啊” “哼!过完年又该出差了。” 新年刚过,哥俩又前后脚出差了。 童建军去省城,童建国去首都。 在西三旗的一块儿空地上,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厂房正在建设。 段永平比划着:“这边先建一个车间起来,然后咱们就可以开工了,那边还有个车间,这边还有个办公楼都同时建设。” 学习机生产就是手工组装,需要机械很少,所以生产起来倒也不复杂。 复杂的就是抓品控、抓管理了。 段永平以前在首都电子管厂干,求伯君以前在仪器仪表厂干,已经比较熟悉这种环境了。 所以,童建国很放心。 “嗯,你们小哥俩就放手干吧。” 张旋龙也说:“市场方面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就等着咱们的学习机上柜。”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好啊。” “还有件事儿,你最近知道吧?” “啥事儿啊?” “中英联合声明啊!” “哦,看到了,不错,不错。” 童建国轻描淡写是因为他知道收回香港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旋龙身为香港人当然不知道。 不免有些激动兴奋。 “好啊!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了。香港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嗯,一定会。” “将来我们就可以一人一票,真正当家作主了!设计师真是英明又有伟大啊。” 离开西三旗,童建国回到四合院时,老李头连忙招呼他:“水三儿等了你好一会儿呢!” 水三儿是个物贩子。 龙潭湖公园、官园鸟市等地儿的地下古董市场被取缔后,他就到处打游击。 基本就在宣武门一带转悠。 童建国从他手里拿了几次东西后,他吃香嘴了,就开始主动送货上门了。 童建国一走进二进院子,水三儿便迎上来。 “哎呀!童爷,您总算回来了!” “这回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真是好东西!保管您满意!” 童建国搭着水三儿的肩膀走进大厅。 水三儿拉开大旅行袋,里面装着类似铠甲一类的东西。 “您看,这是正红旗铠甲!” 水三儿举了起来。 120、君子兰 水三儿知道童建国这人比较各色,绝大多数人都喜欢的瓶瓶罐罐他不喜欢。 或者埋里埋汰的,哪怕再金贵的东西他也看不上眼儿。 但他感觉童建国会喜欢这种清朝棉甲,特地拎了两套登门。 童建国接过这套正红旗棉甲,在手里拎了拎。 “我去!真不轻啊!” 这一套棉甲除了身甲,还有甲裙和两条披膊、两条甲袖。 拎在手里感觉有四五十斤。 “那当然了,我拎了两套过来” 其实,水三儿心里正没底儿呢。 这么重的两套东西大老远拎过来,要是人家童爷不肯要,遭罪了不说,脸上也挂不住啊。 “童爷,您可别小看了这玩意,我一共拿了两套,这套是正红旗的,这套是正蓝旗的。您知道为嘛这么沉吗?” 童建国摸摸甲胄上黄豆大的铜钉:“光这玩意就有点份量” “您再往里面摸。” “这里面好像有铁片。” “童爷您圣明!” 水三儿竖起大拇指。 “这叫明甲,不是明朝的明啊,是明亮的明。因为还有一种暗甲,表面是没有这种铆钉的。” “嗯,不错,不错,一个铆钉都没掉。” “那是必须地!咱特地给您挑的。” 童建国这种确实是奇葩。 别人买古董就喜欢埋汰吧唧,古色古香的。 他就喜欢干净利整、全须全尾的。 “就这两套啊?” “家里还有三套呢,太沉了,回头再给您拿过来。” “五套?剩下八套呢?” “十三套?哈哈!童爷您知识渊博啊!算咱一个!早看丫不顺眼了!” “说吧,您想要多少钱?” “您看着给吧。” “别啊,你多少钱收的吧?” “不瞒您说,这一套我是50元收的。” “那我就一套给您100元。” “多了,多了,您让我赚的有点多了。” “多出来的是您的跑腿儿钱、搬运费。” “谢谢童爷!” 其实,这套棉甲当初流到市场上时是5毛钱一套,也就是0.5元。 70年代,全国人民都面临吃饭穿衣难的问题。 故宫的职工们也不例外。 不然,这会儿就不会有布票、粮票之类东西了。 为了照顾职工们,故宫就拿出3000套棉甲分给大家伙。 一套5毛钱,每人限购5套,双职工就是10套。 职工买回棉甲后,就拆开了,铁片、铆钉之类卖废铜烂铁,棉布用来制作衣服裤子啥的。 流传到市面上的全须全尾的棉甲也就所剩无几了。 童建国能集齐这五套就不错了,集齐十三套召唤神龙摆尾,那是不可能的。 童建国在首都这边优哉游哉,童建军在盛京却忙得不亦乐乎。 童建军脚上穿着无纺布鞋套在屋子里走着,四下打量着。 郭局有几分得意地说:“童顾问给我们赞助的一次性手套、鞋套,我们三五年也用不完呢,一到现场就用上。您看,这保留的多好” 童建军点点头。 地上一滩血迹,尸体的位置用粉笔圈了起来。 屋子里看起来并不算狼藉,翻箱倒柜也是小心翼翼的。 很难把它跟入室抢劫杀人案联系起来。 “建军,你觉得这跟那起涉外的案子像不像?” 郭局的目光里写满了期待。 确实,辽大美国女教师被害的案子让省局上下都憋屈不已。 甚至超过了卓长仁、两兄弟的案子。 因为涉外无小事。 再说,那两起案子起码冤有头债有主,算是侦破了。 而杀害瑞秋的凶徒,眼下连影儿都没见。 童建军心里也清楚。 像他这样县级市的小小刑警,之所以被省局叫来。 一是因为老哥童大顾问的名声 二是因为他参与了上一个案子。 “是啊,”童建军再次四下打量,点点头。 “确实有点像。” 郭局长出一口气:“现在的坏蛋都被电影电视教坏了,不留足迹不留指纹,翻箱倒柜都看不出来。” “歹徒都拿走了什么东西?” “这个,当然是值钱的了” 郭局意味深长地笑笑。 那感觉就如同两个小伙伴在玩游戏。 你猜?你猜猜看。 童建军不慌不忙地四下看看,直接朝窗户那边走来了。 窗台上有个明显的放过花盆的痕迹。 “君子兰?” “建军!你果然很厉害啊。” 这谁不知道,这一半年来,君子兰火的一塌糊涂。 在这个低收入、低消费的年代里,一盆最贵的君子兰都能换一台皇冠轿车。 更别提那种换彩电、换冰箱的寻常君子兰了。 童建军顺着窗玻璃向外看去。 外面就是一条大道。 站在大道上估计一眼就能看到窗前的君子兰。 君子兰这么贵重,放在窗户前,就跟抱着金元宝站在街头没啥区别。 不惹来杀身之祸才怪了。 “这花盆应该是三十公分的吧?” 童建军打量印记。 “啊?有可能。” “高度应该也是三十公分” “这都能看出来?” “死者或其家人经常站在这里用喷壶给君子兰浇水,窗格的颜色都不一样了。所以,君子兰的高度应该在这里,花盆就应该是这么高” “哇,分析的对,不亏是侦察兵出身,真是明察秋毫啊!” “这么大的花盆,这么高的君子兰,起码有40斤重” 童建军在窗台前低下头来仔细查看。 君子兰偏爱潮湿阴暗的环境,要保持半湿润状态。 这么重的一盆在搬运的过程中难免会洒落一点泥土,被脚粘上的话就很容易留下足迹。 但因为这边窗台背阴、光线不好,足迹又浅的话,很容易被忽略掉。 童建军跪在地上,掏出小手电仔细搜索着。 没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一对浅显的足迹。 郭局也看到了,在一旁惊叹:“还真留下足迹了!” 忽略了这个足迹也不能全怪郭局他们。 他们过来时,屋里光线不足。 这会儿太阳转过来了,屋里更明亮。 躲在暗处的一些东西自然也就暴露了。 郭局反应很快,立刻拿起一只粉笔递过来。 童建军接过粉笔小心翼翼描画着足迹。 这是一对足迹。 等童建军全描画完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对足迹的纹路是完全一样的。 可大小又略有不同,好像不是一双鞋、不是一对脚。 “凶手很可能是个跛子!” 头顶突然有人说道。 121、时髦的法医 童建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眼镜的老者,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 郭局连忙介绍:“这是华教授,这是常队!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蓝城的童建军。” 华教授连连点头:“小童你好!你办的几个案子我都看过了,你很有本事啊!” “您过奖了” 郭局介绍说:“华教授是咱们刑警学院的教授,是指纹、足迹专家。咱们全省全国的重特大案例,全装在他的脑子里呢。” “略知一二,只是略知一二而已。” 郭局又介绍常队:“常队刚来咱们局不到一个月,以前在吉省。” 童建军连连点头:“都是前辈。” “哪里,您才是业界翘楚。” 寒暄几句,几人继续查看足迹。 华教授分析道:“你们看这个足迹,看纹路跟那一只一模一样,但有很大缺损,着力面不一样。” “嗯,似乎不是全脚掌着地。” “是啊,应该是脚的外侧。” 常队和郭局互相看一眼面露惊喜之色。 常队说:“这么一大盆君子兰,一定得用个大旅行袋装。腿又有点跛。这些外在特征太显眼了,一定会有目击者。” 郭局忍不住又问:“华教授,去年的那个涉外的案子您也看过了,您觉得跟这个” “有些相似,但也不好说。” 常队挥挥手:“回去看看验尸报告吧。” 几个人离开罪案现场赶回省局。 童建军是下了火车直接过来的,最近也有好几个月没过来了,所以对局里的新变化还有所不知。 “郭局,听说咱们省局刑警队现在有自己的法医了?” “何止是法医?哈哈!” 郭局得意地大笑。 “咱们已经有自己的解剖室和停尸间了。” 常队也说:“这在咱们全国也是最先进的。” “好啊!”童建军连声赞叹,“这下就省事多了。什么时候我们市也能达到这个水平就好了。” “别急,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回到省局,几个人直接来到一楼的解剖室。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走进来,只见一个烫着头的男子,跟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在说笑着。 这男子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爱迪达斯旅游鞋,一打眼还以为是个小青年。 再一细看才发现是中年人。 看见郭局进来,中年人赶紧迎上来。 “郭局好!常队好!华教授好!” 郭局连忙介绍:“这是咱们蓝城的童建军!” “你好!” “这就是咱们的法医王岳同志!” “嗯,你好!” 寒暄几句,常队问:“报告出来了吧?” “出来了!” 王岳拍一把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学生的屁股。 “娜娜,去帮我把报告拿过来。” 娜娜欢快地过去了。 童建军扫一眼那几个女学生,发现有一个正面带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童建军感觉有点眼熟,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就礼貌地点点头。 几个人拿着报告走出解剖室时,那个女学生追了出来。 “童大哥!” 童建军和几个人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华教授似乎认出来了:“这位小同学是法医系的吧?” “是啊,我是82届的,我姓车。” 童建军也一下想起来了:“车昙!” “对,对,是我。” 童建军笑了,冲华教授和郭局他们说:“我们蓝城老乡,她母亲就是72年那个出纳” 华教授点点头:“我知道那个案子,你们聊会儿吧。” 他们几个人走进办公室了。 车昙伸出右手,突然想起什么,又换了左手。 童建军用自己健全的左手跟她握手。 “你好啊!这是过来参观学习?” “是啊,今天学校没课,听说这边有案子就跟同学过来看看。” “够早的啊你。” “不早了,我都大三了,再有半学期就大四了。” “可我记得你们学医是五年制啊。” “法医是四年制。” “那不错啊,再有一年就毕业了。” “是啊,很有可能回到咱们市” “欢迎啊,到时候咱们就成同事了。” “嗯,好期待啊” “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这些年变化挺大的,变成熟了,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嗯,学校伙食好,长个儿长胖了,头发也长了” 车昙说着,使劲挺一挺胸脯。 “以后咱们常联系吧,我先回屋里了啊。” “好的,童大哥,您忙。” 童建军转身往办公室走进去了。 办公室里,郭局、常队、华教授他们三个正在看验尸报告。 童建军也伸头过来看了几眼,常队立刻递给他了。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郭局还忍不住叹口气。 根据验尸报告,死者身上有多处伤,致命伤是头部的重击。 这跟去年美国教师被害案显然不同。 怪不得郭局叹息。 常队说:“也不排除两起案子有一定联系,咱们先查一查再说嘛。” 童建军也点头:“嗯,常队说得对。” 华教授低头又看了看采集到的指纹和足迹。 “罪犯临时起意的概率比较大” 童建军也说:“罪犯很有可能在路边偶然看到死者家的君子兰,便心生歹意” “死者家放君子兰的窗台背阴,一两眼未必看得真切。” “或者干脆就是在路边干别的营生。比如磨刀、爆爆米花、收破烂” “对!这种流窜人口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几个人兴致勃勃讨论着案情,郭局看一下手表:“哎呀,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去吃个饭吧。” 华教授说:“时间紧迫,就在办公室吃个工作餐吧。” 童建军也说:“是啊,随便吃点。” 常队看看郭局点点头:“好!我这就让小刘给咱们送来。” 走廊里,车昙还心事重重地溜达着。 王岳被两个女孩儿簇拥着走过来,伸手来拍车昙的肩膀,车昙巧妙地躲闪开。 “走!小车,吃饭去。” “不了,我不饿” 王岳皱着眉头冷笑一下,跟两个女孩儿左拥右抱走了。 没一会儿,童建军洗手回来发现车昙还在,连忙点头招呼:“车昙!你还没走啊?” “啊,是啊” “要不?一块儿?” 童建军试探着说。 车昙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童建军有些尴尬地邀请车昙走进办公室了。 122、消灭红眼病 童建军刚领车昙进来,常队的手下就把饭菜送过来了。 看见车昙,常队主动说:“正好,小刘怕我们不够吃,还特地多给咱们打了一份。” “其实,吃不了多少” 童建军讪讪地说。 几个人中,也就童建军牛高马大饭量大。 办公室很宽敞,一人守着一张桌子,各自吃起来。 童建军刚举起筷子,车昙便端着饭菜过来了。 “童大哥,我吃不完” “不用了” 童建军还想谦让。 车昙说:“我是怕浪费。” “好吧。” 车昙拨了一大半饭给童建军,又拨菜。 不等童建国歉然,车昙就一句跟一句。 “我不爱吃油腻的,不爱吃韭菜,还有这个茄子” “地方挺宽敞,你就坐这里咱俩一块儿吃吧。” “好啊,好啊!” 在三里屯这边,童建国和老何也在热情招呼着来来往往的食客们。 驻京办的五层小楼已经建好了。 四周圈着两米高的白色院墙。 只有大楼临街的一面开着一扇大门。 门口挂着两个牌子,大牌子上写着:蓝都大酒店。 小牌子写着:蓝城市驻京办事处。 老何招呼一会儿客人,又回头看看牌子上的字,连连点头:“令尊的书力见长啊!” “是啊,老爷子一天到晚也没别的事儿,就在家里鼓捣书法。启功、康生这种都不怎么学了,现在专门临摹宋徽宗、蔡京他们几个。” “宋徽宗还有书法啊?” “当然有了,水平相当不错呢。还有那四大奸臣,个顶个都是高手!” “哈哈,看来哪个年代都一样,那些舞弄墨的人下场就是扑街。” “哈哈,还是像您这样有技术好!” “唉,我哪有啥技术。” “起码在烹饪这一块儿您是门儿清,就凭您找的这几个厨师,就感觉是那么回事。” “感觉是不错,谁知道是不是真行?” “看时刻的表情应该是真行,我都迫不及待想品尝品尝了。” “是啊,都这会儿了,你那个小哥们儿呢?” “那不吗?” 童建国说着,向不远处招招手。 崔军小跑着过来了。 到了近前,童建国介绍说:“这是我们蓝城市的政府代表崔军同志。” “你好!” “你好!” “这是我连襟老何,也是这个酒店的总经理。” “哪里,只是代管而已,走,咱们到楼上去。” 走进大厅,崔军四下寻摸几眼,不由得压低声音感叹:“人这么多啊!” “是啊!这个地点不错!” 老何一脸的喜色。 “还有很多老外呢!” 崔军当年就在首都上的大学。 那会儿他也没见过这么多老外。 这边毕竟离使馆区近,老外自然比较多。 楼上人也不少,大厅基本坐满了,包间倒还剩几间。 三人来到包间坐下,服务员赶紧端茶过来了。 等菜的功夫,老何介绍一番:“咱们一楼二楼是饭店,三到五楼是客房,统统都是标间,最大的是四人间。” 童建国接着说:“以后咱们蓝城的子弟到首都来,这里就是家了,住店费一律五折。” “好啊,建国你真为咱们市办了件大事。” “唉!共赢共赢嘛!” 干了这么多企业,童建国眼下依然没有实现财务自由。 因为他根本没法把企业赚的钱都揣到自己口袋里。 别说他了,连王十倒卖玉米赚的300万都只能用来开公司了,揣到自己口袋里的钱寥寥无几。 给他老婆买一台洗衣机都算是改善生活了。 除了工资,童建国能多拿的就是奖金。 成立股份有限公司后,还有分红。 实际上,奖金这东西六七十年代就有。 比如像本市的重型机械厂,职工奖金就分为三个级别。 分别是5元、10元、15元。 职工们常常为这五块十块的争的脸红脖子粗。 重型机械厂甚至发生过一次人命事件。 一位工人认为自己的奖金评低了一级,跟领导发生争吵,最后上吊自杀。 进入80年代,各企业的奖金也越来越高。 甚至超过了工资。 比如,童建国刚创立红星箱包的时候,工资顶格也只能拿七八十块钱,奖金大概也这么多。 后来,社会上开始出现年终奖的概念,红星箱包也迅速跟进。 童建国一年能赚到3000多块钱了。 这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接下来几年,童建国的收入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一年五六千,一年万八千,一年两三万 其实,进入八十年代以来,社会上各企业职工的工资也是飞快上涨的。 比如80年代以前,工资最高的八级大工匠一个月才能拿60多块钱。 到了这会儿,一般青工连工资带奖金都能拿七八十元,好点的能拿100多元。 这会儿,报刊杂志、电视、收音机里频繁出现了一个词汇“红眼病”。 就是批评那些看别人收入高眼红的人。 批评来批评去,这种人就渐渐消失了,或者被动隐藏起来了。 起码社会的总体趋势已经越来越能接受高收入了。 今年红星皮具就更加地大手笔。 光是童建国一个人,连年终奖加分红就拿了十一万元。 其他几个大股东也基本都是万、七八万、五六万的。 一张张的大团结,要真发现金的话,童建国和大股东们都得拎着旅行箱来装。 为了减轻财务人员负担,高岩特地给大家发了汇兑支票。 大家都不差钱,别人都直接把钱转到存折里了。 就王胖子贱兮兮地拎着旅行箱去银行取钱。 搞的柜台的小姑娘一个劲儿跟他套近乎,想知道他是不是单身。 童建国直接把存折递到赵君面前。 这回赵君不再问“犯不犯错误”之类傻话了。 而是捂在胸口前,生怕跑掉了似得。 童建国提醒她:“来年还得使它买房子” 赵君大梦初醒:“一下就没了” 童建国买两套房子,加起来140平米,再便宜也得十来万。 “千金散尽还复来!” “哼!我觉得在这住挺好的。” “孩子越来越大了,太挤了。” “我看你就是想腾给你老弟” “小气!这点钱算啥,过几天,罐头厂、拉链厂,还有我老妹儿饲料厂都会给我发奖金,比这少不了多少。” “那也要攒起来,光是利息一年都好几千呢!” “攒啥都不如攒房子!” 其实,童建国说得是反话。 在这个年代,比房子保值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袁大头,眼下两三块钱一枚。 30年后至少能涨100倍。 猴票儿,1980年童建国六块四一版买了100版。 眼下80多块钱一版,30年后能涨到150万一版。 至于童建国买的那些古董、古玩之类的。 千倍的涨幅都是比较差的,一般都得几千倍上万倍的涨幅。 123、三道杠 常队忙活了三四天就找到了凶手。 果然如他们所料,是路边一个爆爆米花的。 他在楼下忙活几天,偶然看到窗台里的君子兰了,顿时心生歹意。 以为死者家里没人偷偷潜入,想偷走君子兰。 结果却被死者撞到。 惊恐之下,他便行凶杀人,抱走了君子兰。 当然,郭局难免失望,这起案子跟去年美国教师被害案并不是同一位凶手所为。 童建国从红星皮具拿到分红和奖金没几天,又先后从拉链厂、罐头厂、饲料厂等拿到将近10万的奖金。 统统都交给赵君了。 因为保不齐来年的这个时候新房就该下来了。 老梅走之前,两栋姐妹楼已经打好地基,起来半层了。 蓝城属于辽南,冬天并不是特别冷。 大多数时候都是零下五六度的样子。 最冷也不过零下十五度。 所以,即便冬天的时候,依然可以开工,依然能保持两个星期一层的速度。 等天暖和了可以砌的更快。 不出意外的话,来年的这个时候就可以拿到钥匙了。 “什么时候我也学个车本吧。” 一边藏着存折,赵君一边嘟哝着。 “啥?” 童建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动不动就出差,也不是总有时间” 以前,童建国出差时,都由童建波开车帮着接孩子。 现在,孩子大了,童建国出差童建波又没时间的话,孩子们就自己走回家了。 “你啥意思?我不在家时,你开车接孩子?” “现在路上的车越来越多,走路多危险啊。” “有啥危险的,顺路边走呗。” “这可不好说,我们医院昨天就收治个小孩儿,他被车剐了,搞不好要截肢呢。” “啊?” 童建国吓了一跳。 “哪个混蛋开的车子。” “傍晚的时候光线不好,听说还背着你们公司的书包呢。” “我去”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愧疚。 就好像那个小孩儿发生车祸跟他们的产品有关似得。 但想了想,他就明白自己这种愧疚的由来了。 麻蛋!我们应该把书包做的醒目才对啊! 比如把书包颜色弄得更鲜艳,在书包上弄上夜光条带。 第二天上班,童建国就赶紧把想法跟刘清涛说了。 刘清涛也连声称赞:“建国你的建议好啊,咱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想必很多家长也跟咱们一样,很看重孩子的安全。” “年前是来不及了,起码先把设计方案搞出来。” “嗯,不难。不过眼下咱们可以做一个补救措施。” “您说。” “所有咱们红星皮具售出的小学生书包咱们都免费赠送夜光条” “好主意!就用那种魔术带,沾到书包上。” “用色彩鲜艳的。” 魔术带是老百姓的俗称,就是一种粘粘条。 “对了,要用三条,小孩子们一定喜欢,愿意粘粘到书包上。” “对!就像戴上三道杠袖章一样。” “你算一算成本” “这个成本要不了几个钱,就当给咱们做活广告了。” “那也得发通知啊” “哦,也是。” 童建国从刘清涛办公室出来时,迎面正碰到老牛。 老牛拎着东西心事重重的样子,童建国跟他打招呼时,还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牛,奖金发多了,愁没地儿放是吧?” “哈哈!没有,就是一个业务员出点事。” “啥事儿?” “那个” 老牛犹豫一下才说:“王八蛋不小心,把腿弄断了。” “出车祸了?” “不是,就是在外面不小心摔的。” “你这是打算你医院探望他?” “啊,是啊。” 老牛举一下手里的东西。 “走!我陪你去。” “不用了,业绩一般的业务员。” “正好,我也没什么事儿,开车带你去。” “好吧。” 童建国拉着老牛来到医院了。 医院骨伤科病房棚顶上都挂着很多钩子。 这钩子就是给断胳膊、断腿儿的人做牵引的。 病房里的伙计们,一个个吊着胳膊吊着腿,就跟上刑似得。 进了病房,老牛直接冲一个吊着腿的小伙子走去。 “小范!童总特地来探望你。” 小伙子激动地探起身子,童建国快步过去把他按下了:“轻点!” 小伙子笑了:“没事,谢谢童总啊!” “嗯,好好养病,争取春节前回家跟家人团圆。” “好的。” “咦,你这怎么脸上也有伤,还有脖子上” “这个” 小范面露为难之色,老牛也不由得轻轻叹息。 老牛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遮掩。 看看小范,再看看老牛,童建国皱起眉头:“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招惹是非,和气生财嘛。” “不是啊!还真不是,”老牛替小范辩驳。 “还不是?这一看就是打架打的。” “是打架,可我没动手,是他们动手的” 小范一脸的委屈。 老牛也在一旁点头:“咱小范是老实孩子,从不犯贱。” “那是咋回事?” “就是碰上恶霸了,认倒霉吧。” “咱不惹事也不能怕事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牛和小范彼此看一眼,不约而同叹口气。 原来,前几天,小范押着一车货路过天京一个村子时,跟村里的车子发生一点小剐蹭。 这本来就是那辆车子的责任,小范见双方车子损坏不严重,就不打算追究了。 没想到对方却不干了,上来把小范揍了一顿,让小范赔钱。 小范赔了100元,他们还嫌不够,把车上价值两万多的包包也抢了。 小范想阻止,又被他们痛揍一顿。 “日嘛!都啥年代了,还有这种恶霸!” “是啊,我省思损失不算大,这事儿就算了吧。” “还损失不大?人财两空啊!你们没跟当地派出所报案吗?” “报了啊,人家都一脸苦笑,弄不了他们。” “公安都弄不了?这真是恶霸啊!这是啥地方?叫什么村?” “好像叫大丘庄。” “大丘庄,怎么听着耳熟啊” “反正他们挺有名的,农民企业家啥的” “农民企业家?是不是叫余作敏?” “就是他,那个老恶霸,打小范的就是他儿子。” “这老东西,应该改名叫余作死。” 124、世纪笔王 这会儿的人,但凡有点化,百分之九十都是学青年。 在没有电视,八个样板戏当道,人们唯一的娱乐就是了。 当然,这会儿不像盛世如你所愿那个时代开放。 写篇要面临各种审核,一会儿涉这个,一会儿涉那个的。 反正五颜六色的,一言不合就四零四。 所以,到了八零年代后,人们被压抑的热情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了。 社会上出现了一大堆学期刊,每个省每个市都至少有一种。 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就更别说了,二三十种都不止。 而且由于受众巨大,这些学杂志大多都能自负盈亏。 童建国本来不是特别爱。 平时更喜欢看飞碟探索、奥秘之类杂志。 这几年跟着赵君也偶尔看一看人民学、月报等学杂志。 去年7月份,童建国在人民学上看到一篇,叫“燕赵悲歌”,讲的是农民企业家的故事。 童建国本身并不喜欢这种题材,只是比较喜欢这个叫蒋子龙的作家。 跟眼下流行的唧唧歪歪的伤痕学不同,他的主要反映了改革者开拓进取的精神,有种昂扬向上的劲头。 换句话说,属于爽,装逼打脸那一套在中处处可见。 乔厂长上任记、一个工厂秘书的日记 尤其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刘思佳堪称笔王。 他要照这个路子写下去,绝对可以封神,白金都跑不了。 没想到他却开始改弦更张了。 燕赵悲歌就是他最差的一篇。 童建国感觉丫是写笔王写多了,自己忍不住就开始装笔了。 其实真实原因应该是各种批评的声音太多了,蒋子龙有点晕了,就想追求点深度。 他的本质上是小白,他却想去讨好老白。 这会儿所谓的深度是啥呢? 就是类似伤痕学那种,你得有点悲怆的感觉。 不能老是装笔打脸爽歪歪,不齁的慌吗? 燕赵悲歌就是以天京大丘庄为背景创作的。 主人公就是世纪笔王余作敏。 “你踏马装笔,装到老子这来了啊!” 一边想着,童建国一边怒骂。 “啥?你说啥?” 老牛听不懂童建国的语言。 “哈哈,没啥,我得去找老东西讨个公道。” “算了吧,您不说了,咱做生意,求得是财,少招惹是非。” 小范在一旁也急了:“别啊,童总,这事儿您没必要管。” “为啥不管呢?老东西拿走咱两三万奖金呢,连声谢谢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儿?” “包包的损失从我奖金里扣吧。” 老牛也说:“还有我的,我今年奖金加提成在咱们公司都是最高的了,扣点也应该。” “这说的什么话?老子在乎的是钱吗?老子在乎的是这个!” 童建国指指自己脸。 小范连忙说:“没敢提您,我们在外面哪敢随便提您。” 老牛也说:“是啊,这些小的们很懂规矩的。” “不提我脸也发烧啊。再说,我早想会会这老笔玩意儿了。” “那也不用您亲自去啊。” “怎么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那可不好说啊!”小范说,“那家伙现在狂的很啊,听说前几个月有几个首都的学生到他们那里做社会调查,都被他们扣了几天。” “他敢扣老子?” “小心点好。” 老牛也说:“是啊,眼看快过年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他们这么说,童建国更想会会那位世纪笔王了。 再说,童建国也不是闷着头过去的。 去年秋天时,蒋子龙托人跟童建国联络过。 因为他听说过童建国的创业事迹,打算仿效燕赵悲歌,给童建国也写篇。 童建国婉言谢绝了。 算了,你给笔王整悲歌就好了,别给咱整。 但童建国还是给他邮寄过几次土特产,双方交情一直都在。 童建国也听说过蒋子龙跟余作敏的交情。 这余作敏要不怎么说他是笔王呢。 平时,哪怕县局级领导来视察,他都不带下楼的。 蒋子龙去采访他,他一直送出五六十米远。 没想到童建国给蒋子龙打去电话,蒋子龙却叹息了。 “怎么了?老哥。” “我跟老余关系确实不错,可我的发表以后,他对我有些意见。” “拥护啥?你的都是歌颂为主啊,甚至有美化的成分吧?” “是啊,主要是名称。他觉得不吉利。” “燕赵悲歌?您是想取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对吧?” “是啊,是啊,还是童总您理解力强。” 其实,换了童建国也不乐意。 慷慨悲歌之士说得是谁啊? 荆轲啊! 荆轲是华夏历史上最著名的装逼被打脸的典范人物。 出征之前,先吹吹牛逼,玩玩悲情。 等到了刺杀现场了。 秦皇明明就近在一两米内,丫一堂堂刺客竟然无法完成刺杀任务。 就像小孩子捉迷藏一样,提着匕首绕着柱子追秦皇。 “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抓不到!抓不到!你就抓不到。” 还被秦皇的私人医生用竹简“piapia”打脸。 最后,秦皇拔出长剑,砍断了荆轲的一条胳膊,将其反杀。 荆轲,这位史上最失败,业务技能最差,死的最难看的刺客,竟然成了刺客代言人,被人们铭记几千年。 拥护啥?丫会装笔啊! 你蒋子龙说人余作敏是慷慨悲歌之士,那不骂人一样吗? 你想说余作敏的下场是装笔被打脸吗? “那啥,我觉得越是这样,你越应该向他解释解释。” 童建国劝说蒋子龙。 蒋子龙觉得有道理:“嗯,说得对,我是该去看看他。童总你过去是有什么事?” 童建国把自己手下被打,包包被抢的事大概跟蒋子龙说了下。 蒋子龙义愤填膺:“忒不像话了!这个老余,有点飘了,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 “我本来还打算跟他合作呢,他这么一弄,我还怎么跟他合作?” “嗯,我陪您过去向他讨个公道。让他赔钱、赔礼。到时候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给我们天京投资。” “他要是愿意赔钱赔礼的话,其他都不算问题。” 125、抬头向前看 低头向钱看 正好童建国年底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跟蒋子龙约定了时间,就开着桑塔纳来找他了。 两人虽然电话联络过多次,见面这还是头一次。 上了童建国的桑塔纳,蒋子龙赞叹不已。 “哎呀,这是我第二次坐桑塔纳,上一次坐的是市高官的。” 也不怪蒋子龙惊讶,桑塔纳在眼下就算你是亿万富翁也未必买的到。 这是身份的象征,光富不行,还得贵。 到了村口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照壁。 别人的照壁都描龙画凤,或者弄个仙鹤、鲤鱼啥的。 大丘庄这个照壁却镶着大大的一个“富”字。 这要在80年代以前,肯定能被人批死,甚至有人可能会因此送掉性命。 哪怕盛世如你所愿的时代也能被网友喷死。 但眼下的人空前的开放。 就如同晚清覆灭,民国初期,连瑶姐都可以上街果体游行。 良家妇女也动不动解放天茹啥的。 矫枉过正嘛。 蒋子龙对此也赞不绝口:“你看,童总,跟我书里写的一样吧。” “是啊,就像他自己说的,抬头向前看,低头向钱看,不过” “有些东西你恐怕没写” 不远处,几个戴着红袖箍的人正在教训一个中年妇女。 原来,那名妇女随地吐痰被红袖箍发现了,抡着竹竿好一顿抽。 抽的中年妇女鬼哭狼嚎。 那感觉就像家长教训孩子一样。 蒋子龙有些尴尬:“他们的管理是有些粗放。” “还好,还好,在某些粗鄙的环境下,用优雅的手段确实不好管理。” “是啊,是啊。” “不过,注重结果,忽视过程,也会带来很大副作用。” “哦,对,对,”蒋子龙半懂不懂地点头。 童建国直接把桑塔纳在村委会小楼前停下了。 这里另外还停着辆天京大发,尾号是三个9,十有是余作敏的座驾了。 童建国的车牌号是56789,跟他比起来似乎很寻常。 但车子的档次差的就大了。 童建国刚停好车子,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男青年簇拥下从小楼里走出来。 这人披着大衣、戴着墨镜,一对烧炭眉格外醒目。 不过,看看他满是褶子的脸,又跟他的装扮有点不搭。 就像一个群演站到了主角的位置。 不用问,看这派头儿,这就是余作敏了。 蒋子龙快走几步,余作敏也勉强地笑笑迎上来。 “你好啊!老余!” 蒋子龙率先把手伸过去。 “你好!蒋老师。” 他们握手寒暄了几下,童建国才慢吞吞走过来。 余作敏摘下墨镜,看向童建国的同时,扫一眼他的天津大发旁耀眼的桑塔纳。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像鹰鸮般锐利。 蒋子龙介绍说:“这位是童建国,童总经理,他跟你一样也是企业家。” 余作敏先伸出手:“幸会!幸会!” “不过,他跟你不一样的是,他是知青企业家。” “呵呵” 余作敏有些尴尬。 这蒋子龙还真挺实在。 咱华夏的农民跟澳洲或米国的农民没法比。 人家以此为荣,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童建国似乎比蒋子龙还不懂事:“哈哈,是不一样哈,我这车子下不了田间地头。” 余作敏撇撇嘴:“市里本来打算给我批这么一辆,可咱是农民,不能那么招摇啊。” “就是,就是。” “走!我领你们参观参观。” 余作敏抖一下身上的大衣说。 童建国却原地不动:“不用了” 余作敏皱着眉头:“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蒋子龙也在一旁劝说:“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参观参观嘛。” “行吧,那就客随主便。” 余作敏得意地大步向前,童建国和蒋子龙走过来时,他又朝身后挥挥手,那四条壮汉立刻离开了。 “呵呵,这是我的四虎,另外还有八驹” “四虎八驹?您这是土皇帝啊!” “呵呵,”余作敏得意地挺起胸脯,“把土字去掉。” “哈哈哈哈!” 这家伙真是有点彪啊。 走了几步,余作敏还特地往童建国身后看了看。 “小童你怎么连个司机都没带啊。” “是啊,没办法,我自己开车。” 余作敏叹口气:“那说明你人缘好。” “您不是这个村子的大救星吗?人缘应该更好才对。” “哎呀,想把企业、村子管理好,就得严厉,甚至凶狠一点。哪能不得罪人。你看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 “靠人治不是长久之计” “唉,管他银制金制的,那些家伙你不拿鞭子抽他们,他们就不带老实的。” 蒋子龙在一旁板起脸:“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老余啊,咱俩也认识有几年了,我感觉这两年你明显有点飘啊!” “是吗?哈哈,一把年纪了,往哪飘啊。” “就说去年吧,有一对年轻人,都准备结婚了,被你们村拉硫酸的车子剐到了,硫酸溅了人家一身一脸,都毁容破相了,你就赔了人家300块钱!你差那点钱吗?你就是拉不下架子!” “哈哈,那事儿啊,我又给他们增加了两百。” “增加两百?连结婚大件儿都买不起。” “哈哈哈哈!反正他们没再找我。” “你连威逼带利诱的,他们敢找你吗?你简直就是个恶霸!要赶前些年,你早被抓起来批斗了!” “哈哈哈哈!” 余作敏这个人,虽然蛮横霸道,有点彪。 但也有些优点。 比如他不媚上,不把上级领导放在眼里。 但他对蒋子龙这样有学问的知识分子还是很敬重的,甚至能放下他的蛮横。 说到底,他这种如果在乱世的话,也能成为称霸一方的诸侯。 但这是太平盛世,不允许个人山头。 他这种肯定长不了,甚至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童建国倒管不了他,至少先得把自己的公道讨还回来再说。 按照童建国事先的吩咐,蒋子龙在电话里跟余作敏说的是过来跟他谈合作。 所以,余作敏格外殷勤,领着童建国和蒋子龙到各厂子参观。 大丘庄眼下主要有四个厂子,冷轧带钢厂、印刷厂、电器厂、高频制管厂。 不论厂子的数量还是规模,跟童建国比都有一段差距,真不知道这老哥们儿飘的什么劲。 126、你的腿子不错 看着自己公司的包包,童建国笑了:“那个包包不错啊。” “是吧?” 余作敏把包包从墙上摘下来递给童建国:“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 “没事儿,我家小子也不知在哪弄的一大堆。”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蒋子龙在一旁忍不住叹口气摇摇头。 余作敏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童建国摆弄着包包:“自从看了燕赵悲歌以后,我对余总一直都很敬佩。” “你也干的不错嘛。” “你更不容易,你带领一个村子致富,创办了这么多企业。” “呵呵,还好。” “所以,那会儿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跟您合作。” “我也一样啊,听蒋老师介绍,我就很想见见你。” “可是” 童建国叹口气。 “咱们之间,还有点小问题没有解决。”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童建国摆弄着手里的包包不说话。 余作敏突然醒悟过来:“这包包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吧?” “是啊,还不错吧,呵呵。” “这个,是不是我家那小子” “呵呵,您没问问他,怎么弄到那么多包包的?” “这个” 余作敏黑着脸吩咐那个端茶倒水的女孩儿:“去把绍治叫来!” “好的!” 女孩儿快步下去了,没一会儿带着一个时髦青年过来了。 这小伙子二十来岁,面貌上跟城里的男孩子差不多,甚至还更加趾高气扬一些。 儿子过来,余作敏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指一指童建国和蒋子龙:“童总,你蒋叔叔。” “嗯” 余绍治手插在裤兜里点点头。 余作敏指着童建国手里的包包:“你那个包包哪来的?” “爸,你还想要啊,我那里有好多呢。” “我问你哪来的?” “嗯,那个,他们不是把我车撞了吗?” “哪辆车被撞了?” “就是蹭掉了一点油漆。” “然后你就” “对,他们就赔了我一车包。” “你的车子被蹭掉一点油漆,你要人赔一车包包?” “呵呵” 余绍治还挺得意。 蒋子龙皱着眉头:“你是抢的吧?谁情愿给你一车包包?” “呵呵。” “是不是抢的?” 余作敏厉声呵斥。 “呵呵,他们不愿给,我们只好动手” 蒋子龙冷笑:“自己动手?你这是抢劫!要是赶上83年,都够枪毙你10次了!” “你这个混蛋!” 余作敏抬手给了余绍治一个耳光。 余绍治脸通红,刚才的满不在乎收敛了许多。 余作敏指着童建国:“还不去跟童总道个歉。” “呵呵” “听见没有!” 余作敏怒吼。 余绍治咬咬牙向童建国走过来,点点头冷笑着:“向您赔不是了” “别!别!”童建国却摆摆手,“别跟我赔不是。” 余作敏想起什么。 “童总,那些包能值多少钱?” “两三万吧” “哦” 余作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余绍治瞪了童建国一眼,在旁边喊:“不可能,那几个包不可能值那么多钱。” 确实的,那些包包销售价也不到两万。 但人家既然问了,最起码也得把医疗费、误工费啥的给一并要出来。 “住嘴!” 余作敏朝余绍治吼叫,然后转身冲那个女孩儿指一指:“让陈会计给开3万元的现金支票!” “好的!” 余绍治咬牙切齿站在一旁,不时恶狠狠地看向童建国。 童建国仰着脸回应他,还不时扫一眼他的双腿。 小子,腿子不错啊,看你老爸的表现了。 没一会儿,女孩儿拿着支票回来了。 余作敏接过来,看一眼,双手递给童建国。 “谢谢!”童建国接过来,揣进怀里了。 余作敏朝余绍治挥挥手:“去!正经八百地给童总道个歉!” 余绍治耷拉着脑袋过来,草草给童建国鞠一躬:“对不起,童总,我不应该” “别!”童建国再次挥手。 这一回,余作敏也有些尴尬了。 蒋子龙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把人腿打断了呢?这账怎么算?” “什么?” 余作敏瞪着余绍治。 余绍治笑笑:“没想到那么不禁打” “你个混账东西,我打你试试?” 童建国大度地挥挥手:“事已至此” 余作敏连忙陪着笑脸:“要不童总,我再赔您点医疗费?” “不用了。”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要求谈不上,对令郎来说就是举手、抬足之劳。” “嗯,您说。” “有两个办法,一是令郎给我走,给我们家小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咱们还可以继续探讨合作事宜。” 蒋子龙在一旁点头:“这已经算很宽厚了,打断别人的腿,道个歉,那是应该的。” 余作敏看看余绍治,余绍治一脸的惊恐:“我,我可不跟你走。” 童建国苦笑着摇头:“我能到你这里,你就不能到我那里?” 蒋子龙也说:“就是!童总这么光明磊落的人,难道你还担心他加害你吗?” 余作敏皱了皱眉头:“你不说还有一个办法吗?说来我听听。” “这个就是下策了” 童建国说着看一眼余绍治的腿。 余绍治吓得往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余作敏也明白过味儿来,不由得有些愠怒:“你的手下腿断了,你就要打断我儿子的腿?” “难道您儿子的腿跟我手下的腿有什么不同吗?” “你!”余作敏涨红着脸,“我看你这次过来就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想找茬儿!” 童建国摇摇头:“老余啊,你是瞧不起我啊,还是瞧不起自己啊。” 蒋子龙也说:“老余啊,童总说得这两个方案并不算苛刻。咱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不怕苦不怕累,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是两码事儿” 余作敏阴沉着脸。 “什么两码事儿?我看你就是护犊子!老余,你这么做不对啊。” “怎么不对?换了你儿子,你愿意被人打断腿啊。” “你儿子是人?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吗?再说人童总给了你两条方案。登门道歉,这事儿过分吗?我看你是抹不下脸!” 127、怒了 其实,童建国这会儿还挺紧张的。 他怕啥呢? 怕余作敏答应他那两个条件啊。 答应的话,童建国就得跟他合作了。 可交流了这会儿,童建国算是看透了。 这伙计,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 打个比喻,历史上的枭雄,曹操就属于既有过人之才,也有容人之量。 刘邦就属于没有过人之才,却有容人之量。 项羽则是典型的,有过人之才,无容人之量。 其他的,像刘璋、袁术之类,或者低端点的,王伦之流,就属于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了。 余作敏这种,胆识才华有一点,但算不上过人。 更缺少的却是容人之量。 用老百姓的话说,他不会使唤人。 而且,这伙计脑子不会拐弯儿。 把自己架上去了,你给他个梯子,他都不肯下来。 蒋子龙在一旁却恨铁不成钢。 “你说老余你,怎么越活越往回使劲儿了呢?当年,你倒把的时候,被联防追的满街乱跑。当时你觉得掉价儿了吗?现在有本事了,面子也跟着阔了?” 余作敏微微脸红:“现在我的面子不是我自己的,是我们全村的!” “狡辩!” “不管怎么样,这两条我都做不到。” 余绍治在一旁长出一口气,挑衅地扫了童建国一眼。 童建国叹口气,站起来:“那就可惜了,看来只能我自己讨还公道了!” 余绍治惊慌地往后退了退:“你想干什么?” 余作敏也皱起眉头:“自己讨还公道?你想怎么讨还?” “这个嘛,当然是加倍奉还!” 说着,童建国看一眼余绍治的双腿。 “你敢!” 余作敏不由得大怒。 “不敢!不敢!” “那你解释解释,什么踏马的叫加倍奉还?” “呵呵,加倍奉还?当然是一乘以二等于二!” “你要这么说得话,你今天还想走出这个门吗?” 余作敏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连余绍治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害怕了。 像余作敏这种人,在这个年代他能干起来,自然有着过人的胆量。 而且,权力是最好的兴奋剂。 这些人在权力的刺激下,也飘飘然了,觉得自己能左右一切,甚至左右别人的生死。 “呵呵,啥意思,你想留我吃饭吗?”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慌得一比。 甚至有点后悔不该逞一时口快激怒余作敏。 “余作敏!”蒋子龙却先怒了,“你想干什么?你还要点脸吗?你还有脸吗?” “哼哼!” 余作敏冷笑。 “就这么走了,不吃点饭啊?” “您还是省省吧!” 蒋子龙说着,拉着童建国大步走出去了。 走出办公楼,来到车子前,童建国一回头就看到余作敏站在窗玻璃前,一脸的阴鸷。 余绍治和余作敏的四虎也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童建国和蒋子龙。 “走咯!”等蒋子龙坐稳了,童建国将车子开动起来。 开了一会儿,童建国看看两边反光镜,并没有人追上来,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蒋子龙叹口气:“真对不起啊,童老弟。” “客气啥,应该谢谢你才对。” “唉,没能帮你讨回公道。” “没办法,他这是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是啊,我感觉他将来非出大事不可。” “唉,可惜啊,他终究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没错,抓住机遇起来了,但却没有能力维持,早晚还得陨落。” “对了,蒋老师,你说的那两个毁容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村子的是吧?” “是啊,就是那一排房子,从东头数第三家。” 童建国朝蒋子龙手指方向看了看,暗暗记住了。 车子在马路上飞奔着,蒋子龙还忍不住自责:“或许应该怪我。” “怎么又怪你了?” “我那篇燕赵悲歌的确有美化他的成分,让他在全国都大名鼎鼎了,不飘才怪。” “登上报刊杂志电台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飘了?我看还是他自己人品有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我那篇确实写得不好。说写实吧,有很多虚构成分。说是吧,又想往真人上靠。” “蒋老师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谁写也不会每一篇都精品。” “唉!说老实话,小童你觉得我那些哪一篇比较不错?” “我个人比较喜欢赤橙黄绿青蓝紫。” “啊?他们都说那是我写得最不好的一篇。” “他们是谁啊?那些评论家啊?都踏马是些故弄玄虚的蠢蛋。” “哈哈!其实我也挺烦他们的。那你为什么觉得我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写得好?” “艺术作品不应该总盯着那些社会精英、叱咤风云的人物。更应该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你说的对,这也是无产阶级艺术观。艺术作品就应该为普罗大众鼓与呼。” “再说,刘思佳这个角色很接地气,工厂的青工很多都是这种,有点玩世不恭,有点小聪明,没什么远大理想。” “是啊,我以前在工厂里当过车间主任,这种年轻人见的多了。” “而且刘思佳牛鼻哄哄的样子看着很爽啊。” “哈哈,这也是他们批评我的罪状之一,说我迎合读者的低级趣味。” “啥叫低级趣味?他和他老婆睡觉算不算低级趣味?他惦记升官发财算不算低级趣味?” “哈哈!说得对。” 两人一路聊着,转眼就来到天京市内了。 童建国一直把蒋子龙送到他家楼下。 蒋子龙盛情邀请童建国到家里坐会儿。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童,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坐会儿吧。” “怎么会嫌弃呢?可我路途遥远,急着回去。” “那好吧,下次到天京记得来找我。” “嗯,你也有空到我们蓝城玩。”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 童建国还真是挺敬佩蒋子龙这个人的。 有人的风骨。 够正派,够硬气。 而且,他是工厂车间主任出身。 如果他将来不想继续当作家的话,完全可以把他叫过来,一起干厂子。 跟蒋子龙分手后,童建国又开车来到天京市内,钻进邮电局里,给姚厂长打了个电话。 128、加倍奉还 “老姚!上次在常春帮咱们铲事儿那个” “小孙啊?你找他有事儿?” “嗯,你叫他领两三个哥们儿到我们蓝城来一趟。” “行!没问题!” 童建国回到蓝城第三天,“孙红雷”就带着两个手下来找他了。 原来,老姚直接让“孙红雷”从常春坐飞机到盛京,再派人开车送到蓝城。 王胖子咋咋呼呼过来通知童建国:“外面有个眯眯眼找你,听口音是北边的。” “哦,正好,你把他带到小会议室来。” 没一会儿,王胖子把“孙红雷”领过来了,转身要走,童建国拉住他:“这事儿少不了你!” 童建国把大丘庄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王胖子还挺高兴:“嘿嘿,好久没打架了,手都痒痒了呢。” “少嘚瑟,你给小孙打下手。” “孙红雷”却眯缝着眼睛想了想说:“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我省思咱别认错了。” “咱们可以找内应” “那就省事多了。” 童建国虽然只跟“孙红雷”打过一次交道,却对他印象深刻。 这伙计胆大心细。 而且外表很低调,给人感觉亲切随和,没什么压迫感。 “孙红雷”的两个手下却让人轻松不起来。 这两个家伙就像两尊门神,又高又大又凶狠。 怪不得孙红雷没让他们进厂,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按照童建国的指示,王胖子开着五十铃皮卡拉着哥仨儿来到白沟铁维顺这里,又换了辆五十铃双排座便直奔大丘庄而来了。 到了村外隐蔽处,王胖子把车停好了,就到村子里去找眼线,就是那对被毁容了,只拿到500块赔偿的小两口。 小两口就住在村子边儿上,王胖子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他们家院子前了。 一个大肚子蒙着头巾、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院子里喂鸡。 王胖子招呼:“大姐,能给点水喝吗?” “行啊,进来吧。” 王胖子进屋了。 那女的用瓢从缸里舀来半瓢水,递过来。 王胖子大口喝着:“真甜,真解渴啊。” “是啊,咱这井水甜。” “大姐,您这脸这是” “哎呀,别提了,那些伤天理的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您不是让蒋子龙帮你主持公道吗?” “唉,他们都一个鼻孔喘气” 说着,毁容女警惕地打量王胖子。 “你,你是他们派来的,套我话的吧?” “大姐,您别误会,其实我是蒋子龙的朋友,特地来探望您。” 说着,王胖子从怀里拿出1000块钱。 100张大团结,那可是厚厚地一沓啊。 毁容女伸着手又不敢接。 “放心,这其实是从他们那里弄来的” “可您这是?” “我们想帮您伸张正义!” “来!屋里说话。” 王胖子把想收拾余绍治的事大概跟毁容女说了下。 毁容女咬牙切齿:“是该狠狠收拾那个小王八蛋,就是他开硫酸车把我和我对象毁容了,事后不赔钱不说,还打我对象!这个小畜生,要不是我怀着孩子,我都想跟他同归于尽了!” “别!这种畜生,咱跟他犯不上。” “嗯,你和你的朋友肯帮我们伸张正义,我们已经很感激了。钱您就留着吧。” “不瞒您说,这钱是我们从他们那里硬弄出来的,是您应得的,您就拿着吧。” “好吧,我生活确实有点困难,我怀着孩子没法干活儿了。而且,我们两口子受伤后没钱治疗,留下后遗症,好多活儿都干不了了” 说着,毁容女抹一把眼泪。 “事成后还有2000块!” “别!别!” “没事儿,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拿到这笔钱可以好好安排生活。”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胖子警惕起来:“什么人?” “应该是我家那位。” 毁容女起身没一会儿,毁容男就走了进来。 他们小两口其实比王胖子小多了,至少年轻十来岁。 但他们都毁容了,身体也受伤了,佝偻着身子,就显得年龄挺大似地。 毁容女把情况跟毁容男说了下,毁容男吓得连连摆手:“别,咱可别惹这麻烦,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毁容女瞪起眼睛:“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声点,你这不怀着吗?” 王胖子安慰道:“老弟,别担心。他们这种也就在你们村子里称王称霸,出了村子他们连屁都不是。捏死他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得。” “可你们” 毁容男显然还有点怀疑王胖子的实力。 毁容女说:“你可别小瞧人家。”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那1000块钱。 “你看,这是这位大哥从他们父子手里弄来的。” 毁容男看着那叠钱点点头:“他们家的人个个都是抠腚咂手的主儿,能从他们手里弄出这么多钱,确实不简单。” “雕虫小技!姓余的跟我们老板比,那简直就是家雀和老鹰。所以,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会” 王胖子还想继续说服毁容男,毁容男却挥挥手说:“没问题!” “好!我就不信那个小王八蛋永远不出村子。” “他基本每天都出去。这段时间他开黄色的天京大发。只要他一洗车,大家就知道他要出门了。” “好!他出村子前,你们想个办法通知我。” “这好办。我们屋顶有两个烟囱你看到没?” “我注意到了。” “这边烟囱是这个炉灶的。那边烟囱是那个炉灶的。平时,那边的炉灶我们不怎么用。” “嗯,到时候你就烧那边的炉灶。” “对,你们在几里地外的路上都能看到。” 跟小两口谈妥后,王胖子又悄悄回到路边的车上。 可四个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小两口家的那根烟囱冒烟。 晚上,王胖子领“孙红雷”他们哥仨儿在市内一家宾馆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又赶紧来到村外路边的隐蔽处。 这一回没等多久,就看到小两口家烟囱冒烟了。 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好!马上就出来了。” 几个人坐在车上严阵以待。 果然没一会儿,一辆黄色天京大发摇摇晃晃从村子里出来了。 王胖子把车子发动起来悄悄跟上去。 “孙红雷”举着望远镜看着,提醒一句:“车牌号三个9,没错吧?” “就是它!” 到了车辆稀少的路段,王胖子追了上去。 王胖子现在也是老司机了。 再说五十铃双排比天京大发猛多了。 王胖子到了跟前猛地一打方向盘。 余绍治在车里也跟着慌忙打方向盘,结果翻车了,向路边水沟里滚了下去。 路边水沟很浅,余绍治的天京大发滚下来后,还没停下,继续滚动。 等王胖子停好车,和“孙红雷”他们三个从车里走出来时,天京大发才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下来了。 “孙红雷”走在前面,两个壮汉跟在后面,几步就走到天京大发前了。 “孙红雷”把余绍治从驾驶室里拖出来,叹息着:“唉!可惜了,腿断了,腿断了。” “踏马的,老子腿没事,老子只是磕破点皮,老子能走,放开老子!” “孙红雷”的手下不管那套,直接把余绍治架起来了。 正好小树林里有个石墩子。 等王胖子走过来时,他们三个人已经把余绍治的腿架到石墩子上了。 “孙红雷”抬脚跺了上去。 129、业余歌手 开着车子,王胖子还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腿。 “那啥,老兄,两条腿都那个啥了,不会出人命吧?” “孙红雷”笑笑:“放心,兄弟,不会有事的,就是遭点好罪。” “哈哈哈哈!” 后座上,两个大汉喝着可乐吃着面包若无其事地笑着。 王胖子也跟着尴尬地笑笑:“这个,专业和业余就是不一样啊,呵呵。” 等王胖子回到蓝城时,已经快过年了。 年前,童建国给余作敏打了个电话。 “余总,给你拜个早年啊!” “你,你谁?” 对面传来疲倦的,不耐烦的声音。 “听说你儿子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你个混蛋!就是你干的!” “我都提醒你了,你不问啥叫加倍奉还嘛?这不就是嘛。一乘以二等于二。” “你,你,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余作敏在电话里吼叫。 “唉,这也是好事,你要是从此吸取了教训,说不定还能叱咤风云,载入史册。” “你,你再到我们村子来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整天要死要活的,你成熟点吧!照这么下去,10年内你就得完蛋!” “我日” 童建国直接把电话放下了。 从83春晚开始,老纪每年都给童建国发入场函,邀请他到首都参加现场晚会。 童建国每次都让给童建义了。 毕竟,童建义的益新饲料眼下更需要宣传。 83春晚之后84春晚。 83春晚固然有开宗立派的功劳,但说老实话,其实没有特别出彩的节目。 84春晚就不一样了,出彩的,可以载入史册的节目都快有一个巴掌了。 首先是李谷一的难忘今宵。 从此以后,这首歌曲就成了所有晚会的压轴曲目。 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 陈佩斯、朱时茂的吃面条。 马季的宇宙牌香烟。 这两年的春晚都是小舞台,类似茶话会的感觉。 现场嘉宾不多,童建义过去也有展示的机会。 但85春晚就不一样了,这回他们玩大的,在工人体育馆举办。 没想到却整砸了。 在家看着彩色电视,连一向不挑剔的童华章都皱起眉头:“这乱七八糟的,怎么回事?” 叶淑珍关心的却是童建义的冷暖。 “看这阵势现场挺冷啊!” 这么空旷的场地,没暖气不冷才怪。 走之前,童建国还特意叮嘱老妹儿多穿点,谁知道行不行。 过了两天,童建义回来了,果然冻得鼻涕兮兮的。 “哎妈呀!这下真是赔了!” “哈哈,怎么赔了?” “镜头又照不到,去有啥用?” “你不能年年赚便宜啊,来年说不定就好了。” 老耿去世后,倪彩霞和耿俊锋都搬到了蓝城,跟童建义一起住着大房子。 倪彩霞本来病恹恹的,过来以后身体却慢慢好起来了,气色好了,人也胖了。 这两年耿俊锋个子也窜的很猛。 都已经跟童建国差不多高了。 吃着饭,几乎每个人都争着给他夹菜。 “多吃点,长大个儿。” 童建波尤其稀罕耿俊锋:“咱家下一代这几个男孩儿估计都能长一米八以上。” “多吃肉蛋奶,下一代怎么也能比上一代高十公分。” “哎呀,”童建义叹息,“肉他挺爱吃,奶也还凑合,就是不爱吃蛋。” “那不行啊,鸡蛋是最好、最高效的蛋白质。” 其实,童建国也很稀罕耿俊锋。 这家伙不像童建义小时候那么猴精八怪的。 他很稳当,很有数儿。 而且,童建国感觉他多少猜出了一些他跟童建义的真实关系。 春节前,老客户送三道杠的广告在市台和省台打出去以后,引来客户纷纷响应,纷纷打电话来咨询。 春节刚过,刘清涛就安排市场部的人给客户们邮寄三道杠。 同时,更加醒目的带有夜光条的小学生书包已经设计出样品了,正在反复斟酌之中,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试生产了。 “反正这个学期咱们是赶不上了。” “嗯,反复斟酌样品,尽量成熟一些。” 新款书包上市一般都赶在开学时节。 这两个时节,书包的销量能占到全年销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对了,皮衣这两个月产能都不错。” “是啊,这两个月都达到一万二了。” “不错,春季销售是保住了。” “其实冬季损失也不算大,去年最后两个月发力不错。” “嗯,不知道李青山同志怎么样了?” “当然还是待岗了,拿一半的工资。” “唉,你说这家伙,有钱他不好好赚,非得自讨苦吃。” “谁说不是呢,他们全厂的人也都一样,看到别的部门、别的产品线都好几千地拿年终奖,一个个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 “哈哈哈哈!” 换谁都一样。 红星箱包职工们的工资本来就比其它厂子高,奖金更是惊人。 年终奖最差的也能拿三四千。 业务能手都能拿到三四万。 在当下的社会里,能跟红星皮具相比的也就那么一两家。 一家是邮电局。 邮电局普通的员工没什么,他们的户外安装电话的工人牛笔大了。 一般一个月都能赚一万来块钱。 还有中石化中石油的员工,他们也是几千几千地拿奖金。 从1985年开始,贫富分化渐渐开始出现了,而且差距越拉越大。 “不过,青山同志我觉得行啊。” “怎么行了?” “他虽然在打杂,但还是时不时肩负起领导的责任,那些员工们也很信任他。” “嗯,咱们没看错他。” “是啊,只要他再坚持两个月就否极泰来了。” 春节刚过,童建国又匆忙来到首都。 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厂房已经快建好了。 跟书包类似,学习机也打算赶着夏天的开学季上市。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学习机的广告也得开始策划了。 这是童建国感兴趣又擅长的事。 但他还是想先听听三个小哥们儿的意见。 张旋龙早有想法:“我想让张明敏给咱们做广告。” “香港明星是不是很贵啊?” “哈哈,其实张明敏根本不是明星,他只是个业余歌手。” “啊?” 童建国、段永平和求伯君都大吃一惊。 “不会吧,全国人谁不知道他?” “真的是业余歌手,虽然上了两届春晚,可他回去照样还得到工厂上班。” 130、五步成句 听张旋龙说张明敏只是业余歌手,童建国和段永平、求伯君都大吃一惊。 尤其他们两位老弟。 在他们看来,张明敏才是港台真正的大明星,邓丽君、成龙都比不了。 不过,张旋龙本身是香港人,他当然更能了解真相了。 这会儿的歌手还没有走穴的说法,基本是靠出磁带赚钱的。 像张明敏这样的业余歌手,估计也没人给他出磁带。 在大陆大名鼎鼎,回到香港依然得养家糊口,靠到工厂上班赚钱。 “能找张明敏最好了,这事儿您就去张罗吧。” “好的。不过,童大哥你要是能设计一下广告脚本我也好跟他介绍” “对,对,童大哥的广告创意老厉害了。” “这个我想想啊!” 其实,童建国早就想好广告创意了。 但他还是眉头紧蹙,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 其他三个小哥们儿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就怕破坏了他的灵感。 走了五步,童建国突然一挥拳头:“有了!” 段永平在一旁赞叹:“童大哥好厉害啊!曹植七步成诗,童大哥五步就成了。” “我地中国心张明敏唱着歌来到田径赛场上” “咱不是学习机吗?怎么跑到田径赛场上了?” “随着一声枪响,孩子们争先恐后。但有个孩子慢了半拍张明敏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妙!太妙了!” 张旋龙忍不住赞叹。 段永平和求伯君也连连点头。 “童大哥,你这个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创意太牛掰了!” “呵呵!其实我是” 其实,童建国一直都不喜欢“输在起跑线上”这个说法。 总感觉这是向年轻父母们贩卖焦虑。 可木法子,要恰饭的嘛。 其实,童建国本来有另一个创意。 既然张旋龙很有热情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把自己的这另一个创意当做第二套方案了。 “还有一个人我们要是能找来也不错。” “谁?” “陈景润。” “啊?这能行吗?” 张旋龙却有些懵逼:“这是哪个明星啊?” 段永平瞅了他一眼:“哥德巴赫猜想。” “哦,是个科学家是吧?” “数学家。”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做广告啊。” “给老教授改善一下生活这不是坏事。咱们的学习机也算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以让孩子们早早对计算机产生兴趣。” “嗯,要不问问严老师?” “对,严老师说不定能跟老教授搭上话。” 张旋龙和求伯君留在厂子里,童建国和段永平回到中关村来找严援朝。 严援朝早就知道童建国他们已经创办了生产学习机的公司,一见面连忙祝贺。 “祝贺啊!祝你们生意兴隆!” “谢谢严老师!” “可你们开业怎么不叫我一声?” “没开业呢,厂子马上就要建好了,正式开始生产时会邀请您参加的。” “谢谢!” “我们过来是想让您帮个忙。” “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 童建国把想找陈景润的事跟他说了下。 严援朝也挺赞同:“好事!宣传学习机,让孩子从小培养计算机的兴趣,这是大大的好事。而且,不能让老百姓总盯着那些演艺明星。咱们科学家才是真正的大明星嘛。” “没错。” “我给你找找人吧,主要他是我上一辈儿的人,不太能说上话。” 严援朝比童建国还小一两岁。 而陈景润比童建国的老爸还大。 “对了,农科院的人跟他能不能说上话?” “反正比我们近,如果年龄相当的话。” “我还真认识一个畜牧养殖专家,跟陈教授年龄仿佛。” “叫什么名字?” “薛宝宏。” “好像听说过,他们应该能说上话。” “好,我也找他问问。” “对,我这头也帮你问问,你那头也打听一下。要是这事儿能弄成,那真是天大的好事。这满社会的人,要么向钱看,要么追明星。谁是明星?咱们科学家才是大明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今天是周末,中关村街上人挺多。 从严援朝他们六研出来后,就看到路边有一辆三轮平板车摆着旱冰鞋在卖。 三个男子在那里可劲儿吆喝着。 童建国抬头一看,其中一个就是长得像曹查理的那个柳川痔。 本想脑袋一扭就过去了,结果柳川痔还追了上来。 “童总!童总!” 童建国只好停下脚步。 “柳兄好啊!” “童总好,你最近做什么生意?” “我也就做点小买卖。” “呵呵,童总客气,童总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 “您这是在干什么?” “唉,整点旱冰鞋卖。” “你真是个倒爷啊。” “是啊,我走得是贸工技的路。” “不管技工贸还是贸工技,条条大路通罗马。” “你们有什么电子产品回头我帮你们代理。” “好说,有空我跟你联络。” 薛宝宏那边童建国经常过去探望。 没时间过去的时候,也会让牛金花和她的手下捎点土特产啥的。 离开中关村后,童建国回到东单四合院这边,带了点土特产来拜访薛宝宏。 “哎呀,每次过来都带着东西,上次捎来的海参还没吃完呢。” “吃不了让您家人一块儿吃嘛。” 其实,童建国一直都觉得亏欠薛宝宏。 薛宝宏无偿贡献养猪、养鸡饲料配方。 童建国想给他奖金,他瞪着眼死活不要。 隔三差五给他捎点东西其实也顶不了多少事。 只能在饲料厂给他留着股份,等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了再强送给他。 薛宝宏跟童建国寒暄着,一个面相怪异的男子过来,在薛宝宏身边磨磨唧唧。 薛宝宏平时看起来是个易怒、刚烈的人。 在这个男子面前却温和又有耐心。 薛宝宏一边搂着男子一边哄劝着:“粑粑这里有事,一会儿再找你玩啊!” 那男的就像小孩儿一样扭扭哒哒走了。 一看这情形,童建国就明白了,这男的是他儿子啊。 薛宝宏比童华章还大几岁,他这儿子估计也年近三十了。 看起来是个傻子,薛宝宏这一天天的还得侍候他,真是太难了。 131、给个机会嘛 儿子刚走,薛宝宏就叹口气。 “我年轻那会儿日子过得苦,唯一的慰籍就是喝点小酒。喝不起像样的酒,只能喝劣质的酒。结果祸害了下一代” “也还好吧,多少肢体健全的年轻人到处惹是生非。” “哈哈,这也是我颇感欣慰的一个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再说像令郎这样,简单的活儿应该也能干的了。” “是啊,他很乖的,还能帮我收拾家,帮我端茶倒水啥的。可等我将来不在了的话,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办?” 说着,薛宝宏眼睛都有些红了。 童建国深受感动,他能够体会到薛宝宏那种疼爱儿女的老父亲的心。 “等我看看吧,看看我们公司里有没有能给他安排的位置。” “啊?你们蓝城那边啊?” “不是,是首都这边,我最近在首都这边开了个公司。” “好厉害啊!生意做得这么大了?还是饲料吗?” “是学习机。” “学习机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类似计算机的东西,可以接到电视上练习打字啥的。” “不错!你看过第三次浪潮吧,未来一二十年计算机和互联网将会改变世界!” “嗯,我觉得计算机离我们普通人还远一点,不如做个简单点的学习机,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他们对计算机的兴趣。” “好想法!” “我想找陈景润给我们做广告,您觉得他会答应吗?” “啊?”薛宝宏吃了一惊,“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嗯,我觉得科学家才是真正的大明星。而且陈教授是研究数学的,跟我们的学习机搭得上。再说,老教授生活也不容易,应该改善一下嘛” “哈哈,好想法。你是想让我帮你搭讪下?” “是啊,你们虽然不是一个行业,但是同龄人,或许能说上话?” “还真能说上话。不过,你的广告创意是怎样的?别把陈教授整的像小丑一样。” “不会的,我的创意是这样的。一开始的镜头就是陈教授在电脑前工作,然后他转过身来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大堆铅笔头” “好!老陈和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一样,哪怕天数字都是用铅笔头一点一点计算的。有了计算机才变得事半功倍起来。” “想法还不太成熟” “行!大概就照这个路子来,我会帮你联络老陈的。” “谢谢薛老师!” 陈景润这边不一定有把握,张明敏那边基本十拿九稳。 所以,童建国现在就得找好拍广告编导队伍。 这些年来,童建国都是和辽省的丁导合作的,已经驾轻就熟了。 最近两年,蓝城电视台成立后,崔新当上编导室主任,多次跟童建国念叨,让童建国拉他一把。 其实广告片子挺简单的,只要掌握基本的推拉摇移,老老实实按照童建国写的分镜脚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从首都回来后,童建国就立刻通知崔新了。 “伙计,你不老念叨我不给你机会吗?这次的广告你来给我拍。” “好啊,好啊。太谢谢了!中午咱们一块儿吃饭,你把创意跟我说说看。” 中午童建国如约来到饭店时却看到崔新领着个小伙子。 童建国一看他们俩的暧昧神色就明白大概了。 崔新这是要给他的相好的找机会啊。 刚一坐下,崔新这相好的就极尽逢迎之色:“童总,崔主任多次提到你啊,说你很厉害,有过人的胆识和眼光。” “还凑合吧。” 童建国强忍着恶心随口跟这伙计应付着。 童建国本身并不歧视他们这个群体。 不然,他也不会跟崔新成为好朋友。 但这伙计看一眼就让人鸡皮疙瘩起来了。 媚眼如丝、扭扭哒哒,还有几分嚣张。 那感觉就好像在说,其实我们才是最高雅的人群,你们都是庸脂俗粉。 好不容易等到他去补妆了。 童建国叹口气:“老同学啊,你这是搞什么?” “对不起啊,建国,我没跟你明说。” “你这是给你相好的找机会啊。” “是啊,你别看他年轻,他还是很有能力、很有想法的。 “可我这次的广告比以前都要复杂一些。” “没事的,他小短片都拍过,广告更应该没问题的了。” 童建国直摇头:“老同学啊,不是我说你。我们泡妹子都没想你这样。” 崔新叹气:“谁让我是怪胎了。你们一个个早就成家立业儿女成群了,我还是孤家寡人。虽然我没指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但起码得有个伴儿吧。这么多年了,总算碰到一个同志。” “其实你们这种人不少,说十个有一个吧,可能有点夸张,100个有一个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这我当然知道。可有几个人愿意走出柜子,做个真诚的、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 “我的意思,任何一段感情,如果你得用利益输送去维持的话,恐怕终究是个麻烦。” “唉,感情的事有几个没有利益输送的。前几年讲究几转几响,这几年讲究彩电冰箱。朱时茂要是没间破房子,丛珊会跟他吗?” “你大爷的!你这叫偷换概念!老子说的是利益输送,你往家庭条件上扯。” “哈哈哈哈!其实就是给他个机会而已,他能不能把握住,咱也不用勉强。” “哼!那就说好了,他要是不行,老子就直接把他开掉。” “没问题。” 话虽如此,童建国还是会尽量满足老同学的诉求。 毕竟这么多年了,崔新也没真正求过童建国什么。 每次从首都回来,童建国都要给赵君捎几盘新出的录像带,每次都会迎来一顿犒劳。 这次捎回来,她看起来却无动于衷。 “老婆,你莫非又喜欢上别的了” “是的呢,这两天听曲老师的演讲磁带好感动啊。” “哪个曲老师?” “就是这个啊,旅大的曲笑老师,牧马人原型呢。” “瞎说,牧马人是张贤亮写的,怎么整到他身上了?” 赵君拿来磁带,童建国一看,还真是。 这个曲老师真是历尽坎坷啊,放过马、蹲过牢狱。 但人家依然笑对人生。 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132、无师自通 童建国看着赵君一脸崇拜的样子,撇撇嘴:“切,就是个似得哥儿摸患者。” 没想到,这位曲老师不仅跑到家里来,还跑到厂子里去了。 第二天,童建国到厂里时,秘书小吴就拿来邀请函。 “市里让咱们厂派领导干部到礼堂听曲老师做报告,会后再跟曲老师对话交流。” “听啥听啊,咱们整天这么忙,哪有那时间。” “那我回复他们就说没时间。” 小吴刚一转身,童建国又把她叫住了:“算了,我去吧。” 童建国不光自己去,还把赵君带上。 你不是崇拜你的曲老师吗?让你好好看看是他嘴巴利索还是老子思维敏捷。 小礼堂坐的满满的,都是各个单位的领导,大多带着家属。 曲老师口才极好,也很会煽情,整场演讲基本没有尿点。 赵君他们几个女的,还有几个男的都不时抹眼泪。 等报告结束后,童建国、霍华雄等几个企业领导被邀请到讲台上对话。 市里的宣传干事说:“曲老师过几天就要到美国做报告了,想跟大家交流一下,看看大家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大家纷纷发言,基本都是阿谀奉承之词。 童建国在一旁低头不语。 市里的宣传干事说:“童总也说一说嘛?” 霍华雄他们几个也说:“是啊,听听童总有什么看法?” 童建国叹口气:“我是习惯挑毛病啊,说出来恐怕” 曲老师摆摆手:“但说无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好吧,我想说三点。第一点,您说心底无私天地宽。我觉得这是拆我们企业经营的台啊!” “啊?” 众人都有些惊讶。 “这怎么成了拆台了?” 讲台下,赵君他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几个家属看向她,她一脸的尴尬。 心里还直埋怨,老公啊老公,你在家里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跑到讲台上乱说了? “我们是干企业的。我们手底下员工的干劲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错!那不成大锅饭了吗?以前就是这么要求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到处都是大锅饭。” “也对啊” 有人忍不住嘟哝。 “我跟我手底下的工人交流过,他们的动力就是私心!他们之所以愿意996是为了多赚钱,为了找个漂亮老婆回家669。” “哈哈哈哈!” 台上台下的观众都笑了。 赵君窘的脸都红了。 “如果大家都心底无私天地宽了,都变佛系了,都不努力了,都不力争上游了,我们企业还怎么干?” “有道理!” “再说心底无私天地宽也不符合自然法则啊!羊心底无私了,就该把自己的幼崽送给狼吃。狼要是心底无私了就不该捕。那样大家不都灭亡了吗?” “也是啊,哈哈!” 曲老师点点头:“嗯,凡事无绝对,也不能彻底的无私。” “第二,您说得母亲也有打错孩子的时候。这句话表面看没毛病,如果对应您的经历就不对了。母亲固然有打错孩子的时候,但不会毒打。” “是啊,是啊,母亲怎么会毒打孩子呢?那不成后妈了吗?” “哈哈哈哈!” “所以,我觉得您把概念搞错了。我们不是被母亲毒打了,我们是被管天管地管中间的保姆毒打了。” “哎,还挺有道理。” 曲老师尴尬地笑笑:“这个,可以商榷” “第三点,我听说您马上要到美国去做报告了。” “是啊,下个星期就走,他们那里热情邀请我呢。” “我建议您慎重点。尤其不要描述您那些年的经历。” “那是我演讲的主要部分啊,没有论据哪来的论点?” “哈哈,您这不给别人输送弹药吗?高级黑啊。” “啥叫高级黑啊?” “哈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赵君感叹:“其实他的报告也就那么回事,没事儿还不如看看港台大片儿。” “就是,我这次给你买的十三太保贼好看了,从头打到尾。” “是吗?” “还有那个第一滴血,也很过瘾。” “好吧,没事我就看看。对了,你刚才说的669是啥啊?” “唉,也就咱刚结婚那会儿有669,现在只剩下119了。” “讨厌” 薛宝宏答应帮忙没几天,就跟陈景润联络上了。 陈教授不接受代言费,但他们研究所可以接受捐款。 “薛老师,我该给他们捐献多少钱呢?” “一两万就行了。” “那我不如给他们五万了。” “太多了吧?” “没事儿,希望他们照顾好老教授。” “是啊,老陈最近身体不大好。” “嗯,我们会注意的。” 陈老这边童建国肯定不能让崔新的小朋友那种生瓜蛋子来折腾了。 还得找省台的老朋友丁导。 丁导一听主角是陈老,也忙不迭地:“哎呀,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好好策划。” 张明敏那边也定下来了,就交给崔新的小朋友折腾好了,找个好点的摄像就可以了。 这边在有条不紊进行中,产品那边却卡壳了。 具体来说是产品包装。 样品已经生产出来了,包装也制作出来了。 但段永平又觉得应该把张明敏和陈老的头像印到包装上。 “可没拍完广告哪来头像啊。” “哈哈,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算了,拍广告的时候就不要用包装了,就展示学习机就可以了。” 丁导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带包装的产品咱们可以后期再拍摄,然后插到广告里。” “对,还是专业人士有办法。” 定下来了就先拍陈老这边的。 场景只有两处,一是陈老家,一是教室里。 陈老虽然不能跟钱学森这种比,但怎么也算国宝级的了,家里很宽敞。 丁导就领人在他的宽大的书房里拍摄。 丁导是老手了,很会营造气氛,知道怎么让演员在镜头前放松。 中镜、近镜、特写 几乎每个镜头都是一条过。 顶多有个别影调、构图不理想的,保了一条。 到了教室里,陈老更加自在。 就像在课堂里上课一样。 童建国都忍不住赞叹:“陈老!您这是无师自通啊!” “哈哈,我只是私心杂念比较少。” 另一边,张明敏可让崔新的小朋友折腾稀了。 133、肩上蹲个猴儿 张明敏这边也是两个场景。 一个在学校操场上,一个在学校教室里。 因为离得近都用不着转场。 陈老那里需要转场,半天都能搞定,这里应该只用小半天才对。 可等快到中午,童建国过来时,却发现他们连一个场景的戏都没拍完。 崔新的小朋友撅着屁股在那里瞎忙活,一会儿指点张明敏做表情,一会儿吩咐化妆补妆,一会儿又调整机位。 好像他特能似得。 全场就他自己最兴奋,其他人都一脸无奈。 “行了!行了!中午休息一会儿!” 童建国强行打断。 “哎呀,人家才刚刚有点灵感呢。” “唉,灵感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讨厌” 中午,大家回到宾馆休息。 不过,吃完饭,童建国就悄咪咪把大家都叫回拍摄现场了。 嘁哩喀嚓拍着,等崔新小朋友到现场时,第二场都快拍完了。 装啥装啊?不就拍个广告嘛。 广告拍完了,就让丁导他们慢慢搞后期制作了。 工厂也开始生产积攒产品。 就等着暑假到来时,广告和产品一起推出。 首都这边工作完成了,丁导又停留了几天,到处溜达溜达。 “要不要我陪你转转?” 童建国说。 “不用了,我师弟在这边跟剧组拍电影,我想过去探个班儿。” “啥电影啊?” “好像叫火龙啥的?” “火龙帝国?魔幻片儿?” “古装片儿啊,好像是讲末代皇帝的。” “溥仪?导演是谁啊?” “香港的,姓李,叫什么祥子” “李翰祥。” “对,对。” “好啊!同去!同去!” 眼下,李翰祥在西城区东冠英胡同补拍几场戏。 童建国和丁导过来时,他们正打着灯、开着机器忙活着。 童建国和丁导都以为这末代皇帝拍的是古装戏,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是现代戏。 讲的是解放后溥仪的生活。 演员们都穿着五六十年代的服饰,房间的各种布置也完全还原那个年代。 作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童建国和丁导都颇感亲切。 一个戴着眼镜、戴着帽子的中年人掐着腰在指挥大家布置现场。 神奇的是,这个中年人肩膀上还蹲着只猴子。 “这应该就是李导了吧?” “嗯,应该是,除了导演谁敢带猴子进剧组啊。” “那个女的好像是潘虹。” 童建国一眼认出来了。 “嗯,没错,男的是香港的,看着真不像啊,跟咱五六十年代的人差不多。” “是啊,这是梁家辉,香港演员里就属他演内地人不违和。” 丁导的师弟在片场干现场制片,忙活一阵后才空出时间过来跟丁导和童建国打招呼。 “这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童总。” 丁导介绍说。 “嗯,你好!” 丁导的师弟跟童建国热情握手。 “早就听老丁念叨过你,我也看过你写的脚本,你很有天赋啊,比我们这些专业的还厉害。” “哪里,哪里,就是玩票而已。” 按照剧组的规矩,童建国和丁导过来探班,自然也不能空着手。 他们驮来了两箱可口可乐。 这可是好东西。 眼下,北冰洋汽水才一毛五分钱一瓶,可口可乐是四毛五分钱,大家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香港演职人员还好,人家哪怕演一具尸体一天都能赚50块钱。 内地演员,像潘虹这样一天也就3块钱。 因为内地演员都是有单位的,香港公司跟他们的单位签合同,跟单位结算,他们的待遇自然就不行了。 “来!喝可口可乐了!” 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丁导的师弟给大家分可口可乐。 大家一拥而上,大陆的演职人员本身比较谦卑,这会儿都被挤在后面。 有很多香港的演职人员两只手都不空着,一手一瓶。 等潘虹端着架子过来时,箱子里面已经空了。 她不免有些失望,幸好童建国留了一手。 “美女!” 潘虹瞪着忧郁的大眼睛回头张望。 “说你呢。” 潘虹微微红了脸。 “给你!” 童建国将两瓶可口可乐递给她。 “谢谢侬!” 潘虹用轻柔的上塰口音致谢。 “一瓶就行了。” 丁导拿来瓶起子帮童建国和潘虹把瓶盖儿打开了。 “来!干杯!” 童建国举起可口可乐说。 “哈哈!” 潘虹在电影里一点不显个儿。 到了生活中,童建国才发现她相当高,应该是这几代女演员中最高的。 跟赵君个头儿差不多,起码有一米七二三的样子。 她眼睛很大,皮肤也极其细腻。 但奇怪的是,童建国没法把她往漂亮性感上归类。 其实,潘虹比童建国还小了五六岁。 只是她出道以来,就一直带有中年人的味道。 大眼睛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忧郁。 当然,最主要原因在于她颧骨较高,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的比较快。 不像赵君,三十五六岁了,脸还比较润泽、紧绷绷的。 “刘琼老师最近好吗?” 喝了几口,童建国问。 “哇,侬认识刘老师?” “是啊,我们公司在上影画报刊登广告,还是刘老师帮着联络的呢。” “你们公司是?” 童建国连忙掏出名片递上去。 “哦,蓝城” 童建国一看她的神色就是头一次听说这名字。 “就是辽省下面的一个县级市。” “哦,一定不错啊。” “还凑合吧。” “欢迎侬到上塰玩啊。” 潘虹微微红着脸。 “好的,我到上塰跟你联络。” “好的呀,我回去背台词了哦。” “嗯,回见。” 童建国和丁导在片场待了一会儿,李翰祥才空闲下来,丁导的师弟赶紧引荐。 “李导,这是我师兄,辽省电视台的。” “嗯,你好。” “这是企业家童总,他们的广告片都是他自己写脚本。” “好啊!跨界啊!哈哈!” “还好,还好。” 李翰祥一边跟大家寒暄着,手里一边把玩着一个鼻烟壶。 “李导,您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啊?” “是啊,前些年每次到首都来,我都要到龙潭湖或者官园淘换淘换。” “现在这两个市场都没了。” “是啊。”李翰祥叹息,“这两年过来,都没地儿淘换去了。” “其实,他们在打游击呢。” “打游击?”李翰祥眼睛一亮,“莫非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134、非正常人类 人类社会是由异类、不循规蹈矩者推动的。 哎呀!这个猛犸肉好塞牙啊,吃着怪累猴儿的,不如弄火烤着吃。 你个懒鬼!怪胎! 咦,真香啊! 哎呀!走路好累啊!累觉不爱了!不如弄两个轮子推着走。 你 所以,民间的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智慧。 他们本能地知道某些怪胎在推动社会进步。 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最厉害的打工者,他们的福报也不过是白天996晚上669,还有120、251在前面向他们招手。 可木法子,绝大多数人还得过循规蹈矩的生活,哪怕前途未卜。 只有极少数人被动或主动选择成为异类。 首都的古玩市场就是由这些异类、好吃懒做的人推动的。 其实,他们并不真是好吃懒做的人。 好吃懒做能大半夜起来到物商店门口蹲大筐啊? 能拐着包裹被联防追的满街乱跑啊? 其实就是不肯循规蹈矩而已。 当然,他们当中也只有极少数人坚持到否极泰来,最后成了大老板了。 绝大多数小贩连温饱都没能解决。 若干年后,他们向子孙后代吹嘘自己曾经经手价值数十亿的古董时,孩子们都说他吹牛。 这帮人建国后就开始偷偷倒腾古董了。 到70年代末才有些人以此为业,明目张胆干起来。 说是明目张胆,其实也是挂羊头卖狗肉。 在花鸟市场、集贸市场里躲着,以旧货的名义贩卖。 最著名的两个固定地点是龙潭湖公园花鸟市场还有官园鸟市。 最近几年则频繁地在各个集贸市场里腾挪。 先后在宣武公园、长椿街一带。 去年下半年又搬家了。 要不是童建国一直跟水三儿有联络,这会儿都不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去了。 听说童建国知道这些人的行踪,李翰祥都没心思执导了。 拍完几场大戏,他就把剩下的不那么重要的戏交给执行拍去了。 他自己则跟童建国来淘换古董。 这会儿,水三儿他们又跑到东城鼓楼这边了。 跟那些卖小吃的搅和在一起。 有的胆大的还支起了棚子,把地摊儿变成柜台了。 童建国领着李翰祥过来时,小贩们纷纷打招呼。 不过,他们不是大声的,配合手势和眼神。 就像胡同里的小姐姐一样。 “嘿!” “哈喽!” “这里!” 他们冲的不是童建国,而是李翰祥。 李翰祥戴着帽子,肩上还蹲一猴儿,一看就是海外侨胞之类的。 水三儿也是先看见李翰祥,后看到童建国。 他的摊位也搭着棚子、摆着柜台。 “你不怕人来抄啊?” “抄?外面有望风的,看他们来了,咱就把这拿出来。” 水三儿搬出一托盘的驴打滚儿。 “我去,都长白毛了。” “哈哈!” 一边跟童建国打趣,水三儿一边拿眼飘向李翰祥。 童建国小声介绍:“李导,香港大导演!” “李导好!您喜欢点啥?咱啥都有。” 说着,水三儿把柜台下的瓶瓶罐罐、古钱币之类的纷纷搬出来。 李翰祥从怀里拿出放大镜认真仔细翻看着,挑了几样东西,装进大口袋里了。 接着两人到其它摊位前转了转,又买了几样东西。 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谢谢你啊,小童。” “别客气,回头你到首都再找不到他们就问我。” “好的。” “您要多保重身体啊,多拍些大片儿给我们看。” “是啊,我还想拍火烧阿房宫呢。” “哈哈,您这是跟火干上了。” “哈哈,也是啊。” “另外,风月片啥的,也应该拍一拍。” “那当然了,金瓶梅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想拍呢。不知你看过我的哪部?” “只看过一部金瓶双艳。” “哈哈,那不是最好的。正好我包里还有一本风花雪月送给你吧。” “谢谢!” 薛宝宏老教授年轻时过得凄苦,生了个儿子还是弱智,30来岁了还在家里坐着。 童建国上一次到他家后,就打算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给他儿子安排个工作啥的。 回来说给段永平听,段永平却有些作难。 “确实不太好安排啊” “他智商低,但也不属于傻子,看个大门儿啥的总可以吧?” “可大门弄这么个人坐着,是不是会影响咱们厂的形象啊?” “也对啊,他虽然不是傻子,但面相一看就是弱智那种。” “肯定有适合他的位置,我再好好寻摸寻摸。” “嗯,尽量给他解决,薛宝宏是我的大恩人。” 这事儿童建国也不好催促段永平。 你把权力下放下来,总不能干预太多。 童建国在首都这边忙活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时,段永平才过来找他了。 “童大哥,我给薛教授他儿子寻摸到一个好岗位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有啥不行的?什么工作?” “打扫卫生。” “不太累吧?” “还行,老娘们儿都干的了,他应该也没问题。” “嗯,好,咱俩这就过去跟薛宝宏说一声。” 两人来到薛宝宏家,跟薛宝宏一说,薛宝宏自然挺高兴,毕竟这个傻儿子不能跟他一辈子,有个工作起码能自食其力。 可薛宝宏还是有些担忧:“我家大伟倒是挺勤快的,不怕苦不怕累,又听话。可他笨呢,让他干活儿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麻烦,打扫卫生不用动脑子,叫他干啥就干啥好了。” “可我怕他讨人嫌呐。” “怎么会讨人嫌呢?” 童建国在一旁听了会儿才听出来薛宝宏的意思了,他怕自己儿子薛伟被人欺负。 毕竟在工厂里调皮捣蛋的青工很多,本来就傻,欺负欺负那不就更傻了? “是这样,小段,他们一块儿打扫卫生的都是什么人啊?” “都是些老娘们儿啊。这也是我反复考虑的岗位。其实适合令郎的岗位有不少。但有一些得跟那些小青年打交道,我担心调皮捣蛋的家伙欺负他。这打扫卫生是跟一些老娘们儿在一起。她们一般不会欺负令郎,说不定还挺疼爱他。” 薛宝宏这才笑了:“考虑真周到啊,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 “不麻烦,这几天就过来上班吧。” 135、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童建国刚回到蓝城,崔新的老弟崔军就神秘兮兮打来电话。 “又一个大骗子到咱们市来了。” “啊?咱们市这小破庙,怎么还能招来这么些人?” “谁知道,反正咱们领导都长心眼儿了,在应付他呢,你过来看看吧。” 童建国来到市小礼堂,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上一世老家的口音,连忙快走几步推门进去。 只见大厅里一个身材高大,大脑门儿、大脸盘,北方人面相的中年男子正挥手摆呼着,就像在指挥千军万马。 卫主任招呼童建国到前排落座,向那个南方人介绍着:“这是咱们市著名企业家童建国。” 那人点点头:“你好!” “这位是牟其中先生!” “怪不得呢,看着有点眼熟。” “英雄惜英雄嘛,哈哈!” “继续!继续!刚才您在说什么南水北调?” “不,不,是北水南调。” “啊?哪里?黑龙江啊?” “哎,那怎么行,要做咱就做大的。” “多大?” “贝加尔湖!世界淡水资源的六分之一!” “是够大的。” “哈哈!” 自从上次那个水变油的伙计被童建国骗的裤衩都不剩之后,全市的企业家、领导们聪明了许多,不太容易被忽悠了。 再说,他这南方口音到东北怎么忽悠啊? 其实,童建国倒没觉得他是骗子,至少他不是纯心想欺骗,只是他有点好高骛远而已,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虽然他宣称自己是300元起家,实际上他起家的历程比王十还霸道。 王十好歹是靠自己关系,从南到被倒腾玉米,真金白银赚了300万。 牟其中并不是。 去年年初他从监狱出来以后,不知怎么就成了改开典型了。 自己成立个公司,还狗屁都没干呢,农行就给他贷款250万。 想当年,童建国的箱包厂都干到100多名员工,年产值五六十万元了,才勉强从银行贷出10万元。 这是1984年,250万在首都可以买200套小点的院子,傻子都能成首富。 不过,看着牟其中的名片,童建国突然想起,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时代又在大步向前了。 1984年以前,个人是不允许开公司的。 其他的小集体企业、股份制企业也不能自己随随便便弄成集团公司。 从1984年下半年开始,这一切开始发生改变了。 正好童建国可以整理一下自己名下的各种公司工厂了。 3月刚过,童建国就把红星皮具的大股东,还有其它各个企业的负责人叫到一起开会。 除了童建国、高岩、刘清涛他们这些,还有盛京的老姚、白沟的铁维顺、拉链厂的才东亮。 商议了三天,大家一致决定,把红星皮具本厂、盛京分厂、白沟分厂、拉链厂,合起来成立红星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同时,在集团内部再细分一下。 红星皮具公司细分为箱包厂,主要生产各种箱包;小件饰品厂,主要生产皮带和钱包;皮衣厂,主要生产皮衣、皮裤、皮裙、皮背心、皮手套等。 白沟分公司和盛京分公司都细分为箱包厂和物流中心。 新组建的红星集团有固定资产不算地皮6亿3685万元,1984年全年收入2亿7512万元,共有员工10576人。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背靠背发展。 连高岩这样的大会计也只是略微知道一点各个公司的大概。 汇总一块儿算了算,她也是吓了一跳。 想当初1979年,箱包厂开始正式投产面市的时候,她还愁呢,咱公司啥时能干到百万呢。 当时,童建国告诉她:“开厂子不就跟养孩子一样吗?有苗不愁长,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可这长得也忒快了!简直是见风就长啊!” “哈哈!咱们养的这是哪吒啊!” 大家兴奋地议论一番,童建国却说:“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这么多员工,收入并不算理想。” 才东亮他们几个也连连点头。 “就是比社会上的其它企业高一点而已,要跟真正先进的企业比,还差的很远。”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这是一个集团。 过了几天,童建国又把小义、老温叫到一起开会。 把益新饲料公司、食用油公司、红塔罐头厂弄到一块儿,成立一个益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这个集团就要小多了,共有员工1865人,固定资产1亿3790万元,1984年全年收入4575万元。 老温兴奋不已:“哇,咱们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哈哈,那是当然了。人均利润来讲,咱们比红星集团还要略好一点。” 这主要因为不论罐头产品还是饲料成本都比较低,利润相对就高一些。 除了两大集团,童建国名下还有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蓝川新能源有限公司都暂时在外面。 尤其后者,蓝川新能源,它其实算是国营公司,是以耿建义的名义跟市政府合作建立的。 童建国一下建立两个集团公司,最高兴的当然是市内的领导们。 这下我们市也有集团了,而且一下俩,这说明我们管理有方啊。 本来童建国都不准备举行庆典仪式。 因为这些公司并不是开业,它们本来就存在。 但也不好拂了领导好意,只好在蓝都宾馆举办一下仪式,表示表示,再让电视台转播一下就可以了。 实际上,童建国倒真想成立一个新的公司,那就是蓝都化发展有限公司。 一方面为自己公司制作广告宣传之类东西,另一方面可以跟蓝城市电视台、辽省电视台合作开发项目。 这也一直是崔新的愿望。 “我们电视台搭台,你们来唱戏。” “去,不就是想让我们投资吗?” “嘿嘿,又没有什么风险。” 这会儿拍电视剧确实风险不大。 类似后世那种建国后不许成精,或者清末民初不让拍、涉及少数民族要让民委审批、涉案要公安部审批,等等各种蛋疼规定基本没有。 而且,由于这会儿各电视台生产能力有限,只要拍出个电视剧就肯定有地方台收购。 但最大的风险就在于不容易赚到钱。 一是成本高。 这会儿拍一部十集的电视剧就动辄一年半载。 二是销售价格低。 各地方台收购电视剧都是友情价,赚钱是不可能的。 136、文学顾问 “你不是说可以搞点广告经营啥的吗?” 崔新说。 “是啊,可以像央视那样,在电视剧播放前插广告。还可以在电视剧播放到一半时插入广告。” “嗯,这个效果好。” “或者干脆植入广告。” “反正有的是办法。”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拍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视剧,建立起口碑。” “是啊。” 严格来讲,当下的民营企业还是不允许涉足化创意产业的。 不论拍影视剧还是做传媒。 但童建国可以通过其它渠道,比如广告经营、前期运营、后期制作等来赚钱。 眼下搞影视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各个学杂志多,发表的也比较多。 虽然这些普遍青气太重,但胜在生活扎实、接地气。 “咱们最好先找个学顾问。” 崔新建议说。 “你觉得找谁好?” “咱们省的著名作家也有十几二十个了,随便寻摸个吧?” “最好有点知名度” 童建国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有了!” “谁?” “蒋子龙!” “天京的吧?名气很大呢,咱能请动他吗?” “应该能行,老哥人不错。” 其实,童建国一直欠蒋子龙一个人情,正好趁这个机会表示一下,如果他肯接受邀请那就再好不过了。 童建国先给蒋子龙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就简单说要去拜访他,顺便谈点事儿。 蒋子龙高兴的不得了:“好啊!老弟,过来坐会儿,我请你喝大红袍。” 童建国开着五十铃皮卡,拉着半车斗的土特产来到天京,找到蒋子龙家。 “来!屋子里有点仄啊!” 童建国还以为老哥是谦虚,进来一看,还真是逼仄。 他这应该是传统的二顶三的房子。 就是中间一个厨房,两边挑担两个卧室。 跟当下大多数人家一样,他家把厨房挪到阳台上了。 本来的厨房当饭厅、客厅,按理说挺宽敞的。 没想到他把厨房又间了下,就剩外面一窄溜儿的,当做饭厅和客厅。 “哈哈,还不错了,现在好多人住筒子楼呢。” “是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蒋子龙是天京市作协副主席,要算行政级别的话,怎么也能到县副处级了。 在蓝城市,他不至于住这么逼仄的房子。 但在天京这样的直辖市,当然就稍微差点。 “看来您有儿有女啊。” “是啊,我儿子都上初中了。” “儿子住这间,女儿住那间?” “是啊,您几个孩子?” “我四个,两儿两女。” “好啊!大家口,都多大了?” “都上幼儿园呢。” “啊?那你不违反计划生育吗?” “哈哈,刚好卡线儿,还有两个是领养的。” “您条件好啊,我们两个都费力吧唧的。” “您级别这么高,应该还行吧。” “行啥行啊,估计我连稿费带工资都不到您的零头。” 蒋子龙也算很厉害了,不到30岁就当上车间主任。 他原来的厂子跟大勇一样,也是重型机械厂,也属于特大型企业。 况且人家是直辖市的。 不过,他工资也高不了,撑死100来块钱。 这会儿稿费也极低。 一部中篇也就几百块钱。 出一本书也才一两千。 童建国忍不住说实话:“说老实话,估计您还没我们普通工人挣得多。” “有可能啊,现在工厂了不得,效益好的话,奖金大把大把的。像你们厂的工人,全年下来能赚两三千吧?” “那是少的,多的一年都能拿五六千。” “我天!干脆我去给你干算了。” “哈哈!来给我当车间主任?” “您打算给我多少钱?” “万八千没问题。” “一年就成万元户了?哎呀,真想给你干啊!” “那不屈您才吗?” “屈啥才?都是虚名!” “哈哈!其实我这次过来,还真想跟您合作。” “嗯,你说说看?” “不过,是想发挥您的学才能。” “哪有啥才能只要适合我就行。” “我目前成立了一家化公司,打算跟我们当地电视台合作,拍拍电视剧啥的。” “好啊,现在人都爱看电视剧。” “我们眼下还没有好的项目,就想邀请您做我们的学顾问,没事帮我们参谋参谋。” “我倒是愿意帮你们,可我人在作协,天京离你们蓝城又有点远恐怕拿不出那么多时间啊。” “您不用来上班,可能个把月开个会啥的。您在作协不是也不用坐班吗?” “嗯,那倒行。您最近有没有看上的?” “也就看上您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了,可好像已经拍电影了吧?” “是啊,电视剧都在张罗了。” “那就没办法了。其实我想找长一点的,我觉得要拍就拍二三十集那种。” “好!我和我老婆都觉得长点的电视剧好看,就像港台那种。咱们这种十集八集的电视剧,刚看的过瘾呢,就没了。” “嗯,要不怎么找您做顾问,您能站在普通电视观众的立场上。” “哈哈!看来电视剧不能用作家的思维。” “是啊,可以搞遗憾的艺术,电视剧尽量让观众看得舒心、愉悦。” “嗯,类似于大团圆结局,这种眼下不太好找啊” “咱们可以买过来再改嘛。” “这么说得话,倒是好找一些” “您说说看?” 蒋子龙想了想:“我们作协老冯的神鞭你觉得怎么样?拍成武打片儿那种?” “嗯,那篇我看过,很有味道,大改一下应该可以。” “不过,它的同名电影已经拍了。” “不碍事儿,电视剧是另一码事儿。” “嗯,那就好,明天上班我就跟老冯说说。” “再想几个,我们在手里拿着。” 蒋子龙想了想又提了几个。 不过,要么是古装的,要么生活背景是南方的。 这些在拍摄过程中都会增加太大成本。 “对了,梁晓声差点忘了,是你们东北的啊。” “嗯,他的今夜有暴风雪挺好看的,讲的是我们知青的生活。” “就是短了点,其实是小中篇,事件比较集中,拍20集很困难。” “没事儿,再把他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捏到一块儿,让他再添加点。” 137、大脸蛋子 “不过,梁老师跟我们不一样啊。” “怎么了?” “人家是有化的人,复旦大学毕业,眼下在北影当编辑呢。” “那不正好,首都离得没多远。” “是啊,或许你们能说上话,都下过乡,年龄应该也差不多。” 梁晓声大名鼎鼎,童建国怎么会不知道。 他也是1949年出生,在北大荒插队7年。 因为会写,1974年被保送复旦大学。 这会儿的大学肯定都是工农兵大学了。 当然,水平不一定低。 华夏第一编程员,最早的汉卡发明人严援朝还是工农兵大学呢。 不过,梁晓声肯定不像蒋子龙这么随和。 蒋子龙毕竟是工厂车间主任出身,为人处事直爽但又能圆滑有余地。 梁晓声这种一直扎在知识分子堆里,从来不用顾忌上下关系,性格难免任性乖张。 蒋子龙比梁晓声大了七八岁,辈分儿吧又不算高,领着童建国登门拜访不太好看。 但蒋子龙还是给梁晓声打了个电话,毕竟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多少有点情面,能说上话。 “我一个小兄弟想去拜访您,他跟你一样都当过知青” “行啊,我这几天在北影搞创作,他随时过来都可以。” 两人又聊了几句,蒋子龙这才长出一口气把电话放下了。 童建国连忙致谢:“谢谢蒋老师。” “别客气,我就不陪你去了啊。” “嗯,我自己去就行。谈妥以后咱们再联络。” “好的。”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首都,跑到三里屯驻京办跟老何吃了晚饭,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北影。 来到办公大楼打听一下,工作人员告诉童建国梁晓声老师在职工宿舍搞创作。 童建国又奔职工宿舍来了。 这职工宿舍是一个筒子楼,厨房卫生间都在外面,走廊里也放着各种杂物拥挤不堪。 跟一般工厂的职工宿舍不同,电影制片厂的职工宿舍楼比较安静,估计没什么三班儿倒的人。 童建国找到门牌号敲开门,一个矮小瘦弱、粗眉毛的男人探头出来。 “梁老师好!” “你是童建国吧?” “是啊,昨天蒋老师刚给您打过电话。” “嗯,来,进屋坐。” 童建国进屋一看,我去,梁晓声的小家比蒋子龙的更加逼仄。 里外两间屋子加起来也就十几平米。 看看挂在墙上的照片,这么逼仄的房子,还是梁晓声一家三口住的。 梁晓声还有些得意:“我去年刚分的大房子。” “呵呵,多少平?” “14平米。” “好吧,那你以前的房子多大?” “11平米。” “进步了很多呢。” “是啊,肯定没法跟你比。” “我也强不了多少” “听蒋子龙说你回城后就干企业,现在是东三省大名鼎鼎的企业家。” “哪有什么大名鼎鼎。” “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一万多人吧?” “那还不大名鼎鼎?” “哈哈!哪有你大名鼎鼎啊!你是咱们知青中的楷模。” “唉”梁晓声叹息,“就是个字匠而已。”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时代的记录者,替我们2000万知青代言。” “没,没,只是展现了一部分知青生活。你以前也下过乡是吧?” “是啊,昭乌达盟。” “哦,你们那里还不错,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到处都是戈壁滩,一到冬天那白毛风刮的,要死人的。” “切,再冷有我们北大荒冷啊?” “怎么不冷?我们有时候也零下二三十度呢。” “我们零下四五十度!冬天冷,夏天到处是蚊蝇,还有沼泽,一不留神就嗝儿屁了。” “草原上也到处是小咬,眼瞅着一头牛都能被咬死。” “老子在北大荒待了7年呢,你在昭乌达盟待了几年?” “七年?老子在昭乌达盟待了10年!” 梁晓声这种人虽然人气重点,性格有点倔强乖戾,但只要对脾气了,深一句浅一句的都没关系,甚至有点傻乎乎的。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喧哗跺脚的声音。 梁晓声不由得大怒,“腾”地站起来:“这些楼上的王八蛋!蹬鼻子上脸了啊!我看一个个都削他们轻了!” 说着,梁晓声推门出去,童建国也紧紧跟上。 换了往常,童建国一定会劝一劝梁晓声的。 毕竟两人同龄,都是奔四张的人了。 可聊了这会儿,童建国就恍然间回到年少轻狂的知青岁月了。 梁晓声显然也是知青附体了。 两人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就来到楼上,挥拳“咚咚”砸门。 “谁啊?谁踏马丫乱敲门?” 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喊。 “咚咚!” 门打开了,里面坐着七八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就仿佛走进青年点儿的集体宿舍了。 梁晓声直奔一个年龄稍大,长着娃娃脸的男青年走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整天到晚不是大声喧哗,就是跺地板,你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我家地板我愿意怎么跺就怎么跺,关你屁事儿啊?” 说着,那人使劲跺了跺脚,其他人哈哈大笑。 咦,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电影厂的家属楼,你住在这里,邻里之间就得互相照顾点。” “照顾?照顾你麻辣隔壁!” “哈哈哈哈!” 屋子里的人都哄堂大笑。 童建国突然就认出来了,这不潘冬子吗?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脸蛋子还那么大。 可成年人长这样,就有点乖张了。 再一看梁晓声,童建国暗叫不好。 只见梁晓声浑身发抖。 冲动!要冲动! 人身子骨虚,冲动起来就收不住了! 童建国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梁晓声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你,你母亲!” 片刻的死寂,然后是一阵躁动。 潘冬子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先炸锅了。 “这孙子打人!这孙子动手啊!” “你踏马丫今天别想走了!” 其他人大呼小叫、挽胳膊撸腿儿的就把梁晓声围在当间儿。 梁晓声除了一对烧炭眉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其他方面,不论瘦小的身材,还是憔悴的面容,都让人感觉不堪一击。 138、气势这块儿咱从来没输过 再一看瘦小的梁晓声,被一群牛高马大的人围着,就像一群狼围住一只小鹿,还没想好怎么下嘴呢。 不过,梁晓声虽生的矮小,气势倒不小,怒眉倒竖、双拳紧握。 首都的男子跟上塰男子类似,也属于能哔哔绝不动手那种。 “你踏马丫找死啊!”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丫还犟嘴,打丫半死,看他老不老实?” 话虽如此,这么多人围着,也很容易擦枪走火啊。 这些虫子,只要有一个人先动手,其他人也会跟着上。 “嘿!干什么!” 童建国大吼一声。 “这里还有一孙子!” “这踏马丫也是皮紧了,咱给他松快松快!” “你们踏马知道这是谁吗?” “管你们踏马谁,天王老子也照抽你们不误!” “这是梁老师!听说过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有些怯了,有人还嘴硬。 “啥基霸梁老师” “今夜有暴风雪看过没有?陈道明演的。还有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好像听说过” 有人小声嘟哝。 “梁老师可是国宝!哪怕有一点磕磕碰碰你们都担待不起!” 潘冬子这会儿也起身就坡下驴了:“行了,行了,小事一桩。” 童建国搂一把梁晓声的肩膀:“就是,多大点事儿?行了,以后多注意点吧。” 说完,童建国搂着梁晓声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回到楼下屋里,两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梁晓声说:“真不好意思,刚才冲动了啊。” “哼!不亏是咱们知青,那种王八蛋就该扇他大耳瓜子!” “嘿嘿,我最恨别人骂我父母了。” “看来您父母不容易啊。” “过去年代的人有几个容易的。” “也是啊,咱们就够不容易了,跟他们比还是好多了。” “对了,蒋老师说您找我想谈合作?” “是这样的,我新成立的一个化公司,跟我们当地电视台合作,想拍一部知青的电视连续剧,我觉得您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都可以改编改编。”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篇幅太短,今夜有暴风雪篇幅好像挺长,但时间跨度也很短。它们都不太适合改编成电视连续剧。” “嗯,我知道,我看中的是您中的人物。您知道电视连续剧动辄二三十集,它是靠人物来推动剧情的。” “嘿,你还挺懂编剧创作的。” “只是知道点皮毛。” “你想做二三十集,那体量可是相当大啊。” “其实也还好吧,比如从您刚下乡时写起,一直写七年,涉及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物,二三十集还真不算多。” “也对啊,现在港台电视剧都是二三十集。” “对啊,短了多不过瘾呐,刚看的热闹呢,就没了。” “哈哈,是这个道理。二三十集那得好些字呢,相当于两部长篇。” “而且剧本不需要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以对话和动作为主。” “你还挺懂的所以说,两部书都不止。” “您把人物小传设计好,光写故事大纲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 “没事的,港台和国外的编剧都是这么干的。您把架子搭起来,我再找几个人把肉一添,就妥了。” “可是” “一集我给您500块钱。” “不是钱的事儿” 梁晓声微微脸红了。 他们这些知识分子面子薄,你要是不主动提钱的话,他们心里保不齐得怎么嘀咕呢。 “钱也很重要嘛,研究导弹的还没卖茶叶蛋的挣得多,你说那叫什么事儿啊。” “是啊,现在社会就好了那些做买卖的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您这么好的手艺,挣点钱也是应该的。” “可我虽然顶着名是北影厂的编剧,但其实就是写写,还没写过电视剧。” “没跟您说嘛,就写写故事大纲。电视剧最重要的其实是人物和故事,剧本并不难。” “您真挺懂的。” “是吧?咱们两个老知青一块儿干吧!” “” “您知道方庄吧?” “知道。” “那边正在盖商品楼呢,估计明年就开卖了。” “听说得千八百块钱一平呢。” “是啊,咱哥俩好好干,争取来年自己买套大点的房子。” “唉,哪那么容易。” “其实也没那么难。这个30集电视剧要是播放效果好的话,咱接着再写知青回城的生活,就等于两个七年。” “您还别说,我这段时间还真在构思知青回城后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雪城。以我们哈尔宾市为背景。” “您看,我没说错吧,干它一年,在方庄买房!” 梁晓声虽然还没松口,但情绪显然已经被童建国鼓动起来了。 童建国继续再添一把火:“咱们舞弄墨,创作精神食粮的人就不该受穷!想当年,人家鲁迅一个月工资400大洋,一年下来就能在首都买一套500平米的大院子!” “是啊!奶奶的!咱眼下还跟不上民国,工资太低了,买点猪头肉都舍不得” “来嘛!咱哥俩一块儿干!” “好!我这几天就开始写!” 梁晓声虽是性情中人,但也是有个性的人。 而且,他的创作更倾向于个人表达,矛盾冲突不太足。 在电视剧创作中,这是大忌。 相对来说,蒋子龙写东西干货更多,更侧重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以,等梁晓声把人物、故事大纲弄出来后,再磨合修改一下,就得交给蒋子龙了。 让蒋子龙找三个艺青年,关小黑屋里,一人10集鼓捣着,蒋子龙在一旁把关、掌握节奏。 由此一来,童建国就将开启电视剧流水线作业的先例了。 离开首都前,童建国又到西三旗这边看看段永平他们工厂的情况。 顺便也打听打听薛宝宏儿子的情况。 “嗯,他干的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欢他,有个老娘们儿还想给他介绍对象呢。” “哦,哪里的?” “冀省的,说是二十五六岁,腿有点跛。” “我跟薛宝宏说说,要是人不错,心眼儿好使的话,应该可以啊。” 这会儿,外省残疾人找首都一个弱智其实并不亏。 139、小小生意人 薛宝宏最看重的果然也是女方善不善良的问题。 “咱家大伟是个傻子,要是找个心眼儿坏的女人,不得被欺负死啊。” “嗯,您说得对,所以您得亲自把关。要是真成了,有人照顾大伟,那也挺好的。” “是啊,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童建国让段永平联络一番,找来对方女子,薛宝宏见了个面,聊了聊,感觉还可以。 于是,就让自己的傻子儿子跟这个腿有点跛的女子谈了起来。 四月刚过,童建国的姐妹楼就起来五层了,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建筑速度还在加快中。 反正就像自己的孩子,隔几天没见,就好像又长大了点。 童建国和赵君两口子在教育孩子方面,基本都以赵君为主。 但在某些大的方向上,童建国还是时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甚至是比较执拗的。 童建国最早坚持的就是孩子干家务给零花钱的事儿。 这是西方人的父母子女关系,确实有点超前。 但童建国执意坚持也是有道理的。 童建国当下的条件跟父母那代人不一样。 以往年代父母生活苦,也无力改变,把本该属于他们的责任,要求孩子跟他们一起承担。 父母的责任是什么? 就是把孩子养大。 干家务不是孩子的责任,只是孩子的义务。 可过去年代父母跟孩子同甘共苦也有个好处,培养了孩子刻苦耐劳、相互协作的精神。 赵君一直不太赞同童建国的看法。 她担心孩子干家务赚钱就会钻到钱眼儿里了,影响他的人生观,影响他的学习生活。 “现在是向钱看的社会,咱们不教给他们正确的金钱观,社会就会教给他们错误的金钱观。” 其实,童建国的担忧不无道理。 30年后,很多90后们用超前消费,用巨额债务蹂躏他们的父母们时,他们的父母就该后悔了,后悔小的时候没认真培养孩子们的金钱观。 这些年来,童建国一直试图说服赵君,赵君却不为所动。 直到发生几次大同小异的事。 一次是在商场里,童筝想买一个小车,赵君不同意,他犯了驴脾气满地打滚儿。 众目睽睽之下,赵君尴尬不已。 还有一次在街边,团团想买小鸡回家养,赵君嫌埋汰不肯买,团团也是各种跺脚撒泼。 反正四个孩子中也就老大和花花稍微老实点,中间这两个都时不时犯浑。 赵君也是有时坚持,有时妥协。 可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儿啊。 童建国和赵君的这四个孩子跟一般人家不同。 别人家是大的带小的。 他这四个是年龄仿佛,而且还有两个是收养的。 你这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将来会给孩子心灵造成伤害的。 再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个年龄段再不抓就晚了。 经过童建国成年累月的洗脑,赵君终于接受了他的建议,从小培养孩子的金钱意识。 一天晚饭后,赵君把四个小家伙叫到一块儿训话,童建国在一旁作陪 “爸爸妈妈都很感谢你们!很高兴能成为你们的父母。” “呵呵!” 四个小家伙都美的手舞足蹈。 “把你们养大,供你们吃饱穿暖、供你们上学,这些都是爸爸妈妈的责任。” “嗯,妈妈我爱你!” 团团伸出小手抱住赵君的腿。 “我也是,我也是!” 其他几个小家伙也扑过来。 童建国有些尴尬:“那啥,还有我” “我也喜欢粑粑!” 几个小家伙又扑过来。 赵君憋住笑,板起脸:“好了,妈妈跟你们说正事儿,都坐好!” 孩子们又正襟危坐了。 “虽然爸爸妈妈养活你们是责任,可有些小事情还得你们自己做。比如像洗袜子、洗手帕啥的。” “嗯,我袜子洗的可干净了!” 花花举手说。 团团指着安南说:“哥哥上次洗手帕鼻涕都没洗干净。” 安南尴尬地挠挠头:“我,我没看见。” 赵君点点头:“嗯,你们做的都很棒。有些家务本来应该爸爸妈妈来干,比如像拖地洗碗啥的。” “我能帮妈妈拖地!” 安南连忙举手喊。 “我也能!” “我也能!” “嗯,谢谢宝贝儿。这些事本来应该爸爸妈妈干。不过,爸爸妈妈每天上班太忙了,有时候就得你们来干。” “好的!好的!” “不白干哦!” “不,白,干?” “干家务给零花钱!” “好啊!我最喜欢干家务了!” 刚才一直闷声不响的童筝这会儿来精神头儿了。 童建国在一旁宣布:“干一次给两角钱!” “两角钱能买好多冰棍儿呢!” “我能干!我能干!” 童筝率先跑过去拿拖布去了。 “哥哥,我来帮你!” 团团也追了上去。 “回来!” 赵君大声呵斥。 两个小家伙乖乖回来了。 “坐着!以后妈妈说话的时候不要随便乱动。” “知道了。” “嗯。就像幼儿园值日一样,拖地、洗碗啥的也是轮流的,今天这个、明天那个。” “我今天拖地!” “今天不算,从明天开始。” “我洗碗!” “我后天!” “我大后天!” 其实,四个小家伙还没拖把高。 洗碗得踩凳子,拖地也是吭哧瘪肚的。 就是让他们做做样子,让他们养成从小爱劳动的习惯而已。 童建国甚至都觉得劳动一次2角少了点,本来还想给5角。 却被赵君强烈阻止了。 现在孩子很多都没有零花钱。 口袋里有一两毛钱就算大款儿了。 5分钱就能买很多东西。 能买一根奶油冰棍,能买半口袋的茴香豆,能买一个小风车 童建国只是想表示一下,赵君却很认真。 拖地没拖到位,或者洗碗把碗打碎了,都是要扣“工资”的。 童建国从首都回来时,正赶上赵君在批评教育童筝,童筝可怜巴巴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童建国也不敢插嘴,等孩子走了,才小声问:“是不是把碗打碎了?” “是啊,不过不是他。” “啊?那你怎么批评他呢?” “花花洗碗打碎了一只,我扣她一毛钱,这个小东西就花一毛钱雇佣花花替她拖地。” “他这是想帮助妹妹嘛。” “啥帮助?他这是剥削!” “哈哈!小东西,还会做买卖了。” 140、神龙见首不见尾 “来!吃鸡蛋了!” 齐羽走进办公室就忙不迭地给大家发鸡蛋。 齐羽跟迟丽丽这对大龄青年倒也麻利,结婚刚半年就升级做父母了。 迟丽丽生了,齐羽第一时间回局里报喜。 “男孩女孩啊?” 鞠英伦问。 “唉” 齐羽叹口气。 鞠英伦笑了:“男孩女孩都一样。” 齐羽点头:“是啊,丽丽也喜欢女孩。” 童建军说:“还是女孩儿好啊,俺家那小东西才那么大点儿而已,每天都闹腾的不行,跟只小老虎似得。” “本来就是老虎嘛,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着,穆局敲敲门进来了。 童建军一看他身后,立刻站了起来。 “首长!” 原来,走进来的是童建军的老上级吕团。 吕团这会儿已经是军分区的参谋长了。 “好家伙!干的不错!” 吕参谋过来给了童建军一拳。 “首长您还好吧?” “还好,你看,都有白头发了。” “哈哈,花白。” 这边寒暄着,齐羽也知趣地打声招呼转身离开了。 鞠英伦连忙起身把办公室门关上,又拖过椅子让穆局和吕参谋坐下。 穆局说:“首长过来是想委托咱们做一个秘密调查。” “嗯!”鞠英伦点头,“是什么案子?” “确切地说,不算是案子” 穆局说着转脸看看吕参谋。 吕参谋点点头:“其实,是调查一位老同志的背景。这位老同志功勋卓著,但他身上有许多蹊跷之处。我们又不便公开调查” 原来,这是吕参谋的老首长委托的调查。 这位老首长是省委的一位老干部,曾经是四野政治部副主任,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 前不久,老首长在一次座谈会上见到首都来的老革命。 因为听他说在四野待过,又参加过抗美援朝,老干部颇感亲切,就随口跟他聊了几句。 结果却发现这伙计满嘴跑火车,驴唇对不上马嘴。 老首长不免起疑,但又怕自己搞错了,不好当面戳穿,只能委托老下级找人暗中调查。 穆局板起脸:“这种事,不论我们局里还是厅里,都只能暗中相助,如果在办案过程中出事了,都跟任何组织无关了。” 鞠英伦点头:“是啊,必须找稳当人来办这个这个事儿。” 童建军抬头看看吕参谋,再看看穆局:“还是我来吧。” 吕参谋眉头紧蹙:“你们局长的话你也听见了” “当初我们在前线执行侦查任务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侦查兵其实也是这样。 深入敌后侦查时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 一旦发生事故,军方就会矢口否认。 甚至侦察兵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牺牲了都不能公开授勋。 穆局点点头:“也就建军合适了,处事稳重,又有部队服役经历。” 吕参谋从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童建军。 童建军低头看着纸条。 纸条上有三行字,不到一百个字。 是老首长从那位老革命嘴里套取的情报。 这人叫李方铭,生于1931年,自称是首都农林部一位处级干部。 他宣称自己受某军区司令派遣,前往常春执行重要军务。 路过盛京,就来和领导干部们见个面。 童建军飞快地把纸条扫了一眼,然后还给吕参谋。 吕参谋拿出打火机烧掉了。 童建军看看鞠英伦:“没事的话,这两天我就动身,先到首都一趟。” 鞠英伦点头:“嗯,咱们队里这段时间不太忙,你就全力以赴调查这事吧。” 吕参谋说:“虽然是秘密调查,厅里和部里还是会有人配合你的。” “好的!” 第二天,童建军便匆忙赶往首都。 傍晚,童建军从站台走出来时,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突然迎上来。 “童建军同志吗?”他压低声音道。 “是我,您是老首长叫来的?” “是啊,我叫李英,来!” 两人握了握手,大步朝路边走去了。 路边停着一辆吉普,李英拉着童建军上车了。 车子在车水马龙的路上开着。 李英说:“先到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陪你去那个单位叫什么?” “农林部。” 第二天一大早,李英陪着童建国来到农林部。 李英找到工作人员亮出证件。 童建军偷偷扫了一眼是总参某处的。 李英说:“我们要对复转军人进行嘉奖,请把你们单位所有复转军人的档案拿来我们审阅一下。” “好的,我这就给你安排。” 工作人员把童建军和李英领进一间办公室里,人事科长和一个手下抱着一大堆档案进来。 童建军开始查看档案时,人事科长还站在旁边,似乎想帮忙。 李英挥挥手:“行了,忙你的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好。” “嗯,有事儿叫我们。” 其实挺简单,就看看有没有那个叫李方铭的人。 吕参谋和老首长都觉得李方铭很可能伪造了身份,根本不是农林部的处级干部。 童建军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位李方铭能够堂而皇之、招摇过市,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哪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发现李方铭的档案了。 他的档案厚厚一叠,快赶上别人三个了。 童建军打开档案袋:“来!咱们好好检查检查。” 两人把其他人的档案放到一边,把李方铭的资料摊在桌子上挨个翻看着。 李方铭的档案里大多是各种嘉奖、各种荣誉。 李英都目瞪口呆:“真是老革命啊。” 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李方铭几乎各项荣誉都不拉下。 就仿佛他有很多个分身一样。 而且他还享受着残疾军人的各项待遇。 在战斗中,李方铭不仅双腿留下残疾,还因为在朝鮮战场被美国毒气弹熏坏了嗓子,变得有些口吃。 “毒气弹能把人变成结巴?” 童建军不免有些疑惑。 毕竟,童建军也是一名残疾军人,而且对现代战争武器多少有些了解。 “是啊,我也是头一遭听说。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您看他这些嘉奖令的笔迹” 童建军仔细看着、对比着,顿时恍然大悟:“不同时期的嘉奖令怎么笔迹都一样啊!” 141、刻章办证 这些嘉奖令年代跨度很大,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再到六七十年代。 涉及的人当然也五花八门了。 字迹却大同小异,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是一个人的笔迹。 毫无疑问,这都是伪造的。 可看看那些履历表、人事记录等等资料,又各不相同,不太像是伪造的。 “难道他的履历是真,荣誉是假?” “即便荣誉是假,就凭他这些履历,也绝对功勋卓著啊” 童建军拿笔记录一会儿,就把档案重新包装起来交换给人事科长了。 从农林部出来,李英说:“小童,你这是打算去调查李方铭的上一家单位吗?” “是啊,华北农科所这个单位名字听着有点奇怪。” “从60年代开始,就很少有这种单位了。一般都是某省农科院或者某市农科所。” “你的意思,这个单位目前已经不存在了?” “应该是,我打电话问一下。” 从农林部出来,两人又来到一个单位。 李英还是出具证件,借用该单位的电话。 找明白人打听了一下,果然没有这个单位。 “没事儿,咱们再去找他上一家单位,不过” 李英伸头过来看童建军的笔记。 “安康专署?这个名字也是五六十年代的,眼下恐怕也不存在了。” “那就再往前溯源四野军政大学!” “正好!咱们回盛京向老首长汇报!” 南苑这边正好有军机去往盛京,李英和童建军就坐着军机火速飞回盛京了。 跟老首长一汇报,老首长也深有感触:“是啊,我也是听他说在战场中了毒气变得结巴了,感到奇怪。当年,我也上过前线。美帝的芥子毒气确实祸害了我们很多战友,也有气管损坏的。但变结巴了,还是有点奇怪。” “还有他获得的那些荣誉,就感觉他能同时出现在不同的战场上似得。”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骗取名利地位吗?” 童建军说:“首长您是不是怀疑他是特务?” “是啊,可如果他是特务的话,他应该想方设法进入军界或者其它保密单位,他为什么要进入农林部呢?” “是够蹊跷的。” “军政大学这边我给你们打个电话,你们直接过去查阅档案就行了。” “好的。” 童建军和李英又来到了军政大学。 军政大学也有李方铭的档案。 根据档案显示,1950年春天,李方铭以天京大学肆业学生的身份入读四野军政大学,同年10月毕业,分配在昌洲市政府。 “看来又得东奔西跑了。” 童建军叹息。 两人马不停蹄赶往昌洲市。 这一次,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昌洲市政府的人事档案显示,李方铭从军政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昌洲市政府担任一名普通科员。 他似乎不太满意,伪造各种证件,来到华北公署。 宣称自己是“军政大学教育科长”,在“平津战役中负伤致残”,要求公署给自己安排工作。 结果在提交证件时,他的骗局被当场识破,因此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这三年的时间后来就变成他朝鮮战场的履历了。 “这家伙真他酿的是个人才啊!” 李英忍不住感叹。 童建军也连连点头:“是啊,这家伙虽然有点好吃懒做,可胆子大,人也很聪明。” “他酿的,他这么有本事当初怎么不想办法混进我们这种保密单位。派他出外勤,保管能拿到情报。” “他上一次用假件换单位是因为怕苦怕累。眼下他已经混到农林部,每天优哉游哉的,光车马费每个月都有60十块钱,再没有比他更舒服的了。他为什么还要继续骗呢?他到底图什么?” “干特务没这么干的” “干脆,咱们给他来点示范动作” 童建军和李英,一个是侦察兵出身,一个是正牌特务。 想搞点特务手段,简直不要太轻松。 1953年,李方铭出狱后故技重施,又伪造各种手续把自己安排到华北农科所。 等华北农科所解散后,他再次施展本领把自己弄到首都农林部。 在农林部这些年,李方铭估计没事也折腾几下,反正是明星人物。 正事儿没怎么干,名气不小。 最后还给自己弄了个体面的媳妇。 他媳妇眼下在中学当老师,再有几年就该退下来了。 他们的一对儿女也一个成家,一个到外地上大学了。 童建军和李英踩着李方铭老婆的脚步来到他家。 李英拿出工具,几秒钟就把门鼓捣开了,两人悄咪咪地钻进屋里。 李方铭是省局级,住房条件相当不错。 住着三室一厅的老干部楼。 但童建军和李英走进来却发现他家的条件比普通工人家庭强不了多少。 地上连地板都没有,刷的红油漆都有些斑驳了。 干部家庭常见的沙发也没有,就是几把木椅子。 “他到底图什么啊?” 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三个屋子随便寻摸了几眼,童建军和李英很快就确定最小的一个书房就是李方铭的活动场所。 两人一起走进书房,打量几眼。 书房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墙上也挂满了书法字画作品。 看来这伙计有点功力。 童建军四下寻摸几眼,到处翻一翻、摸一摸,最后从角落里小心翼翼拖出一个皮箱子。 这皮箱子可有年月了。 纯牛皮,里面用木方打的轮廓。 四四方方,又硬又沉。 四角还包着铜皮。 这是两人走进这个家庭里看到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皮箱子上有带弹簧的铁扣,上面挂着个小锁头。 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 李英拿出小工具一秒就打开了。 箱子装的并不满,放了好几个牛皮袋子。 童建军和李英一起动手翻看袋子里。 没一会儿,李英便小声说:“你看!” 他翻开的一个袋子里赫然装着几只印章。 都是木头的。 有圆的、有方的,有长条形的。 童建军举起来看了看。 其中几个就是四野军政大学的。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单位。 同时,牛皮袋子里还有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篆刻用的工具。 毫无疑问,仅仅根据眼前的证物,就可以认定李方铭是一名罪犯了。 142、在哪跌倒就在哪躺下 “怎么了?” 见董建军看着印章发呆,李英问。 “我在想要不要拿走这些证据” “拿走干什么?打草惊蛇啊?再说就凭咱们眼下掌握的材料,他怎么狡辩也没用啊。” “是啊。” 李英不是警察,当然不用考虑呈堂证供的事。 不过,在目前的这种口供为主的环境下,童建军其实也不必多虑。 除了这些公章、各种伪造的件,童建军还找到一沓汇款单。 汇款单的邮寄地址都是常春下属的一个乡镇。 横跨了30多年的时间。 “这家伙,八成是养着小老婆吧。” 仅凭这些,厅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对李方铭启动调查了。 不过,童建军还是很想知道李方铭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或者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李英显然也兴趣浓厚。 “这家伙眼下就在常春,不如我们直接去找他对质。” 童建军还有些疑虑:“要不要先回盛京请示老首长?” “打个电话就行了。” 童建军也就是个县级市的小警察,面对省局级干部当然会有所顾虑。 李英不同,他是总参的人。 不说有尚方宝剑吧,部级以下的干部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打了电话,老首长说:“既然你们已经掌握这么多证据了,就可以拿到明面上了,放手去干吧。” 童建军和李英坐着飞机直飞常春。 下了飞机后又换了几趟车,等来到汇款单上的乡镇时已经是晚上了。 两人休息一晚,一大早就来到邮电所。 乡镇的邮电所很小,只有五六个人,都是身兼数职。 所长是个女的,汇款业务也是她管的。 李英亮明身份,所长毕恭毕敬:“首都来的啊!” 童建军说:“有一个叫李满贵的人,经常有” “我知道!我知道!” 童建军还没说完,所长就嚷嚷开了。 “他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首都给他寄来的钱,在我们镇上,他可是大名鼎鼎啊。可惜”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子前几天被人砍死了。” “啊?谁干的?破案没有?” “他的亲外孙” “我天!” 童建军和李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唉,都是钱闹的!” 不用问,老爷子每个月都能收到几十块钱,他身边的亲人都跟着吃香嘴了。 隔辈儿亲隔辈儿亲,他肯定会百般宠爱亲外孙。 一时没能把钱顶上,这亲外孙就比街上的地痞流氓还豪横,直接动手行凶了。 真应了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 你说你李方铭,你没事儿给人老爷子寄钱干什么?害得人骨肉相残。 两人又来到没多远的镇派出所。 也是个很小的地方。 亮明身份,所长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案子惊动这么多领导干部” “还有谁?” “就是前几天从首都来的” “五六十岁,中等身材,对吧?” “是啊,花白头发。” “他现在在哪里?” “咱哪敢问啊” “那住在哪里知道不?” “应该住在人武部吧。” 两人刚一转身,童建军忍不住又问:“那个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个兔崽子被关起来了,估计过段时间就该判了吧?你们说,会不会判他死刑?这家伙太可恨了,平时就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的。” “嗯,法律自会公正判决。” 童建军和李英来到人武部,李方铭刚好出去了,说是到公墓去了。 “不应该啊?” 李英诧异。 “老爷子刚去世怎么可能下葬呢?” “再说普通老百姓哪有进公墓的。” 这会儿墓葬还没商业化,农村人去世一般都随随便便埋了。 顶多谁家条件好,把坟包修得好一点。 所谓公墓并不是公共墓地,而是公家的墓地。 一般都是给领导干部用的。 往那边走着的时候,童建军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是去看老爷子。” “那是去看谁?” “他自己。” “啊?什么意思?” 公墓很小,刚一进门就看到李方铭了。 他是个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的男子。 正盘腿坐在一个坟包前念叨着什么。 坟包前的地上摆着猪头肉、茅台酒等东西。 李英看一眼墓碑,顿时大吃一惊。 墓碑上赫然写着:战友李方铭之墓。 “你到底是谁?” 李英喝问。 李方铭苦笑一下:“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童建军说:“你冒名顶替是想赎罪吧?” “哈哈哈哈!” 李方铭站起来仰天大笑。 “老实点!” 李英怒喝。 童建军连忙把李英拉开。 李方铭笑着摇头:“哪有什么赎罪啊?是害人呐,害了一代不够,又害了人家三代!哈哈哈哈!” “这不是你的本意,不能全怪你。” “不怪我怪谁?啊?怪谁啊?哈,呵呵,呜呜” 李方铭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变成呜鸣了。 他浑身颤抖着,一绺绺白发在风中摇摆。 1930年,袁英铭出生在一个小商人家庭。 从小他就胆大心细,鬼点子多。 时不时骗小伙伴一点好吃的、骗父母一点小钱。 成年后因为骗老爸的钱,被痛打一顿。 一气之下,他就出去行骗天下,决心不混出名堂不回家。 结果刚一出门就被抓了壮丁。 但这伙计也挺励志的。 被抓了壮丁他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在哪跌倒就在哪里装睡。 随部队来到天京时,他伪造书,打算冒领一大笔退伍费后溜走。 结果却马失前蹄露馅儿了,被抓起来关进了陆军监狱。 袁英铭正打算继续在哪跌倒就在哪里装睡时,却被解放军解救出来,从此就改换阵营,继续东苟西苟,在这过程中和战友李方铭结下深厚的友谊。 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袁英铭为了脱身,欺骗李方铭和其他战友,结果却造成李方铭牺牲。 袁英铭深感愧疚,就以李方铭的身份继续苟活。 以造假欺骗的手段获取荣誉、获取更稳定的收入,暗中资助李方铭的父母。 进入农林局,娶妻生子,慢慢混到省局级干部以后,基本工资加各种补助已经很高了,养家的同时又能继续资助李方铭的家人,袁英铭就想安稳下来了。 哪成想却最终害死了李方铭的父亲,也令李方铭的外甥锒铛入狱。 143、遗忘之名 20多年后,袁英铭重操旧业,伪造件来到盛京,打算找军区和政界的人活动,把李方铭老父安葬到公墓里。 结果,这最后一次却被老首长识破了。 不过,此时袁英铭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他更在乎的是愧对牺牲的战友。 童建军拍拍袁英铭的肩膀:“老同志,您放心吧,我们首长会帮老爷子妥善安排的。” “谢谢!” 袁英铭刚一转身,李英又拿起地上的猪头肉和茅台酒:“别再犯错误了!” 是啊,酒啊肉的跟这里放着,就像大衣哥住在农村一样,不仅会给自己也会给别人招来麻烦。 童建国和梁晓声谈妥后,本以为他且得创作一段时间,怎么也得一两个月以后了。 没想到刚过一个星期,梁晓声就打来电话了。 “哥们儿,我已经写好五集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提提意见。” “好快啊!” “哈哈,大纲嘛,一集还不到一万字,另外还有些人物小传,总共没多少字。” “那您辛苦了啊,我这几天就过去。” 实际上,童建国上一次都没跟梁晓声签合同,更没给订金,这次去正好。 童建国创办的蓝都化发展有限公司眼下就跟皮包公司差不多。 眼下没有正式的办公地点、工作人员。 童建国不在的时候都由崔新帮着盯着。 打印合同什么的,也是他帮着忙活。 “你小子真有两下啊,把大作家都搞定了。” “唉,都是知青嘛。” 来到首都,童建国先拿出5000元定金。 “我没写几集,怎么一下给我这么多?” 梁晓声脸红了。 虽然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但他显然没见过这么多钱。 “前几集最关键,多给点也是应该的嘛” “那好吧,我就先” 等童建国拿出合同,梁晓声看都不看就签了。 反正童建国干不出那种既不是雇佣,也不是委托,就强行霸占别人版权的事儿。 签完合同,梁晓声就拿出一大叠信纸。 这信纸一看就是电影厂的,当然是免费的。 这会儿,对于广青年来说,稿纸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就像打印快递费一样。 每天忙得吭哧瘪肚的,最后发现自己连快递打印费都没赚回来。 好在梁晓声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力透纸背,看起来并不费事。 童建国仔细研读的时候,梁晓声不好意思在一旁看,就一会儿烧水一会儿端茶的。 童建国看得很快,基本是一目两三行。 碰到有些费解的桥段也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 因为童建国感觉这位大作家自尊心强,也比较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 要是伤自尊了,就不好沟通了。 就像女人刚生孩子,你看着孩子,一个不经意的表情都有可能伤害到她。 好不容易看完了,童建国点点头,神情夸张地拍一下大腿:“哇!大作家就是不一样啊!” “哪有” “真正写出了我们知青的那种感觉!” “嘿嘿,我觉得还不太够” “嗯,不错了,或许我们还可以补充点东西。我们知青点也有很多有趣、生动的事。” “对,对,你说说你们知青点。” “当然,咱们电视剧的背景是北大荒。我们在草原上发生的事不一定适合” “嗯,也不一定。” “我们刚到知青点那会儿,开荒的时候发现一个狼窝。王胖子他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就把狼崽子烧了吃了。” “这种事我们那里也发生过。” “后来母狼回来了,一看这情形就急眼了,我们坐着拖拉机跑了,母狼就在后面追着不过,这好像不太好拍啊。” “是啊,影像还原有困难。不过,可以用狗子来冒充嘛。” “这个好说。还有,老百姓描述北大荒有个说法,叫棒打狍子、瓢舀鱼” “野鸡飞到锅灶里。” “是有这么厉害吗?” “夸张确实夸张了点,但北大荒确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我们刚到北大荒的时候,地里的黑土都有一两米厚,用手都能攥出油来。灾荒年的时候,很多齐鲁人逃荒到北大荒,光是捡地里的粮食作物,都能吃的白白胖胖。67年我们到的时候,很多齐鲁人回老家去了。当地人就把他们留下的房子拆的千疮百孔。我们就在这些破房子基础上建起了青年点儿。” “好!这些细节多有意思。虽然说剧本不用描写景物、环境。但您尽管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制片主任巴不得你多写点,他们选景、置景也有个参照。” “好的,不过您放心,哪怕有描述的成分,我还是以干货为主,起码能撑起一集半的戏份。” “别,别写那么多。” “得多点,咱得给导演、演员再创作的空间。” “也对啊。” “还有个事儿。” “您说。” “名字我还没起呢。” “对啊,你有什么好名字?” “一直没想好。我本来想起今夜有暴风雪,本身很多人物用的都是这里的。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 “今夜有暴风雪像电影的名字。” “没错,它没有时间跨度。”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呢?” “知名度不行,再说当一个电视剧的名字是不是太艺了点?” 两个人皱着眉头想了会儿。 童建国一拍脑门儿:“干脆就叫北大荒!” “行倒是行,不过你不是还打算拍他们回城后的事吗?” “也对啊,续集要是换了名字了,观众就流失了。干脆,就叫知青!” “嗯,先用这个名字。” 梁晓声这边很积极热情,估计再有三四个星期就能把全部30集大纲拿出来了。 童建国这边眼下就得抓紧时间寻找剧本编剧了。 这事儿,童建国是委托公司的学顾问蒋子龙来抓的。 童建国离开梁晓声家往蒋子龙那里打电话时,他正好刚找到两位写手。 “这两位小哥都是有作品的,正好您过来看看。” 童建国开着车子紧赶慢赶,总算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赶到蒋子龙家了。 屋里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大眼睛,一个是小眼睛。 蒋子龙指着大眼睛说:“这小兄弟叫王朔,虽然知名度还不算高” “王朔?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144、纸里包着火 蒋子龙介绍说:“小王去年在当代发表了一篇,名字叫做空中小姐,反响很强烈啊!” “哦,想起来了,朔爷笔精湛啊!” 王朔微微脸红:“哪里,哪里。” “这位看着也有点眼熟。” 童建国看向旁边那个伙计。 这伙计长着一对小眼睛,连王朔的一半大小都没有,但也精光四射。 “这是小马,马未都。以前也写过,眼下在青年学当编辑。” “哦,幸会!幸会!可你有公职,能到咱们这里来写剧本吗?” “没问题,我可以请两三个月的假。” “嗯,那就行。” 蒋子龙又指着王朔说:“小王是个体户,他有的是时间。” “个体户?卖啥的?” 王朔红着脸,有些尴尬。 “当然是卖字儿的了,他是个体户作家。” “那就是专业作家嘛,怎么也比后世那帮死扑街的强。” 王朔有些腼腆地笑了。 这伙计像个小受。 你要是打量他的话,他还有点害羞。 你要是不看他的话,他就偷看你几眼。 在这个年代里,他敢于辞掉公职当专业作家也算是够有勇气的。 这会儿稿费也就千字20元吧,他一个月能发表万八千字都够呛。 生活状况比一般上班族好不到哪去。 不过,童建国没打算帮他。 “小王字功底很不错啊!” “是啊,”马未都在一旁帮腔,“王朔有生活阅历,看得书也多。” 童建国点点头:“小王擅长写对话,这倒是跟电视剧剧本挺吻合的。” “是啊,”蒋子龙在一旁说,“他的对话非常生活化。” “还行”王朔难掩得意。 “不过,小王笔下的人物有点千人一面啊” 王朔微微脸红。 “别误会啊,我说的是对话上。小王笔下的人物几乎个个都能言善辩,叨逼叨叨逼叨的,一说就是一堆。” “有点水” 蒋子龙也有些尴尬。 “而且地域特征太鲜明了也不好。咱们的电视剧讲的是下乡知青的故事,以东北人为主,偶尔可以有一两个京油子卫嘴子,但不能都这样啊。” “其实我也是” 王朔红着脸似乎想争辩几句。 蒋子龙说:“其实小王老家也是辽省的。” “嗯,下次吧。” 童建国拍拍王朔肩膀。 王朔有些愠怒:“那就算了。” “对,对,下次有机会吧。” 蒋子龙把王朔送到楼下。 其实,童建国不用王朔,并不是因为他的对话功底有问题。 他的字功底在那里摆着,对话不可能太差。 主要因为童建国找的编剧其实类似于枪手。 在梁晓声打好的故事框架内,往里添肉,顺便也发挥一下创作能力。 关到一个小黑屋里,反复修改,少不了折腾。 王朔这种敏感又骄傲的人,你把他使唤来使唤去,保不齐就会撂挑子。 也就马未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学青年,本身又比较圆滑,才禁得起折腾。 童建国跟马未都说了说待遇。 梁晓声一集才500元。 马未都这种,童建国只能给他一集200元。 马未都高兴的不得了:“谢谢!谢谢!” 这比轻松多了,一个星期写两集都属于手残。 “别客气,过两三个星期就该集中创作了,你做好准备啊。” “没问题。” 马未都离开后,蒋子龙说:“我还有几个伙计,这几天就叫过来看看。” “嗯,别找有名气的,发没发表过作品没关系,只要会写就行。” “好的。” 编剧这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剧组其它的事情,童建国也得开始张罗了。 眼下拍电视剧成本高,除了没有广告运营外,拍摄制作周期过长也是个主要原因。 一部二三十集的电视连续剧拍上两三年稀松平常。 整的比美剧还讲究。 再说,这会儿的人没学会齐头并进的工作方法。 离开天京后,童建国直接到盛京来找丁导。 听童建国说要找他导演电视连续剧,他都有些懵了:“啥?我能导电视剧吗?” “怎么不能啊,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得了。” “哈哈!” “推拉摇移有厂工忙活,影调和构图有摄影师掌握,你说你有什么需要操心的?” “我只需要喊预备开始。” “跟你开玩笑的。咱俩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广告导的杠杠的,电视剧有啥导不了的?” “可是” “放心吧,电视剧是编剧的艺术,只要剧本过关,你这边不用太操心。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拍摄进度。” “是啊,拍摄周期太长的话,开销就大了。” “你那位师弟跟过香港导演是吧?” “是啊,上次咱们不是去探班了吗?跟的李翰祥。” “这会儿他忙什么?” “在香港呢,过几天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你让他留好档期。” “嗯,一定得把他弄来,香港那帮人拍电影的效率高,咱们可以好好学学。” 除了编剧导演,其它杂七杂八的事儿也不少。 像布景、灯光、服装、道具等等。 这就交给崔新张罗了。 这部知青本来就是跟蓝城电视台合拍的,他们当然得出更多的力了。 在外面张罗完了,童建国风尘仆仆往家赶,一想到小家伙们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他就激动不已。 可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哭声。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宝贝儿了?” 童建国推门进来,正看到花花梨花带雨,哭得那个伤心。 赵君搂着她哄劝着。 其他三个哥哥姐姐也一会儿亲亲她,一会儿抱抱她的。 “肿么了?” 童建国刚凑过来,花花就扑进他怀里抽抽搭搭:“我,我,他们说我是道儿上捡回来的。” “谁,谁说的?” 童建国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跟赵君使眼色。 花花是去年从盛京领回来的。 虽然她年龄很小,记忆力没发育好。 但她应该知道自己是从外地领回来的,她本来有一个妈妈。 问题是,在她尚未发育完善的大脑里,她觉得这是正常现象,别的孩子也都跟她一样。 关于两个女儿领养的事儿,童建国和赵君也有很大分歧。 童建国根据他所掌握的儿童心理学,认为领养的孩子要么在五六岁以前、要么在18岁左右,就应该告诉他身世了。 145、天使 在领养孩子方面,当下大多数人是能瞒就瞒、能拖就拖。 身为21世纪人,童建国不能这么干。 他们这是很自私、很不人道、很短视的做法。 赵君也不赞同。 她觉得至少应该在两个女儿结婚时告诉她们真相。 “可那么晚才告诉,两个小家伙肯定会埋怨咱们。” “咱们把她们视若己出,她们心里应该清楚,就算有短暂的埋怨,过段时间还是能理解的。” “关键还有个问题,她们要是总也不结婚呢?” “乌鸦嘴!她们还能像我一样,老大不小不结婚,最后让你捡了便宜。” “哈哈!我就是觉得以后社会发展了,人们结婚会越来越晚。” “哼,那就等30岁告诉她们。” “那不让人误会啊。” “误会啥?” “以为你要赶人家走!告诉你啊,你是领养的,你再不结婚就那啥” “去,就你会想象。” 这一二年来,夫妻俩反复探讨,最后赵君勉强同意等两个闺女满18周岁时就告诉她们身世。 可这些年难免让孩子起疑心。 童建国这大家口在全市太有名了。 在国策当道的当下,一看就不是正常生育的。 再说团团从医院包养,起码有几十号人知道这事儿。 花花从盛京领回来更是尽人皆知。 想要刻意隐瞒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不,眼下就火烧眉毛了。 童建国连每周一次爱做的事都抛到脑后了,彻夜跟赵君商量两个闺女的事。 “干脆,趁这次机会就跟两个小家伙说了吧。” “疯了你!这么小,她们哪承受的住?” “越小承受力越好!对她们来说就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呗。她们眼下本来就与众不同,早就适应了,再增添一个与众不同,又有什么关系?” 团团有残缺的鼻子,花花有洋娃娃的面孔,这些都算是与众不同了。 在童建国和赵君的教育下,她们都欣然接受了。 再增加一个更厉害的与众不同呢? 看这话怎么说了。 “放心吧,凭我这巧舌如簧,保管让小家伙们欢呼雀跃。” “哼,你要是整砸了再说。” “不会的啦。对了,还有件事儿。” “什么事儿?” “你忘了?每周一次那个啥” “哼!就忘不了你那点事儿。天都快亮了,白天还要上班呢。” “好吧” 第二天傍晚,吃完饭后,四个小家伙忙不迭地收拾桌子。 从小到大,童建国给小家伙肉蛋奶供应的充足,四个孩子的个子都超过同龄人。 老大安南快有一米三了,老二童筝只比安南小10个月,个子却矮了将近一个头,赵君说他这是精神头太足了,压的。 不过,童筝的个头儿也超过平均线了。 剩下两个闺女也比大多数孩子个头儿高。 老三团团比童筝小四五个月,个子却差不了太多。 老四花花又比团团小六七个月,也有一米多了。 可四个小家伙除了安南外,都是脑袋刚过桌子的水平。 收拾桌子还得翘脚,在水槽里洗碗都得踩椅子。 看着四个小家伙忙碌着,童建国心疼的不行。 可自己定下的规矩哭着也要执行。 “麻麻,这个剩菜放到哪里?” “放到冰箱里,来,妈妈放。” “麻麻,还有这个!” “嗯,那个坏掉了,不能留,来给妈妈。” “我来,我会!我倒到垃圾桶里。” 妈呀!老子是不是上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老天爷送来这么可爱的四个小天使。 桌子收拾干净了,碗筷也洗好了,童建国招呼四个小家伙:“来宝贝儿们,粑粑麻麻跟你们说点事儿。” 四个小家伙规规矩矩地坐到桌子前了。 “啊,那个” 童建国还有些紧张。 一抬头就看到赵君鼓励的眼神了。 “那个,昨天花花不是问粑粑麻麻,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嘿嘿”花花不好意思地抱着脸。 小孩子嘛,再不愉快的事儿,睡一觉就忘掉了。 “嗯,其实啊,你们跟其他小孩子都一样。” “对啊,对啊,我跟他们都一样!” “你们都是从天上来的!” 赵君在一旁听着吓了一跳。 昨晚,童建国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会用巧妙的办法向两个女儿解释身世,但她没想到童建国会这么信口胡诌。 问题这事儿不好圆啊! 果不其然,安南和童筝瞪着眼睛追问:“天上是哪里?” “天上嘛,这个,其实粑粑也不知道。” “粑粑麻麻也是从天上来的吗?” “是啊,可来了以后就回不去了,所以粑粑麻麻也不知道。” “可小朋友说我是道儿上捡的” 花花撅起嘴,又想起昨天的不愉快了。 童筝也反应过来:“粑粑,是不是我们都是道儿上捡回来的啊?” “这个,别他们胡说!你们从天上下来那会儿还很小很小。先是落到麻麻肚子里,再从麻麻肚子里生出来的。” 安南毕竟要大一些,这会儿也想起什么了:“对了,我们顾老师的小宝宝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那会儿她肚子这么大!” “我好像也记得” 童筝挠着脑袋。 “那我们也一定是从麻麻肚子里出来的!” 团团说着扑进赵君怀里,把小脸贴到赵君肚子上。 “麻麻,我要是再回去呢?” 赵君有些尴尬:“傻瓜,你那会儿那么点儿,现在都这么大了” 童筝在一旁拍手大笑:“哈哈!笨蛋!大笨蛋!” “不许这么说妹妹。” 花花却皱着小眉头:“可我怎么记得” 花花去年才从盛京领回来。 虽然她脑子没发育好,但怎么也记得去年的事儿。 甚至能想起来一点她和她妈妈瑞秋的生活经历。 “嗯,虽然每个孩子都是从麻麻肚子里生出来的,但不是每个孩子都只有一个麻麻。” “麻麻还有好几个吗?” 团团一脸的不解。 花花想起更多的事了:“对啊,我记得我还有个麻麻,我还有个麻麻!我想那个麻麻了!” 花花说着哭了,赵君连忙把她搂到怀里,一边哄劝着一边朝童建国使眼色。 似乎让他想办法圆回来。 童建国把团团搂到怀里:“团团你跟花花一样也有两个麻麻。” “太好了!我也有两个麻麻!” 146、专家不总是错的 童建国答应赵君的事儿还真做到了。 两个闺女欢欣雀跃:“我们有两个麻麻!我们有两个麻麻!” 安南和童筝却愁了:“我们只有一个麻麻。” 不过,童筝很快发现了端倪:“她们不是从麻麻肚子里出来的!” 童建国点头:“所以,她们有两个麻麻” 花花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毕竟有点瑞秋妈妈的记忆。 团团就不一样了,她从出生就在这个家里。 现在突然发现自己跟哥哥不一样了,不由得有些懵了,“哇”地哭了,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嚷嚷着。 “我不要麻麻!我是麻麻生的。” 安南也急了,搂着妹妹:“我是麻麻生的,团团也是麻麻生的。” 童建国疼爱地摸摸安南的脑袋:“是不是麻麻生的有什么关系呢?就像你们坐车回家来,坐的是粑粑的车,或者叔叔的车,不都一样吗?不都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吗?” 几个小家伙都似懂非懂。 连赵君都有点被童建国绕晕了。 不过隐约觉得童建国说得有点道理。 花花眼含热泪说:“是不是那个麻麻不要我们了?我们才跟了麻麻了?” “生你们的麻麻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们没法照顾你们,只好让麻麻来照顾你们。” “我好想麻麻” “我也” 团团这就属于起哄。 她一出生就在这个家里,哪有一点她亲生妈妈的概念。 “那个麻麻还会来看我吗?” 花花继续问。 “等你将来长大了,可以去看她。” “好啊,好啊。” 童建国和赵君对望一眼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专家诚不欺我啊! 领养这事儿确实应该趁孩子刚懂事的时候告诉他。 或者就等他们走向社会的时候和盘托出。 但大多数时候,在这之前都会暴露。 尤其蓝城这种小城市,或者像童建国这种大家口。 与其让他们被闲言碎语困扰,不如早点告诉他们。 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容易容纳异己。 就像团团的鼻子一样,刚上幼儿园还被小伙伴围观一番,等过了些日子,孩子们就不觉得奇怪了,甚至有点羡慕。 到了小学中学就不一样了。 那时,孩子们已经被成人社会污染了,把跟自己不一样的人当怪物看待。 所以,在这之前就让团团和花花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人,早早培养她们强大的心智,到了小学中学时就能应付自如了。 童建国记得上一世有个姓张的大导演,找了个17岁少女金室培欲,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 要不是后来有好心人把他的光荣历史捅出去了,他都不一定会给那女的名分。 最可怜的是三个小孩儿。 虽然身为大导演的儿女,家境优渥。 可一个个小眼神都怯怯的,普遍缺少孩子特有的那种灿烂、不羁的笑容。 身上那股土的掉渣儿的气质连偏远山区的老农民的儿女都不如。 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他们心灵受伤害了。 在学校很可能饱受欺凌。 这东西还真跟钱没关系。 林允、杨超越都是穷人家孩子,哪怕是离异家庭,她们得到的也是父母给予的相对饱满的爱。 所以,她们的眼神并不怯,笑容也没心没肺。 童建国尤其值得庆幸的是,同时领养了两个孩子。 这要是一个还真不好交待。 两个嘛,互相作伴、互相扶持,面对闲言碎语也会变得无比强大。 梁晓声用了一个星期创作了5集剧本。 童建国以为他剩下的25集怎么还得四五个星期。 没想到三个星期后,他就把剩下25集完成了,还特地找人用打印机打出来。 看着梁晓声憔悴的面容,童建国直摇头:“兄弟!你不用这么拼!” “呵呵!我就想趁这个热乎劲儿。其实还好,一天就一万多字。” “那也够快的了” “不过,你别担心,我都核对过了,应该没有错别字。”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休息。” “嗯,休息几天,我就开始整理成书了。” “成书别着急。” “嗯,不急,要字斟句酌,要有一点意境。” “这我知道。我的意思,你的这部最好在电视剧播放以后发行,趁着热度,你的书就可以卖的更好。” “对!有道理!” “还有件事,你以后出书都要求跟出版社抽版税。” “版税是啥?” “比如你一本书卖10块钱,你让出版社给你5毛版税。” “要是他卖100万本,我就能拿50万?” “那当然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这有啥奇怪的,外国作家都是这么干的。” “也对啊,蒋子龙跟外国作家交流过,他好像提过这事儿。” 其实,童建国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儿。 既然写书可以抽版税,写电视剧该不该也给人家也抽点。 但童建国倒也没在乎。 事先他都说好了电视剧拍完后卖的好、广告收益好的话,会给广大创作者分红的。 只是电视剧没法像图书算的那么精确,用百分比去硬卡。 而且,梁晓声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也信任童建国,知道童建国不会亏待他。 “对了,既然你大纲都写完了,剩下的也给你结了。” 童建国从包里拿出一万元。 10元的大团结一共十沓,数都不用数。 梁晓声拿来大包,小心翼翼叠放进去。 一边叠放着钱,梁晓声一边难掩喜色:“来年真可以在方庄买大房子了,到时候就把我哥接来看病。” “到哪看病?” “安定医院。” “啊?你哥是” “我哥是精神病患者,已经好多年了,平时我父母照顾的。” “他怎么得的病?” “就是攻武卫那些年,他受到惊吓了。本来好了一点。后来我下乡的时候,他又受刺激了,就再也好不了了,唉” “还有这段经历?观众应该会感兴趣,你把它写进剧本里了吗?” “当然写了。” “好!电视剧就应该讲述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从梁晓声这里离开后,童建国来到段永平这里,用金川公司的电脑打印了五套故事大纲。 其实,蓝都化发展公司最应该配备的就是电脑、打印机这些办公设备。 因为以后这些东西且得用起来了。 147、风水轮流转 苍天饶过谁 其实,早在83年的时候童建国就见过电脑了,可直到现在,他名下的两个集团、几个公司都还没用上。 一是需求性不是很迫切。 眼下,也就银行之类需要处理海量数据的单位才对电脑有迫切需求。 二是童建国打心底看不上这会儿的电脑。 这会儿最好的pc电脑是用英特尔芯片80286。 也就是传说中的286。 慢的要死、储存量极低不说,用的还是dos系统。 但你要跟当下的各种办公设施比起来的话,电脑还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比如,梁晓声写的这个30万字的剧本大纲,手写的话,那也是将近一尺厚的一摞啊。 拎在手里也好几斤。 可你要打进电脑里,用名片盒大小的一个软盘就全装下了。 再连上打印机,你想打印多少份就打印多少份。 还有各个公司的财务处理。 童建国每次看高岩她们盘账都头疼。 一堆一堆的各种票据、凭证、账本。 随便少一张就对不上了。 就得一通忙活,啥都耽误了。 要是弄台电脑,这些事儿就容易多了。 而且,这一两年电脑已经便宜些了。 286刚上市那会儿,国内买一台要两万多,眼下一万多就能拿下来。 来到金川公司打印好五套剧本大纲后,正好张旋龙过来打招呼。 “童大哥来了?” “是啊,小龙,我正打算跟你说点事儿。” “嗯,您说。” “帮我买10台电脑10台打印机。” “打印机咱中关村就能买到。电脑咱买散件儿自己攒。” “能行吗?” “没问题,挺简单的。” 回到金川公司,童建国也顺便来看看薛宝宏的傻儿子薛明伟。 他也没惊动其他人,就在旁边偷偷观察。 薛明伟在打扫卫生,看起来挺卖力,也干得挺快乐。 “他憨头憨脑,老娘们儿们都挺喜欢他。” 段永平说。 “他那个对象呢?处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人老实心眼儿好使,也挺勤快。我们给他对象安排了一个打杂的岗位,她干的不错。” “嗯,挺好,两个人都有点残疾,能互相理解、互相照顾。” 离开金川公司,童建国就奔天京来了。 这会儿,蒋子龙已经找好了三个编剧。 除了马未都外,剩下两个都是从天京当地找来的。 “既然编剧都找好了,这几天就开干吧。” 童建国把一份大纲递给蒋子龙。 “哇,梁晓声老弟手头挺快!” 拿到大纲,蒋子龙就把三个伙计召集起来,找了家中档的宾馆,包了一个房间就开干了。 童建国又来到盛京,把剩下的四套大纲,给了丁导两套。 “正好,樊军刚从香港回来了!” 丁导说。 “好!叫他来聊聊。” 樊军就是丁导的那个师弟,童建国上次去探班火龙时见过他。 丁导把他叫过来了,两人人手一本剧本埋头翻看了一会儿。 樊军直点头:“不愧是大作家,虽然是大纲,写的也很详实。尤其这些对环境、对外景、对服装、对演员形象的描述,能帮我们大忙呢。” 丁导却有不同的想法:“外景、服装、演员外貌这些都是为剧情服务的,咱们也不能被这些缚住手脚。” 童建国说:“丁导说得也有道理,你们这几天就开始动作吧,选景置景应该很麻烦。” “是啊,”丁导点头,“城里的戏还好说,咱们就在哈尔宾拍。大头戏在青年点儿,还有田地、树林啥的” “那咱们是不是得到北大荒去拍啊?” 童建国问。 樊军摇头:“应该不用,咱盛京冬天的时候雪也挺大的。青年点儿应该也不难找。解散这才几年呐,好些都没拆呢。” “嗯,就交给你们了。你们按照大纲来吧。” “演员的事儿童总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能有什么张丰毅、张铁林、谢园他们哥仨儿你们问问,要是有档期就叫过来。” “张丰毅现在是大腕儿,牛皮哄哄的。” “跟谁牛皮?你提我的名字,看他敢牛皮?” “呵呵,好吧。” “张铁林是谁啊?” 樊军一时想不起来。 丁导叹口气:“说起来铁林老弟也算是电视剧的元老了。” “啊?他拍过什么?” “国内最早的电视剧有一个青年” “我草!”樊军忍不住爆粗口了,“那还真早啊,79年的电视剧。” “青春啊!青春!” 三个老青年忍不住哼唱起来。 三个人中,丁导年龄最大,已经年近40了。 童建国第二大也三十六七岁了。 樊军也是三十多了。 大家都已青春不再,可每每回想当年的岁月还是感慨万千。 感慨了好一会儿,丁导挥挥手:“好了!好了!快成伤痕学了!” “其实这些倒好说。”樊军看着大纲说,“就是大光头这个角色不好找啊。” “光头有啥不好找的?随便弄个人剃光头就可以了嘛。”童建国有些诧异。 丁导低头看了看,也点点头:“是啊,他这里大光头戏还不少一般演员都不爱剃光头。” “啥愿不愿意,演员就得为艺术献身。” 这会儿的演员其实并不娇气,剃光头这种事应该不难。 “献身没问题,关键一般人剃光头都不好看,演不出这个角色的匪气、霸气。” “也对啊” 童建国挠着下巴颏想着,突然就想起来了。 “申军谊!申军谊就是大光头啊!” “哪个申军谊?” “好像是通缉令里的吧。” “哦,想起来了,他不是有头发的吗?” “会留光头的!他留光头最合适了。” 丁导眯缝着眼睛想象了一下,点点头:“嗯,申军谊五官深邃,头型饱满,留光头应该有那股劲儿。” “好,这几天我就跟他联络一下。” “不好联络吧。” “怎么了?” “听说他是个体户。” “没事儿,他不首都人吗?找人打听打听。” “其他的角色” 童建国想了想:“朱时茂、丛珊也都问问,能来最好。” “嗯,他们俩观众缘不错。” “对了,还有姜黎黎,就是红牡丹那个。” “知道,我也挺喜欢她。” “要是能找几个港台的演员也不错,比如像梁家辉那种。” 樊军却摇头:“我也喜欢梁家辉,可香港演员价格太高,又没什么观众缘。” 风水轮流转。 眼下的港台演员们绝对想不到,当年他们演一具尸体都能拿到国内一线演员10倍的酬劳,若干年大陆小鲜肉扣扣图就能秒杀他们tvb老干部。 148、黑色星期天 回到蓝城,童建国把剩下的两本剧本大纲给了崔新一本。 崔新就用这个大纲四下张罗向各个电视台提前卖剧。 这会儿的剧根本不愁卖。 全国除了30个省台,还有数百个市台,而且没有卫星电视。 一般城市只能收到三个台。 中央台、省台和市台。 就这样,光是黄金时段的电视剧都不够看的,还经常把老剧拿来播一播。 光靠卖剧肯定不行,能赚回本钱就不错了。 还得想办法弄些贴片儿广告。 这样一来,其它各个电视台也有积极性。 比如到齐鲁台播放的时候,他们自己贴上的广告,童建国就跟他们二八分成。 这事儿得专门委托一个人来领导经营。 红星集团初创时,童建国手下有三大得力女将。 老同学苟爱华、老妹儿童建波、小不点儿牛金花。 如今,牛金花在白沟分厂,苟爱华挺进华东市场。 就剩童建波还在东三省坚守。 这主要是为了照顾童建波。 童建国总不能让自己老妹儿为了工作抛家舍业的。 不过,眼下这个重担就不能再照顾老妹儿了,得她亲自来承担了。 童建波还挺乐意的:“好啊!我最喜欢电影明星了。” “这跟电影明星有啥关系,你就是拉广告的。” “嘿嘿,那也不错。” 其实,这一次的广告没什么难度。 因为童建国的红星箱包、童建义的益新饲料都会加入进来。 当然,先得紧着外面的厂家。 把最好的时间段让给他们。 “我知道有家北大荒酒业,我想办法把它拉过来。” “好!这个好,如果它条件不允许,咱们可以给它优惠点。” “嗯,我再看看。” 蓝川新能源去年成立以后,经过将近一年的建设、运营,眼下已经具备基本的生产、输送能力了。 “建国,市里问咱们能不能五一前正式输送燃气?” “你觉得行吗?” “工程师都觉得没问题。” “那就干!到时候举办个仪式,邀请领导来,再把电视台叫来。” 大勇他们商议一番,把日子定在4月30日。 还特地制定了一套流程和仪式。 4月30日这天,在蓝城电视台的摄像机前,童建国和卫主任一人拿着把剪刀在彩带前比划着。 在摄影师的手势中,还得不停地找角度、找机位,然后咔嚓一下。 接下来,一行人昂首挺胸走进车间。 大勇指着一个开关说:“卫主任!您按下这个开关,咱们市就开始输送燃气了!” 就仿佛按下炸弹的开关,卫主任还有些忐忑:“这,能行吗?” “没问题!” 电视台的主持人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对着摄像机介绍:“市民朋友们,见证历史的时刻到了!从此以后咱们市将进入管道燃气的新时代了!” “这个” 卫主任还有些胆怯,看一看童建国:“要不咱俩一起吧?” “好吧。” 两人一起按下了开关。 “好!开始送气了!” 现场响起一片欢呼。 大勇又引导大家走进办公室。 一边走一边介绍。 “咱们这燃气是低压输送的,每秒6米。” “那可够快的,一分钟360米,10分钟3600米。” 第一个输送的居民区是人民路的市政府各个局机关的家属楼。 燃气公司离那里的距离只有3公里左右。 一行人溜溜达达到了办公室,又随便聊了几句。 大勇抓起电话打到一户居民家里。 “陈局?怎么样?” “哎呀!太好了!这火老有劲儿了!” 卫主任在一旁瞪圆了眼睛:“是二轻局的老陈吗?” 大勇点点头。 “免提!” 大勇按下免提键。 “老陈!是我!” “哎呀!卫主任!” 卫主任这会儿熟练多了,一边用眼角余光看一看摄像机,一边清清嗓子:“嗯,老陈啊!有什么感想尽管说!” 对面反应也挺快:“首先,我要感谢领导!感谢政府” 我去!怪不得人家能当领导干部,这他酿的都是人才啊! 童建国在一旁暗自感叹。 晚上回到家里,观看本市新闻时,赵君还直埋怨:“你说你,你们兄妹俩开的燃气公司不先照顾自己,让咱们小区先通气。” “不要瞎说嘛,这是市政府主导的公司,咱们只是入股合资而已。” “哼,再怎么你都是大头。” “政府局机关楼离燃气公司近一些,再说人是新楼,管线直接就铺进去了。” “那咱们来年搬家的那个老干部楼怎么样,到时候能上气不?” “当然能了,跟咱眼下这个小区一块儿上。” 故事大纲分发下去以后,各个部门都开始齐头并进忙碌起来。 丁导他们那边既要到处选景、置景,还得寻找合适的演员。 忙活了两三个星期,丁导兴奋地打来电话:“外景找到了,青年点儿、树林、沼泽地剧本里描述的场景基本都有。” 樊军也说:“演员也找到了几个。你介绍的那三个伙计,除了张丰毅稍微有点忙,谢园和张铁林都有档期。” “张丰毅忙是吧?那就让他演刚开始就死掉的那个。” “被狼咬死的那个摩尔人是吧?” “是啊,刚演几集就让他领便当。” “哈哈!好吧。” “剩下的还有谁?” “申军谊也联络上了,他眼下在戏上,下来了就可以进咱们组了。就是女演员稍微难找点” “姜黎黎能行吗?” “姜黎黎倒愿意。只不过她年龄稍大点,就她一个行,就当老大姐呗。其他的还是得找年轻的。” “林芳兵不是演过今夜有暴风雪吗?” “对,对,想起来了,她是六零后。” “还有严晓频、王姬都挺年轻” “哎呀,童大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我先拿笔记一记。” “反正你现在不是在首都吗?首都演艺单位多的是,你随便跑一跑。” “嗯,等过了这两天风头我就再出去跑一跑。” “风头?啥风头啊?” “你还不知道啊?球输了,首都的球迷不让呛,到处闹事。碰到老外港怂上去就是一顿揍。” “我去” 5月19日,世界杯出线权比赛,国足在首都迎战香港队。只要打平了,就能出线。 结果,国足开创了一个历史奇迹,竟然在家门口输给了香港队。 首都的球迷彻底怒了。 他们这会儿可不光会国骂,还会国术呢。 毕竟是那些年代过来的人,武德都很充沛。 这要是闹起来也够尿一壶的。 放下电话,童建国突然想起张旋龙了。 张旋龙是个地道的港怂,一见面就是“靓仔”、“靓女”地乱喊。 一听就能听出丫是港怂。 可别贸然上街,让人给揍了。 童建国赶紧给张旋龙打去电话。 149、同工同酬 张旋龙一听笑了:“哈哈,知道的啦,谢谢童大哥关心。” “嗯,注意点就好。” “你要的电脑和打印机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哪天我找车给你送过去吧。” “不用,哪天我过去的时候顺便捎回来。” 蒋子龙拿到剧本大纲后,召集马未都他们三个小伙伴集中创作。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写出了10集。 要跟后世比,这并不算快。 可人家是拿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写的。 而且,速度也不能太快了。 蒋子龙还得在一旁审阅,不时调整剧情节奏。 童建国把电脑、打印机拿回来后,先给蒋子龙这边送了一台。 “这倒是不错,可没人会用啊。” “照着说明书慢慢学。” 电脑是张旋龙攒的,他还很贴心地亲自撰写说明书,每个电脑配备一份。 照着说明书开机、关机,使用电脑的各项功能。 不过,打字这事儿让蒋子龙老哥学就有点过分了。 “老哥,你可以雇一个打字员。” “上哪雇啊?现在打字员抢手的狠呐!” “咱们可以找一个麻利的小姑娘,让她照着五笔字型慢慢打,熟能生巧嘛。” “嗯,那倒行。” “一个月给她50块钱。” “应该她给咱们钱才对,在咱这里学手艺了,将来有的是活儿干。” “哈哈,她给咱们写东西,还得倒找钱给咱们。过分了,过分了。” 童建国给丁导他们这里也送了台电脑和打印机。 到时候修改剧本、出演员通告啥的,就省事多了。 这要是有互联网多好啊。 动动手指就在千里之外了。 童建国真是无比怀念那个电脑、互联网、智能手机的年代。 可至少要再等10年哦。 剩下的8台电脑、打印机,童建国分配给各个厂子了,自己又拿回家来一台。 “这下不用担心输在起跑线上了。” 童建国看不上眼的电脑,赵君如获至宝。 “我先玩会儿,来,你教我。” “这电脑哪有你好玩” “去!” 又忙活了一个月,樊军把演员都找齐了,剧本也全部完成了,就开始商议演员合同以及开机时间的事儿。 眼下,国内演艺圈不论大腕还是普通演员,都是按天结算酬劳的。 而且差距很小。 比如,像刘晓庆、潘虹这样的著名演员,一天就3块钱。 电视剧西游记里,孙悟空、猪八戒这些演员因为每天都要大量化妆,每天拿5块钱。 唐僧每天3块钱就有些不乐意了,动不动就闹情绪、罢演。 所以,唐僧换了好几茬。 “干脆!咱们就像港台那样,按集给演员们报酬。” 樊军说。 其实,童建国跟编剧们就是这么结算的。 可演员好像有些不同。 丁导想了想说:“咱们跟港台最大的不同,就是演员同工同酬,不会说谁名气大就多给谁钱。” “那样一来,开销有点大” “这里又涉及到一个问题。同样是一集,主要演员一集可能有100场戏,次要演员一集也就20场戏。主要演员肯定不乐意啊!” 这个年代是够麻烦的。 演员同工同酬貌似挺公平,但又不符合市场规律。 后世那种大明星动辄拿走全剧组一半经费的做法固然不可取。 但主要和次要演员按自身价值获取不同报酬也是合理的。 除了市场号召力,还有个劳动量的问题。 主要演员戏多,劳动量大,当然应该多赚点。 童建国想了想:“按每一场戏结算呢?” “这个工作量好像有点大” “没事儿,咱不有电脑吗?每天出通告,统筹和场记多下点功夫,问题不大。” “嗯,按一场场戏结算也不错,能避免大锅饭,演员们也更有积极性。” “一场戏给他们多少钱合适呢?” “我算算啊,现在基本都是3块钱一天” “国内拍电视剧一拍就是一年,咱们可不能那么算。” “咱们这是市场化的电视剧,肯定得比其它剧给的多。我想想啊” 童建国想了想:“干脆!一场戏给3块钱。” 丁导算了算:“一场戏3块,主要演员一集就能赚300元左右,30集就能赚9000元,这太高了!” 樊军也说:“是啊,眼下的演员们拍一部电视剧能赚2000元就了不得了,还得搭上一年的时间。咱这最多三个月吧。” 丁导也直摇头:“高了太高了。” “咱们就要与众不同嘛,这也是咱们的一个炒作点,这么重大的举措绝对能上头条” 一边说着,童建国就一边沉浸在被报刊杂志汹涌围剿的幻想之中了。 丁导很快打消他的幻想:“建国啊,你想多了。咱剧组不是十个八个演员,算上跑龙套的100个都不止,平均每人拿走2000元,就是20万!” 樊军也说:“就算把剧卖到30个省台也未必能赚回来啊。” “这个赚钱的事你们不用考虑。不过,3块钱一场戏好像是有点多” 童建国是按照编剧的标准来给演员定价格的。 梁晓声光是写大纲,一集都500元。 马未都这样的无名小辈都一集200元。 大明星们演一集赚300元,照理说不算多。 可编剧只有那么几个,演员却是一大堆啊。 “那就两块钱一场戏吧。” “这也不少了” “行!就这么多吧。” 两块钱一场戏确实不少。 最慢的剧组一天也能拍五场戏,那就是10块钱。 而眼下最高的报酬也不过一天5块钱。 樊军把价格告诉给预定的几个演员后,顿时在圈内炸锅了。 好多著名、非著名演员四处托人想要进组。 “童总,周里京想演咱们的戏!他以前演过我们的田野也是北大荒的戏。” 周里京眼下炙手可热,比郭凯敏、唐国强还火。 去年演了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之后,一下就把唐国强演的电影版高山下花环压下去了。 听着樊军兴奋的话语,童建国笑了笑:“名气倒是挺大,看起来也挺酷。” “是啊,是啊,大家都说他有男子气概。” “其实是个面瘫。” “哦,也对。还有陈宝国呢?演过赤橙黄绿青蓝紫。” “太老。” “还有个陈道明,今夜有暴风雪是他演的。” “无名鼠辈。” 150、大体老师 童建国给的价格这么高,演员这边基本不用操心了。 关键是开机时间。 樊军觉得8月开机挺合适。 可这部戏必须有大量雪景,不然你说你是北大荒谁信啊。 以盛京的天气,怎么也得10月底以后才会开始下雪。 整部戏照两三个月拍,八月九月拍完了,难不成中间还得休息一个月? “那就9月吧,九十两个月拍完后,就直接拍冬天雪景了。” “咱盛京有时候11月份也不下雪呢。” “那就整个备选方案。” “我跟常春那边联络一下,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们就转场。” “好!有备无患!” 这会儿拍电视剧虽然钱不好赚,但花钱的地方也不多。 拍摄过程中用的器械、设备,兄弟单位都会免费提供。 还有场地人员什么的。 比如,你想拍一个大量群演的大场面。 相关单位立马就给你拉来一大卡车人,一分钱都不用你出,顶多发一瓶北冰洋汽水儿。 还有场地等景观设施之类的,也没有单位会惦记从中谋利。 而且,80年代有个最大的优势。 拍电视剧基本没什么禁忌。 什么民族的、涉案的、清末民初的、闹鬼的、涉军、涉政之类统统百无禁忌。 荒原古堡731这种有大量血腥镜头的电视剧都能在电视台堂而皇之地播放。 小学生都可以在电影院里看有全果镜头的电影。 你说,还有啥可担心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剧卖的不理想,广告贴片也表现不佳,童建国也不赔啊。 好歹还可以给自己的企业做宣传嘛。 一直以来,蓝城市公安局都没有自己的尸检法医。 以前的案子用的法医也都是市中心医院提供的。 其实算是兼职的,关系在医院,需要时再临时抽调给公安局。 医生没什么积极性,公安局使唤起来也总有诸多不便。 到这年的7月份,这种状况渐渐开始改善了。 “同志们!给大家介绍一下!” 鞠英伦特地把两队刑警叫到一个办公室里。 “这位是未来的法医小车同学,暑假期间到咱们局里实习” “哇,以后咱们也有法医了。” 二臭一边鼓掌一边喊。 迟丽丽打量几眼:“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可不眼熟嘛,人这是回家了。” 鞠英伦说。 童建军在一旁笑了。 车昙大大方方地朝迟丽丽鞠躬:“姐姐好!” 齐羽想起来了:“这是前两年出纳那个案子” “对啊!我想起来了,就是72年出纳被害” 二臭忍不住大声嚷嚷。 迟丽丽直朝他翻白眼,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车昙看起来却神色坦然。 迟丽丽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怪不得一下没认出来呢,个子长高了,人也成熟了,该鼓的鼓,该翘的翘。” “哪有,姐姐还是那么好看。” “唉!看这大腰板,大屁股” “这叫成熟、丰满。” “唉,管它呢,反正现在嫌弃也来不及了。” 迟丽丽一边说着,一边朝齐羽那边撇嘴。 齐羽嘿嘿傻笑。 寒暄几句,鞠英伦说:“正好昨天发生一起车祸,尸体还放在中心医院里,小车可以过去看看。” “好的。” “二臭你也一块儿去。” 二臭面露为难之色:“听说死的挺惨” 二臭平时咋咋呼呼,胆子也不算小,但却怕尸体。 尤其死状可怖那种。 这么多年了,还是见一次吐一次。 鞠英伦和邢立伟都无奈地笑了,看了看童建军:“让建军陪你去吧。” 二臭连连点头:“嗯,有建军在跟前我心里就有底儿了。” “那就抓紧时间吧,这会儿去正好,曲大夫他们还不太忙。” 童建军和二臭一起陪着车昙出来了,朝中心医院过来。 一路走着,童建军一边安慰二臭:“其实,我当初在案发现场冷不丁看见尸体时,也吓了一跳。” 车昙奇怪:“童大哥你在战场上不是见过尸体吗?” “我在战场上确实见过不少尸体,肚破肠流、断肢残躯那种。但高度的,甚至巨人观的却很少见到。” 二臭打了个寒颤:“是啊,那种最吓人了。” 车昙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第一次看见尸体就不害怕,甚至有点兴奋。” 二臭竖起大拇指:“哇!小朋友你是女中豪杰!” 车昙笑着摇摇头:“我们老师说我有反社会人格。” 到了医院,童建国过来找跟局里对接的曲大夫。 “曲大夫,这是到我们局里来实习的小车。” “欢迎!欢迎啊!” 童建国大概说了下情况,曲大夫说:“我这会儿手头有点忙,要不你们自己过去?” “行啊,您忙吧。” 曲大夫把钥匙拿给童建国了。 三个人一起向尸检房走来。 刚进屋里,二臭就打了个寒颤。 其实,夏天的时候这屋里还是挺舒服的。 就像吃了个冰镇大西瓜一样。 童建军来到架子前,扫了几眼,把尸检报告拿下来,翻了翻:“就是这个。” 三个人根据尸检报告上的号码寻找冰柜。 冰柜里,尸体是脚朝外的,就像大澡堂里等待被搓澡的一样,脚趾上挂着号牌。 “二臭,去把车推过来!” “好,好吧。” 二臭脸色煞白地推来一辆推车。 童建军把冰柜一拖,就把尸体放到车上了。 车昙过来帮着推车,手却放到童建军手上了。 一边红着脸想要缩回来,一边偷看童建军几眼,却发现童建军若无其事。 车昙便继续将自己的手放在童建军手上了。 到了屋子当央,童建军说:“其实,处理过的尸体就跟塑料模特差不多。” 车昙直点头:“是啊,大体老师都是一个样子。” 童建军缓缓扯下了尸体上的白布。 虽然铺垫半天,二臭还是吓得一哆嗦。 这位车祸死者半边脑袋都没了,身体也残缺不全,勉强缝合在一起。 童建军把验尸报告递给车昙,两人一起核对着。 “死者右半边身体有重物碾压的痕迹,从头部一直到胯骨附近” 二臭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了会儿后,就出去抽烟了。 车昙忙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我这几天碰到件事儿,不知道算不算案子?” “什么事?” “我一个同学失踪了。” 151、她们都暗恋我 这会儿,失踪还真不容易立案。 除非像车昙母亲姚惠那样,失踪的时候携带巨款。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如果是内部熟识的人,或许也可以通融一下。 “你同学?什么时候失踪的?” “就是我们放假前一周,我同学刘娜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她提前回家了。回家的半路上,我去她家问了一下,结果她并没有回家,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几天了?” “要是算上学校的一周,起码10来天了。” 童建军皱起眉头:“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10天时间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是啊,我感觉她遇害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方向吗?” “有!” 车昙压低声音。 “我怀疑她是被省局那个法医杀害了。” “啊?姓王那个?” “是啊,叫王岳” “他是个老同志了,比我年龄还大。你,你有什么证据吗?或者他跟你同学走得比较近?” “是啊,他和刘娜之间” 车昙微微红着脸:“他们应该上床了” 童建军有些气愤:“这位老同志也太不像话了,自己有老婆孩子还勾搭小姑娘。” “是啊。” “自古奸情出凶案呐。你同学失踪确实很可能跟他有关。” “是吧,刘娜搞不好已经被害了。” “也不一定” “你不说十天就比较危险了吗?” “这个,也不绝对。不过,咱们还是得抓紧时间查一查。” 回到局里,童建军和车昙一起向鞠英伦汇报。 鞠英伦听完了眉头紧蹙:“这事很严重也很紧迫,你们立刻启程赶往盛京,我也抓紧时间跟郭局、常队他们沟通一下。” “好的。” 童建军和车昙赶到盛京时,常队和郭局已经迎候多时了。 “我们已经把王岳同志控制起来了,小车同学你敢不敢跟他当面对质?” “我” 童建军用鼓励的眼神看向车昙。 车昙咬着嘴唇点头:“敢!” “嗯!事不宜迟,来!” 车昙同学刘娜失踪这事儿按理说是不能立案的。 但这毕竟是局里的相关人员,内部调查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过,也不能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王岳。 一行人走进办公室时,王岳还在若无其事地跟一位小同志聊天。 见到郭局、常队他们回来了,小同志敬礼:“局长您回来了!” “嗯,休息去吧。” “是!” 那位小同志转身下去了。 王岳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座位里身子都不起来一下,点点头:“局长!常队!” 不过,童建军还是感觉他有点做作了,神色中难掩不安。 郭局点点头,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常队连忙拖椅子,招呼童建军和车昙也坐下。 坐下后,大家都不说话,郭局盯着王岳看了会儿。 童建军知道这是老公安常用的伎俩制造压迫感。 对资深罪犯,这招不管用。 对普通人还是相当有用。 “呵呵!郭局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哦” 王岳绞尽脑汁想着:“是不是我前天迟到的事,我前天送孩子上学,他脚坏了” 其实,童建军很烦这种老公安的办案手法。 都啥年代了,太老套。 常队似乎也对这种老套手法腻烦了,直接开门见山:“王岳同志,我们这位小车同学,她的同学失踪了,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小车?” 王岳根本不敢正眼看车昙,匆忙扫一眼,便将脸转向一边:“看着有点眼熟啊” “装什么装啊?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郭局怒斥。 “啊?” “车昙都来过两三次了,她们几个小孩儿一直跟着你。别说你,我都能认出来,你会认不出来?” 常队冷笑:“王岳同志平时跟死人打交道惯了,对活人没啥感觉。” “呵呵,确实的,在我眼里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不过,你们一提醒,我倒想起来了。姓车?是来过。你那位同学叫什么?也来过咱们局里吗?” “叫刘娜,来的次数比我还多。” “哦,她失踪了?几天了?” 常队说:“到今天已经是十二天了,对吧,小车?” 车昙点头:“嗯,没错。” “学校、她家里都问了吗?” “都问了。” “那个你们啥意思?不会是以为” 郭局板起脸:“小车同学认为你和刘娜关系暧昧,她的失踪可能与你有关。” 王岳凶狠地看向车昙,厉声怒喝:“小同学!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换一般小女孩儿都能吓懵了,车昙却面无惧色,挺起胸膛:“你扪心自问,你和刘娜不存在暧昧关系吗?” “你这是诬陷!” 王岳怒斥,然后面向郭局一脸委屈:“这位同学在我那里帮忙时,可能我稍有怠慢,她就怀恨在心了,在这里恶意诽谤。” 郭局皱着眉头看一看车昙:“小车同学,咱们办案要讲证据。你说王岳同志跟刘娜同学存在暧昧关系,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个”车昙微微脸红。 她毕竟是学法医的,刑侦方面只知道点皮毛。 童建军在一旁提醒:“人证物证都算。” “对了,他约过刘娜看电影,刘娜亲自说的,我们几个同学都听到了。” “呵呵,这个” 王岳一时语塞。 郭局厉声呵斥:“王岳同志,你有老婆孩子的人,还勾搭人家小姑娘,不觉得害臊吗?” “这个这是那个刘娜同学信口胡诌的!” 车昙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懵了。 郭局冷笑:“刘娜同学为什么要胡诌呢?” “唉”王岳叹口气,抹一抹自己打着发蜡的头发。 “现在的小姑娘啊,他们就喜欢成熟的男性。” 一边说着,王岳一边瞟一眼车昙。 “胡说” 车昙微微脸红了。 “你看郭局,我没说错吧。” “我感觉这位小车同学就有点暗恋我,怪我疏忽,怠慢了她,可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啊?” “放屁!”车昙忍不住爆粗了。 “少自以为是!少自作多情!我们几个同学哪个不烦你?毛手毛脚的,连刘娜刚开始都烦的要命。说你老摸她屁股。” 152、不见棺材不落泪 车昙越说越激动:“每次验尸,你都专挑跟案情无关的隐秘部位讲解,没事儿还朝同学身上比划” 王岳尴尬地笑笑:“真是少女怀春啊,这位同学想象力真丰富。” 常队在一旁忍不住说:“老王你确实经常对女同志勾肩搭背的,这一点你不可否认吧?” 王岳叹口气:“这确实是我的错,我太不拘小节了。可这不等于我跟那个,那个什么娜有暧昧关系啊。” “何止是暧昧!你们明明过夜了!” “对啊,你这何止是暧昧?” 郭局瞪着眼睛。 “血口喷人!俗话说捉奸拿双!你看见我跟那个谁上床了吗?” “没看见我不能根据蛛丝马迹分析推理啊?” “哇,你以为你福尔摩斯呢?” 常队说:“小车啊,你能不能具体说说看,你是怎么觉得他们两个有关系的?” 车昙点点头:“我们四个人那会儿经常来局里帮忙,就相当于实习吧。他带着我们,刚见面就动手动脚。不是摸摸手、搂搂肩膀,就是拍拍屁股。我们几个都挺反感的。刘娜本来也很抗拒。但她有点嘴馋、爱占小便宜,性格又比较懦弱。所以,时间长了,她就接受了。” “胡说八道!” 王岳涨红着脸怒斥。 郭局厉声喝止:“让人说完!” “刘娜是跟我们一块儿过来的,我们一块儿参加体检。她身体的状况我们最了解。” 常队问:“就是说,她的身体跟刚来那会儿已经不一样了,是吧?” “是啊。” 王岳冷笑:“你还能扒开看呐” 车昙红着脸:“我们都是女孩子,身体有变化了当然能知道。再说,还有其他的证据。” “嗯,继续说。” “刘娜那段时间经常夜不归宿,周末更是不见人影。” “那她有没有提过跟谁交往?” “其实,我们宿舍的人都知道。平时都心照不宣,跟她开玩笑时就直接说。哟!娜娜昨晚又被王老师临幸了吧?每一次她都笑一笑,不去反驳。” “切,姓王的多了去了,说不定是你们学校的。” “住口!” 郭局怒斥:“你这个王八蛋!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老实交待!” “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 “快说!你到底把刘娜同学藏到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我根本没跟她来往啊。” “好啊!你,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呀!” 两名年轻公安进来了。 “把他关起来!” 王岳挣扎:“凭什么抓我?我没犯罪啊?” “你,你,接受组织调查不行啊?除非你心里有鬼!” 郭局非此即彼的理论一下就把王岳弄懵了。 两名年轻公安一左一右把王岳架起来。 王岳这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我家里还有事儿。” “有事儿我们替你办!” 王岳被押出去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叹口气。 经过刚才这么短时间的交锋,大家都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王岳显然有问题,可他既然这么有恃无恐,失踪者刘娜十有已经被毁尸灭迹了。 沉默片刻,童建军说:“咱们到他家里搜查一下吧。” 郭局点头:“对,先搜查搜查,也问问他老婆。” 常队说:“嗯,小车也跟着一块儿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嗯!” 三个人一块儿出去了。 到了王岳家,王岳的老婆孩子都在家。 常队说:“嫂子,王哥这几天出差,他让我们回来帮他拿点东西。” “好啊!拿什么东西?” “这个,应该是比较保密的东西,他藏在私人物品里。” “那到底是” 王岳老婆一脸懵逼。 童建军连忙在一旁说:“您把他的个人物品都拿来吧,我们慢慢找。” “好的。” 王岳老婆转身出去了。 童建军和常队也四下打量一番。 王岳家住着二顶三的房子。 他们两口子一间屋,他儿子一间屋。 看起来没什么秘密可以隐藏。 没一会儿,王岳老婆抱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 童建军和常队埋头翻着。 碰到记事本、票据之类东西统统都装进包里。 王岳老婆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有些诧异。 翻了一会儿,童建军突然想起什么:“您爱人在家里时,一般在哪里办公?” “他回家一般都不办公啊。” “那你们在外面有没有别的房子?” “有啊,他姑给他留了个小破房子,老破老破了,刮风下雨都漏的慌。” “在哪个位置?” “就是北道那边,靠近铁路。” “我们想过去看看,你有钥匙吗?” “有啊,房子空的,什么都没有。” “王岳是不是有时候会过去啊?” 童建军故意试探说。 “是吗?没听他说过。” 常队面带微笑:“估计没来得及跟你说,你把钥匙拿来我们去看看。” “等会儿啊。” 没一会儿,王岳老婆把钥匙拿来了。 “要不,我领你们过去?” “不用了,你告诉我们具体门牌号,我们自己过去。” “一百” 王岳老婆想了想:“一百五十六号。” “好的,我们用完了就把钥匙还你。” 两人刚一转身,王岳老婆叹口气:“这一回又得几天啊?” 常队跟童建军使了个眼色:“得几天吧,这半年不都这样吗?” “是啊,这一天天的,一个星期至少有两三个晚上在外面,周末从没回来过,整的我跟守活寡似得。” “呵呵,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王岳家,常队还咬牙切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个老王,原来是这么个鬼东西。” 童建军点头:“这些个搞破鞋的都没好东西!” 车昙有些尴尬:“那个,我同学刘娜多半还在那个屋里吧?” “啊,有可能。” 从刚才审讯王岳时,他的神态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能在现场发现有力证据都算是烧高香了。 果不其然,三人来到铁道旁的小屋子一看,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显然已经仔细整理过了。 屋子里很简陋。 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煤油炉子 “我就不信了,仔细搜一搜!” “对!犯罪必留痕!” 三人埋头搜索起来。 153、你们要抓紧时间啊 首先,得假设这里是凶案现场。 三个人四下搜寻一番,并没发现血迹或者扭打搏斗的痕迹,也没发现粉刷墙壁的痕迹。 其次,这里至少是王岳金屋藏娇的地方,如果留下刘娜的痕迹,就可以进一步审讯王岳了。 哪怕他枉然不供,仅凭这个,眼下也是可以给他定罪的。 三个人埋头寻找着。 闷声不响,足足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才各自找到一点点东西。 常队在一本大众电影上发现指甲油的痕迹。 童建军找到几根长头发。 但这些都用处不大,顶多说明王岳这间小屋子里来过女人。 车昙探头朝床脚缝隙里打量,似乎发现了什么。 童建军拿来炉钩子:“什么东西?你勾出来看看。” 车昙伸手勾了会儿,勾出个灰蓬蓬的、毛球一样的东西。 她在手里抖了抖去掉灰尘,隐约能看出这是个白色小毛球。 车昙兴奋地说:“这个东西我认识,是刘娜毛线帽上的,她那个毛线帽这会儿还在宿舍里呢,正好少了这么一个毛球。” “嗯!这个不错!小车你心思还挺细致的。” 常队连声夸奖。 “最好再能找点更直接的。” 童建军嘴里叼着小手电,猫腰到床下查看。 常队知道他是在找指纹。 王岳把房间内所有光滑的表面都反复擦拭过了,想找到指纹很困难。 比如玻璃、水杯、桌面、镜子。 不过,这也说明他有问题。 谁家里还没几个指纹啊? 最不济也得有主人的指纹。 床头也一样,王岳显然小心擦拭过了。 但床下也有钢管,有时起床时会不由自主伸手抓一下。 童建军猫着腰在床下仔细查看着,好一会儿才伸手出来。 常队立刻心领神会,递上磁粉、毛刷和胶带。 童建军小心翼翼忙活着,没一会儿就拓印下来一个指纹,接着又拓印下来第二个。 从床下出来后,童建军活动活动腰身又看向床的另一边。 常队说:“正常情况下,刘娜应该是睡在靠里面这边,这些指纹多半是她留下的。” 车昙也说:“是啊,在宿舍刘娜就睡这个方向。” 童建军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那边也提取一下。” 童建军到对面的床下又忙活一阵子,提取了一枚指纹。 从小屋子出来时,常队信心十足:“这回看那个王八蛋怎么说。” 童建军叹口气:“王岳很了解我们的流程,他恐怕更不会交待刘娜的下落了。” 车昙眼睛红了:“看来刘娜真的遇害了” 童建军安慰她:“坏人一定会被抓住的。” 王岳肯定是罪责难逃。 但为了活命,他不会供出刘娜尸体的下落。 一旦供出他就小命休已。 不供出的话,他可以继续编造瞎话。 因为他太了解办案流程了。 回到局里,不等核对指纹,王岳就痛哭流涕。 郭局长出一口气:“早知当初何必现在!” “呜呜,是我的错!都怪我!我罪该万死!” “你该不该死自有法律判决,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老实交待,你怎么杀害刘娜同学的?” “什么?我没有杀害刘娜啊,我冤枉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待?” 郭局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王岳还是矢口否认。 常队说:“你跟刘娜有奸情,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啊,我该死,都是我的错,可我没杀人啊!我怎么会杀人呢?我连只鸡都不会杀。” “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刘娜跟你交往最密切。” “谁说刘娜被杀了?真的被杀了吗?” 王岳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这个” 郭局一时语塞。 确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也没找到犯罪现场。 顶多算失踪而已,你凭什么定义成凶杀案啊? 常队皱起眉头:“那你说说看,刘娜到底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你们说才知道她失踪了。”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是一个多星期以前,她到我的小屋来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她是一大早走的,我因为有事没送她。那天雾蒙蒙的,路上行人也很稀少,难道” “你想说刘娜被人打劫了是吗?” “有这种可能啊,你们好好去调查调查,就在北道那边,那里白天人都不多。” “胡说八道!” 郭局怒斥:“我看你是想推卸罪责!” “没有啊!我冤枉啊!”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跟刘娜勾搭上的?” “好的,我一定老实交待。自从她们几个女生到我这里帮忙以后,刘娜总私下里找我,让我帮她补习专业课” 童建军在一旁见王岳慢条斯理的样子顿觉不妙,连忙喊停:“等等!郭局” 郭局心领神会,朝一旁的公安干警挥挥手:“先把他带下去!” 两名公安干警把王岳押下去了。 王岳一边往下走着,还一边回头大喊:“郭局,要抓紧啊,北道那边!” 此时,常队也反应过来了。 等王岳刚被带走,他连忙说:“这家伙想拖延时间!” 郭局恍然大悟:“这王八蛋!” “可郭娜的尸体该上哪里去找呢?” 几个人都一筹莫展。 车昙想了下,忍不住说:“会不会是停尸房?” 常队一拍大腿,跳起来:“对!这个可能性最大!” 一边喊着,一边向外冲去。 童建军和车昙连忙跟了出去。 省局有自己的解剖室、停尸房。 规模跟蓝城市中心医院差不多。 因为这会儿的交警队依然归公安局管辖。 很多交通肇事的死者也存放在这里。 冲进停尸房,常队也不看冰柜上的标签,直接一个个冰柜拉开看,是女尸就仔细看一看。 一共有三具女尸,一个大妈、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年轻点的女子。 车昙凑到跟前仔细打量,很快就摇摇头。 “不是她。” 常队失望地叹口气,到了门口,郭局迎上来:“怎么样?” 常队摇摇头。 郭局咬牙切齿:“用测谎仪!看他交不交待!” 可就算测谎仪测出王岳撒谎,他死活不交待尸体下落的话,还是白搭。 童建军却依然停留在停尸房,翻看着验尸报告。 冷不丁问道:“你们这里的无名尸是法医签字送火葬场的对吧?” “是啊。”常队也突然明白过味儿来了。 154、容光焕发 常队一个箭步冲回停尸间,直接来到冰柜前,一把拖出刚才的那具年轻女子的尸体。 他查看着标签自言自语:“我记得这具无名女尸三天前就该送火葬场了” “冒名顶替?” “走!赶紧到火葬场!” 一路坐着车子,常队还不停地唉声叹气。 童建军也没法安慰他,他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能不能来得及就不一定了。 到了火葬场,一进大门便有一群身披彩带的人围上来,一个个面带微笑、热情洋溢。 “欢迎!欢迎!” “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先生,我们的灵谷塔八星八钻,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最近一年全社会都开始追逐经济效益,火葬场也不例外。 火葬场的墙上、树上也到处挂着横幅。 上面写着“欢迎再来”、“一家人齐齐整整”之类的字样。 常队和童建军他们都穿着便衣,那些热情的面孔也不明所以地围上来。 常队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你们经理叫过来!” “我们经理” 童建军催促几句:“快点!别耽误我们办案!” “好的!” 一个小伙子一溜烟儿跑了。 等一行人急匆匆走到小楼门前时,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 “常队好!哎呀,这两年太谢谢你们了,幸亏你们照顾我们的生意” 常队板着脸说:“赶紧查一下,最近三天我们送来一具年轻女尸。” “好的!” 经理招呼刚才的那个小伙子:“鲁仔!快把魏师傅叫到我办公室,让他带上最近三天的工作记录。” “好的!” 鲁仔跑了。 “来!到办公室坐!” 经理引着常队他们向楼里走去。 到了办公室,经理赶紧招呼人端茶倒水。 常队有些焦躁:“别麻烦了,我们有要紧的事!” “等会儿,等会儿,马上就过来。”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身体粗壮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中年人手里拿着个板夹子。 “这是魏师傅” 经理刚一介绍,常队便一把将魏师傅手里的板夹子夺过来:“都在这里是吧?” “是啊!” 常队飞快地翻着,童建军和车昙也伸头过来。 翻了两页,很快就找到省局那具无名女尸的记录了。 常队用颤抖的手指比划着。 童建军一眼就看到那具女尸处于完成状态。 也就是说已经焚化了。 可常队还是不甘心,又仔细看了两遍,这才灰心丧气地把板夹子塞给魏师傅了。 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骂骂咧咧。 “王八蛋!” 经理有些尴尬:“怎么了?常队” “没事,没事。” 童建军安慰经理几句,和车昙一起追着常队走出办公室。 一直走出办公楼,常队才捶胸顿足:“玛德!我真是个大笨蛋啊!早一天来多好!” 童建军安慰他:“谁能想到这么快”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顶多算失踪案了。 王岳要是口臭牙硬的话,搞不好会免于一死。 三个人正站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之际,童建军一抬头看到魏师傅和那个身材粗壮的小伙子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了。 童建军犀利的目光看过去时,那个粗壮的小伙子神色突然有点不自然起来。 “那家伙有问题!” 童建军压低声音对常队说。 常队看一眼:“对!有问题!” 三个人刚拔脚往那边走去,那个小伙子突然转身就跑。 “别跑!” 常队大喊。 魏师傅懵了,等常队和童建军冲到跟前时,连忙问:“怎么回事!” “叫住他!快叫住他!” 童建军大喊。 魏师傅连忙朝小伙子喊:“别跑了!小侯!” 可那家伙跑的更凶了,童建军和常队在后面吭哧瘪肚追着,眼瞅着小伙子跑向楼后了。 “咱们分头” 常队呼哧带喘着吩咐。 “好的!小心点啊!” 童建军拔脚猛跑着。 童建军体力已经算不错了,平时又经常锻炼。 但没想到那个小伙子也体力惊人。 童建军吭哧瘪肚半天,也没能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眨眼间,小伙子就跑到房后了。 但令童建军感到意外的是,房后是个死胡同。 小伙子跑到墙角便无处可逃了。 那里正有一堆柴火,柴火旁还放着一把砍柴刀。 小伙子伸手抄起来。 “不要冲动!” 童建军大吼一声,但已经晚了,小伙子举着砍柴刀砍过来。 童建军伸出铁手一把接住砍柴刀,与此同时飞起一脚,就把小伙子踢倒在地。 小伙子在地上挣扎着,还要去抓柴火,童建军一脚踩住他,厉声呵斥:“老实点!” “我没有杀人啊!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你就老实交待,别把事情弄复杂了!” “呜呜,我没有” 没一会儿,常队和车昙也吭哧瘪肚地过来了。 常队大口喘息着怒斥:“快!快老实交待!到底怎么回事?” 童建军收起脚,和颜悦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配合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减罪。否则就罪加一等。” “我说,我说” 童建军还以为这个精壮小伙子对尸体做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忍不住回头看看车昙。 没想到小伙子说出的事情反而让他更加大跌眼镜。 “前天我想烧你们局里送来的那具女尸时,突然发现她怀着三四个月的身孕,于是” “妈的,怀着三四个月,你都能” “我想起前几天有个姓钱的老板过来问我有没有死孩子” “死孩子干什么用?” 童建军有些诧异。 常队表情严肃地做了个手势。 童建军吓了一跳。 虽然经历过战场,但没想到还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其实,民间早就有类似的口头语。 比如形容一个人唇红齿白、容光焕发,人们都会说:“你打鸡血了吧?”或者说“你吃死孩子了吧?” 前者童建军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 六七十年代曾经流行鸡血疗法。 一针下去后,整个人都精神了。 没想到这后一种也是真的。 “他说一个给我50块钱,于是我就给他打电话了” “取走了吗?” “是啊,今天上午刚过来取走。” 155、老饕 车昙在一旁忍不住哭了:“没想到娜娜这么惨” 童建军安慰她:“会抓住坏人的。” 常队说:“你看,那个女孩儿是被人害死的,一尸两命,你要是有点良知的话,就帮我们找到女孩儿的骨肉。” “嗯,那个老板姓钱,好像叫钱浪。” “他具体住在哪里?或者他单位在哪里?” “这我不知道,我只有他电话。” “那你把他叫来,说这里又有一个。” “他今天上午刚过来” “那就” 童建军想了想。 “你就说这里还有别人想收,他要不过来就没法给他留了。” “好的。” 几个人回到办公楼前,经理和魏师傅忐忑不安地等在门口。 看见常队、童建军和车昙回来,他们连忙迎上来。 经理呵斥那个小伙子:“小侯啊,小侯,平时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你会犯下罪行!还敢畏罪潜逃?” “行了,行了!” 常队挥挥手:“赶快领我们去打电话。” “走!我领你们去!” 经理领着众人向办公室走去了。 到了办公室,经理把闲杂人等统统轰走:“去,去,都滚蛋!” 那些人一哄而散了。 常队也冲经理挥挥手:“老兄!你在外面帮我们看着,别让闲杂人等在外面说话。” “好的,放心吧。” 小侯小心翼翼拨通电话,对着电话说:“我找钱浪,钱老板。” “等会儿啊。” 等了好长时间。 估摸也是隔壁王大妈喊一声那种。 几个人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会儿,那头终于接电话了。 “谁啊?” “钱大哥,是我,小侯,侯良。” “哦,怎么了?我忙着呢。” “钱大哥,我这里又有了” “啊?这么快?几个月的?” “他这个” 侯良看一看常队,常队向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个月” “好啊!极品,给我留着啊。” “哎呀,没法留啊。” “怎么了?” “有别的老板等着要呢,要不怎么给你打电话。” “可我脱不开身啊,要不要不你给我送过来?” “我这也挺忙的啊。” “你给我送过来我再给你加二十!” “真的?” 侯良看看常队,常队冲他点点头。 “骗你生孩子没儿!” “这个” “行了,行了,我给你加三十,你给我送过来我给你80块钱!” “好吧,你地址在哪?” “东铁匠营250号,二根饺子馆。” “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侯良放下电话,童建军拍拍他的肩膀:“嗯,表现不错!” “不知钱大哥会不会” “只要他配合我们调查,也会从轻发落的。” 常队也拍拍侯良肩膀:“你再跟我们去一趟,帮我们指认。” “这个” 经理在一旁喊:“去吧!去吧!好好表现,争取宽大。” “好吧。” 四个人急匆匆出来了,上了吉普车直奔钱老板的饭店。 没一会儿就找到了那家饭店,车子停在路边。 从车上下来时,常队拍拍侯良肩膀:“你在车上待着,一会儿出来帮我们认一下。” “好的。” 车昙也要跟下来,童建军阻止她说:“你也待在车上吧。” 这会儿是下午两三点钟,饭店正是打烊的时候,但却坐了满屋子的人。 基本都是衣着光鲜的中年人。 有的腆着大肚子,有的秃着头。 还有两个半老徐娘。 大家都兴奋地闲聊着。 “陈局,你效果怎么样?” “哎呀,那真是杠杠的啊,我的小情都受不了。” “给你小情也来点。” “我吃了小情受不了,小情吃了我受不了,我们两个都吃的话,床受不了。” “哈哈哈哈!” “马大姐,你效果看起来也不错啊,皮肤这么光滑,跟大姑娘似地。” “死鬼!不过,皱纹确实少了好多。” 一人冲里面喊:“钱老板,这次多给我2两。” 伴随着砍剁声,有人应承:“没问题,一会儿有新货过来。” 常队、童建军他们两人推门进来,立刻有人站起来喊:“不营业!不营业!” “坐下!” 常队厉声呵斥。 那人灰溜溜地坐下了。 “谁啊?” 钱浪探头出来。 他血红的手提着菜刀,围裙上也满是血迹。 “你是钱浪吗?” “你,你们想干啥?” “把刀放下,跟我们走一趟。” “公安吧?好说,自己人。” 钱浪放下菜刀,将手在围裙上擦一擦。 童建军大步流星过来,看一眼菜墩上的一堆,忍不住一阵反胃。 常队怒斥:“卖了多少了?” “还没开始呢” “都收拾起来!一块儿带走。” “哦,”钱浪一边收拾一边小声说:“自己人。我小舅子在司法局,叫罗军,您应该听说过” “少废话!到局里再说。” 钱浪把那堆东西都收拾到一个塑料桶里了。 “盖子呢?” 常队四下看看。 “也不知道哪去了?” “那就用塑料布盖着。” “好吧。” 钱浪忙活一会儿,拎着塑料桶跟常队向外走去了。 童建军在后面紧紧跟随。 到了外面,钱浪若无其事地叫过一个伙计:“小明,你帮着看会儿啊。” “好的。” “今天对不住了啊!” 钱浪笑眯眯地冲老饕们挥挥手,老饕们纷纷用手挡住脸。 到了车上,钱浪看一眼侯良:“你小子行啊!” 侯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钱大哥,公安同志说你只要配合,就能宽大!” “是啊,配合,一定配合。” 车昙还想掀开塑料桶上的塑料布看一看,童建军冲他摇了摇头。 车昙红着眼睛叹口气。 常队就是狠! 回到局里,他让人把王岳带到审讯室,直接把塑料桶放到他面前。 “好好看看你的孩子!” 王岳这一下崩溃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五一十地交待了犯罪经过。 去年,刘娜、车昙她们几个女孩儿利用课余时间来省局实习时,王岳春心荡漾,挨个撩拨。 只有刘娜欲拒还迎。 结束实习后,王岳还继续跟刘娜保持来往。 不时送点小礼物,来点小恩小惠。 没事儿看个电影吃个饭。 一来二去,刘娜就成了王岳的小情。 每个星期都要在他的小屋幽会一两次。 暑假前,刘娜告诉王岳,她怀孕了。 王岳顿时慌神了。 156、人是钱顶的 那啥是熊架的 王岳让刘娜打掉,刘娜不肯,还逼他离婚。 “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呢!我哪能干抛弃糟糠之妻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王岳痛哭流涕。 “住口!不要侮辱禽兽!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狗东西!” 童建军和车昙配合常队审讯王岳、录取口供。 晚饭也吃的匆匆忙忙。 车昙吃不下,童建军也没啥胃口。 吃完晚饭又挑灯夜战。 到天蒙蒙亮时才告一段落。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军又来到局里看看还有什么扫尾工作。 却在走廊里看到童建国了。 “哥,你怎么来了?” “正好我在盛京啊,听说你也在,就估摸你在局里。” “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 “正好捎我回去。” “那就走吧。” “等会儿,还有个女孩儿。” 没一会儿,车昙过来了。 “童大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童建国刚想回答,才发现那个女孩儿是冲着童建军的。 “马上就走!” 童建军介绍说:“这是我哥童建国,他开车了,带我们一起回去。” “好啊,谢谢叔叔!” 我去 童建军身为侦察兵当然也会开车,而且技术相当不错。 只是他只有一条健全手臂,不好知法犯法。 一路上,他还不时指点童建国。 “哥,你这坡起不行啊” “怎么了?” “溜车,你自己没发现吗?” “哦,呵呵,没注意。没事儿,以后有自动挡就不怕了。” “自动挡?不用挂挡吗?” “行驶的过程中不用挂挡,也没离合。” “那可省事儿多了。” 童建国上一世就没开过手动挡。 这一世学车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糊弄教练拿到了驾照。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是老司机了,但坡起一类手动挡专用的驾驶技术还是不过关。 “哥,你这次到盛京来干什么?” “好几桩事儿呢。联络拍电视剧的事儿,还有学习机、书包广告的事儿。” “是够忙的。” “你呢,这次过来是个什么案子?” 童建军叹口气,把案子大概说了下。 童建国怒骂:“那家伙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感觉不是好东西!” “是吧,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一看见大姑娘小媳妇脸上的褶儿都开了。” “是啊,这个流氓!家里有老婆孩子,还到外面沾花惹草。” “呵呵” “反正这些搞破鞋的家伙都没有好下场!” “是啊,是啊” 暑假刚到,童建国的学习机广告和书包广告就在东北、华北、华东各地的省级电视台打出去了。 短短两周的时间,学习机就卖出去8万台,新版三道杠书包估计更多。 童建国回到蓝城直接来到红星皮具总厂,刘清涛和高岩、苟爱华他们正在更新战报。 刘清涛一脸的兴奋:“现在已经达到二十一万五千只了。” “好!干得好!这才刚放假呢,等快开学那会儿,才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嗯,咱们已经备货充足了。”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什么事儿跟我商量?” “就是皮衣厂那个” 刘清涛把童建国带到办公室。 “皮衣厂?哦,想起来了。” 童建国这才想起去年10月份时,皮衣厂的领导和职工消极怠工,从而错过了秋冬季皮衣销售旺季。 为了杀鸡给猴看,童建国和刘清涛狠狠处理了厂长李青山,让他待岗打杂。 “这大半年来,李青山表现怎么样?” “嗯,不错,虽然干着打杂的活儿,但还是时不时关心全厂的生产。” “这会儿皮衣厂一个月能干多少?” “一个月能干两万件皮衣,5000条皮裙” “皮裙?” “你可别小看皮裙,眼下卖的还不错呢,基本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大热天的穿皮裙子?” “哈哈,女孩子嘛,爱起美来不要命。再说是那种合成皮革,很薄很薄的。” “明白了。既然李青山干的不错,咱们就把他官复原职吧。” “嗯,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得对,走!” 童建国和李清涛又蹬起破自行车向皮衣厂走去。 上一回,童建国和刘清涛到了皮衣厂就像白人走进了黑人社区一样。 一个个横眉冷对的样子,都没人过来打招呼。 把童建国给恨的。 奶奶的,老子接受你们这些快要失业的职工,还接出仇来了。 这回过来就大不一样了。 刚一走进厂子里,就有人笑脸相迎。 “刘总!童总!” “嗯,好好干!” 一个个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不像以前一副谁欠他钱,苦大仇深的样子。 说白了就一个字“钱”。 干的好钱挣得多了,大家的精神面貌就不一样了。 还“心底无私天地宽”? 都无私了,大家都不用吃饭了。 快到办公楼时,刘清涛朝一个小伙子招招手。 小伙子屁颠屁颠儿跑过来了。 “去通知一下,让你们全厂所有中高层管理人员到小会议室开会,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好的!” 小伙子跑下去了。 等童建国和刘清涛走进会议室时,中高层管理人员已经纷纷到了。 跟去年比,人数又增加了三分之一。 工人数本身也增加了。 去年是500多名员工,现在已经是700多人。 刘清涛看了看大家:“都到齐了了吧?” 李青山说:“一车间的吴组长,皮裙生产线的杨组长没过来,其他都到了。” “好!咱们开会!现在请童建国总裁给大家讲话!” 大家一起鼓掌。 童建国点点头,大家这才停下来。 “其实很简单。就宣布一下任免决定。”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咳咳,鉴于李青山同志在待岗期间表现优秀。现在我宣布,李青山同志官复原职!继续担任皮衣厂厂长一职!” “好!谢谢童总!” 大家一起喊。 只有刘丁在一旁撇嘴。 “同时,我任命” 刘丁有些兴奋地抬起头。 “李青山同志担任集团的副总经理!” 大家再次热烈鼓掌。 李青山站起来向童建国和刘清涛分别鞠躬。 “谢谢领导不计前嫌!谢谢领导信任!” 散会后,大家纷纷朝外面走去时,刘清涛向李青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留下来。 157、干了这碗毒鸡汤 童建国和刘清涛留下李青山。 童建国说:“老李啊,听说你住房挺困难的。” “唉,好歹有地方住,要不是儿女有点多,也还凑合。” “几个儿女啊?” “一儿一女。” “这还算多啊?当然,住一间半房,一儿一女确实拥挤了点。” “是啊,孩子越来越大了” “咱厂的情况您知道,虽然比大多数厂子条件都好。但发展的太快,安置的知青太多,每年都在盖房子,还是不能尽如人意。” “嗯,我知道。” “再一个,咱们厂跟别的厂不一样,咱们是按照进厂时间、家庭状况、职务工种等综合考量来分配房子的。” “说老实话,当初我和我们很多工友还不太理解这一政策,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你们这么做才是最公平的。打破了以往的大锅饭制度。” “你理解就好。不过,这世上没有绝对公平的事。一旦制定了规章制度就得执行下去。” “嗯,您说得对。” “咱们厂的制度您也知道了,分房子只分一次,没有后悔药。而且不收回你们手里已有的房子。” “嗯,知道。” “这段时间水上公园旁正在建两栋老干部楼,你知道吧?” “是啊,听说那个楼还有电梯,还通燃气。” “没错,你不来一套?” “老干部楼,再说是市委的吧” “这两栋楼是我名下的建筑公司参与的,一共160套,只有60套给老干部,剩下120套面向广大市民出售。” “啊?房子也能卖?” “那当然了,房子也是商品。” “唉,可惜,咱买不起啊。” “其实也有小点的。” “多少平?” “小的是60多平米。” “还行一平米要好多钱吧?” “确实不少,一平米650元。” “买一套房子得好几万!” “是啊,买的人会很多。” “唉,我要早来几年” “你要想买的话,公司给你出一半的钱。” “那怎么行?” “没问题。而且不耽误将来分房子。当然,评分会受到影响。” “可我不能搞特权啊” “哈哈!当然不能了。这一次,集团给全厂50个名额,愿意买房子的,集团给提供一半的借款,连本带利每个月从工资里扣。未还清借款前,房子属于公房。还清借款后房子为私有,可以买卖。” “好!这个好!” 李青山大喜:“感谢领导为职工们着想。” “这几天你们就统计一下意向吧,跟分房子一个道理,根据年龄、职务、家庭状况评分。” “好!我这就传达下去。” 童建国回到自己办公室,正好霍华雄打来电话。 这老霍比童建国老爸还大。 是老一代知识分子。 当初,汉斯跟他联络,帮他建立了无纺布厂。 和童建国的红星箱包厂,两家一起参加了股份制试点。 前不久,又一起变成了集团公司。 这么多年来,童建国和老霍一直交往密切,有什么大事小情都会互通有无。 “建国,还记得曲笑吗?” “曲笑?哦,就是心底无私天地宽那个?” “是啊,他刚从美国回来。” “哈哈,效果不错吧。” “是不错,回来就脑瘫了。” “啊?怎么回事?出事故了吗?” “唉,就是受刺激了” “受刺激了?他家出什么事了吗?” “要不我怎么说建国你有先见之明呢。” “什么意思?” 童建国只记得去年曲笑来给企业家做报告时当场怼了他一下,具体说什么都有点忘了。 “你说他那套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什么妈妈也有打错孩子的时候,存在根本的逻辑问题。尤其他到美国讲述自身遭遇,遭到爱国华侨的怒斥,认为他是造谣诽谤心理落差有些大,他就崩溃了。” “唉,我记得曲笑是学心理学的,没想到这么脆弱。” “是啊,或许真像你说的,他属于四的哥而摸综合征。本身就是沙中之塔,禁不起推敲。” “要不,咱们去看看他?” “您那么忙” 霍华雄、薛宝宏、曲笑他们这些都年龄仿佛,都是那个年代的老大学生。 也都在那些年里受到过打击,所以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霍华雄打电话来,肯定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估计曲笑也想见见童建国。 “没事儿,正好我旅大那边有业务,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 “好啊,那咱们一块儿去。” “嗯,我开车吧。” “好,后天行吗?” “行啊。” 童建国到旅大还真有点事儿,当然这事儿可有可无。 整个东三省,除了盛京,旅大应该算第二大城市了。 常春、哈尔宾都排在后面。 童建国的箱包、拉链、罐头、饲料等等产品都要销往旅大。 不过,童建国基本很少关注这些具体事务,这么多年来,也只有83年那次,帮王十通过旅大码头往南方运送玉米,特地跑过一趟旅大。 这一回,随着学习机推向市场,童建国可以借机过来看看。 负责东三省学习机销售的是童建波带过的一个业务员毛妹。 毛妹并不姓毛,而是姓王。 她二十五六岁,长得人高马大,皮肤特别白,头发有点黄,据说有老毛子血统,大家都叫她毛妹。 “童总您真是太客气了,还亲自送我去” “啥?啊,应该的,听说你干的不错。” “嗯,我刚开始开拓市场呢,这学习机跟箱包不同,主要定位于大中城市。” “好!加油干!” 霍华雄也有桑塔纳,不过他不会开车,每次出门都得带着司机,费时费工怪麻烦的。 跟着童建国就方便多了。 到了旅大后,童建国就先把毛妹放下了,直接来到曲笑家。 见到曲笑,童建国大吃一惊。 几个月前,曲笑还谈笑风生、行动敏捷。 眼下却瘫坐在轮椅里,连话都说不清楚。 看见童建国,他竖起大拇指“啊!啊!”喊着。 脸扭曲着,像哭又像笑。 曲笑老婆解释说:“我们家老曲看见你过来很高兴。” 童建国点点头,猫下腰:“曲老师!我们特地来探望您!您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你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啊!啊!” 曲笑扭曲着脸,流下了眼泪。 158、一级经销商 曲笑老婆连忙解释:“你们别介意啊,我们老曲得了这病就容易激动。” “没事,没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原来,曲笑到美国作报告,崩溃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老华侨。 老华侨从小到大都被郭敏档灌输那些洪色恐怖,都产生逆反心理了,认定郭敏档在胡说八道。 结果曲笑上来讲述自己的遭遇,一下就把老华侨的三观粉的稀碎稀碎。 老华侨不由得出离愤怒了,跳起来怒骂曲笑,说曲笑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其实,曲笑是个诚实的人,敢于面对生活的真相。 至于他得出什么结论,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反而老华侨活的并不真诚。 而且,曲笑也没有恶意啊,并没有刻意黑谁或粉谁。 他本意就是想让大家过的快乐一点。 哪怕这碗鸡汤本身缺乏营养,也不至于把人毒死。 真正有毒的是人的内心。 童建国和霍华雄在曲笑这里安慰他一会儿。 离开后,童建国又和毛妹一起拜访旅大的几个商界人物。 眼下,旅大著名的商场都在青泥洼桥一带。 有大商和秋林两家公司。 这大商童建国上一世就听说过,也是一支比较早的股票。 最近20年,商业口的股票都比较火,上市也比较早。 童建国已经拿到天桥股份的原始股了。 又跟西单百货、王府井百货密切交往。 等他们开始股份制改造时必然能在第一时间拿到原始股。 大商也一样,必须早早布局。 毛妹跟大商联络了一下,正好他们经理在,也十分迫切地想跟童建国见面。 “杨经理,这是我们童总!” “你好啊!” 两人热情握手:“我听向经理提起过你!” 向经理是西单商场的那位女经理。 童建国的箱包最早在他们西单商场设立专柜。 后来,王府井百货也迅速跟进。 “我也听说过你啊,年轻有为!” “哪里,我应该比你大几岁。” 其实,童建国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前,也是考量过的。 五六十岁那种就不劳神了。 不然等十年八年后企业开始股份制改造了,老家伙们都没影了,你不白下功夫吗? 杨经理领童建国在商场里转了转。 一边转着一边交流。 “听说你在西单商场、王府井百货那里都有专柜?” “是啊,因为我们产品比较丰富,他们也比较给面子,哈哈。” “那我也给你面子如何?” “好啊!杨经理给我面子,我就给您面子!” “这可是你说的啊!” “当然。” “我不仅希望你们的箱包产品在咱们这里设专柜,还希望你们的学习机也设立专柜。”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诧异:“可我们的学习机眼下就一个品种啊。” “不碍事!我们可以跟学生书包一起摆着卖。”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 “看来有条件?” “只是想跟您商量商量。” “说说看。” “让我们做你们学习机在整个辽南地区的一级代理。” 童建国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答复他。 在北方地区,经销代理制度也就最近一两年才开始露头。 因为这会儿是渠道为王。 产品再好,商家不给你摆上柜台你也白搭。 但最近几年,商场开始讲经济效益了,也开始争抢紧俏商品。 比如童建国手里的箱包,总是能引领潮流,谁卖谁赚钱,自然引得商家争抢代理经销资格。 学习机虽然刚面世,但有先见之明的人已经看到它的未来了。 可辽南地区 狭义的辽南只是整个旅大地区而异,广义的辽南却是安山、丹東、莹口,连蓝城都包括了。 “哈哈!你说的辽南是哪些城市啊?” “当然是四个地级市,及其下属的县市” “胃口不小啊,把我们蓝城都囊括进来了。” “哈哈,我们旅大本来就是辽南的排头兵嘛,让我们做一级经销商实在是裨益良多啊。” “嗯,可以考虑。” “谢谢童总!” “不过,我是集团总裁。学习机属于首都那边金川公司的产品。一级经销商的事恐怕得由他们那边派专人过来跟您洽谈。” “好!童总您费心了。不过,咱们先表个态。这事儿不管成不成,咱们商场都会给你们设专柜的。” “谢谢!咱们尽量把它弄成,你们大商在咱们整个辽省都算出类拔萃的。” “嗯,咱们一起努力。” 旅大这边唯一的问题就是它的位置不好,在一个死胡同的里边。 不像盛京那么四通八达。 当然,这些年旅大改开力度比较大,经济发展的好,大商在整个东三省都是繁荣的。 暑假过后,童建国的老大安南将面临升入小学的问题了。 北方人上学晚。 像童建国小时候都是8周岁上学。 赵君早点,是7周岁。 七零后、八零后上学年龄渐渐提前了。 小学和中学都是六年制,加起来12年。 如果8岁上学的话,上大学都20岁了。 所以,从这两代人开始,很多都是7岁或者6岁上学。 童安南是1979年5月份生的,这一年刚好年满6周岁。 童建国本来想让他等一年,跟童筝一块儿上学。 因为童筝比他小一岁,哥俩作伴还挺方便。 可开学前,童建国跟弟媳田茹一打听,田茹笑了:“哥啊,你搞错了。入学年龄是按9月1日以前算的。来年9月份童筝刚好不到6周岁。”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童筝比安南小16个月,是1980年生的,生日刚好卡在9月以后。 也就等于说1986年他还上不了学。 只能等1987年跟团团、花花一起上学了。 “也挺好,就让安南自己上吧。” 赵君说。 “要不要问问他?” 童建国还想征求安南的意见。 几个孩子中,童建国最心疼安南。 安南不像童筝那么鸡贼,永远都会自己照顾自己。 安南总是憨头憨脑,做事也瞻前顾后的。 “傻瓜!这种事儿能让孩子自己做主吗?要你当爹的干什么?再说安南个子大,再等两年就比同学高出更多了,你不怕别人笑话他啊。” “也对,咱们就替他做主了,让小田给他报上。” 虽然不用跟孩子商量,但定下来后,童建国还是过来跟安南谈谈心。 “过两天就该去上小学咯。” “这么早啊” 安南用蜡笔在本子上画着画着说。 “早啥啊?你个子都这么大了,再不上学同学们该笑话你了。” “弟弟妹妹们也一块儿去吗?” “弟弟妹妹们还得等两年。” “哦” 安南一脸的不情愿。 童建国摸摸他脑袋:“不怕,婶婶在学校呢。” “嗯。” 159、好的呀 丁导他们找好演员、布置好内外景,服化道也都到位后,便挑了个良辰吉日开机了。 这天是8月18日,初三,又是星期天,很多人不用请假都可以来参加开机仪式。 这是东北地区的大戏。 作为东北地区最大的影视单位,长影在置景、服化道、演员等方面都给予了大力支持。 新上任的长影副厂长张笑天还特地到现场参加开机仪式。 梁晓声、蒋子龙跟他是老相识了,也把他当做老前辈。 三个人聚到一起热聊起来。 其实,童建国更感兴趣的是演员们。 按照童建国和丁导他们商定的要求。 男演员尽量30岁左右,女演员尽量20岁左右。 因为上山下乡时绝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小的甚至十五六岁,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 但因为时间跨度大。 除了下乡的七八年,将来还要拍回城的七八年。 所以,也得挑外形可塑性强的那种。 童建国很喜欢两个女演员,潘虹和姜黎黎。 可两位一个三十开外,一个年近三十了。 斟酌来斟酌去,就让姜黎黎演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老大姐,倒也挺切合角色。 可童建国四下寻摸半天也没看到姜黎黎。 樊军凑过来说:“你找姜黎黎啊?她现在刚考上北影明星班,正在准备开学呢,下个月才能进组。” “好吧,反正把她戏安排好。” “那是姜黎黎的老公汪宝生。” 樊军把一个浓眉大眼、大高个儿的小伙子叫过来。 “宝生,这就是童总!” “童总,您好。” 汪宝生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宝生你是首都人啊。” “是啊,我哥哥姐姐跟您一样,都下过乡。” “好!看来你有生活经验!” 汪宝生和姜黎黎都是长影的人。 除了他们两个,长影还介绍来几个其他演员。 这些年,在商业大潮中,长影已经渐渐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个老牌电影厂被上影、西影、珠影渐渐落下。 眼下,尤其阳盛阴衰。 当家的花旦,除了姜黎黎,几乎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了。 大生小生倒还算丰富。 聊了几句,汪宝生又叫来三个伙计。 其中一个长着鞋拔子脸、大眼睛、小碎牙,看着有点眼熟。 汪宝生介绍说:“这是李幼斌!” “哇!是你啊!你他酿的真是个人才啊!” “哈哈哈哈!” 李幼斌大笑。 这会儿的李幼斌很瘦很瘦,不仅没有若干年后的阳刚之气,反而有点阴鸷的感觉。 正好丁导给他安排的角色也是奸角。 “这是刘威,这是寇振海” 这二位好像也挺有名气,但童建国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对他们都没啥印象。 介绍完长影的这些演员,樊军又把男一女一叫过来。 男一是朱时茂,女一是林芳兵。 林芳兵没得说,她前几年演过我们的田野,讲的就是北大荒的生活。 眼下也变化不大,从十七八演到三十多岁都没问题。 男一曾经有点争议。 童建国的一场戏两块钱,比当下最高的一天戏5块钱高出太多。 而且拍摄周期短。 引得各路人马争相推荐。 周里京是最被看好的。 在我们的田野中,他就跟林芳兵搭档。 最近这几年他火的一塌糊涂,吊打当年如日中天的唐国强和郭凯敏。 童建国却不太看好他。 觉得他被定型了。 就像后期的陈道明一样。 演戏的时候总是端着,永远都在演自己。 适合那种鹤立鸡群,一人独大的戏份。 知青这种戏虽然有主要演员,但还是以群戏居多,不适合这种一家独大的感觉。 童建国个人比较喜欢朱时茂,但也不好强力推荐。 正好梁晓声也看好朱时茂。 因为梁晓声的这部戏的主角就是以他自己的生活做参照的。 朱时茂跟他的标志性烧炭眉以及棱角分明的脸刚好吻合。 再加上上塰的刘琼老师大力推荐。 丁导他们就拍板用朱时茂了。 当然,还有个问题。 朱时茂皮肤黑、毛发重,本身挂中年相。 尤其这两年演戏少了,净跟陈佩斯演小品了,脖子都演歪了,体态也略显壮硕。 演吃不饱穿不暖的知青似乎有点违和。 幸好朱时茂很给力,这两个月加紧节食、锻炼,眼下又恢复到牧马人的状态了。 “老茂,刘琼老师好吗?” “还行,就是有点行动不便,不方便过来参加开机仪式。” “不用客气,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嗯。这次,刘琼老师介绍来好几个演员,您看这是谁?” 童建国抬头一看,原来是潘虹:“美女好啊!” “侬好!又见面了。” “是啊,一直想跟你合作呢。” 上一次,童建国和老丁探班李翰祥火龙时,正好遇到潘虹。 童建国就一直想给她安排个角色。 可潘虹不像姜黎黎那种腮颊饱满的脸型,颧骨有点高,自带中年相,不太适合演知青。 丁导和樊军也很懂事,跟马未都他们鼓捣鼓捣,特地添加了一个角色灾荒年逃到北大荒的寡妇。 正适合潘虹来演。 除了朱时茂、潘虹,刘琼老师还介绍了另外几位年轻演员。 “这位是宋佳。” 朱时茂介绍说。 “宋佳?你叫宋佳?” “是啊,俺叫宋佳。” 童建国上一世就很喜欢宋佳,不过不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这个宋佳眉眼很大气,跟范冰冰很像。 有种人间富贵花的感觉。 听朱时茂介绍了几句,童建国才想起来了,这是大宋佳! 那个宋佳一直都有人叫她小宋佳,童建国还以为是随口叫的。 原来,还真有个大宋佳。 “这位是盖丽丽,这位是许帆。” “真是你啊,帆子!你这么好看啊!” 许帆脸红了:“您看过我演的话剧?” “是啊,是啊,呵呵。” 童建国握着许帆的手许久不肯松开。 在当下,许帆真是骨骼清奇。 这会儿流行大脸美女。 包括眼下的宋佳、盖丽丽,以及以前的刘晓庆、陈冲等等都是大脸。 唯独许帆长了张巴掌小脸。 而且身材也十分高挑,感觉跟潘虹差不多,也有一米七多。 “帆子,你好好演戏,当个大明星。” “好的呀。” “将来别找那种丑八怪,像姓王的,姓冯的都离他们远点。” “好的呀。” 160、中年运 樊军在一旁说:“你看许帆,童总对你这么器重,到时候你可得多敬他几杯啊。” “可人家不会喝酒呢” 许帆有些为难。 这会儿许帆才十七八岁,一脸的稚气。 但其实她是个特有主心骨的人。 十二岁时,就不顾父母的反对,报考戏曲学校,十五岁又考进戏剧学校,开始上台演话剧。 也是个小戏骨了。 “樊导跟你开玩笑呢,大哥哥哪用你敬酒啊。” 童建国摸着许帆的小手说。 “你看,童大哥多疼你。” “谢谢童大哥” “不客气,好好演。” “那没事儿我先走了” 许帆找机会溜走了。 童建国感慨:“刘琼老师真是好人啊,就知道我这里缺女演员,一下给我送过来这么多。” “是啊,还有首都那边也来了很多女演员。” 樊军又领着童建国过来,向他一一介绍首都来的演员们。 “严晓频、张晓敏、陶慧敏、何晴,这小家伙是徐晴” “徐阿姨?久仰久仰!” “哈哈哈哈!叔叔真逗!” 徐晴比许帆年龄还小,而且由于腮帮子圆,显得更加。 樊军说:“你可别小看这小家伙,她也是老戏骨,这不,她跟何晴都刚从西游记剧组回来。” “哦,徐阿姨好好演,争取当一辈子美少女。” “哈哈哈哈!” “这里还有个小孩儿。” 樊军又介绍说。 童建国一看来者,是个小青年,留着长发,穿着很时髦,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吴秀波?” 樊军和吴秀波都大吃一惊。 “童总,你怎么认识他?” “哈哈,秀波同学这么帅,我怎么会不认识。” 吴秀波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您一定是看过我演得小品” 吴秀波跟徐晴年龄差不多,但.asxs.却很高。 16岁就已经是铁路工团的演员了。 每个月工资70块钱。 去年,被送进中央戏剧学院委培。 “你个臭小子,听说你挺懒呐。” “是啊,他就爱睡懒觉。” “不经常,哈哈。” “反正咱们的制度你知道,迟到早退,耽误其他演员拍戏,连续三次就直接走人,一分钱也别想拿。” “不会的,我一定好好表现。” “唉,你这家伙,要不是这么懒散,早就少年成名了。” “嘿嘿,不急,不急。” “你叫的申军谊也跟他们首都的演员一块儿过来了,老申!快过来!” 一个光脑袋的大汉跑了过来,一旁的几个女的看他都有些打怵。 “童总!” 到了跟前,申军谊点头哈腰。 “哈哈,还真剃了个光头。” 申军谊摸了摸脑袋:“刚从戏上下来。” “世界奇案的最后线索是吧?” “是啊,童总真是料事如神。” 樊军也在一旁说:“我们刚开始筹划这戏时,童总就看好你了,说你会留大光头。” “嗯,谢谢童总厚爱!” “别客气,来,小帅哥,过来见见你申大哥。” 童建国把吴秀波叫过来。 “你说你整天好吃懒做,身在福中不知福,人申军谊是个体户,每天都得到各个剧组毛遂自荐。” 吴秀波说:“哎呀,我最羡慕申大哥了,干个体多自在啊。” 申军谊摇头:“你以为我想啊,没单位要我。” 申军谊并不是科班出身的,不容易进演出单位。 他原来是地铁工人,半路出家当了演员。 因为工作条件不允许,只好辞职成了大陆第一位个体演员。 东游西逛寒暄一会儿后,童建国才过来和三贱客碰面。 张丰毅、张铁林和谢园纷纷向童建国敬礼。 童建国拍拍张丰毅的肩膀:“你小子成了大明星了啊!” “哪有,您叫我的时候,我立刻就放下别的戏了。” “还放下别的戏?怎么就只肯客串几集?” “那是实在推不掉的” 张铁林撇嘴:“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这段时间戏很多,听说还要到香港去拍。” “好啊,这里先把你干掉再说。” “哈哈!” “你怎么样?铁林?大桥下面我看了,演得不错。” 张铁林叹息:“机会太少了,我来年打算到英国留学,童总您觉得怎么样?” “这个” 谢园在一旁说:“我们宿舍就这死娘炮学习好,换了我也早出国留学了。” 这会儿的明星待遇不高,有名没有利。 再加上最近几年,大陆跟欧美处于蜜月期,明星们也特别崇洋媚外,纷纷到外国留学甚至打工。 这是继上山下乡后又一社会现象。 大家称之为洋插队。 不过,张铁林实在是无奈。 他跟吴秀波类似,.asxs.高。 刚上大一就出演大陆第一部实景电视剧。 区别就在于吴秀波吊儿郎当、随遇而安。 张铁林很努力,但却得不到机遇垂青。 他要是有张丰毅一半的知名度,也不用考虑出国留学了。 “唉!” 童建国叹口气,“你跟那位秀波同学一样,都是中年的气运。能出去深造也好。” “嗯,谢谢童总点拨。” 一帮人互相寒暄一会儿后。 丁导主持开始主持开机仪式。 张笑天、童建国、梁晓声、蒋子龙等,还有演员代表们等纷纷讲话。 当樊军模仿港人,抬来桌子摆上香炉时,大家都惊呆了。 他们还头一遭见到这种开机仪式。 张笑天带头烧香、鞠躬,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仪式结束后,丁导、樊军就率领剧组人员正式开机了。 童建国陪着张笑天一起在现场观摩了几场戏。 当下,国内的很多影视创作还是顺拍的。 樊军带来了香港的快捷手法。 在一个场景中把所有的戏拍完迅速后转场。 跟国内其他剧组拍戏不同,这里强度更大、更紧张。 要是按天结算,估计大家都得撂挑子了。 按场结算,大家反而都很有干劲儿,谁要敢偷懒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看了几场,童建国和梁晓声、蒋子龙又一起到长影参观一番,然后回宾馆休息了。 这第一天只是象征性地拍一拍,彼此磨合熟悉一下。 到晚上6点还得举办开机宴。 所以,四五点钟就收工了。 童建国还以为了不得能拍完十场八场戏,没想到丁导和樊军上下忙活拍了20场戏。 从明天开始,丁导和樊军将各自带队,分成ab组同时拍。 照今天这个速度看,3个月拍完30集应该问题不大了。 161、掉沟儿里了 “那个帆子是谁啊?” 吃着饭,赵君冷不丁问。 “啥?” 童建国还装糊涂。 “昨晚你做梦的时候老念叨的” “啊,哈哈!是我们一个销售学习机的一个小伙子,叫陈凡。哎呀,这小伙汁儿厉害啊!内外双修,长得还帅气” 赵君皱起眉头:“又想迎男而上” “哪有,咱从来不干那种男上加男的事” 闲扯几句,赵君说:“老大这几天就要开学了,咱给他添置点啥?” “书包啊,最高级那种掉到水里能当救生圈。” “少说那些不吉利的。” “也没啥好添置的啊,他也不缺啥。” “那个买两条裤子吧。” “上半年不才买吗?跟新的一样。” “老大个子长得快不知道啊,都露脚脖了。” “哎,露脚脖才时髦呢,现在流行这个。” “去!” 安南开学这天,一年级新生的家长都到校了。 接受老师们的欢迎和检阅。 从此以后就要开始小学生的生活了。 这跟幼儿园可不一样。 这会儿的小学生是不兴接送的,都得自己上下学。 童建国也不能给儿子搞特殊待遇。 “粑粑走了啊,等晚上回来告诉爸爸妈妈你认识了几个小伙伴。” “好的。” 看见这么多大孩子,安南也挺兴奋,蹦蹦跳跳地融入其中了。 金川公司这边,张旋龙负责全公司销售工作。 但他主要面向的是港台海外市场,国内的市场另有人负责。 跟大商谈代理合作事宜,他还是亲自来了。 还带来几位香港的外贸出口商。 这是帮老温找来的。 益新集团成立了,老温的罐头厂也开始发展到瓶颈了。 最近这一两年,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 加上冷藏、运输水平的提高,罐头产品的受众开始减少了。 不像前些年,走亲访友、探望病人,手里都拎着罐头。 老温就惦记着,能不能拓展海外市场。 其实,这也是受梅林罐头启发。 梅林罐头是老品牌,前几年就挺进海外了。 这会儿的企业都没有进出口权,得通过外贸或者港台商人进军海外。 老温也跟几个港台商人谈过。 这几个家伙基本都想干贴牌。 就等于老温得扔掉红塔商标,他们把罐头拿过去后贴上他们自己的商标。 这老温哪能干,咱红塔罐头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直接没给几个王八蛋好脸子。 张旋龙帮着找来的几位,应当就能好多了。 把商人介绍给老温后,童建国就陪着张旋龙到旅大市内跟大商经理攀谈代理的事。 张旋龙总体上是同意大商来做辽南地区总代理的。 旅大本身就是辽省最繁荣的城市,学习机这东西本身又是面向城市经济条件好的家庭的。 只是具体的合作事宜需要协商一下。 童建国的年度大戏知青虽然刚开机,剧集和广告位的售卖已经有些眉目了。 因为这会儿是卖方市场,各个电视台都缺剧,再加上童建国这剧有长影支持,还有大作家操刀,著名演员也一大堆。 所以厂家根本不担心宣传效果。 “北大荒酒倒是愿意跟咱们合作,可他们太穷了,问咱们出一半钱行不行?” 童建波带回消息说。 “一半肯定是不行啦,跟别人也没法交待” “他们的意思,另一半给咱们酒。” “那多麻烦,咱能帮他卖酒啊?” “是啊,可惜了” “你可以让他们先给一半,剩下的分几期给。反正广告上来了,他们的酒肯定好卖。” “嗯,这也是个办法。还有北冰洋汽水我也让人联络了一下。” “怎么样?” 童建波撇撇嘴:“他们没那个意识。” “哼,死狗扶不上墙。” “可口可乐好像有点意思。” “嗯,那就尽量把它争取过来。” “好,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崔新负责卖剧,开机后他也跟几家电视台敲定了购剧意向。 “东三省不用说了,冀省、天京都是咱们的老朋友了。上塰台昨天也拿下了。” “干得好!” “齐鲁台正谈着。不过,还有个麻烦事儿。” “啥事儿?” “央视当然也想收,可它要收了,其他省台广告就不好整了。” “这是个问题。” 童建国要光靠给各个省台卖剧,回本儿都困难。 只能想办法在每集电视剧前后贴广告。 要想让各个电视台有积极性,就得有钱大家一起赚。 眼下各家各户的电视一般只能收到三个台,中央台、省台、市台。 中央台要是跟地方台一起播放电视连续剧的话,地方台损失就大了,广告收益也会大打折扣。 “这个,你跟老纪商量商量。他是副台长,专管经营,咱们跟他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让他们比地方台晚一个月播放应该问题不大。” “嗯,要真那样倒也行。” 聊了会儿,崔新讪讪地又说起他的小朋友了。 上一次,童建国给崔新面子,让他的小朋友当导演,导了一把张明敏的广告,把人张明敏给折腾的苦不堪言。 童建国这个外行人都看不下去了,随便指点几下,就把广告拍完了。 这次之后,这位小朋友有些惭愧,就好久没惦记这事儿了。 这会儿电视剧已经开机了,他不知怎么又想起来了,想进剧组。 “人丁导和他师弟一块儿执导,你小朋友恐怕没法安排了。” “没事儿,没事儿,他就想跟着剧组打个杂,顺便学点东西。” “那倒没问题,你不是公司的经理吗?你直接安排好了。” “我省思跟你打个招呼” “唉,你不是” 童建国想说“舔狗”,但还是忍不住没说不出口。 钙分两种,一种像崔新这样,打通男女界限,既有男性的豁达,也有女性的善解人意。 还有一种就是崔新小朋友这样,性情乖张、嚣张,还蜜汁自信,觉得别人都是怪物。 童建国在外面忙碌着,回家已经很晚了,一进屋就看见赵君蹲在地上洗衣服。 原来在洗安南的裤子。 “这才上学三天就脏了?” “可不嘛,就跟地上打滚儿似地。” 童建国看看裤子,再看大盆里的水,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哪是在地上打滚儿,这是掉进水沟里了!” 162、小小剪径客 童建国看了安南裤子上的泥巴,感觉他不像是在地上弄脏的,而是掉进学校旁边的沟渠里了。 童建国的提醒让赵君有些紧张,仔细一看,可不嘛,裤子上有淤泥,哪是地上有的。 “安南掉水沟里了?好危险啊!” “你看他没事儿吧?” “谁知道,就看他小脸青浩浩的。” “那就没事儿,可能受到惊吓了。” “要不把他叫起来问问?” “别啊,这会儿都睡下了。” 赵君还直埋怨自己:“我这个当妈的,真够心粗的,他换裤子那会儿也不问问他” “行了,四个孩子呢,你每天忙忙叨叨的,哪顾得过来。” “嗯,得亏你心细。我们单位的人都夸你呢。” “夸我长得帅是吧?” “臭美!夸你拿孩子上心,比老娘们儿还细致周到。” “我去,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哈哈!” “来,我帮你洗。” “不用了,一会儿就搓好了。” “再说有洗衣机你不用” “洗衣机能洗干净衣服啊?也就床单被罩还管点用,就是个摆设,净占地方了。” 这会儿的洗衣机确实是鸡肋。 洗不洗的干净另说,还没有甩干功能。 “来吧,我帮你洗。” “说了不用了,捣乱。” “我怕老婆的小手洗皴了。” “哪有那么娇气。” 童建国正磨磨唧唧着,冷不丁赵君突然转脸过来亲他一下。 童建国愣了下,连忙搂过赵君的脖子跟她缠绵了好一会儿,直到赵君用湿漉漉的手把他推开了。 “唉,好想再给老公生个宝宝啊。” “嗯,明天就去把环拿掉,咱继续造人大业。” “哼,算咯,都一把年级了,再说被批评罚款就值不当了。” “不就罚个千把百块钱,少调一级工资吗?怕啥。再说,我总觉得咱有目标,做起来才更带劲呢。” “哼,你的意思这段时间跟我做的不带劲是吧。” “哪有啊,可带劲了。俺烧水去了,一会儿给老婆烫jiojio。”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着早饭,童建国就打量着安南说:“宝贝儿,你怎么掉到河沟里去的?” “嗯,那个,不小心” 安南吞吞吐吐地说。 童建国一看安南的神色就感觉不对。 “怎么会不小心掉沟儿里呢?” “走路不小心嘛” 这小东西,小小年纪还爱面子。 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儿,不好意思说。 童建国就提出送安南上学去。 安南还是很抗拒:“不用了,同学们都不用家长送” 小学不比幼儿园,基本很少有家长送孩子上学的。 童建国要是开着车子大摇大摆送安南上学是挺扎眼的。 “爸上班顺路,就陪你走一会儿嘛。” 安南这才答应了。 走在路上,爷俩欢快地聊着。 安南兴奋地向童建国讲述上学这几天有趣的事,一边说着,一边眉飞色舞。 快到学校跟前时,安南才突然想起什么,神情有些萎靡起来。 “怎么了?宝贝儿,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 “跟粑粑说说嘛。” “就是” 安南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起昨天的经历。 原来,昨天放学时,安南碰到几个高年级的孩子拦路要钱。 光明小学校园外有条臭水沟,里面淤积了很多淤泥,体重轻的人,可以踩着到对岸去。 安南不肯给钱,转身就跑,踩着淤泥想到对岸去,结果却陷进去了,吓得大哭。 那几个大孩子跑掉了。 幸好几个路过的大人把安南拽了上来。 听了安南的叙述,童建国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傻瓜,他们要钱你就给他们呗。” “哼,才不给呢。” 安南人老实,但又挺倔强。 而且,想想也对,坏孩子吃香嘴了,下次还会堵着要。 童建国真想等安南放学时过来,找到那几个坏孩子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最好把他们扔进水沟里再捞起来。 可那是不对的,人家也是孩子。 再说,童建国不能跟着儿子一辈子啊。 小孩子自己的事情总得小孩子自己解决。 快到水沟前了,童建国蹲下来整理一下安南的衣服裤子。 “南南,粑粑不是跟你说了吗?碰到事情要向老师、家长汇报。” “嗯。” “这种坏人坏事你应该向老师反映。” “好的。” “尤其要向你婶婶反映。” “嗯,等俺课间的时候再去告诉她。” “粑粑就送你到这里了啊。” “嗯,粑粑再见!” “再见!” 安南小跑着去跟其他同学打招呼了。 往回走着,童建国还忍不住唉声叹气。 妈蛋!老子这么牛掰,还有人敢欺负老子的儿子。 有钱真不是万能的啊。 总不能把孩子关在家里,保护一辈子吧。 那他不成了软骨症了,一到社会上就会被毒打一顿。 磕磕绊绊或许是孩子不得不经历的生活吧。 童建国仔细回想自己上一世,其实遇到的挫折也不少。 上一世童建国是洪四代,那也是叼着金钥匙出生的。 十五六岁就可以开着玛莎拉蒂在街面豪横。 但也有他摆不平的事、搞不定的妞儿。 尤其到首都转了一遭,眼见更多更豪横的少爷们,他顿时就老实了。 安南又能好到哪去? 童建国本来不想把安南被人欺负的事儿告诉赵君,怕她担心。 可想来想去,还是跟她说了,两口子嘛,养儿育女的事儿总得商量着来。 赵君难过的直抹眼泪。 “真吓人啊,要是没人拉一把,南南就” “那会儿刚放学,人多。再说南南吃一堑长一智,以后都会小心了。” “可那些小坏蛋再堵他怎么办?” “我让南南找小田了,小田会狠狠批评他们的。” 赵君直摇头:“这些半大孩子,女老师哪管得住。” 堵安南要钱的多半是那些五六年级的半大孩子。 这些孩子都是调皮捣蛋、学习不好那种。 估计都留一两次级了,年龄也有十三四岁了。 眼下跟前些年不同。 前些年,比如像童建国他们那会儿,经济条件不好,吃的差,发育都比较慢。 童建国上初一的时候才一米四几。 现在孩子,上五六年级很多都一米七多了。 女老师管他们,一个个嬉皮笑脸,你那他没办法。 也就男老师管用。 上来一脚,再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打蒙。 163、偶的地盘偶做主 这会儿的老师们还是很粗暴的。 踢屁股、抽嘴巴子、打手板,都是家常便饭。 严重的,干脆就记过、记大过、送工读学校。 这会儿的家长也比较看得开。 碰到这种事,一般也不会找学校麻烦。 这会儿的小学生都是七零后,跟六零后比老实了许多,但跟八零后九零后比,还是很凶猛。 用常规手段是管不住他们的。 赵君说:“这些小兔崽子,他们这不是拦路打劫吗?跟建军说一声,把他们送工读学校!” “要送那得送多少” 调皮捣蛋的孩子多的是,堵着低年级的同学要点小钱,这种事也多了去了。 都给抓起来关进工读学校,估计都放不下了。 再说,这种小孩子的事,让童建军这么个著名刑警去插手,总有点不体面。 “要不找大勇吧。” “大勇怎么管的了?” “大勇他儿子啊小军啊。” 大勇老实巴交的,儿子却龙头虎眼的。 李晓军7岁上学,留了一级,眼下都14岁了,才上六年级。 个头儿跟大勇已经差不多,上嘴唇也毛毛扎扎的。 因为年龄大、个头儿大,人又龙头虎眼的,学校里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得给他点面子。 像安南这种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晚上吃完饭,童建国和赵君把安南叫到屋子里。 “南南,今天有没有大孩子欺负你?” “没有啊!” 南南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儿。 小孩子总是容易忘记烦恼的。 所以,当家长的也不能一惊一乍。 “嗯,南南真棒。” “嘻嘻” “知道你小军哥哥吗?” “小军哥哥?” 安南挠着头皮想着。 “就是你大勇伯伯的儿子。” “哦,想起来了,前两天我还看见他来呢,他好高好大啊。” “嗯,明天放学,你小军哥哥会去找你。到时候他会帮你跟那些小坏蛋说一说,他们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好呀!好呀!” 大人要帮他铲事儿他不太乐意,让同龄人帮忙,他反倒挺高兴。 第二天放学后,安南蹦蹦跳跳地走出教学楼,李晓军走过来。 “晓军哥!” 安南连忙打招呼。 “嗯,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你也一样,都快成大人了。” “你将来会长一米八大个儿的。” “嗯,我爸妈个子都好高好高。”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 “是啊,你妈妈好像很高哦。” “嗯,我妈妈有一米八!” “有那么高?” “是啊,好高好高呢。” “那你爸爸有多高?” “那个” 安南挠着脑袋:“一米九!” “啊?我怎么记得你爸跟我爸差不多高” “哦” 出了校门,沿着河沟边儿上走了会儿,前几天堵着要钱的那几个小坏蛋又出来了。 安南不由得有些打怵。 晓军鼓励他说:“你直接走过去,我在后面跟着你。” “嗯!” 安南昂首挺胸走过去了。 那几个小子还在议论着。 “这小家伙很有钱的样子。” “是啊,他那个书包据说都一两百块钱。” “嗯,他口袋里说不定有好几块钱呢。” “哎呀,我可以去买张蔷的磁带了。” 安南走到近前,一个伙计招呼说:“小帅哥!借咱哥们儿几块钱花花。” 安南撅起嘴:“才不呢!我爸爸说了,钱得自个儿挣!” “哟!小东西,你还会挣钱?” “那当然了,我的钱都是拖地、洗碗挣来的呢。” “我去,老子天天在家洗碗拖地,老爸也没说给我一分钱。” “我过年的压岁钱都被我妈扣下来了” “别跟他废话!小同学你口袋里有多少钱?” “嗯,有5块钱呢。” “好啊!见面分一半,给咱哥们儿一半儿吧。” “不给。” “不给就把你扔到水沟里!” 说着,几个小坏蛋挽胳膊撸腿儿的。 “嘿!干什么?” 晓军推着车子走过来。 “晓军啊?” 有人认识李晓军。 李晓军点点头,搂一把安南:“这是我小老弟,以后你们别找他麻烦啊。” 一人小声嘟哝:“我记得你只有个妹妹。” “我有弟弟妹妹要你管?” “好吧。” 几个人互相看两眼叹口气,眼瞅着李晓军领着安南走了。 刚走出几步远,安南便说:“谢谢晓军哥哥。” “不客气,走!我载你走!” “那边有卖冰棍儿的,咱们吃两根奶油冰棍儿再走吧。” “不用啦,”李晓军咽着口水说。 “没事的,我去买了啊。” 安南小跑着过去了。 小哥俩坐着自行车,吃着奶油冰棍儿热聊着。 李晓军说:“以前你家住在部队大院是吧?” “好像是呢,那会儿我不太记事儿。” “嗯,那会儿你好小好小。” “我家现在住楼房呢,我自己一个屋子。” “我也是啊,我家也搬到楼房里了,全市第一个通燃气的小区。” “好厉害啊,回家也让我爸爸通一下,那个气。” 安南上学几个星期后,童建国和赵君领几个小宝贝儿回家来探望赵君的父母。 老赵搂着安南稀罕的:“几天不见又长了!” “嗯,太费衣服了。” “等来年的这个时候姥爷就抱不动咯。” “来年上楼了,能走上去就不错了。” “来年上楼?” 童建国懵了,难道这个部队大院要拆迁了? “是啊,咱们这个通讯营已经撤编了,这块儿地好像已经准备拆迁盖楼了。” “我去,这段时间忙活着,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童建国这才想起来了。 1985年有很多大事。 除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允许私人开公司。 还有一项就是大裁军。 全国裁军100万。 各种小单位都是关停并转。 赵家所在的这个通讯营也早就名存实亡,裁撤也是早晚的事儿。 只是童建国没料到这么快。 这要是被别的建筑公司抢到了先机,童建国真是赔大了。 当初,童建国跟东风建筑队合作创建东风建筑公司时,主要目的就是“偶的地盘偶做主”。 与其让别人来开发咱家的地儿,不如咱自己先动手。 第二天,童建国跑到城建局一打听,结果这个部队大院还真被其它建筑公司拿走了,两三个月后就要动工了。 164、无主之地 这会儿还没有招商、公示的说法,拿到部队大院的这家建筑队肯定是有点关系了。 童建国跟房管局的陈局长比较熟识,私下里一打听,原来是二建拿到了这块儿地皮。 全市有一建、二建、三建,三个以本市冠名的建筑公司。 其实,除了一建是全民性质。 其它的都是乡镇企业。 这家二建就是二十里堡的建筑队。 建筑队的工头跟市里的某个领导有亲戚,所以这些年拿到不少项目,这几年发展的蒸蒸日上。 单从技术上看,他们比童建国的东风建筑公司差了一个档次。 最起码10层以上的框架结构大楼他们搞不定。 不过,赵君家部队大院也用不着盖10层大楼,盖几栋高密度的板楼就赚回来了。 到时候再整点野蛮拆迁啥的,承载美好回忆的部队大院就没法看了。 “陈局,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看,让他们把那块儿地让给我?” “到嘴的肥肉,谁愿意吐出来啊。” “那要看有没有一块儿更肥的肥肉了。” 童建国说的更肥的肥肉指的是自己手里的一块儿闲置的土地。 这块儿地在南郊,跟部队大院差不多大小。 不过,跟部队大院不同,它不涉及拆迁问题。 虽然地段不如部队大院,可得房率比部队大院高。 陈局帮着联络一番,童建国就和郭子一起来跟二建的大工头见面。 见面地点就在房管局旁边的饭店里。 大工头姓曲,是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外号曲大眼。 看身量,这伙计跟郭子差不多,估计也是从小工大工干起来的。 作为同行,郭子虽然没跟这姓曲的打过交道,但怎么也能说上话。 “曲大哥,这是我们童总!” 郭子介绍说。 “童总好,早就听说过您,久仰大名啊!” “客气,你们二建也大名鼎鼎。” “哪里,哪里。” “听说你们建筑队接手了302部队的拆迁改造?” “是啊,两个月前就接手了。” “下一步就等着拆迁了是吧?” “嗯,天凉一点吧,您是想” 郭子连忙说:“我们童总的意思,是想拿另一块儿地跟您换。” “呵呵,怎么看上我这块儿了?其实也盖不了几栋楼,还得拆迁安置” 童建国点点头:“这我知道,跟您交个实底儿吧,我老丈人住在那里,我从小也在那一带长大” “哦!能理解!童总您念旧啊!” “谢谢理解啊!” “既然如此,那还换啥换啊?我直接转给您就得了呗。” “那多不好意思,您忙活半天,也有不少投入。” “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点小忙” 郭子笑了:“还带条件的。” 曲大眼有些不好意思:“您尽量吧,买卖不成仁义在。” 童建国点点头:“说说看,只要我们能办到。” “我们建筑队虽然顶着名叫二建,但水平跟你们东风比还是差了点。” “您谦虚了,你们二建也不错了。” “最近我们在旅大联络了一个项目,十五层的大楼,我们心里不太有底儿,省思能不能跟你们合作一下?” 童建国当然愿意。 他成立东风建筑公司的初衷并不是要跟本地的建筑公司抢饭吃。 守住自己一亩三分地后,就尽量向外拓展。 但童建国还是不动声色:“这个具体的事务,让郭子他们自己来定。” 郭子心领神会:“嗯,既然曲大哥有这个意思我们就考虑考虑,回去商量一下。” “好!等你们好消息。” 郭子回去商量一下,大家也都觉得这是次挺进旅大市场的机会。 不过,眼下东风建筑公司绝大多数的设备、人员都放在两栋老干部楼这里。 好在曲大眼不着急。 “旅大那边,怎么得等来年春天才能动工。” 于是,童建国顺利保住了赵君家的日苯房。 至于开发,等过几年再说吧。 赵君老妈却还挺想拆迁的。 “哎呀,还是住楼房方便些” “楼房哪有你这么大院子,前后大院,两套房子都不换。” 不过,通讯营缩编了,整个大院就等于无人管理了,也怪麻烦的。 以前之所以觉得大院利利锃锃,是因为有人管理,部队的人员又比较勤勉。 交还地方了,恐怕就很难维持了。 光是空着的那些营房、办公设施都是个麻烦。 搞不好会招来流窜人员雀占鸠巢。 或者当地的老百姓趁机过来搜刮一番。 就像鬼子进村一样,能拿的统统给你拿走。 到时候整个大院就千疮百孔了。 要不雇佣物业管理? 可这个部队大院也就20来户人家。 雇佣物业公司谁来出这个钱啊? 想来想去,童建国想起自己的化公司还没办公地点。 “干脆,就把咱们的化公司放到我老丈人他们大院里吧?” 童建国问崔新。 “那感情行啊,咱早该有固定办公地点了,不然真成皮包公司了。” “那你就张罗着招兵买马吧。” 蓝都化发展公司搬过来后,白天有人办公晚上有人值班,就依然跟以前一样是有主之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也就不敢随便窜过来了。 知青电视剧在紧锣密鼓地拍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 梁晓声根据剧本写得也在紧张创作中。 这三十集电视剧他打算写上下两本书。 书名就叫知青岁月之北大荒。 接下来再写两本知青岁月之雪城。 蒋子龙帮着张罗一段时间剧本之后,对电视剧也兴趣浓厚起来。 电视剧开拍了,他也闲下来,又开始鼓捣童建国再抓别的本子。 童建国曾经跟他商讨过冯骥才的神鞭。 神鞭这篇刚拍过电影,演赤橙黄绿青蓝紫里面刘思佳的陈宝国在这部电影里演玻璃花。 结果主角没演火,他倒火起来了。 “这一方面说明保国扎戏,另一方面说明他这个主人公不出彩。”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道理。” “还有个原因,神鞭这部戏先是清末大辫子戏,然后是民国戏。服化道太麻烦了,咱暂时还是别动了。” “好吧,我再寻摸寻摸别的本子。” 过了没几天,蒋子龙又寻摸到一个本子。 刘绍棠的瓜棚柳巷。 165、马末都惊呆了 “建国你看过瓜棚柳巷吧?” 蒋子龙问。 童建国点头:“当然看过,刚开头儿真是挺惊艳的,画面感极强。” “是啊,有传统章回的味道。” 瓜棚柳巷一开始是一群官兵在追赶一个女逃犯,种瓜少年把女逃犯藏了起来。 等官兵逃走后,少年给了女逃犯几个瓜吃,女逃犯吃饱喝足打开了镣铐,拍拍肚子说:“你是个好瓜娃,等将来我生了女儿就给你做媳妇。” 接下来,故事一转,没吃瓜少年什么事儿了,直接讲若干年后吃瓜少年的女儿这代的事了,把人搞得莫名其妙的。 但这里面也有比较大的创作余地。 “其实他有好多都有点相似,尤其人物设定啥的。” “是啊,这个瓜棚柳巷和蒲柳人家尤其像。” “咱要是让他创作剧本,他能愿意吗?” “我估计够呛,他没有梁晓声的实力,人梁晓声好歹是北影的编剧。” “那就买下他的,创作剧本的时候最好也能让咱们参考他其它的作品,挪用其它作品里的人物、环境设置。” “我估计能行,换了我,我是不会在意的。” “嗯,那就行。” “我这几天就跟他联络看看。” 蒋子龙这么积极当然跟收入有关。 梁晓声一两个月写了30集剧本大纲赚了一万二。 后续还有写书赚的钱。 蒋子龙干学统筹30集剧本赚了9000块。 连马未都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学青年都赚了2000块。 吃香嘴了,谁愿意放筷啊。 蒋子龙还直叹息:“可惜咱们下手晚了,不然可以参与红楼梦的创作。” “红楼梦没啥意思,一群小姑娘和一个半拉子男人磨磨唧唧的故事。” “哈哈!那你对西游记感兴趣?” “嗯,西游记不错。不过,央视已经拍了。可惜特效不行。” “上天入地确实不好拍。” “再过二三十年吧,条件成熟了我可能会找人重拍。” “好啊!很期待啊。” “三国杀也不错。” “三国杀?是三国演义的意思吗?” “哈哈,是啊,场面太大,等将来条件成熟吧。还有水浒” “嗯,这些难度都有点大。” “有一部古典名著你倒是可以先琢磨琢磨。” “什么?” “聊斋。” “好!我也喜欢聊斋,拍起来也应该容易一些。” “嗯,从长计议。” 童建国的化发展公司总部设在蓝城,盛京或者首都这边还得设立办事机构。 不然,找演员、找人写剧本啥的都不太方便。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设立在首都比较合适。 上一次樊军张罗演员时,就在三里屯驻京办这里。 就暂时把这里当联络点好了。 平时就招呼马未都过来帮着照看着。 一见面马未都就笑嘻嘻地问:“童大哥,咱啥时再整新戏啊?” “怎么?钱花完了?” “是啊” “是不是在外面养小老婆了?” “哪有” “那是买啥了?” “买了两把椅子。” “两把椅子?金子做的啊。” 其实童建国知道马未都爱好收藏。 这也是当初毫不犹豫让他加入剧组的原因。 “红木的。” “红木的现在这么贵了?” “是啊,随着中英联合声明的签署,最近这半年来大陆买东西的港澳台侨胞越来越多,红木家具涨得更厉害了。” “切,这些破玩意我家里一堆一堆的。” “真的?” 马未都知道童建国也收藏些东西,但听说红木家具一堆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走!到我那里帮我瞅瞅。” 童建国领着马未都到东单四合院这边来了。 三里屯驻京办建好以后,一般的业务员就不到这里来了。 只有童建国自己或者关系很近的亲朋好友,像老牛了、金花了等人会过来休息休息。 老李头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看门儿,坚守岗位。 童建国随便领马未都到自己东西最少的一个房间看了看。 刚一进来马未都就惊呆了。 “我天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唉,都是些破破烂烂。” 童建国这间最小的屋子里摆着各种红木家具,家具上也摆放着相应的瓶瓶罐罐之类古董,墙上挂着各个时期的字画。 马未都显然对家具更感兴趣,他走到一扇红木屏风前打量着。 “这是天启小皇帝亲手打造的” “朱由校啊?” “是啊,崇祯的哥哥。” “我还没注意到。” “光是这个屏风都得几万块。” “我去” 童建国买这些东西时,从来都没花过大价钱。 几百块钱都算是贵的了。 一般就几十块。 “那这些字画应该也值万八千吧。” “万八千?您这都是张大千、齐白石、唐伯虎、八大山人的真迹,随便拿出一个都值十万八万。” “看来古董行情起来了啊。” “那可不,您这一屋子啊,随便划拉划拉都得两三百万。” “哈哈!” 马未都摇头叹息:“我这辈子是攒不下这么多好玩意儿了。” “那不一定,你加把劲儿说不定将来能成收藏家。” “嗯,要是总有活儿干就好了” “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马未都的一番品评也提醒了童建国。 一个最小屋子里的东西眼下都值两三百万,二三十年后涨100倍是轻轻松松的,那就是两三个亿。 这套四合院有二三十间屋子,怎么也得五六十个亿了。 即便在当下也得开始注意安全问题了。 虽然当下绝大多数老百姓还不懂古董,但总得有这个意识。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修金库、修保险库。 可眼下早了点,没到那个份儿上。 那就简单点,整上铁门铁窗。 马未都走后,童建国就让老李头找人每个房间都装上铁门铁窗。 平时只留两个会客室,剩下的都锁着。 两个会客室也放点童建国不那么喜欢的东西,一旦发生意外也得让贼不走空,不能让他们恼羞成怒。 童建国自己留一套钥匙,再给老何、牛金花一套。 看门的老李头童建国倒不是不信任他。 老李头虽然偶尔喝两口,但从不误事儿。 家里也有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童建国这是为他的安全着想。 真碰上什么生瓜蛋子把他揍一顿,逼他交出钥匙,那不麻烦了吗? 忙活完这里,刘绍棠那里也沟通的差不多了。 166、十窍玲珑心 蒋子龙还有点不满。 “他要2000块钱!” “不多,不多。” “啊?他稿费不知能不能拿到2000块。” 刘绍棠的瓜棚柳巷出的是单行本,应该也能拿到2000元稿费。 把电视剧版权买下来,还顺带用他已出版的其他里的人物、桥段之类的,2000元确实不算多。 要不是这会儿人没有版权意识,2000块钱也不太可能拿下来。 电视剧版权拿到后,就让蒋子龙慢慢张罗去了。 年初,童建国帮薛宝宏的傻儿子大伟安排了工作,段永平还帮着介绍了个对象。 处了大半年,彼此都感觉不错。 薛宝宏更是美的合不拢嘴。 这女的是冀省的,腿有点瘸,长得也不咋地,但心地挺好,人也勤快。 大伟有人照顾了不说,薛宝宏的日子也越来越滋润了。 童建国过来探望他时,他也硬拉着童建国陪他喝两口。 “我省思十一就给他们办了得了。” “好啊,大伟年龄也不小了,说不定还能给您生个胖孙孙呢。” “哈哈哈哈!” 薛宝宏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要真那样,我们老薛家真是坟头烧高香了。” “应该问题不大,大伟虽然智商不高,可身体看着还挺结实。” “是啊,大伟体格可好了,傻吃傻睡没毛病。” “那您就擎等着吧。” “可大伟傻啊,他也不懂那方面的事儿” “嗯,这事儿是得教一教他,别到时候前后不分就麻烦了。” “哈哈!可俺这傻儿子怎么教他?” “交给我了。” 该怎么跟大伟描述周公之礼呢? 总不能像周公那样,弄两个瓢比划。 别说傻子,聪明人都看不明白。 要不弄几本儿给大伟看? 想了想也不行。 别说当下很难找到纯粹的动作片儿,更多的是像李翰祥导演的那种风月片。 就算能找到纯粹点的。 大伟从来没看过,冷不丁看一下,别把三观震碎了。 白纸就意味着既可描画上美好图画,也可描画上骇人景象。 十一前,童建国先回家了一趟,快到十一又回来了。 大伟两口子都是金川公司的职工,段永平特地让人帮他们操办一番。 在一个大饭店里摆了20桌,光是金川公司来的人都坐了10桌。 当初,童建国结婚时,分子钱也就三块五块。 还是羞答答地给。 客人吃完饭后,压在碗底儿。 所以份子钱也俗称压碗底。 这两年行情看涨了,至少得一张大团结了,感情好的给个两三张,甚至四五张。 薛宝宏人缘好,大家也疼爱傻子,来吃饭的给的份子钱基本都是四五张。 童建国干脆给了100张。 这些年,薛宝宏无偿提供的猪饲料、鸡饲料配方早让童建国赚了几百万不止了。 这点钱还真不算什么。 傻子也得闹洞房,不过不能像正常人那么闹。 童建国当着其他未婚男女的面儿,给他上上课。 “大伟,你知道结婚要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 大伟羞答答地举手。 “那你说说看,结婚做什么?” “就是就是” 段永平、求伯君他们那些未婚的小青年兴奋地看着大伟。 “就是睡觉!” “嗯!大伟真聪明。可睡觉干什么呢?” 现场鸦雀无声。 “呵呵,睡觉睡觉,我牵老婆的手!” 一片哄笑声响起。 “大伟,你个傻子,娶老婆哪能光牵手啊。” “嘿嘿” “大伟!记住,你是男人!” “嗯,大伟是男人!” “男人有九窍,女人有十窍!” 现场一片惊呼,显然有一大半儿小青年并不知道这个基本常识。 这也不奇怪。 童建国他们知青那会儿,很多生理卫生没学好的,也没能搞清男女生理构造。 很多人都以为男女都一样,都是九窍。 甚至有人以为孩子是从他酿的菊花里拉出来的。 要不这会儿的报刊杂志为什么经常会刊登这样的新闻。 两口子结婚多年没孩子,到医院一检查发现还没开封,菊花却松松垮垮的。 大家兴奋喧闹了一阵子,童建国接着给大伟上课:“大伟,你记住!结婚了,不光要跟老婆睡觉,牵老婆的手,还要做的事情。” “嗯。” “知道啥叫爱做的事情吗?” “嘿嘿” “就是把你的小便放到你老婆的小便上。” “嗯,知道了!” “哈哈哈哈!” 众人一顿大笑。 其实,只要找准了前面的位置,问题就不大了,滑也滑进去了。 电视剧那边,时间过半,拍摄进度也过了大半了。 参加完婚礼后,童建国就到盛京来探班。 照例还是带了几箱可口可乐过来,这可是当下的奢侈饮料。 又带了些小食品,让演员们没事的时候嚼吧嚼吧。 正好这会儿快到中午饭口了,丁导飞快地拍完一条,然后大吼一声:“放饭!” 感情饭是关在笼子里的猛兽,需要放出来。 厂工们连忙将童建国带来的饮料和小食品分发下去。 丁导一边喝着可口可乐一边大声说:“大家谢谢童大哥!” “谢谢童大哥!”演员们一起嘻嘻哈哈大喊。 厂工忙不迭地先把童建国的饭菜打过来了。 丁导招呼几个主要演员过来陪着童建国一起吃工作餐。 有朱时茂、汪宝生、申军谊、张丰毅、谢园、张铁林他们几个男的。 还有林芳兵、潘虹、姜黎黎、陶慧敏、盖丽丽她们几个比较有知名度的女的。 童建国对姜黎黎仰慕已久,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丁导介绍说:“我们童总一直都很惦记你” 童建国连忙摆手:“不是惦记,是仰慕!” “哈哈哈哈!”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姜黎黎的老公汪宝生在一旁略显尴尬。 姜黎黎大大方方地说:“应该是惦念!” 童建国竖起大拇指:“红牡丹真是秀外慧中啊!” “哈哈!过奖!” 跟电影里叱咤风云的红牡丹不同,姜黎黎在生活中看起来很静,甚至还有点蔫蔫儿的感觉。 “牡丹您身体不舒服吗?” 童建国忍不住问。 汪宝生在一旁叹口气:“年初刚动过手术”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担心:“拍戏能行吗?” 167、富人的孩子早当家 汪宝生连忙说:“没事的,现在已经好多了。” 丁导也说:“莉莉戏不算多,通告也尽量不给她做的太累。” 姜黎黎说:“是啊,丁导可照顾我了,童总你不要担心了。” “好吧,这里的伙食怎么样?天天都这么丰盛吗?” “哎哟!咱剧组这伙食真是没得说了,港怂都比不了!” 申军谊在一旁嚷嚷着。 张丰毅他们几个人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童建国指着张丰毅道:“你丫怎么还没杀啊?” “哈哈哈哈!”丁导大笑,“再有两天就该杀他了。” 大家在这里吃着聊着,其他演员也不时过来打招呼。 有大宋佳、小徐晴、李幼斌他们几个。 童建国突然想起吴秀波了。 “那小子是不是杀青了啊?” “前天就杀青了,丫懒着不走” “那不呢吗?跟厂工比划呢。” 童建国看过去,只见吴秀波在跟几个厂工比划拳脚。 “这家伙,还会点武术啊。” “当年他考上铁路工团就靠一套长拳把领导唬住了。” “波子!波子!” 丁导喊了几下,吴秀波这才屁颠儿屁颠儿过来。 丁导训斥:“看见童总过来,你丫怎么不过来打招呼?” “哎呀!”吴秀波挠挠头,“看你们这里人多,没好意思过来。” 童建国笑了:“小孩子,玩性还挺大,来,坐会儿!” 吴秀波过来坐下了。 童建国指着他问丁导:“是不是又整天迟到早退的?” 丁导摇摇头:“还真没有,这段时间表现不错!” “看来改邪归正了啊。” “我觉得拍戏挺有意思的,比上班好玩。” 吴秀波说。 丁导说:“这小子别看年龄不大,还是挺有天分的。” “嘿嘿,还行” “看来你能逆天改命啊!” 一帮人在这里闲聊着,童建国一转脸却发现许帆一直闷声不响地在不远处吃着盒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大家都聊完了,童建国走到许帆身旁。 “你是在吃饭呢?还是在抓虱子啊?” 许帆笑了:“童大哥” 童建国再一看她饭盒里,饭吃了一小半,菜却没动多少。 “挑食啊?你看你瘦的。” 许帆的个头在北方女子中都算高的。 但她头脸小,脖子长,身子瘦长,就跟一根竹竿儿似地。 “我饭量小” “想吃辣子了是吧?” “你也喜欢?” “嗯,正好我这次带来些。” 童建国把厂工叫过来,让他拿了罐辣子过来。 “给!再不好好吃饭,打你屁股。” “嗯,谢谢童大哥!” 童建国刚一转身,许帆又说:“童大哥有空到我们汉口来玩啊,我请你吃豆皮。” “好吧,有空吧。” 童建国只是随口一说。 等来开片场时,许帆却红着脸跑过来,往童建国手里塞了张纸条,然后跑开了。 童建国打开一看,原来是她在汉口话剧院的电话地址。 啥意思?让我给她打电话写信? 唉,直接跟我说就完了呗。 眼下的许帆勇敢又多情。 哪知道若干年后会变成那种样子。 美女们倒在我们家刚子枪下,我们不亏,我们是男的,她们是女的。 这话说的,怎么卑微成那种样子了? 因为曾经被王智连人带铺盖卷扔出门来,从此你就觉得女人低人一等了吗? 岁月终究败美人,别连性情都变了啊。 童建国身为两个女人的哥哥、两个丫头的爸爸,上有慈爱老妈、侧有挚爱的妻子,他从来都不会选择当一名直男癌。 尤其要让两个女儿坚强勇敢。 童建国实行让孩子干家务赚零花钱,虽然赵君勉强同意了。 但心里还是没底儿。 每每看到几个小宝贝儿吭哧瘪肚的样子都于心不忍,但还是强忍住了。 渐渐地她就看到效果了。 自己的四个宝贝儿生活优渥,但却明显比别人家的同龄的孩子要懂事,有责任心,很少胡搅蛮缠。 整栋家属楼里的同事们教训孩子时,都拿童建国的四个孩子当榜样。 “你看人建国家的四个孩子,哪像咱家这个” 很多人把童建国四个孩子懂事归结为他们不是独生子女。 确实,80后的孩子们百分之九十都是独生子女。 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越娇生惯养。 只能等长大离开家门了,让社会狠狠毒打了。 四个孩子不光懂事有责任心,数学成绩也杠杠的。 因为每个月赵君都要给他们算账。 “安南上个月赚了5块5毛钱,花了8毛钱,目前账上一共有37块6毛钱” “俺身上还有2块4毛5分钱呢。” 安南得意地掏出身上的钱。 其他三个小家伙却举着本子和笔,扒拉着手指,忙不迭地算着。 团团甚至在偷偷数脚趾。 “童筝上个月赚了4块7毛钱,花了5块2毛钱,目前账上还有1块7毛5分钱” 童筝有些尴尬:“那个俺买小人书了。” 团团和花花两个小家伙嘎嘎直笑。 团团还把手伸进嘴里。 赵君连忙阻止:“团团!不许啃手!” 安南很会过日子,两个丫头也不怎么乱花钱。 她们账面上也都有二三十块钱。 给四个宝贝儿兑完账了,赵君就把存折和印章,还有一个塑料皮小本子递给安南。 “南南,以后你就得自己管账了,每天花了多少钱都要记账,单笔超过5毛钱也要记下来,下个月妈妈还会查账,不许弄错了哦!” “嗯,知道了。” 安南欢快地接过存折、印章和小本子了。 童筝在一旁眼珠子瞪得溜圆。 “我也要记账!” “等你上小学的吧。” “哦,还要那么久啊” “别急,先把你眼下的账弄清楚再说。你现在口袋里还有钱吗?” “还有8毛钱呢。” “反正你掂量着花,别到时候连买冰棍儿钱都没有了。” “嗯,不会的。” 花花在一旁嚷嚷:“哥哥,哥哥,我借钱给你吧。” 赵君板起脸:“借钱要还的哦,还要算利息。” 童筝摇摇头:“不用啦!” 郭子他们盖的老干部楼,去年九十月份开始施工,眼下已经过去一年了。 刚开始干那会儿,他们还不会盖框架结构、高层建筑。 王十特地派一名技术员现场指导了两个月。 郭子他们越干越熟练。 本来预期年底前封顶。 眼下,十月刚过,他们便已提前封顶了。 168、冤家路窄 十一刚过,老干部楼就封顶了。 160套房子,60套在盖之前已经分配给60个老干部了。 剩下还有五六十套被童建国、老牛、老温等人内定了。 面向市场的也就四五十套而已。 城里人买房的极少,基本都是周边奉旨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 买房送城市户口,农村人一辈子的怨念一下就解决了。 四五十套房子有上千人想买。 最后只好摇号。 实际上,童建国身边的熟人们还没放手买。 除了老温、老牛他们这些农村户口,还有住房实在太困难的职工,其他人还真没几个愿意买的。 甚至连困难户也有很多放弃这次机会了。 集团给了皮衣厂10个贷款名额,本以为需要摇号,结果只用掉了8个。 花钱买房子,很多人都转过不弯来。 尤其花这么多钱。 买套房子比买台彩电还贵,这太不科学了。 童建国也不动员他们。 如果把买房当投资的话,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没有流动性,房子增值的速度都跑不过银行利息。 童建波本来也想买。 她眼下住着童建国当年买的一套平房,条件也不错。 不过,她还是想住楼房。 但老狗熊怕住上楼房后,铁路就不给分房子了。 眼下住的这个平房,他可以跟人说借的,再住进楼房就说不清了。 最后只好放弃了。 童建国买了东边这栋楼最顶层的两套房。 一套三室的一套两室的。 才东亮也是大家口,在童建国的鼓动下买了另一边跟童建国一样的两套房子。 一般楼房的顶层都会有夏天热冬天冷,甚至漏雨的问题。 但这楼是自己名下公司盖的。 顶层做足了料,起码能管二三十年。 顶层的楼房还赠送宽大的露台,足可以好好布置一番了。 一层赠送小院。 老牛本想在童建国他们这栋楼买一套。 可童建国他们这栋楼住着60户老干部。 老干部们也喜欢住一楼,老牛就不好跟他们争了。 只好买了另一栋楼的房子。 当然也得开一间小卖部,这是给老二牛爱花准备的。 “哎呀,还有四个闺女呢,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啊!” 十一封顶,新年前后估计就能拿到钥匙了。 其实拿到钥匙还得收拾房子,来年开春能住进去就不错了。 赵君还直埋怨:“这套房子住进来才没几年,又的收拾新房子” “放心吧,这一次咱们起码得住个十年八年。” “才十年八年?还想挪啊?” 这是两套房子打通了的,再过十年八年也算豪宅了。 不过,谁知道将来呢? 最起码也得住个别墅啥的吧。 童建国这边在商讨新房的事,童建军那边也翘首以盼了。 确切地说是田茹翘首以盼。 兄妹四个,童建军算是最困难的了。 两口子都是机关事业单位。 工资并不比工厂企业低,但奖金少。 住房条件也比大型国企差了许多。 童建军算幸运的,一结婚就分了套一间半的平房。 就是一间卧室、半间厨房、半个院子那种。 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愈发显得逼仄了。 “老干部楼已经盖好了,你哥啥时搬家啊?” “着啥急,不还得收拾收拾吗?” “那还不简单,个把月就搞定了。” “收拾好了,还得晾一段时间呢。” “晾他干嘛?” “说是环保啥的,咱也不懂。” “你哥活的真仔细啊” “是有学问。” 近些年,经济越来越繁荣,生活环境也越来越宽松了,各种传统生意都开始出现。 夜幕下的马路旁的角落里,一位小姐姐正在东张西望等着什么人。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哥走过来,用三根手指比划一下,小姐姐摇摇头。 老哥刚一转身,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小伙子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下,小姐姐笑着跟他走了。 老哥气的直瞪眼。 老哥转身又往别处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心里的那团火也渐渐消下去了,慢悠悠地往旅店赶回来。 说起来真是冤家路窄,老哥刚一上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 老哥连忙躲到角落里看过去。 竟然是那个抢了他小姐姐的小兔崽子。 老哥紧紧盯着他走进一间客房里。 这才从角落里出来了。 他衣襟下面的腰带上隐约可见挂着把锤子。 童建军和齐羽走出火车站,就看到安山公安局的副局长赵春宝站在路边向他们招手。 两人连忙小跑几步过去了。 上了车,寒暄几句,赵春宝就开始介绍案情。 前天,城南大兴旅社发生一起凶杀案。 一名房客被杀。 根据住宿登记,房客名叫张国林,25岁,是一名采购员。 他左侧的太阳穴上有一个四厘米的窟窿,显然是被重物敲击致死。 从去年开始,全国的大城市开始陆续办理居民身份证了。 东北地区尤其走在前列。 眼下,连中小城市的旅店住宿时都实行身份证登记制度。 所以,照理说死者和凶手都不难查。 “之所以把你们二位叫来,是因为我们感觉这个凶手作案不止这一起!” “连环杀手?” “有可能,我们目前已经通知省厅,这几天他们就会派人过来。” 到了市局,整栋大楼都空空荡荡的。 赵局说:“我们的人马分四路派下去了,全城严防死守、围追堵截。” 到了办公室,一个中年汉子迎上来。 赵局介绍说:“这是我们吴队,吴剑平。” 童建国和齐羽连忙跟他握手:“辛苦!” 吴队也介绍了一下情况。 吴队他们接到报案赶到现场后,立刻封锁了旅社,将已有的旅客排查一番。 同时,查看旅客昨晚乃至今早退房结账的记录。 “我们连续奋战了两天两夜,终于从二三十名旅客中筛选出罪犯。” “他是哪里的?” 齐羽忍不住问。 吴队苦笑着说:“可惜是冒用的身份证。” 眼下住旅店虽然有身份证登记制度。 但并不严格,服务员也不会对着脸看。 更何况想看也看不出。 身份证上的内容是手写的,照片也黑乎乎一团。 “而且,死者身上的身份证也被拿走了。” “这就等于,罪犯接下来会用这两个身份证在外面住店。” 169、狂人日记 西城旅社,昏暗的灯光下,服务员在柜台里打着哈欠。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哥拎着旅行包低头走进来。 “几个人?” 服务员打起精神。 “一个人。” “身份证。” 老哥一下掏出两个身份证,看了下把其中一个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也不看,打着哈欠:“姓名?年龄?” “钱双林,五十一岁。对了,服务员,我睡眠浅,能给安排一个双人或者三人间吗?” “贵一些啊。” “没问题。” 钱双林拎着旅行包朝楼上走去。 屋里另有一个旅客。 这是个梳着分头的胖子。 正坐在桌子前啃着猪蹄、喝着白酒。 还不停地咂巴着嘴。 钱双林忍不住咽一下口水,笑嘻嘻地把包放到自己的床上,搭讪着:“嘿嘿,烟酒不分家” “切” 胖子鄙夷不屑。 钱双林走进卫生间,洗把脸,嘟哝着:“可杀不可留!” 胖子吃着喝着、咂巴着嘴,冷不丁电视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开那么大声干什么?” 钱双林嘿嘿笑着:“叫人听见多不好?” “啥?” “可杀不可留!” 胖子突然就看到钱双林手里的锤子了,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锤子砸了下来。 案发现场,省厅的指纹足迹专家在四下勘验着。 赵局在斥责服务员:“都把姓名、外貌特征给你们发下来了,为什么不小心点?” “天太黑了” 童建军翻看着登记本。 “他用的还是钱双林的身份证。” “这家伙真是胆大妄为啊。” 童建军放下登记本打量服务员几眼。 “他的外貌有什么特征?” “50来岁,就是一个老农模样,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齐羽提醒:“比如有疤有痣啥的?” 服务员摇摇头:“没有。就是鼻孔有点黑。” 齐羽嗤之以鼻:“这算啥特征。” 赵局挥挥手:“先下去吧。” 服务员离开了。 省厅的专家这会儿也勘验完毕,摘下手套点点头:“嗯,没错,跟前两起案子是同一名凶手。现在可以肯定了,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 赵局叹口气:“是啊,如果三天之内抓不到凶手,咱们就该上报部里了。” 童建军皱起眉头:“罪犯的外貌太寻常了,很容易被忽略,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赵局咬牙切齿:“严防死守,就不信他能跑掉!” 实际上,钱双林并没有走远。 他就在不远处的街边摊吃着锅贴,喝着啤酒。 不时还能听到警笛声传来。 吃了会儿,一个穿着中山装,瘦高挑的男子走过来,站在一旁高谈阔论。 “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国际形势风雨飘摇” 这男子头发花白,有五六十岁。 身上的中山装补丁摞补丁,但非常干净,扣子一直扣到下巴底下。 他说的时候,钱双林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个月,星火计划已经拟定。胜利油田发现富油层。墨西哥发生大地震,目前已经造成数千人死亡。美日签订广场协定” 路边摊的老板过来轰赶这名男子:“去,去,别影响客人吃饭。” 钱双林却朝他挥挥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老板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钱双林又吃了几口,把剩下的锅贴往一旁一推,用手指一指,站起来了。 那男子立刻点点头:“谢谢!” 然后坐下吃起来。 这种人在当下被称作雅丐。 其实就是要饭的。 他们倒不是吃不饱,而是嘴馋。 没事就在各个饭店流窜,在食客面前“播报”最新的国内、国际形势。 碰到大方的食客就会打赏他们一点残羹冷炙。 这种奇特的讨饭方式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曾昙花一现。 不久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钱双林打着饱嗝儿,晃晃悠悠向路上走去。 虽然看似若无其事,他还是不时警惕地四下打量。 半个小时后,他又一次走到一家旅社前,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这会儿,柜台前有好几个退房或者入住的。 钱双林在一旁默默等了会儿,等人都走了,服务员才转向他一边。 “几个人?住几天?” “一个人。” “身份证。” 钱双林把手伸进怀里,突然又想起什么,又把手抽出来。 “哎呀,俺是农村的,在外面好几年没回家了,身份证还没来得及办呢。” “加五毛。” “嗯,好的,有两人或者三人间吧。” “有。” 钱双林拎着包上楼了。 双人间眼下还没人入住。 钱双林挑了靠窗户的一张床,把包放上去了,转身洗了把脸,然后拿出烟袋锅。 一边抽着旱烟,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叠大团结点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钱双林赶紧把钱收起来,若无其事地抽着老旱烟。 进来个小伙子,手腕上戴着西铁城表,穿着时髦,烫着爆炸头。 一进来就吸了吸鼻子:“怎么一股子臭脚丫味儿?” 钱双林不说话,继续吧嗒着烟。 小伙子凑过来,又吸了吸鼻子:“你抽这什么烟啊?” “贵州柳,来一口?” 小伙子嫌恶地直摆手:“不了,现在谁还抽老旱烟啊,熏死个老爷!” 小伙子一边嘟哝着,一边打开窗户。 钱双林看一眼他手腕上的手表咬牙切齿:“可杀不可留!” “你说啥?” 钱双林竖起大拇指:“我说你小伙儿长得挺帅。” “哈哈!来!给你一根儿!” 小伙子说着,拿起一包硬盒烟,抽出一根递给钱双林。 “不用了。” “来嘛,烟酒不分家。” 钱双林有些意外。 小伙子硬把那支烟塞到他手里。 钱双林有些尴尬:“烟卷没劲儿” “这是外烟,万宝路,可有劲儿了,你试试。” 说着,小伙子举起打火机。 钱双林这才有些笨拙地拿起烟卷塞到嘴里。 小伙子替他把烟卷点着了。 刚吸了一口,钱双林就咳嗽起来。 小伙子大笑:“没说错吧?” 钱双林咳嗽着使劲点头。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天蒙蒙亮,吴队铁青着脸走进旅店。 服务员正在打哈欠,一抬头认出了吴队,慌忙挺直腰杆。 吴队伸出手:“拿来。” 服务员连忙将登记本递过来。 吴队用手指头指着,仔细查看住店人员的信息。 170、骡子 吴队把登记本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刚要转身,又有些不甘,他又仔细翻看一遍。 他的手指头在一个名字前停留下来。 “钱永昌?这个怎么登记的?信息都不全。” “这个我想起来了,他是农村人,在外面务工两年,没来得及办身份证。” “农村人?农村人还住双人间?” “现在农村人可有钱了” “他多大岁数,长什么样?” “50来岁,很普通” 吴队顿时瞪圆了眼睛:“202房间对吧?” “对,对” 吴队一下拔出枪:“来!你上去开门!” “这个” 服务员吓得脸色大变。 “快点!” 服务员这才战战兢兢拿出钥匙 两人一前一后向楼上走去。 到了房门前,服务员手还哆嗦着。 吴队把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小声点。 好一会儿,服务员终于把门打开。 吴队朝她挥挥手,示意她站到一旁,然后一手端枪,一手慢慢推开门。 直到能看到屋里的两张床了,吴队这才冲进去。 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人。 但那张面孔是个年轻人。 吴队慌忙转身到卫生间来。 里面空空如也。 吴队再次回到床前,伸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脸蛋。 小伙子猛地惊醒了,看到吴队手里的枪吓得想大声喊叫,吴队连忙捂住他的嘴。 “警察!不要大声喧哗!” 小伙子使劲点头。 吴队这才把手放下了。 “那个人呢?” “对啊,人呢?” 小伙子往旁边看看也一脸懵逼。 “什么时候走的?” “我不道啊” 吴队看看服务员,服务员也直摇头。 吴队叹口气:“你下去给我们局里赵局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 “好的。” 服务员转身下去了。 小伙子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吴队挥挥手:“你继续睡吧,我们的人过一会儿才会到。” 说完,吴队四下勘验起来。 小伙子哪睡得着,赶紧起身穿衣了。 每一阵功夫,门外传来“咚咚”地脚步声,童建军、齐羽和赵局相继走了进来。 开始向小伙子问话。 “他说没说他叫什么名字?” “说了,他说他叫钱永昌。” “他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话比较少对了,他腰里别着把锤子。” “还有呢?” “还有?他鼻孔有点黑” “这算什么特别之处” 这一趟公安干警们所获信息比较多。 毕竟有人跟凶手朝夕相处一段时间。 钱永昌这个姓名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这上哪去找?还能挨个乡镇派出所排查? 那得多长时间。 大家议论纷纷,童建军却在一旁想着什么。 赵局一看有门儿,连忙问:“建军,你有什么想法?” 童建军点点头:“我记得咱这周边好像有家劳改煤矿。” “对啊,就在麓南县,离咱们市不到五十公里。” 吴队顿时来了精神:“对啊,这个罪犯身手敏捷,头脑冷静,反侦察能力也很强,显然是有前科的。” 赵局还有些诧异:“可建军你怎么觉得是煤矿?咱这周边劳改队有三四家。” 童建军指指鼻子:“已经有好几个目击者提到他鼻孔是黑的,肯定异于常人。” “对啊,这么重要的特征我们差点漏掉了。” 几个人火速赶往麓南县劳改煤矿。 来到狱政科,赵局让工作人员把最近半年内刚释放的罪犯档案拿过来。 童建军说:“直接查钱永昌。” 没一会儿功夫,还真找到钱永昌的档案了。 这家伙确实是个惯犯,犯罪历史长达30年。 1954年,钱永昌在建筑工地干活儿时,因殴打他人被判刑一年。 出狱两年后,又因为盗窃被劳动教养三年。 1975年,钱永昌因为反gm罪被判刑在麓南县煤矿劳动改造。 一个月前,刚被释放。 罪犯的底细已经掌握了,可他的行踪大家还是一无所知。 他频频在旅店犯案,究竟想干什么? 赵局看向童建军:“建军,你觉得咱们下一步” “先到他老家看看吧。” “好!” 几人又一起赶往钱永昌老家安山远郊区的嵩明村。 此时,钱永昌也不紧不慢地往老家赶。 靠着一把铁榔头纵横江湖一番后,他也划拉了不少钱。 买了两大包东西,用扁担挑着赶路。 嘴里叼着烟袋锅慢悠悠走着。 走了一会儿有点累了,他就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啃着馒头、吃一吃咸菜,再喝一口水。 一个车把式赶着骡车走过来,车上拉着些石头。 钱永昌凑过去说:“他大兄弟,能不能捎我一段路?” 车把式嬉笑着:“你要是大姑娘小媳妇啥的,我就捎着你。” 钱永昌叹口气:“俺给钱。” “好啊,你到哪去?” “嵩明村。” “我到感王镇呢。” “行啊,也没多远,半路把我撂下就行了。” 钱永明坐上马车继续赶路了。 车把式不时甩着响亮的鞭子,跟钱永昌搭讪着:“这是在外面发财呢?” “嘿嘿,赚点小钱。” 车把式感叹:“这世道好啊,赚钱越来越容易。” “嗯,畜生也越来越多了。” 走在半路上,马车轮子陷进泥坑里了。 车把式狠狠甩鞭子,骡子依然不能将车子拉出泥坑。 钱永昌把包裹从车上拿下来:“我们一起推一推吧。” “不用!” 车把式拒绝:“这畜生就欠收拾!” 又狠狠抽了几鞭子后,骡子依然不能将车子拉出泥坑。 车把式火了,从车上抽下一根螺纹钢,狠狠砸向骡子的头:“打死你个畜生!打死你!” 骡子口吐白沫,双膝跪地。 钱永昌凑过来:“畜生!可杀不可留!” 车把式头也不回:“是啊!” 他再次举起了螺纹钢,但没等抡下去,他自己脑袋先挨了一下。 “啊!” 车把式转过身来,钱永昌继续抡着手里的锤子。 “可杀不可留!可杀不可留!” 等车把式一动不动了,钱永昌就把他拖进旁边草地里,用荒草盖上。 回到骡车旁,钱永昌先卸下骡子身上的套索,拉着骡子的嚼头帮它站了起来。 嘴里还念叨着:“不怕!不怕!他们都是坏人。” 钱永昌从车上拿来水桶,在路边水沟里舀了半桶水,提过来让骡子饮了一会儿。 骡子饮着水伸头在钱永昌怀里蹭一蹭。 “乖乖,你想跟着我啊?唉,这世道硬是变了,遍地都是坏人。” 钱永昌把行李驮在骡子的两边,牵着它上路了。 一路走着,钱永昌一路跟骡子说着话,骡子也像能听懂一样,不时点点头。 黄昏的时候,钱永昌终于回到村子里了。 十几年没见,村子还是老样子。 路修通了,乡亲们却更穷了。 回到自己破败的院子里,钱永昌兴奋地大喊:“娘!俺回来了。” 并没有人回应,刹那间钱永昌就明白什么了。 他叹口气松开骡子的缰绳,刚把手伸进怀里时,就听到一声怒喝:“不许动!” 赵局、吴队、童建军、齐羽前后包抄过来。 童建军迅速把他腰间的锤子抽了下来。 钱永昌叹口气:“让俺抽口烟吧。” 赵局拿出手铐:“你还想抽烟?” 童建军说:“让他抽吧。” 钱永昌拿出烟袋锅,按了满满一锅烟叶,点燃了,深吸一口。 刚一放下,吴队便一把夺过来,赵局抬手把手铐拷在钱永昌双手上,推他一把:“走!” 钱永昌掉头冲屋里喊了一声:“娘,俺走了。” 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走出来。 “咋刚回来又走呢,地瓜俺都烀好了,也不吃两口啊?” 童建军伸手:“给我吧,拿着路上吃。” 老太太将地瓜拿出来递给童建军了。 几个人推搡着钱永昌向外面走去了。 171、活久见 傍晚,童建军刚回到家里,田茹就说:“你哥找了你一天呢。” “什么事儿?” “好像跟南南有关。” “不会又是被人欺负了吧” 连童建军都觉得老哥有点小题大做了。 孩子在外面哪有不磕磕碰碰,不被人欺负的。 尤其男孩子。 要不怎么会长大呢。 “我感觉没那么简单。” 田茹说。 “他让我盯着我们学校的一个男老师。” “那老师怎么了?” “你哥说他是个什么屁” “什么屁?”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那位老师人可好了,业务过硬、为人和气。” “等会儿我去看看吧。” 童建军匆忙吃完饭,就赶紧到童建国家里来了。 童建国和赵君领着四个孩子在看上塰滩,看起来都若无其事。 童建军在一旁陪着看了会儿。 电视剧放完后,赵君辅导孩子们做功课了,童建国则把老弟领到里屋。 “是这么个事儿” 童建国把经过讲了一遍。 昨天晚饭后,童建国陪安南玩一会儿。 安南说:“爸爸,你肚子会动吗?” “傻瓜,肚子哪会动?” “我们老师肚子会动呢。” “真假的?特异功能啊。” 原来,白天上学时,安南捡到五毛钱,就交到学校教导室。 教导室只有一个姓薛的老师在。 薛老师坐在椅子上表扬安南觉悟高,一边说着,衣服下面肚子的部位就一翘一翘的。 “哈哈!” 童建国若无其事地把安南打发了。 可等晚上的时候,他就突然省思过味儿来了。 赶紧把安南叫过来叮嘱一番,也让田茹小心那个叫薛豪杰的老师。 童建军听老哥说完大惑不解。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想,肚子下面什么能动?” 童建军略微想了下,顿时大惊失色:“莫非” 童建国点点头。 “也就是说这个老师跟那些变态基佬是一个类型?” “那个是你情我愿,这个是犯罪。” “我草!这世界什么怪物都有!也就你吧,换一般人根本想不到。” “是啊,我这两天晚上也吓出一身冷汗。南南倒没事儿,我担心已经有别的孩子遭殃了。” “这事儿很严重!我明天就赶紧向局长汇报。”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军就来向穆局汇报。 穆局干了这么多年公安也算见多识广了,但还是头一遭听说这种事。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比经常在公共厕所出没的那些基女干犯还严重。 “你跟鞠队你们小范围内商量一下,千万不要声张,避免在社会上造成恐慌情绪。” “好的。” 童建军跟鞠英伦商量片刻。 鞠英伦考虑再三,只把齐羽和迟丽丽叫来了。 童建军介绍完,齐羽还懵逼呢,迟丽丽却炸了。 “还有这种怪胎?那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小声点!”鞠英伦叮嘱。 齐羽还有些迟疑:“凭啥抓他?就因为他肚子会动?” 迟丽丽怒斥:“你个憨批!你看人建军他哥,多拿孩子当回事,哪像你这么粗心大意的。” “那是他有学问,咱哪比的了。” 鞠英伦也说:“光凭这个是不能把他抓回来啊。” “那怎么办?多让他活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叫你说的,恨不能立刻把薛豪杰抓回来枪毙。” “还是先调查一番吧,走访走访老师、家长。” “老师家长知道什么?还是问小同学吧。” “小同学能说的清吗?” 大家议论半天,出乎鞠英伦意料的是,童建军竟赞成先把薛豪杰抓回来,先控制起来。 “保护孩子过犹不及。而且,咱们不把他抓起来,孩子、老师就没法向咱们说实话。” 迟丽丽大喜:“建军说的对!” 鞠英伦想了下,点点头:“那好吧,丽丽你和齐羽就到学校把薛豪杰带回来,尽量别惊动太多人。” 齐羽说:“好的。” 他们俩刚一转身,鞠英伦还特别叮嘱迟丽丽几句:“丽丽,千万别咋咋呼呼啊,这种事尽量别让太多人知道。” “放心吧领导,咱这点觉悟还有。” 好在齐羽还挺稳的。 两人离开没多久,就把薛豪杰请回来了。 在路上迟丽丽还极力保持矜持,到了局里就绷不住了,连推带搡地把薛豪杰带到审讯室。 鞠英伦连忙过去把迟丽丽拉开。 “你想怎么审问他?” “我,我就让他动我看看。” “别傻了,他动不动能算有罪吗?” “要不把测谎仪拿来,测一测他?” “这倒是个办法。” 迟丽丽和齐羽拿来测谎仪给薛豪杰戴上。 童建国制造出测谎仪后,鞠英伦他们已经使用过多次了,积累了不少经验,也有一套固定的流程。 “现在,你在心里默想一个阿拉伯数字,10以内的,我们来猜” 测了几分钟,薛豪杰便额头冒汗。 回答了五个问题,有四个没通过测试。 “你这个大流氓!” 迟丽丽怒斥。 “我没有!你这个机器不准!” “你不赶紧老实交待有你苦头吃的!” “冤枉!我冤枉啊!” 折腾半天,薛豪杰死活不承认自己有不伦行为,更不承认自己伤害过孩子。 这事儿确实比较麻烦。 没有受害者,没有人证物证,即便在当下也不能随便给人定罪。 “只能发动学校的师生检举揭发了。” 在全校师生的配合下,连续一个星期,总算搜集到一点线索。 像动手动脚、跟小朋友说话时肚子下面动弹,还有摸小雀雀之类事确实有几桩。 学校的老师们也觉得有点诡异,但这在当下似乎也算平常事。 “仅凭这些确实没法把他关起来,那就让学校把他开除好了,这个应该不难办到。” 迟丽丽不甘心:“就这么放了他,让他到别处去祸害?” “问题是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伤害过孩子啊?” “可他肯定想过,不想的话,怎么会动?” “要按这个标准的话,好多人都是流氓” 童建军回去说给童建国听,童建国也一筹莫展。 “我还以为发动师生就能查出什么罪行来呢。” “是啊,或许这家伙确实没有实质性的举动。” “不对,狗改不了吃屎。他身处这种环境中,不可能光是想想。” 晚上,童建军回到家里时,田茹却想起了什么。 “有个孩子我觉得挺异常。” “什么情况?” “他不是我带的学生,平时不怎么接触。刚开始我感觉他是个挺活泼的孩子,半年后就发现他好像有点蔫儿了,看人也怯怯的。” “你没问问他吗?” “他升入五年级后,我就不怎么看到他了。不过,后来我跟他妈妈聊过几句。他妈妈也觉得他这半年变化很大。没事儿老爱洗手,还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黑洞吞没了。” 172、求锤得锤 童建军听田茹一说,不由得皱起眉头:“可能性很大,明天你就赶紧找那个孩子和他的家长谈谈,让他们到局里来。” “我再打听打听。” “怎么还得打听?” “他去年刚升入初中。” 童建军点头:“这就对了,怪不得学生家长检举不出什么东西来。” “看来他专门找快毕业的孩子下手。这家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二天,田茹查阅毕业生家长联络方式,找到那个孩子的母亲。 “谢谢你啊,田老师,都毕业快两年了,您还惦记着我家孩子。” “是啊,王时聪最近怎么样?” “哎呀,别提了,升入初中这一年越来越不听话了,脾气也挺暴躁。老师您说这是不是青春期叛逆心理啊?” “有这方面原因,恐怕还有其他原因。” “啥原因?” “这事儿电话里说不太方便,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见面聊聊。” “明天吧,您方便的话。” “好!那就明天。” 第二天,田茹和童建军一起来跟王时聪母亲见面。 田茹介绍说:“这是我爱人童建军,他是公安局的” 王母有些惊慌:“是不是我家儿子干坏事了?” 田茹拉着她坐下:“别想那么多,应该是有人对您儿子干了坏事。” “啊?究竟是什么人?” “您先别着急,让我爱人问您几个问题。” “嗯,尽管问吧。” 童建军点点头:“王时聪以前的班主任是薛豪杰是吧?” “是啊,是一个姓薛的。” “那个老师对他怎么样?” “哎呀,那位薛老师人可好了,晚上经常留下他手把手给他辅导功课。时间晚了,还买零食给他吃” 童建军和田茹互相看一眼,忍不住叹息。 家长挺敏感:“那啥,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没事,您儿子怎么评价他的老师。” “刚开始挺好后的,后来一提就有些恼火,也不知怎么的了。照我看啊,就是逆反心理。” “嗯,什么时候跟您儿子谈谈?” “行啊,今晚过来吧。” 晚上,田茹还准备了一番。 “我记得时聪特别喜欢看小人书,有次在我的课上,我还没收了他一本。” 饭后,两口子来到王家。 看见田茹,王时聪有些冷淡,打声招呼,转身就要往自己屋里走。 王母责备:“你们田老师特地来探望你,你不好好跟人聊聊?” “没事儿,到他屋里坐会儿吧。” 王时聪不太情愿地领田茹和童建军进屋了。 田茹从包里拿出一套小人书三国演义,王时聪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王母说:“还不谢谢人田老师。” “谢谢田老师。” 田茹向王母使了个眼色,王母这才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田茹介绍说:“时聪啊,这是老师的爱人童建军同志,他是一名警察。” 童建军伸出大手:“你好!” 王时聪匆忙跟童建军握了一下手。 脸微微红了,都不敢跟童建军直视。 童建军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息:这孩子已经被扭曲了。 田茹虽不懂这些,但她也感觉到王时聪对童建军有些局促。 便和蔼地拍拍他肩膀:“时聪啊,上初中了,感觉怎么样啊?” “还行吧。” “两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还行” “听说过没有?你们原来那个老师薛豪杰?” 王时聪忍不住打个哆嗦。 “他被抓起来了。现在,咱们学校正在检举揭发他的罪行” 王时聪脸色苍白,嘴唇抖动着:“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薛老师是个大牛虻,经常对男同学动手动脚” “关我什么事?” 王时聪突然激动起来,忍不住吼叫。 王时聪的母亲在门外说:“怎么了聪儿?不要这么跟老师说话。” 田茹连忙说:“没事,大姐你有事忙您的。” “好的,有事叫我。” 田茹再冲王时聪笑笑:“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大坏蛋的错!”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时聪捂着耳朵。 田茹耐心地抓起他的手:“没事的,都过去了” 王时聪挣脱开,搓着自己的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老师知道,你跟老师说说,说出来就会好点了” 王时聪哽咽着:“都怪我嘴馋” “不怪你,小孩子嘛,谁不嘴馋?” “他经常给我买零食吃。有一天傍晚他留我在办公室做晚自习他他” “没事的,没事的。” 田茹安慰着他。 “他抓住我的手” 王时聪搓着自己的手。 “放进他的后面我觉得我被吸进去了,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 “什么?” 田茹还有些困惑。 好在童建军身为公安干警多少知道些这种人的特别嗜好。 他冲田茹点点头,田茹才没打断王时聪,听他痛哭流涕叙述着。 童建军在一旁却眉头紧蹙。 凭这些就足可以给薛豪杰定罪了。 毕竟眼下有一个包治百病的牛虻罪。 而且,对薛豪杰这种人来说。 到了里面也算求锤得锤了。 没事儿捡捡肥皂啥的也蛮不错。 童建国的首部电视剧从8月中旬开始拍摄。 一直拍到十一月天寒地冻的时节了。 按理说,这会儿该拍点雪景了。 毕竟故事背景是北大荒,看不到雪那叫怎么回事。 可大家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盛京周边直到十一月中旬,第一场雪还是姗姗来迟。 好在丁导他们早就预备好第二套方案了。 立刻转场到常春附近郊区。 这里有齐膝深的雪。 就是知青点跟盛京稍微有点差异。 只能在拍摄角度上稍微小心点了。 常春电影制片厂的张笑天厂长给予了大力支持。 他出人出力,帮着转场、帮着协调外景地、帮着联络生活起居等各种事务。 童建国也很想趁这个功夫再去探班,顺便看看大雪封门的那种感觉。 可这段时间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是年底各个企业的盘点、核算。 再就是老干部楼的钥匙下来了,该找人装修、施工了。 另外还有更迫切的任务。 电视剧剧集的销售以及广告的销售。 崔新拿着拍竣、剪好的电视剧片头四下忙碌,眼下已经卖到20多家省台了。 173、肥水总得流入外人田 现在收电视剧很便宜,全国基本是统一的,国内剧一万一集。 30集30万,20个电视台,就是600万。 知青的拍摄接近尾声,已经花掉了500多万。 再加上后期制作、推广宣传的费用,600万肯定打住了。 崔新一顿操作猛如虎,一下就让童建国回本了。 更何况还有二轮呢,央视和地方市级台。 崔新自己也长出一口气:“总算不辱使命啊。” “早就跟你说了,这次十拿九稳,你紧张啥。” “问题你拍电视剧也太大手笔了。” “哈哈,还好,还好。” 25集电视连续剧西游记才花了600万。 而且人家那服化道多复杂,还有到处转场、到处布景,溜溜拍了一年。 童建国的这部剧拍摄周期也就三个多月,转场次数也比较少,服化道更是简单。 怎么就花这么多钱呢? 一是童建国给演职人员订的标准比较高。 酬劳起码是其它剧组的两倍。 要不大家为什么会刻着脑尖想进来。 二是童建国使用了较高标准的拍摄和制作技术。 基本跟港台持平了。 而且,由于置景和服化道的优势,水平甚至比港台还要高一些。 另外,因为是头一次拍电视剧,丁导他们也不得不从香港购入一些新设备。 比如剪辑机,长影现在用的还是手摇式。 长影的剪辑师傅技术没得说,在全国都是领先的。 但手摇式太累人了,效率还慢。 丁导特地从香港进了两台自动剪辑机。 电视剧集的售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照理说广告的售卖应该轻松多了。 随便卖点就有的赚了。 不说别的广告,光是可口可乐一家就卖了100万! 童建国的广告是跟电视剧贴在一块儿的。 每一集的电视剧前后推出片名、演职人员字幕时搭进去。 所以不能太过分。 前后都各一分半钟。 10秒一家企业。 可口可乐买了每一集电视剧播放前的第一个10秒,和播放结束后的第一个10秒。 这两个时段显然是最好的。 其他的也就30万、40万的价位。 这也遭到大家的疯抢。 除了像佳能、柯达等著名企业,还有很多国内的企业。 像钟表、照相机、保健品等等行业。 这样一来,童建国名下的企业就不好安排了。 本来,童建国和童建波只是拿名下企业当备用。 一旦广告塞不满,就把自己的企业塞上去。 可如今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广告效果肯定杠杠的了。 童建波干这么长时间业务,也不由得有些犹豫了:“虽然说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可这么多客户” “眼下还有多少客户没法安排?” “起码有三四十家。” “这也安排不下啊。” “那就先紧着柯达、佳能、海鸥照相机这几家。” “唉,只能这样了。” “可咱家自己的企业呢?留下谁?” “步步高学习机肯定得有,其它的” 红星皮具眼下已经很有知名度了,错过这次机会影响不大。 剩下的益新饲料、红塔罐头、三k拉链其实都需要宣传。 “饲料和罐头不是一个集团的吗?咱就刊登一个益新集团的广告就可以了吧?” 童建波建议说。 童建国摇摇头:“益新哪有那么大知名度,光宣传集团跟没宣传一样。” “也对,还是得宣传产品。” 益新饲料眼下处于爆发期,已经成为全国排名20名内的大型饲料企业。 年产量已经达到50万吨,营收破10亿,营收利润也有5000多万。 此时,全国形势也一片大好。 三五年内应该就挤进全世界饲料生产前三名了。 益新饲料肯定得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冲刺一把。 可红塔罐头更紧迫啊。 红塔罐头已经进入瓶颈期了。 再不抓紧机会不更凉了? 童建波咬咬牙:“同样给钱,还是先紧咱自己的。” “我想想啊” 童建国反复在脑海里想着前世看到的广告形式。 可惜童建国前世基本都是在电脑上看的电视剧,对其中的广告所知不多。 他只记得有种广告是插在电视剧中间。 正播放到紧张处,突然中断了。 电视剧里的演员亲自来做广告。 那感觉就像喝着啤酒,突然扔进一坨鸡屎到你杯子里。 想来想去,童建国突然想起在网站上看到的部落格那种广告了。 还有报刊杂志上的那种豆腐块儿广告。 就一个个的企业商标名称。 比如红塔罐头、益新饲料、kkk拉链啥的。 童建国说给老妹儿听。 童建波惊叹不已:“哥,你真有创意啊!” “这样滚动30秒,可以放多少个?” “七八十个都没问题。” “别那么多,四五十个吧。” “嗯,那也不错。不过,得便宜点。” “一条10万咋样?” “不多,不多,他们肯定乐意。” 本来,按照童建国的设想,前后一共三分钟的广告满打满算也就能赚到七八百万。 眼下,这么一顿操作,都有可能赚到1000万了。 这拍电视剧还真它酿的赚钱啊。 其实,拍电视剧也让童建国和丁导他们产生别的念头。 这会儿跟二十一世纪以后不同,没有专门的出租影视器材的公司。 二十一世纪以后,各个影视公司都是轻资产运营。 拍电影电视剧都从专门的公司租用器材。 甚至连摄像机都不是自己配备的。 丁导他们也是靠长影支持,才能这么游刃有余。 大家之所以不自己买器材拍电影电视,是因为使用率低,不划算。 “干脆,咱弄一家影视器材租赁公司。” 丁导建议。 樊军说:“那得把公司设置到首都才行,也就那边影视作品制作多一些。” 童建国想了下说:“还有个问题,现在拍电视剧、拍电影的,一般都跟电视台或者电影厂合作,使用器材基本上不用花钱。比如像咱们,还不是长影支持吗?” “是啊,只有少部分机器是咱们自己添置的。” “那就一点点来,等手头机器多了,咱们再把它们利用起来。” “嗯,那也行。” “眼下,咱们可以先开一个影视后期制作公司。咱们的技术现在也算全国领先了吧?” “是啊。这个投入不大,前景也不错。” “要不公司就开在我们蓝城吧。” 174、酒不醉人人自醉 肥水不得不流入外人田,但也得留下点。 童建国投资拍电视剧是以蓝城电视台的名义。 实际上,蓝城电视台也只赚了点发行的钱。 像制作、运营等来钱的门路跟蓝城就没啥关系了。 身为蓝城人,童建国总得往回找补点。 童建国为拍电视剧成立的蓝都化发展有限公司跟皮包公司差不多。 电视剧结束拍摄以后,基本就剩不了几个固定的工作人员了。 像丁导和他的几个手下都是盛京电视台的人。 还有一些服化道人员都是长影的或者临时雇用的。 拍完电视剧就一拍两散了。 成立专门的后期制作部门,也算是给化发展公司撑门面。 人员嘛,就从长影借用。 有愿意到蓝城来的老师傅叫几个过来。 再找几个新人带一带。 办公地点当然还是在赵君他们家的部队大院。 人这本来就是营级编制。 撤编后显得空空荡荡。 童建国成立新公司,一番招兵买马,大院便再次热闹起来了。 10月底,老干部楼的钥匙发放下来。 郭子抓紧时间安排工人帮童建国装修两套屋子。 “曲大眼在旅大那边的项目也已经下来了。” “你们这就准备过去了是吧?” “是啊,先休息几天,年前就得进场了。” 旅大跟蓝城差不多,冬天都不太冷,照样可以施工。 只是稍微得增加点防寒措施。 “童哥,听说你们小区要建什么物管理?” “物业管理。” “就是类似于居委会那种是吧?” “嗯,差不多,你留一两个懂建筑的,处事稳当的就行了。” “那我把老万和大徐留下来,反正他两岁数也有点大了。” “行。” 童建国之所以要组建物业公司,一是自己的需要,二是老干部们的需要。 童建国眼下住的是红星集团的家属楼。 刚开始建的两栋楼还不错,都是熟人。 大家在单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算规矩一些。 后来建的几栋,彼此不太熟识,就肆无忌惮了。 楼下不能有空地儿,有一点点就能好几家去抢占。 楼道儿里也必须塞满了,恨不能走道儿的地儿都不给你留。 另外,还有很多家庭烧炉子、烧大炕。 到处整的埋里埋汰的。 红星集团这还是全市中高档收入的阶层。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没办法,大家都是过苦日子过来的,啥都得抢,啥都得多吃多占。 到了老干部楼这边就更要命了。 老干部们貌似觉悟高一点,可还有很多农户呢。 农民老二哥比工人老大哥可精明多了,也更擅长多吃多占。 这要是不加以约束,整栋楼就能变成养猪场、养鸡场。 所以,刚开始卖房那会儿,东风房地产公司就订好规矩了,买房子得引进物业管理。 这得到了老干部们的强烈支持。 随着钥匙的发放,物业管理就开始稳步启动了。 设立门卫、保安、保洁。 楼前的空地上开始修建花坛,平整场地。 知青剧组从盛京转场到常春后,又拍了两个星期,便完全杀青了。 童建国本身已经参加开机宴了。 眼下全剧杀青,人员也离开三分之一了,就不打算让公司再破费了。 没想到长影方面还挺积极主动,非要举办关机宴。 这事儿主要是张笑天张罗的。 他毕竟是个人,在这方面比较热情好客。 开机宴时梁晓声、赵子龙就过来了,关机宴有学界前辈主持,他们当然也少不了。 离开的演职人员们,丁导也尽力联络让他们过来。 反正给他们报销往返的路费和住宿费。 童建国提前一天来到常春,丁导和樊军陪他在周边转了转。 童建国以前在昭乌达盟时也是天寒地冻的环境,但降水量低一些,难得一见大雪茫茫的景象。 第二天,关机宴正式开始时,童建国过来一看,好家伙本来已经离场的演职人员绝大多数都回来了。 除了张丰毅他们几个在戏上离不开以外,其他人基本都到了。 连杀青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吴秀波都回来了。 大家见面,热情寒暄一番。 尤其是梁晓声、蒋子龙、张笑天他们几个。 童建国跟他们在一旁闲聊几句。 梁晓声悄咪咪地拿出三本书。 知青之北大荒上中下。 蒋子龙惊叹:“这么快就出来了。” 梁晓声压低声音:“这是毛样。” 张笑天懂这里的名堂:“这得等电视剧开播时再上市销售。” “哇,那一定能卖好多呢。” 蒋子龙在一旁羡慕不已。 “三本60万字,稿费也得一两万。” “现在还不知道能拿多少。” “怎么会不知道?难不成你千字五十?” 张笑天打量梁晓声几眼:“小梁恐怕不是按字数拿稿费” “那按什么拿?” “应该是抽版税吧。” “哇,这牛掰大了。” 梁晓声连忙说:“我也是听了童总的建议。” 童建国摆摆手:“那还是说明出版社对你有信心。” “抽多少版税?” 蒋子龙问。 “这个” 梁晓声还有些不想说。 “说说嘛,就咱们几个知道。” 梁晓声这才伸出四根手指。 “百分之四!老弟你牛笔大了!” 张笑天也是个作家,这会儿也没法矜持了。 感叹不已:“哎呀,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哈哈,啥后浪啊,咱就是一把韭菜。” “你们觉得梁老弟这本书能卖多少套?” 蒋子龙咬咬牙:“估计能卖个十万八万。” “三本书定价五十元,百分之四就是2块钱,十万套就是20万!老弟!你发财了。” “不会卖那么多吧。” 梁晓声还挺谦虚。 “确实不会。” 童建国说。 “对吧?四五万倒有可能。” “我是说不止。我估摸能卖100万套。” “啊?童总这么有信心。” “必须地啊,梁老师本身知名度这么高,加上咱电视剧全国范围内播放,推广效果杠杠的。100万都是保守估计。” “好!老弟你今天得多喝点啊!” 宴会正式开始后,演员们也纷纷过来敬酒。 先是长影这帮人。 像姜黎黎、汪宝生、李幼斌他们几个。 接着是首都来的演员们。 申军谊、吴秀波、张铁林、谢园、徐晴、张晓敏他们一大帮。 然后是上塰那边的,像大宋佳、盖丽丽、朱时茂、王洛勇他们几个。 等几轮过去了,许帆才怯生生地过来了。 “童大哥!我要走了” “哦,你不是不喝酒吗?怎么脸都红了。” “只喝了一点点。” “再喝一点,来,我敬你一杯。” “应该我敬童大哥。” “哈哈,彼此彼此,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好的呀。” 喝了口酒,童建国问:“晚上有啥安排?” 这下,许帆脸更红了。 175、叔叔的红烧肉 童建国随口问一句“晚上怎么安排”,许帆顿时红了脸,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全凭叔叔安排” “这台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许帆低头不语,身形却有些奇怪。 她身体离童建国有一尺远,坐姿也朝向另一边,但脖子却歪向童建国这边,就好像要把头靠在童建国身上一样。 看着许帆细长的脖子,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怜爱:“帆子啊,你太瘦了” 许帆急了:“我不瘦!我是属螃蟹的,里面有肉,你看!” 她恨不能抓起童建国的手,让他验证一下。 许帆很高,但属于小骨架那种。 用东北人的话说,属于紧箍身子。 同样体重,换了一般女孩儿就有点柴了,对她来说还算的上水灵。 这种身材即便到了很大年龄,也不会像一般人那样胖成气球。 “傻瓜!” 童建国夹起一块儿红烧肉。 “来!吃红烧肉。” 许帆羞怯地接过来,一边嚼着,一边深情款款:“叔叔真好” “我也要!我也要!” 童建国抬头一看,首都的二晴过来了。 就是徐晴、何晴。 两人都是西游记剧组过来的。 尤其徐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她走在前面,还没等童建国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进怀里。 “叔叔,我也要。” 一边嚷嚷着,一边冲童建国伸嘴过来。 吹弹得破、梨涡浅笑的脸蛋,虽然有点婴儿肥,但还是蛮可爱的。 尤其软软糯糯的身子在童建国双腿之间蹭了蹭,童建国都差点有反应了。 “下去!你个肉蛋子,压得叔叔都快喘不上气了。” “不!我要!我要嘛!” 徐晴比许帆也就小了一两岁,看起来更开朗活泼、天真无邪。 但实际上,这小东西是个人精,至少在男女方面已经很懂事了。 不像许帆一副懵头懵脑的样子。 而且,徐晴这么做是故意给许帆看得。 这些人精女人都是这样的,不管喜不喜欢,先抢来再说。 果不其然,她墨迹了没一会儿,许帆就有些恼了。 “腾”地站起来,嘴里咒骂着:“斑马日的弯管子!” 气哼哼地走了。 “她说啥?” “嘿嘿,她夸你漂亮呢。” 徐晴是真听不懂,童建国是假装听不懂。 前世身为西南人,童建国多少还能听懂点汉口话,许帆的咒骂跟“草你麻辣隔壁”大同小异。 这小姑娘外表柔弱,性子还挺烈。 “叔叔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你是大漂亮!赶紧起来吧。” 童建国把徐晴推下去了。 “真的啊!” 徐晴果然有想法:“那叔叔以后记得多上我,的戏。” “放心吧,徐阿姨,该上的时候会上的。” 童建国的两套房子还在装修,楼下的花坛、空地也还在整理,一些家庭已经率先搬进来了。 估计很多都憋着抢占公共地盘儿呢。 幸好物业公司及时成立了。 居民搬家时,保安也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这会儿的人还没有主人翁意识,或者顾客是上帝的想法。 看见身穿制服的保安一个个也是颔首低眉。 新年前,童建国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两套房子打通,两个厨房只留一个,剩下一个跟厅连到一起当大客厅,另一个小厅就当饭厅了。 两个卫生间都保留下来,一个蹲便、一个坐便。 只有蹲便的卫生间有洗浴功能。 这样一来,一家六口人早上上班上学时再也不用排队上厕所了。 最过瘾的是大露台。 有二十多平米。 也稍微修整了一下。 地面是鹅卵石的,搭着雨棚。 夏天乘凉,冬天也可以生火小烧烤。 最给力的是视线好。 这栋楼是全市最高层建筑,站在露台里,全市的风光都尽收眼底,一直能看到远处的山川大海了。 还没搬进来,童建国和赵君都开始筹划了。 童建国想支一个望远镜,白天看看远处的景致,晚上再仰望星空。 赵君则惦记着弄一排大箱子养点喜阴的花草。 去年,童建国又是奖金又是分红的,悄咪咪给自己整了20万。 今年就正大光明了。 因为总设计师发话了:让一部分先富起来! 甚至到了地方,有领导干部还微调了一下:让档员同志先富起来! 于是,童建国奉旨先富,从各个公司那里拿到30万的分红和奖金。 去年,童建国的20万一大半都用来买房子、装修房子了,赵君还直埋怨。 今年一下又拿了30万,她美的合不拢嘴。 “老公好厉害啊!” “哪里厉害?” “能赚钱啊。” “财迷,其他方面不厉害啊?” “哪方面?” “比如昨晚” 童建国提示。 赵君撇撇嘴:“才交那么点公粮” “唉,年底这段时间比较忙,下次再多补点” “开玩笑的了,老公最棒了。” 童建国的房子年前就装修好了,他本想再晾晒两三个月,等春节过后搬进去。 赵君却忍不住想春节前就搬进去,在新家过新年。 几个小家伙也急着想到露台上放焰火。 再说,隔壁才东亮全家七口人已经定下来春节前入住了。 晾一个多月不环保啊!有污染啊!对孩子身体发育不好啊! 童建国正用陈词滥调说服赵君时,家里却出了别的大事。 在北方地区,年关往往是很多老人的鬼门关。 可能是天气寒冷,室内外温差较大,血管容易发脆的关系。 很多心脑血管疾病在这个时候就会突然犯病。 腊八刚过,赵君的老爸在外面散步时,突然摔倒在地,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挂掉了。 全家人都赶了回来,连远在首都的老何、赵兵两口子也火速回来。 赵君的嫂子高洋一个劲儿埋怨保姆:“都怪你,散步不陪着老人吗?” 保姆也不敢争辩只顾埋头抹眼泪。 老何说:“俺爹这是回风了,怎么能怪人陶大姐呢。” 赵兵也说:“是啊,再说俺爹以前好好的,自己拄拐散步没问题。” 老赵六年前中风,本来已经瘫痪在床了。 童建国找来老街坊,中医大夫李大牙针灸了一个星期,老赵就能下地走道儿了。 虽然还是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一条腿处于痉挛状态,不能用脚掌着地;一只手也始终像端着把手枪。 但基本没大毛病,生活也能半自理。 童建国还以为就这样了。 没想到老百姓嘴里经常念叨的回风还是不期而至了。 176、丈母娘的养老问题 老赵中风的时候已经76岁了,眼下82岁。 对当下的人来说,已经算长寿的了。 可大活人突然就没了,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难免说点过头话。 童建国在一旁也替保姆大姐辩驳几句:“确切地说,俺爹是因病摔倒,不是摔倒致病。” “对,对,还是建国说得好。” 其实,眼下最要紧的是商量后事。 大家工作都很忙,尤其老何和赵兵两口子人家是从首都回来的。 丧葬啥的好说,老丈母娘的安置才是个问题。 老丈人去世了,总不能让丈母娘一个人过吧。 丈母娘自己倒挺想得开:“你们别管我,我一个人没事儿。” 丈母娘也是医生出身,除了血压高点,其他方面基本没什么问题,自己照顾自己倒也没什么大碍。 可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日苯房,难免孤苦无依。 有点大事小情的也没人帮衬。 赵兵说:“妈,等年后您跟我回首都住一段时间吧。” “不用了,你们首都夏天太热了” 老何也说:“没事儿,我们大院里挺阴凉的。” 其实,赵兵两口子住房也不宽裕,一家四口人勉强够住。 丈母娘过去了,就显得挤巴了。 当然,赵兵并不是做姿态,她不是那种虚假的人。 赵君当然也不是了,童建国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妈!我们家房间多,干脆!你以后就跟我们生活吧。” 我去,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吗? 童建国刚这么一想,赵君立刻跟他商量了:“是吧,老公?” “哈哈!嗯呢” 童建国其实也不是嫌弃丈母娘。 虽然刚跟赵君搞对象那会儿她嫌弃童建国个子矮。 但当妈的,给女儿严格把关也没毛病。 丈母娘住在家里最大的问题是不好教育孩子,夫妻之间也容易产生龃龉。 可谁让童建国阔气来着? 赵家兄妹三个,也就赵君房子大。 五室的房子,这别人比不了。 赵兵也说:“是啊,妈,你跟俺妹也行,他们两口子条件好。” 丈母娘叹口气:“他们住在20层楼上呢,俺住这平房接地气,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童建国偷看高洋一眼,发现她眉毛一挑,顿时灵机一动。 “既然这样,我们回来跟您一块儿住好了。” “那多挤啊” “以前不也住的挺好吗?” 刚结婚那会儿,童建国和赵君就跟丈人、丈母娘一块儿住。 那会儿才两个孩子都挤挤巴巴的。 不过,那会儿老赵生活不便,需要保姆照顾。 而且还得生炉子,怎么也会多占些空间。 前两年,童建国已经给日苯房配上韩国油炉了。 再也不用生炉子了,柴房改一改也能住人。 还有楼顶的小尖顶屋也没问题。 所以,虽然名义上是三室的小楼,但住上七八口人也还凑合。 不过,童建国这真是一种姿态,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童建国这里似乎正在跟丈母娘达成意向时,高洋急了:“别啊,他们两口子孩子太多了,确实住的有点挤,还是我们回来住吧。” 童建国早看出来了,赵君这个嫂子一直觊觎赵家的这套日苯房,就怕女婿占了先机。 可她也不想想,整个部队大院都是童建国的,谁会在乎这么栋小楼。 赵武还奇怪:“你以前都不爱住这里” 高洋瞪了赵武一眼:“以前孩子小嘛,现在孩子大了,也方便多了。” 丈母娘本来是不太喜欢跟这个儿媳妇一块儿住的。 不过,她毕竟只有赵武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孙子孙女都是赵家的根儿。 再说也不用搬来搬去了。 赵兵和赵君姐妹也觉得不错,老妈跟着哥哥,也算有人照顾了。 至于两个连襟童建国和老何也只有随声附和的份儿。 85年这一年,童建国名下的企业发展的都不错。 红星集团这一块儿,靠学生书包和皮衣制皮的带动,销售额比84年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益新集团更迅猛,销售额比84年翻了一个番儿。 但这全部都是益新饲料的功劳。 罐头厂这边基本是原地踏步。 今年下半年虽然开始拓展海外市场,但暂时还没看到效益。 “奶奶个熊,俺老了,企业也开始往回使劲儿了。” 老温不住地摇头叹息。 “别急,咱们一块儿想想办法。” 新年刚过,童建国、童建义和老温,还有其他五名集团的高管在一起商议罐头厂未来的发展情况。 童建国点点头:“罐头产品进入瓶颈区这跟大环境有关。最近几年,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了,新鲜水果很丰富,已经没人把罐头当回事了。” 一名高管也说:“是啊,前些年到医院探望病人还拎着罐头、麦乳精啥的,现在谁拿那些玩意啊。” 另一名高管说:“我觉得市场并没有饱和。传统的水果罐头虽然增长乏力,但其它品种应该还有很大潜力可以挖一挖。” 老温叹口气:“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拓展除水果罐头以外的其它市场。像猪肉罐头、带鱼罐头、山菜罐头、杏仁罐头等等,曾经也带动咱们全厂销售额提升。可到了今年,还是止步不前了。” “是不是口味没及时迎合市场啊?现在消费者有钱了,口味跟以往也有所不同了。” “是啊,咱辽南、辽西一带口味一直都偏咸,最近几年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口味淡了不少。还有好多人开始喜欢吃辣的了” “有道理” 大家七嘴八舌一番,童建国最后总结发言。 “首先,咱们要巩固手里的主打项目。” 老温点头:“嗯,咱们的主打项目就是黄桃罐头、山楂罐头。” “黄桃罐头现在主要是产能和运输的问题。” “没错。黄桃罐头只能用玻璃瓶子。运输起来损耗率太高。而且,生产周期太短,一年顶多两个月。” “那咱们就走出去,到外地建厂。” “好主意!咱辽南地区的黄桃虽然最好。但其他地区,像荣成黄桃、上塰黄桃、炎陵黄桃、潼南黄桃也都相当不错。” 童建义也说:“老温,放手干吧,咱们走出去,用咱们成熟的技术到外地建厂。既能提高产能,也能解决运输问题。” 老温信心大增:“好!年后我就着手考察一番。” 177、安窗帘 老温信心大增,童建国就继续帮他提提神。 “稳住了基本面,咱们再在小菜类罐头上也研究研究新工艺、新口味。” 童建义也说:“有些小菜类的,咱们也别总整罐头了,保质期长味道反而不好。不如直接整真空塑封。” 老温点头:“嗯,可以考虑。” 集思广益一番后,众人这才纷纷散去了。 老丈人去世,童建国这一个春节都没过舒坦。 老丈人这种,按照民间的说法,属于喜丧。 满足喜丧有三个条件。 一是门丁兴旺。 长子赵武有两儿一女。 长女赵兵有一儿一女。 小女赵君有两儿两女。 是为全福。 二是寿命够长。 人活七十古来稀。 当下生活条件好了点,但依然有限,能活82岁也算凤毛麟角了。 是为全寿。 三是走得圆满体面,基本没怎么遭罪。 是为全终。 可赵君是老爸四十六七岁以后才生的孩子。 从小到大如掌上明珠一般,百般呵护。 老爸全福、全寿、全终地走了,她心里还是难免不舍。 从年前头七一直到春节都过完了,赵君都瘦了有二十斤。 童建国晚上睡觉搂着她的时候,胯骨都有些硌得慌了。 收拾新家也没啥心思了。 好在童建国的新家也不用怎么收拾。 装修好了,家具都做好以后,已经晾了两个月了,住进去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至于窗帘、床上用品之类的,毕淑珍也早就开始忙活了,眼下已经制作的差不多了。 童建国开着车子过来时,老妈已经在炕上堆了一大堆,手头还在忙活一个窗帘。 一看那活泼的图案,童建国就知道是给两个丫头的屋子做的。 “团团和花花一个屋子一个窗户,两个窗帘就够用了啊。” “傻瓜,不得有备用的啊。” “窗帘还要备用的?” “放心吧,马上就弄好了,一会儿就能拉走。” 毕淑珍也是喜欢干这些活儿。 儿女都成家了,儿女的儿女也不用照看了。 这会儿又没有广场舞可跳,毕淑珍不干点活儿,还真是挺闷的。 童建国等了会儿,老妈果然缝制妥当了。 又帮童建国收拾一会儿,反复叮咛一番,这才帮着一起往车上搬了。 “君君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吧?” “是啊。”童建国叹口气。 “过日子哪能这样” 毕淑珍不无责怪地说。 “没事儿的,再过几天就好了。” “要不妈去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了,再说要坐电梯呢,哈哈。” 毕淑珍一听坐电梯,立刻摆摆手:“算了,算了。” 其实,童建国还真想找个人搭把手。 窗帘、床罩啥的装了四个大袋子,童建国怎么也得分两趟搬到电梯里。 到了楼下,刚把车停稳,童建国就看到李青山和两个小伙子在忙着往楼上搬东西。 看来,李青山也搬过来了。 李青山认识童建国的车,童建国刚一推开车门,他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了。 “童总!” “青山啊,你这是正式搬过来了吗?” “是啊,这不,往电梯搬家具呢。” “有电梯省事儿吧?” “哈哈,太省事了。” 去年,集团推出政策,给了皮衣厂10个名额,允许他们从集团贷一半款购买老干部楼。 结果,10个名额,他们就用了8个。 这会儿的人,绝大多数都不肯接受自己买房子这种事。 更何况是一平米650元的房子。 李青山这种也不是有超前意识,而是实在没办法。 一家四口人,有儿有女住一间半房子,实在忒挤了。 李青山订了80多平米,总价5万多元的三室一厅。 集团贷给他一半,另一半也够他忙活的。 他以前单位效益不好,两口子省吃俭用,也只攒下了三四千块钱。 不过,到了童建国这里,他一年下来就攒了一万多。 东拼西凑总算把房款凑齐了。 到了去年年底又发了两万来块钱的年终奖,一下就把借的钱还上了。 剩下的钱还够收拾屋子的。 “童总,你这也是要往上搬东西啊。” “是啊,窗帘啥的。” “我帮你吧。” “不用了,没多少。” “看着也不少,您自己一趟走不了呢。” “没事儿,电梯又不累。” “来嘛。” 盛情难却,童建国只好说:“你先把家具搬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会儿。” “好,您等我会儿啊。” “别着急啊,我反正没啥事儿。” “好的,不急。” 李青山小跑着离开了,继续和几个人往电梯里搬柜子。 他的柜子显然是以前的老古董,纯实木的,死沉死沉,幸好有电梯,不然搬到二楼都够他喘的。 童建国站在楼下四下打量打量。 有保安管理,这个小区明显比普通小区有逼格。 井然有序,没有乱堆乱放。 童建国更是有先见之明地留出20个车位。 两栋楼160户人家,才20个车位。 看起来够紧吧的。 其实绰绰有余。 老干部中有车的寥寥无几。 而且,这会儿的车子一般都是司机自己开回家的。 反而是老温他们几个农民经常自己开车。 车位当然是租的,不然没车子的住户要不满意了。 20个车位眼下也只租出去12个。 估计全入住以后还能有人租几个。 没一会儿,李青山和两个小伙子下来了。 两个小伙子继续往电梯里搬一个大纸箱子,李青山则小跑着过来。 “你不帮着搬啊?” “不用,他们两个搬得了。” “彩电吧?” “是啊,俺家那婆娘非要买这个玩意,花了好几千。” “哈哈,该花的钱还得花,千金散去还复来嘛。” “唉” “来吧,你拿两个,我拿两个。” 童建国拿起大包递给李青山,两人各拎了两个大包走进楼里了。 这两栋姊妹楼每栋都是两梯四户。 非上下班高峰期时还是很悠闲的。 为了防止户主搬家磕磕碰碰,电梯的四壁也用木板钉死了。 其实,童建国还真希望有人搭把手。 四个大包倒没问题,虽然大,又不重。 主要一个人不好挂窗帘。 到了童建国的新家,李青山感叹一番。 “哎呀,童总你这个家收拾的好啊。” “还行,还行。” 童建国也不好太得意。 童建国这两套打通的房子,卧室都铺着纯实木地板。 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地上也都铺着佛三出的高档地砖。 墙上的瓷砖也是一铺到顶。 换了一般家庭,讲究点的地上顶多铺地板革。 不讲究的,就拿红油漆涂一涂完事儿。 干装修的人很懂事,知道童建国收拾家会用到些东西。 特地在屋子里留下木梯以及各种工具。 窗帘杆都已经安装好了,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青山在一旁搭手,童建国没一会儿就把各个房间、各个窗户的窗帘安装上去了。 178、你要相信 说来奇怪,赵君心情不佳这几天,四个小宝贝儿也格外懂事。 吃完饭,都争相搬椅子、收拾碗筷。 看完电视也老老实实回屋里做作业去了。 童建国辅导安南一会儿,回到屋里时,赵君还在发呆。 童建国从后面伸手揽住她的腰:“老婆快变成一尺八的腰了。” “哼!变回大姑娘不好啊?” “嗯,老婆怎样都好!关键要开心。” “唉” 赵君叹口气,童建国抱住她,安慰她一会儿。 “老公,你说那些很有钱很有钱的人,他们是不是也” “啥?我不算很有很有钱吗?” “哼,还不到100万” “好吧,有钱人咋地?” “他们是不是也要面对生离死别的困扰?” “那当然了,秦始皇还怕死呢,到处找人研究长生不老药。” “哪有长生不老药”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将来能研究出来。” “哼,都长生不老了,这世界就装不下了。” “装不下可以移民嘛,到火星上,到半人马星座” “整天看飞碟探索,满脑子都是幻想。” “嘿嘿,生活需要幻想嘛。” “唉,老公你说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吗?会不会” 童建国知道赵君这还是舍不得老爸,宁愿相信他只是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人类的悲喜果然并不想通啊。 童建国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天总算明白了。 对自己不错的老丈人去世了,童建国连悲伤都算不上,顶多有点遗憾而已。 虽然自己是那么爱自己的老婆。 说到底自己跟老丈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更没有从小到大朝夕相处,很难代入赵君的那种情感。 “这可不好说,辩证唯物主义说了嘛,物质不灭。” “物质当然不灭了,可不会有灵魂的” “不一定哦,精神也是一种能量。根据量子物理学波粒二象性原理,人去世后说不定会进入另一种量子态的世界” “又是科学幻想” 赵君嘴里这么说着,脸上还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真不真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 童建国搂着赵君,轻抚着她的脊背腰身:“你要相信” “啥?” “相爱的人总会再相逢。” “嗯。” “老婆,你看你瘦的,屁屁都小一号了。” “哼,人家还会长回来的。” “是啊,不过这样感觉更容易驾驭呢。” “坏人!又想干坏事” “都快两个月没交公粮了” “嗯,不许藏着掖着,统统都交上来!” “遵命!我红头将军一定不遗余力、殚精竭虑!” “不过” 赵君微微红着脸。 “怎么了?” “我想先来六九” “好啊,就是有点累脖子呢。” “哈哈,谁让你腿比我短来着!” “哎呀!累死了!腰都快断了。” 田茹嚷嚷着下来了,童建军连忙搂紧她。 “老婆辛苦了!” “老公才辛苦,我又不用交公粮,嘻嘻!” 童建国一家搬到新房以后,这套房子就留给老弟一家三口了。 原来住一间半平房时,生活各种不方便。 尤其不方便的当然是夫妻生活。 刚结婚那会儿还好。 孩子出生后,田茹一方面要恢复身体,一方面要侍候孩子,那方面寡淡了许多。 孩子稍微大点了,就更不方便了。 童建军只有一条胳膊,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田茹高高在上,动作幅度难免有点大。 有一次,正在剧烈运动着,虎子突然醒来了。 幸好虎子刚醒来时都是闭着眼睛的,不然真是尴尬无比。 从那以后,童建军和田茹就收敛了许多。 实在憋不住了也是白天的时候瞅着虎子在幼儿园,两口子悄咪咪从单位回来,轰轰烈烈一场。 整的跟做坏事似得。 搬到童建国的这套房子里才算是解放了。 童建国这房子虽然只有60多平米,可人家是三室的。 把隔壁储藏室打通后,又变成四室了。 童建军一家三口搬进来真是绰绰有余。 储藏室继续当仓房用。 三室一个当做主人卧室,一个当做孩子卧室,一个给田茹当办公室,没事备课啥的。 童建国搬走后,很多家具都留下了。 尤其卧室的这张一米八的大床。 “哎呀,这大床太舒服了” 田茹在床上打着滚儿。 “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不会的了老公你累不累啊。” “还行” “就知道还行,你个憨批!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就这样,一天到晚就会这句话。” “嘿嘿” “哟!还真没吹牛啊!还是那么倔强!” “哈哈,五次了,都没有了” “我知道,结婚这么多年了,头次这么尽兴” “还行” 刚搬家过来,按理说两口子都挺累。 结果,他们不累,虎子反而累了,刚到傍晚就睡着了。 两口子这就开始了。 眨眼就折腾到下半夜了。 田茹打个哈欠,又叹口气:“咱们还这么年轻就一个孩子。还是你哥好啊,自己就生了两个。” “他那是赶上了。” “嗯。其实找找关系也还行” “啥?” “我姑姑家老大是计生委的,就说咱虎子身体不好,她就能给咱再弄个名额。” “咱虎子体格杠杠的,能吃能睡,怎么会身体不好?” “哎呀,假装嘛。” “那不骗人吗?” “去!不跟你说了。” 田茹翻身到一旁躺下了,童建军也叹口气侧身到一旁了。 童建国搬到老干部楼,大多数股东、老同学都没跟着过来。 虽然童建国的超前理念影响到身边人。 但买房子这事儿大家显然还是不容易接受。 一大帮老同学中,只有王胖子比较踊跃。 新房下来,便急吼吼搬过来了。 跟李青山一样,他也不是有超前意识,只是被比无奈。 当然,他住房并不紧张。 一家三口人住三室的房子有啥好紧张的。 主要是胖子比较懒。 全家三口人,两个大胖子,一个小胖子。 每天吭哧瘪肚爬五层楼,几年下来全楼都熟悉他们的唉声叹气声了。 老干部楼这边有电梯,再也不用唉声叹气了。 从早到晚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179、改开先驱 在新家安顿下来以后,童建国才倒出功夫四下走走,听听各个企业新年的生产计划。 来到刘清涛办公室里,却看到他翻着报纸唉声叹气。 “怎么了?清涛。” “你看看,”刘清涛指着报纸,“这个老步弄得这么个下场。” 童建国接过报纸看了看,原来是步鑫生。 83年的时候,步鑫生可是风光无限。 什么改革先行者,打破大锅饭。 全国都掀起学习步鑫生的热潮。 刘清涛也曾经应邀前往海岩衬衫厂学习他的先进经验。 在当下,步鑫生确实够超前的。 但在童建国看来,实在是太平常了,甚至有点矫枉过正。 所以,刘清涛参观回来后,鼓吹步鑫生那套经验时,童建国曾嗤之以鼻。 结果,不出童建国所料,这么快老步就栽跟头了。 “唉,可惜啊,”刘清涛直叹息。 童建国想挖苦几句又觉得不妥。 刘清涛对老步是有点特殊感情的。 老步跟刘清涛一样都是裁缝出身的企业家。 就仿佛是刘清涛的精神偶像。 “是啊,这些媒体都是王八蛋。人得势的时候就可劲捧,落魄了就使劲踩。” “就是,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啊。” “嗯,清涛你觉得他为何失手啊?” “唉,我觉得他步子迈大扯着蛋了。” “怎么说?” “他去年开始搞西装生产线,结果现金流断了,管理也跟不上,结果一败涂地。” “嗯,还有个原因,他上面的婆婆妈妈太多。帮不上忙不说,没事儿还添乱。” “是啊,他要是完成股份制改造就好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这会儿是凉了。” “你的意思,他有可能被上级领导踢出来?” “就算领导不踢他,凭老步这样倔强的脾气,他也不愿意继续留在厂子里。” “这倒是,要不” 童建国从刘清涛的神情中似乎看出点什么意思。 “清涛,你的意思是想把老步弄过来吧?” “没,没,我就是觉得” 刘清涛这个人做事比较稳健。 一般事没考虑清楚不会随便张口。 眼下这事儿,他多半是想过,只是没想好而已。 “老步这事儿啊,我觉得可以考虑。” “可他已经干黄一个厂子了” “刚才不说了吗?干黄一个厂子,除了他步子迈大了扯着蛋,还因为婆婆妈妈太多。再说他们厂子固定资产才五十万,干数百万投资的服装生产线,那肯定不行啊,简直是用杀鸡的刀去宰牛。” “也对,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咱是多大的企业?咱这红星集团资产30个亿,啥企业干不起?” 刘清涛直摇头:“西装这个还是不能干,市场不成熟,简直就是无底洞。 “这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你有时间就跟老步碰一碰,看他有没有合作意向。” “好!我有空就跟他联络联络。” 知青电视剧十一月底拍摄完成后,经过三个月多的后期制作,终于大功告成了。 目前已经敲定下来,准备三月底在全国23个省台首轮播出。 “看过样片以后,已经有10家电视台给咱们打来全款了!” “300万到手了!好啊!” “剩下十几家也一次性给了一半的钱,另一半开播时再给。” 电视台之所以给钱这么痛快是因为童建国采取了跟以前不同的策略。 这会儿的电视台普遍缺乏经营意识。 拍摄电视剧的电视台更是如此。 他们完成一部电视剧后,最先惦记的就是卖给央视。 等央视播完了,回头再卖给各个省市的电视台。 央视全国各地都能收到,省台只能本省收看。 央视要是播放了,地方省台还怎么拉广告?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 童建国只是稍微变通了一下,价格还跟其它剧差不多,但却能让地方台赚个盆满钵满。 一集一万元,30集才三十万。 最穷的一个省随便划拉划拉也能赚出来了。 “第二轮也已经开始了,这会儿已经有50多个市电视台跟咱们打招呼了。你说给他们定多少钱一集合适?” “第二轮他们也不太容易拉到广告,差不多就行了。” “那就2000一集。” “也不少啊,能行吗?” “问题不大。” “好!老同学你真是立了大功了。” “过奖,过奖。还是咱自个儿的东西好。再说,广告才是大头嘛。” “嗯,广告也不错,已经到账600万了,剩下300多万开播后也会到账。” “太棒了,我都急着等下一个项目了。” “哈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根据这三十集电视连续剧梁晓声创作的三本早就完成并印刷成书了。 就等着电视剧播放大半时开始发售。 当然,的故事结局跟电视剧略有不同。 不然不剧透了吗? 这会儿,知青电视剧的续集知青之雪城的剧本大纲,梁晓声也完成大半了。 童建国还特地叮嘱他写的慢点。 因为这部续集童建国也打算在月之间开机。 另一边,蒋子龙也在忙活着,把刘绍棠的瓜棚柳巷改成电视剧。 梁晓声赚的盆满钵满刺激到他了,在这部电视剧里他只赚了点学顾问和主笔的万八千块钱。 人梁晓声还有实体书的钱赚,少说也有一二十万到手。 刘清涛跟步鑫生联络一番后,老步果然兴趣浓厚,答应过来考察、攀谈。 “他哪天过来?” “后天坐船到旅大,再到咱们蓝城。” “后天我陪你去接他。” “不用,派个司机过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老步这种能人前辈,我必须亲自去。” 童建国以前虽然不是很佩服老步,觉得他的一套手段并没有多高明,跟996、福报之类大同小异。 但这是跟21世纪的企业管理相比较的,在当下他还是很超前的,他的改革精神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这天一大早童建国就开着桑塔纳拉着刘清涛朝旅大出发了。 到了旅大海港,两人又等了会儿。 老远看见步鑫生拖着拉杆儿箱出来了。 “就是他!” 刘清涛迎上去。 步鑫生是个50来岁的老哥。 有点瘦,但很精神。 还戴着副眼镜,看起来像霍华雄那样的知识分子。 180、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 其实老步化水平不高,很年轻就开始干裁缝了。 但他们江浙人骨子里就带有一股儒雅气质。 连乡下的妹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不像东北妹子那么舞舞喳喳的。 “老步!”刘清涛热情迎上去。 步鑫生停下脚步,热情地跟刘清涛握手:“小刘啊,好久没见了。” “是啊,一直没机会。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 “童总吧?” 步鑫生立刻伸手过来。 “久仰久仰!” 跟老步握着手,童建国低头扫一眼,这才发现老步拎着的拉杆儿箱正是红星皮具的产品。 新锃锃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扯下来。 十有是老步现买的。 目的应该是讨好童建国了。 这老哥还挺有心机的。 “旅大是个好地方,要不要我陪你转一转?” 童建国客气道。 步鑫生摆摆手:“多谢!不用了,还是直接到你们蓝城吧。” 这会儿,沈大线已经修好了。 虽然这会儿的沈大线并不是高速公路。 但盛京、旅大两头的一二十公里路段是一级公路,中间的路段是二级公路。 在全国这都是比较高的标准。 开起来那真是酸爽无比。 到了蓝城已经是中午了,童建国直接把车子开到蓝都宾馆。 在这里有童建国的固定席位、客房、车位。 哪怕人不来,也得留着。 红星集团都是一年一交费的。 其实,闲着的时候很少。 一年到头,童建国都用这些席位、客房、车位招待最尊贵的客人。 老步当然也算尊贵客人了。 他是不是改开先行者童建国倒不在意。 关键他年龄够大,刘清涛也看重他。 刚一落座,童建国就举起茶杯:“咱这条件不太好,前辈多多包涵啊!” “童总您客气了!你们红星集团做的好!我早就想来拜访你们了。” “主要是政策好,我们这小城市的领导干部思想开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是啊,就怕外行管内行。” “放心吧,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步鑫生微微脸红:“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从老步的神态和口气就能看出,他是很想到童建国这里来的。 毕竟他很快就要下台了。 如果早点找到后路,也不会被动挨打。 吃完饭,童建国和刘清涛领着老步到红星皮具转了转。 红星皮具太大了,老厂新厂加起来有5万平米。 光是员工都有上万人了。 眼下已经是蓝城市最大的企业。 童建国开车领着步鑫生逛一天都无法尽览全貌。 在箱包车间走马观花一番后,童建国和刘清涛就领老步来到皮衣厂。 毕竟这里跟步鑫生的衬衫行业比较接近。 这个厂子是刘清涛的得意之作。 当初是刘清涛力主引进的这个原本生产劳保服装的厂子。 眼下,皮衣厂已经成为整个红星集团营业额增长最快的企业。 厂长李青山过来接待步鑫生。 刘清涛介绍说:“海岩衬衫厂,步鑫生!青山听说过吧?” “听说过!当然听说过了!” 李青山也算服装行业的人,对步鑫生的大名当然如雷贯耳。 他领着步鑫生在车间里转了转热情介绍一番。 步鑫生不住点头:“好啊!你们这上上下下真是拧成了一股绳。不出效益才怪了。” “不过,说老实话,我们的企业并没有你们那么严苛” 童建国说。 步鑫生笑了:“惭愧啊!惭愧!我们的企业看似严格,其实仍停留在人治的阶段,效率太差。” “咱们都是干企业的,彼此能理解,管理方面不容易啊。” 离开皮衣厂,童建国和刘清涛又领步鑫生来到才东亮的拉链厂。 步鑫生和才东亮算是半个老乡,一个在上塰以北,一个在上塰以南,语言也半通。 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用老家话聊几句。 其实拉链厂的规模跟红星皮具也差不多了。 由于自动化的程度更高,它的固定资产甚至比红星皮具还要略多些。 参观了没一会儿,才东亮就向步鑫生发出邀约。 “老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您在那边干的不舒坦,就到咱北方来,咱们一起干吧!” “可是,你们北方” “怕生活不习惯呐?其实差不多,这北方夏天没咱们那边那么湿热,冬天屋里也有暖气。舒坦着呢。” “是啊” “您看我这样的,本来就是个街头小炉匠,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这才五六年功夫,企业就干这么大了。你说拥护啥?” 才东亮一激动,当地的口音都脱口而出了。 “拥护?” “当然是拥护童总信任咱呗,放手让咱干。” “是啊!”步鑫生连连点头,“我看出来了,咱们童总要是放到古代啊,就是枭雄啊!” “过奖!过奖了!咱没有过人之才,要是再没点容人之量还怎么混啊。” “哈哈!童总谦虚。” 从看到步鑫生拖着红星皮具的拉杆儿箱那一刻起,童建国就知道老哥们是愿意过来的。 但具体怎么干,还得商谈。 离开拉链厂,童建国和刘清涛又陪着步鑫生回到蓝都宾馆。 童建国也直接开门见山了:“老步啊,你看我们上上下下都挺喜欢你哦。” “谢谢啊!谢谢!” 步鑫生美的合不拢嘴。 “你来之前,我就跟清涛嘀咕这事儿,老步要是能到我们这里干,我们真是烧高香了。” “童总您太客气了” “真的,我们都很希望您过来,我们一起再创辉煌!” “谢谢!可是您对衬衫行业有信心吗?” “当然有了!眼下人们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了,衬衫的需求也与日俱增。” “是啊,其实我也有信心,更有雄心。” “嗯,要的就是您的雄心壮志!” “哈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不,不,您不算老。您这个年纪正是干大业做大事的好时候!” “好!既然童总有信心,我步某定不辱使命!为您打造出驰名全国的衬衣品牌!” “嗯!还有西装” “这个” 说到西装,步鑫生有些尴尬。 “市场还不成熟” “您的眼光是没问题的。咱们慢慢摸索,5年之内一定把西装也干上去!” 181、红光满面 “哎呀!真不错啊!” 刚看了知青两集,赵君就赞叹不已。 赵君毕竟也是知青出身,很容易引起共鸣。 童建国当初投资拍这部电视剧就是瞅准了这个庞大的群体。 2000万啊,哪怕有十分之一的人关注就带来巨大的收视率。 更何况梁晓声、蒋子龙这两位知名度甚高的作家亲自动手锤炼剧本。 还有林芳兵、朱时茂、潘虹、姜黎黎这些著名演员加盟参演。 想不火爆都难呐。 这会儿的娱乐项目太少了。 电影院里随便演一个电影,电视台里随便播放一部电视剧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像二十一世纪以后,1000个人看1000部迥然不同的电影或电视剧。 想形成话题还得买粉,还得各种作妖。 两口子在这看着,四个小宝贝儿却毫无兴致,一个个拎着“金箍棒”、“九齿钉耙”在露台上舞舞喳喳闹腾着。 赵君还不忘叮嘱几句:“老大看好他们啊!要是有一点磕磕碰碰,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 童建国和崔新之所以选择4月份的档期也是为了避开西游记的锋芒。 毕竟是四大名著,这比不了啊。 电视剧开播后不久,各电视台购买剧集的钱,还有各个厂家的广告款也纷纷结清了。 连手头紧张的北大荒酒业都把尾款一次性结清了。 因为随着电视剧的播出,他们的库存一下就清空了,马力全开还不够卖的。 老步跟童建国达成意向后,就回海岩衬衫厂了。 等着上级领导进厂审查、交接工作,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反正老步有底气了,用不着跟上级领导委曲求全。 春节刚过时,童建国、童建义曾召集老温和他的高管们开了个会,对罐头厂未来的发展做了一番探讨。 老温也是雷雷风行,四月刚过就出来效果了。 特地把童建国和童建义叫过去汇报一番。 “你们看,这是咱们最近又改良的几个产品。” 老温拿出几个塑封包装的小菜。 有海带丝、萝卜丝、蕨菜、小银鱼、鬼子姜等等。 “以前,咱们的传统小菜都偏咸。现在咱们多掺和点辣味儿,这个萝卜丝还带点甜,你们看,里面放了点芝麻。来!尝尝!” 老温说着,拿起小剪刀剪开袋子,把小菜挤到小碟里。 童建国吃两口点点头:“不错,不过” “怎么了?” 老温有些紧张。 “吃小菜一般都是在差旅中,就着泡面、就着面包吃的,谁没事儿还戴个剪刀啊。” “戴剪刀的人不少啊。” 这回,童建义也忍不住反驳童建国,从腰间摘下钥匙链。 这会儿的人钥匙链都是一大嘟噜。 除了常用的钥匙,指甲刀、折叠小剪刀也几乎人手一个,就差没上瑞士军刀了。 因为这会儿的东西都不那么人性化。 吃个罐头你都得找来钳子、锥子。 不过,凡事总得先行一步嘛。 “你看,你在这里随便压一个小圆孔,问题便迎刃而解了。我们多一剪刀,消费者就少一剪刀。” “说得对!这是很简单的事。” “还有这个包装是不是大了点?” 童建义说。 老温叹口气:“众口难调啊。对老农民来说这个袋子还小了点呢,对女孩子来说却又大了点,一次吃不完。” “可以理解,可放着的话不就坏了吗?” “所以,咱们以前的小菜就比较咸” “其实挺简单的,”童建义说,“你在这上面装个拉链。” “塑封袋怎么装拉链?” 这回见多识广的童建国都感到匪夷所思了。 “不知道吧?”童建义还有些得意,“咱们拉链厂就能生产这种。树脂的,按一按就扣上了,一撑就开了。” “哦,我知道了,就像卡扣一样咬合在一起的。” “好!”老温大喜,“咱们的产品真是越来越高档了。” 童建国又问起黄桃罐头分厂的事。 老温也是意气风发。 “你这电视剧的宣传效果真是杠杠的啊!我们下去一谈他们就知道我们。” 其实,老温的红塔罐头只是部落格那样的小豆腐块儿,一晃而过。 没想到还有点宣传效果。 “眼下,冀北、潼南、上塰远郊我们都达成了初步意向。胡北、胡南也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 “好!慢慢来。” 在知青这部电视剧中,童建国名下的几乎所有产品品牌都上去了。 除了红塔罐头,还有益新饲料,kkk拉链等等。 但这些都是部落格性质的广告。 唯有学习机打出了正经八百的广告。 陈景润和张明敏的身影一闪而过,足以让人们印象深刻。 广告效果当然是不言而喻了。 眼瞅着产能就要顶不住了。 五一刚过,工厂的第二期工程也迅速开建。 童建国特地过来参加开工庆典。 到了首都后,他先到薛宝宏这里瞅瞅。 当然,主要是了解一下老薛的傻儿子的婚姻生活。 也不知道童建国的一番新婚指导有没有效果。 老薛显然又喝了,小脸红扑扑的。 拉着童建国的手合不拢嘴:“俺要当爷爷了!” “这么快啊!伟哥还挺能干的。” “哈哈,俺不说了嘛,俺儿子体格好着呢。” “是啊,几个月了?” “应该有两三个月吧。” 去年10月结婚,眼下五一,怀了两三个月也还算正常。 “不过,两三个月可不兴跟外人说啊。” “哈哈,我知道。” “你这家伙,怎么皮肤这么红润细嫩” “哈哈,这就是喝酒的好处。” “不对!老哥,你应该到医院检查一下。” “怎么了?” “不会是有心脏病吧?” “没有啊,就是偶尔有点心慌。” “检查检查,真的。” “好吧。” “还有你这酒,所有的酒都是一级致癌物。” “不会吧,我喝的是黄酒,上好的黄酒,养胃的。” 薛宝宏30年前动不动就被批斗被关牛棚,生活苦闷,就养成了喝酒的习惯。 那会儿净喝劣质的黄酒,结果生了大伟这么个弱智儿童。 “哎呀,别听那些商家瞎忽悠,所有的酒,不管是白酒、黄酒、葡萄酒、啤酒,都是一级致癌物。” “哇,建国你懂得不少啊。不过也有道理哦,这粮食发酵说起来跟腌制食物大同小异。” 182、没事多打打高尔夫 在金川公司剪彩完了后,张旋龙说:“童总,给你介绍个朋友啊?” “谁啊?” “香港的一个亿万富翁。” 童建国现在两大集团在手,控制的资产也有30亿了。 可真正属于他个人的资产却连100万都不到。 在香港,估计这连小资都算不上。 “亿万富翁?哪一位?” 香港虽然小资遍地,亿万富翁应该还是数得过来的。 “刘鸾雄听说过吧?” “哦,那位狙击手啊,当然听说过了。问题是,他怎么狙到咱首都来了?” “哈哈!他也喜欢收藏古玩,可找不到门路” “哦,我可以给他介绍介绍。” “好啊!我这就跟他联络。” 张旋龙约了时间,第二天就陪着童建国来建国饭店跟刘鸾雄见面。 “建国饭店见建国老兄!” 一见面刘鸾雄就笑道。 “哈哈,刘老板普通话说得不错啊。” “哪里,哪里,您比我年长两岁,叫我刘老弟就可以了。” “还是叫大刘吧。” “也行。” 在咖啡厅坐下,寒暄几句,刘鸾雄说:“听说童总也爱好收藏古玩。” “谈不上爱好,就是一点闲情逸致。” “首都真有不少好东西啊,可惜咱找不到门路。” “怎么会找不到门路?您在首都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啊。” “哪里,哪里。我去年来的时候,还能在鼓楼那边找到他们。今年过来就找不到了。” “哈哈!这点小事啊,您派人过来问一下就可以了嘛。” “那怎么行,还得当面向您询问。” “小意思,您到潘家园一带寻摸寻摸。” “哦?又搬到那边去了?” “是啊,不过这一次很可能不会动地方了。” “好!太谢谢了!” “有空就去转转吧,最近这三四年还有大把的机会。” “嗯,明天就去看看。” “谢谢你款待啊!要是没什么事儿” 童建国微微起身,做出准备离开的架势。 刘鸾雄连忙挽留:“等等,建国兄,我还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有事尽管吩咐。” 刘鸾雄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我听小龙说你料事如神啊。”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棍。” 张旋龙连忙在一旁说:“童总是善于捕捉各种细枝末节,进行精准的分析预测。” “是啊,这也了不得。” “您是想问首都的生意是吧?” “对,对,你看,还没等我说建国兄就知道了。” “是哪个行业?” “房地产方面” “哦,明白了,听说您刚收了华人置业,这准备开始了?” “是啊,打算在顺义那边建一片涉外别墅。” “是跟君方合作的吧?” “这” 刘鸾雄有些尴尬。 “哈哈,别担心,有君方背书,这项目一定能成!” “谢谢建国兄。” “不想问问个人生活方面的问题吗?” “好啊,好啊,我想求姻缘。” “我去,真把我当算命的了?” “哈哈!” “再说,你有老婆孩子求个屁姻缘啊。求桃花运吧?” “哈哈!”张旋龙在一旁也笑了。 刘鸾雄也若无其事地跟着大笑。 其实,这些香港的大老板们绝大多数都是背靠大树发的大财。 长期跟洪贵打交道,他们也养成了能屈能伸的性格。 所以,童建国才敢挖苦他。 越挖苦他们,他们越觉得你是大树的一部分。 “桃花运?你当然有了。” “谢谢!谢谢!” “有钱就有桃花运!就你这副尊容,要是没钱的话,连捡破烂的大妈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哈哈,建国兄所言极是。” “没事多打打高尔夫,多进进洞啥都有了。” “知道了。” 其实,这会儿还有一位香港的朋友准备到首都来,童建国正打算跟他好好聊聊。 去年,李翰祥拍完火龙后,后期制作、宣传之类的忙活了大半年。 今年年初,影片总算是上映了。 李翰祥也想到首都来散散心。 跟李翰祥见面前,童建国跟樊军私下里也商量了一下。 “樊军啊,咱们拍完知青,再拍一部瓜棚柳巷,下一部我就打算拍古装戏了。” “好啊!古装戏不光国内有市场,国外也能卖出去。不知您有什么方向没有?” “大体上有两个。一个是聊斋。” “好!应该很好看。” “另一个更长远的,打算拍四大美女,一个一个拍出来。” “哇,这个项目大,就是西施貂蝉她们吗?” “没错,四大美女就是沉鱼西施、落雁王昭君、闭月貂蝉、羞花杨贵妃。” “不错,不错,听着就有画面感。” “哈哈,只是初步设想,难度有点大。” “嗯,先拍了聊斋,慢慢积累经验了,再整大的。” “古装戏方面李翰祥挺有经验的是吧?” “是啊,李翰祥是眼下香港硕果仅存的有古典韵味的导演。可如果你找他拍电视剧的话,恐怕不行。” “怎么了?他不会答应吗?” “他答应我们也不敢找他啊。” “什么意思?” “他以拍电影为主,电影讲究精雕细琢。用这种方式拍电视剧就惨了,像咱们这个30集的知青,他两年都拍不完。” “那么夸张?” “没错。而且拍电视剧其实是拼体力的活儿。他那把年纪,别到时候把命搭上了。” “哈哈!也对。” “他的古典造诣确实可以好好利用。到时候我们不妨让他做我们的监制好了。” “嗯,可以。” “不过,不能提前跟他说。不然,他好不高兴了。” 樊军的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一见面,李翰祥果然责怪:“好啊,小老乡,你拍电视剧也不招呼我一声。” “哈哈!我知道你忙嘛。” “是啊,这段时间忙坏了。” “做后期是吧?” “早做完了,我刚从日苯回来的。” “跑到日苯去指导他们吗?” “哈哈!其实我想拍一部邓丽君的传记片儿。” “怎么样?谈下来没有?” 李翰祥叹口气:“妈拉个巴子,小鬼子经纪人不同意。” “可惜了。” “老弟你们公司下一步打算拍什么?” “那个还没想好呢。” “唉” 虽然李翰祥是个大导演,但在香港这种弹丸之地,他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火龙票房才一千多万。 如果不是大陆这边场景免费,演员白捡,估计他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183、百名歌手演唱会 既然李翰祥是来散心的,寒暄几句后,童建国就邀请他去看“百名歌手演唱会”。 “没搞错吧?” 李翰祥将信将疑。 “怎么了?” “我怎么记得大陆有个规定,流行乐歌手不能三个人同时登台。” “好像是有这规定,不过今年是世界和平年嘛,有关方面总得网开一面。” 其实,这事儿很大程度是受香港影响。 去年,香港挑头,召集了港台、新加坡、马来西亚60位华语歌手,共同演唱一首明天会更好。 当然,他们其实是受迈克尔杰克逊的启发。 迈克尔杰克逊召集的是45名歌星。 香港弄了60名。 到大陆这里就变成100名了。 要是只允许3人登台那不贻笑大方吗? 这些年,童建国几乎成了流行乐发展的见证者。 1980年10月,北晚举办新星音乐会,童建国不仅再音乐会上做广告,还被邀请到现场。 音乐会推出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军港之夜等歌曲。 算是打开了流行歌曲的大门。 到1984年,央视举办九州方圆歌会时。 流行乐坛已经开始蓬勃发展了。 周峰、程琳、成方圆等一批流行乐歌手正式亮相。 这两次活动中,童建国跟华夏唱片公司的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1980年那会儿,华夏唱片都活不下去了。 因为大家都开始听磁带,不听唱片了。 在童建国的建议下,华夏唱片社录制了新星音乐会唱片,效果出奇地好,让他们赚了大钱。 从而有了转型的资本。 84年那次,他们就开始出磁带了,同样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次百名歌手演唱会,他们也参与了,第一时间便给童建国寄来10张票。 童建国、樊军和李翰祥来到工人体育场时,门前到处都是人,净是等人退票的黄牛。 童建国的座位靠前,能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那些歌手们。 这会儿没有歌星的说法,不论有没有知名度,大家都是歌手。 当下的著名歌手几乎都到齐了。 像成方圆、程琳、郑绪岚、周峰、韦唯、毛阿敏、王洁实、谢莉斯、牟炫甫、索宝莉、孙国庆、蔡国庆等等。 连无名小辈崔健和常宽都来了。 真是见证历史的时刻啊。 流行乐在发展,孩子们也在茁壮成长。 眨眼间,安南都上了一年小学了。 比他小一岁的童筝今年却还上不了学。 因为童筝生日是9月以后的,只能等来年和团团、花花一起上学了。 当初,把团团领回家来的时候,童建国和赵君还担心她长大后因为特殊的鼻子会遭到小朋友歧视,影响她的性格和心理。 没想到团团性格还挺乐观。 加上小孩子心地单纯,没受成人世界污染,更容易接受与众不同事情。 团团在幼儿园期间不仅没受到歧视,还挺受小伙伴欢迎的。 眼下在幼儿园大班,被小伙伴们拥戴为小组长。 “来年三个小家伙就该一起入学了。” “是啊,小学生可就没那么友好咯!” “你说学校里的小孩子会欺负咱团团?” 赵君问。 童建国叹口气:“咱都是打小过来的,从小学生开始,人就渐渐学坏了。尤其现在的孩子” “那就给团团做手术?可医生不是说要等13岁以后吗?” “那就先给她做个假鼻子嘛。” “太难看了” 团团的鼻子是小时候被耗子咬掉的,残留了半截,要弄个假鼻子的话,倒也能挂上。 就是不知道假鼻子会不会太丑。 别弄得跟匹诺曹似得。 “正好建军也该换手臂了,我带团团一块儿到研究所看看吧。” “好吧,试试看,尽量弄好看点。” 童建军的假臂也用了好几年了。 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摸爬滚打。 光是挨刀都好几次,早就损坏的差不多了。 童建国和老弟一起带着团团来到首都的那家义体研究所。 这家研究所属于医科大下属的。 早年因为有日苯华侨技术支持,还挺有逼格的。 当初给童建军配的假臂在全世界都属于领先技术。 打过几次交道后,童建国跟研究所的魏教授也结下了交情。 红星皮具推广双肩背书包时,童建国还特地找魏教授帮忙,让他帮着找了几个相关方面的医生、专家站台,鼓吹双肩背书包有益于孩子生长发育。 当然,童建国也没亏待他,让他赚了笔够他几年工资的代言费。 “哎呀!童总,有日子没见了!” 魏教授热情地迎上来。 “是啊,你还好吧。” “唉,还那样!这是建军吧。” “他的假臂就是您上次亲手给配的。” “不错!不错!” 童建军连连致谢:“谢谢魏教授,这些年多亏您配的这个假臂,不然我生活太不方便了。” “哈哈,是小鬼子的技术好!” 童建国问:“这几年是不是又有新技术了?给我们建军配一个更好的假臂吧。” 魏教授叹口气:“唉,这几年基本都在原地踏步。” “怎么?小鬼子不支持咱们了?” “小鬼子只能给咱们技术支持,资金还得咱们自己找啊。” “你们不是医科大下属的吗?怎么还会缺资金?” “怎么能不缺,医科大只是管你不饿死,其它的哪管你。” “也是啊。那我闺女这” “这是你闺女啊?” 魏教授拉团团一把,蹲下来捏捏她的小鼻梁:“小家伙真好看,可惜这鼻子” “本来想给她做手术,可怎么也得等到十三四岁以后。” “是啊,现在只能先做个塑胶鼻子。别担心,这技术咱们还是全国领先的。” “嗯,好吧,多做几个,维持这几年。” “别做太多,可能一两年就得重新做一次。” “好的,你看着安排吧。” 魏教授转身向一个年轻女子招手:“小刘过来!” “什么事儿?所长。” 这家伙,不知啥时当上所长了。 “领小朋友去测量一下。” “好的。” 童建国摸摸团团脑袋:“团团自己跟姐姐过去行吗?” “行啊!” 团团大方地过去牵起那个年轻女子的手了。 “来!我给建军也测量一下。” 童建国和童建军跟着魏院长向办公室走去了。 童建军摘下假臂,魏院长一边测量着,一边跟童建国闲聊。 “现在社会到处都在讲经济效益。” “哈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 “反正搞研究的再怎么讲经济效益也不行。研究导弹的赶不上卖茶叶蛋的。” “想想办法,你们没什么新政策吗?” “有啊,我们研究所可以跟企业合作,可哪有人愿意跟我们合作?” “啥意思?” 童建国瞪起眼睛。 “哈哈,怎么了?” “我们不是人啊?” 184、格格爱抽红塔山 魏院长跟童建国挺熟了,当然也愿意童建国投资他们研究所,只是他也不愿意童建国肉包子打狗,啥都捞不到。 “可这个,我们研究所短时间内很难见到效益哦。” 魏院长提醒道。 “不怕,搞科研嘛,总得先投入” “童总您真是高风亮节啊!” 其实,童建国也不完全是唱高调。 他本来就很想给研究所无偿赞助。 可想来想去还是有偿比较好,在这个经济挂帅的时代,无偿只会惹人猜忌。 “当然,你们研究所的相关知识产权、科研成果之类的我们也应当有份。” “这是必须地啊,再说这些玩意也不值钱啊。” “对,对,不值钱。” 研究所的假臂技术这些年也没什么新发展,还是以前那样,都是现成的。 而且,童建军的相关身体数据也没啥变化,在首都等几天就可以制作出来了。 团团的鼻子也一样。 研究所用最先进的塑胶给她制作鼻子。 塑胶的颜色、手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怎么也不可能跟小孩子娇嫩的肌肤相媲美。 稍微打量几眼还是能看出真假的。 童建国难免有点失望。 匹诺曹倒不至于,可颜色差异明显,那不成麦当劳叔叔了吗? 团团自己却喜欢的不得了。 “好啊!好啊!我就要有鼻子了。” “既然孩子喜欢,就给她来一个吧。” “最好多来几个,方便清洗更换。” “嗯,那就来五个!” “五种颜色可以吗?” 团团提出自己的要求。 “啊?还要有颜色的?” 童建国有些惊讶。 “是啊,光一种颜色多不好玩。” 魏所长笑了:“行啊,都想要什么颜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哈哈!” 反正童建军那边这段时间也不太忙,三个人就在首都等几天。 在研究所忙完后,三人就回到东单四合院这边。 刚吃完晚饭,马末都就跑过来了。 这段时间,蒋子龙创作瓜棚柳巷剧本,马末给他打下手。 他跑过来,多半是剧本已经完成差不多了。 “蒋老师那边没事了?” “是啊,已经基本完成了。” “效率挺高啊。” 聊着天,马末都手里始终抱着一个鼓鼓的包裹。 “你小子又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一个瓶子” “给我看看!” 马末都小心翼翼从包里拿出一个圆咕隆咚的瓶子。 乳白色的,看着挺干净。 “哪个朝代的?” “我看底款儿是元朝的。” “是吗?” 童建国把瓶子翻过来,没想到意外发生了,瓶子从童建国手里滑落下来。 “啊!” 马末都吓得脸色大变。 但童建国一伸腿,竟然用脚背接住了。 “哈哈!还好!还好!” 再看一看马末都小脸,童建国笑了:“你个损塞,看把你吓得,摔坏了你还赚到了,摔坏你一个,我屋里这些东西你随便拿走10个。” “哈哈,没事,没事。” 童建国打量一会儿,又把瓶子还给马末都了。 其实,童建国根本不喜欢瓶瓶罐罐。 而且,这些年来他在物鉴赏方面也没啥长进,连马末都的水平都不如。 “我说你大晚上的,拎个瓶子跑我这里干啥?” “我顺路去探望三格格,让她帮我鉴定一下,看是不是珍品。” “三格格?啥年代了?还三格格,你封建余毒挺严重啊。” “哈哈,就是溥仪的三妹。” “哦,好像听说过。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她?” “好啊!” “咱们带点什么给她?” “我带了。” 马末都从包里拿出两包红塔山。 “三格格就喜欢抽烟。” “就拿两包?” “是啊,这烟很贵呢,想买平价的得批条子。” “那也不能拿这么少啊。” 童建国也随手拿了两个小物件,跟马末都一起出来了。 到了外面,童建国找了一家食杂店打听一下。 红塔山平价一块二一包,黑市价是三块钱一包,两条就是六十块钱。 马末都还直叹息:“你看,我没说错吧。” “嗯,不多,来两条。” 食杂店老板屁颠儿屁颠儿地转身拿来两条红塔山。 交钱时,马末都不乐意了:“买一包是3块钱,买两条怎么也是3块啊?” “哎呀,小兄弟,我们不赚钱。” “不赚钱你干嘛?便宜点!” “那给你便宜5块钱。” “太少了,便宜10块。” “哎呀!够不上。” 童建国嫌麻烦,挥挥手:“行了,就五十五。” “好咧!”食杂店老板用报纸把两条烟卷一卷递给童建国了。 童建国就在咯吱窝下夹着,陪着马末都朝三格格家走去。 三格格家也在东城,离童建国的四合院隔了两条街。 是一片政协的家属楼,门口还有警卫站岗。 到了门口,马末都登记、通报了一番后,和童建国向里面走去了。 三格格家条件要是跟童建国比,或者跟蓝城高级一点的领导干部比略差点。 但这里是首都,住房条件不可能有小城市宽裕。 梁晓声这样的著名作家才住十几平米的房子。 她家有两室一厅,已经是很高标准了。 三格格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坐在椅子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眼下是6月份,首都已经很热了,她依然穿着毛衣毛裤。 马未都点头哈腰地说:“三格格,我是小马,今天特地来探望您。” 三格格点点头,看也不看马末都一眼。 看这架势,马末都都恨不能给她跪下了。 如果不是看这格格岁数比较大,童建国真想挤兑她几句。 但还是忍住了,拍一拍马末都的肩膀:“不是给格格带礼物了吗?” 马末都赶紧忙不迭地从包里拿出红塔山递过去。 三格格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接过来,打开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马末都前进一步,拿起火柴帮她点燃了。 三格格深吸一口,脸上渐渐有了生气。 看来这家伙是个烟鬼啊。 不管怎么样,这三格格体格还是相当好的。 整天抽烟,换了一般人恐怕都活不到她这岁数。 而她眼下看起来比大多数80岁老人都要精神。 活到90岁应该问题不大。 童建国也将咯吱窝下的两条红塔山递过去。 老太太更高兴了,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点头。 “这是我们童老板,他也一直想来探望你。” “好!好!” 趁着她高兴,马末都赶紧拿出包里的瓶子,双手捧着到三格格跟前。 三格格的手都摸到瓶子了,马末都依然不敢松手。 这么大岁数,哪托的住瓶子。 “格格,这是正品吧?” 三格格打量几眼点点头。 马末都还想举起瓶子,让三格格看瓶底。 三格格却摆摆手拒绝了。 看她这老眼昏花的,童建国都不太相信她能看出古董的真假来。 再不济,你也得举着个放大镜装一装啊。 尽管如此,马末都还是挺高兴。 格格没说是假的,那就一定是真的了。 格格没嫌弃,那就说明还不太差。 马末都小心翼翼把瓶子放回包里时,突然想起童建国刚才出来也顺手拿了两个小物件,连忙说:“童总,您的也让格格瞅瞅吧。” “哦,对了。” 童建国这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物件。 这是两个印玺。 一个金的,一个玉的。 童建国没像马末都那么小心翼翼,直接把两个印玺放到三格格手里了。 三格格眼睛顿时亮了,打量着两只印玺。 “好啊!好东西!” 童建国得意地笑了:“纯金的呢。” 那个金玺虽然个头儿不大,但分量不轻,上面还纹着两条龙。 童建国当初收的时候也花了一百多块钱呢。 三格格却反复打量那只玉玺,神情有些激动。 马末都在一旁关切地问:“格格,您没事吧?” “没事。皇兄当年一直想找到这枚玉玺” “嘿嘿,我也是偶然淘换到的。” 三格格打量童建国:“这位小兄弟好眼力,能淘换到这么好的东西。” “其实” 童建国想说自己是蒙的,又觉得太打击人了。 三格格进一步解释说:“玉玺是皇帝用的,金玺是皇后、皇太后等人用的。这枚玉玺是雍正爷留下的。这枚金玺上面盘有两条龙,必然是皇后留下的。都是好东西啊,百年难得一见!” 童建国见三格格两眼放光,就大方地挥挥手:“格格喜欢就留下吧。” “别!别!” 三格格连连摆手。 马末都也一个劲儿向童建国使眼色。 童建国还是满不在乎。 但三格格坚持还回来。 “小兄弟,我年事已高,这么好的物件,还是您自个儿好好珍藏吧。” 童建国这才接过来了。 从格格家离开,马末都不停的叹息。 “怎么了?大作家,想写诗呢?” “嘿嘿,我是觉得岁月无常。” “说点人话吧。” “我是说格格这一生也够蹉跎的。” “怎么蹉跎了?” “她贵为格格,却一天福没享受到。” “谁说她没享受到?人现在是高干待遇,每天养尊处优。比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老百姓都好吧?” “确实。不过,她那些年也是颠沛流离啊。” “那些年?谁不颠沛流离啊?根儿红苗正的解放前都吃不饱穿不暖。黑五类的,80年代以前都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谁不颠沛流离?” “哈哈,也对。” 185、打字的小姑娘 童建军的假臂,团团的小鼻子都订制好了后,童建国就让他们两个先回蓝城了。 童建国自己则跟马末都来天京探望蒋子龙。 蒋子龙正在电脑前玩一指禅。 两根食指“咔!咔!”点着键盘。 童建国笑了:“小徐哪去了?” 蒋子龙义愤填膺:“现在的孩子,这山望着那山高” “跑了?哈哈!” “我们这成黄埔军校了。” 现在会打字很牛掰,就跟2000年左右当空姐一样,给个大学学历都不换。 “她们这是鼠目寸光啊,以为打字可以干一辈子。” “当然能干一辈子了。” “最多十年吧,就臭大街了。” “真假的?我还想让我侄女来干呢。” “来吧,在咱这里总能学到别的东西。” “好!我家那侄女踏实。” 其实,小徐走之前已经把所有稿件都打出来了。 蒋子龙只是删改删改而已。 本来在稿纸上删改,然后拿给小徐。 现在他只能自己动手在电脑上删改了。 “不过,你还别说,在电脑上删改虽然慢点,但看着规整啊。” “那当然了,蒋兄你是全国第一位用电脑写作的作家。” “哈哈!也对啊。” 张旋龙帮童建国买了十台电脑、十个打印机。 童建国给蒋子龙这边一套,给了丁导那边一套,自己家里留一套,剩下就分配到各个公司里去了。 梁晓声都没能摊上一套,还是在手写剧本大纲,手写。 梁晓声写剧本大纲一集童建国给他500元。 蒋子龙直接写剧本,童建国就得多给他点,一集照700元,30集就是两万一。 蒋子龙美的合不拢嘴:“这才写了没几天”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等梁晓声的书上市了,比你可多多了。” “是啊,要真像你估摸的,能卖100万套,他肯定能发大财了。” “可惜这个电视剧的图书版权在刘绍棠自己手里” “唉,是啊,咱没那发财的命” “也不一定啊,除非刘绍棠不想发财” “什么意思?” “图书版权在刘绍棠手里,电视剧版权在咱们手里。咱们不能擅自出书,他同样也不能根据咱们的电视剧改编成书。” “对啊!” “你跟他商量商量,兴许他愿意跟你一块儿出书。” “这是个好办法!太谢谢你了,老弟!” “别客气,你们跟我混,要是不能发财,那多没意思。” 童建国打印了几套剧本,两套给丁导、樊军。 丁导早就铆足劲了:“好啊,已经休了半年了,该大干了!” 这会儿知青之雪城的剧本也完成了。 不过为了跟上一部接轨,也是定在8月中旬开机。 这部瓜棚柳巷就提前两个月。 等知青之雪城开机时,可以让樊军过去支撑两个月。 丁导这边干完后,就立刻过去帮他。 眼下在各个电视台热播的这部剧让童建国赚了个盆满钵满。 当初还以为光靠发行赚不到钱。 现在看,光是发行,童建国都赚大了。 第一轮发行了23家省级电视台,收到690万。 第二轮发行了62家市级电视台,收到372万。 广告童建国也赚了有1200万。 刨去500万投入,这部电视剧童建国就赚了1700多万。 合作单位有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常春电影制片厂等。 他们要么是技术性投入,赚点制作、发行的费用。 要么连技术带资金,但也寥寥无几。 童建国赚的这1700万他们分走还不到200万。 剩下1500万,童建国又拿出100万给广大工作人员分红。 再拿出200万买了一批影视拍摄、后期制各种器械。 知青花了500万。 续集场景集中在市内,500万应该花不了。 瓜棚柳巷是民国剧,500万也足够了。 西游记才花500万呢。 不过,这一次不能完全是公司投入。 总得让兄弟单位多赚点。 这一回,不光有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常春电影制片厂参与。 梁晓声的老家哈尔宾电视台也打算参与进来。 因为雪城就是以哈尔宾为背景,需要当地政府的大力配合。 其实这也是宣传城市形象的大好时机。 梁晓声算是为老家做了大贡献了。 知青播放到一半的时候,他的三本书也上市销售了。 出版社还是保守了点,首印50万套。 结果随着电视剧热播,不到一个星期就卖掉了大半。 出版社又抓紧时间赶印,二版80万册。 这下梁晓声成了全剧组赚钱的人了。 丁导和其他几个主要演员也不过赚了两万出头。 梁晓声这一下就到手几十万。 正好这会儿方庄商品房也开始售卖了。 最低售价850元一平米,最高的是1050元。 三室一厅的一套80多平米,8万多块钱。 在社会各界引起强烈反响。 青年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一篇报道。 说普通青工不吃不喝100年才能买起一套房。 按眼下的工资标准算确实没毛病。 首都城市职工全年收入也就800多块钱。 还真是得100年才能买的起那套大房子。 可这些脑残专家怎么不算算未来几年工资会不会翻番上涨? 反正从83年到当下,工资基本上就翻了个番。 83年以前,8级大工匠一年也赚不了800元。 当下,随便一个青工一年都能赚800元。 梁晓声一口气买了两套大房子。 “伙计,你不会是想学我,两套打通了一块儿住吧?” “哪有,我就一个孩子,哪用那么多屋子。” “那你是想把你父母接过来?” “是啊,我父母身体不好,我哥也有精神病,正好方便照顾他们。” 童建国竖起大拇指:“小梁你真是个孝子啊!” “这事儿得谢谢你啊!以前想尽孝没条件。现在写电视剧、写书,一下赚这么多钱。” “彼此彼此!你写的电视剧让我也赚了大钱。你要想感谢,就该感谢你老婆。” “嗯,没错!” 梁晓声的老婆很贤惠。 她是高干家庭出身,一点没嫌弃梁晓声贫穷。 对梁晓声照顾自己家人的事也毫无怨言。 “建国你不是说房地产将来会大涨吗?你怎么不也买几套啊?” “大涨也得下个世纪了。这会儿,有居住需求就买,没居住需求就别勉强了。” “嗯,说得对。” 深镇80年代初就开始出现商品房了。 其它城市都是86年以后渐渐出现的。 但其实房价增长并不快。 从86年到96年,房价增长的速度还赶不上银行利息。 如果刨去通胀的话,甚至都是赔钱的。 童建国眼下在首都有三处房地产。 一是东单这里的四合院。 五进五出,简直是极品。 三里屯还有一栋五层小楼,加上院子有将近3000平米。 另外,在中关村北大南门斜对面,童建国还有一套三层的小灰楼。 这三处房子都是有用处的,也足够童建国在首都落脚用的了,就没必要再添加新房产。 顶多再过一两年,高尔夫大刘在首都机场附近投资的涉外别墅建好了童建国再去弄一套,方便来回坐飞机。 186、皮笑肉不笑 已经有了先前的好口碑,不用等新剧开机就可以让崔新张罗发行工作了。 “他们根本不看剧本,只要是咱们出品的,他们统统都要。” “那你就自己抽空看看,也好跟他们吹一吹。” “哈哈,对了,常春电视台想跟咱们合作拍电视剧。” “好啊!咱这部电视剧就得到常春电影制片厂的大力协助,帮电视台拍剧也是应该的。” 眼下,在全国,还没有一家电视台能拍摄超过30集的电视剧。 包括央视拍的西游记也才25集。 实力比较强劲的广省当年拍摄虾球传轰动一时。 但眼下也没拍过30集的电视连续剧。 童建国拍了30集电视连续剧,质量还相当不错。 在全国就变得大名鼎鼎起来,肯定会有其它电视台过来求合作的。 “他们打算拍多少集?” “剧本是40集的,估计剪一剪也能有三十五六集。” “够猛的啊,什么题材?” “民国的,有不少武打场面。” “不错,不错” “名字都起好了,好像叫康德第一保镖。” “康德第一保镖?” 童建国极力回想着上一世听说过的电视剧。 上一世,童建国是个剧迷,国产剧基本都知道,唯独没听说过这部“康德第一保镖”。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奇怪” “康德好像是伪满的年号吧。” “我去等等!” 崔新已经拿起电话了,童建国连忙阻止。 “怎么了?” “这个要出事儿啊!” “出事?能出什么事?” “伪满” “广电会管吗?” “会。” 其实,十年代并不是政策宽松,而是有关方面反应慢半拍而已。 他们从来没放松过管控。 当年,加里森敢死队不也是播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吗? 这要是自己投资的早就赔的裤衩都不剩了。 崔新叹口气:“那就算了。” “最好也劝他们放弃这个题材。” “估计够呛,他们置景、服装,前期都已经花了十来万了。” “十来万那就算了。” 对地方电视台来说,十来万确实不算小数目。 童建国搬到老干部楼好几个月了,老相识们基本都见到过。 像胖子、老牛他们几个几乎三天两头看到。 老温却一直没看到。 主要从春节后老温一直忙着到外地张罗分厂的事。 童建国刚从首都回来第二天却看见老温了。 老温看起来瘦了,也精神了许多。 “老温,最近累得不轻吧?” “哈哈,还行,走!到我家坐会儿。” 搬过来这么长时间,童建国还是头一次到老温家。 老温买的是三室的房子。 不光地上铺着地板,墙上也贴着三合板,一直贴到棚顶。 把好好一个家整的跟练歌房似得。 “老温啊,你岁数也不小了,不能啥事儿都自己亲力亲为啊,身体受不了。” “没事儿,我先跑一跑,剩下的让我家小子干。” “分厂建的怎么样了?” “荣城那边已经快建好了,我家老大在那边盯着呢。潼南那边也谈的差不多了,年底以前就能动工。” “不错!听说出口方面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是啊,香港那边已经给咱们下订单了。有猪肉罐头、杏仁罐头、带鱼罐头七八种呢。” “干的不错,还有一个事儿要提醒你。” “好啊,啥事儿?” “你可处理好这两边的关系” “知道了,哈哈!” 老温买的这套楼房其实是金屋藏娇,是给小老婆、小儿子准备的。 在外面接他班儿的是大房的大儿子。 这要是整点宫斗戏码,保不齐就影响到工作了。 安南去年上学,眨眼间都一年了。 他个子本来就比同龄人高,这一年又长了五六公分,眼瞅着都快一米三了。 去年安南就嚷嚷着要买自行车骑。 赵君死活不同意。 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 这会儿的人没这么矫情。 主要是怕浪费。 虽然童建国已经这么有钱了。 赵君也是家境优越出身,但她的观念里还没有给孩子买自行车当玩具这种奢侈的事。 安南虽然个子够高,但去年那会儿也就一米二多点。 这会儿最小的自行车是24的,安南根本骑不了。 大城市有卖20的自行车。 可也骑不了几天啊,就是个大玩具。 其他几个孩子长大了,也没法骑这么小的自行车。 那不浪费吗? 今年,安南又长了几公分,眼瞅着一米三了,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又一次嚷嚷这事儿了。 其实,安南自己也买的起自行车。 安南比两个妹妹还会过日子,每个月干家务赚的零用钱都攒下来了。 加上春节长辈给的压岁钱,千八百块钱都有了。 但按照赵君的严格教育,买5块钱以上的东西都得向父母请示。 “要不给南南买24的自行车吧。” “他一米三能骑24的吗?” “应该能行,南南腿长。就买女式斜杠那种,实在不行还可以站着骑会儿。” 跟安南一说,安南也跺着脚嚷嚷:“俺能骑!俺能骑!他们二年级的同学好多都骑24的自行车呢。” 趁着休息的时候,童建国领安南到百货公司来买自行车。 让安南自己挑了辆,美滋滋地推出来。 到了街上,安南就想遛一遛,童建国连忙拉住了。 “等考完试了,爸爸陪你练一练。” “人家会骑呢。” “那也要练一练。” “好吧。” 自行车买回家,安南还特地抬到楼上家里。 其实,他们这个小区有专门的自行车棚,还有保安把门,很少发生丢东西的事。 要换了前些年,赵君得给自行车弄上一身装备。 不光车座有座套,自行车的大杠也得用绒布包起来。 这些年很少有人这么干了。 三个弟弟妹妹也喜欢的不得了。 放在露台上一个个都爱不释手。 “好好吃饭,好好锻炼,等你们长得像哥哥这么高了,也给你们买车。” “好呀!好呀!” “有空我给我们家俊锋也买一辆。” 正好童建义过来串门,看着自行车也艳羡不已。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耿俊锋都已经初中毕业了。 开学就该上高中了。 童建义在这边买房,买的就是学区房,让耿俊锋升入全市最好的高中。 “哈哈!小义你来了!” 赵君笑容可掬地招呼童建义,转过身却板起脸把四个小家伙赶回自己屋里:“都赶紧回屋做作业去!” 童建国在一旁惊讶不已。 再好看的人,皮笑肉不笑的时候都不太好看啊。 187、** “真难看!” 送走小义,回到屋里,童建国嘟哝。 “说谁呢?” “哼!” “好,这才几年功夫,就嫌我老了!” “你,你干嘛对小义皮笑肉不笑的?” “哪有?” 赵君脸红了。 “还说没有?” 赵君不会撒谎,被童建国揭穿她索性亮明态度:“你二妹以后还是少来咱们家吧。” “我二妹怎么惹你了?” “哼!别带坏咱家孩子。” “这说的什么话,好像我二妹是坏人一样。” “她做的那些是能算是正经女孩儿吗?” “怎么不正经了?再说,小孩子谁没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小时候很活泼的孩子,长大都很聪明呢。” “偷东西,大姑娘生孩子,这叫正经?” “她,她那个” 童建义小时候偷东西都偷到部队大院去了,赵君他们这些部队大院的孩子多少也知道点。 “那个,谁还不是大姑娘生孩子头一遭?再说我爸生我时也才17岁。” “咱爸那是明媒正娶,那能一样吗?” “再说,这事儿也就咱自家人知道。怎么可能带坏孩子?” “那可不好说,人的秉性是言谈举止里带出来的。” “借口,你就瞧不起我妹妹” “你可是有两个闺女的人,自己掂量掂量!” 童建国这边跟赵君闹点龃龉,童建军那边跟田茹也有点小摩擦。 童建军这段时间工作不太忙,每天都准时上下班。 也得以有更多的时间跟田茹朝夕相处。 没事还能到幼儿园接一接孩子。 童建军表面看起来粗粗咧咧的,但能当侦查员、能当侦探的人怎么可能是粗心的。 这几天,田茹看起来举止有些鬼鬼祟祟的,好像隐瞒着什么。 童建军不由得认真观察了几下,顿时大吃一惊。 吃着饭就忍不住问道:“茹茹,你是不是怀上了?” 田茹撇嘴:“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田茹这是嘲笑童建军不谙人事。 在男女方面童建军确实有点迟钝。 但毕竟结婚好几年了,怎么也算过来人了。 听田茹这么说,童建军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不由得有些恼火:“你这不违反国策吗?想被罚死啊?我也得受处分!” “罚谁啊?俺是按国家要求怀的二胎。” 童建军知道田茹找自己表侄女帮的忙。 春节后,刚搬来新家时,她就提过一次。 当时,童建军并没在意,就当她是一时高兴随口说的。 没想到这家伙还来真的。 “你这不弄虚作假,欺骗组织吗?” “怎么弄虚作假了?” 童建军大概知道田茹的表侄女的操作手段。 应该是让田茹找熟人开证明,说自己儿子老虎身体不好,计生委据此再给田茹一个准生的名额。 当着老虎的面,童建军也不好说破。 “再说,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怎么没跟你商量?” “我不是没同意吗?” “一票反对不算数。” “怎么一票不算数?” 田茹却不理童建军,转脸对老虎说:“老虎,妈妈给你生个妹妹,你要不要?” “要!要!我的玩具都给妹妹玩!” 童建军只能无奈摇头。 田茹是老师,童建军哪说得过她。 第二天来到局里时,童建军正思忖着要不要向组织汇报,鞠英伦就风尘仆仆来找他了。 “快!又出大案子了!” “太好了!” 童建军顿时来精神了。 身为刑侦人员,童建军貌似有种幸灾乐祸的劲头。 但实际上,这只是本能反应,对事不对人,只是对工作比较热情而已。 童建军跟齐羽、车昙一起赶往案发现场。 这是一起抛尸案,案发现场就是铁路沿线。 来到现场时,一名铁路警正指挥维护人员沿线搜索尸块儿。 铁路警脚下已经放着一个大旅行袋子,还有几个小塑料袋。 车昙快步走过去:“躯干是吧?” “是啊。” 铁路警惊喜地打量车昙。 童建军连忙介绍:“这是咱们局的法医车昙同志。” “真年轻啊。” 铁路警搓着手赞叹。 齐羽在一旁说:“我们小车现在已经是名老公安了!” 车昙从实习到正式分配,这一年都在蓝城市公安局。 眼下,全局的刑警、交警、水警等等各个警种都在一个局管辖之下。 每年涉及到的尸检活动没有100具也有七八十具了,说车昙是老公安也并不夸张。 可车昙这名老公安看一眼旅行袋里的驱赶,却微微脸红了。 头也不回:“死者是一名年轻女子” 齐羽赶紧拿起纸笔记录,一边记录一边伸头看一眼。 童建军也看过去。 他们两个虽然不是法医,但这些年见过的尸体也无数了,加上都是过来人。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个年轻女子的躯干,尤其关键部位都暴露在外。 肌肤细嫩、吹弹得破,毛发乌黑油亮 感觉二十岁都不到。 装躯干的是近些年已经鲜有人使用的旅行袋。 袋子外表还写着“上塰旅行”的字样。 旅行袋旁边的地上还放着几个黑色塑料袋。 车昙在小心翼翼检查大旅行袋里的躯干,童建军则翻看那几个塑料袋。 一共有五个袋子。 分别是两条半截大腿、一只完整手臂、两只脚。 其中两条半截大腿并不是完整的一条,都是上半部分。 童建军就无法判断身高了。 “36的脚” 铁路警连忙说:“他们一会儿还能找回来些!” 话音刚落,铁路一边就有两个人急匆匆地过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个黑塑料袋。 “又找到两个!又找到两个!” 他们大喊着。 到了近前,童建军和齐羽打开塑料袋一看,是一截小腿和一条完整手臂。 结果还是凑不齐一条完整的腿。 铁路警指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爷们儿介绍说:“这是老袁,就是他发现的这个大旅行袋。” 原来,老袁是一名巡道工。 他昨晚值三班,今天凌晨本该下班了。 临走前,他习惯性地巡视一遍。 走到一个变压器旁时,突然发现草丛里有这么个旅行包,就赶紧拖出来,打开一看顿时吓懵了。 铁警到场后,立刻组织人员保护现场,同时继续寻找其它尸块儿。 老袁也一直跟着忙活到现在。 童建军拍一拍老袁的肩膀:“辛苦了!” “嘿嘿,应该的。” “你这上了一晚上的班,也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这个” 老袁看看铁路警。 铁路警点点头:“嗯,老袁你先回去吧。” 188、庞中华字帖 老袁刚走,又一个中年男子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铁路警介绍说:“这是咱们调度室陈主任。” 童建军和齐羽连忙跟他握手,寒暄几句。 童建军说:“这趟铁路线每天有多少趟车路过?” 陈主任想了想:“哎呀,多了去了,起码有十七八趟。” “如果是夜晚11点到凌晨4点之间呢?” “那就只有两趟,不对,应该是三趟。” “这三趟在咱们这里都有站吗?” “只有一趟有。” “是几点到站的?” “十一点三十五分。” “好!陈主任你回头统计一下,列个名单给我们。” “没问题。” “对了,这三趟车始发站分别是哪里?” “都是旅大过来的。” 两人这边有问有答,齐羽一边飞快记录,一边不时插几句。 没一会儿,鞠队也领人过来了,拿来了担架,车昙和其他几名公安七手八脚把尸块儿放到担架上,然后跟着一起离开了。 童建军和齐羽一起给鞠队引荐了一番。 鞠队说:“我们警力不足,还得继续麻烦你们各位了。” 铁路警笑笑:“应该的。” 陈主任也说:“我再多叫些人,继续搜索。” 齐羽说:“其实现在就缺一个重要部件。” “啥部件?” 陈主任有些诧异。 铁路警愣了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指指头。 “哦,对啊,没法确定身份。” 童建军却暗暗叹息。 回到车上,鞠队问:“建军,你觉得死者的脑袋不好找吗?” “我感觉凶手另外处理了。” “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这个凶手看来很狡猾啊。” 公安们破案,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是找到死者的身份。 这个环节如果不能突破,案件的侦破难度就大幅度上升了。 “另外,罪犯和犯罪现场很可能不在咱们蓝城。” 齐羽在一旁也说:“对啊,咱们蓝城这边只有一站,停靠3分钟。罪犯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鞠队点点头:“看来得立刻通知兄弟单位了。” “而且,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城市人,住楼房” “为什么这么说?” “农村人或者住平房的人处理尸体要方便很多。” 鞠队和齐羽都连连点头。 “相比抛尸荒野、就地掩埋,坐火车抛尸风险要大多了。” “始发站是旅大,这一条线,旅大两站,盘州一站,再就是咱们这一站” “盘州跟咱们蓝城差不多,也是只停3分钟,而且到站时间比咱们这里早一个小时。” “罪犯盘州上车的概率也很小,咱们还是让旅大方面好好查一查。” 回到局里,首期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迟丽丽看着报告啧啧称奇。 “怎么了?” 鞠队凑过来。 “她这个” 迟丽丽看看满屋子的老爷们儿,吞吞吐吐地说:“她这个,还是个处” 鞠队接过验尸报告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够奇怪的。” 二臭撇嘴:“有啥奇怪的,不好前面就好后面呗。” 鞠队看着报告:“后面也未见松弛” “小车的验尸报告还真是详细啊。” 迟丽丽发现了什么似地:“难道凶手是女的?” “也可能是不正常的男人。” “反正可以缩小范围了” “还有这个死者身上无明显致命伤痕。肢体切割应为死后进行,创口整齐,凶手应为屠夫或者医生之类职业,所使用的器械为锋利刀具。” “死者年龄在15岁至20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二至一米六五之间。死者左手食指第一二关节之间有老茧,应为长期持笔所致。据此判断,死者应为高中或大学低年级学生” 等鞠队看完报告,童建军也接过来匆匆看了会儿,然后又到一边仔细检查装少女躯干的那个大旅行袋。 没一会儿,新来的年轻警察冷萍进来了。 “鞠队,我已经通知盘州和旅大的兄弟单位了。咱们什么时候给他们发尸检报告?” “现在就可以!” 鞠队正把验尸报告递给冷萍时,童建军突然说:“等会儿吧,看看还能不能增加点内容。” 迟丽丽连忙凑过来,只见童建军用镊子从旅行袋一角夹出半个指甲大小的小纸片。 像是图书、画报上的那种纸。 迟丽丽连忙拿来一个小塑料口袋,让童建军把那个小纸片放进去了。 大家都伸头过来仔细查看。 “像是书上的。” “应该是杂志” “废话!具体是什么书?什么杂志?” 鞠英伦说:“问问小车。” 童建军拿着塑料袋来验尸房找车昙了。 去年下半年,在红星集团赞助下,蓝城市公安局终于有了自己的验尸房。 童建军走进来时,车昙正站在那具少女前发呆。 童建军刚要打招呼,车昙却突然叹口气。 童建军只好直接走过去了。 “小车,这里又发现个东西。” 车昙接过小塑料袋,仔细打量着。 童建军扫一眼,不由得脸庞发热。 虽然已经阅尸无数了,童建军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美好的。 车昙把她清洗的非常干净。 放在白布上就像维纳斯塑像一样,洁白无瑕、晶莹剔透。 女性的黄金时光非常短暂。 十二三岁小荷才露尖尖角。 十四五岁渐渐发育,变成坚挺的锥形。 到20岁左右变成圆形,并渐渐开始下垂了。 这个显然处于由锥形到圆形的过度阶段。 所以,车昙有关年龄的判断基本还是准确的。 车昙仔细打量那个小纸片,似乎想起什么。 “看着像什么?” “感觉像是庞中华字帖上的” “对啊,应该是!” 童建军拿过来也仔细打量几眼。 这会儿庞中华很火。 他的那本谈谈学写钢笔字当下的年轻人几乎人手一本。 从中学生到大学生,到刚参加工作的青工。 “这就对了,她手上的老茧那么厚,光是读书写字不可能这么严重。” “是啊,她一定是个钢笔书法痴迷者。” “好!我这就传给兄弟单位,让他们缩小范围。” “嗯,我再看看,要是有新的发现,随时通知你。” “好的。” “对了,要不要解剖查看胃融物,这可以鉴定死亡时间。” 童建军打了寒颤:“暂时不用了。” 189、南来北往 “来!我也敬前辈一杯!” 才东亮举着酒杯,大家也纷纷举起杯中酒。 步鑫生脸色红润,忙不迭地举起酒杯。 “大家太客气了!” 童建国举着酒杯说:“是您太客气了,您千里迢迢到我们这小城市来,招待您是应该的!” “谢谢大家!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步鑫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 大家笑着,也一饮而尽。 海岩衬衣厂那边,主管单位的主管领导本来想走个形势,给步鑫生一个处分,批评教育一番,就算完事儿了。 结果步鑫生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脖子一梗:“爱咋咋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干革命的态度!” “好啊你!你,你不用干了!” “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就这么地,步鑫生大义凛然地来到蓝城了。 童建国和刘清涛为他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不光红星集团的很多高管、大股东来了。 童建国还特地叫来了市里的官员崔军,无纺布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霍华雄。 霍华雄老家是上塰的,他和才东亮,加上步鑫生,三个人就像传说中的东北人一样,江浙沪也成了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 步鑫生很有干劲儿,童建国本想让他先四下转转、散散心,他却急吼吼地要创业了。 童建国和刘清涛一起,又叫来李青山跟步鑫生交流一番。 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衬衣市场还很广阔,尤其在咱们北方,有很大的潜力。” 李青山点头:“嗯,咱们北方地区眼下还没有过硬的衬衣品牌。” 老步叹息:“可惜我辛苦创建的那些衬衣品牌” 老步经营海岩衬衫厂时,男式衬衫叫“唐人”,女式衬衫叫“双燕”,儿童衬衫叫“三毛”。 名字起得很生动,很接地气。 在市场上也大受欢迎。 可老步人离开海岩衬衫厂了,就不能用这三个品牌了。 李青山眼下是皮衣厂厂长,当初他们厂子是干劳保服装的,也算是服装行业的人,多少懂一点这个行业的发展状况。 “老步啊,有句话小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们自己人了,没啥不当讲的。” “我脚着啊,双燕、三毛这种在前些年确实很接地气,很容易被消费者接受。但这些年有些不一样了” “哦” 刘清涛也说:“是啊,这些年人们都开始崇洋媚外了,净起些洋名字,什么马克西姆、马可波罗、伊丽莎白,乱七八糟的,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人们就吃这一套,你要是一听就懂的名字,他们反而嫌你土。” 步鑫生点头:“有道理,这些年我也发现了,消费者确实更喜欢洋气的东西,咱们得跟上时代步伐啊。” “可那些洋名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咱不能照搬,说到底就要给消费者适度的神秘感、似是而非的感觉” 几个人七嘴八舌起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名字。 “最好是有点像外国名字,又有点像咱华夏的名字” “名爵?” “雅酷?泰雅?” “碧池?” “雅蔑蝶?” 步鑫生始终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些名字都不太感冒。 童建国想了想:“云想衣裳花想容不如” “好啊!” 刘清涛击掌叫好:“云想!” 步鑫生也面露惊喜之色:“童总果然思维开阔啊。” “哪里,哪里,就叫云想?” 李青山说:“不如把想象的想改成享受的享是不是更加那个啥?” “更加似是而非一点!” “好!就叫云享。咱们的公司就叫云享衬衫厂。” “云享制衣吧,咱们不能光干衬衣,将来肯定还会有其他项目。” “好!” 步鑫生连声叫好:“既然童总、刘总这么器重我老步,我老步定当舍命陪君子!” “哈哈!谢谢老步。” “我老步还不算老!起码还能再干20年!” “不老,不老,给老步找个小媳妇,说不定还能再生几个孩子呢。” “不敢!不敢!哈哈!” 经过铁路职工们的大力配合,蓝城市公安局又陆续在铁路沿线找回了被害少女的其它尸块儿,身体基本凑齐了,唯独没能找到头部。 旅大市公安局和盘州市公安局接到蓝城市公安局传真过去的相关资料后,也展开一番搜索调查。 三天后,旅大市公安局和盘州市公安局的相关人员来蓝城跟大家碰头、交流案情。 盘州市局杨队说:“按照你们传真上的内容,这几天我们密切走访了那三趟车的当班人员。根据他们的回忆,他们一共见过五个提旅行袋的顾客。眼下,我们已经回访到其中3个,他们的旅行袋依然在手中,其他两个我们仍在追查中。” 鞠队点点头:“嗯,你们辛苦了。” 旅大牛队吐着烟圈儿:“俺们大连是北方香港,现在用这种旅行袋的人已经很少了。我们只追查到16个用这种旅行袋的旅客。其中5个是北逼,两个是南蛮子。” “两个南蛮子和一个北逼眼下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旅行袋仍然在手里。其他人仍在追查之中。我赶脚啊,这事儿十有是北逼干的。这些年,咱辽南发展的好,北逼都往咱这旮沓跑。你们说是不是?” “呵呵!” 鞠队和杨队互相看一眼,尴尬地笑笑。 牛队继续眉飞色舞:“除了凶手,我们也在追查失踪的适龄少女。不过,我赶脚,这个被害少女搞不好也是个北逼。这样就不好查了啊。” 童建军忍不住插嘴:“就算被害人是外地人,根据尸检显示,她也应当在你们旅大当地读书多年。眼下,正当各个大中小学期末复习阶段,学生在校率比较高,想查出失踪者应该不难。” 牛队扬起鼻孔:“这位是” 鞠队一口气介绍道:“童建军同志。战斗英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新长征突击手参与破获省厅的二兄弟案、劫机案、外教被杀案、君子兰案、旅店系列杀人案” 杨队在一旁也扬起脸:“建军可个牛人!听说省厅都要他过去当侦查员,他为了照顾家庭婉拒了。” 牛队尴尬地笑了:“原来是童建军同志。久仰久仰!” 童建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鞠队、杨队都过奖了,俺只是凑巧破了几个案子,承蒙领导器重。” 牛队点点头说:“不过,由于没能找到死者头部,我们想追查死者的身份就得掌握更多体征。” “是啊,我们的法医这几天一直都在研究死者的和其它尸块儿,希望找到更多线索。” “可我在你们的验尸报告里没看到胃融物,还有其它脏器的相关检测。” 童建军微微脸红:“死者身上并没有致命伤,死亡原因应该是头颈部损伤。” “不一定啊,也有可能是中毒啥的。反正尸检报告无论如何都少不了胃融物、毒理、脏器等检测内容。” 鞠英伦点头:“嗯,牛队说得对,正好今天就把这些检测做了吧。” “好的。”童建军叹口气说。 190、演艺培训班 “咣!咣!” 童建军虽然常来停尸房,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开胸的场面。 蓝城市公安局设备还很简陋,连把电锯都没有。 凿子、锤子都用上了。 正经是开膛破肚。 车昙扶着凿子,童建军抡着锤子。 眼瞅着这个美妙的变成两半了,就像两片猪腔体。 因为她本来就无头无腿,直接就开到顶了。 放下凿子,车昙忍不住叹口气。 童建军看看她额头的汗珠:“休息会儿吧” “没事儿。” 车昙回到水槽旁,脱下胶皮手套扔进垃圾桶里,使劲搓洗一会儿手。 “回头让我哥给咱们赞助一个电锯。” “怪吓人的,再说溅的到处都是。” “不会的,电锯其实是砂轮的,一边切割一边打磨创口,很齐整。” 童建军也脱下胶皮手套扔掉了,使劲搓洗一会儿手。 这时,车昙已经重新戴起了胶皮手套了,一手拿起手术刀,一手拿起板夹。 “我帮你记录。” 童建军也戴上一双胶皮手套。 “好啊,谢谢啊。” “不客气,这是咱们的工作嘛。” 车昙翻弄着、检查着腔体里的各个脏器,不时汇报着。 “气管居中、胸廓对称,无异常。腹壁脂肪层厚度1.3厘米心血管系统无异常、呼吸系统无异常” 童建军一边记录着,一边不时跟车昙聊会儿天。 “小车啊,你那个昙字,就是昙花一现那个吧?” “是啊。” “有化起的名字就是不一样。” “唉” 车昙轻轻叹息。 “怎么了?” “女人的美好时光太短暂了,真的是昙花一现。” “不会吧,女人的寿命明明比男人长啊。” “有长度没密度。” “不过,女人确实比男人受到的限制多一些。” “其实,从表面看女人更容易从社会上得到好处。尤其年轻女性。可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像小娜” 那个案子是童建军和车昙破获的第一个案子。 被害人小娜是车昙的同学,因为爱占小便宜,有点小虚荣,渐渐就着了法医王岳的道儿,最后怀着身孕被害。 “是啊,这个社会充满诱惑,如果不够坚强笃定,就有可能输得一败涂地。” 车昙叹口气,检查着女孩儿的泌尿生殖系统。 “宫颈口呈点状,子宫无异常,卵巢无异常,输卵管无异常可这个女孩儿明明洁身自好,像一朵白莲花一样,怎么会遭此横祸?” 童建军也忍不住叹息:“天灾,世事难料。” 瓜棚柳巷开机了。 开机前选演员让大家头疼不已。 主要是男主角不好选。 男主角要经历从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人的转变。 最好能找一个演员演下来。 可丁导和樊军他们手里掌握的男演员,要么是老生,要么就是武生。 比如,童建国喜欢的申军谊、朱时茂。 前者面相偏恶,适合演坏蛋或者侠客之类的。 后者没有少年的感觉,适合演中青年。 最后实在无奈,只好让吴秀波来演少年。 但吴秀波眼下的面相怎么化妆都演不了中年糙老爷们儿。 只能另外再找个人。 这难度可就大了。 长得像吴秀波的中年人太难找了。 要是时间充裕的话,全国海选,倒是有可能找到。 可哪有那么多时间。 最后,只好找了长影的演员寇振海。 虽然两个人都是浓眉大眼,但长得还真没像的地方。 不论五官还是身高。 “就当长劈岔了!” 樊军笑道。 童建国和丁导也无奈地笑了。 “那还能怎么办?” 一来跟长影关系比较铁,当然优先用他们的演员。 二来寇振海眼下知名度很高,刚从少帅传奇下来,也算是一线演员了。 折腾了这番之后,童建军和丁导、樊军,还有崔新他们几个都不约而同有了个想法组建自己的演员队伍。 樊军见多识广:“反正咱们一直都有戏,干脆咱们就像香港无线那样,创建自己的演艺短训班。” 崔新连连点头:“我觉得可以,咱们东三省不缺人才,也不缺群众基础。” 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确定下来后,就去跟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长影商量。 不出大家所料,各家单位都大力支持。 尤其长影,更是积极主动,愿意提供师资力量。 长影5000号员工,最近几年效益越来越差,工资都快发不起了。 巴不得有人借用他们的员工。 至于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 有剧播,有钞票数,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培训班就设在盛京,离电视台不远。 首期培训班招收60人,男女各半,18至25岁。 除了40个俊男靓女,其余的都要歪瓜裂枣,有辨识度那种。 正式开始招收这天,童建国和崔新都有事不能到现场。 崔新的小朋友殷剑在这边张罗。 三天后,童建国和崔新才抽空过来。 现场一派热闹景象,男女青年进进出出。 崔新到里面跟长影的老师交流一会儿,童建国则四下看看。 正背着手走着,迎面差点跟一个人撞到。 童建国定睛一看是殷剑。 “我去,满面春风、眼含秋波,你丫吃死孩子了?” “讨厌!童总老挖苦人家。” “怎么样?这几天招到不少人才吧?” “哎呀,真是眼花缭乱啊。” “是啊,尤其帅哥比较多。” “嗯呢,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 殷剑一边说着一边咽口水。 这孙子看来想给崔新整帽子戴。 “对啊,童总,咱们的招生年龄是不是改一下?” “大了还是小了?” “十八岁是不是有点大了?” “看来你喜欢嫩的?” “嘻嘻。” “咱们订这个年龄主要原因是考虑不满18岁恐怕书都没读完,没法培训啊。” “哦,可是这位小帅哥虽然才17岁,但已经毕业当老师了。” “这么年轻的老师?” “是啊,童大哥,我领你去看看。” 说着,殷剑伸手来拉童建国的手,童建国甩开,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带我去看看。” 殷剑领着童建国来到前面的面试办公室了。 里面坐着五六个年轻男女,有的在填写表格,有的在说说笑笑。 其中一个男青年格外出挑。 跟当下普遍瘦弱的男青年不同,他身材健硕,浓眉大眼,颇有阳刚之气。 “怎么看着眼熟啊?” “是吧?嘿嘿,优秀的人总是能让人一见如故。” “是不是叫毛林啊?” “老师您认识我?” 毛林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童建国叹口气:“天下谁人不识君,你丫的这么好的条件,旱路不走偏要走水路。” 191、她的左手 殷剑在一旁眉飞色舞:“是啊,是啊,毛毛本来是学足球的,后来改学了田径。” “哇,你挺了解啊。” 毛林是辽省体育专科学校毕业的,确实先学的足球后学的田径。 毕业后就留在学校当老师。 这一年,毛林才刚满17岁,可谓春风得意。 而且,他父母都是干艺的,从小耳濡目染,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行,像他这种情况,咱们就不用拿年龄卡着他了。” “谢谢老师!” 毛林连连鞠躬。 “不客气,有机会我给你写歌。” “啊?谢谢老师,我很喜欢唱歌。” 殷剑在一旁挤眉弄眼:“你看我们童总多器重你,好好表现,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见到崔新,童建国立刻向他打小报告:“你这家伙,头顶已经是一片大草原了。” 崔新叹息:“只要心还在就好了。你们男女之间不也一样吗?有本事了,就想在外面沾花惹草。” “瞎说!俺是正派人好吧。” 童建国在招生现场忙活半天回到宾馆。 他住的虽然是高档宾馆高档客房,但却没有空调。 眼下正是炎热时节,童建国脱得只剩裤衩吹着风扇,喝着冰镇可乐。 冷不丁有人敲门,童建国就以为是服务员过来打扫房间,随口应声道:“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长头发、大眼睛、细高挑的南方女孩子走进来。 童建国一看是许帆。 “咦,帆子?” “啊?” 许帆羞红了脸,捂着眼睛就往外跑。 “没事儿,你在客厅里等着,我进屋里穿衣服。” 童建国进屋穿上衣服,人模狗样地出来了。 许帆依然红着脸,坐在茶几前,有几分局促。 这会儿的女孩儿就是好啊,不像90后、00后们,都已经不会害羞、不会红脸了。 “外面挺热吧?” “嗯,比我们南方还热呢。” “南方是闷热,更难受。咱这里就是太阳比较足,烤的厉害。” “是啊,我好像都晒黑了。” “还行,帆子皮肤老好了,又白又嫩又水灵” “哪有” “你这连衣裙是新买的吧?” “是啊,昨天刚买的。好看吗?” “嗯,帆子穿什么都好看。不穿什么更好看。” “不穿什么怎么会好看呢?” “哈哈!对了,雪城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开机,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我到首都报考中戏和北电。” “哦,不错,你一定能考上。” “听说你们这里正在办培训班?” “是啊,不过我们只是初级培训,招收那种零基础的同学。” “哼,徐晴是不是也来了?” “没有啊。” “哦,”许帆长出一口气。 “可瓜棚柳巷怎么有她没我?” “啊?” 这小东西嫉妒心还挺强的。 “那个,她脸大。哈哈!” “是啊,她比我好看” 许帆有些灰心丧气。 这会儿女星确实脸大更受欢迎。 像刘晓庆、陈冲、大宋佳等等。 姜黎黎那种都算脸比较小的。 许帆这会儿又高又瘦,脸比林芳兵还小。 “傻瓜,其实你更好看!更有气质!” “真的吗?童大哥!” “是啊。你应该叫我叔叔,我要结婚早的话,孩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嗯,童叔叔,嘻嘻!” “你住哪里啊?” “住在纺织招待所。” “几个人一个房间?” “六个人呢。” “那多挤啊,晚上热死了。” “是啊,电扇还坏了。” “那你不如到我这里住好了。” “哦啊?” 许帆满脸通红,一下子站起来。 “怎么了?” “我,我该回去了。” 说着,许帆惊慌失措地朝外走去。 “想多了吧?” “我妈不让” 许帆小跑着向楼梯口跑去了。 “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去!” 经过车昙多次尸检,蓝城警方和旅大、盘州警方反复探讨,最后大家暂时把死者的身份缩小在高中阶段。 三地警方展开大范围走访调查。 眼下正值期末考试复习阶段,学生在校率很高。 不到一周的时间,旅大警方率先调查出结果。 夏淑丽,16岁,身高164公分,旅大第二高级中学高一三班学生。 她品学兼优,酷爱钢笔书法,经常练习庞中华字帖,于两周前失踪。 从旅大警方传来的讯息看,夏淑丽与死者大致吻合。 想要确定下来,还得取得更多的资料,需要更详实的比对。 童建军和车昙带着死者的体貌照片赶往旅大。 到了旅大后,牛队领着他们两个来到离旅大公安局不远的二中。 校长特地把他们安排到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然后叫来夏淑丽的班主任白老师。 白老师是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 “这是白老师,这二位是蓝城市公安局的刑警。” 牛队介绍说。 童建军和车昙一起向白老师点头:“您辛苦了。” “嗯,大老远过来,你们更辛苦。” 车昙拿出尸块儿、的彩色照片。 白老师看着照片不住地叹息。 “要真是她就太可惜了,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啊。不过,我跟夏淑丽并没有太密切的接触。” 童建军拿出那张有老茧的手的照片。 白老师看了看:“这好像是左手吧?” “是的。” “我也听说过夏淑丽喜欢练习书法,可我清楚地记得她不是左撇子。” “啊?” 牛队、童建军和车昙都大吃一惊。 牛队叹息:“看来搞错了” 童建军皱着眉头问:“白老师,您确定吗?” 白老师点点头:“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师,她学习成绩好,每次考试时,我都会特地到她身边看一看。” 几个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童建军又说:“她应该有一些关系亲密的同学吧?” “有啊,我给你叫来啊。” 白老师出去到了门口,冲走廊里招招手喊了声:“王国辉,你去把冷萍和费霞叫来!”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十五六岁的女生过来了。 “警察同志问你们点事,你们好好协助。” “好的。” 两个女生略显局促。 童建军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白老师。 “白老师,您不是有课吗?” “没事,”白老师看看两个女生,“你们的事更重要。” 牛队不耐烦地挥挥手:“先回办公室等着吧,我们有事再叫你。” “好的。” 白老师讪讪地走了。 童建军说:“给你们看些照片,可能有点” 两个女生互相看一眼一.asxs.头:“没事。” 车昙拿起了和尸块儿的照片。 其实并不太吓人,都是开膛破肚前,清洗干净后拍下来的。 翻着翻着,一个女生就哭了:“是她!我认识她的脚。” “是这一只吗?” “嗯!我和夏淑丽洗过海水澡,她的脚很漂亮,又白又嫩,二脚趾也比一般人长。而且,那次她的脚背被礁石划了道口子,你们看在这里!” 牛队笑了:“这就跑不了了。” 车昙却想起了什么,拿起那只左手的照片:“难道这不是她的手吗?” 192、绯闻 童建军也有些懵逼:难道死者不止一人? 夏淑丽的另一个同学看着手却斩钉截铁地点头:“就是她!” “这是左手。”车昙提醒。 “我知道!”女生说,“我跟夏淑丽小学时就是同学,她本来是左撇子。后来被老师家长强行矫正,在学习中她都用右手,练习钢笔书法时都是用左手。” 在威权的年代里,什么都追求整齐划一、千篇一律。 连左撇子这么微小的与众不同都会被强行矫正。 从称谓上都能看出。 习惯用左手的人,70后称他们是左撇子,零零后称他们是左利手。 既然夏淑丽的好朋友都认出来了,基本可以确定死者就是她了。 车昙叹口气说:“你们的好朋友应该是遇害了。” 两个女生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夏淑丽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童建军点点头:“你们好好回忆回忆,夏淑丽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杀人动机无外乎仇杀、谋财、图色等。 最后一项可以排除了。 谋财对于一个尚未工作的少女似乎也有点牵强。 最大可能就是仇杀了。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一起摇头。 “夏淑丽很少跟人有矛盾,哪怕别人欺负她,她都一笑置之。” 童建军、牛队和车昙都沉默片刻。 童建军又继续问道:“那小夏同学最近一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发没发生什么事儿?”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复习功课,夏淑丽尤其下功夫。” “或者她有没有感情方面的困惑?” 牛队也来了精神:“对,对,早恋是万恶之源!” “早恋?这个” 两个女孩儿面面相觑。 一个说:“那是谣言” “没事儿,谣言也可以说一说。” “可孔繁东人挺好的,不至于” 牛队板起脸:“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两个女孩儿一时语塞。 车昙连忙缓和气氛:“牛队的意思他不一定跟这个案子有直接关系,但他可能提供有用线索。” 童建军也说:“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都想早日抓到凶手,对吧?” “是啊,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坏蛋!” “嗯,我们会尽力。这位孔繁东也是你们同学吧?” “是啊,他是我们的体育委员。” “他平时跟夏淑丽关系不错?” “只是普通关系,比一般同学略好点而已。” “对啊,反正我们没看见他们有什么过格儿的事。” “嗯,还有个问题。” “有问题你们尽管问。” “你们平时上下学有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这个,这一个月我们晚自习都点钟才放学。夏淑丽回家有段路挺黑的” “哪段路?” 牛队连忙问。 “就是常春街和大工路那一片儿。” 牛队顿时皱起眉头。 两个女生刚走,童建军就连忙问。 “那边发生过案子吧。” 牛队叹口气:“是啊,最近一两年发生过多起抢劫案,两起强奸案。不过” 童建军替他说:“可再怎么也是大街上,碎尸还不至于吧。” “是啊,不管劫财还是劫色,都没必要这么夸张。” 没一会儿,老师又把孔繁东叫来了。 这是个身材高大、健康阳光的男孩子。 对于早恋的传闻,他也很无奈。 “就是学习上互相帮助而已,我们连手都没拉过。” “你有没有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 “或者说,有没有人暗恋夏淑丽?” “这个”孔繁东微微脸红。 “应该有很多是吧?” “是啊,夏淑丽长得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我感觉至少有七八个。” “把那七八个人写下来吧。” “这个” “没事,只是协助调查而已。” 其实,这就是撒大网捞小鱼。 既然是暗恋,那就海了去了。 孩子们正值豆蔻年华,对情感世界无限向往。 而且,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点盲目,爱凑热闹。 比如,班里有个女生引人注目的话,男孩子们就会亦步亦趋。 这要是挨个筛选起来,工作量就大了去了。 “先回局里吧,死者家属该过来了。” 牛队建议说。 “好吧,先回你们局里。” 三个人回到旅大市公安局没一会儿,夏淑丽的父母就过来了。 负责接待的女公安领着他们过来介绍一番。 “他们就是夏淑丽的父母夏仲江、叶菲。这是咱们牛队!” “你好!牛队!” 夏仲江满面笑容地伸出手。 “早就听说过您啊。” “哦,您是甘西区农牧局的?” “上半年刚调过来,工作还不熟练,哈哈!” 这位夏仲江大腹便便、红光满面,头大脖子粗,不是伙夫就是领导干部。 牛队转身介绍说:“这是蓝城市的公安童建军、车” “车昙!” 车昙主动跟他们握手。 童建军则在一旁默默打量。 这对夫妻绝对有问题! 女的心事重重,男的皮笑肉不笑。 根本不像失去女儿的人。 车昙拿出照片,叶菲吓得直摆手:“不用了!不用看了!” 牛队板起脸:“不看怎么知道是不是?” 叶菲一脸悲戚,低头不语。 夏仲江在一旁讪讪地说:“都这么久了,俺们也知道凶多吉少,唉!” 牛队看一下资料:“你们是7月2日报的案,可夏淑丽是29日夜晚失踪的,你们为何三天后才报案?” 眼下并没有失踪多少天立案的硬性或者隐性规定。 而且,夏仲江身为农牧局新任局长,市局无论如何也会当回事的。 “我省思孩子放学晚,到同学家过夜了,或者回乡下爷爷奶奶家了。再说,俺刚走马上任,不想给组织添麻烦。” “29日那天夏淑丽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就是普通的衣服啊,好像是碎花衬衣、蓝裤子,是吧她妈?” 叶菲在一旁都不行了,抓着胸口一脸的痛苦:“我的小丽”,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了。 车昙连忙扶她一把:“阿姨你没事吧?” 童建军也以为她心脏病犯了:“要不要上医院?” 夏仲江摆摆手:“没事,别担心。” 其实这二位也问不出啥来,牛队就让接待的女警带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牛队就看向童建军和车昙:“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两口子有问题。” 童建军点头,车昙却有些惊讶:“不会吧?虎毒不食子啊!” 193、不以恶小为之 加上实习期的话,车昙从事尸检、刑侦工作也有小两年了。 可她还是没能深刻体会到社会之复杂、人心之叵测。 童建军拿起夫妻二人的资料翻看着。 夏仲江,48岁,原为佟二堡镇农资站站长。1986年3月调入沙井子区农牧局担任局长。 叶菲,35岁,1966年毕业于旅大市二中初中三年级,1968年下乡至佟二堡镇王家沟村。1986年4月调入沙口区仪器仪表厂财务科担任出纳。 “我说嘛,这两个人看起来有些不搭。” “是啊,不光气质不搭,年龄也不搭。” 眼下,几乎所有的知青都返城了。 只有一些嫁娶在农村的知青没能回去。 绝大多数知青都不肯在农村嫁娶。 就像童建国他们那波人,很多男女宁愿靠到二十岁了也不肯扎根农村。 骨子里他们依然觉得自己是知识分子,不愿意跟门不当户不对的农村人共结连理。 而叶菲的女儿已经十五六岁,她肯定是早早下嫁的。 这一回,车昙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这两口子确实有点问题。” 牛队说:“这女的年龄跟我大姨姐差不多,搞不好是一届的,我让她打听打听。” 童建军和车昙继续查阅着资料,牛队则四处打电话从侧面了解叶菲的情况。 下班前,牛队终于查到了叶菲的一些情况。 “她以前有个一起下乡的同学愿意跟我们聊聊。” “好啊。” 牛队看看手表:“估计六七点钟才能过来,咱们先到食堂吃个饭。” 三个人到食堂吃了晚饭,闲聊一会儿,回到办公室时,叶菲的那个同学已经过来了。 这女的跟叶菲年龄差不多,个子比较高。 牛队走上去打招呼:“周亚吗?” “是我,牛队是吧?” “是啊,来坐会儿,辛苦啊。” 童建军和车昙也一起坐下了。 牛队说:“叶菲跟你是同学是吧?” “是啊,一起在二中上学,后来又一起下乡。不过,回城以后我们就很少来往了” “为什么?”车昙不解,“一起上学一起下乡,多亲近啊。” “这个对了,我听说叶菲家出事了?” “是啊,她,她女儿失踪了。” 牛队委婉地说。 “哎呀,可惜啊,小丽也在二中上学,听说学习挺好,长得也挺漂亮。” “嗯,对了,不知您的孩子多大了?” “我的孩子来年就该上小学了。” “我姨姐的孩子也不大,叶菲的孩子比你们的孩子都大很多哦。” “是啊,她结婚早。” “我听说她是个要强的人,当初为何嫁给农村人呢,还比她大那么多?” “这个” 周亚欲言又止。 “为了早日找到小丽,我们得掌握更多的信息,不管当下的还是以前的。” “嗯,”周亚点头,压低声音,“其实,其实叶菲是迫于无奈才嫁给那个杀猪匠的。” “杀猪匠?” “对,现在好像当上什么局长了。当年他就是个杀猪匠。” “杀猪匠在农村很受欢迎啊。” 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猪,过年过节就得请杀猪匠过来杀猪。 在经济不宽裕的年代里,农村家里请杀猪匠杀猪不用给钱,只需要给点猪肉、猪下水啥的就可以了。 所以,杀猪匠才真正是吃香喝辣的人。 不过,知青们还是瞧不上他们这种人的。 “迫于无奈?具体是什么情况?” 周亚叹息:“一天傍晚收工,叶菲走在偏僻小路上时,被杀猪匠给强奸了。” “于是她就嫁给强奸犯?” 车昙大吃一惊。 “是啊。” “她不告强奸犯就够蠢了,怎么还能嫁给他?” 周亚苦笑:“你还年轻,年代不一样嘛。再说,叶菲是要强的人。出事以后她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每天以泪洗面,责怪自己不检点。” “啊?她明明是被害者,怎么能责怪自己?” “唉,她就觉得那天不该穿裙子。” “明白了,这叫荡妇羞辱。我们的化教育有毒。女人要是在那方面吃亏了。整个社会包括她自己在内,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女人是不是不够检点。” 周亚竖起大拇指:“这位小妹妹说得在理儿!” 牛队说:“人家是大学毕业呢,当然懂得多。” 车昙叹口气:“尽量吧,尽量做一个不辜负自己的人。” 童建军在一旁却暗暗叹息。 周亚介绍到这里,他已经能大概猜出案情了。 如无意外的话,那对夫妇就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 “杀猪匠娶了叶菲以后也时来运转了。估计是叶菲在背后给他点拨的。他靠每次杀猪挣回来的猪肉、猪下水到处打点关系,先是当上了村干部,后来又当上了乡镇干部。眼下这不又调到市内了吗?” “既然如此,她对自己女儿也一定很苛责了。” “肯定的啊,她那么要强的人,在这方面吃了亏了,肯定得盯紧自己女儿。” “唉,果然如此啊” “那孩子压力一定很大,我赶脚啊,她十有离家出走了,你们好好找找,一定能找到。” “呵呵” “对了,我们一块儿下乡还有一个比我们高两界的同学,她后来上工农兵大学了,这会儿就在二中当老师。她倒是能跟叶菲说上话” “那就多半是她打的小报告” “小报告?” “行了,谢谢你啊,亚同志。你还没吃饭吧?” “下班晚,还没来得及回家呢。” “在我们这里吃了走吧,燕子!燕子!你带这位大姐到食堂吃个饭。” 一个女警过来了,要带周亚去吃饭。 周亚婉拒了:“不了,我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周亚刚走,牛队就打量着童建军说:“怎么样?建军,咱们可以动手了吧?” 童建军点头:“现在就去抓人吧。” 临行之前,牛队还让人把鲁米诺以及相关设备拿来,一边向外走一边感叹:“这是你哥帮我们配备的,还有双面镜。啥时帮我们再弄个测谎仪?” “那只是起参考作用,不能当做断案凭证。” “震慑嘛,对坏蛋就得震慑!” 旅大比较有钱,眼下已经配备专门的警车了。 这一次,牛队特意叫来两辆车,带了五六个手下。 到了夏家,那个杀猪匠看到这么一大帮人上门,没等询问,他便瘫软在地。 叶菲反倒冷静。 整理整理衣服,梳梳头,拉上五六岁的儿子:“我要送孩子到他二大爷家。” 车昙和另一个女警拉过孩子:“不用了,跟我们一块儿回局里吧,到时候叫人过去接他。” 下楼后,童建军使了个眼色,示意牛队把他们两人安排到不同的车上。 因为童建军从他们夫妻不同的神色就能猜出大概了,这女的肯定要舍命保强奸犯。 果不其然,到了局里,女的大包大揽。 “万恶淫为首!” 没等牛队他们开始询问,叶菲便反复嘟哝起来。 车昙冷笑:“你是想推卸责任吧?” “不推卸,都是我干的,都是我的错。” 原来,6月29日白天,叶菲在单位值班,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她女儿在学校早恋。 “等等,不是你们一块儿下乡的那个,二中的老师吗?” “不是,听声音是个孩子,她说是同学。” “我去,这” “继续交待!” “晚上回来我就询问她,她不承认,我就打她、推搡她” “亲生女儿的话你不信,一个匿名电话你信了。” “万恶淫为首啊!” 叶菲在打骂推搡女儿的过程中,令女儿的脑袋撞到桌角死掉了。 “都是我的错,为了掩盖罪行,我把女儿大卸八块儿,然后乘坐火车” “胡说八道!”牛队怒斥,“你一个弱女子,你有能力把人大卸八块儿?” “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 叶菲也不反驳,就是喃喃自语大包大揽。 车昙和另一位记录的女警都有些懵了。 “大姐,你也是被害人,这一切悲剧都是那个强奸犯造成的,你这样大包大揽是想保护坏人吗?”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干的。” “你” 车昙不由得出离愤怒了:“你简直是个混蛋!人渣!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没错!”牛队在一旁说。 “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检举揭发,让坏蛋得到应有的惩罚。” “是啊,我是混蛋,我罪该万死!”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伟大,挺有牺牲精神?其实你是个愚蠢、懦弱、肮脏的人!别埋怨什么时代、社会风气。当下也存在荡妇羞辱的现象。但不论什么年代,人永远都不可以向恶人、向恶势力低头。身体可以污损,灵魂不能变的肮脏。你的懦弱、愚蠢、肮脏不仅害了你自己,害了你的女儿,也将会害了你的儿子。犯下这滔天大罪,你们这对狗男女都难逃一死,你儿子也将被送入孤儿院!” “孤儿院?哼!” 牛队咬牙切齿:“想得美!老子要把他送到工读学校,让里面的基佬好好享受一番。”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干的。” 叶菲还是无动于衷。 童建军冷笑:“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你那个强奸犯男人吗?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吗?” 叶菲的脸上这才划过一丝恐惧。 这夫妻二人显然已经达成了攻守同盟。 夏仲江被带进来时虽然浑身哆嗦着,但他矢口否认参与杀害自己女儿,甚至连看都没看到。 “什么?我女儿被害了?在哪里?是谁干的?” “去你嘛的!少在这里跟老子装蒜!” “怎么了?” “怎么了?6月29日夜晚你们夫妻二人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并大卸八块儿。经过一番筹划,7月2日夜晚,你蹬上火车,将尸块儿抛洒在蓝城辖区铁路沿线” “7月2日我上班啊,根本没坐火车。” “7月3日呢?” “7月3日也上班啊,你们不信可以到单位调查。” 看这情形,他们两口子作案之后就商量好了,一旦出事叶菲就大包大揽。 而且,夏仲江抛尸时也经过精密的筹划。 当天晚上坐火车,抛尸后当天凌晨又回到旅大,若无其事地上班,让单位的人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 与此同时,叶菲也一定故意在7月3日这天请假一天,一旦出事就直接把罪行揽过来。 “你,你简直是胡说八道!尸块儿切割的那么齐整,你老婆有那个手艺?” “她,她厨艺不错。” “日你先人,你们两个人渣!” “你老婆在家里又削又剁的,你能听不见?” “那个没” “那么大的旅行袋,100多斤,你老婆能拿得动?”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老实交待,我们还可以妥善安置你儿子,不然的话,连你的姊妹兄弟都得跟着倒霉!” “不管我事啊,都是那个娘们儿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童建军向牛队使个眼色,压低声音:“不如把那个测谎仪拿来” 牛队愣了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小杨,去把测谎仪拿来!” “啊?好的!” 小杨也很有想象力。大半夜的真鼓捣过来一堆东西。 有烫头的电帽子,还有仪器仪表电线一类东西。 夏仲江虽然没化,但也大概听说过测谎仪,就以为这是一种很厉害的刑具,吓得脸色大变。 “不是我干的啊!真不是我干的!” “还嘴硬?” “我真没杀人啊!我是被那娘们逼迫的,帮着剁了会儿,然后抛尸” 夏仲江这才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虽然大体上属实,但也想方设法撇清关系。 讲完之后还问:“你们看,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被胁迫,是不是可以宽大处理?只要不死罪就行啊。” “嗯,你等着吧。” 这家伙不仅怂,而且蠢。干下这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怎么可能逃过一死。 忙活了大半夜,童建军和车昙回到公安招待所草草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回蓝城的火车了。 一路上车昙不时唉声叹气。 “怎么了?” “这个女人就像杀害我母亲的那个人。” “是有点像,自身被命运摧残,却选择自甘堕落,不惜残害亲人朋友。” “还有那个打小报告的女同学。” “她要是知道自己一个电话就害的别人家破人亡,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以恶小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啊!” 194、最萌身高差 童建国和刘清涛把步鑫生弄过来后,市里也挺高兴。 咱这小县级市能把全国著名企业家弄过来,简直是千金买马骨啊。 立马给批了一块儿地,就开始建厂了。 开工剪彩仪式上,市里、各个企业的领导也纷纷前来祝贺。 童建国正在跟领导们握手寒暄时,就看见霍华雄陪着一个又高又壮的老外走过来。 “你这家伙!还没死啊?” 童建国连忙过去打招呼。 霍华雄在一旁大笑。 “建国兄安安!” 汉斯还像以前一样,满口的湾湾腔。 霍华雄解释说:“汉斯这次过来帮我们更换新机器,听说你这里又开新厂子,特地过来。” “哈哈,这大家伙是惦记卖机器给我!” 当年,霍华雄创办无纺布厂时,正是从汉斯那里买的机器。 这些年机器的更新换代也离不开汉斯。 不过,要论关系的话,其实童建国跟汉斯更近。 霍华雄跟汉斯只是生意上往来,童建国跟汉斯还有私人交情。 汉斯可是花花的教父。 自从把花花从盛京领回家来以后,汉斯还没来探望过花花。 这次正好,必须请到家里做客了。 这会儿天气正热,童建国和赵君就在露台上招待汉斯。 汉斯还带来了女朋友,一个非常小只的女孩儿。 身高不到一米六,穿着十几厘米的恨天高头顶才刚到赵君眉毛那里。 汉斯有一米九多,体重也有二百五六的样子。 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简直是一步到胃。 这女孩儿说话也软软糯糯地:“哎呀,里们家蓝孩纸、吕孩纸都好好漂亮啊!” 赵君连连致谢:“谢谢夸奖!你也很漂亮啊!” 搬到这边来以后,赵君把露台收拾的跟花园似得。 坐在里面就仿佛露营野餐一般。 视线好,空气也好。 花花很小就见过汉斯,但她那会儿就三四岁,记忆还不怎么深刻。 “花花,认识叔叔不?” 花花挠着脑袋:“好像” “嘿嘿,想不起来了?” “叫叔叔,汉斯叔叔!” “汉斯叔叔!” “嗯,真乖!” 湾湾小女人比汉斯还稀罕花花,忍不住就想把花花抱在怀里。 赵君说:“你们加把劲儿,争取早日生个漂亮的乖宝宝。” 云享制衣的机械就全交给汉斯来张罗了。 童建国还想让他多干点活儿,把他领到红塔罐头厂转了转。 最近一两年,红塔罐头发展变得缓慢起来。 春节过后,老温大力开疆拓土。 眼下,在齐鲁、冀南的黄桃产地都开办了新厂,湖蓝的厂子也在商讨之中。 国内市场打开了,海外市场尚进展缓慢。 去年,张旋龙帮着介绍了几个香港的客商,他们开辟了东南亚的市场,效果却并不显著。 要是汉斯能帮着开辟欧美市场,红塔罐头一定能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 因为欧美才是传统的罐头消费主力。 “这黄桃罐头我最喜欢了!” 汉斯对黄桃罐头赞不绝口。 “可惜这黄桃罐头不好出口。” 黄桃罐头只适合用玻璃瓶装,换了铁皮的就不是那味儿了。 可玻璃罐头保质期短,也不适合长途运输。 “这个牛肉罐头也不错!” “还有这个带鱼!” 老温不停地向汉斯介绍着。 汉斯连连点头。 “我们西方人最喜欢的除了牛肉罐头就是金枪鱼罐头了。” “好!我们正在开发相关产品。” 老温拿笔记录着,汉斯又帮他写了几样。 西方人比较懒,平时不爱开火,也不像东方人那么热爱新鲜食品。 所以,有汉斯帮忙,必然可以好好地拓展一下西方市场。 相比之下,益新饲料缺的可不是市场,而是品种和产能。 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 进入80年代以来,饲养行业蓬勃发展。 全国各地都诞生大量养猪大户、养鸡大户。 早年的养殖户们并不舍得买饲料来喂养牲畜。 讲究点的弄点酒糟、糠麸就不错了。 这两年来,渐渐开始有养殖户开始试吃螃蟹,结果发现“真香”。 饲料养殖比他们粗放式养殖投入产出比高多了。 饲料市场便越来越广阔了。 刚开始就是猪饲料、鸡饲料等几个品种。 这些年,又开始出现牛羊饲料、鹌鹑饲料、鱼饲料,甚至猫狗等宠物饲料。 虽然这些饲料暂时还不成气候,但这是一个发展趋势,身为东北地区最大的饲料公司,必须尽早占领市场。 益新饲料是靠薛宝宏教授提供的几个配方发展至今的,如果再不更新、开发新的配方,恐怕就有点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七月刚过,童建义特地成立研发部,大力开发新配方、新产品。 特地招收了两个大学生、三个中专生,还有两个资深技术员。 但童建义还嫌效率不够高,短期内难以出成绩。 “正好高等院校该放暑假了,干脆把薛教授叫来指导大家一段时间。” “老爷子那么清高,能愿意过来给咱们干吗?” 童建义还挺担心。 没有薛宝宏老教授的配方,就没有益新饲料的今天。 可这么多年来,老教授连个顾问的名头都不愿意挂。更别提正式聘用了。 老教授这么保守一方面是前些年被整怕了,一点便宜不敢占。 另一方面他有着老知识分子的羞耻感,觉得谈到钱了就不纯洁了。 童建国只能暗地里给他留股份,给他提供各种帮助。 比如帮他儿子找工作,帮他儿子介绍对象。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去年,总设计师都亲自发话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这一两年来,高等院校的老师出来赚外快太稀松平常了。 童建国还请陈景润给学习机打广告呢。 当然,酬劳都给了中科院数学研究所。 更何况薛宝宏面皮薄,这一年来他觉得有点欠童建国人情了。 帮他儿子安排工作、找对象,甚至借房子说是借,其实是送的给小两口。 所以,童建国刚一张口,薛宝宏就答应了。 “好吧,反正我放假也没啥事儿,就舍命陪君子了。” 辅导完最后一期科目,薛宝宏就来到蓝城了。 童建国在蓝城宾馆给他定了一套最舒适的房间。 他每日带着小伙伴们研发新配方、新产品。 等假期快结束时,已经有五个新产品进入试制状态了。 195、神兽放假的日子 瓜棚柳巷开机一个多月了,童建国才到剧组来探班。 其实,剧组离蓝城并不远,就在辽河岸边搭了那么一片外景地。 因为的背景就是运河旁的人家。 此外还有村子、县城等外景,在当地就可以取景了。 这个时间段真是不错啊。 还没开始大范围的大拆大建,很多地方仍能找到民国、解放前的地貌。 听说童建国要过来,梁晓声、蒋子龙、张笑天他们也纷纷过来了。 蒋子龙还特地把刘绍棠叫来了。 原来,刘绍棠已经答应出版根据电视剧改编的瓜棚柳巷图书,两人二八分成。 跟梁晓声一样,也是出上中下三本。 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 一来二人都是京津的作家,关系还不错。 二来梁晓声赚的盆满钵满,谁不眼红啊。 当初,梁晓声准备出版知青时,所有人都觉得能赚钱。 蒋子龙他们发挥最大想象力,觉得能赚二三十万。 童建国则直接给出了100万。 电视剧播放两个月后,开始售卖。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卖出了将近50万套,梁晓声赚到了80多万。 别说蒋子龙眼红,连老前辈张笑天都有些心痒了。 “建国老弟,你啥时拍古装戏啊,我来给你写剧本。” “哈哈,老哥您是厂长,俺哪敢劳驾你啊。” 张笑天急了:“去!别说还是个副的,就算是正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哈哈!老哥别急,等我拍古装剧的时候必须得找您。” “谢谢啊!” 张笑天是50年代东师大历史系毕业的,古装剧找他当然没错了。 几个人中梁晓声现在是大款儿,连童建国这样的大老板都没能力一下揣进口袋里100万。 而且这会儿赚钱是实打实的,还没有个人所得税的说法。 “让大作家请客!” “让小梁请客!” 大家纷纷嚷嚷。 梁晓声哈哈大笑:“没问题!找县城里最好的饭店!” 得知田茹怀孕以后,童建军本来还惦记着向组织汇报。 可去旅大查案以后,又有些犹豫了。 回家跟老妈一说,更是遭到叶淑珍的严厉训斥。 “人小田有指标你管那么多干嘛?又不违反组织纪律。” 童建波也责备老弟:“老爷们儿就别管老娘们儿的事儿了,我还羡慕你们呢。” “羡慕啥?” “要是你堂姨姐啥的能给我弄个名额就好了。” 叶淑珍也来了精神头儿:“对啊,给咱也弄一个。” 童建国在一旁直皱眉:“叫你们说得简单,刚帮自己亲戚弄了个名额,又弄一个?计生部门是她家开的啊?” “也是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 童建波还是不服气:“哼!大不了罚款呗,咱又不是交不起。” “可老狗熊不一定乐意啊,平白无故拿一个处分,多掉价啊。” 童建国能理解老妹儿。 老妹儿眼瞅着都三十五六岁了。 四个兄弟姊妹儿除了她,正好都生了两个。 童建国除了两个领养的闺女,剩下两个儿子都是自己生的。 童建义也早有耿俊锋这个儿子了,结婚后又有一个儿子韩安武,眼下也五六岁了。 童建军已经有个儿子安虎,再有一个也正好两个了。 童建国说:“你别管那些,要是能生就生,哥自有办法。” “好哒!” 童建波知道老哥总是有办法,问都不用问。 叶淑珍还有些担心:“老大你可别造成人夫妻不和啊。” “不会的啦,等要生孩子的话,就让她去香港好了。” “香港咋地?不讲计划生育啊?” “哈哈哈哈!” “真反了他们了。” 童建国之所以7月份这么忙,有个重要原因是小神兽们要放假了。 童建国、赵君两口子照顾四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换一般家庭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好在童建国上下班自由,赵君工作也不忙。 再加上双方家长帮忙,勉强能应付的来。 搬到老干部楼以后就没那么方便了。 尤其老赵去世以后,赵君的哥嫂跟老妈搬到一块儿住,要是赵君再找老妈带孩子就会引起嫂子的不满了。 正好老赵去世后,赵君的嫂子也用不上原来的保姆了,赵君对她印象还不错,就把她弄过来,帮着带孩子。 平时不怎么忙,保姆就捎带着也帮隔壁才东亮带孩子。 才东亮自己本来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前妻去世后,又跟寡妇姜红卫结婚了。 姜红卫也带来一个女儿。 结婚两三年后,两口子又生了个儿子。 这下就6个孩子了,虽然姜红卫辞掉工作专门在家里带孩子,也忙的不亦乐乎。 保姆就两头忙活着,拿双份工资。 童建国和才东亮分别每个月给她80元,一共160元,比脑袋别裤腰带上的童建军赚的都多。 不过,眼瞅着放暑假也够她忙活的。 10个孩子,总不能都圈在屋里吧。 童建国和才东亮商量,打算假期给她双倍工资。 保姆死活不肯接受。 最后只答应拿100元奖金。 其实,保姆最头疼的是三个男孩儿。 都六七岁,正是猫嫌狗不理的年龄。 暑假刚到,三个小东西就开始商量出去野泳。 幸好被保姆偷听到了。 赵君和姜卫红都如临大敌。 远怕水近怕鬼。 在中小城市中,江河湖海是孩子们最大的杀手。 远超公路上奔驰的车辆。 毕竟在这个年代车辆还比较稀少。 也远超春节前后火药枪、火柴枪、烟花爆竹的杀伤力。 因为烟花爆竹这些东西容易致残却不容易致命。 江河湖海就不一样了,出事就是大事。 “这事儿啊,宜疏不宜堵” 童建国说。 赵君皱起眉头:“你啥意思?” “这个,咱们蓝城周边不是海就是河,还有各种电井、大湾,要硬看着能看过来吗?” “你,你不会是” “没错!看是看不住的,不如早点教会他们游泳,这样就安全了。” “少胡说八道!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你教他们学会游泳了,那还得了?他们不天天往河边跑啊。” “你说的那是二把刀。再说,这是最基本的求生技能。早学会不吃亏。” “算了吧,以后大点再慢慢学。” 童建国可不管这一套,打定了注意就开始找机会准备带10个小神兽学游泳去了。 196、工业时代 瞅着天气晴好的日子,童建国就开着公司的子弹头带着保姆和10个小家伙到海边来了。 保姆是农村人,知道放养总比圈养好,第一个赞成童建国的想法。 城市近郊的海边没法去。 虽然童建国和崔军大力鼓噪环保理念,但抵挡不住经济发展的大步伐。 眼下,海边还是有不少污染企业。 像包装厂、铸造厂之类,不断有污水排放进海里。 只能到远郊的海边。 其实也不算太远,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这是一片月牙形的海湾,礁石很少,浪不大,海滩上都是小细沙子。 童建国下乡以前时不时来这边玩。 每一次都是骑着自行车。 经常五六个人骑两辆自行车。 来回路上都得大半天。 因为路途遥远,有车的人少,平时过来的人就不是很多,倒也难得清静。 到了沙滩上,换好泳衣,小家伙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冲进海里了。 童建国连忙板起脸阻止:“等等!” 小家伙们立刻乖乖站好了。 “第一,要一切行动听指挥。第二,安南和雯雯要看好弟弟妹妹们。” “好哒!” 雯雯是才东亮的大闺女,已经12岁了,都有点发育了,个头儿也有一米五多。 平时稳重又懂事,俨然是10个孩子中的大姐大。 童建国训话完毕,带着孩子们下海了。 最小的孩子是才东亮的小儿子冬冬,才两三岁,就不让他下海了,保姆带着他在海滩上挖沙子玩。 到了海里,孩子们都以童建国为中心跟他学游泳。 童建国把自己野泳的办法教给孩子们。 学校里或者游泳馆里教孩子游泳都是带着救生衣或者游泳圈。 等掌握基本要领了,再慢慢扔掉救生衣和游泳圈。 这办法费时又费力,没一两个星期根本学不会。 野孩子学游泳没这么麻烦,就是游!憋气在水里游。 童建国先教孩子们在水里憋气。 就跟在水盆里憋气一个道理。 接着,再教大家憋气在水里游,动作不必标准,能让身体浮起来就行。 几个小家伙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的是蛙泳,有的是狗刨,还有的乱噗通,也不知道啥姿势。 童建国这是野泳的速成法,一两个小时后安南、雯雯都能起身体了,只不过脑袋还抬不出水面。 童筝和其他几个孩子也勉强能浮一会儿。 还有三个女孩儿,花花和才东亮的两个闺女都对游泳兴趣不大,童建国就让她们先上岸在沙滩上玩去了。 到下午三四点钟,安南已经能把脑袋抬出水面了,用鼻孔呼吸一会儿,再游一会儿。 童筝和雯雯他们几个也能埋着头游上一两米。 再有两三次这些小家伙们应该就能学会游泳了。 至于动作标不标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一种求生本领。 掉到水里能浮起来,也能划动一会儿,就可以了。 童建国回到家里还没等邀功请赏,就惹来赵君怒斥。 “你挺大个人没正形,带了那么一大帮孩子出去游泳?” “求生技能嘛,早学早好。” “还早学早好?人家家长都想方设法让孩子躲避危险,你反倒往危险的地方领。” “躲能躲的了吗?咱这城市周边不是海就是河,又有电井又有大湾的,你能看的住吗?最起码学会游泳还安全一点。” “再说你胆子还真大啊,自己的四个孩子还好说,领着人家的六个孩子到海里玩,一旦有个闪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童建国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后怕。 10个孩子在海上玩,童建国也只能盯着几个大的,一旦有小不点滑落到深处,他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 等想起来了恐怕就铸成大错了。 但才东亮两口子还挺高兴。 才东亮是南方人,南方孩子从小都在山川湖泊玩耍,也不用大人整天看着。 才东亮老婆姜红卫是个老知青,也没那么娇气,觉得让孩子早日学会求生技能是件好事。 赵君也就不好再阻拦。 下一次再到海边游泳时,童建国就让孩子们戴上泳帽,男孩子蓝色,女孩子红色,漂在水面上一目了然。 姜红卫也跟保姆一块儿去,帮着看孩子。 学了三次后,9个孩子便有六个已经能浮在水面上,慢慢游一点了。 瓜棚柳巷开机的同时,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和常春电影制片厂联合举办的演艺培训班也同时开班。 这是一个短训班,模仿香港无线,一期培养四五十个艺员,三个月就毕业。 请来的老师也都是大咖。 除了潘虹、姜黎黎这一类的大明星。 还有几个老演员,像刘琼、秦怡等也叫过来露一下脸。 两个月后,表现优异的艺员又拉到剧组锻炼锻炼。 演个小角色,或者当个大群众啥的。 瓜棚柳巷拍了两个月后,知青之雪城也开机了,有些演员是两边跨着的。 像吴秀波、徐晴他们几个。 童建国特地过来看了看。 只见吴秀波他们几个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指导着拍武打戏。 “武指啊?” 童建国问樊军。 “是啊,看着有没有点眼熟?” “是有点眼熟哦,好像在哪见过” “西游记” “我去,这不杨二郎吗?” “哈哈,对啊,就是林志谦,也担任西游记的武指。” “好啊!原来我们大陆也有武指,啥时咱也整个林家班?” “这个可以有!” 童建国和樊军本来只是说一说,可回去一想,顿时觉得这确实可以当做大事来做! 眼下的影视行业最缺的并不是演员。 甚至这个时期的演员基本功更扎实,也更有职业精神。 缺的其实是技术,工业化的影视创作加工技术。 眼看着3个月的演艺培训班要结束了,童建国干脆提出:继续办班儿!先整武指,再整美工道具、化妆、服装、编剧啥的。 樊军、丁导、张笑天和蒋子龙都连声赞同。 正好林志谦在瓜棚柳巷的武指也快结束了。 跟他一说,他也很高兴。 “哈哈,林家班就不要了吧,咱不能学封建社会。就是找一帮人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197、秋意浓 最近几年大陆跟香港一样,也开始兴起武打热,短训班培养武指出来不愁没活儿干。 “不光可以干武指,还可以干替身。” 林志谦也踌躇满志。 “那咱们得招有基础那种。” “对,学过武术,练过杂技,学过舞蹈都可以。” 其它短训班,像美工道具、化妆、编剧也一样,必须有基础。 童建国正在盛京跟大家商议培训班未来发展的时候,李翰祥又突然到来了。 李翰祥祖籍就是辽省的,最近一两年也一直没戏拍,没事就老爱回老家瞅瞅。 其实,童建国知道他是惦记童建国弄戏给他拍。 但童建国先前已经跟樊军还有丁导他们商量过了,这老哥并不适合拍电视剧。 电影是慢工出细活,电视剧是快工出粗活。 过了五六十岁,身体又不大好的话,就干不动了。 李翰祥这老哥眼下已经60开外了,还有心脏病,童建国哪敢用他。 “美工道具很重要!” 李翰祥说。 “好莱坞之所以领先咱们,很大程度就是美工道具特效这些功劳。” “美国狼人在伦敦,那特效甩咱们10条街不止。” “这是最近的,十几年前的火烧摩天楼,还有未来世界咱比的了啊?” “别说这些了,20年代的金刚,咱都比不了。” “也是啊,也没有电脑特效啥的,他们怎么整的?” 作为二十一世纪人,童建国回头看金刚、未来世界、美国狼人在伦敦这些好莱坞大片也是一脸懵逼。 因为它们一点不比二十一世纪的电脑特效差多少,甚至更有质感。 你拿86年的西游记跟20年代的金刚比,简直就像闹着玩一样。 让童建国感觉,好莱坞的电影特效简直就是黑科技。 童建国一向给人先知先觉的感觉,甚至在经验丰富的长者面前都毫不露怯。 李翰祥和樊军还是头一遭见到童建国一脸懵逼的样子。 李翰祥笑了:“其实也不复杂,就是模具做的逼真,再加上巧妙的拍摄手法、拍摄角度。” 樊军也说:“你像虎虎虎,就是在澡盆里拍的。” “哈哈哈哈!太牛掰了。咱们可以好好学一学,研究研究。” “没问题,咱们的培训班就带领学员一起研究。” 聊了会儿,李翰祥才讪讪地说:“其实我拍的这个片子用不了多少特效” 其实,童建国这么东拉西扯的就是想阻止李翰祥张嘴。 这么大岁数了,又是老乡,张一下嘴,你怎么拒绝他。 “呵呵,老哥想拍啥片儿啊?” “一个民国的电影,叫李香兰。” “李香兰?听着有点耳熟。” “就是那首歌曲,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 李翰祥说着还唱了起来。 “哈哈!想起来了!” 童建国也忍不住唱起来:“秋意浓,离人心上秋意浓,一杯酒,情绪万种,离别多,叶落的季节离别多,握住你的手,放在心头,我要你记得,无言的承诺,啊不怕相思苦。” 李翰祥和樊军面面相觑:“这,这是她唱的?” “不是吗?秋意浓啊。你们没听过?” “还真没听过” “这是怎么回事?哦,对了,呵呵!跟你们开玩笑呢,其实这是我,我” 樊军一下反应过来了:“这是童总自己创作的歌曲!” 李翰祥吃了一惊:“建国还真有两下子啊!” “是啊,没跟你说吗?童总懂剧懂市场,音乐方面也很有造诣。” “哪有造诣,其实,其实是” “就是灵机一动?建国是奇才啊!” “没那么夸张,就是唱着玩的。” “我的李香兰就用这首歌了,不知道行不行?” “有啥不行的,你尽管用。” “要是能给点投资” 说来说去,李翰祥还是转了回来。 童建国叹口气:“我倒想给你投资啊” “怕我给你赔钱了?” “这还真不怕。” “那是拥护啥?” “政治啊,老哥。康德第一保镖这么好的剧我都不敢投。” “哦,伪满的吧。” “是啊,李香兰不也是伪满的吗?是个大汉奸。” “搞错了吧?李香兰是日苯人!再说她就是个化人,被利用了而已。” “那也有点麻烦吧。” “不麻烦。战后她也挺进步的,积极反战。你看,这是咱们国家领导人对她的评价。” 李翰祥说着,从怀里掏出报纸。 这家伙早有准备啊。 确实的,有关方面、有关领导对李香兰评价还不错。 尤其在当下,华夏跟日美等国依然处于蜜月期,有关方面还是很支持地方电视台拍摄这种影视作品的。 李翰祥不光拿出相关报纸杂志,还拿出一大叠李香兰的各种资料。 到这份儿上,童建国再一口回绝他就有点不合适了。但就算没有政治风险,眼下拍电影还是很难赚到钱啊。 这会儿的电影太便宜了,两毛钱一张票,想赚到钱很难很难。 而且,这会儿的电影观众更喜欢简单粗暴的电影。 像少林寺、神秘大佛之类的。 艺片根本没市场。 但童建国看了看资料,还是被李香兰的故事打动了。 李香兰还是挺奇葩的。 从小在盛京出生,在辽省渡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女时光。 认一个白俄女人当养母学习音乐。 又认一个华人李老汉当养父,起名叫李香兰。 成年后,李香兰又来到上塰,经历另一番跌宕起伏的人生。 不论她的身份,还是她的经历,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二十一世纪后,这个题材想拍也没机会了。 反倒是眼下,还可以拍一拍。 就当留下历史的记忆吧。 而且,童建国的化发展公司资金十分充裕。 瓜棚柳巷童建国留了500万。 知青之雪城也是500万。 公司账上还趴着700万。 眼下剧荒严重,瓜棚柳巷最快在春节前就能上映。 回来一两千万轻轻松松。 知青之雪城应该会回来更多。 化发展公司这边赚的钱,童建国也没打算投到别的行业去,就在这里滚动着。 有一个感兴趣的项目投一投其实也不错,哪怕不赚钱也无所谓了。 “行!老哥!我给你投500万!” 童建国爽快地答应。 李翰祥喜出望外:“谢谢你了老弟!” “不过,我还有些条件哦。” “嗯,您尽管说。” 198、不遗余力 童建国答应给李翰祥的电影李香兰投资500万,但还是提了几个条件。 “老哥,你千万不要两头讨好哦。” “啥?” 李翰祥一脸懵逼。 “就是两岸” “明白了。” 眼下,跟日美西方世界交好,甚至允许意呆利导演进紫禁城拍电影。 但唯独跟对岸急赤白脸。 从83年卓长仁首发到现在,几乎每年都要发生几起接机案。 海峡对岸的当局也在极力鼓动犯罪分子投诚,并给予巨额奖励。 其实这是个大好时机。 换了内战不行,外战绝对刚的美帝,定然会飞弹招呼了。 你支持空步分子那你绝对是空步组织。 在化上倒是很来劲,一不留神就能踩到雷了。 像梁家辉,跟着李翰祥拍了两部电影回去就只能繁荣地摊经济了。 童建国一说,李翰祥就明白:“放心吧老弟,这部电影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嗯,还有日方,虽然我们双方交好。但这部电影不能让他们左右,他们的历史观跟咱们有很大差异。” “有了你这边的500万,他们那边的投资就不需要多少了。提建议可以参考,但他们管不了咱们。” “嗯,你放手干吧!精益求精。我这500万你能赚回来自然好,不能赚回来,就尽量到国际上拿个大奖。” “好!说不定我们名利双收呢。” 这李翰祥老哥艺术水准还是有的,但思想境界应该是差了点。 同样是拍末代皇帝,意呆利导演的作品拿到了奥斯卡9项大奖。 虽然西方世界审美方面有些偏颇。 但平心而论,意呆利导演的这部末代皇帝确实比李翰祥那部艺术水准高出太多。 李香兰童年和少女时代就生活在盛京极其周边的城市,很多资料需要从伪满档案中查阅。 童建国就带着李翰祥来找张笑天。 两人聊了会儿,正好张笑天这方面的经验见识不少,年龄也比较接近。 “老张啊,干脆你来给我当编剧吧。” 李翰祥邀请张笑天说。 “行倒是行,可上塰那段生活我恐怕把握不好。” “没事,上塰那边我再另外找一两个编剧,咱们集体创作。” “好!那就行。” “先别急啊,电影运作周期很长的。” “嗯,不急。” 李翰祥匆忙赶回香港张罗去了。 张笑天却还有别的项目想跟童建国商谈。 “建国,你知道济公吧?” “当然知道啊,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哈哈!” “可惜就8集。” 这个时期拍电视剧就是这么操蛋,坚决不让电视观众们过足瘾。 “是啊,主要他们资金有限,想多拍也没那个实力。” 听张笑天这么一说,童建国顿时来精神了:“这么说他们有意思想继续拍摄?” “是啊,他们看了咱们拍的知青,听说咱们赚了大钱,羡慕的不行。” “那他们没看咱们的投入产出” 童建国拍一部知青这样的现代剧,却花了西游记那样的特效加游山玩水神话剧的价钱。 像济公那种,短短的8级,服化道极其简单,,特效也是五毛钱那种。估计也就能花个十万八万。 “他们想跟咱们合作是吧?” “是啊。” “没问题,咱们还是得有条件。” “啥条件?” “导演和主演必须保留。” 济公这部剧大获成功,首要功臣当然是主演游本昌。 可以这么说,游本昌和严顺开是南派喜剧的巅峰代表。 就像六小龄童把孙悟空演得活灵活现,别人难以企及一样。 游本昌演得济公也是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 除此之外,导演也起到重要作用。 济公这部电视剧的导演是上塰电视台的,名叫张戈,在济公之前,他已经导过十来部戏了,在全国都算是比较资深的导演了。 甚至丁导、樊军他们这些人跟他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作用比游本昌还大,但他却被人忽略了。 就像武林外传一样,大家都记住了宁财神,觉得是他的功劳,可离开导演尚敬,宁财神就泯然众人了。 游本昌也是如此。 离开张戈后,他又吃了济公好多年,陆续拍了20多集的济公,还有两部大电影,但没有一个能超过以前,也没有一个能让人记住。 张笑天还以为童建国想提什么难以完成的条件,没想到这么简单。 “哈哈!应该没问题!” “正好咱们跟上塰电视台关系也不错,商量这事儿的同时,你也把李香兰的事儿跟他们说说。将来少不了合作的机会。” “嗯,咱们眼下的这两部戏,上塰那边都有演员过来,早该进一步合作了。” 益新饲料的研究所成立以后,薛宝宏整个假期都待在蓝城市,帮着研制最新的配方。 到暑假快结束时,已经确定了六个配方。 除了一个最新的猪饲料配方,剩下五个分别是鸡饲料、牛羊饲料、对虾饲料等等。 尤其对虾饲料,已经进入试生产阶段了。 这对虾饲料看似小众,市场也不算大。 但眼下还没有厂家生产,而且在所有种植养殖的专业户中,养对虾的这帮人最有钱。 养猪、养鸡诞生了许多万元户,养对虾则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百万富翁。 而且,在北方地区,养对虾主要集中在辽南、辽西,冀南、冀西这一带,运输销售也十分方便。 薛宝宏这老哥人很实在,做事很投入,童建国怕他累坏了,从盛京回到蓝城后,就赶紧到益新饲料来看他。 结果,老哥还真累坏了。 “教授昨天刚送到医院,这会儿好多了。” 童建义汇报说。 童建国一听急了:“我说你怎么搞的,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小心点。你就不能细水长流?” “哼!我整天忙,再说谁能管得住老教授,他那么倔强。” 童建国赶紧来到医院,薛宝宏却像没事一样。 “老弟啊,你比医生还厉害啊。” “怎么了?” “你不是老早就说我好像有心脏病吗?” “哎呀,都跟你提醒了,也不注意点。” “哈哈,没事。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也得注意。好好养一养,等回首都了再好好检查一遍。该搭桥搭桥,该支架支架。我还指望你给公司多出点力呢。” “放心吧,我还没抱孙子呢。” 199、追番 “看看爸爸给你们带回什么来了?” 童建国每次出差回来,孩子们都会围过来。 童筝喜欢变形金刚,花花喜欢,团团喜欢芭比娃娃,安南则喜欢漫画书。 生于80年代的孩子还是很幸福的。 这个时期电视台里播放的动画片相当丰富。 有东欧的、西欧的、美国的、日苯的。 基本上是毫无禁忌,没什么题材限制。 日苯的长篇动画尤其受欢迎。 什么尼尔斯骑鹅旅行记、聪明的一休、三千里寻母 童建国和赵君也很喜欢,有时候还会陪着孩子们一起看。 出差到大城市的时候,童建国也到处寻摸动画片录像带。 去年买到了风之谷、太阳王子、鲁邦三世等。 小家伙们看得不亦乐乎。 安南尤其成了宫崎骏的迷弟了,想方设法寻找宫崎骏的作品。 “南南,你看这是什么?” 童建国拿出一本录像带。 “哇!天空之城!新出的吧?” “是啊,爸爸第一时间拿到的。” “天空之城是啥?我也要看看。” 团团也凑过来。 “还有这个” 童建国又拿出漫画书。 “风之谷?哇,终于找到了,爸爸好厉害!” 风之谷动画片是去年播放的,但实际上宫崎骏最先创作的是风之谷漫画,到眼下还没连载完。 安南也知道有这个漫画,但国内并没出版,眼下总算让童建国找到了。 “嗯,爸爸也很喜欢这个漫画,咱们一起追番好了。” “好呀!好呀!” 其他几个孩子也爱看动画片,但漫画就不行了,尤其没翻译那种,光看画面他们都看得云遮雾罩的。 童建国上一世就有追番的习惯,所以看起来也驾轻就熟,正好可以跟儿子一起看了。 “行了,行了,马上就要开学了,有那时间还是好好复习功课吧。” 赵君适时过来敲打一番。 薛宝宏出院后,童建国把他接回蓝都宾馆,派专人侍候,调养了几天,然后亲自送他回首都了。 坐在火车上,薛宝宏就有些馋酒了。 “就一口,就一小口嘛。” 童建国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喝了两口。 而且特地拿开水给他烫了烫。 因为这老家伙就爱喝黄酒。 不烫一下,还真是挺难喝的。 “其实,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咱这小地方二甲医院能看出啥啊?等回首都的吧,好好看一看。” 到了首都,童建国特地来找连襟老何,想让他帮忙把薛宝宏安排进军区的某个医院。 老何说:“他不是老教授吗?协和医院就是最厉害的心脑血管医院了。部队医院也不一定赶得上。” “好吧,我问问看看。” 童建国到协和打听了一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里专家号很难挂上,但对薛宝宏这种专家教授来说还是比较方便地。 薛宝宏被童建国督促着,还有些不乐意:“行了,你没事儿回去吧,首都我比你门儿清。” 童建国怕这老家伙偷奸耍滑,亲自陪着他挂号诊断,安排好手术时间,这才放心离开了。 当初,童建国在三里屯买了一套城郊的场院,开办了蓝都大酒店。 一楼二楼是饭店,三楼四楼五楼是宾馆、驻京办。 两年过去,酒店的生意那是相当的火爆。每天中午来吃饭的人都得排队叫号。 童建国名下的企业,像红星集团、益新集团都在三楼长期包下房间,当做驻京办事机构。 蓝城的子弟到京时,一般也到这个酒店来住宿。 去年,辽省也在德胜门一带建立了一个驻京机构,规模还没有蓝都大酒店大。 不过,人家是省级单位,在首都比较容易批到地皮。 童建国当初建蓝都大酒店一是觉得这个地点不错,二是因为眼下三里屯是近郊,比较容易拿到地。 两年经营下来,大酒店生意这么好,老何就开始惦记开分店了。 可拿地比较麻烦。 老何想往二环走一走,比如到王府井、西单之类地方。 “到这些地方开饭店,咱们就得租别人的房子了。” 童建国提醒老何说。 老何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以咱们的利润,租金不是问题。” “咱们利润好很大程度是因为三里屯这里老外多。” “这倒是,每天的客人中有三分之一是老外,而且很多都是回头客。” “所以说嘛,像西单、王府井这类地方看似流量大,但优质客户不一定多。” “建国你分析的对,嗯,我想想啊。要不建国门那边?” “还不如到中关村呢。” “中关村都出了三环了,到处都是庄稼地,能行吗?” “眼下估计差点。但中关村那边学校多,来往的外宾、专家相对也比较多。更重要的是咱们可以在那边买地皮。” “感觉人气还是差了点。” “短期内肯定不会太好,像咱们三里屯这里很难复制。咱们是赶上时候了,现在想在三里屯拿地都很难了。” “那倒是,咱们得亏下手早。” “中关村这边眼下还好拿地。有自己的房产,反而可以从容不迫地经营。而且,我对这片地方有信心,将来不会比三里屯这里差。” “好吧,这段时间我就让人打听打听,在中关村批块儿地皮,再建一个分店。” 其实,童建国眼下在中关村就有一块儿地皮。 建了一座三层的小灰楼。 但这买的是农家院,面积太小,只能暂时用来当金川科技公司的研究所。 童建国不仅把自己名下公司的资源往首都集中,同时也把首都的一些资源往回调度。 比如金川科技公司生产的学习机。 眼下,童建国在蓝城的各个工厂已经有3万多名职工了。 蓝城的城市人口总计才三十来万。 以三口之家来算,基本上每三个家庭就有一家在童建国手下揾食。 所以,私底下有人说童建国是童半城。 为了避嫌,童建国放弃了很多在本地可以享受到的优惠政策、发财机遇。 比如,他明明手下有建筑公司,但不想跟当地的建筑公司竞争,就到旅大、盛京发展去了。 还有很多市政、福利项目,市里都想让童建国参与,也被童建国拒绝了。 可市里还是希望童建国能做出更大贡献,拉动更多人就业。 尤其童建国和崔军还有一个建设环保城市的梦想。 与其让那些人开办污染企业,不如自己多开办点环保节能企业。 金川科技公司的厂区在首都的西三旗。 眼下已经有三个车间,每年生产8万套学习机,已经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童建国索性就在蓝城再开一家分厂。 200、浓眉大眼也能背叛革命 童建国之所以把学习机第一个分厂开在蓝城,一是响应领导号召,为本市解决更多就业,贡献更多税费。 二是整个辽南市场发展越来越好,在蓝城建分厂经济又实惠。 这个厂子占地4000平米,需要职工大约5000人。 又是蓝城市的一个利税大户,还能解决大量就业问题。 对蓝城来说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昔日的卫主任这会儿已经当上主抓经济的副市长了,崔新的弟弟崔军正好接任他的岗位当上了主任。 童建国办新厂的事本来只跟崔军打交道,卫市长却特地过来了。 “好啊!小童,越干越大了啊。” “这都是在领导的英明领导下。” “滑头” “哈哈!” “对了,干脆我们就多批你点地。” “多少?” “五六万平米吧。” “哈哈,这个有点多啊。” “我的意思,你干脆就干一片工业园。你们俩这些年不一直在我耳边鼓捣环保啥的吗?” 童建国和崔军互相看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太理解,后来想想也对。经济发展了,如果青山绿水都消失了,那我们既愧对祖先,也对不起子孙后代啊。” “哇,卫市长很有前瞻意识啊。” “哼!那也是被你们熏的!熏陶的熏。” “哈哈哈哈!” “开办工业园,就按照你们的环保理念招商引资,当然一定要赚钱哦。” “没问题。” 正好,眼下正在建设中的云享制衣厂址周边还有一大片空地。 市里就把这块儿空地批给童建国。 这样一来,这个工业园区就有了云享制衣和金川科技两家企业了,不愁吸引不到其它企业。 蓝都化发展公司跟蓝城电视台、盛京电视台、常春电影制片厂举办的首届短训班结束后,50名学员都签到了蓝都化发展公司,分别安排到瓜棚柳巷剧组和知青之雪城剧组去了。 眼下,瓜棚柳巷的拍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崔新和他的手下们又开始四处联络卖剧了。 这会儿,林志谦也从瓜棚柳巷剧组下来了,就开始张罗短训班第二期武指班的事。 张笑天那边,他把童建国的意见传达给上塰电视台和杭洲电视台以后,两边都很重视,特地定了个时间,约童建国到上塰面谈。 不太忙的时候,童建国到上塰一般都是坐船的。 可以慢悠悠地看一看大海的风景,有时甚至能看到鲸鱼在海上喷水。 不过,孩子越来越大了,需要更多的陪伴,公司越来越多,也需要投入更多精力,每一次出差童建国都只能争分夺秒快去快回了。 这会儿,盛京飞机场还在东塔,最新的桃仙机场正在修建之中。 童建国在候机大厅转了转,突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无纺布集团的总经理霍华雄。 霍华雄身旁还有个女的,看身段、脸庞应该有三十来岁。 童建国是过来人,一看他们两人的神情举止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霍华雄比童建国老爸童华章还大几岁,跟薛宝宏年龄仿佛。 儿女没童建国大,也有30来岁了,都当上爷爷了。 家里的老伴儿也是退休多年了。 看着二人在那里唧唧我我,童建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过去不好,不过去吧,更不好。 霍华雄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为人处世稳重儒雅,彬彬有礼,属于那种老派知识分子。 童建国万万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浓眉大眼的人也能背叛革命。 当然,霍华雄也不是没有出轨的资格。 他虽然老点,但也能甩若干年后的王石小兄弟10条街。 一米七五的个头儿,头发虽然完全灰白色了,发量依然惊人。 不肥不瘦,平时总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 可知识分子落实政策这才几年啊,那些年栽的跟头他都忘了吗? 童建国直接过去的话,难免双方尴尬。 不过去的话,早晚会被发现,那就更让人尴尬。 正好霍华雄跟那女的不再墨迹,分开干点什么时,童建国赶紧过去了。 “老霍!” “咦?是你啊,建国!” 霍华雄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眼下他跟那女的又没什么亲密的举止,很快就恢复常态了。 “是啊,老霍,你也到上塰去?” “哎呀,我是常客啊,三天两头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苏,苏晓华。这是咱们市大名鼎鼎的童总!” “你好!” “你好!” 苏晓华落落大方地跟童建国握手。 童建国飞快地打量几眼,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 这女的身材还行,一米六五左右,不肥不瘦,腰是腰腚是腚。 五官长得也还敞亮。 可气质却不咋地。 有点痞,有点流里流气,还有点粗鄙。 霍华雄这种老派知识分子怎么跟她搅和到一块儿了呢? “小苏是我们单位的业务能手,这次正好她也到上塰,我们就一块儿走了,呵呵。” 霍华雄欲盖弥彰地,尴尬地笑笑。 苏晓华的神情看起来倒挺坦荡:“是啊,以后请童总多关照。” 说着,苏晓华递上了名片。 童建国是没有名片的,接过名片点点头:“回头有啥事儿,你就往我们公司打电话,我电话是” “哈哈!童总大名鼎鼎,想找你不难。” 刚聊了几句飞机入港,乘客开始登机了。 到了飞机上,霍华雄为了避嫌,还特地说:“小苏,你跟童总换一下作为,我们好久没见了,聊一会儿。” 童建国也不好拒绝,就过来坐下了。 其实两人也没啥好聊的。 东拉西扯一会儿,打个盹儿就到了。 来到上塰电视台,张笑天已经等候多时了。 满屋子都是人,都是上塰台、杭洲台的领导。 还有导演、编剧等人,唯独没看到游本昌。 上塰台这边童建国经常打广告,已经比较熟悉了,一个姓吕的副台长主动过来一一介绍:“这位是杭洲电视台电视剧创作中心主任姚波。” “你好!” “这位是咱们上塰台的编剧乔谷凡,这位是他们杭洲台的编剧薛家柱” 童建国事先也做了点功课,知道这二位就是济公的编剧。 一一介绍完了,吕台说:“还有两个重要人物是吧?” “呵呵,是啊。” “别急,一会儿就来,而且还有你的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201、欲盖弥彰 见童建国一脸懵逼,吕台还故意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还有客人没到,几个人也可以坐下来先讨论一会儿。 姚主任说:“听张厂长说童总挺喜欢我们的这部电视剧?” “那当然了,脍炙人口嘛。鞋儿破,帽儿破,大人小孩儿谁不会哼唱。” “哈哈!” 其实,童建国一半是恭维。 这会儿有不好看的电视剧吗? 根本没有! 拥护啥? 电视剧太少了,根本不够看,当然也就没有好坏之分。 甚至若干年后,在70后嘴里,这个年代任何一部剧都是经典。 上塰滩真的很经典吗? 周润发模仿法国明星,吊着牙签的样子多做作、多夸张啊。 射雕英雄传真的很牛掰吗? 那外景,舞台剧都没这么糊弄。 还什么俏黄蓉,金庸笔下美女就长这样啊?这啥眼神儿啊。 正所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济公这部剧比那些港台剧其实还要好点。 最主要的是演员厉害,游本昌这种要说百年一遇有点夸张,但几十年内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几乎没有。 后来者,也就周星驰可以接棒。 至于剧情 “童总,您觉得咱们这剧的剧情怎么样?” “啊?” 导演和主演都不在,偏偏两个编剧在,这怎么好意思说? 吕台挥挥手:“童总不必有顾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姚主任也说:“是啊,我听说那部知青童总也参与抓剧情,出来的效果很惊艳啊。” “哪里,哪里,还是人梁晓声自己的提供的内容比较丰富。” “嗯,我们这个剧内容是单薄了点。” 两个编剧一.asxs.头说。 “当然,你们资金有限,也没法把故事展开。” 吕台叹息:“这是一个方面” 姚主任倒也坦诚:“资金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咱们确实没把剧情展开,完全局限于系列剧的感觉。” 童建国看看两位编剧脸上还挂的住,便继续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可以增加些人物,比如济公身边有几个徒弟,有男有女,俊男美女那种” “嗯!比较吸引年轻人。” 两个编剧连忙拿起纸笔记录着。 “既然是神话剧,不妨把世界观再放大点。比如,不能光是济公有法术,其他的各种妖魔鬼怪也应该有啊。” “对,对,说得对。” “要有个强劲的对手,济公都有可能对付不了那种,那样才好看嘛。” “嗯,港台剧就是这么编的,要有强烈的矛盾冲突。”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快到傍晚的时候,游本昌和张戈这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再看他们簇拥的人,童建国连忙迎了上去。 其实,童建国也猜到了吕台说得老朋友是谁。 在上塰演艺圈这边,童建国就跟刘琼老前辈算的上老朋友,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刘老师!您也来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 其实,知青和瓜棚柳巷这两部剧,刘琼就给引荐了不少演员。 像大宋佳、盖丽丽、王洛勇他们几个。 游本昌和张戈也过来热情寒暄一番。 吕台说:“童总刚才提了不少宝贵意见,现在我对咱们这个剧更有信心了。” “嗯,这个剧有童总加盟,咱们一定能做的更好。” “不知童总想拍多少集啊?” “反正是系列剧,只要观众反响好,咱们就一直拍下去。” 游本昌撇嘴:“再拍几年咱就老咯。” “哈哈,不会的,游老师艺术生命常青。” 其实游本昌起码还能拍个十几年。 再过些年就把星爷弄来,拍个年轻版的济公。 能接游本昌班的,恐怕也就星爷了。 聊了会儿济公,基本敲定了合作方式。 童建国又跟吕台、刘琼他们聊了聊李香兰。 他们都挺感兴趣,也愿意全力配合拍摄。 尤其刘琼老爷子。 当年,他在上塰当演员时,还见过李香兰几次,对李香兰本人,以及当时的社会环境都颇为了解。 在上塰这边忙完之后,童建国就打算跟张笑天一起回东北了,没想到霍华雄主动找过来了。 “怎么?你们也打算回去啊?” “是啊。” “正好,咱们一块儿走吧。” 其实,童建国看出霍华雄那点小九九。 他是想自证清白。 按理说,童建国跟他也不是一个单位、不是一个系统的,不会受到闲言碎语的困扰。 但霍华雄是个爱面子的人,他不想给童建国留下不正经的印象。 本来,童建国还想提醒他几句,这么一来,就没法张嘴了。 无纺布集团跟童建国的两大集团表面看起来是一样的,都属于股份制企业。 但实际上是不一样的,童建国的股份制是小集体内部股。 他的股份制是全民所有制。 再说,当下这种股份制都是假股份制,做做样子而已。 真正等到全面股份制改造开始时,童建国和霍华雄才能高枕无忧。 眼下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尤其不能犯作风问题。 这个年代的人对这事还是相当敏感的。 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了,在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之前把你踢出局,你冤不冤啊? 老温就有前车之鉴啊,他还是乡镇企业呢,差点被人连根儿撅了。 要不是童建国面子大,他真是赔大了。 这么事关重大的事,作为老朋友,童建国只能再另外找机会提醒霍华雄了。 直男有胯下之事,弯男更是男上加男。 短训班刚开始的时候,童建国就发现崔新的小男友搭上了一个小伙汁儿,也就是未来的那位著名歌星毛林。 童建国还好心提醒崔新。 崔新很大度地表示,只要小男友心在他这里就好了。 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事态却发生意想不到的反转。 从首都回到蓝城后,童建国就赶紧来到蓝都化发展公司这里,也就是赵君家部队大院。 想跟崔新碰一下头,汇报济公的合作情况,也了解一下那两部剧的发行情况。 部队大院这边,日苯房只有十几栋,剩下的就是营房、小礼堂、食堂、库房之类的。 崔新他们人也不多,就在小礼堂里办公。 童建国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毛林?” “童总您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你是大明星啊。” “童总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成为大明星” “你不是在戏上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下个月呢,崔总让我过来帮忙。” “哦,明白了。” 正说着,崔新从里面走过来,一脸的尴尬。 到了办公室,童建国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行啊,帽子戏法玩的不错啊!” “那个,毛毛说他更喜欢成熟的” “问题你那个小男友并非善类啊!” 202、吃肉啃骨头喝汤 都是老同学,都年近不惑了,童建国也不能把话说得太过,提醒到就可以了。 闲聊几句私事就开始交流公事。 “济公这事儿基本谈妥了,准备把它做成长寿剧,只要观众爱看,咱们就一直拍下去。” “好!就像美国那种肥皂剧,一季一季地往下拍!” 童建国的这些电视剧也像美剧一样采取周播的形势,不过一周一次播放两集。 因为美剧的盈利模式比较简单,就是靠卖剧赚钱。 而国内不具备这个条件,很多穷省都不是买剧而是换剧,我拍一个电视剧咱们换着播放,就像易货贸易一样。 童建国“首创”了电视剧插广告的盈利模式。 不光自己有钱赚,也让各个电视台通过卖广告基本实现免费买剧。 一些经济发达的省份甚至还能赚不少钱。 但即便是这样,依然有很多省市电视台拿不出这个钱。 “上次买咱们剧的电视台都吃到甜头了,这次咱们的瓜棚柳巷他们都不看样片了。” “嗯,一共有多少家订购了?” “26家。全款有20家,剩下6家先打半款,正式开播时再打剩下一半。” “好啊,就剩几个穷省不能买咱们的剧了,这还没拍完呢,就回本了。” 省台20家全款就是600万,瓜棚柳巷的投资也就500万,杂七杂八600万也足够了,另外还有市台呢。 “有十来家市台想跟省台同一轮播放。” “可他们出得起钱吗?” “所以说啊,他们想跟咱们商量商量” 市台第二轮给他们定的价格是2000元一集。 眼下全国各地的电视观众们一般能收到三个台。 央视、省台和市台。 一般电视剧要是让央视先播的话,省台就只能啃骨头了,市台也就能喝点汤。 但顿顿有汤喝也不错啊。 那些擅长运营的市台多多少少还能赚点。 省台和市台同时播放,市台肯定是吃亏的,当然就不能按照省台的价格。 童建国想了想:“你觉得他们能接受多少钱?” “我感觉他们也就三四千吧。” “这恐怕不行,省台要不高兴了。” 省台和市台一起播放同一部电视剧的话,就会影响到彼此的收视率。 省台之所以愿意接受一集1万的价格,是因为他们独享全省的收视率,随便经营几下就能赚回购剧的钱了。 这要是跟市台一起播放了,省台的利益就会大大受损。 想来想去,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有个办法可以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 “嗯,你说说看。” “咱们实行双轨制。一个就维持眼下的价格不变,一个降低售价。” “降低售价?什么意思?” “有一些省市电视台没有经营能力,咱们就以半价向他们卖剧,但我们贴片广告的时间再涨一倍!” 崔新想了下,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好办法!” 眼下,童建国的经营策略是每集剧前后各贴一分半钟的广告。 剩下的时间段就让各个电视台自己去经营。 眼下的电视观众忍耐力超强,你贴5分钟的广告他们都得乖乖坐在电视前观看。 加一倍的话,就等于每集前后各贴3分钟的广告。 经营能力强的电视台依然还能赚点。 经营能力不强的也可以少花点钱。 想了下,崔新又皱起眉头:“好是好,可那二十家已经准备全款了” “没事,不是还没到账吗?都跟他们打个招呼,他们选择哪种买剧方式由他们自己决定。不过,我觉得这20家电视台都是经营能力比较强的那种,他们未必会选择价格减半的方案。” “是啊,跟他们打一下招呼也算尊重。” 崔新稍后跟这20家电视台联络一下,结果有18家电视台坚持原方案。 只有两家电视台答应考虑考虑,尽快给答复。 剩下的支付一半费用的电视台也有4家愿意接受原方案,剩下两家接受半价。 同时,崔新手下跟其它省台联络,又有3家愿意半价购剧。 再跟市台商量一下,他们更是踊跃。 市台二轮买剧一集才2000元,半价的话就是1000元,随便运营一下都能凑齐这点钱了。 而且在3分钟之外他们照样可以经营。 至于那十来家想上一轮的市台,童建国就把他们踢给他们本地省台了。 只要省台没意见,就由他们好了。 反正市台上第一轮的影响局限于他们本省。 发行解决了,广告销售应该也问题不大了。 童建国拿着合同来找童建波。 童建波看也不看合同:“根本不用这个,去年那些客户一大半都想继续。除非咱们涨价” “不能涨价,起码得坚持三年。” “嗯,那就没事儿。” 童建波眼下仍然在红星集团这边办公,可她的业务已经完全放到蓝都化发展公司这边来了,索性就搬出来好了。 童建波还有些舍不得:“哎呀,在这工作这么多年了,大厂子多舒坦啊” 童建波有大厂情怀童建国能理解。 他自己也有这种大厂情怀。 万人大厂就像一座小县城一般。 食堂、宿舍、洗澡堂、小剧场、图书馆 小县城拥有的它几乎都配备了。 而且,这万人大厂发展还不到10年,到眼下的这种规模也就两三年而已,啥都是新锃锃的,不喜欢才怪。 “化公司在部队大院,离咱妈家也近。” “那倒是。可我这边的人怎么办?” “你挑3个业务骨干带走吧。” “唉,就相当于重新打天下啊。” “哪有那么夸张。” 其实,童建国早想把老妹儿调出来了。 红星皮具厂销售部门有三员女将。 一是童建波,二是牛金花,三是苟爱华。 牛金花嫁给铁维顺以后,常年住在雄城县,主战场也在华北地区。 本部这里只剩下童建波和苟爱华。 两人的业务都很强悍,一个是老妹儿,一个是老同学。 老牛担任销售部门经理,但也干不了几年了,得让位给少壮派了。 可到底该提拔谁呢? 别说童建国为难,老牛更为难。 正好童建波这一年来把主要精力放到化公司这边了,干脆就顺水推舟了。 童建波不仅带来了三员大将,还把五十铃皮卡开过来,这下化公司装备就更齐全了。 203、老弟你来了 童建国回到公司办公室,秘书小吴迎上来:“童总,有个南方人找你。” “南方人?” “姓王,瘪瘪嘴,脑袋也有点扁” “我知道了。” 童建国来到会客厅一看,果然是王石,他正和另一个人坐在茶几前喝茶。 “老弟,你来了?” “童总好!” 王石连忙站起来。 “坐!有日子没见了。” 童建国跟王石属于不打不相识。 83年在常春,童建国买玉米时跟王石发生一点小冲突,后来冰释前嫌。 他帮了童建国一把,童建国回头又帮了他一把。 盖老干部楼时,东风建筑公司技术水平不过关,也是王石帮忙,从深镇找来一个施工员,帮着把大楼盖起来,还让郭子他们学到了技术。 刚坐下,王石便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来。 83年,王石倒玉米赚到300万后就迅速成立了一家“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用他自己的话说除了军火啥都倒腾。 这才两年功夫,又改名了“深镇新一代实业有限公司”。 “你这是又整什么业务了?” “唉,还跟以前一样,就是想摆脱国有企业的僵化体制” “准备搞股份制了?” “是啊,股份制是现代企业的发展方向。” 童建国手里的两个集团红星集团、益新集团都是股份制。 但其实只是表面而已,并没有面向社会发行股票,更没有未来的上市计划。 王石恐怕就不一样了,毕竟身处前沿。 “打算什么时候上市发行股票?” “两年内吧。” “还是你丫牛逼!” “呵呵,主要我们是国营的” “是啊,我们民营企业没法跟你们比。” “童总客气,你们的机制更灵活,全国都没几家公司能跟你们比。” “一般,一般啦。” “等我们将来上市了,童总能不能支持一下” “咋支持啊?” “那个比如认购点股票啥的” “没问题,最少认购500万,怎么样?” “真的啊!太谢谢童总了!” 王石激动的都有点眼泛泪光了。 换谁都一样,两人虽然有交往,但交情并不深。 童建国却连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就给予最大力度的支持。 可童建国心里说:应该我感谢你才对! 深市0002号股票,拿下原始股,30年后怎么也有千倍的收益吧。 “童总,我这次过来也很想向你们取经啊。” “取精?我这岁数了,哪还有多余的给你?” “就是想学习学习你们的管理经验。” “经验谈不上,不过,正好我们下午有股东大会,你可以过来旁听一下。” “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下午,童建国把红星集团的二十个股东、十个高管叫过来,在大会议室开了个会。 虽然在财务方面不如正规的股份制企业,但在管理方面,红星集团还是很现代的。 不然得把童建国累死。 王石在一旁听着、看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晚上,童建国又盛情招待王石一番。 王石在蓝城待一天,又跑到旅大忙他的事去了。 童建国则再次赶往首都。 这会儿,李翰祥已经从日苯回来了,据说还带来几位日苯朋友。 下了飞机,童建国来到四合院这边,李翰祥已经把日苯朋友带过来等了一会儿了。 看见童建国进来,三个日苯人一起站起来,深深地鞠躬,就像对遗体告别一般。 “我去,这也太夸张了吧” “哈哈!给你介绍下,这位是角川映画创作室课长辻翼健先生,这位是” 三个人中,两男一女。 除了辻翼健外,另两位年轻男女穿着打扮都有点嬉皮士的感觉。 女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身材十分苗条,长着一张圆脸。 男的长的有点丑,长脸、长头发、三角眼。 “艺术家是吧?” “嗯,可以算是。中岛美雪女士、长渕刚先生都是新一代艺能人。” 李翰祥说。 “听着有点耳熟” “那当然了,谭咏麟、邓丽君、张国荣都翻唱过美雪的很多歌曲” “原来是养活了大半个华语圈那位!” 中岛美雪也听不懂童建国说得什么,就在一旁“嘎嘎”直乐。 “确实是大咖啊,久仰久仰!” 这回轮到童建国对遗体告别了。 “这位长渕刚也是唱作达人啊,他对你那首李香兰尤其感兴趣。” 这里说着,中岛美雪在一旁忍不住点头哈腰,跟李翰祥说着什么。 李翰祥点头对童建国说:“美雪觉得你的艺术造诣很高,这首李香兰是她听过的最优美的歌曲。” “呵呵”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尴尬。 “她问您有没有在日苯的生活经历,因为这首歌曲和日苯音乐很贴合。” “呵呵,住在日苯房算不算生活经历呢?” “哈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 李翰祥看看中岛美雪,再看看长渕刚说:“他们二位都很想唱这首歌。” “这个” 这半天一直没说话的辻翼健在一旁说:“我感觉他们能很好地诠释这部电影” “呵呵” 李翰祥连忙在一旁解释:“辻翼健老弟只是建议” 童建国老早就跟李翰祥交待了,我们跟日方只是合作,主导权必须在我们手里。 “我知道,只是” “对了,长渕刚最近写了首歌曲,你不妨听听。” “好啊。” 这家伙背着把吉他显然就是想献唱一曲。 长渕刚弹着吉他唱起来。 “每次我咯噔咯噔用力踩着柏油马路,我的愿望只是想靠我自己继续存在,看着那些口是心非,还有数不清的夜晚,在无法逃避的黑暗里,我今天也假装睡去,我对花之都大东京无比憧憬” 咦,这旋律怎么听着耳熟啊? “我拎着单薄的旅行袋一直向北向北,咀嚼着粗糙苦涩的尘土,我的正直的心被现实按倒在地,现如今浸透骨髓。啊,啊,幸福的蜻蜓,你要飞往哪里?” 我去!这不小虎队唱的那首红蜻蜓吗?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啊,啊,幸福的蜻蜓,正伸着舌头笑着” 长渕刚唱着唱着忍不住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童建国听着也头皮发麻、热泪盈眶。 这也是个大咖啊!丝毫不逊色于玉置浩二。 等长渕刚唱完了,李翰祥连忙解释:“长渕刚老弟这些年过得不太顺利。” “可以理解,愤怒出诗人嘛。你问他愿不愿意把这首歌的华语翻唱版权卖给我?” 李翰祥说了下,长渕刚顿时激动万分,不停地鞠躬。 “他说他愿意把这首歌送给你。” “别,别,要给钱,我给他10万!” 204、泡沫年代 童建国买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版权,其实就是翻唱权而已。 花10万买个翻唱权,李翰祥不惊讶才怪。 就连经济泡沫严重的日苯,这笔钱都不算小数目。 长渕刚直摆手:“雅蠛蝶!雅蠛蝶!” 童建国板起脸:“艺术是无价的,这钱是赠予你的,感谢你创作了这么好的作品!” 李翰祥和辻翼健也在一旁劝说,长渕刚这才眼含热泪答应了。 “不过,”童建国话锋一转,“李香兰这首歌曲还是不能让你们唱啊。” “这个” 李翰祥和辻翼健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童建国只好实话实说了:“其实,这首歌曲属于玉置浩二” “啊?”李翰祥有点听出童建国的意思了。 但他看看其他三个小日苯鬼儿的神色,又不由自主跟着他们的思路走了。 “建国你是说这首歌你是给玉置浩二准备的?” “呵呵,是这个意思。我创作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就是玉置浩二在演唱。” “可这” 李翰祥有些愧疚地看向长渕刚和中岛美雪。 没想到他们都有些激动起来,不停地鞠躬。 “您才是真正懂艺术的人!您才真正尊重我们艺能人!” “呵呵,不客气,就是物归原主而已。” 聊了几乎,众人才进入正题。 角川映画方面愿意投入200万人民币,并负责影片在日苯及海外的发行。 他们确实不打算干涉影片的拍摄,因为李香兰从出生到长大都在华国,年少时在东北,成年后在上塰,所有的拍摄都得在国内完成。 但他们还是想推荐一下女主角。 童建国已经拒绝他们推荐的歌手了,再断然拒绝就有点无礼了。 “你们介绍的是哪一位啊?” “泽口靖子。” “泽口靖子?” 童建国绞尽脑汁想着。 要是在身边就方便了,她整天看电影杂志,对日苯演员如数家珍。 “我这里有照片。” 辻翼健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几张照片。 童建国看了一眼,有些眼熟,肯定在国内的影视刊物上露过脸。 而且她的容貌让童建国感觉很舒服。 “这是李香兰的照片,你看她们是不是有点像?” “不错!就她了!” 接下来又聊了聊细节。 辻翼健和两个大明星这次过来不光是谈合作,还想爬一爬长城、逛一逛故宫、吃一吃烤鸭。 童建国就把马末都叫来,让他领着三人四下转转。 童建国和李翰祥则一起到协和医院来探望薛宝宏。 上一次暑假之后,童建国亲自把薛宝宏送回首都,并领他到协和医院检查一番,眼下已经给他定下了动手术的日期。 一路上,童建国跟李翰祥聊了聊剧本创作的事。 “除了张笑天,我想再在我们香港找一位编剧。” “叫什么名字?” “李碧华,听说过吗?” “好!这个女的好。” “哇,你也知道她啊,她很擅长写民国的故事,女性心理把握也很准确。” “是啊,她的霸王别姬不错。” 到了协和医院,薛宝宏已经躺在床上,进行手术前的准备活动了。 薛宝宏的傻儿子领着媳妇陪着他。 傻儿子的媳妇已经能看出明显的身孕。 傻子乐颠颠的:“哈哈,爸爸住院了,再过些日子媳妇也该住院了,我啥时也住一下啊。” “傻瓜,不生病谁住院干啥。” “那爸爸你生啥病了?” “这个” 薛宝宏不敢告诉傻儿子自己得了心脏病。 童建国连忙说:“你老爸这个,咳咳,这里有点不舒服。” “哦,要多吃药,记得喝热水” 薛宝宏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傻儿子虽然有点傻,但对父母的爱一点都不含糊。 傻儿子的媳妇大概看出些名堂,忍不住暗自叹息。 她能看上薛明伟很大原因是薛宝宏老教授的身份、家庭、城市户口。 至于薛明伟心眼儿好使,那是排名靠末尾的环节。 物质贫瘠的年代里,心眼儿好使管啥用啊。 等儿子、儿媳都走了,薛宝宏才忍不住重重地叹息。 “老哥,你好歹也是有化的人。” “怎么了?” “现代的医学水平你还不知道吗?心脏支架手术根本就是小意思。” 李翰祥也说:“是啊,老弟,我这里都支了三个了,你看不嘛事儿没有吗?” 薛宝宏有些惭愧:“你们说的对,协和医院现在也能达到世界较高水准了。” “那是当然的,你就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养病。等你动完手术我们再来看你。” “好的,不过” “有事尽管说。” “既然咱们都相信科学,心脏手术这种事总是有些风险的” “呵呵,干啥没风险,喝水还能呛着呢。” “概率,总有概率大小的区分。” “放心吧,老哥,我们会一直照顾大伟的。” “谢谢!” 离开医院后,童建国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老教授说得对,心脏手术总是有风险的。 “嘿嘿,都跟你说了,风险很小的。” 李翰祥在一旁说。 “你个老家伙,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 “都三个支架了,还跑来跟我充大个儿。” “哈哈哈哈!我身体棒着呢。” “你可别嘚瑟,悠着点。咱这部电影你慢慢张罗着,不用着急。” “嗯,反正李香兰已经把版权给咱们了,咱就慢工出细活儿。” “这部电影不光给你片酬,还会给你分红,拍好了养老钱都出来了。” “好!我争取再干10年!” 李翰祥知道童建国喜欢日苯漫画,这次三位日苯友人过来也特地给他带来一大旅行箱的漫画书。 “这是鸟山明的龙珠,这会儿还在出呢。” “不错!我都看过了。” “啊?” “呵呵,我的意思,我能猜出剧情。” “这个阿拉蕾也不错,80年出的,都已经出完了。给小女孩儿看也不错。” 童建国也得挑一挑,有些日苯漫画是成人向的,不是所有年龄段的孩子都适合。 阿拉蕾这种安南肯定不会喜欢,但龙珠应该喜欢的不得了。 三位日苯友人在首都只待了三天,临行前他们特地向童建国请教几句。 “前辈对我们日苯眼下的经济状况有何看法?” “听说你们东京的房子都能把美国买下来了?” “哈哈,自广场协定签署以来,我们的经济确实很繁荣啊,房子越来越值钱。东京核心地段的房子一平米都要3万美元了。” 李翰祥在一旁听得直咂舌:“比我们香港还贵。” “你们都买房子了吗?” “是啊,再不买恐怕就以后都买不起了。” “要是全款买的也还好” “我是贷款买的啊。” 长渕刚愁眉苦脸地说:“每天一睁眼就欠着银行的钱。” “卖了!” “什么?” “卖了!” 205、昙花一现 童建国这一次拖着一旅行箱的漫画书回到家里时,赵君却虎起脸:“都扔了!” “这是咋了?” “咋了?问你儿子!” “啥叫你儿子?” 这是童建国对这个时代的女性最不满意的一点。 连赵君这样知书达理、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在心情不爽的时候,动不动就说“我给你们童家生儿子”、“你们童家的儿子”,怎么怎么地。 孩子是夫妻双方的嘛,甚至遗传母亲的东西更多一些。 如果女人是为了男人生孩子,那女人不成了生育机器了吗?这是贬低自己,物化自己嘛。 原来,开学后,南南他们班级组织一次摸底考试,南南的成绩不太理想。 “全班考了多少名?” “二十多名,你说这成绩?” “挺好的啊,全班不是有60名同学吗?中等偏上呢。” “没有上进心!求其上才能取其中,求其中的结果就是啦啦嘴子!” “可这老师真是够扯淡的,这才刚开学呢,没事儿考啥考啊?” “哼!放了一暑假,心都野了,不给他们上点紧箍咒,那还得了?” 不光南南的漫画书被赵君残暴拦截,连团团和花花都喜欢的阿拉蕾也被赵君暂时保管了。 “这又是拥护啥?” “都怪你,整天怂恿孩子张罗那些乱七八糟的兴趣爱好,现在好了,一个嚷嚷要当舞蹈演员,一个嚷嚷要当饲养员,一个嚷嚷要开挖掘机” “哈哈!” 这会儿没有兴趣班的说法。 一些兴趣爱好高考也不加分。 顶多体育特长生可以占点便宜。 所以,一般家长都一门心思地让孩子把精力放到化课上来。 童建国的想法却是让孩子们在玩乐中培养学习的兴趣。 “你还有脸笑,你看谁家孩子整天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就乌七八糟了?孩子嘛,玩是天性,必须在玩的过程中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 “这就是你培养的结果?老大才考二十多名?才考那点分数?” “你老盯着分数干啥?素质教育!关键要看素质!” “学生不看分数看什么?分儿分儿小命根儿!” “我去,跟你就说不明白了” 其实,童建国跟赵君出现龃龉纷争,不光是孩子教育的问题,还有生活上的不和谐。 童建国有时候想,老天爷这是故意的吗?故意让夫妻之间不和谐。 男人走下坡路,女人走上坡路,放眼望去,和谐的家庭没几个。 以前,童建国总以为那些出轨的男子,要么是道德品质变坏,要么就是太旺盛了控制不住。 有了阅历之后,童建国才明白,全踏马扯淡。 而且,恰恰相反。 为啥要出轨?因为体力不行了,荷尔蒙衰退了,不找点新鲜刺激,根本没法提振。 还有些老哥为啥喜欢找小年轻? 因为小年轻好糊弄啊,她也分不清你长短强弱。 “建国!好几天没见了啊!” 早上上班时,王胖子在楼道里向童建国打招呼。 童建国拍拍他肚子:“你这家伙,这是几个月了?” “嘿嘿,男胖短女胖深” “哈哈,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给你” 王胖子说着,递过来一个小药瓶,哗啦哗啦的,里面应该装着谁用谁知道的东西。 “你个狗日的,你以为老子像你那么没用?” “哈哈哈哈!” “那啥,”童建国四下看看没人,压低了声音:“好用吗?” “先用一个星期看看。” 相比之下,田茹这个准60后思想就开通多了。 虽然孕相越来越明显了,没法使用常规手法。 但她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定期收公粮。 童建军比童建国小八岁,本身体格儿又比较壮。 田茹要不定期收割,保不齐就被别人收走了。 “我说你”田茹漱了漱口突然板起脸。 “怎么了?” “昨晚怎么老念叨昙花一现” “真的吗?” “那还有假?” “昙花一现?咦,我为啥要念叨这个啊?” “不知道是吧?哼!下意识才更可怕。” “下意识?你以为这是犯罪心理呢。” “哈哈,看来你这段时间挺上进啊,开始学习化课了。” “哦,其实也没学多少。” 第二天,在解剖室帮车昙打下手时,童建军还忍不住念叨:“昙花一现” “啥?你念叨我干啥?” 车昙嘻嘻笑了。 “啊?” 童建军突然醒悟过来。 “怎么了?” “没啥。” “咦,你这次配的手好逼真啊。” “这,这是真手” “哈哈!我说怎么回事。” 在红星集团的赞助下,蓝城市公安局解剖室的设备越来越齐全了,已经能跟省局相媲美了。 洗手的时候,童建军说:“别忘了晚上聚餐啊。” “当然忘不了。听说是欢送老黑叔?” “是啊,老黑叔明天就正式退休了。” “听说老黑叔是你父母家街坊,是不是很早就干公安了?” “那当然了,刚解放那会儿就干,而且尼玛的那个案子他也起了关键作用。” “那还真的好好感谢他。” 车昙的妈妈是1972年遇害的,那会儿大老黑就在派出所里,参与全市大搜索。 1982年,旧案重提时,也是老黑叔最先发现了罪犯的线索。 眼下,老黑叔就要光荣退休了。 晚上,在公安食堂里,市局几乎每一名公安干警都到场了。 虽然晚餐并不丰盛,但依然热闹喜庆。 穆局、鞠英伦等领导干部轮番登台讲话。 最后轮到大老黑上台。 一向不怯场的大老黑也有些局促了。 “那个啥,真舍不得大家啊。” “舍不得就返聘嘛!” “别瞎说,老黑叔是一线人员,你想累死人家啊。” “是啊,又不是坐办公室。” 鞠英伦拍一拍大老黑的肩膀:“退休了还是咱们局的人,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嘛。” “是啊,是啊,老黑叔没事常回来看看。” “嗯,会的,一定会的。” 鞠英伦又拿来一串钥匙:“老黑,这是大家伙凑钱给你买的永久自行车!你那国防大杠也该换换了。” “哈哈,俺那大杠还结实着呢。” “起码有30年了,再结实也不敢骑了,骑上这辆小永久吧,现代化正在向你招手!” “哈哈哈哈!” 其实,这次也是穆局的道别仪式。 穆局也要离开市局了。 不过是向上走,准备到安山去主导工作去了。 鞠英伦和邢立伟也升任局长、副局长。 童建军和齐羽则分别担任一队二队的支队长。 206、实话实说 大老黑退休回家,街坊邻居们也给他庆贺一番。 童建国本想在蓝都宾馆给大老黑办十几二十桌,可大老黑和刘大妈都觉得在家里方便,街坊邻居随时都可以过来。 童建国想想也是。 街坊邻居的这种亲密无间的生活恐怕只能维持十年八年了。 童建国重生到这个世界,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刘大妈。 童建军找工作时,也是大老黑不惜跟领导撕破脸帮忙。 这份情谊,童建国哪能不报答。 大老黑退休了,刘大妈前几年也退下来了。 他们的两个女儿童建国也给她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老黑的两个女儿长得都像他,都属于黑粗短那款。 找婆家那真是费了劲了。 童建国先是把两个黑妞儿安排到红星集团,再向老同学仇红、丛洋下达死命令。 好在这个年代的人比较物质,大老黑家条件比较好。 条件不好的男方就得降低点容貌方面的需求。 在仇红、丛洋的张罗下,两个闺女先后都找到婆家。 两个小伙汁儿,一个高大威猛,一个英俊帅气。 眼下,大闺女刚生了儿子,大老黑可以喜滋滋地在家逗外孙了。 经过几个月的建设,云享制衣也建好了。 特地选在十一国庆节举行开工仪式。 市里的领导,还有一些企业家代表纷纷前来祝贺。 整个工业园里,云享制衣最先建成了。 金川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眼下仍在建设之中。 除此之外,工业园区还招商引资到其它三家企业。 一家是无纺布集团新建的粘合衬厂,一家是浙商创办的纽扣厂,还有一家是台商建立的饮料厂。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卫市长讲话道。 “那个,云享制衣就是咱们的第一只凤凰啊!希望有更多的凤凰飞过来!” 步鑫生有些激动:“凤凰不敢说,顶多算老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好!有你这匹老马带队,咱们工业园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工厂在建设这几个月步鑫生当然也没闲着。 带领技术人员们研制新产品,设计新款式。 刘清涛也经常过来帮忙。 两人都是裁缝出身,步鑫生是老裁缝,刘清涛是中青年裁缝。 不论技术还是心态,刘清涛都对步鑫生敬佩不已。 正式开业庆典之前,刘清涛就帮着步鑫生完成案头工作了。 庆典之后,工厂便迅速投入生产。 这会儿,瓜棚柳巷也已经开始进入后期制作之中了。 拍第一部知青那会儿,后期制作是在常春电影制片厂完成的。 常春厂是老牌大厂了,技术没得说,可设备落后。 知青后期制作的同时,童建国就进口了一些新设备,自己成立了后期制作公司,就设在部队大院,跟崔新的手下们一起办公。 参加完开工庆典,童建国就来公司探望一番。 后期制作这边,童建国特地从常春电影制片厂借调了几个老工人过来,在他们传帮带之下,年轻技工上手很快。 “怎么样?年前能出来吧?” 童建国问一个老工人。 “问题不大!” “好!你们辛苦了啊!” “还行,多干活儿才有奖金拿嘛。” “哈哈哈哈!” 常春电影制片厂这会儿经济效益已经不行了。 5000来号员工发工资都困难,更别提奖金了。 在童建国这里干,工资翻番,奖金也拿到手软。 部队大院这里三个部门发行、后期制作、广告,除了广告归童建波负责,其他两个都是崔新在管理。 童建国来到公司转了转却没看到崔新的影子。 正离开办公区域时,一个年轻人迎上来。 “童总好!” “小袁啊,你好!” 小袁是崔新从电视台带来的人,负责发行工作,是崔新的得力干将。 “找崔哥啊?” “没事儿,就过来看看。” “崔哥他” 小袁欲言又止。 “啥情况?” “这两天崔哥在家里休息” “怎么了?” “可能有点不舒服吧” “说人话!” “那个” 小袁四下看看,压低声音:“台里打算给崔哥处分” “王八蛋!越了锅台上炕了!打那个啥,还得看主人呢!” 走在路上,童建国就猜出七八分了。 两个月前,崔新把著名歌手毛林从小男友怀里撬过来以后,童建国就提醒他,小心小男友阴他,崔新却没在意,觉得可以跟小男友好说好散。 因为毕竟小男友背叛在先,只是被崔新反杀而已。 这一回,十有是小男友告状了,台里不得不收拾崔新。 到了崔新家里,毛林像个合格的女主人一样正在收拾屋子,崔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悠着点,老同学。” “哈哈,没事。” “啥没事?你到底什么情况?” “没事啊。” “还说没事?” 童建国一回头,看到毛林还骚里骚气探头探脑。 “毛毛,我跟崔新说点事儿,你忙你的吧。” “好哒。” 毛林赶紧把门关了。 崔新这才叹口气。 果然不出童建国所料,那位小男友把崔新是基的事捅到台长那里去了。 这会儿还没开放到随便搞基的程度。 所以,台长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混蛋,要不是我们公司跟你们电视台合作,那帮孙子连吃饭都困难。” “是啊,咱们一个县级市能有多少拨款,自从跟你们合作开公司以后,我们台的实力都不逊色于省台了。” “那他们还不知好歹,这算什么事儿啊?连公安都不管他们管什么?” 崔新这事儿吧,公安可管可不管。 一旦上面下达任务时,偶尔也会管。 一般都到公共厕所里抓。 前些年是基女干罪,这些年直接装口袋了,算流氓罪。 至少最近一两年都没人管这事儿了,电视台扯那个瘪犊子干啥。 “不行!我得找找贾台长,他到底什么意思?” “别啊!老兄!台长也是迫于压力。” “啥迫于压力,谁能给他压力。” 童建国来到台里时,贾台连忙殷勤地把他迎进办公室。 没等童建国发难,贾台就主动致歉:“真对不住啊童总,让你的老同学受委屈了。” “你说崔新这多大点儿事儿,你们也是化企业,思想应该开通才是。” “我们当然思想开通啊,能理解。但思想保守的老同志还是有很多的。” 其实,贾台挺器重崔新的。 崔新是第一批大学生,电视台刚成立时就进来了。 要不是想回老家效力,他本可以留在首都,进央视的。 这些年,崔新表现优越,一手抓节目一手抓钱,简直就是台里的台柱子。 贾台已经把崔新当接班人培养了。 可出了这档子事儿,崔新的前途就变得渺茫了。 207、我要欺负别人! 童建国也能理解贾台的苦衷。 殷剑那个贱人他既然把崔新耍流氓的事捅出去了,贾台他们作为领导要是不表示一下,上下都不好交待。 “其实就是做做样子,小崔还年轻嘛,过些年大家就忘了这茬儿了,该提拔提拔,该重用重用。” 崔新跟童建国同岁,也是奔四的人了,再熬几年,50岁以前弄个台长、副台长干干,职业生涯也算圆满了。 体制内嘛,不奔着赚钱,就得奔着职称。 既然拿了处分,崔新就得写个检讨。 作为科生,这还不简单吗?随便糊弄糊弄就完事儿了。 可童建国回来跟崔新一说,崔新却坚决摇头。 “怎么了?咱们在学校的时候、在昭乌达盟的时候检讨少见了吗?王胖子不经常写啊。” 崔新叹口气,突然说:“我还是跟你干吧。” “你现在不是啥意思?你想辞掉公职啊?” “是啊,检讨是不可能检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去,你” 其实童建国倒巴不得崔新辞掉公职一门心思管理蓝都化。 可这个年代的人们多少还是有些保守的,相信铁饭碗金饭碗的说法,他们的鄙视链是全民大集体小集体民营乡镇 别说崔新这个年龄,连段永平、求伯君这样的小青年他们跟童建国干时,都是停薪留职的。 “可你辞职的话,职称啥的不没了吗?” “又不能当钱花” “你可想好了啊!” “啥意思?你养不了我啊?” “去,10个,100个,老子都养的起。” “那就行。” 崔新辞职也算是一了百了。 不然整天在单位被人戳脊梁骨、另眼相看也够闹心的。 至于停薪留职,他在童建国这里干是尽人皆知的事,再回去办停薪留职就有点欺负别人眼瞎了。 “这事儿就算了,小剑那边你别找他麻烦啊。” “哈哈!好的,不找他麻烦。” 这个小贱人,不收拾他才怪了! 离开崔新家,童建国立刻给二臭打电话。 前些年严厉打击时,二臭办过不少这种案子。 也时不时钻进公共厕所抓几个新钙老钙、钙中钙。 崔新辞职的消息在电视台传出以后掀起悍然大波。 贾台还特地打来电话:“童总,你不够朋友啊,挖我墙角。” “这叫啥话?我也不希望崔新从电视台辞职啊。可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吗?” 贾台叹口气:“是啊,小崔外表温和,其实内在很顽强,宁折不弯。”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唉,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合作。” “你说呢?” “唉,这个” “没事的,咱们市就你们一家电视台,不照顾你们照顾谁啊?” “谢谢啊!需不需要我” 贾台的意思想帮童建国收拾收拾小贱人。 但哪用他动手。 “不用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电视台里绝大多数人都替崔新惋惜,甚至不舍。 哪怕知道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听说崔主任作风有问题?” “瞎说什么?崔主任可正派了。” “是啊,是啊,我还没结婚那会儿,有天穿裙子上班,一阵风刮过来差点露底了,崔主任赶紧替我挡住。” “就是,崔主任可正派了,长得又帅又年轻,好多女孩儿都喜欢他呢。” “听说他是那种作风” “哪种作风?” “就是钙中钙那种” “钙中钙?” “男上加男” “这说的啥啊?” “其实就是个流氓,他不好女的好男的。” 殷剑走过来得意洋洋地说。 “啊?还有这种?” “怪不得呢,崔主任都快40岁了,还不结婚。” “哎呀,真可惜了,长得这么帅,人又好” “切,好什么好,伪君子,专门以权谋私!” “呵呵!” 大家互相使着眼色走开了。 殷剑表面得意,心里却有无限的空虚。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他希望崔新这个薄情寡义、横刀夺爱的人当众出丑,所过之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最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然后他就只能随我了,我想干嘛就干嘛。 我要吃香的!喝辣的!我要收保护费!我要欺负别人!哟! 殷剑一路恨恨地想着,冷不防一辆自行车别了他一下,差点把他别倒。 殷剑把自行车一杵,掐着腰怒骂:“臭不要脸!” 别他的人黑着脸,低吼一声:“警察!” “警察同志?我没违反交通规则啊。” “你违反别的规则了。” “啥规则?” “去年你在公共厕所干的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 殷剑脸红了:“没有啊。” “少废话!走!” “这是要到哪去?” “吃香喝辣的地方!” 薛宝宏动手术的时候,童建国没法去看他。 不过,段永平他们打来电话说手术很顺利,童建国便一块儿石头落地了,十一过后,就赶紧抽时间来首都探望薛宝宏。 先来到天京看看蒋子龙的情况。 瓜棚柳巷和知青之雪城完成后,蒋子龙就没再创作新的剧本了。 另两个项目李香兰和济公有张笑天在张罗着。 蒋子龙就一门心思写他的瓜棚柳巷的剧版。 他和原作者刘绍棠八二分成,他拿八,刘绍棠拿二。 要是照梁晓声那三本书的发行量,怎么也能弄个五六十万。 童建国过来时,蒋子龙已经写完一本了,还嘚瑟的不行:“哎呀,可惜我们天京木有商品房” “我去,你房子够大了。梁晓声那会儿,三口人住十几平米,连厨房厕所都没有。” “哈哈,可我两个孩子呢。” 蒋子龙这两室一厨的房子要在首都确实算大的。 可他一儿一女,住这房子还是蛮逼仄的。 愣是从厨房里夹出一间小屋子给儿子住。 “别着急,两三年内吧,会有的。” 两人聊了会儿,童建国就想:去探望薛宝宏时,要是能把蒋子龙领过去,那得多大的面子啊,薛宝宏不得美死? 童建国就问:“龙哥,我到首都探望朋友,你能陪我去吗?” “有何不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 “好啊,那就走吧。” 到了薛宝宏家,薛宝宏果然上下打量蒋子龙。 “怎么看着眼熟?” “这是天津过来的蒋子龙老师。” “是那个大作家蒋子龙吗?” “哈哈,就是个字匠而已。” “哎呀!真有你的!” 薛宝宏指着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激动。 这会儿全民学青年,作家的知名度不亚于电影明星,而且更令人肃然起敬。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蒋老师只是顺路来看你。” 童建国连忙扶住薛宝宏。 “对,对,我和小童是好朋友,正好到首都来办事,就跟着他一起来了。” 蒋子龙在人情方面也相当练达。 “谢谢!太谢谢了!来!” 薛宝宏的老伴儿,还有大肚子的儿媳妇都过来端茶倒水。 童建国连忙接手:“都是老朋友了,我们自己来吧。” 蒋子龙也拿出礼物:“这是咱们从天京带来的,不成敬意!” “谢谢!谢谢!” 208、青纱恶魔 这一次,童建国在首都待的时间比较长。 薛宝宏手术后恢复良好,童建国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连襟老何开分店也找到了地方。 就在中关村附近买了块儿农村的土地,眼下已经开工建设了。 本来老何对中关村这一带还不太有信心,这会儿信心大多了。 “这段时间我也观察了一下,客流量可能不如城里,但优质客户多。” “是吧,你看,来来往往有不少外国人,还有些是专家教授,或者搞采购的。” “嗯,未必会像三里屯那么火,但赚钱应该没问题。” 部队现在鼓励下海,老何现在已经全身心投入到餐饮行业中来了。 不过开饭店这事儿,干的越大,反而越不累。 因为已经建立一套固定的流程了,照着执行就可以了。 这两年老何买了两台车。 一台天京大发,一台五十铃皮卡。 天京大发主要用来采购各种食材,皮卡老何亲自开,有时采购食材,有时就来回跑腿儿用。 上一次,李翰祥带来了日苯的资方代表,双方初步达成合作意向。 可李香兰本人、女主角,还有编剧李碧华,童建国还没见到。 这一次,童建国特地在首都多等几天,一直等到李翰祥把她们几个领来了。 李香兰本人的面貌有点欧化。 她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她的声乐、艺术方面的学识是跟一个俄罗斯大妈学的,不知怎么地容貌也学去了。 角川映画大力推荐的泽口靖子非常漂亮,应该超过了李香兰年轻时代。 编剧李碧华则是个相貌普通的女人,走哪都带着墨镜,一见面就声明不照相不合影。 蒋子龙竖起大拇指:“嗯,咱们搞字创作的,就应该用作品说话。” “那当然了,咱们又不靠脸吃饭。” 蒋子龙虽然不参与李香兰编剧创作,但作为学总监,他也得掌握一下创作方向。 张笑天带来一个上塰的编剧跟李碧华一起创作剧本,先聊一聊故事的大概框架。 剧本是根据李香兰的自传来进行再创作的,势必要添加些东西,甚至是张冠李戴、无中生有。 这就必须得跟李香兰本人商量。 童建国在蓝都大酒店包了几间客房,几个人一起研讨了几天。 在安山市局,童建军、车昙也在跟穆局他们一起开会研讨。 穆局从蓝城市公安局调到安山市公安局算是升官了,可担子更重了,因为这些人用起来并不顺手。 等散会了,穆局才不无揶揄地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局的公安干警化水平比较高,这一个个都斯斯的” 童建军刚才也发现了。 一眼望去,会议室里有一半的人都戴眼镜,而且大多细皮嫩肉。 最近两年,公安队伍不再像童建军他们那会儿从复转军人中选拔了,而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聘。 当然,门槛也高了不少。 首要条件是高中学历。 这年月,能考上高中的人在同龄青年中的比例跟21世纪后的大学生差不多。 其他的还有身高等等方面要求。 达到基本条件了,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 考试不严格,替考都查不出来。 所以,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后门进来的。 一个个戴着眼镜、细皮嫩肉就在所难免了。 闲聊几句后,童建军和车昙就去跟万队、严队一起布置任务了。 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恶性案件,案情并不算复杂。 但因为案发地处于安山和莹口之间的广阔荒野中,令公安干警防不胜防。 最早一起案子发生在前年,也是夏秋之际。 从去年开始,罪犯愈发嚣张起来,一口气做了三起案子。 今年更凶猛,这才刚进入秋天,他已经作案两起,其中一起未遂。 逃脱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姑娘。 “那天下午,我从东岗那边的大路上路过时,路边苞米地里突然蹿出个小个子男人” “你估计能有多高?” “就到我这里” “那应该不到一米六。” “嗯,差不多,就那么高吧。” “他的脸长什么样?” “他把刀顶在我腰上,让我跟他到苞米地里,我光顾着跑了,哪敢回头看” 眼下,安山的公安几乎全体出动了。 一部分到各个乡村严密探访,寻找嫌疑人。 另一方面在案发地点巡逻,等着罪犯再次出现。 可案发地带绵延50里地,除了一片片的苞米地,就是各种纵横的沟壑。 涉及到三个乡10个自然村。 就算把全省的公安都弄来了,没个一年半载的也很难查清。 穆局刚上任就碰到这么棘手的案子,真是闹心啊。 万队和严队也愁眉不展。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说不定罪犯又” 话音刚落,一名刑警就满头大汗地进来:“又犯案了!” “日!我这乌鸦嘴!” 几人火速赶往现场,车昙迅速展开尸检。 作案手法和前几期一模一样。 罪犯都是先用匕首逼住被害人。 被害人反抗就直接捅倒,被害人不反抗,事后也照样捅死。 犯罪手法残忍、熟练,令被害人防不胜防。 上一起逃脱的大个子女人也是幸运,一来她个头儿比较大,二来她剧烈反抗,再加上刚好不远处有人路过。 “这个混蛋他这是故意耍弄我们!” 全市公安调集了100多人布置在案发地点一带。 但绵延50里地的荒山野岭,根本没法全覆盖。 而且这个罪犯显然很熟悉这一带地形,做完案后便能迅速撤离。 “建军,你给我们想想办法吧。” 万队和严队每天夜以继日的,眼睛都熬红了。 “罪犯可能还会再次作案。” “是啊,太嚣张了!如果今年不能按住他,他可能还会加大力度。” 童建军叹口气:“实在不行,就得让你们的女公安出面了。” “可那也太危险了!” “罪犯个头虽小,但力气很大,身手也很麻利。” “要是能让公安带枪就好了。” 关于陀枪这事儿,最近几年反复无常。 改开以前,公安地位低下,连跟棍子都不给配,手铐也不够用。 改开以后渐渐开始陀枪了。 可随着涉枪案子的增多,又开始严格控枪了。 除非重大涉枪案子的抓捕行动,否则全队只有队长、支队长可以陀枪。 “算我一个吧。” 车昙自告奋勇。 “咱公安没枪就抓不到坏人了吗?” 209、指虎 “好啊!正好我们女同志不够” 万队和严队正喜出望外,但一看童建军的脸色,连忙又改口。 “哪个啥,不用了,我们可以找当地老百姓。” “老百姓哪有这素质?吓都吓瘫了。再说罪犯那么狡猾,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那个,呵呵” 童建军叹口气:“咱们警力不足,女同志又偏少,只能让小车也顶上了。” “呵呵加强安全措施。” “要不,咱把杨市长给他老婆用的皮裤衩借来?” “那多不舒服?” “其实穿牛仔裤也行啊。” 车昙直摇头:“穷乡僻壤的,农村女子齐刷刷地穿牛仔裤,太假了吧。” 童建军也点头:“是啊。” “要不每名女公安配三名男警,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反正尽量小心点。” 等万队和严队把年轻公安们都叫过来,童建军顿时傻眼了。 刚才开会时,童建军见到那些业务骨干就觉得他们一个个白皮嫩肉、斯斯的,现在再一看基层干警,尼玛!简直就没个男人样! 别说抓坏人了,保不齐都能把坏人掰弯了! 反倒是女警还像那么回事,一个个英姿飒爽,神气十足。 尼玛!真是阴盛阳衰啊! 可惜加上车昙也就六个女警,分布在50里地的范围内,还真是够稀的。 严队打量着小青年们突然灵机一动:“干脆,咱们让男公安扮女的吧。” “对啊,你们看小战同学像不像女的?还有蔡坤同学?小纪同学?还有陆汉” 童建军也直点头:“对,对,打扮打扮可以的。” “当然,也不能太多了,罪犯吃过大个子女人的亏。” 眼下招公安还是挺严格的。 除了高中学历,身高也得一米七以上。 作为男的看着挺清秀,打扮成女的就显得牛高马大了。 所以,也不能弄太多了,四五个就可以了。 男警们在女警们的帮助下打扮了一番,一个个拖上来一看,万队和严队都两眼放光。 “奶奶的,男人骚起来,真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女警们还特地教男警怎么走路。 可男警们学了半天,也只有一两个走得像那么回事,其他几个就显得很假。 严队挥挥手:“算了,自然点吧,不要太刻意。” 人员确定,大家就趴在地图前分配任务。 六个女警,四个男扮女装的男警都分配到各个位置。 每人都相应配备三名男警,保持安全距离。 就剩下陆汗还没分配,万队直勾勾打量他一会儿,陆汗微微脸红了:“咋了?是不是昨晚” “那个,你陪小车一起吧。” 车昙皱起眉头:“两个人能行吗?” “两个女的没事儿吧?要不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客随主便,车昙身为外单位的人,只能听从万队的安排了。 整装待发前,童建军把车昙叫到一旁,从怀里拿出个子弹壳一样的东西。 “这把指虎刀你带着” 子蛋壳一旁有个指环,可以戴在手指上,弹壳放在掌心里,手指稍微卷曲就无法看到。 “你看这里有个开关,危机时刻你用大拇指抠一下” 车昙轻轻抠一下,“啪”一把小刀就弹出来。 “哇,好厉害啊!” “小心点!很锋利哦!” “嗯!这一定是您当兵的时候做的吧?” “是啊,一个战友送我的。” “这么贵重” “没事,唉”童建军叹口气,“他也一定希望这把小刀能保护弱小。” “嗯,我暂时保管着。” “记住!这是杀人利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一定要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知道了!” 不光女警和假扮女警的男警要乔装打扮,其他警察也一样,全部穿上便装,怎么土怎么来。 童建军还赶起了骡车,叼上了烟袋锅,万队则是一副村干部模样坐在骡车上。 “哎呀,建军啊,你不亏是特种兵出生啊。” “不是特种兵,是侦察兵。” “呵呵,是啊,感觉你啥都会啊。” “其实赶车也不难,牲口也是有脾气的,你对它好一点,它就会听你的话。” 不远处,车昙和陆汉在小路上走着,两人都蒙着头巾,一个背着布包,一个拐着篮子。 一边走着,陆汉一边搭讪着:“小车你皮肤真好啊。” “还凑合” “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啊?” “雪花膏。” “什么牌子?”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种散的。夏天一般不用,就春秋的时候皮肤发干时会涂一点。” “哇,好羡慕你们女生啊,天生就有好皮肤” “呵呵” 陆汉滔滔不绝地说着,车昙有一搭无一搭应付着,不时四下打量着。 “这样不行!” “怎么了?” “你个子这么大,我个子也不矮,咱们两个在这里杵着,罪犯哪敢出来。” 陆汉穿内增高宣称一米七八,脱掉内增高起码也有一米七一了。 车昙身高实打实的,有一米六五。 身材矮小的罪犯哪有胆量袭击这么高大的两个女子。 “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分开走吧。” “啊?万队的意思让你保护我” “我去,那你跟我保持七八米的距离吧。” “好吧,要是我有事,你要及时过来呀!” “行!知道了。” 车昙嘴里这么说着,跟陆汉分开后,就大步流星、东拐西拐地把他甩下了。 陆汉也不敢再往下走了,就磨磨唧唧地在原地打转。 天气很热,汗流浃背、尘土飞扬,没一会儿陆汉就弄得蓬头垢面、憔悴不堪了。 “我地乖乖!你这是怎么了?” 童建军赶着骡车路过了,万队在车上忍不住喊。 陆汉连忙过来了,童建军却脸色大变。 “我们那个女警呢?” 万队这才想起来:“是啊,小车同志呢?” “我们分开走了,后来我就看不到她了。” “真是岂有此理” 童建军都忍不住要发火了。 万队也直朝陆汉瞪眼:“你怎么搞的?让你跟着小车同志” “我” “往哪个方向走的?” “那边!” 陆汉朝远方一指。 “走!咱们找她去!” 童建军甩着马鞭把骡车飞快地赶起来。 刚跑了不到半里地,突然就听到一声惨叫,童建军顿时长出一口气。 210、大忽悠 听到惨叫声,万队比谁都焦急:“快!小车出事了!” 奇怪的是,童建军看起来却很轻松,甩一甩鞭子,不紧不慢地赶着骡车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来。 因为他听见的是男性发出的惨叫声。 原来,车昙甩开陆汉之后,又走了一段路,突然就听到苞米地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要么是小动物,要么就是那个恶魔。 又走了一段路,那声音始终跟随着她。 十有就是那个恶魔了。 车昙不由的握紧了手里的那个子弹壳。 她正思忖着怎样抓住恶魔时,一个尖锐的东西突然顶在她的腰上。 那力度让车昙感觉她稍一挣扎就会刺破她身体了。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车昙像每个农村妇女一样惊恐地大叫。 “老实点!不然我捅死你!” “别!别!大哥你别这样!” “走!跟我到苞米地里!” 车昙早就把罪犯资料背下来了。 这个恶魔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并不是吓唬人。 “不,不要啊!” 车昙假意挣扎着跟着恶魔向苞米地里退去。 路边沟沟坎坎,脚下难免会有点小颠簸、小趔趄。 车昙趁身后的恶魔脚下趔趄,顶在腰上的尖刀力度也减弱之际,猛地扭动身体,同时扳开子弹壳上的机关,挥拳刺出去。 “啊!” 恶魔发出一声惨叫,瞬间血流如注。 原来,车昙指缝间的小刀刚好扎进恶魔的眼眶里。 刀尖儿带点弧度,车昙拔出来时,还顺便挖出了些眼底组织。 简直就像刮骨疗毒一般。 趁着恶魔在地上翻滚之际,车昙用膝盖压住他的颈椎和脊椎,正拿出绳子捆绑,就听到一阵骡车吆喝的声音。 童建军和万队及时赶来了。 “终于抓到了!” 万队大喜。 童建军大步走过来,一只手就把恶魔从地上抓起来扔到骡车上了。 这罪犯也太袖珍了。 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也不到100斤。 万队咬牙切齿:“你个狗杂种,等回去地,看老子不活剥了你!” 在首都,张笑天、蒋子龙、李翰祥、李碧华和李香兰讨论剧情的同时,童建国和张旋龙、段永平、求伯君也探讨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金川公司成立两年后,学习机销往全国各地。 虽然今年以来诞生了两三家跟风企业,但金川公司的学习机依然占据百分之九十的市场份额。 随着下个月蓝城分厂的建成投产,到年底之前,学习机的销售额应该能超过10亿了。 不过,学习机的市场就这么大,想继续保持这种高速增长态势基本不可能。 “今年的增长速度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来年我们争取维持百分之五十吧。” 段永平说。 张旋龙叹口气:“百分之三十就不错了。” 求伯君说:“所以,咱们还得开辟新的战线。” 眼下,几个人有两个方向。 一是段永平提出的,生产电话机、对讲机。 眼下主要面向企业消费者,未来面向普通消费者。 “不要小看这个人群,”段永平说,“以前一个千人大厂也就两三部电话,现在随便一个两三百人的企业都得十几部电话。” “嗯,”童建国也表示赞同,“而且随着社会发展,私人安装电话的也会越来越多。甚至会被当做一个大件儿。” 张旋龙的方向则是pc方面的。 “汉卡最早是严援朝老师做出来的,前两年还没什么市场,这一两年我感觉渐渐发展起来了。” “听说联享的主打业务就是汉卡?” “是啊,联享也有意跟咱们合作。” “既然他们干的挺好的,为何要跟咱们合作?” 段永平说:“应该是看上咱们的营销网络了吧?” 段永平是个营销奇才,仅两年的功夫就已经在全国各地的大中城市建立了销售渠道,换了联享怎么也得用五六年的时间。 张旋龙说:“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利用我们的资金优势吧。” “这是肯定的,他们的启动资金才20万,听说还被人骗了几万。” “哈哈!柳川兄也够难的。” “不过,柳川痔这人感觉有点奸啊” “特别像港台片儿里的人,尤其像曹查理。” “哈哈哈哈!我们不能以貌取人吧。” “相随心改,人过三十就该对自己的容貌负责” “方正和四通最近也有意跟咱们合作” “四通就算了,方正可以跟他们谈谈。” “好!我这就安排时间。” 开完会,段永平陪着童建国在厂子里参观一下。 薛宝宏在家养病,儿媳妇也回家休息了,不知道傻儿子工作的怎么样。 童建国过来偷偷看几眼。 “不错,他也不会偷奸耍滑,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正好人事科这会儿在招聘,童建国也过来看看。 应聘的是一群年轻女子,一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胸前还戴着小牌子。 “莫非是在招聘翻译?” “是啊,这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职业。” 这会儿女孩子最喜欢学的就是外语专业。 都觉得会说外语比较洋气。 尤其前两年陈冲大火之后,外语学院的女生们都学她,没事就把外语学院的小牌子戴在胸前。 在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中,唯独一个女孩儿有些另类。 确切地说,她长得有点丑,扁头扁脸,五短身材。 也就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还不算难看。 “长得像外星人一样” 段永平在一旁都忍不住小声说。 “看着有点眼熟。” “哦,我把她的资料拿来你看看。” 到了里面办公室,段永平把女孩儿的资料拿来了。 杭城师范学院,大专化,英语专业,麻芸 “怪不得呢,看着这么眼熟。” “是吧?她的外语成绩很突出,尤其口语。不过,偏科偏的有点厉害啊。” “人有一怪,必有一才嘛。” “那倒是,这家伙不光外语成绩突出,还能说会道,用你们东北话说,特别能摆呼。” “哈哈!叫进来我跟她聊聊,看她能摆呼还是我能摆呼。” 没一会儿,段永平把麻芸叫进来了。 这家伙倒也不怯场,一进来就落落大方向段永平鞠躬:“段总好!” “嗯,这是童总。” 段永平介绍说。 “童总好!” “嗯,你好小麻,你是想应聘翻译工作是吧?” “其实,我想向您隆重推荐震惊世界的第五大发明!” “我去,你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童建国不由得苦笑。 211、关门!放片儿! 马粑粑变成马麻麻,这个世界有点诡异。 不过,麻芸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满嘴跑火车。 “童总说得对,过去家家户户生活困难,狗子没吃的只能吃粑粑,怎么打也不管用。所以,大家都说狗改不了吃粑粑。不过,这些年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已经没有狗子爱吃粑粑了,哪怕拿棍子打它,逼他吃他也不爱吃,哈哈!” “哟!粑粑研究的还挺深刻嘛。” “嘻嘻。这也说明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只要物质条件改变了,所谓的科学定律也可以改变。” “你说的是你的第五大发明吧?” “不是我,”麻芸微微脸红,“是王大哥发明的。” “王大哥?不会是王淋吧,空盆抓蛇?” “不是” “那是什么?” “水变油!” “我去,王洪成!” “是啊” 王洪成当年跑到蓝城来忽悠,被童建国整的很惨,断了一条腿不说,还赔了不少钱。 可王洪成有老干部背书,也没法给他定罪把他抓起来,他就继续东骗西骗。 现在,他终于忽悠到麻芸头上了。 “小麻,你是个人才啊,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我们还指望你的光棍节、基付宝呢。” “嗯,谢谢童总夸奖。” “我的意思,你别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踏踏实实干点有用的事。” “水变油很有用啊!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是水分,我们只要把百分之一” “我日!你跟你那师傅一个操行。” “呵呵,童总是不是觉得这不符合物理、化学定律?我们不能迷信迷信,更不能迷信科学啊。” “你踏马知道什么叫科学吗?还迷信科学?” “呵呵” “我看你踏马丫是被王洪成把脑子给草了!” “没,没,”麻芸脸红了。 “不好意思,水变油这个项目我们没兴趣。” “童总您再考虑考虑。您是干大事的人。您有宽阔的胸怀,不轻易肯定什么,也不轻易否定什么。就像特异功能,连钱老都” “行了,行了,少废话。我给你介绍个人,他对你的项目一定感兴趣。” “谢谢童总。” “牟其中听说过吧?” “听说过,牟老很有前瞻意识” “嗯,你去找他,你们三个人一定很聊得来。” “要不您给我写封推荐信?” “不用,我一个电话他就会热情接待你。” “谢谢童总!” 麻芸点头哈腰出去了,段永平还直感叹:“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确实是个人才,不过咱这小庙不适合她。” 经过几天的研讨,李翰祥、张笑天、李碧云他们把剧本框架敲定下来,接着就开始正式创作了。 离开首都后,童建国又顺道来到盛京。 这会儿,短训班第二期武指替身班也快结束了,紧接着就要开道具特效班了。 武指班这帮人还没毕业呢,全国各地都来要人了。 带班的林志谦都无奈了:“咱们总共才50个学员,就有20多家单位要人,需要500多人,这真是僧多粥少啊。” “哈哈,谁让你不多培养几个呢?” “上哪找那么多学员啊!” 这武指班确实比演员班难多了。 武指替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有基础。 比如学武术的、学体操的、学戏剧武行的等等。 “那就尽量紧着咱们自己人吧。” “嗯,济公给你留三个怎么样?” “两个就行了,还有” 童建国看着那些单位的名录。 “常春电视台这个是康德第一保镖吧?” “是啊,他们这剧武打戏份很多。” “唉” 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康德第一保镖在全国都算罕见的大戏。 它的剧本的量有45集,剪辑剪辑也得有40集。 这在全国都是空前的。 最早的电视连续剧虾球传也就8集。 大名鼎鼎的西游记也才25集。 童建国拍的知青达到30集已经是全国之最了。 人这家伙上来就40集。 这才真正是量大管饱。 所以,当初常春电视台来找童建国求合作时,童建国毫不犹豫答应了。 但一问题材,又吓回去了,只愿意在后期制作方面合作一下。 为这事儿,童建国还挺内疚的。 从事影视行业,常春电影制片厂给予了大力支持。 常春当地也极力配合。 全东北最大的这么一个影视项目,童建国却拒绝了,真有点说不过去。 “他们想要多少个武指?” 童建国问。 “两个武指三个替身。” “别人家不管,他们家必须管够。” “行倒是行,就是” “怎么了?” “我感觉他们剧组很穷啊,服装的钱都没给人结。” “无所谓,咱们又没指望从他们身上赚钱,就当帮忙好了。” “好吧。” 从短训班毕业的学员,蓝都化都会跟他们签订3年的合同。 三年内拿基本工资加演出补助。 他们演不演出,都得给人基本工资。 所以,常春电视台这个钱赚不赚也无所谓了。 接连两个短训班都大获成功。 接下来就该开办道具特效班了。 这个班难度更大。 别说学员,连老师都找不到。 常春电影制片厂有美工道具,但那水平就跟闹着玩似地。 在他们眼里西游记的特效道具都算是好的了。 这怎么入得了童建国的法眼。 所以,这个道具特效班招的并不是学员,也不是老师,而是研究生。 招来一帮人,给他们经费材料,让他们自己鼓捣各种道具、各种特效。 所以,跟武指班一样,这帮人首先得有美术基础,其次得有动手能力。 比如,像有美术基础的磨具工人,或者有动手能力的美院学生。 当然,美院雕塑系、油画系的肯定是最好的。 正好这一天有五个鲁美的学生过来看看,樊军特地把童建国叫过去。 樊军一看心里就没底儿:“唉,我感觉他们就是来玩的,对电影好奇而已。” 童建国笑着拍拍樊军的肩膀:“别担心!有我在,保管能让他们把兴趣变成职业。” 童建国让樊军准备好好莱坞电影特效的素材,然后让人把那五个趾高气扬的美院生领到小放映室。 一进来,二话不说,关门放片子。 放映的是20年代的金刚,70年代的未来世界、80年代的美国狼人在伦敦。 全是最精彩的特效片段。 放完了,灯光亮起,美院生一个个还意犹未尽。 “各位觉得哪部电影的特效最牛掰?” 五个人七嘴八舌,有的说“狼人”牛掰,有的说“未来世界”牛掰,还有的说“金刚”牛掰。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这特效换你们来做,能不能做出来?”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哑口无言了。 “太不自信了吧?” 童建国把每部电影大概的特效分析了一遍,五个人顿时恍然大悟。 “好像不太难”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或许他们材料比较先进吧?” “金刚是20年代的,未来世界是70年代的,咱们还能没有他们的材料?” “真看不出来这么久远啊。” “说白了,还是意识问题。” “是啊,咱们缺乏这种巧夺天工的工匠精神。” “我们这一代人也就这样了,但我看好你们这代人!” 五名美院生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们能考进美院都是天之骄子。毕业后,最不济也能到中学当个美术老师。当然,你们最大的理想是当个画家、雕塑家啥的。可你们知道那概率,恐怕比高考还低。” 五名美院生都不约而同叹口气。 “在我这里不比你们在学校当老师轻松。但我们有个优点,不用朝九晚五。换句话说,时间比较自由。你把活儿干完了,剩下的时间你该干嘛干嘛。” “不错啊” 几个人窃窃私语。 “这么说吧,你当中学老师的话,就不一定有整块儿时间搞创作了。在我这里却不成问题。保不齐钱赚了,画家梦也实现了。” “是啊,要不” “这样,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当然,来应聘的人有点多,不一定能给你们留位置” “不用考虑!” “对,对,我觉得没问题。” 五个人中有四个当场签约,剩下一个答应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 送几人离开,樊军敬佩不已:“童总,你,你” “会忽悠是吧?” “哈哈,是说服力。” “还凑合。马芸、牟其中那种要跟我比的话,就是弟弟。” 212、翻白眼 深秋时节,阳光明媚。 盛京电视台、蓝城电视台、常春电影制片厂的领导们都站在了主席台上。 在当下,在全国,汉卿体育场应该是最有逼格的体育场了。 罗马式马蹄形体育场,主席台是罗马城门楼式的,刷着赭红色的涂料,一边门垛写着:厚德博学;另一边门垛写着:弘毅致强。 其实,解放前这体育场叫奉天体育场。 那个五毒俱全的民族败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哪知解放后,一帮狗卵子马屁精愣是把体育场改名叫汉卿体育场了。 “你们说那玩意叫啥?” 盛京台的马台长问。 “威亚!” 樊军在一旁解释。 蓝城台的盛台说:“是不是就跟杂技运动员的保护绳差不多?” “嗯,就是那个意思。不过,我们这个眼睛很难看到,摄像机都拍不到。” “那么厉害?” 看看大家将信将疑的样子,童建国和樊军笑笑也不说话。 还是先让他们开开眼再说吧。 场地上,两辆大吊车开过来,林志谦带领一群学员给两名特技演员戴装备、穿服装。 两名特技演员一男一女,都是长衣飘飘的古装扮相。 片刻之后,樊军手里的对讲机响了:樊导!樊导!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完毕。 樊军回头看看童建国,童建国点点头。 既然准备好了,你们就开始吧!完毕! 好的!完毕!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女特技演员身背长剑缓缓升空了。 刚开始大家还凝神静气。 因为特技演员只是离地两三米而已,并没有太违反物理定律。 等特技演员渐渐升到五六米的空中,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片惊呼。 “我去!这也太牛掰了!” “怎么看不见他们身上的绳索?” 张笑天还算淡定点,马台和盛台嘴巴都快裂到耳根子了。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童建国把望远镜递给他们。 两人交替看着,不约而同地点头:“真的哦!根本看不见绳子。” “这是怎么回事?” 樊军不无得意地:“因为绳子很细。” “多细?” “一两毫米的样子吧。” “那么细能承受的住一个人吗?” 马台和盛台看着十几米高空中的特技演员一脸的担忧。 张笑天忍不住说:“钢索!他们身上戴的是钢索。” “怪不得呢!” 正说着,突然有人惊呼:“天呐!” 原来,两名特技演员举着剑在空中比划起来。 就像两个仙人飞来飞去。 “得亏绳子结实啊,不然” “还真是一点看不到绳子啊?就算一两毫米也应该能看到啊。” “不光您肉眼看不到,摄像机也拍不到。” 樊军不无得意。 “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把绳子刷上了黑色。” “黑色怎么就看不到?” 张笑天说:“因为黑色不反光,摄像机拍不下来,肉眼也不容易看到。” “哇!高科技啊!” “西游记要是能用上你们的技术,那不更牛掰了?” 童建国笑了:“不客气地说吧,跟咱们比,西游记就是弟弟。” “哈哈哈哈!童总说得对啊!” 两名特效演员在天上比划一阵后缓缓下来了,樊军也邀请大家:“走!咱们下去仔细看看!” 童建国和各位领导们一起手挽着手下去了。 威亚试用成功以后,童建国就算开辟了国内影视行业的新篇章了。 盛京电视台、蓝城电视台播报以后,央视也派人过来做了专访。 有了威亚以后,济公也可以放开手脚了。 本来就是神魔剧嘛,没事就得飞来飞去。 搞好了,咱干脆整一个济公宇宙,把围绕济公的故事做大做强,做的更加深远。 不过,童建国心里还是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隐忧。 这隐忧是从见到麻芸时开始的。 马粑粑变成马麻麻了,这太可怕了! 说明这个世界跟上一世有所不同。 童建国是重生成别人的。 到目前为止还没跟上一世的人和事发生关系。 上一世的人和事这一世会不会消失不见了? 最慌的当然是自己的亲人。 周梓童的父亲是周继,爷爷是周坚强。 周坚强是50后,眼下也就三十多岁。 周坚强是个洪二代,他的父亲,也就是周梓童的太爷是个老红军,八零年代以前是某个大军区的参谋长。 对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身为军界中人的老何应该能打听出一些情况。 所以,离开首都时,童建国特地委托老何帮着打听一下。 童建国刚回到蓝城,老何就打来电话了。 正好是傍晚吃完饭的时候,赵君正带领孩子们收拾桌子。 “建国,我老何啊。” “啊,呵呵” 老何是精明人,一听童建国的语气就知道有些话不方便说,连忙压低了声音。 “那位老首长的情况我帮你查到了。” “嗯,嗯。” “周云发是个老革命,闯荡过上塰滩,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当过新四军,参加过淮海战役。解放后一直在西南军区。不过,81年他就去世了。” “嗯,嗯。” 周云发就是周梓童的太爷爷,老何调查到的资料跟上一世没啥区别。 “周云发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二儿子叫周坚强,眼下也在西南军区服役,副营级” “嗯,嗯。” “周坚强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周继,75年的,眼下上小学。女儿叫周继红,80年的” 童建国顿时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一世自己还能见到老爸、老妈和爷爷他们。 “谢谢你啊,老何。” “不客气,有事再联络。” “嗯,好的,回头聊。” 童建国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一抬头却发现赵君正朝他翻白眼。 “呵呵,老婆翻白眼都那么好看。” “滚!” “粑粑!粑粑!我也会翻白眼!” 花花凑过来,翻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 “好了!花花最好看!” 童建国笑了,过来搂着花花亲一亲。 团团也凑过来:“我也会!我也会!” 童建国把她们两个一起抱起来又放下了:“哎哟!又长肉肉了,比两袋面还沉。” 赵君也连忙说:“别学麻麻啊,麻麻刚才眼睛里进灰儿了。” “嗯,不要学麻麻翻白眼。” “好了,都回屋学习去吧。” 孩子们纷纷钻进自己屋里了。 童建国过来搂一把赵君的大蛮腰,把嘴巴舌头伸过去:“来,老婆,我帮你舔一舔灰儿。” “讨厌!你个舔狗!” “来嘛!来嘛!” “哼!你刚才干嘛鬼鬼祟祟的?” “哪有?” “打电话吞吞吐吐,怕人一样” “是你姐夫老何,有啥怕人的。” “哼!” “再说,我这段时间每次都量大管饱,哪还有存货搞其他的” “那啥那药管用吗?” “管不管用一会儿就知道了,今晚儿给你来两锅怎么样?” “坏人” 213、体制内外 近郊区一个荒僻小道上,围观的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还不断有人翘脚往里张望。 “听说是个骑摩托的?” 有人在小声问。 “脑袋都差点掉下来了。” “啊?拿刀砍的啊?” “钢丝绳勒的” “去!去!去!没什么好看的。” 二臭过来驱赶围观的群众。 但这些人一个个嬉皮笑脸的,从这边赶走了,又跑到那边。 不过,没一会儿尸体就抬到车上拉走了。 车昙也脱下胶皮手套。 童建军还在埋头勘验着现场,等他用小铲铲血迹时,车昙连忙递上小塑料口袋。 两人忙活了一阵子,车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个弹壳刀我今天给你带来了,放在办公室呢,等回去还给你啊。” “不用了,送给你吧。” “这怎么好” “我手指头粗,戴不上。” “也是,我戴刚刚好要不,我给你织一副手套吧。” “我就一只手,哪用戴手套。” “哈哈,要不给你织个围脖。” “不用了。” “你就当我练练手嘛。” “好吧” 抢摩托杀人案,这已经是半年来本市发生的第二起了。 今年以来,在全省也已经发生十来起了。 鞠局亲自带领公安干警们分析案情。 邢局说:“现在当务之急是通知全市,不要再进行摩托车非法载客了。” “嗯,目前已经向市里汇报了,电视台今晚就会发布通告。” 这两起案子的被害人都是骑摩托车载客的中年男子。 这会儿的男人,摩托车是最有逼格的大玩具。 但动辄两三千、四五千的不是每个小家庭都能承受的。 所以,很多老爷们儿为了讨好老婆,买了摩托车后,时不时载客赚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齐羽感叹:“其实,要不是刑罚太严厉,这两个家伙不至于被人杀死,不就抢个摩托车吗?” 二臭也在一旁随声附和:“就是,要不跟有关方面说说,抢摩托别判死刑了。” 鞠局有些恼火:“住嘴!这是你我能决定的吗?” 抢摩托一律枪毙,这很无奈。 既然枪毙,犯罪分子就不用留活口了。 这不光是上意,也是民意。 大多数老百姓都是短视愚蠢的。 抢摩托太可恨了!不弄死他们多不解气? 可最后板子还是打到他们自己屁股上。 而且,这个被钢丝绳勒死的摩托车主竟然是童建国麾下的。 “啊?不会吧?” 童建军回来跟童建国说时,他还大吃一惊。 “不会啊!我手下任意一个厂子,最懒的工人一年都能赚两三千。他有骑摩托车拉活儿的勤快劲儿,在我这里也赚出来了。还没风险。” “就是你麾下的,金川新能源那边。” “哈哈!那里啊,那里其实应该算是你二姐的麾下。” 当初,市里找童建国创办燃气公司时,童建国为了避嫌,就特地把二妹耿建义拖来,名义上是耿建义跟蓝城市合作。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简单了。” 童建国名下的企业中,金川新能源确实最穷。 因为它是国营企业,也没什么经济效益,工资、奖金只能参照其它的机关事业单位。 当年童建国干手套换包、鸡蛋换包时,大勇立下了汗马功劳。 童建国本想让大勇好好跟自己发财。 无奈大勇生性保守,死守着铁饭碗不肯放,童建国只好让他当了金川新能源的总经理。 为了贴补他,特地把他老婆弄到红星集团来。 可金川新能源的其他人,童建国就帮不上忙了。 童建军跟大勇说明了一下情况后,大勇抓紧时间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把利害关系跟大家说明,让爱骑摩托的老少爷们儿当心点。 童建国的另一个老朋友崔新就比大勇爽快多了。 电视台要处分他,他就干脆扔掉了铁饭碗。 其实,两边跨着崔新还挺吃亏的。 他身为电视台的员工,活儿没少干,却不能像童建国麾下员工那么大把拿钱。 辞掉电视台的工作就省事多了。 整个蓝都化公司他必然工资最高,奖金最多。 瓜棚柳巷后期制作完成,年底前就能播出了。 加上年初播放的知青,这一年他就等于干了两部大戏。 等春节前发年终奖的时候,崔新怎么也能弄个十万八万的。 知青之雪城这会儿也进入后期制作之中了。 估计来年春天就能播出。 不过,来年恐怕就没法像今年这样密集地上戏了。 因为电视剧济公新传的剧本眼下还没完成,最早也得来年春天开机。 济公新传因为是神魔剧,后期制作周期必然会漫长一些,来年想播出基本无望了。 童建国另外抓的一个剧是电影李香兰。 这更得从长计议了,它是李翰祥的养老封箱之作,必须慢工出细活,就奔着到国际上拿大奖。 全部完成都有可能用上两三年时间。 “建国,旅大电视台这边也准备启动一个项目。” “什么题材?” “农村题材。” “这个” 这会儿电视机在城里各家各户已经普及了。 生活条件好点的都上彩电了,农村的黑白电视却连一半都没普及。 农村题材的电视剧会有市场吗? “建国你是不是觉得农村题材不行啊?” “电视剧名字起好了吗?” “起好了,叫篱笆女人和狗。” “听着有点耳熟,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啊,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这是什么歌?” “哈哈,我也不知道,这个项目可以,他们缺多少钱咱们就给他投多少。” “好!其实也花不了多少。” 隔一天,童建国又过来时,蒋子龙也跑过来了。 “老哥,是李香兰那边的事儿吧?” “是啊。” “啥大不了的,打个电话就行了嘛。让你大老远跑一趟。” “嗯,我觉得挺重要的。” 原来,蒋子龙和李碧华他们几个编剧把剧本大纲敲定下来以后,又觉得这个电影的篇幅太长了。 一番取舍消减之后重新确立了框架。 但大家又觉得李香兰的很多真实经历不能都用上有有点可惜。 李香兰在国内的这段经历可以用两个“三”来概括。 中日俄三国化背景。 三个男人的三段感情纠葛。 “我们想来想去,就觉得我们干脆在拍电影的同时,再一起套拍一部电视连续剧。” 214、言而有信 电影和电视剧套拍童建国还没听说过,眼下估计也没有别的家搞过。 最关键的李翰祥这老家伙有心脏病,眼下都已经60开外了,童建国担心他的身体。 “电视剧拍摄强度太大,你觉得李导能受得了吗?” “估计拍摄的时候,还是按照李导的节奏走,电视剧的节奏也主要由樊军负责。” “那就没问题了,就是在剧本上你们恐怕会比较辛苦。” “还行,李碧华还是负责她的电影剧本。电视剧剧本我们得另外找人。” “不过,这么一来,上塰电视台就得参与更多了。” 拍电影肯定得上塰方面配合,但上塰电视台不需要参与更多。 拍电视剧的话,他们就得更深层次的参与了。 “是啊,您得跟他们说一声。” “嗯,没问题,眼下我们不是正在合作济公吗?正好一便儿了。” “好!这样我们这部李香兰就是电影加电视剧。四家电视台、两家电影厂合作。” 四家电视台分别是盛京电视台、常春电视台、蓝城电视台和上塰电视台。 电影厂分别是常春电影制片厂、上塰电影制片厂。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一个大项目。 蒋子龙本来只负责抓剧本。 在这个项目上,他还兼任找演员、剧务等等工作。 “演员找的怎么样了?” “哎呀,还不到一半呢。李香兰的初恋情人樊军和李导他们打算找吴秀波。” “就是死在菲律宾战场那个是吧?” “是啊。” “可以,戏也不太多。” “李香兰的保镖,我们刚开始想找申军谊” “是不是凶了点?” “是啊。而且申军谊也就留光头有比较有气势。” “嗯,让他演上塰滩流氓最合适。” “那你觉得朱时茂怎么样?” “嗯,这伙计演保镖倒是可以,就是不知他能不能空出档期。这两年丫老跟陈佩斯混。” “哈哈,你叫他,他敢不来?” “也是。” “最难找的是柳芭和她哥哥。” “俄罗斯不好找吗?” “你知道眼下的情况” “差点忘了。” 最近几年,中美、中日建交,中苏关系依然冷淡。 一直得等到80年代末了,西方阵营想干涉别国内政,双方开始交恶了,于是又重启中苏。 所以,眼下想从东欧找演员还挺困难。 “确实挺困难啊,找西方阵营的演员,不光语言不行,也没那味儿。” “没错,老毛子在东北时期的那个感觉西方人演不出来。甚至咱国内人都比他们演得像。” “柳芭兄妹俩可是重要人物” 柳芭是李香兰的一生挚友。 从少女时代两人就结下深厚友谊。 在柳芭介绍下,李香兰跟俄罗斯大妈系统学习了声乐知识。 李香兰到了上塰后,二人依然保持密切联络。 战争爆发后,两人失去联系。 战争结束后,李香兰被当做化汉奸准备处死。 李香兰百口莫辩之际,已经成为战斗英雄的柳芭专程赶来为她作证。 但有关方面依然认为李香兰是冒充日苯人的大汉奸。 直到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之际,李香兰的父亲才从医院找到出生证明,证明我爹是我爹。 而柳芭的哥哥更惨,在战争中,他被日苯抓住送到731部队当了实验品。 因此,柳芭几乎痛恨所有日苯人,但她唯独惦记李香兰的安危。 想来想去,童建国突然想起汉斯了。 汉斯拥有德国和美国双重国籍,他的父亲当年就是从东德逃到西德的。 他多半还认识一些从苏联跑到西德的家庭。 “嗯,这事儿交给我了,我帮你们打听一下。” “好的。” 童建国之所以想起汉斯,是因为正好汉斯这几天过来。 汉斯真是个靠谱的人。 上半年,童建国和老温一起找他帮忙,出口罐头到欧美国家时,他一口应承下来。 十一刚过,他就领着商家浩浩荡荡上门来了。 最神的是,这家伙不仅领来了罐头采购商,还带来了箱包采购商。 其实,童建国的箱包也没特别想销往国外。 毕竟,国内市场依然潜力无限。 上一次,童建国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下而已,没想到汉斯一下把两件事都办了。 当然,汉斯也不是活黎锋,他每次帮童建国办事都赚的盆满钵满。 就拿罐头这事儿来说吧。 因为欧美出口要求严格,汉斯帮着进了一套灌装设备,又进了一套消毒设备。 换了不知底儿的以为汉斯这是趁机宰一刀。 可童建国知道,没有这些设备,生意就谈不下来。 老温带着采购商在厂子里转了一圈,他们果然十分满意,当场签下50吨供货合同。 有山楂罐头、黄桃罐头、带鱼罐头、鹌鹑蛋罐头和牛肉罐头等几个品种。 都是马口铁封装那种。 如果市场反馈良好的话,春节前采购商就会再回来补货。 皮具的采购要求相对简单,因为不涉及卫生健康问题。 采购商对童建国的拉杆儿箱赞不绝口。 “我们欧美的皮具厂家生产的拉杆儿箱都不如你们精巧实用。” “过奖,过奖。” 童建国嘴里说着,心里还有些吃惊。 他是按照21世纪以后的样式做的拉杆儿箱。 没想到西方这个时期还没达到这种设计水平。 除了拉杆儿箱,采购商还对皮带、钱包、皮衣等产品感兴趣。 唯独嫌弃坤包。 “你们这女包做的,也太那个啥” “呵呵,我们才改开没几年嘛,女士们不爱红装爱武装。” 在这方面童建国没啥灵感,设计人员更没有前瞻意识,当然就差了点意思。 参观一圈,采购商签订了600万人民币的购货合同,并答应帮助寻找欧洲其它各国的代理商。 汉斯又帮了大忙,童建国当然必须家宴侍候。 吃着饭,赵君关切地问:“小静这次怎么没领来?” 小静是汉斯的女友,是个湾湾的妹子。 汉斯满口的湾湾腔都是跟她学的。 “静静这段时间比较忙得啦。” 汉斯说。 童建国拍拍汉斯的肩膀:“老大不小了,赶紧结婚吧。” “是的哦,你都四个孩子了,我一个还没有。” “汉斯您属什么的?” “我属猪啊。” “比我们建国还大一岁呢。” “嗯,争取来年结婚!” “好!加油。” 吃喝了一会儿,童建国提起找俄籍演员的事。 汉斯拍着胸脯应承:“交给我了,正好我父母家邻居是从苏联搬过来的,他们一块儿过来的不少人,有些就是演艺圈的。” “好!谢谢你了汉斯!” 汉斯答应的事基本就没跑了,童建国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215、专用码头 汉斯言而有信、办事牢靠,童建国也没亏待他。 光是在股票方面给他随便点拨几下,就让他跟巴菲特比肩。 80年代初,在童建国指点下,汉斯先后买入王安电脑公司、ibm公司、苹果公司等科技股,几年下来赚的盆满钵满。 可刚到86年时,童建国就让汉斯清空王安电脑的股票。 汉斯不解,因为王安电脑眼下正如日中天,几乎把ibm按着打。 但他还是听从了童建国的建议,全部清空王安电脑的股票。 结果没过多久就传出王安罹患癌症,他的儿子王烈接班的消息,王安电脑也开始渐渐走下坡路了。 今年3月,微软股票上市,每股只有0.08美元。 在童建国指点下,汉斯大量吃进。 随着的推出,微软股票一下涨到25美元。 短短的几个月,汉斯就赚了300倍! 妈蛋,比抢银行还恐怖。 汉斯的10万美金一下变成3000多万。 童建国的5万美金也变成1500多万。 “那个,苹果” “哎对了,老婆,苹果没了,你去拿点。” “好的。” 童建国在美国买股票用的是私房钱,所以得瞒着赵君。 等赵君刚走,童建国就问:“苹果怎么了?” “乔布斯被赶走以后,苹果有点走下坡路了,股价这会儿已经跌破20美元了。” “应该还会跌。” “啊?那我抛掉?” “你缺钱就抛,不缺钱呢,就继续留着。” “那啥时能涨起来?” “估计得本世纪末了。” “啊?我考虑考虑吧。” 没一会儿,赵君端着苹果回来了。 童建国赶紧拿起苹果:“来!吃苹果!” 十一以后,云享制衣的衬衣开始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了。 不过,云享制衣的生产时间并不太好。 因为衬衣的销售季节一般都是春秋两季。 现在生产会不会积压啊? 童建国现在已经不怎么管具体事务了,但各个企业的主管碰到他时,还是会主动汇报一番。 童建国过来参观时,刚刚流露出不解,刘清涛就连忙说:“建国你担心积压是不是?” “那个,其实压点货也挺好。” “嗯,一部分是来年春天的备货。更多的是准备冬季上市的产品。” “冬季上市?冬天还卖衬衣?” “你看这个衬衣。” 刘清涛拿起一件给童建国看。 童建国仔细看了看。 这衬衣看起来略肥大,而且里面有一个小背襟。 “明白了,这里面是要套个里子吧。”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 刘清涛又拿来一个棉背心儿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跟衬衣是一个料子,里面夹着喷胶棉。 “原来如此,棉衬衣,不过,这也太丑了吧。” “哈哈,您看不上眼,但消费者觉得还不错。” “也是,这并不是给我这样的人穿的。” 这棉衬衣看起来确实有点丑,童建国宁愿穿毛衣也不愿穿它。 不过,刘清涛说得对,眼下大多数人对这种东西还挺喜欢。 穿着这种衬衣冬天就不用穿毛衣了,直接穿西装打领带。 或者像许强那样,外面披一件呢子大衣,再整一顶礼帽,那真是逼格满满。 除了这种棉衬衣,还有一种假衬衣,确切地说是衬衣领子。 它只有胸口这么点东西。 穿中山装或者穿毛衣时,就把它套在里面,看起来真像穿着件衬衣。 它的价格只有衬衣的四分之一,所以也很受市场欢迎。 童建国虽然不喜欢这些东西,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长远之计。 但他能理解步鑫生的策略。 企业刚开张,先适销对路。 有了效益、有了市场以后,再慢慢向上发展。 当初,红星集团的皮具也是这么发展起来。 眼下,童建国名下的两大集团已经成为全市的纳税大户。 市政府也因此给予许多优惠政策、专属政策。 尤其在交通方面。 去年市政府给红星集团、益新集团开辟了专用站台、专用铁路线以后,今年又给予两大集团划拨了专用码头。 这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蓝城海港在整个北方航运集团里微不足道。 比如,去年全年,旅大港的年吞吐量是2000万吨,莹口港的年吞吐量是1000万吨。 蓝城海港的年吞吐量还不到200万吨。 其中150万吨是童建国两大集团提供的。 其实,蓝城海港也是全年不冻深水良港,扩建一下的话都可以停靠万吨巨轮。 海港一共有6个码头,市政府和北方航运局协商,把其中4个码头让给了童建国。 海港方面当然乐见其成。 这蓝城海港夹在旅大和莹口之间,一直都生存艰难,困难时期大家连工资都发不起。 童建国接手,真给他们卸掉了一大半的负担。 签订合同之后,海港单经理特地带着童建国四下转转。 “你看这片区域,可以专门停靠滚装船,这边,您看,把码头往东边扩一扩,水下区域清理一下。” “嗯,得用水下爆破是吧?” “是啊,这一片礁石有点多,清理一下后,停靠万吨巨轮没问题。” “嗯,好,以后我们还得多配合。” 蓝城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交通要道。 离省城有180公里,离旅大有200公里。 沈大线眼下已经修通了。 不过,也就盛京和旅大两头百八十公里是一级公路,中间这一段都是二级公路。 今年年初,经过申请,整条公路都将改造为一级公路,并封闭起来,也就是全国第一条高速公路。 到时候,海港就可以跟省城无缝对接,直达东北各地或者深入华北腹地。 新年到来前,瓜棚柳巷就已经全部完成了发行和运营。 投资520万,发行就收回1736万,运营收回1935万。 跟兄弟单位分一下账,蓝都化公司也净赚了2800万。 崔新和童建波立下了大功。 眼下,知青之雪城的后期制作也快完成了,发行和运营也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建国,你跟谷建芬能说上话吧?” 一边汇报着工作,崔新一边问起。 “差不多吧,咱们都是辽省化口的。怎么?哪部戏想找她作曲?” “她不是有个培训中心吗?” “是啊,眼下苏红、那英、解晓东他们都在她那里学习。” “能不能让我们家毛毛也” “哦?毛林不想当演员了?” “他自己对唱歌更感兴趣,我也感觉他没什么演戏的天分。” “哈哈!他有搞基的天分。” “唉” “行啊,他想跟谷建芬学习,应该没问题。” “嗯,谢谢啊。” 216、又见徐爷 辽省地区真是人才辈出。 60年代出黎锋,70年代出章铁生,80年代初出二兄弟和卓长仁这种悍匪。 从80年代末开始,又出了很多化名人。 大名鼎鼎的“二十年后再相会”就是辽省著名作曲家谷建芬创作的。 张笑天跟谷建芬有些交情,打了个电话,她便立刻答应了。 “正好旅大也有一个学员,你让毛林跟他一块儿过来吧。” 旅大的学员是孙楠,跟毛林同岁。 唱功一般,但嗓音相当了得。 孙楠、毛林到了谷建芬这里,苏红、那英、解晓东等人也到了。 这才真正是国内流行乐坛的半壁江山啊。 这几年,童建国拿奖金、拿分红拿到手软。 这也是响应总设计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号召。 不过,也没敢拿的太离谱。 邮电局、石油这些单位一年最高可以拿到十几万,童建国这里一年拿个二三十万就可以了。 今年有些猛。 光是蓝都化发展公司这边,连分红带奖金,童建国就拿了30万。 他不想拿这么多,可实在木法子啊。 一来,童建国从发行、运营到找演员、抓剧本都在忙活。 他如果不多拿点,其他人也没法多拿,不能断人财路啊。 二来,这化公司不像童建国手里的那些工厂,这属于无烟工业。 一下赚了几千万,也没啥固定资产的开销,这要不发下来也挺麻烦的。 童建国拿30万,崔新、童建波他们这些高管就顺理成章地,可以拿到20多万,这才算是皆大欢喜。 红星集团这边还算稳健,虽然是股份制,性质还是小集体,不能太激进,童建国连分红带奖金的也拿了30万。 益新集团就有点猛了,童建义直接给童建国定了50万的分红和奖金。 “你和老温要想多分钱就自己分好了,你们集团我又没怎么掺和。” “你是大股东嘛,当然得多分。” “这个有点过了,我在其它公司也不少分” “哥你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咱自己的公司当然是自己说了算,说能说个不字?” 最近一年,经过童建义左手换右手的一番腾挪,益新集团实际上已经揣进她个人腰包里了,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前几年是细水长流,到去年时,童建国总共交给赵君80多万。 眼下利息比较高,一年下来也有将近90万了。 赵君以为今年再发奖金了不得能攒够100万出头了,没想到直接200万了。 10元一张大团结,这200万两个大唐箱都装不下。 “这么多钱,四个宝贝儿上大学、结婚都够了。” “哈哈!这点算啥,咱那100版猴票都够他们用了。” 80年春节童建国买了100版猴票,一版6.4元,100版640元。 那会儿童建国每个月工资才百八十块钱,加上奖金也不到200元。 赵君埋怨的不行。 可也就这么五六年的功夫,这一版猴票都涨到600元了。 赵君觉得即便眼下的程度他们也大赚特赚了。 其实,再过20年,这一版猴票至少能卖150万以上。 四个宝贝儿上大学、结婚根本都用不完。 200万到手,赵君也异常大方:“这100万我继续存银行,剩下100万你看着安排吧。” “先得买国库券” 换了一般的城市,每年上面硬摊派下来的国库券都能把领导们愁死。 在蓝城市就根本不叫事儿。 各个机关事业单位、国营企业统统采取自愿,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绝不勉强。 因为有童建国的两大集团托底儿,全部包下也没问题。 反正国库券利息比银行死期还高点。 这些年在童建国的影响下,赵君也有些投资意识了。 “你那个首都的股票不能再买一点吗?” “天桥股份啊?” “好像是吧。” 天桥股份是全国最早的股票。 不仅给利息、分红,还返本。 堪称空前绝后的一支股票。 这两年下来,童建国投入的钱都快回来一半了。 不过,也没法再增持了。 天桥股份总共才发行2000万股,童建国名下的红星集团和益新集团就占了600万股,童建国和其他几个股东个人也持有100万股。 再多增持就有点喧宾夺主了。 可这100万不存死期还能干点啥? 古董啥的也花不了几个钱,随便拿出点零头都够了。 干脆!开始推进私有化进程吧! 重生到这个时代,童建国就没打算靠房地产赚钱。 那也太笨、太慢了。 但他还是搂草打兔子顺便买了一些房地产。 尤其在首都比较多。 最喜欢的就是东直门这边的一套五进的大院子。 童建国花4.6万元从一位满清的遗老遗少徐爷手里买了下来,当时还饶了几个元明清的大瓶。 这些年,童建国陆续用各种古玩字画把四合院的每个房间都塞的满满的。 不过,当时童建国是以红星箱包厂的名义买下这套大院子的。 虽然红星集团就像益新集团一样早晚会被童建国揣到口袋里。 但到时候再揣未免有些麻烦,不如眼下就揣吧。 除了这套院子,童建国在三里屯还有一套用来开办“蓝都大酒店”了。 中关村还有两套,一套用来当做金川科技公司的研究所,另一套用来当蓝都大酒店的分店。 童建国统统都把他们收为私有了。 当然,咱不能玩猫腻,必须真金白银,必须一分不少按照原价。 童建国对房地产不感兴趣,但对这套四合院真是情有独钟。 那真是闹中取静、别有洞天。 去年6月,方庄开始推出商品房以后,再加上东直门这边通地铁了,实际上这套院子已经升值了。 原先4.6万元买下的,这会儿起码能卖8万元。 童建国刚在院子里东瞅瞅西看看没一会儿,李大爷就凑过来说:“童爷!刚才您还没过来那会儿,我看见有个伙计在外面盯着这个院子看了好一会儿,一边看还一边抹眼泪,也不知这家伙想干啥。” “啊?他长什么样子?” “60来岁,腿有点跛,感觉像是咱们当地人。” “他往哪走了?” “我还特地追出去看了,他一直往西边走了,顾忌坐地铁去了。走得挺慢,这会儿您说不定还能追上。” “嗯!谢谢啊!我去瞅瞅!” 童建国小跑着出去了。 出了门,童建国就朝着西边跑下去。 气喘吁吁地跑了两三分钟也没看到李大爷说得那个人。 又快走几步,老远都能看见地铁口了,童建国突然就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走路一跛一跛。 忍不住大喊一声:“徐爷!” 那人回过头来,果然是徐爷。 217、来盘花生米 徐爷打量着童建国:“您是” “我是买您房子的小童啊。” 其实童建国知道徐爷是装的,估计抹不开面子。 “哦?”徐爷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怎么样?现在又发财了是不是?” “还好!还好!您老人家还好吧?” “我呀?挺好的啊!呵呵!” 其实,童建国反倒差点没认出来。 虽然接触不多,但童建国一下就看出徐爷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甚至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就像京城里的老百姓调侃北京遗老遗少讲的那个笑话。 说一位爷碰到另一位爷,双方不停地鞠躬:“您好!”“您好!”、“您好!”“您好!” 腰都快鞠断了,也没分出胜负。 “您吃了吗?”,“吃了,吃了,刚吃个肘子!”,“那应该吃点小菜,喝点茶顺一顺。”,“客气,您太客气了。” “来嘛!来嘛!”“不用了!”“来嘛!” 然后两人就对着一小碟花生米较开劲了。 “您请!”“您先来!”,“您先来!” 最后,二位爷饿得昏了过去。 徐爷就是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 几年前童建国过来买房子时就感觉到徐爷落魄了。 可他还是收拾的板板锃锃、一丝不苟。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 徐爷的中山装扣子都掉了一个,衬衣也挂着灰儿了。 落魄的时候都顾得上仪表,眼下这状态肯定比落魄还落魄了。 “徐爷您吃了吗?” “吃了!刚在家吃了个酱肘子。” “怎么样?肘子挺好吃吧?呵呵!” “唉!现在这世道啊,做什么东西都偷工减料,再没有小时候那么地道了。” “嗯,您说得对啊。刚吃了肘子怪油腻的,要不咱们找个地儿吃点清淡的,溜溜食儿?” “唉,不用了,”徐爷说着,咽着口水,“您看,都吃到这儿了,再吃就该出来了。” “呵呵!那就更得溜一溜了。正好那边有家洋饭店开业,叫什么麦德劳,不如我请你喝一杯可乐?” 徐爷直撇嘴:“在姆们美国,麦德劳都是蓝领阶层吃的,您知道啥叫蓝领阶层吗?” “就是生产蓝墨水那种?” “哈哈,就是工人,车间工人。” “哦,老大哥啊,怪不得叫蓝领。要不我们到那边儿,那里家爆肚店。听说他家的爆肚、炒肝儿啥的都很地道啊。” “那个,”徐爷咽着口水,“今天事儿太多了” “就一会儿嘛,要不了多长时间。再说,您大老远地从九州外国回来,好歹也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嘛。” “哈哈!好!盛情难却,我就满足一下小兄弟的愿望!” 说着,徐爷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 徐爷在这边住了很多年了,当然对周边轻车熟路。 到了饭店,老板显然也认识徐爷,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打招呼:“哎哟!徐爷!好久没见了啊。” “是啊,是啊,小李子你生意还好吧。” “马马虎虎,凑合混口饭吃。” “是啊,你们国内的人都不容易。” “呵呵!” 老板挤眉弄眼,显然早就识破了徐爷的伪装。 童建国反而对他有些反感。 人嘛,谁还没点虚荣心,看破不说破才是体面人。 再说,人家又没抱你家孩子下苦井,何必狗眼看人呢。 童建国就朝老板挥挥手:“来!伙计!你们饭店有什么拿手的,统统都上来!” “好咧!这是我们的菜单!” 老板殷勤地过来了,递给童建国菜单。 “您看,前面几个都是我们拿手的。” “嗯,这个,这个” 童建国一口气点了五个硬菜,徐爷连忙阻止:“行了,小童,咱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嗯,再来几样小菜。” “要不要喝点什么?” “先来壶茶。” “嗯,您二位想喝点什么茶?” “龙井、铁观音都行,有特级的吗?” “哎哟,不好意思,只有一级的,其实味道也不错。” “行,就来一级的。对了,再来一包红塔山。” “好咧!二位爷稍等片刻。” 没一会儿,服务员把茶水和烟都送过来了,老板亲自斟茶倒水。 童建国接过打火机:“我来吧。” 他一边给徐爷点烟一边说:“徐爷,您帮着联络的那个2000万的项目下个月能下来吧?” “啊?” 徐爷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童建国的意图,低着头应承:“快了!快了!” 老板在一旁听着,也惊呆了,小手一抖差点把茶水倒到杯子外面。 “小心点,伙计!” 童建国训斥老板。 “不好意思!要不我给您换个杯子?” “不用了,忙你的去吧。” “好咧!有事儿您言语一声。” 童建国双手端着茶盏递给徐爷。 “谢谢老弟!” 徐爷抬起脸,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不用多问,徐爷卖掉了大四合院,带着一两万美金到美国,眼下已经折了。 当然,这肯定不是徐爷自己造的。 多半是他的儿女害了他。 从解放区冷不丁到灯红酒绿、吃人不眨眼的资本主义社会,谁受的了啊。 警察说舞台跳舞不许一丝不挂,那俺就穿着一双高跟鞋好了。 娱乐场所不允许入身,那俺就领回家入好了。 大家伙都一样,都是长在红旗下,从青春期一直到结婚时,都是与五姑娘为伴。 运气不好的话,三四十岁才有机会十月革命一声炮响。 冷不丁到了那个腐朽、黑暗、丑恶的社会里,谁抗的住啊。 就像大家看英雄虎胆一样,都被女特务阿兰迷得五迷三道,恨不能亲自到那个黑暗的年代去狠狠批评教育她。 看破不说破,童建国陪徐爷吃着喝着,东拉西扯着,就是不提他的生活近况。 不过,童建国还是从徐爷的只言片语中窥的一些情况。 跟童建国的猜测差不多,徐爷在儿子鼓捣下移民美国,没几年就把钱造光了,最后灰溜溜回来了。 由于走之前,徐爷把家产都变卖了,这次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营生了。 从饭店出来,童建国握着徐爷的手:“徐爷啊,您对餐饮颇有见地啊。” “哪有,就是小时候家境好点,姆们老尖儿经常带姆们出去吃各种大餐,多少懂一点。” “哎呀,太好了。” “怎么了?” “我跟一朋友开了一家饭店,就在中关村那边。” “行啊你,买卖越做越多了。” “哪里,生意不好干啊,我省思徐爷要是” “唉,我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打工啊?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请徐爷帮忙,徐爷要是不帮忙,我就赔惨了,说不定那套四合院都得卖掉” “啊?那怎么行。我这套四合院卖给谁都心疼,唯独卖给您让我心安理得。” “那您” “唉,吃人嘴短啊,我就帮帮你吧。” “太好了!走!徐爷,到咱那四合院坐会儿。” “这个” “走吧!” 218、何日君再来 其实,童建国并不觉得自己亏欠徐爷。 买徐爷的大宅院花了4.6万元,还饶了几个元明清的大瓶。 若干年后,光是这几个大瓶都得值几个亿,至于这套宅院同样也得十个八个亿。 可那又怎地?童建国买的那会儿是有价无市啊。 因为那会儿还没出现商品房,外国人买不了,国内你个人想买也极其麻烦。 开始出现商品房了也就这一半年的事儿,价格自然就涨起来了。 不过也就十万八万的事儿。 童建国只是欣赏徐爷这种人。 这个西风东渐、礼崩乐坏的年代,徐爷这样的人不多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优点。 换句话说,他们有所敬畏、宁折不弯。 这种人做事一定会认真负责的。 童建国把徐爷介绍给老何,老何也挺欣赏。 正好中关村这边分店老何也忙不过来,就让徐爷帮着照料。 徐爷到美国时卖了房子、辞了工作,都快成无业游民了,这下统统都有着落了。 这会儿的人但凡有点本事的都想往国外走。 骂别人崇洋媚外的往往都是没本事的人。 因为中华民族能够繁荣昌盛,除了恋家,更遵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自然法则。 儒士们说了:父母在,子不远游。 可他们又说了: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 这个时期,出国最踊跃的就是那些影视明星们。 甚至有些当红的明星也急流勇退。 比如陈冲、张瑜、斯琴高娃、龚雪、殷亭如、丛珊等等。 半红不红的,像张铁林、白灵等也出国了。 这些还都是有条件的,最不济也能拿个访问学者啥的。 有的就硬往外闯,哪怕出国去洗盘子、干小工,也觉得比国内强。 最不济的,干脆就往香港发展。 上塰有个非常年轻的演员叫乐云,1967年出生。 当初,童建国开始筹拍知青时,上塰那边,像刘琼他们推荐了一大批演员,其中就包括乐云。 童建国也挺看好她。 因为乐云非常符合眼下观众们的审美。 这时候的观众偏爱人间富贵花那种。 浓眉大眼,看着挺饱满的。 比如后世的范冰冰、景田,当下的大宋佳、张晓敏这种。 她们都比陈冲、张瑜这种漂亮多了。 可惜,当时王扶林拍红楼梦打算用乐云。 童建国的电视剧就跟她失之交臂了。 红楼梦最早打算让乐云演王熙凤,后来又觉得不合适。 因为乐云太年轻了,演不出王熙凤那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事实证明,导演的感觉是对的。 演王熙凤乐云肯定不如邓婕。 后来,导演又让乐云演尤三姐。 结果,乐云不愿意演,从而失去了这次机会。 正好这会儿有一个香港的三流老演员,叫罗列的,一顿忽悠,把乐云骗到香港去了。 这一年来,乐云在香港混的也不怎么样,甚至一度打算演三级片儿了。 上塰的一些老前辈,像刘琼、王扶林他们都深感惋惜。 童建国跟香港、跟上塰两边合作以后,上塰的老前辈们都希望借助童建国的面子,让香港的同仁把乐云劝回来。 在李翰祥等人的极力斡旋之下,到春节之前总算有眉目了。 童建国在京城办理完各处房地产手续后,又等了几天,直到樊军领着乐云回来了。 “您看,小乐!咱们童总亲自来接你了。” “谢谢童总!” 乐云连忙向童建国鞠躬。 “哈哈!别客气!叫童叔叔就可以了。” 乐云是挺漂亮的,童建国甚至觉得她是当下女演员中最漂亮的。 尤其在电视剧三家巷中,乐云扮演的区桃堪称惊艳。 “咦,这是家辉吗?” 童建国突然看到樊军身后一个眼熟的面孔。 “哈哈,是我,在下梁家辉!” “幸会!幸会!” “我也一直期待跟童大哥见面啊。” “是吧,李导没少说我坏话吧?” “哪有,李导觉得你很厉害呢!” 童建国这边跟梁家辉寒暄着,冷不丁一个大妈凑过来:“童总,吾也觉得侬很厉害呢。” “这是” “差点忘了介绍了,”樊军说,“这是乐云的妈妈。” “哦,乐妈妈好!” “童总好,侬要多照顾我们家小云哦。” “放心!乐云回来了,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了。我们公司的情况你们应该也听说过了。” “听说过了,电视里这会儿正在播放你们的瓜棚柳巷呢,听说去年一年你们就拍了两部剧。” 樊军更正她:“是三部。” “嗯,反正咱们公司不缺戏。虽然收入比香港少点” 大妈直撇嘴:“也多不到哪去,开销还大” 童建国一看大妈这神情就知道,乐云多半是被她害了。 就像无数个上塰的丈母娘一样,眼睛都扎进钱眼儿里了,最后落得个害人害己的下场。 乐云拒绝红楼梦剧组的邀约,很有可能就是这大妈在里面搅和。 寒暄几句,樊军领着大家到饭店吃饭。 席间,大妈不停鼓捣乐云向童建国敬酒。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嗯,童总真是大好人啊。” “还好,还好。” 大妈压低声音:“童总,你千万别听那些闲言碎语。” “啥闲言碎语?” “就是那个,我们家小云啊,虽然是跟那个港怂到香港的。可我一直盯着呢,他连边儿都没靠上。” “可惜啊” “啥?” “呵呵,没什么,我的意思挺好。” “嗯,我家小云到现在还没开封呢” “我去,成商品了” “您要是有意,今晚或者我们两个一块儿?” “我去!” 童建国吓得差点跳起来:“服务员,给我来瓶冰镇可乐。” 童建国找人把乐云母女俩安顿到蓝都大酒店后,便跟樊军、梁家辉讨论一会儿李香兰的事儿。 樊军指着梁家辉说:“李导的意思,就让家辉演黎锦光。” 童建国看过李香兰的自传,当然知道黎锦光是谁。 黎锦光是李香兰的中国恋人。 也是夜来香、采槟榔等歌曲的作者。 在李香兰电影、电视剧中戏份相当吃重。 “好!家辉能演出那种味道来!” “谢谢童大哥夸奖!” 梁家辉连连作揖。 “周旋这个角色,李导想交给乐云来演” “这个” “就是外形有点不像是吧” “不必过分追求形似,神似就可以了。而且,乐云有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后,眼神明显沉了许多,正适合周旋的那种状态。” “嗯,童总分析的对。还有歌曲,玉置浩二已经给你那首秋意浓谱上了歌词,已经录好了,这是磁带。您回去没事儿听一听。” “好!哈哈!” “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赶紧说。” “李香兰在电影里演唱的夜来香、何日君再来等歌曲,都将由邓丽君来演唱。” “好!确实是个好消息。” 219、守株待兔 春节过后,汉斯也帮李香兰剧组找到了原籍苏联的演员。 柳芭、柳芭的哥哥、父母等角色都有了。 由于他们原来都是从事跟艺相关的行业,也用不着导演刻意调教,直接就可以上手了。 虽然演员基本到位了,不过李香兰的剧本还在打磨之中,开机仍然得些日子。 济公新传倒是可以开机了。 反正是电视系列剧,完成20集剧本就先拍起来,效果好就接着干。 有威亚、武指、替身,就照神魔剧的感觉干。 特效研究生班眼下还没毕业,但也已经小有成效,就让他们放开胆子在新剧中小试身手。 春节过后,再有几天就该雨水了,可春寒料峭,一大早出门也寒冷刺骨。 在蓝城市民主街民主门市旁边的巷道里有几个趴活儿的摩托车司机,他们抽着烟跺着脚闲聊着。 一个胖子哆哆嗦嗦地说:“这踏马真是个基霸头挂镰刀的营生啊。” “咋的了?”旁边一个小个子吐着烟圈儿问。 “去年新能源那哥们儿不是” “唉,干啥没风险,喝凉水还能呛死呢。” “就是。去年挖红泥还砸死两个。” “铸造厂还有个伙计被钢筋扫掉半个脑袋。” “是啊,是啊” 几个人纷纷点头。 “对了,胖子,你们皮革厂不是被红星集团收了吗?” “唉,前年就嚷嚷了。咱们工人当然乐意,头头脑脑们不乐意啊。” “这些王八蛋,反正他们不愁吃喝。” “谁说不是呢。” “那边那个伙计是哪个厂子的?” “不知道,估计是跟前农村的吧?” “是啊,看着土里土气的。” 正闲聊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走过来。 “董家沟,哪位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胖子忍不住想说话,刚才跟他说话的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连忙把脸转向一边了。 脸色苍白的男子冷笑一下,转身朝那个“农村人”走去。 农村人跨在摩托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 “伙计?到董家沟吗?” “哎呀,那么远啊。” “还行吧,三四十分钟应该能到。” “董家沟镇上吗?” “前面一点” “大车店那里?” “呵呵,差不多。” “够偏的啊。” “还行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先给你钱!” 说着,脸色苍白的男子把手伸向怀里。 农村人两眼放光,扫一眼他的衣襟。 “好啊,5块钱哦!” “啊?不都三块吗?” “那是去年的事儿,这社会啥不涨价啊。就人不涨价。哈哈!” “好吧。” 脸色苍白男子拿出5块钱递过来。 农村人欣喜地接过来,跨上车子:“走!” 脸色苍白男子刚上后座,农村人猛地一脚油门把他晃得差点掉下来。 脸色苍白男子却一点没生气,冷笑着:“呵呵!车子不错啊!” “那当然了,雅马哈!” 摩托车在路上飞驰起来,寒风打在脸上如刀子一般。 脸色苍白男子蜷缩着身子紧紧躲在农村人身后。 农村人不时看一看反光镜,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去年发生的摩托车劫杀案,经过童建军、齐羽他们一番走访调查,总算确定几个嫌疑目标。 但这事儿比较麻烦。 两名被害人都死了,也没有目击证人、没有凶器。 你不能证明自己无罪就是有罪,这条法则只适合老实人。 对那些亡命之徒根本不起作用。 我就不承认,你怎么拿大灯照,怎么不让我睡觉,我就是不说。 你了不得判他个无期。 所以,想来想去还得抓现行。 可这太危险了。 像童建军、齐羽他们这些骨干刑警都是经过训练的,劫匪想拿刀割喉倒能反应过来。 可劫匪一旦暗搓搓地在身后捅刀子呢? 估计连童建军这种侦察兵出身的都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刑警们还踊跃报名。 尤其童建军和齐羽都争了起来。 齐羽说:“建军,你一把手,骑摩托不方便。” “谁说我一把手?我那铁手是摆设啊。再说,骑摩托我的水平比你还是高一点点的。” “你有铁手,又没有铁腰,坏蛋在后面袭击,你照样反应不过来。” “摩托车开动的时候,他们是不敢下手的,除非想同归于尽。摩托车停下的时候就注意防范!” 迟丽丽在一旁直叹息:“太危险了,你们两个都是当爹的人” “是啊,不过” 邢立伟想说什么,又忍不住叹息。 齐羽急了:“领导,你干嘛吞吞吐吐?快说说看,我们俩谁合适。” “建军这铁手吧,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对啊,谁一把手骑摩托啊。” 童建军说:“这更具迷惑性啊,生活困难才骑摩托载客嘛。” “生活困难能配这么好的假手?” 鞠英伦也忍不住说:“确实,建军这个头儿身板儿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对啊,还是我这外形比较接地气。哈哈!” 迟丽丽也无奈了:“可这也太危险了。” “小心点没事的。” “要不在后腰别着钢板,或者硬皮子?” “那不露馅儿了吗?坐摩托车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下就感觉到了。” “也对啊。”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把摩托车改造了一番。 主要改反光镜。 把反光镜的角度弄得更广一点、更低一点。 齐羽骑摩托的时候可以看到身后的人,而且看到的是胸口以下的位置。 罪犯一旦开始动手就能及时作出反应。 不过,这一路上,齐羽也小心翼翼,看后视镜时,就尽量开快点,让寒风迷住后面那家伙的眼睛。 从这家伙的神情举止,齐羽已经不离十,确定他就是罪犯。 他的同伙们已经在目的地埋伏好了。 “快到了啊!” “对,对,就到那个歪脖树那里,看到没有?” “哦,好的。” 齐羽把油门踩到底。 歪脖树那里杂草丛生,还有两栋破房子,绝对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慢点!慢点!别过了!” 齐羽刚放慢速度,脸色苍白的男子便将手伸进怀里。 他刚摸出一把尖刀时,齐羽又猛踩油门,把他晃得差点掉下去。 “哎” 几乎与此同时,齐羽猛地转动把子,原地掉头。 摩托车翻倒的同时,齐羽“噌”地一下跳到一旁。 脸色苍白的男子顿时被摩托车压到下面。 两个男子从房后冲了出来,手里举着尖刀。 齐羽猛地拔出手枪:“不许动!” 两人见势不妙,转身便逃。 “砰!砰!”一人被撂倒,另一人一溜烟跑了。 齐羽也不着急,先把摩托车下面的人拖出来戴上手铐,接着走到挨枪子儿的家伙身旁,用脚踩着他腿上的伤口帮他止血。 “啊!”那家伙惨叫着。 没一会儿,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一辆天津大发开了过来。 到了跟前,刚才逃走的那名罪犯被推下车子,童建军和二臭他们也从车里跳了下来。 原来,齐羽在民主门市拉客时,童建军他们就在不远处盯着了。 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敢跟的太近,直到枪声响起,他们才冲了过来,正好抓住逃跑的贼人。 220、谁赞成谁反对 在童家院门外,童建国刚把车停稳,姜卫就抱着孩子凑过来:“童哥!” “大卫,今天休息啊?” “是啊,都快发不出工资了,不休息咋地。” 童建国发达以后,对街坊邻居还是相当照顾的。 除了大勇、大老黑、老龚家,其他的关系不太亲近的基本也有求必应。 最不济也能让他们当个普工、青工啥的。 童建国两大集团的青工、普工待遇比公检法还高,大家当然巴不得了。 不过,很多已经有工作的,童建国一般就管不了了,除非他们铁了心要辞职过来,但这种还是比较少的。 一来童建国的企业一般不招收在职人员。 需要从头培训,还不怎么听话,何必惹那个麻烦。 二来,这年月大多数人都像大勇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辞掉工作。 姜卫就是这种街坊。 他父母都在皮革厂上班,他也早早接母亲的班儿,躲过了上山下乡,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过得舒坦。 而且,当年皮革厂可是有油水的单位。 公检法、医院银行学校、工商税务等等都比不了他们。 因为皮革厂经常会给工人分一些皮革加工剩下的边角余料,拿回家来熬猪油,当地人尊称这种油为大油。 这年月,物质丰盛的标准就是油水充足。 审美的标准就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 女孩儿找对象先看对方有没有肚子。 嗯,有芝麻肚子,家里肯定有油水,值得嫁! 在别的城市,这种现象依然普遍,但蓝城市已经有些许变化了。 经济状况变了,审美也变了。 皮革厂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吃香喝辣了,甚至连工资都常常发不起。 姜家姐弟三人,大女姜红,是个聋哑人,在福利厂上班。 姜卫是老二,他下面还有个弟弟姜兵。 姜兵前两年中学毕业,童建国给他安排到红星集团上班了。 姜卫这种就没办法了,都上班这么多年了。 姜卫比童建国小七八岁,结婚不太早,生孩子也比较晚。 两口子都在皮革厂上班,生活难免有点窘迫。 “童哥,你们集团什么时候把我们厂子收了啊。” “这是领导们的事儿,咱们老百姓管不了。” “唉” “你媳妇还在皮革厂上班啊?” “是啊。” “我这里红星集团、益新集团她随便挑,要是她愿意过来,我就给人事打个招呼。” “谢谢童哥!”姜卫惊喜万分。 这些年来,蓝城的很多企业都江河日下、入不敷出。 但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童建国两大集团造成的。 比如像重型机械厂、农机厂、仪器仪表厂、国棉、红棉等等,都跟经济转型有很大关系。 甚至有些企业在两大集团带动下,还咸鱼翻身了。 比如像童华章所在的工艺美术厂。 本来就是个两三百人的大集体企业。 靠给玻璃磨花、生产工艺品维持生计。 以前一直半死不活的,随着童建国两大集团的发展,它背靠大树好乘凉,给两大集团打一打下手,也渐渐繁荣起来。 童华章眼下已经55岁了,干的还挺带劲,不愿意提前退休。 二月刚过,一家人聚到一起商议童建军女儿满月的事。 喜得千金,满月、百天都少不了的。 这些年,童家第三代都是这么办的,要是一个没办反而奇怪。 全家人都没异议,唯独童建军坚决反对。 “算了吧,生二胎本身就有点违反纪律了,还大肆宣扬,那不得便宜卖乖吗?” “咱这二胎是合法的二胎,有啥违反纪律的?” 全家人七嘴八舌,说得天花乱坠,童建军还是反对办席。 弄得田茹都有些恼火了:“是不是生闺女不满意啊?” 童建义连忙在一旁解释:“不会的,弟妹,俺老弟你还不知道吗?可稀罕闺女了。” “稀罕?咱家这么多孩子哪个没办满月酒?就咱这闺女不办,那不让人笑话吗?” 童建波说:“要不咱自己私下里办?就自己家人在一块儿吃吃饭啥的。” “街坊邻居这么多,不叫人家多不好?” “再说咱跟哪办啊?在家里大家都看着。在饭店动静也不小” 这确实是个问题。 童家大名鼎鼎,在家里办席街坊邻居都知道,在饭店更是尽人皆知。 童建军皱起眉头:“都说了不用办,咱们小时候那会儿也没这些讲究” 田茹急了:“咱们小时候没那个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谁家不办?不就图个吉利吗?” “封建迷信” “图吉利怎么是封建迷信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 童建国连忙在一旁劝说。 “就在我那里办吧,就叫两边家里人,外人一个也不叫。” “家里能坐下吗?” 叶淑珍还有些担心。 童建义笑了:“俺哥家里可宽敞了。” “实在坐不下还有才东亮家,跟咱们家都是紧挨着,进进出出都方便。” 大家都坚持,童建军也不好在反驳,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最近一年来,童建国明显感觉老弟和弟妹之间出现龃龉了。 其实,田茹结婚前就该知道童建军是个铁憨憨。 他连土味儿情话都不会说,思想也比较保守,比较循规蹈矩。 这些年已经好多了,起码不那么左了,想当年他可是动不动就要公事公办、大义灭亲的。 夫妻相处之道嘛,就是求同存异、共同进步。 其实,童建国跟赵君之间的龃龉也一直未断。 最大的纷争就是儿女教育。 在这一块儿,童建国已经让步很大了。 要依他的本意,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孩子们快乐。 至于学习好不好,能不能掌握一技之长,那又有什么关系? 童建国早就给他们铺好路了。 别的不说,一人20版猴票就能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更何况人有时候越是没有压力,越是没有目的性,越能掌握一些其他人不具备的技能。 可没办法,赵君保守又执拗,童建国如果无法说服她,就只能向她妥协。 而且,她们这一代女性有个观念,她们觉得家里孩子多的话,一定要管好老大,老大服服帖帖了,其他小的也就跟着走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擒贼先擒王。 可这是孩子们呐,哪能用这办法。 221、谈资 童建国小的时候略好点,因为叶淑珍她们那几波老年妇女普遍重男轻女。 她们更愿意把精力放到女儿身上。 赵君她们这些受过教育的中青年妇女不同,她们自认懂一点教育儿女的手段,虽然都是心灵鸡汤。 比如“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之类的。 如果说60后的孩子是放养,70后的孩子是散养,80后的孩子们就是圈养。 老大安南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一般,从幼儿园大班到小学,都在中间晃荡。 不过,他也尽力了,又没有掉队,更何况他还有其他方面的特长。 很小的时候,童建国就感觉他有绘画方面特长。 没事就鼓励他,给他买各种漫画书、彩笔、蜡笔、绘画本之类的。 这年月,小孩子爱画画可是种奢侈的爱好。 彩笔、蜡笔、绘画本那都是钱呐。 再说,眼下也没有特长生、艺术生的说法。 学渣为了升学不能开这方面的外挂。 所以,家长一般都不培养孩子这方面兴趣。 但童建国不差钱儿啊,孩子喜欢就让他玩好了。 寒假的时候,少年宫有个老师想带一带安南,教他素描。 童建国知道赵君不会同意,就宣称补习功课,让安南每天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学习。 安南学的很开心,每天都美的合不拢嘴。 赵君渐渐就发现异常了,眼瞅着开学了,就把安南叫到屋里盘问一番。 安南不是童筝,嬉皮笑脸一糊弄就过去了。 赵君刚一板起脸,他就老老实实交待了。 这下赵君气坏了,好啊,你们爷俩合伙骗我!吃着饭就炸了。 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跟童建国争吵,只能拿安南撒气。 “一边儿站着!不许吃饭!” 安南可怜巴巴地站到一旁。 三个小家伙也噤若寒蝉。 童建国假模假式地问一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 “呵呵!来,团团吃鱼!” 回到屋里,童建国又嬉皮笑脸凑到赵君身旁:“怎么了?老婆?” 赵君不说话。 童建国和赵君发生矛盾是,一般情况下,童建国只要耍一耍二皮脸子,让赵君骂两句就没事了,不说话就是比较严重的情形。 “我也是为了南南着想” 童建国只好自说自话,但赵君还是板着脸。 “老人不都说了吗?人各习一精。别说现在,就是旧社会,一个盲,要是嘴皮子好,也能养八口大家。咱南南学习成绩一般,咱就扬长避短” “这就是你教孩子撒谎的理由?” “这,这怎么能算撒谎呢?” “你说让南南补习功课,结果却让他去画画玩?” “画画不是玩” “不要偷换概念好吧,我就问你这是不是撒谎?” “这怎么能算撒谎呢?画画难道不算功课吗?” “画画算什么功课?你小学升中学,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学,哪一个需要考画画?” “要是将来读美院,当然需要考美术了。” “考美院?你得先通过高考才行。” “考美院化课不用那么高吧。” “不用那么高?你最起码得达到大专水平吧?” “现在着啥急,南南又不是腊八丢,能跟的上课程就行了嘛。” “现在不是腊八丢,等上中学以后淘汰一批,他不就成腊八丢了?到时候连高中都考不上去,还怎么上美院?” “美院不敢说,高中那还不是咱想上就上啊,哈哈!” “给你嘚瑟的。反正这个老大你这么惯着,我是没法管了。” “没听专家说吗?两口子教育孩子,一个扮演红脸一个扮演白脸。” “好!你是小白脸,我是大红脸!” “嘿嘿,老婆是白里透红,粉嫩粉嫩。我是白里透黑,黑不溜秋” “油嘴滑舌,老二就跟你学的。” “将来出社会不吃亏嘛。” “可咱这老大你也这么随心所欲,由着他性子,其他几个不都跟着学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把老大管好了,其他人就乖乖的了。” “知道了你还这么由着他。” “咱这老大跟别人家的老大不一样,老大才比他们大多点,根本就是同岁,你给他那么大的压力,他能受得了吗?” 童建国说得有道理。 南南是79年6月生的,童筝是80年9月生的,团团是80年12月生日,花花是81年3月。 最大的比最小的大了还不到两岁,确实不应该一味地用老大的标准来严格要求他,四个孩子明明都是同龄人嘛。 但赵君有时上来那个劲头了,劝说也不管用,只能潜移默化渐渐转变她的思想。 女人嘛,再聪明思维都比较感性。 傍晚,在西门口的一条羊肠小道上,迟丽丽和车昙蹬着自行车缓缓走着。 迟丽丽回头看了看:“好像过了。” “是啊,那家伙还没出现。” “要不咱们再转一趟?” “都三趟了。他要真躲在暗处,这会儿也吓跑了。” 这条路紧挨着红棉,每天傍晚到深夜之间都有来来往往的纺织女工。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这条路上出现一个裸露狂。 每当有年轻女工路过时,他都宽衣解带,把那玩意拎出来甩一甩。 大姑娘能被他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胆大的小媳妇则会壮起胆子训斥他一声:“干什么?” 他也只是笑笑,若无其事地扬长而去。 这种事情在全国各地城市乡村真是多如牛毛,说遍地都是都不算夸张。 毕竟这个年代可以宣泄的方式实在太少。 所以,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甚至有大姑娘小媳妇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咦,这几天没看见黑驴子了啊?” “啥?你想他了?” “哈哈哈哈!想他的黑驴了吧!” 虽然这会儿有“流氓罪”这个专治各种不服的大口袋,但民不举官不究,有关方面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偏偏有人把它当回事了。 话说有一个在红棉上班的年轻女性,结婚不到一年,还没有孩子。 这天早上起床就看到她的男人黑着脸。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啊?” “我问你,黑驴子是谁?” “黑驴子?就是我也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的外号?” “那个,我们厂那帮人给起的。” “你们厂子里给起的?看来就是你们厂子里的啊。还说不认识?” “你踏马神经病啊?本来就不认识嘛,就是路边一个人。” “路边一个人你们能给他起外号?” “是啊,他没事儿老把那玩意拎出来吓唬来来往往的小姑娘。我们大老娘们儿哪管他啊,大的没见过还是小的没见过?” “什么?你看他了?还见过别的?” “我草,就是这么说说而已,上班去了,别扯淡了。” “上班?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说个屁啊?有什么好说的!老娘就看了,大的小的都看过了,怎么地?” “好啊!我早就看出你有外心了” 小两口推搡起来。 “咣叽”一下,女的脑袋撞到桌角,死了。 222、没收作案工具 本来是民不举官不究屁大点事儿,甚至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出了人命了这事儿就大了。 迟丽丽和车昙骂骂咧咧上线了。 假扮纺织女工在那条小路上来来往往好几天,始终一无所获。 “难道消息传出去了,把那家伙吓回去了?” 童建军纳闷儿。 二臭笑了:“一定是我们女将出马,把那家伙吓噤噤了,出不来了,哈哈!” 迟丽丽:“去!连个影儿都没见,吓什么噤噤,瞎哔哔。” “那家伙应该就是那附近的。” “嗯,那附近有一家红砖厂,一家陶瓷厂。厂里基本都是男的。” 既然这家伙不肯露面,就只能在两个厂子里先筛查一番。 迟丽丽和车昙轮番叫来目击证人问询。 女的跟女的谈话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隐瞒。 二三十个目击者都开诚布公。 但奇怪的是,绝大多数女性都没敢正眼去看那家伙。 个别胆子大的也因为天色昏暗没看清。 也就等于说没一个人能清楚说出那个裸露癖的体貌特征。 只说那家伙大概一米七左右,长得有点黑,具体是脸黑还是那里黑就说不清了。 迟丽丽气的够呛:“这些没用的!一点没有正义感。这种王八蛋不上去狠狠抽他耳刮子留着他干嘛?还不敢看。” “黑灯瞎火的,女孩子总有所忌讳。” 正在大家准备对陶瓷厂、红砖厂展开拉网式调查时,总算有胆大的目击者了。 这是两个卫校的女生。 车昙见到她们格外亲切:“你们当时是不是吓坏了?” “没有啊” “其实,我觉得好不容易见个活的了,赶紧多看几眼。”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跟我们上学那会儿一样啊。” 在医科生眼里,人人都是大体老师,无非活着和死的。 两个卫校的女孩儿突然发现一位大体老师向她们亮家伙了,那还不赶紧复习功课啊。 “你们一定看清那坏蛋的体貌特征了?” “是啊!” “那个他的皮包特别长!” “哈哈哈哈!” “他有三四十岁,一米七二三的个子,瘦长脸,头发有点长” 哪个年代的裸露癖都一样,他们最大的快乐来自于“小姑娘被吓得魂飞魄散”。 哪怕被严厉训斥一顿,也多少能满足他们。 可你盯着他看,就像研究一具尸体一样,这顿时就让他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惶恐了。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迟迟不肯露面的主要原因。 有了比较明确的体貌特征,接下来就好办了。 迟丽丽他们让人从红砖厂、陶瓷厂把符合特征的相关人员统统筛选出来,然后带到公安局。 两个小姑娘就站在双面镜后面挨个观察。 从上午看到下午,终于筛选出五六个。 二臭在一旁说:“用不用把他们扒了好好看看?” “不用了” 这会儿两个小姑娘反倒有些害羞了。 又观察一会儿,两个小姑娘终于认出来了。 “应该是那个” “没错!就是他!” 拉到一旁还没等审问,他就招了。 当他听说搞出人命时,顿时吓瘫了。 “你个王八蛋!没赶上严厉打击算你命好!” 这个裸露癖是陶瓷厂的一名职工。 在厂子里担任中下层管理工作。 家里有漂亮的老婆、乖巧的孩子。 不知咋地,就好上了这个,隔三差五就犯病。 这下好了,最起码要在牢里待上十年八年,老婆孩子也多半成别人的了,让别人看个够。 春节过后,济公新传开机了。 就跟那八集济公一样,也是在苏杭一带拍摄。 还是吴侬软语、南方水乡那种味道。 只是增加了飞来飞去、变幻莫测的神魔元素。 童建国过来参观时,杭城电视台的有关领导还特地陪着童建国四下转了转。 什么苏州杭州,钱塘江、乌篷船的。 等回到上塰时,李翰祥也赶来了,打算为李香兰勘景。 李香兰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李香兰生在东北,并在东北渡过了愉快的少女时光。 上次到首都时,她也特地到东北各地转了转。 在上塰这边,李香兰渡过了她人生的青壮年时光,凝聚了她一生都魂牵梦绕的喜乐哀愁。 所以,她一直迟迟不敢回来。 直到李翰祥回来勘景了,她才跟着回来。 此时,昔日的好友很多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比如像周旋,还有刚刚去世的王人美。 但有几个依然健在,依然留在上塰。 李香兰刚到,上塰台的领导就陪着刘琼前来接见她。 刘琼比李香兰大几岁,进入上塰演艺圈也比她早,算的上是前辈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 真正让李香兰魂牵梦绕的是另一位前辈黎锦光。 “刘大哥!黎老师!” 李香兰激动的热泪盈眶。 “小兰啊!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其实还好。” 真正吃苦的是两位前辈。 黎锦光是夜来香、采槟榔这些靡靡之音的作者,不收拾他收拾谁。 那些年的运动中,自然少不了他。 1970年,他被勒令退休。直到1985年,又被返聘回中华唱片总社上塰分社。 当年,李香兰对黎锦光一见倾心,无奈黎锦光已有妻室,二人只能抱憾终生。 他们故友寒暄一会儿后,童建国和李翰祥也过来跟他们客套一番。 李翰祥说:“黎老师,我们的电影电视剧中都会涉及到您,会有些虚构的成份。当然,绝不会丑话。” “哈哈哈哈!艺术源于生活但要高于生活。你们不必戴着镣铐跳舞!” 李翰祥勘景一番后不甚满意。 建国后,上塰还是有很大变化,完全还原老上塰的原貌有些困难。 “实在不行我就得回香港拍摄了” “那多可惜啊!” 上塰台的领导有些失望。 毕竟,化交流活动也算是政绩。 再说,在香港拍戏成本肯定会增高。 别的不说,香港一个群演一天的工钱就不少于100元。 而大陆的群演是免费的。 随便从部队、工厂、学校就能拉来一堆人。 刘琼说:“要不在我们上塰周边再看看?” 上塰台的领导也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地貌都差不多。” “可老上塰的那种城市感,这周边能找到吗?” “这个” 童建国一拍脑门儿:“干脆!咱们就自己造一个老上塰!” 223、迎客翁 童建国想建影视城,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这年月,哪有人干这种赔钱赚吆喝的买卖。 也就李翰祥见识过现代化影视拍摄,多少能理解一点。 可他还是有些顾虑:“咱们这部剧投资已经够大了” 一部艺片投资600万,内地影史肯定是头一遭。 就算港台也很少有这种大手笔。 “不碍事,影视城建好以后,有的是利用的机会。” 童建国坚持自己的想法,上塰台和杭城台的领导也不好阻拦。 再说,这对他们也是好事。 “既然童总想建影视城,我们就大力配合,就在上塰周边帮你寻摸一个地方。” “不用局限于此,江浙沪这一带都可以。” 建影视城这种事要跟乡镇一级的干部谈。 能碰到有前瞻意识的干部并不容易。 且得上塰台和杭城台的领导们张罗一阵子了。 童建国这次来到上塰也顺便帮云享制衣搜集一下市场反馈情况。 春节过后,云享制衣的衬衫迅速铺向全国各地了。 步鑫生当然最在意的是江浙沪市场,因为他就是从这里起家,又在这里跌倒的。 实际上,步鑫生的威望依然在。 整个衬衫市场,他的名字就是品牌的象征。 连刘清涛都建议他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知道这是他操刀的作品。 可步鑫生不肯。 他倒不是怕输,他是想大获成功之后再亮明身份。 就是要证明:老子失败不是因为老子不行!而是因为你们不行! 靠箱包、罐头等产品,童建国已经在东南市场深耕多年了,跟各个城市的百货公司、联营商店都很熟络。 衬衫很容易铺上去,而且会给予c位。 大家都知道这些衬衫是红星集团最新上线的产品,至于是谁在主持却不得而知。 不过,有些行业内的资深人士也能隐约猜出步鑫生在幕后操刀。 这会儿的市场反馈其实看不出来,在这个渠道为王的年代里,只要货铺上去了,又占据c位,销售情况自然差不了。 在同等衬衫中肯定是第一名了。 步鑫生当然也知道这些背景,可得知战绩还是美的合不拢嘴。 去年秋天,童建国拿下了蓝城市海港四分之三的经营权。 经过一番改造后,能停泊万吨巨轮的新码头已经焕然一新。 从此以后,发往东南、西南乃至海外的货物就可以倚重这个码头了。 第一天投入使用,老温就往欧洲发了180吨的罐头产品,而且每个月都将维持这样的发货量。 不过,蓝城码头的发货量还不够大,得运到旅大一起拼10万吨的大船。 下一步,童建国的箱包、衬衣、拉链等产品出口量增加起来后,就可以自己组船进行远洋运输了。 童建国名下的两大集团越来越壮大,眼下已经成为全市的纳税大户,市里的领导们也总想把一些效益不好的企业一并甩给童建国。 这种事,童建国能推就推。 因为这些拿下这些效益不好的企业虽然能占点便宜,但麻烦事儿也多,得不偿失。 比如,当初拿下劳动用品厂,把它改造成皮衣厂时,差点翻车了。 去年上半年,市里领导找童建国谈话,想让童建国接受皮革厂。 照理说,这皮革厂确实更适合红星集团接手。 红星皮具嘛,跟皮革厂本来就是上下游关系。 可这皮革厂比劳保用品厂可操蛋多了。 因为它当年是有油水的企业嘛,不少有头有脸,有关系有后门的人都塞进来。 这要接手过来,保不齐天天上演宫斗戏码,还搞啥生产。 所以,童建国嘿嘿笑两声就拒绝了领导的好意。 领导们当然明白童建国的意图,回去商议一番后,春节前又拿来第二套方案,童建国还是不肯点头。 童建国倒不在意拿下皮革厂自己有没有赚头。 这会儿的企业没有土地资产的概念,再说银行也不会给他们贷款太多,外债啥的也是公家对公家,随手就抹掉了。 所以,想赔钱都不太容易。 童建国唯一的条件是拿掉皮革厂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一个不留。 不过,春节期间童建国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 因为皮革厂也是几百人的中型企业,中高层管理人员全安排的话,市政府压力也比较大。 五一前,童建国赶紧让刘清涛主动出了一套方案。 市政府负责安排高层管理人员,中层管理人员只留一半,剩下的安排到集团其它企业中。 等市里的领导欣然接受这个折中方案后,刘清涛就开始着手接管皮革厂了。 除了眼下的两家集团公司外,童建国名下的另两家企业眼下也开始往集团化方向发展了。 一个是蓝都化发展公司。 它目前已经集影视制作、发行、后期制作、教育培训于一身。 另一个就是总部设在首都的金川科技发展公司。 经过三年深耕,金川公司的学习机已经销往全国各地,牢牢占据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市场份额。 去年下半年开始,金川又开始进军另外两个市场。 一个是电话机,一个是汉卡。 电话机是段永平主持的,汉卡是张旋龙主持的。 技术含量都算不上复杂。 电话机注重颜值和通话质量,汉卡注重实用性。 两种产品最大的客户是企业,可以一起推广。 产品发布这天,童建国特地赶到首都,跟段永平、张旋龙他们庆贺一番。 地点就在蓝都大酒店中关村分店这里。 春节前开业的中关村分店眼下生意兴隆,丝毫不逊色于三里屯本店。 头发花白的徐爷穿着中式大褂站在门口迎客:“各位爷!楼上雅座请!” 你还别说,还真有一番味道。 段永平他们常来,跟徐爷很熟悉了,到了楼上也评头论足一番。 “徐爷都快成这条街的吉祥物了。” “是啊,现在一般饭店都是弄几个大美女在门口迎客。最不济也弄帅小伙,他这里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看起来还不错。” “是啊,这叫迎客翁。” “不是迎客松吧?” “迎客老翁,国外很常见呢。” “估计就像肯德基那种。” 过了几天,童建国又跟蒋子龙在这个饭店碰头。 商讨买版权,还有聊斋夜谭的事。 224、聊斋 瓜棚柳巷前不久圆满收官,火热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知青,毕竟它有传奇剧的味道。 蒋子龙学功底不一定赶得上科班出身的梁晓声,但在故事节奏的把握上还是相当厉害的。 从乔厂长上任记、赤橙黄绿青蓝紫来看,丫简直就是装逼界的鼻祖。 所以,他的三本剧版瓜棚柳巷虽然跟刘绍棠是八二分成,赚到的钱还是一点不比梁晓声少。 春节过后,蒋子龙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方庄买了套大房子,也赶紧开始张罗其它项目了。 童建国的长期计划是拍三国,短期计划是拍聊斋。 拍济公就是为拍聊斋积累经验。 不过,似乎已经有人在张罗这事儿了。 “我听说胡建台打算拍聊斋。” “哦,好啊,你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合作。” 这会儿的影视拍摄还没市场化,基本全国一盘棋。 一个大项目,尤其古典名著那种,绝对不会出现几家电视台同时拍摄的情形。 “应该没问题。” 眼下,童建国的蓝都化发展公司在全国是一家独大。 因为专门进行影视剧拍摄的公司眼下还没有。 这会儿根本就不允许民营影视公司存在。 童建国也是跟蓝城电视台捆绑在一起才可以经营各种影视业务。 所以,绝对算是这个行业的先行者,实力甚至在央视之上。 “另外,影视版权的事儿,我也寻摸了一番。刘恒的伏羲伏羲、狗日的粮食你觉得怎么样?” “都太沉重了,没啥意思。” “莫言的红高粱正在拍摄电影。电视剧版权还没卖,而且围绕红高粱还有一系列作品。” “嗯,那就拿下来。” “还有汪曾祺的受戒、大淖记事、异禀电影和电视剧版权我都拿下了。” “嗯,这几部跟瓜棚柳巷类似,也有一种民间传奇的味道。” “是啊,一个是北方的环境,一个是江南水乡。不过,我个人觉得汪曾祺老师的作品学性更强。” “那当然了,汪老师是沈从的弟子嘛。就是不知道他允不允许咱们大肆修改。” “汪老师很豁达,电视剧嘛,很多中的情节、场景都没法搬到屏幕上。” “是啊。红高粱和受戒这两个项目你就先组织人忙活起来。” “好的。” 蒋子龙跟胡建电视台联络一番,他们正愁资金呢,一听蓝都化发展公司感兴趣,立刻就想飞到京城来跟童建国商议一番。 “行!你让他们过来吧,我在这里等着。” 正好这几天薛宝宏庆贺小孙子满百天。 宴席还是在蓝都大酒店中关村分店这边举行。 薛宝宏也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专家教授了。 孙子百天,很多同行前辈都来了。 连很少出门的陈景润都亲临现场。 当然,这一半是童建国的面子。 当年,童建国用陈景润做广告,还给中科院数学研究所捐了一大笔钱作为报酬。 正吃着饭,张旋龙还把一个四眼儿领了过来。 “这位是” 其实童建国已经认出来了,故意埋汰埋汰他。 “这是柳总,柳川痣啊。” “哎呀!原来是柳总啊,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童总日理万机,百忙之中才抽出这样的时间。” “呵呵,我其实挺闲的” 看他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童建国就知道这老家伙惦记着什么。 果不其然,寒暄一会儿后,他说起金川公司汉卡的事。 联享公司先干的汉卡,还没站稳市场呢,张旋龙也跟着推出汉卡了,他不由得有些慌。 “童总,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不用了吧” 童建国说着,看一看张旋龙,张旋龙向他使了个眼色。 看来柳川痔已经跟张旋龙商量了,张旋龙婉拒,他不死心,就来跟童建国墨迹。 “老兄,你不用担心,汉卡的市场很大,别说我们两家了,20家都容得下。”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做大事” “做啥大事?” “最近一年pc行业的发展状况童总应该也了解些了” 1981年,ibm首推个人电脑,当时售价高达1500美元。 刚开始,他们的只能卖出几千台,渐渐达到几万台,到后来几乎每分钟都能卖出一台。 这时,苹果电脑刚起步,还处于内忧外患之中,ibm完全处于霸主的地位,甚至是标准的制作者。 连pc这个称谓都是根据ibm的产品来的。 从1986年开始,戴尔、康柏等公司也开始渐渐涉入pc行业,pc的价格也越来越亲民了。 柳川痔蠢蠢欲动自然也是想成为戴尔、康柏那样的公司。 “这个,我们公司没那么大的志向,汉卡只是小试身手,将来我们还是会往软件行业发展。” “可惜啊,软件恐怕赚不了多少钱。” “嘿嘿,那可不一定。” 这也是张旋龙的发展策略,毕竟核心技术掌握在人家手里,要想弯道超车恐怕就得投入巨额资金,风险实在太大。 “哎呀,可惜,可惜啊。” 柳川痔这个老狐狸,他自己也有数,科工贸他自己也不敢玩,所以才想拉童建国进来。 童建国在首都驻足了两三天,胡建电视台的人便火速飞过来了。 不光编剧李栋过来了,台长俞月亭也专程过来。 蒋子龙跟李栋寒暄几句,李栋连忙介绍:“这是我们俞台,这是童总!” “你好!” “你好!” 胡建台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他们眼下已经完成10集剧本,准备开机拍摄了。 当然,资金还有点缺口。 “我们想先拍五集,卖出去后,再接着拍。” 聊斋志异是系列剧,这么拍倒是也可以。 不过,聊斋有些长剧,五集的容量恐怕讲的不明不白。 “既然你们愿意跟我们合作,资金的事,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谢谢童总!” “要不童总先看看我们的剧本?” “可以。” 童建国拿过剧本看了看。 “嗯,不错。” “谢谢童总。” “不过,我总感觉您拘泥于原著了” 李栋微微脸红:“童总的意思?” “咱们的电视台的传播性质有些内容的确得规避。” “嗯,没错。” “但有些内容还是的发挥想象力,甚至可以把其他作品中的东西拿过来。比如像唐传奇、元明清志怪,还有同时期的纪晓岚的什么” “阅微草堂笔记。” “对,对。唐朝还有一部酉阳杂俎也相当不错。里面的叶限不就是我们华夏版的灰姑娘吗?” “哇!童总懂得真多啊!” 蒋子龙在一旁连忙说:“咱们童总在这方面很专业哦。” “当然,电视剧就别叫聊斋志异了。” “好!就叫聊斋或者聊斋夜谭都行。” 225、超前意识 童建国翻看着剧本,刚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见李栋和俞台都不太介意,便无所顾忌了。 “您这10集好是好” “童总但说无妨!” “我觉得吧,不管是电视连续剧,还是大部头,你上来就应该有一个连贯的故事,看完了让大家意犹未尽,有黏着力” “您的意思这10个故事篇幅都太短,故事没展开?” “是啊,要把最精彩的放到前面,抓住观众以后,再放慢点节奏也无妨。” “好!说得好!” 俞台连连点头。 编剧李栋也微微红着脸点头。 聊斋夜谭的创作相对简单些,毕竟有现成的故事。 而且,童建国把口子放开了,让编剧们在浩如烟海的古书中寻找,只要是聊斋这个调调就可以了。 连蒋子龙在一旁都摩拳擦掌:“这个好啊,创作余地很大啊。” 俞台也很兴奋:“这可以成为一部长寿剧!拍它50集没问题。” “哎,何止50集,80集,100集都没问题。说不定日韩市场也会感兴趣。” 几个人聊得火热,思维也格外活跃。 俞台听说济公正在拍摄,就很想到片场去参观一下。 “正好影视城的事儿也快有着落了,我就陪你们一块儿过去看看。” 于是,童建国陪着俞台、李栋先飞到杭城,参观一番片场的情况。 导演张戈、动作导演林志谦特地把几场威亚的戏提前拍摄,让俞台和李栋大饱眼福。 “既然有这么好的设备,我们可以放开了写。” 张戈也说:“你们聊斋的特效比我们济公多,这要是拍出来,肯定比我们惊艳。” 在杭城待了两天,影视城那边也有着落了。 童建国陪着俞台和李栋连忙再来到上塰。 上塰电视台的魏台召集了江浙一带的五六个乡镇的负责人。 他们对影视拍摄基地的事儿都有点兴趣。 “这是西峰镇的,这是观音阁乡,这是猴石镇” 魏台一一介绍。 “这是辽省蓝城市的童总,他投资的电视剧你们应该都看过。” “是啊,知青拍的真好啊。” “还有瓜棚柳巷。”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番。 可等魏台说起建设影视城的事,大家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敷衍。 童建国看出来,他们这些家伙其实只是给魏台面子而已。 最近几年,江浙沪这一带民营经济、乡镇经济极其发达,地方政府很难提起兴趣来建什么影视城。 但童建国还是出于礼貌把情况跟大家介绍一番。 “说白了就是我们出钱,你们出人出地。” “呵呵” 几个人面面相觑。 魏台连忙说:“好事啊,这等于帮你们乡镇打广告啊。” “嗯。那个,什么老上塰能安排多少人就业啊?” “十来个吧。” “啊?呵呵!” “要指望就业肯定不行。” “但影视城能带动就业啊。” 魏台说。 “只要有剧组拍戏,吃喝拉撒那不都得花钱啊?” 童建国在一旁看他们摇头晃脑着,恨不能拔脚离开。 但他扫了几眼,发现有个老哥挺积极。 虽然表面跟大家嘻嘻哈哈着,但两只小眼睛精光四射。 还不时拿着工作手册记录几下。 童建国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老温。 这也是个精明人! 他看起来有50来岁,小眼睛、圆脑袋,一身的精神头儿。 “这位老哥” 魏台是上塰人,刚才介绍时,口音有点重,童建国听得不太清楚,也不好意思多问,对这位老哥自然也对不上号。 “这是老徐,东洋恒店的。” 老徐连忙点头,伸手过来:“徐荣!” “你好!” 童建国跟他握手。 “我们恒店以前是区级镇,去年改为东洋直属镇。我们恒店眼下有十多家厂子,有化工厂、灯泡厂、巢丝厂我们恒店四面环山、风景优美” 老徐像推销员一样,鼓着腮帮子向童建国介绍他们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 老魏笑了:“嗯,有时间带童总到你们那里看看。” “行啊,随时欢迎。” 这时,其他乡镇的人纷纷挤眉弄眼说:“老徐,你们那里最适合这个项目了。” “就是!老徐这两年不是一直在鼓捣神话村、天堂村啥的吗?正好,再弄个影视村。” 他们几个明显是在笑话徐荣。 这个时期搞化旅游确实早了点。 但一个老农民有这样的前瞻意识很不简单。 “老徐,你是想搞旅游是吧。” “是啊”徐荣还有些不好意思。 “投了不少钱,可也没人来旅游。” “哈哈哈哈!” 其他人哈哈大笑。 在他们眼里,徐荣一定是个大傻子。 可这世界很多事情都是所谓的大傻子做成的。 “你有个神话村?都整的啥?” “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景观啥的。主要我看去年西游记播的挺火的,省思会有人对这种风景感兴趣” 一直没说话的俞台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老徐啊!你的想法是对的。影视必然能带动旅游。正好我们准备拍聊斋,不知你们那个神话村里都有什么人物、景观?” “反正就是神话人物啥的,天上的神仙,地上的妖怪具体俺也不知道谁是谁。” “没关系。你那些外景的水平能跟上西游记电视剧里面的吗?” “那哪跟的上啊。” 魏台在一旁说:“童总他们公司的特效水平比西游记厉害多了,让他们公司给你们鼓捣鼓捣,保管名扬天下。” “好啊!童总愿意跟我们合作吗?” “只要你们欢迎就行。” “欢迎!欢迎!等你们拍上几个剧,俺们镇的旅游就嗷嗷上来了。” 魏台说:“既然如此,老徐你就带童总他们到你们镇上走一走。” “好!” 其他几个乡镇本来不感兴趣,听童建国和老徐这么一说,又有些眼馋了,纷纷搭讪:“要不顺路到我们镇上看看?” “对,对,我们乡离恒店不远。” “不必了!我时间紧张,就到老徐那里去了。” “呵呵,可惜了” 说走就走,第二天童建国就和俞台一起赶往恒店。 这老爷子思路确实有点超前。 在眼下旅游尚不发达的时代,他一口气在镇子上建起五个“村”。 除了神话村,还有电影院、体育馆遍布的娱乐村,到处都是大佛的天堂村,以及民俗村、度假村。 景观假到比80年代以前照相馆里的那种还假。 这怎么可能吸引的了旅游。 不过,俞台还挺满意。 “这个神话村改一改叫聊斋村怎么样?” “好啊!” “这个娱乐村也改叫老上塰。” “可以!” 226、银民万岁 在上塰台、杭城台领导见证下,蓝都化发展跟恒店签订合同,共同开发影视城。 蓝都化出资金、出技术,恒店出场地、出人工。 第一期影视城在恒店已有的神话村基础上开发聊斋世界、在娱乐村的基础上开发老上塰城。 建成后,影视城的旅游门票收入蓝都化和恒店集团五五开。 “还有,只要你们公司在咱们影视城拍戏一律免费。” 徐荣提议说。 童建国却摇摇头:“不光我们,所有来影视城拍摄的剧组都统统免费。” “免费?”几位台长在一旁都有些吃惊。 这是经济社会,怎么还能整免费午餐? 徐荣却若有所思:“童总的意思我们靠餐饮、旅游等赚钱” 童建国点点头:“剧组场地费咱们挣钱没意思,剧组的住宿等等各种消费才是大头。再说,经常有人在影视城里拍戏,还能更好地拉动旅游。咱们要算大帐,不要在小账上计较。” “对!童总说得对!” 徐荣连声赞同:“咱们的场地免费给剧组使用。” 双方达成协议后,童建国就派来了特效道具组的技术人员帮助老徐他们翻修聊斋世界和老上塰城。 俞台和李栋他们也跟蒋子龙谈妥剧本创作事宜,大家各自回去埋头创作起来。 其实,跟胡建电视台合作最大的好处是为童建国名下的产品开拓华南市场。 这些年,童建国名下的皮具、拉链、饲料、学习机、衬衫等等产品的推广路径都是从东北、华北、华东,再一点点往西北、华中、西南、华南推广。 相对来说,华南市场的推广是最困难的。 因为人家广省、福省是开放前沿,各种洋货、港货比较多,想赢得当地消费者青睐不太容易。 就像当年拓展华东市场一样,童建国再次用起化娱乐带动经济发展的套路。 如无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看到效果了。 从1986年开始,童建国就感觉钱开始毛了。 最明显的表现是大家开始抢彩电了。 童建国他们这些先富起来的人用不着抢购。 他们早就有彩电了。 85年以前,彩色电视机才2000来块钱。 好的也不过3000多。 86年以后,连京城出的质量极差的那种24寸彩色电视机都要4000元。 要不怎么说,哪个年代都一样,倒霉的永远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人。 童建国他们这种自不必说。 穷一点的,他们也拿不出4000块。 能花4000元买彩电的那些家庭跟后世用6个钱包买房子是同一拨人。 中年时被压榨,年老了继续被搜刮。 花4000元买彩电一般也动用了四五个钱包。 比如夫妻双方,还有已经工作的儿女们。 1987年4月底,百元大钞面世了。 从此,劳动人民大团结被伟人取代,银民不再万岁,万岁的是银民币。 童建国的四个宝贝儿,老大南南是85年上的学。 剩下的三个,老二童筝和老三团团都是是80年9月以后生的,老四花花是81年上半年生的。 因此,三个小家伙都得同一年上学。 刚到暑假赵君就开始忙活了。 其实也没啥好忙活的。 幼儿园大班已经跟小学差不多了。 顶多再换个大点的书包,多买点具。 除此之外,赵君对两个姑娘还有些担心。 “学校跟幼儿园不一样,人杂。咱家花花太好看了,团团又有些特殊” 花花的混血面容确实太出挑了。 全幼儿园上百人的集体大照片,她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赵君的皮肤已经算很白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但跟花花比还是有些泛黄。 至于眉眼、五官、头型、发质、身量简直都是巧夺天工。 这么漂亮出众,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赵君不担心才怪。 团团呢,又是另一种出挑。 她的塑胶鼻子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可团团自己并没把这当回事。 童建国领她到研究所配鼻子时,她要了七种颜色的塑胶鼻子。 就像换衣服一样,每天都不重样。 结果,不但没人笑话她,孩子们反而羡慕的不得了。 很多孩子纷纷学她,用彩笔把自己的鼻子描画的五颜六色。 还有些幼小的孩子甚至向父母哀求,也要团团那样的塑胶鼻子。 所以,童建国对团团并不担心。 内心强大的孩子到任何环境下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 至于花花,她也是个笃定沉稳的孩子,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别说被人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再说,小田休完产假,马上就回学校了,没啥好担心的。” “小田带孩子,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孩子们还得靠自己。” “就是,三个孩子一块儿上学有啥好担心的。” 正好,汉斯的老婆林静也是搞教育的,童建国就把她拉来说服赵君一番。 汉斯比童建国小两岁,眼下也三十六七岁了,他的女朋友林静也三十来岁。 这年7月,他俩终于结婚了,特地回国内度蜜月,打算到全国各地转一转。 第一站到京城,第二站到旅大,顺便到蓝城来探望童建国和赵君。 “静静,你这么年轻就把工作辞了,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了,我这才工作几年啊,副教还没混上呢。” 林静是大学老师,跟汉斯结婚后就辞掉了工作。 “真佩服你的勇气” 赵君羡慕不已。 “我更佩服你呢,上着班照顾四个孩子。” “唉,没办法。” “其实你也可以啊,你们家老童这么能干。” “能干啥,挣点死工资” “不会吧?” 童建国表面上确实只是赚点工资,年底再拿点分红。 银行户头上也只有100来万而已。 而汉斯实打实的资产有五六千万美金。 童建国在米国股市上的钱也顶多2000万美金而已。 不过,他还有各种古董、字画、房地产,加起来跟汉斯也差不多。 要是算上名下的企业,肯定比汉斯有钱多了。 这点汉斯最清楚。 “你造吗?嫂子,建国兄眼下老有钱了,养活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木有问题呢。” “行了,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林静在一旁训斥汉斯。 “哈哈哈哈!” 几个人哈哈大笑。 227、兔死狐悲 吃着饭,赵君还在对汉斯他们一家的经济状况羡慕不已。 “听说你们家里有游泳池?” “是啊,在米国大多数家庭都有游泳池。” “啊?那多浪费啊,平时没人用就空着?” “不用时一般都会把水放掉。” “再说”赵君压低声音,“家里有小孩子多不安全啊?” “不安全的因素生活中到处都是。厨房有菜刀、有火,屋子里有桌角、有玻璃,外面有汽车、有江河湖海、有坏人。但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嗯,是啊。” “尤其像游泳这种基本生活技能,会的越早越好。” “嗯,我家那位也是这么说的” “再说,游泳是最好的塑形运动,就像你,生了这么多孩子,身材还这么好。” “其实” “你一定有其他什么运动?” “还真没有,每天这么忙忙叨叨的,哪有时间运动。” “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这还没生呢,身材就不如你。等我生完两个孩子了,你再看” 汉斯夫妻俩在蓝城只待了一天就赶往旅大,继续他们的蜜月旅行了。 两个星期后,四个小家伙一起上学了。 南南已经升入小学三年级,剩下的三个小家伙成了一年级新生。 这会儿的环境就是好啊,孩子上下学也不用父母接送。 其实,并不是社会治安的问题。 十年代的社会治安比21世纪差多了。 主要是交通问题。 车辆越来越多,抢道占道不规范,难免带来安全问题。 童建国很早就跟崔军立下宏愿了,要用毕生的精力把蓝城市建成环保型宜居城市。 市里的领导们也很支持。 可经济发展,面子工程也很重要。 全国各地都在修广场、扩马路、修建楼堂馆所,蓝城市也不能免俗。 尤其作为男人的大玩具摩托,这玩意你不能说禁就禁了。 正好,去年发生了两起摩托车载客被劫杀的案子,市政府趁机加强管理。 严控摩托车牌照的发放,重罚无牌照上路、摩托车载客等违法行为。 凡事宜疏不宜堵,光靠这些管控措施当然还不行。 在童建国、霍华雄等企业家建议下,蓝城市开始反向发展。 什么叫反向发展? 比如,眼下在东北地区,以旅大为首的城市不仅限制摩托车,更限制自行车。 修马路坚决不留自行车道。 其它城市也纷纷效仿。 其实主要目的还是面子工程。 满街都是汽车看起来多有面子?多规整啊。 满街都是千奇百怪的自行车,看起来多落后啊。 东北的集体衰落其实都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打下的基础。 因为从这时开始他们就开始玩虚的了。 蓝城市不整这些。 新修的马路一定要留出能并排走4辆自行车的车道。 已有的马路也要划出严格的自行车车道。 任何机动车都严禁侵犯,否则严惩不贷。 同时,大力发展公交车、出租车。 尽最大可能满足市民出行需要。 当然,童建国这些建议更多的是出于自私的目的。 啥人都能开车?猫猫狗狗都能有私家车吗? 你们也配! 最近一两年有私家车的越来越多了。 尤其城乡结合部。 像老温、老牛、童建义他们这些城市周边的农业人口。 可私家车越来越多,交通变差,空气质量也会越来越恶化。 所以,童建国愿意以更高的拥车成本阻止其他爆发户,保住自己的特权。 在蓝城市,童建国是比较早的企业家。 1978年他创业时,蓝城市大多是些破旧老厂。 直到两年后,霍华雄等一批企业家才开始建立新型企业。 几年后,两人的企业一起成为集团,又一起被定义为股份制企业。 其实,直到眼下,两家企业都属于假股份制,并没有向社会公开募股。 背后也有各种婆婆妈妈。 童建国还能好点,因为是一群知青集资建厂,再加上体量越来越大,基本上属于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霍华雄不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政府投资,纺织研究所、轻纺局管着他。 所以,童建国一直劝老霍保持低调、夹着尾巴做人。 大多数时候老霍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他那些年没少吃苦头,也能长些记性了。 可童建国万万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老霍,最终还是因为裤裆的事儿栽了根头。 三个小宝贝儿正式成为小学生后没几天,刘清涛就神秘兮兮地跟童建国通报:“建国,你听说了吗?” “怎么了?” “老霍要下来了。” “不会吧?老霍还不到退休年龄啊。” 霍华雄也就五十六七岁。 像他这种有化有技术的企业家,一般都会干到65岁,个别的可以干到70岁。 不管怎么样,霍华雄熬到企业正式完成股份制改造,手里拿着一把股票再离开也不枉辛苦一场。 “是啊,有人眼红呗,再说” “是不是作风问题?” 刘清涛尴尬地点点头:“没想到老霍能犯这种错误。” 童建国直摇头:“这老哥儿啊,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 前年在飞机场,童建国偶然碰到霍华雄,一眼就看出他跟他们厂子里的一个女业务员有暧昧关系。 这两年童建国没少敲打他。 可霍华雄是个爱面子的人,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问题。 毕竟,他一个年近六十的老知识分子,都已经抱孙子了,还在外面搞三搞四,说出去有些不好听。 既然他不承认,童建国也没法把话说透,只能连暗示带提醒的。 不过,仔细想想,既然他们有那层关系了,就算霍华雄想喊暂停也来不及了。 “我去,市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童建国愤愤不平。 “兴许,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童建国立刻拿起电话向崔军问罪,崔军在电话里忙不迭的:“正想跟你说呢。” 童建国来到崔军办公室,崔军赶紧把门关上。 “其实这事儿不是咱们市里决定的。” “是轻纺局和研究所那帮人吧?” “是啊,而且并没给老霍处分啥的,就是他快到退休年龄了,让他退居二线。”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童建国明知故问。 原来,霍华雄跟厂子里的女业务员搞上以后,业务员就给他吹床头风,让霍华雄给她弄个会计的工作干干。 霍华雄一时酣畅酸爽,随口就答应了。 等清醒下来又觉得不对。 因为这个女业务员确实很有魄力,可胆子也大。 这要是把她安排到财务岗位上了,保不齐就把作风问题变成经济犯罪了。 所以,他就推三阻四,不肯旅行当初的承诺。 一来二去把女业务员惹恼了,就整天到上面告状。 轻纺局迫于压力不得不把霍华雄拿下来。 “老霍下来,谁上去了?” “一个姓温的副厂长。”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想,冷笑一下:“这应该是个圈套。” 228、芙蓉镇 听了童建国的质疑,崔军叹口气:“确实有这种可能,可老霍吃苍蝇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给他处分,让他全须全尾退下来已经算不错了。” “什么不错?再有几年,无纺布厂开始面向公众募股,霍华雄这样的创始人,怎么也能拿点股份。这下可好,啥都没有了。” “唉是啊。” 人霍华雄自己倒看得开。 童建国到他家探望他时,他还在侍弄花草,他老伴儿还在一旁不时帮一帮他。 对他们这些老知识分子来说,面子比利益重要。 所以,童建国哪怕想帮老霍伸张正义也不能弄得太大动静。 要是大家都知道老霍下台的真正原因,老霍的脸往哪搁? 对方显然也吃准了老霍的这一致命特点,才敢肆无忌惮、巧取豪夺。 不过,无纺布集团跟红星集团合资开的粘合衬厂童建国依然有很大的掌控力,等将来无纺布集团完成股份制改造时,童建国再收拾那些家伙也不晚。 眼下,童建国先帮老霍弄点保底养老的钱。 “老霍,金杯汽车要上市了知道吧?” “是啊,最近都在动员老干部买股票呢。” “你也买点。” “唉,没办法,是得买点。” “别买一点,多买,最少10万吧。” “这个” “咱们社会主义还能真搞股市?” 和大多数人一样,霍华雄还是感觉眼下的这些东西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实行。 “放心吧,别人家不敢说,金杯一定会上市。” “好!反正已经退下来了,就买点好了。” “最少10万!你要手头紧我借你。” “不用,谢谢老弟啊。” 霍华雄他们无纺布集团虽然不像童建国名下企业这么肆无忌惮,但每年奖金也不少发。 几年下来,霍华雄的手头少说也有二三十万。 蓝都化发展公司跟盛京电视台合办的影视培训班转眼都办了一年了。 目前有三个班,表演班、武指班、特效班。 除了表演班,其余两个班毕业的学员都供不应求。 今年特地扩大了招生名额。 去年仅限于东三省,今年面向全国各地。 林志谦每天忙着带学员,现在已经不怎么拍戏了,专门在学校盯着,就相当于校长的职务。 去年,学习班借用了盛京当地某个学校的地盘。 今年,市里特地给批了一块儿地,让学校建立自己的教学大楼、教学基地。 学校的名字就叫“北方影视学校”。 但实际上,这学校并没有正式的办学资格。 还是挂靠在盛京电视台的一个培训机构。 只是童建国必须做一个长远的打算,早晚有一天要把它办成一所拥有办学资质的高等院校。 “童总你看,这个位置是教学楼,这里是学生宿舍,这是工场,这是训练室” 林志谦在图纸上跟童建国比划着。 “好,一边建设一边办学。” 今年,学校又增加了三个专业。 有服装、化妆、编剧。 把编剧当工匠来培训这其实是蒋子龙的主意。 “以前我觉得编剧挺神秘的,写了几个剧才发现,这真是一个流水线的活儿,哈哈!” “是啊,不过电影确实复杂一些。” “嗯,李香兰那个就不好写。” “再说,电视剧您是学顾问兼总编剧,也不那么容易的。” “嗯,是得把好关。” “这次编剧培训班你也得来上几堂课。” “还是让梁老弟来吧,人家是科班出身的。” “他也跑不了,你实践经验更丰富嘛。” 至于服装、化妆的老师基本都是从长影借来的。 当然,有些现代的高级化妆术还得师生们一起钻研。 “对了,还有个电视剧版权差点忘了。” 童建国准备离开时,蒋子龙突然想起什么。 “哪个?” “芙蓉镇。” “好啊!” 谢晋拍的芙蓉镇上半年在全国各地的电影院播放。 但这会儿看电影一般都是单位招待员工,尤其这部电影场场爆满,个人都很难买到电影票。 童建国正好那会儿比较忙,也没能看到,同时又找不到录像带。 最后只能把找来过了过瘾。 “我看过了,跟电影比是不是还差点?” “是啊。我也看过了,谢导的电影确实比升华不少,也添加了很多内容。” “那你” “哈哈!放心吧,这次咱们不光拿下改编权,还拿到了谢导的电影改编权,谢导允许咱们把电影的内容搬到电视剧中。” “好啊!真有你的!” 蒋子龙这老哥明显比一般人聪明能干。 毕竟,他以前是车间主任出身。 将来,蓝都化摇身变成影视公司时,才是他真正大显身手的时候。 “既然芙蓉镇版权拿到了,就先放下别的项目,优先上这个。” “可红高粱、大淖记事也创作的差不多了。” “可以先放放,芙蓉镇这个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童建国见蒋子龙还有些不解,便压低了声音:“这种题材再过几年就不让拍了。” 蒋子龙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 这会儿,有关方面其实并不是管理宽松,而是没反应过来。 去年,常春电视台拍摄康德第一保镖,他们通过长影邀请蓝都化一起拍摄。 说白了就是他们资金和技术都不足,想让童建国帮忙。 童建国只愿在技术方面提供无偿支持,资金却一毛不拔。 因为他感觉这部电视剧会惹麻烦。 去年年底,康德第一保镖在东三省电视台播出,引起巨大反响。 其它各省的电视台纷纷购剧或者换剧。 春节期间,甚至连央视都开始播放了。 可好景不长,36集电视剧还没播放完呢,有关方面就下达禁令了。 当然,这会儿的有关方面还是比较讲究的,他们会给出具体的理由,也给予一定的宽限期。 结果,康德第一保镖在各家电视台转了两个月后便彻底封存。 很多电视台都没能将全部36集播放完。 就像当年的加里森敢死队一样,打出一排黑字:“本剧已播完”,便蒙混过关了。 正因为童建国没投资,才逼的他们以几十万的小成本完成拍摄,从而勉强收回了成本。 这部芙蓉镇自然也会冒一些风险。 眼下,还允许伤痕学的存在,允许通过影视作品展现那些年的事儿。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争取留下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电视剧作品。 229、酒不醉人人自醉 蒋子龙比童建国年长,那些年的事儿也都经历过,童建国稍一点拨,他一下就明白了,回去后就抓紧时间张罗“芙蓉镇”电视剧去了。 童建国这次到盛京来,正好赶上童建军到这边开会,哥俩就商议着一起回去。 童建国忙活完学校的事后,童建军那边也忙活的差不多了。 临行之前,盛京这边的朋友非得请哥俩吃饭。 “谁啊?” 童建国还纳闷儿,一向都是他请别人吃饭。 “说是一个唱二人转的,叫什么本山,他非要见见你。” “本山大叔?知道了,哈哈!” “怎么?你听说过他?” “当然了,咱们省城这会儿,他多火啊!” 眼下,本山大叔在盛京确实很火。 他和潘长江搭档演二人转,一天演四五场,场场爆满。 “既然如此,咱们就跟他们吃个饭。” 其实,童建军也不喜欢张罗这种事。 无奈,本山通过同行找过来的,一口回绝了总是有点不礼貌。 好在童建国愿意见面,这事儿就简单了。 到了饭店,童建国一眼就认出本山大叔。 年轻时的本山大叔其实长得还不错。 浓眉大眼的,个头儿也中等偏上。 打扮也相当时髦。 烫着大波浪、留着小胡子,穿着尖领衬衫,牛仔裤也紧绷绷。 看见童建国过来,本山连忙起身:“童大哥好!” “老赵你好!” 本山身旁的一个圆脸、小眼睛的年轻人也连忙起身。 童建军介绍:“这是我的同行立军。” 立军起身向童建国点头哈腰。 “立军?也有点眼熟啊。” “立军是铁法晓南派出所所长” “哦,怪不得” 这铁法市是铁令市下属的县级市,跟蓝城类似,但实际上规模要小多了,经济效益也很一般。 原来,本山早就想认识童建国,只是一直没能搭上关系。 最近才通过立军这边跟童建军搭上关系,从而找到童建国。 “哎呀,老赵,你要想跟我见面就让电视台的人吱一声就得了呗。” “那哪行,那不越了锅台上炕了吗?来!童大哥,抽烟吗?” “不抽烟,谢谢了。” “那就喝酒?” “喝点啤酒吧。” “行!您喝啤酒我喝白酒。” 本山大叔酒量大的吓人,童建国喝一瓶啤酒他就能喝一瓶白酒。 连喝两瓶,童建国连忙喊停:“行了,行了,老赵,你这也太吓人了吧。” “其实我再喝两瓶也没事儿。” 看他说话还挺利索,显然不是在吹牛逼。 “老赵你真是好酒量啊!” “嘿嘿,大概是小时候亏嘴,长大了特别能吃能喝。” “还是悠着点吧,这么下去心梗脑梗早晚找上门。” “嗯,谢谢童哥。” “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那个,确实有点事儿。” “说说看。” “童哥现在跟各家电视台关系都不错,我省思” “你想找哪一家?” “我省思,要是能上央视春晚,全国人民就都能看到咱们的小品了” 童建军还有些质疑:“小品二人转能上春晚吗?” 童建军比较保守,也看过几眼本山他们的小品,总觉得有点低俗。 本山立刻尴尬地笑笑:“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肯定行啊。” 童建国说:“你的小品比陈小二的小品好看多了。” “谢谢童大哥!我再敬您一杯!” 本山兴高采烈,忍不住又倒了一杯白酒。 “别,别,我说的是实话。” 立军在一旁也说:“是啊,说老实话,陈小二的小品看着挺尴尬的” 上一世,童建国听老爸他们七零后对陈小二交口称赞时,还有些不解,等他翻出陈小二的小品看了看,就更加不解了。 这什么啊?呲牙咧嘴,肢体夸张,这就叫喜剧? 还有些人给小二封了个喜剧大师的名号,也不知他们咋想的。 重生到这个年代,童建国又认真看了陈小二和老茂的几个小品,还是看不进去。 满满的尴尬都快溢出屏幕了。 这可能就是代沟吧。 童建国虽然拥有50后的身体,却拥有一半零零后的灵魂。 若干年后,当童建国回到零零后的年代,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面对零零后们的乐趣,搞不好他照样尴尬满满。 得到童建国的称赞,本山更加有信心了:“要不童大哥您帮个忙?” “忙倒是可以帮,可央视那帮王八蛋你应该听说过了。” “是啊,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 “而且,很多东西他们说了不算。随便一个老不死的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您的意思我明白,央视春晚不确定因素太多。今天定下来了,保不齐晚上就变卦了。” “没错。我能保证你连过三轮,但不能保证你最后一定能上去。” “谢谢童大哥!能做到这点,全国也没几个了。” “别那么说,人家只是不愿意张罗而已。” “嗯,童大哥真是个爽快人啊!来!我祝您财源广进、万寿无疆!” “我去” 立军在一旁连声赞叹,点头哈腰,一副阿谀奉承之相。 童建军看着都直皱眉头。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市政府一直向把皮革厂委托给童建国,但连出两套方案都不能让童建国满意。 今年五一过后,童建国给领导们一个台阶下,和刘清涛一起拿出了自己的整改方案。 领导们看后不胜满意,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办理各种手续。 快到十一的时候,总算大功告成了,红星集团正式把蓝城皮革厂纳入麾下。 高层管理干部全部赶走,中层干部也只留一半。 为了让工厂尽快步入正轨,刘清涛既要安排空降人员,又要拉拢老人。 “建国,你这个街坊叫姜卫的,他人怎么样?我看他挺精明的。” “确实是个精明人。不过不堪大用。干个人事、行政啥的应该没问题。” “嗯。我让他举荐提拔一下底层有才干的人。” “反正你掌握分寸,把责任落实到他头上,一旦推荐的人出问题,让他也脱不了干系。” “对!避免他任人唯亲。” 以前,童建国每次出差回来,几个小家伙都会一拥而上、磨磨唧唧一番,赵君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嫉妒。 可这次回来却没人迎上来,大家都聚集在露台上兴奋地吵吵嚷嚷。 还隐约能听见一阵狗子的叫声。 230、你也说聊斋 我也说聊斋 童建国凑到近前一看,却见四个小宝贝儿围拢在一起,在逗着一只小奶狗。 赵君站在一旁,虽然眉头微蹙,但也带着笑意。 一看这情形,童建国就知道,保证不是两个儿子惹得锅。 虽然童建国一再强调,不管亲生的,还是抱养的,都要一碗水端平。 可赵君总是不由自主地对两个女儿比较宽宥,甚至宠溺。 当然,她也有理由,女孩儿要富养,男孩儿要穷养。 童建国刚一凑过来,团团立刻抱起小狗:“粑粑!粑粑!你看,狗狗好可爱啊!” “嗯,在哪弄的?” “今天我和花花放学的时候,看到它在路边臭水沟里,怎么也爬不上来,好可怜啊。花花就下去把它抱上来了。” “哦,你们真有爱心,知道爱护小动物。” “是的呢,”花花骄傲地昂起头,“阿黄一定是跟妈妈走丢了,不认得家了。” “那我们应该帮阿黄找到麻麻,找到家呀。” “可是” 花花不由自主抱住阿黄:“可是,我们发现他时,周边也没有大狗。一定是他麻麻不要他了,或者他麻麻被坏人打死了。” 童筝和南南也在一旁帮腔:“阿黄一定是没人要了,找不到麻麻了,我们学校外面经常有人打狗” “可是,狗狗一般都带有病菌,尤其狂犬病啥的,很厉害的哟!” 童筝吓得一哆嗦:“对啊,听说得了狂犬病就会发疯,到处咬人!” “是啊” 风向立刻随风倒了,连团团都说:“爸爸说的对啊,捡来的狗狗有病菌” 花花却紧紧抱着阿黄抿着嘴唇,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唔,唔,阿黄不咬人,阿黄是好狗狗!呜呜!” 花花是个很坚强的孩子,甚至比老大老二还坚强,从小到大就没见她哭鼻子。 赵君连忙搂住她:“行了,花花,粑粑的意思要注意卫生、注意安全。” 童建国也说:“嗯,养狗狗可不容易了,你每天得遛他,训练他上厕所,训练他各种好的生活习惯。” 团团惊喜万分:“粑粑,你让我们养阿黄了?” 花花也破涕为笑:“嗯,我一定会照顾好阿黄,好好教育他,让他做个好孩子。” 赵君叹口气:“可我听说狗狗要每天很早起来,领出去遛呢。” “我愿意很早起来!” 花花抿着嘴唇。 “不用了!小孩子要多睡觉!” 家里的保姆燕子阿姨说。 “让我来吧,我早上起来遛狗狗。” “那多辛苦,你早上起来还要做饭。” “不辛苦,咱乡下比这起来早多了。再说做早饭还不简单,就是十分八分的事儿。” 燕子阿姨是童家和才家共用的保姆。 不过,才东亮老婆是全职太太,燕子顶多帮她收拾屋子、打打下手啥的,就算半个保姆。 童建国给燕子阿姨的报酬本身就比较高,是按照红星集团普通职工的平均工资来算的。 这又拿着1.5倍的工资,就更高了,加上过年过节的红包,几乎能顶上工商税务这帮蛆虫三倍的工资。 燕子阿姨本身就勤快、眼里有活儿,获得如此优厚的待遇,她就更加卖力了。 既然燕子阿姨愿意为花花代劳,收养阿黄的事儿就没啥障碍了。 赵君却叹口气:“可该把狗狗放到哪里啊?” 这会儿可没有猫狗的相关用品。 童建国挥挥手说:“小意思,我明天就让大奎找人给做个狗窝。” “嗯,就放在露台上。” “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养阿黄了!” “来!让我抱一下!” “我也要抱!” “让我来嘛!” 几个小家伙在露台上嬉闹着,童建国和赵君转身离开了。 这要是换了两个小子要养狗狗,赵君早就巴掌侍候了。 没办法,女孩子嘛,脸皮薄,不能太严厉。 实际上,赵君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狗子毁家是很厉害的。 一个星期的功夫,阿黄就抓坏了窗帘,啃坏了沙发,尿脏了被子。 把赵君给心疼的,燕子阿姨也不能老盯着啊。 童建国把责任都包干给花花了,这也正好是磨炼她性格、品行的时候。 事实证明,花花是个负责任的小家伙。 两个星期的时间她就教会阿黄上厕所了。 加上小燕阿姨帮忙。 平时小燕阿姨忙得时候就把阿黄关在露台上,给他些玩具让他自己玩。 时间长了,阿黄就规矩多了。 两个星期以后,就很少发生毁家的情形了。 刘清涛他们接管皮革厂以后,经过一个月的人事调整、财务盘点,到十一以后终于重新投入生产了。 不过,皮革厂眼下只能恢复很小的一部分产能。 主要生产任务是给红星皮具提供上游皮革加工。 整个皮革制造有20多道工序。 原来的皮革厂是一整套下来的。 由于工艺落后,也缺乏先进的机器设备,污染严重,成品率也低。 刘清涛就让厂子先停下前面的十几道工序,只从事后面的十几道工序。 上游的皮革加工厂经过浸润、浸灰、刮脂、剖皮、浸酸、鞣制等等工序之后,红星皮革厂就把这些半成品买下来,再进行干燥、染色、再鞣制、抛光、修剪等等工序。 出来的产品就可以直接供应红星皮具各个厂子了。 由于资金匮乏,福省台的聊斋早就完成10集剧本,急吼吼想拍摄了。 有了蓝都化加盟后,他们倒也不急了,和蒋子龙等人一起精心打磨剧本。 十一以后,恒店那边的聊斋城也翻修的差不多了,聊斋夜谭剧组就正式入驻。 连歌曲都创作出来了。 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 喜怒哀乐一起那个都到那心头来 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 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 笑中也有泪,乐中也有哀 几分庄严,几分诙谐 几分玩笑,几分那个感慨 此中滋味,谁能解得开 谁能解得开 而且,在童建国授意下,他们上来就是10集聂小倩。 此时,倩女幽魂在香港刚刚播出。 在童建国授意下,聂小倩不光借用了倩女幽魂很多桥段,还把倩女幽魂二、三等很多桥段弄过来。 尼玛,简直不给人活路啊。 231、东拼西凑 开机大吉,俞台和编剧李栋当然也亲临现场。 看着导演、摄影、服化道等人员忙碌着,俞台感慨不已:“其实,这么拍才省钱呢,还可以拍的更好!” 那是自然的。 这会儿拍电影电视剧大多像西游记那种。 不停地转场,不停地东游西逛。 忙的话就像逃荒,不忙的话就像公款旅游。 开销不大才怪了。 多花的那些冤枉钱拿到特效、置景上来他不香啊。 兰若寺?咱有现成的。 妖魔鬼怪?咱们现造出来。 聊斋夜谭本身是系列剧,但童建国为了让它更有连贯性、更有代入感,就让编剧们把蒲松龄写进去。 灯烛闪烁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精神矍铄、神情诡异的老者提着灯笼出现了。 一阵忙活后,深夜食堂开张了。 你要问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吃饭吗?你还别说!那还真不少呢! 前来吃饭的净是各种妖魔鬼怪、神仙大能。 连蒲松龄自己也非等闲之辈。 炊烟袅袅中,大家讲述着各自的故事。 或道听途说,或亲身经历,或添油加醋。 反正每一个故事结束之时,也是天亮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 对童建国的这个创意,连蒋子龙都赞不绝口:“建国老弟!幸亏你没当作家,不然我们都没得饭吃。” “作家算啥,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 “哈哈!” “没说你啊。” 当然,减少转场的时间,大家劳动强度会更大,效率也会更高。 后期也全程跟剧组,一边拍一边减。 反正俞台他们是指望春节档的。 童建国在恒店待了几天就拿到样片了。 这会儿,老上塰城也基本建好了,李翰祥、樊军和几个主要演员,还有角川映画的小鬼子辻翼健都在现场筹划拍摄任务。 童建国把聊斋样片放给他们看。 辻翼健拍案叫绝:“太棒了!我们日苯观众也一定会喜欢。日苯的版权我们角川映画先买下了!” 这下好,刚开拍本儿就回来了。 日苯买电视剧版权跟国内可不一样。 国内卖100万,他们就得出1000万。 正好这会儿济公剧组在蓝京拍戏,童建国也过来看一看。 济公是品牌戏,20集戏还没拍完一半,整部戏便已经卖出去了。 导演他们也底气十足,特效、大场面拍起来都毫不含糊。 童建国过来时,剧组正在拍摄一个街景,群演造了200多号。 为了表现宋朝初年,东京城的繁华景象,群演是男女老幼、各种肤色。 童建国在人群中还发现了几个白人、黑人小孩儿。 有个小老黑看着有些眼熟,童建国忍不住过去喊:“侃爷!是你吗?” 小老黑转过脸来:“叔叔,你在叫我吗?” “是啊,你的英名是不是叫坎耶维斯特?” “对啊,对啊,叔叔你认识我?” “算认识吧。你小子,连说中都自带rap。” “哈哈!” “你想当明星是吧?” “是的呢。” “你将来一定能成大明星!” “谢谢叔叔!” “不客气。” “叔叔,听说您是这个剧组最大的官儿?” “一般般。” “能给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你先给我签个。” 童建国一回到蓝城,就赶紧到公司。 却看见办公大楼前人头攒动,大家在簇拥着一个人。 “给我签名!给我签名!” 这是啥意思? 童建国刚凑到跟前,就有人发现他了。 “童总回来了” 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散开了。 童建国这才看清是本山。 “老赵啊,你怎么跑来了?” “哎呀,童哥,你总算回来了。” “走!到屋里说。” 其实,本山也没啥事儿。 上次本山托童建国上春晚后,童建国随便给央视的纪台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央视就通知本山了。 本山准备了几个节目,央视很快就通过。 近几天,央视已经通知本山彩排的日期。 也就等于说本山的小品一步登天了。 “哎呀,这么点小事儿,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嘛,干嘛还亲自过来。” “唉,这可不是小事儿,当然得亲自过来致谢。” “可你过来就过来了,干嘛这么高调呢?不给我添麻烦吗?” “这个,我省思我戴着墨镜没人认出来。” “这年月,好人哪有你这身打扮?戴个墨镜,留着小胡子,烫个爆炸头。想不注意你都难。” “哈哈!央视也让我注意形象。” 自打去年秋天,“云享制衣”生产的衬衣投入市场,转眼已经一年了。 目前已经铺货到东北、华北、华东,并随着童建国跟福省台合作,逐渐走向华南市场。 赫然成了市场上的一个知名品牌。 其实,大多数的经销商这会儿都知道“云享制衣”的幕后操刀人是步鑫生了。 但老步还不想出头露面。 “老步啊,你现在衬衣的产品线已经够丰富了。” “是啊,我现在男式衬衣有六种面料,23种款式。另外还有女式衬衣、儿童衬衣。眼下,年产量已经达到50万件了” “嗯,一年的功夫你发展的不错。不过,西装生产线是不是该上了?” “这个” 老步当年就栽在西装生产线上。 当然,他主要的问题在于资金不足、管闲事的婆婆太多,其次才是管理跟不上。 “我这每天天南海北地跑,最了解市场了。根据我的观察,西装现在已经很流行了,成年男子几乎人手一套。连我们东风建筑公司的工头都人模狗样、西装旅游鞋。” “哈哈!我省思再观察观察。” “不用观察了,上吧!你不要有思想负担。西装不像衬衣见效快,咱们家大业大,等得起。” “好!那我这几天就着手准备了。” “西服品牌我都想好了。” “叫啥名字?” “云步西装。” “云步?听着倒是别,别,这一听就跟我有关。” “有关就有关嘛,哎呀,老步,你也太要脸了!早就跟你说了,以前的事儿不能怪你。再说,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嘛。” “我省思这才一年,还是扎实一点。” “挺扎实的了。云步,跟咱们的云享制衣多贴切啊。” “好吧,再说这西装正式上市起码得一年半载。” “这就对了嘛,到时候就很成熟了。” 232、心慌方 二宝“哇哇”大哭,童建军赶紧抱起来,随手拿起奶瓶子塞到她嘴里,二宝却哭得更凶了。 “看看是不是尿了?” 田茹蹲在柜子前,整理着衣物头也不回地说。 童建军扒拉二宝的尿布一看,可不是嘛。 连忙笨手笨脚地换尿布。 田茹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嘟哝着:“咦,我啥时买的这条围脖啊?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怎么好像是手织的是你的吗?建军?” 童建军抱着二宝过来了,看着那条围脖,脸微微红了。 幸好他皮肤黑,红脸也看不出。 “那个,是啊,就是我的。” “这手工是咱妈还是你大姐织的啊?” “是那个,我们单位的小车。” “小车?就是那个法医?” “是啊。” 田茹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一个大姑娘平白无故给人家男人织围脖干什么?” “练手嘛,她就拿我练练手。” “练手用这么好的羊绒毛线?这一两得七八十呢。” “大概,她比较顺手吧。” 田茹冷笑:“是啊,是挺顺手的。” “我本来不想要,可实在不好拒绝她的好意。” “嗯,是不太好。不过,既然人家给你织围脖,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有啥表示?没有啊,没有表示。” “那怎么行?” “一个单位的嘛。” “你这呆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那,那怎么办?要不给她买点东西?” “她能要吗?” “估计够呛,小车人挺实在的。” “那就请她来家吃饭嘛,正好这个周末咱俩都不忙。” “好吗?” “有啥不好的?咱家安琪百天的时候都没叫她。” “咱不是在我哥那里办的吗?就自己家里人。” “上个月齐羽两口子不也来了吗?” “哦,好吧,我问问看看吧。” “别问问,叫她一定要来,就说我请她。” 第二天,童建军到了局里,先忙活完自己手头的活儿,然后来到解剖室。 车昙正在忙碌着,解剖一具车祸尸体。 “是不是要钳子?” “对,对!” 车昙习惯性地举起手,童建军立刻给她递过来了。 接着又是其它工具。 两人都用不着多说话,有来有往地,已经很熟络了。 等车昙忙活完,到水槽洗手时,童建军说:“小车啊!哪天到我家吃饭啊?” “好啊!” 车昙随口答应,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是不是嫂子叫我去啊?” “是啊,你嫂子特地让我叫你。哦不,是请你。” “呵呵” 车昙心里那个懊悔。 那位大姐肯定是察觉了,这简直就是鸿门宴啊。 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来了。 “再说,我家安琪百天也没叫你们,正好过去坐坐。” “嗯,安琪是你女儿吧?” “是啊,都有点违反计划生育了,唉” 童建军一提起自己女儿就有些惭愧,总觉得自己犯了对不起组织的错误。 “那有什么,只要有名额,就不违反政策。” “是啊。” “我什么时候过去?” “后天周末你有空吗?” “行啊。” “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 童建军刚走时,车昙还有些懊恼、失望。 心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可笑。 你凭什么要人童大哥小心啊,人家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我真是好傻啊! 一整天,车昙都有点郁郁寡欢。 但回到宿舍里,她仿佛又满血复活了。 哼!我就不信了!比不过她! 车昙饭都不吃就开始翻箱倒柜,一件一件试衣服。 听说童大哥的老婆挺漂亮,可再怎么也生了两个孩子了,身材总是有些变化。 终日跟大体老师打交道,车昙几乎算的上这方面的专家了。 而车昙最深以为傲的就是自己腰特别细。 车昙的腰围只有56厘米,甚至比二臭的头围还要小。 虽然车昙其他部位的尺寸都很普通,但架不住比例惊人。 已婚的,生过两个孩子的女性怎么比得了。 整个晚上,车昙都兴奋不已。 虽然偶尔会有个声音提醒她:破坏别人家庭是不道德的! 可很快就有另一个声音提醒她: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犯罪! 车昙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很晚才睡去。 另一边,田茹却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 星期天她也像往常一样,一直睡到9点多钟才起来。 吃了早饭,不紧不慢地收拾屋子。 这里擦一擦,那里拖一拖。 眨眼间都快中午了。 等车昙过来时,她刚收拾完了。 童建军特地到楼下把她迎了上来。 “这就是我们单位的小车” 童建军介绍说。 车昙一边换鞋一边鞠躬:“嫂子好!” “嗯,真漂亮啊!” “您也很好看” “来!进屋!” “哇!好大啊!这是几个屋子啊?” “正好三个屋子,一儿一女加我们两口子。” 童建军这是捡了童建国的房子。 其实也就60多平米。 但架不住是三室的,这在眼下还是相当罕见的。 田茹一边挂着车昙的大衣,一边惊叹:“我天呐,你腰真细啊” “大概因为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束腰” 车昙大衣下面是紧身毛衣、体型裤。 就像练健美操的运动员一般,身体的线条一目了然。 “我是大姑娘的时候腰都没你细,你这60公分都不到吧?” “五十多” “天呐,简直是腰精啊。” 童建军在一旁也忍不住说:“是啊,我听说你腰比二臭脑袋还细,都不太相信呢。” “我们家建军手大,说不定两只手都能把你腰掐过来了。” “不会吧” “来!建军你试试。” “那多不好” 童建军还有些扭捏。 “怕什么?都自己人。来,试一试。” 还没等童建军拒绝,车昙就不由主做出迎合的体态。 童建军只好动作僵硬地过来试了一下。 童建军的双手刚掐到车昙腰上的一瞬间,她便心跳加速。 心里还在纳闷儿:这女的怎么这么大度? 等她抬起微微红着的脸,看到田茹得意的神情时,顿时恍然大悟:这家伙!真精啊!她就是想让车昙心慌意乱。 233、特勤 “建军,你去看看安琪醒了没有?” “建军,你看看锅里炖的猪蹄儿好了没有?” 田茹像镇定自若的将军,指挥着自己的士兵。 车昙在一旁如坐针毡。 “哎呀,我们家建军啊,也就这一半年才算是开窍了” “呵呵” “以前啊,他可是个铁憨憨,在家里横草不拿竖草不沾” “其实童大哥挺勤快的” “那是这些年我慢慢调教过来了。所以说嘛,人呐,不能吃现成的,不能不劳而获。对吧,小车?” “嗯,您说得对。” 正说着,童建军抱着安琪过来了。 车昙也忍不住起身:“哇!好可爱呀!” “来!让小姨抱抱!” 没一会儿,老大安琥也回来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车昙既艳羡,又惭愧。 饭后,童建军一直把车昙送到楼下。 童建军在感情上虽然有点木讷,但也是明察秋毫的人。 一下楼他就感觉到车昙有些情绪低落。 “怎么了?小车,不舒服啊?” “没有,呵呵,可能吃撑着了。” “哈哈哈哈!你天天住宿舍、吃食堂,是该经常吃点咱们的家常饭菜。” “是啊,你和嫂子手艺真不错。” “主要是她,我就是打下手。” “童大哥你真有福气。” “嘿嘿” “我先回去了啊。” “嗯,我再送送你吧?” “不用了,大白天的,谢谢你和嫂子款待我啊。” “不客气。” 去年发生摩托车劫杀案后,市局趁机治理非法载客行为,市民也提高了警惕,类似案件再也没有发生。 不过,今年下半年以来,恶性案件又开始有抬头的迹象。 主要因为辽省沿海地区经济状况比较好,一些内地的不法之徒开始往这边流窜,屡屡作奸犯科。 童建军连上下班的时间都瞪圆了眼睛。 星期一一大早出来,刚走到半路上他就瞅到前方不远处一个可疑之人。 蓝城是个小城市,来了个外地人,童建军他们这种老公安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那人走路摇摇晃晃,不时东张西望,一看就是犯过事儿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习惯性地护着腰间。 童建军顿时警觉起来。 这人带着家伙! 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童建军心急如焚。 这要是在大街上动起手来,就太危险了,更会造成不安定因素。 可如果不先下手为强,早点把他拿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不过,人多也有个好处,容易掩饰行踪。 童建军就夹杂在人流中暗暗跟踪着。 渐渐地,那人就走到行人略微稀少的岔路上了。 这一带童建军太熟悉了。 再往前面一点就会重回行人密集的大路。 时不我待!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童建军将自行车蹬的快要飞起来。 快到近前时,他猛地扑上去。 那人反应也相当灵敏,童建军想用健全的手臂锁喉,他却一扭脖子挣脱出来,翻滚到一旁了。 “不许动!” 他果然带着家伙。 童建军冷笑着举起手。 他的一只手里举着弹夹。 那家伙由衷地赞叹:“好身手啊!” “扔过来!” 眨眼间,童建军也举起了枪。 “呵呵!” 那人嘻嘻哈哈把枪扔过来了。 童建军捡起来别在腰上,然后厉声呵斥:“站起来!把我的车子扶起来。” 那人依然惟命是从地扶起童建军的车子。 就在他一手扶车把,一手抓车杠子的时候,童建军突然用一只手铐就把他扶车把的手拷在杠子上了。 “那人却笑了:“哈哈,这办法不错。” “少废话!走吧!” “到局里去是吧?” “你说呢?” “嗯,正好我也想过去呢。” 童建军揣起枪,路旁一个行人还好奇地张望几眼,童建军瞪起眼睛朝他挥挥手,他连忙跑开了。 那家伙推着自行车在前,童建军背着手在后面跟着。 “嘿嘿,你,一定是建军吧?” “住口!” 不过,童建军在后面打量这家伙的身形又有些诧异。 他虽然看起来流里流气的,但体态步伐又有些军人的气质。 刚走进公安局大门时,就看到鞠局和省厅周巡视员迎上来,脸上还挂着笑容。 周巡冲鞠局使了个眼色:“真叫你说着了啊。” 鞠局大笑:“是啊,建军警惕心很强。” 童建军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解开抓来那家伙的手铐。 “这是” “到办公室再说!” 鞠局警惕地四下看看。 几个人一起向办公室走去了。 刚一进办公室,周巡就连忙介绍:“这是楚剑,咱们省厅的特勤。这是” 楚剑搓着手腕大笑:“童建军吧?” “是我,”童建军有些不好意思,“拷的有点紧了是不是?” “拷的好!” “” 童建军有些诧异。 周巡解释说:“楚剑同志这次到你们蓝城市,是为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原来,近一两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一种公安干警尚未接触到的新型犯罪开始悄然出现。 那就是毒品犯罪。 “根据我们的线报,最近半年来有一伙犯罪分子盘踞在你们蓝城,向盛京、旅大等大城市贩卖蓝精灵” “蓝精灵?” “就是一种摇头丸。” “明白了,就是跳迪斯科、霹雳舞那些妖魔鬼怪吃的东西。吃完了就抱着电线杆摇头晃脑。” “哈哈哈哈!也不都那样。大部分跳舞的人还是守规矩的。前不久京城还举办迪斯科大赛呢。” “唉,世风日下,这些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沉渣泛起” 鞠局在一旁解释说:“我们建军比较正统,看不惯这些东西。” “嗯,没关系。得知这个犯罪团伙存在后,我们省厅十分重视。经过楚剑同志的努力,眼下已经成功接触到这些犯罪分子的外围。” “好样的!” 童建军向楚剑点头。 “其实楚剑同志跟你一样,也曾经是一名军人。” “怪不得呢!” “啊?” 楚剑有些惊讶:“建军,你从哪看出来的?” “走路时只摆动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紧贴身体,这是咱们侦查员特有的训练。” “是啊,我得注意一点了。” 周巡看了鞠局一眼点点头:“看来,建军是最合适的。” 鞠局也点点头:“建军同志!从此以后,你就是楚剑同志的联络人!” 234、 童建军当然知道联络人是什么意思。 特勤执行任务时,不能直接向组织汇报,需要有一个人保持单线联络。 也就等于说,两个人一明一暗,互为表里。 而且,联络人必须在暗中保护特勤,不能让特勤有一点闪失。 这责任有点重大啊。 “这个,我能行吗?” 童建军难得一见地有点怂了。 周巡笑了,拍一下童建军肩膀:“你要不行就没人行了。” 鞠局也说:“是啊,你们两个一正一邪,一里一外,正合适。” 楚剑连连点头:“嗯,也就建军最合适,反正我这条小命就交到你手里了!” “别!别!”童建军吓得直摆手。 “哈哈哈哈!跟你开玩笑呢,其实卧底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甚至比你们明面儿上的公安同志更舒坦” 楚剑一边说着,一边朝童建军眨巴眼睛。 周巡板起脸:“你小子悠着点,别拿你那些不良习气教坏人家建军。” “哪有啥不良习气?顶多抽烟喝酒泡妞儿啥的。” “你们听听?公安人员就这觉悟。” 鞠局笑了:“楚剑要打入敌人内部,当然得掌握一部分敌人的生活习惯。就像英雄虎胆里面的曾泰一样,总得会点抽烟喝酒跳舞啥的。” “就是!”楚剑撇撇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周巡指着楚剑对童建军说:“反正你现在就是他的政委,你得看好了他。” “呵呵,”童建军一脸的尴尬。 鞠局拍拍周巡的肩膀:“让他们哥俩好好聊聊,彼此了解一下。” “嗯,你们聊吧,一会儿” 楚剑说:“得关我几天,保不齐灰熊的人在暗处盯着我呢。” “这小子,粗中有细啊。” 鞠局和周巡出去了,童建军和楚剑聊了会儿。 刚开始还有点拘谨,不过两个人都当过兵,聊了会儿就话题不断了。 “建军你挺厉害啊!69年珍宝岛,79年对越反击你都赶上了?” “哪有啊?69年我才十来岁。” “哦,对了,你没赶上。” “我们几位老领导都赶上了,先在东北冰天雪地跟老毛子干,又到西南原始森林跟猴子打。” “哈哈!太难受了,一想象那种炮火连天的场面我就受不了。” “你搞潜伏工作更不容易。换了我,宁愿到前线真刀真枪跟敌人干。” “哈哈!各习一精嘛。” 楚剑被拘留了三天后,这才摇摇晃晃离开公安局,朝西郊灰熊他们一伙的聚集点来了。 刚走到一个僻静处,楚剑就感觉有三个家伙偷偷跟上来,楚剑假装没看到他们,继续若无其事走着。 那三个家伙自以为高明地凑过来。 “不许” 楚剑猛地回头,一脸地鄙夷:“弄啥咧?” 一个家伙手里还拿着匕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往哪搁了。 “你看你们这整的?是不是电影电视剧看多了?” 一个家伙鼓起勇气:“少废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是公安!” “你们踏马神经病啊!我要是公安你还敢亮刀子?活腻歪了是不是?” “你!你!” 三个家伙面面相觑一会儿。 “那个,熊哥让你跟我们走一趟。” “早说嘛,走吧。” 三个家伙向前面走去,楚剑在后面跟着。 这一带是城乡结合部,到处都是棚户区、违建房。 近些年,随着蓝城市经济越来越发达,南来北往的外地人越来越多。 当地村民就私搭乱建,靠出租房屋赚点外快。 由于缺乏管理,这一带越来越混乱,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 楚剑跟着那几个家伙东拐西拐地走进一个逼仄的小杂院里。 这里的房子是把头儿的,相对其它几家略僻静些。 “你们还挺会找地方啊” 到了院子里,那三个本来蔫蔫儿的家伙突然来了精神,脸一抹变得六亲不认了,狠狠推楚剑一把:“少废话!” 楚剑打了个趔趄进屋了,一抬头却看到满屋子的人,有三个人手里还举着枪。 “我去!啥意思?” 楚剑一眼看到一张熟悉面孔了。 “大川儿!” 大川有些尴尬地把脸转向一边。 童建军又看了看大川身旁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牛高马大的伙计:“熊哥?” 灰熊冷笑:“心理素质不错啊!” “必须地!我曾经年少轻狂打打杀杀,堪称这片地区的著名狠人” “哈哈哈哈!” 灰熊他们几个一起哈哈大笑。 大川儿在一旁小声说:“彪哥没吹牛” “哼!没吹牛?那你跑到公安局干什么?” “唉,别提了,碰上检查暂住证的,说我是盲流,把我抓进去关了三天。” “是去汇报工作吧?” “啥?” 楚剑苦笑着摇摇头,回头看看刚才送他过来那三个人。 “怪不得一路上他们都说我是公安呢。你们也不想想看,我要是公安的话,我会大摇大摆往公安局里钻?” “当然是假装被抓进去了。” “那得多笨啊!没看电影电视剧里演的啊,公安卧底可以私下里联络汇报工作,哪用跑进公安局里。” “那个” 灰熊也有些尴尬。 他旁边一个叫头皮的手下说:“我感觉你像当过兵的人。” “就是啊!我就是当过兵啊。” 楚剑毫不犹豫地回答。 大川也在一旁说:“对,彪哥以前是当过兵,还差点被选上特种兵。后来因为打人,被押送回来了” 楚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王八蛋连长袁朗,老踢我屁股,把我踢急了,我就把丫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其他新兵蛋子在一旁鼓掌叫好。真踏马爽!” “哈哈哈哈!” 大川带头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唉,可惜了,要是我没被押送回来就进特务连了。现在转业的话,也能当上公安了。” 头皮怒喝道:“你们看!我没说错吧?他为了当上公安出卖我们!他就是公安的卧底!” “对!对!我看你就是公安的卧底!” 几个人再次举起手里的家伙。 楚剑摆摆手:“小心点!小心点!别走火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公安?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楚剑无奈了:“我去,又来了?你们,你们这也太不专业了吧?你们小时候没想当公安、当英雄啥的?” “对啊,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灰熊摆摆手:“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 那几个人连忙把家伙收起来了。 灰熊冲楚剑伸出手来:“别介意啊。” “小意思。” 楚剑跟他握了握手。 “主要最近有大鱼要上岸,我们不得不小心点啊。” 灰熊压低了声音说。 235、收毛的汉子威武雄壮 “挺快啊!” “是啊,过几天就该上机器设备了。” 童建国和步鑫生站在工地前打量着、闲聊着。 像很多大厂一样,云享制衣的西装生产车间也是先修一部分围墙,然后开始安装机器设备。 不能等厂房建好了,再往里整大型机械。 “半年差不多吧?” “怎么也得七八个月。” “呵呵,不急,慢慢来。” 即便在当下,童建国父母家仍然属于城市中略偏僻的位置。 东门外嘛,如果城墙不拆的话,他们这一片就算城外了。 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童建国发达以后,各方面对他家这一带都比较照顾。 以前,一到下雨天到处都是坑洼泥泞、举步维艰。 眼下,柏油马路直接修到门口了。 以前,童家这一带本来没有专门存放垃圾的场所,更没有专人打扫,一年四季垃圾堆成山,冬天甚至冻成了冰山。 眼下,有专门的垃圾投放点了,也有专人定期打扫了。 以前,几十户人家只能用一个漏风漏雨、粪水横流的公共厕所。 眼下,十几户人家用一个厕所,而且翻修扩大了一倍,上厕所再也不用排队了。 兄弟姐妹四个都住上楼房了,童建国本来还想让老爸老妈也享受一下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 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就觉得住平房舒坦。 可也是。 北方人住平房最老大难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童建国早给老爸老妈装上了南韩油炉,冬天屋子里暖洋洋的,再也不用缩手缩脚了。 最重要的是,很多老街坊、老邻居还在呢。 大老黑家、老龚家、李大牙家、小方家、老姜家 童建国他们兄弟姐妹四个谁有空谁就回家坐会儿,吃吃饭。 反正每个星期都没断过人。 有时周末的时候,兄弟姐妹四个也能聚齐。 这个周末,童建国过来时,其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到了。 一家人吃着饭欢快地聊着。 唯独童建军心事重重。 吃完饭后,他便一头扎进小屋子里鼓捣起什么。 童建国和建波、建义聊了会儿后,也赶紧过来看看。 哥俩的小屋子已经很长时间不住人了。 不过,童建国和童建军的旧衣物、旧物件啥的,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这里。 童建国过来时,童建军正在比划着他的旧衣服。 就是中山装、海军服啥的。 眼下,已经很少有人穿这种衣服了。 也就有些农民、小商小贩、社会底层的人偶尔穿一穿。 “这是要乔装暗访啊?” “是啊” 童建军一边说着,一边叹口气。 “看来不太顺利啊。” “是有点不顺利,不过,没事儿的。” 童建国也没好意思多问。 能让老弟感到压力的案子肯定不是小案子。 第二天,童建军拿着旧衣服先来向鞠局和周巡请示。 “我已经有三天没联络上楚剑了。” 周巡说:“三天的时间不算长,这个臭小子有一次失踪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上一次,楚剑被那三个人带走以后,童建军在后面跟着。 但他不敢跟的太近。 那边左一个胡同右一个胡同,你要是紧紧跟着,保不齐那个拐角里就有人在反跟踪。 所以,童建军只是大概知道灰熊他们的老巢在那一带就可以了。 按照童建军跟楚剑的约定,楚剑刚摸到灰熊老巢后,就立刻向童建军传递信息。 传递信息的地点也是提前定好的。 就在这片棚户区东头一个损毁废弃的磨盘旁。 楚剑会在一张红梅香烟纸上,用数字标明信息。 但三天过去了,楚剑一点消息也没传递出来。 答案只有一个,楚剑被控制起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灰熊老巢的具体位置,但我知道就在那一带,不如我乔装打扮过去探探情况。” 周巡说:“你是咱蓝城市著名的公安干警,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鞠局说:“周巡您不用担心。建军虽然大名鼎鼎,但见过他真人的没几个。因为建军不像他们几个,还经常参与各种治安活动。这些年,建军只破大案,不负责小案。老百姓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不光是楚剑同志的安全,还有你自己的安全。” “我明白。” 其实,童建军还有个外貌特征具有迷惑性。 蓝城市很多老百姓都知道公安局有个独臂神探。 但他们不知道,在秋冬时节童建军的外貌看起来与健康人没什么两样。 “鸡毛!收鸡毛鸭毛鹅毛啦!” 童建军推着二八自行车在棚户区转着。 他戴着油光光的海军帽,穿着埋里埋汰的破棉袄,、粗布裤子、破旧的翻毛皮鞋。 自行车把上插着几根鸡毛掸子,后座装着两个编织袋,里面装着鸡毛、鸭毛、鹅毛。 童建军看起来就像个地道的收鸡毛汉子。 这其实也是楚剑跟童建军事先约好的。 在互相联络这件事上,他们必须有许多备选方案。 实际上,楚剑这几天确实被控制起来了。 当然,不是他个人。 除了灰熊和他的两三个心腹,其他人都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不允许随便出入院子。 吃喝拉撒都在屋子里院子里。 听着一阵阵收鸡毛的声音,楚剑知道童建军来了。 他不由得心急如焚,因为他有重要的情报要传递给童建军。 实际上,童建军“收鸡毛”的叫卖声并不突兀,他是跟其他叫卖声混杂在一起的。 有“磨剪子咧!戗菜刀!” 还有“修理钢锅!” “弹棉花!弹棉花!” “哎妈呀!肚子疼,我出去拉泡屎。” 楚剑“噌”第一下,从炕上跳下来。 “我陪你去!” 小特务连忙跟上。 “哈哈!你想帮我擦屁股啊?” “我撒泡尿!” “熊哥不是让咱们在院子里尿吗?废水不流外人田。” “哎呀,味儿太大了,还是出去尿吧。” 楚剑和小特务从院子里出来,向公共厕所走去了。 到了厕所,楚剑蹲在茅坑前,小特务站在小便池前,神情严肃地忙活起来。 “鸡毛!收鸡毛鸭毛鹅毛了!” “哎呀!我纸没带够,小特务,你帮我再拿点纸过来。” “给!我带着呢!” 小特务将卫生纸递过来。 “你个死娘炮,撒尿还带着手纸。” 妈蛋!盯得太紧了,这可如何是好? 236、开枪 为他送行 “枣泥麻饼!” “啥?” “枣泥麻饼!” “你怎么骂人呢?” 小特务有些不乐意了。 “哪有,”楚剑一脸无辜,“我是问你吃过枣泥麻饼没有?” “哈哈,原来是这种东西啊,我哪吃过。” “可好吃了!” “真的啊。” 小特务特别爱吃甜食,一听甜食都忍不住流口水。 “那还有假?我吃过好几次了。” “唉,等忙过这阵子吧。” “干嘛要等,东头那边食杂店就有卖的。” “这个” “几步的事儿,走吧。” 楚剑搂着小特务向东边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注意听着叫卖声。 “修理钢锅!” “弹棉花!弹棉花!” “手套换包!手套换包了!” 这一把手跑哪去了?他应该知道就在这一片儿啊。 “咦?我怎么觉得咱们是在往南走啊?” 小特务诧异地四下打量。 “那个,那边路不好走,得稍微绕一点。” “哦,这样啊,早点回去啊,一会儿熊哥该回来了。” “很快!很快的。” 奶奶的,这个一把手 “ji毛!收ji毛鸭毛鹅毛!” 总算来了! 楚剑循着声音走去,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糙汉推着自行车走来。 一打眼,差点没认出来。 到了近前,还有一股子鸡屎味儿。 这王八蛋,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挺会伪装的。 “真臭!” 从童建军身旁路过,楚剑直捂鼻子。 趁小特务不注意,楚剑把烟纸壳扔进童建军车筐里。 “ji毛!收ji毛鸭毛鹅毛!” 童建军推着车子走远了。 等出了这片棚户区,童建军连忙捡起烟纸,跨上自行车向远处飞驰而去。 童建军蹬着自行车一口气来到局里。 门口看门的大爷差点没认出来。 办公室里,鞠局和周巡早已等候多时了,看见童建军进来,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建军!” “这小子挺能干!” 童建军说着掏出烟纸递过来。 鞠局看了一眼没看明白,周巡连忙接过来,粗略地看一眼。 “好!今晚有行动!” “这小子,好样的啊!” “该准备准备了!” “我先去洗个澡。” 晚饭大家直接在办公室里解决了。 一边吃着一边筹划行动。 鞠队神情有些紧张:“周巡,既然灰熊一伙人有家伙,咱们是不是应该让武警协助啊?” 周巡想了想:“应该不用吧?他们不就三支枪吗?而且都是民用的” 童建军在一旁也说:“是啊,一把五连发,一把双筒,还有一把乌卵子。咱们几支五四就把他们压制了。” 童建军和周巡之所以不把这当回事,是因为眼下老百姓有这些家伙事儿的太多了。 除了五连发是苏联那边过来的,双筒这种,供销社、农贸商店、体育用品商店都能买到。 至于乌卵子,就是民间高级一点的火药枪而已,地痞无赖、小流氓才用它。 齐羽、迟丽丽他们经常在下面跑,也同样不当回事。 “是啊,他们那点火力根本用不着惊动兄弟单位。” “再说,这会儿再通知他们,恐怕来不及了。” “好吧,我们来好好计划一番。” 根据楚剑提供的情报,灰熊一伙会出动六个人。 跟他们接头的供货方应该也能有五六个。 因此,我方怎么也应该出动20名骨干人员。 蓝城市公安局两个支队能出外勤的刑警加起来才二十几个,就等于倾巢出动了。 鞠局说:“丽丽,你们女同志就留在家里吧。” 迟丽丽却不愿意了:“能出外勤的女同志只有我一个吧?总不能一个都不去,那还叫啥半边天啊。” “犯罪分子里面又没有女的,咱们就没必要非得有女同志在场了。” 齐羽也说:“是啊,是啊,再说你晚上不得哄小苹果睡觉啊。” “去!好像你挺尽责一样。” 鞠局叹口气:“要不你和其他四位同志就在外围接应吧,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与局里联络。” “是啊。”周巡说,必须有人断后。 “好吧。”迟丽丽这才答应了。 接头地点在西海边,一个废弃的场院里。 这个场院以前是附近的乡镇用来加工出口的海蜇皮、海蜇头啥的。 本身就比较简陋。 废弃了以后,更是让周边的村民拆的七零八落的。 连砌墙的红砖都给拆走了。 到处都是断瓦残垣。 但这里有个最不好的地方,这周边太秃了。 没有树木,草也是那种贴着地皮的碱蓬草。 而且,这里离海近,即便是深夜,在月光照射下也不算太昏暗。 童建军他们就不好提前埋伏。 只能让大多数人在稍远的地方躲藏好,再让两三个人在周边掌握敌人动向。 等交易双方都到场了,再冲过来一举拿下。 童建军和齐羽拿着对讲机在不同方向埋伏起来。 没一会儿,齐羽在对讲机里汇报:“他们过来了,开着一辆天京大发,开车的是楚剑。” “好!我们出发!” 迟丽丽、鞠队他们五个人留守原地,周巡、童建军他们20人向齐羽那边靠拢过去。 与齐羽汇合后,大家又兵分两路向那片断瓦残垣包抄过去。 在断瓦残垣中,楚剑从车上下来了。 灰熊手里拎着一个大旅行袋,头皮拿着五连发、大川儿拿着双筒挡在灰熊身前。 小特务和寡妇则一人拿着把乌卵子站在灰熊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楚剑神情紧张地喘着粗气:“这个,他们不会黑吃黑吧?” 寡妇瞪了他一眼:“乌鸦嘴!” 灰熊却拍拍楚剑的肩膀笑了:“第一次,有点紧张可以理解。有警惕心是好事!” “嗯,其实,我也会用这玩意” “小特务,你那把给他吧。” “好啊!” 小特务正巴不得呢。 楚剑接过来,心里却后悔不迭。 这乌卵子最操蛋。 没有杀伤力不说还特别容易炸膛。 “呵呵,不错,不错,看起来跟真家伙一样。” “小心点!你踏马走火了,老子崩了你!” 寡妇怒斥。 “嘿嘿,还不知道谁崩了谁呢。” “来了!” 头皮突然低喝一声。 果然,一阵摩托车轰鸣声传来。 “小心点啊!” 几个人都拿起家伙瞪圆了双眼。 片刻之后,两辆摩托车出现在他们对面。 每辆摩托车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也拎着个旅行袋,略小一号,不过有棱有角,一看就装着软妹币。 除了旅行袋,一个家伙怀里还端着个短家伙。 等灰熊看清那玩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虽然是个短家伙,但顶的上灰熊他们手里的所有东西,那是一把微冲。 楚剑更加紧张了:“小,小心点” 对面为首的朝灰熊招招手:“灰熊,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啊?是不是害怕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黄毛,看来你最近混得不错啊!” “马马虎虎!东西带来了吗?” “当然带来了,你的呢?” 寡妇接过灰熊的包裹向前走去。 黄毛一个手下也拎着包迎面走过来。 双方都严阵以待。 就在寡妇刚把包递过去的一瞬间,突然“砰”地一声,寡妇一头栽倒了。 “黑吃黑!” 楚剑大吼一声,拉着灰熊扑倒在地。 于是,双方“乒乒乓乓”干了起来。 其实,这一枪是童建军的杰作。 50米外,乌漆嘛黑的晚上,能拿五四当大狙,也就童建军了。 刚才,看到那伙人出来,童建军和周巡也吓了一跳。 这要直接冲过去抓人,难免人员伤亡。 幸好楚剑头脑灵活,偷偷向童建军做手势,示意他打黑枪,楚剑再趁乱挑拨离间。 等他们消耗的差不多了,齐羽也偷偷绕过去干掉拿微冲那个家伙,公安干警们便一拥而上。 “不许动!” “砰!砰!”有负隅顽抗的也被直接放倒。 楚剑也双手抱头,跟灰熊一起紧紧挨着,蹲在地上。 周巡欣喜地检查两个旅行袋。 大旅行袋装着蓝精灵,小旅行袋装着软妹币。 趁着公安们在忙碌着,楚剑向灰熊使了个眼色,猛地起身撞翻身后的公安,拉着灰熊向断瓦残垣外跑去。 “砰!” 离得最近的一名公安抬枪射击,童建军却轻轻托一下他的手臂。 “你?” 童建军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顿时明白了。 “来!再放两枪,祝楚剑同志一路顺风!” 周巡走过来说。 “砰!砰!” 听着枪声渐渐远去,灰熊长出一口气。 “妈拉个巴子,黄毛这个王八蛋!眼哥饶不了他!” “嗯,咱们这就去找眼哥。” “啊?你怎么流血了?” “唉,小意思,擦破点皮。快!不敢耽搁!” 楚剑拉着灰熊继续跑着,将一个番茄袋偷偷扔到脚下。 237、遥远的昭乌达盟 “时间过得真快啊!” 大家感慨不已。 眨眼间10年同学会就到了。 1978年那会儿,童建国还在四处手套换包,刚赚了点小钱。 那天,凭着手腕上的劳力士,童建国成了同学中的明星。 也正是在这一届同学会上,童建国才突然想到可以带领知青们创办小集体企业。 不然的话,保不齐童建国现在还是个小商贩,说不定还因为倒把进去了呢。 如今,当年去昭乌达盟的62名同学中有43名在童建国名下的企业中。 所谓的同学其实并不是一届的。 童建国、赵君、崔新、高岩、刘清涛、王胖子等他们这一届最多,有二十多个人。 其他都是历年陆续去的。 “实际上,咱们的昭乌达盟在五年前就不存在了!” 崔新说。 “让你吃了?” 王胖子还不解。 “这个傻瓜,现在哪还有昭乌达盟?” 1983年,昭乌达盟就改名叫赤锋了。 而童建国他们这一届的知青们更是经历了昭乌达盟一进一出的经历。 童建国他们这一届知青是68年到昭乌达盟的。 那时,昭乌达盟还属于内蒙的地界。 到了第二年,昭乌达盟就变成辽省的地盘儿了。 10年前,童建国他们第一次聚会时,昭乌达盟又回到内蒙的怀抱。 “我们的青春和昭乌达盟一起消失了” 崔新感叹道。 大家都哈哈大笑。 高岩说:“小崔是不是想作诗啊?” “哪会啊,呵呵。” 王胖子拍着肚皮说:“青春消失了,肚皮涨起来了。” “哈哈,这家伙整天山珍海味地,都胖了一圈儿了。” “都怪你们!当初老子一点不胖,就是骨架大点,你们整天念叨,结果如愿以偿了” 王胖子身高一米八,当初在知青点儿的时候还不到130斤。 当然,其他人体重更轻。 童建国一米七四,还不到110斤。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你们说那会儿的人咋那么能吃呢?每个月35斤粮都不够吃的,现在一个月一个人连20斤粮都吃不完。” “肚里没油水当然不够吃了。” 像童建国自己,一个人一个月各种大米白面杂粮都算上,连15斤吃不完。 因为以前的人,每天必需的能量只能通过碳水化合物以及一部分蔬菜中获得。 30斤粮食连10斤肉提供的能量都不到,当然得多吃了。 “唉,其实,咱们哪个没胖一圈儿啊。” 大家互相瞅瞅自己的腰围,还真是,每一个人都至少比以前胖了三四十斤。 王胖子眼下有将近200斤。 童建国也有140多斤。 连干吧掐的刘清涛都有些发福了。 “嘿!你们还别说,就小崔和赵君没怎么胖啊。” 崔新个头儿跟童建国差不多,当年比童建国还略微重点,有110来斤,眼下依然不到120斤。 不过,赵君其实还是有不小变化的。 “哪有啊,我都快130斤了!” 当年,在知青点时,赵君体重跟童建国差不多。 眼下,长了快20斤,也看不出明显的变化。 这很大原因是体态、体型的关系。 赵君本身一米七三的个子,长了二十斤,主要分布在关键部位。 再加上她整个形体被拉长了。 刚结婚那会儿,她非常不喜欢穿高跟鞋。 就觉得自己鹤立鸡群跟个大傻子似地。 这些年在童建国的调教下,她越来越喜欢高跟鞋了。 平时在家里的拖孩都是半高跟的。 出门在外也一律5公分起跳,最高的甚至8公分。 形体一拉高,胖出的20斤可不就摊平了嘛。 “不管怎么样,君君真是变化不大啊,就跟大姑娘似得,建国真是赚大了。” “哈哈!必须地!” 赵君的相貌、身材在整个蓝城市都算名列前茅的。 尤其近些年,童建国感觉她已经达到了颜值的巅峰期。 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浑身散发着醉人的、浓郁的馨香。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赵君身上越来越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走在街上,哪怕有人觊觎她的美色,也没人敢正眼看她。 其实真正没变化的还是崔新。 别说10年前,跟20年前都没多大变化。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崔新这真是太可惜了。” 高岩、苟爱华她们几个女的啧啧感叹。 “可惜这么好的基因了。” 丛洋说:“小崔啊,其实你应该要个孩子,兴许有的女的没那方面要求呢?” “就是,我就觉得我那方面比较淡,可有可无。” “去!你怎么不早说?” “哈哈哈哈!” 崔新叹口气:“咱不能祸害别人。” “或者能不能想办法治一治啊?小崔你这些年经常到大城市,没四下打听打听?” “这个,真的没地方能治。” “啊?那这是不治之症啊!” 童建国连忙说:“治啥治啊?这又不是病。” “我知道,这不是生理上的病,应该是心理上的吧。” “是啊,听说还有人喜欢小孩儿” “别瞎说!那是犯罪!崔新这是取向问题!你情我愿,又没伤害到别人。” “呵呵!” 老同学这里小声议论着,低几届的几个女的凑过来。 “哎哟!咱们这帮人就剩下崔大哥,还有陈燕没结婚了。咱们干脆给他们撮合一下?” “呵呵!” 崔新的取向问题,只有童建国他们这二十来个人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情。 那几个女的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啊。” “是啊,是啊。” 见童建国他们面面相觑,她们又有些尴尬。 “不过,年龄相当,男的要比女的年轻好多啊” “陈燕确实不小了” 高岩他们几个叹息。 “再不结婚恐怕都生不了了” 陈燕跟童建国他们不是一届的。 她的姐姐陈红却是童建国他们的老战友。 当年和丁思甜他们几个一起牺牲在昭乌达盟。 而且,童建国多多少少耽误了陈燕。 当初,童建国刚重生到这个世界,正在街上闲逛时碰到陈燕,陈燕就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童建国也没拒绝。 结果在电影院里见到赵君了,从而“移情别恋”。 陈燕本来在她老妈的百货公司上班。 整天老被老妈数落,童建国就把她调到红星集团安排了个轻省的活儿。 本意也是因为红星集团比较大,男女青年多,更容易找到对象。 没想到干了这么多年,陈燕还是孤家寡人。 “咱这么多同学,今年加把劲儿,无论如何要帮陈燕解决个人问题。” “对,对,我们回去四下扫听扫听。” 陈燕笑了:“童大哥,你应该先解决我老妈的问题。” “啥?你老妈有什么问题?” 238、老兄你还在啊! 听陈红说她老妈还有问题,童建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起来了。 陈红的老妈是百货公司经理。 童建国拒绝了陈红以后,她恼羞成怒不再允许童建国的箱包入店。 童建国也因此跟她杠上:从此以后你百货公司求着老子来,老子也不带来的。 这还没完,童建国恨屋及乌,百货公司的职工们也永远别想得到童建国名下企业的任何服务。 童建国也说到做到,成立燃气公司以后,也坚决不给百货公司家属楼通燃气。 为此,陈红老妈成为千夫所指,退休回家了,还被员工们堵着门骂。 “呵呵,我知道了” 睚眦必报,这跟童建国苦心经营的高大伟岸形象可有点差距。 所以,陈红刚一提起来,童建国就赶紧答应了。 “放心!一定会解决的。还有陈红的个人问题啊,大家都当个事儿来办!” 童建国没想到,最当回事的是赵君。 离开蓝都宾馆后,大家都各自散去。 有一大半的人,像王胖子他们,都是开车来的。 反而童建国蹬着辆自行车驮着赵君。 他们想好好体会一下这十年来城市的一点一滴变化。 刚离开蓝都宾馆,赵君就说:“嗯,陈红这事儿一定得帮忙。” “呵呵,尽量吧。” “你还有脸说” 其实,赵君比童建国愧疚。 童建国是移情别恋,她是横刀夺爱。 那天,要不是赵君不停地甩头发,走在路上又主动打招呼,哪有他们今天。 “我爸以前的一个老部下应该能行。” “啥情况?” “40来岁,现在也应该是营团级了。去年爱人刚去世,就是有两个孩子” “应该没事吧,陈红不是挺喜欢小孩儿吗?” “是啊,我问问看。” 两人特地慢悠悠地溜达着。 这10年,蓝城市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城里4层高的楼都没有几栋。 眼下,十几层高的楼已经有好几栋了。 新华书店、工商税务、新剧场、百货大楼等都是最近5年内才盖起来的。 有了新剧场以后,老电影院基本就荒废了。 一年到头放不了几部电影。 因为大家都嫌它破旧。 其实,老电影院结实着呢。 是日伪时期用大青石建起来的。 只是那会儿没有当下这么多化学涂料,看起来没那么光鲜而已。 “老婆,哪天咱俩再到这里看电影吧?” “才不要呢,这里又脏又破,椅子都硌屁股。” “唉” 现在连赵君都嫌弃这里了。 这个电影院是坚硬的三合板椅子,平时看电影也是一片“嘎嘎吱吱”声。 也就童建国这种经历过新时代的人,反而会怀念这里。 其实,这个老电影院的基础硬件是没问题的。 等将来童建国把它买下来,略微改造一下,当做一个小众场所应该也是不错的。 以前的老汽车站眼下也重修了。 原来就是个破院子,一些去往远近郊区的公交车在这里停靠。 童建国受瓜子大王的鸡汤故事感召,曾经也想卖瓜子成为百万富翁。 可一看到大叔大妈们裹着头巾、拐着小筐,吭哧瘪肚追着乘客兜售瓜子的样子,童建国就打怵了。 哪怕一个月挣50块钱都不能干这营生。 也得亏没干,不然赵君老爸老妈死活不会把自己在医院当医生的闺女嫁给他。 眼下,汽车站修了小楼以后,有专门的候车大厅、售票室,进进出出的公交车也新锃锃的。 童建国拉着赵君刚想离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那个刻章的伙计吗? 当年,童建国还挺羡慕他的,就仿佛他是一名公司白领。 10年过去了,丫还是那副模样。 穿着军大衣,戴着耳刮子,就仿佛一座雕塑。 “老兄你还在啊!” 童建国像看到老朋友一样打招呼。 那哥们儿有些懵逼:“呵呵,老板,您要刻章吗?” “嗯,先看看。” 童建国低头摆弄一会儿他的印章。 “嗯,下次让我秘书来刻几个法人章。” “是吗?呵呵” 哥们儿礼貌地笑笑,尽量不让自己露出鄙夷的神色。 “嗯,那个” 童建国挺直了腰杆儿:“兄弟!做人要有格局!要有长远目光!风物长宜放眼量!” “哦” 哥们儿一脸的懵逼。 同学会后没几天就过年了。 除夕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依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道大餐。 当下的春晚依然可以针砭时弊,依然可以嘲笑领导干部。 男女老幼依然可以在电视机前放声大笑。 童建国帮本山大叔推荐到央视。 央视本来也定下了他的节目。 哪知道录制完成了却没有播出。 不过,童建国的另一个项目却捡了便宜。 这几天,随着济公新传的热播,主演游本昌也登上春晚。 他和赵丽蓉一起表演小品“急诊”。 虽然不太搞笑,但能够让济公新传火上浇油。 这边的剧集在播着呢,那边新的剧集已经准备好了,年后就要开机了。 春节前,李香兰也开机了。 李翰祥慢工出细活儿,还挺勤奋的,春节期间都不想休息。 因为鬼子不过春节。 可国内的演员要过啊。 再说,童建国可不想看着李翰祥累死在自己手里。 电视剧芙蓉镇的剧本也创作完成了,就等着春节后开机了。 这种题材也就最近这几年能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因此,童建国格外上心这件事。 导演老丁已经把演员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乐韵演刘晓庆的角色,李国香的角色依然由徐松子来演。 其他又增加了十来个角色。 只是男主角没定下来。 “秦书田咱们有几个人选,长影的寇振海、刘威这些咱们都可以用。不过,我觉得电影里的秦书田扮演者姜是不是更好?最近这一年他可是够火的,芙蓉镇大获好评,红高粱也火的不行,咱们可以趁这个热乎度。” 童建国却笑了:“睡大姐姐上位的哥们儿” “哈哈,这家伙确实挺鸡贼。” “丫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在这部戏里,他演得最差。张光北都秒杀他。更别提徐松子这样的大神级表演了。只不过他的角色讨喜而已。” “也是,秦书田是个知识分子,乐观的感觉出来了,儒雅却丝毫看不到。就像个糙汉。” “还有谁?” “对了,还有个陈道明,他也有意尝试这个角色。” “好!陈道明比他合适。” “哈哈!那不赶上当年高山下的花环了吗?周里京压了唐国强一头。” 239、通胀年代 芙蓉镇男主角定下来了,接下来就准备开机了。 春节后,李香兰也重新开机了,不过却遇到一点小麻烦。 刚开机没几天,童建国就到片场来探望。 李翰祥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怎么了?老哥。” “春节过后物价涨得太吓人了!” “怎么吓人了?” “猪肉都5块钱一斤了!” “啊?” 童建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并没感觉到眼下正迎来通胀高峰期,而且相比江浙地带,辽省地区还能稍微好点。 “这个是够吓人的。” 80年代以前猪肉才几毛钱一斤,最近几年也顶多一两块钱。 问题眼下的工人们,效益最好的单位一年也不过拿个两三千块钱。 像童建国名下的企业,工人干部们平均下来,一年也不过4000多块钱。 关键猪肉是标杆儿。 猪肉涨到5块钱了,其它东西就跑不了了。 童建国记得80年代初坐飞机时,飞机上免费供应茅台酒。 最好的茅台也不过十来块钱一瓶。 眼下都涨到200多元。 连17寸的彩电都涨到2000元了。 这通胀的幅度可想而知。 所以,李翰祥担心的并不仅仅是猪肉的问题。 它牵涉到服化道、人工等等诸多方面。 “哎呀,老哥啊,你想那些没用的干嘛。当初不都跟你说了吗?咱拍这电影就是为了到国际上拿大奖,增加点猪肉的成本怕啥?” “唉,何止是猪肉啊。600万成本已经够高了,可眼下看起来700万都打不住呢。” “钱的事儿不用你考虑。你身为大导演不要有那么多私心杂念。” “好吧。” 童建国以前说不指望票房,就想到国际拿大奖,其实有开玩笑的成分。 因为拿大奖是运气的事儿。 同样拍末代皇帝,人意呆利导演拿了奥斯卡,李翰祥连根儿毛都没拿到。 除了技术、审美原因,化差异也是重要一环。 李翰祥都这把年纪了,想让他补课,恐怕还不如老谋子麻利。 童建国还是指望多多少少卖点拷贝,要求不高,只要本儿回来就不错了。 眼下看起来这也不能指望了。好在还有电视剧。 无论如何都能帮电影找补回来一部分。 通胀自然也影响到其他几部剧。 像正在筹拍的电视剧芙蓉镇,准备续拍的济公,已经将要完成第一轮拍摄的聊斋夜谭。 不过,这些剧都没有外籍演职人员。 增加的也只是服化道、吃喝拉撒的费用。 至于酬劳,童建国的剧比别的剧酬劳已经高出一倍不止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谁敢找事儿,就直接996、251侍候! 没过多久,通胀的事也影响到童建国名下的企业了。 两大集团从上到下每天议论的都是今天抢了啥,明天该买啥的。 两大集团的员工们工资都比较高。 物价再涨对他们生活质量也不会造成太大改变。 最重要的改变是手里的钱不值钱了。 1988年的一年期银行储蓄利率是7点几。 可1988年的通胀率高达百分之十八左右。 也就等于你100块钱在银行放着,一年后就变成90元了。 这会儿的人经历太多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放屁拿手抓的事儿,不像80后、70后那么淡定,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掀起阵阵躁动。 要拿个人来说,这其实算是一种创伤后遗症。 童建国身为过来人当然心理健康,而且知道世界总会越来越好,最不济也是螺旋式上升。 别说普通工人了,刘清涛、高岩他们这些老同学也有点慌。 人呐,就是这样,越有钱,越无法忍受钱财的损失。 身为预言家、能看透未来若干年发展方向的先知,童建国不得不给大家来点定心丸。 五一前,童建义、刘清涛分别把两大集团p12、n5以上级别的职工召集起来,给他们开会。 就在红星集团大会议室里,满满登登一屋子的人,起码有七八十号。 眼下,两大集团已经进入“圣阶多如狗,至尊遍地走”的阶段。 两大集团的员工们按照职务以及贡献大小分为不同等级。 技术人员等级从p1到p15,管理人员等级从n1到n9。 这些人的年收入少则七八千元,多则十万八万。 穷老百姓都不慌,你们慌的什么劲? 大家刚一坐下,童建国就劈头盖脸问道:“谁家没有彩色电视举手?” 结果没一人举手。 “谁家没有冰箱?洗衣机的?” 结果,也只是一两个人举手。 不过,他们并不是买不起冰箱、洗衣机,而是不习惯用。 “既然你们家里电器都不缺,还跑去抢彩电、抢冰箱干什么?” “哈哈,那个” “钱毛了嘛” “听说啥东西都要涨价。” “电器不是能保值吗?” “钱毛了跟买电器有啥关系?你100块钱存银行,钱毛了,你好歹还剩90块钱。可你买了电器有啥用?将来还能卖出去啊?” “也是啊” “可电器它不是越来越值钱吗?用几年再买说不定还能赚点。” “脑子进水了?2000多块钱买17寸彩色电视机?这么跟你说吧,再过三十年,2000多块都能买70寸的电视了!” “不会吧?70寸?那往哪放?那不赶上电影院了吗?” “爱信不信!反正你们记住一件事,随着社会越来越发达,工业品也会越来越便宜。” “嗯,有道理啊。” “再说了,钱贬不贬值,跟你们有啥关系?你们口袋里才几个子儿?” “哈哈哈哈!” “天塌下来有大个儿顶着,你们着什么急?” “对,咱们这点钱,跟童总比,不就是毛毛雨吗?人家不着急咱们着什么急?” 话虽如此,童建国还是给大家出了几个保值主意。 首先是买股票。 金杯股份的股票还有一大半没摊派出去呢。 大家宁愿买国库券也不爱买股票。 因为这玩意不返本。 像童建国他们当年买的天桥股份,返本又分红,还给利息。 那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 所以,愿意跟着童建国买金杯股票的也不算太多。 再不济就买国库券,或者买金银首饰。 这会儿金银首饰放开销售了,已经涨到五六十块钱一克了。 恐慌情绪四下蔓延,越辟谣越没人信。 因为老百姓不是瞎子,涨没涨价,自己没看见啊。 瞪着眼说胡话,谁要信谁是脑残。 赵君也急吼吼地买了一大堆金银首饰。 先是给女儿买。 什么脖子上戴的,手指上戴的,手腕上戴的,脚脖子上戴的。 接着又给儿媳妇买,还有未来的孙子孙女。 给童建国买了30克的那么个大戒指,就跟皇上戴的扳指一样。 童建国也不阻止。 反正也不差钱儿,就让她折腾好了。 240、002和001 同学会后不到一个月,赵君就帮陈红联络了她父亲的那个老部下。 两人见了一面,军官很满意,陈红觉得还凑合。 赵君就让他们双方继续交往,加深了解。 眼瞅着到五一了,双方相处的还不错,见了一下彼此的家人,初步敲定十一举办婚礼。 聊斋夜谭这会儿也杀青了,正在后期制作之中,崔新率领手下早早忙碌起来了。 “咱们应该涨多少?” “什么?” “我的意思咱们的发行价该涨一涨了。” “也对啊,猪肉都涨了。不过,咱要涨价他们能乐意吗?” “应该还行吧,今年以来你看多少人买彩电啊。咱蓝城市城乡基本都普及了。其它城市略差点,普及率也很高。” “嗯,那就意思一下得了。” “好的。还有角川映画那边,他们已经支付了百分之三十的款项了。” “好啊!有多少?” “你猜?哈哈!” “他们这次是把整个海外发行权都买过去了是吧?” “是啊,不过也就咱们东亚化圈比较喜欢聊斋。” “那,那怎么得”童建国咬咬牙,“怎么也得五六千万吧。” “哈哈,差不多,咱们卖了9000万。这次先给了3000万。” “我去,这一集就相当于450万!小鬼子真有钱啊!” “小鬼子这会儿确实有钱,据说他们都把半个美国买下来了。” “好!这个辻翼健啊,还挺能干的,以后三国也跟他合作!” “我看行!聊斋赚的钱,咱们就够拍三国了。” “不急,再等一两年吧。” 童建国这才发现钱变毛了也有变毛的好处。 不光电视剧收购价涨了,他名下企业的产品也纷纷涨价。 饲料涨价是没办法的。 猪肉价格都涨了,你饲料不涨也不行啊。 还有箱包价格、衬衣价格、罐头价格也都纷纷水涨船高。 最离谱的是金川科技的学习机。 这个年代的人真是谜一般的喜欢电子产品,总觉得电子产品最保值。 童建国身边的人,也是经过他好一阵劝说,才勉强相信电子产品会越来越不值钱。 这一年疯狂的抢购行为,要是从积极的方面看,其实也是人们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和社会生产力不足之间的矛盾。 因为这会儿踏踏实实开工厂搞生产的人太少了。 到处都是倒爷,到处都是皮包公司。 这也往往孕育着更多的机会。 云享制衣的西装生产线自去年开建以来,眼下已经过去半年了。 去年,步鑫生说还得用上七八个月到一年,才能把厂子完全建起来。 不过,童建国还是隔三差五过来瞅瞅。 五一过后,童建国再过来时,却发现厂房已经竣工了,步鑫生带着几个业务员在调试机器。 “好啊,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老步却摇摇头:“这只是平车呢,烫台还没弄好,还有开袋机、上袖机而且,咱们现在成本降不下来。” 老步说着,把童建国拉到一旁。 “咱们眼下老百姓穿西装的人越来越多。” “是啊,男的几乎是人手一套。” “可他们大多数都习惯到裁缝店自己定制,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眼下跟二三十年后确实大不相同。 在二十一世纪,穿西装的人并不多。 除了个别的实力雄厚的人会自己定做西装,绝大多数都是买现成的。 因为定做太贵、太高档了。 眼下却不同。 人们更愿意自己买料子找裁缝铺自己定做西装。 其实,不光西装,很多裤子、夹克衫、裙子等等都到裁缝店自己定制。 “难道咱们机械化生产,流水线作业还赶不上小裁缝铺?” “是啊。” “可这不应该啊。” “原因有很多方面。一是私人裁缝铺不可能像咱们用料那么充足。比如垫肩、粘合衬之类的。” “嗯,这些也是不小的成本。” “二是,咱们的机器调试还没达到最佳状态,生产效率还不行。” “唉,好吧,别着急,你们继续研究。” “还有粘合衬、垫肩这些东西,咱们无纺布厂的质量还不行” “这些狗日的,离了老霍他们就玩不转了。” “唉,玩权术的和玩技术的它能一样吗?” “王八蛋,等开始发行股票的时候老子再好好收拾他们。” 整个辽省,未来几年将要上市的企业除了金杯汽车,还有蓝城的红星皮具、无纺布厂,旅大的大商、大冷、大船等几家企业。 不过,第一批肯定是金杯汽车。 从去年就开始传来消息向公众募集内部股票了。 今年就开始正式统计了。 霍华雄听取童建国的建议准备买20万。 但童建国突然想起万科也快开始募集内部股票了。 而且万科显然上市更早。 002号嘛,这谁比得了。 “买10万就行了,剩下10万,咱们去买别的股票。” “别的还有啊?” “是啊,也快了。” 去年,王石还特地过来探童建国的口风。 童建国当时答应他购买500万的股票。 金杯这边定下来没几天,王石果然打来电话了。 “童大哥,你去年答应我的事儿,我省思跟你定一下。” “我答应你什么事儿了?” “就是我们万科股票的事儿。” “哦,我想起来了。怎么今年就要正式向社会募集了吗?” “是啊,今年年底以前就开始正式募集股票。不过,我心里不太有底儿。” “我答应你多少啊?” “500” “改一改吧。” “啊?是不是嫌多了?” “600万行吗?” “好啊!太谢谢你了,童大哥。” “要是不够你再找我。” “应该没问题了。” 童建国之所以把500万涨到600万,当然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伙伴们想买股票的更多了,他得单独给自己留下100万。 股票拿下了002号,房地产拿下的却是001。 这些年,香港的商人们正在悄悄挺进内地。 除了深镇,京城也是他们暗中较劲的地方。 这其中最牛的是刘鸾雄。 去年,他就跟某君企合作,拿下了京城第一个商品房块儿,建起了丽京花园。 方庄虽然是最早开始售卖商品房的,但它还不是完全的商业形态,最起码地块儿不是拍卖来的,哪怕内部拍卖,暗箱操作。 从这个角度说,老刘确实很牛。 前年,老刘在首都考察时,童建国曾经跟他见过一面,也在他的丽京花园定了一套别墅。 今年竣工了,童建国特地过来转一转,验收一番。 241、京圈儿 去年,梁晓声和蒋子龙争相购买方庄的大房子时,童建国并没掺和。 主要是用不上,当然也看不上。 而前年大刘说要在机场附近盖别墅时,童建国当场就预定了一套。 一是有逼格,二是交通方便。 将来出个国,或者飞其它城市啥的,随时可以落脚。 或者将来有私人飞机了,停靠也很方便。 “你看童哥,您不是不喜欢挨着湖边吗?这边儿视线也不错,有两个车位,自带游泳池” 方庄那边最贵的房子是1200元一平米,最便宜的800元一平米。 童建国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买别墅,则是2400元一平米,400平就100来万。 “咦,那伙计怎么看着眼熟啊?” “是啊,嘉诚那边是霍家,那边是包家,那边是何家” “我去,四大家族啊。” “哈哈!” 其实,这整个小区里,除了港澳台人士,就是英美法德等各国人士。 这丽京花园毕竟是京城的第一座涉外居民区。 “对了,我那个德国朋友,你给他留一套了吧?” “留了,他不是喜欢住湖边吧,本来给你的那套就留给他了。” “好!谢谢你大刘,费心了啊。” “应该我谢谢童哥才对。” 大刘眼下也是几亿的身家,童建国明面儿上顶多算个百万富翁而已。 但童建国私底下给了大刘几次点拨,让大刘赚了大钱,所以他对童建国敬佩不已。 “我说大刘啊,听说你喜欢玩高尔夫?” “是啊,偶尔玩一玩。” “嗯,这是一种很高尚的均贫富的娱乐活动。不过,下次你要是把球打进洞里拿不出来,我教你个办法。” “啥办法?” “你可以把手指放进菊花里,一挤就出来了嘛。” “啥?” “两个洞挨得那么近,就一层皮。自己能解决就不要兴师动众了。没事儿憋瞎往医院跑,既坏了美女的的身子,又坏了美女的名声。” “哈哈哈哈!童哥真幽默。” 金川科技发展公司成立以来发展迅猛。 今年上半年,全公司的销售额已经跟红星皮具非集团持平了。 除了学习机的贡献,还因为去年拓展了新业务。 一是电话机,二是汉卡。 段永平负责电话机业务,张旋龙和求伯君负责汉卡业务。 这一年下来,金川的汉卡压着联享打,柳川痔实在没招儿了只好去整电脑去了。 临走之前,还忐忑不安地来找段永平。 “小段啊,从今往后我们的主营业务就放到pc上了。那个,咱们都是中关村出来的,千万不要内讧” “放心吧,我和张大哥还有小求都觉得我们的发展方向不是pc硬件,而是pc软件。” “好!我相信你们。” 这一次,他们三个小哥们儿神神秘秘地,又有新项目想跟童建国商量。 “童大哥十有已经猜出我们想干什么了” “其实不是我猜出来的,你们一直都有这方面的志向嘛。” “是啊,我们想做办公软件。” “嗯,虽然我能够大概猜出。但我对办公软件这个行业还真了解不多。” “我跟您先介绍一下,1977年苹果推出appe ii时,就有一家软件公司制作出一款电子表格的软件visicac,在市场上大火,也促进了appe ii的销售。1982年,ibm推出pc以后,也推出了一个电子表格软件otus123。这款软件比前一款还火,它的销量超过100万套。” “咦,可我怎么记得微软有一款软件,叫什么欧菲,不对,叫沃德” “你看我说嘛” 求伯君和张旋龙面面相觑。 “哈哈,其实我是” 童建国想说瞎猜的,那简直是在侮辱别人的智商。 “嗯,现在确实是微软的wordperfect独领风骚。” “那咱们还有机会!” “是啊,至少在中圈还能拔得头筹。” “求其上才能取其中!要有远大理想,未来10年内,咱们还有机会取代沃德!成为世界性的办公软件!” “好!谢谢童总鼓励!” 金川公司这边是自己的生意,童建国当然不遗余力,有求必应。 其他地方,童建国就看心情了。 童建国在京城待了几天就准备回去了,小老弟马未都却找上门来。 “童哥,有几个朋友想见你。” “我明天就要走了,哪有空啊。” “就今天下午一小会儿就行。” “具体啥事儿啊?” “就是一个朋友拍了部电影,想让您过去看看” “我哪有时间看电影啊?除非我自己投资的电影,哈哈!” “就吃个饭,不用看” “这个” “都是京圈儿的” “艹,京圈儿算个屁。” “那个导演是洪三代!” “洪三代有啥了不起的?老子当年还洪四代呢。” “最主要王朔、冯裤子想见您。” “这俩谁啊?不认识!” “上次您找编剧,王朔不也跟着来了吗?” “哦,有点印象,娘们儿唧唧的。” “还有一个谢园,他说以前见过您。” “谢园啊,对,对,我小哥们儿。行,过去看看。” 在电影放完,开幕式结束之后,马未都陪着童建国直接来到饭店。 其他人都到齐了。 看见童建国进来,谢园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率先站起来,王朔半站着表情讪讪,冯裤子露出一嘴的龅牙,满脸的谄媚。 “童大哥!” 谢园打招呼。 “小谢,有日子没见了。” “是啊,好久没上您的戏了。” “嗯,我跟丁导他们说了,有合适的角色第一时间考虑你。” “谢谢童大哥。” 寒暄几句,马未都介绍一番:“这是叶大英,这是冯裤子,这是郑小龙,这是王朔,您以前见过” “让大家久等了啊,不好意思。” “别客气,我们也刚刚过来。” 叶大英朝童建国点点头说:“童大哥,您能不能对我的电影品评一下” “品评?你应该找影评家嘛。再说,我也没看过啊,怎么给你品。” “哈哈,差点忘了。” 叶大英把海报递了过来。 童建国皱着眉头看一眼:“大喘气,你咋不叫大呻吟呢?” “哈哈哈哈!” “是有点气了。” “不接地气啊。” “嗯,我们以后打算多拍些接地气的电影、电视剧,童大哥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这个,你要是为了拍艺术片另当别论。” “就想拍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那你要么吓人一跳,要么让人哈哈大笑。” “对!童大哥说得太对了!” 冷不丁冯裤子拍案叫绝。 “我去,你吓老子一跳!” “哈哈哈哈!” 242、兄弟歧路 从京城回来后,童建国直接到父母这里来看看。 刚一进院子,老妈就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屋里。 “啥情况?” “你老龚大大有一个孪生兄弟!” “啊?这怎么还遗传啊?” 老龚家里有四个闺女,老三和老四是双胞胎。 可这跟老龚有啥关系?没听说父亲的双胞胎基因也能遗传给孩子啊。 “他们说这是什么同的老童!老童啊!” 叶淑珍把在隔壁屋写毛笔字的童华章叫了过来。 “同卵双胞胎,异卵双胞胎,老龚的两个孩子应该是同卵双胞胎,应该是老龚这边遗传的。” 童华章说。 “怪不得呢,可这老龚藏得有点深啊,谁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莫非” 叶淑珍压低了声音:“他这兄弟是寡民档,在宝岛呢!” “我说嘛!” 童华章啧啧赞叹:“这龚老板真稳当啊,这么多年了,一点口风没漏,连他老婆都不知道他有个孪生兄弟。” 叶淑珍撇嘴:“你以为都像你那么轻腚子,有点本事就满世界嚷嚷。” “我什么时候满世界嚷嚷了?我家庭出身的事儿,我倒想隐瞒,隐瞒的了吗?” 童华章以前很怂,被叶淑珍数落时从不敢顶嘴。 这些年成了本市的书法名家,大把大把往家赚钱,底气也足了起来。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都快跑题了,童建国连忙阻止。 “行了,行了,老龚不一样,人是外地人,再说当兵了家里的很多事都没人记得了。” 老龚不是蓝城市当地人,甚至都不是东北人。 他是福北人,年龄很小时就出来当兵了,参加过解放战争,去过朝鮮战场。 身边的熟人都换了一拨又一拨了,他老家的情况当然没人知道了。 像他这种情况,个人资料、家庭背景啥的都是自己报的。 虽然后来有外调的说法,但很多东西也调查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人老龚嘴紧,连他老婆都没告诉。 不亏当年是干侦察兵的。 “你老龚大大当年但凡透露一点风声,都能不死脱层皮。” “是啊,肯定会左一个运动右一个运动的。可这会儿是怎么回事?他还不敢认吗?” “你老丁大妈这会儿退下来了,老龚大大这会儿还有三四年呢,要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少说也得拿个处分吧?是吧?老童。” “是啊,这算是欺骗组织呢。处分跑不了,档籍啥的也会被拿掉。” 童建国直摇头:“这都啥时候了,老龚还在乎这些,活的真仔细啊。” 老龚全家也算的上圆满了。 两口子身体都不错,四个闺女都结婚了,在童建国的照顾下她们的工作也挺舒心,外孙、外孙女都抱上了。 就算拿个处分啥的,并不会降低他的工资,何必再躲躲藏藏呢? “这个嘛,可以理解。老龚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明白了,那他是不是需要咱们帮忙啊?” 童华章说:“是啊,咱街坊邻居这么多年了,这个忙咱不帮谁帮啊。” 叶淑珍还有些犹豫:“可这会儿不会影响建国的工作吧” “当然不会了,”童建国说,“我又不吃皇粮,谁敢把我怎么样再说我是民主人士好吧,正适合这种事情。” “不耽误你就行,等晚上你老龚大大下班回来,你跟他聊聊。” 晚上,童建国来到老龚家时,他和他老伴丁大妈已经摆好茶水糖果迎候着了。 原来,老龚和他的兄弟当年就像鲍叔牙和管仲一样,哥俩也拿不定主意该加入哪个阵营。 后来,哥俩一合计,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啊,干脆咱哥俩分别参加不同的阵营,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真是天上九头鸟,地下福北佬。 等枪炮声响起,哥俩便天各一方了。 经过多少次基霸头挂镰刀的遭遇,一次又一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战争总算是结束了。 老龚正打算寻找自己兄弟时,又被送到朝鮮战场上了。 又是九死一生。 但这么多年来,老龚还是坚信他兄弟还活着。 “我兄弟比我精明,我都能活下来,他应该也没问题。” 老龚有几分得意地说。 丁大妈在一旁说:“是啊,他这个兄弟虽然咱还没见面儿,从他为人处事看,是挺精明的。” 80年代初,很多日美的海外关系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宝岛那边却要晚一些,直到去年,两岸才有了一点点政策,让旅居海外的老兵回大陆看看。 今年春节过后,老龚的这个兄弟先是跟福北老乡联络上当地的亲人。 听说老龚的状况后,他这兄弟也没敢贸然过来,而是托老家的亲戚转告老龚。 “老龚大大,您这兄弟现在在哪里呢?” “他现在在盛京呢,我省思过去跟他见个面儿。” 丁大妈说:“可盛京离得这么近,他们那帮老战友、老同事不少都在那边,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不露馅儿了吗?” 这老两口还真是一个脾气,一个比一个仔细。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 “是啊,他比我早出来一两个小时。你看,这是他的照片。” 老龚说着,把他兄弟的照片递给童建国。 童建国仔细看了看。 刚打量几眼,老龚这个兄弟跟老龚完全像两个人。 他这个兄弟更白净,穿着更时髦。 可仔细一看,不论五官、脸型、发型,简直是一模一样。 童建国顿时灵机一动:“这你担心啥?” “咋了?” “打扮打扮根本就是一个人嘛。” 丁大妈也笑了:“是啊,就是比咱白净点,穿着时髦点。” “这还不简单,化化妆,涂脂抹粉一番不就是一个人了吗?” 老龚是聪明人,听童建国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了:“对啊,我们哥俩弄身一样的衣服穿着,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 “嗯,那我就拉你到盛京你们哥俩见个面儿,方便的话,领他回家来住几天也没事儿。” “好!不过,千万别让你家建军知道了。” “嗯,那个憨批脑子不拐弯。” 隔了一天,童建国就拉着老龚到盛京来跟他的兄弟见面。 243、隐身人 兄弟二人手拉着手操着乡音聊着,童建国在一旁暗暗观察,琢磨着怎么拾掇老龚的这位兄弟。 一打眼看见老龚他兄弟本人,也跟照片一样,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可仔细看他们的五官、发量、身高、头型等等几乎别无二致。 最给力的是他们俩的头发的长短都差不多。 要不然,老龚留个寸头,老龚他兄弟留个大背头,那就没法整了。 他们兄弟二人在屋子里寒暄、叙旧、眼泪汪汪地,童建国也不好打扰,就出来转一转。 再回来时,哥俩儿的叙谈变成了欢声笑语。 神情也坦然了很多,就仿佛那40多年的分离根本不存在。 童建国把老龚的情形跟他兄弟大概说了说。 老龚这位兄弟还挺能理解的:“嗯,你们大陆的情况,鄙人多少也了解点。” “既然您明白,我的意思您就拾掇拾掇,看起来你们就像是一个人” 老龚在一旁把童建国的计划大概说了说。 老龚的兄弟笑了:“这办法不错!” 童建国就领老龚的兄弟出去,照着老龚的发型拾掇一番,又买了两身衣服。 款式嘛,两下将就着。 既不能像老龚这么土,也不能像老龚的兄弟这么潮。 不然变化太大,会让人起疑。 不光买衣服,还买太阳眼镜、包包之类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是童建国自己掏腰包。 刚开始,老龚的兄弟还假意比划几下,后来一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死活要自己拿钱。 因为童建国买的东西看起来都很普通,但其实都是名贵服饰。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两套算起来也不少钱。 “小兄弟,我知道你跟我们家道义关系不错,可这个钱就应该是我拿。” “别客气了,老龚大大没跟您说吗?我开公司,经济比较宽裕。再说,您也不容易” “唉,再怎么也我还以为你们大陆挺穷的。” “总体来说,大多数人是比你们穷。但最近这几年开放了,也确实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也不在少数。” “是啊,而且物价便宜” “哈哈,这是涨起来了,以前更便宜。” 老龚兄弟俩,老龚叫龚道义,老龚的兄弟叫龚道仁。 龚道仁当年到了宝岛后被安置在眷村,60年代就退伍了,拿了一大笔退伍金。 退伍后他就开始做生意,折腾十来年也没赚到太多钱,反正连老婆都没娶上。 虽然经济条件比老龚好一些,但家庭幸福感还是差很多。 买好东西,童建国又领龚道仁理了个跟老龚差不多的发型。 回到宾馆后,哥俩换上一模一样的衣服裤子,戴上一模一样的太阳镜,拿着一模一样的包包。 哥俩你打量我,我打量你,就仿佛在照镜子一般。 “这下好了,可以回家瞅瞅咯!” 老龚自己坐火车回家,童建国开车拉着龚道仁回家。 “路上碰到熟人怎么办?” “你就不说话,或者笑着点点头,吃了吗?” “吃了吗?” 一路上,龚道仁就反复练习这句话。 为了避开熟人,童建国故意掐着时间,摸着黑,估摸大家都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回到老龚家门口。 没想到刚一下车,就碰到建军了。 “老龚大大!” 童建军连忙打招呼。 “吃了吗?” 龚道仁点点头说。 老丁大妈从院子里出来,把龚道仁迎进去了。 往父母家走时,童建军还忍不住说:“老龚大大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哈哈!我领老龚大大在盛京转了转,长见识了,人,他就洋摆了。” “是吧” 这个憨批,平时看着憨头憨脑的,其实相当鸡贼。 童建军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点迟钝,比如感情方面。 但他也不是笨蛋,只是脑筋不往这边转而已。 领车昙回家吃饭之后,童建军终于察觉到车昙的意图了。 为此,他还特地找车昙谈话:“小车同志,你要竖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不要受那些西方腐朽生活方式的影响。” “啥?” “我的意思,你年轻漂亮,又有化,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都是春。” “” “插足别人婚姻,充当第三者,这不是正确地价值观、人生观,你应该” “唉,童大哥,你想多了。其实,我对你就是同志的好感而已,并没有其它想法。” “哦,原来是这样。”童建军不由得有些尴尬,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汗颜。 可是,从这以后,车昙就有意躲避童建军。 以前,她没事儿就叫童建军到解剖室帮忙。 童建军也经常主动过去掌握第一手资料。 眼下,童建军就只能避讳点了。 可真碰到工作中的事,想躲也躲不开。 五一刚过,童建军从外地回来就被鞠局叫到办公室。 童建军一看,不光车昙在,老上级穆局也回来了。 “来!建军,这个案子又得麻烦你们两个了。” “穆局您真客气。” 穆局眼下已经调到安山市了。 蓝城市是县级市,安山市是地级市。 在全省的地位仅次于旅大。 穆局这算是高升了。 但他干的并不舒心,一来他是外人来到外省,二来当地的手下也不太给力。 童建军还以为他又来寻求支援了,没想到这个案子确实是蓝城市自己的,是一桩陈年旧案。 童建军坐下没一会儿,资料员就把卷宗拿过来了。 这是1973年发生的一桩案子。 当时,gjf已经被砸烂,gwh玩不转,就从牛棚里把穆局拎过来,侦破这起案子。 1973年元旦刚过,蓝城市下辖的感王镇卫生所,一名护士在值夜班时被人杀害。 这护士叫黄媛媛,家境不错,长得也十分漂亮。 那个时期虽然没有三围这种说法。 但她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前仰后翘,在任何年代都算是个大美女。 走在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全局上下普遍认为流串作案、临时起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现场留下了很多证物。 有脚印、指纹、精斑,甚至留下了几根毛。 经过一番拉网式调查,抓了一堆嫌疑人,却没有一个对的上。 眼瞅着就开春了,最后终于找到疑凶,是一个曾经追求过黄媛媛的男青年,名叫刘承赞。 这刘承赞身高、足迹都与现场基本吻合,指纹以及几根毛却不相符。 gwh着急,直接就把刘承赞定罪了。 穆局觉得证据不足,不肯签字,最后判了15年。 眼下,刘承赞再有一个月就该出狱了。 244、黄毛 穆局叹息一声,拿起档案袋:“幸运的是,我从牛棚回来后,卷宗和证物都还算保存完好。” 童建军和车昙连忙凑过来查看。 尤其那几根毛算是比较重要的物证了。 原来是用纸包着的,眼下装在小塑料袋中,更容易观察了。 在几个老爷们儿面前观察这几根毛,车昙微微脸红。 但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童建军则低头仔细翻看着卷宗。 1973年元旦刚过,卫生所秦主任第一个到单位上班,正要敲门时却发现门是虚掩的,忍不住责备:“媛媛啊,你值班都不知道关一下门?” 黄媛媛家境比较好,有点娇生惯养,平时性格也大大咧咧、马马虎虎。 秦主任还以为她睡觉忘了关门了。 一边嚷嚷着一边笑着,秦主任就向屋里摸来:“你个傻妮子也不怕男人进来抓你那对小白兔” 走进屋里一看,黄媛媛依然在蒙头大睡。 “你个懒鬼!” 说着,秦主任一把扯下被子,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黄媛媛一丝不挂、体白如脂,身下还有一滩血迹。 由于现场保护的比较好,gwh率领的公安干警们搜集到详细的证物。 罪犯是从门上的气窗翻进来的。 根据蹬踏的足迹、指纹判断,罪犯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零左右,穿43的解放鞋。 “刘承赞的外貌的确跟罪犯吻合,他有一米七八,也有一双43的解放鞋,可那个年代,这种鞋太普遍了。” “是啊,一共采集到3个指纹、1个掌纹,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尤其这几根毛” “它们不是黄媛媛身上的吗?” “不是,我们认真查看过” 穆局说着尴尬地笑笑。 “黄媛媛属于毛发浓密,乌黑发亮那种。” “这个有些奇怪” 车昙却毫不在意:“虽然是白色的,但又不像是老人的” “会不会是少白头那种?” “有这种可能。” “那刘承赞呢?” “刘承赞我们也检查过,他跟黄媛媛一样,也属于毛发浓密、乌黑发亮那种” “十五年了,这上哪去找罪犯啊” 童建军不由得哀叹。 穆局和鞠局却相视一笑。 “线索嘛,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哦,具体是什么情况?” “唉,其实也不能算线索。前段时间,我到监狱探访刘承赞时,他说他听一个狱友说有人在一个卫生所里侵犯了一个前仰后翘的大美女,还是个处” “会不会是刘承赞急于想脱罪?” “再有一个月他就该出来了。按当下的政策,他也不会再被加刑了。” “那我们赶紧把人找来审问审问。” 穆局摇头叹息:“可惜我过去晚了,刘承赞的那个狱友出狱后在车祸中丧生。” “这死的真够巧的。” “是啊。” “刘承赞在盘金监狱,那个罪犯是不是应该也在那里?” “不是,刘承赞的那个狱友只是临时到盘金,他原来在旅大的旅宋监狱。我已经跟那边联络好了,让他们准备好罪犯档案,方便我们查阅。” “好在旅宋监狱还不算大,我们也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罪犯应该插翅难逃了。” 童建军却叹口气:“难度也不小,当事人已经死了。并没有提供更详细的资料。罪犯是最近几年在旅宋监狱?还是前些年在旅宋监狱?或许我们得把最近15年的罪犯档案都调出来?” 穆局点头:“建军同志说的对,所以,我们得亲自过去看看,再一起想想办法。” 刘承赞的那个狱友1976年至1986年在旅宋监狱改造。 因此,旅宋监狱就得提供那10年出狱的和没出狱的罪犯的档案。 第二天,童建军和穆局坐着吉普车赶往旅宋监狱。 监狱方面已经把这10年的罪犯卷宗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按照穆局限定的条件筛选。 其实,限定的条件也比较宽泛。 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间,年龄20岁到50岁之间,有犯罪前科。 一来罪犯如果是76年入狱旅宋监狱的话,他就不应该是20岁以下的毛头小伙子。 因为从犯罪现场看,罪犯是个老手,至少是有犯罪前科的人。 虽然现场留下指纹、足迹,但并没有显得太慌乱。 二来,罪犯犯案时年龄不应该太大。 那一晚,他接连三次,动作迅猛,甚至留下了体毛,应该正当盛年。 旅宋监狱这帮人也比较懒,把一堆档案拿过来就算完事儿了。 童建军和穆局埋头忙活了大半天,把限定条件内的罪犯卷宗找出来了。 一共有2129份,满满两大麻袋。 “借给我们用几天可以吗?” “这个” 狱长有些犹豫。 “要不让王局给您打个电话?” “不用了,你们办一下借用手续就可以了。” 童建军和穆局拉着两麻袋的卷宗回来了。 回到蓝城市公安局,全局上下昼夜加班筛查犯罪嫌疑人。 卷宗记录并不详细,除了身高、年龄、籍贯、简历、犯罪前科等等,很多项目都没录入。 比如指纹录取,80年代以前入狱的罪犯大多没录取10个指头的指纹。 这2000多个卷宗也真是海底捞针。 总不能每个人都去审问一遍。 忙活了三天三夜,也只筛选出500多名罪犯。 是筛选出去。 这500多人要么在73年的时候人在别的监狱,要么人在千里之外,不具备流窜作案的条件。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车昙带来好消息。 “罪犯很有可能是一名白化病人!” 车昙在大学学的是法医,最近一年又参加病理学函授,这方面的常识已经超过了普通法医。 “我经过反复对比,他的这种毛发跟少白头的白毛或者老人白毛有所不同,它更像是白化病患者的毛发。” “好!这下我们可以缩小包围圈了!” 可大家刚兴奋了一会儿,就心凉了半截。 翻遍了2000多卷宗,并没发现白化病罪犯。 大家沉默半晌,鞠局说:“或许他们没把这一特征写入卷宗。” “对啊,他们连指纹录入都不全。” 童建军和穆局再次回到旅宋监狱。 监狱长把几个十几年的老狱警叫过来。 穆局大概说了一下,一个老狱警立刻说:“是不是眼睛睁不开那种?” “对!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大家都叫他黄毛,大概是80年前后入狱。” 童建军把卷宗拿过来让老狱警翻看一会儿,果然找出了那个黄毛。 “可是他” 童建军再一细看卷宗,黄毛1972年至1974年之间在锦城大伙房煤矿劳动改造。 也就是说,他不具备作案时间。 245、亲爱的杨哥 黄毛的卷宗大家拿起来又放下,几乎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白纸黑字没错。 黄毛叫王宗伟,生于1952年,从小就好逸恶劳、招惹是非。 攻武卫时期,王宗伟趁机浑水摸鱼、到处打砸抢捞油水。 后被人举报,被抓起来劳动教养两年。 从劳改队回来后还是恶习不改,又被抓进去三年。 1973年黄媛媛被害时,他正在劳改队服刑,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会不会是搞错了” 大家面面相觑。 鞠局这句话有两层含义。 一是白化病可能不止黄毛一个。 二是车昙关于白化病的论证不一定正确。 童建军了解车昙,她要是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绝不会轻易说出来。 “咱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穆局也说:“再说要是不划定范围的话,那真是大海捞针、徒劳无功。” “要不咱们还是找刘承赞谈一谈,看他还了解些什么?” 穆局叹口气:“刘承赞是偶尔听人说有人作奸犯科,甚至都没能来得及跟对方搭上话。他怎么可能了解的比我们更多?” “是啊” 童建军说:“去探望一下看看吧,顺便从侧面了解一下被害人的情况。” “嗯,也好,建军你就陪我到盘金去看看。” “那我就叫上我哥。” 在盘金监狱,童建国这位顾问混的比穆局还有面儿。 因为,当年童建国跟盘金监狱上上下下打的比较火热。 逢年过节都少不了迎来送往。 当然,童建国也是有便宜赚的。 一方面老牛当年在盘金监狱,靠童建国上下疏通,过得比较舒坦。 老牛出来以后,童建国还长期从盘金订购水稻,当做集团员工的福利。 眼下是1988年,在东北地区仍然没实现吃大米白面的自由。 一方面东北的大米都是一季的,总体产量不算高,因为好吃大部分要收归国库。 老百姓的主食更多的是苞米面、高粱米。 大米白面只能定量供应。 最近两年,情况好多了。 粮店已经渐渐成了摆设。 老百姓只要手头有钱就可以买溢价的大米白面。 童建国干脆不用大家去买了,每年从盘金买大米回来分给大家。 盘金监狱的水稻那可是大名鼎鼎。 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中对盘金监狱的水稻也有描述。 男主角在盘金种水稻得了肝炎,最后保外就医。 有童顾问帮忙,穆局踏实多了。 两天后,童建国开车,三人一起赶往盘金监狱。 穆局之所以不太想来,还有个原因,他觉得愧对刘承赞。 当年,大家都知道刘承赞是被冤枉的,结果还是让人溜溜蹲了15年。 这15年来,穆局却毫无作为。 眼下,已经掌握一些线索了,还是连罪犯的影子都没抓到。 这天是星期天,监狱长等干部员工都放假了。 特地留了一个副监狱长在这里接待童建国他们一行人。 寒暄几句后,副监狱长领着他们三人向监区走去。 半路上就听到一阵口琴声。 副监狱长笑了:“听见没有?这就是老刘在吹小曲儿呢。” 15年过去,昔日的小刘已经变成老刘了。 老刘吹的这个口琴曲,童建国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是一首非常小众的地下歌曲。 类似于大狱歌那种不为主流人群所熟知的歌曲。 这歌曲的名字叫“亲爱的杨哥”,它讲述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说刘主席被打倒后,他有一个姓杨的警卫员并没受到太大牵连。 他的儿子小杨下乡到山沟里,深受知青们爱戴。 在一同下乡的知青中,有个资本家女儿,因为出身问题,备受村干部、地痞流氓凌辱,小杨每每挺身而出,仗义相助,知青们都尊称他杨哥。 为了保护女孩儿,坚定她活下去的信念,杨哥甚至放弃了当兵、保送大学的机会。 女孩儿不想影响杨哥前程就给他写信,被知青们谱上了曲子。 “杨哥啊,我是个资本家的女儿,怎么能够和你相配?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共同的愿望就是早日跳出这个火坑。如果你真为我好的话,咱们就应该各奔前程” 这首歌曲就是大白话,旋律也东拼西凑。 就跟后世的民谣类似。 循着口琴声,一行人来到阅览室。 刘承赞快出狱了,加上这些年表现良好,平时就在监区的阅览室打扫卫生。 见面也特地定在这里。 副监狱长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不用我介绍了吧?” “不用了,”穆局拍拍他的肩膀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有事随时叫我。” 说着,副监狱长出去了。 穆局伸手过来:“你好啊!小刘!” “穆局好!” 刘承赞深深鞠躬。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来想更多地了解黄媛媛被害案的情况。” “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刘承赞再次深深鞠躬。 刘承赞跟童建国同岁,也是1949年生人,当年也算是知青。 不过,他因为家中有重病老母,特殊照顾就在原地下乡。 从镇里下乡到村子里。 就跟上班一样。 因为自学过一点中医中药,刘承赞就在村子里担任赤脚医生。 没事儿经常往镇卫生所跑。 一来二去就跟黄媛媛好上了。 卫生所的人也都觉得两个人挺般配。 首先是个头儿。 黄媛媛有一米六八,在当下是个子很高的女孩儿。 而刘承赞有一米七八,也算是身材高大的男子汉。 两个人站一块儿真是再没这么般配了。 可黄媛媛父母却坚决反对这桩婚事。 原因就是刘承赞太穷了。 这会儿虽然说越穷越光荣,但不能真穷。 比如,你得有四个兜儿,身份最好是当兵的或者是当干部的,最不济也是国营大厂工人。 像刘承赞这样,家中有重病老母,自己又是下乡知青,根本就养不了家。 黄媛媛也是个肤浅的女孩儿,被父母一吓唬,也不敢坚持了。 1972年上半年两人就黄了。 “那个自称知道内情的狱友都跟你说了什么?” “唉!他要真能跟我说什么就好了!” 刘承赞叹息。 原来,他是在劳动时,听旁边的一个狱友跟别人嘀咕,说起在旅宋监狱碰到的一桩事。 刘承赞如获至宝,扑上去揪住那人:“大哥,你跟我详细说说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唉,都怪我,当时太激动了,把人给吓着了,结果他什么都不肯说。我就去找管代反应,管代不管,我没能控制住情绪大吵大嚷,还被关了几天紧闭。等我出来时,那人已经回旅宋监狱了” “不能怪你,换了谁都会激动。” “那你们找到那个坏蛋的线索没有?” 刘承赞眼巴巴地看着穆局。 “这个” 穆局和童家哥俩交换一下眼色。 “有点线索了,正在追查。” 246、兄弟 又见兄弟 回来的路上,穆局和童建军心情都有点沉重。 穆局更是不住地唉声叹气。 童建国安慰他:“咱们确实有一点线索啊。” “那叫什么线索?黄毛符合作案嫌疑,但他却没有作案时间。” “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留下来的,无论多么不合理,但它就是真相!” “这是谁说的?” 童建军一下就想起来了:“胡尔莫斯” “福尔摩斯吧?”穆局更正他。 童建军看得是童建国拿给他的更早版本的福尔摩斯。 那套书是一个北方人翻译的,所以就翻译成正常的胡尔莫斯探案集。 后来一个胡建人翻译的更加信、达、雅,他的版本就流传下来了,大家都约定俗成把胡尔莫斯叫做福尔摩斯。 可童建军还习惯叫胡尔莫斯。 穆局皱着眉头想了想,连连点头:“有道理啊!办案这么多年,碰到太多不合理,太多不可思议了” 童建军说:“要不咱们去探访一下黄毛吧?” “嗯,应该去看看。不知童顾问有没有时间?” 穆局满怀期待地看向童建国。 “必须有时间!这么重大的案子,穆局能邀请我一起参加是我的荣幸!” “哈哈!应该是我的荣幸!” 黄毛王宗伟是锦城人,离盘金没多远。 三人休息一晚,直奔锦城而来。 穆局跟这边倒是挺熟,毕竟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经常在一起开会。 锦城局的年轻局长小罗热情接待一行人。 刚聊了几句,穆局就直奔主题,要求查看黄毛王宗伟的卷宗。 罗局长比童建国还小几岁,黄毛犯事儿那会儿他未成年呢,根本不知道那些年的事儿。 但罗局还是立刻让档案管理员拿来王宗伟的卷宗。 跟监狱的档案比,公安局的档案果然更细致。 穆局翻看着,童建国、童建军哥俩在一旁旁观。 王宗伟先后三进宫。 第一次是1968年至1970年,两年劳动教养。 第二次是1972年至1975年,三年劳动改造。 第三次是1979年至1984年,五年有期徒刑。 1985年,王宗伟出狱一年后接母亲的班儿,进入石油公司上班。 在当下,石油、邮电局等几个单位是富的流油的好单位。 什么银行、工商税务、医院学校都比不了。 或许因为生活条件优渥了,他也就老老实实成家了,眼下有个两岁的女儿。 看了会儿,三人都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穆局说:“他怎么一家三口?” “是啊,这不赶上计划生育了嘛。” 罗局低头看一看卷宗说。 “我是说,他怎么没有兄弟姐妹啊。” 罗局这才醒悟过来:“对啊,那个年代一般家里都三四个啊,除非” “你们这里还有没有老公安,就是十五六年前就在这里的?” “有!我给你叫来几个啊!” 说着,罗局就要出去。 穆局说:“要不我们回招待所等着?”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罗局刚走,三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穆局忍不住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童建国也说:“嗯,这个王宗伟十有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他的亲生父母家庭应该还有个兄弟,也是个白化病患者。” “不知那个畜生这会儿在哪里?” 三个人兴奋地议论了好一会儿,罗局就领着两个老公安回来了。 两个人都五十来岁,显然是当年的基层民警。 罗局介绍说:“这是安山的穆局和他的同事,老吴和老魏你们两个好好配合他们。” “好的!” 穆局冲罗局点点头:“谢谢你罗局,有事您先忙吧。” “好的,我这会儿一堆事儿呢,有事随时叫我。” 罗局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穆局说:“有个叫王宗伟的人” 两个人极力想着。 “他父母是石油口的,独子,有白化病,身高一米八左右” “我想起来了,这不黄毛吗?” 老吴说。 老魏也点点头:“对啊,有点印象,当年的一个小流氓。” 穆局指着卷宗:“1972年至1975年他被劳动教养,这简历没问题吧?” “没问题!” 老吴点头。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跟同事到他家去抓他。” “他父母就他一个孩子吗?” “是啊,户口上就一个。” “你们没听说什么吗?” “这个”老吴想了想,“还真有闲言碎语,说黄毛是他父母从外面抱养回来的。这些人就喜欢瞎嚼耳根子。黄毛的父母三十多岁才生他,或许年龄比较大了,他们就没再要孩子。” “有没有人比你们更了解他们家的情况?” “有啊,他们石油家属楼那里的街道、居委会啥的,比如” 两位老公安面面相觑一会儿,嘀咕几句。 “毕大姐?” “她好像退了吧?” “老曹?” “对,对,老曹对他们那片儿熟悉!” 老吴自告奋勇:“走!我领你们去找老曹。” 几个人从会客室出来,走到院子里时,罗局正在跟手下交待什么,一副忙忙叨叨的样子。 看见穆局他们几个出来,连忙迎上来,还想寒暄几句。 穆局连连摆手:“罗局!我回头再找你啊!” “好啊!回见!” 老吴领着穆局和童家兄弟来到街道。 正好老吴说的老曹还在。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她参加工作早,20年前就已经是一名熟练的街道干部了。 “这个” 老曹欲言又止。 老吴说:“穆局他们专程从蓝城赶来,你但说无妨。” 老曹压低声音:“王宗伟确实是他父母抱养的。” 老吴有些尴尬:“原来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啊!” 老曹点点头:“我们做街道工作,必须深入一线,才能了解老百姓更多的需求。老王他们夫妇结婚多年,一直没孩子,后来就从远郊的杏树村抱养了王宗伟” 穆局激动不已,一把握住老曹的手:“谢谢你老曹同志!” 童建军问:“那王宗伟的生身父母眼下还在杏树村吗?” “应该在,他们一家都是老农民,能到哪去?” “好!”穆局点头,再次与老曹握手:“你帮了大忙了!” “是不是他们犯了什么事儿了?” “这个,只是协助调查。” 老吴向老曹使了个眼色,老曹明白事理地点点头:“嗯,需要配合你们尽管吩咐。” 朝门外走去时,童建国还不忘低声叮咛几句:“大姐!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向外泄露,尤其是王宗伟他们家。” “嗯,组织的事我懂。” 走到大街上穆局也想起了什么:“对啊,作奸犯科明明是从旅宋监狱里传出来的” 247、李代桃僵 “难道黄毛是替他兄弟吹牛?” “有这种可能。很多人都这样,喜欢替别人吹牛。” “要不我把黄毛提来,你们再审审?” 老吴自告奋勇说。 穆局看看童建国:“建国,你怎么看?” 童建国摸摸下巴:“这个,咱们还是先去探访一下他那个兄弟吧。” 童建军说:“不过,黄毛这里一定要控制住。我感觉这家伙也有点问题。” 老吴点头:“嗯,我回去就跟罗局反映,让他多派几个人盯着黄毛。” 三个人赶到镇上时,天已经黑了。 住了一晚,一大早就赶往杏树村村委会。 村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对十五六年前的事记忆犹新。 “你们说的是我们村里的外国人是吧?” “外国人?” 穆局还没反应过来。 童建国连忙说:“是啊,黄毛,皮肤也特别白。” “嗯,他们家应该是遗传,我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他们家上一辈儿就有这种外国人的病。” “他家是什么情况?” “你们说这个应该叫杨宗伟,这会儿有三十六七岁了。他在他们家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那他家就他有这种外国人的病吗?” “还有一个,是他的孪生兄弟,不过,已经送人了。” “杨宗伟,王宗伟哈哈,一定又是同卵双胞胎” 童建国在一旁直摇头。 “这个杨宗伟是怎样一个人?” “宗伟是个很踏实的人。全村数他日子过得最殷实。是不是他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这个咱们稍后再谈。你记不记得72年到75年之间他在做什么。” “72到75?” 村长想了想。 “我记得他那几年好像在外面修码头” “在哪里?” “好像是在蓝城还是哪里的对了,你们是从蓝城来的吧?” “嗯,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记得他家日子本来过得挺紧巴的,他在外面修码头回来以后,他们家的日子就一天天好起来了。” “他修码头那会儿还没成家吧?” “那当然了,精壮小伙子呢。” “哦” “那他有什么什么前科?” “前科?” “没事,没事。” “我们就想知道他住在村子里哪个位置。” “村东头,三间大瓦房,数他家房子修得最好。要不要我领你们过去看看?” “不用了。” 从村委会出来,穆局不由得纳闷儿:“他没有前科,可案发现场并不慌乱” 童建国说:“有些人天生坏种。” 童建军直摇头:“我感觉这里面有点名堂。” 童建国开着车子直奔杨宗伟家。 这会儿村子里比以前富裕了,面包车、皮卡车之类村民们偶尔还是能看到的。 童建国开着老旧的五十铃,也不太引人注意,一直开到杨宗伟家门前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迎上来:“叔叔,你们是来找我爸的吧?” “杨宗伟是你父亲?” “是啊。” “他在家吗?” “在呢。爸!爸!有人找你!” 小男孩儿蹦蹦跳跳向里面走去了。 穆局小声说:“幸好没前科,不然看见我们就该跑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一阵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 童建军大喊一声:“不好!他跑了!” 穆局连忙拉起童建国:“建军!你到里面去堵他,我和建国从房后包抄!” “好!” 童建军大步向屋里跑去。 穆局和童建国则冲出院子向房后绕来。 刚绕到房后,果然看到一个白脸黄毛的壮汉从窗户上跳出来向一旁逃去。 穆局大喝一声:“站住!” 童建国跟他一起追了上去。 穆局毕竟岁数大了,跑了几下就呼哧带喘。 童建国说:“穆局,您别急,我先上去,你慢慢跟着。” “好,好,你小心点啊!” 童建国快步追上去了。 没一会儿,老远看见童建军从另一边包抄过来。 这杨宗伟也算要脸,没往村子里跑。 不然东躲西藏的,还真不好抓。 青天白日地,他往旷野中跑,这能跑得掉吗? 童建国和童建军左右包抄,向杨宗伟包抄过去。 正好童建国是下坡路,眨眼间就冲到杨宗伟跟前。 “呔!贼人休走!” 童建国正大声呵斥着,杨宗伟突然举起了斧头。 这杨宗伟黄毛白皮本身就怪瘆人的,又长得牛高马大,就像凶神恶煞一般。 这会儿童建军尚在十几米之外,又没带家伙,想帮童建国也帮不上。 “别!别!大哥,你不要乱来!” 童建国吓得差点跪下来。 杨宗伟哪管这套,举着斧子就要劈下来。 突然,一个铁拳飞过来,打在杨宗伟腮帮子上,一下就把他打倒在地。 童建国扑上来,死死按住杨宗伟。 就在他快要按不住时,童建军跑过来,掏出手铐把杨宗伟双手拷上了。 童建军正把铁拳装到手臂上时,穆局也追过来了。 “哎呀,建军啊,你这拳头厉害啊,还能飞出去!” 没等童建军发话,童建国得意地点点头:“必须地!高科技嘛。” 押着杨宗伟往回走时,穆局还忍不住踢他一脚:“你这狗日的!你害了多少人!” 杨宗伟低头不语。 童建国也说:“哼!七二年到七五年之间,你在我们蓝城没少干坏事吧?” “没,没有” “哼!到时候有你说的。” 等把杨宗伟押回锦城市局时,他还是不肯交待。 “说!1972年到1975年之间,你到哪去了?” “我在蓝城修码头。” “除了修码头没干过别的?” “没” “有一天,你跑到了感王镇,对卫生所的一个妙龄少女心生歹意” “没,没有,俺不干那种事。” 锦城市局这边还没有双面镜子,罗局、老吴等一大帮人都围在审讯室里旁观穆局他们审讯。 搞的穆局有些被动。 童建国小声说:“卷宗不是也带过来了吗?可以核对一下他的指纹。” “对!你以为你不交待,我们就判不了你了?” 可录取了杨宗伟的指纹一看,跟犯罪现场的指纹根本核对不上。 穆局顿时傻眼了。 “你们这真是双胞胎啊,一个修码头一个劳动改造” 童建国和童建军面面相觑了几眼,顿时心领神会。 童建军“腾”地站起来:“罗局!我们现在就去把王宗伟抓过来。” “好!老吴,你带两个人跟建军一起过去。” 几个人刚喝会儿茶,闲聊几句,童建军就推搡着王宗伟回来了。 看见王宗伟,杨宗伟轻轻叹口气。 王宗伟却一脸的若无其事。 “啥情况?” “啥情况?”童建军冷笑,“先录指纹再说!” 正在录着指纹时,王宗伟脸色就变了。 他们这对孪生兄弟眼下看起来已经不太像了。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城里人,皮肤白嫩、微微发福。 一个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庄稼汉,皮肤黝黑,骨骼粗大。 但他们的个头儿、五官啥的,简直是一个模子抠出来的。 指纹一对,果不其然,就是王宗伟! 穆局怒斥:“你个狗杂种,劳动改造也能找人顶替!” 王宗伟服刑三次。 第一次是劳动教养,第二次是劳动改造,第三次是有期徒刑。 第二次劳动改造时,他父母花钱让他的双胞胎兄弟杨宗伟冒名顶替。 结果,这三年功夫他犯下了滔天大罪。 王宗伟罪不可赦,杨宗伟也罪责难逃。 如果不是他替人受罪,也不会带来这桩罪案。 最冤的是刘承赞,白白做了15年牢。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说:“穆局,等刘承赞出狱后,你让他到我这里来吧。” “嗯,我听说他在监狱里参加法律专业自学考试,目前已经毕业五门课程了。” 童建军说:“像刘承赞这样,没啥补偿吗?” 穆局苦笑着摇头。 童建国说:“会有的,将来会有的。” 回到蓝城,童建国直接到父母这边。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老龚大大背着手东张西望。 “老龚大大,你兄弟” “嘿嘿,我是道仁啊” “啊?” 看着龚道仁诡异的笑容,童建国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248、书包 “时间过得真快啊!” 赵君给孩子们整理着衣物感叹。 “是啊,南南都上四年级了,三个小家伙也上二年级了。” 赵君是个讲究人。 每当孩子们升入新的年级,都要给他们换上新衣服、新鞋子。 一来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发育太快,每年都在长身体。 二来孩子们年龄差距小,小的没法捡大的衣服穿。 当然,书包不用年年买,书本增加又没那么快。 顶多幼儿园的书包换成了小学的书包。 开学一大早,赵君把宝贝儿们都送出门了。 可一看花花的书包却发现不对了。 “花花,你怎么把幼儿园的书包背上了?” “嗯,我的书包找不到了” “怎么会呢?” 童建国拉一把花花:“先上学去,放学回来再说吧。” 等孩子们放学回来后,赵君把团团叫到屋里:“团团,你告诉妈妈,妹妹的书包哪去了?” “这个” 早上赵君问花花时,团团就在一旁欲言又止,一看就有问题。 而且,团团这么小,根本就不会撒谎。 “告诉妈妈,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妹妹不让我跟别人说” “妈妈不是别人啊。” “也对啊” 原来,团团和花花班级里有个小男孩儿,家里太穷买不起书包,就用编织袋自己做了个书包来上学。 花花看男孩可怜,就把自己书包送给了他。 赵君还挺感动:“这孩子有爱心啊!看见小狗掉河沟里了去救上来,看人没书包,就把自己的送给他。” 童建国却直皱眉头:“你可别表扬她!拿自己东西随便送人,这可不是好习惯!” “那还能怎么办?又不能要回来。” 童建国和赵君对两个领养的女儿都比较宽宥。 虽然打的是女孩儿要富养的名号。 但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对亲生非亲生有所忌惮。 而童建国暗搓搓对花花要求有点严格。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花花是他亲生的。 “花花那个幼儿园的书包也太花哨、太小了,咱们再给她买一个吧。” “别!花花是有主意的孩子,她要嫌书包小了自己会买的。咱们还是按老规矩来。每个孩子想买计划外的大件物品,他们自己出一部分零花钱,剩下的父母给他们掏。” “哈哈,整的跟企业管理似得。” “必须地!” 这会儿隔壁才东亮家的五个宝贝儿也都一个比一个大了。 老大雯雯都上初二了,最小的冬冬比安南小几个月,眼下也上小学三年级了。 “还是人老才舒服啊,再过几年就轻省了。” “轻省啥啊,孩子将来考大学、结婚不得更忙叨啊。” “都是闺女,那还不好对付。” “哼,重男轻女。” “你说雯雯长得倒是挺标志,皮肤也白净,就是这个头儿” “是啊,老才和小姜也都不算矮。” 才东亮的个子在当下南方人中也不算矮了,怎么也有一米六八。 姜红卫是盛京人,个子也有一米六五左右。 可雯雯眼下才一米五几。 “雯雯这个年龄还能长吗?” “长也长不了多少了” “你像她这会儿我怎么觉得都快有一米七了。” “嗯,一米七一。” “我去,那你现在到底有多高?” “嘿嘿,问就是一米六八。” “哈哈!我那会儿才一米四几,可惜胆子太小了。” “怎么了?” “不然你都可以喂我了” “坏人!” “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脸红了。” “嗯,人家老才都要有老六了。” “不会吧,小姜比我还大一岁。” “其实现代人生活条件好了,女性40岁生孩子问题也不大。” “那你更没问题了。” “才不要呢,生老二都被人说闲话。” “说啥闲话?” “说我钻国家漏洞” “就你想的多。小姜不也违反了,交罚款呗,有啥了不起的。” “她是农户,又是家庭妇女,当然不一样咯。” “小田倒是公职了,人不一样想生就生?” “她那是走后门” “我倒想走后门” “滚!” “真的!就算你不想像小田那样走后门,咱们交罚款也交的起啊。顶多你少调半级工资。” 80年代以前的人,为了每个月少算5块钱奖金都能闹到自杀。 少调半级工资简直就是终身的耻辱。 可眼下谁在乎这些,尤其童建国这样的家庭。 “哼,俺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唉,说来说去,还是有心没胆儿。” 小姜之所以还敢生老六,一方面因为她是农户,又是家庭妇女。 另一方面她和才东亮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口子都是半路夫妻。 才东亮带来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小姜带来一个女儿。 眼下,他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住在这两栋干部楼里的亲戚里道中,就属童建义的儿子年龄最大。 耿俊锋眼下已经十七岁,开学后升入高三了。 不过,他跟小义这种奇特的关系,仍然是所有人心头的一个死结。 小义跟人乱搞生的耿俊锋。 老耿夫妇为了保护小义,就把耿俊锋说成是自己的儿子。 这事儿是一个绝对的秘密。 童家上下除了自家人,连最亲密的亲朋好友都没敢吐露半分。 当然,耿俊锋挺聪明,长期跟小义在一起生活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异常。 童建国把小义从凤岳县城调到蓝城,除了工作方便,也是为了避人耳目。 哪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耿俊锋刚升入高三的时候,他的奇特身世还是传开了。 像当下的大多数人一样,赵君在男女方面还是有些保守的。 怕带坏孩子们,她有意无意表达出不欢迎小义的态度。 小义是聪明人,也感觉嫂子不待见她,虽然住在一个小区里,但还是不轻易登门。 十一前,她却突然登门了,而且慌慌张张。 “来,小义,进屋坐,吃苹果,老温刚送来的。” 赵君热情招呼小义进屋。 童建国从里屋出来了,一看小义的神色不对。 “怎么了?小义。” “唉”小义叹口气,“俊锋他” “俊锋怎么了?” “俊锋跑了!” 249、乌眼儿青 童建国连忙安慰小义:“别着急,兴许到同学家呢?” “三天了,同学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赵君纳闷儿:“为什么呢?你骂他了?” “没有啊,我哪敢骂他。” “那这都17岁了,都过了逆反期了,怎么还离家出走?” 童建国说:“多半是他知道你是他妈了,无法面对。” “唉,有可能,我该早点告诉他好了。” 赵君直摇头:“不能告诉他这么早,等他将来成家立业了,自然就能理解你了。” “啥理不理解的,父母有父母的生活,他能理解也得理解,不能理解也得理解。” “这个,毕竟家里还有个小的嘛” 小义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稍微大点,就好像变怂了。 女人似乎都这样。 年轻时再怎么舞舞喳喳的,为人父母以后,就渐渐变得社会化、世俗化了。 “咱舅姆那里也没有是吧?” “是啊,我问了。” 老耿去世后,倪彩霞领着耿俊锋过来跟小义一起过。 尤其当小义把耿俊锋的户口落到蓝城市后,她基本都在这边了。 但最近几个月,她老家那边有点事就回去了,一直待到现在。 “反正他都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了,不用管他!” “唉” 童建国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这么对待儿子,反正他了解这个年龄孩子的心理。 被同学嘲笑杯葛了,就找个地方先躲几天。 等他省思过味儿来了,自己就回来了。 果然,两天后,耿俊锋就回来了,但他拒绝回家里住,主动提出搬到学校去。 小义没招儿了,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由着他。 童建国哪能让这小子由着性子来。 “让他来一趟,就说大舅要跟他聊聊!” “现在就说大舅不好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赵君也说:“就是,要是不像咱们想的这样,那不把人孩子吓一跳吗?” “早完事儿,不知道也一便儿告诉他好了。” “小义啊,别听你哥的,就说我叫他来家里坐会儿。” 还是赵君面子大,第二天傍晚,耿俊锋就懵头懵脑地过来了。 小半年没见,耿俊锋又长个儿了,起码有一米七五多,上嘴唇也毛绒绒的。 “来!俊锋,听说你爱吃无花果,嫂子特地给你准备的,来!吃一个。” “谢谢嫂” “什么嫂子!这是你舅姆!” 赵君怕吓着耿俊锋,本来不让童建国出现,结果童建国还是冒了出来。 “别瞎说!” “什么瞎说,俊锋你是不是知道了小义是你妈妈?” 耿俊锋顿时神色严峻起来。 “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生活,你要学着去理解” “我理解不了”耿俊锋低头嘟哝着。 “为啥理解不了?” “不要脸” “什么?你这叫什么话?”童建国有些毛了,“男欢女爱” 童建国本来想说“男欢女爱善莫大焉”。 可想了想,跟孩子这么说有教唆的嫌疑。 “那个,不管怎么样,你妈妈对你有生恩,也有养恩!” “我,我只有一个妈妈” “那是养母,你不能岔了辈儿!” “我有事先走了” 耿俊锋起身就朝外走去。 “等等,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搬到学校住?” “为了学习方便。” 耿俊锋说着,继续大步走出去了。 “你这是逃避!” 童建国在他身后吼叫。 童建国名下,目前除了两大集团,一个新能源公司,一个科技公司,一个化公司,另外还有一家建筑公司。 童建国本身是不想干房地产的。 虽然他知道干房地产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可身为重生之人,靠房地产发财也忒没劲了。 当初,是为了避免赵君家被拆迁,也为了给自己盖好一点的房子,才跟东山建筑队合作,创办了东风建筑公司。 为了避免落人话柄,被人当做童半城,童建国特地叮嘱郭子他们到外地去拓展业务。 这些年来,童建国也不闻不问。 但东风建筑公司却一直都在稳步发展。 从技术水准、公司规模来看,在全省都名列前茅。 业务已经拓展到盛京、旅大这样的大城市了。 毕竟眼下的技术水准还是比较差的。 到目前为止,除了东风建筑公司,全省能盖20层以上高楼的建筑公司一个巴掌都不到。 郭子比较省心,有什么事他自己就解决了。 所以,童建国可能好几个月也不闻不问的。 但有时候也得表示一下。 十一期间,童建国不打招呼,悄悄来到建筑公司,打算给郭子来个惊喜。 可刚走进办公大楼,就听到一阵喧闹声。 吵吵把火的,听着还有些激动。 童建国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管理有问题吧? 虽然干建筑的人都粗粗咧咧、大线条,可办公场所这么吵吵把火地,成何体统? 童建国直接走进郭子的办公室。 “童总!” 郭子先看到童建国了,连忙站起来。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站直了,一起鞠躬打招呼:“童总!” “嗯,怎么了?这是?” 童建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众人。 有几个伙计明显挂彩了。 尤其一个大眼睛矮个子的伙计乌眼儿青起来了,腮帮子也肿了。 “那个,不小心” 郭子讪讪地说。 “童总好!” 那个乌眼儿青向童建国鞠躬,转身要走,童建国一把拉住他:“不小心?” 郭子连忙介绍:“这是刚子,赵刚。” “哦,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童总客气” 这赵刚一嘴的海蛎子味儿,像是旅大人。 “是旅大那边的项目出问题了吗?” “一点小问题,一点小争执” 郭子轻描淡写。 童建国之所以不爱干房地产,还有个重要原因。 所谓白手起家都是黑手干起来的。 2000年以前的房地产,有几个跟灰色会没瓜葛。 “旅大那边,除了咱们还谁有资格跟咱们叫板?” “一个姓王的,他们都叫他建林王。” “原来是那个小目标啊!” “他是西刚区房屋开发办公室主任。” “既然如此,他应该感谢咱们才对啊,怎么他还跟灰色会瓜葛上了?” “唉,别提了,这王八蛋又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吃着官家饭,还承包了一个小建筑队。自己给自己批地批项目不说,还抢别人的。咱们在青泥洼揽下一项目,30层的楼,除了咱们别人家也干不了啊。” “就是,他怎么也想拿下?” “是啊,他想拿下来再转包给咱们。” “艹!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这咱能干吗?咱这么大的公司。” “所以,他就找人下黑手了?” “唉,得亏刚子帮我顶下了,不然挂彩的就是我了。” 刚子还直挠脑袋:“应该的,干建筑总是能碰上这种。牛豹那个王八蛋,要不是突然袭击,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郭子连忙劝说:“别,别,刚子,毕竟是人家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啥人家地盘啊?”童建国怒了,“旅大咱也有人,他建林王算个屁啊!你们俩等着,三天后准时到蓝都大酒店报道!我让健林王和那个什么牛豹爬过来给你们磕头认错!” 250、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童建国还真不是吹牛掰。 建林王这种,但也就在一个小县城里能嘚瑟两下。 在大城市里根本就个屁。 离开建筑公司,童建国立刻给旅大市局打去电话。 童建国现在是辽省公安厅的刑侦顾问。 当年的碎尸案童建国也帮了大忙,旅大市局上下集体荣立二等功。 这份交情怎么都跑不了。 “什么?一个区的小小办公室主任?真是胆大包天啊!” 市局的颜局一听,也气愤不已。 “哈哈,谁说不是呢,去年搞拆迁赚了点钱,丫就有点飘了,必须得给丫上上课。” “好!是该收拾收拾这个混蛋。” “哈哈,谢谢。” “当然,别出人命就好。” “放心吧。” 两天后,郭子和刚子早早来到蓝都宾馆。 可一直等到快中午了也没见健林王还有他那个打手牛豹露面。 郭子也不好说破:“一定是这王八蛋害怕了,不敢来了。” “不敢来?他敢不来!”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 要是建林王这王八蛋真不过来了,那多跌份啊。 眼看快到12点了,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在轻声向服务员打听门牌号,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一阵敲门声。 “进来!”刚子怒喝。 建林王推开门,弓着腰进来了。 建林王是个身高不到一米七的中年人,比童建国略小两三岁。 他祖籍好像也是西南那边的。 长着小眼睛、大鼻孔、尖鼻头。 这种面相在西南人眼里是一种奸诈之相。 建林王身边则是一个一米八多,高大魁梧的壮汉。 看来这就是打了刚子的牛豹了。 身为别人的马仔,主子卑躬屈膝,牛豹却仰着脸,牛鼻呼呼的。 刚子恶狠狠瞪着牛豹,牛豹也仰着鼻孔,一脸似笑非笑。 童建国之所以选了两天后,就是为了让刚子的脸看起来体面一点,但想完全消除痕迹也不太可能。 “童总!”建林王点头哈腰,“我早就听说过您。” “哦。”童建国点点头。 “我不知道建筑公司是您的买卖,不然” “不管是不是我的买卖,我们蓝城的买卖你都惹不起。” “是的,是的,颜局让我来道个歉,我就特地过来了,您看,这是孝敬您的。” 说着,健林王拿来盒子装的海参、鲍鱼,放到茶几上,然后转身就要坐下。 “咦?谁让你坐下的?” 童建国皱起眉头。 “忘了” 建林王尴尬地笑笑,又站了起来。 牛豹在一旁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发作。 童建国打量建林王:“我说老弟啊,你不是向我道歉,你应该向郭子、刚子道歉。” “对,对,两位兄弟,对不住了!” 健林王一边鞠躬还一边向牛豹使眼色,示意牛豹跟着鞠躬道歉。 牛豹却只是微微点头。 童建国直摇头:“老弟,你这态度不行啊,从进来起,你就没正眼看过郭子和刚子。你那屁大点公司连郭子一根手指都不如。” 童建国还真没夸张。 东风建筑公司下面有八个工头,号称八大金刚。 八大金刚下面又有八个建筑队。 每个建筑队下面有十来个小队。 建林王眼下的水平也就相当于郭子八大金刚下面的建筑小队。 就因为他身上有层官家的皮,就觉得郭子比他低一等了。 建林王尴尬地笑笑:“是啊,郭总的公司比我们大多了,回头我请你吃饭啊,郭总!” 郭子显然不想惹事,点点头就打算把事儿这么过去了。 童建国可不想就这么放过建林王。 “建林老弟,您这官威有点大啊” “这” 还没等建林王发话,他的马仔牛豹却忍不住了:“你算老几?我们老大千里迢迢来向你们认错,就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还要怎样?” “这踏马谁啊?” 童建国看也不看牛豹一样,转脸问健林王。 “这是我小兄弟牛豹,他年轻气盛不懂事快跟童总道个歉!” 牛豹却梗着脖子,不服气的样子。 童建国摇头:“建林老弟啊,你不中用啊,我给你机会你抓不住,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孙红雷”和他的哼哈二将从里屋走出来。 童建国一般不把“孙红雷”这个秘密武器拿出来。 从认识他到现在,统共也就用了两次。 就是这两次,童建国便大大地厚待于他。 在盛京专门给他开了个饭店,让他干着玩。 “孙红雷”是那种低调的人,平时看起来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嚣张。 所以,童建国也不担心他惹事儿。 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种时候,就得“孙红雷”出面了。 东北地区最狠的就是吉省人。 南朝鮮电影演的鮮族人虽然有点夸张,但也不离十。 东三省其它地区混道儿上的人在他们面前就是弟弟。 从他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香港人叫他们古惑仔,上塰人叫他们小瘪三儿。 吉省人叫他们刀枪炮。 牛豹虽然块头儿够大,但跟哼哈二将比起来,就是奥尼尔碰到姚明了。 再加上那气势,先矮了半截。 但牛豹还倒驴不倒架,摆开姿势想跟哼哈二将叫板。 哼哈二将身形巨大,身手却极其麻利。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直接就把牛豹按在地上了。 “孙红雷”看向童建国,童建国看看刚子。 “刚子,他用哪只手打的你?” “就是那只!右边那只!”刚子咬牙切齿。 童建国冲“孙红雷”点点头。 “孙红雷”一甩衣襟便露出腰间的白钢小斧。 寒光闪过,便是一声惨叫。 “啊!” 哼哈二将中的一位更牛,直接拿来火熨斗帮牛豹熨平伤口,止血镇痛。 建林王在一旁吓得脸都白了,浑身颤抖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像捣蒜一样,“咚咚”磕头。 “童爷!郭子爷!刚子爷!我向你们认错!你们饶了我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郭子和刚子也没见过这阵势,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童建国叹口气摇摇头:“早说啊!你怎么不早说啊?” 251、做人要有定力 孙红雷和他的哼哈二将果然是行家里手。 牛豹哀嚎了一阵后,倒也性命无虞。 郭子叫来医护人员把人带走。 健林王不停地点头哈腰,到了门口,还不忘转身来一句:“谢谢啊!” 健林王刚离开,刚子转身就跪倒在地:“谢谢童大哥!” 把童建国吓了一跳:“郭子没跟你说吗?我不兴这个。” 郭子也连忙把刚子扶起来:“对,对,咱童哥不兴这个!” 刚子可能觉得童建国帮他出了一口恶气,心怀感激。 其实,童建国主要是为自己争一口颜面,其次是维护郭子,再其次才是帮刚子出气。 “对了,刚子是旅大人” 郭子突然想起什么。 童建国再一看刚子,刚子大眼珠子也转了转。 这小子挺有心眼儿的,他是想让童建国给他安排一下。 不然他在旅大也不太好过。 “别担心,我自有安排。” 去年十一前,童建国帮本山老弟推荐到央视。 央视也挺给面儿,相中了本山老弟的作品。 但最后一轮还是被刷了下来。 本山老弟懂事,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对童建国依然充满感激。 今年他又给央视递上节目后,便专程来蓝城探望童建国。 “今天不许喝酒啊!” “哈哈,不喝不喝。” “你也不许喝!” 本山老弟是三四斤白酒的量,童建国跟他喝啤酒都晕乎乎的。 聊了会儿,童建国介绍刚子:“这是我的小兄弟,你们是本家。” “也姓赵啊,你好,兄弟!” 刚子和本山老弟长得也有点像,四方大脸、大眼珠子。 “刚子,你以后跟本山老弟混怎么样?” “这个” 刚子嘴里支吾着,脸上却有几分惊喜。 “孙红雷”把牛豹废了,牛豹的名声也倒了,没法再聚拢手下了,基本没实力再找建筑公司的麻烦。 但他说不定会找刚子的麻烦。 让刚子离开旅大跟着本山老弟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老弟,你整天东奔西跑的到处演出,不一直想找个帮你里外忙活的人吗?” “是啊,我也看这个小兄弟不错,可总不能夺你所爱” “不用客气,你多创作点好玩的作品就有了。” “哈哈,必须地。” “怎么样?刚子,跟着你本山大哥没问题吧?” “行啊!”刚子直点头:“谢谢两位大哥!” 本山老弟这会儿还没上春晚,在全国知名度不高,但在东北地区那也是老火了。 一天到晚在东三省各地演出,场场爆满。 东北民风彪悍,到了一地儿,难免招惹当地的地痞流氓。 所以,身边真得有这么个八面玲珑、混社会的人。 并要求多能打,关键得会到处打招呼、拉关系。 刚子这种再合适不过了。 本山来拜访童建国身边还跟着个女的。 个子有将近一米七,大骨架,长得也挺漂亮挺有气质。 但这女的看她的举止和神情像个大姑娘,不像是本山老弟的老婆。 没人的时候,本山才说:“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花啊。” “没,没,男儿本色嘛。” “唉,是啊,都怪我。” 原来,本山老弟家境贫寒。 从小跟叔叔学习二人转,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但他这种在农村却并不被人所待见,因为他庄稼活儿不行,也没啥赚钱养家的手艺。 按理说,他这种说媳妇很困难。 幸好碰到个好媒人,让他在18岁就娶上了媳妇。 结婚没几年就儿女双全了。 “老赵啊,你不能忘本啊,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啊。” “是啊,大家也都这么劝我。” “玩一玩就算了,别耽误家庭。” “我,我真不是玩一玩” “那你啥意思?还想换啊?” “唉,大家都批评我,说我喜新厌旧。说老实话,我倒没嫌弃我家那口子。每次在外面演出完回到家里都有热饭、热炕头等着,倒也挺满足的。” “那你拥护啥?” “拥护我说笑话、演小品啥的,她从来都不觉得好笑。” “我去” “这个理由可笑是吧?别人也都这么说,说我是鸡蛋里挑骨头。” “这个理由太充分了,比啥都充分!” “啊?” “世上最大的悲剧就是不能同悲同喜。你觉得可笑,她觉得无趣。你觉得悲哀,她觉得你是煞笔,那怎么过啊?连朋友都没得做!” “真的吗?童大哥你真的这么想吗?” “那还有假?现在啥年月了?不愁吃不愁穿,光追求物质生活,不追求精神生活,那还怎么混?” 本山老弟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握紧童建国的双手:“童大哥,就你理解我!” “别管别人怎么想,你问心无愧就行。” “嗯,我会很慎重的,真走出那一步也会给他们娘儿几个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就对了嘛。” “唉,我最佩服童大哥了。” “佩服我啥?” “你看他们那些人说我,可他们自己,只要稍微有点本事,哪个在外面不沾花惹草的?只不过不像我这样,是奔着过日子去的。他们是外面彩旗飘扬,家里红旗不倒。也就童大哥你,这么有本事还从来不沾花惹草。” “哈哈!做人嘛,要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要有定力,要坐怀不乱!” “嗯,我以后多向童哥学习。” 蓝都化发展公司跟盛京电视台合办的短训班经过一年的发展,已经培养了两期学员。 涉及到表演、武术指导、特效道具、化妆、服装、编剧等多个专业。 去年年底,省里更是给批了10亩地,让短训班变成正规的学校北方影视学校。 今年,学校正式建成了。 童建国特地过来和林志谦他们一起举办奠基创校仪式。 眼下的这个学校其实并没有正式的办学资格,属于电视台下属的培训班。 但童建国知道这学校要不了几年就会变成正式学校,会成为东北地区最大的影视大学。 这个培训班性质的学校当然就没有校长,只有主任林志谦,就相当于校长的职位了。 童建国和林志谦一起亲手把校碑埋入土中。 这会儿李香兰也转场在盛京拍摄。 李翰祥、梁家辉等主要演职人员也一起到场参加庆典仪式。 忙活一大顿,又参加了宴席,等回到宾馆时天都黑下来了。 童建国洗了个澡刚在沙发坐下,还没打开电视呢,就有人敲门“咚咚!” “进来!” 门一推,许帆进来了。 “怎么你?” 童建国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不欢迎啊?” “哈哈!欢迎!欢迎!把门关上。” 许帆转身关上门,还把挂钩也扣上了。 252、白纸一张 其实,童建国对帆子有一点点动心。 她也是大个子女孩儿,但不像北方人骨架那么大。 看着细高挑的,其实一点不瘦,身上紧绷绷的。 最招人稀罕是她那种性格。 有点倔强,又有点娇柔。 看似温和腼腆,实则胆大刚烈。 可帆子这种一看就没啥经历,辣手摧花又不能给人名分,这事儿有点残忍了。 所以,知道要尿炕,童建国就不敢睡觉了。 虽然还是叮嘱老丁、樊军他们给帆子安排角色。 但还是竭力躲避着她。 没想到帆子急了,自己找上门来了。 “哈哈,帆子你不在恒店拍聊斋吗?” “是的呢,可我的戏已经拍完了呀。” 聊斋是单元剧,除了疤脸“蒲松龄”等几个重要角色会来回串戏外,其他角色都演不了多久。 “哈哈,够快的,演得过瘾不?” “还行。” “听说你演得是个蛇精?” “嗯,蛇妖。” “你这婀娜的身段演蛇妖还真不错” “讨厌” “那你这是” “我,我要出国了” “出国考察吗?” “念书啊。” “咦,我怎么记得你考的是北电啊。” “交换生啊,交换到英国了。” “真不错,不过,便宜鬼子了” “不便宜啊!挺贵的呢!” “呵呵” “那个” 帆子低头摆弄着便签纸。 一时间,童建国也有点尴尬了。 “那个对了,都这么晚了,要不我帮你开间房吧” “不用了” 帆子依然低头搓揉着那张白纸,童建国轻轻夺下来。 “你看看,好好的一张白纸都让你搓皱了、糟蹋了” “哼!糟蹋才好呢!白纸放久了总会变黄变难看,还不如随便糟蹋糟蹋,说不定就能描画出美妙的画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童建国顿时惊喜不已。 “嗯,我就要到英国去了,可我的人生阅历还像这张白纸一样。” “嘿嘿,你知道俺有老婆孩子,俺是个正派人” “嗯,童大哥是个好人,所以我才想跟你” “那个,虽然那啥可是那啥说不定我能给你的人生描画出美好的画面” “童大哥好讨厌” 帆子无限娇羞。 “那个啥,时候不早了” “童大哥答应了?” “本来我不想的,可与其让别人,不如我” “啊?” 帆子一脸的懵逼。 “女孩子嘛,总要经历这种事。其实没想象的那么吓人,再说我会很温柔地” “啊?四下逛逛会有那么危险吗?” “呵呵” 这回轮到童建国懵逼了。 “我就想趁出国前四下看看,童大哥真会陪我吗?” “那个当然会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 十一前,影视学校正式建校。 不久之后,云享制衣的西装生产线也正式开动了。 春节前,云步西装就将面向全国市场。 这会儿,步鑫生躲在东北埋头苦干的事儿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 大家也都知道先前全国销量第一的“云享”衬衣是步鑫生的杰作。 眼下,云步西装更是他的重头戏。 还没等投放市场,全国各地的经销商便纷至沓来。 西装生产线这会儿开足了马力,全方位投入生产,很多办公室人员都被调动起来,到车间帮着打下手。 从盛京回来后,童建国就赶紧来探望大家,给大家鼓鼓劲儿。 来到厂子里时正赶上饭口,就听见食堂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口琴声。 又是那小子! 刘承赞出狱后,在童建国的邀请下加入了他的麾下,被安排在云享制衣这边,担任企业的法律顾问。 西装订单爆棚,他和其他办公室人员也纷纷下到车间帮着打下手。 这会儿多半是趁着闲暇之余,吹吹口琴娱乐众人。 童建国在外面听了会儿。 有最时髦的“大约在冬季”、“外面的世界”,还有几首老曲子。 可连“甜蜜的事业”这样欢快的曲子,他都能吹出忧伤的调调。 当然,这跟乐器有关。 口琴这玩意就这样,想欢快也欢快不起来。 更何况刘承赞心里还藏着无尽的忧伤。 恋人被恶贼日死,自己又平白无故被关押15年,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童建国听了会儿,等一首曲子快结束时才走了进去。 “童总来了!” “童总好!”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鸟!” 童建国走到前台,慷慨激昂地鼓吹一会儿,直到职工们该回车间干活儿了,这才回到桌子旁,跟刘承赞闲聊一会儿。 “承赞啊,我记得咱俩同岁是吧?” “童总您也是49年的?” “是啊。” “嗯,那咱们就是同岁。” “你看,都是同龄人,我得劝你几句。” “童总尽管指教。” “谈不上指教,就是同龄人随便聊几句。” “好的。” “咱们这代人确实够倒霉的。” “是啊。刚出生那会儿天下还不太平,不是打仗就是搞运动。稍微大点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又赶上灾荒年。” “没错,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咱们连肚子都吃不饱,所以咱们这代人个子普遍不高。像我这样二等残废都属于中等偏上了。话说,你怎么长那么高?” “哈哈!其实我家以前住在海边,我父亲那会儿还没去世,他常年出海打渔。” “怪不得呢,营养不缺啊。” “是啊。就是不太安全。矿里的人是埋了没有死,出海的人是死了没有埋。” “唉,下矿、下海确实是高危职业。不过,那年月,连当普通老百姓都是高危职业。哈哈!” “嗯,每次到渔船快回来时,家属都站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每家每户都紧张兮兮。而我们小孩子却馋的直流口水。” “拥护啥?” “等船靠岸的时候每个渔民都肩抗手提的。” “拿着鱼啊?” “哪里,肩上抗的是大米白面,手里提着的是鱼油。” “鱼油?深海鱼油?” “深海鱼油?” “我随便乱说的。” “渔民有特供,每月35斤粮。他们舍不得吃,每天都吃鱼。鱼肠子啥的也拿来熬油” “原来是这种鱼油啊,那也相当有营养了。” “后来有一天,我父亲和他们的船再也没能回来” “唉,真是没地儿埋啊。” “再后来,我妈又改嫁给一个矿工,待遇也不错,不过” “埋了没有死” “哈哈!不管怎么样,我们哥儿几个在长身体的阶段,营养都不缺。” “嗯,总体来说你还算挺幸运的。” “是啊,下乡也没像你们那么遭罪。” “不过,你因为黄媛媛这个案子确实遭了点好罪。平白无故被关了15年。” “唉怪我当初没保护好媛媛。” “别傻了,人家都跟你分手了,你在保护她不成耍流氓了吗?” 童建国下句话没说,你丫就是一舔狗,屁都没捞着,最后被别人捡了便宜。 “呵呵,也是。” “你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平白无故因为她蹲了15年牢,最后帮助公安抓到了真凶,为她报仇雪恨。她要是地下有知,也会对你心怀感激的,甚至会后悔当初放弃你!” “唉” “向前看!咱们是同龄人,我结婚就够晚了,眼下都四个孩子了。你也得加把劲儿,趁着年富力强早日解决个人问题。” “好的,谢谢童总关心。” “都是同龄人,以后就叫我老童吧。” “哈哈,知道了!” 253、野蛮人 西装生产线在紧锣密鼓大干着,蓝都化发展这边也开始抓紧时间发行电视剧。 济公和聊斋都是长寿剧,也是各地电视台最抢手的剧目。 如果完全依照市场规律来的话,童建国和崔新都可以坐地起价了。 但眼下依然是社会效益大于经济效益的年代。 学校、医院还没开始商业化呢。 童建国和崔新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们甚至连竞争对手都没有。 这会儿西游记、红楼梦都播完了。 人们对古装剧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热情中。 最大的矛盾当然是童建国他们自己的。 总不能两部戏都上春节档吧。 崔新说:“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让济公上春节档吧。” “嗯,总体来说比较喜庆,聊斋神神鬼鬼的并不都适合合家欢。” “再说日苯人不过春节啊。” “对啊,日苯人过阳历新年。” 日苯人才是聊斋最大的买主。 而且首季20集在日苯反响强烈,再继续追加是肯定的了。 这样就方便多了。 两部长寿剧,聊斋固定在元旦期间播出,济公则在春节期间播出。 电视剧这边忙活完,眨眼就到11月了,童建国又飞向南方。 这些年来,童建国三天两头出差。 但主要在盛京、首都一带转悠。 南方也只去过江浙沪。 其实,有个地方童建国一直想去。 那就是改开前沿深镇。 王实、刘鸾雄他们几个也多次邀请。 不过,总不能平白无故去旅游,那多任性啊。 11月刚过,王实又打来电话邀请童建国到深镇。 这一次可是非去不可。 88年11月,万柯公司开始全面推行股份制了,童建国可是大股东。 万柯股份公司是国资控股,控股额度高大百分之六十,其余百分之四十面向社会公众募股,一共是2800万。 童建国最初答应王实认购600万。 这600万包含红星集团的500万和个人100万。 可身边的股东阔佬们这些年被童建国洗脑,也知道股票是好东西,他们也纷纷认购。 最后,童建国就认购了800万。 这更是妥妥的大股东了。 万柯公司正式成立大会童建国当然得参加了。 这会儿,桃仙国际机场已经建好了,正在试航,童建国就当了把小白兔,舒舒服服飞到白云机场。 下了飞机,童建国本来还想在羊城转一转,可王实派来接他的人已经到了,童建国也不好意思耽误他们的工作,就直接坐上车子奔深镇来了。 眼下的深镇华丽程度不如上塰,规模程度不如首都。 但摩天大楼比两个直辖市加起来还多。 所谓深镇速度就是从这两年开始的。 童建国的东风建筑公司也算是得到“深镇速度”的真传。 “咦,街上怎么这么热闹啊。” 路过一个街角时,童建国看到锣鼓喧天,显然在庆祝什么。 “我们深镇成为计划单列市了” 司机一脸得意。 来到深镇市内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了。 司机询问童建国的意向:“童总您是到公司转转,还是回宾馆休息?” “又坐飞机又坐车的,怪累的慌,我还是先回宾馆歇会儿吧。” “好的,明天我啥时来接你。” “不用了,我起来晚,到时候自己到你们公司去。” “可是” “咋地?不方便啊?” “好吧,那您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着,司机拿出比砖头还大的大哥大:“这个宾馆的电话经常占线,你可以用我的” “我去,真够吓人的。” 童建国摆弄摆弄大哥大又还给了司机:“不用了,离得又没多远。” 其实,刚才在白云机场时,童建国就看到有人拿大哥大了。 这玩意连机器带入网费得将近4万块钱,而且通话费也高的吓人,每分钟块八毛钱。 连童建国这样的有钱人都觉得不值。 因为这会儿也就广省一带有网络,信号也极差。 说起来电脑互联网跟大哥大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眼下,一些科技部门已经开始通过电脑与世界互联了。 同时,股市等金融产品也开始蠢蠢欲动。 坐在宾馆的大玻璃窗前,童建国感慨不已。 这是危机四伏的一年,又是充满机遇的一年。 一两年之后,世界就将有大变化了。 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双轨制盛行的当下,老百姓的大部分劳动成果都让倒爷赚走了。 猪肉都5块钱一斤了,其它的肉蛋奶价格也一天一个价。 连工业品都开始迅猛上涨。 王实这些年干的就是倒爷的营生。 也就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渐渐转型从事房地产开发。 第二天早上,童建国8点钟才起来,磨磨唧唧9点来钟才赶往万柯公司。 到了万柯公司,王实却不在。 秘书说:“王总到市场去了。” “王总这会儿还去买菜啊。” “哈哈,是卖股票。” “跑到自由市场卖股票,王总还真有创意。” 万柯这次也就发行了2800万元的股票。 童建国就帮他解决800万,剩下2000万随便对付对付不就卖出去了,还用跑到市场摆摊儿? 童建国将信将疑地来到市场,老远还真看见王实了。 坐在一张折叠桌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就像上一世童建国见过的那种保险推销员。 咨询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大家都嘻嘻哈哈的,并不当真。 看了会儿,童建国就明白了,这个小王八,他是故意做给童建国看的。 看来他剩下的2000万股票还真是不好卖啊。 这也难怪,当下人没几个把股票当回事,主要靠摊派。 就像童建国买的金杯内部股。 金杯股份号召自己公司还有相关企业,普通员工每人1000元,档员干部每人2000元。 大多数人都是骂骂咧咧买的。 也有老干部心甘情愿拿出一两万买股票,就当给郭嘉做贡献了。 万柯这种比金杯股份可是靠谱多了。 它几乎板上钉钉是要上市交易的。 但2000万对新兴企业、年轻员工来说,确实不好消化。 不像盛京那样的老工业基地,老员工、老干部多,家底比较殷实。 童建国也不着急过去,就躲在旁边观察一会儿。 没一会儿,王实突然就跟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吵了起来。 童建国连忙走过去。 “啥情况?” 王实如释重负:“童大哥!您来了?这个野蛮人,他要掀我的摊子。” 那年轻人说:“我昨天就在这里卖菜,你今天跑过来就把我地方占了。” “这又不是固定摊位,谁先到就是谁的嘛。” “不懂规矩!我看你才是野蛮人!” “你是野蛮人!” “你是野蛮人!” 广省人就这点好,能吵吵绝不动手。 “行了!行了!”童建国连忙叫停,“这位年轻人看着有点眼熟啊,你怎么称呼?” “我叫姚震华” “哇,想起来了。老王啊,你可别小瞧这年轻人,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呢,跟他比,你才是野蛮人。” “哼!大学生卖菜?” “大学生就不能卖菜了?我是华南理工大学大一学生,业余时间出来赚点学费,有何不可?卖菜总比你卖股票强。” “嗯!小姚挺有本事,干脆你买我们点股票吧。” “哼!谁买你们这些骗人的玩意儿!” 姚震华骂骂咧咧走了。 254、阔佬脸大 “我说老王啊,虽然个体户比上班的人有钱,可他们有后顾之忧,哪还有闲钱买你的股票?” 童建国帮王实收拾着桌子说。 王实眨巴着小眼睛:“能起到宣传作用也挺好嘛” “你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木法子”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股票没卖出去?” “不,不到1000万” “我日!除了我买了800万,你连一半都没卖出去啊!” “本来有个香港商人答应认购600万” “被人放鸽子了是吧?” “是啊,他觉得咱们政策不稳定” “过几天我到香港去时,帮你划拉划拉。” “谢谢童哥!” 童建国在深镇待了三天,第三天万柯公司才正式开始成立大会。 来的人不少,来自社会各界,尤其是政府的头头脑脑们。 还有些民营企业家,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估计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来探口风的。 88年依然是摸着石头过河的重要年份。 倒卖国库券的杨百万为何要每个月花200元雇佣两名公安呢? 保护安全确实没错,但并不是怕歹人,而是怕官人。 有公安陪着倒卖国库券,就算将来出事了,也有借口。 你们看,公安都陪着我干这事儿,责任不全在我吧? 童建国在台下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一位穿着西服白衬衫、梳着大背头,四方大脸的老哥拿着工作手册在那里记录着什么,不时眉头紧蹙。 “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童建国过去搭讪。 “我姓何,何享健。您呢?” “我姓童,童建国。” “幸会!幸会!我听小王说起过您,听说他们公司的股票” 何享健压低声音:“都是你们红星集团买下的。” “哪有,我们哪敢全买下,只是买了一点点。” “那也不简单啊。” “老何你们公司做什么?” “唉,我们主要业务是电风扇,最近两年又开始研制空调” “不错啊,空调很高端呢。” “咱国内的情况您应该清楚,一般老百姓买不起空调,只有一些特殊的企业部门会用到。” “别急,10年前谁能想到彩电会进入千家万户。” “嗯,说得对!我对电器行业将来的发展很有信心。” “你们的产品名字叫?” “美地。” “哇,久仰久仰!” “您听说过我们的产品?” “啊,那当然了,你们将来也能上市的。” “真的啊,不过” 何享健轻声叹息,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老弟,他们这个,你怎么看?” “你说万柯啊?” “是啊,小王把企业交给了郭嘉,他个人只占很小一点股份。” “确实有点吃亏,别说我这样的大股东,他连一般的小股东都不如。这个企业好歹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 “唉,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儿啊。我现在省思,我们公司要不要交给郭嘉。” “别,老哥,你千万别给小王学。” “怎么了?” “小王是体制内的人,当年他发家靠的也是体制内的资源。眼下,他也得靠当地政府拿到好地块儿,才能发展壮大。” “这倒是,说起来咱们两家差不多,基本是靠自己。” 何享健的创业经历跟童建国确实有点像。 而何享健创业更早。 早在1968年,何享健就跟二十来个老乡集资5000元创办了企业。 那会儿叫生产小组,一点点发展壮大起来。 从1980年开始生产电风扇,最近两年开始研制空调。 “不要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嗯,明白了。” 王实在台上跟大家比划了半天股份制、股票这些名堂,人们都听得一知半解的。 过了会儿,他又下来跟大家座谈一会儿。 “童哥,老何,看来不用我引荐了啊。” 王实凑了过来。 童建国和何享健相视一笑。 “我再给你们介绍两位朋友。” 说着,王实又叫来两个人。 一个跟何享健年龄差不多,一个跟童建国年龄差不多。 跟童建国同龄那人穿着举止挺洋气,一看就是港澳台的人。 跟何享健年龄仿佛那个则昂首挺胸,有点军人气质。 “这是老郭,郭泰民。这是老任,任振飞。” “怪不得呢!” “哈哈,童哥总是消息灵通。老郭是台胞,目前在咱们深镇开厂子,规模很大。” 郭泰民摆摆手:“刚开始干而已。” “这位小任做什么项目?” 任振飞微微脸红:“我的项目小,我们公司就五六个人” 说着,他掏出名片给童建国、何享健派发。 “我们公司从事通信设备调试安装工作,两位有这方面业务尽管找我啊。” “哈哈,任总真谦虚,靠君方的大单,你就能吃的盆满钵满了。” 在深镇待了三天后,童建国又通关来到香港。 这也是应刘鸾雄多次邀请了。 刘鸾雄比童建国还小一两岁,眼下已经拥有十几亿的身家了。 在香港算是新一代的大富豪了。 在半岛酒店里,刘鸾雄盛情招待童建国。 “老刘,你也太客气了吧。” “应该的,我去首都好几趟,都是你招待我,这次总算轮到我了。” “哈哈!那算啥招待,每次就在我那个小饭店里吃一吃,哪像你们这里这么豪华。” “再说,你帮我买到很多古玩字画,我转手送给商业伙伴也赚足了面子。” 刘鸾雄身边还跟着个身材高挑、大眼睛,有点混血的漂亮女子。 童建国一眼认出来了,但故意假装不认识。 “来,给童总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妹李嘉新。” “哇,真漂亮啊。” “谢谢童总夸奖!” 李嘉新朝童建国鞠躬致谢。 刘鸾雄一脸得意:“刚拿的冠军!” “香港小姐啊?那肯定是你暗箱操作了。” “这个还真没有,那会儿她跟别人”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谈着女人的事儿,李嘉新有些尴尬,借口去卫生间,暂时溜走了。 “童总,我这小妹眼下往娱乐圈发展,你以后有什么角色让她试试。” “我们大陆那边片酬不高啊。” “唉,她哪在乎片酬。” “那倒是,被你包养了,不愁吃喝。” “嘿嘿,刚开始。” “你小子有两下子啊。” “哪里,哪里,要是跟澳门何老板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何老板想泡的妞儿就没有泡不到的。” “你觉得是因为啥?” “因为他长得帅啊,又高又帅。” “那你不帅吗?” “这个” 刘鸾雄抹一抹头发。 童建国摇头叹息:“你们这些阔佬啊,都有一个幻想。” “啥幻想?” “总希望女人不是因为你们有钱跟你们,而是因为长得帅或者有魅力才跟你们。” “哈哈,确实是这样。” “何鸿炎再帅也跟不上谢宪,也跟不上李连节啊,不一样给他们戴帽子?你说,女人不图你们有钱还能图啥?图你们脸大?图你们不洗脚?” “哈哈哈哈!” 255、龙在天涯 聊了会儿,童建国说起万柯的事。 刘鸾雄连连点头。 “我也听说了,一个深发展,一个深万柯,这两家公司都将成为内地股市的试金石。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 刘鸾雄这种是知道的越多心里越没底儿。 不像郭泰民那种,刚到大陆来,一看到处河清海晏,只要领导发句话,什么难事儿都不在话下,就觉得这是制度的优越性。 历史会让郭泰民长教训的,到时候翻脸比谁都快。 “这样吧,我给你托底儿,5年内要是万柯不能上市,我吃下你的股票,另外给你百分之十的补贴。五年内要是上市了,你得给我百分之十的奖励。” “哈哈,不用,不用了。童兄看好的,都错不了。” 听说万柯只面向社会发行2800万,童建国占了800万,刘鸾雄也不好买多了,就意思一下,买了600万。 跟刘鸾雄比,童建国貌似渺小很多。 刘鸾雄有几十亿身家,童建国只有几百万个人资产。 但童建国能调动一座城市的资源,甚至能调动一个省的部分资源,他刘鸾雄比得了吗? 刘鸾雄是个大忙人,招待完童建国就没法陪他了。 正好童建国也想自由活动一番,就在香港各处四下转了转。 在免税商店给赵君还有几个宝贝买了一堆东西,又给自己买了只黑水鬼。 上一世,童建国高考前,老爸就答应给他买一块儿绿水鬼。 可童建国落榜了不说,又跑到这个年代了 这些年来,童建国还时不时地会梦见上一世的老爸老妈。 妈蛋,十八岁来到这个世界,直接就变二十八了,然后是紧锣密鼓地成家立业。 被偷走的10年啊,人家还是孩纸,还没玩够啊! 78年童建国就买了一部劳力士手表。 那会儿就有黑水鬼了,要500美金。 童建国哪买的起,在瑞秋帮助下才买了一部日历表。 这会儿88年新出的黑水鬼也才600美金,童建国毫不犹豫拿下一只。 绿水鬼还且得些年,可这黑水鬼也忒招人稀罕呢。 看这表盘,看这形状,多帅啊,这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话说老东西,哦不对,小东西,这会儿才13岁。 当年你不肯送老子绿水鬼,害的老子吃着火锅唱着歌,就来到这个年代了。 老子可没你那么小气,等将来老子送你一块儿绿水鬼。 你,你们怎么回事?老公,你不要乱想,其实他是我要说我是穿越回来的你的儿子,你肯定不信。其实我是来给你送绿你个混账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童建国在香港逛了两天,梁家辉在李香兰剧组的戏也拍完一个段落了,在李翰祥指示下特地赶回来陪一陪童建国。 “怎么样?家辉,在内地拍戏辛不辛苦?” “哎呀,比在香港拍戏舒服多了。” “不是还套拍电视剧吗?” “那也得跟着电影的节奏” 童建国怕李翰祥身体吃不消,特地叮嘱他慢工出细活儿,慢慢拍李香兰。 电视剧导演樊军本身是大陆人,虽然学了些香港的手法,拍戏节奏比大陆其他导演略快些,但也还算人性化,没有疯狂压榨演职人员。 “最近香港这边有没有人在拍不错的片子?” “当然有了,我前两个月客串的英雄本色3这会儿还在拍呢,还有赌神、奇迹,对了大陆那个李联杰也在拍一部大制作” “什么电影?” “龙在天涯。” “好像听说过,我怎么记得是在美国拍的。” “是啊,就在香港拍几场戏。” 童建国跟梁家辉到片场一看,不光有李联杰,还有周星驰。 上一世,童建国看过这部电影,都没注意到有周星驰。 看来,演正剧他很不出彩啊。 “童哥对周星驰有兴趣?” 梁家辉压低声音问。 “嗯,你觉得他怎么样?” “人品不太好。有点臭屁,有用的人他就拼命巴结,没用的他就鼻孔朝天。” “像你这样德才兼备的人,几十年才能出一个。” “童哥过奖了” 童建国过来时,只有梁家辉悄悄跟导演打了个招呼。 导演邓衍成眼下名气不大,这部龙在天涯是他的第一部个人作品 所以,他对圈内人还相当客气,不管香港的还是内地的。 其他人就不知道童建国的身份了。 影视圈的人本身就比较势利眼。 不光港怂如此,内地也大同小异。 主要原因在于片场比较复杂。 灯光是一帮人,现场是一帮人,道具又是一帮人,导演有一帮人,演员内部也有各种来路,所以这帮人心思都比较重。 童建国刚一出现,他们还好奇地张望。 等他们从童建国的穿着、举止隐约看出他是大陆人时,便不约而同表现出不屑。 只有李联杰不时向童建国投来善意。 老弟在香港这些年也不容易,拿着低工资,拍着断手断脚的戏。 1988年年初,在香港辛辛苦苦却赚不到钱的李联杰曾到美国发展一阵子。 但他语言不过关,没多久就铩羽而归。 幸运的是,这部龙在天涯找到他,简直就像为他定身打造的。 趁着李联杰休息的时候,童建国让梁家辉把他叫了过来。 “这是童哥,聊斋、济公都是他投资的。” “哇!童哥你太厉害了!” 李联杰敬佩不已。 这并不是溢美之词。 童建国前面几部剧在香港都反响平平。 聊斋和济公却在香港嫌弃悍然大波。 香港这些研制人员们拍了这么多电影、电视剧,还没有哪部能卖到日苯去,并且深受好评。 济公让香港电影人惊叹的是游本昌的表演。 游本昌那种一半脸儿笑一半脸儿哭的表演风格影响到香港很多喜剧演员。 尤其周星驰,明显在暗地里偷师。 除了周星驰、李联杰这两位大咖,片场里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就是李智。 片场里的厂工、灯光师、副导演等不时盯着李智的一对大灯,互相挤眉弄眼。 李联杰也格外殷勤。 稍微休息一会儿,他就到李智跟前大献殷勤。 一方面因为两人都是从大陆来的,受人排挤。 另一方面因为他不知深浅。 李智这样一个86年的选美小姐,88年就能演大片儿,怎么可能没背景?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前呼后拥地出现在片场,李联杰顿时变得沮丧了。 那高个子是个混血,虽然高鼻梁大眼睛。 可毕竟六七十岁了,头发也半秃了,再帅能帅到哪去?怎么也赶不上李联杰或者谢贤啊。 随着老者的到来,李智也变得趾高气扬了,一对大灯挺的更厉害了。 那些厂工、副导演之类的也不敢直勾勾地盯着李智看了,而是争相到老者跟前献殷勤。 又是搬椅子,又是搬苹果箱的。 连老者的两个保镖都侍候的明明白白。 童建国一眼就认出这是何老板。 不过,也没主动过去打招呼。 港怂们厚此薄彼,梁家辉都看不过去了。 “要不要我过去说一声?” “不用了。” 何老板跟童建国一样都是场面上的人,彼此都是有气场的。 他坐下的刹那间果然向童建国这边多看几眼。 导演跟他闲聊几句,他又看了几眼,很快就起身了,弓着腰向童建国走来。 256、等灯等灯等灯 众目睽睽之下,何鸿炎躬着身子向童建国走来。 童建国本来还想装一装比,可转念一想,人家都六七十岁的老人了,装比未免残忍又无礼。 连忙迎了上去:“何总!” “哎呀,小童啊,我不止一次小刘听说起过你。” 原来是刘鸾雄这家伙泄露了情况。 “何总您真客气,怎么有闲心到这里来了?” 童建国明知故问。 “哈哈,当然是小五子了” 原来,李智都已经基本定下了,准备成为第五房女朋友。 “您老人家真是老当益壮啊!” “哈哈,哪里,哪里” 两人寒暄一会儿,何鸿炎邀请童建国到澳门玩耍:“有空到我那里去啊。” “好啊,我鸿运高照,到时候你们别把我拉入黑名单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 童建国在这里跟何鸿炎聊着,李联杰那边也时不时地偷看过来,情绪有些低落。 等何鸿炎离开时,他还是礼貌地凑过来打一打招呼。 “有钱就是好啊。” “那当然了,人是钱顶的,吊是熊架的。” “说得真有道理,哪怕六七十岁了,棍子都耍不动了,家里好几个老婆,外面依然能搭到妹子。” “你不一样吗?” “啥?” “你不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吗?一样惦记大灯。” “可我,我们感情不和” “别踏马比睁眼说瞎话了,感情不和你还左一个右一个地,生了一个又一个。” “这个” 李联杰一脸的尴尬。 “那个大灯也不是笨蛋,就打算靠一对大灯卖个好价钱。既然你们两个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挣得是断手断脚的钱,人何老板躺着赚钱。换你,你选谁?” “唉” “也别灰心,只要你不嫌弃吃剩饭,等灯等灯,早晚还能等上大灯。” “不嫌弃,不嫌弃。” 离开香港后,童建国直接飞回首都,来探望段永平他们。 整个金川科技公司,段永平负责硬件,张旋龙和求伯君负责软件。 段永平不仅是个技术大拿,也是营销奇才。 学习机、电话机两个产品让他做的风生水起,妥妥的业界第一。 张旋龙和求伯君的办公软件眼下还没正式上市,汉卡业务却遭到其它公司蚕食。 “主要是联享” “咦,柳川痔那个王八蛋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到pc上了吗?” “他是两手抓,汉卡也没放弃。” “可他们的营销能力哪赶得上咱们?” “他们出了一个人才,姓孙” “孙红兵?” “是啊,童总你也听说过他?” “哼,一个美国人,不足为虑。” “啊?” “开玩笑。我是说深牢大狱等着他呢。” “真假的?” “真的。武大郎开店,身边有这么个能人,你觉得他会有好下场吗?” “这倒是!” “当年,咱们也曾跟一个营销奇才擦肩而过。” 段永平在一旁忍不住说。 “谁啊,能入你营销大师法眼的肯定不简单。” 段永平拿来报纸。 童建国一看,不由得大笑:“你也有今天!” 原来,报纸上写着一则新闻。 有两个诈骗犯,一个叫王洪成,一个叫麻芸,宣称自己能水变油,一起忽悠牟其中。 牟其中被骗了几万块钱,一怒之下把两人扭送公安局。 王洪成被判刑7年,麻芸被判刑3年。 段永平惋惜不已:“童哥,你说麻芸这么聪明又有能力,还受过高等教育的一个女子,她干嘛要骗人呢?” “因为她不知道她在骗人。” “难道她也被骗了?” “没人骗她,是她自己骗自己。最高级的骗术就是这种,自己把自己给骗了。再说,越是聪明人,越容易刚愎固执。就像乔布斯一样,那么雄才大略,不也一样被仁波切哄的溜溜转。” “那倒也是。” 童建国回到家里时,赵君连忙凑过来问东问西。 赵君身为大院子弟,比一般老百姓更加见多识广。 但她毕竟是长在红旗下的一代。 就像生于80年代以前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她对资本主义生活更多的并不是想往,而是同情和恐惧。 童建国自己也一样,小时候甚至觉得资本主义国家就等同于旧社会,连天都是灰蒙蒙的,永远看不到天亮。 长大了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荒诞。 仍然还是觉得广大无产者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连赵君也是这么看的:“他们的劳苦大众是不是很惨啊?” “还行吧,起码不用996、251啥的。” 这会儿的国营企业996倒不至于,但776、666确实比较普遍。 至于251啥的,这是常态。 大厂的保卫人员就可以拿下刺儿头员工。 柳川痔办孙红兵也不足为奇了。 某为老任也只是有样学样。 赵君还在惦记早日解放全世界劳苦大众,等童建国把从香港免税商店带回来的东西摆了一桌子时,她的远大理想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了。 “哎呀,比上塰的东西还好啊。” “那当然了” 童建国有意无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黑水鬼。 “可你这个手表好丑啊!” “” “怎么跟马桶盖儿似地?” “去,去,你不懂审美!” 去年,电影芙蓉镇在全国热播以后,蒋子龙第一时间拿到了该电影的电视剧改编权。 这剧不论蒋子龙还是童建国都很当回事。 梁晓声、张笑天他们也不同程度参与进来。 从剧本创作到勘景、置景、选演员、正式拍摄,忙活了将近一年,眼看着就要杀青了。 看着样片儿,童建国和崔新都拍手叫绝:“好!陈道明演得好啊!” “是啊,陈道明比姜更适合这个角色。” 在电影版芙蓉镇中,姜扮演的秦书田确实不太出彩,甚至被很多小角色碾压。 刘晓庆扮演的“豆腐西施”吧,演得倒是不错,泼辣劲儿也有。 但形象不行。 这种样子说自己是万人迷,简直是侮辱人嘛。 这回,童建国用了乐韵来演豆腐西施。 形象、气质肯定是没得说的。 再加上这两年经历过红楼梦选角失败、流落香港一系列人生低谷,她也成熟了很多,渐渐能把握人物的内心了。 “谢导也看过样片儿了” “他老人家还满意吗?” “相当满意!他觉得咱们的置景比电影更贴切,演员也演得很到位。” “好!是不是应该” “是啊,我这就张罗发行!” 崔新刚一起身童建国又想起什么:“等等!” “怎么了?” 童建国叹口气:“来年下半年再说吧。” “干嘛要等那么久?” “特殊时期小心为妙。” 257、南境无战事 正月十五,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饭。 孩子们都大了,一张桌子早就坐不下了,两张大八仙桌坐的满满登登。 童建国来的有点晚,正吵吵把火,点评各道菜时,却发现大家脸上都有点凝重。 “怎么了?” 童建国看看老妈,再看看妹妹、弟妹们。 她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童建军。 童建军则低头不语,神情凝重。 叶淑珍有些恼火:“老大你个评评理,你说建军他们以前的老首长啥事儿都让他忙活,他们的人都死绝了,非得找咱建军这么个残疾人?” 童建军轻声说:“别那么说” 田茹早在一旁也满腔怨气:“怎么不能那么说,你现在是公安,又不归他领导,怎么还非得听他调遣。” “实在没有合适的人嘛。” 原来,这一次童建军接了个大活儿。 可就像叶淑珍说得,这根本就是让牛拉磨,让驴耕地的事儿。 童建军以前有个老上级,姓吕,那会儿是个团长。 参加过珍宝岛战役,又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可谓战功显赫。 眼下已经是总参某部的师级首长了。 虽然根本不是一个部门、一个序列的,更不是上下级关系,但童建军依然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这一次,全家人只知道童建军是到西南某地出外勤,具体干啥就属于机密了。 家里人也知道童建军的保密纪律,不会随便追问。 但童建国一听到西南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个时期跑到西南去,十有是要穿越国境执行任务啊。 吕团找他肯定也是有原因的。 十年前的这个时候,童建军走上了战场。 眼下健在的,又年富力强、熟悉环境的恐怕不太好找。 作为省厅的刑侦顾问,童建国自然可以跟童建军打听点情况。 果不出童建国所料:“是啊,吕团让我执行秘密任务。穿越国境线寻找失踪的战友。因为我们是一个特务连的,只有我最熟悉他,所以这事儿只能我去” “这会儿前线不危险吗?” “其实已经基本停战了,猫耳洞啥的也大多撤出了。” “那就好!不过,这会儿可能正乱着呢。” “是啊,而且因为是秘密行动,一旦发生事故,吕团他们是不会承认这次任务的。” “我去,这叫什么事儿” “没办法,要注意国际影响嘛。” “就你自己啊?” “是啊,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 “这,这简直是瞎胡闹嘛” 童建国知道老弟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儿很难改变。 只能想办法保他周全。 先领老弟到京城去换了最新的假臂。 童建国赞助的这家研究所眼下已经是世界顶级的义体研究所,能够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最先进的材料为人们量身定做各种义体。 由于技术领先,客户来自世界各地,已经能实现自负盈亏了。 虽然是自己的公司,该花的钱还是一分不少,这一次童建国花5万块钱给老弟制作了义肢。 童建军即将奔赴西南边境,最恼火的当然是田茹。 童建国感觉这一二年老弟跟田茹的感情有点裂痕,一方面因为田茹擅自做主生了二胎,另一方面可能有其他的事儿。 “建军,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大学生有没有问题?” “你说车昙啊?哪有啊” 童建军脸红了。 “我怎么感觉那个女孩儿喜欢你?” “别胡说八道。” “先别管那些。不管怎么样,你得避讳点。” “那当然了,人家大姑娘,不能耽误人家。” “另一方面你这是对田茹的尊重。说句不怕你见外的话,你拿我说吧,我偶尔在外面沾花惹草,一样能把你嫂子应付过去。你要是有点什么” “那,咱能干那种事吗?”童建军急了,“那不违反组织纪律吗?” “就知道组织纪律。这样也好,反正我的意思,你趁这几天抓紧时间跟田茹处好关系。你要是实在不会在嘴巴上找补,我教你几招。” “啥招儿?” “你这大体格子,这回离家怎么也得十天八天的。你趁这几天功夫把弟妹喂饱,给她留个念想” “我,我又不怎么会做饭,再说她也看不上。” “女人嘛,上下两张” “下流!” 虽然给童建军换了最新的义肢,可让他一个人往那边跑,童建国还是不放心。 “这个吕团也真是,也不说派个帮手,你一个人能方便吗?” “其实那边有接应,再说我也用不到偷越国境” 跟老弟童建军也没啥好隐瞒的。 原来,这次童建军从南掌入镜,再进入越国境内。 因为10年前,南掌跟越苏跑,跟我国断交。 最近一两年,两国又恢复正常邦交了。 因此,他们那边会私下里配合行动的。 “那也不好看来我得动用秘密武器了。” 童建军又把“孙红雷”哥仨儿叫了过来。 “光辉啊,这次” “孙红雷”真名叫孙光辉。 童建国平时都只是叫他小孙。 这次却忍不住喊他名字了。 因为这一次跟往常可不一样。 童建国心情沉重地把情况跟光辉说了一遍。 光辉却挺兴奋:“好啊!我一直想上前线呢,狠狠地大干一场,那才叫爽快!” 哼哈二将也跟他一样,一个个摇头晃脑、摩拳擦掌。 童建国叹息:“老弟,这跟你平时可不一样,前线虽然停火了,可还是比较乱,子弹不长眼呐。” “他们可以打咱们,咱们也可以打他们嘛。” 童建国在这里跟光辉三兄弟介绍,童建军在一旁却眉头紧蹙,他显然看不上这哥仨儿。 童建国跟光辉三兄弟交待清楚后,赶紧把老弟叫到里屋。 “老弟,你可别嫌弃他们。” “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了?” “这三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唉,咱不能以貌取人嘛。” “我当了这么多年公安这点眼力还有,这三个人十有犯过事儿!” “不管怎么样,你不承认?很多调皮捣蛋的家伙,往往都很有能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怎么可能,你当你哥是傻子啊?这么跟你说吧,我找他们办过三次事儿,每次都给我办的明明白白,没有一丁点失手。” “办什么事儿?不会是违法乱纪吧?”童建军皱起眉头。 258、菌子 “哈哈!咱们是白手起家,当然只能干合法的事情嘛” 在童建国力保下,童建军只好答应带着这三个“孬人”南下。 童建国出来又把孙光辉叫到一旁叮咛几句。 “光辉,这次行动有点危险啊” “那才有意思呢” “唉!” 童建国叹息。 孙光辉立刻就明白童建国的意图了:“童哥,你对光辉的大恩大德光辉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别,别,别这么说。” “童哥你放心,我们哥儿几个无论如何也要保你兄弟周全。” “呵呵,那个,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哦!” “嗯,我们会小心的。” “你们的家人” “哦,我们三个从小在七点孤儿院长大。也就大斌还有个姥姥。” 哼哈二将一个叫大斌,一个叫旺旺。 其中大斌眼睛比较小,个子也略高一点。 “好,你让大斌把地址写给我,我会随时让人照顾他姥姥。” “谢谢童哥!” 童建国其实心里有愧。 自己对孙光辉三兄弟并不算太大恩情,只是利用他们而已。 顶多给他们的待遇比别人高一些。 现在却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老弟,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 几天后,童建军和光辉、大斌、旺旺出发了。 光辉他们三个这还是头一次坐飞机,一路上兴奋不已。 到了春城之后,四个人修整了三天,逛了逛,添置了一下装备,弄出一副野外探险队的感觉。 旺旺摆弄着匕首和砍刀有些失望:“不是官家的任务吗?怎么不配备家伙啊?” 童建军皱着眉头不说话。 孙光辉给了他一巴掌:“秘密行动不知道啊?带家伙不暴露自己吗?” 大斌也说:“哼,到时候咱们可以缴获敌人的家伙!” 童建军之所以带着这三个家伙,一方面因为老哥力荐,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这三个家伙不像好人反而就对了。 只是四个人的身形跟当地人有较大差异。 童建军有一米八二,哼哈二将比他还猛一点。 哪怕孙光辉一米七五的个头儿在当地都是比较罕见的了。 在春城待了三天,军区的车就把四个人送到中老边境上,对面有人过来把他们接走了。 来者会说一点汉语,但说的磕磕巴巴,类似于广普。 童建军他们北方人哪听得明白。 好在他和童建军一样都会说一点越语,两人就用越语沟通一番。 “过境很容易,但眼下那边比较乱,到处都是散兵游勇、流寇暴徒。” 童建军多少了解那边的情况。 越地跟华夏80年代以前类似,全民皆兵,每个村子里都有十几条枪,都有自己的基干民兵。 为什么50后、60后那么彪悍? 就是因为那个年代,成年男子都会摆弄家伙,始终保持武德充沛。 等战事结束之后,这些人也就成了隐患。 “嗯,我知道,他们那边的人比较彪悍顽强。不过,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找战友,不想惹麻烦。” “唉,你不想惹麻烦,麻烦也不会自己消失啊。” 向导很尽责,把童建军他们四人带到老国境内,休息一番后,又带他们穿越国境线进入越国。 春节过后,济公、聊斋新的剧集又开始拍摄了。 李香兰虽然是慢工出细活儿,眼下也完成大半了。 早已完成的芙蓉镇眼下还束之高阁,不敢发行。 “要不咱再改一改,重新剪辑一遍吧。” 崔新建议说。 “不用,等来年就好了。” 崔新竖起大拇指:“老同学,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唉,反正咱们各个公司的人都小心一点,老老实实干咱们的事。” “嗯,我知道。听说肆通老万都掺和了” “反正老万可惜了,全国都有100多家分公司了,如果他不倒,哪有柳川痣什么事。” 其实童建国倒不担心芙蓉镇。 至少在2000年以前,电视剧的题材还是没太大限制的,暂时避开眼下的风头就好了。 他更担心的是老弟的安危。 眨眼间,童建军离开都一个多星期了,依然杳无音信。 但在父母面前,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边已经停火了,跟咱们差不多,都得搞生产嘛。” “跟咱们差不多,那还得了?” “没,没咱这么严重。” 最上火的肯定是田茹了。 老二还小,老大也正在上学,一天到晚够她忙活的。 叶淑珍和童华章就硬让她回家来住,帮她照看孩子。 童建军和孙光辉他们几个进入越境后并不顺利。 越境内的联络人临时有事耽搁了,没能及时出现。 童建军他们几个只好躲在原始森林里继续等待。 “这条猪腿好了,建军你先来。” 孙光辉拿起篝火上的野猪腿递给童建军。 “来!一起来吧,这么大一根也吃不完!” 四个人围着篝火吃喝起来。 在原始森林里待了三天,四个人都变得蓬头垢面,就像野人一样。 “哎呀!这汤真鲜啊!” 旺旺端着罐头盒子嚷嚷着。 “我也尝尝!” 大斌伸手过来。 “小心!别烫着!” 孙光辉说:“给建军喝点。” 童建军说:“我有水。” “哎,那可不一样哦,简直就像鸡汤一样。” 说着,旺旺把罐头盒递到童建军眼前。 童建军看一眼罐头盒子里的蘑菇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在哪找的?” “就在树林里挖的啊,有好多呢,明天我再去挖点。” “这边树林里很多菌子都有毒!” “没事儿,俺从小就认得出啥蘑菇能吃。这蘑菇跟俺家山上的那种差不多。” 孙光辉也说:“是啊,这小子经常上山打兔子,能认得些蘑菇野菜。” 童建军摇头:“一地儿有一地儿的东西。同样的品种在一个地方能吃,换个地方就有毒了。反正我在这边待了几个月,也只能认出两三种能吃的菌子,这一种还从来没吃过。” “听见没有?你不能证明它无毒,那它就是有毒!” 大斌咽着口水:“中毒会啥样?” 没等童建军说话,孙光辉给了大斌一巴掌:“你个馋鬼!中毒啥样?就跟喝敌敌畏一个样!” “那我还是算了。” 旺旺不服气:“吃了这么半天都没事儿,肯定没事儿。” 说着,他端起蘑菇汤还要喝。 孙光辉一巴掌把罐头盒子打翻了:“你个王八蛋!出来的时候都说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你非要违反纪律!” “可是” 孙光辉还要抬脚踢旺旺,童建军连忙拉开了。 半夜的时候,旺旺果然犯病了。 “有人!有人!” 童建军、孙光辉和大斌都被吵醒了。 就看到旺旺在草地上张牙舞爪、念念有词。 “中毒了!” 孙光辉和大斌过来刚想按住旺旺,旺旺却自己坐到地上,哈哈大笑起来,嘴里喊着:“抓到了!又抓到一个!真好玩!” 孙光辉和大斌一脸的困惑,童建军冲他们摆摆手,让他们也坐下了。 “产生幻觉了” 孙光辉说:“拿尿把他呲醒!” 大斌挺身而出:“我来!我尿黄!” “别,别,过一会儿就好了。” 259、夹缝中生存 “啥感觉啊?” 大斌有些艳羡地问旺旺。 “就是那种,像看小电影一样” “哇,那一定很爽啊,下次我也试试。” “算了吧,当时老难受了,估计这是不严重,严重的话恐怕就嗝儿屁了。” 另一边,孙光辉在跟童建军小声说话:“我让大斌跟着你吧?”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那你要小心点啊。” 童建军虽然对这三个家伙不太放心,但处了这几天,感觉光辉还是挺靠谱的,至少能镇住那两个大块儿头。 这样一来,童建军就敢放手去干自己的事儿了。 越国的联络人是个华侨,叫林益民,经过我们多方动员,加上他的好几个亲人在排华运动中惨死,因此愿意配合我方行动,成为一名越奸。 童建军几天前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时,林益民在镇上买种子耽误了,没能及时赶回来。 跟光辉他们交待一番后,童建军走出树林向山下的村子走去。 一路上,童建军都小心翼翼地。 虽然身形有些高大,但他皮肤黝黑,穿着邋遢,打眼看去还真像当地的山民。 林益民家住在山脚下一个角落里,前后左右其它的居民离他都挺远,怎么也得在半里地外。 快到时,童建军还是四下打量几眼,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朝林益民家走去。 房子、院子虽然有些破败,但收拾的利利索索,一看就是住家过日子的人。 一个大眼睛、高颧骨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洗菜,看见童建军走进来,也不打招呼,低头不语。 “嫂子,老林回来了吗?” “没有。” 童建军转身要走,那女人轻轻叹口气:“要不到屋里喝口水吧。” 童建军一抬头,看到两个小女孩儿从里屋出来。 这是老林的闺女,一个七八岁,一个十来岁。 童建军过来时也没敢带有包装的、有商标的、有字的小食品。 就带了点散装的硬糖块儿,两个女孩儿一定吃的很开心,这会儿又眼巴巴地看着童建军。 童建军冲她们招招手:“下次叔叔给你们拿好吃的。” 两个女孩子笑着不说话。 走出院子时,童建军暗暗思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路上耽误也不该耽误这么长时间啊? 10年前,童建军他们特务连的人在这边执行任务时,就经常收买当地人获取情报。 尤其以华侨居多。 这些人一方面是贪财,另一方面确实有情感在里面。 但他们又是善变的。 尤其经历几次排华后,他们不得不变得谨慎起来。 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童建军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刚才在院子里观察到的一切。 院子收拾利利索索的,劈柴垒的老高,很多都是那种粗大的树杈,碴子也挺新,显然是用斧头劈好的。 童建军再看一眼林益民家房后的田地,这显然也是刚翻过的。 这边的女人非常能干。 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形:瘦小的女人在田间地头忙活着,男人在家里抽烟喝酒。 不过,老林应该不是这种男人。 老林是咱华夏人,疼老婆是咱华夏的传统。 这一点从老林的两个女儿身上就能看出来。 当地的女孩子都是羞涩谦卑的。 她们身上却能看出自信和傲娇。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拐过一个山包时,童建军侧脸看了一眼老林家的方向。 老林的老婆还在门口站着,目送童建军离去。 童建军大步流星上山走进树林里了,老林老婆这才转身回去了。 童建军躲在树后向老林家看了会儿,便在树根下坐下了。 吃一吃肉干,喝两口水,打个盹儿。 恍惚间,童建军似乎又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 “小心!” 阮六一一把推开童建军,一梭子子弹从他们身旁打过。 “谢谢六一!” 童建军在上前线前并不认识阮六一。 因为阮六一是南方某军区的。 战斗打响前几天,两人才认识。 刚开始,童建军对阮六一印象并不好。 这是个兵油子,平时在生活中总是想方设法多吃多占。 换句话说,是个没觉悟的人。 不过随着战斗打响,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血雨腥风,两人渐渐建立起深厚的战友友谊。 阮六一不仅救了童建军几次,而且随着了解加深,童建军更发现他诸多优点。 精明、头脑机警、熟悉当地环境 在战斗中,两人打散了。 童建军历尽艰险终于归队,阮六一却没能回来。 像这种战场失踪人员,十之就是阵亡了。 但童建军却抱有侥幸心理,总感觉某一天阮六一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一年、两年、三年 转眼10年过去了,童建军也不抱幻想了。 但突然有一天,吕团给他打电话说,有线人发现阮六一的踪迹。 吕团并没要求童建军去找阮六一。 毕竟童建军身有残疾。 是童建军自己强烈要求的。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情报人员不能留在敌人境内。 “如果能活着带回来最好” 童建军自问,如果他自己落入敌手的话,他应该能承受住严刑拷打。 而阮六一就不一定了。 阮六一断根手指都哭爹喊娘。 而且他是那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人。 不管他有没有泄露重要的情报,对我方都是一个重大损失。 必须清除掉这个安全隐患。 童建军之所以强烈毛遂自荐,很大程度是想保战友周全,如果能找到阮六一,就有把握说服他,带着他回来。 要是换别人去就不一定了,没有战友情,谁愿意多费口舌。 吕团想来想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人派遣,只好同意童建军出马了。 眼瞅着太阳偏斜,童建军从树下站起来,再朝林家张望。 打量一会儿,果然看到林益民扛着锄头从院子里出来,东张西望一会儿,向田间地头走去。 童建军猫着腰小心翼翼靠拢过去。 到了跟前,林益民猛地抬头发现了童建军。 “老林,你刚回来啊?” 童建军故意给林益民一个台阶下。 其实,这是童建军第一次见到林益民。 但身为公安人员,童建军见过照片,再看过对外貌的描述,也能一眼认出对方。 就直接绕过繁缛节了。 “您是北边来的同志吧?” “是啊。” “不好意,让你久等了啊,来,屋里坐。” 林益民尬笑着,走进林家,他老婆更是阴云密布。 260、空手接子弹 虽然林益民两口子看起来都不太情愿,但童建军进屋没多久,林益民还是认真仔细地把他掌握的情况向童建军介绍一番。 “姓阮的那位同志有人曾在山西看到他” 越国的很多地名跟华国类似,乍听之下还以为回到国内了。 “好!谢谢你做的工作。” “不客气。”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那个,过个三四天吧。” 林益民支吾着,看一看自己老婆。 “择日不如撞日,你要是没啥事儿,咱们明天就出发吧?” “这个再过个两三天吧。” “好!那就后天,怎么样?” “行,行吧” 童建军之所以这么急着赶鸭子上架是因为他感觉林益民主意未定,必须快刀斩乱麻。 这要是没有线人配合,童建军那不两眼一抹黑啊,上哪去找战友? 搞不好还把自己搭上去。 低着头从林家出来时,已经快到傍晚了,童建军抓紧时间赶路。 上山回到原始森林里,起码还得走两个小时,等天完全黑下来,恐怕就不好走了。 童建军匆忙走着,拐过那个土包时,差点跟一个人撞到一起。 “你踏马眼瞎啊!” 这人只有一米六多点,长着一对金鱼眼,满嘴的大龅牙,气场却有两米。 童建军也不想惹麻烦,就冷冷地笑笑,点点头,转身走了。 那金鱼眼只是咋呼而已,要真动起手来也占不到便宜。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所以,他也不敢继续找茬儿,就在嘴巴上给自己壮壮威风:“哼!算你明白!” 然后摇摇晃晃向林家走来了。 快到林家院子前时,又有两个人从房后闪了出来。 这两人跟金鱼眼一样,都是一副凶狠蛮横相。 他们三个人摇摇晃晃走进林家院子时,林益民和他老婆脸色顿时变了。 为首的外号叫肥肠东,在三个人中算是高大一些。 因为当过基干民兵,会舞枪弄棒,在远近乡镇有些嚣张。 一走进院子,肥肠东就大声呵斥:“日你老木,罚款准备好了没有?” 林益民点头哈腰地过来,递上手里的香烟:“来!抽根儿烟!” 林益民的老婆也连忙端来水果。 “少来这套!” 肥肠东一把将香烟打掉。 林益民依然面带微笑地点头哈腰,蹲下来捡起香烟。 金鱼眼和另一个瘦猴儿也瞪圆了眼睛:“少废话!赶紧把钱拿来!” “嘿嘿,俺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林益民从怀里掏出一叠钱。 肥肠东接过来,皱着眉头掂量一下:“怎么才一半儿?” “那个,马上要春耕了,刚添置了些东西” “你这王八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肥肠东当胸揪起林益民的衣襟。 “不敢!不敢!” 林益民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来年有收成了,才好孝敬您嘛!” “来年是来年!你先得把今年的账算了!” 肥肠东呵斥着,突然看到里屋门帘后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大步向屋里走来。 林益民的老婆连忙跟进来。 屋子里,林益民的两个女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肥肠东咽着口水凑过来:“一年不见,又长了,快成大姑娘了” 林益民的老婆连忙把女儿挡在身后:“她们还小” 林益民双拳紧握,皮笑肉不笑:“东哥您再宽限几日” “哼!明天!老子明天再来!到时候你拿不出钱来,别怪老子” 说着,肥肠东看一眼两个小女孩儿,哈哈笑着向外走去了。 几个人刚走,林益民便颓然坐在椅子上,林益民的老婆则在一旁抽泣,嘴里嘟哝着:“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两个小女孩儿却懵懂无知,小的过来拉一拉林益民的老婆:“妈,我饿了” 林益民的老婆抹一把脸,强做笑颜:“妈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林益民耷拉着脑袋向外面走去。 刚走出院子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过来,吓得打了个激灵:“怎么又” 过来的是童建军,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别担心!” 林益民苦笑着点点头,和童建军一起向房后走去。 童建军说:“我回去的路上看到他们,感觉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是啊,一群杂碎!吃人不吐骨头的狗杂碎!” 林益民咬牙切齿。 “他们什么来头?” “那个肥肠东以前是基干民兵。战争爆发时,他和其他民兵经常躲在树林里打黑枪,杀害不少你们的人。因此受到重用,现在是乡镇里的红人” “这个王八蛋!” 当年,童建军在前线时,最痛恨的就是肥肠东这种人了。 他们让人防不胜防。 虽然并不能造成太大损失,但就像癞蛤蟆跳到脚背上一样,不咬人膈应人。 “他们没事就在村子里乱转,欺男霸女、敲诈勒索。” “这种恶人留着他过年啊?” “唉,他们势力大,再说咱拖家带口的” “树挪死人挪活!你们不如搬到大城市去,趁这会儿大城市落户容易。” “咱哪有那条件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别急,我们会帮你想办法的。” 安慰林益民几句后,童建军就要回山上去了。 “黑灯瞎火的,住一晚上再走吧。” “没事儿,这边山林还不算密。” “要不我给你拿盏油灯。” “不用了,我带着手电呢。” 童建军说着从身上拿出狼眼手电:“先走了啊!” 说着,冲林益民挥挥手,朝山上走去了。 第二天,林益民一家正在院子里吃早饭,肥肠东他们三个人便得意洋洋地来了。 “哈哈哈哈!准备怎么样了?” 林益民老婆吓得搂紧两个女儿就往屋里钻。 金鱼眼一下冲过来挡在门前。 林益民双拳紧握:“你们这些狗杂种,你们会不得好死!” “嘿嘿,我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肥肠东咬牙切齿向林益民的老婆女儿走过来。 “住手!” 只听一声怒喝,童建军、孙光辉、旺旺和大斌走了进来。 肥肠东手疾,伸手拔枪,“砰”地一声向童建军打来。 童建军不紧不慢,抬手一抓,松开手时,一枚扁扁的弹头掉了下来。 261、一路向南 肥肠东正愣神间,童建军已经冲到近前,直接把他枪夺过来,用胳膊夹住了他的脖子。 孙光辉和大斌、旺旺也动作麻利拿下了另外两个。 童建军冲惊魂未定的林益民老婆点点头,带着三个家伙就向外走去了。 童建军早就寻摸好地方了。 离林益民家不远就有一条小河。 河岸虽然不算宽阔,但挺深,而且水流湍急。 到了河边,童建军向孙光辉他们几个使了个眼色,便开始动手。 童建军直接拧断了肥肠东的脖子,一脚踹进河里。 孙光辉也心狠手辣,一刀抹了瘦猴儿的脖子。 旺旺和大斌则墨迹点,“酷嗤!酷嗤!”捅了金鱼眼好几刀,这才把金鱼眼扔进河里。 完事儿后,旺旺和大斌都一脸兴奋,孙光辉则若无其事地洗着刀。 童建军微微皱起眉头:“你小子杀过人吧?” “嘿嘿,杀过畜生” 童建军起身往身后一看,只见林益民走了过来,到了近前轻轻叹息。 童建军把他拉到一旁:“他们一定会追查下来吧?” “唉,不好说啊。” “那就搬走嘛,眼下拨乱反正,大城市更容易讨生活。” “可我拖家带口的” 童建军一把抓过林益民的手:“我们会帮你的” 林益民摊开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他手心里是手指头那么粗的一根金条。 “这,这使不得。” “不用客气,组织给你的。” “啊?组织这么大方” “呵呵,那当然了。” 童建军心说,有个有钱老哥就是好啊。 有了安家费,林益民和他老婆就开始张罗搬家了。 好在眼下是初春,年前的时候林益民就把大肥猪卖掉了,还没来得及买更多的幼畜。 家里只有两只鸡、三只鸭子、一只大鹅。 童建军和光辉他们三个就在这里住下来。 林益民抓紧时间收拾家当。 鸡鸭鹅都宰杀了,犒劳童建军他们几个。 吃不完的就熏制起来。 三天后,林益民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 林益民的老婆背上背着、手里拿着,两个女儿也背着小包裹。 林益民背上背着包裹,还推着一辆独轮车。 从屋里出来时,林益民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如果不是情势所迫,谁愿意抛家舍业啊。 童建军忍不住安抚似地拍一拍林益民的肩膀。 他也不想林益民放弃家业,可没办法,得罪了那些歹人,不斩草除根,就没法保两个女儿周全。 再说,眼下越国也准备改开了,大城市里有更多的发展机遇。 林益民强做笑颜:“稍微等会儿。” 他转身拿起火把向屋子里扔进去。 屋子里堆着柴火,又泼上了菜籽油,火把扔进去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林益民的老婆忍不住哭了,林益民咧嘴笑着,过来搂着老婆:“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旺旺和大斌在一旁都忍不住叹息。 光辉说:“老林啊,你不是咱华夏人吗?” “是啊,俺是秦川人咧。” “哇,也是北方人啊。眼下,咱华夏正在改开,生活越来越富裕了,你干嘛不回去啊?” “呵呵” 还是那句话,但凡有点出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童建军多少知道一点林益民的情况。 他十几岁就逃出来了,家里肯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那些年的事,不用问就知道,不堪回首月明中。 旺旺说:“俺其实挺喜欢这边的,到处都绿油油的。不像咱那里,一年当中有七八个月都灰突突、暴土扬尘的。这两天我感觉鼻子都好了。” 大斌也说:“是啊,这王八蛋,这几天没听他打呼噜了。” 旺旺有鼻炎,晚上睡觉时,呼噜声像打雷一样。 到了这边后,或许空气湿润的关系,他的鼻炎就渐渐好了。 林益民也有些得意:“是的呢!咱越国真是水草丰美、养人之地啊!稻子一年能种三季,山上长的,海里游的统统都是好东西。只要上边不折腾,老百姓真的是衣食无忧啊!” “是啊,哪里都一样,上边都爱折腾。等到快把船弄沉时,他们自己先穿好救生衣了,嘴里还在嚷嚷着,抓紧了!抓紧努力了!” “唉” 几个人都忍不住叹息。 童建军和光辉他们几个心狠手辣干掉了三个恶人,扔进水流湍急的河里。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有一个恶人竟然活了下来。 这就是金鱼眼。 旺旺和大斌虽然也好勇斗狠,但不像光辉手头麻利,“酷嗤!酷嗤!”捅了金鱼眼好几刀,竟然都没捅到要害上。 按理说一般人捅这么多刀,再扔进河里,10条命也丢了。 偏偏这金鱼眼命大。 他身上挨了几刀本来已经昏死过去,可他被河流又卷到了下游的岸边,被凉水一激竟然活了过来。 金鱼眼把流出肚子外的肠子捋一捋塞回去,用手按着踉踉跄跄地朝岸上走去。 照理说,他这个样子也凶多吉少,根本走不了多远,下场还是难逃一死。 结果他又遇到个人,把他带到治疗牲畜的乡村医生那里,经过一番治疗竟然活了下来。 能下地走动后,金鱼眼连忙赶往县城公安局报案。 越国的公安局跟华夏国类似,也有专门的帝侦部门,叫做帝侦大队。 大队长是个退伍老兵,也属于特务连那种,叫武大队。 武大队带领两个手下到现场勘查一番后,沿着踪迹向童建军他们追来。 此时,童建军他们已经走到大路上了。 林益民拦了一辆大卡车给了司机一笔钱,几个人挤在堆满货物的车斗里,一路颠簸着朝河内赶来。 走在河内大街上,林益民一家兴奋不已。 林益民老婆说:“咱们可以在那边开个卖米线的摊子” 林益民点头:“嗯,我可以在旁边烤洋芋。” 童建军本来还想多等林益民些日子,等他全家完全稳定下来再说。 可没想到他刚找到落脚的地方,便急匆匆地:“老王,咱们抓紧时间找你那个朋友吧。” “你这边不得先收拾收拾吗?” “没事儿,俺家那婆娘你别看长得瘦小,可能干了。再说,山西离得也没多远,去去就回。” “好吧,又得麻烦你跑一趟。” 林益民领着童建军他们四个又赶往山西,寻访阮六一的踪迹。 一路上,童建军又兴奋又忐忑。 十年生死两茫茫,没想到战友还活着。 可阮六一为什么不归队? 如果他不肯跟我走怎么办? 在山西,一行人打探了三天,依然没能找到阮六一。 原来,林益民获取的情报有些过期了。 早在两年前,阮六一就去往高棉了。 而高棉在越国的南方,这又将是一段漫长的旅程。 262、跟踪追击 在“沸腾的生活”旋律中,大家欢快地吃着、喝着、说笑着。 五一,陈红和鳏夫团长终于结婚了。 在所有知青同学中,她是最后一个了,总算是有了归宿。 演奏电子琴的自然是刘承赞。 其实,刘承赞也是知青,也是老光棍。 好多人私下里都替刘承赞惋惜。 这要是早点出来,跟陈红正好凑成一对。 也有人说:“男人40一枝花,刘承赞有化,多才多艺,20岁大姑娘都能找到。” 电子琴是集团配备的,童建国特地让刘承赞来演奏。 整天吹口琴,总感觉惨兮兮的,还是电子琴喜庆。 大多数老百姓第一次见到电子琴是在去年的“青年歌手大奖赛”上,付笛生便弹便唱。 有点若干年后玖月奇迹的感觉。 其实早在1975年,罗马尼亚的沸腾的生活就使用了电子琴,那悠扬的旋律简直就是时代的记忆。 刘承赞用电子琴演奏了好几段曲子,但女同学们还不满意,纷纷嚷嚷着让刘承赞吹口琴。 其实童建国也不喜欢电子琴,总觉得这玩意差点意思。 用艺的话来说,这乐器木有灵魂。 刘承赞用口琴演奏果然吸引了一票观众。 他尽量吹欢快的、应景的曲子。 可他吹起“让我们荡起双桨”时,还是有很多女同学泪水涟涟。 “我去!你们不至于吧?” 胖子直撇嘴。 女同学们个个信誓旦旦:“这首歌曲本来就挺忧伤的啊。” “是啊,淡淡的忧伤,让我们想起逝去的岁月。” “大海航行靠舵手估计也能让你们听出蛋蛋的忧伤。” “必须地啊!船长都准备跑路了,能不忧伤吗?” 消息不够准确,林益民十分愧疚,执意要陪童建军他们到高棉去。 “不用了,老林,你老婆孩子还没安顿下来,就先别操心我们的事了。你这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别啊,你们两眼一抹黑的,没有当地人帮忙怎么行。” “我们就按接下来的线索继续寻找好了,再说我会说点当地的方言嘛。” 双方僵持了片刻,林益民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再等两天,我小舅子经常往西贡跑。” “行!” 童建军他们四个在河内住了下来。 孙光辉盯紧旺旺和大斌,不让他们乱跑。 林益民的老婆这两天忙忙叨叨的,在街边支起了一个摊子卖米线,生意竟出奇的好。 其实,林益民老婆是当地人,他们越人生活习惯跟广省、云省人类似,都喜欢吃米线。 不过,他们可没有广省、云省那么丰富的做法。 林益民以前学的,就教给自己老婆了。 眼下,越国也渐渐开始改开了,整个河内处于百废待兴的局面,机遇无处不在。 林益民一家渐渐在河内扎下根基,童建军也深感欣慰。 两天后,林益民的小舅子陈富泰回来了,林益民把他叫到一旁嘀咕了好一阵子。 陈富泰明显不太情愿带着童建军他们几个,只是被林益民强逼着,无法拒绝而已。 童建军哪能亏待他,等钻进副驾驶了,童建军拍拍他的肩膀:“小哥们儿,我们不会让你白跑的。” “当然不会了,我姐夫答应将来帮我娶媳妇,哈哈!” “你姐夫也不容易” “是啊,要不是为了我姐和我姐夫” “来,这点东西,你先拿着” 童建军说着,往陈富泰掌心里放了个东西。 陈富泰一看是个金豆子。 也就黄豆那么大,但对他来说也非同小可,顿时喜出望外:“王老板,您真阔气!” “应该的,应该的,您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一路上,童建军也没亏待陈富泰。 吃喝拉撒全是童建军负担,每日好肉、好菜款待。 这陈富泰虽然人有些鸡贼,心地倒也不坏。 “王老板,你们到高棉做什么生意?” “找一个朋友。” “那你可得小心点啊。” “怎么了?” “高棉老百姓都挺恨你们华国人。” “怎么可能?要不是我们,高棉早被你们越人吞并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是我们解放了高棉老百姓,帮他们打跑了凶狠残暴的波特。” 童建军忍不住摇头叹息:伟大领袖说得对啊,我们不占领舆论高地,敌对势力就会占领。 童建军他们前脚离开河内,武大队他们后脚就追踪而至了。 他带着两个手下在街头转了两天,很快就找到了林益民的老婆。 那会儿,林益民老婆林陈氏生意正好着,跟前围了一大帮人。 武大队和两个手下过来时,林陈氏还忙不迭地打招呼。 “来了,老弟!” 武大队的一个手下朝食客们挥挥手:“去!去!都散了!” 食客们面面相觑,拿了自己的食物散去了。 林陈氏正愠怒之际,一看武大队他们大义凛然的神色,就知道他们是官家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但她还是假装懵懂无知:“那个,怎么了?我交过地摊儿费了啊。” “怎么了?”武大队的一个手下瞪圆了眼睛,“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啊?” “啊?那个” “走吧,到你家里坐会儿。” “我,我们还没安顿下来” “那就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说着,武大队的手下做出要砸摊子的举动,林陈氏连忙挡住摊子:“好!我领你们到我家里。” 林陈氏收拾好摊子,推着三轮车往前走去,武大队和手下紧紧跟随。 林家租住的也是独门独院,但没法跟乡下比。 只有一间厨房一个睡觉的屋子,放点东西,连落脚都困难。 林陈氏忙不迭地收拾地方想让武大队他们坐下。 武大队忍不住叹息了。 这是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作奸犯科。 “不用了,我们就站着。” 武大队挥挥手阻止林陈氏忙碌。 “嗯,那我给你们弄点水喝。” 这一次,武大队没有拒绝。 林陈氏端来一瓢水,武大队和手下咕咚咕咚喝着。 在街头忙活两天了,三个人每天都又渴又累。 武大队抹抹嘴:“你只要老实交待那几个人的去向,我们就不为难你了。” “这个” 林陈氏还有些犹豫。 武大队的一个手下厉声呵斥:“你有暂住证吗?” “还没来得及” “那你就是盲流!应该被送到河边筛沙子!” “我说,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武大队刚拿出纸笔,就听到门口一声大喝:“不要告诉他们!” 263、胖玻璃球 武大队回头一看,只见林益民走了进来。 武大队的两个手下火冒三丈,冲过去把林益民按到墙上戴上手铐。 “你个狗特务!不老实交待就让你家破人亡!” 林陈氏哭了:“好不容易安顿下来” “你个臭婆娘!咱不能干那种忘恩负义的事儿!” 武大队的一个手下抓起毛巾堵住林益民的嘴,另一个要挥拳打林益民,武大队连忙把他拉开。 武大队蹲在林陈氏面前叹口气:“为了这个家,你老老实实交待了吧。” “嗯” 在林益民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时,林陈氏把童建军他们的来龙去脉交待了。 等武大队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时,林益民也像泄气的皮球耷拉下脑袋。 武大队过来拿掉林益民口中的毛巾,林益民嘴里还叱骂着:“臭婆娘!” 武大队厉声呵斥:“住口!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可,可他们是好人啊!” “好人坏人用不着你来定义!” 到了外面,武大队眯缝着眼:“那个家伙我以前应该见过他” “哦,他也是个老兵?” “嗯,如果真是他的话,我们三个人也对付不了他。” “那我们要不要找兄弟单位协助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路上陈富泰殷勤又热情。 “王老板,你们在高棉有啥熟人啊?” “没有啊,只能循着线索慢慢去找。” “那要不我带你们过去?” “好啊,那感情好。” “可我这生意” “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嘿嘿,谢谢王老板。” 到了西贡后,陈富泰先忙自己的事,童建军、光辉他们又得等几天。 越国是1986年六大以后开始革新开放的。 眼下的情形和华国70年代末类似。 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百废待兴的景象。 而且,这西贡就相当于华国的上塰、羊城之类的。 经济比政治更发达。 街上男女青年们穿着打扮更时髦,甚至有不少多国混血、黄白混血。 童建军他们这种看起来有些出挑的外貌在这里倒也不显得太突兀。 孙光辉照例严格看管旺旺和大斌,不许他们到处乱窜。 西贡这花花世界比河内更繁荣,把旺旺和大斌憋得,待在小屋子里就像没头苍蝇一样。 童建军都看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以后恐怕都没机会来了,咱们好好逛一逛吧。” 旺旺连忙说:“谢谢童哥!” 光辉立刻板起脸:“忘了怎么称呼了?” “对,对,王老板,哈哈!” 四个人嘻嘻哈哈地到街上溜达起来。 当然,光辉他们几个不会说当地语言,孙光辉就让大斌和旺旺不要开口说话。 实在要说,就冒充南朝鮮人胡说八道。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 “胖玻璃球?” 四个人走上街头欢快地玩耍起来。 另一边,武大队他们也追踪到西贡了。 但西贡不同于河内,这里经济更繁荣,人员也更杂乱,想追查几个外来者,凭武大队他们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必须借助当地公安的力量。 武大队来到当地公安局,亮明身份。 “哦,河内的啊” 负责接待的公安一边吃着螺蛳粉一边低头看着武大队的证件。 武大队是河内公安局帝侦大队的,这个部门在西贡都不存在。 而且,西贡人跟河内人互相看不上眼。 河内人勤快却贫困。 西贡人懒散但又富裕。 世界三大米市,西贡就占一个。 可想而知,西贡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 而且,在南北未统一之前,西贡在法兰西人多年经营之下生活优渥富得流油。 就像50年代以前的魔都,老百姓太穷了,报摊小贩穿不起布鞋,只能穿皮鞋,穷苦人家实在没得吃的,只能吃大闸蟹。 老百姓又不瞎,管你康熙大帝逐鹿中原,还是天地会问鼎九州,日子过得舒坦才是正道。 要不是河内人打过来,让西贡穷苦百姓被代表、被解放了,人家早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1986年革新开放以后,西贡也比河内更早发展起来,更早出现市场经济。 所以,这些年他们更瞧不起河内人了。 “嗯,那个,我们知道,给你登记一下。” 武大队的一个手下有些恼火,这劲头就像应付报案的老百姓一样。 “你们应该派人到各个旅店宾馆盘查外来人口” “啥?你在教我怎么办案吗?” “你!” 武大队连忙把手下拉开,陪着笑脸:“同志,麻烦您了啊,有情况随时通知我们。” “行了,知道了。” “这是我们的地址,我们住在公安招待所403房间,或者给服务员留话也可以” “行了!” “您记下来,把地址、电话记到备注里。” “真够麻烦的。” 工作人员嘟哝着,不太情愿把武大队他们的地址、电话记下来了。 “行了吧,你看,都记下来了。” “好咧!谢谢你啊!小同志,回头我请你吃桂地正宗的螺蛳粉!” “哈哈!谢谢!” 从公安局出来,武大队的手下还忿忿不平:“这些资产阶级狗崽子!当初就收拾他们轻了!” “唉,时代不同了嘛,总得向前看。” “向钱看,看向钱!” 童建军、光辉、旺旺、大斌他们四个在街上转了转。 刚开始还挺兴趣十足的,过了会儿便索然无味了。 越国的革新开放毕竟才三四年而已,西贡的繁荣程度别说跟魔都、羊城比,就是跟东北的二线城市比,都要落后一些。 街上也播放着红楼梦、西游记、聊斋、济公等热播剧的主题曲。 商店里也有牛仔裤、体恤衫。 但总体还是落后,吃的玩的用的都跟华国80年代初差不多,10层以上的高楼都没几栋。 不过,等到傍晚时分,花灯初上,西贡这座城市却开始展现另一番景致。 就像羊城、魔都一样,生活再怎么简单,夜生活还是必须有的。 尤其革新开放的当下。 街头已经开始有酒吧、咖啡吧了。 看着一排闪烁的霓虹灯,旺旺直咽口水:“说不定有菌子吃” 光辉给了他一巴掌:“你个狗日的,净惦记这些东西,出来这么多天了,一点觉悟都没有。” 大斌说:“听说这里有种东西叫加非,挺好喝的” “咖啡吧。” “大城市里的人都喝这个,喝了倍儿舒服。” “那就跟抽烟喝酒差不多,是郭嘉允许的,走吧,咱们进去喝几杯。” 童建军和光辉他们几个在街上转了转。 光辉虽然不会当地语言,但见过的世面不必童建军少,而且人更精明。 他特地挑了家涉外性质的酒吧,几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酒吧里南来北往,形形色色。 有白人有黄种人,有皮肤黝黑的马来人,有扁头的北方人。 童建军他们进来,并没引起太多注意。 酒吧酒吧,当然以酒水为主。 童建军、旺旺、大斌刚喝了几口咖啡就放下了。 “这啥啊,这不刷锅水吗?” “多放点糖能好点。” “刷锅水放糖?那成啥了?” 好在还有扎啤喝,哥俩喝的不亦乐乎,一边喝着一边不时用韩式汉语说话。 “那个妹子身材真好,胖玻璃球” “纳尼?” “这好像不是韩语,胖玻璃球” “哦,看到了,胖玻璃球” “不胖啊,胖玻璃球” “我是说,胖玻璃球那啥,这越国妹子身材都不错啊,个子虽然不高,但基本都腰细胸大,皮肤也白” “胖玻璃球” “对,对,胖玻璃球!” 两个人在这里胡吃海聊着,不远处,一个“胖玻璃球”注意到他们,不时向他们这边点点头、笑一笑。 “那小哥们儿是不是想跟咱们聊聊啊?胖玻璃球” “小心点,没听说吗?有那种人” “胖玻璃球!” “对,对,胖玻璃球。你没看杂志上说得吗?就是知男而上,男上加男那种。那个,胖玻璃球” “呸呸!真他娘的恶心!胖玻璃球!” 旺旺朝那个“胖玻璃球”狠狠瞪眼,结果却适得其反,“胖玻璃球”举杯朝旺旺敬酒。 旺旺朝他比划小指头。 这是东北地区比较常见的骂人的手势。 像竖中指之类的,其实都是跟西方人学的,这会儿还没流行开来。 但“胖玻璃球”对这个手势似乎有所误解,竟端着酒杯朝过来了。 大斌在一旁幸灾乐祸:“你瞧瞧!他看上你了,哈哈!胖玻璃球。” “妈拉个巴子!这个烂定眼的,老子削死他!” “嘿嘿,不要轻举妄动,你忘了老大叮嘱我们的,胖玻璃球” 旺旺往一旁桌子看去,童建军喝着扎啤、光辉喝着咖啡,两人正在小声聊着,还没注意到他们这里。 等“胖玻璃球”凑过来时,旺旺强压怒火,狠狠地挥挥手:“滚!” “胖玻璃球”笑容可掬点头哈腰,嘴里嘟哝着什么。 大斌一下子明白了:他们这是李鬼碰到李逵了! 连忙朝旺旺使眼色,旺旺却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厉声呵斥:“滚!你妈拉个巴子听不懂啊?” “胖玻璃球”虽然没听懂旺旺说的什么,但旺旺的神情是国际通用语言。 “胖玻璃球”顿时红了脸,讪讪地离开了。 大斌悄悄把情况跟旺旺说了,旺旺顿时恍然大悟:“奶奶个熊,说鬼话把鬼招来了。” 哥俩又继续欢快地胡吃海喝瞎聊起来。 喝扎啤走肾,哥俩隔三差五往卫生间溜达。 结果没想到冤家路窄,哥俩这一次在卫生间遇到了“胖玻璃球”,而且这一次是一群“胖玻璃球”。 264、拦路虎 别人都喝不惯加非,光辉喝的还挺优哉游哉的。 童建军喝着扎啤跟他倒是各得其乐。 聊着聊着,光辉不时看向旺旺和大斌他们那里。 “这两个王八蛋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是不是喝多了喝坏肚子了?” “不会,这两个家伙皮实着呢,再说就算坏肚子,他们也快去快回。” “那怎么?” “玛德,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正好,我也要上厕所,我去看看他们。” “走!我陪你一起去。” 两个人朝卫生间走来。 离得没多远就看到有人惊慌地奔逃。 “打起来了!那边打起来了!” 童建军和光辉一听便知道不妙,连忙朝那边跑过去。 到了近前一看,果然是旺旺和大斌跟几个人打起来了。 那几个人个子不高,但都挺结实,而且明显训练有素,精通专业的格斗技术。 旺旺和大斌虽然人高马大,但会的都是街头霸王拳那种,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一个个被人揍得鼻青脸肿,还近不了人家的身。 光辉虽然平时对两位老弟严格要求,但关键时刻还是护着他们的。 一看眼下的情形顿时急了,不等童建军发话,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光辉比旺旺、大斌会打架,但同样也是打野架出身的,没法跟训练有素的人比,也同样占不到便宜。 童建军很快就看出来了,这伙训练有素的人十有当过兵,而且上过前线。 从他们的口音就能听出来,他们是正宗的棒子。 搞不好70年代他们曾跟随美军从西贡登陆。 光辉加入战斗也很快落了下风。 而且这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童建军准备出手时,他们立刻派出两个人过来拦截。 好家伙,很挺讲究战术嘛。 这两个家伙也很难缠,使的都是拳击,猫着腰举着拳头向童建军靠近。 童建军眼见光辉他们几个吃亏,急着想摆脱纠缠,等两个人靠近过来时,他便主动出击。 接连两拳打过去,对方都晃着脑袋躲开。 卫生间外的过道很狭窄,童建军施展不开腿法,只能跟他们一样,用拳击搏斗。 打了几拳,童建军渐渐冷静下来。 光辉他们三个虽然处于下风,但身大力不亏,就算被对方压着打,其实也伤不了太重,顶多鼻青脸肿。 童建军咬牙应付着两个家伙,趁一个家伙露出破绽之际,挥动铁臂铁拳击打过去。 这伙计也挺灵活,见躲闪不开就用胳膊肘来阻挡童建军的铁拳。 “啊!” 他没想到童建军的拳头比他胳膊肘还硬,格挡之下几乎骨折,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同伴重伤,另一个伙计顿时有些慌了,童建军步步紧逼,乘其不备,脚下一绊便将他撂倒在地,然后过来给光辉他们解围。 接连挫败“胖玻璃球”两员大将,童建军也信心大增,反正瞅准机会就挥动铁拳、铁臂。 中到一下就腿断胳膊折,格挡也能被重创失去战斗力。 童建军越战越勇,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旺旺和大斌也来精神头了,打倒一个对手后,把惹事的那个小胖子逼到墙角。 “你,你们要干什么?” “胖玻璃球!老子要用拳头狠狠收拾你!” “不要啊,会撑坏的” 另一边,童建军几乎把每一个“胖玻璃球”都干趴下了,就剩一个跟旺旺块儿头差不多的家伙还想负隅顽抗。 他挥拳打来,童建国伸出铁手接住,稍一用力,大块儿头疼的直冒冷汗。 “到此为止吧!”童建军用越语大喝。 他们能到西贡来玩,十有懂一点越语。 趁那家伙愣神的功夫,童建军挥挥手:“走!” 光辉心领神会,也连忙拉起旺旺和大斌,四个人疾步向酒吧侧门赶去。 “着啥急?” 刚从酒吧出来大斌还心有不甘。 光辉一眼看到有几个穿着嫩绿色警服的公安朝正门走去。 “少废话!赶紧走吧!” 回到住处,童建军还有些愧疚,没想到若无其事地笑了:“小意思,咱们明天就该走了!” 一夜无事,天亮后童建军、光辉他们几个跟着陈富泰出发赶往高棉了。 与此同时,武大队他们三个人从外面吃完早饭回来时,服务员叫住他们:“哪位同志姓武?” “我!”武大队挺身过去。 服务员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武大队扫一眼顿时喜出望外:“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一个手下看一眼也撇撇嘴:“这些资产阶级总算干了点人事儿。” 原来,昨晚童建军他们在酒吧打架很快惊动了公安。 幸好童建军他们及时溜走,公安只抓到那几个南朝鮮退伍兵。 经过一番口供录取,公安惊讶地发现对方好像是来自华国的人。 可惜左请示右汇报,传达给武大队他们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童建军他们已经出发到几十公里之外了。 武大队借了一辆吉普车火速追上去。 武大队也是特务连出身,几乎精通各种交通工具。 把这辆老掉牙的吉普车开的飞起来。 半路上,武大队的手下还不放心:“头儿,您不是说那个华国人身手了得吗?咱们不找帮手能行吗?” 另一个手下一脸不屑:“别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咱有家伙在身,那家伙是铜头铁臂不成?” “嗯,小心点好,从这一路的情形看,他们都没带家伙,按理说我们是可以占一点上风的。” 童建军他们雇佣的是农村四轮车那种车,最高时速也就50公里。 武大队开着吉普眼看着就追了上来。 童建军和光辉坐在副驾驶里正在打盹,瞅一眼反光镜猛然感觉不对。 一辆气势汹汹的吉普车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 “挡住!别让他上来!” 童建军猛扳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 吉普车猛地冲到前面去,而且横在马路上。 光辉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知道来者不善,连忙大喊:“撞!撞上去!” 司机却吓得脸色苍白:“不行啊,公安,有家伙!” 武大队和两个手下从车上下来一字排开,每人手里都举着家伙对准车玻璃。 “啥情况?打个架这么吓人?” 童建军却脸色煞白:“冤家路窄啊!” 265、兄弟 来根华子 童建军一眼认出了武大队。 10年前,童建军在前线搞侦查活动时,就不止一次跟武大队打过交道,每一次都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光辉本来还想抗拒几下,但他一看童建军的神色就知道不妙。 能让童建军心虚的,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 司机停下车,麻溜钻出驾驶室,屁颠儿屁颠儿地凑过去。 “举起手来!狗东西!” 武大队的手下厉声呵斥。 司机高举双手:“啥情况啊?老总?” 武大队挥挥手:“你们车上都是什么人?” “北边来的,他们雇我的车,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啥的。” “他们能听懂咱们说话不?” “能,能,能。还能说几句呢。” “你站到一边去!” 武大队和一个手下举着家伙向驾驶室包抄过来。 副驾驶的车门一开,童建军便高举双手从车上下来,脸上挂着笑容。 武大队冷笑:“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 童建军点点头:“老伙计!你还好吗?” “少他娘的虚情假意!现在都停战了,你又跑回来干什么?” “嘿嘿,来看你呗。” “煮熟的鸭子你还挺嘴硬啊?别急,到时候有让你张嘴的机会。” “嗯,俺等着呢。” “你要不想造成太大伤亡就让你的人统统下车投降。” “木问题。” 童建军回头朝光辉他们点点头,光辉也朝旺旺和大斌点点头,他们几个虽然不情愿,但也乖乖下车了。 陈富泰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俺跟他们不是一伙的,他们雇俺当导游。” “少废话,回局里接受调查。” 武大队的两个手下过来搜索一番给每个人都戴上手铐。 这一过程中,童建军表情轻松,反而让武大队神情紧张。 武大队太了解这个对手了,哪怕死到临头他也总有办法逃出生天。 直到每个人手铐都戴严实了,武大队才长出一口气。 再说,武大队也不想在老对手面前露怯。 本来就是半斤八两、难分伯仲,手铐都戴上了,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不让人笑话吗? 武大队收起枪,忍不住还有些同情童建军了:“你说你,战争都结束了,还跑回来,简直自投罗网。” “唉……” 童建军低头叹息了。 “来根儿华子!” 武大队掏出烟,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个狗日的五毒不侵,就像个机器人……” 话音刚落,童建军突然挣脱了手铐,用一条胳膊夹住了武大队的脖子,另一只手取下了他腰间的家伙。 武大队的一个手下还迅速拔枪想负隅顽抗,但突然一只铁拳飞来将他击倒在地。 “别动!”童建军举着家伙对准武大队的两个手下。 两个手下正懵逼的时候,那只铁拳突然又飞回来接到童建军的手腕上。 这一回武大队也懵逼了:“你个狗日的,你作弊!” “我自己的手,自己的胳膊,咋就作弊了?” 其实光辉他们也挺懵逼的。 他们几个亲眼看到童建军伸手接子弹,还以为他神功护体,没想到他是假手、假胳膊。 童建军伸手从武大队身上搜出手铐钥匙扔给光辉。 光辉麻利地打开手铐,又给旺旺和大斌的手铐解开了,然后把武大队他们三个拷上了。 旺旺和大斌摘下了武大队两个手下腰间的家伙欣喜地摆弄着。 童建军摇摇头:“别拿走!” 光辉连忙把家伙收上来拿给童建军了。 童建军把三只家伙都扔进旁边的小水沟里,将手铐钥匙扔到了荒野中。 然后冲司机和陈富泰瞪着眼睛:“你们两个王八蛋,我们离开后数十个数儿再去找钥匙!” 武大队朝童建军怒吼:“你个狗娘养的,这次还敢回来让你少条腿儿。” “不敢了,不敢了,俺这就离开你们郭嘉。” 说着,童建军和光辉、旺旺、大斌跳上武大队的吉普车,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快!快!” 武大队招呼陈富泰和司机。 他们两个连忙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荒野里找手铐钥匙去了。 可武大队心里明白,等他们打开手铐,童建军他们多半已经出境了。 开着吉普车,童建军如鱼得水,在马路上飞快地奔驰起来。 一路上,旺旺和大斌敬佩不已。 “童……王老板,你的拳头太厉害了!” “私下里随便称呼。” “嗯,童哥这拳头是高科技啊。” “唉……” “别瞎说,童哥这是为了祖国流血牺牲。” 童建军苦笑着摇摇头:“我这算什么,多少好男儿已经长眠在这块土地上了。” “嗯,是啊,是啊。我们应该继承先烈的光荣传统,勇往直前、战无不胜!”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边境线上。 这高棉与越国的情形跟毛子国与吉黑两省类似,都是被对方欺负的不成样子。 本来大家可以共享海岸线,结果一方被另一方欺负的要死,把仅有的一点海岸线完全夺走,生生变成内陆国家和内陆省份。 眼下,高棉以前的洪高政权被粉碎,越国救高棉百姓于水火之中,虽然越国已经撤军,双方依然亲密如一个国家,国境线也形同虚设。 童建军他们几个借助夜色的掩护,再次潜入树林,再次开启野外生存模式。 “哎呀,说不定有菌子……” 一边找柴火,旺旺一边心心念他的菌子。 光辉厉声呵斥:“你再吃菌子老子就把你扔在这片原始森林里!” “有人!” 正说着,大斌小声提醒。 童建军侧耳倾听一会儿:“应该是什么动物……” 旺旺有些兴奋:“好啊,送吃的来了!” “感觉个头儿不小……” “要是狗熊就麻烦了。” “是啊,早知道咱们就不该把那几只家伙给那些王八蛋留下。” “应该不是狗熊……” 童建军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侧耳倾听着。 透过茂密的枝叶,只见一只杂毛大野猪正在东张西望。 “妈呀,这大个儿,好多肉啊。” 旺旺直咽口水。 光辉撇嘴:“没听说过啊?一猪二熊三虎!老虎都不敢惹的玩意,你敢惹?” 童建军皱着眉头看了看:“咱们这么多人应该可以拿下!” 266、高棉幸存者(上) 童建军他们几个为了不引起太大麻烦都没带家伙。 但匕首之类玩意还是少不了的。 童建军有着熟练的野外生存经验,他指挥光辉他们几个,用四把匕首、四根棍子迅速做了四把长矛。 大斌还有些忐忑:“听说那玩意皮厚肉糙,子弹都打不透。” “是啊,不过杀猪杀屁股。” “也对啊,野猪好歹也是猪。” 童建军跟大家交待了一番,然后分头行动。 光辉他们三个端着长矛向野猪头部靠近过去。 野猪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光辉他们离得七八米远的时候就被察觉到了。 野猪这玩意跟平头哥类似,碰到危险他不是想办法逃走,而是惦记着干一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光辉他们离野猪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野猪就猛地前蹄刨地、喘着粗气,朝光辉他们冲过来。 光辉他们三个则举起了长矛对准野猪。 野猪楞归楞,但也不傻,他不可能照着尖锐的匕首硬撞。 他一边躲闪着匕首,一边寻找着漏洞,想得住一人放倒。 此时,童建军悄悄靠近过来。 大野猪正在忙活着,童建军冷不丁朝他屁股扎来。 这真是杀猪杀屁股,一家伙就把野猪扎的嗷嗷叫。 猛一转头,正好露出脖子,光辉抓住机会猛扎过去。 与此同时,旺旺和大斌也得住机会猛扎。 “酷嗤!酷嗤!” 大野猪被前后左右夹击着,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再扎几下便一头栽倒爬不起来。 童建军又狠狠扎向大野猪的心脏,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几个人风餐露宿,带的都是干巴巴的食物,能整点野味儿吃吃那当然是美的狠了。 而且,这玩意也可以当做伪装。 四个人吃饱喝足在篝火旁躺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乔装打扮一番,带着两条大猪腿,活脱脱就是当地的四个猎人。 眼下的高棉比越国更乱。 洪高被推翻后,各方势力竞相角逐,下面的流寇、暴徒也趁机兴风作浪。 好在童建军他们四个牛高马大,一路上虽然跟面目不详的人偶有交集,但也都有惊无险,各自相安无事。 童建军根据林益民和他小舅子陈富泰提供的消息,再按图索骥,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终于来到阮六一最后出现的乡镇。 就要见到老战友了,童建军还有几分激动。 大斌和旺旺也挺感兴趣。 “童哥,你那个战友比你还厉害?” “那当然了,这家伙贼精贼精的。” “那他身手肯定不如你。” “枪法好啊,全军大汇演拿过第一名,一个月的时间内狙杀敌军90多个。要是不掉队的话,起码能立一等功。” “哇,传说中的杀人王啊!” “你他娘的,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这是英雄,这是战神!” “对,对,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几个人便说便聊着,老远看见河边有洗衣的女子,童建军就想快走几步过去打听打听。 大斌和旺旺也兴奋不已:哇!那里有好多妹子呢,一个比一个好看。 高棉女子跟越国女子一样,都喜欢穿花花绿绿的衣服,紧紧地裹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 几个人正往那边走去时,突然有五六个猴子一样的男子冲过来,直接朝女子们扑去,就像一群牲口一般。 女子们发出阵阵尖叫,不用听懂语言也知她们内心的恐惧。 “王八蛋!”旺旺忍不住握紧拳头。 大斌还看一看光辉和童建军等待他们进一步发话。 童建军怒吼一声:“干!” 几个人便一起朝河边冲去。 这几个小猴子根本不够打。 哪怕他们有人亮出匕首,也三下五除二被干倒在地,然后爬起来争先恐后地逃走了。 奇怪的是那些女子们的态度。 她们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惊恐地打量童建军他们几眼,也纷纷逃走了。 “奶奶的,你们……” 大斌还想骂两句,童建军把他拉开了。 “算了,咱们帮她们又不是图什么。” 几个人继续往乡镇方向走去。 刚走出一里地,童建军突然停下脚步:“有车子!” “好啊!咱们可以搭车了!” 几个人一起驻足张望。 刚看了一会儿,童建军便脸色大变:“不好!” 光辉也看清了,这是一伙荷枪实弹的家伙。 看他们穿着军装,歪戴着帽,就知道这是一伙游寇。 在乱世,游寇比匪徒更可恶,因为他们有一定战斗力,又更没底线。 “他们是冲我们来的!” 光辉醒悟过来。 “快!快!我们躲起来!” 跑是来不及了,两条腿哪跑得过四个轮子。 可他们在光秃秃的荒野中,能躲到哪去? “占据有利地形!” 童建军大吼一声,率领大家躲到一个土丘后面。 这里易守难攻。 不过,他们手里没家伙,只能等对方靠近过来,展开肉搏。 眨眼间,三辆敞篷吉普车开到跟前,游寇们端着枪从车上下来。 其中几个就是刚才调戏妇女被童建军他们打跑的那几个。 他们也很鸡贼,并不急于靠近过来,而是对着童建军他们的藏身地一阵猛烈扫射。 溅起的泥土几乎把童建军他们埋了。 扫射了一会儿后,为首的一个家伙大喊:“我数十个数儿,你们他娘的都给老子爬出来,不然用手雷把你们炸成渣渣!” 童建军掸了掸脑袋上的尘土叹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 光辉知道童建军又要像对付那几个越国公安一样故技重施。 可三个公安好对付,十几个游寇就不一定了。 四个人正要探出头去时,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枪声,这跟刚才“突突突”的枪声显然不同。 大斌连忙缩回脑袋:“他们骗怎么出去!” “不对,好像另外有人……” 童建军皱起眉头,侧耳听着。 接着,又是两声,伴随着闷哼倒地的声,显然有人被打中倒下。 这一回,童建军听出来了,这是大狙的声音。 但他还是没急于探头,直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敌人逃走了!” 大家纷纷探头出去。 只见外面荒地上撂下两具游寇的尸体。 童建军看着尸体,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个狗日子赶紧给老子出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土坡后面,一高一矮两个人缓缓站了起来。 267、高棉幸存者(中) 光辉一听童建军的口气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来者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童建军的老战友阮六一。 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阮六一和一个岁的男孩子各自提着一条长枪走了过来。 令童建军大吃一惊的是阮六一依然穿着10年前的军装,只是摘下了领章帽徽。 整套军装都洗的发白有毛边儿了,有好几处都是补丁摞补丁。 童建军鼻根发酸:“你个狗日的战争贩子,都停战这么久了,你还没完没了” 跟童建军他们不怕流血牺牲不同,阮六一这家伙是酷爱打仗,没仗打他就浑身不舒服。 “可你丫这水平退化的也挺厉害啊,三枪才放到两个。” 话音刚落,那个还没枪高的小家伙就摸摸脑袋,用流利的汉语说:“俺刚才晃眼睛了” “狡辩!” 阮六一宠溺地扑撸扑撸男孩儿的头发。 “你个狗日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爱华,叫叔叔,童叔叔。” “童叔叔好!”阮爱华向童建军鞠躬。 “这是光辉、旺旺、大斌” “你们好!” 阮六一跟光辉他们一一握手,然后继续跟童建军寒暄。 “建军你怎么样?” “嗯,我也有个儿子,比爱华小” “嘿嘿,下手慢了吧。” “不过,我还有个女儿。”童建军昂首挺胸。 “嗯,俺有两个。” “你个狗日的” 眨眼间,众人来到一个村子前。 这村子就像一个坞堡。 四周用石头围着,各个方向还有岗楼、哨塔。 大门口的村民一个个也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进了大门,村子里却是一派鸡犬相闻、世外桃源的景象。 一群穿着鲜艳衣服的女子迎上来,其中几个就是刚才童建军他们在河边救下的。 她们一起向阮六一说了几句什么,阮六一点点头,她们立刻端着水朝旺旺和大斌过来了,嗲声嗲气地要给他们喂水喝。 北方猛男哪受得了这个,骨头都酥了,忙不迭地端起碗“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看着眼下村民们安静祥和的生活,童建军却心情沉重。 他压低声音问阮六一:“那伙人到底什么来头?” 阮六一苦笑:“我曾经的战友” 一边说着,阮六一一边领着童建国走进屋里。 原来,1979年战争结束后,阮六一觉得不尽兴,就偷偷潜入高棉为洪高输出主义。 哪知道这波特领导下的洪高是一群食人恶魔,他们几乎干掉了高棉四分之一的人口。 “杀的日月无光、山川变色,河流都堵塞了。真是洪色江山啊!” 童建军目瞪口呆:“难道武大队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在帮瘸子打瞎子?” 阮六一苦笑:“我们想创造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剥削压迫的美好天堂,没想到我们却亲手缔造了一个人间地狱。” 童建军也忍不住叹息了:“这一路上我也看到了” “那个洪屠,我曾手把手教他游击战术,没想到却养虎成患其实他本来就是个坏种!他是个屠夫出身,被波特重用,成为三大刽子手之一。当年,他亲自动手处决80名反动分子。反动分子五花大绑跪在江边,他一个个割断他们的喉咙后,又怕他们不死,再拿钢钎把反动分子的喉管挑出来,打手电的都昏死过去了,他就嘴里叼着手电继续干” “这个畜生!”童建军忍不住咬牙切齿。 “我干了一两年就感觉不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这里的村民收留了我,从此就扎根儿下来” “可这个洪屠早晚是个大麻烦啊!” “是啊,这些年波特倒台了,洪屠他们这些走狗便成了流寇,到处袭扰百姓。我们村子也被他们袭扰多次。没办法只能武装起来,建立起坞堡。” “这种坞堡抵抗占山为王的土匪还可以,对付这种有一定军事素质的流寇,恐怕不太容易。” “是啊。洪屠本来只有七八十个人、五六十条枪。这些年聚集了更多的散兵游勇,已经有300多人了。不光有各种长短枪,还有轻机枪、重机枪,最近听说他们又弄到榴弹炮了。” “我去,榴弹炮一响,你们这村子不得化为瓦砾啊。” “唉,为今之计,只能逃到深山老林里躲几年了。” “六一啊,这不是你啊,是不是娶了南国的妹子骨头都酥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道理俺懂,可俺们村的情况你都看到了。” “女多男少。” “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连年战争,男丁减员严重。就拿我们村子来说,200多名村民,青壮年男子只有十几个,算上老弱也才30多个。” “确实太少了。” “这些年我往返于越高两地,想弄点装备。可越国停战,装备也不好搞了” “唉,可惜,我们这次过来怕惹麻烦,也没敢带装备。不过,我们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嗯,你们过来了,我就踏实多了。当然,你这家伙千里迢迢跑过来,肯定是不安好心的。” “哼!算你聪明。等忙活完了,军法处置等着你!” “哈哈!我这项上人头随时都给组织留着。” 其他三个人,除了光辉善于察言观色,能够体会童建军忧虑。 旺旺和大斌都比较迟钝,这会儿美的忘乎所以了。 傍晚吃饭时,妹子们围绕着他们,一会儿夹菜、一会儿敬酒的。 北方虎比娘们儿哪会这些,把小哥俩整的五迷三道,不时小声嘀咕:“嘿,这个不错,咪咪好大啊,将来孩子饿不着。” “那个好,那个屁屁大腰细,一看就能生儿子” 其实,光辉也对这些南国的妹子怦然心动。 北方的虎比娘们儿腿长、皮儿白、脸盘子大。 能跟男人称兄道弟、上刀山下火海。 可要论过日子还是这南国的妹子地道。 光辉这一路上见识不少南国妹子。 兴许女多男少的关系,这里的男人被女人们宠的无法无天了。 在集贸市场上买卖东西,以及来回搬运东西的,基本都是瘦小的老娘们儿。 男人们则统统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吹牛。 南国妹子固然好,可看见童建军和阮六一一脸的忧虑,光辉就知道这种舒坦日子持续不了多久了。 269、高棉幸存者(下) 两个都十分瘦小,童建军、阮六一两条壮汉一人一个就把他们收拾了,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夹着脖子拖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用匕首顶着脖子厉声呵斥:“老实点!” “不敢,不敢!” “老实,老实!” 童建军和阮六一审问一番,把军营里的情况掌握得更透彻,然后干掉两个舌头,回到了村子里。 哥俩挑灯奋战,先把地形图画出来,接着开始谋划战斗策略。 一直忙活到天蒙蒙亮了,阮六一再三催促:“该休息休息了,白天再说。” 童建军这才停下了,眯瞪了一会儿。 上午吃完饭后,阮六一说:“咱们多找几个伙计过来一块儿商量商量。” “嗯,我叫光辉过来,他虽然没打过仗,但脑瓜子挺灵。” “我也叫一个过来。” 没一会儿,童建军把光辉叫过来了,阮六一也带来个人。 一打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男的。 一米七来个儿,宽肩膀、大胯骨,穿着迷彩裤、战术靴,扎着马尾巴。 虽然身形像北方虎比娘们儿,面相却是典型的南国妹子。 柳眉大眼,眼眶略深,皮肤微黑。 看见自己的小姨子,阮六一还微微叹口气:“这是我老婆的妹妹小丽。” “嗯,你好,这是我兄弟光辉。” 童建军能理解阮六一的心情。 他这小姨子怎么也有二十七八了,在当地都算灭绝师太了。 可穿着打扮钙里钙气的,对男人好像也没啥兴趣,再加上粥多僧少,这猴年马月也成不了家啊。 寒暄几句,四个人在地图前坐下来研究一番。 童建军说:“这是我和六一昨晚侦查的情况。这伙人还是有一点军事素质的。他们安营扎寨的地点,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是急流险滩。另两边,一边视野开阔,一边道路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阮六一点头:“嗯,总而言之,易守难攻啊!” 小丽摸摸脑袋:“俺脚着,炸掉他们的军火库他们就完蛋了。” 童建军和光辉相视一笑,点点头:“嗯,是个好办法。” 阮六一撇撇嘴,指着地图:“军火库旁边就是岗楼,居高临下,24小时监视,你拿啥炸?” “那个,我可以想办法潜入进去” 光辉在一旁听着,吓了一跳,心说这妹子比俺们东北的虎比娘们儿还虎啊! 阮六一对自己的小姨子依然冷嘲热讽:“怎么潜入?你想美色诱惑啊?” 小丽微微脸红。 光辉正在琢磨她会怎么说,没想到小丽张口道:“俺,俺听说他们有几个人喜欢搞基” 我去,她没把自己当美女,却把自己当美少年了。 光辉忍不住说:“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小丽脸上刚露出一丝喜悦,她的毒舌姐夫立刻补刀:“你看人光辉多会说话。” 童建军说:“小丽说得对,咱们能炸掉弹药库就成功一半了。当然,难度确实有点大。” 光辉说:“相对来说油库的防备略薄弱些。” 童建军和阮六一不约而同点头:“而且,油库离营房比较近,要是能端掉油库就能把营房也一块儿端了” “机枪的位置在这里,岗楼的位置在这里” 几个人埋头商议着。 但商议来商议去,人员还是差的太远。 村子里的青壮年男子只有十来个,小丽也能划拉七八个会舞刀弄枪的娘子军,加上童建军他们四人也不过二十多人。 放火烧油库、夺机枪、袭击兵营、炸军火库等等一系列动作要同时完成。 不然,等三百来号敌军都反应过来,光是用轻武器你都对付不了。 “风险太大,搞不好全军覆没。” 小丽挺起胸脯:“干啥没风险?与其生活在恐惧中不如拼一把。” “与其等他们动手不如我们先动手。” 阮六一点点头:“嗯,我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等我们出发时就让爱华带头组织村子里的妇孺,随时做好逃离的准备。” 童建军叹息:“要是可以远程攻击,就可以大大地增加成功几率。” “没有大炮没有榴弹,拿啥远程攻击啊” “要不” 童建军想着什么。 “有啥想法尽管说!” 阮六一鼓励他。 童建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电影里看过,古代人打仗用的那种东西,像个大勺子一样,把石头抛进城里” “对,对,这个好像叫抛石机!” “好!这东西好!” “真有你的建军,这都能想出来!” “可这东西恐怕不太好做啊。” 童建军有些担忧。 “不难,咱村子里有现成的骡车,还有以前用过的榨油机,改一改就能做出来。” 商定下来以后,大家就分头忙碌起来。 其实除了抛石机,阮六一也有别的准备。 八个汽油桶,几十个炸药包,可以当做简易迫击炮,就是射程有点短。 开始,童建军和阮六一商议夜晚发动攻击。 后来,大家在一起又商议了一下,觉得并不合适。 晚上敌人视线固然不好,我方却也好不到哪去。 敌人占有数量的绝对优势,浑水摸鱼的话,我们恐怕吃亏更大。 最后商定:凌晨时发动攻击。 正好可以趁着夜色在敌营周围挖掘壕沟、陷坑。 下午,全村的男女老幼依然在忙碌着,准备装备、物资。 童建军、阮六一他们主力人员则轮流休息。 天黑下来以后,大家在一起饱餐一顿。 全村老百姓拿出了最丰盛的食物款待大家。 饭后却依依惜别,因为这一次一旦失败,村民们就得背井离乡。 因此,童建军、阮六一他们率领30名男女勇士出征时,阮六一的儿子阮爱华则跟村里的长者以及其他女眷们也开始收拾行装,随时准备离开。 童建军、阮六一他们借助夜色掩护悄悄来到洪屠他们军营外的空旷地带,一点点向军营靠近过去,直到快进入军营哨塔的视线范围。 这些年,阮六一虽然没弄到太多的武器弹药,但其他的东西还是没少准备。 汽油应有尽有,战备锹、野战匕首等也是人手一套。 童建军、阮六一他们二十来个男的,小丽率领的十来个女的,大家一起摸黑奋战。 先挖出三道两米深的沟壑,再偷偷向军营掘进,挖出三个大陷坑,并往里搬运装满汽油的陶土罐子。 洪屠他们军营一面是悬崖峭壁,退无可退。 一面是水流湍急的河流,跳进去也是九死一生。 一面是这里的空旷地带,另一面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羊肠小道。 光辉率领几个人在抛石机前严阵以待,小丽和其他的勇士在沟壑前埋伏好,童建军和阮六一则在羊肠小道上埋伏好,阻击试图从这里逃走的敌人。 凌晨5点钟,军营里一片寂静。 岗哨楼上的匪兵正在打着哈欠,突然一个火球从他眼前掠过。 他正一脸懵逼时,油库着火了,营房着火了,弹药库也着了起来。 “来人啊!” 他刚喊一声,一个燃烧的陶罐砸过来,整个岗楼燃烧起来,他也瞬间变成了火人,惨叫着栽落下去。 掌舵抛石机的是光辉。 这家伙从小就爱玩弹弓,这下派上了用场。 几个装满汽油的陶罐扔出去后,兵营顿时陷入一片火海。 但军营很大,有300多号人呢。 光靠抛石机不可能把他们都干掉,顶多能卸掉一大半战斗力,同时对敌人造成最大的威慑。 光辉已经把军营的各个重要位置熟记下来了,几乎每一个陶罐都例不虚发。 但还是没能把所有的机枪点拔除。 一个慌里慌张的匪兵扑到机枪前,端起来就扫射。 不过,他一个敌人都打不到,只扫倒了几个战友。 一名低级军官冲过去,一枪干掉了他。 军营中一片鬼哭狼嚎声,到处都是一个个火人。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逃出了军营。 顺着大门逃出来的匪兵又掉进了陷坑里,瞬间葬身火海。 其他匪兵想绕开陷坑逃走,光辉、小丽他们纷纷用汽油瓶、子弹招呼过去。 眨眼间,空气中都弥漫起焦肉的气味儿。 “二十五,二十六” 童建军举着长枪射击着、数着,再斜眼看看对面山坡上的阮六一,这家伙也是一脸得意,不时看向这边。 等狙杀了五六十个敌人后,军营里的鬼哭狼嚎声渐渐轻微了,逃出来的匪兵也渐渐稀少了,童建军和阮六一彼此打了个呼哨,一起从山坡上下来,朝军营出口围堵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走进军营。 军营里依然有着火的匪兵四处奔逃。 但烟雾中,童建军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啊!” “小心!” 阮六一大吼一声,猛地把童建军扑倒在地。 “突突突突!” 一排机枪子弹扫射过来。 接着,十几个匪兵端着枪向这边猛烈射击。 看来这是几个老兵,他们知道外面有人阻击,故意诱敌深入。 童建军和阮六一被压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且,这十几个匪兵压制一阵后便渐渐包围过来。 眼看着童建军和阮六一不是被活捉,就得被射成筛子。 一对老战友不由得苦笑:这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也好,眼看敌人就要被打败了。 “啊!”童建军和阮六一大吼一声,站起来就想跟敌人拼命。 但突然斜刺里一阵“砰!砰!”的枪响,有三个身影冲过来,把匪兵打退下去。 童建军拨开浓雾一看,原来是武大队他们三个人。 阮六一也认出了武大队,看看童建军,再看看武大队一脸懵逼。 “你们这是” “说来话长,他们追我,就如同我来找你。” 五个昔日的对手并肩作战,打退了匪兵的围攻,但这十几个幸存下来的匪兵很狡猾,火力又凶猛。 眼看又要撑不住了,幸好光辉和小丽他们及时围堵过来了,几下合围,终于将残匪统统消灭了。 最令人惊喜的是,小丽他们几个女兵还生擒了匪首洪屠。 这家伙其实并不善战,枪都不怎么会用,只是靠着阴险恶毒聚拢这批散兵游勇。 押着几个俘虏撤出兵营后,童建军和阮六一他们一起清点了一下伤亡情况。 30来个人有两人牺牲,5人重伤,8人轻伤。 而300多名匪兵几乎都被消灭干净。 算起来真是大获全胜。 大斌把宣称轻伤的旺旺扶过来时,童建军却脸色大变:“伤到哪里了?” “一点小伤” 旺旺笑嘻嘻地。 童建军扯开他胸口的衣服一看。 确实是个小伤,伤口只有指甲大小。 但童建军一看伤口灼烧的形状,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是被流弹打中了,而且弹片十有还留在身体内。 “不要乱动,快!担架抬过来。” 小丽他们连忙把担架拿过来了。 回到村子里,到处是一片欢欣雀跃的景象,大家商议着怎么处决洪屠。 这些年,洪屠把老百姓害苦了。 他手里的血债没有几万也有几千了。 而且这家伙亲自动手杀人时,从来不让人痛快,他能变着法儿地折磨人。 这种人岂能轻饶了他。 但童建军和阮六一都觉得,我们如果用刽子手的一套来对付刽子手,我们跟刽子手还有何区别? 在群情激昂中,洪屠被押到村外高台上,阮六一亲自掌刀,砍下了洪屠的脑袋。 旺旺刚从战场上下来时还活蹦乱跳的,等抬回村子里了,却越来越虚弱了。 童建军和阮六一他们几个人检查一番才发现,弹片扎进旺旺的身体太深,甚至离心脏不远。 附近的乡镇甚至远方的县城里都做不了这种手术,只能眼睁睁看着旺旺越来越虚弱。 众人束手无策之际,旺旺又开始发烧了,嘴里嘟哝着什么。 大斌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眼含热泪说:“旺旺想吃菌子” “我去给他找!” 小丽和几个女孩儿自告奋勇出去了。 没一会儿给旺旺找回来好多菌子。 喝着菌子熬的汤,旺旺果然平静下来,大斌搂着旺旺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大斌突然惊醒,只见旺旺在吃吃地笑着,嘴里嘟哝着:“有意思!有点意思!” 渐渐地,旺旺便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童建军、光辉和大斌一起把旺旺埋在村外一棵大棕榈树下。 大斌把坟堆垒的高高的。 “旺旺喜欢这里,以后他就可以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大斌哽咽着说。 又过了一天,童建军要离开了。 大斌和光辉也整理形装跟了出来,童建军却按住了他们的肩膀:“你们留下来吧,这里更需要你们!” 送行的南国妹子们中,小丽换上了裙子鹤立鸡群。 跟大斌眉来眼去的细腰翘臀妹子也直抹眼泪。 光辉和大斌还有些不甘:“童大哥,你是不是对我们不满意。” “傻瓜!” 童建军搂着他们的肩膀。 “这次多亏你们了,你们已经完成你们的使命了,是时候过你们该享受的生活了。” “可我答应童老板” “我哥也会很高兴你们找到归宿。” 武大队在一旁说:“放心吧,我会监视他的,一旦他敢踏入我国境内,我就把他就地正法!”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 阮六一拿出一个小包裹:“我也该上缴一些东西了” 童建军打开了,里面是阮六一保留十几年的新锃锃的领章帽徽和军功章。 童建军又把包裹包上了还给阮六一:“留着吧老兄,这是你应得的。” 武大队也说:“过去的荣光和屈辱就让他留在过去吧。等到铸剑为犁的那一天,我们还会回来,一起把酒言欢、笑谈古今!” 270、人生如戏 电视剧芙蓉镇去年年初就已经制作完成了。 放了一年,到90年年初时,终于在各省电视台播出了。 唯独没在央视播出。 其实,童建国有点过于小心了。 电视剧版芙蓉镇跟电影版芙蓉镇差异还是很大的。 电影版还带着“伤痕学”的味道,也有一定的社会批判性,同时有着40年代以前老知识分子的那种矫情的感觉。 电视剧更多的是年代剧的味道,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动不动就撒点狗血,坏人受到的也是比电影更大的惩罚。 电视剧刚一播出就引来专家教授一片狂吠。 他们指责的焦点就是电视剧缺乏批判性,对严酷年代缺乏深刻认识。 好在原导演谢晋他们很支持电视剧。 他们都觉得电视剧这种艺术形式跟电影还是不同的,得考虑老少咸宜。 再加上观众的强烈支持,专家教授们才渐渐闭嘴了。 不管专家教授们怎么批评剧情,对于演员的表演他们却无话可说。 电影版芙蓉镇的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和刘晓庆。 刘晓庆演得确实不错,但外形跟描述的豆腐西施那种外貌有一定差距。 姜演得一般,外形跟描述也不符。 电视剧版男女主角分别是陈道明和乐韵。 陈道明自带知识分子气质,只需要把“围城”里方鸿渐的感觉拿出来那么一点点,这个角色就活了。 至于乐韵,最起码外貌比刘晓庆符合描述,哪怕落魄、哪怕蓬头垢面都是美人。 乐韵太年轻,按正常情况看,她无法更好诠释这个角色。 不过,这两三年乐韵经历过红楼梦选角失败、流落香港等人生经历,人也变得成熟了,对角色的理解也更加到位。 去年,陈道明就因为末代皇帝拿了个金鹰奖视帝。按照那些人和稀泥的尿性,今年肯定没他了。 不过,乐韵的视后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这会儿,李香兰电视剧也制作完成了,电影也开始进入补拍以及后期制作当中。 崔新却有些忧虑。 “鬼子跟着西方世界走,也开始抵制咱们了。电视剧恐怕不太好卖啊。” “啊?化产品也算吗?” “那当然了。” 最近这段时间,受到冲击最大的是红塔罐头。 因为,这会儿红塔罐头至少有一半的产品都出口欧美。 而且,为了迎合欧美严苛的检验标准,红塔罐头厂各种生产流程、管理设施越来越严格,成本水涨船高。 如果不出口的话,在国内就没什么竞争力了。 童建国倒挺淡定:“等等,再等等!” 因为今年下半年就要召开亚运会了,这是一次提升国际形象的大好时机,到时候情况就会有所转机。 从1988年开始,童建国就帮本山老弟联络上春晚的事。 本山老弟很努力,接连三年往上递节目。 到1990年春节时,终于有一个小品相亲被选上了。 本山老弟眼下在东三省已经很出名了,这个小品根本都拿不出手,可到了央视一播放,还是在全国引起巨大轰动。 央视春晚自1983年开播。 王景愚的哑剧,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都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 但说老实话,他们的那些东西都比较舞台化,缺少生活气息。 尤其陈大师的那些小品,绝大多数都不是原创。 吃面条那个是根据电影学院的作业再加工,其它几个小品像“警察与小偷”、“万国运动会”等等都是根据等艺作品改编的。 有的甚至涉嫌剽窃。 丫还嘚嘚瑟瑟地要什么版权,简直贻笑大方。 人本山老弟的小品才真正来源于生活,来源于创作。 这个年代,在这个圈子里,飘起来的人并不鲜见。 童建国的两个长寿剧济公、聊斋,年年都在拍摄着,眼下一个到了第四季,一个到了第三季了。 济公好一点,基本都是固定班底,讲述长线故事。 聊斋则是单元剧,每几集或者十几集一个故事,所以需要大量的演员。 而且,按照童建国的要求,电视剧聊斋的取材不限于聊斋志异。 像同时期的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唐传奇的酉阳杂俎,两晋时期的搜神记,还有明清的各种神魔等等。 春节过后,剧组在首都开拍几集“花仙子”的剧集。 正好童建国也在这边跟央视的人攀谈“三国”事宜,就过来探一探班。 这几集戏在大观园里拍摄,童建国正好过来参观一下。 在导演助理陪同下,童建国穿过回廊正往片场走,老远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啥情况?” 助理有些尴尬:“应该是导演跟晓旭” “就演林黛玉那个?” “是啊。” “那不是一个德艺双馨的女演员吗?” “德艺倒是没问题,就是有点爱较真儿,唉!” 童建国来到片场一看,果然是晓旭在跟导演掰扯。 导演是胡建人,吐词不清,性格也比较内敛。 晓旭是辽省人,天然具有摆呼的能力,再加上扮演黛玉以来,她的理论基础越来越强大了,导演哪能掰扯过她。 原来,他们争论的焦点就在改剧本。 晓旭说:“这个角色不可以损害黛玉的形象啊。” 导演说:“没有损害啊” “您看这几句台词,还有她上茅房拉屎,都不符合黛玉的形象。” “黛玉也得拉屎啊” 片场改剧本这是影视创作大忌,很多人民艺术家都犯过这个毛病。 可在童建国这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看见童建国过来,晓旭挺高兴,主动打招呼:“老乡来了?” “嗯,有事咱们到屋里谈。” 导演安排一番,让执行导演过来拍一些小角色的戏份,然后和童建国、晓旭一起来到屋里。 童建国看看晓旭,看看导演。 “能把生活带入戏中是好演员。” 晓旭欣喜不已:“谢谢童哥夸奖!” 童建国点点头:“但是,把戏带入生活就是个蹩脚演员!” 晓旭顿时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我只是,我只是” 271、童老板品三国 童建国点点头:“我知道你追求完美。不过,演员演戏就像作家创作一样。完成一部作品只代表他的过去。当新的作品开始时就得把自己清零,以一个新人的姿态重新开始。” “嗯,我知道了。” 四大名著中的西游记、红楼梦确实让一部分人有点飘,或者人戏不分。 这两部戏,童建国都没参与。 西游记是没赶上,红楼梦是没兴趣。 眼下,三国来了,童建国不打算错过。 其实,央视早在红楼梦那会儿就想跟童建国合作,因为童建国不感兴趣才作罢。 如今,红楼梦导演王扶林又接手三国,立刻又想到童建国这个影视大佬了。 屋子里一大帮人,除了张笑天,其他都不认识,他们都想听听童建国的意见。 童建国先看他们初步定下的几个主要演员,不由得皱起眉头:“太老了吧?” “啊?都是正当盛年。” “啥正当盛年?都四五十岁了,跟不符啊。” “哈哈,也对,30岁左右最合适,扮年轻扮老都没问题。” “可咱们这是厚重的题材” “还有这名字,咱们这剧不拘泥于原著对吧?” “没错,不光参照原著、参照三国志,还要参考一部分史实。” “嗯,既然如此,电视剧的名字就别叫三国演义了。” “对,对,童总给起个名字吧。” “是啊,听说聊斋夜谭就是童总起的名字。” “那个,要不叫三国杀?不太好是吧?三国志?或者三国战纪?” “嗯,都不错!” “还有个建议,咱们应当增加一些女性角色” 听童建国这么一说,王扶林挺高兴:“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光是一群糙老爷们儿,这戏也不好看啊。” “可三国本来就是老爷们儿的戏” “唉,电视剧嘛,不能完全按照来。三国演义本来就是演义,杨家将不也可以弄杨门女将啥的吗?” “对,对,”张笑天说,“比如貂蝉、比如蔡姬,比如大乔小乔啥的,都可以想办法加点戏。” “嗯,除此之外,咱们可以再大胆点。比如弄个张飞妹子,典韦妹子啥的。当然这只是比喻,抛砖引玉啊!哈哈!” 童建国的发散式思维,也令现场的各位学历史顾问、创作人员头脑活跃起来,纷纷献计献策,议论纷纷。 张笑天问:“童总,你觉得开头怎么写比较好?” “反正不能完全按照书里的线索来,影视作品我觉得不能刻意去交待故事背景。” 王扶林也深为赞同:“没错,交待戏不好看。” “影视作品是影像的艺术,尽量用画面讲故事。像旁白了、画外音之类的了,能不用尽量不用。” “说得好!”王扶林虽然有点脸红,但还是忍不住高声叫好。 其实眼下的很多影视作品,包括红楼梦在内都过于依赖旁白、字幕。 当然,这一方面因为观众理解能力比较差。 比如,很多老年观众他们就看不懂外国电影。 因为外国电影大多遵守用画面讲故事的规则。 另一方面,当下的影视创作者创作能力确实还不够精湛,离开字幕旁白就没法把一件事情说清楚了。 “哎呀,童总真专业啊!” 大家忍不住感叹。 “哈哈,其实还好了,胡思乱想而已。” “要不童总帮我们想想开头该怎么写” “哎,这么具体的事儿哪能麻烦童总。” “听说聊斋夜谭第一场戏,第一个镜头都是童总设计的。” “是啊,很经典呢。一团火光由远及近慢慢飘来,歌声中,一间深夜食堂开张了。食客们都非善类,一边喝着吃着讲述着各种奇闻异事,乃至自己的故事。” “要不咱三国也学一学?” “怎么学?咱这是大场面,多线叙事的。” “要不一开始还是桃园三结义吧。” “桃园三结义缺乏矛盾冲突,而且大家都耳熟能详了,没啥新意。” “咱可以想办法制造冲突嘛?比如刘关张不打不相识啥的,反正把这段戏多扯几集。” “嗯,有道理,要在原著基础上发挥想象力。” “我觉得十常侍之乱就挺热闹的,矛盾冲突很鲜明。” “有点乱。再说,一场戏要能引出整部剧的主要人物。” “咋没引出呢,董卓、吕布、貂蝉” “咱们这部剧的主要人物我觉得应该是魏蜀吴。第一集就应该有这三方势力出现。” “这位兄弟说的对!” “童总过奖了!”那人微微脸红。 这伙计看起来跟童建国年龄仿佛。 不过,童建国比同龄人显年轻,所以他应该也就三十来岁。 张笑天介绍说:“这位是武大的易老师,三国两晋历史专家” “没,没,”易老师连连摆手,“只是略懂一点,过来一块儿座谈。” 这位易老师在这群头发稀少、老眼昏花的专家教授中确实显得太年轻、太稚嫩。 不过,他的面孔让童建国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请问您叫” “在下易中天” “我去!我说怎么看您眼熟!” “童总您认识我?” “啊,没,是听人说过。”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老师受到童建国的热情招呼,其他专家教授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既然易老师在这里,那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对三国第一集的构想。” “好啊!” 众人纷纷赞同。 易中天有些不好意思:“童总您真客气。” “我脚着,咱们第一集就从曹孟德献刀董卓开始。董卓假寐,曹操准备举刀行刺这戏剧张力刚刚的!” “没错!” 王扶林忍不住击掌叫绝:“这才叫戏剧!” 其他人也跟着随声附和:“童总真是不张嘴便罢,一张嘴就振聋发聩!” 妈蛋!你们当老子是蛤蟆啊? “曹操行刺失败慌忙逃走,把家人托付给好基友袁绍之后,便开始亡命天涯。结果,刚走到半路上,袁绍便出卖了他,曹操历尽艰险才逃脱官兵追杀,而他的家人全都被杀害。” “我怎么记得曹操的家人是被黄巾军一个人灭门的” 有人小声嘟哝。 立刻有人反驳他:“那是写的,具体啥情况谁也不知道,咱们可以再创作嘛。” “对,别瞎哔哔,让童总继续说。” “曹操本是一个能能武,有着理想主义色彩的中二青年。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灭门的危险行刺董卓。” “没错,曹操早期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亡命天涯期间,曹操的人生跌入谷底,见识太多的人性黑暗面,渐渐地他走上了黑化的道路” “好!”易中天在一旁忍不住叫好,“童总不光深谙影视创作之道,对历史也有与众不同、深刻的见地啊!” 272、九零年代 “嘿嘿,易老师过奖了,其实我是听你的讲座” “啊?你来过我们武大?” “看书” “我没出过书啊。” “哈哈,我的意思你以后会出书的。” “谢谢童总,您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解读三国的船新角度。” 王扶林在一旁说道:“嗯,按照童总这个开头,咱们的电视剧就立住了。曹孟德刺杀董卓之后,再展开刘关张、东吴等主要人物的故事,开始多线叙事” 这时,底下又有人提出异议:“桃园三结义好像是十常侍那会儿” “哎呀,都说了嘛,不必拘泥于原嘛。” “可那好像是历史” 童建国清了清嗓子:“诸位!如果完全按照历史来,咱们这电视剧就没法拍了!” 在座的人议论纷纷。 “这是啥意思?” “尊重历史就没法拍电视剧?” “我就问诸位一点,三国时期有马镫、马鞍吗?” “没有马镫怎么骑马?” “应该有吧,那么简单的东西?” “马镫简单?马镫的出现,开创了游牧民族吊打农耕民族1000年的历史。春秋战国时期,农耕民族仅凭战车对付游牧民族可以做到以一敌百。唐宋以后哪还有这种情况?” “难道三国真的没有马镫?” 易中天他们几个专家教授一起点头。 “三国时期应该有简单的马鞍,但不是后来的高背马鞍,至于马镫,应该是没有的。根据近些年的考古发现,全世界最早的马镫应该出现在东晋时期。” “啊?没有马鞍、马镫演员怎么演啊?” 王扶林说:“所以说嘛,我们不要拘泥于,也不要拘泥于历史,只要大体上符合就可以了。” 童建国的奇谈怪论得到大多数与会专家、创作人员的赞同。 不过,在演员年龄方面,央视各位领导还有些异议。 按童建国的想法,所有主要演员都用60后。 什么刘关张、曹操、孙权、周瑜、诸葛亮等等。 人家本来就是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嘛,你非要弄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去演,太不好玩了。 没有童建国的蓝都化的参与,央视也拍不成三国志。 不过,蓝都化自己也没有资格拍摄这种大体量的电视剧。 所以,还得求同存异。 最后,童建国稍微松口,把年龄放宽到35岁。 唐国强是没崛起的希望了,连演技精湛的鲍国安老师都没机会扮演曹操。 不过,大家都觉得陈道明也不错,应该能演好曹操。 这样一来,曹操、孙权、刘关张、周瑜、诸葛亮这些主要角色不是一上来就是老生扮相,都有人物成长的空间。 就像曹操,一开始是热血青年,后来是阴鸷中年,最后是垂垂老者。 去年下半年以来,童建国名下的企业遭遇各种经济制裁,他就把更多精力放到影视上来。 除了三国志、聊斋夜谭这种大项目,童建国还参与了几个小项目。 春节前,在马未都盛情邀请下,童建国掺和了他们大院子弟们的一个小项目渴望。 这项目基本都是室内剧,大场面完全没有,全是几个人叨逼叨地来回说话,靠对话来推动剧情。 王朔是项目策划人,拿出故事蓝本和策划意向时,还有几分得意:“童大哥,听说欧美净是这种对话的电视剧。” “你说的大概是情景剧一类的,不过咱国内拍这种剧暂时赚不到大钱。” “稍微赚点就行。” 马未都连忙在一旁说:“别担心,童总的公司给运作一下,保管有钱赚。” 三国研讨会暂时告一段落后,童建国又来到片场参观渴望的拍摄。 现场是李雪健的戏。 对李雪健的表现,工作人员都赞不绝口。 当初选角时,包括王朔在内的很多制片人员都不太看好李雪健。 觉得他既不高大也不英俊。 是童建国把他力保下来,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童建国忙活完自己的事,又在首都多待了几天,等着崔新办理审批。 盛京桃源机场投入使用以后,童建国就惦记着给蓝城也弄一个小机场,算是桃园机场的分部。 市政府当然巴不得了。 整个辽省,眼下就旅大和盛京有机场。 猴年马月也轮不到蓝城市。 不过,有童建国名下的大企业支持,这事儿就简单多了。 自筹资金、自负盈亏,不要上面一分钱,有啥不可以的? 当然,程序还得走一走。 春节过后,崔新代表市政府特地来首都跑了跑。 童建国多等了两天后,他也忙活完了。 “太棒了!从此以后咱们可以坐飞机来首都了!” “好!回去后就抓紧时间建设。” 手续下来后,崔新就张罗着去跟桃源机场的人接洽了。 这是一个超微型的机场,建起来也要不了多久。 投入使用初期可能是一个星期一个航班,一次拉他个二三十人。 说白了,就像是为童建国和他手下股东们专门打造的一样。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童建国的四个孩子又长大不少了。 老大南南都上小学五年级了,剩下三个也上三年级了。 尤其每次出差回来,孩子们就像是又有变化了。 对此,童建国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希望孩子快快长大,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们停留在原地。 因为孩子越大越不好玩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那么亲近人了,让童建国有些失落。 好在两个闺女还跟以前一样磨磨唧唧的,令童建国感到些许安慰。 要不怎么说猛男必须得有女儿呢,不然太寂寞了。 吃完饭,两个小丫头一起洗着碗筷,说着悄悄话。 “老丁大裤衩是谁啊?” 童建国冷不丁凑过来问道。 “哈哈哈哈!” 两个小丫头不好意思地大笑。 赵君在一旁听到了,不由得板起脸:“不许给人起外号!” 童筝凑过来说:“老丁大裤衩是坏人!” “怎么坏了?” “他是好色之徒!” “哈哈哈哈!你还知道好色之徒。”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就这样,学会一个词汇就把它到处卵用。 “当然知道了,老丁大裤衩勾引俺婶子,他就是好色之徒!” “别胡说八道!” “俺没有胡说八道!”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再看看团团和花花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273、涛声依旧 “不传谣!不信谣!”赵君瞪起眼睛,把几个小家伙训斥一顿。 “小孩子懂什么?不要议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回到屋里,赵君却是义愤填膺。 “这个小田啊,真看不出来,怎么是这种人?” “啥?明明是那个老丁大裤衩犯贱!让建军找人收拾丫一顿。” “哼,苍蝇专盯有缝的蛋。” 女人对女人的成见往往比男人对女人的偏见更深。 这位老丁大裤衩姓丁,是中心小学教导室主任,四十五六岁,长得五大三粗,一年当中有半年时间都穿一条大裤衩。 当下的生猛的80后小屁孩儿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丁大裤衩。 老丁大裤衩不修边幅、没什么男性魅力,童建军别说少一只手,哪怕没手都能吊打他。 弟妹田茹怎么可能看上他。 不过,这事儿还是应该找机会跟童建军打个招呼,让他心里有点数儿。 童建军从南方回来已经小半年了,精神面貌跟离开前有了显著的变化。 以前童建军是个愚忠愚孝,有点左的人。 经历了去年的事件,再到南国去转了一圈儿,他似乎有些迷茫了。 童建国把风言风语跟他说了,他也没在意,相信田茹人正不怕影子歪。 崔军跟桃源机场接洽了相关手续之后,蓝都机场就正式开建了。 虽然是一个迷你机场,最多只能停靠三架小型客机。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标准还是不能降低。 等到机场竣工投入使用,怎么也得一两年之后了。 再有几个月,耿俊锋就要参加高考了。 童家上下都万分期待。 因为耿俊锋是童家第三代最大的孩子。 第二代没人考上大学,就等着第三代开门红了。 不过,童建国倒没像家里其他人那么紧张。 他已经提前跟辽省的相关领导打好招呼。 耿俊锋今年要是考不上大学的话,要么破格录取普通大学,要么就等来年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好一些的大学。 赵君的侄子阳阳今年也准备参加高考了,赵武用自己的和老爸的关系,准备让阳阳上军校。 不过,童建国和赵君的心思并没在下一代身上停留太久。 离第二次同学会才两年时间,同学们仍处于年富力强的阶段,但这时却有人开始步入人生末途了。 而且是童建国最得力的帮手。 清明节刚过,赵君从单位回来便神色浓重,吃着饭也忍不住叹息。 “怎么了?” “崔新恐怕有麻烦了” 原来,崔新前几日到市中心医院体检,赵君提前看到了体检结果,崔新很大概率罹患了直肠癌。 童建国愣了半天,忍不住叱骂:“这个死变态!整天没事儿乱捅一气,这下好了!” “别这么说人家” “唉,一定是毛林那个妖人给他传染的。” “这个病应该不会传染。” “你们医院技术还差点,哪天我领崔新到盛京再好好检查一下。” “估计今年,崔新就自己到盛京去了。他还不想惊动同学们。” “那他家里人也一定不知道了。” 童建国估摸着时间,等崔新从盛京回来时,就在办公室等他。 见到崔新之前,童建国还心存侥幸。 毕竟眼下的医学水平还不太高,诊断错误也是常有的事。 但他看到崔新故作轻松的笑容时,顿时心凉了半截。 “唉,到什么阶段了?” “晚期” “你,你个臭小子,怎么不早点” “唉” 两个老同学相对叹息,半天无语。 好一会儿,崔新率先打破沉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唉” “眼下,日苯等国已经对咱们解禁了,李香兰的电视剧和电影已经被辻翼健卖出去了。还准备拿电影参加来年的柏林电影节” “唉,你还是休息休息吧,少操心了。” “嗯,我知道,我带出来的小刘、小关、小顾他们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你家里或者你自己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这个,我家里没什么事儿,也就毛子” “唉,还惦记你的小男友。” 唉,没办法,他还年轻嘛。 “放心,他是咱们公司的签约艺员,我会养他一辈子。” “他的兴趣其实是歌唱方面” “哦,差点忘了。其实,他的歌曲我都给他准备好几年了,保管他一战成名。” “是啊,听说你给他写了一首涛声依旧” “不相信是吧?” “没,没有,只是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方面才华。” “我去,你瞧不起老子?我唱给你听听!”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许多年以后却发觉,又回到你面前” “咦,你咋地了?” “老同学你真有才啊!” 崔新不好意思地抹一把眼泪。 “歌曲写得真好,简直能获诺贝尔奖。” “瞎说,我又不是写。” “无论如何谢谢你啊,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歌曲,曲调优美,歌词也有意境。” “能让你家毛子一战成名吧?” “能,一定能!这歌曲很适合毛子的嗓音,再配合他的深情款款” “嗯,先放这里。等你再说你这病应该可以动手术吧,说不定还能再拖延些日子。” “这是晚期” “唉,你说你怎么不早点去医院检查?” “我哪知道” “你他娘的,你们这些怪胎旱路不走走水路,都疼习惯了,自然没感觉了你说你多亏啊,为什么要当零不当壹呢?”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们没有那么明确,我们在一起这些年,反而是毛子当零居多” “这王八犊子,早晚会被别人捅哈哈!我开玩笑!你是想让我这几天就把涛声依旧给毛子吗?” “是啊,我希望毛子能在我还健康的时候就离开我,这样他也不会太难过。” “唉,老同学你想的太多了。” 过了两天,童建国找人把歌曲谱写出来了,拿给毛林,毛林哼唱几下,喜欢的不得了。 “行了,你可以拿着这首歌曲去闯天下了!” “好啊!” 其实,毛林早惦记出去闯荡了。 毕竟南方才更适合歌手发展。 只是这些年来,童建国为了崔新,用合同把毛林捆绑在蓝城。 274、囊中之物 随着亚运会临近,制裁渐渐消失,不光电视剧顺利卖到海外,童建国名下的其它产品也开始了传说中的“报复性消费”。 罐头、箱包、拉链等产品都开始大量出口。 而且,在这一次的亚运会上,童建国势必也要好好展示一番。 去年下半年,趁着西方世界制裁的机会,童建国全面赞助亚运会,拿下了开幕式、闭幕式、重要赛事等关键位置的广告。 毕竟这亚运会是国际赛事,一旦拨云见日,就能收获满满。 这一次,童建国准备让自己名下的品牌悉数登场。 kkk拉链,我顶!我顶!我顶呱呱! 红塔罐头,香飘万里! 红星箱包,人生处处是坦途! 益新饲料,带你走上康庄大道! 步步高学习机,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 崔新本来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但这怎么可以,至少得让老同学们知道。 五一过后,几乎每个老同学都知道崔新的病情了。 童建国特地召集大家在蓝都宾馆聚会一下。 同学们有的来安慰崔新,有的给他带来各种奇怪的偏方。 崔新自己反倒挺淡然。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的尽兴,走的没遗憾,这样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王胖子也说:“是啊,谁也不能活一百岁,早晚都得摊上” “是啊,”崔新叹息,“不过,大家还是从我身上引以为戒,平时生活多注意点。” 其实,崔新得直肠癌并不像童建国想的那么不堪。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崔新酷爱腌制食品。 别人也就吃吃咸菜、酸菜啥的,他连南方的各种熏肉、腌菜也特别喜欢。 东北地区爱吃咸菜、酸菜很大程度是因为生活条件造成的。 漫长的冬季缺少新鲜蔬菜,不吃咸菜、酸菜就只能顿顿吃白菜、萝卜了。 最近几年的菜篮子工程,让东北乡村诞生很多塑料大棚,冬天也可以吃上新鲜蔬菜了。 哪怕贵一点,童建国的这些同学们也都吃的起。 可崔新偏偏积习难改。 童建国叹息:“崔新说得对,我们现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是得开始注意身体状况了。” 这会儿的人还没有三高的观念。 就连大名鼎鼎的高血压,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眼下都还没听说过。 也就童建国他们这些生活优渥,又有亲朋在医院的同学们多少知道一点高血压的事儿。 因为全世界把高血压当病也就十来年的功夫。 80年代以前,有人甚至觉得高血压是一种正常的生理调节。 去年,我国已经加入世界高血压联盟,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并没在老百姓中宣传。 王胖子一脸的忧虑:“其实俺这两天也有点不舒服” 高岩她们几个女同学连忙围住王胖子:“怎么了?凯旋,你哪里不舒服?” “一个早晨,一个傍晚,就感觉像踩着棉花一样,晕乎乎的” “哈哈哈哈!”大奎他们几个损友在一旁大笑,“这说明你小子快成仙了!” “去!去!”高岩哄散大奎他们,掉头问赵君:“君君,你说他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不健康的” 赵君是药剂师,哪能懂这些,甚至还没童建国懂得多。 “我脚着,应该是高血压!” 童建国在一旁替老婆解围。 “高血压是啥?” “应该是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压力。” 这个赵君多少还能解释一点。 不过,大家对童建国的渊博知识早就有所领教了。 听了赵君的解释,大家纷纷聚拢过来。 “建国,你给我们大家说说看,这高血压是啥玩意啊?” “王胖子血压高,那不说明他血液足,水泵动力大吗?不应该是好事吗?” 崔新说:“血压高,血管壁压力就大,怎么能是好事呢?” “要怪就怪胖子水管的质量不好,多半是崩线了啥的,快顶不住了。” “行了,别开这种玩笑了。” 童建国也说:“嗯,血压高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光会给血管壁造成强大压力,还会影响心脏、肾脏等器官。” “还有大脑!” 赵君补充说:“你脑子晕乎乎的,像踩棉花一样,应该也是血压高影响到你的大脑。” “唉,这下严重了” 王胖子顿时沮丧起来。 童建国看看其他同学:“大家伙也别以为自己就没事儿。胖子这是严重点的,自己有感觉。你们没感觉的,也不一定不是高血压。” “啊?这么吓人啊,建国你帮我们算算我们该怎么办?” 我去,整的童建国像大仙儿一样。 童建国把二十一世纪的健康理念大概向大家传播一番。 这次聚会,本来是来安慰崔新,帮崔新想想办法的。 结果却成了大家的养生、健康普及大会。 崔新罹患癌症这事儿,唯独没向毛林透露分毫。 毛林本来就想到南方去闯荡,正好趁机把他打发了。 当然,童建国也没亏待他。 不光给了他一首涛声依旧,还给了他几万块钱,又联络了太平洋音像,让他一个新人立刻就能签约、出磁带。 童建国名下的两大集团,红星集团、益新集团,早在1985年的时候便已经是股份公司了。 不过,那会儿是相应改开号召,成立的伪股份制。 不像王石的万科,或者金杯股份,已经开始进入向社会募集股份的阶段。 不过,眼下整个辽省也就金杯一家进入这种阶段了。 88年开始,全省又开始选拔其它公司开始进行股份制改造。 到去年下半年时,终于定下了两家。 一家是旅大的大商,一家就是童建国的红星集团。 红星集团跟大商、金杯股份都不同。 他们都是募集设立,需要向社会公开募集股份。 红星集团是发起设立,不需要让社会公众参加股份认购。 不过,相关手续还是大同小异的。 今年年初,会计师事务所就开始帮红星集团验资配股,制定公司章程了。 从1978年开始创业,12年过去了,红星集团才真正成了童建国和其他28名大股东的囊中之物。 275、老当益壮 验资配股时,童建国特地把kkk拉链分割出去。 kkk拉链是后起之秀,近些年发展迅猛。 红星集团加上物流、码头、储运等等资产才12亿人民币。 kkk拉链光是自己便已价值8亿人民币了。 两个大体量的公司弄在一起不便于资本运作。 不久之后,益新集团也得分拆。 耿建义掌舵的益新饲料已经价值6亿人民币。 老温掌舵的红塔罐头也值2亿人民币。 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红星集团进入上市预备队后,童建国他们这些大股东身家陡增。 不要说童建国了,连王胖子这种吊儿郎当的股东都已经有亿万身家了。 虽然这还是纸面财富无法迅速变现,但童建国和大股东们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从公司获取利润了,再也不用躲躲藏藏地用奖金、分红来充数。 红星集团加入全省上市预备队,也得扩充一些专业人才。 尤其是法律和金融方面。 一连两个星期,红星集团人事科门前都是人头攒动。 陈红生完孩子在家休息三个月后也赶紧回来帮忙了,和人事科的年轻人一起忙着招聘工作。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嗯,在家待得够久了,都有些烦躁了,哈哈。”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孩子还好吧。” “挺好的。” 童建国打量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突然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 “对了,有空帮咱们的老知青寻摸寻摸。” “应该不用了,早被人盯上了” 童建国一直惦记老知青刘承赞的个人问题,这在人事科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听陈红这么一说,童建国顿时兴趣浓厚,就想来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便溜达着来到法务部。 集团没正式开始股份制以前法务部基本就是个摆设。 毕竟当下的现实情况是: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律,你跟他律他跟你讲人情。 现在不同了,至少拟定合同、金融活动等等都离不开法务件。 所以,今年以来,这也成了一个大部门。 参加自考还没拿到学历的刘承赞成了部门主管。 童建国过来时,刘承赞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女子,在向他汇报工作。 这女子有二十七八岁,身材窈窕、面孔白皙,戴着一副玳瑁色眼镜。 相貌虽然算不上漂亮,但也有几分姿色,重要的是气质绰约、质彬彬。 再一看她的神色,童建国就确定了,多半就是这个了,她的眼睛里明显能看出小星星。 “咳咳” 童建国刚一走进来,刘承赞就连忙站起来:“童总!” 那女的也连忙起身鞠躬。 “这是童总!”刘承赞介绍说。 “童总好!” “童总,这是咱们科室新来的小陈,陈萍,是硕士研究生!” “欢迎啊!我们公司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童总您过奖,我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们这是在忙工作吧?先忙你们的吧,我没事随便看看。” “没,没,我们马上就完了。” 两人又交待了几句,陈萍朝童建国鞠一下躬,转身走了。 童建国跟刘承赞寒暄几句,拍一拍他的肩膀:“兄弟,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哈哈!好的!” 崔新确诊后,还想帮蓝都化带一带新人,但童建国还是强令他休息了。 其实,崔新带的几个人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童建国跑的影视项目也全凭兴趣。 像“红高粱”电视剧版,童建国全程都是不闻不问的,让蒋子龙在外面张罗。 眼下,这部电视剧都已经完成后期制作,进入发行阶段了。 今年以来,上面对影视市场放开口子了,允许私人资本参与影视剧的创作、制作。 童建国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 蓝都化这些年创作的影视作品都是以蓝都电视台的名义跟各地合作的,也没开始正规的公司化运营。 蒋子龙张罗项目时也是以学顾问的形式参与,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天京联的干部,如果正式接手蓝都化,他就得放弃公职。 “老哥,你已经决定了?” “是啊,趁我还没老,趁着现在政策好,好好大干几年!” 其实,蒋子龙一方面是不服老,另一方面是想帮童建国挑起重担。 这些年,蓝都化一直都是崔新支撑的,眼看着崔新要倒下了,老大哥哪能坐视不管。 再说,蒋子龙本身就是车间主任出身的,具备一定的管理能力,又在影视行业浸淫这么多年了,趁着还没老迈,干点事业也算人生无悔。 “好!欢迎你啊,老哥,你以后恐怕得更加受累了。” “没问题!我儿女都大了,是该忙点自己的事了。” “嗯,你知道咱们公司最近在张罗一个大项目” “三国志是吧?” “是啊。” “好啊!我最喜欢三国了,这才真正是个大项目啊!” “正好张笑天担任该剧的主要编剧。” “好!有老张在,咱们跟剧组沟通就没啥障碍了。” 两天后,童建国和蒋子龙一起赶往京都,参加三国志剧本创作研讨会。 剧本大纲基本按照童建国的建议进行的。 主旨依然是褒刘贬曹,毕竟这比较符合大众的认知习惯。 到了首都后,童建国和蒋子龙跟角川映画的辻翼健汇合,一起来央视参加研讨会。 这些年,蓝都化拍摄的聊斋夜谭让角川映画赚了大钱,眼下李香兰也发行顺利。 听说蓝都化又要拍三国志辻翼健更是忙不迭地跑来了。 央视当然更高兴,这可是一次化输出的大好时机,比“老子学院”、“孟子学院”啥的有效多了。 其实,对于剧本大纲,童建国只是贡献了开头而已,剩下的剧情基本还是按照三国演义来。 需要敲定的是创作形式。 按照惯例,当然还是拍完全部剧集再播放。 就像当初创作红楼梦一样。 但这部三国志至少要拍80集,周期太长,资金压力太大,不确定因素也太多。 童建国说:“我建议咱们拍完一季播放一季。” “一集?” “一季!” 很多人还是头一遭听到电视剧论“季”。 张笑天当然知道,跟大家解释一番:“就像聊斋那样,拍二十集播放二十集,然后再接着拍” “这样也可以?” “也不错啊!可是” “还有一件事,资金的问题大家不用担心。我们蓝都化提供一亿资金!” “太棒了!这下可以舒舒坦坦地拍摄了!” “另外,辻翼健先生代表角川映画也给咱们提供5000万人民币的拍摄资金!” “哈哈!花不了的花啊!” 王扶林面露喜色,但还是板起脸:“好钢用在刀刃上,咱们有这个条件就努力提高拍摄质量!” “当然,辻翼健先生还有一点小小要求。” “哼!我就知道小鬼子没按好心” “辻翼健先生希望日籍演员能在电视剧中担当几个角色。” 276、人中吕布 马中赤兔 听说日苯人想在三国志中扮演角色,众人一阵嬉笑。 “咱要是拍水浒就好了,正好让丫扮演武大郎。” “哈哈哈哈!” “别那么说,这些年霓虹国没少帮咱们。” “只要不是刘关张,曹操、诸葛亮这些主要人物,其他都还好吧。” 王扶林点点头:“不知这位辻翼健先生希望你们的演员扮演哪些角色?” 辻翼健说:“我们霓虹国的人很喜欢关羽、赵云、曹操这些角色。不过,这些重要角色我们并不想夺人所爱。” “哈哈,其他的呢?” “比如孙坚、孙策、马超、典韦,或者吕布?” “哈哈哈哈!” 狡猾的辻翼健,他的真实意图都放在或者里面。 “想得美!” 下面又炸锅了。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能让小鬼子来扮演!” “其实吕布是反派,戏也不算多。” “再说,吕布身形长大,小鬼子演得了吗?” 王扶林说:“吕布的演员应该在一米八零以上,孔武有力、英俊不凡,不知贵国能否找出这样的演员?” 童建国在一旁添油加醋:“一米八零矮了点,应该一米九零左右。” 其实,王扶林他们真是小瞧霓虹国了。 当下,霓虹国男演员的个子属实不矮。 像老一辈的高仓健,年青一代的渡边谦等等,也都是一米八几以上。 反而是华国,一米八零以上的男演员凤毛麟角。 “一米九零” 辻翼健皱着眉头想着。 这确实够难为他的,霓虹国虽然很容易找出一米八零以上的男演员,但一米九零几乎没有。 王扶林又继续价码:“而且童总要求35岁以下” “一米可以吗?” 辻翼健小心翼翼问。 “你们有一米的男演员?” “有啊,有个演员叫阿部宽,身形长大、英武不凡。” “还真有啊” 王扶林不免有些失望。 其实对于吕布,王扶林已经有了备选演员。 那就是张光北。 可张光北眼珠子太大,不做表情都在做表情,扮演善变、狡诈、阴鸷的吕布多少有些违和。 “阿部宽” 童建国极力搜索着上一世的记忆。 “是不是长得有点像西洋人?” “是啊,毛发浓重、五官深邃。” “嗯,阿部宽可以!” 童建国直接拍板了。 既然吕布已经是最高标准了,其他角色倒也无所谓了,霓虹国能提供更好,反正眼下缺人缺的紧。 讨论了一会儿剧情方向,大家又说起武打设计的问题。 这一块儿,林志谦率领的武指团队全包了。 而且,蓝都化有威亚等现代设备,武打场面就可以拍的更酣畅。 “童总上一次说两军对战将领单挑这事儿太扯淡。” “是啊,童总说得对,太夸张。如果靠将领单挑来决定两军胜负,那也把古代战争说得太简单了。” “可不单挑的话,这剧怎么拍啊?难道都玩千军万马大场面?” 王扶林看看童建国,童建国则胸有成竹:“个别几场战斗单挑几下倒也无妨,大多数时候还是应该将对将、兵对兵,而且我们拍摄不能实打实的,得玩技巧,比如借位、特效、假景” 童建国说着,下面的诸位也兴奋不已:“是啊,蓝都化掌握高科技,特效啥的都能赶上好莱坞了。” “听说虎虎虎里面的海战都是在澡盆里拍的,还有火烧摩天楼,美国狼人在伦敦啥的,特效都太厉害了!” 王扶林说:“其实我觉得最难拍的是马战,演员骑在马上打仗,人不好演,马更不好演,出来的效果也不好看。” “别担心!”蒋子龙在一旁说,“我们蓝都化公司的特效团队眼下已经做出以假乱真的机械马” “机械马?这也太科幻了吧?未来世界?” 其实,特效团队制作的机械马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夸张。 说白了就像小孩子玩的木马。 甚至比木马的构造还简单。 只不过,做的比较逼真,不拍特写的话,基本看不出是假马。 演员骑在假马上时,就由工作人员在下面拉动操纵杆,让假马做跳跃、奔跑等动作,演员在上面表演各种厮杀。 这个年代的导演、演员们蠢笨的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有一个电影里拍摄杀牛的场面,导演就真让演员拿着砍柴刀去砍牛,还美其名曰追求真实。 还有一个描写军犬的电影,煞笔脑残导演就真的用炸药把一头退役军犬炸死。 或者有的演员为了演出吸粉者的状态,就真的去吸粉,最后嗝屁完事儿。 尼玛,要玩真的,要你演员干啥?要你导演干啥? 听了童建国、蒋子龙的一番话,王扶林心里更有底儿了:“有童总的理念和技术,咱们这个三国一定能创造划时代的奇迹,成为咱们央视的又一部精品大作。” “不过,编剧也得多费点心了。” “还好,先写20集,咱们可以精耕细作。” 张笑天表态说。 按照童建国的要求,三国志可以按照三国演义的故事脉络,但不能中译中,必须有自己的再创作。 或者说,编剧得给人物增加一些细节。 聊了一会儿,张笑天问:“咱们第一季的最后一集落在哪个时间点比较好?” 大家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蒋子龙发言说:“我觉得落在白门楼比较好。” 连辻翼健都在一旁赞叹:“好!白门楼吕布丧命是我们中日两国观众都耳熟能详的一场大戏,落在这上面比较吸引人!” 其实,这是童建国跟蒋子龙事先商量好的,可全让童建国来说感觉有点独断了。 王扶林和其他创作人员也很赞同:“不错!这就等于给下一季留下了钩子,观众能被牢牢勾住!” 张笑天说:“可这样一来,20集未必打的住啊。咱们的剧本会增加很多细节,一章甚至可能拍两三集。” 童建国挥挥手:“不必拘泥于一季20集的要求,不管是十几集,还是三十集、四十集,先完成一个段落就好。” 王扶林也点头:“没错!第一季一定要打好一个妥帖的钩子,集数不必在意。” “好!我们这几天就抓紧时间把大纲弄出来。” “嗯,正好这几天恒店的三国城也开始搭建了,咱们大家都齐头并进、忙活起来。” 277、伙伴 “怎么了?” 童建军哄着安琪吃饭,冷不丁一抬头却发现田茹朝他翻着白眼。 “怎么了?” 田茹反问一句,刚要发作,一低头看到安琥嬉皮笑脸地仰头看着她,连忙拍一拍安琥的后背:“宝贝儿,回屋里做作业吧。” 安琥蹦蹦跳跳前脚刚进屋,田茹便冲童建军怒斥道:“你们还真够卑鄙的!” 童建军皱起眉头:“到底怎么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跟老丁就是普通同事关系,没有一丁点私人交情。” “嗯,”童建军点头。 虽然是钢铁直男,对男女关系比较迟钝,但身为大侦探明察秋毫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童建军的表态是很真诚的。 田茹却更加不满:“不信是吧?” “啊?唉怎么会不相信你,咱们都这么多年了。” “信你还把老丁调到聋哑学校去了!”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那本事!” 童建军现在是省公安厅的调研员,相当于县局级。 也就等于说他跟他们局长是平起平坐的。 不过,童建军还是没能力干涉中心小学教职员工的任免。 更何况他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那就是你家那个童半城干的!” “别这么说我哥!” 田茹气哼哼地起身了。 当初,田茹看上童建军的时候,看上的是童建军的高大伟岸、酷帅沉默。 因为那会儿流行高仓健那种型男。 哪知道在生活中“高仓健”中看不中用。 缺乏幽默感、铁憨憨,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尤其那位大伯哥。 刚结婚的那几年,田茹觉得大伯哥挺不错的,啥都愿意帮忙。 可时间长了就觉得这位大伯哥能耐大,人也飘,手伸的也越来越长。 童建军又何尝不是呢。 当初看上田茹的甜美可爱、大方泼辣。 结婚后却渐渐变成了乖张、强势、不可理喻。 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吗?也不知道大哥大嫂他们是怎么渡过的。 童建国和蒋子龙在首都跟央视的人开了几天会, 最后一天林志谦也到了,把各种特效和模具制作技术跟大家讲解一番,大家更加信心十足了。 “建国,你再给咱们寻摸寻摸演员吧。” 临别之际,王扶林拉住童建国的手说。 “可你们才是行业中人啊” “不用客气,大家一致认为你在遴选演员方面眼光毒辣。” 其实,童建国只介绍了两个演员,一个是曹操,由陈道明来扮演;二个是貂蝉,陈红扮演。 扮装试戏之后,创作人员们莫不拍手叫绝。 “你们现在哪些角色没有合适人选?” “唉,太多了,最重要的角色比如关羽,我们就拿不定主意,是让于荣光还是陈锐来扮演” “哦” 童建国想了想。 “于荣光身手不错,个头儿也合适。只是眼睛小点。关羽爱眯缝眼,但并不是小眼睛,有点像虎目,眼梢长,猛地睁开眼睛,就是虎目圆睁” “那就陈锐合适。” “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其实关羽这个角色比较好演。关二爷的特点就一个字,装比。” “哈哈哈哈!” “蔡姬的角色还没有合适人选吧?” “是啊,我们开始看好王姬,可王姬人在美国,联络起来不太方便。” “嗯,王姬不错。” “我们觉得伍宇娟也不错,在你们的大戏红高粱里,感觉她的表现比巩俐更出色。” “伍宇娟的演技确实比巩俐好,但外形差点。她脸盘子略大,头身比例不好,古装扮相不一定好看对了,倪萍听说过吗?” “新人是吧?我打听打听。” “嗯,她眼下的外形相当不错,一米七三的个头儿,演一个从匈奴部落归来的女子应该能出来那种气势。” “好!我找人打听打听。其实,我觉得最难找的是诸葛亮,三国演义中,他几乎是男一号啊!真是难啊!” “是挺难的” “其实我们有合适人选,就是年龄大点” “您说得是唐国强吧?” “是啊,小唐自告奋勇好几次了。” “唉,实在不行,您还是” “别,我觉得建国你说的对。诸葛亮刚出山时就是个小青年,小唐恐怕已经演不出那种青涩的感觉了。” “那就” 童建国绞尽脑汁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咱可以找香港演员嘛。” “是啊,香港也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可惜我们跟他们不熟。” “我想想啊梁家辉!你觉得梁家辉演诸葛亮怎么样?” “梁家辉?” 王扶林极力思索着,“是不是垂帘听政” “没错,还有火龙。” “不错啊!这伙计演技不逊于陈道明,身上也有一种儒雅、刚柔并济的气质。在所有香港演员中,他演大陆的角色丝毫没有违和感。” “是啊,而且他没有话剧腔。” “让他来演诸葛亮当然好!只是,他愿意来吗?” “我叫他来,他就得来!” “好啊!这事儿就拜托老弟了。” 童建国家里现在加上保姆、加上狗子已经是八口人了。 每次出差,不光给儿女们带各种动漫书、磁带、录像带,还得给狗子带干粮。 因为这会儿在小城市里没有卖猫粮狗粮的。 大城市也要找对了地方才能买到。 上一世,童建国对猫狗这些东西并不感冒,只对蜥蜴、蜘蛛之类不麻烦的宠物有兴趣。 在街上看到别人抱着猫狗喊儿子孙子毛孩子,还又亲又舔的,鸡皮疙瘩都能起来了。 这一世,亲闺女花花喜欢狗子,童建国也不得不跟着喜欢起来。 当初收养阿黄时,童建国和赵君就给花花约法三章,每天遛狗、喂狗、教育狗都得负起责任来。 在保姆燕子姐姐的帮助下,花花坚持了下来。 阿黄领回家来一个星期,花花就教会他上厕所了。 虽然平时有点闹腾,全家人还是渐渐地都喜欢上阿黄了。 狗子这玩意真是人类的好伙伴啊。 你对他一点的好,他就用10倍的热情回报你。 虽然书上说狗子的智商在所有动物中连前五名都进不了。 但没有动物能够像狗子这样会看人的脸色,会迎合人类的喜怒哀乐。 “我回来了!” 屋子里却一片寂静,还隐约能听到人的啜泣声。 啥情况? 278、为一条狗掀半座城 童建国刚一愣神,赵君和燕子从里屋出来了。 赵君神色还好,燕子却眼圈儿发红。 紧接着,南南、童筝、团团也从里屋出来了。 只有童筝脸上挂着几分笑意:“粑粑,你回来了!” “嗯,啥情况?谁欺负咱们花花了?” “没有!没有!” 童筝连连摇头。 “那是咋了?” 童建国直奔花花的小屋而来,一下就看到花花趴在床上啜泣着。 “怎么了花花?谁惹咱们花花了?” 童建国坐在床边摸着花花披散的头发。 赵君叹口气说:“阿黄走丢了……” “啥时候的事儿?” “今天早上……” “都怪我,”燕子姐姐声音哽咽,“我该陪花花下去的……” 原来,今天早上花花自己带阿黄下去溜达时,一不留神阿黄被一只小母狗吸引,追上去跑丢了。 其实,阿黄一岁左右的时候,童建国本来打算让人把阿黄带到乡下,找骟猪的人把他去势了。 可花花觉得太残忍,再加上阿黄不像泰日天那么贱,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哪知道阿黄终究还是没能经受住小母狗的诱惑,迷失了自己。 全家人对阿黄的喜爱程度依次是花花、燕子姐姐、团团、南南、童筝,然后才是童建国和赵君。 哪个年代都一样,孩子的爱比大人的爱似乎更纯粹、更直白。 但这是因为孩子们没经历过生活的敲打、锤炼。 尤其像童建国和赵君他们这几代人,在生活的锤炼中,早就练就了钢筋铁骨,伤秋悲月也成了奢侈品。 就如同狮子不会在深夜醒来痛哭流涕。 相比一般的小孩子,花花尤其敏感早慧。 看动物世界时,一只小象因为脚上扎了根木刺跟不上迁徙的队伍,被象群无情抛弃了,她就会嚎啕大哭,要去帮小象。 换了别人,童建国就再抱一回来一只小狗完事,花花可不行,如果不能把阿黄找回来将会对她带来沉重打击。 “周围都找了是吧?” “是啊,周围都打听了,一直忙活到现在。” 这天正好是星期天,而且难得赶上赵君正常休班。 童建国看看小家伙们一个个灰突突的小脸蛋:“时候不早了,别再找了,明天我再让人好好打听打听。” “可是……” 从屋里出来,燕子姐姐说,“要是不抓紧时间找到恐怕凶多吉少……” “阿黄不是认识家吗?他要是找不到家就去当流浪猫狗好了,哈哈!” 阿黄很聪明,平时出去玩时,比四个小家伙还认路,有时还得他带着小家伙们回来。 “流浪猫狗?” 童建国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会儿哪有流浪猫狗啊! 只要是无主的猫狗,几乎无一例外都会被人埋葬到肚子里去。 80年代以前,偷鸡摸狗是城乡年轻男子的常态。 最近几年,生活富裕了。 尤其蓝城,城乡居民基本上是细粮管饱,肉蛋奶管够,一般人肚子里都不缺油水。 照理说已经没有偷鸡摸狗的必要了。 但积习难改,当下其实还是有很多年轻男子喜欢吃狗肉。 走在街头巷尾,都时不时看到有人当街屠狗。 到了秋冬的时候,卖狗肉的馆子也总是人声鼎沸。 就如同人口失踪一样,阿黄要是失踪48小时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可如何是好?” 童建国难掩焦虑,赵君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父母的这种样子,连忙哄劝他们:“宝贝儿们,没事儿都回自己屋里吧。” 几个宝贝儿都回屋里了,燕子姐姐也唉声叹气地收拾屋子去了。 赵君这才叹口气:“看来得过些日子了,花花才能缓过来。” 看来,赵君已经认定阿黄找不回来了。 是啊,在这个狗是一种食物的年代里,丢狗就像丢了一块儿肉。 “哼!老子就不信这邪了!” 童建国拿起电话,拨动号码时才想起来市局也休息。 幸好接电话的是二臭。 眼下,二臭主要负责全市治安,也算一个中层干部了。 “童哥,您有啥事儿?” 童建国把情况跟二臭说了一遍。 二臭连连应承:“嗯,童哥你放心,我让我的手下都跑出去,四下帮你打听打听。” “卖狗肉的馆子也都查一查。” “好的,看谁不老实就关掉它。” 放下电话,童建国还不踏实。 二臭跟当下大多数人一样,就把丢狗当做丢鸡丢鸭子一样,所谓的重视也只是出于礼貌,很难在心理上重视起来。 童建国想了想又往鞠英伦局长家打电话。 “不好意思啊,鞠局,大周末的叨扰您。” “哈哈哈!建国你真客气,我巴不得你经常叨扰我呢。” “找您商量点事儿。” 童建国把丢狗的事儿大概跟鞠局说了一遍。 鞠局客套地说:“哎呀,阿黄是你们家的宠物,走丢了这还得了……” “实话跟您说吧,丢条狗还真不算个事儿。” “哈哈,哪里,哪里。” “如果仅仅是丢了一条狗,我是不会给您打电话的。” “啊?还丢了别的东西?”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知道,阿黄是我们家花花领养的。” “嗯,听说了,你家花花真是人美心善啊。” “阿黄是花花领养的,花花也是我……” 鞠局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家花花是外国友人……” “是啊,外国友人……眼下正是敏感时期,一旦让友邦惊诧……” “对啊,差点把这茬儿忘了,外交无小事!” “唉,这不仅仅是我们家的事……” “嗯,放心!我这就发动全局,把他们都放出去帮你,不,帮咱们找阿黄。” “那个,今天是星期天,就让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上班再说。” “休息啥休息。我们是公仆!24小时待命!回头我让各个街道也配合一下。” “嗯,你们辛苦了!” 第二天,童建国也没去上班,花花也请一天假。 等赵君和南南、童筝、团团都走了,他就守在电话旁等消息。 八点刚过,童建军打来电话了:“哥,你这样好吗?” “咋了?” “为了一条狗,你掀半座城……” “哪有那么夸张。” “还不夸张,我们内勤人员都出动了。” “这个,应该是鞠局安排的,身为领导他当然得考虑大局,考虑更长远的影响……” 快到中午时,二臭来电话了,语气中带着惊喜:“童哥!有个街道干部发现有条狗跟阿黄很像!” “好啊!我过去看看!” 童建国刚放下电话,花花就从里屋出来了。 “爸,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嗯,走吧。” 不久之后,童建国就会明白,这是他这一辈子所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279、万家灯火 “今天早上有个街道的女干部在西门外挨家挨户走访时,发现有户人家院子里拴着一条黄狗” 花花眼睛都红了:“阿黄一定叫了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 童建国皱起眉头:“西门外那边净是违建房、棚户区。” “是啊,都是些盲流在那里租住。尤其北边那些人,一个个都挺野的。女干部没敢贸然进去,回来后就赶紧通知我了。” “嗯,你们费心了,咱们抓紧时间。” 二臭一脚油门,开着吉普车横冲直撞向西门外冲去。 到了西门外,二臭开着吉普车在胡同里钻来钻去,最后在一排房子前停下来。 车子刚一停稳,花花突然就脸色大变,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花花!”童建国慌忙跟着跳下来。 他也隐约听到一个院子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呻吟声,这声音让童建国头皮发麻,顿感不妙。 “花花!小心!” 童建国大步冲上去,想一把拉住花花,但为时已晚,花花已经推开破败的院门进去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大哭。 童建国追进去,顿时惊骇不已,他看到了两辈子都没能看到过的骇人一幕。 一个血肉模糊、没皮没毛的东西趴在长凳上!童建国本能地捂住花花的双眼。 直到此刻,童建国仍然心存侥幸:或许 但他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东西艰难地转一下脑袋。 或许回头看看主人,或许回头看看自己的皮 他的皮并未被完全剥下来,就像一件衣服一样,只褪到臀部的位置。 直到看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尾巴,童建国顿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你个狗杂种!老子要灭你满门!” 童建国怒吼。 那个瘦削猥琐,满身血迹的屠夫却一脸的无辜。 “一条狗而已” “你个狗日的!” 二臭上前一巴掌把屠夫打翻在地,踩住了再拷上双手。 “你个狗杂种,谁的狗都能动吗?” 二臭一边嘟哝着,一边熟练地拔出匕首送尚未咽气的阿黄上路了。 看着二臭手里的匕首,童建国一阵阵地冲动。 要是年轻10岁,他都能扑过去夺过来。 但童建国还是一手捂着花花的眼睛,一手抱着她,大步冲出院子。 一路上,花花都在撕心裂肺地大哭,等回到家里她都有气无力了。 童建国赶紧把她抱到屋里,哄了一会儿让她躺下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童建国心绪难平。 早知道不该让花花一起去就好了。 童建国身为一个成年人,看到阿黄的惨状都心惊肉跳,花花这么个不到10岁的孩子看到那一幕,那会遭到多么大的心理冲击啊。 从此,花花的心里就会留下阴影了。 重生到这个年代十几年,童建国从不知所措到踌躇满志。 他以为凭着他未卜先知的能力,凭着他的亿万身家,他可以保身边每个亲朋的周全。 生老病死这种事他有心无力,可让亲人们不受伤害这不应该太难啊! 结果,一不留神就让花花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在客厅里坐了会儿,鞠局打来电话了。 “对不起啊,建国,你家的阿黄” “怎么能怪你们呢,唉” “那位街道干部已经递交检讨报告了,她当时要是直接冲进院子里,说不定就能救下阿黄” “唉,她一个女同志” “女同志也得负起自己的责任!” “唉,都怪那个混蛋!” “嗯,那家伙我们查了,没有暂住证,是个盲流。还有小偷小摸行为” “他这属于盗窃并损毁私人财物” “没错!” “他当时手里还拿着把牛角尖刀,幸好我护住我们家花花” “嗯,这就严重了,属于杀人未遂,起码20年起步。” “他这种恶棍、屠夫,他的家人也不会是好东西!” 童建国咬牙切齿。 “是啊,他老婆也是盲流,本来也该抓起来。不过,他有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是吃奶孩子。” “这种垃圾就没有资格抚养孩子!” “是啊” “孩子是什么?孩子是祖国的花朵!他们把他们丑恶卑劣的品行传递给孩子,那不是摧残祖国的花朵吗?要是换在前些年,根本就是十恶不赦的反动分子。” “也对啊!” “女的筛沙子去!三个小杂种强送孤儿院!” “好!就这么办!” 放下电话,童建国长出一口气。 可他以为挺解恨,但心里还是一揪一揪的难受,仍然觉得恨意难消。 童建国的恨不仅仅来自于对阿黄的悲惨遭遇难以释怀。 更来自于对花花的担忧。 从小到大花花锦衣玉食,长得漂亮,人又聪明又善良,几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喜欢上她。 花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一丁点的傲娇,尊老爱幼、宽以待人,学习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可现在,她却受到这么沉重的打击。 当年,瑞秋死于非命,凶手到现在还没抓到。 她的女儿也遭到这么大的挫折,童建国怎么对得起瑞秋的在天之灵。 傍晚,赵君和孩子们都回来了,童建国轻描淡写描述了阿黄遇难的事,屋子里还是响起一片哭声。 第二天,本地新闻播报了一则新闻。 本市相关部门开始大力清理低端人口,将用两周的时间拆除西门外、北门口的各种违建、棚户区,把那些劣迹斑斑的外地盲流、低端人口清理出本市。 一连几天,二臭都忙的头不抬眼不睁。 这天早上,二臭走出市局大门正准备上车时,童建军走过来。 “建军!” “嗯,二,小王你又要出去啊?” “是啊,这几天忙得。” 童建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那家人怎么样了?” “女的也抓起来了,准备送到昌平筛沙子。” “可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送孤儿院去。” “那怎么行?” 二臭挠了挠头:“可现在全市大清理” “唉,祸不及家人嘛” “可是”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一家遣返原籍好了。” “好吧。” 一辆绿皮火车上,人流拥挤不堪。 货架上摆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 有鸡鸭鹅之类家禽。 还有麻袋、旅行袋、拉杆箱、塑料桶等等。 “你眼瞎啊!” 过道里,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厉声呵斥。 原来,一个中年男子穿行时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 可这过道也太狭窄了,中年妇女用一个大包裹占着,还坐在上面,来往的人连下脚都困难。 中年男子刚要发作,可看一眼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婴儿,脸上又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摇摇头走开了。 可中年男子前脚刚走,中年妇女怀里的婴儿便嚎啕大哭起来。 中年妇女冲不远处的两哥正在嬉闹的小女孩儿怒吼:“你们两个赔钱货!过来哄哄弟弟!” 两个小女孩儿慌忙过来了。 大一点的小女孩儿背起婴儿哄逗着。 小一点的也在后面帮着拍打着。 其实,她们两个也是孩子,大的不到10岁,小的才七八岁,一个叫大娟一个叫小娟。 大娟背着婴儿来回溜达着,穿过过道,走到另一节车厢了。 小娟在后面紧紧跟随。 过道里有人在干嚼着方便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大娟和小娟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德州扒鸡!沟帮子烤鸭!华丰方便面啦!” 售货员推着车子过去了。 小娟说:“姐,你吃过方便面吗?” “哼,有什么好吃的?” “可好吃了!前天大军让我吃了一口方便面。他说我要是给他看一看,他就把整包方便面给我。” “你个憨批!大军是坏人!” “嘿嘿” 不远处,一个谢顶的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别看他!他是坏人!” 大娟说。 谢顶男人凑过来,看一眼大娟背后的婴儿:“哇,还是个带把儿的!” 大娟仰着脸不理他。 谢顶男人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个钱包,摆弄着。 小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钱包,那里面鼓鼓地装的大多是大团结,还有几张百元大钞。 谢顶男子摆弄一会儿钱包,突然看向小娟。 小娟猝不及防,连忙低下头。 谢顶男子笑了,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在小娟面前晃了晃,指一指大娟背后的婴儿,压低声音:“卖给我吧” 小娟涨红了脸,大娟咬紧嘴唇狠狠瞪了谢顶男人一眼:“想的美!” 谢顶男子叹口气,继续摆弄着百元大钞。 小娟红着脸暗暗拉一拉大娟的衣襟。 片刻之后,车厢开始晃动,准备进站了。 谢顶男子一边叹息着,一边拿出钱包,准备把那张百元大钞放回去了。 大娟突然伸手把他手里的百元大钞夺了过来,然后将婴儿塞进他怀里。 谢顶男子抱着孩子笑嘻嘻地下车了。 小娟欣喜地拉着大娟的衣襟,大娟脸红的像苹果,胸口剧烈起伏着。 “德州扒鸡!沟帮子烤鸭!华丰方便面啦!” 售货员推着车子又回来了,大娟连忙叫住她:“买两包方便面!” 售货员欣喜地停下来,可她接过大娟手里的百元大钞,顿时脸色大变,把钱还给大娟:“换一张!” “我就这一张。” “那就别买了。” “阿姨,你卖给我吧,俺娘不舒服,我买方便面给她吃。” “卖个屁卖!你拿假钱糊弄谁?” 大娟愣了下,突然嚎啕大哭:“俺的钱不是假的,俺的钱不是假的!” 280、一起疯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 背锅侠鲁迅。 童建国家死了狗,很多亲朋都来表达问候。 但童建国心里清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是装装样子,保不齐转身就憋不住笑。 像王胖子这类糙人,甚至会在背后。 建国这个王八犊子,现在有钱了,就开始装比了。 不就死一条狗吗?就跟死了老子似得。 说得也对。 当下人才吃饱肚子几年啊?就开始矫情了。 易子而食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事。 即便这些年,城里的人们基本都衣食无忧了,绝大多数家庭还是没有把狗当宠物的习惯。 不一定当家禽、家畜,但起码也是看家护院用的。 要是家里死条狗,确实有可能哭,但很大可能是馋哭的,小孩儿们都馋哭了。 赵君给花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每天都早早下班陪着她,哄劝她吃点东西。 刚过了两天,花花就自己起来了。 一大早,全家人在桌子前吃着早餐,花花穿戴一新、背着书包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脸上带着些许憔悴,但整个人依然神采奕奕。 赵君连忙起身招呼:“来!花花!吃点早饭!” 童筝更是跳起来,搂一把妹妹:“来,花花,麻麻做的鸡蛋糕可好吃了!” 花花轻轻推开童筝,扫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冷笑道:“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你们就是这颗星球上的细菌、病毒!” 童筝、南南、团团他们几个听了“吃吃”地笑。 赵君听了却大吃一惊:“怎么了?宝贝儿!” 赵君还以为花花魔怔了。 童建国却有些尴尬:“书上看的” 宫崎骏的动画宣扬自然主义,甚至有点矫枉过正,早期的作品都有点反人类的倾向。 赵君恍然大悟:“都怪你,整天给孩子看那些鬼东西。” 花花又开始上学了,而且据老师们反映,她的表现跟以前一样优秀。 只是变得有些孤傲了,好像她的智慧已经超越了同龄人、超越了同时代人。 花花的知识面确实有些太广泛了。 就算童建国平时不给她和孩子们拿回来那些动画书、电影录像带看,她也能从别处吸收知识。 比如,她经常拿着赵君的工作证到工人俱乐部阅览室翻看杂志。 或者拿着童建国的借阅证到图书馆借书。 平时,她要是跟童建国和赵君拔犟眼子,赵君和童建国还真拔不过她。 赵君和童建国本以为花花所谓的“卑鄙人类”的说法,只是受刺激了,犯了中二病而已,没想到她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哪怕正常上学了,她也不肯坐到饭桌前吃饭。 到这时,赵君才明白过味儿来,花花是嫌吃肉太残忍,惨无兽道。 童建国跟她讲道理:花花,爸爸问你,老虎吃什么? 没等花花回答,童筝抢着说:“老虎吃鸡!” “嗯,让花花自己回答。鸡吃什么呢?” 花花不紧不慢地说:“鸡吃虫子” “嗯,虫子吃棒子” “棒子打老虎!哈哈!” “嗯,你们平时没白看动物世界。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花花却摇摇头:“可我们人类是万物之灵,怎么能像低等动物一样生活?” “啊?那个” 童建国一时语塞。 赵君更说不过花花,只能好言相劝:“宝贝儿,你不吃肉,可以吃鸡蛋啊,你看妈妈煮的鸡蛋,你平时不是最爱吃吗?” “鸡蛋是鸡的孩子。” “” “那就喝点牛奶吧,秦伯伯每天早上蹬着自行车给咱们送奶。” “牛奶更残忍,养牛的人要让牛妈妈不断进入妊娠期,然后夺走她的孩子” “这个”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 别说赵君这个药剂师不懂,童建国这个过来人也头次听说这种事。 可略一想,花花说得似乎无可辩驳。 童建国和赵君这才明白了,自己闺女想吃素了! 尼玛!你这是想出家吗? 换一般家长,早一个巴掌呼上去了。 你个赔钱货!有你吃有你穿,你还想吃素?给你洋摆的。 赵君急的直摆手:“妈妈是药剂师,听妈妈的,人体需要从肉蛋奶中吸取营养物质,不然就会影响生长发育。” “植物蛋白也一样可以补充人体所需。那些出家人不是顿顿吃素吗?有的还挺长寿呢。” 童建国也有些恼火:“出家人?谁知道他们真出家假出家。没看电影里演得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花花虽然不到10岁,但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性格倔强、好强。 她要决定的事,你就很难改变了。 正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赵君很快就妥协了。 “宝贝儿既然有这份善心,我就陪着她好了。” “你疯了?花花疯,你也陪她疯?” “从科学的角度讲,人吃素应该是可以的。就像咱们过去一样,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油腥,不也没病没灾的吗?” “短期内可能看不到身体损伤,长期谁能看到?再说,人类吃素才吃了多少年?撑死一万年!其他的二三十万年里人类一直吃肉!” “应该没事。我身为药剂师,如果缺少维生素、微量元素,就及时补充好了。” “你,你,你们娘俩真是一个德行!” 这下好,小犟眼把大犟眼也拖下水了。 家里这么几口人还分成了两锅菜。 幸好没像某少民那么矫情,大家还可以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 童筝一边吃着鸡腿一边馋花花:“哎呀!这鸡腿真香啊!” 花花却仰着脸不为所动。 其实,童建国和赵君以前给孩子们料理饮食时也是荤素搭配的。 这么一来,童建国和南南、童筝、团团荤素都可以吃,赵君和花花就专门吃素菜。 跟平时比也就素菜量略大一点,并没影响太多的生活。 童建国就由着她们两个大小犟眼子去了。 隔三差五,童建国还时不时偷偷塞给赵君鸡蛋吃、牛奶喝。 赵君却死心眼子:“不行,咱答应孩子不能弄虚作假。” “去,去,你就陪着她疯吧!” 281、兵多将广 为了劝女儿“改邪归正”,童建国还动用了外援。 周边的亲朋们,才东亮的大女儿雯雯、小义的儿子耿俊锋都是花花崇拜的偶像。 尤其耿俊锋,眼下刚结束高考,超常发挥、意气风发。 高考总分数710分,耿俊锋考了550分,妥妥地本科,名校也基本没问题了。 童建国把耿俊锋叫来,向弟弟妹妹们传授经验。 “嗯,我的经验就是小学初中不掉队,高中后铆足劲头狠狠冲一把。” 南南和童筝都得意地笑了:“哈哈!那我们还早着呢!” 只有花花和团团全神贯注地听耿俊锋介绍学习经验。 当然,童建国把俊锋叫来是带着任务的。 聊了一会儿,耿俊锋就切入正题。 “你们现在都处在身心发育的时期,这个时期要是打好基础了,将来就容易多了。” “是啊,是啊,”童筝咂巴着嘴,“我们应该多吃点好的,脑子才会更聪明。” “嗯,像你们这个年龄,所吸收的营养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供应到大脑发育中了” 团团也很机灵,立刻接过话把:“对,对,我们要多吃肉、多吃鱼,对大脑发育有好处。” “团团说得对!” 耿俊锋连忙表态。 花花却微微一笑:“其实植物蛋白也能提供生长发育的营养所需。” “唉,植物蛋白哪跟的上动物蛋白” 耿俊锋这么个准高中生开始跟花花这么个小学生展开了一番辩论。 耿俊锋辩的脸红脖子粗,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暑假过后,耿俊锋要升入大学,而花花也要跟南南一起读小学六年级了。 期末考试后,花花考了全年级第一,因此她主动跟老师提出连跳两级,开学后直接从四年级升入六年级。 这样一来,她跟南南就是一个年级了。 童建国本来还想反对,可老师赞成,赵君又不反对,再说还可以跟南南作伴,便由她去了。 童建国跟央视合作的空前大戏三国几经磋商,最后定名叫三国战纪。 因为这部电视剧虽然基于三国演义创作,又参照了三国志的很多历史记录,增加了许多人物细节。 再叫三国演义或者三国志就不太合适了。 在蒋子龙、张笑天等人张罗下,经过几个星期的集中创作,三国战纪第一季35集剧本大纲出笼了。 三国演义中20章节的剧情,怎么演绎出35集呢? 因为全书重叙事不重人物刻画。 在人物刻画方面三国演义简直就是水浒的弟弟。 实际上,罗贯中就是施耐庵的学生,可惜三国演义从水浒中只学到一点皮毛。 剧本大纲第一季中,曹操献刀登场,然后开始亡命天涯。 到手刃吕伯奢全家时,曹操哭着、笑着、大喊着: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曹操逃亡的过程中,其它两条线也开始齐头并进。 刘关张,两个贩夫走卒,一个土财主,本不相干的三个人,因为红巾军暴乱走到了一起。 在一场战乱后,张飞的家人惨遭屠戮,他也就此醒悟:天下已经大乱,老百姓已经没有舒坦日子过了。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建立武装自保。 另一边,孙坚也因为董卓的征召趁机抢夺地盘,图谋天下。 小霸王孙策开始正式登场。 童建国和导演以及其他创作人员在一起研讨一番,对大纲的整体脉络基本认同,只是在细节方面又提了些建议。 王扶林说:“编剧老师们都辛苦了啊,现在可以开始剧本创作了。” 张笑天笑了:“你们更辛苦,我们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这会儿渴望也快拍完了,已经开始同步进行后期制作了。 不过,郑晓龙、王朔他们几个策划人心里还是没底儿。 50集电视剧拍到眼下,已经花了将近100万了,不知何时能回本。 这种室内剧在当下并没被各个电视台所接受。 要武打没武打,要传奇没传奇,就是叨逼叨讲一些家长里短。 电视台不接受,贴片广告就上不来,想赚钱就难了。 开始,郑晓龙、王朔还通过马未都的关系来找童建国,想挂着蓝都化公司的名头来创作和发行。 但童建国拒绝了。 因为渴望这种小打小闹的室内剧跟蓝都化的创作风格不搭。 最后,童建国只答应跟郑晓龙他们技术合作,可以在合作单位中署上蓝都化的名字。 这已经很给面子了。 蓝都出品必属精品,哪怕蓝都化参与创作的作品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郑晓龙、王朔他们还是有些忐忑。 “童哥,要不您帮我们问问日苯友人吧,要是能卖到日苯就稳赚不赔了。” “我去,开啥玩笑,你们这破玩意还想卖到日苯去?” “呵呵” “国外不是流行这种室内剧吗?” “这种狗屁倒灶的电视剧也就国内,熟悉咱们生活环境的观众会感兴趣,外国人哪里看得懂?” “对,对,童哥说的对。” “100来万投资,闭着眼睛都能回本了,你们担心啥?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就” 童建国给他们点拨了几下。 “就按我说的,你们一周就播一集,我们同时给你们广告运作。等十集八集,热度上来了,再把广告插进去!” “这倒是不错。可一旦热度上不来” “啥一蛋两蛋的,自信点。” 在蓝都那边,童建国名下的两大集团都开始借助改开的东风明晰产权、完成股份制改造了。 首都这边也迅速跟进。 金川科技公司眼下已经有泾渭分明的两大业务。 张旋龙和求伯君率领的人马开发的汉卡业务、办公软件业务,眼下已经成为业界翘楚,几乎垄断了国内八成的轻印刷领域。 而段永平掌舵的步步高学习机也同样干的风生水起,目前已经稳坐学习机市场的第一把交椅。 来年,段永平还打算拿出40万在央视打广告,开展有奖销售活动。 眼下,金川科技公司也到了分家的时候了。 张旋龙和求伯君率领的人马依然叫金川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张旋龙负责销售和公司长远规划,求伯君担任总经理职务。 段永平那边则另起炉灶,就叫做步步高股份有限公司,段永平自己负责全厂的生产和销售。 这小子自己能干,却有不忘培养人才。 眼下,他手下已经有三大得力干将了。 282、全民修真年代 段永平手下三大得力干将,有负责市场的,有负责生产的,还有负责全员调配的,真可谓相得益彰。 “你个臭小子你是想让我早点退休啊。” “哪有,童总您还年轻呢。” 正好蓝都大酒店第三家分店也开业了,两大公司的人就在这家分店庆贺一番。 眼下,蓝都大酒店有两家店。 三里屯本店、中关村第一分店,然后就是这家位于朝阳公园旁边的第二分店。 这家分店比前两家店都大。 不过跟前两家店的自有地产不同,它是租用的房子。 因为连襟老何有更长远的打算。 他打算五年之内就在朝阳公园旁边盖一座50层高的大酒店——蓝都饭店,这是一座集餐饮、住宿、商务会议等为一体的豪华酒店。 目前已经拿到地块,老何打算用5年的时间把它建起来。 宴会上,张旋龙和段永平他们把首都的很多企业界、政界的朋友都叫来了,童建国叫来了央视的几个朋友,还特地把薛宝宏拖来。 薛宝宏自从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以后,就开始注意饮食起居了。 酒戒了,工作也注意劳逸结合。 当然,主要原因在于他当爷爷了。 本以为不能留后的傻儿子给他生了个健健康康的乖孙子,他就给自己订下宏伟目标,要活到乖孙子上大学。 其实,他也才六十多岁而已,再坚持20年也问题不大。 益新饲料已经成为正式的股份公司,市值8亿人民币。 按理说,薛宝宏最少应该算第三大股东。 因为益新饲料最初创立时,几乎所有的配方都是薛宝宏提供的。 可薛宝宏这种老派知识分子哪肯接受这种东西,死活不答应。 最后,童建国和小义商量,给薛宝宏的小孙子一部分股份,保证他从小到大衣食无忧。 薛宝宏这才接受了。 在外面一片歌舞升平,回到家里还是一片欢声笑语。 原来,久未出现的汉斯和林静来了。 花花当然比谁都高兴,因为汉斯和林静是她的教父、教母。 童建国比她更高兴,他希望汉斯和林静能够带给花花健康的理念。 有句话怎么说的?自己的孩子得别人来管。 上次见面时,林静还大腹便便,眼下早已卸货,孩子都满地跑了。 小孩儿亲小孩儿,花花和团团都挺稀罕林静的女儿,争相陪小家伙玩耍。 赵君小声向汉斯和林静介绍了前不久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汉斯和林静都挺难过,尤其林静,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们怎么可以吃狗狗?狗狗那么可爱……” 汉斯也挺气愤:“这是我最无法理解的事情。我走遍你们国家的南方北方,到处都有吃狗的习俗。从道理上讲,狗确实算是一种家畜。但他跟一般的家畜又有所不同,他属于伴侣动物。” “呵呵,是以前太穷了,养成习惯了……” 汉斯摇摇头:“我去过东南亚很多穷国家,比如印度,他们国家比你们更穷,老百姓经常朝不保夕,但他们却能与各种动物和睦相处。猴子、牛、鸽子各种动物满街跑,甚至骚扰行人,但很少有人捕食。” 林静也点头:“归根到底是缺乏信仰……” 童建国想起汉斯他们两口子好像是信基督教也不知是天主教的,连忙压低声音:“一会儿千万别……” 啥信仰到了鸡国,都能被一帮歪嘴和尚整成怪力乱神。 诅咒不信教的人下地狱,或者到处放毒蛇、老鼠,都是这帮煞笔干的。 这要是让花花也信上了,那简直是火上浇油。 林静一下就明白童建国的意思了,点点头示意他们会注意。 闲聊一会儿,大家在一起吃饭,看见赵君和花花都吃素,林静假装惊讶:“你们这是……” 赵君叹口气,郑重其事地介绍一番。 林静搂一搂花花:“咱们花花真是小天使啊!” “才没有呢!”花花娇嗔地挣扎一下。 花花再早慧也是个小孩子,也爱听大人的表扬。 磨叽一会儿,林静说:“可常年吃素会影响身体发育,影响身体健康……” “不会的啊,海登法师吃素,都活到了87岁。” 一提这些人,童建国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些个神棍,六根不净、弄虚作假、招摇撞骗!” 童建国满嘴唾沫星子乱飞,不光花花不解、赵君不解,汉斯和林静也一脸的惊讶。 童建国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眼下是一个全民修真的年代,由于老首长给那些江湖骗子们背书,大家对他们深信不疑,容不得半点忤逆质疑。 这帮人不光忽悠了国内的男女老幼,国外港台的华人圈也被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都相信国内真的有很多室外高人。 所以,童建国从这个角度想说服自己闺女,简直是隔靴搔痒。 “嗯,那个,海登法师也是成年后才出家吃素嘛……” 林静连忙说:“对,对,吃素或许对成年人影响不大,但对孩子不好,会影响生长发育。” “我看‘健康与长寿’杂志上说,喜马拉雅山谷里有个民族叫罕萨族,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吃素,个个都很健康,是世界五大长寿地区呢!” 童建国他们几个大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更是无从辩驳了。 “这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笑笑,最后还是大学老师林静找到了突破口:“那个,吃素会影响长个儿!游牧民族普遍比农耕民族长得高大。你看你汉斯叔叔……” 汉斯嘿嘿笑了:“是啊,我们德国的蓝孩纸、吕孩子普遍比你们高大呢!” 花花点点头:“嗯,可我觉得长得高矮胖瘦没关系,只要身心健康就好!” “……” 汉斯和林静在童建国家待了两天,还是无法说服花花。 林静建议童建国别再纠结:“由她去吧,眼下的研究确实没证据证明吃素会影响大脑发育。至于长高长矮,就由她去吧。” 赵君也说:“嗯,让你们费心了,我会尽量注意,让花花各种营养、各种微量元素都不缺。” 283、亚洲雄风 其实,对自己名下的企业,童建国最急于上市的并不是两大集团,或者金川科技、kkk拉链这些。 而是云享制衣股份有限公司。 因为老步岁数最大,眼下都67了,还每天忙碌在生产一线。 虽然老步身子骨还很硬朗,但怎么也应该早点让人家见到实惠。 汉斯过来的时候,童建国特地领他到厂子里参观一番。 云享制衣是以衬衣起家的,最近两年才渐渐干起了西装。 这个年代的人,从上到下都比较崇洋媚外,腰包厚实的人是看不上国产货的。 老步也很务实,上来就定位中低端。 稳扎稳打,缓缓推进市场。 两年下来,云享制衣的西装年销售额已经达到8000万人民币了。 加上衬衣每年一亿多的销售额,云享制衣赫然又是一家亿万级的企业。 要是再拓展一下海外市场,就更能加快上市的步伐了。 汉斯也觉得老步厂子管理的不错,简直可以媲美德企,拓展海外市场应该问题不大。 但童建国事后征求老步意见时,老步却“缩了”。 “老步啊,你不要有后顾之忧,有集团给你撑腰,就算海外出师不利,咱们一样输得起。” 步鑫生点点头:“嗯,能出口海外当然是好事。不过您知道眼下的西装版型主要是两种。” “好像是分欧美版型和日苯版型对吧?” “是啊。欧美版型比较宽大,裤脚垂鞋面、袖口过腕线。日苯版型比较紧凑,裤子要露出一部分袜子,衣袖要露出一指宽的衬衣。” “嘿嘿,我比较偏爱欧美版型。” “咱们国内的版型确实大多偏向欧美版型,但又不尽相同。因为咱们不像欧美人肩宽腿长。可咱们的穿衣习俗又是大西装、小夹克” “明白了,咱们要是出口欧美的话,就得把版型定下来,恐怕会失去国内的市场” “近两年国际形势风云动荡,一旦有个闪失,国际市场没站稳,国内市场又失去了” “好吧,老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红塔食品有限公司就是前车之鉴。 前两年,老温把百分之八十的产能用到出口产品上了。 结果,去年下半年遭到抵制制裁,全厂基本处于半停产状态。 也就最近两三个月才慢慢恢复了。 老温这才吸取教训了,开始重新布置生产线,至少把一半的产能用到国内来。 益新集团分家时,并没按照原来的产业来布置,而是进行了重新划分。 原来的益新公司只保留饲料的业务。 食用油、方便面等业务统统都划拨到红塔集团了。 童建国这么分割产业有自己的小九九。 一来饲料产业比较大,光是饲料这一块儿就有5个亿的市值。 二来,饲料和食用油、方便面、罐头虽然都是产品,可总不能人畜不分啊。 吃着罐头,吃着方便面说:“哎哟,咱这罐头是生产饲料那家公司的” 那多尴尬。 此外,还有个重要目的,阻止罐头厂家族化。 罐头厂有今天的成就,老温确实居功至伟。 眼下,老温已经六十开外,他的大儿子也已经在厂子里干了好几年了,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经验。 按理说,小温应该逐步接班了。 童建国倒也不是小气。 干了这么多年,他从罐头厂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完全送给老温都没问题。 可童建国也希望老温的后代能多吃几年红利,不说百年老店吧,起码能坚持三四十年也好。 老温的儿子小温也算踏实肯干,只是化水平较低,缺少现代企业经营理念,让他全盘接过来为时尚早。 再说,老温也只是做给他儿子看的。 老温在外面还有个小老婆,还有个小儿子,他得对婚生长子做出个样子来。 接下来就需要童建国帮他接茬儿了。 把原属于益新食品的食用油、方便面等产业挪到红塔集团来,小温想接也没法接了。 像红星集团一样,红塔集团也招聘了一批应届毕业生,从中慢慢培养人才。 其实,小义也有意让童家后人接盘名下资产。 耿俊锋分数下来后,小义就怂恿他选财务或者企业管理专业。 可俊锋有自己的兴趣所在,他对历史更有兴趣,将来想当一名历史老师或者历史研究者。 把小义给失望的。 童建国在一旁相劝:“这才哪到哪,你忘了你小时候还想开挖掘机呢。” “哈哈,也是,等将来再说吧。” 随着孩子们纷纷开学、入学,亚运会也即将召开了。 去年,西方世界及其跟班儿们还在进行各种抵制时,童建国就与组委会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等今年抵制渐渐取消时,童建国名下的企业早已占得先机。 从首都的金川软件、步步高学习机,到蓝城这边的红塔食品、益新饲料、红星皮具、kkk拉链、云享制衣等等品牌都获得亚运会重要赛事的最佳广告位。 直到去年去年五一前后,组委会替几家企业向童建国求情,请求童建国让出几个位置,宣称是为童建国着想,不想童建国名下企业亮相太多,引来树大招风。 其实,童建国知道他们的小算盘。 去年的价格能跟今年一样吗? 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他们一点面子,让出了几个黄金段位。 当然,组委会给了童建国很多补偿。 光是开幕式、闭幕式,各场重要赛事的票都一大把。 童建国大多送给亲朋好友了。 开幕式童建国本来想和赵君一起带着几个宝贝一起去开开眼。 赵君却怕耽误孩子学习,非要在家里陪着他们。 “算咯,还是让老年人开开眼吧。” 童建国就领着老爸老妈来首都了。 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领老爸老妈来首都。 这十来年来都没想起这码事儿,真是令人惭愧啊。 童建国本来想拿出三天时间参加亚运会,到了首都又改主意了,干脆在首都待一个星期。 参加完开幕式就领老爸老妈四下转转。 什么长城、神路、八达岭,北海、颐和园、故宫。 逛累了就挑一场赛事看上一天,一个星期眨眼就过去了。 284、黑白莫辨 “粑粑,粑粑,我来帮你!” 安琪忙不迭地帮童建军往旅行箱里装着衣服。 “嗯,琪琪真乖!” “粑粑的箱子好大啊,都可以把我装下了!” 说着,安琪还比划着,朝童建军做着鬼脸。 童建军差点泪目了,连忙抱起女儿,用胡子狠狠摩擦她的小脸蛋。 安琪咯咯直笑。 每个猛男都该有个女儿。 最近这一年童建军才明白这个道理。 女孩子一生下来就跟男孩子有所不同,哭声小,更安静,也更惹人怜爱。 到了踉踉跄跄会走路时,就更了不得了,软软糯糯的,就像个移动的小糯米团。 而且,女孩子好像生下来就会照顾人。 前几天,童建军大白天在沙发上睡着时,安琪笨手笨脚地过来被给他盖毛巾被。 父女俩正墨迹着,田茹走过来:“哼!你这一天天的,简直把家当旅馆了啊。” “呵呵,我好几个月没出差了” “还好几个月?这个星期你在家待了几天?” 童建军这是习惯性地把去省城这类地方没当做出差。 因为每次去省城,他都开着老哥借给他的陆地巡洋舰,走沈大高速,来来去去要不了多长时间。 最多也只占用两天的时间而已。 但童建军也不想跟老婆抬杠。 当初,要不是田茹坚持,他们也不会有安琪这么个宝贝闺女。 “好吧,这次我只是去探望朋友,很快就会回来的。” 童建军这么说着,自己都不大相信。 不然,上级让他带三天的换洗衣物干啥? 不过,这次到省城确实是探望朋友。 行驶在高速路上,童建军还在合计着:这王八蛋,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自从上次一举剿灭贩毒团伙后,童建军有两天没听到楚剑的消息了,如今他突然又冒了出来。 省厅的周厅让童建军过来跟楚剑见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这沈大高速公路是全国第一条高速公路,全程收费,眼下车子本来就少,大家还没习惯使用,童建军走在路上,如入无人之境。 再说也没有测速一类设备,童建军全程以一百三四十公里的速度飞奔,来到省厅办公大楼前时,周厅他们才刚上班。 “建军,你这是昨晚就过来了?”周厅诧异地问。 “哈哈,没呢,车子开得比较快。” 周厅叹息:“有车子就是好啊。” “其实,是我哥的” 整个厅里只有一台桑塔纳,剩下的就是军用吉普、天京大发之类的。 而且,用车还不方便,没个急事连厅长都不能随便调用。 到了楼上,童建军还打算到休息室等会儿,周厅却拍拍他的肩膀:“咱们直接到审讯室吧” “楚剑这么快就到了?” “是啊” 周厅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但童建军也没多想,就算他多想,也想不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更加尴尬地一幕。 “看来楚剑抓到了什么重要人物吧?咱们一块儿审审。” 来到双面镜外,童建军才明白,他不是跟楚剑一起审讯谁,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审讯楚剑! 双面镜里面坐在审讯椅里的那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罪犯赫然就是楚剑! “这,这是怎么回事?” 童建军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周厅叹口气:“唉,可惜啊,可惜,这么个能干的同志竟然堕落了” “堕落了?不可能啊!楚剑虽然外表有些痞,但他本性善良,有强烈的正义感。说老实话,在我接触的同事中,比他正派的人我还真没见过几个!” 周厅认识童建军这么多年,还头一次见童建军这么激动。 但不久之后,童建军就被狠狠打脸了。 双面镜中,审讯人员刚问了楚剑几句话,他就开始哈欠连天,而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童建军一下就明白了,这王八蛋中毒了。 周厅叹息:“当初,他刚干卧底时,我们很多领导同志就提醒过他,不要陷得太深、不要假戏真做。尤其提醒他五毒一样都不能沾。谁知他都当做耳旁风” 要换了以前,童建军会跟着周厅一起责备楚剑,可到了南国一趟后,他的思想观有了微妙变化,甚至觉得老哥以前的某些说法是有道理的。 所以,他也更能理解楚剑这种性格的人了。 “那个,想打入敌人内部,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 “我们公安干警意志应该坚硬似铁,怎么可以身不由己?” “呵呵,是啊。” “刚开始我们就发现楚剑同志的问题了,发现他吃吃喝喝、脏话连篇,沾染了许多流氓气息。我们考虑他是有功人员,暂时没给他处分,只是劝说警告,哪知道五毒这玩意,只要沾上一样,其它的都跑不了了,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话到这份儿上,童建军就没法再替楚剑说什么了,赶紧拿起卷宗翻了翻。 上一次,楚剑打入犯罪团伙内部,在童建军他们配合下,一举剿灭两个贩卖、贩运团伙。 此后,楚剑一鼓作气继续深度潜伏,到更大的犯罪团伙中卧底。 经过两年的调查暗访,基本掌握了这个更大的犯罪团伙的犯罪证据。 这是一个纵横东三省的特大犯罪集团,光是骨干人员都有六十多人,其它的深度合作人员也超过两三百。 前两年,这伙人也像童建军他们上次剿灭的那个犯罪团伙一样,从事贩运、贩卖毒品的活动。 最近一年,随着东部剧变,苏修等地的枪械、军火流散出来。 这个犯罪团伙的犯罪手段也升级了,开始从事贩运、贩卖枪械的活动。 自古以来,东三省民间一直民风彪悍。 尤其经历过攻武卫年代后,民间更加武德充沛。 光是童建军所在的辽省,稍微偏远一点的地区,有钱有势人家的标配就是两样东西,一是德国狼狗,比如狼青、黑背之类。二是长短家伙。 前些年是五连发,近两年是半自动。 辽省的这些大户们一般还遮遮掩掩,到了吉黑两省,人家直接就把家伙挂在墙上显眼的地方,丝毫都不避讳人,要的就是这种豪横! 这个巨大的市场,也是这帮犯罪分子一手推动起来的。 285、不灭的火焰 “正在我们准备将这伙犯罪分子一网打尽时,有人却给他们通风报信,让我们扑了个空!” “难道真是楚剑干的?” “我们哪能冤枉自己的同志。敌人虽然逃走了,但我们还是抓到一个外围人员,从这个外围人员嘴里我们才知道,我们的同志变节了” 童建军还有些疑虑但也没好多问。 周厅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接着说:“当然,这似乎有些不合逻辑,但仔细想想也没啥好奇怪的。楚剑同志沾染恶习不能自拔,他害怕回到组织的怀抱,害怕受到处分,就选择了同流合污、自甘堕落!” “嗯,我进去看看他吧。” “要小心点,他已经不是昔日的同志了!” 童建军走进审讯室,两名牛高马大的看押人员紧紧跟随。 “楚剑,还记得我吗?” “你是?” 楚剑挠着头皮,极力思索着。 “啊?” 童建军大吃一惊。 他本是出于礼貌随口一问。 朝夕相处那么多天,怎么可能想不起来,除非是脑子坏掉了 看看楚剑邋里邋遢、憔悴的模样,童建军不由得鼻根发酸。 两年的时间,这狗日的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今天的样子,连脑子都坏掉了吗? 童建军刚一晃神,楚剑却哈哈大笑,童建军也顿时恍然大悟:“你个狗日的!” “哈哈,老伙计,听说你又高升了!” “啥高升,就是挂职而已” “好啊!还是你好啊” 楚剑嘟哝着,目光突然有些暗淡了。 说起来楚剑的贡献比童建军大多了,可他却没能得到相应的表彰和待遇。 眼下又变成这种样子了。 童建军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楚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考虑你对组织做了这么多贡献,应该会对你” “啊?难言之隐?痔疮算吗?哈哈!” 楚剑又弄出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童建军不由得有些恼火:“有意思吗?耍这些小把戏,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嘿嘿” 楚剑满不在乎地笑着,就像街上的一个二流子。 童建军嘴里这么训斥着,心里还是没把楚剑当坏蛋,充其量他也是一时走上歧路而已。 因为刚开始进来那会儿,童建军明显感觉到楚剑眼中有光芒在闪烁。 这光芒无关乎是非善恶,无关乎正义非正义。 只关乎不认输! 与黑恶势力作斗争,这是楚剑、童建军他们这种人内心深处不灭的火焰,哪能随随便便就熄灭了。 童建军发了一顿火,又叹口气:“你两年一定很不容易” “呵呵” 童建军正想一鼓作气,继续说服楚剑,让他早日交待,争取宽大处理时,楚剑却突然打起哈欠来。 紧接着又开始眼泪鼻涕横流。 “唉,你这家伙” 楚剑突然在座椅里剧烈活动起来,想伸手抓住童建军的手。 这审讯椅是特制的,人犯坐在里面手脚都会拷住,根本动弹不了。 一旁的警卫厉声呵斥:“老实点!” 楚剑却毫不在意,继续努力向童建军靠近:“建军!来点!给咱来点” 童建军看看警卫:“来吧,来盒华子!” 警卫刚一犹豫,童建军皱起眉头训斥:“叫你去拿就赶紧点!” 警卫屁颠儿屁颠儿地出去了,没一会儿就拿回一包华子,还有打火机。 可能警卫出去后得到周厅指示了,回来后不等童建军吩咐,就主动打开了楚剑的手铐。 童建军当然也懂组织纪律,亲自给楚剑点烟,然后收起打火机还给警卫。 楚剑哆嗦着吸了几口烟,猛烈咳嗽着。 “你他娘的不能慢点啊” 楚剑打着哈欠:“不过瘾,不过瘾啊” “冒烟囱过瘾,你爬去吧!” 虽然香烟不太顶事儿,但楚剑狠狠抽了几口,状况却好多了,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好了,你小子老实交待吧,你是怎么给敌人通风报信的,那些坏蛋都跑到哪去了?” “冤枉!我冤枉啊!” “你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童建军一边训斥着楚剑,一边打量他手里的香烟。 楚剑抽烟时,手依然抖动着。 但刹那间,童建军就感觉他的抖动是有规律的。 尤其是无名指,就感觉像是在发电报一般。 这狗日的,他是在向我传递信息! 童建军继续若无其事地楚剑周旋,暗暗记下他手指发出的信号。 最后,童建军怒气冲冲站起来,厉声呵斥:“你这个王八蛋!不用你现在嘴硬,早晚有你交待的时候!” 离开审讯室,童建军借口上厕所,钻进单间,把刚才记住的信息写下来。 刚写了一会儿,童建军就认出来了:这是摩斯密码啊! 看来楚剑真有情报透露,只是碍于某种情势,不能直接说出。 我就说嘛,这小子表面痞里痞气的,但骨子里比谁都正直。 离开厕所,童建军就想向周厅汇报,转念又一想:还是先破译这段摩斯密码再说吧。 下午,童建军又陪着周厅他们研究一会儿案情,翻看一会儿卷宗,然后找个机会回招待所了。 回到招待所,童建军就关在屋子里研究那段密码。 一直到天黑下来的时候总算翻译出来了。 有内鬼! 怪不得! 童建军又惊喜,又惊恐。 惊喜的是,楚剑这个王八蛋依然是原来的他,依然没忘记他的职责。 惊恐的是,敌人已经渗透到我们内部了! 这个人会是谁? 很有可能是站在双面镜外面的某个人! 除了童建军外,当时外面另外还有四个人,童建军能清晰地想起他们的脸。 周厅、杨巡、齐队长,另一个中年人好像姓桂,是某个部门的主任。 这些人都是县局级以上干部,不太可能跟犯罪分子合作啊。 但这也不好说,比如给犯罪分子充当保护伞,为了避免受到牵连,只能越陷越深。 周厅这么个老同志应该不会有问题,要不要主动向他汇报? 童建军辗转反侧大半夜,直到第二天来到厅里时,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向周厅汇报。 一见到童建军,周厅便脸色铁青,神情严肃。 “出什么事了?”童建军连忙问。 “这狗日的逃走了!” “啊!” 童建军首先想到的就是,我被利用了? 286、解密档案 听说楚剑跑了,童建军第一个念头就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仿佛自己是楚剑的帮凶。 “那个,怎么会这样……” 童建军尴尬地问。 周厅气哼哼地:“这个王八蛋,他是彻底站到人民的对立面了!” “是啊……” 童建军敷衍着周厅,心里却在琢磨着:这臭小子他到底什么意思?既然厅里有内鬼,他不想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还逃走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或者他自己就是那个内鬼,故意混淆视听? “楚剑逃走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昏咱们两个警卫,还偷走了咱们的人事档案……” “啊?”童建军吓了一跳,“不涉及咱们的内勤人员吧?” “那倒不涉及,内勤人员档案咱们另外保管。” “普通的人事档案他偷干什么?” “谁知道这个鬼东西想干什么。” 难道楚剑想从档案中查出内鬼? 童建军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向周厅汇报内鬼的事,这会儿决定暂时缓一缓。 周厅这级别当然不可能是内鬼。 可童建军拿楚剑弹弹手指传达的信息来汇报,那简直是侮辱人一样。 怎么也得再掌握一点情报。 一整天,童建军都待在办公大楼里,跟着周厅他们分析案情。 听取办案人员陈述抓获楚剑的过程时,童建军才发现,楚剑似乎是故意让办案人员把他抓回来的。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窃取档案? 童建军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周厅问:“建军,你有什么想法?” “那个,您是说怎么找到楚剑是吧?” “是啊,这个王八蛋简直那我们当猴儿耍,不把他抓回来他以为我们无能!” 另一个人说:“这王八蛋太可恨了,我看他比真正的罪犯还坏。” 大家七嘴八舌痛骂楚剑一顿。 其实,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认识楚剑,甚至一两个月前听都没听说过楚剑。 “这个,咱们还是详细研究一下线索再想办法……” 童建军随口敷衍。 一个姓谢的队长说:“为了抓捕楚剑,我建议咱们解密他的档案!” 楚剑这样的内勤人员,他的个人档案是绝对保密的,连周厅这样级别的领导,想要打开楚剑的档案,都得跟其他两名领导同时签字。 楚剑的个人档案里不光有他从事特勤工作前后的各种履历,更有他家人的详细的背景介绍。 也就等于说,不论省局还是省厅,几乎无人知道楚剑家门朝哪开。 要是想抓到楚剑,就把他的家人监视起来,不怕他不露面。 可那样一来,内鬼不也知道楚剑的底细了吗?那就危险了。 “对,对,申请解密楚剑的档案!” 众人嚷嚷着。 “使不得!使不得!”童建军连忙阻止。 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在坐的很多人都知道童建军跟楚剑合作过。 “我的意思,咱们能想到的,那个……那个坏蛋也能想到!” “也对啊,这家伙很狡猾,短时期内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周厅也点点头:“不到万不得已,就暂时不要惊动楚剑的家人……” 到这一刻,童建军隐约明白楚剑的意图了。 楚剑应该预料到了,有人会想着搞他的家人。 他向童建军透露有内鬼的情报,很可能就是想让童建军帮他拖延一段时间。 可童建军使出浑身解数也拖延不了几天。 一群刑侦精英在省厅忙活了两天,还是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估计再有一两天就会有人重提解密楚剑档案的事了。 实在不行就得给吕团打电话了。 吕团虽然不是系统内的,但他是总参的高官,跟部里有业务交流,给周厅他们稍微施加点压力还是很容易的。 可那是万不得已才必须做的。 唉…… 傍晚,童建军叹息着回到招待所。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感觉不对,因为门是虚掩着,好像有人进去了。 招待所是系统内部的,虽然不算高档,但服务很不错,服务员每天都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可童建军清楚地记得,早上服务员已经收拾过了。 童建军假手推门,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握住家伙,蹑手蹑脚走进去。 刚走了一步就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童建军猛地冲进去一看,却是楚剑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安详地睡着。 “狗日的!” 童建军小声嘟哝着,后退一步把门关上。 可刚一回来,楚剑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伸着懒腰嘟哝着:“哎呀,还是睡在床上舒服啊!” “你个王八蛋,这几天怎么待在荒郊野岭啊?” “唉,反正头无半片瓦,身无半块板。” “是时候上岸了……” “唉,但愿吧。” 看楚剑积极性并不高,童建军不免有些担忧:“怎么了?查出内鬼没有?” 楚剑压低声音:“差不多了……” 说着,楚剑从身下拿出一个档案袋,显然是他从厅里偷走的那个工作人员档案。 “好!不过,你可得坚实的证据。” 楚剑叹口气,拿出一个小本子:“虽然不太坚实,但这个人应该经不起查……” 原来,楚剑在犯罪集团卧底两年后,才渐渐接触到更隐秘的事情,知道有人在为犯罪集团提供情报,并暗地里保护。 楚剑的级别并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能从外号“眼睛”的几个头头儿嘴里听到零星半点。 比如,年龄、履历等等东西。 楚剑把自己掌握的东西跟档案反复对比,终于确定了内鬼嫌疑人。 童建军打开那人的档案一看,并不是他熟悉的人,甚至都没在案情讨论会上见过。 就是厅里一个中下层的文职官员。 “这种人他也拿不到一手情报啊?” “所以,他很可能有同伙,能够接触到情报的工作人员……” “好!虽然不太详实,但也算有点线索了。等我们抓出内鬼,你也该上岸了。” “唉,我恐怕还得在水里待会儿……” “怎么?你还挺留恋贼窝?” “三个月内会有大鱼靠岸……” “反正你小子悠着点。” 第二天,童建军连忙来向周厅汇报。 周厅沉吟半饷:“差点错怪楚剑同志了……” “为今之计,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审查这个内鬼嫌疑人。” “建军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直接审,确实不太好,不如……” 童建军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不如就顺遂大家的意愿……” “你的意思?” “解密楚剑的档案!” 287、元芳,你怎么看? 周厅办公室里,周厅在忙碌着,不时看一看手表。 吴瘸子在一旁打扫卫生,不时偷看他几眼。 周厅手忙脚乱一会儿后,拿起公文包:“老吴啊,我要去开会了,你帮我收拾一下。” “好的。” “桌子上的文件不要动,就把这边规整规整。” “嗯。” 说完,周厅拎着公文包匆忙出去了。 吴瘸子埋头收拾一会儿地面,缓缓直起腰来,朝门外看看,轻轻推上门。 匆忙回来后,吴瘸子又竖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转身飞快地翻看起桌子上的文件、档案。 一个绝密的档案袋封面写着“楚剑”的字样,吴瘸子哆嗦着手,将档案袋打开,一边翻看着,一边用纸笔记录着。 突然,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吴瘸子吓得跳起来。 两名警卫走了进来,吴瘸子故作镇定:“啥情况?我在打扫卫生。” “是该把你这个害人虫打扫打扫了!” 话音刚落,周厅走了进来。 吴瘸子顿时萎了:“周厅,这个,我……” 周厅挥挥手,警卫把吴瘸子押下去了。 原来,吴瘸子是计划科顾科长的远亲。 而顾科长就是楚剑查到的那个内鬼。 两个人互相配合着窃取情报,给犯罪集团通风报信。 桌子上的所谓的楚剑的解密档案当然也是假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唉,我们差点铸成大错,害了我们的一个好同志。” 临行之际,周厅感叹说。 “还行吧,楚剑同志沾染的流氓习气确实有点多。” “哎,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呵呵!” 开车走在路上,童建军故意放慢速度,不时留意道路两旁。 这王八蛋,像鬼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 果不其然,童建军开着车子刚走了两个街口,在一个红绿灯前,楚剑突然拉开车门进来了。 童建军叹口气,两人都半天不语,又走了一个街口,童建军才说:“我说伙计,早点上岸吧。” “是啊,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怎么会呢?等办完这个大案就上岸吧,要是不方便我跟上面打个招呼。” “其实也没啥不方便的,只是……” “怎么了?” “我们这些干内勤的啊,都不会有好下场。” “瞎扯!思想别那么消极!” “呵呵。” “向你透露一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 “两年之内,咱们就要实行警衔制了!” “好啊,你小子起码能弄个上校干干。” “警衔又不是军衔。再说,你小子也跑不了,你做的贡献比我可大多了。” “呵呵!” 快到高速公路的一个岔路口上,楚剑下车了,童建军跟他握手道别。 “多保重啊,兄弟,好日子还长着呢。” “嗯,你也多保重。” 楚剑四下张望一眼,钻进半人高的草丛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了。 童建军也一脚油门向高速公路入口驶去。 十一刚过,“三国战纪”第一季在恒店三国城正式开机了。 童建国和蒋子龙、张笑天、央视的纪台等人亲临现场参加开机仪式。 恒店集团的老徐率领手下热情接待大家。 当年,童建国拍《聊斋夜谭》时想在江浙一带建一座影视城。 正好恒店这边有基础,老徐也对影视旅游方面比较感兴趣,双方便一拍而合。 随着《聊斋夜谭》等影视作品的热播,恒店也渐渐热闹起来。 前来旅游观光的不光有国内的游客,还有不少日苯、港澳台的游客。 靠着影视城,恒店镇已经比周边的县城都热闹了。 眼下,再增加一座三国城,将给恒店镇带来的繁荣可想而知。 童建国再一看演职人员阵容,那也是兵强马壮啊。 曹操由陈道明扮演、吕布由阿部宽扮演、孙权由吴秀波扮演、周瑜由许亚军扮演、关羽由陈锐扮演、诸葛亮由梁家辉扮演、赵云由刘德华扮演…… 尼玛,这阵容也太牛掰了吧。 咦,怎么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雄霸?千叶真一? 王扶林看到童建国惊讶的眼神连忙介绍说:“董卓这个角色我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正好辻翼健又介绍了这么个人,叫什么千叶真一,我一看这外形,咱国内还真找不出几个来!” “是啊,真他酿的霸气!” 辻翼健这家伙挺鸡贼的,《三国战纪》第一季,董卓和吕布算是两个最大的BOSS,全被他占了。 不过,辻翼健也带来了许多霓虹国的服装化妆技术。 演员们的妆容服饰并没有完全听从那些专家教授的建议。 要是完全听从他们的建议,大多数演员都应该穿麻布、粗布衣服。 你想想啊,曹孟德送别关羽时,就给了他一件丝绸绿袍,那已经是老大的面子了。 那还看个屁啊! 干脆连马鞍、马镫都不用算了。 霓虹国的服装、化妆专家来帮着设计了美观大方,又不太离谱的服装、发型、妆容。 林志谦率领的学员们跟着霓虹国专家学了几天,就基本掌握了他们的技术。 《三国战纪》是部大戏,王扶林老爷子一个人肯定干不了。 他担任总导演,手底下又有五六个年轻导演。 丁导和樊军也时不时过来帮忙。 开机仪式过后,王扶林亲自执导了第一场戏,接下来就由樊军接手。 在监视器前忙活着,他身边还跟了几个年轻人。 这是北电表演系大三的三个学生,一个圆头圆脑、一个膀大腰圆,一个身材高挑。 除了高挑那位的角色略重,剩下两个都在剧中扮演一两句台词的那种小角色,没事就来给樊军打下手。 看见童建国过来,他们纷纷过来点头哈腰。 樊军连忙给引荐一番:“这是王权安……” “哦,你头发还挺多嘛,演啥角色?” “演一个镖客。” “好!王大镖客本色出演!” “这是钱雁秋、这是张子健……” “燕双鹰?他酿的,你们哥俩儿跑这干啥?没事儿去帮张笑天老师写一写剧本!” 童建国刚在恒店待了一点,赵君就打来电话:“赶紧回来吧!” “怎么了?” “崔新估计坚持不了几天了!” 童建国飞回去以前,先给一位明日之星打了个电话。 288、大牛市 几乎每个同学都来了,病房里站得满满登登。 王胖子和几个女同学都泪眼婆娑,其他大多数人也双眼发红。 崔新已经说不出话来,但脸上还是挂着安详的笑容。 看见童建国进来,连忙欠一下身子。 “行了!一切都好!咱们这一次的阵容无比强大!连唐国强、陈宝国这种都只能给咱们跑龙套!” “牛掰啊!” 王胖子这会儿一抹眼泪,就像变了个人似地。 其实,王胖子真不是装的。 他就是这么个人,直肠子,喜怒形于色。 其他同学也没心没肺地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俨然是一个个中年追星族。 崔新在一旁看着,欣慰地笑了。 这是知青们20年前都约定好的。 知青命贱,活一天赚一天,可能一阵风刮过来就有人会送命,或者为了捡一根木头也不得不献出生命。 所以,从那时他们就相约好了,不论谁不幸离去,大家都不要难过,一定要在歌声中为伙伴送别。 就在大家把崔新扔到一边,欢声笑语聊着童建国的《三国战纪》时,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抽泣声。 “谁他酿的!” 王胖子怒斥。 童建国回头一看,只见毛林手捧一簇白色的鲜花,泪流满面地走进来。 “来!毛子!”童建国连忙招呼。 刚才还满面笑容的崔新这会儿也绷不住了,把脸转向一边。 当初,崔新刚确诊后,他就让童建国早早把毛林打发安排了。 就是不想让毛林难过,更不想让这种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恋情影响毛林的星途。 童建国哪管这些,无论如何得让老同学临终时见老相好一面。 再说,你也不能让人家毛林留下终身遗憾啊。 “毛子!给大家唱首歌!” “对,对,就来那首涛声依旧!” “好的。” 毛林把鲜花放进崔新怀里,唱起了那首《涛声依旧》。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你的双眼……” 大家也跟着唱起来。 这一年啊,狗子横死、老同学病故、老婆女儿开始吃素,真它酿的无奈啊,有钱也规避不了生老病死、天灾人祸。 不过,研究点医药学、生物学或许可以帮助身边亲朋们最大限度规避生老病死。 从现在开始,童建国就得积蓄实力,准备开新公司了。 正好90年是大转折的一年。 从年初开始,沪深两市的沪八股、深五股纷纷上市交易。 童建国感兴趣的只有深五股中的两支股票——深发展和深万科。 深万科当年发行基石股票时,童建国就买700万。 其中公司购买了500万,个人购买了200万。 童建国自己占了100万,剩下100万都分给亲朋好友了。 正式发行上市前,经过两轮增资配股,童建国的100万已经变成200万了。 深万科和深发展等五支股票上市后,童建国又吃了50万的深发展。 从年初到年底,沪深两市都一路飘红。 深市更是夸张,五支股票10个月内平均上涨10倍! 其中上涨幅度最高的是深发展,高达20倍! 也就等于说,童建国年初买下的50万元股票,10个月后就变成1000万! 深万科上涨幅度小一些,也有12倍,童建国的200万眨眼变成2400万了! 在交易所正式营业之前,童建国悄咪咪卖掉一半的股票,先把1700万拿到手了。 等到深交所正式挂牌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股市开始了持续不断的狂泄! 不光深市如此,沪市也大同小异。 号称股坛狙击手的刘鸾雄都懵逼了,斗战了几个回合不仅没赚到钱,还搭进不少交易费,最后被套住了! 在给童建国打电话时,刘鸾雄还惊魂未定:“这,这股市也太奇怪了……” “哈哈,你能拿你们成熟的股市跟咱们比吗?” “唉,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你不就五六百万在里面吗?就当放长线了。” “不放长线也不行了,牛主任已经找我谈话了,估计过几天也该找你了。” 童建国没像刘鸾雄这样频繁交易,总共也就一两把手。 身边的亲朋好友们也大抵如此。 都是留一半,出手一半。 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成了百万富翁。 以前是纸面上的百万富翁,现在是真金白银。 尤其大勇。 当年,童建国手套换包时,大勇立下了汗马功劳。 童建国本想好好报答他。 可等童建国干厂子时,他们两口子舍不得重机厂的铁饭碗。 大勇毕竟是5000人大厂的中层干部,换谁都舍不得扔下工作跑到小集体企业中。 所以,大勇是拿不到股权的,无论红星集团,还是益新集团。 后来,童建国跟市政府联合创办蓝川新能源,就让大勇过去主持大计。 不过,这蓝川新能源属于国营企业,猴年马月也赶不上股份制改造,大勇还是拿死工资。 1984年,全国第一支股票“天桥股份”发行时,童建国就鼓捣大勇买入一批。 这一次,他老婆又想不开,以为股票跟国库券一样,属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哪知这第一支股票相当凶猛。 不仅给利息,还分红,更返本! 几年下来,童建国和身边买天桥股份的亲朋好友们连本带利都回来了。 好在世上还有后悔药。 等万科、金杯等股份公司开始发行内部股时,大勇两口子都学乖了,几乎是倾囊而出。 熬了几年,他们两口子留一半卖一半,也赚了130万,妥妥地百万富翁了。 新年刚过,深市的牛主任果然也给童建国打来电话了。 童建国的交易虽然不太频繁,但数额巨大,查来查去早晚还是能查出来。 “童老板啊,我是老牛!” “哦,牛主任啊,听小刘说起过您。” “是啊,我想请你们几个到深镇来开个小座谈会,不知道方便不?” “这个……” “您往返的所有费用,我们都给您报销。” “不知道要几天时间啊?” “三天就够了!当然,您愿意多待几天更好,我可以安排人员接待,领您参观参观。” “好吧,我安排一下时间。” 童建国心里清楚,牛主任这是招呼他过去救市了。 反正深五股已经跌回10个月前刚上市时的价格了,童建国还巴不得重新吃回来呢。 前提是只吃进深发展和深万科。 289、金蝉脱壳 正好崔新的丧事办完,毛林也该回深镇了,童建国就邀请他一起同行。 蓝都的小机场这会儿也修好了,可惜只有一条航线一个航班,每天早上九点飞往首都。 不管怎样,还是方便很多,因为这会儿的火车都是绿皮的,很慢很慢。 到了首都换了班飞机,再飞往白云机场。 等出了机场都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牛主任派来的司机直接把童建国接到了深镇,入住新都酒店。 第二天的恳谈会就在新都酒店VIP会议室召开。 童建国优哉游哉地起床、吃早点、参加会议。 到了会场一看,不光刘鸾雄等几个港商到了,王石、郭台铭、任正飞等几个本土企业家也到了。 其他则是股本金达到百万以上的大小股民。 牛主任先是讲了一通大道理,阐述“初级阶段”的重要性,提出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让大家一起救市、托市。 牛主任他们只能拿出两个亿,勉强能撬动深发展一支股。 要想撬动整个股市,恐怕还得撬动其它一两支股票才行。 童建国也不想做出头鸟,就跟着刘鸾雄他们几个大户在户头上留下1000万,撑住下行的股市。 童建国只持有深发展和深万科,其他人则本着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理论,杂七杂八持有。 加起来也有1.5个亿了。 至于能不能托出大牛市,童建国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童建国的《三国战纪》堪称前所未有的大戏,甚至有可能是后无来者了。 因为《三国战纪》的规模甚至比后世大名鼎鼎的《权游》还要庞大。 全剧有名有姓的人物就有将近1200名。 其他的匪兵甲、侍女乙之类的更是数以万计。 更何况,童建国还要给很多人物加戏。 比如貂蝉、大乔、小乔、蔡文姬等人在中几乎都没有正面出场的机会,童建国统统都要给她们加大戏分。 这么众多的人物、这么奢华的服化道、这么一场场振聋发聩的战斗场面,在二三十年后是不敢想象的,没个三五十亿,根本拍不出来。 眼下,童建国用两三个亿都可以拍的游刃有余了。 因为这会儿很多东西都不用花钱。 比如庞大的群众场面。 随便拉一车工人、学生或者解放军战士就能安排的妥妥的。 但演员仍然是个无底洞。 靠着蓝都文化和央视这两块儿黄金招牌,中戏、北电、军艺、上艺等重要院校的在校生几乎都被征召到了。 各个文工团也有人去张罗,让演员随时待命。 同时,服化道的工作人员也马力全开,源源不断地将剧中用到的以假乱真的服装、道具赶制出来。 校长林志谦真是忙坏了。 本来还想让他在剧中担任角色,都来不及了。 要知道,林志谦可是当年《西游记》里杨二郎的扮演者。 除了演员、服化道这些东西吃紧,编剧也同样捉襟见肘。 蓝都文化的影视创作眼下已经进入流水线的模式。 写剧本要快,要集思广益。 除了张笑天他们几个主要编剧,以及历史专家易中天把关,其他的小编剧只管埋头创作、贡献小桥段。 按照王扶林当年创作《红楼梦》的想法,雇佣五六个编剧就足够了。 童建国却要求至少20个。 五六个编剧那根本就是抄书,缺少再创作。 《三国演义》这几本书要是跟《红楼梦》比,简直就是故事大纲。 要是按照《红楼梦》那么细腻的描写,容量起码得10本书。 要是让恐怖如斯来写,恐怕得20本。 北方影视学校现在连编剧都开始流水线生产了。 稍微有点文学底子,哪怕只在报刊上发过豆腐块儿的文学青年都选拔过来,集中培训三个月,然后投入市场。 这会儿,连马未都都升级了,给小青年们当起了老师。 去年,马老师参与的《渴望》热播,眼下又在策划《编辑部的故事》,这会儿正意气风发。 易中天等外地院校的专家教授童建国也时不时请过来,给学员们上一两堂课。 耿俊锋高考结束后,最终选择了武大,正好读的是历史专业。 童建国就悄咪咪地让易中天帮忙,把耿俊锋弄到他的手下。 “怎么样?易老师,俺家那位……” “你外甥啊,很努力呢,而且对历史方面兴趣浓厚,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学生了。” “哈哈,过奖了,您这是准备到机场是吧?” “是啊,明天还有课呢。” “走,我开车送你。” 童建国前脚离开盛京,童建军后脚就过来了。 他过来本想参与抓捕贩卖军火犯罪分子的重大行动,结果等到来到省厅时,行动已经结束了。 办公大楼里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欢欣鼓舞的神色。 童建军站在人群中茫然地四下张望,直到周厅走过来。 “哈哈哈哈!建军辛苦了啊!正好可以赶上表彰大会!” “唉,没想到你们这么快。” “是啊,同志们勇猛似虎,矫健如猫,一举将犯罪分子统统拿下!真是大获全胜啊!哈哈哈哈!” 周厅没法不得意。 他这辈子都没破过这么大的案子,这一下足够他加官进爵了。 “可楚剑呢?” “这个……楚剑同志,咳咳。” 刹那间,原本热闹欢腾的大厅突然寂静下来。 这寂静让童建军有些惶恐:“楚剑怎么了?” “那个,楚剑是个好同志。楚剑同志脱离了低级趣味,毫不利己专门利人……” “你他酿的能不能说点人话?” 童建军毫不客气地训斥上级长官。 “哈哈!”周厅毫不在意地笑笑,一五一十介绍抓捕犯罪团伙的经过。 原理,根据楚剑提供的情报,省厅和省局的公安人员实施了抓捕计划,一举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唯独楚剑被两名犯罪分子挟持到一个仓库里,并点了把火。 等公安人员冲进去时,三个人已经烧成了焦炭,难分敌我了。 “楚剑同志克己奉公,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放你酿的狗屁!” 走出办公大楼,童建军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酿的,这一年,眼睁睁看着两个战友离开了。 一个魂归南国,一个变成了渣渣。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好人,可在童建军看来,他们比那些道貌盎然的鬼东西高尚了不知多少倍。 不对啊! 童建军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仔细回想周厅的叙述,总感觉那一过程就像有人精心设计的一样。 就像上次楚剑被抓回来时。 童建军更想起上次分手时,楚剑说过的话。 我们这些干内勤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楚剑极其聪明,既然他能预料到不测,就不可能坐以待毙啊。 童建军慢慢开着车子在市内穿行着,似乎楚剑随时都会冲过来拉开车门。 但直到车子上了高速公路,也还是连鬼影子都没看到。 回到蓝城时间尚早,童建军直接回到局里。 路过传达室,看门的杨大爷招呼他:“建军,有你封信。” 童建军接过一看是“啄木鸟”寄来的,不由得皱起眉头,刚想揣起来,突然又想起什么,躲到角落里,颤抖着手打开信封。 果然,还是似曾相识的摩斯密码。 “哈哈!你个狗日的!” 童建军忍不住笑了。 “童大哥!”路过的车昙喊了一声。 “啊,小车啊。”童建军连忙收起信。 “啥事儿那么高兴?” “没啥,你要人打下手不?” “要啊!童大哥好久没来给我打下手了。” “走!” 两人肩并着肩向解剖室走去了。 290、蛊惑人心 “她酿的!竟然是这个鬼东西!” 童建国看着舞台上的麻芸咬牙切齿。 前几年,麻芸因为参与水变油诈骗活动,被牟其中扭送公安局,判了两年徒刑。 眼下,麻芸出狱了,摇身一变,成了冯清洋冯大师,继续蛊惑人心、招摇撞骗。 不知道是不是80年代末的大事件的冲击,最近一两年全国各地、男女老幼都迷上了这玩意。 动不动有大师登台做带功报告。 童建国身边几乎所有亲朋好友都迷上了这东西。 上一次,赵君她们几个就曾经被曲笑的心灵鸡汤迷的五迷三道。 后来,童建国一顿狂怼,把曲笑轰出蓝城。 没多久,曲笑在海外演讲时更是遭遇他人生的重大挫折,直接脑瘫了。 最近两年,怪力乱神登场以后,童建国却没法说服赵君了。 “你堂堂药剂师,受过医药学系统教育怎么能相信这种鬼东西?” “这是人体科学好吧?连钱老都明确表态了。” “蒋老还说双双黑粗大,你能信吗?” 赵君不仅自己信这玩意、练这玩意,还想拉着花花一起练。 幸好花花不信这些东西。 可童建国身边的亲朋好友信这玩意、练这玩意的大有人在。 尤其那些股东同学们。 这些王八蛋纸面财富变成真金白银后,一个个都飘了,闲的五脊六兽,信上这些鬼东西。 这不,听说有一位冯大师要过来做带功报告,大家便纷纷出动了。 童建国也假装好奇,想过来狠狠收拾这个大师。 结果现在一看,冯大师竟然就是麻老师! “这个狗日的,这是个诈骗犯!” 童建国对身边的王胖子、高岩、丛洋他们几个人喊。 “水变油那个伙计你们记得不?就是被老子干断腿的那个……” “哇!好棒啊!见证奇迹的时刻到来了!” “打断的腿又接上了!” 啥情况? 只见一个坐着轮椅的残疾人被家属推到主席台上,冯清洋挥舞着小手比划着:“走!走两步!走两步!” 在冯大师的谆谆诱导下,那个瘫痪病人艰难站起来,随着冯大师的手势,竟然能移动一两步了! “太厉害了!” “大师威武!大师万岁!” 人们纷纷在台下欢呼着,王胖子他们几个甚至激动的泪流满面。 童建国气的怒骂:“煞笔脑残!” 还有同学在小声嘟哝:“太好了,当年大串联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这一代人啊,不是被那一帮人忽悠,就是被这一帮人忽悠。 他们习惯跪着,就不会站着了,必须得找一个人来顶礼膜拜才觉得舒坦。 群情激昂中,有的人激动的手舞足蹈,甚至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中邪了一般。 冯大师气定神闲地挥挥手,那些“中邪”的人就浑身抖动。 有人更加惊呼:“大师发功了!” 童建国也浑身发抖,是气的:“这个,你们这些,那个大骗子!发个屁功,明明就是癔症!” “他说什么?” 周围的信众们一个个都出离愤怒了,有几个牛高马大的甚至想过来揍童建国。 幸好王胖子等几个老同学挡在面前。 “狗卵子!”童建国气哼哼地拂袖而去,“一个个蠢东西!狗杂种!脑子还没鸽子蛋大!” 高岩、丛洋、王胖子他们几个尴尬地面面相觑。 “这半年建国有点飘了啊……” “憋瞎说!是崔新去世受刺激了。” 童建国之所以愤怒,除了因为自己身边的一个个亲朋好友不争气,更因为他隐约感觉麻芸这个骚浪贱是冲他来的。 王胖子他们这些蓝城的老同学不知道麻芸。 首都段永平他们那些人是知道的。 而且,段永平看人极准,一眼就看出麻芸非平凡之辈。 如果不是童建国大力阻止,段永平一定会将其纳入麾下。 当时,麻芸被另一个水变油的大忽悠拿住后,还特地跑到童建国面前来游说,童建国就把她推给牟其中。 牟其中本身就是个大忽悠,别人哪忽悠的了他,没多久就把麻芸扔进监狱里了。 “你个狗日的,你是报复来了啊!” 童建国直接冲进蓝都宾馆麻芸的房间怒斥。 麻芸身旁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想过来拦阻童建国,麻芸厉声呵斥:“住手!这是童大哥!” 两个保镖连忙停下了,麻芸再挥挥手他们都出去了。 童建国依然毫不客气:“你个狗日的,你知道蓝城是老子的地盘儿……” “是啊,是啊,人家想见你嘛,又没有别的办法……” 麻芸娇嗔地说着,还扭扭捏捏地。 “你她酿的变成女的比凤姐还丑……” “是啊,俺爹俺娘可漂亮呢……” 说着,麻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她父母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她老爸是曲艺协会的领导,长得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她老娘虽然不算国色天香,但也有几分姿色,不像麻芸生的这么猥琐。 “你她酿的,你是道儿上捡的啊。” “唉,他们也这么说,尤其我这次蹲监狱后,他们都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 “跟你开个玩笑。其实你眉眼、下巴这里还是有点像你酿的。” “是吧。” “主要你把他们身上的糟粕都遗传来了。” “唉……” “当然,你能耐都用到脑子上了。” “嘿嘿……”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那个,其实……” “我时间可不多。” “我想从事大健康产业的开发。” “你她酿的满嘴没人话,你就说你想从事封建迷信活动,大发横财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有道?蛊惑人心也叫有道?” “人心有时需要蛊惑……童哥你怎么看待最近几年的事?” “莫谈锅事。” “锅事,祸事也。90年代前半期将是信仰迷失、动荡躁动的几年。所以,大家需要一点心灵寄托。” “那你就骗人?” “没有啊。” “你有功法吗?” “没有。” “那个瘫痪病人是你的托儿对吧?” “不是。” “那是你治好的咯。” “是又不是。” “你的意思,你是精神疗法?” “嗯,可以这么说。医生不也常用这种办法吗?” “那也不能骗人。” “明说的话,他们能理解吗?他们需要神秘色彩。就像初级阶段,如果明说大家世世代代都给洪家班打工,他们能愿意吗?” “你个狗日的,你还振振有词!” “嘻嘻……” “说一千道一万,老子是不会支持你的所谓大健康产业的……” “唉……”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点小建议。” “好啊,好啊。” “最近几年出国热,年轻人出国越来越容易,唯一能卡住他们的就是语言关。” “对啊,英语培训!干英语培训应该不错!” “正好你善于蛊惑人心!” “嗯。” “不管你干什么,不管你在哪里招摇撞骗,就是别出现在我们蓝城,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童哥真狠……” “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俺这就走!” 291、走两步 鞠局扫视大家一眼,几乎每个人都眉头紧蹙、一筹莫展。 连平时咋咋呼呼的二臭,此时都沉默不语了。 要是按照二臭的想法那还不简单。 派公安干警、街道干部挨门挨户做工作,要不了半年就能收的差不多了。 可那只是想想而已。 家里有家伙的主儿,很多都是时期的活跃分子,怎么也是好勇斗狠之徒。 你跟他们讲道理? 要是有点小冲突,那就没法收拾了。 鞠局扫视大家一眼,脸上露出一股早知如此的神色。 “哈哈,看来我们还得用省局的办法啊。” “省局啥办法?” 从90年开始,先是北上津广等一线城市,接着是省会、计划单列市、地级市、县级市等,全国上下开始逐步推进收缴家伙的活动。 在此之前,民间拥有家伙是合法的,这里说的家伙是民用家伙,而不是专业的器械。 不然为何叫民用? 农贸商店、供销社、体育用品商店等很多商业单位都会堂而皇之地卖这种东西。 所以,最初童建军和齐羽他们都有些抵触。 在他们看来,除了五连发、滑膛之外,其他的单筒、双筒其实跟冷兵器差不多。 有效射程五六米,那跟扔菜刀有啥区别。 鞠局叹息:“道理咱都懂,可你们看看吉黑那些家伙,墙上挂着的都是啥了?” 也是啊,眼下的土大款儿们已经不玩双筒、五连发了,直接半自动、微冲。 “唉,一刀切,年年岁岁总相似啊。” 齐羽尤其痛苦:“这下没得玩了。” 齐羽最好这个,就像80年代那首太阳岛上唱的:小伙们背上六弦琴,姑娘们换好了游泳装,手们忘不了心爱的枪,心爱的枪 没事穿着装,拎着双筒到河边打一打野鸭子,到山上打一打野兔子。这是武德充沛的东北猛男的一个重要的生活乐趣。 省城是最早下手的,自然也经历过很多挫折了,所以鞠局的拿来主义也是有道理的。 “省城是怎么干的呢?” 童建军、齐羽他们纷纷问道。 鞠局轻声说了一遍,二臭不由得惊呼:“这,这不忽悠吗?” 鞠局板起脸:“这怎么能叫忽悠?这叫策略!我们就是要让坏分子露头。” 齐羽苦笑:“那我先露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交了。” 鞠局却板起脸:“每个人都得走过程,不然泄露消息唯你是问!” 得到领导指示,全局上下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会儿街道很强势,各个厂子也有专门的保卫科,政策很容易就宣传下去了。 第一步,统计有家伙的家庭信息,就说准备给他们发合法的持有证件。 好了疮疤忘了疼。一时间,大家都踊跃报名。 等这一步完成后,第二步提出帮他们保管也就顺理成章了。 童建军只是跟老哥随口提了一句,童建国便屁颠儿屁颠儿地把气枪都搬出来了,还让南南和童筝交出玩具。 童建军有些尴尬:“还没到那一步” “慢慢来,不急。” 童建国赶走了麻芸,却没法赶走乱力怪神,走了冯大师还有张大师、严大师 不过,童建国也管不了这些。 只能对赵君三令五申,别向孩子们宣扬这些鬼东西。 赵君同意了,毕竟这玩意练不好会出现意外。 有位“春暖花开”的诗人就练出了精神病,最后卧轨自杀了。 可这个年代想不沾这些还是挺困难的。 童建国出差几天回来就看见南南在屋里比划着,就像电影里演的室外高人在练气化神一般。 童建国怒气冲冲地回到屋里,却看到老婆也在床上打坐,也是个室内高人的模样。 童建国一个饿虎扑食把赵君按倒在床上。 “干什么?你吓死我了!” “走火入魔没有?” “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刚回来就咋咋呼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跟老婆双修” “滚!越老越不正经了。” “哼!还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讨厌!你个坏人!大白天的,让孩子听到。” “你也怕孩子听到?” “啥意思?” “都跟你说了,别把孩子们拉下水。” “拉下水?” “南南怎么练起来了?” “练啥?” “跟你一样” 童建国比划着。 “啊?” 赵君也吃了一惊,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多半是在书本杂志上学的。” “管他哪里学的,小孩子练这玩意不是不好吗?” “是啊,我问问他看看。” “我们想办法劝他别练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童建国和赵君来到南南屋子里,南南已经练完功了,安静地坐在桌子面前。 “南南,妈妈问你,你最近在练啥?” “没啥” 南南有些脸红了。 童建国和赵君教育孩子们时,都是宣扬科学发展观,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事,跟爸爸妈妈说说嘛。” 童建国和蔼可亲。 “这个,就是八宝神龙功。” “是杂志上的吧,拿给爸爸看看。” 南南把杂志拿来了。 童建国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他酿的,这些家伙比死扑街还会编” 根据杂志上的描述,神功大成之日,练功者可以用双掌凭空将大江大河里的水吸起来,有如神龙吸水一般。 “哇,这功夫好厉害啊!” 赵君还在一旁有些得意:“都跟你说了” 童建国瞪她一眼,她又连忙说:“那个,小孩子练这些不好” 夫妻俩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南南依然吞吞吐吐地。 家里的四个孩子,老大南南和老幺花花性格都挺倔,他们要想整点事儿,你拿不出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是很难阻止他们的。 正所谓知子莫如母,磨叽半天,赵君突然想到一个很靠谱的理由:“那个,练功练不好会影响长个儿的!” “真的啊?” “真的!”童建国连忙在一旁添油加醋,“有的人练不好都练出精神病来了。” 身高是南南最深以为傲的事情。 南南今年才12岁,个子已经一米七多了。 再有一年半载都有可能超过童建国。 跟同龄人相比,更是一览众山小。 南南的人生目标就是长到一米九。 赵君跟他商量几次,他才勉强把目标降到一米八七。 见南南动心了,童建国继续做工作:“再说,神龙吸水有啥意思?你手掌吸水再厉害,也赶不上水泵。只是看着比较酷而已” “我没想耍酷,就是觉得会功夫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们” 童建国和赵君面面相觑几眼。 “王胖子好像认识一些练武教拳的人” “对啊,对啊,让你王叔叔给你介绍师父好好学学,就当锻炼身体了。” 过了几天,王胖子给介绍了一个练习通背拳的师父,童建国还特地领着南南去观摩一会儿。 这通背拳大开大合,看着还真挺好看。 不管能不能学成绝世武功,起码也算一门技艺了。 关键通背拳的王师父对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也嗤之以鼻,于是童建国就跟他一拍即合,南南也兴高采烈地拜他为师了。 292、碰瓷 童建国名下的公司开始股份制改造的同时,蓝城市其它几个公司也开始进行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无纺布厂。 当年,红星集团和无纺布集团是全市第一批实行股份制试点的企业。 如今,真股份制来了,无纺布集团也该跟随红星集团的步伐了。 相关利益人员当然乐见其成。 随着沪深两市的正式上市,老百姓突然醒悟过来了,原来股票跟国库券不同!比存死期还划算啊! 最乐不可支的自然是张德成,也就是赶走霍华雄,成为无纺布集团现任总经理的那位。 无纺布集团是霍华雄一手创建的,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结果前几年霍华雄却被他的老下级张德成使用计谋赶走了。 缘由当然是霍华雄老家伙为老不尊,跟一个女业务员搞婚外恋,被张德成抓住了把柄。 正好老霍也六十二岁了,上级主管单位就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退下来了。 那会儿无纺布集团并没正式发行内部股票,他退下来除了一点退休金,啥都没有,真是亏大了。 当时,童建国就想帮老霍讨还公道。 凭童建国在本市商业界的威望,那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那样一来,老霍搞破鞋的事儿就暴露了,老霍一个老知识分子哪受得了这个。 童建国只好另想办法,反正无论如何得帮老霍。 眼下,童建国似乎胸有成竹了。 “怎么样?老霍,你愿不愿意回去干?” “啥?” 霍华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退下来三年,老霍每日含饴弄孙,人也白胖许多。 但童建国知道,他跟步鑫生是一类人,都闲不住,都有一颗干事业的心。 霍华雄的家传比步鑫生更厉害。 步鑫生是裁缝世家,霍华雄则是资本家世家,就是开厂子、做生意出身的。 “啥?当然是拿回你的无纺布厂!” 霍华雄苦笑着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过去了?你想眼睁睁看着无纺布厂完蛋下去啊?” “唉,不马上要开始募集股票了吗?或许就能好起来。” “好不好你心里还没数儿啊?姓张那个王八犊子,他哪懂业务,他也没奔着把企业干好,就等着企业发行股票摘果子吃。” “唉,这个王八蛋,当初我看走了眼……” 张德成是霍华雄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结果却给自己挖坑了。 “放心,这种杂碎收拾他还不容易。” “他有人啊……” “谁没人啊。” “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 “去!你有步鑫生年龄大啊?当初,步鑫生遇到的挫折比你大多了,人家一样东山再起,现在多厉害?” “是啊,我很佩服老步。” “佩服有什么用?你也得干起来!” “这个……” “别磨叽了,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好吧,谢谢你了,老弟!” 当年,张德成赶走霍华雄,童建国暂时没跟他计较,但暗地里也在使劲儿。 无纺布厂下面又三个分厂,分别是纺粘无纺布厂、喷胶棉厂、粘合衬厂。 粘合衬厂是在红星集团的大力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也拥有一部分股权。 云享制衣创立后,更成了粘合衬厂的主要客户。 经过几年的运营,这个分厂已经基本被童建国控制了。 张德成心知肚明,但也无可奈何。 因为,粘合衬厂是三个分厂中效益最好的,他不得不仰仗这个厂。 再说,三个分厂他还抓着两个呢。 可那是表面上的。 随着无纺布集团正式面向社会发行股票,童建国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无纺布集团跟红星集团不同。 红星集团是募集人股票,也就等于说是一帮人集资建的厂子,可以在内部发行股票。 无纺布集团则跟当年的万科类似,上级主管单位是大股东,剩下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有一半分给厂子里的领导干部、普通职工,另一半则面向社会公开发售。 这会儿跟金杯股份、万科股份刚发行那会儿不同。 得动员老干部、老职工买股票。 王石甚至得跑到集贸市场里卖股票。 这会儿买股票得托关系走后门了。 不到一个月,股票发行工作便宣告完成。 五一前,无纺布集团正式召开董事大会。 集团办公大楼离童建国家不远,童建国平时不上班时也挺懒散。 趿拉着鞋子,蹬着老国防自行车就过来了。 刚到大楼门前,却看见一辆桑塔纳斜刺里冲过来。 猝不及防,童建国差点撞上去,一个急刹车,车把子从车身上划过。 车门一开,一个中年人怒斥:“怎么回事?” 等他认清童建国,连忙陪着笑脸:“童总您这是碰瓷呢?” “哈哈哈!回头让我秘书给你开张支票。” “哇,童总真是财大气粗啊……” “哪跟上张董您啊!” “哈哈,童总客气,这半座城都得仰仗您……” “瞎说,只是混口饭吃。” “不过,手伸的太长了也不太好……” “总比三只手好。” “哈哈,童总真幽默!” 两人嘻嘻哈哈地走进大楼,走进会场。 看一眼会场里尽是自己的人张德成更加得意。 “童总随便坐。” “怎么能随便坐呢?一会儿该选举董事会了。” “哈哈,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哈哈哈哈!” 落座后,相关人员开始宣读公司财务报告,接着宣读、制定公司章程。 一切都进展顺利,接下来就开始董事会选举了。 正在填写着选票,张德成斜眼一看,突然发现童建国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再抬头看一看那几个自认为完全掌控的手下们,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自在。 张德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握笔的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果不然,绝大多数董事会成员都选举顺利,唯独董事长一职没能选举出来。 为了掩人耳目,张德成特地另外又弄了两个候选人陪选。 结果,包括他在内,三个候选人平分秋色,都没能选上董事长。 “这也太不懂事了!呵呵!” 张德成尴尬地看看其他董事们,他们都目光躲闪。 难道他们都被姓童的收买了? “咳咳,”童建国咳嗽一下,“我提议,我们另外提名候选人。” “好啊!” 有人忍不住赞成。 又有人小声嘟哝:“这符合董事会章程……” “我提名霍华雄!谁赞成?谁反对?” 童建国四下看看,然后笑了,“当然,还得按规矩办。” “可霍华雄是董事吗?” 有人提出异议。 “股东大会已经指定霍华雄为董事会成员。” 随着监事大声宣布,霍华雄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昔日的老部下们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 293、布局大健康 293、 《三国战纪》去年10月开机,转眼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第一季三十五集的戏份却连一半都没拍完。 跟蓝都文化拍摄的其它电视剧一样,这部剧也不是按照剧情走向拍的,而是按照场景拍的。 这也是当下影视创作的国际惯例。 这半年里,剧组先把难活儿、累活儿干了。 比如战争场面、群戏场面。 像讨董大战、孙坚大战吕布、吕布单挑李傕、三英战吕布等等。 大场面拍完了,剩下的剧情就容易多了,估计本年度十一前就能杀青了。 与此同时,《三国战纪》第二季的剧本第一稿也已经完成了,正在打磨之中。 崔新去世以后,蒋子龙就把蓝都文化一肩挑起来了。 这会儿蓝都文化已经更名为蓝都影视有限公司。 堂而皇之地进行影视创作了。 崔新带起来的几个手下也很给力,完全把发行、宣传、后期制作等工作支撑起来。 眼下,蓝都影视公司除了《三国战纪》就再没有新开的项目了。 至于《济公》和《聊斋》那都是雷打不动的长寿剧,依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七零年代末到八零年代初之间,童建国在蓝城市买了几套房子。 但他并不是为了投资。 作为重生之人,靠房地产发财那也忒小气了。 再说,投资房地产也不会在蓝城这样的小地方。 最初买房子是用来当仓库,存放包包。 还害的老牛蹲了一年牢。 后来买了几处则是用来给兄弟姐妹们改善生活。 这几年,除了老爸老妈,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都住进楼房了。 去年开始,全市渐渐开始城市改造了。 在1991年拆迁法颁布之前,很多违建、私建房都获得了补偿。 最先拆迁的是童建国在西街的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在建军名下,正好兄妹四个,建军最穷。 这下童建军成了有产阶级了。 虽然眼下房子还很便宜,但跟工资比起来也不少了。 这一年,童建国在首都的几套房子也赶上拆迁了。 就是北大周边的几套大杂院。 跟蓝城的房子一样,童建国也是只要房子不要钱。 其实,童建国眼下手头正紧。 只是眼下房子不值钱,那点拆迁款简直是杯水车薪了。 从股市捞到真金白银后,童建国留了一两百万改善生活。 剩下的一千多万则打算拿来开创新事业。 以前,童建国开创新事业时,都是以集团的名义,让集团出资。 比如kkk拉链、云享制衣、蓝都影视…… 不过,正式变身股份制公司后,对外投资、创办新事业不是童建国一个人说了算的,要按照公司章程来。 再说,童建国从股市赚到的这么一大笔钱也找不到去处。 改善生活,这会儿的大户人家有个十万八万都足够了,多了你也没处花去啊。 而且没从股市变现以前,靠童建国的分红、奖金,赵君都攒了两三百万了。 再不造一造还真没意思了。 童建国投资的是医疗行业。 这些年来,他早就在往这方面浸淫了。 最早帮童建军制作假臂时,童建国就找到了北医大下属的这家研究所。 80年代初,日侨无偿给研究所提供最新的技术,令他们假臂制作工艺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后来,童建国索性跟研究所合作,红星集团成为研究所唯一的赞助商。 这些年来,研究所把研究方向更加扩展了。 比如医用材料、医用器械。 连团团的假鼻子都是他们制作的。 不过,研究所仍然只是个研究机构,是时候把它的研究成果产业化了。 经过跟研究所主管部门一番磋商,童建国出资1000万跟研究所合资成立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超蓝股份有限公司。 童建国占股百分之六十,担任董事长。 合作多年的老朋友老魏则担任总经理,主持公司的日常事务。 公司拿到的地块儿跟段永平的步步高工厂紧挨着,面积比步步高大了一倍不止。 因为公司光是前期的产品都有三四种,比如义肢、义眼、助听器、轮椅等等。 但童建国还是低估了这种厂子的投入。 厂子刚开始搭建、机器刚采购的七七八八时,童建国的1000万便花的七七八八了。 他只好再追加投资500万。 好在段永平、张旋龙他们创业这么多年,已经跟当地银行很熟识了。 他们帮着联络一番,农业银行便答应,等工厂开始正式生产时,就分两期给他们贷款5000万。 童建国这次创业跟前几次都大不相同。 前几次基本都是别人铺路他搭桥。 比如箱包、饲料、影视等等。 而且跟上述的各个行业不同,超蓝公司准备投入生产的产品很小众,对这个市场童建国真是看不见摸不着。 哪怕老弟和女儿都用上这类东西了,童建国还是感觉捕风捉影。 “哎呀,老弟,你可别小看这个市场。” 魏教授说。 “光是下肢截肢的人口全国就有150万,上肢更是只多不少。全国眼下才不到200家义肢厂,每年生产的义肢只有两万三千多件。而且,每年都会有新的因病因事故致残的残障人士……” “哈哈,这么说也是啊。不过,咱们应该定位中高端吧?” “是啊,中高端这块儿更是少之又少。眼下,其他厂子生产的义肢都是那种硬塑料、石膏之类傻大黑粗的东西。说得难听点,也就比木棍子稍微好点而已。” “嗯,这些年多亏你们给我老弟生产的那种高级假肢了,生活太方便了。” “你家建军那种假肢是高级中的最高级的。一支就相当于一辆小轿车,三四年换一次,普通老百姓谁用的起啊。” “规模生产会不会降低一些成本?” “没法规模啊,建军的义肢所用的新材料属于前沿科技,根本无法量产。” 童建国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啥?” “我的意思,咱们还是应该生产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 “对,对,不光有义肢,还有轮椅、助听器,这也都有很广阔的市场。” 其实,童建国的志向根本不在这里。 什么义肢、助听器之类业务能自负盈亏就好了,童建国的目标是基因、生物科技等大健康产业。 294、一发入魂 294、一发入魂 这段时间,童建国每次在外出差时,都不敢耽误,想尽办法快去快回。 因为家里有两个小神兽将要面对人生的初次大考了——小升初考试。 童建国主要担心南南有压力。 花花跳级上的六年级,跟南南在同一年级了,要一起参加小升初。 南南比妹妹大两岁,一米七几的大个子,要是考不过妹妹那得多伤自尊啊。 可实际上他根本就考不过花花,因为全年级能跟花花旗鼓相当的同学连一个巴掌都数不出来。 南南能比班里大多数同学考的好就已经不错了。 全班60多个同学中,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前二三十名的水平。 这次期末考试复习前,赵君就给南南鼓劲儿:“加把劲儿!宝贝儿!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这次人生大考,一定要冲在前面,争取进入全班前五名!” 童建国从外面回来时正是大白天,刚到门口就隐约听到屋里客厅里一阵“嘎嘎”的笑声。 轻轻开门进屋,却看见南南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声音开到最小,在看米老鼠和唐老鸭。 童建国刚蹑手蹑脚来到南南身旁坐下,他就察觉了,脸都红了:“那个,我就看了一会儿……” 童建国知道,这几天南南和花花都在家里复习功课,这会儿花花应该在自己屋里埋头苦读。 “没事儿,宝贝儿,不能整天学习,偶尔也得放松放松。” “嗯……” 南南答应着,起身要到屋里复习去了。 童建国拉了他的肩膀一把:“着啥急,来!爸爸陪你打几盘游戏!” “啊?” 南南刚一露出惊喜的神色,又立刻收敛起来,他多半以为老爸这是在考验他。 “不用了,我已经休息好了,该复习了……” “唉,不在那一会儿,我刚买的魂斗罗游戏……” “魂斗罗我都玩过好几遍了。” “水上魂斗罗你玩过啊?新出的。” “啊?还有水上魂斗罗?” “必须地!” “那,那就……” 爷俩拿出红白机,对着电视愉快地玩起来。 南南毕竟是小孩儿,如果童建国不喊停,他都会一直玩到天昏地暗。 打完一个段落后,童建国还是及时喊停了,赵君下班回来要是看到了就会跟他急。 一边停下来,童建国还一边教育儿子:“你看,宝贝儿,游戏就像人生一样,要尽兴!” “嗯。” “每一关游戏我们都得尽力。” “是啊,就像学习一样。”南南一下被拉回现实,顿时有些灰心。 “不过,我们应该享受打游戏的过程,至于结果,只要我们尽力了,就不必过于在意。” “嗯!我知道了。” “嗯,现在去把电视关了吧!” 就在南南刚一起身的关头顿时愣住了。 原来,赵君不知何时回来了。 童建国不知道,赵君这几天都下班早,就是为了照顾南南和花花。 尤其是花花,天天吃素,营养必须得跟上。 “那个,我……” 南南嘟哝着。 赵君从没这么凶过,瞪着眼睛:“给你脸了是不是?不好好学习玩游戏?” “哈哈,就玩了一小会儿……” 童建国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你个鬼东西……”赵君吓了一跳。 童建国个头儿跟南南差不多,沙发背又比较高,赵君刚进来时,还以为是南南的同学坐在那里。 “嘿嘿,是不是想我了?” 换了以往,童建国这么说一句,赵君一般都会娇嗔地瞪他一眼,这一次却是脸色铁青,显然真的生气了。 南南却不明所以,笑嘻嘻地钻进自己屋里了。 “你个鬼东西!” 赵君声音低沉。 “怎么了?老婆。” “你还有脸说?我鼓劲儿,泄气是吧?” 童建国知道赵君说得意思是,她给孩子们输入正能量,童建国却鼓噪负能量。 童建国还要争辩,赵君却气哼哼地到厨房去了。 吃饭的时候,赵君也是板着脸,脑门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心疼。 吃素真它酿的扯淡! 人类吃肉至少吃了二三十万年,开始吃素为主也不过万把年的时间,怎么就能证明吃素比吃肉好了? 赵君珠圆玉润的时候体重有130多斤,173公分的大个子,这体重在童建国看来就是极品。 100公分的臀围,90多公分的上围,哪怕童建国筋疲力尽处于微软状态了,看老婆的胴体一眼也顿时精神抖擞了。 可现在这样子连110斤都不到了,手脚都能看到青筋了,生气时脑门的青筋都出来了。 再看看花花,自从死了阿黄她就铁了心吃素,把老妈拉下水了。 她自己倒还好,气色跟先前没啥两样,甚至比以前更少闹病,身高跟团团也相差无几。 谁知道等青春期到来时会不会影响发育。 这个小祖宗,真是孽债啊! 吃完饭,南南和花花赶紧进屋复习去了,童筝和团团则自觉地洗碗、收拾桌子。 多年的历练,宝贝儿们干家务已经很熟练了,已经不把它当做负担了。 童建国赶紧前后脚跟着赵君进屋。 “老婆,那个……” “你今天什么意思?” “咋了?” “我鼓励孩子学习,你却鼓励孩子玩游戏,你这不拆台吗?” “哪有,劳逸结合嘛。” “劳逸结合也要分场合时间。在这关键的冲刺阶段,只能鼓气,不能泄劲儿。” “是啊,没有泄劲儿,俯身是为了更好地冲刺嘛。” “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教育孩子们不要争第一,只追求中不溜。” “那个,那是不想孩子们有太大压力嘛。” “压力?没有压力能进步吗?你现在家庭里不肯给孩子压力,到了社会上早晚有人给他们压力,到时候他们能受得了吗?” “怎么会?咱们这大富之家,谁敢给咱孩子压力。” “怎么会?花无百样红,人无千日好。你以为你永远都这么顺风顺水啊?” “再说小学阶段嘛,孩子只要能跟上不掉队就可以了,到了中学再努力也来得及。” “求其上才能取其中。你上来就让孩子追求中不溜,孩子将来不就成腊八丢了吗?到时候你再想让他提高就难了。” 几乎每个女人都这样,到了一定年龄就变得执拗了,作为男人你要跟他们讲道理简直是自讨苦吃。 相比之下,赵君算好多了,多少可以讲一些道理。 但这也是有限度的,较真较的多了,把她惹恼了,她比谁都倔强。 童建国也不想跟老婆争个孰是孰非,点到为止便借坡下驴了。 “嗯,老婆说得对,以后我们多商量。出差这么多天,好想老婆啊,不如我们抓紧时间……” “少打岔儿!” “嗯,不打岔儿!王胖子给我弄的药,这一回一定能一鼓作气、力争上游、势如破竹……” “坏人……” 没有什么矛盾是一发销魂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295、传呼机(为执事讨虏将军加更) 295、传呼机 “捐赠仪式现在开始!” 随着主持人大声宣布,童建国和鞠局携手走上讲台。 夏日的早晨,阳光明媚、和风煦煦,红星股份公司向蓝城市公安局捐赠汉字传呼机的仪式正在举行。 “红星集团向广大公安干警捐献100台汉字传呼机!” 100台汉字传呼机抬上来,其实也没多少,也就一大旅行箱。 似乎为了壮声势,一个身材曼妙的司仪小姐姐,还举着写着“100台”的大纸壳子从主席台上走过。 这大纸壳子显然比那一旅行箱货真价实的传呼机更能夺人眼球。 “哇!100台啊!一台4000元,100台就是……” “40万!” “前段时间有个犯罪分子偷了10台传呼机,也不知道埋哪去了,死活不肯交待去处。结果被判了20年。听说这家伙打算等20年后出来再把传呼机挖出来。” “我去,那不发财了吗?这20年值啊!” 眼下人的工资比80年代提高很多了。 80年代,一个青工每月工资也就20多块钱。 眼下,一个青工一个月一般都七八十元。 而且还有奖金。 一般都比工资略多些。 平均每个月少则五六十,多则五六百。 但跟高企的物价相比,还是少的可怜。 一双爱迪达斯旅游鞋要300元左右。 一双迪爱多纳旅游鞋则要500元左右。 光是一瓶可口可乐都要3块钱。 工业品更是高的吓人。 彩电4000元,冰箱2000元…… 大哥大连机器带入网费将近4万元。 数字传呼机连机器带入网费将近2000元。 汉字机则将近4000元。 童建国捐赠给公安干警们的这100台传呼机可不将近40万嘛。 实际上,童建国捐赠的这100台汉字传呼机是张旋龙帮着zs进来的,一台不到1000元,加上邮电局特别照顾公安干警,只收取3成的入网费。 童建国花了也不到20万。 当然,每个月四五十元的服务费就得公安干警们自己交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像齐羽、迟莉莉两口子都是公安这种,都没法都用传呼机了。 虽然迟莉莉也算一线公安,按规定可以分到一部汉字传呼机,但她还是无奈地让出去了。 童建军也把自己应得的那只传呼机让出去了。 因为老弟早就给他配上了汉字机。 这引起田茹老大不满。 “就你积极?要回来给我用不行啊?” “大家都知道我有传呼机,我还要一个算怎么回事?” “算怎么回事?你哥给的是你哥给的,局里发的是你个人应该得的。就像房子……” 田茹之所以不满,还因为自己的房子也差点被童建军送出去。 童建军刚结婚就分了房子。 虽然只是一间半的房子,但在当下这相当了不起了。 多少家庭全家七八口人挤在一铺大炕上。 不说别的单位,光是公安局内部,齐羽和迟莉莉双职工结婚后都跟父母住了半年,才分到别人腾下的房子。 童建军分到这一间半的房子后,也只住了小半年,便住进童建国给他买的一套两顶三平房里了,等安琥出生后,又住进童建国那套六七十平米的楼房里了。 眼下,那套平房已经拆迁,来年会分一套三室的房子,局里分配的一间半的房子还闲着,童建军实在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了,就提出把一间半的房子还给局里。 在别的单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为这会儿都是公房,都是一点点腾挪,老职工换更大的房子,把小房子腾挪给新职工。 职工们的终身的奋斗目标就是房子和工资。 童建军都已经有两套楼房了,还占着单位巴掌大的小房子,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就像童建国说得,咱不能与民争利啊。 童建军就悄咪咪地把房子退了。 哪知道他前脚刚打报告,田茹后脚就知道了,直接找到局里,跟局领导据理力争。 田茹的理由就是他们一家四口眼下住的是大伯哥的职工房,性质跟局里的一间半一样。 只是借住而已,要是把一间半交出去了,他们不等于没房子了吗? 再说,童建军身为荣立战功的残疾军人,又帮助全局荣立集体二等功,分一间半的房子已经算是最低标准了,把这也剥夺了,不知底的还以为犯了什么严重错误。 田茹的理由也很充分。 不说童建军给全局做的贡献,光是童建军的级别确实都应该住进老干部楼了。 童建军是省厅的巡视员,级别已经跟局长差不多了,住大一点的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田茹一个小学老师,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局里领导说的汗流浃背,只有点头的份儿。 也因此让局里的职工们都知道了,钢铁直男童建军家里有一个悍妻。 最要命的是,夫妻俩背道而驰,成了二臭等人嘴里调侃的话题,这让童建军尴尬了好长时间。 不过,这一次童建军是铁了心把汉字机名额让出去。 “我可跟你说,这次你要是到局里去闹,到时候可别怪我……” 童建军还从没这么语气严厉过。 “什么意思?你把我当泼妇了?” 童建军连忙缓和语气:“再说,人家齐羽两口子都让出一个了,我再多吃多占,那不太不像话了吗?” “他们出让多半是因为承担不起费用……” “唉……” 跟童建军、田茹两口子相比,齐羽和迟莉莉确实不算宽裕。 要养小,还要养老。 不像童建军和田茹,不仅不用养老,还被父母、兄弟帮衬着,自己挣得钱基本花不了多少。 童建国的红星集团捐助的100台汉字传呼机并不够全局公安干警用的。 全局有230多号人。 光算外勤都不止100人。 不过,像童建军和齐羽两口子这样自觉的人也不少,总算每个外勤、准外勤都配上了汉字传呼机。 连车昙都配上了,童建军在解剖室门口她时,她正欣喜地摆弄着。 看见童建军过来,她连忙笑嘻嘻地鞠一躬:“谢谢你啊,童哥。” “谢我干啥?” “要不是你让出名额,我怎么会有资格分到传呼机?” “别人没资格,你还没资格吗?” 车昙虽然名义上算内勤,但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跑,而且她对信息的需求比谁都紧迫。 “童哥,我想找上一条信息,在哪里看?” “这里,按这个……” 童建军手把手教车昙摆弄传呼机。 “咳咳,”冷不防一声咳嗽声,童建军一抬头发现鞠局走了过来。 童建军有些尴尬:“我教小车用传呼……” 车昙倒挺大方:“是啊,我先回去了啊。” 鞠局却招招手:“等等,这个案子小车也得跟着一块儿去。” 296、活埋(一) 童建军听鞠局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又是一起外市的案子。 看他轻松和并不紧迫的表情便知道案情并不复杂,甚至已经有所突破了。 等走到办公室门口,看到一名新人刑警时,童建军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每当有大事发生之后,吃皇粮的队伍就会迅速扩张,哪怕财力无法支撑也推行不误,毕竟稳定压倒一切。 去年以来,公检法、工商税务等单位都开始大量扩编找人。 很多待业多年、蠢蠢欲动的高中生都找到了工作。 市局也一下招进来二十多名新人。 当然,公安人员不光看凭,还要看相貌。 男一米七二以上,女一米六二以上,视力10以上,面貌端庄、没有纹身等等。 这二十多人有一半在社会上待业两三年了,已经沾染上浓厚的社会习气,还有一半则完全是书生模样,白皮嫩肉、斯斯。 有的因为考试的时候戴上角膜镜,便蒙混过关进来了。 正式入编后,索性就戴起了眼镜。 由于招聘时也没明说是不是矫正后视力,局里也算吃了哑巴亏,20名新招的公安中,有10个戴着近视眼镜。 鞠局派来的这名新兵就是个姓朱的小伙子,白皮嫩肉、斯斯,戴着500度的近视眼镜。 “童队!车老师!”小朱一上来就点头哈腰。 “嗯,走吧。” 童建军领着车昙和小朱坐上了陆地巡洋舰。 童建国今年改善生活,买了辆虎头奔,这辆巡洋舰就算长期归童建军使用了。 童建军一脚油门车子开出去了。 案子发生的地点在庄城市,这也是一座县级市,由旅大市代管。 不过,这座县级市比蓝城市小多了,全市城区人口也才10来万。 案子发生的时间却是20年前,又是一桩陈年旧案。 这好像已经成了童建军的主打项目了。 从刚干公安开始,童建军就接二连三地破获陈年旧案,到破获车昙老妈被害那桩案子时,他的声望已经达到巅峰期。 车昙大学毕业,回来相助后,他们的办案效率更高了。 省内的同行每当碰到棘手的陈年旧案都来听取他们的意见。 当然,要是一点眉目没有,他们也不敢接手。 “童队,听说您已经破获好几起陈年旧案了。” “勉强有几起。” “那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一起?” “这个” “或者,让您最感慨的是哪一起?” “感慨?” “就是让您触动、感动那种。” “我草,你叫什么?” “朱峻” “你他酿的应该去主持艺术人生。” 从蓝城去往庄城其实没多远,但童建军特地绕道儿,从另一座小县城路过。 车昙心里清楚,朱峻同学懵懵懂懂。 还没到饭口时,童建军就把车子停在一座小饭店门前。 “下来垫补垫补。” 这个饭店很小,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两个长得像双胞胎的女孩在忙碌着,不时“咯咯”笑着。 趁着朱峻对车昙进行“艺术人生”时,童建军起身往后厨走去。 “哎!” 年长的女子刚要阻止,童建军已经挑帘进去了。 后厨案板前,一个戴着白帽子、扎着围裙的男子在忙碌着。 童建军进来,他头也不回:“把芹菜摘一下。” “好的。” 童建军笑嘻嘻地答应了。 那人这才放下菜刀转过脸来哈哈大笑。 原来是楚剑。 “谢谢你啊老兄!” 楚剑和童建军抱一抱说。 楚剑“消失”后,童建军让吕团帮忙给他又弄了一套身份,让他隐匿在民间。 “你说你到我们蓝城多好,我让我哥给你安排一个闲职,你一样可以过优哉游哉的日子。” “这里也挺好啊,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钱。” “唉,可是” 楚剑跟童建军聊着天,也没耽误他继续在菜板上忙碌着,眨眼间就把今天该用的食材改刀完成了。 一边收拾着锅灶,一边继续问道:“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 一听童建军吞吞吐吐的口气,楚剑刷洗锅子的手略微一停,但还是淡然一笑,飞快地将锅刷好,将炉火点燃了,再把油一泼。 “就是,”童建军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楚剑实情,“就是眼睛逃走了。” “我当啥事儿呢,”楚剑说着,飞快地炒起菜来。 眼睛就是楚剑配合省厅打掉的那个特大犯罪集团的首领。 他眼睛高度近视,据说有1000多度,眼睛已经严重变形,摘掉眼镜就跟瞎子一样。 眼睛能逃脱追捕最大可能就是省厅或者省局的内鬼没能清肃干净。 包括童建军、楚剑在内,大家都显然低估他的实力。 “是啊,没啥大不了的,那王八蛋跟残疾人没啥区别。”童建军跟着楚剑随声附和。 “你倒是残疾人了,不一样让罪犯闻风丧胆吗?” “哈哈哈哈!” 两人嘻嘻哈哈故作镇定一会儿,童建军还是板起脸来提醒:“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小心点啊。” “放心吧!” 楚剑飞快炒好一盘菜了,朝盘子里盛着。 “再说,除了你,也没人知道我在这里。” “是啊,吕团更不可能暴露你。” 正说着,外面那个年长一点的女子进来端菜了。 看到童建军她礼貌地笑笑,端着菜出去了。 “送你一个青椒炒肉丝!” 楚剑高喊着。 童建军知道他这是要送客了。 为了不暴露他的行踪,童建军以后恐怕都不能再来了。 但童建军还是爽朗地答应着:“好咧!谢谢啊!” 走到门口,童建军还是如鲠在喉,他酿的,我们的英雄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这连牺牲在战场的战友都不如啊! 他们起码还有自己的丰碑、自己的军功章。 这就是活埋啊!消失在人海啊。 到了门口,童建军还转身看了一眼。 看着楚剑汗流浃背的背影,童建军轻轻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其实,童建军他们到庄城办的这个案子也跟战友、跟同行有关。 庄城市公安局跟蓝城市真是天然之别。 蓝城市公安局年初已经搬到5层高的楼房里了,庄城市公安局眼下还是一个大杂院。 院里两排房子,来来往往到处是人。 童建军刚把车子停下就有人过来打招呼:“是童队吗?” “是我。” “欢迎啊!我是闫涛!” 好家伙,又一个四眼。 297、活埋(二) 闫涛就是庄城市的公安局长,戴着眼镜,很年轻,看起来也就30出头的样子。 闫涛领着童建军他们三人走进办公室,把屋里的几个人轰出去,然后拿出卷宗,简短地介绍案情。 其实,童建军早就了解案情了。 20年前,庄城市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被害人是刑警队长的新婚妻子。 刑警队长义愤填膺,正展开调查时却赶上砸烂gjf运动,案子不了了之,刑警队长也被下放到干校劳动。 刑警队长咽不下这口气,动不动就要上访,哪怕被zfp打断了腿,也要爬着上访。 78年后,刑警队长落实了政策,每天惦记的事还是上访,搞的地方领导头大。 但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想办这个案子。 直到去年,闫涛调了过来。 闫涛一看这个案子顿时怒了:妈拉个巴子!咱自己人都不维护自己人?还怎么维护老百姓的利益?干! 忙活了一年,总算有点眉目了。 童建军和闫涛用力握手:“闫局你辛苦了!” “唉,这是应该的,再说案子已经有很多线索了,卷宗也还保存完好。” 原来,刑警队长袁杰20年前已经划定了几个嫌疑人,闫局只需要做大量的走访工作、案头工作。 当然,20年的时间太长,当事人中已经有很多不在人世了,闫局他们做的工作也并不容易。 寒暄几句后,童建军说:“咱们现在就去探望袁杰同志吧。” “走!” 一路上,大家却心情沉重。 案子之所以这么紧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袁杰已经确诊罹患绝症,恐怕时日无多了。 如果不能趁着袁杰活着的时候破案,岂不让他抱憾终身? 袁杰现在也算否极泰来,一个人住着老干部病房,护士医生轮番侍候着。 闫局陪着童建军他们走进病房时,他立刻欠起身子,微笑着抬一抬手。 童建军连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 “建军吗?” 袁杰有气无力地说。 “是我,”童建军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 袁杰长出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看来他期待已久了。 童建军的心情也愈加沉重。 闫局介绍说:“这次蓝城市局特地派来三名得力干将协助咱们调查案子。” 袁杰点点头,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个小盒子。 童建军双手接过来,看他的眼神是在让童建军打开。 童建军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层层包裹,就像俄罗斯套娃,最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却是一把钥匙。 童建军有些困惑,但回头看看闫局,闫局却冲他点点头,显然知道其中缘故。 便收起盒子:“好的,前辈您放心” 袁杰欣慰地点点头。 从医院出来,闫局说:“走吧,咱们这就去看看。” 闫局带路,领着童建军他们来到一处居民区。 打开一户居民家时,闫局说:“这就是袁杰同志的家” 袁杰新婚妻子被害后一辈子都埋头在这个案子上,再没成家,更没有家眷。 两室一厅的房子对他这么个老光棍来说已经够宽敞了,可还是被杂物堆满了,显得逼仄昏暗,还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气味。 闫局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屋子里的气味这才消散了一点。 童建军却毫不在意这些,而是在屋子里四下寻摸起来。 没一会儿他就来到一面墙跟前,用手敲了敲。 闫局走过来点点头:“不亏是大侦探啊!” 说着,他用力锤了锤墙,发出“咚咚”的声响,里面显然有夹层。 接着,童建军很快在墙上发现了钥匙孔,拿出袁杰给他的钥匙插进去一扭,“墙”便向两边打开了。 夹层里放着个大冰柜,还没等童建军和车昙过去,朱峻便抢先过去探头看一眼,却“啊”地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 童建军和车昙过来一看,冰柜里坐着个女人,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醒来。 童建军叹口气:“这就是袁杰的爱人,相俊红同志吧?” “是啊,唉” 原来,相俊红被害后,袁杰就魔怔了,死活不肯把相俊红下葬,而是把尸体偷偷藏在冰窖里。 近些年,袁杰的生活状况好转了,又买了个大冰柜把相俊红冻了起来。 动乱期间,小将们对袁杰严刑拷打,让他交待尸体下落,他却咬紧牙关,哪怕被打断腿也不肯交待。 近些年来,各级组织也多方做工作,还是撬不开袁杰的嘴。 闫局叹息:“这个老袁啊,真是倔啊!麻花换粑粑橛子都不带换的。” 童建军和车昙眼睛都红了。 车昙说:“这是老公安最后的尊严啊!” 童建军也说:“是啊,我们替老袁伸张正义,就是替我们这个职业、我们这份工作伸张正义。” 闫局点点头:“我们已经圈定几个嫌疑人了,验尸只是寻找最后的线索。” “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吧。” 闫局有些惭愧:“咱们局里没有验尸房,只能到县医院去” “哪里都一样,我们一起搭把手吧。” 袁杰不仅有冰柜,还准备了冰棺,大家七手八脚把尸体抬下楼抬进车子里,向县医院赶去了。 县医院的设施还是不错的,验尸房也是专门给公安局配备的,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到了后,童建军帮着车昙打下手,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闫局在一旁密切关注着。 朱峻则离得老远,不时伸头看几眼。 刚清理好尸体,开始查验伤口,闫局便长出一口气:“妥了,你们不要有压力” 言外之意,哪怕尸检不出什么重要东西,闫局也有办法给罪犯定罪了。 原来,20年前案发时,并没有专业的尸检人员。 但袁杰还是凭着他当兵的经历,一眼就看出妻子是被枪击后身亡的。 弹孔就在太阳穴上。 根据这一伤口,袁杰便立刻做出推导:罪犯是近距离射击,使用的是五四式或者五一式,因此掌心应该会留下枪火的痕迹。 由此也说明罪犯并不能熟练使用枪械,很可能是外围的治安人员。 比如工厂保卫人员之类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攻武卫的坏分子,他们手里也有家伙。 不过,这些坏分子他们是犯罪惯犯,面对一个弱女子的反抗不会这么惊慌,冒着危险近距离枪击。 根据这些线索,袁杰和战友们四处走访,圈定了三名犯罪嫌疑人。 298、活埋(三) 尽管如此,车昙和童建军还是一丝不苟地验尸、做记录。 还没开膛破肚时,车昙就埋头查看起相俊红的指甲来。 人死以后,指甲和头发会变长。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等车昙拿起放大镜时,闫局就知道她是在找指甲里留下的物质。 “这么久了,还能找到什么吗?” 童建军在一旁说:“20年的时间按理说找不到什么了。可这具尸体保存的这么好,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能找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闫局感叹:“简直是奇迹啊!也是老天有眼啊,不想让老袁遗恨终生!” 车昙观察一会儿后,便拿来镊子、锥子、取证瓶等东西在相俊红的双手之间忙碌起来。 没一会儿便直起腰来,取证瓶里显然装了一点点东西了。 闫局压抑不住地兴奋:“真能找出什么吗?” “试试看吧。” “嗯,我领你到化验室去。” 闫局把车昙送到化验室去,又领着童建军和朱峻回到局里,一起旁观审讯嫌疑人。 三个嫌疑人中,一个是坏分子,案发时,被人发现手里有把五四式,而且用掉了几发子弹。 一个是工厂保卫人员,有一把五一式,也有多发子弹去向不明。 还有一个是基干民兵,掌心亦有枪火 闫局说:“本来还有两名嫌疑人,一名三年前去世了,一名不具备作案时间和能力。” “那您觉得这三个人中,哪个人嫌疑最大?” “经过一番审理,我们认为前工厂保卫人员邹景全嫌疑最大。他有作案时间,也有猥亵前科。至于其它两人,坏分子也有犯罪前科,但很滑头,对付孱弱女性不至于动刀动枪。另一人是基干民兵” “基干民兵一般用长枪,不配备五一式或五四式。” 童建军补充说。 “是啊。” 闫局让人把邹景全带来审问一番。 庄城市公安局当然也没有双面镜,几个人审问,一大帮人旁观。 这邹景全有五十五六岁了,二十年前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他经常利用当工厂保卫人员的便利,猥亵年轻女工,在案发前就因此受过处分。 案发期间他也具备作案的时间和条件。 在审问过程中他也闪烁其词,显然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一边旁听审问,闫局不时小声征求童建军意见。 “你看这家伙虚汗下来了,估计挺不了多久了。” “这大腹便便的,应该是高血压高血脂,你们可悠着点。” “也是啊” 闫局拉着童建军出来了。 “建军啊,你是不是觉得这家伙不像凶手?” “是啊,看起来就是个小奸小恶之人,不像那种敢做大案的。” “难道是那两个” 两人正说着,朱峻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车姐研究出结果了!” “什么结果?” “好像是银,银什么病” “银什么病?” “银屑病!” 正说着,车昙迎了上来。 “牛皮廯!” 童建军连忙补充一句。 闫局恍然大悟:“哇!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专家出马果然出手不凡啊!” “是啊,咱们赶紧再筛查一下卷宗吧。” 闫局却顿时傻眼了:“可那个” “怎么了?” “我们的嫌疑人中没有任何一个具有牛皮廯的外貌特征。” 童建军和车昙、朱峻也顿时傻眼了。 “再筛查一次嫌疑人也不太现实” “是啊,都20年了。” 好一会儿,童建军才说:“或许老袁能有线索?” 闫局也点头:“嗯!去找老袁!” 于是,车昙跟着大家又回到县医院。 可来到病房门口,他们却被医生拦住了。 “病人情况不好,恐怕不能接客” 闫局和童建军面面相觑。 朱峻在一旁小声嘟哝:“前辈不是得了绝症吗” “对啊!”闫局说,“老袁也希望能帮到我们。” “是啊,不能让前辈带着遗憾走!” 闫局拍一拍医生的肩膀:“大夫!我们必须得跟我们的老袁谈谈了,您帮着安排一下吧!” “好吧” 医生无奈地叹口气,带着其他医护人员进去了,忙活好一会儿才出来,冲闫局和童建军他们点点头离开了。 闫局和童建军他们回到屋里,袁杰看起来果然比先前更糟糕了,真的时日无多了。 但童建军还是大步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瘦骨嶙峋的手:“前辈!我们发现一个重大线索!” 袁杰欣慰地点点头。 “凶手应该是个牛皮廯患者,可你们的卷宗里并没有这个嫌疑人。” 袁杰眉头微蹙,极力思索着。 到了眼下这种状况,他对于案件的思维依然清晰。 好一会儿,袁杰突然嘴唇哆嗦起来:“是他!一定是他!” “是谁!你告诉我!” 童建军把耳朵贴在袁杰嘴巴上。 他就担心电影中常出现的一幕在现实中发生。 神秘知情人正打算说出秘密时却突然咽气了,或者只说出了半截子话。 幸运的是,这种狗血剧情并没有出现。 袁杰声音虽然微弱,但连旁边的闫杰都听到了。 原来,20年前袁杰他们筛选犯罪嫌疑人时,曾圈定一个工厂保卫人员。 这个人有把54式,案发那段时间枪膛有开火的痕迹,也少了三发子弹,而且其交待不明子弹去向。 袁杰甚至一度怀疑这把枪就是凶器。 可惜那会儿没有弹道痕迹的检测。 最重要的是,这名保卫人员在案发后第二天就被找到,但掌心并没有枪火痕迹。 难道他带着棉手套?这是不可能的。 最后只能把他从嫌疑人名单里剔除。 但袁杰还是记得这位保卫人员家里有个十七八岁的弟弟患有牛皮廯。 闫局一把抓住袁杰的手:“老袁,你再坚持几天,我们这就将凶手抓拿归案!” 袁杰眼里闪烁着光芒,用尽全力点点头。 童建军相信老袁一定能坚持到那一天。 毕竟他都坚持20年了。 闫局之所以胸有成竹是因为他知道那位牛皮廯老兄是谁,家门朝哪里开。 几个人匆忙离开医院,闫局看了一下手表:“嗯,这会儿他应该下班回来了!” 一路上,闫局介绍“牛皮廯”的情况。 闫局之所以一下就能这个人,是因为“牛皮廯”在庄城市就是个名人。 牛皮廯叫陈继辉,是工商管理局的干部。 当年,他靠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名声大噪,赢得上级领导重视。 当然,作为一名工商管理人员,他的雷厉风行就是敢砸摊子,敢掀车子。 陈继辉家是一栋深宅大院的水泥倒置房。 在当下,这是比较高标准的平房了。 不过,这种房型南方人见了会不解。 因为在南方人看来死人才住这种四四方方、房顶连半片瓦都没有的房子。 院子里也养着高大凶狠的狼青,躲在铁门后面狂吠着。 “谁?” 小门打开了,探出一张稚嫩、势利的小脸。 闫局很有经验,不卑不亢地点点头:“嗯!我是闫局!” 小家伙牵狗开门,朝里面大喊:“爸!有个局长找你!” 童建军他们几个跟在闫局身后鱼贯而入。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朗声道:“来呀!哪位?” 可等他的目光刚跟闫局交锋的一瞬间顿时打了个寒颤。 都是干部,一个是工商局,一个是公安局,在市里的一些会议上总有机会打过照面。 童建军还以为他会敷衍几句,没想到他却转身往屋里钻。 “不好!他要跑!” 闫局一手摸起家伙带头向屋里冲去。 童建军则转身出院,往房后包抄。 见到这阵势,小屁孩儿和他的狼狗都吓懵了。 类似的情形,童建军碰到很多次了。 他熟练地转到房后,正好看到牛皮廯从窗户翻出来。 看他肥硕的身体,翻窗子还挺麻溜。 “站住!” 童建军大吼一声。 “砰!” 牛皮廯却一抬手,原来他手里有家伙。 他又不是专业人员,这么反手乱打怎么可能打到人,子弹直接打到墙上。 童建军还是本能地用铁手一挡,举起家伙追上去。 牛皮廯毕竟身形肥硕,跑了会儿便气喘吁吁了,到了一个拐角猛地转过身来,举起家伙要再来一发。 这回他身形稳定,打中童建军的概率很大,童建军正举起铁手打算接子弹时,突然斜刺里一个身影扑过来把牛皮廯扑倒了。 原来,朱峻赶来了。 牛皮廯身形硕大,朱峻扑倒他差点没能按住,童建军冲过来一脚踩住牛皮廯的一条胳膊:“别动!” 朱峻这才拿出手铐把牛皮廯双手拷上了,长出一口气。 这时,闫局和车昙也赶到了。 牛皮廯这会儿变脸还挺快,带着满身的泥土向闫局打招呼:“闫局,误会啊!都是误会!” 闫局冷笑:“误不误会回去再说!走!” “等等!” 朱峻大喊着埋头找着什么。 原来,刚才一番折腾,他的眼镜不知掉到哪去了。 童建军和车昙也连忙低头帮他寻找。 “这里!” 车昙帮朱峻捡起来了。 “谢谢啊!” 朱峻戴上眼镜,拍一拍身上的尘土不好意思地笑了。 童建军拍一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挺能干的,不过,以后要小心点哦。” “嗯,知道了。” 回蓝城之前,童建军又来探望袁杰。 令人惊奇的是,袁杰的状况比童建军他们第一次见他时还好了。 “前辈!你好好养病!要相信奇迹!相信美好!” 袁杰笑了:“俺这腐朽的肌体早已病入膏肓,虽然不停地打补丁,勉强续命,但总有虚不胜补、彻底崩坏的一天。” 299、举高高 小升初考试,花花躲在屋里生闷气,因为她考了全年级第二名。 南南很得意,因为他考了全班前十名。 赵君更得意:“你看,求其上才能取其中,我说的没错吧。” “嗯,老婆最英明,老婆指导有方!” “哼,马屁精!” 没过多久,赵君就被狠狠打脸了。 放暑假没几天,童筝就领女同学回家来看。 幸好是正经的倩女幽魂。 不过,这个臭小子还是模仿宁采臣和聂小倩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刚好被赵君撞见了,顿时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坏蛋还直喊:“小倩快跑!姥姥来了!” 晚上,一向二皮脸子的童筝都被赵君训的直抹眼泪。 童建国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几分兴奋。 “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意思?你还希望他干点什么吗?” “哈哈,我的意思,咱是男的咱不吃亏” “这是什么话?咱也是有女儿的人。” “再说,他们这个年龄也不会干啥” “还不会?又搂又抱的,还想干啥?” “这小东西真有两下子” “还不是跟你那些录像学的!” “啊?咱屋里那几盘没被他翻出来吧?” “你还有脸说?”赵君红了脸,“早让你扔掉你就不听” 其实,赵君嘴里这么说,其实有那么几盘骑兵的她还是很喜欢的。 赶上那天没感觉了,翻出来瞅两眼,也照样碧波荡漾。 而且,平时都锁在柜子里,童筝虽然鬼心眼多,但严格的家教下,他还是不敢随便翻父母东西的。 再说,童建国仔细回忆自己这个年龄的情形。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懂个屁啊,顶多是模仿电影电视而已,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啥。 “老婆,咱们可不能反应过度啊。” “怎么了?” “你想啊,小孩儿逆反心理都很强,你越不让他们做的事他们越想去做。” “所以,一定要严格要求!” “不,不,我的意思。他们本来没当回事,只是在做游戏的事,你反应过度的话,他们反而觉得很刺激了,下次忍不住还想干” “也对啊!”赵君恍然大悟,“早知道不该那么严厉。” “没事,让他以后注意点也好。” “不过,为了对孩子负责,咱们还是应该通知女孩儿的家长。” “别啊,这么大点事儿,就别惊动人家父母了。” “怎么是小事?人家是女孩子,咱家又是搂又是抱的。” “哎呀,不要重男轻女嘛。再说,都是小孩子。哪个小孩子不是搂搂抱抱举高高长大的?再说不是所有家长都像咱们这么明事理、这么开通,一旦女孩儿的父母是那种封建保守势力,咱们打小报告不害了孩子吗?” “也对啊!哎呀,还是老公考虑问题周到啊。” “那也是在老婆的英明领导下。” “少来” “对了,那个小女孩儿长得怎么样?” “挺俊的啊。” “这小坏蛋,还真有两下子” “啥意思?” 超蓝公司虽然占地不小,但投产的几个项目工艺并不复杂,加上有段永平他们帮忙,等天稍微凉下来时,助听器车间便已建好了。 段永平还派来几个销售人员帮着拓展市场。 正好这会儿赶上在农展馆举行的医疗器械秋季订货会,魏厂长他们连忙组织货源参加了。 结果,市场反馈出奇的好,全国各地的商家纷纷订货,三天时间就签下了500万的订单。 连营销老手段永平都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想不到小小助听器竟有这么大的市场!” “研究所技术过硬啊,都研究这么多年了,在全世界都处于领先地位,更别提国内了。” 三国战纪的拍摄这会儿也接近尾声了。 这部剧的后期制作要比聊斋、济公麻烦多了,基本得半年的时间。 不过,发行得提早下手了。 国内市场还好说。 这部剧投资这么大,在国内就算铺遍所有省市台,再把广告贴的满满的,也赚不了太多钱。 童建国更多的期待来自日苯市场。 因为小鬼子舍得砸钱。 这部剧辻翼健他们的角川映画是第三大投资人。 但因此获得海外发行权那是不可能的。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利润分红。 按投资比例,投的多分的多。 这样辻翼健也更有动力,不至于耍猫腻。 王扶林还有点忐忑:“建国你觉得咱这部剧在霓虹国能卖多少钱一集?” “哈哈,你觉得呢?” “唉,当初我的红楼梦也被日苯人看上了,卖了1000美金一集,后来才发现卖少了” “哈哈,我聊斋起步价都2000美金一集。” 聊斋在影视城里拍,制作周期也短,除了特效略复杂点,其它的服化道也比红楼梦简单多了。 2000美金一集还是第一季时的价格,眼下都已经涨到10000美金一集了。 过了几天,辻翼健过来了,王扶林还拐弯抹角地:“那个啥,怎么样了?” 辻翼健弄得一脸懵逼。 他虽然汉语水平还不错,能进行基本对话。 可他哪懂得汉语的明示、暗示。 童建国连忙“翻译”。 “嗯,王导想问你,三国战纪在日苯发行的怎么样了?” “不错啊,眼下已经在跟十几家电视台商谈了,大家都很喜欢。” “多少钱一集呢?” “这个” 辻翼健有些惭愧。 “这第一季不会太高,等反馈效果好了,咱们再涨一涨” 王扶林一听,顿时心凉了半截:“不会还不如红楼梦吧?” 童建国笑了:“不至于,怎么也得两三个吧” 辻翼健看童建国比划手指也明白了:“嗯,三个!” 王扶林苦笑一下:“不错了,3000也不错,比我们红楼梦那会儿还是好很多了。” “3000?王导你想啥呢?您说得是美金吗?” “啊?难道是人民币?” “应该是一集30000美金吧?是吧?辻翼健。” “没错!没错!”辻翼健直点头,“三万美金一集。” “这么多啊!” 王扶林激动的直挥拳头。 他当然高兴了,这会儿拿美金里外都赚,因为有关方面会给补贴的。 300、大眼珠子 “一米七四点五!哇!哥哥比粑粑还高呢!” 团团惊喜地大喊,南南也一脸傲娇。 童建国挺起腰杆:“谁说的?粑粑一米七六!” “嗯,粑粑最高最大了!” 每到新年的时候,童建国都要忙活着给孩子们量个儿称体重。 “童筝!你干啥去?该你了!” 眼看到童筝了,这家伙却转身想溜,童建国连忙叫住他。 童筝吞吞吐吐地:“那个,我前几天量过了。” “再量一下,说不定睡一觉又长了些呢。” 童筝只比南南小一岁半,南南却比他高出一个脑袋还多。 他看起来比两个妹妹还矮,估计也就一米五左右。 团团和花花忙活着给童筝量身高,结果也才一米四八多一点。 童建国夸张地大喊:“哇!一米四九!童筝又长了半公分!” 童筝刚大受鼓舞,就很快被打击了。 因为团团和花花,一个一米五二,一个一米五一。 团团虽然不是童建国亲生的,但情商却随了童建国。 她立刻上前给了童筝一个大大地拥抱:“男生比女生长的慢,哥哥以后会好高好高的。” 两个儿子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赵君倍感无奈。 “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差这么多?要是匀一匀就好了。” 赵君对自己的身高都纠结了半辈子。 她总觉得自己长得太高了,甚至影响了自己的幸福,要是一米六八就刚刚好。 嫁给童建国这些年,天天被夸赞腿长皮白大,多少令她自信了很多。 可她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总觉得女孩子不能超过一米七,男孩子不能超过一米八五,不然就显得傻了。 为此南南本来确定的一米九零的人生目标,也不得不向下缩水,调整到不超过一米八七。 赵君还是挺贪心的,对儿子们的身高既有上限也有下限。 “怎么得长一米七六以上嘛,能长一米八最好” “啥意思?你嫌我个儿矮啊?” “哪有,老公不是一米七六多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有道理。” 过了几天,赵君不知从哪弄来些药给童筝吃。 “这是什么药?” 童建国还有些不放心。 “啥意思?对本药剂师还不放心啊?” “嘿嘿,我只是问一下。” “赖氨酸,对长个子能有点帮助。” “唉,跟你说了多少遍,多吃肉蛋奶就能长大个儿!要不你看游牧民族普遍比咱们农耕民族身材高大。” 其实,赵君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小广告。 这会儿的人单纯,即便像赵君这样受过高等教育,也具备一定专业知识的人也一样。 很多人就在报纸上刊登小广告卖东西,卖长高药的也不用批,也没人管。 就像后世并多多的那种长高药,能让8到48岁的人长高5到10厘米。 大家就信以为真,纷纷邮购。 要是给你整点有毒物质,那不麻烦了吗? 其实,童建国倒不担心童筝的身高。 童建国自己小时候比童筝矮多了。 童筝今年11周岁,身高一米四八,在全班同学中算中等水平。 童建国初一时13岁,身高才一米四三。 那时,赵君已经一米七左右了。 童建国站在她面前就像童筝站在南南面前一样。 反倒是花花让童建国担忧。 眼下看起来还算正常,可不吃肉蛋奶真能行吗? 长大个儿估计悬了,起码得长瑞秋那么高吧。 瑞秋好歹也有一米六五哦。 俊锋当初高考时,童建义眼巴巴地希望他能学个财务或者工商管理啥,结果俊锋学了历史。 大家都人到中年了,能有自家人接班当然是好事。 这方面童建国倒是看得挺开的。 因为他目光更长远,做企业怎么能光是学财务、工商管理啥的。 各行各业都可以出人才嘛。 比如生子当如孙红兵,这位柳川痔手下的得力干将,人家还是学工程的呢。 当然,他这是特例,最后也弄了个牢狱之灾。 这事儿让爱才的段永平扼腕叹息。 这几年,他最看好的人才有两个。 一个是麻芸,一个就是孙红兵。 童建国有重生的bug,不然在用人看人方面跟段永平比就是个弟弟。 在段永平看来,这两位都有统帅千军万马的才干。 哪成想,这两个一个不走正道,执迷乱力怪神,换来了牢狱之灾。 另一个,段永平正苦于落入他人之手无法得之之际,结果也进去了。 童建国说:“这个老柳啊,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这样他手下就只能庸才环绕啊。” 段永平却大笑:“柳老板要是有肚量,我还哪有机会了?” “啥意思,你想把小孙挖过来?” “是啊,等他几年都无所谓。” “恐怕够呛,这小子有鸿鹄之志,未必愿意久居人下。” “那有什么关系?他愿意自立门户,咱们也可以支持嘛。” “哈哈,反正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春节过后,童建国就陪着段永平来监狱探望孙红兵。 张旋龙号称中关村教父,段永平跟着他在海淀区浸淫多年,社会各界都混的熟头熟脸了。 到了监狱,上上下下也是热情接待。 不过,说起孙红兵,狱警还是摇头叹息。 在接待室等了没一会儿,狱警就把孙红兵带来了。 童建国见过孙红兵一次。 那会儿这伙计刚从清华大学拿到硕士学位,又被柳川痔重用,被柳川痔当干儿子一般。 那家伙,看起来真是意气风发、器宇轩昂。 现在再一看,童建国顿时吓了一跳。 这家伙,整张脸上就剩两只大眼珠子了。 孙红兵是出了名的大眼贼,一个大眼珠子能顶普通人两个。 现在一看,他一个眼珠子都能顶普通人三四个了。 脸上皮包骨头的,还有好几处伤痕。 但他毕竟还是知识分子,也认识段永平,一进来就连忙鞠躬:“段哥好!” 其实,段永平只比他大两三岁而已,只不过出社会早、经商早,勉强算前辈了。 “嗯,老弟,你辛苦了!这是童哥,听说过吧?” 童建国跟孙红兵只是打过照面,并没交往,所以孙红兵一打眼没认出来。 但段永平一说,他就立刻想起来了。 “童哥,连您都亲自来探望我,真是” 孙红兵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童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老弟,咱们都是中关村起家的,来探望你也是应该的。” “是啊” 孙红兵剧烈呼吸着,感觉快要绷不住了。 童建国刚跟段永平交换一下眼色,孙红兵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咒骂着:“那个老杂毛!老子绝饶不了他!” “唉,过去的就过去吧。” “这事儿没完,等老子出去了,非拎把菜刀找他去!” 301、好汉不坐牢 童建国听说过孙红兵的一些伤心往事。 当他被拎到监狱里来的时候,新婚妻子刚生孩子没几天,他还没来得及多看母子俩一眼就被抓走了。 而且最近几天,他的判决也下来了,说他贪污公款13万元,判处有期徒刑4年。 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干企业这玩意要想罗织你的罪名还真挺容易。 就像柳川痔自己说的,干企业哪有不偷税漏税、打擦边球的。 合着这家伙把屎盆子都扣到别人头上了啊。 段永平连忙劝说安慰孙红兵一番。 “小孙啊,你也是读书人,也应该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 “当然明白!不就四年吗?四年后老子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嗯,我相信小孙你出来后,依然是条汉子。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男子汉大丈夫定当有仇必报!睚眦之怒必须百倍奉还!” 童建国在一旁都感觉到孙红兵那冲天的杀气。 就仿佛那首诗说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孙红兵也是极聪明之人,瞬间便觉得不妥了,连忙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构陷之仇加倍奉还!” “哈哈!能理解。”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后,孙红兵讪讪地问:“段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嗯,你说。” “我想见见我老婆孩子。” “这个不难。” “谢谢你了,段哥。” “别客气,等你将来出来了” “嗯,我定当为段哥效犬马之劳!” “哈哈!没那么夸张!等你出来了,咱们一起开创新事业!” “好啊!人才啊!” 从监狱出来,段永平还意气风发。 “这小子戾气挺重啊。” 童建国提醒说。 “嗯,确实。不过,牢狱之灾、妻离子散之恨,换一般人都意难平。这也正说明这小子是有骨气之人。有骨气之人可堪大用!” “不过,四年的时间恐怕变数太多。” “是啊,所以我还得做点什么” 段永平的意思是想帮孙红兵减刑,或者弄个保外就医啥的。 但在首都这事儿不太好办。 段永平在首都也算有点人脉了,忙活了几天还是一无所获。 童建国并不常年待在首都,在这方面还不如段永平。 相对来说,张旋龙这个外来的和尚反倒更门儿清。 中关村教父岂是浪得虚名。 张旋龙出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第一,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的意思得柳川那老家伙出面,才有可能减刑或者保外就医?” “是啊,这是其中的一个必要条件。” 段永平叹息:“唉,看来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童建国当初可是提醒过他。 不过,段永平可不是轻易肯服输之人。 “童哥,要不你陪我去找那老家伙?” “咱哥俩客气啥?走!” 不光段永平,童建国也同样低估柳川的能耐了。 其实,柳川这家伙能在中关村上百家企业中脱颖而出,又能踢走建厂元老,把公司的科工贸发展方向硬扭转成贸工科的方向,这绝非等闲之辈能做到的。 段永平不喜欢柳川老家伙,柳川老家伙也是表面对他客气,骨子里不把他当回事。 唯独对童建国,柳川还有所忌惮。 童建国陪着段永平亲自登门来拜访柳川痔,这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以前,都是柳川来拜访童建国。 “哎呀!童总!幸会!幸会!” “老兄客气!一直想来探望你!” “哈哈!彼此!彼此啊!” 童建国对柳川痔不说有求必应吧,也给过他几次面子。 比如汉卡的事儿,张旋龙和求伯君本可以压着他打,但柳川痔求情,张旋龙和求伯君就收缩战场,直到完全把业务转移到办公软件上来。 从而让柳川痔有了喘息之机,完成原始积累,获得向c市场进军的资本。 落座之后,段永平说明来意。 还是那一套“冤家宜解不宜结”。 柳川痔却一脸的不屑:“管他解还是结的,那个小兔崽子他能把老子怎么样?他要不老实,老子就让他把牢底坐穿!” 看这劲头,柳川真没吹牛,他确实有能耐给孙红兵再加刑几年。 到时候,段永平不仅没恩,还有过了。 童建国笑着摇摇头:“老柳啊,锻炼法律的事儿你可少干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你给人落下话柄,总不是好事啊。” “哈哈,建国说得对。我只是这么一说。” “嗯。不过,咱们小段说得也对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人生在世,可以有对手,不要有仇家。说句难听的,你得罪一个挑大粪,他要是一门心思找你寻仇,都能弄你一身臭!” “哼!他尽管来吧,老子等着他!” 柳川这老家伙虽然有狡猾、精明的一面,但也有着知识分子的倔强。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童建国便把话题岔开,聊一会儿企业经营。 柳川果然滔滔不绝、意气风发。 “老兄啊,你在用人方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哈哈哈哈!建国老弟过奖啊!” “我的意思,小孙确实是个人才!” 柳川痔顿时尴尬起来:“是我看走眼了!” “没看走眼,人总是会变的嘛。” “是啊,当初我哪知道这小子会变成这样?老子简直把他当儿子一样,他却跟我玩猫腻,在外面自立山头。” “咱们做领导的,手下翅膀硬了,就不能总把他们关在笼子里” “唉,建国你说的也对。不过” 柳川小眼珠子转了转:“我是不会向他认错的!” “哈哈哈哈!” “如果他愿意向你认错呢?” 段永平在一旁听着吓了一跳。 孙红兵那个倔巴头,他被人构陷了,怎么可能主动向人认错? 听童建国这么一说,柳川痔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哼!那要看他的认错态度!” “如果他很诚恳呢?” “那,那我就原谅他。” “最好签订一个谅解备忘录” “也可以考虑。” 从柳川办公室出来,段永平还一脸懵逼。 “小孙那么倔强,让他放弃寻仇都已经很困难了,再让他主动认错?这不太现实吧?” 童建国却胸有成竹:“此一时彼一时也。” 302、截胡 “小孙固然血气方刚、有骨气,但他也不是笨蛋。” “是啊,清华大学硕士毕业,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再加上他这会儿已经见过老婆孩子了……” “但愿他能够替老婆孩子想一想。” 童建国和段永平再来探望孙红兵,孙红兵的神色果然平和了许多,戾气也没那么重了。 可当段永平拐弯抹角让他给柳川痔认错时,孙红兵顿时脸涨得通红。 “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他构陷了我,我还要向他认错?” “就是走个形式而已。实际上,他来探望你应该算是他用行动向你认错。你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要敢来?老子就咬死他!” “唉,小孙!” 童建国板起脸厉声训斥:“不要说气话!你是小孩子吗?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老婆孩子着想啊。” 童建国的这番语气,顿时让孙红兵低下了头。 换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确实都很难做这种事,童建国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顶多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孙红兵不一样,他是能做大事的人。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童建国叹口气:“换了我,恐怕也做不到。不过,要想减刑,要想保外就医,就取得柳川老家伙的谅解备忘录。” “唉,不就四年吗?谢谢童哥段哥,四年我能忍。” “四年?你想的太天真了吧?柳川老东西的能耐你不是不知道。让你四年又四年简直易如反掌。” 孙红兵苦笑:“就当八年抗战了。” “八年?你会错过多少美好的东西?别的不说,光是你儿子,你就错过了他最关键的成长期。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是有科学根据的!” 孙红兵又一次耷拉下脑袋,眼睛也红了。 “再说,你将来不想出国吗?” “想啊。”孙红兵抬起头来,“经过这次我总算明白了,在某些世界里,确实是和尚打伞。就像猪圈里的猪,当你被屠宰时,连吼叫的机会都没有。” “你带着案底,到哪去都不方便吧,尤其是经济犯罪……” “是啊,可他能帮我销掉案底吗?” “当然可以,他能给你定,也能给你销。” “既然如此,唉……” 孙红兵最终还是屈服了。 小段在一旁也长出了一口气。 “童哥,你真是料事如神啊!” 出来时,段永平忍不住向童建国竖起大拇指。 童建国笑了:“小孙是个聪明人,他说的拎菜刀寻仇只是气话而已。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没咱们劝,他也不会那么做。” 段永平点头:“是啊,他要真那么做的话,就真成了匹夫之勇了,根本不是什么人才。” “而且,他老婆年轻,孩子尚幼。为了老婆孩子,他也得跪着把钱赚了。” “嗯,就像姜纹一样,不跪舔老大姐,将来怎么有机会站着挣钱。” “唉,这个忙咱们算是帮成了。可你的揽才计划恐怕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怎么会?就算小孙是忘恩负义的人,也不会是现在。他将来出来,没人帮他,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你能看出他是人才,难道别人看不出吗?” “啥意思?” 段永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其实,童建国说得柳川痔能把孙红兵弄进去,也就能把他弄出来,这是比较夸张的说法。 真正的缘由是,柳川痔只是其中一个因素。 另外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因素才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按照张旋龙打听的结果,要想帮孙红兵减刑或者保外就医。 除了柳川出具谅解备忘录,还得有高层人士出面。 最好有君方背景。 童建国在首都人脉虽然一般,但君方背景多少还有一点。 主要是三块儿。 一是连襟老何那边。 二是老弟童建军那边。 再就是通过刘鸾雄认识的保力那帮人。 童建国一不想麻烦老弟,二不想招惹保力那帮人,只能来找老何了。 老何帮着打听了两天,很快就找到人了。 属于开国元勋那种,长辈不好出面,让后代出来表示。 这哥们儿叫洪三,三十来岁,长得瘦高挑,脸色苍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人也极其友善谦和,说话的时候不停地使用“您”。 只是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视若无物。 “嗯,”洪三点点头,“您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 “是啊,是啊。”段永平连忙点头。 “嗯,那就好。” “那个,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哈哈哈哈!” 洪三的笑声仿佛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听着让人不寒而栗。 “或者,”段永平看看老何,“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会儿的人都比较实在,一般情况下都不用拐弯抹角。 比如医院的医生,这会儿都可以一边给你开刀一边问你要包包。 洪三点点头:“嗯,暂时不用。” “嗯,啥时都行!”段永平爽快地答应。 洪三点点头:“听说你那位朋友是个人才?” “是啊,清华大学硕士毕业,在联享也曾独当一面。” “嗯,我喜欢。” “谢谢。” “那就这么着吧,这个,姓什么?” “姓孙。” “好!小孙就为我所用吧。” “好啊……” 段永平刚一答应突然就明白过味儿来。 这他酿的不截胡吗? 为我所用?不就是想把孙红兵纳入麾下吗?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合着老子忙活半天就为你忙活的? 还没等段永平脸上露出不快神色,只是稍微有了点思想活动,洪三的眼神立刻又变得空洞起来。 老何还有些不解。 他以为童建国和段永平只是帮朋友忙而已。 哪知道这帮忙并不纯粹。 老何看向童建国,童建国轻轻叹息,暗地里向段永平使个眼色。 段永平立刻阴转晴,脸上堆起笑容:“哈哈哈!谢谢洪小爷!我正愁没法安排呢。” “嗯,我来安排。” 就像童建国先前预料的,段永平忙活半天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着段永平一脸的失落,童建国安慰他:“你爱才跟别人不一样,你是希望有才能的人不被埋没、不被辜负。” “是啊,能为我所用最好,不能为我所用能有好结果我也倍感欣慰。” 303、合作办学 虽然被人截胡了,段永平也只能好人做到底,继续帮孙红兵斡旋。 首先是安排孙红兵跟柳川痔会面。 本来,段永平还不想麻烦童建国。 可童建国担心自己不在,柳川这老家伙耍猫腻。 别忙活半天弄得前功尽弃了,里里外外都不好交待。 不过,童建国显然多虑了。 童建国和段永平陪着柳川痔来跟孙红兵见面。 在接待室坐下来等着狱警把孙红兵带过来。 柳川痔神情还有些紧张。 段永平在一旁火上浇油:“哎呀,小孙在这里改造的可好了,规规矩矩的,就像换了个人。” “呵呵呵呵!”柳川痔的笑容更尴尬了,都有点抽搐了。 他不担心是假的。 孙红兵那暴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 之所以答应见面,是因为他见识过童建国翻云覆雨的本领,对童建国无比信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红兵大步走过来了。 眨眼间便进屋了。 童建国看了他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孙红兵的一对牛眼这会儿个外地的大,而且红彤彤的,就像斗牛一样! 柳川痔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块儿红布。 童建国暗叫不好,“小孙你” 但已经来不及了,孙红兵猛地冲到柳川痔面前。 柳川痔吓得跳起来,带着哭腔大喊:“不关我事啊!” 但孙红兵却单膝跪地跪倒在柳川痔面前,涕泪交加、捶胸顿足。 “都怪我啊!老领导!都是我的错!” 柳川痔一脸懵逼,看看童建国、看看段永平。 那意思仿佛在说,这是你们安排的吗? 童建国只能无奈地向他使个眼色。 柳川痔连忙蹲下来,双手扶起孙红兵,嘴巴都不利索了:“小,小,小孙!这,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我,我” 柳川痔老家伙说着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了。 童建国连忙在一旁说:“误会!都是误会!来!都坐起来,咱们好好聊聊!” “对!对!” 柳川痔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神志,依然跟孙红兵手拉着手,就像老父亲面对儿子。 童建国和段永平不光低估了孙红兵,也低估了柳川老家伙。 柳川老家伙虽然有点奸,有点小气。 但本质并不坏,也有着老派知识分子的那种单纯、重感情。 而孙红兵这小子不仅不蠢,而且能屈能伸,善于见风使舵。 童建国甚至怀疑,前两次他的表现都是在作秀。 柳川老家伙确实容不下孙红兵,因为他根本就玩不过这小子。 既然孙红兵这么会演,接下来就没童建国和段永平什么事儿了。 而且本来就是一桩为人作嫁衣的营生,他们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已经够多了。 孙红兵获得柳川痔的谅解,洪三再运作一番,4年刑期立刻减了1年变成三年。 而且洪三已经确定,等孙红兵出来就给他翻案、销案。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场误会。 不耽误孙红兵出国、做生意,戴白手套。 童建国这边,大外甥俊锋没能按照家长的意思选择公司需要的专业。 才东亮那边却教女有方。 才东亮的大女儿才晓雯是个很沉稳、乖巧的女孩儿。 她学习成绩一般,就不打算去挤高考独木桥。 高三上半学期就报考了大中专。 这种大中专有别于普通中专。 它是专为高中生设置的,学制一年半。 90年代中期以前,考高中、考大学都很不容易。 一个普通的初中班级如果有60人的话,能考上高中的一般也就20人。 而一个普通的高中班级如果有60人的话,能考上大学,包括大专在内,一般也就十五六个。 剩下的同学如果不早做打算的话,结果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才东亮的孩子也像他一样精明,哪能吃那种亏。 而且,才晓雯很听话,考取了财会中专。 童建国身边的这些股东们不是每一个都像俊锋、雯雯这样品学兼优。 但这不等于他们没有真才实干。 比如像牛百岁的女儿牛金花,人家也是建厂元老之一,眼下在华北市场也独当一面。 牛金花、耿俊锋、才晓雯这属于年龄比较大的下一代。 再有几年,会有更多的下一代走向社会。 王胖子他们几个闲人已经早早开始替下一代忧虑了。 “哎呀,俺家鹏鹏学习不好,将来考高中都够呛” 下乡同学里面,童建国属于结婚比较晚的。 早的像高岩她们几个,儿女都上高中了。 不过,高岩的女儿是走后门上的高中,估计将来大专都不一定考的上。 是时候帮亲朋好友们解决一下后顾之忧了,不然养出一群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好重机厂技校难以维系,打算跟其它企业合作办学。 重机厂通过大勇找到童建国。 这会儿的国营大厂一般都有自己的技工学校。 比如重机厂技校,纺织厂纺校啥的。 就算这些年国营大厂江河日下了,学校的教学设备什么的也都保存完好。 只是他们自己已经无法独立支撑学校的各项开支。 要么撤编,要么合作办学。 童建国是占据各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完全可以漫天要价。 “这是咱们裴厂长,这是都校长!” 大勇一一介绍。 “你好!你好!” 童建国跟他们一一握手。 “你们厂子的会客室真气派啊!” 裴厂长四下打量着,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重机厂也曾号称万人大厂,巅峰时期全厂有万八千名员工。 城里的漂亮女孩儿们做梦都想嫁给重机厂的职工。 眼下,全厂也有四五千号员工。 不过,厂子虽大设备却老旧,裴厂长在现代化的大企业面前,还是有些露怯。 寒暄了几句后切入正题。 “我们学校眼下还有73名教职员工,312名在校生” 都校长介绍说。 “人数不少啊。” “是啊。不过,有120名同学马上就可以提前结业了。另外,教职员工们40岁以上,包括我本人在内,都调回本厂,剩下的不到30人” 裴厂长在一旁点头:“只要能保住学校的编制,其它方面还可以再商量。” 童建国沉吟半饷却摇摇头:“不好!” 304、飞翔的技校 童建国事先也是做足了功课的。 通过大勇,童建国了解到都校长以及其他教职员工的一些情况。 都校长是60年代的师范生,业务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在重机厂的口杯、人缘也不错。 反正学校也不能全用新人,找个靠谱的人先支撑着,就当做了顺水人情。 明白了童建国的意思,裴厂长大笑:“童总果然爱惜人才啊。” 大勇在一旁说:“我们童总经常说,没有过人之才就得有容人之量。” 裴厂长摇头:“童总谦虚,您既有过人之才,也有容人之量!” 基本意向达成后,双方又就具体事宜商谈了两天。 重机厂与红星集团就联合办校问题达成以下协议: 1、重机厂提供场地和主要教学用具、用品。 2、红星集团提供办学所需全部资金。 3、红星集团原则上接受技校原有的所有教职员工,但必须纳入商业化管理。全校实行全员合同制,根据个人能力竞聘上岗。 4、红星集团拥有技校的命名权,但所起校名不能违反公序良德。 5、红星集团拥有技校的经营权,但不能违反技校原有的办学宗旨。 6、该协议期限为10年。 …… 这会儿的人都比较老实,不管是学校还是工厂,他们对地产都没意识。 你接手了他们的职工,就帮他节省了一大笔开支,他们还得反过来感谢你,所以都恨不能拱手相送。 童建国是本地人,也不能巧取豪夺太过了,就没好意思狮子大张口,能够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可以了。 协议签订后,童建国又跟都校长攀谈一会儿。 “老都,纺校那边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勉强维持……” “嗯,形势使然……” “童总莫非想把纺校也纳入麾下?” “合作,只是想合作而已……” “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不会太麻烦吧?” “不麻烦,正好我一个同学在那里当教导处主任。” “好!那就拜托了啊!” 纺织厂和重机厂只隔了一条街,也同样是五六千人的大厂。 最近几年由于转型不利,也跟重机厂一样面临举步维艰的境地。 童建国之所以对纺校也情有独钟,是因为他的企业更需要纺校的那些缝缝补补的专业。 再说,纺校跟技校紧挨着,不如一鼓作气把它也拿下好了。 都校长还真是给当个事儿来办。 忙活了几天,就给童建国带来消息了。 “哎呀,他们也很愿意跟咱们合作呢。” 都校长一脸的兴奋。 “嗯,他们都有啥条件?” “一是全盘接受他们的教职员工,二是每年给他们培训30名技术工人,三是……” “嗯,再说吧。” “啊?他们要的条件只是比我们略多了一点,再说他们的校区比我们技校大,教具也比我们丰富……” “不着急,再等等吧。” “唉,好吧……” 童建国也没指望一蹴而就。 赶叻的买卖不是买卖。 你主动找人家,人家肯定得提要求了。 但纺织厂的要求不能比重机厂高。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能让主动者吃亏。 而且,童建国也不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重机厂技校干起来了,就该纺校那帮人急了。 到时候根本不用童建国主动找他们。 纺校的教职员工都该往纺织厂的领导们家里扔屎尿罐儿了。 这会儿的工人阶级跟后世的996、251们不同。 他们虽然也经常666,可具有主人翁精神,领导可以批评他们,却不能开除他们。 所以,他们都有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劲头。 “老都,校名也由你来起吧?” “啊?” “没事,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既然主要为你们红星集团培养技工人才,那就叫红星技校?” “那跟重机厂技校不大同小异吗?咱们不能把眼界弄窄了……” “好吧,那就跟咱们市搭点关系。” “嗯,取蓝字可以。” “那就吉利点。咱们老瓶装新酒,就像插上翅膀一样,飞翔起来……” “啊?你不会……” “不太好是吧?那我再想想。” “没事,飞翔好。” “那就叫蓝飞技校?” “哈哈哈!好啊!就叫蓝飞技校。” 校名定下来了,就开始定专业。 重机厂原来的一些专业眼下还可以继续保留。 虽然红星集团大部分属于轻工行业,但kkk拉链那边也会用到一部分车工、铆工、焊工方面的技术工人。 另外,还有很多专业是各个行业通用的。 像保全工、保养工、空调工、锅炉工等等。 此外,还得增加一些新专业。 都校长正式履职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跟红星集团、益新集团、蓝川新能源等企业频繁接触,商议技校专业。 一个星期后就拿出了技校各个专业规划方案。 还分成了近期、中期、远期。 近期的新增加的第一个专业就是营销专业。 “嗯,这个好!我们最需要营销人才。” “是啊,我跟各个厂子沟通过了,除了蓝川新能源那边,咱们这些厂子最缺的就是营销人才。” “这个财会专业……” “财务人员需求量不算很大。不过,随着股份制越来越深入,财务方面的要求也会越来越严格,需要的专业人员也会越来越多……” “嗯,可以办成不定期的专业。这个工艺美术也不错。” “是啊,专业的设计人员咱们可以向大专院校招聘。但普通的技工有的也需要一点工艺美术方面的技能。” “是的,不瞒你说,咱们厂子最早的时候招不到大学生,就是靠几个中专生帮咱们撑起来的。传统还得坚持下去啊。” “是啊,还有这缝纫专业、仪表专业……” “哈哈,中远期的你也想到了啊,人力专业、服务专业、烹饪专业……” “随着企业的发展,我们各种人才都会需要的。” “嗯,也可以试着向社会输送人才。” 这一年,童建国的老爸童华章也退下来了。 老妈比老爸大两岁,退下来都快有十二年了。 多年的老妈熬成婆,手边连孙子、外孙都没有了。 童建军的女儿最小,这会儿都上幼儿园了。 童华章这一退下来,两个人整天大眼瞪小眼,谁看谁都不顺眼。 “反正闲着没事,全国旅游好了!” 兄妹几个商量一下,就给老爸老妈买好飞机票,让他们全国各地旅游去了。 305、火烧情结 “来呀!啃啊!啃不着!哈哈!” “哈哈哈哈!” 王胖子用杆子挑着苹果逗刘承赞过来啃,就像钓鱼一样。 周边的亲朋不时爆发起欢声笑语。 童建国庆幸自己结婚早了,不然赶上眼下,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80年代以前的人结婚时都很朴素,顶多喝个酒抽个烟。 份子钱也三块两块的。 到了80年代末,结婚就开始热闹了。 彩车、鞭炮、伴郎、伴娘、婚闹…… 份子钱也50元起步,100元算普通。 其实,这都是沉渣泛起。 80年代以前,所谓的民俗靠各种运动压下去了,眼下又浮出来,并越演越烈。 婚闹这事儿本来是年轻人干的事儿。 刘承赞都四十大几了,他老婆也三十好几了,晚辈怎么好意思闹他们。 哪知王胖子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还来凑热闹。 男的啃苹果、女的咬香蕉。 刘承赞这种蹲过十几年大牢的人当然禁得住各种没有底线的笑闹。 他老婆是个知识分子就有点挂不住了。 童建国连忙喝止:“行了,行了,差不多了。” 刘承赞结婚以后,红星集团反而失去了一个人才。 因为按照集团的规定,两口子不能在一个部门。 而刘承赞和他老婆都是法务部高管,又不可能到别的部门去,只能把他老婆调到益新集团去了。 好歹也算肥水没有流入外人田。 童建国让老爸老妈出去旅游,本指望他们转上个把月才回来,结果两个星期后,他们就风尘仆仆回来了。 而且还整的疲惫不堪。 因为他们都是大包小裹的。 “哎呀,在外千日好,不如在家一日安。” “你们这吭哧瘪肚的,带这么多东西能不累吗?” “哈哈,这是给南南带的,这是个童筝带的,这是团团的,这是花花的,还有安琪、老虎……” “这东西咱百货公司都有卖的,你跑那么老远去买?还有这个……” “哈哈,爷爷奶奶的一片心意嘛。” 童华章、叶淑珍他们着一代人还没“学会”旅游。 在他们看来,凡事都得有所得到。 你平白无故地出去花钱,总得得到些东西嘛。 他们并不明白,精神的愉悦胜过任何昂贵的物品。 只能再过些时日,他们自己慢慢领悟了。 反正旅游这事儿有一次,就有100次在等着。 童建国这边喜迎老爸老妈从外地回来,又有一个家伙像外星人一样突然冒了出来。 这天,童建国刚从外面回到办公室,秘书小吴就迎上来:“童总,有个老华侨找你,正在会议室呢。” “老华侨?” 童建国心说:谁啊? 急匆匆过来一看,原来是土味儿华侨李翰祥。 只见李翰祥穿着白色西装,带着米色礼帽,就好像从南洋回来一般。 李翰祥是辽省人,平时也有着东北人的粗放,根本不讲究穿戴。 这会儿却人模狗样地打扮起来。 童建国突然想起他好像是到法国领奖去了。 “老乡,你拿回来什么大奖了?” “哈哈哈哈!你看!” 李翰祥激动地从包里翻出个硕大的奖杯。 “金棕榈!” “我去!这么大个儿!别激动!别激动!” “哈哈!没事的。” “你这老家伙!终于拿到国际大奖了!” “哈哈!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多亏建国你指点我的剧本、指点我的导演思路,让我茅塞顿开啊!” “哪有,我只是门外汉,随便给你提点建议而已,主要还在你自己啊。” 李翰祥能凭借《李香兰》获得法国金棕榈奖,童建国确实功不可没。 李翰祥老哥水平有一点,尤其古典作品的造诣,在香港应该无人能及。 但他又有香港大多数导演那种市井气,眼界略狭窄,手法也比较陈旧。 当年,他跟意大利导演一起拍末代皇帝溥仪,结果人意大利导演拿回了奥斯卡等一堆大奖,他啥都没拿到。 白瞎梁家辉这么好的演员了。 当初,意大利导演本来想找梁家辉扮演他的溥仪,但梁家辉出于义气,拒绝了他的溥仪,接受了李翰祥的溥仪。 结果,梁家辉也同样颗粒无收。 不过,意大利导演十分器重梁家辉,若干年后推荐他参演一部《情人》,让他在世界影坛大放异彩。 这一部《李香兰》,童建国从剧本阶段就提出不少真知灼见,在拍摄现场时,也给李翰祥提出中肯的建议。 李翰祥跟童建国关系亲密、极其信任,所以也言听计从。 童建国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那里装着半杯茶水。 “老哥,你就像这杯水。” “怎么讲?” “一般人到了您这岁数,这杯水就已经满了,很难再倒进去了。” “我呢?” “您始终保持半杯心态,所以能博才百家之长,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哈哈!说得好!小老乡,你真是太有才了!” “彼此!彼此!” “我说你有才真没夸张,这次咱们不光获得金棕榈奖,你创作的《李香兰》歌曲还获得作曲奖。玉置浩二这几天正打算过来,向您当面致谢呢。” “向我致谢?呵呵……” 童建国尴尬不已:“那个啥,老哥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嗯!我再拍一部大作就退休了!回咱们辽省老家养老!” “真是活到老干到老啊,新作打算拍啥?” “名字我都想好了……” “说来听听?” 李翰祥四下看看,压低声音:“火烧阿房宫!” “我去!你老家伙跟火烧干上了啊?” “哈哈哈哈!” 李翰祥拍过《火烧圆明园》、《火龙》,《火龙》别名《火烧末代皇帝》,眼下又打算《火烧阿房宫》。 “你这家伙不会是小的时候有啥经历吧?” “您还真说着了。我很小的时候看过《火烧红莲寺》。那种影像效果在我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激发我走上了电影创作的道路。” “原来如此!那你这部《火烧阿房宫》是讲项羽反秦的故事,还是楚汉争霸的故事?” “是讲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可这有点搭不上啊,火烧阿房宫是荆轲刺秦20多年以后才发生的事。” “那,那就想想办法嘛。” “我去,你真是跟火烧干上了,绕也要绕过来。” 306、前有狼后有虎 战国时期,秦皇灭六国,百姓苦不堪言。 燕太子丹找到义士荆轲刺杀秦王。 荆轲路遇旅店老板任姜,互相倾慕依依惜别。 在朝堂之上,荆轲向秦王献出地图,助手秦舞阳慌乱之中暴露意图,令刺杀大计功亏一篑。 刑场上,任姜以荆轲妻子身份为荆轲送行。 若干年后,反秦义军一把大火烧了阿房宫。 “主角在电影结束的时候才出来?老哥,你为了实现童年的梦想也太拼了吧?” “哈哈哈哈!所以,还得老弟帮我琢磨琢磨。” “唉,我只是偶尔有点想法,大多数时候,脑子里还是啥都木有啊!” “不急,您啥时有想法尽管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个点子也好。” 也就李翰祥不见外,敢这么使唤童建国这么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 “你跟李碧华合作不是挺好的吗?而且,李碧华文笔相当不错。” “是啊,比较细腻。但这种历史大格局的电影,她还稍微差了点意思。” “这个……正好这几天蒋老师在省城谈项目,要不咱们一块儿去跟他聊聊?看看他能不能帮你找到合适的编剧?” “好!正好我也没啥事儿。” 李翰祥就在蓝城四下溜达溜达等了童建国两天,然后跟童建国一起赶往省城了。 来到省城,童建国和李翰祥直奔北方影视学校。 蓝都影视公司省城办事处就设在学校里,蒋子龙有间专门的办公室。 挪大的会客室塞的满满的。 童建国一眼看过去认出来几个人。 其中三个童建国上次在《三国》剧组见过他们。 跟张铁林、谢园、张丰毅类似,他们也是同班同学三贱客。 又高又大的是钱雁秋,瘦高挑的是张子健,中等身材钙里钙气的是王权安。 他们三个都是学表演的,结果也就张子健还差强人意,其他两个都懵头懵脑。 但这两个人却有其他方面的才干。 王权安有点导演天分,钱雁秋有点编剧天分。 《三国战纪》第一季拍完之后,他们就跑到蒋子龙这里来了,等着下一个项目。 三个人之外,还有个略瘦弱的中年人,满嘴的西北口音,看着挺面生。 蒋子龙郑重其事地介绍:“这位是芦苇老师……” “芦苇?” “就是《最后疯狂》、《疯狂的代价》……” “哇!厉害啊!芦苇老师好!老乡,看到没有,你的编剧来了。” “可是……” 李翰祥哪听过那两部疯狂的电影。 这两部是大陆最早的商业电影,但要跟港台的商业片比,差得太远了。 蒋子龙在一旁也有些诧异:“芦苇老师眼下跟进咱们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 “就是李碧华的那篇霸王别姬。” “好!就让芦苇先干那个,李导这边不急。” 李翰祥一听芦苇跟他以前的编剧合作,也顿时对芦苇刮目相看了:“嗯,不急。” 《霸王别姬》这部电影童建国大概知道,但没怎么过问,所以也不知道进度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样?导演定下来没有?” “凯歌您觉得怎么样?”蒋子龙心里显然没底儿。 他把凯歌拎出来也是各方利益的权衡。 《霸王别姬》这种电影即便在当下也属于敏感题材,要是朝中无人还真不好摆弄。 而凯歌的背景就可以帮到剧组。 “哈哈!凯歌倒无所谓,只要他老爸怀恺愿意当监制其它都好说。” “嗯,老陈应该能答应,自己亲儿子嘛,当然得提携一下。” “权安也跟着干个执行啥的……” “谢谢童总!” 王权安欣喜万分。 正好他跟芦苇都是西影厂的,进组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雁秋,你怎么看?” 冷不丁,童建国看向王权安的同学钱雁秋。 “呵呵,好啊,其实我也……” 蒋子龙说:“雁秋这次参与咱们的上塰往事。” 《上塰往事》才是童建国特别关注的大项目。 这是以上塰滩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为背景创作的电视连续剧。 “雁秋不是还在创作三国第二季吗?” “我那部分工作已经完成了。”钱雁秋连忙介绍说。 “嗯,那就好。” 看到蒋子龙一提起《上塰往事》就一脸的兴奋,童建国就知道这个项目又做大了。 “啥情况啊?老哥。” “哈哈!”蒋子龙这会儿绷不住笑了。 “美国人,美国人看好咱这部剧了!” “哦,”童建国撇撇嘴。 想让欧美人看上华国的剧其实很难的。 他们不像日韩,跟华国有相同的文化背景,很容易接受彼此的文化。 比如三国、聊斋之类的,在欧美人眼里就是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也就小鬼子能用二次元的东西、脑洞大开的东西吸引欧美人。 华国人都戴着镣铐跳舞,想都别想这种事了。 反正童建国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听说美国佬感兴趣,当然还是很震惊的。 但屋子这么多人,他脸上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 蒋子龙还以为童建国不太相信,继续介绍道:“咱们刚出剧本大纲和创作计划,他们就找来了,想跟咱们谈欧美市场发行事宜。” “哦,那倒是不错啊!” 童建国这才做出正常的反应。 “欧美市场比小鬼子市场可是大多了。”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兴奋不已。 《三国战纪》第一季刚开始拍摄时,小鬼子给出3万美金一集的预定价格。 看过成品后,第二季直接涨到5万一集了。 这要是老美买片儿,怎么也得10万起步吧? “三个主要演员咱们也基本定下了。” “嗯,都有谁?” “达奇演黄金荣。” “好!” “王痣文演张啸林……” “王痣文?” “中戏的老师,戏不错。” “我想起来了,刚演过皇城根儿是吧?” “是啊。” “不错!不过,中期以后他恐怕得增肥。” “没问题,他愿意为艺术献身。” “好!杜月笙呢?找到合适的人没?” “这个人不是专业演员……” “街头找的?” “不是。” “那是?” “也算咱圈中人,你也见过他。” “谁长得像杜月笙?” 童建国绞尽脑汁想着。 蒋子龙笑了,主动揭开谜底。 “就是小刚啊!” “小刚?” “丰裤子。” “哈哈!亏你想的出!这孙子长得太像杜月笙了,除了他也没人更适合!” “哈哈哈哈!就是演技差点。” “不差,不差,这伙计很会演戏哦。” “建国信任他,看来真的能行!” “必须啊!” 蒋子龙看一眼手表:“美方代表这会儿应该过来了,走!咱们去会会她!” “走!” 童建国和蒋子龙一起向会议室走来。 到了会议室门口,秘书果然轻声示意人已经到了。 蒋子龙轻轻推门。 只见茶几前坐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看起来个子很高。 穿着很短的包臀裙子,两条大白腿又直又长。 听到脚步声,那女的转过身来,童建国顿时目瞪口呆:“帆子?” “是的呢!” 许帆还是那么嗲声嗲气的。 可气质全变了! 以前的许帆穿着保守,性格也含蓄内敛。 现在她却打扮的成熟性感,体态好像也变了。 她原来身材像竹竿儿,就是个很单薄的小姑娘。 眼下却前凸后翘的。 妈蛋!一定被洋鬼子开发了! 古人诚不欺我啊! 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而且还有那两个定下来的杜月笙和张啸林! 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外面还有洋鬼子! 307、谢大脚 当年,许帆考取中央戏剧学院,两年后又作为交换生到美国留学,毕业后就留在美国从事影视方面工作了。 眼下,她已经成为一家影视公司亚太地区的市场总监。 往亚太地区卖剧,也从亚太地区往回买剧。 出国留学之前,她还特地找到童建国,拿白纸做暗示。 意思自己是一张白纸,放久了就旧了,还不如随意描绘一番。 言外之意就想借童建国的笔一用。 可童建国有各种顾虑,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哪成想,人家去借老外的如椽大笔了。 这下好了,简直描画成雄伟蓝图了。 而且,新剧的两个演员,一个是王痣文,一个是刚子…… 这简直是送宝与人,引狼入室。 “童总!童总!……” 蒋子龙喊了几嗓子,童建国才反应过来。 这真是尴了尬了。 堂堂童总经理还头一遭魂不守舍。 偏偏那个小妖精还在一旁媚眼如丝:“叔叔肿么了?” “哈哈!” 童建国咬牙切齿:“干!狠狠干!” 蒋子龙点头:“嗯,就按照童总的意思来。” “太好了!”帆子在一旁欢欣雀跃,“叔叔越来越威武了!” 蒋子龙笑了:“嗯,你们是老熟人了,该庆贺一下。” “不,不是特别熟。” 蒋子龙看一下手表:“时候不早了,你们出去吃个饭吧。” “好啊!走!咱们一块儿去。” “我就不去了,公司这边一堆事儿等我处理呢。” “可这……” 童建国既兴奋又忐忑。 帆子过来挽起他的胳膊:“叔叔怕我吃了他。” “切!你也不怕噎着。蒋老师我们先去了。” “嗯,好的。” “唉,对了,那两个演员的事再好好考虑考虑。” “啊?刚子和王痣文吗?” 刚从办公室出来,童建国就甩开帆子的胳膊,打量她几眼,忍不住摇头叹息。 “肿么了?” “唉,还是鬼子的如椽大笔厉害啊!” “嗯?啥意思?” “看把你开发的,这家伙……” “呵呵,性感吧?” “这个……” 其实,帆子不仅身形变了。 原来的竹竿身材变得凹凸有致。 穿着打扮也变了。 原来的马尾巴变成了大波浪。 还有又小又紧的衣服裙子。 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连眼神都变了。 “唉……” “胖了是不是?哈哈!没办法呀。在美国上学这几年生活困难,吃不起蔬菜水果,只好喝牛奶、吃大鱼大肉,结果……” “你不早说……” “在美国这些年,我发现咱们的审美太单一了。” “哼,数典忘祖了是不是?” “哪有?最明显的是影视作品,咱们的审美是白瘦幼。美国的审美是环肥燕瘦各种肤色各有各的美。如果非要给美设定一个标准的话,我觉得就是健康!” “唉,连脑子都被鬼子的如椽大笔搞了……” “那当然了,鬼佬个个都又高又大、敢想敢做!” “娘希匹……” “怎么了?” “哼,你不是说要吃我吗?” “是啊,嘿嘿……” “那到饭店了吃个什么劲,不如直接回客房吧。” “这个……” “害怕就算咯。” “哼!谁怕你!” 嘴里说着不怕,回到客房,面对一米八的大床,面对雪白的床单,帆子还是有些惊慌:“叔叔,你莫非来真的……” “你说呢?鬼子动的!老子就动不得?走你!” “叔叔好坏……” 等童建国气喘吁吁起来时,看一眼床单,顿时懵逼了。 “你,你不是已经……” “叔叔把人家弄坏了,赔人家!” “我去!” 童建国陡然地坐到沙发上。 之所以一再擦枪不走火,就是忌讳这方面。 毕竟这个年代大家还是比较保守的。 拿上一世来说,帆子被王老师祸祸了,而且祸祸的很惨,直接被王老师连人带包裹从出租屋扔出来。 从那以后,帆子不得不降格以求,最后嫁给了一个白癜风患者。 而且还怪话连篇:俺家是男的,女的扑俺家,俺们不吃亏! 我去,这得多卑微啊,连自己的女性身份都嫌弃了。 “怎么了?叔叔,我跟你开玩笑呢。” 见童建国愁眉不展,帆子依偎过来。 “唉,我的情况你也知道……” “知道呀,人家又没要你负责。” “可你是女的,这样你不吃亏了吗?” “哼!叔叔歧视女性!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说谁吃亏谁占便宜?” “嘿嘿,也是啊……” “再说,人家都25岁了,还是一张白纸,都放的发黄了……” “莫非你还得感谢我?” “坏人!叔叔把人家弄坏了,得请人家吃点好的,补一补!” “嗯,是该给帆子阿姨补一补!” “嘻嘻!” “那个,你认识刚子吗?” “哪个刚子?” “王痣文,王老师呢?” “听着有点耳熟……” “你们中戏的。” “我只念了两年……有点印象,是不是很瘦很瘦,长得有点丑?” “哈哈,没错!很丑很丑。” 缠绵了几日,帆子又回美国去了。 童建国刚要回蓝城却又碰到本山老弟。 “老弟,你来了?” “童哥好!” 本山老弟身旁跟着个非常年轻的姑娘,比他那个马丽娟漂亮多了,而且很洋气。 “呵呵,本山老弟行啊。” “嗯,多亏童哥提携!” 童建国帮本山老弟上春晚以后,本山老弟一下子火了,红遍大江南北,把其它的相声小品基本都碾压了。 连那位喜剧大师陈小二都有点哑火了。 “来,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的表妹于月仙……” “我去,我说怎么看着眼熟,这不谢大……年轻时候这么漂亮啊!” “哈哈哈哈!” 于月仙被童建国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山老弟说:“老妹儿别害羞,童哥就这样,没架子,幽默!” “嗯,老妹儿长得确实漂亮,这是想到我们北方影视学校来进修吗?” “好的,有空可以来学一学,不过,她今年刚考上中戏了。” “厉害!厉害!正好导演、编剧都在,看看他们能不能给咱们小仙女安排个角色。”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本山老弟把于月仙送到里面跟选角导演见面后又出来了,追上了童建国。 “童哥,我十一办事儿,你能来吗?” “啊?十一要动婚了?” “是啊。” “不错,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我净身出户。在旅大给他们娘仨儿买了房子,车子也送给他们了。” “安排的挺明白啊。” “必须啊,跟了咱一顿,生儿育女的……” “嗯,老弟你是个讲究人。” “必须啊!咱不能干缺德事儿。把人家黄花大姑娘祸祸了,又不肯负责,那不成大牲口了吗?” “你,你骂谁?” “啊?” “哈哈!我是说你骂得好!那些家伙简直是……嗯,十一我一定参加你的婚礼!” “谢谢童哥!” 308、血与骨 “呵呵” “哼,这次回来后,你变得阴阳怪气的。” 要是换了前些年,童建国非露馅儿不可。 而且,近一半年,赵君收公粮也收的不那么勤了。 一是去年暑假,童筝领小女友回来看爱情动作大片儿倩女幽魂以后,把赵君吓着了,怕小兔崽子趴墙根儿听动静。 二是今年以来,老大南南似乎开始发育了。 南南是79年上半年出生的,眼下已经十三岁半了。 个头儿快窜到一米八了,上嘴唇也变得毛绒绒的。 性情也有些变了,变得神神秘秘的。 而且十分抗拒亲近。 童建国最稀罕这个大儿子了,没事就爱扑撸他。 他也知道老爸稀罕他,每次都很配合。 现在可好,一见童建国过来就老远躲着。 童建国心里拔凉拔凉的。 孩子幼小时,整天巴望他们早点长大。 孩子长大了,又有些失落了。 其实男孩子还好,女孩儿这个阶段尤其麻烦。 南南是79年的,童筝和团团都是80年的,花花是81年的。 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发育早。 童建国见南南上嘴唇开始毛绒绒的了,就想起团团和花花。 “她们两个怎么样了?” 赵君神秘地点点头:“团团已经来了” “花花呢?” 赵君摇摇头。 “你看,我就说嘛,吃素影响身体发育” “别那么武断,肉蛋奶确实能促进身体发育,但发育早晚各有利弊。” 花花虽然是81年的,但其实比团团只小了三个月而已,团团已经开始发育了,花花也应该差不多才对。 眼下,四个孩子中,南南一骑绝尘,身高已经奔一八零而去。 团团也将近一米六了,童筝和花花却只有一米五五左右。 童筝还还好说,男孩子发育晚,他这会儿好歹还没变声,将来还有长头儿,可花花就有点前途未卜了。 要按赵君的标准,13岁时一米七左右,成年后一米七三,花花这12岁了才长这么高,成年后恐怕也就一米六左右了。 虽然不能按照赵君的标准,可按照童建国和瑞秋的标准也不对啊,瑞秋可有一米六五呢,青出于蓝不该胜于蓝吗? 当年,童建国刚把花花从盛京领回来那会儿在全城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为花花太好看了,随便站在人群里,哪怕低眉信手都是鹤立鸡群的感觉。 可自从阿黄死了以后,花花似乎变得暗淡了。 尤其当其他女孩子都开始悄悄发育以后,她就没那么耀眼了。 再加上她不是个爱打扮的女孩儿,如果不是赵君极力劝阻,她都有可能往中性方面打扮。 难道吃素把心都吃佛了吗? 无欲无求,一门心思只惦记学习。 换了一般家庭一定美的不行。 可咱家是啥条件啊,学习好坏有啥关系,身心健康才最重要。 童建国也不忍心责备花花。 因为说到底是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身为亿万富翁,连自己的一条狗都不能保护,给孩子造成这么大的心理伤害。 想来想去童建国都觉得搓火。 走在街上,看到那些外地来的盲流,或者破衣烂衫的人,都恨不能上去给他们丫几个大嘴巴子。 你们他酿的,穷不是你们的错,穷还到处乱窜就是你们的错! 女大十八变,团团越变越好看了,也越来越爱美。 可团团有个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鼻子。 当年出生时,她的鼻子被老鼠咬掉一大截,从小到大,童建国都给她订制橡皮假鼻子。 团团情商高,内心强大,从小到大都没有因为假鼻子打击到自己的自信心。 反而有一段时间,同学们还很羡慕她隔三差五换个新鼻子。 那是因为小孩子是纯洁美好的,不被社会约定俗成的所谓美所束缚。 眼下,孩子已经长大了,要融入社会,接受大众的,哪怕是平庸的审美。 “既然团团已经开始发育了,我们不如现在就给她做手术吧。” “是啊,再说团团来年也该上中学了,越来越爱美了。” 当初,整形医生的建议就是等孩子13岁左右再动手术,塑造一个完美的鼻子。 因为这会儿孩子脸型基本固定了,就算变大变小也基本是皮肉的变化。 而且这会儿刚刚好,正是天冷的时候,很快就要放寒假了,动完手术就可以在家好好休养。 跟团团一说,团团顿时喜笑颜开:“好呀!好呀!” “那你想要个怎样的鼻子?” “当然是好看的啦,花花那种就可以!” 花花是小瓜子脸,按照瑞秋和童建国的脸型,将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她那种小巧略翘的鼻子刚好适合她。 团团脸盘略大,而且将来有发腮的可能,适合不适合这种小巧的鼻子就不一定了。 “嗯,咱们领着花花一块儿去,让医生帮着参考一下。” 童建国和赵君就让燕子姐留在家里,帮着照料两个半大小子,他们领着团团和花花到首都来了。 超蓝公司的魏总提前帮着联络好医院和医生了。 他的同学在八大处医院担任院长。 这会儿还没兴起整容、美容活动,这个医院眼下就是全国最专业的医院了。 魏总的老同学特地帮着安排一个海外归来的中年医生来给团团操刀。 这个医生姓秦,四十来岁,在海外从事面部整容手术多年,有着丰富的经验。 像团团这种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而且,团团也不是完全没鼻子。 “嗯,小姑娘很漂亮呢!” “谢谢叔叔!” 童建国在一旁把花花搂过来说:“照着我们家花花这个鼻子可以吗?” 秦医生打量花花两眼,微笑着冲童建国点点头,他显然看出花花和团团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不过,两个小姑娘的山根略有不同,我们还是按照她本来的长势去塑形吧?” 赵君连忙点头:“嗯,就按医生说得来。” “小姑娘的鼻梁和鼻翼都需要重新塑造,因此需要一部分软骨。” “啊?那我们上哪里去买?” “呵呵,最好是自体移植,实在不行就异体移植。” 童建国是过来人,一下就明白了:“是不是要从身上取软骨啊?” “嗯,鼻梁用肋骨,鼻翼用耳朵的软骨。” 童建国和赵君刚一看向团团,团团立刻挺起小胸脯:“我不怕疼!” 秦医生笑了:“那也得先检查一下,看你身体条件允许不允许。” 结果检查一番却有些遗憾,因为团团有些贫血,恐怕经受不住手术。 “这不算个问题,回去养一段时间再来。” “哎呀,团团,你怎么搞的,还贫血啊。” 赵君尤其愧疚,平时总盯着花花,怕她缺营养,没想到团团反而贫血。 原来,这半年来,团团爱美,怕长胖,中午在学校经常不吃饭,再加上青春期贫血。 “那就过段时间再来吧” “可过段时间要赶上开学了,天也暖和了,不好养伤” 看着团团失望的样子,童建国问医生:“不是说,还有异体移植吗?” “是啊,成功率并不高啊。” “唉,啥事儿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嘛,试试!不就少块儿骨头吗?” “老公我来吧,我是女的恢复的快。” “傻瓜!你还是给宝贝儿取耳朵的软骨吧,我来肋骨。” 看着这两口子争相为养女奉献骨头,秦医生都有些感动了。 “你们你们对孩子太好了!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这次手术圆满成功!” 309、先入为主 “哎哟!” 铜火锅前,童建国刚喊了一声,团团就凑过来:“粑粑,你怎么了?还疼吗?” “呵呵,我是让菜烫的,哈哈!哎哟!” 其实,四个人中就团团有些狼狈。 纱布把她脸的中间部位全裹起来了。 上面露眼睛,下面露嘴巴。 童建国和赵君也动了刀子但外表却看不出来。 尤其赵君,只是两只耳朵后面贴了纱布,不知底还以为她压耳穴呢。 团团整鼻子,童建国和赵君都挨了刀子。 童建国左边第六根肋骨截掉了4公分那么长一块儿。 赵君两只耳朵后面则截取了很小两块儿软骨。 手术很成功,秦医生也志得意满:“这是我做过的最满意的一次手术了。当然,这离不开你们病患家属的配合。” “谢谢你了秦医生,你让我家闺女重获新生。” “唉,应该的。眼下看起来,这次异体植入没有排斥反应,但不知道以后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啊秦医生!有空到我们蓝城玩。” 出院后,一家四口到东来顺打打牙祭。 吃着正宗的炭烧铜火锅,那赶脚真是不一样啊。 可惜不能吃肉,只能吃各种菜、各种豆制品。 服务员在老远看着议论纷纷。 “这家人真奇怪啊!吃火锅不吃肉!” “唉,小城市来的,进京看病不容易。” 花花也直劝:“爸爸,你吃羊肉吧,没事的,我和妈妈吃菜。” “吃菜好!咱们一起吃菜。你看这个豆皮多好?来一块儿!” 团团也在一旁说:“嗯,这个粉皮也老好吃了。” 赵君说:“要不买点羊肉带回去吃吧,正好让童筝和南南两个馋嘴的家伙也跟着沾光。” “嗯,这样也行,服务员,给我们来10斤羊肉我们打包!” 后厨一顿忙活,切了10斤羊肉,再拿来几盒东来顺自己的调料,一起打包让童建国带走了。 这一年,童建国手里的另两只股票也上市了。 有全国最早的股票天桥股份,还有辽省最早的股票金杯汽车。 天桥股份童建国84年买入,这些年又是分红又是发利息的,早就翻番儿赚回来了。 再加上两次增资配股,童建国个人手里的20万元股票眼下已经变成200万了。 上市后,股票价格迅速涨到8块六毛钱。 童建国将手里的股票全部抛出,一下就拿回来1700多万。 金杯股份入手才两三年,收益没这么狠,也就十来倍。 投入100多万,拿回来1000多万。 童建国吃肉,身边的同学、大股东们也能跟着大口啃骨头。 像王胖子、高岩、老牛、老温他们几个先前在万科股票上就赚了大钱了,纷纷成了百万富翁。 眼下又接连出手金杯股份和天桥股份,更是大赚特赚,有好几个已经有千万身家了。 老牛本来就六十开外了,三女儿都生娃了,四女都上大学了,这次索性退下来,在家里含饴弄孙了。 王胖子也退下来了。 王胖子是所有股东中职位最低的。 先是干货车司机,后来又干小车司机。 一起当司机的大奎,人家都已经当上运输队的运营总监,天天做办公室看调度表了。 他还是每天屁颠儿屁颠儿地开车。 腰不行了,又有高血压,这回直接就退下来了,带着老婆全国各地旅游去了。 连春节都不回来,要在海南过冬。 这会儿,童建国的父母也成了资深玩家,全国各地游玩的不亦乐乎。 把赵君羡慕的不行。 “唉,啥时咱也全国各地去转转。” “全国各地有啥好转的?要转咱就世界各地转。” “给你洋摆的,那不得好几个亿啊……” “好几个亿算啥,等我花它几十个亿美金造一艘豪华邮轮,带着咱们全家人走遍全世界,转遍各大洋。” “哼,吹牛!” 其实,童建国一直想让赵君内退下来,不用每天朝九晚五,家里家外忙碌。 可赵君一方面舍不得工作,另一方面觉得这么年轻就下来待着,未免太无聊了。 只能等几年再说了。 《三国战纪》第一季去年下半年就制作完成了。 不过,这是一个大项目,一定得找一个黄金时段放出来。 那当然就是央视的开年大戏了。 而且是中日韩三国同时开播。 三国同播《三国战纪》,那叫一个热闹。 电视剧播放的时候童建国还是有些忐忑。 因为该剧跟《三国演义》相比改动颇大,甚至有点魔改的感觉。 童建国在提修改意见时,代入了很多二十一世纪人的思维。 当然,这些思维都得到易中天等专家教授的一致认同。 比如曹操这个主要角色,虽然尊重传统,维持拥刘反曹的格调,也仍然把他当做反派,但还是真实可信地展现他黑化的过程。 至于刘备,《三国演义》的描写过于简单化,看起来就是个草包。 电视剧里却用大量篇幅展现他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腹黑狡诈的一面。 再比如吕布,他是所有诸侯中唯一平民出身的人。 其他像曹操、孙坚、袁绍、刘表等都是世家子弟,最不济的刘备好歹也是皇叔。 当刘备斥责他是三姓家奴,不忠不义时,吕布反唇相讥:“我只忠于我自己!如果我是皇孙,一定不会像你这样仰人鼻息、狐假虎威!” 关羽对吕布也英雄惜英雄,一再向曹操求情。 最后,曹操勉强给了吕布体面,让他用佩剑自我了断。 临死之际,吕布将赤兔马、方天画戟、貂蝉三件宝物赠予关羽。 关羽留下了赤兔马,将方天画戟供了起来。 貂蝉这边则因为军心躁动,关羽就找来一个侍女冒充貂蝉处死,然后把貂蝉偷偷送走了。 在关羽看来貂蝉是有功之人,是个值得敬佩的奇女子。 没有貂蝉,董卓暴政不可能那么快被推翻。 在武打设计方面,童建国的建议也别出心裁。 《三国演义》中的大多数单挑都砍掉了,只保留其中的一些精彩桥段。 比如三英战吕布之类的。 单打独斗其实比原著更多了,但基本都以将对将,兵对兵的混战场面来表现。 并不是说我领一百来个人,你领一万多人,我把你的将杀掉了,你们就一败涂地了,那不开玩笑吗? 在打斗过程中,还经常有地面战。 比如翻落马下,两个人用短兵器近身肉搏。 反正在童建国自己看来,不论剧情、人物塑造,还是武打场面都比上一世的那部《三国演义》精彩多了。 还是“滚滚长江东逝水”,只是味道变了,不知大家能不能接受? 小家伙们说好看,那是因为他们接受新生事物快。 赵君说好看,可能是自家东西怎么看怎么顺眼。 只有王胖子不会说假话。 童建国特地给王胖子打电话。 “哎呀!比西游记都好看!可惜短了点,才35集。” “着啥急,还有一百多集等着你呢。” 看来,童建国真是多虑了。 在这个精神生活比较贫乏的年代里,想取悦电视观众并不难。 而且可以先入为主,因为没看过经典,就不会有人说你毁经典。 310、老丁大裤衩 310、老丁大裤衩 “咱们离婚吧。” 童建军正帮田茹收拾着桌子时,她突然轻声说道。 “什么?” 童建军以为自己听错了,田茹看起来是那么冷静,就好像在说明天吃什么饭一样。 田茹叹口气:“离婚吧。” “怎么了?” 童建军一脸的懵逼。 “到底怎么了?” 田茹冷笑。 “你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整老丁,还把人家赶尽杀绝……” “啥情况?” 老丁就是中心小学以前的教导主任老丁大裤衩。 这伙计或许屁股下面有团火,一年四季中基本上也就冬天穿长裤子,其余的季节都穿大裤衩。 因此,同学们送他一外号叫做老丁大裤衩。 去年有段时间学校里传出绯闻,说老丁大裤衩追求田茹。 童建军没当回事,童建国却怒了。 奶奶个熊!我们童家的人,你也敢觊觎? 让秘书打一个电话,直接把老丁大裤衩调到聋哑学校当老师去了。 “唉,都跟你说了,我哥私下里干的,根本就没告诉我。” “那也是你们兄弟间的事儿,害的老丁差点死掉了。” “怎么会……” 正说着,电话突然响了。 田茹接起来“喂”了一声,直接扔给童建军。 是二臭打过来的。 “建军啊!你哥被人捅了!” “啊!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已经送到中心医院了……” 童建军放下电话匆忙向外跑去。 到了医院来到病房外,老远就听到童建国爽朗的笑声。 童建军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走进病房,童建国躺在床上正在跟二臭等治安警说笑。 看见童建军,二臭还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我搞错了。” “没事……” 二臭的确切说法应该是童建国差点被人捅了。 《三国战纪》在央视播出时,央视邀请童建国等有功之臣举行庆功会。 等童建国回到蓝城,蓝城的文化部门,以及市里主抓文化的领导也举办了庆贺仪式。 就在蓝都影视公司新落成的办公楼前举行。 也就是赵君父母家那个部队大院。 童建国刚走上主席台说了几句话,一个半大小子突然就冲过来。 幸好一个保安反应迅速,直接扑倒了,丫怀里还掉出把匕首。 这小子连童建国的衣襟都没摸到,但童建国就像戏精附体一般,“哎哟”一声摔倒了。 原来,他为闺女切肋骨的伤口崩开了。 “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童建军皱起眉头。 “一个中学生……” 二臭挠挠头皮。 他旁边一个小警察拿起卷宗汇报:“丁卫东,16岁,101中学高一学生……” “姓丁?” 童建军皱起眉头。 童建国也一脸懵逼:“老子还真不认识几个姓丁的……哦,对了,就认识一个丁导,是个导演,哎哟……” “轻点……” “他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父亲以前是老师……” 童建军接过卷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刺客的父亲叫丁彦秋,也就是老丁大裤衩。 “这狗日的……” 童建军刚骂一句,突然一个中年女人就冲进病房,“噗通”一声跪倒在病床前。 “童总!你饶了我侄子吧!饶了他吧!” 二臭一把将女人薅起来:“干什么?谁让你在这里撒野?” 童建军也说:“有什么事站起来说!” 中年女人点头哈腰:“公安同志,我侄子年幼无知,你们原谅他吧!” “你侄子谁啊?” 童建军大概猜出这女人是谁了,但还是询问一句。 “我侄子就是丁卫东,对童总那个……我哥哥就是老丁,以前在中心小学……” 原来,老丁大裤衩被发配到聋哑学校后气不过,辞职出来开了个铸造厂。 前段时间,他资金紧张,甲方又催的紧,现场又烟熏火燎的,一时急火攻心,脑溢血了。 这会儿躺在医院里连医疗费都得自掏腰包。 “我侄子就觉得是童总害了他,可这怎么能怪童总呢。” “是啊,这,这跟我有啥关系?” 童建国一时半会儿都没想起老丁大裤衩这个人,以及自己跟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当初收拾老丁大裤衩时,是秘书一手操办的,童建国这么个日理万机的大老板,哪会记得这些小人物。 直到童建军向他使眼色,他才隐约感觉这位老丁大裤衩确实跟自己有某种关系。 便挥一挥手:“那个,建军啊,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探望人家一下!” “谢谢!童总真是大人有大量!” 丁彦春连连鞠躬。 “不过,不用麻烦你们了,只要你们对俺侄子从轻发落……” 二臭厉声训斥:“法律是法律,人情是人情。你扯那些没用的干啥?” 童建军说:“老丁就在这个医院是吧?” “是啊,在二楼。” “那你带我们去看看。” “这个……” 丁彦春想起什么:“我侄子的事,我没敢告诉我哥。” “放心吧,我们只是以同志身份去探望他。而且,我爱人跟老丁是以前的同事。” “哦,那行啊,先谢谢你们了。” 丁彦春领着童建军和二臭他们几个朝二楼走来了。 医院暖气烧的挺热,病人们躺在床上都露胳膊露腿儿的。 老丁大裤衩这会儿也变成老丁三角裤衩了,两条黑的发亮的腿露在被子外面。 把二臭吓了一跳:“我地娘啊,这是从刚果回来的吗?” 丁彦春叹口气,眼圈红了:“俺哥舍不得多雇人,就自己跟工人一起干,每天烟熏火燎的……” 正说着,丁彦秋睁开眼睛了,丁彦春连忙过去,大声说:“哥!你单位以前同事的爱人来探望你了!” 丁彦秋点点头,嘴唇抖一抖。 声音很微弱,但童建军还是听见了,向前走一步:“就是小田的爱人……” “哦……” 丁彦秋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童建军还担心这家伙一时激动挂掉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还是若无其事。 丁彦秋脑袋上的头发都剃光了,缠着纱布。 看这情形应该是开瓢了,把脑子里的血饼清理一下。 打完招呼,童建军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生怕自己说漏嘴,让丁彦秋情绪波动。 二臭在一旁走过场似地了解一下丁彦秋的家庭情况。 丁彦秋是个鳏夫,有一儿一女。 女儿刚上大学,儿子还在上高一。 寒暄几句后,童建军和二臭他们从病房出来了。 二臭他们先回局里去了,童建军则回来跟童建国交待一下。 这会儿,童建国也想起老丁大裤衩这个人了。 311、小病大养 “原来是这家伙啊,还挺有骨气的,哈哈!” “唉,其实挺有能力的,不能因为风言风语就给人家穿小鞋。” “哪有?我就随便跟秘书说了一下,学校里边也认为这老丁大裤衩有违师德师风。” “都说了是风言风语……” “不光是这方面问题。你想想看,一个小学老师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其他时候都穿着个大裤衩,这也太不体面、太不修边幅了吧?连小孩子都给他起外号,你说他这个形象得差到哪去?” “唉,话虽如此。可他也没犯什么大错误,现在弄得这么惨,我们家小田都跟我急了。” 童建军没敢把田茹要离婚的事跟童建国说,不然童建国也该急了。 “没啥惨不惨的,人生嘛总是难免磕磕绊绊。富贵险中求嘛。啥人都能发财当老板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块儿料吧。” “到这地步了,咱们能帮就帮一把,不看别人的面子,也得看我们家小田的面子。” “嗯,这倒是可以。不过,咱们只能间接地帮助,不然不显得咱们理亏了吗?” “唉……对了,哥,以后我的事,你尽量少插手……” “那个,呵呵……” 童建国正尴尬之际,蓝飞技校的都校长过来了,童建军点点头:“我先走了啊。”转身出去了。 “来!老都!听说你们学校最近不错啊。” “那也是您给了我们好政策,才眼下的一点点成绩。” “哈哈,真谦虚,外面那是……” 都校长还带来个人,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外。 “来,老王,你看我们童总多平易近人?童总,这就是纺校的老王,我的老同学。” “哎呀,老王啊,听老都念叨过你,你看我这样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老王前进一步猫下腰:“童总您家大业大,还这么礼贤下士,老都真是没看错你啊。” 听纺校的这位王主任这么一说,童建国就十拿九稳了。 看来,纺校已经拿下了。 去年,童建国把重机厂技校拿下后,本想把纺校也一便儿拿下。 没想到纺织厂的领导干部们却扭捏作态,提出了比重机厂更高的要求,童建国断然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们留。 因为童建国心里清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等技校弄出点样子了,就该他们自己着急了。 都校长也很能干,去年被童建国委以重任后,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面向社会自主招生。 技校本来只面向家属子弟,在校生也就两三百人,自主招生两三个月后,在校生便达到七八百人了。 甚至还有百八十人是从外市慕名而来的。 技校的教职员工实行的是红星股份的工资待遇。 再加上自主招生会有年终奖励。 这家伙半年下来赶上纺织厂那帮老师好几年赚的。 不眼红才怪了。 纺校对纺织厂来说本来就是个烫手的山药,有人肯接其实是件好事。 在教职员工和全厂其他职工的压力下,领导只好投降:谁愿拿走谁拿走吧,咱不倒贴就行。 得知纺织厂领导们的态度,童建国点点头:“话虽如此,我们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王主任大喜:“谢谢童总!” “不过,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们比重机厂来的晚,待遇标准啥的,就不能完全跟他们一样……” 都校长在一旁说情:“其实也没早多少,再说他们当时说了也不算。” 王主任咬牙切齿:“都怪那些狗官,把我们都耽误了。” 童建国笑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所谓待遇有所不同,只是明面儿上的。不然那不成了闹人的孩子有奶吃了吗?实际的待遇还是相差无几的!” “谢谢童总!” 都校长和王主任都不约而同笑了。 童建国在这里住着老干部病房,不像是住院,倒像是办公了。 一拨接一拨人来探望他。 不是谈私事儿就是谈公事儿。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赵君才带着四个孩子过来了。 一进病房,花花就凑过来墨迹半天。 花花眼下脸上的纱布大部分都已经摘下来了,就剩鼻梁上一点点纱布。 首都那位姓魏的医生真是下了功夫,给花花制作的鼻子简直天衣无缝。 高矮大小都贴合花花的脸型,丝毫不显得的突兀。 而且,童建国和赵君也没白挨刀子。 童建国的肋骨、赵君的耳朵软骨如今都完美贴合在花花鼻子上了。 童建国和赵君私下里说起来都骄傲不已。 “这孩子已经有咱们的骨血了,这跟亲生的简直没差别。” “那当然了!” 墨迹一会儿,赵君指挥孩子们收拾童建国的东西。 把童建国弄得一脸懵逼:“这,这是咋回事儿?” “你还想在这赖着?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回家养着就行了。” “这么快……” “怎么?舍不得啊?住着老干部病房挺舒服是吧?” “嘿嘿……” 一家六口人从楼上下来时,正碰上田茹拎着营养药往楼上走来。 赵君连忙拦住她:“小田啊,建国已经出院了……” 田茹点点头:“哦,我来看望一个同事。” “这样啊,”赵君有些尴尬,“那我们先走了啊。” “嗯,”田茹大步向楼上走去了。 赵君尴尬地摇摇头:“你这个弟妹啊……” “呵呵,我又不是大毛病,没啥好看的。” “话虽如此,她能去探望同事,没说问候一下你?” “兴许人家忙嘛。” 田茹这会儿是挺忙的。 下班后,她先回家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了,这才匆忙到医院来。 “小田啊!真谢谢你啊,你爱人来过了,你又过来。” 丁彦春说。 “哦,他是他,我是我。” 老丁大裤衩这会儿也精神多了,直冲田茹挥手。 “谢谢!谢谢小田!” “别客气,老丁你好点了吧?” “好多了,让您费心了。” 寒暄几句,丁彦春把田茹叫到一边,压低声音:“小田啊,能不能麻烦你点事儿。” “您尽管说。” “俺家卫东对你大伯哥有不礼貌的行为,可并没有碰到你家大伯哥。” “嗯,我知道,俺大伯哥是旧伤复发。” “我省思,您能不能帮我们说说情,放了卫东。您爱人过来时,也未置可否。” 田茹有些不满:“这点小事怎么能一直把人关着呢,我回去帮你问问。” 312、在细雨中呼喊 “开什么玩笑?”童建军皱起眉头,“你身为小学老师,不会不知道公检法各管各摊儿吧?我们公安只管抓人……” “哼!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家,那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的轻巧……” “那就让你哥想想办法。” “你本来就嫌我哥多事儿,现在还让他帮忙?”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让你哥当初整人家老丁了?” “哪有整他?是他自己不注重仪表,一天到晚穿个大裤衩,在女同志面前也不知道避讳,连小孩子都看不上他,这种人适合留在学校吗?” “你!你这个伪君子!” “怎么又成伪君子了?” “我就知道你跟他们一样,怀疑我跟老丁……” “笑话?咱们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就老丁那样……” “你这是歧视!” “我去……” 童建军不敢跟田茹更多地打嘴仗。 别她一不留神又溜达出“离婚”之类说法。 这种话说多了是个麻烦,总有一天双方都下不来台。 最近这两三年来,童建军感觉田茹有些变了。 田茹本来就有种文艺女青年那种作的感觉,近些年来愈发变本加厉。 这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 教师这个职业虽然得到社会各界的尊重。 其实,它跟医生一样,都是一个容易让人心里扭曲的职业。 童建军身在司法行业,多少掌握一些相关数据。 在作奸犯科的城市青年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教师子弟。 比如大名鼎鼎的二王,他们的父母就是老师。 教师子女犯罪率这么高,个中原因童建军和其他公安干警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深究起来很可能跟华国的教育模式有关。 至少在2000年以前,大多数老师们教育学生都不是基于彼此的平等和尊重关系。 而是填鸭式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长此以往,老师们的心态就变得有点颐指气使了。 这种心态拿到家里来,当然教育不好子女,甚至跟配偶相处都会出现问题。 而且,童建军打心眼儿里心疼田茹。 自己三天两头出差,这个家大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在支撑。 正月十五过后没多几天,童建军又得到旅大开几天会。 半路上,童建军绕道跑到庄城市来瞅一瞅。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打扰楚剑的平静生活了。 可转眼间又是一年多没见面了,童建军还真是挺惦记这小子。 再说,都这个年代了,自己又身为公安人员,不至于引来什么祸端。 半路上,童建军还在路边买了个小孩儿玩具。 前年见到楚剑时,他老婆小腹微隆,这会儿这小子多半已经当爹了吧。 “这狗日的……” 童建军想着楚剑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 楚剑是个爱笑的人,笑的时候两只细长的眼睛就像弯弯的月亮。 生个孩子估计也是他这种样子。 刚来到市区的街道上,突然就听到一阵警笛声,听起来是救火车的声音。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两辆救火车开过去了。 初春时节,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走了一会儿,童建军就有些心慌了。 因为那两辆救火车一直在他前面。 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还真就这么巧。 那两辆救火车一直开到楚剑饭店的那条街。 看到那两栋烧的乌漆嘛黑的房子,童建军还心存侥幸。 可当他看向街对面的那棵很粗很大的梧桐树时,顿时心凉了半截。 曾经当过侦察兵,眼下又是刑侦人员,童建军定方位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到了任何陌生地方,首先就是定位。 第二次再来很少会认错。 那棵大梧桐树就在楚剑饭店10点钟的位置。 到了近前,再看到饭店倒塌的门脸,就更加确定了。 “什么情况,有没有人……” 童建军焦急次凑过去。 一名消防员正在驱赶围观人群,但看到童建军的个头儿和气质,本能就有些心虚,连忙点点头:“好像有大人和孩子,已经拉走了。” 旁边有围观的群众立刻啧啧叹息:“惨呐!两个大人、一个孩子,都活活烧死了……” 童建军顿时懵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 这肯定不是意外。 楚剑这狗日的,别看他外表嘻嘻哈哈,做事稳着呢,不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他酿的!朗朗乾坤,我们竟然连有功之臣都不能保护吗? 消防队员也没怎么忙活。 因为火也没剩多大了,而且天空中还飘起了绵绵细雨。 这雨很小,但很密实,童建军站了会儿脸就有些淌流儿了。 他抹把脸,正要上车时,突然发现人群中有个身影一闪而过,连忙追了过去。 那人下身穿着牛仔裤、旅游鞋,上身穿着有兜帽的夹克衫,身形动作有些眼熟。 出了人群后,他飞快地跑向街对面了,童建军连忙追上去。 眨眼间便跑到一个胡同里,童建军忍不住喊:“楚剑!是你吗?” 那人跑得更快了。 童建军想了下又觉得不对。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敌人十有八九也在追踪楚剑。 “兄弟!是我,建军!” 童建军一边喊着,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烟雨朦胧中,似乎每个暗处都躲藏着敌人。 眨眼间跑到一个死胡同里了,前面是一栋四五层高的楼房。 童建军正长出一口气的时候,那人顺着排水管向上爬去了,手脚并用,就像一只猴子。 童建军不敢追赶,就算他有这能耐,排水管也未必能承受两人的重量。 眨眼间,那人已经爬到楼顶上了,居高临下背对着童建军。 “兄弟!”童建军再次大喊,“我知道是你!你受委屈了!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坏分子的!你要相信领导,相信组……” 那人突然就在楼顶消失了。 童建军直接驱车来到庄城市局。 闫局看到他惊喜不已:“建军!你怎么来了?今晚别走了啊,我安排!” 可看到童建军勉强的笑容,闫局便知道童建军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啥事儿?建军,尽管说!” 童建军叹口气:“北门外有家饭店着火了知道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 这也不怪闫局。 这会儿,消防和公安刚分家,各管各摊儿。 而且,眼下又回到80年代初了,社会治安再次恶化,比80年代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313、邀功请赏 出了人命不一定就归公安管。 一是民不举官不究,二是得有明显的犯罪现场。 “哦,那我打听一下。” 既然童建军关注这事儿,闫局就抓紧时间了解一下情况。 “啊?已经送到火葬场了?” 童建军连忙在一旁示意。 “那你赶紧给火葬场打电话!” 放下电话,闫局一脸的焦急,童建军还在一旁安慰他:“没事,现在的火葬场忙着呢,不可能一下就排上号。” “是啊,是啊,听说也得挂号……” 尴尬了片刻,闫局忍不住问:“建军,这家死者……” “唉,我朋友的家人。” “哦……” 闫局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了。 童建军也不是不信任闫局,只是楚剑这事儿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寒暄了几句后,电话终于打回来了。 “他们已经把尸体退回医院了,没咱们的指示暂时不动。” “好!” 童建军看一下手表:“我还得赶到市内去开会……” “嗯,你忙去吧,我这边立刻安排人去县医院做尸检……” “你们的尸检……这样吧,我把小车叫过来,帮你们一起忙活。” “小车?就是上回那个大学生吧?” “是啊。” “太好了!正好帮我带一带新人。” 童建军这边交待完了,就驱车往旅大市内赶去。 一路上却心情沉重。 难道真的有人在打击报复楚剑? 会是那个漏网的,外号“眼睛”的犯罪分子吗? 这家伙势力不可小觑啊! 楚剑曾经说过的“我们干特勤的都没有好下场”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有更多内幕没有透露? 可楚剑隐蔽的这么好,怎么会泄露行踪呢? 楚剑假死消失,又拿到新身份,只有童建军和吕团知道。 吕团身为老革命,又在总参负责情报工作,知道特勤人员身份的特殊性。 他在委托他人办理时,也不会泄露楚剑的情况。 难道是我上一次来探望楚剑时,被眼睛的人盯上了吗? 想到这里,童建军冷汗都下来了。 那我不成了罪魁祸首了吗? 可转念一想,童建军上次是一年多以前来的,这一年的变数很大,犯罪分子不可能等这么久才下手。 童建军开的很慢,到了旅大市内,先在招待所歇息一晚,第二天早早起来到旅大市局开会。 省厅的领导,还有各地方市局都派代表来了。 说是经验总结报告大会,其实是邀功请赏大会。 因为旅大市局阻止了一起有可能像当年二王一样严重的犯罪事件。 旅大纺织厂周边一直都比较乱,常年盘踞着一群群流氓、混混。 最近几年,最有名的混混姓胡,叫胡豹。 这一片儿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得给他面子。 但唯独有个老混混不吊他。 这老混混有四十五六岁了,文革时期就在道儿上混,姓高,叫高富通。 高富通虽然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了,但手下有几个过命的兄弟,一般人还真不敢惹他。 胡豹是后起之秀,80年代初时是漏网之鱼,这些年渐渐混的风生水起。 平时也不敢轻易招惹高富通。 可这地方就这么大点儿,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去年夏天,胡豹跟两个兄弟在外面打台球时,跟另两个人发生点小摩擦。 只是稍微动手,呛了几句,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到便宜。 可胡豹听说这两个人是高富通的手下,顿时来气了,觉得自己威风受损了,发誓要找补回来。 今年春节前,胡豹拎了把双筒,把枪筒锯掉一截藏在军大衣里。 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来到高富通开的饭店里。 这会儿高富通正坐在铁皮炉子前烤火,见到有人进来,还起身打招呼:“伙计,吃点啥?” 等他看清了胡豹的脸时,胡豹手里的家伙响了。 高富通的兄弟拎着把菜刀从厨房里冲出来,也被胡豹喷倒了。 这起事件造成一死一伤,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 英勇的旅大公安大年三十也不休息,连夜把躲藏到外地的胡豹抓了回来。 “太棒了!你们真是太棒了!阻止了一起重大案情!” 各市局代表纷纷赞叹。 “呵呵,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童建军全程沉默寡言、眉头微蹙。 直到散会了,童建军才找到旅大市局的韩局。 “胡豹现在关在哪里?” “第二拘留所。” “就在你们局旁边是吧?” “是啊,建军你是不是有什么案情想审审他?” “是啊,跟他打听点道儿上的人物。” “嗯,我这就给你安排。” 韩局迅速给童建军安排了,就在拘留所会客室把胡豹带过来。 胡豹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三十来岁,长得很英俊,有点像申军谊。 不过,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外强中干的人。 被抓起来关了这几个月,寸头都有些花白了。 韩局厉声训斥:“胡豹!这是省厅来的领导,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老实交待!” “交待,一定老实交待!” 虎豹点头哈腰。 童建军点点头:“你听说过眼睛吗?” “听说过,好像是省城那边的,很厉害……” “那你有没有跟他接触过?” “没有,我跟他搭不上。” 韩局一拍桌子:“胡豹,你给我老实点!你要敢有所隐瞒,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敢隐瞒,不敢隐瞒!我真的跟眼睛搭不上,眼睛做的是大生意。而且,我怎么听说他好像进去了……” “那你认识眼睛的手下吗?” “不认识……” “那你从那听说的他?” “我也忘了,哪次吃饭时听人说的。” “哪次吃饭?谁说的?” “好几年前的事儿,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也得想,给我好好想。” 在韩局逼迫下,胡豹拿起纸笔勉强写了两个名字和大概的活动区域。 童建军在旅大市局这边忙活完,回到庄城市局时,车昙已经完成尸检了。 两个大人一个孩子身上果然有捆绑的痕迹。 闫局在一旁一脸的凝重:“着火现场也有汽油泼洒的痕迹,看来这真是一起纵火杀人的恶性案件啊!” 童建军拿起卷宗翻了翻,叹口气:“罪犯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只要犯罪,必留痕迹。我已经派人在火灾现场周边到处寻访,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等。” 314、喝点奶容易吗? “不过,根据我们眼下掌握的情况,饭店有三个大人一个孩子,现场只发现两个大人和一个婴儿的尸体,另一名青壮年男子不知去向,这个人嫌疑很大啊……” “这个……”闫局一顿分析,让童建军有些紧张。 这么看起来,楚剑的嫌疑确实最大。 “那个逃走的人应该是死者的丈夫和父亲……” “可是……” 闫局认识童建军这么久,还头一次看到他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略一迟疑便明白大概意思了。 “您的朋友……” “唉……” 童建军叹口气。 屋里除了闫局就是车昙,而车昙是个守口如瓶,办事谨慎的女孩儿,童建军也没啥好担心的。 “其实那个逃走的人,是咱们的特勤人员。” “啊?怎么会这样?再说,组织不该保护他吗?” “唉,这事儿很复杂。” “明白了,在调查过程中,我们会尽量小心的,不让下面的人涉及太多。” “谢谢了!我们随时保持沟通。” 闫局委托值得信赖的老公安秘密追查这起纵火案。 童建军则根据从胡豹那里拿来的线索去寻找跟眼睛有关的相关人等。 等童建军回到家里时,田茹也不再念叨老丁的事儿了。 原来,童建国已经私下解决了。 老丁大裤衩家这个小崽子,往重里说是杀人未遂。 往轻里说也是寻衅滋事。 哪能说放就放了? 起码得拘留一个星期。 还得让里面的大哥哥们好好教育教育。 一个星期后,丁彦春来接丁卫东时,他都不会走道儿了。 “你个王八犊子,还敢不敢犯罪了?” 二臭厉声训斥。 “不,不敢了,呜呜……” 丁卫东差点哭了。 “憋着,回家再哭!” 一边走着,丁彦春一边回头致谢:“谢谢啊!” 老丁大裤衩童建国也让人私底下照顾了一下。 先是让人以成本价买下他的铸造厂,又私下里授意聋哑学校的领导重新接受他,让他回去继续捧起铁饭碗。 赵君自己虽然跟花花一起吃素,但她也知道肉蛋奶对身体发育的好处。 所以,她还是很鼓励其他几个儿女多吃肉蛋奶的。 到了80年代中期以后,北方城市里肉和蛋基本都不缺了,只要有钱就一定能够买的到。 牛奶却不总是有,哪怕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因为蓝城是内陆地区,没有草场,更没有畜牧业。 喝点牛奶都是靠周边农村散户饲养的老黄牛产奶。 最近几年,随着城里订奶的居民越来越多,有几户人家终于开始饲养专门的奶牛了。 但仍然未形成规模,时不时还是会断顿儿。 有时甚至不得不找羊奶代替。 “嗯,这个羊奶也挺好喝的是吧?” 童建国极力抑制着对羊膻味儿的厌恶。 南南在一旁由衷地点头:“嗯,羊奶也很有营养。” 这小子真皮实,一点也不挑嘴。 团团在一旁其实也喝的勉为其难。 童筝更是难掩厌恶。 连一旁的花花都受不了这膻味儿,端着豆浆躲到一旁去了。 等孩子们都收拾书包去了,赵君叹口气:“这两天先给孩子们冲澳洲奶粉吧。” “是啊,这羊奶真是的……” 这段时间,长期给童家送奶的老农家里的两头小母牛都生病了,不下奶。 另几乎奶农家里的奶牛也是青黄不接。 童建国懊恼不已:“大老板有什么用?还童半城呢,连喝点奶都不能管够。” “哈哈哈哈!”赵君笑了,“总不能为了喝口奶,自己养奶牛吧?” “这个……”童建国一拍脑门子,“有何不可?咱们就专门自己养牛,自己产奶,说不定将来也能蒙牛、蒙马的。” “真能行?” “有啥不行的!” 其实,童建义也一直有想法,打算进军养殖行业。 不过,她感兴趣的是养鸡和养猪。 这两种家畜见效快,饲养技术和饲养手段等已经很成熟了。 可养牛这事儿,饲养周期长,见效慢,投入却不小。 “老哥,这事儿可不好整啊。” 童建义说。 “嗯,我知道养牛周期太长,很难见效。” “不光如此,投入也并不小啊。” “无妨,实在不行我个人投资好了。” “那倒不至于,咱们益新集团稍微投入一点就可以了。” “账目不好看吧?” “是啊。” “会不会影响集团将来上市?” “没那么严格,再说,账目的事咱们自己说了算。” “那就好,这几天你就寻摸寻摸,咱们周边有没有小型的农垦牧场,直接收购过来,就可以迅速上手了。” “盘城倒是有几家,辽河边儿上的。就是远点,交通也不好。” “尽量近一点,先满足咱们蓝城市的牛奶供应。” “嗯,我再寻摸寻摸。” 益新集团和红塔集团剥离业务以后,就把人畜完全分开了。 益新集团专注饲料行业。 益新集团最早的食用油业务都归入红塔集团了。 红塔集团就等于有了罐头、食用油和方便面三个主打项目了。 这一年,老温也跟随老牛的步伐,退居二线了。 他的长子小温接过了老温罐头这摊儿。 但童建国和童建义并没有把整个红塔集团交给他。 毕竟这小温是从干业务起家的,文化水平也不高,只能一边干着一边观察。 童建国想养牛,童建义四下寻摸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养殖场。 这是邻县农垦局的一个养殖场,已经亏损好多年了,半死不活的,设备也十分老旧了。 不过,场地、地理位置还算不错。 离蓝城市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但交通很便利。 童建国就让小义先去张罗这事儿。 奶牛场的事儿还没落听,红塔集团这边也开始有新动作。 “童总,咱们红塔集团是不是该做点新业务?” “哦,你有什么想法?” “南方人连矿泉水都能包装起来卖钱。本来我还不当回事,这两年却发现他们这个生意还真有市场,真是是一本万利啊。” “那当然了。现在人们生活好了,出门总拎着水壶也不方便,偶尔买瓶水,也不是大的开销。” “是啊,正好咱们鸡冠山响水寺有几处大泉眼,我们干脆建一个灌装车间,也学南方人卖水赚钱。” 315、遥远的贝加尔湖 “嗯,”童建国直点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 小温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童总过奖,我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咱们做生意的就得意识超前。” “嘿嘿,我也觉得人们慢慢开始接受花钱买水喝了……” “那当然了,旧社会都有花钱买水喝的事,现在更应该有了。” 旧社会的人花钱买水买的是搬运费。 现代人花钱买水买的就是方便了。 不过,这个观念想转过来并不容易。 甚至像王胖子那种土大款儿都无法接受花钱买白开水喝这种事。 “有钱还不如买北冰洋汽水儿,或者快乐水。” “要不你怎么叫王胖子,你以为每个人都有资格像你一样三高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小温啊,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嗯,您说。” “响水寺那里的泉水确实不错,可出口就那么几个,老百姓没事跑过去接水还可以。你要建个车间在那里接水,一天能接多少瓶?三五百瓶了不得了吧?够不够盖厂房、建灌装流水线的钱?” 小温顿时汗下来了:“哎哟!我太粗心了,这些都没考虑到……” “正常,你是干业务的嘛,没想的那么细。” 老温是村子里比较另类的人物。 年轻时就不务正业,不爱干农活儿,就爱到处投机倒把,被抓过好几次也不思悔改。 这种人很难说上媳妇。 所以老温三十多岁才结婚,这个长子也才二十五六岁。 考虑问题不够周全也情有可原。 “唉……”小温直叹息,“看来这个买卖也不好干啊……” “想法是对的,有困难咱们就解决困难嘛……” “一般山泉出水量都不够大……可其他人是怎么干的呢?” “我问你,像秦池这种,它宣称是纯粮酒,那你觉得它是粮食酿造的吗?” “屁!根本就是勾兑的……我明白了,其它的所谓泉水也大多挂羊头卖狗肉!” “对咯!买的不如卖的精嘛。” “可这,不弄虚作假吗?” “唉,暂时的嘛。消费者又不讲究。等将来他们讲究了,咱们再整真正的矿泉水、纯净水。” “嗯,也行。” “咱东北也不缺好水。什么长白山,五大连池。最北边还有贝加尔湖等着咱们去开发。” “哈哈,好的。” 指点了一番,童建国就让小温自己张罗去了。 过了几天,小义把那家养牛场也谈下来了。 首期投入2000万,每年追加200万。 10年内不打算赚钱,但一定要在东三省闯出知名度。 当然,可能会影响益新集团的财务报表。 不过,小义自有办法,让集团的账目看起来好看一点,至少不会影响集团将来上市。 老温和老牛这种,一方面因为他们家庭负担重,另一方面他们没啥文化,也没有更多追求。 所以,到了年龄都纷纷退下来了。 反倒是步鑫生、霍华雄两个年近七旬的老家伙,却越干越来劲了。 步鑫生自不必说,当年企业改革第一人。 在海盐衬衫厂栽了根头以后,在童建国这里他又找回了颜面。 衬衫销量全国第一。 西装生产也成了业界翘楚。 刚来蓝城的时候,老步步履蹒跚,完全是个七旬老人的模样。 这几年下来,老步反而精神矍铄起来,腰板儿挺直,愈发年轻了。 老步这种是天生的企业家。 对他来说,干事业就是享受,享受就是干事业。 霍华雄其实也是这种类型。 童建国帮他拿回无纺布集团后,他立刻就焕发起斗志了。 原来半死不活的无纺布集团,经过他一手调教,两年的时间便再次生机勃勃。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门道。 主要原因在于霍华雄能掌握无纺布行业的最新国际动态。 而他所掌握的那些资讯大多数人也都可以拿到。 霍华雄常年在海外订阅书刊杂志,或者让海外的朋友帮着邮寄相关的资料。 说到底,他的英语太牛了,阅读任何英语资料、书刊都没有障碍。 光是这一点,别说同龄人,年轻人都没几个比得了。 说起来,霍华雄和步鑫生还算半个老乡。 霍华雄是上塰人,步鑫生是浙省人,离得不远。 语言和生活习惯等都有几分接近。 两个咸鱼翻身,年近七旬的老哥俩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没事就在一起交流一番。 霍华雄不仅能掌握纺织行业的最新的国际动态,对西方的服装市场也颇有研究。 在他鼓捣下,步鑫生对欧美西装市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其实,西装业务刚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童建国就向步鑫生提建议,想办法往海外市场走一走。 因为欧美、日韩地区才是西装消费传统市场。 童建国还特地把汉斯带过来参观西装厂的生产线。 汉斯赞不绝口,认为步鑫生只要有决心就能打入欧美市场。 可当时老步刚咸鱼翻身,谨慎有余、开拓不足,委婉拒绝了童建国的建议。 这么多年了,童建国便再没提这事儿。 眼下,霍华雄随口的一个建议,一下就让步鑫生动心了。 步鑫生还有些不好意思:“建国啊,我当时觉得不成熟,咱们生产规模、生产能力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再说,我也缺乏那种国际眼光……” “老哥不用客气。做企业谨慎点是好的。再说,老霍比咱们都了解国际市场,他的建议肯定经过深思熟虑的。” “嗯,我这段时间就开始这方面准备。” 正好五一过后,著名掮客汉斯又跑过来了。 童建国就把西装厂的各种资料拿给他,让他回到欧美之后帮着寻摸一个合作方。 汉斯自然也是带着老婆一块儿来的。 两年前,他老婆刚卸货,生了老二,这一次又挺起了肚子。 赵君羡慕不已:“哇,你真拼啊,都快四十了,还要生一个……” “咱们现代的女人,四十岁真不算老。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几乎没有危险。像你也一样,趁着现在还没老,还可以再追一个。” “哎呀,算咯,这么一大帮孩子忙都忙不过来……” “哇,这是南南啊,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怪愁人的,才十四岁,都已经一米八二了。” “一米八一点五……” 南南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汉斯老婆大笑:“好可爱的蓝孩纸,我可预订了哦,我们家大女儿像我老公一样,也是个大长腿!” “哈哈!可以!” 南南连忙钻进自己屋里去了。 316、三国机密 “咳咳!春风不吹花不开,日记不翻有人在;要是本人他不在,请把日记合起来!” 赵君正在南南屋子里偷看他的日记,冷不丁身后有人念叨道。 “你个死鬼!吓我一跳!” 赵君嗔怪。 “嘿嘿!”童建国笑了。 “偷看人家日记干啥?” “什么叫人家?我生的孩子我想干啥就干啥!” 这是童建国这个零零后灵魂跟五零后、六零后,乃至七零后、八零后们最大的隔阂。 说到底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身为时代中人,大多数都身不由己。 大家和小家都是这个道理。 大家的领导想当老百姓的家长,教导老百姓这个不能看,那个不能做。 小家的家长却想当领导,指挥孩子这个那个。 这些年,在童建国的熏陶下,赵君已经进步很多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尊重孩子们的人身自由。 这会儿她也只是嘴硬而已,替自己的不文明行为往回找补找补。 “南南马上就要升入初三了嘛,这可是关键一年!我得了解一下他的思想动向!” “哈哈,每一年都是关键一年。” “哼!谁像你整天甩手掌柜,一点不关心孩子的学习情况。” “哪能不关心呢,可学习是为了啥?” “学习当然是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了祖国的美好明天,还有……出人头地!” “咱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出人头地了。” “花无百样红,人无千日好……” 就像车轱辘一样,童建国和赵君三天两头就教育问题展开类似对话。 不过,有关方面能够把一代人又一代人洗脑。 童建国也可以不厌其烦地反洗脑。 反正多多少少还是能见到一点效果的。 “学习只是手段,它的目的是让孩子德智体等方面都得到发展。” “没错。” “既然如此,只要我们能达成目标,何必在意手段?” “你,你这是狡辩……” 不管怎样,赵君还是同意暑假期间,童建国带老大出去散散心。 这段日子恒店可热闹了。 蓝都影视有一大批影视作品要在这里开机。 首先是《三国战纪》第二季。 春节前后,《三国战纪》在中日韩三国同时播出。 刚播了几集就炸裂了! 三国同时掀起三国热。 三国的人物和故事在日韩一直都很有民间基础。 可他们接触的都是山寨版的三国。 突然见到正宗的了,哪顶得住啊! 纷纷要求跟《三国》创作人员见面。 王扶林、张笑天等人带领大家东奔西跑,忙得不亦乐乎。 当初《三国战纪》第一季的时候,辻翼健给的是两万美金一集。 到了第二季直接涨到三万美金。 哪知道这根本就是毛毛雨 剧组人员出国访问的同时,央视发行部门也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三国战纪》第一季录像带,向日韩两地发行。 保守估计,光是这些录像带都能赚回两亿美金。 此外还有广告收入。 蓝都影视的广告总监童建波根本就不愁这部剧的广告,第一季刚开始拍摄时,就已经把广告弄得七七八八了。 第二季还没开始却犯愁了。 拥护啥? 第二季的广告位三国争抢,欧美的一些客户也来凑热闹。 要是按照价格竞标倒好说,可一方面要顾及面子,另一方面还要考虑国际影响。 比如,你至少得让国内的广告占三分之一,不然就不好看了。 日韩是电视剧播放主战场,你不给人上广告也不行啊。 上了这个,就得拿下那个。 都是多年老客户,想要照顾过来基本没有可能了。 童建波想了很多办法。 蓝都公司的电视剧广告从来都不由电视台说了算。 央视也不例外。 《三国战纪》第一季的时候,童建波还按照其它几部剧的方式,连播两集贴三段广告。 到了第二季,她又想出个办法,把45分钟一集的电视剧拦腰折断,中间插播几段广告。 这样一来连播两集就可以插播5段广告。 虽然这样还是僧多粥少,但也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反正光是广告的收入都得是发行所赚的三到五倍。 其实,辻翼健他们角川映画也一样赚的盆满钵满。 电视剧发行、广告收入、卖录像带,这些都是大家按投资比例分配利益的。 而演员的经营、广告代言等等都是角川映画自己运作的。 整部《三国战纪》涉及的演员有将近2000人。 哪怕只有一句台词,刚一出场就嗝儿屁那种,国内的著名演员都争的头破血流。 连姜文这种蹲着挣钱都不肯的,也到处求人,甚至让晓庆阿姨过来递话,想弄个小角色演演。 王扶林都有些动心了。 却被童建国强烈劝阻了:“你要想多活两年就别招惹这位大哥。” 在第一季中,日方一上来就是两个重要演员。 一个董卓,一个吕布。 哪知道两个人董卓上来没几集就被点天灯了。 吕布也众叛亲离,死的狼狈不堪。 第二季中,辻翼健希望他们的演员能活的长一点。 王扶林本来不太情愿日韩的演员加入电视剧,可从董卓吕布的效果看,还是相当不错的。 所以,这一季也希望他们有更多的演员加入。 可想要常驻演员就比较困难了。 刘关张、魏蜀吴主要角色都已经定下了。 张笑天却不以为意:“这还不简单吗?寿命长的角色还真能扒拉出不少来。像廖化,像丁奉……” “哈哈,就让老张帮着安排好了。” 日方安排演员,韩方当然也少不了。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在为数不多的女角色里面给他们安排一个。 女性角色一巴掌都数的过来。 首先是貂蝉。 不能像演义那样,直接就查无下落。 或者像民间传说一样被关羽给咔嚓了。 那多有损武圣形象。 关羽把貂蝉保护下来,藏匿在民间。 时不时还来关照貂蝉和吕小布。 可武圣人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跟貂蝉之间也只能保持欲拒还迎、欲说还休的状态。 类似的还有曹操和蔡文姬。 曹家和蔡家是世交,曹操和蔡文姬从小也情投意合。 无奈,蔡文姬远嫁匈奴。 曹操统一北方后,又把蔡文姬接了回来。 可为了安抚匈奴五部,他也不得不跟蔡文姬保持距离。 除了这两个角色,戏份多点的女性角色也只剩下黄月英、夏侯涓、大乔小乔、孙尚香这些了。 最后决定由韩国女演员来扮演孙尚香。 当然,在第二季中孙尚香戏份很少,全程打酱油。 因为第二季结尾落到了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大戏上。 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三国战纪》第二季眼瞅着就延误到93年夏天。 这一季又是三十多集,要赶94年春节播出,还真是挺紧张的。 除此之外,《霸王别姬》、《火烧阿房宫》、《上塰往事》三部大戏也扎堆儿开机。 索性主创人员就弄到一起举办开机宴。 酒过三巡,大家正三三两两埋头热聊之际,童建国突然感觉桌子下面两腿之间一紧,有什么把柄被帆子抓住了。 “哼!拿你儿子做挡箭牌!” 317、入戏 帆子看起来是个文静内敛的人。 哪怕从美国回来了,身材样貌和穿着打扮有些变化了,行为举止跟以前还是差别不大。 其实童建国心里清楚,在骨子里帆子就是个不拘泥于世俗、爱折腾的人。 十四五岁就不听父母劝阻,执意报考话剧院。 十八九岁独自一人跑到首都,考上中戏。 念了一两年又跑到美国去了…… 反正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父母拿她都毫无办法。 眼下这情形明显就是食髓知味,有了一次,还想要第二次第三次。 可谁让童建国吃了暗亏,拿了人家一雪。 童建国不动声色,将帆子的手轻轻拿开,挺直了腰杆:“想多了吧,我家老大放暑假了,没事儿带他出来散散心。” “哼,反正过几天要回首都签协议,到时候你可别躲。” “切,小事一桩。” 南南这会儿在跟其他几个孩子吃饭、聊天,看起来很兴奋。 其他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儿,也是大个子,但比南南还是矮了些。 另一个女孩儿个头儿也有一米七左右。 男孩儿的大眼睛和浓密的眼睫毛太有辨识度了,童建国一下就认出是刘烨。 张笑天在一旁小声介绍:“这小孩儿是我们厂一个职工的儿子,外形条件不错吧?” “是啊,外形好,悟性也好。可惜这小子没什么上进心。前期能走得不错,后期就泯然众人了。” “哈哈,童总看人差不了。” “这女孩儿是哈市少年宫推荐来的,你看,也不错吧?” “嗯,有那股飒爽劲儿。看着也挺眼熟。” “哈哈!她们俩重名。” 张笑天指着一个面如满月的女演员说。 这女演员童建国也用过她几次。 外形跟冰冰类似,都属于人间富贵花那种。 看见她,童建国一下想起来了:“宋佳!” “嗯,大宋佳,小宋佳。” 上一世,童建国除了帆子阿姨,另一个比较喜欢的就是小宋佳了。 王朔、马未都他们那些所谓大院子弟没事儿就爱吹嘘什么京圈儿公主、飒女孩儿。 比如,刘索拉、徐晴、王霏、许静雷她们几个。 其实啥他妈京圈儿公主啊,啥他妈飒女孩儿啊,就是些陪局儿的。 他们怎么不说洪晃是京圈儿公主、飒女孩儿。 人家才正经是公主好吧。 眼下90年代初,洪晃每个月工资都快到一万了。 像凯歌、姜文那种,她能包下一打。 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不够漂亮,不肯陪局儿呗。 要说飒女孩儿,小宋佳这种还沾点边儿。 随便杵在那里都有范儿。 “嘿嘿,看什么看?人家是小孩儿呢。” 帆子在一旁又试图抓住童建国的把柄,童建国连忙躲开了。 “又想多了不是?我省思这丫头给我儿子当媳妇不错……” “是啊,他们是挺般配的。你儿子个子真高啊,比老美的孩子还高大。” “必须地,从小到大肉蛋奶供着,没事儿还练武强身。” “哇!真是优生优育啊!估计你家那位也矮不了……” “嗯,跟你差不多,都是大长腿。” “哼!就好这口。” 两人这边小声聊着,突然有人进来大喊:“扮上了啊!扮上了!” 只见两个身着长袍、戴着礼帽,尖嘴猴腮的人走进来,就像两个相声演员,或者舞台上的两个丑角。 “给各位老爷请安了!” 两人对着大家一起鞠躬。 “好!扮相不错!” 童建国这才认出来,这二位一位是王智文,一位是刚子。 他们在《上塰往事》中演两个主要角色——杜月笙和张啸林。 他们两个辈分儿太低,这桌都没人给他们让座儿。 谄媚片刻,他们亦步亦趋地来到童建国面前:“童总好!” “嗯!扮相不错!” 刚子不停鞠躬:“来!童总,我给您沏杯茶。” “喝不了那么多。” “沏一杯茶……” “我知道,跟你开玩笑。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投资方、出品人许总!” “许总好!” 这一回,王智文抢着点头哈腰:“能拍您的戏,是小辈的荣幸!” “嘿,你可不是小辈,你当过许总的老师哦!” “真的啊?许总也上过中戏?” “是啊,上过两年,我应该听过你的课,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 “惭愧,我的课上的不够好,尤其不能跟欧美等先进国家相提并论……” “也不能妄自菲薄。” 童建国在一旁警惕地打量他们三个,不失时机地插嘴道:“你们以茶代酒,敬许总一杯!” “嗯!我们一定好好演戏!不让您和您的美国投资人失望!” 两位入戏极深的伙计,不停地鞠躬、不停地点头哈腰,回退着离开了。 《上塰往事》是民国戏,《三国战纪》和《火烧阿房宫》都是大古装,而且年代接近。 两部戏拍摄手法各不相同。 一部是电影,慢工出细活儿。 一部是电视连续剧,快切快打。 因此,两部戏的演员,如果戏份不算多的话,完全可以来回串戏。 像刘烨、宋佳他们几个小孩儿都是这样两边窜着。 张笑天、李翰祥他们几个老哥都挺喜欢南南,想让南南也留下来,跟着一块儿玩。 “拍戏太辛苦了……”童建国叹息。 李翰祥说:“那就让他跟着我嘛,我这电影拍得慢,好几天一个镜头,哈哈!” 张笑天也说:“是啊,三国战纪确实辛苦点。就让南南跟着老李,没事儿也可以到处溜达溜达。” 刘烨和宋佳在一旁跟着直点头。 南南也眼巴巴地看着童建国。 南南很懂事,在外面其他大人面前,他从来不主动提要求。 “可是这个……” “怎么?南南跟着我你还不放心啊?” 李翰祥故意板起脸。 长这么大,童建国还没把南南一个人撂在外边过。 因为蒋子龙,以及美国公司的一大帮人还在首都等着呢。 童建国最迟明天下午就得启程。 不过,南南已经十四周岁了,又有一旁老朋友、小朋友在身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南南,你愿意跟着伯伯吗?” 童建国看向南南。 “嗯!”南南使劲点头。 “太好了!”帆子在一旁抑制不住兴奋。 等她反应过来,又假装夹菜:“这个杏鲍菇做的不错,又大又圆……” 其实,大家嘻嘻哈哈地,注意力都在童建国父子身上,根本没人注意她。 童建国说:“既然你愿意跟着李伯伯,那就要老实听话,不许给伯伯添麻烦!” 李翰祥笑了:“我给他添麻烦还差不多!南南没事儿得帮我打场板,还得给我端茶倒水。” “好的!” 南南爽快地答应了。 318、鞠躬尽瘁 下了飞机,童建国搂着帆子就急吼吼地奔丽京花园而来。 这是首都第一个涉外别墅区,就在首都机场跟前。 帆子紧紧挽着童建国的胳膊难掩激动。 童建国不时把她的手拿开:“让熟人看见不好……” “哪来熟人。” 话音刚落,童建国一抬头就看见熟人了。 正是这片别墅的建设者大刘。 丽京花园是京字0001号地块儿,大刘的能耐可想而知。 南有小王,北有大刘,绝非浪得虚名。 眼下的情形是彼此彼此。 大刘身边也有个妙龄女子。 先前那个鲜嫩可口的嘉欣不见了,换成著名的高尔夫-之琳。 帆子的惊讶不亚于童建国。 因为帆子曾经是非著名演员,眼下是非著名出品人,没几个人认识她。 而对面的高尔夫-之琳可是著名演员。 大刘倒大大方方,热情迎上来:“童哥,你来了!” “嗯,后天的剪彩你也来吧?” “是啊,必须来啊。” 大刘情商就是高,面对比他低很多段位的人物还是谦卑有加。 要知道,当年童建国还在苦心经营小集体工厂时,人家大刘就已经有几亿身家了。 大刘拿到0001号地块儿建起这片别墅区的同时,又建起了一座谢尔顿饭店。 前不久,童建国和连襟老何建起的蓝都饭店,大刘也有参股。 眼下,童建国刚从股市套现一两千万,人家大刘手里已经攥着数百亿现金了。 不过,大刘是明白人。 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几个知道童建国部分底细的人。 这些年来,童建国通过汉斯从美国股市赚到的钱都有上千亿美金了。 连巴菲特都四处找人递话,想跟童建国共进午餐。 而且,童建国委实比大刘年长几岁,谦卑一下没什么不对。 寒暄几句后,大刘往另一边的别墅走去了,童建国和帆子继续往自己的别墅走去。 刚走了几步,童建国就省思过味儿来了。 人大刘去年就离婚了,眼下是单身汉,自由身。 就算包养女明星也天然地正当合理。 可童建国自己…… “唉……”童建国忍不住叹息了。 “怎么了?大叔?羡慕人家是不是?” “没,没,绝对没有。” “那是?我明白了!不要想多了,我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是啊,你不像她们……” “不像她们那么传统!” “说错了吧?” “没有说错。在传统的男女关系中,女性追求的是以性关系来换取物质利益。如果有人单纯地追求**、就会被认为不守妇道。” “这么说还有点道理。” “本来就是嘛。你也一样,你跟那些男的都不同。” “怎么不同了?” “他们是猎艳,你是发自内心地……” “唉,不管怎么样,我总觉得亏待了你。” “亏待啥啊!光是你指点我买的股票,都让我赚了几百万。现在我已经是百万富婆了,根本不用为生计而工作。” “好吧富婆,我们现在该好好研究一下生计了。” 回到首都后,童建国也是从早忙到晚。 先是给商谈《上塰往事》在欧美市场的发行事宜。 接着参加蓝都饭店开业庆典。 说来有意思,老何开的头两家饭店都叫蓝都大酒店。 其实都是五六层高的小饭店。 这次新开的蓝都饭店反倒是很有规格。 这是30层高的大酒店,开业之初便定位为四星级。 等将来各种软硬件上去了,再申请五星级。 然后还有超蓝医疗器械这边的事情,以及段永平、求伯君他们那边公司的情况。 反正童建国都是抽空跟帆子亲热亲热。 晚上的时候,童建国正在热火朝天之际,大哥大突然响了,低头一看是赵君打来的。 童建国赶紧停下了。 以前,赵君都没有晚上查岗的习惯,这是怎么回事?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童建国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怎么了?老婆,我刚才在刷牙。” “怎么这么安静?你们住在哪里?” “啊,那个,丽京这边……” “你们就两个人,跑那去住干嘛?” “这不来回走方便嘛……” “哼!南南这会儿是不是躺下了?” “啊,那个……” 童建国还没敢把南南一个人在恒店的事儿告诉赵君。 因为他觉得自己在首都驻足几天,随时都会回恒店带着南南一起回家。 “没躺下就把他叫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他,他不在这边。” “啊?你把他留在宾馆里了吗?” “不是,我们在恒店的时候,李导还有张老师他们都挺喜欢南南……” “所以,你就把他一个人留在恒店了?我说我怎么刚才做噩梦!” “哈哈,梦见啥了?” “你还有脸问?梦见南南在哭鼻子。” “哈哈哈哈!亏你想的出,南南是大孩子了,而且比一般人坚强!” “哼!你把南南一个人撂在外地,自己跑过来逍遥!” “没,没有逍遥。我明天就去找他。” “反正等你回来的!” “唉……” 童建国放下电话忍不住叹息。 帆子意犹未尽地凑过来:“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干!婶不可忍,叔也不可忍!” 可童建国再想战斗已经不灵了。 忙活半天,累得满头大汗,还是冥顽不灵。 “怎么一晃神就没了……” “没事,我好了,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童建国正在刷牙,大哥大又响了,他连忙屁颠屁颠出来。 结果是张笑天打来的。 “建国,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啊?” 童建国吓得大哥大都差点掉了,手也哆嗦起来了:“是不是我家南南……” “是老李……” 童建国刚长出一口气,又觉得不对:“李导吗?李导怎么了?” “唉,李导昨晚去世了!” 李翰祥执导的《火烧阿房宫》是电影,在童建国的全力支持下,资金极其充裕,他拍的也很安逸。 旁边剧组《三国战纪》一天拍80场戏的话,他连8场都拍不到。 而且很少干大夜,顶多抢天光啥的。 唯独昨晚干的晚点,干到下半夜。 转场间隙,南南想叫起在导演椅上小憩的李翰祥时,却怎么都叫不醒了。 南南吓得大哭起来。 319、不速之客 帆子当然也知道李翰祥,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也摇头叹息。 “如果我不忙,也想过去看看。” “是啊,老哥为了自己热爱的影视事业,也算是流尽了最后一滴心血。” 童建国想立刻飞到恒店,可实力不允许。 虽然就住在机场旁,可飞机票不是你想买随时都能买到。 又没有私人飞机。 看来只能麻烦大刘了。 正好大刘还没走。 而且,同为香港人,又跟演艺圈接触密切,他当然知道李翰祥了。 “哎呀,太可惜了,听说他刚拿了个金棕榈。” “我也一再劝他工作悠着点,没想到……” “唉,这都是命啊,有的人死在水里,有的人死在车上,有的人死在床上,有的人死在工作中……” “我省思这会儿过去也不太方便……” “用我的飞机吧,要不是我在首都还有事脱不开身,也过去看看李导。” “谢谢你啊,大刘。” “嗯,到时候李导家属两边跑时,也尽管用飞机。” 童建国坐着大刘的飞机直飞南方了。 到了恒店时,李翰祥的家人还没到。 其他人都坐了一屋子。 不光有张笑天、蒋子龙他们几个,李翰祥的大弟子梁家辉也特地从片场赶来,连妆都没来得及卸。 南南依偎在张笑天身边,挺大的个子把张笑天倚的都快支撑不住了。 这臭小子,在外人面前倒挺放得开的。 看见童建国进来,张笑天推了南南一把:“你老爸来了!” 南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 “唉,没事儿吧。” “没事儿。” 南南看起来还挺镇定。 张笑天叹口气:“李导可稀罕南南了,有南南在片场,他总是笑口常开。” “唉,李导为了他热爱的事业鞠躬尽瘁。” “是啊,身边是喜欢的人,干的是喜欢干的事,老李这辈子也算值了。” “可李导还年轻啊!” “是啊,还不到70岁呢!” 众人正在这里长吁短叹外面却传来一阵不和谐的笑声。 童建国立刻皱着眉头出来了。 原来是主演晓庆,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正是阿文同学。 晓庆似乎也觉得不妥,连忙致歉:“不好意思啊,童哥,我们聊着聊着忘了。” “嗯,没事。” 阿文也连忙过来点头哈腰:“童哥好!老听朔爷和刚子他们念叨你。” “哦。” 晓庆凑过来小声说:“童哥,这剧组一天都不能停啊,每天都得花钱呢。” “小意思。” “李导不在了,能不能让我们家阿文顶上?” “阿文是昨天来的吧?” “是啊。” “怪不得,导演杀手啊你!”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都笑了。 阿文也跟着笑两声,但很快就觉得不对了,叹口气低下头。 “童哥,可这拍的半截不漏搜的,一般人上来不好接啊。” 晓庆继续道。 “你是担心你的投资吧?” “这个……” 《火烧阿房宫》这部戏,晓庆也跟着加磅了。 也就一两百万而已。 虽然她号称亿万富婆,但这一两百万对她来说也不算小数目。 尤其她不久之前刚给她家阿文拍电影投了钱。 “放心吧!蓝都出品必属精品!当初要不是李导说情,也不会要你的投资。” “是啊,你们公司总是有办法的。” “这样吧,把电影改成电视连续剧。缩短拍摄周期,拉长投资回报!” “童哥你真厉害!” 两天后,李翰祥的家人来了。 他们一致要求把老李带回香港。 正好童建国有这个条件,就让大刘的飞机拉他们带着老李回香港了。 童建国和南南也回到家中。 见到赵君童建国还有些心虚:“那个,老婆你真是母子连心啊,这都知道。” “那当然了。” “嘿嘿,老婆真厉害。” “没事别瞎奉承。再说,南南这事儿不怪你。” “唉,可我让南南经历了这么闹心的事。” “闹心虽然闹心,可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纵然你有亿万身家也逃避不了。早点让南南见识这一过程,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老婆,你,你真是深明大义啊!” “去!又把戏文里的词搬出来了。” “嘿嘿,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嘛。” “对了,这几天还有一件更闹心的事儿呢。” 原来,最近几日童筝和团团升入中学了。 开学前,到学校去报到,办理手续来回几次。 每次都有一对中年夫妇在探头探脑,像是学生的家长,又不跟任何学生打招呼。 就笑眯眯地看着团团。 把团团弄得挺烦恼,晚上都做噩梦。 童建国打了个寒颤:“不,不会是团团的生身父母吧?” 赵君点点头:“我估摸应该是。” “这两个王八蛋,这会儿倒跑来了。” “是啊,太不礼貌了。你说,他们想过来看孩子,跟咱们打个招呼也行。这偷偷摸摸算怎么回事。” “就是!两个王八蛋,想跑来摘桃子。” 今年以来,团团愈发出落的花枝招展了。 因为营养充足,身心健康,明显比同龄人发育的好。 尤其鼻子手术以后,脸面更加漂亮周正,再配上一米六五的个头儿,站在同学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他酿的,老子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倒跑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几天之后,两个不要脸的竟然登门拜访了。 这天傍晚,赵君下班回家,在大门口就看到一对夫妇在那里跟保安吵吵把火的。 一下就猜出**不离十,想要埋头躲过去,却被女的一眼看到了。 “赵大夫!” “啊?” “赵大夫!是我呀!” “哦,您是……” “我是那个谁她妈啊!” 赵君还想装聋作哑,但一看这大院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太体面。 “哦,我知道了。小陈啊,你给他们登一下记。” 那男的还在一边跟保安急赤白脸的。 “你这样的,要是我的手下,我早把你开除了!” “看不出,您还是个领导。” 童建国和赵君他们住的这个小区是全市第一个封闭管理的小区。 从刚入住那天起,居民和保安就打着一致意见,所有外来人员都必须登记,必须有居民楼内的住户接洽。 男的还想跟保安墨迹,他老婆恼火地推了他一把:“行了,赶紧点吧。” 这位干部这才不情愿地登记了。 “走吧!” 赵君刚招呼一声,那女的一转身又从墙角里拽出个男孩儿。 这孩子长得可真叫奇怪,歪鼻子斜眼不说,一只眼睛还像是要开小差一样,朝脑门子上跑去了。 320、我省思 赵君领着那对男女进楼时,童建国也刚好回来了,想过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前后脚跟着上楼了进屋。 “哎呀,这位就是童总吧!幸会!幸会!” 还没等人介绍,男的就连忙伸出手来。 童建国抄着手点点头:“嗯,都坐!” 坐下来了,这对男女还不消停,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跟着童建国转。 女的介绍说:“我们两口子都在东感镇,我家老万在工商所当所长,我在供销社当会计……” 东感镇是蓝城市远郊的一个镇,在所有郊区镇里边也算是比较富裕的。 两个人叨逼叨自我介绍,童建国和赵君也都是“啊、啊”的。 最后女的叹口气四下打量:“还是你们这好啊,这大房子,好多间屋子呢。” “还行,还行,一个孩子一个屋。” “哇,真好啊,听说您有四个孩子……” “是啊,呵呵。” “那个……” 两个人磨叽半天其实就是想见团团。 可童建国一直向赵君使眼色,示意憋着他们。 赵君把四个宝贝教育的很有礼貌。 家里来了客人,没有家长的邀请就不会出来跑来跑去,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屋里。 而且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两个客厅,根本用不着露面。 一直把两个伙计憋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赵君才说:“对了,老万和小青,你们过来,是想见见团团吧?” “是啊,是啊。” 两个人喜笑颜开:“前几天,我们见到那谁了,长得又高又漂亮啊!都是你们养的好!” 小青也得意洋洋:“像我们家老万,腿长,所以长得大高个儿……” 童建国暗暗打量这位老万。 这伙计也就一米七零左右,在北方地区的这个年龄段勉强算中等身高。 可要说腿长?那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嗯,”赵君点点头,冲里面喊:“团团!出来一下!” 几个孩子也都在屋里听着呢,听着声音,团团立刻出来了。 “哎呀!这孩子长得真漂亮……这眼睛,这鼻子,跟我们家老万一模一样……” 童建国家的这个大客厅有一张四人沙发、两张单人沙发。 平时客人来了,两口子一般都坐在单人沙发上。 眼下,老万和小青还有傻儿子坐在四人沙发上,小青这边还空着一块儿。 团团出来后,直接依偎在赵君身旁。 赵君大大方方介绍:“这位是小青阿姨,那位是万叔叔。” “小青阿姨好!万叔叔好!” “嗯,真乖!” 小青说着,直接起身拉住团团的手了。 赵君自己也是母亲,眼看小青眼泛泪花,不免有些心软,就随手推了团团一把:“去,跟小青阿姨聊聊。” 团团这才不情愿地坐到小青身旁了,身子还歪向一边。 小青拉着团团的手上下打量:“这孩子,竖条条的,真漂亮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谢谢阿姨夸奖!” 团团挣脱开小青的手说。 老万在一旁撇嘴:“你以为都跟你生的这玩意似得,眼睛鼻子都开小差儿了!” “哈哈哈哈!” 说完,老万还自以为幽默地大笑。 童建国和赵君却一脸的严肃。 小青在一旁有些尴尬:“是,俺这肚子不争气……” 赵君却皱起眉头:“别这么说,咱们做父母的,孩子不论生成什么样子,都应该对他们负责。” “是啊,”老万点头,“生这倒霉玩意儿,俺们操老心了,到处求医问药,花老钱了。不像童总您家大业大,我省思……” “不用省思!” “这个……” “我的意思,你这孩子不用治疗。” “啊?难道是不治之症?” 赵君说:“应该是唐氏综合征,确实不用治疗,再说眼下的医学也治不好。” “唉,早知道就不该花这个冤枉钱了,这个赔钱货……” 小青有些尴尬,从怀里掏出大白免奶糖塞给团团:“来!团团,吃糖。” “谢谢!” 团团刚接过来,傻孩子就伸手过来:“糖!糖!” 团团一股脑将糖都放进他手里,然后起身,冲赵君使眼色:“妈,我还有作业要做。” 赵君点点头:“回去吧。” 团团冲小青点点头:“阿姨,我回屋了啊!” “那个……” 团团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屋里,把门关上了。 傻孩子拿着奶糖连糖纸都不扒直接塞进嘴里。 老万在一旁叱骂:“你个吃货!粑粑都恨不能叉一口。” 童建国板起脸:“老万同志!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儿子呢?亏你还是个领导干部!” “童总说的对!” 老万也不生气,不住地点头哈腰。 小青在一旁打圆场:“我们家老万性子直,出门在外就容易得罪人。” 童建国摇头:“大妹子你可别搞错了,这不叫性子直,这叫任性!” 老万点头:“是啊,最近事儿比较多。什么都赶一块儿了。上个月我老舅割痔疮,上上个月我老姨切卵巢……这个钱花的啊。我省思……” “不用省思。” “……” “我的意思,人生嘛,总是有很多沟沟坎坎。咱们做领导干部的,一定要做好表率作用。困难面前不低头,挫折面前不认输!” “是,是,您说得对。” 这期间,赵君看了两次表,没想到这两口子还不知趣。 最后,赵君只能下达逐客令了:“时间不早了,不好意思啊,我家几个孩子还饿着肚子呢……” 小青“腾”地脸红了,用力拉了老万一把:“该走了,人家还要做饭呢。” “吃这么早啊!” 老万嘟嘟哝哝起身了,不太情愿地跟着小青朝门口走去。 “我们送送你们!” 赵君和童建国一起送他们出来。 下了楼,送到大门口,童建国拉着赵君刚转身刚要走,老万突然叫住童建国:“童总!” “还有什么事?” “我省思……不是,不是,您家大业大……” “都这么晚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吧。” 童建国拉赵君一把又要离开。 “就在这说,没多少事儿。” 生怕童建国离开似得,老万连忙说:“当初,你们抱走那个丫头时,也没给咱们什么补偿……” 当初,赵君确实没给小青什么补偿。 比如营养费之类的。 因为,小青生下团团不久,眼看是个女孩儿,鼻子又被耗子咬掉一块儿,他们连出生证明都没要,麻溜跑掉了,还赖了不少医疗费。 “补偿?您是想补偿给我们吗?” 童建国皱起眉头。 这么半天,老万第一次有些窘迫了:“不是!我省思,你能不能给俺们点钱,这段时间实在手头有点紧……就当给俺老婆的营养费……” 四个人站在门口,街坊邻居来来往往的,不时有人打招呼,弄得赵君有些尴尬,不由得又有些心软,看看童建国:“要不……” 童建国点点头:“嗯,俺们考虑考虑。你们没别的事儿了吧?” “要不?”那对男女互相看一眼,“我们过两天再过来?” “不用了,到时候我通知你们。” “可是……” “小陈!”童建国招呼保安,“给他们登一下记,让他们留下联络地址。” “好的!” 两口子又被请进岗楼里忙活起来。 童建国赶紧拉赵君一把往小区里走去了。 走到楼洞里,赵君忍不住问:“老公,你这是想糊弄人家吧?” “是啊!老子给他个屁啊!” 321、家长 “不许说粗话!哈哈!” 童建国和赵君正往电梯里走,王胖子跟上来。 “你个死胖子,哪里都少不了你。” “哈哈!” “凯旋,你好像瘦了哦。” 赵君打量王凯旋说。 “是啊,又黑又瘦是吧?” “三天两头往海蓝跑,晒的吧。” “嗯,吃肥走瘦。话说你们也应该抽空来待几个月,买了房子也不过来住……” 去年,王胖子在三亚买了房子后,大家听说那边的别墅都十万八万一套,也跟着噼里啪啦买了一套。 开发商这会儿赔的裤衩都不剩了,巴不得早点清盘,最后打了六折把正片别墅都卖给童建国他们了。 连物业都没留下,童建国他们还得自己花钱雇保安、雇物业管理人员。 两年了,也就王胖子他们几个去的勤。 其他同学大多数都不怎么去。 童建国和赵君这边,也只是赵君的老妈在赵武陪同下去那边待了个把月。 “冬天在那待着还好,大夏天的,你丫也不怕热死?” “嘿,你们还别说,三亚的夏天并不比咱这里热多少,白天在海里游泳,傍晚在海边吹风,别提多凉快了。” “哇,凯旋,你过得好舒坦!” “必须地啊,你们有这个能力,自己不肯。” “唉……” 其实童建国也想啊,关键还有四个孩子,更有赵君的严厉要求。 王胖子这家伙不光对自己不严格要求,对孩子也松松垮垮。 他的儿子王小胖跟南南同岁,跟童筝、团团他们一个年级。 学习成绩在全班垫底儿,他们两口子也从不责怪孩子,就让孩子自己随心情。 童建国和赵君回到家里,四个孩子已经聚在客厅里了,围着团团说说笑笑。 依照童建国的建议,团团和花花的身世早在她们上学之初就公开了。 孩子们反而都很淡定,只是在嘻嘻哈哈议论刚才那两位的情况。 尤其童筝,惟妙惟肖地模仿傻儿子的举止,逗得团团和花花捧腹大笑。 “不要笑话人!” 赵君严厉训斥,大家这才散开各自回屋了。 赵君又叫住团团:“团团,妈妈跟你聊一会儿。” 团团回来了,赵君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团团,那两位叔叔阿姨你也见到了,他们是……” “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生身父母。” “嗯,不管怎么样,他们给了你生命,你对他们就应该心存感激。” 童建国在一旁插嘴:“不对吧,老婆。”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说倒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 “应该父母对孩子心存感激。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天使,他们愿意来到我们的生命中,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感谢孩子才对。”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团团笑了:“嗯,应该互相感激,孩子感谢父母,父母感谢孩子!” “嗯,好吧。反正你已经见过生身父母了,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没啥想法,我就觉得……” “怎么了?” “我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 “不要随便评价别人。” “可我……” “嗯,没事儿,你说说看。” 童建国鼓励团团说。 “我觉得,做父母的,因为自己孩子身有残疾就那么粗暴地对待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能算是好人。” “你说那个唐氏儿童吧?” “是啊,也就是我的亲弟弟。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啊,心思单纯,比他的父母好多了。” “没错!团团说得对!” “这个……” “没事我先回我屋里了啊。” “嗯,回去吧。” “要小心那两个家伙啊!” 童建国还不忘叮嘱一句。 “知道了!” “说亲生父母的坏话,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回到卧室,赵君忍不住说。 “有什么不好的?亲生父母要是混蛋,儿女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可我觉得再怎么是生养的父母。” “把养字去掉。你这是受所谓的传统文化的荼毒!我们生南南和童筝,并没经过他们的同意,而是偶然发生的。他们凭什么要对我们说谢谢?他们唯一需要感谢的是,我们尽心尽力地满足他们的物质、文化需求。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每个孩子都应该被身心健康地养到18岁,这是法律赋予他们的正当权利!任何人无权剥夺!” “照你那么说,穷人家养孩子,从小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十几岁就得赚钱养家,父母是不是该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那当然了,这根本就是虐待儿童!” “哼!要是你这么说得话,我们大院外面,你们这些街坊没几个孩子没被虐待过。” “确实如此。” 赵君他们部队大院外面,童建国他们周边的邻居们确实绝大多数家庭的孩子很小就肩负起养家的责任。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各家各户都有各种营生。 有的砸瓜子,有的糊火柴盒,有的剪纺纱厂的线头。 小的刚会走路,大的刚会踩着板凳烧火,都得帮大人干。 干不好还会挨揍。 全家人忙活一个月,也就能赚个三块儿两块儿的。 干坏了,还得倒赔钱。 “这是时代造成的,需要道歉的其实是另一些喜欢扮演老百姓家长的伙计们。他们不光虐待了我们50后,还把60后、70后当小白鼠。用他们处于探索阶段的抗生素把数百万的60后变成聋哑人,上千万70后变成黑齿族。” “你可小声点。” “唉,我说你啊,你的明辨是非的觉悟连咱家的几个孩子都不如。” “行了,越说你越来劲了。” “就拿刚才那两个王八蛋想跟咱要钱的事儿来说吧。” “我觉得应该给他们钱啊。我们都是当妈的人,都能体会十月怀胎的辛苦。当初,咱们连一分钱营养费都没给他们。现在给他们点补偿是应该的。” “他们要真生活困难,我还真愿意给他们补偿,大大的补偿,补偿他八辈儿祖宗都没问题。可他们是生活困难的人吗?他们都是吃公家饭的人,怎么可能生活困难。” “那也不一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再说,你给他们多少钱?你打算给他们多少次?” “当然一次就完了,还能好几次啊?” “你想的美!谁不知道我童建国家财万贯!你给他们开了头,他们就会没完没了地过来。” “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你等着瞧吧,这两个家伙不会消停的。” 322、三个臭皮匠 结果还真让童建国猜到了。 老万夫妇回去后眼巴巴地等童建国的消息,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他们又跑回童建国家的小区门外,想堵着童建国和赵君。 结果,童建国早有防备,已经提前跟保安交待好了,见到这对夫妇一律赶走。 把老万给气的:“这,这真是为富不仁啊!” “那个姓童的不是挺有钱吗?有好几千个万,好几千个亿啥的。随便拔根儿毛给咱们也够过了。” “就是!随便给咱三万五万地,或者在城里给咱买套房子……” “嘿嘿,要是能给咱买台彩电更好,30寸那种,好大好大!” “切,哪用他们买,给咱钱咱自己买。” “唉,老万啊,你说他要是就不给咱们钱怎么办?” “那怎么行?还有没有王法了?现在生个牛犊子还能卖好几百块钱呢,何况孩子。” “就是,十月怀胎我容易吗?那几个月给我遭的罪。那会儿不跟这几年,想吃猪蹄都吃不上。” 不能到小区来堵童建国、赵君,这两口子就跑到学校去堵团团。 这天,团团放学了,正跟两个女同学欢天喜地的走出学校门口,老万和小青迎上来。 “团团!放学了?” “哦!阿姨好!” 刚开始还挺和谐,接下来就变味儿了。 “唉,怎么不叫妈妈呀?” “对不起,我只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你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儿肉啊!” “就是!当初,为了怀上你,我也是每天吭哧瘪肚,累得够呛。”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生下我。” 说完,团团拉着同学就走。 “唉,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有什么事吗?” “那个啥,我省思……” “不用省思!” “唉?这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没事我先走了。” 说完,团团拉着同学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青气的在原地直跺脚:“这倒霉玩意儿!自己爹妈都不认,这哪是人做的,畜生不如。” “就是,当初老子还不如把她喷到墙上!” “不行!这兔崽子,老娘不能这么饶了她!赶驴还能让驴说了算?老娘身上掉下的肉,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是啊,是啊,不过……也不太好办啊!” “这两天德文该回来了,我们找他想想办法。” “好!我就不信了,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走了?” 德文是小青的弟弟,这几年在蓝都和盛京之间跑运输,是个愣头愣脑的家伙。 晚上,团团把校门口的事跟童建国和赵君说了。 赵君气的直瞪眼:“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太不要脸了吧?” 童建国叹息:“都跟你说了,不要低估他们这种人。” “要不让建军带人把他们抓起来?” “眼下虽然是严厉打击,但也不能随便抓人啊。” “那就让孩子们小心点。” 赵君把四个孩子叫到一块儿。 “以后你们四个上下学要一块儿走啊,谁放学早就等等其他人。” 南南使劲点头:“嗯,知道了。” 不过,此后的几天都挺消停,那两个家伙再没出现。 团团和兄弟姐妹们也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老万、小青和小舅子德文正在谋划着。 “哇!搞了半天,俺姐生那个小东西被这个大老板捡回家了啊?” “是啊,现在长得竖条条的,又高又漂亮。” “那咱可陡起来了!能榜上这么大一个老板咱这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哼!还大老板,”老万直撇嘴,“想要个三万两万都要不出来。” “唉,那是你要的太少了!” “那应该要多少?” “怎么得要个一两百万!” “三万两万都要不出来,一两百万更不可能了。哪怕给咱五千六千的都行啊。” “姐夫,做人要有格局!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咱们抓住了就是人生巅峰!” 小青在一旁两眼放光:“德文,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还不简单。” 德文这般那般说了几句。 老万吓得直摇头:“这怎么行?我堂堂的公职人员哪能干这种事?” 小青指着老万:“你看,德文,你姐夫就这个熊样,该硬的时候就硬不起来了。” “这不是硬不硬的问题!这是绑架,这是犯罪!” “姐夫你也太胆小了吧?这怎么能算绑架呢?自己家孩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小青也在一旁说:“你忘了咱对面屋的大老王家了?” “知道啊,怎么了?” “他儿子整天打游戏,大老王实在没招儿了。就趁儿子在学校操场跑操的时候,就弄几个人把儿子拖走了。”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大老王把儿子送到一个姓杨的教授办的培智学校去了,都关了有小半年了。” “是吧?父母管教子女怎么能叫犯罪呢?” “可是……” “那个小兔崽子爹妈都不认,天理难容、十恶不赦,不管教她还得了?” “对!俺姐说的对!那话怎么说的?不干涉别人家内政!人家老婆汉子打架,父母教训孩子,别人管得着吗?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好吧……” 说干就干。 过了两天,德文找来一辆天京大发,拉着老万和小青来到蓝都市第一中学门口。 这会儿的小学中学门口都没有保安。 而且这会儿的社会治安其实比80年代初更乱。 因为80年代初的人还比较单纯,哪怕流氓无赖身上都带点理想主义色彩。 而这会儿的人已经完全没什么顾忌了,一切都是利益至上。 由于校园门口经常有打架斗殴、拦路要钱等违法乱纪活动,老师们也学精了,看见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老远就躲开。 团团和童筝是一个年级,南南和花花是一个年级。 团团先放学了,就拉着童筝在门口打算等会儿:“等会儿吧,哥哥和花花一会儿也该放学了。” “等啥等啊!有我在怕啥?” 童筝挺起小胸脯。 “那好吧。” 兄妹俩手拉着手向校外走去了。 刚走出校外没多远,突然有两个人冲了过来。 等团团认清他们的嘴脸时,老万已经抓起团团的一条胳膊,把她往路边的天京大发上拖。 童筝急了,连忙拉住团团。 可两个小孩子哪是大人的对手,眼看着被拖的直打趔趄。 童筝急中生智,冲路边的小同学大喊:“抓小孩儿了!有坏人啊!” 小同学们纷纷驻足观望,但没人敢过来。 老万挥挥手:“滚!老子教训孩子!少管闲事!” 小同学们又纷纷散开了。 “不是!我不是他的孩子!” “你个兔崽子!等回去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这时,小青也过来了,两个孩子眼看着被一路拖到天京大发跟前了。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南南和花花跑过来。 “哼!又来两个……” 老万一打眼看到南南高大的身影还略微一愣。 等到了跟前看见南南的稚嫩脸蛋时,又有些有恃无恐了。 “小样儿!” “我数三个数儿,你们把手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小屁孩儿……” “一!” “呵呵!” “二三!” “啊!” 南南一拳打过去,正打在老万眉骨。 就像胶皮水管扎破了一样,一股鲜血猛地呲出来。 323、好大的瓜 “打的好!” 听南南说把老万打的直往外蹿血,童建国忍不住夸奖道。 “唉,以后下手轻点。” 赵君劝说。 “你忘了有个姓雷的爱照相的小伙儿说过,对待坏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无情。” “那也要轻点,把人打坏了比较麻烦。” “可惜没把那几个家伙当场扭送公安局,不然就可以判他们三年五载的,永绝后患。” “当时,一看流血了,我就没敢再打了。” “再说,他们是三个大人呢!” 团团在一旁说。 童筝点头:“嗯,他们力气好大啊,把我们两个拖得差点摔倒。” 团团也不忘鼓励童筝一下:“多亏二哥呢,要不是二哥拉着我,我都已经被他们拖到车上了……” 赵君听着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这两个王八蛋!为了钱,人性都不要了。最好能早点把他们都抓起来,永绝后患。” 童建国说:“跑不了!他们不是都有公职吗?我找人上他们单位讨说法!” 童建国这边不肯善罢甘休,老万他们更是贼心不死。 “哎妈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老万捂着纱布包裹着的眉骨大呼小叫。 德文倒吸一口凉气:“奶奶的,这小兔崽子下手挺重啊!” 小青埋怨:“德文啊,你不是练过少林武术吗?也不说帮你姐夫一下。” “他那个,练武之人不能轻易出手。” “你姐夫被打成这样也不出手?” “这个,姐啊,你是不知道,中学生打死人不犯法,咱成年人要是打中学生,那就得进班房。” “真的?” “那还有假。” 老万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早就跟你们说要智取,不能来硬的。” “不来硬的,那该怎么弄?” “当然是拧着麻花弄呗。” “怎么拧啊?” “跟那个姓童的打官司!” “对啊!就说他强抢民女!” 德文也顿时开窍了。 “他家里有四个孩子,这明显违反计划生育了!结果他还抢别人的闺女。还指使自己亲儿子动手打人!” “好!还是姐夫脑瓜子灵!” “可这撕破脸了,再想要出钱来就更没戏了。” “哼!这回咱们一两百万都看不上眼呢!” “啊?都打官司了,还怎么要钱?” “这你就不懂了,打了官司,咱们是被害方,他们是原害方。他们要么蹲监狱,要么赔钱。他们那种有钱人,还不得花钱消灾啊!” “嗯,姐夫说的对!不过,最好能造一造舆论。” 几天后,童建国正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丛洋嘻嘻哈哈地走进来。 “老同学!你上报纸了!” “去,上报纸算个啥,央视都上过好几回了。” “这回可不简单!” 丛洋把报纸往童建国面前一放。 只见报纸上醒目的位置写着:一个秧四个瓜,童半城生了四个娃,其中一个还是抢来的! “他酿的!谁在造谣滋事!” 童建国翻看报纸正面,只见正面抬头上写着“城市周刊”前面还有一行小字:水产养殖报…… “这不非法出版物吗?” “现在报摊儿上到处都是呢!” “你们这些臭老娘们儿,看眼不怕乱子大,老实干你的活儿去吧。” “哈哈哈哈!” 丛洋刚走,秘书小吴又神情严肃地进来了。 “怎么了?” “法院的传票!” 小吴把传票放到童建国桌子上。 童建国一看内容,顿时明白了。 “狗日的,恶人先告状啊!还跟报社合伙起来啊!我先一个个收拾!小吴,你先给这家报社打电话。” “好的!” “等等!”小吴刚一转身,童建国又连忙叫住她。 “等会儿,我再考虑考虑,那个……先把刘承赞叫过来。” “好的。” 没一会儿,刘承赞过来了。 童建国把报纸,还有传票统统拿给他看,又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刘承赞义愤填膺:“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建国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亲自来给你代理。” “哪用您老人家出马……”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我保管让他们输的裤衩都不剩!” “哈哈哈哈!” “这回你先当被告,回头你再当原告,你告他们诬陷罪、绑架未遂罪、敲诈勒索罪等等,连报社也一块儿收拾了。” “嗯,好!我再打听打听报社那边的情况。” 稍后,童建国又给崔新的老弟崔军打电话。 崔军眼下在市委负责文化宣传方面工作,他对这些犄角旮旯的小报社、小杂志比较门儿清。 不过,当童建国说起这个“水产报”时,他还是想了好一会儿。 “哦,我想起来了,是远洋渔业水产研究所下面办的一个报纸,原来是内部刊,不知什么时候拿到刊号了,一个月才出一两期。” “那他们这算不算违法乱纪啊?” “应该是有一点,他这个属于超范围办刊。” “那是不是应该狠狠收拾他们?” “顶多停刊几天呗。” “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没办法,现在强调舆论监督。一个县级的小报往往都能管得了市级的领导。” “这狗日的,一个秧四个瓜,他这不是造谣诽谤吗?” “嗯,顶多算报道不实吧。” “我去……” 童建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狠狠收拾这些报社的人,怎能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他,他们这些报社的人一定跟姓万的家伙有利益往来,行贿受贿啥的。” “当然,有这种可能,只是不好取证。” “狗日的!难道就这么让他们逍遥法外吗?” “对了,我感觉他这个报道并不是想得罪你。” “那他想干什么?” “很有可能是想跟你不打不相识。” “什么意思?” “现在各家报刊杂志都得靠拉广告维持……” “我明白了,就像某电视台那样,动不动整个啥15的,说是曝光伪劣产品,维护消费者利益,实则是想敲诈勒索、吃杂亩地儿。” “哈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问题是不好抓把柄啊。要真能抓到把柄,倒是可以狠狠收拾他们。现在上头正在大力整治自由化思想,只要他们确有违法乱纪的行为,轻则注销刊号,重则相关人等统统法办!” “好!老子就要他们好看!” 按照崔新的说法,那家水产报的人这会儿一定在眼巴巴等着童建国回电话,就等着童建国暴跳如雷。 然后宣称我们后续报道已经写好了,你要不要审阅一下?然后吧啦吧啦一番,总而言之你得在我们这里做广告,花钱消灾。 好!老子就如你们所愿,老子就暴跳如雷给你们看! 童建国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电话。 324、我太难了 “还有谁!” “还有没有王法了!” 整个办公大楼里都能听到童建国愤怒的吼叫声。 秘书小吴特地从门缝探头进来张望。 童建国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童总您息怒!” 对面的人轻声细语道。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叫刘丽,自称是编辑部主任,那篇文章也是她一手炮制的。 眼下,社长到外地开会,啥问题都归她管。 “你们太不像话了!你们这是诬陷诽谤,你们这是迫害打击民营企业家!你们这是危害地区经济的长治久安!” “童总您听我说,新闻报道是一个正本溯源的过程。我们眼下报道的是这个新闻事件的某一个角度。我们也是基于事实来报道的啊。” “基于事实?你这是偏听偏信!” “所以啊,我们还有后续报道,还要倾听不同的声音。” “可你已经毁坏了老子的名誉!” “怎么会呢?你们做企业的,有这种新闻事件,还能提升你们的知名度呢。” “去他酿的!老子在蓝城已经大名鼎鼎了,这种知名度有什么鸟用?” “唉,童总,您有所不知,我们的报纸是全国发行的。随着新闻报道的推出,您在全国就大名鼎鼎了!” “还大名鼎鼎?是臭名远扬吧?” “怎么会呢?这叫欲扬先抑!” “我管它什么先扬先抑的,你们得想办法帮我挽回名誉损失!” “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安排后续报道。不过,这需要您的配合。” “你们给老子造成名誉损失,还得老子配合你们?” “哈哈,就是采访一下,如实报道一下。” “如实报道就行了?” “当然,我们可以给您稍微加工一下嘛……” “那不提高你们的报道成本了吗?” “是啊,所以得稍微经营一下……” “经营啥?” “这个,我们得面谈……不知您明天上午有时间没有?” “明天恐怕不行,后天吧。” “嗯,那就后天!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吧,下午一点钟。要是有什么变化,我的秘书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 “好的!后天见。” 隔了一天,童建国刚到办公室,刘丽就到了。 这是个30岁左右,略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烫着大波浪、薄施粉黛、披着风衣。 一进来先把风衣脱了:“哎呀,童总您这办公室好大啊。” “还行吧。” “比我们六个人的编辑室还要大好多呢。” 刘丽说着,风姿绰约地在童建国面前转一转。 她的风衣下是一身又短又紧的职业装。 裙子短的隐约能看见吊带,衣服紧的分毫毕现。 腰上明显用束腰带在里面勒紧了,制造出惊人的腰臀比。 刘丽刚转了两下,童建国就嚷嚷起来:“别转了,再转我要晕了,赶紧坐下。” “哈哈!童总真幽默!” “是吧,你没看我发火的时候。” “那天听童总在电话里发火时,我当时就想,这个男人好MAN呐!我一定得见一面。” 童建国抹一抹鬓角的白发:“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啊!说老实话,我大大地吃了一惊呢。” “不会吧,你怎么……” “我看资料里面,童总已经四十五岁了……” “哪有,我四十四好吧。” “哦,对,对。不管怎么样,您看起来就像三十多岁。” “不会吧?我这白发都有了……” “就这么一点点,还平添了一份成熟的美。” “真会说话……” 童建国美的合不拢嘴。 “像童总这么优秀,哪个女孩子嫁给了你,那真是幸福一生呢。” “有多幸福?” “精神幸福,物质幸福。” “还有呢?” “当然还有……肉体幸福!童总好坏啊!故意引诱我说实话。” “哈哈!真的是实话吗?” “那当然了!您这么雄健,怪不得能一下生出四个孩子!” “住口!简直是谎话连篇!” 童建国突然厉声训斥。 刘丽吓得一哆嗦。 “我,我也只是听姓万的那个人说的。” 童建国似乎也醒悟过来:“哦,对了,我差点忘了。” “嗯,所以,我来采访您,做一下后续报道。” 说着,刘丽从包里拿出采访笔,按一下放在桌子上。 “它这个吧,其实我家的四个孩子只有两个是亲生的。另外两个是收养的。我家老大生于1979年上半年,老二生于1980年下半年。” 刘丽埋头记录着。 “我老婆怀老二五六个月时,政策刚下来,根据规定,既往不咎。所以,我的两个孩子都是符合国家政策的。另外两个领养的孩子也是因为我经济条件允许,为国家减轻负担嘛。” “童总您说得对。要不怎么说真理越辩越明呢。” 采访了几句后,刘丽关掉录音笔,童建国也长出一口气。 “嗯,小刘啊,你回去好好写写,帮我挽回名誉损失。回头我请你们编辑部的同事们吃饭。” “吃饭倒好说,只是……”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您看啊,我们这个报纸的流程是这样的……” 刘丽说着,拿出报纸比划着。 “我们是每周五出刊,今天已经星期三了。” “正好!那不正好来得及吗?” “我们这个周刊是全国发行的,周五出刊,最迟今晚就得赶印出来,明天一早发行到全国。” “哦,那是有点紧张啊。” “实际上,到眼下我们周刊所有的版面、刊样都已经制作出来了。” “那怎么办?” “要不再等下一期?” “下一期什么时候?” “下周五……” “我去,黄花菜都凉了。” “可这一期已经定下来了,临时把您的报道放上去不太好办啊。您这报道很重要,我怎么得照半个版面来写。” “嗯,越大越好。是不是还得上下打点打点?” “那倒不用……” “有什么好办法您尽管说。” “这个嘛,您知道,我们制作出一期内容,又要人工,又要使用材料,经济损失看起来并不算大,但对我们这种惨淡经营的小报社来说,也是难以承受……” “哎呀!”童建国猛一拍脑门,“我真是太笨了!说吧,我该给你们多少钱?” “不是这个意思……” 刘丽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难掩惊喜。 “不是,不是,我该给你们赔偿多少损失?” “这个,我们报社哪能随便收你们企业的钱。” “怎么不能收啊?你们有经济损失,我给你们经济补偿,这不理所当然的吗?” “那也不行,报社跟一般的企业不一样……” “哎呀,真麻烦。你尽管说吧,我该怎么做?” “要不,您在我们报纸上打广告?既宣传了你的企业,也弥补了我们报社的损失。” “对啊!这是个好办法!” “是啊,互利互惠。” “那你们的广告一定很贵!” “还行吧,这么半块儿版只要两万元……” “哦……” “当然,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如果我打一整块儿版呢?” “这个……”刘丽咬咬牙,“三万块钱就能下来。” “哦,也还……” 童建国反复看着他们的报纸,皱着眉头沉思着。 刘丽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童建国,不时推销几句。 “我们的报纸是全国发行的,您在我们报纸上打广告,那简直是事半功倍。” “嗯!”童建国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把报纸一放,“那好吧,我们要是打一年的广告呢?” “一年五十二期,我们给您打八折。” “半年的呢?” “也一样。” “半年二十六期……也是六七十万。” “是啊……” “对了!”童建国又想起什么,“关键是报道!关键要挽回我的名誉损失!” “您放心,我们给您接连报道两期。不光挽回您的名誉损失,还会把您塑造成道德楷模。” “嘿嘿,楷模就不必了……” 童建国笑着,一抬头,突然就看到刘丽贪婪、兴奋、亮晶晶的双眼。 “哈哈!我知道了!我在你们报纸上刊登广告,你能拿到提成!” 刘丽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这些穷记者,要是不拿点提成简直没法活了,我穷的都快养活不了我自己了。”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这个名牌包包都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呢!还有这身衣服……” “拿到了提成,这点东西算啥。” “是啊,多亏童总……” “那你应该怎么感谢我?” “当然是,童总想要我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说着,刘丽假装有意无意地触碰一下童建国的手指,然后压低声音:“正好我还没孩子……” “啥?这我可帮不了你。” “童总好坏!” “哈哈哈哈!” “对了,您这卫生间好用吗?” “当然好用了,不好用怎么能叫卫生间呢?” “哦,那我换一下棉条……” “换过了呀!这几天风大,秘书刚换了棉条。你是怕漏出来?要不,我叫秘书进来?再帮你捅捅,捅严实了为止。” “不用了!童总好坏!” “啊?” 刘丽夸张地甩着胯走进卫生间了。 到了卫生间,她轻轻腿上门,解开束腰带,长出一口气。 “淡定!淡定!” 她对着镜子叮嘱自己,可还是难掩兴奋。 “妈呀!这一下好几十万!下个月我就可以买大哥大了!再买一台电脑!” “好!加油!” 嘟哝一会儿后,刘丽又重新把束腰带扣上。 想了想,又呲牙咧嘴地,把束腰带往里多扣了一扣。 然后重新穿好紧绷绷的衬衣,还特地把领口向下拉了拉。 接着又从包里拿出网眼袜换上。 对着镜子再举着拳头嘟哝几句:“努力!奋斗!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成功!” 然后再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 “不好意思,我袜子挂坏了……” 但突然之间,“咔嚓!”“咔嚓!”一片闪光灯响起,里屋里冲出一群记者,手里举着长短家伙围上来。 一名女记者直接把话筒和镜头杵到童建国脸上。 童建国原本嬉皮笑脸的脸无缝切换,瞬间就变的苦大仇深了,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呜呜!我们这些干企业的真是太难了!我们就像唐僧一样,那些妖魔鬼怪三天两头想过来吃我们的肉。” 325、无权沉默 刘丽一看这情形,连忙陪着笑脸:“同行!都是同行嘛!相煎何太急!” “呸!”一名女记者义愤填膺,“你这样的也配当记者?别侮辱这个职业了!” 另一名女记者也拉一拉衣领怒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童总这样的伟男子,怎么可能轮上你?” “你,你们,我这是正常采访!有什么好录的?” “正常采访?从你一进来,我们就在对面屋里用针眼摄像头录制,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在我们这里了!” “卑鄙!无耻!” 刘丽愤怒地吼叫,张牙舞爪阻挡摄像头。 几个女记者上前跟她撕扯着,秘书见势不妙,赶紧把保安叫上来。 两名牛高马大的保安把刘丽拉向一旁。 刘丽耍起泼妇了,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我跟你们拼了!呜呜,我不活了!” 挣扎中,她的衣服扣子崩开了,束腰带也崩开了,比胸更高的肚子弹了出来。 几个女记者兴奋地大喊:“快拍!快拍!大新闻啊!” 晚上,电视里播放到这一段时,赵君连忙换台,直摇头叹息:“这记者怎么这样啊!这不成了那个啥了吗?” “就是啊,幸好我坐怀不乱……” 童建国一脸得意。 “去,去,别在孩子们面前扯这个。” “哈哈哈哈!”四个孩子都处于青春期了,多少懂点事了,听爹妈议论这事儿,都不由得嘻嘻哈哈。 “唉,这女的也忒惨了,不光工作丢了,名誉也损失了。” “哼!身为媒体记者,就像开车的司机。如果不公平公正,小心驾驭,就会变成杀人不见血的凶器!丢工作,名誉损失算什么?下一步还有官司等着她!” “啊?这也太狠了吧?” “不狠能行吗?别的记者都跟着有样学样,我们还办不办企业了?” 第二天,在楼道里碰到王胖子,王胖子还上来一顿揶揄:“我太难了……” “你大爷的!” “哈哈!你这表演也太夸张了吧?” “你懂个屁!这叫斯坦尼康沉浸式表演。” 过了两天就轮到童建国到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沉浸式表演了。 开庭那天,大厅里座无虚席。 童建国收养女儿的事其实一直都是坊间公开的秘密,只是口口相传的成分多一些。 电视台报道之后,全市人民这下都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了,都想来听听更多的内幕。 这年月,没有**保护,没有未成年人保护。 哪怕童建国这样富可敌城,也要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童建国和赵君早就让团团知道她自己的身世了,但团团的同学还有很多不知道。 出于心疼孩子,童建国和赵君本不想让团团出庭。 可团团自己执意要来。 “这是我的事,我要不来,那算怎么回事?” 一上来,控辩双方先接受对方律师盘问。 这老万也是豁出去了,特地花大价钱从盛京雇了个执业律师。 不过,所有的提问都在刘承赞预料之中,童建国对答如流,不卑不亢。 回答完毕,观众席响起一片议论声。 有人甚至义愤填膺:“这两口子也太却得了吧?” “是啊,估计不是孩子的残疾问题,而是嫌生了个女孩儿。”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民主门市后面那个茅坑里还被人扔进去一个女人。” “他酿的,伤天害理啊。早晚要造成人口失衡,将来会有多少男孩子找不到对象啊。” 轮到刘承赞提问了,刚开始老万两口子还信心满满,可没有会儿就瞠目结舌了。 “有一个关键问题,你根据什么确定童小团是你当年遗弃的孩子?” “哈哈,我的老婆生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请回答问题!” “那个……” 老万请的律师都不知道,老万他老婆当年逃的决绝,连出生证明都没拿。 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律师看不下去了,连忙从小青手里拿来住院证明、生育证明的单据要求向法官出示。 刘承赞摇头:“律师先生,咱们同为律师,您不会分不清这里的逻辑关系吧?” 律师无奈地低下头,老万和小青却大惑不解。 刘承赞继续说:“你们所提供的证明,只是证明了你们在某个时间段,在某个地点生育了孩子。它跟童团是不是您当年生育的婴儿这件事并不存在必然联系!”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唉,这么说也对啊。” “可听起来怎么那么绕呢?” “那是因为你脑子绕,你看啊……” 小青想了想大喊:“出生证明一定被他们家拿走了!” 老万也来了精神:“对,对,应该让他们出示。” 刘承赞摇摇头:“不好意思。谁主张谁举证,这是法律规定的。” 法官也点点头:“没错,谁主张谁举证。你们不能要求被告出示对你们有利的证据。” “那,那我们要求验血!” 刘承赞笑了:“怎么验血?” “里不是有滴血验亲那种吗?” “哈哈哈哈!这个彪子!也信!” 观众席上一片哄笑声。 “安静!安静!” 法官皱着眉头喊。 “封建迷信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小青又跟着喊:“那我们验血型!” 刘承赞点点头:“嗯,请问你们二位分别是什么血型?” “我是a型,他是b型。” “好!”刘承赞看向观众席,“观众同志们,这里有谁的血型分别是a型、b型、ab型,麻烦您举一下手。” 只见观众席上,有一大半人都举起了手。 “请原告回头看看!” 老万回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好了!我暂时就问这么多了。” 老万、小青和律师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律师咬咬牙拿出最后一招。 “法官大人!我们要求当事人的女儿童小团,做为我们的证人出场。” 其实,童建国和赵君本来可以拒绝。 因为团团是孩子,为了保护未成年人,也应该回避出庭。 但团团在家的时候就坚决要求出庭。 童建国和赵君只好由着她。 团团落落大方地走上主席台了。 观众席再次响起一片议论。 “哇,这就是那个被遗弃的女婴?长得好体面哦!” “是人家养的好吧。” “这鼻子看起来好好的啊?不像有残疾?” “童半城那是浪得虚名的吗?人家有钱,动这点小手术算什么。” “少牢骚怪话了!老童收养孩子给国家减少多少负担。结果还惹了一身骚。真应了那句话了,富长良心,穷计。” 律师也是个老油条,上来先问团团啥时知道自己是领养的。 然后又拐弯抹角地询问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主要目的是想推定童建国区别对待亲生和非亲生。 团团毕竟是孩子,也没想到这里的事情这么复杂,就一五一十地描述在家里的各种情况。 刘承赞在一旁听着,顿感大事不妙。 326、近乡情怯 老万的代理律师问完了团团一脸得意地走到法官面前。 “法官先生,我认为童某人收养这个女孩儿另有企图!” “哦,你的根据是什么?” “他们夫妻对收养的孩子格外好。” “乱弹琴!” “哈哈哈哈!” 观众席上也响起一片笑声。 “这哪找来这么个律师,真够彪的!” 律师还是不慌不忙:“法官大人,您听我说,在国外这叫逆歧视!” “我歧视?我哪有歧视,你不要血口喷人好吧!” “不,不,是逆反的逆。” “我明白了,就类似于矫枉过正呗。” “没错!” “被告你有什么想说的?” 童建国点点头:“我想问一下律师先生?” “你说。” “您家里几个孩子,有女儿吗?” 律师脸色微变:“这跟本案无关,拒绝回答。” “这跟我回答的问题有关。” 法官说:“如果没什么难言之隐,就请律师回答一下。” “我家里有两个女儿。” “嗯,那你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男要穷养女要富养。” “是哦,是听说过。” 观众席人们小声议论。 法官也点点头。 律师却撇嘴:“这是封建糟粕。” “看来律师先生封建思想不太强。” “那是当然。” “只是不愿对外人提起自己的女儿。” “这个……” “您可看好了自己的女儿。如果从小粗茶淡饭,长大后,随便一个小流氓给点好处,就有可能把您女儿拐走了。” “你!你这是恶意中伤!恶意诅咒!我抗议!” 法官点头:“嗯,抗议有效!被告,请你停止对原告委托律师的言语中伤。” “好的,我说完了。” 律师还在那里义愤填膺:“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法官正要宣布休庭时,却看到团团举手。 “小姑娘,你有什么要说得吗?” “嗯!”团团点头,“我不知道谁生的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身上流着我爸爸妈妈的血肉……” “嗯,这两位吗?” 法官指着童建国和赵君问。 “是的!你们看我的鼻子!这是去年手术矫正后的样子。” “哇!真漂亮!跟原装的没啥两样。” “关键人家自己长得也漂亮。” “这个鼻梁是我爸爸的一块儿肋骨做的,这鼻翼是我妈妈耳朵软骨做的……” “天呐!”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 “为了孩子真豁得出去!” 其实,童建国、赵君身边的亲朋好友很多都不知道这码子事儿。 这会儿,他们坐在主席台上,纷纷投来探询的目光。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我父母的血与肉,你们说我不是他们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说得好!” 观众席响起一片喝彩,大家纷纷鼓掌。 直到法官再三大喊“安静”才停下来。 经过暂时休庭后,法官和陪审团们一致裁定老万他们败诉,这场官司涉及到的一切费用都由他们来承担。 几天之后,童建国起诉老万、刘丽他们诬陷诽谤、绑架勒索。 老万被判处五年徒刑,他小舅子被判处两年徒刑,刘丽被判处三年徒刑。 小青被判处一年徒刑,考虑她家中有残疾儿童要抚养,允许监外执行。 刘丽他们的报社被吊销了刊号,报社社长出差回来后直接没工作了,被发配到下属工厂烧锅炉去了。 全家人为骨肉亲情奋战一场,这也让童建国想起自己前世的亲情。 是啊,说起来自己跟前世的亲人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但依然存在灵魂的联结。 重生到这个年代、这个家庭,童建国也偶尔想起上一世的老爸老妈和其他亲朋们,很想再去看看他们。 可离得太远,一时找不到机会。 等有条件、有机会了,童建国又犹豫了。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他们都还在吗? 这个世界跟上一世的世界并不完全相同。 不说别人,光是杰克马就变性了,从麻爸爸变成麻妈妈。 其他或许还有更多的变化,只是童建国不知道而已。 毕竟他来到的这个北方的世界是他上一世不曾来到的。 这一世,老爸老妈还在吗? 最重要的是,童建国还有一个忐忑。 上一世和这一世会不会是一个死循环? 一个倒下,另一个站起来…… 所以,他一直拖延着不敢去见老爸、老妈。 虽然眼下的他们至少比童建国晚了两辈儿。 打了这场官司后,童建国才下定决心了,无论如何要见他们一面。 真有那个什么死循环,自己也左右不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打完官司后,正好小温要到西南去出差,拓展他的“响水寺”牌山泉水。 老温这些年在全国各地开罐头厂分厂,西南这边也早已打下根基了,推广山泉水也算是顺理成章。 “这一趟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哪用童总您亲自去。” 小温还直跟童建国客气。 “哈哈,别紧张,我去那边探望一个朋友,一路上正好做个伴儿。” “好啊,好啊,我这就准备。” 妥当之后,两人一起出发了。 到了目的地,小温忙自己的业务去了,童建国则优哉游哉地来找“老爸”。 眼下,“老爸”周继文应该才18岁,刚考上大学。 周继文的老爸周坚强这会儿比童建国还小两三岁,是某保险公司的一把手。 加上周坚强的老爸周德华是老红军出身,这一家人就是根儿红苗正的洪二、洪三。 家里住的自然也是高规格的老干部楼。 童建国过来这会儿是星期天,老周这一家人应该都在家。 周坚强、苗玉凤、周继文、周继红。 到了楼下时,童建国却有些忐忑了。 那套嗑儿,童建国早就想好了。 就说自己是周德华的战友的儿子。 反正这会儿周德华已经驾鹤西游了,童建国对他的生前事迹也了如指掌,随便怎么说都不会露馅儿。 可招呼都不打就跑来…… 要不先找个人打听打听? 童建国正在楼下东张西望之际,突然感觉不远处有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这人三十七八岁,看起来有些眼熟。 童建国正在极力思考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你是哪个单位的?” “哈哈!”童建国一下想起来了。 这伙计姓吴,以前给周德华开过几天小车。 是个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之徒。 “你东张西望想干什么?” “你就是小吴同志吧?” 童建国背着手,气定神闲地问道。 “您是,哪一位?” 小吴立刻换了一副面容。 “嗯,有机会你会知道的。我先跟你打听个人。” “您尽管问。” “请问周坚强同志在这里住吗?” 一听到周坚强的名字,小吴就像被蝎子蛰了一样,慌忙摆手:“别,别问我,我不认识姓周的。” 看这情形,周坚强一家多半出事了。 327、不考大学烤红薯 小吴一听童建国提起周坚强转身要走,童建国立刻板起脸叫住他:“站住!” “我不认识姓周的,您找别人吧。” “这话怎么说的?你不知道我是谁是吧?” 小吴这种人,换了别人早不耐烦了。 但童建国器宇轩昂,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虽然身边没有警卫员、秘书啥的,但保不齐是来微服私访的。 “知道,您是那个啥,首长……” “嗯,我以前曾与德华共事,后来我调到首都去了,很久都没跟他联络,哪知道再后来他却……唉!” 小吴虽然急于想跟周坚强一家撇清关系,但周德华这一层,他还是没话说的。 再怎么也是老红军,而且善始善终。 而童建国这么个四十来岁的人都能直呼老首长的名字,看来更非等闲之辈。 “原来是您啊,怪不得……我虽然给老首长开过车,但确实跟他们周家不太熟悉。” “嗯,那他家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是啊,我听说那个周坚强因为太污**啥的,被抓起来了,好像是判了死缓,或者无期啥的……” “唉!德华兄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是啊,是啊。首长没事,我先……” “嗯,他们家是不是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那当然了,像他们这种**分子、犯罪分子,怎么配住在这里。” “哈哈,你先忙你的去吧。” “好的,首长再见。” 童建国双手抄兜儿,溜溜达达离开了。 他大约能猜到周坚强一家搬到哪去了。 周坚强在搬进这栋老干部楼以前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 跟一般老百姓比,条件也算不错的了。 周坚强搬到老干部楼以后,仍然继续霸占着四合院。 童建国上一世小的时候就来过这个四合院。 等他十来岁时,这套四合院拆迁,凭着周坚强的人脉关系受到特殊照顾,分了一套三室一厅、一套一室一厅。 这会儿,周继文他们兄妹十有**又回到这套四合院了。 “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太太啊,坐在河边谈恋爱呀,谈恋爱呀,不知为何跳起来呀,跳起来呀……” 童建国哼着小调儿溜达着。 咦?我怎么回事?我这三观有问题啊! 为什么我没有难过的赶脚,还有点幸灾乐祸? 上一世,童建国是洪四代,既得利益着,躺着就把钱赚了。 这一世,童建国是黑三代,一生来就是有罪的。 高考时也因为成分问题被刷了下来。 他本能地对那个阶层怀有敌意。 他酿的,好事净让你们占了。 历史是人民大众创造的,说得真他酿的好听。 人民大众就是广场上那个纪念碑。 送死你们去,黑锅我来背。 当然,锅里的肉咱不能浪费了。 上一世,童建国是2002年出生的,见到那个小四合院也是2010年左右了。 眼下就相当于回到20年前了。 童建国东瞅瞅西看看,好一顿辨别路标,总算找到那个院子。 到了院子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说笑。 可这说笑声怎么不像本地人?有点像下江人。 童建国凑到近前一看,果然是几个陌生人。 在院子里洗洗涮涮聊着天。 看他们的做派就感觉是小买卖人。 这是怎么回事? “请问……” 童建国凑的更近些,一个伙子走过来,挺有礼貌地点点头。 “大哥你找谁?” “周继文在吗?” “周继文?” 旁边立刻有人提醒他:“就是小周啊。” “哦,小周不在家。”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天黑以后了。” “其他人呢?” “他妹子啊?那个,哈哈……估计回来更晚。” 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笑了。 周继文的妹妹周继红眼下也就十六七岁,这些王八蛋笑什么笑? 童建国溜溜达达离开了,极力寻找前世记忆里的各个建筑、各个街道。 走着走着,童建国突然想起来了。 瞧我这脑子,老爸这会儿应该在山城大学上学才对啊! 山城大学离这个院子没多远,也没太多陡石梯,快走的话,三四十分钟就能走到了。 走在路上童建国又一想,这一世老爸不一定能考上山大啊。 周继文是个学渣儿,高考成绩勉强能进二本线。 是周坚强找人,才让他进了这一本大学。 一路走着,童建国四下打量着。 小时候经常到这边玩,看着哪里都格外亲切。 快到大门口时,突然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烤红薯的香味儿。 童建国快走几步,果然看见一个烤地瓜的大铁桶,一个蓬头垢面的伙计在那里埋头忙碌着。 “烤红薯啊!香喷喷的烤红薯!” 等那伙计抬起头来,童建国顿时懵了。 怎么是老爸? 你他酿的,考不上大学也就算了,怎么烤起红薯来了? 童建国虽然对周家的遭遇有点不感冒,可看到老爸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鼻根儿发酸。 正踌躇着要不要走过去时,周继文突然向这边张望,童建国连忙把脸转向一边。 “烤红薯咧!香喷喷的大红薯!” 周继文一边喊着,一边伸手在炉子里扒拉着。 他的一只手带着手套,另一只手空着。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熏烤的关系,他的这只空着的手又大又红,完全是劳动人民的手。 上一世,周继文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手比大姑娘还嫩。 周继文熟练地忙活着,手和嘴都不闲着,童建国忍不住破涕为笑:“这狗日的,还挺能张罗……” “烤红薯咧!香喷喷的烤红薯!” 周继文嗓门儿突然大了起来。 童建国往大门口一看,很多男女青年从校园内涌出来。 怪不得呢。 没一会儿,周继文的炉子前就围上来几个人。 周继文忙活着卖掉了一只烤红薯,接着又继续大声吆喝。 看了会儿,童建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老爸啊,老爸,你是不是傻啊? 跑到这个大学门口,不净跟你的高中同学打照面了吗?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又有几个人过来买烤地瓜时,童建国就认出其中一个人了。 这他酿的不是唐哥拉稀他老爸唐导吗?好像是叫唐军还是唐涛的。 “嘿!老板,我的红薯呢!” 说着,唐导将一块钱扔到周继文面前。 “刚烤好,热乎着呢!” 周继文说着,伸手进炉子里掏出个很大很大的烤红薯。 连旁边的人都惊叹:“好大个儿!” 唐导接过红薯,刚要转身,又低头看了看红薯,顿时瞪圆了眼睛:“老子日你仙人板板!” “怎么了唐哥?” “老子要的是红薯,你给我黄薯?” “啊?其实差不多……” “差不多你个头,信不信老子扔你脑袋上?” “别,别,我再给你找找。” 童建国忍不住真想冲过去给这姓唐的一个大嘴巴。 这王八蛋!上学的时候他是周继文的小跟班儿。 周继文家境优渥,每天都有好吃好玩的,他就跟着蹭吃蹭玩儿。 后来能当上导演也是周坚强找人托了关系。 他酿的,吃个烤地瓜你还吃出优越感了。 “给!这个是红的!” 周继文终于又找出个大地瓜,只是比唐导手里的略小。 “太小了!给我两个。” “别啊,唐哥,我这一块钱也挣不了多少……” “挣不了多少?你好歹也是老板啊?看在老同学份儿上,请咱们客有什么不可以?” “别,别,这个月已经请过你了……” “不给面子是吧?” “这个……” “不许欺负老同学!” 听到这声音,童建国心头一颤,再看那翩翩身影,顿时紧张的气都喘不匀了。 是她!真的是她! 328、怪蜀薯 “英翘,你们也上完课了?” 唐导主动向楚英翘打招呼。 “废话,没上完课出来干什么,出来欺负老同学啊?” “哈哈!我哪有欺负周老板,我跟他开玩笑呢。是吧,周老板。” 说着,唐导搂一搂周继文的肩膀。 “是啊,是啊,”周继文连忙说,“唐哥可照顾我的生意了,三天两头过来……” “傻瓜!他是想占你便宜!他你还不知道吗?从小就喜欢多吃多占。” “哈哈!还是英翘最了解我。” “切……” “英翘,你晚上有没有空?” “干啥?” “看录像去啊。” “啥录像?” “好像是逃学威龙。” “这种电影也就适合你看。” “哈哈,过几天有倩女幽魂。” “看了十来遍了都……咦,那边那个大叔怎么老往咱这里看?” 说着,楚英翘用手抹一抹头发。 唐导恶狠狠地朝童建国看来,果然看到童建国直勾勾的眼神、贪婪的目光,似乎正看向楚英翘。 “麻蛋!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像丑作里面那个怪蜀黍。” “啥丑作?” 唐导怒气冲冲、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嘿!你怎么回事?” 童建国正聚精会神、两眼放光,冷不丁被唐导一声呵斥,还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臭小子!你在跟我说话吗?” 刹那间,猥琐怪蜀黍就变成威严长者了。 再看看童建国腰上3000多块钱的大汉字机。 鼓鼓的手包里多半也装着大哥大。 唐导顿时慌了:“那个,我是说……” “说什么说?你不是叫唐军还是唐涛的吗?” “啊,您,您是……” “你个臭小子还惦记当导演,三大电影节历年获奖电影看了几部?” “没,没几部。”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多拉拉片子?” “好吧……” 唐导灰溜溜地回到烤炉前了。 楚英翘揶揄他:“你个憨批,随便一说,你还跑去质问人家,脑子有屎啊?” “哈哈!估计是新来的老师。” “我说嘛,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先走了啊!” 说完,唐导拿着大红薯,跟其他人离开了。 周继文连忙从炉子里又拿出一个大红薯:“英翘,你的红薯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这么大啊!我自己哪吃得了。” 说着,楚英翘把拿出的5毛钱又缩回去。 “再说,这哪止5毛啊。” 楚英翘手里的这个大红薯比唐导那个也只小了一点点而已。 童建国在一旁恍然大悟。 这个狗日的,怪不得他跑到学校门口来现眼。 “你可以跟别人分着吃嘛。再说……”周继文压低了声音,“这一个成本其实也就一两毛……” “哈哈!你个家伙心眼子还挺多的。” “唉,木法子,小本生意。” “嗯,那我先走了啊。” 楚英翘蹬上自行车前,还抹一抹头发往童建国这边看一眼,童建国连忙把脸转向一边。 等楚英翘走远了,童建国才向周继文这里走来了。 “大叔,您要买烤红薯吗?” 周继文连忙打招呼。 “嗯,你还剩多少个?” “有20多个吧。” “那我全包了!” “真的啊……给您打折吧,就要15元。” 童建国拿出15元递给周继文。 “这么多,我给您送过去吧?您在哪里?” “就在这里啊,哈哈!” “啊?你……” “正好你今天来他一个免费大派送活动,扩大一下影响。” “可您这……” 周继文眨巴眨巴小眼睛,上下打量童建国。 这个老东西,看起来憨头憨脑,其实挺有心计。 “是这样,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好多年没回来了……” “哦,明白了!谢谢你啊,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说完,周继文开始吆喝起来,没一会儿功夫就把20多个烤红薯送出去了。 炉膛里还剩下不大不小的两个红薯。 “大叔,您还没尝过我的手艺,要是不嫌弃的话……” “好的,不过,别叫大叔,就叫老童好了。我姓童,童年的童。” “这,这不太礼貌吧。” “哎呀,咱哥俩谁跟谁。” 上一世,童建国挺稀罕老爸的,跟老爸真像哥俩一样。 周继文性格非常温和,从小到大都没跟童建国急过。 倒是童建国动不动就跟老爸急了。 这时,都是周继文反过来认错:“都是老爸的错!老爸下次一定改正。” 周继文在外面的时候,提起自己儿子,也都是称呼“俺家老大”。 唉,惯子如杀子啊! 都怪你没有边儿的宠溺,害的老子18岁就吃着火锅唱着歌重生了。 不过,12岁那年,老妈因车祸去世后,周继文不到两年就娶了年轻女子,这让童建国有些恼火。 跟周继文怄气很多年。 重生这些年,自己也成家立业,为人父母了,渐渐就能理解老爸了。 怀念归怀念,可生活总得继续啊。 爷俩吃着红薯聊着,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你那个女同学长得挺漂亮啊。” “是啊,哈哈……唉!” 周继文忍不住叹息了。 “我感觉她对你有点意思。” “瞎说……”周继文脸红了,“怎么可能,她那么漂亮,个子也高。” “那可不一定哦,她对你热情又友善。” “她这个人心眼儿好,对谁都一样。” “那也说明她对你有点好感,这就成功了一半。” “可我这样……” “你不挺好的吗?眼睛不大但聚光,悬胆鼻、元宝嘴,皮肤也挺好的,虽然手有点……” 童建国抓着周继文老树皮一样的手怜惜地抚摸着。 周继文突然反应过来了,慌忙抽出手,躲向一旁:“别这样,大叔,我不好这个。” 童建国愣了下,哈哈大笑:“你,你这家伙,其实我,我是你的长辈儿!” “长辈儿?” “是啊。当年我跟德华兄,朝伟老弟都共事过。” “你认识我爷爷啊?怪不得你有首都口音。” 周继文连忙又靠近过来。 “是啊,当年在首都时,我跟德华老兄共事过。” “可您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 “那个……我是文艺兵,12岁就当兵了。” “怪不得呢。” “走吧!既然红薯已经卖完了,炉子是不是也该送回家去了?我陪你到你家看看吧。” “不用了……” 周继文还怀有警惕心。 童建国只好透露更多的东西:“哎呀,别客气了,坚强大侄子和小苗的事,我都听说过了,早该来看看你们了。” “原来这样啊,谢谢你啊,童,老童。” “嗯,走!” 329、一家之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坚强大侄子出事了,可你们家也不至于……” 这年月不像古代,一人出事满门抄斩,最轻的也是抄家发配。 稍微精明点的,就算自己出事了,家人依然可以优哉游哉。 周继文叹息:“其实咱老也没贪多少,顶多接受点礼物,搞点**,家底子比普通人家略微殷实点而已。” “也是啊……” 童建国还是比较了解自己上一世的爷爷。 周坚强这伙计就是有点纨绔子弟作风,干什么事都松松垮垮。 但你让他干那种吃拿卡要、吃杂亩地儿的事儿,他干不了。 再说,眼下不比21世纪以后的人,动辄几十个亿上百个亿地。 就连北方的某位大都统,有关方面成心想搞他,最后也只划拉出几万块钱的**,还把一支钢笔都算上去了。 逼得他的秘书跑到水库旁自我了断。 “他酿的,是不是保险公司要开始改制了?” “好像听咱老说过,来年就该弄什么股份制了。” “我去,果然如此……这些个王八蛋,果子熟了,都开始眼红了。” “啥意思?老,童。” “这些事,你小孩子不懂。对了,小苗不是在机关单位上班吗?莫非她也……” “唉,我家老的进去了,我妈也跟着整天上火,脑子里长了个瘤……” “啊?那还不赶紧找人治?” “唉,花了好多钱也没治好,今年上半年已经……还欠了一屁股债。” “唉,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天啊。” 童建国上一世并不是特别喜欢奶奶。 因为奶奶是个性情有点乖张的人。 可再怎么也是亲人,正当盛年就去世了,还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本来,我已经考上大专了,电子工程专业的。” “挺好啊。” “可这个专业太费钱……” “唉,何苦呢。再说,德华老兄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也是高官的高官。” “我那些表哥表姐们啊?别提了,一听说出事了,连电话都不敢接了。” “这帮达官贵人啊!表面装得一个个人样儿,觉悟连泥腿子都不如。” “唉,反正不能靠他们,只能靠我们自己。” “嗯,你还挺坚强的。还有你妹子继红呢,这会儿上高中了吧?” “唉,别提了,咱这妹子本来就不爱上学,出了这档子事儿后,更不肯念书了,前两个月跑到深镇打工去了。” “好啊!咱们打工人有力量!” “唉……” “行了,别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我领你出去好好散散心。” “不用了……” 眨眼间,两人推着烤炉已经来到院子里了。 院子里原来那几个下江人,只剩下一个,正蹲在地上摘菜。 看见童建国和周继文进来连忙打招呼。 “周老板!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啊?” “嗯,遇到贵人了……” “哈哈,我说嘛。” 这会儿,童建国已经猜出来了,这些下江人多半是周家的租户。 进了屋子,周继文果然说:“他们是租我们家房子的。” “你们兄妹俩都赚钱,还有房租拿,收入应该不错了。” 周继文直摇头:“咱家小红从小好逸恶劳惯了,打工挣那点钱还不够她浪的,我还得时不时打钱给她。” “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个的姑姑上一世就是这样的。 平时就吃喝玩乐好逸恶劳。 靠老爹的关系进了保险公司。 说是业务员,其实手下的客户都是派给她的。 而且都是单位客户,到日子了打打电话完事儿。 等2000年以后,保险公司上市了。 周坚强身家直接达到10个亿,周继红也拥有一两千万的身家,干脆就不上班了。 每天开着小红车到处浪。 走进屋里,到处都是熟悉的物品。 唐箱上方墙上并排挂着三个相框,里面贴着周德华、周坚强、周继文他们祖孙三代人的照片。 不过,上一世童建国过来时,还有一张周继文、楚英翘、周梓童一家三口的照片。 “唉,”看着照片上的人,童建国忍不住叹息了。 “我爷爷还有个相册在这里,我拿给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同事……” 周继文说着,要去箱子里翻找。 “不用了,我应该看过了。” 墙角高低柜上面还放着个小童车,那是用竹子做的,质量相当好。 周继文小时候坐过,童建国小时候也坐过几天。 “行了,跟我想象的差不多,走!我领你出去散散心!” “不用了……” “不用?你不想打双截龙啊?” “这个……” “你当我不知道,你以前最喜欢玩红白机。” “这您都知道,看来你真是我爷爷的好朋友……” “什么意思?你一直以为我是骗子?” “没,没有,您一看就是领导干部。” “那还不赶紧走!我也想过把瘾呢!” “真的啊,原来你也好这个。” 上一世,童建国刚懂事的时候就开始玩s2了。 周继文却对以前的红白机念念不忘。 没事儿还硬拉童建国陪他来两盘。 一路上,周继文说着游戏的事兴奋不已。 童建国不时插几下嘴,也都能说到点子上。 “哇,老童,看不出来,你还挺时尚的。” “去,你的意思我是老古董啊?” “哈哈!” “你原来那个红白机呢?应该还有很多游戏盘吧?” “唉,”说起自己的机器,周继文就痛心不已,“为了买炉子就把机器卖给唐哥了,被他狠狠宰了一刀……” “这个王八蛋,下回老子狠狠收拾他。” “别,别,他人其实还不错。不像我们班很多同学,看见我都直躲。” 来到一片平房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院门前时,就听到红白机特有的“嗡嗡”声,伴随着男孩子们的欢闹声。 两人直接走进院子,来到一个房子前,掀开门帘。 屋子里一股子臭脚丫子味儿。 三台机器前坐了二十多个人。 有十几岁的少年,也有20来岁的大人。 一个嗑着瓜子的大妈说:“莫得机器了。” “其他屋子里还有吗?” “到东头那个屋子看看撒。” 两人来到东头屋子,这个屋子更逼仄,也是只有三台机器,也是被人占得满满的。 两人刚要转身离开,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儿冲着一个跟她年龄仿佛的玩家吼:“二娃子!你都超了半个小时了,赶紧滚!” “马上打完了!马上打完!” 女孩儿冲过去,扯着二娃子的耳朵把他揪起来了。 330、红光满面 “哎哟!哎哟!轻点!” 二娃子被女孩儿从座位上扯了下来,还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二娃子狼狈逃窜,到了门口还不忘嘴硬:“你等着,等我感冒好了。” 童建国和周继文哈哈大笑着,坐下来了。 东北和巴蜀地带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比如,女孩子都比较彪悍;再比如,当地方言全国人民都能听懂…… 周继文这也是好久没摸游戏了,这家伙抓住手柄就不放手了,两眼都直了。 童建国拿起另一只手柄陪着他打着。 上一世,虽然老爸极力推崇任天堂游戏机,但童建国就是不感冒。 这一世,经历了艰苦岁月,红白机当然也变香了。 两人闷头玩着,不知不觉就过去三四个小时了,外面的天也早就黑下来了。 “哎呀!不能玩了,不能玩了,该回去了。” 一小时一块钱,一共三块七毛钱。 说起来真是挺划算的。 两个人用三块七毛钱买了三四个小时的快乐。 童建国拿出100元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正找钱时,童建国挥挥手:“不用找了,在你这里存着吧,他过来时给他记账。” “好咧!” 小姑娘喜出望外。 周继文连忙翻出10元钱:“别,不用了。” 小姑娘还犹豫,童建国摆摆手:“就这么办!” 硬拖着周继文从屋里出来了。 到了外面周继文急匆匆要回家去了。 “要抓紧时间洗红薯,准备炭火……” 烤地瓜好歹也算是餐饮业,餐饮业的辛苦童建国多少知道些。 买卖越小越辛苦,每天都要起早贪黑。 “嗯,你先看着,我寻摸寻摸看看,咱们合伙干一个轻省点的买卖。” “好啊!老童,你打算在山城待几天?” “起码要待到你自立门户的那一天。” “不用啊,你不用这样……” “哈哈,跟你开玩笑,我还没吃过你做的咔咔汤圆呢,哪能这么快离开?” “你也爱吃咔咔汤圆?可惜我家里没有油醪糟了,不然我今天就给你做点。” “不急,有机会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 “明早见啊!” 第二天早上,童建国从宾馆懒洋洋出来,在街边吃了早点。 人的口味跟地域有很大关系。 在东北的时候,童建国并不是特别想念川蜀的饮食。 可到了这地界,就开始勾起上一世的饮食记忆了。 而且,这会儿的本地风味还是比较地道的,不像21世纪以后,全国各地的饮食越来越相似了。 童建国沿着街边儿走着,这里吃两口,那里吃两口,没一会儿便吃的饱饱的了。 慢悠悠地往山大那边走去。 半路上,他又在一个报刊亭驻足片刻,买了一套天龙八部,一手拎着往周继文的烤红薯摊走来。 周继文正在炉子前忙碌着,不时东张西望。 “怎么样啊?” 童建国问。 周继文摇摇头:“这半天了,才卖了两只。” “不错了,已经开张了。给你。” 童建国把《天龙八部》递给他。 “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周继文心说,游戏机猜对了,这个也猜对了,俺爹都没这么了解我。 “唉,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谁不喜欢武侠。” “也对啊。” 周继文用瓶子倒水洗了洗手,又使劲用毛巾擦了擦,才拿起那套《天龙八部》翻起来。 “别耽误生意啊!” “哈哈,不会的。” “嗯,我四下转转,中午买盒饭回来吃。” “可这……” “行了,中午见。” “好吧。” 童建国在街上四下转着,寻摸着给周继文弄个买卖干。 烤地瓜这营生实在太辛苦了,也赚不了几个钱。 把周继文弄到小温的团队里吧,恐怕也不合适,周继文并不擅长推销这类工作。 再说,从私心角度讲,童建国也希望老爸在自己扶持下能打下一片江山。 不过,在街上转了半天,童建国也没想到适合周继文干的买卖。 干饭店吧,太辛苦。 干游戏厅吧,各种糟心的事儿太多。 其它的呢…… 中午时,童建国又转回烤地瓜摊儿前,拎着两盒高档盒饭过来了。 “来!先吃饭!” “这么高档啊……” “盒饭而已,哪有啥高档不高档的。” 童建国吃着盒饭,翻看一下那几本《天龙八部》。 “咦,怎么少了一本。” “那个……” 周继文吞吞吐吐。 “我知道了,让你的女同学借走了。” “是啊,不过,她中午就会还回来。” “啊,这么快!” 童建国慌忙把饭盒里的饭吃完,再擦一擦嘴。 昨天老远看见老妈了,也没敢凑到近前。 一会儿估计就会到眼前了。 妈呀!简直就像一场梦! 6年,不对,起码有好几十年没见了。 童建国正在整理着衣服,就听到头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给你!继文!” “啊?” 童建国连忙抬起头。 老妈真年轻啊! 在阳光照射下,脸庞还毛绒绒的。 周继文连忙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得,我爷爷以前的同事,童伯伯。” “伯伯好!” 楚英翘伸出手来。 “你好,别叫伯伯。” “哈哈!那叫啥子?” “别叫傻子,就叫老童好了。” “哈哈哈哈!这个伯伯还挺有意思的。” “嘿嘿……” “伯伯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炉子烤的……” 楚英翘把书还了,又借了一本,转身上车了。 “走了啊!晚上再还给你。” 等她刚骑出去,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 在她身后大喊:“小心点!” “啊?”楚英翘吓了一跳,“好的。” 然后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呵呵,”童建国尴尬地搓着手,“你这个同学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她人可好了。” “那你得加油哦!” “唉……” 看着周继文手边的书,童建国突然想起什么。 “有个买卖一定适合你干!” “什么买卖?” “租书!” 周继文点点头:“这个应该不错,我曾经想过,可投入太大。” “需要多少钱?” “我估摸怎么得四五千。” “哪用那么多?” “租书社你得不断有新书,看似生意不大,实际上投入不小。” “你可以实行会员制,用会费和押金滚动发展。” “会费?” “是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共享经济。” 。手机版阅读网址: 331、大灯泡 “会员制就是一下交一年的钱是吧?” “是啊。” “那谁会干啊。” “唉,做生意要有信心嘛。而且会员必须有优惠价。比如,普通租书的,看一本书一天租金两角钱,会员价就是一角。” “也对啊,就像我这卖红薯一样,像唐哥这样的老顾客就给予优惠价,过路的就稍微多收点。” “就是嘛,啥买卖本质都一样。一年会员租金减半,五年会员终身免费,你看有没有人来?” “啊?终身免费咱赚啥啊?” “你一下拿了五年会员费有啥好担心的?钱生钱!利滚利!” 童建国一顿鼓噪,把周继文忽悠的五迷三道。 等他清醒下来就忍不住叹息了:“唉,再怎么也得三四千块……” “这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一万块启动资金!” “别,别这样,童伯伯您念及旧情来关心我们家,我已经很感激了,别再破费了!” “唉,你想什么呢?哪里是为你破费?” “那是?” “我是想拉你合伙做生意。” “原来这样啊!可这租书的生意……” “你觉得小啊?不小哦,干好了也是百万大生意!” “啊?” “那当然了!现在,我就任命你为ceo!” “哈哈!” “不开玩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招兵买马!” “刚开始我自己就行了,别浪费那钱了。” “要有格局!你以为书社跟你烤地瓜似地?起码得有两个人看着,不然光是收钱你都忙不过来。再说,你一个人监守自盗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当然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合作。但这是制度,要想把生意做大,就得有制度。” “好吧,我看看找个同学过来帮忙。” “嗯,最好是……” “唐哥怎么样?你见过他。” “算了吧,这个人一看就爱占小便宜。” “是有点。” “最好找个女同学……” “哦,那就找胖丫或者小土,她们好像都在家待业……” “你就不能找近一点的……” “谁啊?” “哎呀,比如刚才来那个……” “刚才来那个……哦,你说英翘啊?” “还行吧?” “她倒是挺能干的,可这小买卖不知她能不能愿意来?” “要有信心!都跟你说了,咱这是百万大买卖!” “好吧,我问问她。” “今天就把这烤地瓜买卖停了,出去寻摸房子去。” “啊?我家里还有五六十斤红薯呢。” “留着自己吃不行啊?又坏不了。要有格局!知道不?” “好吧。不过,剩这点我先卖掉吧……” 这家伙,还真跟这点红薯干上了。 “好吧,你卖着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晚上回来吗?” “看情况吧。” “英翘晚上过来还书,正好你问问她。” “我去,把球踢给我了。” “哈哈!” 他酿的,为了老爹老妈的幸福,我真是操碎了心。 问题在这一世,他们在生理上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的,但还是把整个下午放到拾掇自己上来。 先去高档洗浴中心洗了个澡,接着又染个头,理个发。 还差点烫了个头。 后来想想作罢了,别整的跟于妈似地,咱又不说相声。 再买了一身年轻时尚的衣服、裤子、鞋子。 等回到烤炉前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继文和楚英翘正在炉子前说着什么。 “嗯,咳咳……” “伯伯!” “叫老童就行了。” “嗯,要不叫童总吧。” “童总您看起来年轻了啊。” “是吧,没法跟你们年轻人比。” “差不多,您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 “……” 周继文在一旁说:“英翘觉得这个生意不错,愿意跟咱们一块儿干。” “嗯,好!欢迎你加盟,你们先给书社起个名字。” 周继文说:“我觉得就叫英翘书社挺好。” 楚英翘直摇头:“还是叫继文书社吧。” “那不如叫英文书社……” “英文书社?” “不对哈……” “干脆就叫文英社好了,文化精英书社,简称文英社。” “嗯,也行。” “这个,既然咱们的书社成立了,就应该庆贺一下。” “是啊,是啊。” “走!我领你们到饭店里搓一顿。” 周继文却说:“不如到我家里吧,正好我买油醪糟了,做咔咔汤圆给你们吃,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也不错哦。” 回到周继文家里,吃着咔咔汤圆,听周继文和楚英翘聊着,童建国仿佛又回到当年一家三口的情形了。 虽然环境、年代都不搭,但人还是那时的人。 “童总!童总!” 童建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你们继续!继续!” “您说咱们应该租多大的房子?” 周继文说:“我觉得一间就够了,刚开始创业一切从简。” 楚英翘说:“怎么得两间,一间里屋一间外屋。” 童建国点头:“嗯,英翘说得对。就一间屋子实在太逼仄了,也让人怀疑实力,谁还敢参加会员?” “你看,还是童总有远见。” 楚英翘得意地往童建国身边靠了靠。 眼下,城里租房子一间屋子一般都100元左右。 像周继文家院子里的两间小屋子出租出去就收200元房租。 临街的话应该会更贵点,光是一间就得两三百,两间起码的500起了。 “白天的时候我在街上转了转,一下就见到两三家租书的小店。” “是啊,是有点多。” 周继文有些泄气。 楚英翘却信心满满:“多才好呢,说明有这个市场。再说,咱学校周围其实也不算多。” 童建国点头:“嗯,而且,他们的规模普遍偏小,都是一间小屋子,一个人看摊儿。咱们要干,就干大点,搞差异化经营、规模化经营,肯定能把他们盖下去。” “好吧,那就租两间屋子。” “租金就照500元至1000元的标准。” 租房的事儿确定下来,三个人又商议收费标准。 童建国提出的会员制,周继文和楚英翘都觉得不错。 “一年照多少钱标准好呢?” “20块钱吧。” 周继文说。 “少了点,勉强够两本书的钱。” “嗯,那就30块钱,会员免收租金,一本书一天租金一角钱,一次可以借3本书。” “五年会员费150元,看书不收租金。” “不过,应该设定限制,不然,五年会员一本书借一年,那不影响咱们周转吗?” “150元,长期看3本书,吃亏的是他自己呀,咱不周转,他也不周转。” “也对啊。” “不参加会员的呢?” “一本书押金15元,看一天两角钱。” “哇,那一定会有很多人办理会员。” “也不一定,说不定会有人先观察一段时间。” 331、大灯泡 “会员制就是一下交一年的钱是吧?” “是啊。” “那谁会干啊。” “唉,做生意要有信心嘛。而且会员必须有优惠价。比如,普通租书的,看一本书一天租金两角钱,会员价就是一角。” “也对啊,就像我这卖红薯一样,像唐哥这样的老顾客就给予优惠价,过路的就稍微多收点。” “就是嘛,啥买卖本质都一样。一年会员租金减半,五年会员终身免费,你看有没有人来?” “啊?终身免费咱赚啥啊?” “你一下拿了五年会员费有啥好担心的?钱生钱!利滚利!” 童建国一顿鼓噪,把周继文忽悠的五迷三道。 等他清醒下来就忍不住叹息了:“唉,再怎么也得三四千块……” “这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一万块启动资金!” “别,别这样,童伯伯您念及旧情来关心我们家,我已经很感激了,别再破费了!” “唉,你想什么呢?哪里是为你破费?” “那是?” “我是想拉你合伙做生意。” “原来这样啊!可这租书的生意……” “你觉得小啊?不小哦,干好了也是百万大生意!” “啊?” “那当然了!现在,我就任命你为ceo!” “哈哈!” “不开玩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招兵买马!” “刚开始我自己就行了,别浪费那钱了。” “要有格局!你以为书社跟你烤地瓜似地?起码得有两个人看着,不然光是收钱你都忙不过来。再说,你一个人监守自盗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当然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合作。但这是制度,要想把生意做大,就得有制度。” “好吧,我看看找个同学过来帮忙。” “嗯,最好是……” “唐哥怎么样?你见过他。” “算了吧,这个人一看就爱占小便宜。” “是有点。” “最好找个女同学……” “哦,那就找胖丫或者小土,她们好像都在家待业……” “你就不能找近一点的……” “谁啊?” “哎呀,比如刚才来那个……” “刚才来那个……哦,你说英翘啊?” “还行吧?” “她倒是挺能干的,可这小买卖不知她能不能愿意来?” “要有信心!都跟你说了,咱这是百万大买卖!” “好吧,我问问她。” “今天就把这烤地瓜买卖停了,出去寻摸房子去。” “啊?我家里还有五六十斤红薯呢。” “留着自己吃不行啊?又坏不了。要有格局!知道不?” “好吧。不过,剩这点我先卖掉吧……” 这家伙,还真跟这点红薯干上了。 “好吧,你卖着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晚上回来吗?” “看情况吧。” “英翘晚上过来还书,正好你问问她。” “我去,把球踢给我了。” “哈哈!” 他酿的,为了老爹老妈的幸福,我真是操碎了心。 问题在这一世,他们在生理上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的,但还是把整个下午放到拾掇自己上来。 先去高档洗浴中心洗了个澡,接着又染个头,理个发。 还差点烫了个头。 后来想想作罢了,别整的跟于妈似地,咱又不说相声。 再买了一身年轻时尚的衣服、裤子、鞋子。 等回到烤炉前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继文和楚英翘正在炉子前说着什么。 “嗯,咳咳……” “伯伯!” “叫老童就行了。” “嗯,要不叫童总吧。” “童总您看起来年轻了啊。” “是吧,没法跟你们年轻人比。” “差不多,您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 “……” 周继文在一旁说:“英翘觉得这个生意不错,愿意跟咱们一块儿干。” “嗯,好!欢迎你加盟,你们先给书社起个名字。” 周继文说:“我觉得就叫英翘书社挺好。” 楚英翘直摇头:“还是叫继文书社吧。” “那不如叫英文书社……” “英文书社?” “不对哈……” “干脆就叫文英社好了,文化精英书社,简称文英社。” “嗯,也行。” “这个,既然咱们的书社成立了,就应该庆贺一下。” “是啊,是啊。” “走!我领你们到饭店里搓一顿。” 周继文却说:“不如到我家里吧,正好我买油醪糟了,做咔咔汤圆给你们吃,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也不错哦。” 回到周继文家里,吃着咔咔汤圆,听周继文和楚英翘聊着,童建国仿佛又回到当年一家三口的情形了。 虽然环境、年代都不搭,但人还是那时的人。 “童总!童总!” 童建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啊?你们继续!继续!” “您说咱们应该租多大的房子?” 周继文说:“我觉得一间就够了,刚开始创业一切从简。” 楚英翘说:“怎么得两间,一间里屋一间外屋。” 童建国点头:“嗯,英翘说得对。就一间屋子实在太逼仄了,也让人怀疑实力,谁还敢参加会员?” “你看,还是童总有远见。” 楚英翘得意地往童建国身边靠了靠。 眼下,城里租房子一间屋子一般都100元左右。 像周继文家院子里的两间小屋子出租出去就收200元房租。 临街的话应该会更贵点,光是一间就得两三百,两间起码的500起了。 “白天的时候我在街上转了转,一下就见到两三家租书的小店。” “是啊,是有点多。” 周继文有些泄气。 楚英翘却信心满满:“多才好呢,说明有这个市场。再说,咱学校周围其实也不算多。” 童建国点头:“嗯,而且,他们的规模普遍偏小,都是一间小屋子,一个人看摊儿。咱们要干,就干大点,搞差异化经营、规模化经营,肯定能把他们盖下去。” “好吧,那就租两间屋子。” “租金就照500元至1000元的标准。” 租房的事儿确定下来,三个人又商议收费标准。 童建国提出的会员制,周继文和楚英翘都觉得不错。 “一年照多少钱标准好呢?” “20块钱吧。” 周继文说。 “少了点,勉强够两本书的钱。” “嗯,那就30块钱,会员免收租金,一本书一天租金一角钱,一次可以借3本书。” “五年会员费150元,看书不收租金。” “不过,应该设定限制,不然,五年会员一本书借一年,那不影响咱们周转吗?” “150元,长期看3本书,吃亏的是他自己呀,咱不周转,他也不周转。” “也对啊。” “不参加会员的呢?” “一本书押金15元,看一天两角钱。” “哇,那一定会有很多人办理会员。” “也不一定,说不定会有人先观察一段时间。” 332、两个世界 三个人忙活两天,就租到房子了。 不过,这会儿童建国也该回去了。 虽然是飞来飞去的,但航班并没有那么多。 随便耽误一下,一个多星期都过去了。 房子不仅是内外两室的,楼上还有个小阁楼。 位置就在童建国和周继文那天打游戏那片儿后身,紧挨着大马路。 最初要价650元,楚英翘一阵软磨硬泡,答应最少租三年,最后500元拿下了。 简单收拾一下。 也就刷一刷白灰、刷一刷油漆,再弄来几个旧的书架、书柜。 童建国给的一万块钱,楚英翘两天功夫就花掉了大半,买了一千多本书,基本都是二手的。 书刚摆上就来了一屋子的人。 周继文、楚英翘忙得不亦乐乎。 楚英翘的两个女同学还在这里帮着忙活着。 童建国也在旁边不时帮着忙活一阵。 一直快到中午了,人才渐渐散去了。 楚英翘兴奋地记录着账目:“哎呀!这一阵功夫有80多个人参加会员呢。” 周继文在一旁也直点头:“嗯,还有三十二个五年会员。” “你们看,书架都空下来了。” “是啊,该多上点书了……” 童建国从怀里拿出存折:“鉴于咱们的生意超出了预期,我决定追加投资!” 周继文接过来一看,吓得又塞回来:“5万?这也太多了。” “不多,半年内,如果发展好的话,你们可以再开分店。” “对,对,要形成规模效应。” 楚英翘倒不客气地接过了存折。 “还有你们的工资!” “等生意好了再说吧……” 周继文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 “现在就挺好!你们每个月工资先定300元吧,年底再视经营情况发年终奖。” “太多了……” 周继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楚英翘也说:“那个,我属于勤工俭学,200就行了……” “那你也出了全力。还有那两个也……” 童建国意思给楚英翘的两个同学也发点薪水。 楚英翘连忙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同学,来帮忙,到时候给她们书看就行了。” “那你们看着办吧。” 童建国又从包里拿出两部汉字机。 “这个,你们一人一部,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这个很贵哦……” 周继文都没敢去拿。 楚英翘拿起来也爱不释手:“摩托罗拉,看着就是好啊……” “你们最好再申请一盘电话。” “对,对,这个路段可以弄两盘电话,每天也能赚不少钱。” “还有个问题我不明白……” 周继文吞吞吐吐地说。 “嗯,有问题就说。” “咱们这个五年会员终身免费。可会员都发展完了,咱再怎么赚钱?” “庞氏骗局听说过没有?” “不晓得。” “嘿嘿,等你先发展一万名会员再说吧。” 楚英翘也在一旁说:“哼!就是,一万名会员就是150万呢,干啥不赚钱?” “还有,你们每个月3号以前都要向我汇报上个月的收支情况,发到我的传呼机上来。” “嗯,没问题!” 这种买卖没谱,一笔账就几毛钱。 要是想糊弄人,简直轻而易举。 也就是爹妈吧,故意送钱给他们花、故意撮合他们而已。 不过,也不能太离谱了,别颠覆了上一世父母和儿女之间积累的宝贵印象。 交待差不多了,童建国也该到飞机场去了。 周继文和楚英翘都恋恋不舍。 童建国也极力掩饰内心的波动:“呵呵,我们要时常保持联络。” “嗯,一定会的,每个月都会汇报工作。” “有空我也会常过来。” 楚英翘眼睛湿润:“伯伯,我怎么觉得咱们以前在哪里见过?” “呵呵,见过是不可能见过的。顶多会有灵魂的邂逅。” “伯伯好浪漫啊!” “嗯,你们两个也要浪漫哦。” “可是……” 周继文还扭扭捏捏。 楚英翘却撇撇嘴:“哼!其实我喜欢成熟的蓝银……” “人总会成熟的嘛。” 坐在飞机上,童建国还恍若隔世。 就仿佛这里是另一个世界,这段日子是另一种人生。 是啊,其实是前世的世界,今生偏偏回来。 也不知道这里的我出生以后,眼下的我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回到家里,童建国也是好几天才缓过神来。 继续投入到属于自己的生活、工作中了。 秋去冬来,寒风瑟瑟。 南方的魔法攻击要跟东北真正的物理攻击相比那真是逊色多了。 茫茫雪野中,一个身影在艰难跋涉着。 这个人穿着军大衣,戴着大棉帽,穿着军工鞋,不时陷进齐膝深的雪中。 渐渐地,雪地上开始出现车辙和人的脚印。 需也没那么厚了。 童建军停下脚步,长出一口气,把冻得通红的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哈一哈气。 一边哈着气,一边向远方打量着。 远近已经能看到一些房子了,但稀稀疏疏。 有的是民房,有的是厂房,还有的是仓库一类的。 最近的是一处既像厂房又像仓库的大场院。 隐约能看出场院里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时闪烁出金属的光芒。 童建军四下看看,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场院走去。 这是一处废品收购站。 从80年代中后期开始,允许私人收废品了。 最初是随便收、随便干。 最近几年管得严了,废品收购站、刻章、印刷等行业都被当做了特业。 就是需要有关部门批准,需要到公安部门备案。 童建军正是根据备案慢慢找到了这一条线索。 半年前,从旅大胡豹那里获得一点点捕风捉影的线索后,童建军经过辗转,终于打听到“眼睛”的小舅子的下落。 眼睛的小舅子外号寡妇,在北方某市开着一家废品收购站。 跟开饭店一样,能干这种买卖一般都是道儿上的人,手底下肯定有几个亡命之徒。 刚走到门口,童建军就感觉不妙。 他明显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狼狗的呜咽声。 这不是好动静。 童建军把大衣、帽子脱下挂到路边树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家伙,猫腰向院子里走去。 刚推开院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扑过来。 童建军往旁边一闪,那身影便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原来已经死了,应该被人抹了脖子,伤口的血已经冻住了。 “不好!来晚了!”童建军暗暗叫苦。 333、我心里埋藏着小秘密 童建军走进院子里,又看到另两具尸体。 一具插在柴火垛里,一具坐在地上。 接着就发现了那只狼狗。 两支箭矢射穿了它的身体,一支直插咽喉,一支射穿胸口。 但它仍然没咽气,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童建军又蹑手蹑脚往屋里走去,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个人坐在屋里的地上,看起来已经死透了。 猛地推门进去,果然是个死人。 满身满脸的血迹,已经没有人样儿了。 但童建军还是从体貌特征中,大概推测出这就是寡妇。 寡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四肢都松软扭曲,应该是骨头断了。 甚至连手指都没几根全乎的。 显然生前遭到了残酷的拷打、审问。 “难道是……”童建军蹲在思忖片刻,突然猛地站起来。 头也不回地:“进来吧!自己人!” “不许动!” 呼喇喇冲进来一屋子的公安干警。 “自己人。” 童建军举起手说。 “证件在我口袋里。” “不许动!” 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大吼。 童建军叹口气:“你自己过来拿。” “想的美!” 中年汉子指挥旁边的年轻警察过来了。 年轻警察刚一伸手就吓了一跳,因为他搜出了手枪。 中年汉子故作镇定:“继续!” 接着又搜出了手铐,年轻警察更困惑了。 等他搜出童建军的警官证时,不由得尴尬地笑了。 “真是……” 中年汉子更尴尬:“可是……” 童建军点点头:“没关系,您是元队吧?” “是我。您是……” “我姓童,叫童建军。” “原来是省厅的童巡视员啊!失敬失敬!” “客气。” 童建军现在在全省可是大名鼎鼎。 他人虽然身在蓝城,只是一名副局级公安干警。 可他的身份是省厅的巡视员。 参与的基本都是全省的重特大案件。 在全省各市基层的公安干警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们的人员都布置下去了吧?” 童建军问。 元队有几分骄傲地点点头:“那是自然,有几个人跟着足迹追查去了。大雪有痕,这伙坏分子恐怕插翅难逃。” “你的意思,凶手是团伙作案?” “那当然了,不是团伙,能一下干掉这么多人啊?还有一条狗。” “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好吧,你们忙着,我出去透透气。” 童建军从屋里出来了,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地方站着,活动活动胳膊,长出一口气。 跟10年前比,这会儿的公安干警专业多了。 现场保护的好,各种流程也应对自如。 没一会儿,元队就从屋里出来了,默默站在童建军身边,递过来一支烟。 童建军摆摆手。 元队自顾自地抽上了,叹口气:“哎呀,童巡说得对啊,看起来真是一个人呢。” “是啊,感觉就是一个人干的。” “这家伙真是有两下子啊,四个人一条狗,轻而易举就对付了。不是一般人。” 童建军轻轻叹息。 那能是一般人吗?特勤人员,在道儿上又混了这么多年。 “不过,任他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如来佛掌中的孙悟空……” 话音刚落,出去勘验足迹的几名公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元队兴致冲冲地抓住为首的一个:“怎么样?大曾,找到线索没有?” 大曾摇摇头:“追出一里地就找不到足迹了……” “怎么会这样?” 元队失望极了。 童建军拍拍他的肩膀:“敌人很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足迹,就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啊?那他是不是还躲在附近?” “应该不会。从这些尸体的硬度看,他离开现场应该有一个小时以上了。如果交通工具给力,恐怕已经在二三十里地之外了。” “唉,这家伙是老手啊。” “走!我们回局里好好看一下寡妇的卷宗。” “嗯!” 童建国这么个亿万身家的大老板在外面又开了个出租图书的小店儿。 这事儿要说给别人听未免有些滑稽。 再说,童建国跟周继文、楚英翘的那种关系,又怎么跟人解释的清? 所以,这事儿就成了他的一个小秘密了。 在童建国名下企业的支持下,小小的蓝城如今已经有飞机场了。 它隶属于盛京机场,最初只有一个航班,每天上午8点飞首都机场。 眼下已经有上午、下午两次航班了。 蓝城的达官贵人们来来往往也方便很多了。 但对童建国来说,还是不太方便。 因为他本来就经常往南方跑。 有了前世老爸老妈这边的心思,更得经常跑了。 别说蓝城这边了,盛京飞机场都不太方便。 这会儿,童建国其实已经买的起私人飞机了。 大刘几百亿人民币身家都买的起私人飞机,童建国几百亿美金的身家,那不更轻松。 可一来,他的财富是通过汉斯这个白手套持有的。 二来他不想当出头鸟。 眼下,全国还没有私人飞机呢,他童建国何必露这个头儿。 不过,迂回的办法总是有的。 从西南回来后,童建国给汉斯打电话商讨办法。 汉斯笑了:“这还不简单,以我的名义买了,放在你们蓝城就可以了嘛。” 童建国跟机场沟通一下,他们还挺乐意。 因为这个机场要不是靠童建国名下企业支持,维持都困难。 眼下弄个私人飞机来,每年赚个百八十万的管理、维护费,也算是一笔额外的收入了。 这边点头,汉斯那边更容易了。 新年前就坐着小飞机过来了。 小飞机花了6亿美金,童建国都没敢跟赵君交待实情,就当是汉斯自己买的。 “哎呀!你这家伙真有钱啊!” “呵呵……” 汉斯和童建国互相看一眼笑了。 正好汉斯要到上塰去,童建国要到恒店去,两人就一起飞了一把。 以前到上塰都得从盛京坐飞机,要等时间,而且也到不了恒店。 这下就方便多了。 先在上塰停靠,接着在恒店周边停靠。 下了飞机做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就来到片场了。 眼下,童建国有五部戏都集中在恒店影视城拍摄。 有《三国战纪》、《上塰往事》、《火烧阿房宫》。 还有两部长寿剧,《济公》和《聊斋》。 《三国战纪》第二季本想赶上春季档三地同时播放。 结果,开机晚了点,加上这一季大场面比第一季多了不少,眼瞅着今年拍不完了。 334、接班人 五个剧组同时在恒店热火朝天大干着。 童建国首先来《火烧阿房宫》剧组探班。 李翰祥鞠躬尽瘁后,晓庆阿姨还想把她的小情人阿文大导演介绍过来。 童建国断然拒绝了她。 除了觉得阿文大导演拍不了电视剧外,还因为童建国第一时间就有了接任李导的人选。 那必须是樊军啊。 樊军给李翰祥当过副导演,多少能接上李翰祥的风格。 而且,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樊军的导演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 《三国战纪》这两季,他都是王扶林手下五个导演中的一个。 眼下第二季,他本来也有很重的戏份。 但为了接上《阿房宫》,不得不让王扶林再另外找人接上了。 这《阿房宫》跟《三国战纪》等其它几部剧比,不能说粗制滥造吧,也是类似于港剧那种玩短平快的。 因为电影改电视剧,前期成本花掉太多了,后面就不能太奢侈。 这点钱,童建国自己倒无所谓。 但晓庆阿姨有加磅啊,不能让人家亏了。 眼下,眼瞅着拍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了,晓庆阿姨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 剧组里洋溢着她爽朗的笑声。 大家闲聊一会儿,不知谁不小心提起李翰祥了,现场又顿时沉闷下来。 李翰祥本来指着这部剧再拿个跟“金棕榈”类似的大奖,结果未能如愿,作品还变成了港式狗血剧。 可这有什么办法? 老李这部剧的框架本身就有点狗血。 荆轲跟阿房宫、跟项羽扯到一起,怎么都难提高故事的品格。 再加上晓庆阿姨这张脸也很难走向国际。 其它几个剧组童建国也转了转。 所有剧组里最有逼格的显然是《上塰往事》了。 这是中美合作的大片儿,参照了大部分美剧的风格。 拍完之后完全不亚于《芝加哥风云》之类。 要知道,解放前的上塰那是冒险家乐园啊,龙争虎斗比芝加哥可热闹多了。 童建国来到《济公》剧组却听到一阵港怂的叽叽喳喳鸟语声。 仔细一打量,发现一张熟悉的脸。 咦,这不周星驰吗? 上一次,童建国在香港,顺道探班《龙在天涯》剧组时曾跟周星驰打过照面。 不过,那一次童建国主要跟李联杰、何鸿炎他们有密切交流。 周星驰旁边的人显然也看到童建国了,赶紧提醒他。 周星驰连忙笑嘻嘻过来了:“童哥!” “星爷!” “不敢!不敢!”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没事随便转转,哈哈!” 周星驰这么说着的时候,不时把目光飘向拍摄现场。 此时,游本昌正在镜头前表演着。 童建国顿时明白了,周星驰这是过来偷师啊。 这小子够贼的! 怪不得他的那种所谓的无厘头有点游本昌老先生的表演风格。 跟《龙在天涯》那个时期比,周星驰眼下已经是大红大紫了。 1992年更是堪称周星驰元年。 这一年,香港前五大卖座电影全部都是周星驰主演的。 不过,周星驰在大陆并不算很火。 远不如成龙和周润发他们几个。 主要因为这年月能看录像带的人还是比较少的,也没啥追星族。 能看录像带的年轻人,也只记得周星驰演得《赌神》、《逃学威龙》等几部。 童建国仔细想想,1992年的《武状元苏乞儿》明显就有游本昌的表演风格。 都属于那种悲喜剧的感觉。 而且,今年他也拍了一部《济公》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模仿游本昌。 不过,很可惜,这部电影是他这几年中票房比较差的一部。 “不甘心是吧?” 童建国笑着说。 “哪有……” 星爷在生活中也是个滑头,却没有电影里看到的那么幽默。 甚至有点呆板。 “来年准备拍啥?” “还没想好。” 这几年,周星驰的电影基本都是自导自演,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童建国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是想拍谍战吧?” 周星驰吓了一跳:“这你都知道,怪不得大家说你能掐会算。” “哈哈!” “那你帮我看看这部剧能不能行?” “行当然是行了。” “是不是还有一点麻烦?” 周星驰从童建国的口气里似乎听出点不详。 童建国可不想错过这么经典的电影,连忙矢口否认:“麻烦?不会有麻烦的,绝对不会有麻烦!” 顶多不能来大陆上演而已,靠香港的票房你也能吃的钵满盆满了。 其实,这两年童建国一直想跟周星驰合作。 游本昌老师创造了“济公”这么个经典形象,也演了快十年了。 《济公》这部剧成了老百姓年终岁尾的开胃菜、压轴戏。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随便就把它断了。 可游本昌老师年事已高,剧组也引进了很多港剧快节奏的拍摄手法。 老先生未免有些吃不消了。 童建国一直想找到新一代的济公。 环视整个华语影视圈,加上上一世的见闻,童建国认为,除了星爷,再也没有人有资格接游本昌的班。 陈浩民、张卫健这种确实也能演点。 但陈浩民是笑闹的感觉,只有皮相没有内在。 张卫健跟星爷比,连皮相都没有。 可最近几年周星驰太火了,最近一二年更是往编导演一体发展,让他从事电视剧拍摄这么辛苦的事情,未必能请得动他。 童建国让人递过几次话,星爷碍于情面也只能支支吾吾。 童建国在恒店这几天都是集团的总经理老徐和小徐作陪。 最近几年,蓝都影视在恒店大量拍戏后,恒店影视城名气越来越大。 到最近一年,港澳台乃至海外的影视公司到恒店来拍摄的,比大陆本地的还要多。 周星驰这次过来,也是想看看景,谈谈合作。 童建国特地把他叫着,又把游本昌老师叫过来,跟徐家父子一起吃吃喝喝,聊了会儿。 游本昌和周星驰相谈甚欢,不等童建国透露自己的想法,游本昌先发话了。 “小周啊,你看我也不年轻了,济公这个角色也演不了几年了。” 周星驰惋惜不已:“太可惜了,我们香港的观众也很喜欢看您演得济公。” 徐文荣在一旁说:“是啊,游老师演得济公,那真是一绝,那句话怎么说的,前不见……” 他儿子连忙接话:“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游本昌直摆手:“夸张了!夸张了!别人不说,要是让咱们小周来演济公。我敢打包票,他只能比我演得好不会比我演得差!” 周星驰喜出望外,但又极力谦虚:“游老师过奖了!您现在对我来说就是高山仰止,我再磨炼几十年也难忘您项背。” 小徐也是经常看香港录像的人,对周星驰的电影也相当了解。 “星爷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您的表演风格跟游老师还真有些相似呢。” “是啊,星爷,我看你能接游老师的班儿!” 大家七嘴八舌。 这时,周星驰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其实,我也想演游老师的济公呢。” “那有什么好顾虑的?来嘛!” 335、大水槽 吃会儿饭,喝会儿酒,周星星同学才说实话了。 原来,星爷这两年实在太忙。 又是当导演又是开公司的。 为了节省时间,拍戏一般都在香港本地。 这会儿交通不便,周星星要是回内地的话,什么事儿不干都得一个星期的时间。 童建国笑了:“这还不简单?我就问你,一年拿出一个月的时间有没有问题?” “那肯定没问题啦。” “那就好!交通我给你解决,让你来回双飞。” “双飞?” 周星星还没听懂。 老徐连忙在一旁解释:“童总要用飞机接送你。” “啊?使不得!使不得!” “使的,哈哈!我的飞机大多数时候都闲着,不用也得交管理费。” “可一个月的时间够用吗?” 游本昌在一旁点点头:“差不多,我年老体衰,习惯咱们大陆的这种拍摄节奏,要是按照你们香港的拍摄节奏的话,一个月没问题。” “那就好!” “那这个片酬?” 香港影视演员的片酬并不高,不过眼下比大陆还是高出不少。 “哈哈!这个好说。” 童建国见周星星两眼放光,显然有什么想法。 “星爷有啥想法,尽管提。” “这个,你们说的加……” “加磅!” “对啊,就是加磅。” “没问题!” 怪不得星爷答应的这么痛快。 童建国眼下的这几部剧,《聊斋》、《三国》都大受日韩市场欢迎。 而这部《济公》,头一两季还不温不火,三四季以后流传到东南亚一带了,大受华侨、华裔喜爱。 原来,济公在东南亚地区群众基础深厚,甚至有不少信男善女。 周星驰一方面敬佩游本昌,另一方面也想从中分一杯羹,所以就欣然接受这个角色了。 游本昌比谁都高兴,端起酒杯:“恭喜啊小周!” 周星驰连忙也举起酒杯:“游老师,我夺您所爱了!” “唉,我年事已高,你能接我班,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呢!” 童建国也说:“对你们两个来说,这都是好事!来!我们一起举杯庆贺!” 游本昌退下来也不亏。 童建国投资的影视作品,主要演员都有分红比例的。 剧卖的越好,演员赚的越多。 周星驰还年轻,说不定还能再拍20年。 到时候,《济公》这部剧长寿的就没边儿了。 再有一个月,第二季《三国战纪》也该杀青了。 眼下,老徐已经在跟置景工作人员张罗第三季的各种场景了。 最重要的场景当然就是赤壁大战。 第二季的结尾就落到舌战群儒上。 第三季开始就要拉开大战的帷幕了。 恒店这个地方之所以适合干影视城,一是它土地贫瘠,闲置土地多;二是它水系丰富,陆景、水景都容易搭建。 “只是……” 童建国打量几眼,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童总?” 老徐连忙问。 “这个……跟大江东去那种感觉差点意思啊。” 苏东坡描述的三国周郎赤壁堪称这段历史的经典。 你把它还原成影视作品时,不得不参考一下。 小徐在一旁点头:“是啊,咱恒店这边太平坦了,没有那种惊涛拍岸、山岛竦峙的感觉。” 老徐这才恍然大悟:“也是啊,不过,不是可以画一画啥的吗?” 置景在一旁摇摇头:“这荒郊野地里怎么打背景板或者帷幕啊?” “再说,没法造浪啊。” 童建国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拍大腿:“干脆!干水槽!” “水槽?就是人工造景吗?” “那得多大地方啊?” “首期先干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那也老大了……” 老徐一脸的为难,小徐却一脸兴奋:“好啊!大水槽容易造浪,也更容易竖背景板。” 这大水槽说白了就类似于室内游泳馆。 不过,倒用不着盖棚顶,露天就可以。 但水深起码得两米,不然浮不起来大船,哪怕简易的。 “可这投入有点大……” 说到底,老徐还是担心投资问题。 恒店所有的拍摄场地都不收费。 老徐把整个恒店镇当一个公司来经营。 赚的是剧组吃喝拉撒的钱。 同时,剧组拍摄过的场地又拉动了旅游经济。 所有旅客到外景地来参观旅游时,都要收门票。 靠这种经营模式,恒店这几年发展迅猛。 繁荣程度都已经超过了周边很多县城了。 可大水槽这种,怎么旅游啊? 有江河湖海不看,谁来看大水槽干啥? 童建国点点头:“老徐你别担心。第一,大水槽这个外景因为涉及到人工管理、维护,可以适当收费。第二,大水槽也可以开发水上游乐项目嘛。” 小徐在一旁也随声附和:“对啊,老爸,童总说得对。” 童建国之所以跟老徐商量,一是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 二是人家本来就是大股东,童建国的蓝都影视只是二股东。 但恒店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蓝都影视的支持,老徐他不得不掂量掂量。 “好吧!” 老徐点点头。 “不过,还是应该跟导演商量商量。” 几个人这边拿定主意后,就把樊军叫来了。 眼下,樊军接手李导的《火烧阿房宫》已经快杀青了。 还将回到《三国战纪》中来,在第三季中担任主要导演。 尤其赤壁大战这一出大戏也主要由他来执导。 身为导演,他当然更看重外景了。 “好啊!”樊军听了介绍兴奋不已,“赤壁大战不光是这一季最重要的戏,更是整个三国战纪最重要的一场。” “没错,这一场大战之后,三分天下的局面才算是正式形成了。” “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樊军的意思别耽误第三季开机。 当然,拍影视作品并不是按照剧情顺序拍的。 可以跳着拍,哪个场景具备条件先拍哪个。 既然导演这么赞成这个计划,老徐也没啥好说的了,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两个月内就能建成!” “哈哈!不用那么赶,三个月内就行了。” 这会儿,童建国想起跟蒋子龙商量过的一个项目,还有帆子提过的一个项目。 一部是《郑和下西洋》,一部是《怒海争锋》。 前者大家都耳熟能详。 郑和六次下西洋,他的部下又下了一次,咱就照他七季拍。 后者讲的是清朝中叶真实海盗的故事,主角是郑一嫂、郭婆带他们几个。 就让帆子来演郑一嫂。 这两部剧都是国际范儿,可以赚美金的。 有了大水槽,就可以放开手脚拍摄了。 老徐也踌躇满志:“童总,咱们第一期先干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接下来呢?我该留多大地方?” “第一期先干半个足球场,第二期当然就是一个足球场,第三期直接两个足球场。” “好!我马上招呼人干起来!” 恒店这边忙活完了,童建国坐着湾流直奔雾都而来。 下了飞机正往书社这边走呢,老远就听到书社门口有人在吆喝:“烤红薯咯!卖烤红薯咯!”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恼火:这老东西,眼界也忒狭窄了,都这会儿了,还惦记他的烤红薯?老子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336、风水轮流转 童建国走到近前一看,才发现是唐导。 看见童建国,唐导连忙打招呼:“童伯伯!您来了?” “是啊,你这怎么又买起烤地瓜了?” “我这个,继文他……” 正说着,周继文从里面出来了。 童建国板起脸:“你这家伙,就惦记你这点地瓜……” “嘿嘿,童……老童您这么快又来了?” “什么意思?不欢迎啊?” “哪里,快进屋!” 跟上一次比,书屋空间又变小了些。 仔细一打量,增加了一个大书柜,又增加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不过,并不显得逼仄。 十有八九是楚英翘安排的,周继文这家伙并不很有条理。 可惜楚英翘这会儿不在。 “英翘这会儿上课吧?” “是啊,唐哥没事来帮我。” 童建国压低声音:“你还真会使唤人啊……” “是啊,”周继文大着嗓门儿毫不避讳,“唐哥可愿意帮我干了,每天烤地瓜管够儿!” “吃完就拉稀,哈哈!” “啊?这你都知道。” 童建国在椅子上刚坐下,周继文就把账本递过来。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发展了413名终身会员,一年期会员也有700多位。 “干的不错!” “嘿嘿,好多都是学校里的学生。” 光是会费就收了8万多块钱,再加上临时会员的押金,总共也有十多万了。 童建国当初给了他们5万块钱。 加起来也是十五六万,在当下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租房子、收拾房子、买书柜、买书,另外又装了盘收费电话,再加上人员开支……这些总共花了才一万多块钱。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恼火:“搞什么?这么多钱都趴在账上睡大觉?” “嘿嘿,小声点,我们也在想办法呢……” 童建国看看四周,幸好这会儿书友比较少,不然让人听见你这么有钱,不让贼惦记上了吗? “嗯,那个,英翘什么时候过来?” “下午应该能过来。” “好!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 从书社出来,童建国琢磨琢磨觉得有道理:自己生意做得比较大了,难免操之过急。 书社这才两个多月呢,着啥急? 再说十来万算个啥,随便一折腾就没了。 还是让老爸老妈他们自己慢慢来好了。 说不定这两个家伙还真能折腾成大老板。 那可比童建国自己发家致富爽快多了。 下午,童建国过来时,两个家伙果然拿出几个方案。 周继文说:“快到年底了,我省思咱们是不是应该进一点贺年卡啥的?” “嗯,好主意,这几年中学生大学生流行互相送贺卡,趁年底进一批货,小小地赚它一把。” “嘿嘿,是啊。” 被童建国肯定,周继文有些得意。 楚英翘却撇撇嘴:“哼,小打小闹而已,咱们这么大的资金,就该整点大买卖。” “啥大买卖?” 周继文不服气。 “咱们应该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开分店。” 童建国点点头:“这个,是应该提上日程了。” “嗯,正好我在东门外相中一处门头房,抓紧时间年底前就能干起来!” “这个……” 童建国有些犹豫。 周继文立刻反驳说:“开分店太早了!根基不稳,最忌讳开疆拓土!” “哈哈!兵法都用上了。” “哼!啥根基不稳?你就是保守!就是没有格局!这叫趁热打铁。咱们应该趁着这个热乎劲儿迅速占领市场。不然就被别人抢先了!” “哪那么快……” “还没那么快?你没看这两个月,解放路那边、高碑店那边都已经有两三家了!风格也跟咱们大同小异!” “那咱也不怕他们……” 童建国笑嘻嘻看他们俩争论一番,最后拍板定夺:“哈哈,那个,英翘说的对!” “你看?哼!” “可是……” “咳咳,当然了,这事不能急。你们两个现在一个有学业,一个有家务负担。本店已经够你们忙活了……” “不忙,不忙,”楚英翘连忙说,“我们大一功课不忙。” “嗯,我知道。不过,你们干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知道,书社这种经营方式财务状况是很琐碎麻烦……” “不麻烦啊。”周继文说。 楚英翘脑子反应快:“我们的财务状况很清楚的,一笔都没漏!” 周继文:“是啊……不过,那天唐哥看摊儿……” 唐导在外面耳朵还挺灵的,一听动静连忙进来了。 “那天我出去拉屎了,就一会儿,让冬瓜看着来着,可能漏记了一两个人。不过,我以人格担保!钱是不会少收的,冬瓜是老实人!” 楚英翘在一旁训斥:“懒驴懒马屎尿多!就你害的我们财务状况出现问题!” “没出现问题吧?” “应该没多大出入……” 童建国在一旁笑了:“这种小纰漏是在所难免的。我的意思,你们还得多积累经营经验、管理经验。” “嗯,好吧,先打好基础。” “不过,你们有好的想法都得先记录下来,筛选考察后从长计议。快则半年奖,慢则一两年吧,咱们肯定得开拓新业务、新战场。” “好的!” 童建国这次这么快就再回来,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探望身陷囹圄的周坚强。 上一次回来时,听说周坚强犯事进去了,童建国脑子还没转过来,或者说还没进入上一世爷孙关系的那种角色中。 并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等过了段时间,他脑子渐渐转过弯儿来,重新回忆起上一世跟周坚强的爷孙关系。 老头子还是不错的,人很随和,也很疼爱童建国这个大孙子。 于情于理都该帮一帮坚强老弟。 听说童建国要去探望坚强老弟,周继文挺激动:“童伯伯你真是太好了,我也一直想去探望我老爸。” “哼!跟你说了多少遍了。” “嘿嘿,应该叫老童。不过……”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 “像我老爸这样,人们唯恐避之而不及,因为可能给人带来麻烦……” “切,老子又不是吃官饭的人,谁能管到老子?” “嘿嘿,老童你真厉害。” “必须地!” 去探监之前得打听打听,最好能跟有关方面搭上点关系。 周家老尖儿落难,绝大多数人都躲开了,连亲戚都不例外。 不过,也有个别讲究的人,仍然惦念周家的好。 有个叫大崔的伙计童建国上一世依稀还有点印象。 大崔本来是农村人,他父亲老崔在木材厂打零工。 一次事故中,老崔不幸身亡。 那会儿的人比较老实,顶多公家给赔给一两百块钱了事儿,也不会到处去闹。 周坚强听说了,考虑到老崔家生活困难,就随口提议,让战友帮大崔安排工作。 大崔因此进城,几年后成了城里人,还把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也给带进城里了。 眼下,周坚强落难,大崔依然记得这份人情,毫不避讳别人的眼光,时不时地过来探望。 听说周继文要去探望老爸,也想疏通关系,大崔连忙跑前跑后帮着打探一番。 337、小目标 童建国在北方虽然也算有点名气了,三教九流都能找到关系,别人也会给他面子。 可在这西南地区,谁知道他谁啊? 别说眼下隐姓埋名,就算报上大名也没人认识。 童建国索性就知趣地不报大名了。 就说自己是东北来的一个小老板,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 “崔叔,这是童,老童,他是我爷爷当年的战友……” “啊?幸会!幸会啊!长得真年轻啊,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 “啊?这个……” “哪有?人家老童跟我老爸年龄差不多。” “不好意思啊。” “没啥,我是文艺兵,你知道的,文艺兵就是娃娃兵,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 大崔虽然是农村人出身,文化水平也比较低。 但进城多年,在各个阶层里浸淫,加上本身忠厚老实,这些年下来,怎么也能直接或者间接巴结上几个达官显贵。 “我这几天找人打听了一下,我一个老乡的大舅哥的同事的老表在二监当主任……” 周继文在一旁说:“可我家老豆在一监……” “无妨,同行总能说上话。” “嗯,而且他是军转干,他们系统内很多都是以前的老战友。” “好!老弟,麻烦你安排一下。” “正好这几天他们退转军人要举办个活动,到时候政商两界、各个系统的人都会过来,我想办法让汪主任给引荐一下……” “可俺只是做点小买卖……” “没事,您好歹也是军转干,而且资历不浅……” “是啊,是啊,童伯伯跟俺爷爷是一辈儿人呢!” “哇,那真是资历不浅呢!” “一般般,一般般啦。” 不过,要跟一帮军转干聚会,童建国还是有些忐忑。 牛逼已经吹出去了,保不齐就会撞到枪口上,别到时候李逵变李鬼了。 所以,童建国让大崔尽量别引荐太多的人。 大崔一口应承:“嗯,俺知道您工作繁忙、精力有限,就介绍政法系统内的头头脑脑认识一下好了。” 可这天来到现场时,童建国还是差点遇到了大麻烦。 做生意这么多年来,童建国参加的大小会议无数次了。 每一次哪怕他不是大会的参与者,也很难摆脱成为焦点的下场。 没办法,他倒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这一回,童建国终于如愿以偿了。 身为外地一个做小买卖的,谁认识他啊。 大崔卖力地介绍了一番,人家也只是礼貌地寒暄几句,便把他晾到一旁,三五成群各自聊起来了。 周继文还怕童建国尴尬,不停地东拉西扯。 可童建国怎么会尴尬呢? 只要俺不尴尬,尴尬的奏是别银! 童建国正在跟尴尬的周继文有一搭无一搭聊着的时候,随便往人群中扫了一眼,突然就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略一琢磨,童建国就想起这是谁了。 健林王! 这伙计的面相太容易让人记住了。 一对精光四射的小眼睛,一只蝙蝠鼻子。 为什么说他是蝙蝠鼻子? 他的鼻翼很宽,又很扁,真就像一只蝙蝠趴在脸上。 大鼻子小眼睛这种剧烈的反差感,比房事龙还强烈。 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童建国跟健林王算辽省老乡,又同为商界中人,眼下在他乡相遇,按理说应该好好寒暄一番才对。 可童建国心虚啊! 两人仅有的一次接触还是刀光血影。 眼下的健林王跟童建国比,不说九牛一毛吧,还真是老鼠跟大象的差距。 童建国名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买卖是干建筑的,叫做东风建筑公司。 这不起眼的小买卖在东北地区也是响当当的。 80年代,别的建筑公司还在整四五层的砖混楼房时,东风建筑公司已经开始搞三四十层的框架大楼了。 童建国不想落人话柄,蓝城市的啥买卖都往自己这里划拉。 老早就让郭子他们率领手下得力干将走出蓝城,北上、南下到其它城市开疆拓土。 比如盛京、旅大等。 由于东风建筑公司的技术没有对手,所以他们拿工程的过程中也基本没人竞争。 但想找事儿,甚至吃杂亩地儿的人还是有的。 前几年,郭子他们在旅大盖30层的明珠大酒店,健林王的手下就跑来了。 健林王是拆迁旧改起家的。 那年月拆迁旧改你懂得,手下都养了一帮专业人员。 可这大酒店健林王也干不了啊,他的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员也派不上用场。 从没吃过亏的郭子就没搭理这些专业人员,结果被打了个乌眼青,施工也暂停了。 童建国找来光辉。 当着健林王的面儿,光辉直接把闹事儿的专业人员给干残了。 相比吉黑两省的刀枪炮,辽省混世界的渣渣们简直就是娘炮。 健林王这种更是娘炮中的娘炮,哪见过这阵势,当场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按照童建国的思维,这梁子无论如何都结下了。 眼下,在这军转干聚会上,健林王显然是焦点之一。 很多人围着他,听他大谈生意经。 “先定一个小目标……” 这会儿,健林王确实有点谈资。 80年代末,身兼西岗区住宅办公室主任的他左手倒右手,一下就赚到了3000万。 眼下,他已经顺利将旺达公司揣进自己口袋里了,一两个亿应该是有了。 老虎打个盹,就让他猴子成大王吧。 童建国东躲西藏,想要躲开建林王的视线。 没想到这家伙小眼聚光,随便转了几下头就发现童建国了,立刻举着酒杯过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下完蛋了,帮不了坚强老弟了。 “童总,是你吗?” “啊,你想怎么地?” 童建国虽然知道此行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他也不怵。 健林王这种给他个胆儿他也不敢把童建国怎么样。 “啊?真是童总啊?您大驾光临,令这里蓬荜生辉啊!” 童建国这才看清健林王一脸恭维、谄媚之相。 而且弯腰屈膝,就差没跪下来了。 “哈哈,老弟真客气,来,坐着聊会儿。” 童建国就仿佛东道主一样,扯过一把椅子让健林王坐下。 心里还真是对健林王有些佩服。 就像前不久的张子强。 跑到澳门被崩牙驹好一顿收拾。 丫那么一个无法无天的人按理说该记下这桩深仇大恨。 结果丫掉头却对崩牙驹俯首帖耳了。 你说他们脸皮厚吧,也不尽然,其实也是大度的一种表现。 就像曹操,张绣害死了他的儿子和爱将,但他不计前嫌,还是再次跟张绣结盟,并给张绣加官进爵。 换童建国自己却绝对做不到。 不要说深仇大恨,哪怕睚眦之怒也必须百倍奉还。 健林王在这里冲童建国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相,把其他人也惊呆了。 健林王虽然不是全场的焦点,起码也是焦点之一。 大崔也是极有眼力见儿,一看这情形,连忙把一监的两个领导叫过来。 这一回,不等大崔介绍,健林王先介绍上了。 “哎呀!这位童老板在我们东三省可是大名鼎鼎!哦,不,其实在全国、全世界……” “行了,行了,咱只是做点小买卖……” 两位一监的领导一个是二把手,一个是一点五把手。 他们虽然对健林王的威名都有所耳闻,对他的话却还是将信将疑。 一点五说:“那具体是……” “哎呀,那可多了去了。云享衬衣,云步西装……” “就是步鑫生干的那个?” 这年代,大名鼎鼎的并不是健林王、王实他们这种。 而是步鑫生、褚时健、牟其中他们这些改革的先驱者。 尤其步鑫生,是最早打破大锅饭,引入现代企业管理理念的企业家。 更让人记忆犹新的是他的大起大落。 80年代初,他起来了;80年代中后期他又沦落了。 在童建国扶持下,最近几年他再次名声大噪。 这么大名鼎鼎的人物,也只是童建国麾下的一份子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久仰!久仰!” 一点五和二点零都热情地跟童建国握手。 大厅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过来打招呼。 一时间,童建国忙得不亦乐乎。 等大家散去时,健林王还在童建国身边磨磨唧唧。 “童总,您能不能给俺点拨点拨……” “老弟真客气,有事您尽管说。” 童建国现在是发自内心地有点敬佩健林王了。 这伙计你还真不能说他脸皮厚,他应该是没有过人之才却有容人之量。 就像古代的那些枭雄一样。 “现在我的买卖遇到一点,怎么说呢……” “瓶颈,是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干房地产吗?都已经制定一个亿的小目标了……” “嘿嘿,见笑了。可房地产买卖不长远啊,哪有那么多拆迁改造。” 眼下是1994年,房地产刚刚起步,除了北上广深等城市外,绝大多数城市的房地产都依赖于拆迁改造。 “那你有什么打算?” 童建国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觉得有个买卖应该能行……” 健林王一边说着,一边眨着小眼睛四下看看。 “啥买卖?” “防盗门!” “哦,还行吧。” “是吧,我觉得这个行业有大发展。” 健林王还挺得意。 “那你觉得房地产跟防盗门是个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那个,应该算上下游吧。” “那我再问你,房地产买卖大,还是防盗门买卖大?” “当然是房地产,可是……” “大买卖不干,你干小买卖。上游不干,你整下游。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哈哈,可是……” “要想捞到大鱼就得到深海里去!” “嗯,那我应该……” “嗯,我帮你想点办法吧。” “哎呀,太谢谢童总了。” “不用客气,你试试看好了。” “好的。” “现在各个地方政府都讲究政绩。” “没错。” “你主动跟他们合作,帮他们建商业大厦、商业区。” “可商业区盈利很慢的……” “着啥急?你又不靠这个挣钱。” “那靠啥?” “你帮他们提高政绩,拉动GDP,他们能亏待你了?起码给你划拨几块儿住宅用地……” “对啊!白送都有可能!这是个好办法!” “那你就试试吧。” “谢谢童总!您果然有超越时代的智慧啊!” “一般般!” 认识了一监的二把手和一点五把手,周坚强的事儿就简单多了。 不过,去一趟总不能空手吧。 该送点什么东西好呢? 在那场运动之前,请客送礼之风非常炽烈、非常肆无忌惮。 给领导送礼,直接把大团结卷在烟卷上就可以了。 最近几年抓的比较紧了,像周坚强那种都属于撞到枪口上的。 连精通人情世故的大崔这会儿都想不出该给领导们送点啥。 “有了!” 童建国突然一拍脑门。 “有什么好主意?” “你们这里好像也开始流行包门了?” “是啊,城里条件好的都会把门包一下。” 所谓包门其实就是防盗门的前身。 这会儿住宅楼居民的房门都是木头门。 用老百姓的话说叫做一脚踹。 就是说,哪怕锁着门,成年人一脚就能把门踹开。 前些年,为了安全,也为了美观,东北地区已经开始流行用镀锌板包门了。 西南地区经济发展差些,这几年才开始渐渐跟进。 木门包上镀锌板后确实更结实了。 一脚踹比较困难,但像美剧里演的那样,用身体去撞还是轻而易举就能撞开的。 其实更大的作用是逼格,是美观。 大崔得知童建国的意图直呼这是好主意。 送镀锌板给领导们,看起来就是公对公,因为这是建筑装饰材料。 至于这材料是公家用还是私人用,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崔找来一辆130小货车,童建国掏出几万块,买了一车斗的镀锌板拉到一监来。 领导们本来就对童建国刮目相看,一看这架势更是喜不自禁,赶紧出来热情迎接。 没一会儿就安排好童建国、周继文跟周坚强见面。 别人是探监,他们这是会客。 贵宾接待室还特地腾出来。 周坚强也曾经是一呼百应的领导干部,蹲了这两年大狱,人都木讷了。 寒暄几句便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童叔……” “别!别!”童建国连忙阻止,“叫老童就可以了!” 周继文也在一旁说:“是啊,爸,那个,童,老童都不让我叫他叔叔伯伯啥的,就叫老童。” 童建国也说:“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叫老童好了。” “那怎么行?你跟我爹是一辈儿的,怎么能乱叫呢?” “哈哈,你说德华、朝伟他们啊?其实……” “怎么也应该叫您童大哥!” “随便吧,不管怎么样,坚强老弟你要好好改造、努力进步,争取早日宽大处理!” “嗯!知道了。” 其实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童建国这边已经打通关节,不出半年,周坚强就可以保外就医了 338、家有儿女 “我去,几天不见,你个臭小子又长个儿了是不是?” “就,就长了一点点……” “一点点?我看是不老少,老实交待,到底多高了?” “一米八,八……” 自从有了私人飞机以后,童建国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 早上还在东南沿海,晚上就到了东北腹地。 上午刚到香港喝了几杯咖啡,下午就在乌江边吃起了火锅。 眨眼间又是一年春来到,一不留神几个孩子个头儿都猛蹿起来。 尤其老大安南,童建国走到他面前都得仰视了。 “到底一米八几?” “一米八九大概……” 安南还吞吞吐吐。 赵君在一旁叹息:“怎么也得一米九多了。” “我去!” 跟南方人相比,东北地区的人个子略高一些。 比如像童建国这个年龄,一米七三的个子就算是中等略偏上一点的身高。 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是非常罕见的,就属于大高个儿了。 到了安南他们这些80后,身高低于一米七五的男孩就算是略有点矮了,一米八就很标准。 安南都一米九多了,而且才16岁。 全校各个年级加一块儿,这么高的人估计也不会超过一巴掌。 每天被人当怪物一样看,安南自己都有些不爽了。 可有啥办法,赵君当初给他订的一米八八的目标不是想完成就能完成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长了不少。 童筝跟童建国差不多高了。 团团有一米六七,花花也超过了一米六。 不过,她们女孩子发育早,估计也就这么高了。 安南和童筝搞不好还会继续长高。 其实,童建国隐约感觉赵君也有变化了。 虽然已经奔着5张去了,童建国的身体状况也还跟三十来岁的时候差不了太多。 加上小别胜新婚,每次回来都难免急吼吼地。 而赵君也是抓紧青春的尾巴,欲拒还迎。 可这一回她却是正经八百的躲闪,甚至有几分恐惧。 “怎么了?老婆?不方便吗?” “没有,就是……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啥啊?亏你还是医生,人体功能都是用进废退。时不时活动活动反而对身体有好处。” “可我又胖了,又老又丑……” “哪有?老婆越来越美了,就像熟透的苹果,光闻着都让人把持不住。” “讨厌……” “不对,你,你!” 赵君的举止和神情让童建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婆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小声点……” 赵君羞红了脸。 “都怪你,都这么大岁数,还整天毛手毛脚……” “哈哈,这是好事嘛。” “什么好事!都这么大岁数,让人知道了不笑话死。” “笑话啥啊?老夫老妻就不可以有生活了?说明我们感情好!说明我们身体好!” 眼下的中老年夫妻确实绝大多数都罕有那方面生活。 民间不这么说的吗?老夫老妻,亲一口都得做好几天噩梦。 “哎呀,不过确实有点……” 赵君比童建国小一岁,是50年生人。 今年45岁,来年生孩子的时候就该46岁了。 街坊邻居、企业单位、亲戚朋友里面,还从没听说过这个年龄生育的。 “是吧?丢死人了!这把年龄都该抱孙子了……” “瞎说,人家小林不也是四十多岁生孩子?” 小林是汉斯的老婆,结婚的时候都三十五六岁了。 十几年下来生了三个孩子。 最小的孩子是43岁生的。 “人家生活在国外,再说……” “国内国外不一样吗?再说,小林病歪歪的,身体状况还不如你呢。” “可这不违反政策吗?丢死人了……” “怕丢人啊?那就内退嘛,哈哈!” 前几年,银行、医院等体制内单位就开始推行内退制度了。 为了推行年轻化、知识化,甚至把年龄上推到35周岁。 赵君是工农兵大学毕业,如果想退下来的话,两三年前就没问题了。 工资奖金照发,天天在家里坐着,它不香啊。 可赵君心有不甘啊,还想进修一下,再攀事业高峰。 “都怪你!本来人家还想进修呢。” “哈哈,这也是人生的进修嘛。你不是一直都想生三个吗?这下如愿以偿了。” “人家还没想好呢。” “这样吧,咱们到外地大医院检查一下,听医生的建议好不好?” “好吧。” 正好几天后童建国到首都去,就领着赵君一起过去了。 来到人民医院,医生给检查一番,拿着化验单点头恭喜:“嗯,身体状况不错,看来这是你们的头一胎?” 赵君连忙甩开童建国的手:“不是……” 老夫老妻谁还走哪手拉着手,让别人看着还以为是半路的。 “医生,我老婆她一直吃素!” “啊?这可不行啊!您本身就是药剂师,应该懂得人体营养所需。植物蛋白是无法取代动物蛋白的。” “就是!” 这些年来,童建国从没放弃说服赵君不要总吃素。 可没办法,为了配合花花,赵君始终不肯就范。 眼下这个特殊时期总算得着机会了。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重要契机,可以一并说服赵君。 高二上半年,安南和花花都参加了摸底考试。 花花考了全市第一名,安南却不甚理想。 中科大预科班直接来函想把花花招走。 这样一来,花花就不用参加高考了。 赵君本来还不太乐意:“俺花花是清华北大的料儿,中科大算啥?” “中科大不错了,再说看花花自己的意思吧。” 问了问花花,她自己还挺乐意去的。 赵君只好由了她。 安南这边就有些尴尬了。 安南比花花大两岁,花花是连跳两级跟他一个年级的,摸底考试跟妹妹差距太大,那不白长那么高的大个子了。 好在童建国有预案。 去年的时候,帆子就提过建议。 因为她知道安南跟过李翰祥,有绘画基础,对电影又有浓厚兴趣。 就提议让安南到美国上大学。 赵君虽然有点不舍得,但安南这学习成绩,就算能考上大学也进不了好学校。 如果能渡一下金,当然是好事了。 童建国陪着赵君来首都,顺便也带来了安南拍的小电影。 让帆子带回美国去,顺便也跟她谈谈接下来的影视项目。 339、抄底 “咳咳,这次我是带老婆一块儿来的……” 蒋子龙还在身边,帆子就情不自禁了,童建国连忙阻止。 “切,好像谁没个老婆一样,”帆子撇撇嘴。 “哈哈哈哈!”蒋子龙在一旁大笑。 童建国拿来安南用手持DV拍摄的小短片,三个人草草看了会儿。 帆子啧啧赞叹:“南南了不起啊,实习生都未必能拍出他这水平,纽约大学一定会求着他入学的!” 蒋子龙也连连点头:“虎父无犬子啊,老弟你这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老哥,你儿子啥时毕业啊?” “快了,下半年就该实习了。” “嗯,早点让小龙过来帮忙。” 蒋子龙一儿一女,虽然没能继承他的文学天赋,但也都乖巧能干。 尤其儿子小龙,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正是公司需要的人才。 三人闲聊一会儿,便研究起接下来该运作的项目。 《上塰往事》在欧美地区播放效果不错,眼下已经拍到第四季了。 不过,杜月笙他们三人的故事偏写实,属于闭环的故事,没法拍的太长,再有一季就该完结了。 童建国提出的两个故事创意也大受欢迎。 一个是《郑和下西洋》。 郑和七下西洋,起码是7季起步。 而且要增加一点奇幻色彩。 另一个是《怒海争锋》。 这是大女主戏,郑一嫂是绝对的女一号。 “郑一嫂的演员找到了吗?” “那是必须地!” “谁?” “必须是……本人啊!” “啊?哈哈,不错,不错!” 这些年来,帆子一直是制片人、出品人的身份,童建国差点忘了她是非著名演员。 “还有一些日苯的演员,像渡边谦、真田广之在好莱坞都挺受欢迎,我们也正在接触。” “国内的呢?” “更多呢,像吴秀波、冯晓钢……” “哈哈,肛子同学还真当起演员了啊……” “必须啊!他在上塰往事里表现不错,欧美观众很认同他。” “切,那是恶心咱华人呢,就觉得咱华人就该长他那样。” “其实也没几场戏,上塰往事还没拍完呢。” “演谁啊?” “郑一啊。” “我去……” “怎么了?” “没啥,肛子人还不错,就是一身的牛皮廯。” “啊?我也听说了,是不是很严重啊?” “那是相当严重了,皮屑满天飞!” “哎妈呀!恶心死人了!” 帆子忍不住挠一挠胳膊。 “好在郑一刚出场没多久就死翘翘了。” “嗯,那就让他死的悲壮一点。” 一对儿女要到外地上学了,赵君还有各种不舍。 尤其花花是81年生的,才14周岁呢。 “首都离得又没多远,咱们一个月见她一两次都没问题。” “唉,那也不方便,还有南南,跑到地球的另一边去了……” “有……那个谁……” 童建国差点秃噜嘴,把帆子拎出来。 “有汉斯和小林照顾,你有啥好担心的?” “也是,他小林阿姨很稀罕他呢。” 汉斯和小林的女儿比安南小四岁,长得跟小天使似得,眼下都一米七多了,将来也是个妥妥的大高个儿。 两家都有意撮合他们两个。 所以,赵君虽然不舍,但还是乐意看到安南能被汉斯和小林照顾着。 其实,童建国也不舍。 可赵君眼下是高龄孕妇,照顾四个孩子属实太辛苦了,是时候减轻一下负担了。 陪着花花,赵君吃素多年,这会儿也正好劝她重新接受肉蛋奶。 童筝和团团两个小家伙也不遗余力。 “妈妈,你看这个鸡腿儿好好吃哦!” “这个牛奶也好香啊,一点腥味儿都没有,妈妈你尝尝吧。” “嗯,慢慢来。” 在全家人的劝说下,赵君勉强能接受鸡蛋。 童建国依稀记得,赵君当年最喜欢的是水煮荷包蛋。 荷包蛋煮好可不容易。 童建国回家向老妈好一顿取经,尝试几次总算掌握要领。 一家人看着赵君小心翼翼吃荷包蛋,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赵君吃完一个荷包蛋点点头:“嗯,真香!” “哈哈!” 几个人才欢快地笑起来。 可刚一转身,赵君就跑到卫生间吐了起来。 童建国还以为她是害口,可过了几天才明白:赵君的肠胃已经不适应动物蛋白了。 好在经过几次产检,赵君身体的各项指标均正常,甚至比绝大多数同龄女性更加健康。 童建国也就不再纠结这事儿了。 秋天的时候,童建国带赵君来到香港,更加全面地检查一番。 “恭喜!是个女儿!” “天呐……” 赵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已经有两个女儿了,但毕竟不是亲生的,赵君这些年一直都有些失落。 这回,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感觉这个小丫头也是长胳膊长腿儿呢!” 赵君摸着肚皮说。 “嗯,也会像老婆一样是个大美女。” “最好别像我这么高,一米七就可以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说不定能长到一米八。” “乌鸦嘴!” 赵君眼下已经有五六个月了,童建国不想让她再来回跑了。 生老二时就打了擦边球,勉强没违反国策。 这一次,童建国和赵君也不想晚节不保。 生在香港,获得香港籍,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赵君还不放心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 “有啥不放心的?燕子跟了咱们这么多年。孩子们被你教育的好,啥都会干。” 这还真没夸张。 童建国对孩子们实行有偿家务劳动。 这些年下来,他们不光有财商,更是精通洗衣做饭收拾家等各种家务。 比很多成年人都给力。 “再说,有小才、小姜他们两口子,你有啥不放心的?” 才东亮家跟童建国家门对门,还共用一个保姆,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 “嗯,那倒也是。不过,你可以隔三差五带两个宝贝儿过来。” “必须地,有空就过来。” 这些年来,童建国在全国各地都有置业。 主要在首都比较多。 有三套四合院,一套是五进的,另外两套是三进的。 此外还有别墅、大杂院、公寓楼房,加起来二十多处。 北上广深等地也各有一两套房子。 香港这边,童建国却连只瓦片砖都没有。 不过,眼下正是在香港置业的大好时机。 随着大限临近,香港楼市迎来断崖式下跌。 为了移民,镖叔和肥肥宁做开心鬼不做乱世民。 连发哥都跑了,周星星也绞尽脑汁想走,差一点接受了钟美人的求婚。 所以说,这个时间段在香港置业,简直就像童建国当初在首都买四合院一般。 最终章 大限无限 作为重生之人,童建国一直都觉得搞房地产是件很蠢的事。 90年代初买原始股,21世纪初再闭着眼睛整点企鹅、某宝、比特币啥的,想不成世界首富都难。 所以,北上广深的所谓置业都只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整了几下,只是为了工作生活方便而已。 香港这边童建国当然也没打算大整特整,买套舒坦安逸、风景好点的房子就可以了。 听说童建国要买房子,刘鸾雄还一愣:“这会儿……” 可一看童建国自信的神情,他立刻啥都明白了。 这些年,他没少得到童建国的点拨,所谓股坛狙击手的名号怎么来的,他自己最清楚。 “正好这段时间不少高端地产都在抛售。” “不用太高端啦,一般般就阔以啦。” 过了没几天,刘鸾雄就帮童建国找到一处半山别墅。 “你看这风景,这地理位置,这视线……” “嗯,确实不错。看来这周边都是非富即贵啊。” “斜对面那栋……” 刘鸾雄压低声音。 “谁啊?” “姓李……” “嘉诚啊?” “是啊,你的位置跟他差不多。” “不好……” 童建国突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 “算了,我还是不要跟他做邻居了。” “好吧……” 最后,童建国在维多利亚港湾买了一套豪宅。 30层高楼的顶层,800平米,自带游泳池,还有个小花园,整个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 香港这边有家了,童建国的私人飞机又很方便。 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带着两个宝贝来看妈妈。 就当渡周末了。 96年春节,童建国和赵君喜得千金,又是一个长胳膊长腿儿的女娃。 因为赵君刚生育,总有诸多不便。 一家七口人便聚集香港,守着维多利亚湾的焰火渡过一个热闹的春节。 转过年,安南和花花都各自升入高等学府。 与此同时,周继文也开始自己的求学生涯。 原来,做生意的同时,周继文也没忘记复习功课。 当然,能走进大学校门,七成靠自己努力,三成靠童建国帮他打通关节。 上一世不也这样吗? 只不过靠的是周坚强。 周继文走进大学校门时,周坚强也保外就医回来了。 正好童建国这段时间事业和家庭都很繁忙。 益新饲料和红星集团要陆续上市。 宝贝闺女刚出生,要尽享天伦之乐。 就打算让上一世的父子母子情缘暂时告一段落。 临别之际,童建国把楚英翘叫到一边。 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楚英翘其实很敏锐。 “童叔叔,你是不是很久也不会再过来了呀?” “那个……我这几年会很忙……” “你不是有飞机吗?再忙也可以抽出时间嘛。” “我尽量吧,再说你们的事业也步入正规了……” 这两年,周继文和楚英翘的书店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手里的现金也越来越充裕。 去年上半年,他们趁热打铁,又开办起英语培训班。 在出国热的当下,生意也相当火爆。 “其实才刚起步呢,还需要叔叔多指点。” “都说了别叫叔叔……” “嘿嘿,习惯了。” “好吧,我尽量吧。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叔叔尽管说,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都没问题。” “就是……别开车!” “哈哈!这算什么问题啊,我有不会开车。” “也别学开车。” “我哪用学开车?我是大老板好吧?有专门的司机,最不济也是继文同学当我的专职司机。是吧,继文?” “啊?对,对!”周继文还没听清就连忙答应。 “哈哈哈哈!” 童建国投入更多的时间到家庭中,除了因为事业繁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上一世,童建国是2002年7月出生的。 这一世会不会再衔接上,完成一个生死轮回? “哎妈呀!我怎么感觉心脏疼?哎哟!哎哟!” 赵君摘下老花眼镜,皱起眉头:“又怎么了?” “这里,胸口这里。” “唉,感冒还没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及时吃药。” “感冒一个星期就会自愈,吃药干啥。” “不吃药有可能引起其它炎症啊,挺大个人,不听话!” “爸爸不听话!爸爸不听话!嘻嘻!” 安瑞举着小手在一旁喊。 “你个小东西!” 童建国搂过安瑞狠狠亲一口。 眼下,童筝和团团也已经上大学离开家门了。 童建国和赵君,还有自己的宝贝女儿过起了三口人的小家生活。 前年,童建国怕赵君寂寞,就开了一间《蓝都大药房》。 两年间,又在盛京、旅大等地开了五家分店。 赵君虽然只负责产品,不负责销售。 但每天还是忙忙碌碌,每天审查账单、筛选目录。 自打听说楚英翘怀上以后,童建国就开始作妖了。 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胸口疼,一会儿又脚疼的。 就仿佛自己随时要魂穿而去。 “嗯,那个老婆,要是我那个啥……” “哪个啥?” “我会回来找你的……” “去!整天看那些网络小说!那些死扑街编的瞎话你也信?” “哈哈!” 四个孩子中,安南和花花都已经毕业工作了。 安南的第一部长篇作品已经快完成了。 花花更厉害。 拿到了两个博士学位,还开了一间科技公司,都已经开始集团化了。 2002年五一刚过,童建国就和老弟建军一起急匆匆赶往盛京。 当年,盛京发生的轰动一时的外教被害案终于告破了。 这个外教就是瑞秋,也就是花花的生母。 “麻辣个巴子!” 半路上,童建军就忍不住爆粗了。 “罪犯就是他们学校的!” “我说嘛,就是知根知底人干的!” “他们学校太大,教职员工太多。查血型、查指纹、查足迹确实很难查出。” “是啊,血型怎么查的出来。” “对了,我怎么记得你当初说过DNA这事儿?” “是吗?我,我都不记得了……” “反正你有超前意识!你看我的胳膊,你以前说得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万事皆有可能。” 童建军眼下的假臂已经升级到N个版本了。 平时连手套都不用戴。 因为使用了高科技仿真材料,看起来和触摸起来跟真实的肌肤没什么两样。 到了省厅,童建国一晃神,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瑞秋。 只是头发是黑色的,个子稍微矮一点。 “爸爸!”花花迎上来。 “嗯,好样的,宝贝儿!” “还行吧,我们公司的年轻人都很能干。” 花花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是释然。 是啊,这么多年了,这块儿心结总算可以放下了。 “花花,老爸给你投资吧!” “我才不要呢,有的是风投找我。” 花花的银色黎明生物科技公司其实算集团了。 因为它有两块各不相干的业务。 一个是人体基因测序。 一个是人造肉。 基因测序这一块儿他们已经全国领先。 人造肉他们也有所突破。 只是成本太惊人。 巴掌大一块儿人造牛肉,成本高达10万美元。 但美好前景已经开始展现。 “切!老爸也是风投,你不照顾我,照顾谁?” “好吧,就让老爸投一点。” “那我给你投10个亿可以吗?” “太多了。” “那就5个亿吧,不能再少了!” “哈哈!好吧。” 真舍不得宝贝儿们啊,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当童建国出现在雾都妇产医院产房门前时,周继文吓了一跳。 “老童,你怎么知道是今天?” “哈哈!凑巧!正好我今天有空。” “哎呀!看来这是吉兆啊!” “吉兆就吉兆,你腿哆嗦干嘛?” “早上没吃饭,可能有点低血糖……” “那就去买两罐可乐,正好我也渴了。” “好的,等我会儿啊。” 周继文屁颠儿屁颠儿地去了。 童建国看了产房门口的白布帘几眼,就有些迷瞪起来。 妈呀!要来了!要来了! 眨眼间,童建国就有些恍惚了。 “老童!老童!” 有人在轻推童建国。 穿了?不对啊?称谓不对! 童建国睁开眼睛,周继文举着可乐站在他面前。 就仿佛每次放学时,周继文来接他时的样子。 “唉,还没开始……” “应该快了……” 童建国举着冰镇可乐,刚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 周继文差点倒下,童建国连忙扶他一把:“淡定!” 护士抱着板夹和笔出来了:“家属!” “我!是我!”周继文连忙冲过去。 “女娃!”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 “嘿嘿,名字我们都想好了!” 周继文得意地说。 “啥名字?” “周梓童……” “哪个梓?” “一个木字一个辛字啊,现在都流行起这名字。梓童、紫薇、梓欣……” “我去……” “怎么了?” “亏你还是学中文的。换个梓吧。” “嗯,老童您给起个。” “紫色的紫吧。” “好的,也挺好听的。” 这边匆匆看了周紫童几眼,跟小两口寒暄几句,童建国便匆忙赶回蓝城了。 因为老大安南回来了。 而且,赵君在电话里说,安南会带女朋友回来。 童建国回到家里时,正撞见赵君出来。 赵君的脸上却有些讪讪。 “怎么了?老婆。” 童建国压低声音。 赵君无奈地笑笑,向里面撇撇嘴。 童建国走进里面的客厅,却没看到汉斯的女儿米娅。 也没看到其他女孩儿。 不对,还是有其他女孩儿的。 才东亮的女儿才晓雯。 因为两家人像一家人一样,常来常往,童建国都不把她当外人了。 可看到安南和才晓雯眼下的举止神情,这一切便昭然若揭了。 “啊,这个……好啊……” “是啊,”赵君走进来讪讪地笑着。 不光赵君心有不甘,童建国也更是如此啊。 安南有一米九三,跟一米七六、长得像奥黛丽赫本一样的米娅站在一起,那才是天造地设的好吧。 才晓雯虽然长得还算俊俏,可个子连一米六都不到,这是上演最萌身高差吗? 而且,才晓雯比安南大了五岁,眼下都快三十了。 尽管有诸多的不甘,童建国还是赶紧送上祝福:“好啊!咱们这是亲上加亲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轨迹,儿子也不例外。 童建国哪能替代他呢? 再说,人这辈子如果事事都按部就班,那该多么的无趣啊。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