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吾家上仙是只鸟》 作者:我是李木米 内容简介: 古风刑侦+修仙玄幻。 开局轻松,请耐心食用! 五岳之首泰山,北长尾山雀“肥啾”小鸟妖瑞草,被太山娘娘赶下山去学习做个人! 瑞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学没有翅膀不会飞,跑得不快又不会法术,身上没有漂亮羽毛,又胆小得就连看到头野猪都会尖叫的低等生物? 但她刚下山,就立马被两个打酱油的人类路人甲乙飞速打脸! 真香啊!原来人类是这么神奇有趣儿的生物啊! 于是,瑞草一边悠闲的观察人类以学习,一边等着被雷劈修成上仙。 只是,观察的对象都太跳脱,观察的日子都不好过。 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打她观察对象的主意;总是有些想要害朕的刁民,打她的主意。 于是,她一边保护着“弱小”的被观察者们;一边收拾着挑衅她不怕死的倒霉蛋儿;一边等着被雷劈历劫,褪去妖身,成为上仙。 只是,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当上了女官,还屡破奇案,混得风生水起。 这样不行,太耽误她修仙被雷劈了!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重新变回无官一身轻。 不过,终于千方百计迎来劫数的瑞草,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劫数,是个情劫。 哎哎哎,这个妖类雄性,莫挨老子,不要拖我成仙后腿! 诶诶诶,那个人类男子,不要用星星眼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我要成仙! 第001章 下山学做个人 燕周大陆。 五岳之首泰山。 仙气缭绕的洞天玄府内,一名少女瞪着黑得好似葡萄的眼睛,看着用木棍儿挑鞋子玩儿的太山娘娘,峨眉微蹙:“娘娘,我可以不下山吗?” 太山娘娘看向身侧的百花仙子:“仙子,小草儿可以不下山吗?” 百花仙子摇头,斩钉截铁的甩出两个字儿:“不行!” 于是,两手空空,刚刚化形成功没多久的小鸟妖瑞草,骑着巨大的金雕,奉命下山去学做个人! 上京城,距离城西祥瑞门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瑞草从金雕身上跳下。 旁边两个无辜路人甲乙,被从天空上忽然俯冲而下的巨大金雕,吓得差点儿尿裤子,双腿发软好似煮烂的面条,一屁股瘫坐在路边。 瑞草拍了拍一人多高的金雕脑袋:“小金,娘娘让我去人类那里学习做个人,得有很长一点时间不能带你愉快的玩耍了,抱歉了。希望过些时日我回去,你已经修成人形了。” 金雕发出一声如敲钟一般的鸟鸣,硕大的鸟头在瑞草身上磨蹭了一下,然后振翅飞上空中。 转瞬,金雕巨大的身影就变成一个小黑点儿,在金灿灿的阳光中,不见了身影儿。 瑞草看向被金雕吓得瘫坐在路边的无辜路人甲乙,不禁心道:人类就是胆小,草丛里面跳出一只蚂蚱都能把他们吓个半死,真是无用! 路人甲乙看到骑雕少女看向他们,露出仿若探究这东西好吃与否的眼神儿,登时双腿感到一阵热流,裤子上就散发出不太“友好”的刺鼻味道儿。 瑞草欲无视路人甲乙,但忽的想起在她下山前,太山娘娘笑着发出的警告,说是不许她做出异于常人的事情。若是,被人类发现她是妖类,就将她送给东海龙王当儿媳妇儿。 她可是北长尾山雀,天空的主人咳咳,是励志要成为天空的主人! 怎么可能会委身于身上长鳞,散发着鱼腥味儿,还规矩约束一大堆的“老古董”兽类,生活在憋闷的水里面! 不能暴露自己异于常人,那通常普通人类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 瑞草摆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友好的表情,上前两步,还未张口,瘫坐在路旁的路人甲乙,就猛地从地上蹿起,大叫着“你不要过来”,然后“啊啊啊啊啊”的尖叫着,一溜烟儿的冲向城门。 瑞草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看着尘土飞扬中,两个裤子画着“地图”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总是在你觉得已经足够了解他们之后,又会忽的蹦出诸多的意想不到! 之前,瑞草觉得太山娘娘让她下山学习人类这种力气没妖类大;没翅膀不会飞也不会妖术;寿命又很短;身上没毛,取暖纳凉都要依靠穿脱衣,一天天都不够麻烦的落后生命体,实在令人费解。 尤其是人类女子,脆弱得就像是一掰就断的柳条枝儿;一推就倒的泥土墙,还动不动就哭。别说猎杀野兽养活自己了,就连听到野兽二字儿,就会登时吓得哭爹喊娘,恨不能哭上个三天三夜! 但是,这两个刚刚还被吓得好似一滩烂泥瘫倒在路边,转瞬间就好似狡兔一般逃走的路人甲乙,令瑞草忽然觉得,人类难怪被称为燕周大陆上最为复杂又神奇的生物。 想要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极有可能是她面临的最艰难课题! 瑞草默默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本本,用野雉翎羽制成的笔,在扉页上面写下一段话:人类之迷惑行为! 第一条:人类胆子似乎有变大缩小的功能! 瑞草从新将小本本收回怀中,咬着一根儿狗尾草,双眼炯炯有神的踏进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华上京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吆喝声。瑞草对于这种热火朝天的买卖方式也是不太能理解,像妖类,饿了就去捕猎,渴了就喝泉水,着实没有什么购物**。 于是,瑞草两耳不闻周边事儿,径直走向城北的木府。 太山娘娘说木府的大老爷曾经受过她的恩惠,瑞草下山学习怎样做个人的一段时间内,便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木府。 木府大宅朱红色的铆钉大门,门口有两尊威风堂堂的大石狮子,看上去与上京城一般官员商贾大宅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隔壁十分的热闹,围了很多人,高大的门上挂着白色的丧幡。 瑞草对人类丧葬文化不是十分了解,她习惯性的又掏出小本本,环视一眼人挤人的场面,又在小本本上面记下第二条:人类群居似乎是因为喜爱热闹! 秉承百花仙子教导学习要融会贯通的理念,瑞草决定效仿“正常人类”随大流,去看热闹。 于是,她朝着吵嚷人群凑近两步,就忽的听到院内传来堪比杀猪的刺耳尖叫:“诈尸了,诈尸了,大小姐诈尸了!”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全都不怕死的往门内挤去,颇有一种大无畏送人头的积极性。 看热闹不嫌事大儿的人群,就像是在哄抢免费货物一般杂乱,怕被踩到脚的瑞草,左跳右蹦的灵活闪避。 这时,她灵敏的耳朵,在一众比鬼叫还难听的吵嚷尖叫声中,捕捉到一个女子的自言自语:“我的天啊!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他喵的穿越了?啊啊啊啊,我双十一熬夜抢的限量版‘杨树林’口红,还有chanel香水,都要便宜我那脑残的妹妹了;啊啊啊啊,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还要去看‘周董’和学友大哥的演唱会;还有我家的那两个猫主子,还在等着我回去铲屎。啊啊啊啊,苍天啊啊啊啊啊,大地啊啊啊啊啊,我要回去啊!” 女子丧心病狂的尖叫,像是把嗓子撕裂了一般,逐渐变得沙哑! 五感异常灵敏的瑞草听得十分清楚,只可惜,她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看热闹的躁动人群,发出一股酸臭的汗味儿,瑞草才下山一刻钟,就开始怀念阳光都透着草木芬芳的泰山。 人类的叫声怎么会这般刺耳,鬼哭狼嚎都甘拜下风。瑞彩开始反思自己嘲笑乌鸦妖叫声难听,自己还是涉世未深,回去得给乌鸦弟弟道歉儿! 是时候该撤了,于是瑞草向后退了一步。 忽的,身后响起一声痛叫:“啊,你踩我脚了。” 瑞草回头,就看到一个跟她外表年纪差不多,但实际比她小好几百岁的少年,正龇牙咧嘴的喝问她:“你出门,没带眼睛吗?” 瑞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现都好好的,回道:“带出门了,你没看到吗?是眼瞎了吗?” 瑞草这句话不是骂人,她是真的以为少年是个瞎子! 少年登时被气得脸颊涨红,将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大:“你才是瞎子。” “我不瞎,看得见。” 牛眼少年听到瑞草正儿八经的回答微微一愣,上下打量瑞草心道怕不是个傻子,不由得脱口问了一句:“你是谁?” 瑞草天生兽类的敏锐,令她从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太友好的气息。 妖类在打架之前,都会先自报家门,“吾乃是黑山熊大,或吾是鸭子山狗四儿,向你这泰山肥啾发起挑战!” 励志要像雄鹰一般称霸天空的瑞草,最烦别人叫她本体的外号“肥啾”。 所以,通常她都会二话不说,就将对方打得满地找牙。 让那些不识好歹之人知晓,她这只被人说像是个露芝麻馅儿汤圆的小肥啾,可是拥有金翅大鹏鸟实力的未来天空霸主! 第002章 打架比鹌鹑还完蛋儿 面对不太友好的人类牛眼少年,瑞草决定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能直接用妖术将其冻成冰棍儿,否则她一定会被绑在木头上烧死。 瑞草学着人类正常打招呼一般,也跟着问了一句:“你是谁?” 牛眼少年看傻子的眼神儿越加浓烈:“你是八哥吗,学我说话。还有,你站在我家门口,不知道我是谁?” 瑞草不喜欢八哥,修行资质太差儿,只会学人说话,打架比鹌鹑还完蛋儿! “你很有名气吗?” 瑞草知晓的人都很有名气,像是四方妖帝,八方山神,着实不认识眼前这个不知为何一直瞪大眼睛学牛“哞哞”叫的少年! 少年扫了一眼看上去呆里呆气的瑞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真倒霉,出门竟然遇到了一个傻子。” 瑞草懂的人类语言有限,会说的成语大多都和动物有关,但她知道,“傻子”不是一个好词儿,立刻反驳:“我不是傻子。” 少年见瑞草呆呆的,便起了逗弄心思儿,勾起嘴角笑嘻嘻问道:“那你是谁?” “我叫瑞草。”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娘娘叫我来木府找木大老爷木敬忠,问他可还记得当年我娘娘” “救他一命”这四个字儿瑞草还未说出口,少年就一脸惊恐的转身朝府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吼大叫:“娘啊!不好了,爹和外室生的私生女找上门来了,你们快出来啊!” 瑞草捏着手上太山娘娘如同狗爬一般写的信笺,心说人类还真是爱大呼小叫的族群,明明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呼天抢地的好似有百十个盗贼来抢他刚过门的新媳妇一样! 很快,从木府内呼呼啦啦冲出一群人,刚才跑走的那个少年,扶着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鹤发老太太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两眼放光的女子,老少皆有! 一个调门儿很高,身穿夸张绣百花长裙,花团锦簇得好似一朵巨大食人花的女子,生怕别人听不到她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大声嚷嚷:“哎呦喂,快让我看看,大伯外室的女儿,到底是长个什么模样?” 说话间,该女子就风风火火的率先冲到瑞草的身前,好似一个被人抽飞的陀螺一般,围着瑞草“滴溜溜”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笑得好似盛开了八百朵菊花,双眼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瑞草,眼神儿就好像在看一头没毛的母猩猩一般,绽放着令人感到百倍负担的好奇光芒! 紧接着,又有一个细高挑,头上珠光宝气,好似将整个首饰盒都戴在头上的女子,一步三摇如同喝醉了酒一样,扭到瑞草近前。真是比泰山上的长蛇女妖还能扭,也不怕闪到腰,一开口就“啧啧啧”个没完没了,好似嘴里装了弹簧一般。 “啧啧啧,这姑娘长得不错,就是穿得太土了一些。不过我说,看这孩子的俊俏小模样,就知道她娘是个大美人,难怪会勾得咱们家一身正气,雷打不动的大老爷动了心。” 穿百花绣裙的女子立刻笑着应和:“哎呦喂,妹妹说的对,我估计这姑娘的娘亲朝我飞了一个媚眼儿,我也得动心了。” 两个女子围着瑞草叽叽喳喳,十分兴奋,笑得都能看到蛀了的后槽牙,满脸惊奇的对瑞草评头论足,就好像看到母猩猩在非礼大野猪一样。 瑞草“听得出”,这两个女人,是在夸赞她和太山娘娘长得好看! 太山娘娘生得妖妖好似桃花,确实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好看神仙,完全不像是已经上万岁了的年纪。 至于她,山上屁股没毛的秃老鹫,和眼神不太好的黑老鸹夸过她长得好看之外,剩下的鸟族兽类,无不是称赞和崇拜仙鹤、孔雀和夜莺。竟然还有鸟妖没眼光的表示,野鸳鸯都生得比她好看!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个比麻雀还吵,脸上脂粉厚得好似刷墙一般的人类女子,还有些眼光! “砰”,拄着龙头拐杖的鹤发老太太,将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敲:“老二家的妾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木府二房正室夫人慕容氏闻言,脸立刻黑的好似包公:“花氏、柳氏,你们两个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在府外乱嚼舌根,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身穿百花裙的花氏和头上珠光宝气的柳氏,乃是木府二老爷的二房和三房妾室,听到二房正室夫人发话,便都朝瑞草抛了一个媚眼儿,甩着手帕,退到一边看热闹。 瑞草不懂这种好似眼睛抽筋儿一般的挤眉弄眼是什么意思,好奇的观察掩嘴偷笑,满脸写着我们就看热闹不说话的花氏和柳氏。 先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少年,对身边一个紧蹙双眉的中年妇女道:“娘,就是这丫头说她娘娘让她来找我爹,肯定是我爹在外面和人生的私生女,现在找上门来了。孩儿就说我爹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不回家,准没好事儿,你和祖母还不相信,现在好了,野种都找上门来了!” 少年喋喋不休的像是嘴巴里面装了永动机,鹤发老太太猛地一敲龙头拐杖,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瑞草:“你叫什么名字,你娘娘叫什么名字,你为何来到木府?” 原本,百花仙子给不精通人类语言的瑞草,准备好了一番台词儿让她背下来,等见到木府的人,让她照着说就行了。 主要是,百花仙子怕不善言辞的瑞草,语出惊人,吓死一两个木府的人。 只是百花仙子万万没有想到,瑞草经过木府众女眷的一番狂轰乱炸,一下子把她教的都给忘光了。直接从怀中摸出书信,递了上去。 少年盯着瑞草手中的书信,立刻又瞪起一双牛眼,气得跳脚:“祖母、娘亲,你们快看,那外室也忒不要脸了,竟然还给我爹写情书,孩儿今天非得撕了这封信和这丫头不可。” 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咋咋呼呼的要动手! 第003章 蟑螂爬的字体 瑞草不知道人类有没有能够撕了她的能力,但是她要弄死眼前这个牛眼少年,绝对能够将其烧得渣儿都不剩,省着火化了! 问题是,万一她一出手,肯定还未入木府的大门就得被赶走,她可不想就这样虚无的嫁去海龙宫! 瑞草正在犯难,若是少年动手,她思忖该如何当众悄无声息的弄死他之时,忽闻“砰”的一声,鹤发老太太手中的龙头拐杖,解救了瑞草的犯难。 “星儿,不许胡闹。” 鹤发老太太双眼紧盯瑞草:“你找吾儿,所为何事儿?” 瑞草忽然发现,人类无论男女老少,似乎都不太管别人说什么,喜欢自己瞎琢磨! 瑞草再次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信,鹤发老太太也就是木敬忠的老母亲,木老夫人终于注意到了这封快要被瑞草揉成团儿的书信,命人将书信呈上。 展开后,木老夫人看到上面好似蟑螂爬的字体,瞬间感觉自己的老花眼又增加了五百多度! 信上其实只有简短两行字儿,但字体实在是太过潦草了。别人写字儿难看被形容为潦草,但这信上的字儿就真的好似长了两排野草一般。 木老夫人瞪着还算明亮的眼睛,看了半天才终于看明白,乃是木大老爷木敬忠当年的救命恩人,最近遇到了一些情况,将女儿拜托给木府照看一段儿时日。 当年,木老夫人跟着丈夫刚上京的时候,正好身怀六甲,半路上在荒郊野地忽然发动,偏又是难产。 若不是当时路边有个卖茶的大嫂子,帮忙正胎位接生,怀着木敬忠的木老夫人就得一尸两命,结伴儿去见了阎王,就更没有后来出生的二老爷木敬诚什么事情了。 木老夫人忆起往事,知是恩人之女登门,一下子红了眼眶,将书信小心的收好,难掩激动的上前快走两步,一把抓住瑞草的手:“你娘娘她可还好?” 瑞草印象中上万岁的太山娘娘,一直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就在她下山之时,还嚷着要去替瑞草教训说凤凰才是百鸟之首的南方妖帝。 瑞草现如今能够如此自恋的觉得自己比金翅大鹏鸟还厉害,多半儿是受到太山娘娘吹捧的影响。 太山娘娘总是说“我的小草儿是最优秀的鸟妖,天空的霸主”,搞得瑞草在还未修成人形之前,一直真的以为外号叫做“肥啾”的北长尾山雀,是天空的霸主! 瑞草实话实说的点头:“娘娘她很好!” 差点儿就老泪纵横的木老夫人,慈爱的拍着瑞草的手:“好、好、好。恩人她身体好,老身我就没白在菩萨面前替她上香祝祷!” 说完,她笑呵呵的拉着瑞草,向因为她神转折而目瞪口呆的木府众女眷道:“这位对了,你叫什么来的?“ “瑞草。” “好、好、好,名字好听,一听就是个好孩子。” 听名字就能分出人的好坏,难不成这个老太太还是个算卦的? 难掩激动的木老夫人拉着胡乱猜测的瑞草,再次向木府众女眷介绍:“这位瑞草姑娘,是老身和吾儿救命恩人之女,算是木府的表小姐,要在木府住上一段时日,你们快都过来,拜见表小姐。” 先前被风火牛眼少年唤叫娘的妇女,也就是木敬忠的正室夫人唐氏,闻言立刻笑着上前:“我就说,老爷那般刚直忠谠之人,绝对不会恋慕外面的莺莺燕燕,路柳墙花,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 说着,一脸埋怨的瞪向自己的儿子牛眼少年:“木忆星,你什么时候能够改改自己听风就是雨的急躁性子。还不快点儿过来给你小草儿表妹道歉。” 刚才还露出一副要撕了瑞草表情的木府大夫人唐氏,活生生给瑞草演示了一出“川剧变脸”。 瑞草因此明白了人类那句俗语“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真正涵义! 风火少年木忆星心里不满的嘟囔着,还不是她娘最近见她爹总是神秘兮兮的早出晚归,疑神疑鬼的觉得他爹在外面有女人了,他又怎么会弄出这般的乌龙! 只是,这个叫瑞草的少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穷乡僻壤来的放牛野丫头,不仅穿得土里土气,脑子还好像不太好使的样子,他可不想认一个傻子当表妹。到时,他那些嘴巴贱的玩伴儿,一定会笑话死他。 但是,他祖母和娘亲都在盯着他,尤其他母亲在喊他全名的时候,那就表示他娘正在忍着抄起扫帚给他来顿棒子炖肉的冲动。 木忆星扭捏得好似新媳妇头回上花轿一般,不情不愿的上前两步,还未开口,远处忽然传来惊叫之声。 “马受惊了,大家快躲开。” 一辆受惊的马车,像是一头屁股被马蜂蜇了的蛮牛一般,横冲直撞的朝木府的方向冲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木府隔壁的院子,忽然冲出一个浑身素白的少女,在看到迎面飞奔而来的高头大马,登时吓得僵在大马路中间,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木府有眼尖的人看到马车上面挂着的名牌,立刻发出惊呼:“那是大老爷的马车。” 大夫人唐氏闻言,登时吓得一个踉跄,险些晕倒。 瑞草看了一眼僵在大街上的素衣少女,判断只要拦住惊马这个祸端,两边儿便都会相安无事儿。 于是,她身形一闪,一个兔起鹘落,就跳到了受惊的高大枣红马背上,紧紧的抓住了缰绳。 而与此同时,斜刺里冲出一道修长身影儿,将素服女子护在怀中。 瑞草骑在打着响鼻的高头大马之上,透过枣红马高高扬起的双蹄,看到一个左脸长得好似一条龙,右脸好似道彩虹的俊朗男子,正目光灼灼的仰头看着她。 而被俊朗男子护在怀中的素服女子,一脸惊恐的抬起头,姣好的容貌应该是很多男子心中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头顶上那道儿引人相思白月光,一朵想要带回家的“花”! 这双儿站在大街当中的善男信女,身上散发柔和光晕,令瑞草想起最近偷看百花仙子藏起的话本子上,有这样两个词儿,叫做“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第004章 只有生茶杯,没有生茶壶的命 木老夫人见瑞草忽然跳到马背上拦住了惊马,惊得颤巍巍的奔到喷鼻息的枣红马近前,惊魂未定的仰头关心道:“小草儿,你没事儿吧?” 瑞草轻快的从马背上跳下,见木老夫人吓得不轻,是真心的担心她,立刻一脸认真的回道:“没事儿,这马听我的话。” 说完,她绕到马的身后,一把抓住了马尾巴。 木忆星见了,吓得立刻大喊:“你这傻子,疯了吧!竟敢薅马尾巴,是想要把它再惹毛了吗?” 瑞草没理会总是爱大惊小怪的木忆星,盯着枣红马的屁股看了好一会儿,才道:“马屁股被暗器伤到了。” 说完,她拍了拍枣红马的屁股,柔声安慰:“是哪个混蛋,对这么可爱的你动手啊!告诉我,我去替你给他屁股扎一刀。” 周围木府的众人闻言皆倒,心说这新来的表小姐怎么这么奇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竟然敢跳到受惊的马背上拦惊马,然后又神经兮兮的和马儿说话,还要替牲畜讨回公道儿,说她脑袋没问题,估计都不会有人信。 这时,马车帘子被从内掀开,被晃荡得快要吐出来的木府大老爷木敬忠,摇摇晃晃的从马车上被人搀扶下来。 缓过神来的大夫人唐氏,立刻冲上前询问:“老爷,你没事儿吧?” 木敬忠整了整凌乱的衣襟儿,摆谱的摇手,强压下涌到喉咙的酸水,官腔十足的道了一句“无碍”,然后看向瑞草:“感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不知该如何称呼尊姓大名?” 木老夫人笑呵呵的拉着瑞草的手向大儿子介绍:“敬忠,这就是娘常常与你提起,那位救了你和娘一命的恩人之女,名字叫做瑞草,你就叫她小草儿吧!” 通常这个时候,一般人类晚辈会向长辈行礼,但妖类通常不受这种礼数拘谨约束。 于是,瑞草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静静的看着木大老爷。 木敬忠是一个豁达不拘小节之人,笑着对瑞草表示了欢迎,让她拿木府就当自己的家,不要拘束见外。 二房的二姨娘花氏与三姨娘柳氏,平时最爱搬弄是非,见不得大房好。眼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便开始挑事儿,听到瑞草是从山上下来的,笑得十分假的对瑞草表示欢迎:“上京城居住的可都是官宦大户人家,像表小姐这般不知行礼,不懂规矩可不行。改天来我们二房院子,我们教导你好好学下规矩。” 木府大老爷与二老爷并未分家,两房分住木府大宅东西两院儿,中间就隔了一个晚上都几乎不上锁的跨门儿。 东院大房这边因为只有正室一房夫人,生了两个儿子,所以日子过得十分清静。 而二房那边,二老爷因为正室多年只生下一个女儿,便又娶了一房妾室。 结果,妾室一个接着一个抬进门,一共娶了四房妾室,硬是没给二老爷生出一个带把儿的。 更倒霉的是,五姨娘还是个不会下蛋的! 也不知,二老爷是这辈子没做过好事儿,还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坏事儿。反正不管他如何努力耕耘,求神拜佛,喝各种不靠谱的神药瞎折腾,就只是生茶杯,没有生茶壶儿的命儿! 大夫人唐氏见老夫人甚是看重瑞草,立刻笑着表示,表小姐当然是要和老夫人一样住在大房的东院儿,并暗讽二房的妾室有什么资格教育表小姐。 说着,笑呵呵的问二房正室慕容氏:“弟妹,你觉得嫂嫂这样的安排可好?” 一直板着脸,没有笑模样的慕容氏,简直在额头上画个月牙就能扮包公了! 她不感兴趣儿的看了瑞草一眼,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朝老身人微微行了一礼,道了一句先进去备膳,便转身往院内走去。 二房的姨娘门见正室夫人走了,便也似吃光了谷子的麻雀儿,一哄而散! 这时,那对儿才子佳人走了过来。 脸色有些惨白的素服女子,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瑞草:“刚才多谢女侠救我一命。你是会轻功吗?” 这时,得到消息的隔壁府上,乌泱泱的冲出不少人,围在素服女子的身边嘘寒问暖:“大小姐,你可伤到哪里没有?” 一个管家模样的胖男人走上前,冲木府众人施礼,道他们小姐受了刺激,一时脑子不清醒跑了出来,感谢木府出手相救,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胖管家说完,立刻朝府上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马上有两个丫环上前,扯着素服女子往回走。 素服女子似乎对瑞草十分感兴趣儿,一边挣扎着,一边扬声喊问:“那个女侠,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哦对了,我他喵的这副身体叫什么名字?” 一个拉着素服女子手臂的丫环,强压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哽咽:“小姐,你叫柳轻烟啊!你这才刚刚死里复生,怎么就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难不成,你刚才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 木府隔壁柳府的主人,乃是刑部尚书柳师承大人,正好是大理寺卿木敬忠的顶头上司。 柳大人因为木敬忠这位能干的手下,没少担心自己的官位会被挤下去。所以平日里,尽是给木敬忠小鞋穿,偷偷摸摸进行各种不像话的打压。 柳府胖管院见自家刚刚死而复生的大小姐,疯言疯语的在木府人前丢尽颜面,但因为柳青烟乃是柳大人的掌上明珠,不敢多言。 可如今,柳轻烟的丫环小翠儿竟然没脑子的乱说话,立刻拿其当撒气筒。 小翠儿自知失言,忙像拖死狗一般拉着柳轻烟往柳府走去,因奋力而面目狰狞得就跟土匪抢粮食一般。 冒了一脑袋汗的柳府胖管家,朝木敬忠和木老夫人匆匆施礼告辞,然后立马命人紧闭大门,谢绝见客。 柳府的大小姐死而复生,木府的人却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儿,全都围着瑞草团团转,惊讶她刚才拦惊马的勇气。 木忆星不服气的表示,瑞草就是一个“傻大胆”,空有一把子庄稼人的力气,没有脑子,所以才敢拦惊马。 木敬忠对自己爱闯祸的小儿子木忆星感到十分的头疼,说你若是有这本事儿,我都去给庙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了! 这时,忽有一个笑意浓浓的声音,穿透力十足的在人群外响起:“不知瑞草表妹,乡隅何处?” 耳朵灵敏的瑞草,注意到说话的人正是刚才护住柳轻烟的那个年轻的俊朗男子。 只是,“乡隅”是什么意思? 第005章 吃虫子的少女(抓紧时间投资) 乡隅乃有贬低之意,木忆星见瑞草不解,立刻假好心的偷笑着帮忙翻译:“问你是从哪旮沓来的?” “山上。” 瑞草是从山上下来的,她如实回答。但立刻引得木忆星一顿嗤笑,心道果然是从山上下来的野丫头! 俊朗男子又笑着问道:“瑞草表妹待的那座山,莫不是一座仙山?” 瑞草正欲点头,表示泰山乃是天下第一仙山之时,大夫人唐氏笑着一把拉住说话的俊朗年轻男子,向瑞草介绍:“小草儿,这是我的大儿子木忆荣,你的大表哥。” 瑞草直勾勾的看着木忆荣,心道这人不说话时,存在感奇异的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但只要他笑着出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一下子被他吸引,就好似铁遇到了吸铁石一般。 还真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是块儿做杀手和说客的好料子! 大夫人唐氏见瑞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大儿子,忽的一下子就想歪了,心里美滋滋的,为自己生出木忆荣这般俊朗有才华的儿子感到沾沾自喜。 只是她眼睛不小心瞄到顽劣不恭的小儿子身上,不由得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心想她这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傻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像他大哥一般不用拱白菜,就有人欢天喜地的将大白菜送上门。 木忆荣笑呵呵的看着瑞草:“瑞草表妹身手不错,跟谁学的功夫?” “我娘娘。” 燕周大陆所有兽在化妖成人形之后,都要经过太山娘娘的考核,取其文理精通者为生员,生员才可以进而修仙。 肥啾小鸟妖瑞草乃是太山娘娘一手养大,侥幸走了后门才能没通过考核,就能得以混进到修仙的队伍之中。 也正因为如此,文理不通的她,才会被赶下山,观察人类,进行补习。 木老夫人见木忆荣一直对瑞草问个不停,就像是犯了职业病在审查犯人一般,忙笑着打断,让大家不要干站在门口说话。 说完,笑呵呵的拉着瑞草的手,穿过木府的大院,步入前厅堂。 前厅堂内已经预备好了饭桌,起先告辞的二房的夫人慕容氏和几位姨娘,命人唤来二房的几位小姐候在厅内,见木老夫人进来,全都躬身施礼问安。 木府西院二房有四位小姐,到了三个,全都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瑞草。 木府二老爷为了要生儿子都已经走火入魔了,不肯给女儿们按照族谱“忆”字儿辈儿取名,非得取了一个“娣”字儿。希望借此字儿,能够给他招来一个长着小辣椒的儿子! 二姨娘花氏生的二小姐木招娣,长了一双和她娘亲一模一样的吊梢眼儿,说话也是同她娘亲一般无二,好似公鸡打鸣一般,张嘴都令人感觉呛眼睛。 “听说,这个来路不明的表小姐,是从山上下来的野丫头,浑身上下无一可取之处,祖母到底喜欢她什么?” “大概喜欢她会拦马!” 三小姐木唤娣是个嘴巴里面自带陷阱,一张嘴就能套住野猪的主儿。她嘲弄的说完,与臭味相投的木招娣二人,嬉笑起来。 身材比她们两个加在一起还胖上一圈儿的四小姐木兴娣,将手中的半个包子一口吞下肚,满嘴流油道:“我看她长得挺不错的,比大姐姐还要好看。” 二小姐木招娣一向看不上自己这个痴肥的四妹妹,在她眼中,木兴娣就是唐僧的二徒弟——呆子! 木招娣撇嘴:“你个呆子懂什么。不过我看,那丫头直勾勾看人的眼神儿,好似比你还呆。你们两个以后可以凑成一对儿了。” 三小姐木唤娣看到瑞草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三人,就好似猛兽盯着猎物一般,心里莫名发慌,伸手扯了扯木招娣的衣袖:“二姐姐,我怎么看这表小姐的眼神儿好生吓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她又不是妖怪,你怕什么!” 二小姐木招娣说这话的时候,明显也有些心虚,这位表小姐看人的眼神确实有些吓人,隐隐藏着野兽的凶光,简直就是“死亡凝视”。 瑞草将三人的对话,巨细靡遗的听在耳中,好奇人类女子为何会对同性如此感兴趣儿,议论不休! 要知道,同龄的妖类只喜欢找异性一起玩耍。 像是公孔雀儿没事儿就喜欢在她面前,展示他屁股后面的华丽羽毛,但她实在对爱公然炫耀自己菊花的鸟儿提不起什么兴趣儿。 木老夫人见瑞草愣愣的看着木家三姐妹,以为瑞草高兴见到同龄的玩伴儿,立刻笑着招手,让木府三姐妹上前,陪坐在瑞草的身边。 木府三姐妹全都被瑞草直愣愣的眼神儿吓到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而这时,一脸兴奋的木忆星,忽然拉着瑞草坐到他身边,态度十分热情。 “小草儿表妹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误会你了。为表达歉意,表哥我特意准备了一样我平日里最爱吃的菜,你好好尝尝!” 木老夫人见平日里总是调皮捣蛋的小孙儿,竟然变得这般懂事儿,便忍不住夸奖了两句,但很快就被打脸了! 木忆星一脸坏笑的掀开瑞草面前盘子上面的盖子,露出下面的一盘炸蚕蛹! 木府的三位小姐看到一盘子的虫子尸体,登时惊得花容失色,好似被蚂蚱附体了一般,从桌边跳开。 瑞草看到盘中炸得金黄酥脆的蚕蛹,双眼顿时放光,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忍不住丢了一个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炸蚕蛹有一股花椒和孜然的味道儿,瑞草喜欢的不得了,嚼了很久都舍不得咽下。 在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和品味儿之后,才一脸满足的吞进肚内! 准备看一出好戏的木忆星,真的是看了一出好戏,差点儿都把他给看吐了,一脸惊恐的伸手指着瑞草:“你、你、你……竟然吃虫子。真是……真是太恶心人了!” “这很好吃,营养也丰富,为什么不能吃?” 瑞草乃是小鸟妖,最喜欢吃虫子和小鱼了。她从前都是生吃虫子,尤其是白胖胖的肉虫,一股花生味儿,越嚼越香,但都没有眼前这盘儿炸蚕蛹好吃。 人类,真是会享受! 第006章 水晶葡萄里面混进一颗酸李子 木忆星见瑞草吃虫子吃得一脸满足,仿佛给她一块儿生肉,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完全认定瑞草就是一个傻大胆儿,脑袋不太好使儿的呆子。 不过,他也不禁暗骂厨房的厨娘太三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让厨娘准备一盘虫子,怎么弄了一盘炒熟的来。 他相信,若是弄一盘活的虫子来,一定会吓死瑞草。 可惜,他没见过瑞草吃蠕动的青虫子,满嘴淌绿汁儿时的样子,估计他得被吓个半死! 木忆荣笑着打量吃蚕蛹的瑞草,发现她竟然是真心喜欢,然后一脸淡定的坐在了木忆星的位置上。 木忆星立刻不满道:“哥,你干嘛抢我位置?” 木忆荣云淡风轻的笑着:“你坐这位置,不是烫屁股吗?” “谁说凳子烫屁股了?” “那你跳起来做什么?” 木忆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被瑞草吃虫子吓到了,嘴硬的嘟囔了一句:“我不小心坐到衣服,站起来扯一下。” 说着,悻悻然的坐到了木忆荣的旁边。 木忆荣笑看向瑞草:“祖母还未动筷子,晚辈是不可以先吃的哦!” 木忆荣的语气像是哄孩子,但是瑞草从中听到了狼外婆的召唤,定定的看着木忆荣。 木忆荣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觅食的猛兽盯上了一般,但表情不变,仍旧笑看着瑞草。 木忆荣觉得不走寻常路的瑞草十分有趣儿,像是听相声期待抖包袱一般,盼着从瑞草的口中再蹦出几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言语。 瑞草忽然转过头,看向木老夫人:“我可以点菜吗?” 瑞草在山上时,百花仙子会在她学习用功时,做几道儿小菜犒劳她,只是手艺着实不敢恭维。 一颗炸蚕蛹,勾起了瑞草肚子里面的馋虫! 这次下山,她要把人类的美味儿尝尽。 到时就算她没搞懂人类,最起码肚子里面也有东西向山上的妖类炫耀。 木老夫人笑着让瑞草不要客气,一边问瑞草想要点个儿什么菜,一边命人将炒蚕蛹撤下去。 瑞草忙伸手拦住:“这个好吃,留下。我还想吃炸知了,就照着这样做。没有知了,蚂蚱和蝲蝲蛄也行,蜈蚣也可以,对脑袋好!” 木忆星这回是真的吐了,一脸铁青的指着瑞草:“你这个从山上下来的傻大胆,是成心的想要恶心死我对不对?” 瑞草不解:“你为什么会恶心,怀孕了?” 教导瑞草的百花仙子若是此时在这里,一定会气得放把火,将她那些私藏的话本子都烧了! 木忆星要被也不知是在装傻充愣,还是真傻的瑞草气疯了,手不住的点指瑞草:“你这个傻子,说得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混账话,我看你是真得吃几条蜈蚣补补脑子。” 吃虫子的瑞草又口出惊人,一下子把木府的人都给镇住了,只有木忆荣露出一个果然没令人失望的笑容。 瑞草的身边一下子就成了重灾区,木府二房的三位小姐与木忆星彼此面面相窥,谁也不想坐在瑞草身边,近距离的观赏她吃虫子! 只有见多识广的木老夫人拉着瑞草的手,一脸苦大仇深的表示瑞草之前在山上受苦了,以后她会给瑞草最好的生活,吃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戴最好的首饰。 瑞草在山上可比在这里快乐多了,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觉得在山上生活就是在受苦! 同样淡定坐在瑞草另一侧的木忆荣,笑呵呵的看着瑞草,仿若发现装水晶葡萄的盘子里面,混入了一颗青涩的李子。 一顿饭下来,木府二少爷木忆星断定,瑞草是个傻的,可以欺负;二房的各位姨娘小姐则是认为,敢于拦惊马的吃虫子少女,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只有大少爷木忆荣觉得瑞草不落窠臼,十分有趣儿! 木府大老爷公事缠身,匆匆用过早膳,交代了夫人照顾好表小姐瑞草,话没说两句,就赶往大理寺处理公案。 同样在大理寺当差的木忆荣,也去上工,临行时,他笑着叮嘱瑞草不要再做出拦惊马那样的事情,以免令木老夫人担心。 瑞草觉得木忆荣的话别有深意,但她不想深究。 而二房的二老爷木敬诚因为有事儿,从头到尾未曾露面,只剩下木府唯一男丁木忆星,跟着一大群女人,带着瑞草逛木府,选院子。 木老夫人是发自真心的心疼瑞草,亲自拉着瑞草的手,在木府东西两院逛了一大圈,然后气喘着问瑞草,相中了哪个院子? 瑞草选了一间非常偏僻的小跨院,木老夫人见了,自行领悟为瑞草不想给她们添麻烦,立刻又开始心疼瑞草懂事儿,坚持要给瑞草换一间位置好的大院子。 老夫人说这话时,还不忘瞪了一眼木忆星,意思是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都是差不多的年龄,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木忆星真是躺着也中枪,想自己竟然在祖母的眼中,还不如一个傻大胆儿,气得恨不能掀开瑞草的头盖骨让众人看看里面,是空的,绝对是空的! 木忆星忽然觉得认为瑞草聪明懂事儿的祖母和母亲,智商实在堪忧,必须得命厨房多炖一些天麻猪脑汤,给她们好好补一补。 他小小年纪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操碎了心! 瑞草此番下山,待到领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之后,必定要历劫。 待成功历劫后,她便是真正的上仙了,到时距离成为天空霸主就不远了。 历劫时,必定会引天雷而下,她可不想被一群胆小的人类围观自己被雷劈,固执的坚持要住在僻静的小跨院内。 从鱼到龙,一道门的距离;从妖到仙,一道雷的距离。 但谁也不知道,距离有多远,艰难有多深! 木老夫人无奈,只好让下人将一直闲置的小跨院里外洒扫干净,并种上一些花花草草,新添一些精致家具。 大夫人唐氏也不知是和老夫人一般真心喜欢瑞草,还是为了讨老太太欢心,反正是一直忙前忙后,指挥下人为小跨院添砖加瓦,并还给小跨院取了一个雅号叫做“贤院”,寓意贤惠、贤能。 木忆星觉得她娘亲大概是最近因为他父亲上火,眼睛被眼屎糊住了,就瑞草这个从山上下来的傻大胆儿,从头大脚,他就一点儿都没有看出与贤惠、贤能沾边儿的地方。 他觉得,应该给这个小跨院取名叫做“长点儿脑子”! 二房跑来凑热闹的三位小姐,见木老夫人和大房夫人都对瑞草十分放上心,想自己这些个亲孙女竟然不如一个一表三千里的外人,不由得心生嫉妒,愤愤的瞪了瑞草一眼,纷纷散去。 二房的二姨娘花氏和三姨娘柳氏最爱凑热闹,双眼紧盯进进出出的下人,看老夫人都给瑞草置办了哪些好东西,一边羡慕着,一边暗道老夫人太偏心。 瑞草对于那些上好黄花木的家具看都不看一眼,在她的洞府内,各种名贵木材的家具都被太山娘娘填满了。 而她,却只喜欢躺在林间的大树上,闻着花草树木的芬芳,听着鸟叫虫鸣,数着天上的星星入睡,伴着次日洒在脸上的第一缕晨曦苏醒! 原本堆放杂物,布满灰尘的小跨院焕然一新,木老夫人仍旧不是十分满意,拉着瑞草的手,问瑞草是否称心,是否还缺什么东西,她命人再去置办! 第007章 藏猫猫游戏是这么敷衍的吗 今年的三月,暖得格外的出奇。 贤院的院内,种着两颗枝繁叶茂的梨树,梨花像是雪片一般已经挂满枝头,煞是好看,还飘着清甜的香味儿,瑞草对于这一点儿,十分满意。 木老夫人见瑞草满意,便笑着将瑞草拉进屋内,说她虽然想与瑞草聊聊她娘娘的近况,但想瑞草一路劳累疲乏,便不打扰她歇息了。 瑞草下山时,是骑着金雕下来的,一点儿都不辛苦。 但木老夫人根本不等她说话,就开始往外赶人,让大家不要打扰瑞草歇息。 木老夫人带着一干女眷和下人走到门口时,见自己小孙儿木忆星像是根儿电线杆一般杵在门口,便像是轰赶偷吃晾晒谷物的鸡鸭鹅一般,让他明天等瑞草休息好了,再来找瑞草玩儿! 木忆星对于瑞草非常好奇,想要留下,望着一双漆黑大眼睛眸光灼灼的瑞草,忍不住嘟囔:“我怎么没看出她有一点儿疲惫的样子!” 瑞草心中赞叹木忆星独具慧眼,但仍旧改不了木忆星被木老夫人提拉走的命运。 喧闹一时的院子,一下子安静得针落可闻。 瑞草起身走到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出神,半晌后开口:“去而复返,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木忆荣笑呵呵的出现在门口,上下打量着瑞草:“我就知道,你发现我了。” 瑞草面露疑惑:“你是在和我玩儿藏猫猫吗?” 以前瑞草在山上,经常与乌鸦弟弟和秃老鹫,还有绿孔雀一起玩藏猫猫游戏。 只是山上太大,妖类太多,瑞草找着找着,就忘记玩游戏这件事儿,拍拍手回家吃饭去了。留下擅长躲藏的乌鸦妖,淌着鼻涕缩在树后的草丛中,于寒风中独自瑟瑟发抖。 直到有年梅雨不断的夏末,藏在石缝儿里面的乌鸦妖差点儿成了风干的化石之后,尽管瑞草送出再多珍藏的小鱼干,乌鸦妖也死活不陪她玩藏猫猫了。 至于剩下的绿孔雀和秃老鹫,虽然不怕死的表示他们最讲义气,愿意舍身取义,奉陪到底! 但是,绿孔雀那一身藏不住的扎眼毛儿,以及喜欢自投罗网的秃老鹫,着实令瑞草失去了对藏猫猫的乐趣儿! 只是,人类的藏猫猫游戏,都这么敷衍吗? 就这样直挺挺像根杆子杵在门口,等着被找到? 木忆荣微微一愣,但随即哈哈大笑两声,答非所问:“表小姐到底是何人,来木府又有什么目的?” 瑞草不明白人类都这么健忘吗,还是只有这个木府大少爷脑容量太小,她明明已经介绍过自己好几次了。 不懂文理的兽类笨蛋,没办法成为生员修仙,所以妖类没有什么脑袋不太好使的笨蛋,瑞草不知该如何与笨蛋说话相处。 但她记得,百花仙子曾经教导过她,若是遇到不太聪明的人,应给予加倍的关心和爱护。 所以,她平时对待脑子不太好使的乌鸦弟弟,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她自己晾晒的小零食,虫子干和小鱼干。 只是乌鸦弟弟太挑食,只喜欢吃果子! 可是果子是她的最爱,她都不知为了守住她山头的那些果树,与多少妖类打过架了。 想要分她果子的人,除了太山娘娘,谁都不行。 好吧,百花仙子也是可以摘她树上的果子,但绝对不允许摘最大最甜的! 瑞草回忆着百花仙子的教导,带着一丝慈爱的表情告诉木忆荣,她的名字叫瑞草,并还好心的表示,木忆荣若是不会写这两个字儿,她可以教他。 五岁就熟读四书五经,七八岁就能倒背如流的木忆荣,前不久做的文章还被国学府的大学士夸赞过。 如今,竟然被一个不怎么懂人类语言的丫头可怜了。 木忆星若是在这里,一定会嘲笑死他这个一向十分自负的大哥! 木忆荣笑眯起了眼睛:“方才,表小姐为何一眼就能够看出,马屁股乃是被暗器所伤?” 妖类修仙,化形之后,学言,需先学这四海九州之内,所有飞禽走兽之言语,才能学人言;学艺,需先学所有十八般武艺,才能学五行术法。 瑞草在百花仙子的教导下,闭着眼也能将十八般武器舞得上下纷飞,滴水不漏。识别点儿暗器造成的伤害,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儿,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是,后来瑞草才知道,妖类通常只要学习自己种族的天赋妖术便好。而像她这般辛苦的将杂七杂八的武术绝学学了一大堆,根本无用。 于是,她气呼呼的去找百花仙子理论。 结果,被百花仙子义正言辞的两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百花仙子说什么杂七杂八的武功术法学得多,战斗时,敌人永远无法预测你会出哪一招,利于出奇制胜。 而且,妖类通常只会一种种族天赋术法,而瑞草通过学习各种武术绝学,惊奇的发现了冰火两重属性,这种意外收获岂不是一举两得。 泰山上最善言语的便是百花仙子,说话总是头头是道,就连口若莲花的莲花仙子与巧舌如簧的八哥,也是与其理论不过。 像是瑞草这种不太擅长人类语言的小妖,若是对上百花仙子,就只能甘拜下风,被忽悠得的东南西北都找不着,莫名其妙的腿就瘸了! 木忆荣怀疑瑞草来木府别有目的,结果见瑞草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神游天际,自己如同在对牛弹琴,再具威力的恐吓,都好似斗大的铁拳打在了棉花上,激不起一丁点儿的浪花,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多心了,像这般呆头呆脑的女子,不可能是那种需要剔透玲珑心,善于随机应变的探子。 于是,他笑道:“希望表小姐住在府上,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木忆荣笑着说出的每一个字儿,都像是警告。 瑞草看着暮光中,木忆荣离去的修长背影,心道这人走路没有声音,一副笑面好似狐狸,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狼的气息。 总是笑着的木忆荣,比阴沉着脸还要恐怖瘆人。 仿若稍不留意,就会被他不动生色的带进沟里。脑子不好使的人就算被卖进妓馆,估计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瑞草感到了一丢丢的危机感,虽然木忆荣若是敢对她动手,她肯定能将其捶出屎来,并不能给她构成什么威胁。 但若是被脑子聪明的木忆荣看出一些端倪,坏了她在这里观察人类的好事儿,阻碍她修行那就麻烦了。 看来以后,她见到木忆荣,只能绕道儿走,躲远点儿! 瑞草再次掏出怀中的小本子,记下第三条:有些人类,要比想象危险! 第008章 兽兽不亲(抓紧投资啦) 夕阳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瑞草的脸上,暖暖的,十分舒服,她飞身跳到梨花树上。 平日里,她在山上。日暮时,都会站在树梢上,看着那一颗咸蛋黄一般的太阳,渐渐的消失在地平线。 今日,她只看到半颗咸蛋黄消失,就被几个好似做贼一般溜进院子的人类少年打断。 瑞草悄无声息的从树上落下,无声的跟在几名朝屋内探头探脑的少年身后,来到房屋门口,停住脚步。 一个油头粉面,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骚气的少年,对领头的“家贼”木忆星问道:“你那个今早拦惊马的表妹,就住在这间屋子?” 另外一个眼袋发青,声音略显轻浮的少年,调笑着问木忆星:“你那表妹长得漂亮不?定亲了没有?她现在可有意中人?” “没有!” 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出自瑞草,登时吓得一帮少年好似受惊的鹌鹑,全都乱糟糟的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藏。 木忆星也被悄无声息好似幽灵一般突然冒出来的瑞草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挤进门缝儿里面躲藏起来。 但他很快就反过味儿来,瞪大眼睛掐腰问瑞草:“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院子。”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还偷听我们讲话?” “你们是在‘偷情’吗,为什么不能听?” 木忆星闻言登时炸毛,气呼呼的指着瑞草:“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什么浑话都敢乱说。你见过一群男人在一起偷情的吗?” 有。 瑞草偷看百花仙子的话本子上就有,只是周围好似发现稀有动物一般盯着她看的众少年,令她硬生生的把话吞了下去。 瑞草想起,她在临下山之前,百花仙子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与人类男子保持距离,说什么男女“兽兽”不亲,七岁不同席,男女之大防。 总而言之,就是她千万不可以对人类男子动心,必须时刻与之保持安全距离。 当时瑞草听完,问百花仙子,那她爱上人类女子可不可以? 百花仙子气得差点儿挖个坑把她埋了当肥料,完全没心情再理会瑞草接下来的各种问题。辟如,什么叫“兽兽”不亲,太山娘娘不是教导所有的妖类,无论是什么兽类,都要彼此相亲相爱吗? 还有,安全距离是一个什么距离? 最后,百花仙子道了一句“授受不亲对修仙不利”,瑞草就立刻乖乖闭嘴。 励志要成为上仙,当天空霸主的瑞草,一切阻碍她修仙路上的绊脚石,都要踢飞! 一切阻碍她修仙的禁忌,都要遵守! 瑞草没能从气急败坏的百花仙子那里,得知安全距离到底是一个多远的距离。只能自己寻思着朝后退了一步,但觉得一抬手还是能够轻易弄死木忆星几人,这个距离也不太安全,便又往后退了几步,但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一丈之内,她抬手间,就能轻易杀死这几人,就跟碾死蚂蚁一般容易,很难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完全不知瑞草用心良苦的木忆星,见瑞草忽然一脸严肃的朝后退,就像是害怕从他们身上沾到屎一般,不由得蹙眉,问同来的三个同伴儿:“你们谁出门没刷牙吗?还是身上有跳蚤?” 打扮得十分骚气的少年立刻否认:“我身上的衣服日日都要熏香,面上擦粉,头上抹油,出门之前怎么可能会不洗漱,更不会生跳蚤那腌臜的东西!” 说完,看向眼袋发青的少年:“想必是常欢少爷昨夜又歇在‘欢香楼’,不舍得回府,头未梳、脸未洗便匆匆赶来赴约,口气重了些,令表小姐感到不舒服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欢香楼的‘春晓’姑娘,确实也是生得狐媚勾魂儿,难怪会将常少爷的腿,牢牢的拴在了床榻上。只是听闻她那个干娘‘财大娘’有些手段,你可要小心,不要着了她们的道儿!” 眼袋发青的少年常欢,乃是户部员外郎家的公子,父亲虽然官儿不大,但是油水多,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家里钱财由着他挥霍! 常欢没有什么太大爱好,就是喜欢在花丛里面游走,才十五六岁,便是上京城几家青楼出了名的大方恩客。 而喜爱说笑的油头粉面少年姓曹,名永乐,父亲乃是户部左侍郎,官大员外郎两级,家里更是一个富得流油的主儿。 平日里,他最喜欢涂脂擦粉,斗鸡走狗,还有挤兑父亲下属的儿子常欢。 另外一名少年是个胖子,是吏部右侍郎的长子,名鲁佑。听到曹永乐的调侃,立刻附和,道常欢少爷是个“食香客”,比他这个食客老饕更有口福! 这三人,都是木忆星的发小,穿一条裤子撒尿和泥玩儿的死党。 常欢听到二人的调侃,尴尬的应和了两声,曹永乐见常欢像是个闷葫芦一般无趣儿,又将话题转移到木忆星身上:“还是忆星兄有面子,我可是唤了这家伙几回,他都不肯离开欢香楼那温柔乡。” 木忆星听了撇嘴:“哪里是我有面子,还不是他好奇我那拦惊马的表妹傻大胆儿……额对了,我表妹去哪里了?” 话题严重跑偏,闲扯了一大堆的少年们,后知后觉的发现,瑞草已经不在门口了。 急忙四处找寻,最后在梨花树上面,发现坐在树枝上,无聊嗑瓜子打发时间的瑞草。 木忆星看到瑞草坐在树上,觉得粗鲁的瑞草给他丢了面子,立刻黑着脸下命令:“你下来,又不是猴子,跳到树上去做什么?” 曹永乐等几个少年,仰头看着坐在开满白色梨花枝丫间的瑞草,忽然有种惊见梨花仙子的感觉,不由得都看痴了。 木忆星见瑞草不理会他,便气急败坏的跳脚威胁:“你若是再不下来,我就拿粘知了的竹竿把你捅下来。” 坐在梨树上的瑞草将手中瓜子皮撒下,正好全都落在木忆星的脑袋上,然后在一树落花中飘然落下,再次把常欢、曹永乐和鲁佑三人看呆了。 只有木忆星一脸恼火的伸手扫掉脑袋上的瓜子皮,瞪着一对儿牛眼气鼓鼓的问瑞草:“你是故意的吧?” 瑞草摇头,眼神儿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弄得木忆星心里十分不舒坦,最后没好气的道了一句:“我不和你这傻大胆一般计较!” 说完,他冲三个玩伴儿道:“行了,你们都看过了,走吧!” 第009章 憋了大招 (推荐票走起) 木忆星扯着三个玩伴儿要走,但被曹永乐伸手一把拦住:“见面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般离去,表小姐该以为我们是不懂礼数的莽夫了。” 说完,他笑呵呵朝瑞草施礼:“在下曹永乐,听闻表小姐今早奋不顾身拦惊马,救下街上的人免于马蹄践踏和冲撞,实在佩服小姐的勇气,特来拜会。” 常欢与鲁佑二人也纷纷自报家门,对瑞草今早拦惊马之举大加赞扬一番,顺势请瑞草有空儿赏脸过府做客。 瑞草只是定定的看着露出讨好表情的曹永乐三人,没有说话,她时刻谨记百花仙子的教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木忆星则是黑着脸戳破曹永乐三人的心思儿:“你们几个,别打她的主意。都说了她是傻的,绝对不是我爹请回来的什么绝世高手护卫。” 曹永乐拿木忆星的话当耳旁风,继续向瑞草献殷勤:“不知表小姐可喜欢胭脂水粉,或是小猫小狗,无论何等金贵稀奇之物,在下都能为表小姐淘来。” 猫这种萌宠,每次见到瑞草都会本能的亮出利爪,实在令瑞草喜欢不起来。 而她也一向不施粉黛,摇头表示都不喜欢。 吏部右侍郎之子鲁佑,胖胖的身躯一下子挤开曹永乐,笑得好似脸上盛开了两朵太阳花:“表小姐,在下鲁佑,乃是忆星的兄弟,不知道能不能也厚颜的称呼你一声瑞草表妹。若是你不嫌弃,也可以唤我一声佑哥哥。我府上有可多新奇的好玩意和好吃的,随时欢迎你来玩儿!” 木忆星见鲁佑一副大肥猪要拱水灵小白菜的模样,立刻让鲁佑打住,少在这里乱认亲戚。 然后翻着白眼儿环视三个死党,没好气的数落:“我就知道,你们说什么羡慕我有个能拦惊马的表妹都是幌子,就是想要跑到我府上挖墙脚。我知道上京城最近闹妖怪杀人你们害怕,但是我表妹她就是一个不懂礼数的呆子,脑子不好使不知道害怕,所以才敢拦惊马。你们若是指望她去你们府上做护卫,不用妖怪上门,都得被她活活气死。” 笑呵呵的曹永乐让木忆星少来,谁都知道,木忆星他爹大理寺卿木敬忠在主办上京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杀人案,一定是担心自身安全,去那些世外高人隐居的名山,请了瑞草这个绝世高手下山做护卫,保障自身和府上家人的安全。 表小姐,只不过是掩藏身份儿打的幌子而已。 木忆星见曹永乐等人油盐不进,气得跳脚,往外推曹永乐几人,像是赶肥猪进圈一般轰赶。 “你们别胡乱猜测,威逼利诱了。我表妹是不会去你们府上做客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日,我带你们偷偷来此,已经僭越,不合礼数,若是传扬出去,她今后还如何嫁人,我到时非得被我祖母和娘亲活活打死不可。赶紧走,别给我惹麻烦!还有,你们没听说隔壁的柳小姐死而复生嘛,说不定她乃是神仙下凡,你们去向她磕头求保佑,肯定更有用!” 身体胖的好似装了一头大象的鲁佑,任凭木忆星推搡不动如山,笑得好似弥勒佛一般,不死心的再次朝瑞草发出邀请:“瑞草妹妹,我府上真的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有上京城最厉害傀儡师做的会动木偶,还有雨天会飘出云雾的奇石,还珍藏了上京城最全的话本子和春宫图,以及不少从西域传过来的稀有玩意。” 鲁佑说完这些,见瑞草仍旧是无动于衷,不由得咬咬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我府上还饲养了全天下最漂亮,最稀有的鸟儿。对了,你有没有吃过孔雀,来我府上,我叫厨房做孔雀全宴给你吃。” 瑞草闻言眼眸有微光闪动一下,点头应允:“好。” 鲁佑闻言眼睛一亮,迈着“咚咚”响的敦实脚步,冲到瑞草近前,伸出香肠一般的手指,要与瑞草拉钩。 妖类从不轻易许下承诺,因言出必行! 瑞草没有伸手,但与鲁佑约定了时间,三日后,一定登府拜会。 鲁佑悻悻然的收回手,然后在木忆星脸红脖子粗的驱赶下,一步三回头的叮嘱瑞草一定不要忘了约定。 没有请到瑞草的曹永乐与常欢二人,十分羡慕的讹了鲁佑一顿。 木忆星临离开之前,没好气的指责瑞草一个姑娘家不守妇道,竟然答应男子去其府上做客,完全忘记他自己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少年们像是一阵风一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了。 瑞草咀嚼着“妖怪杀人”这四个字儿,仰头望向月朗星稀,几乎不见星子的夜空,开始想念在山上数星星入睡的日子。 入木府第一日,瑞草倚在枝干间,伴着满树梨花香,与脸上湿润的露珠,一夜好眠! 清晨,早膳前,瑞草被堵在了饭堂的门外。 挡住瑞草的木忆星,好似做贼一般环顾四周,见没人,立刻压低声音问瑞草:“你没把我昨日带人去你院子的事情,告诉别人吧?” 瑞草不明白木忆星为何忽然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如实的摇了摇头。 木忆星见了,立刻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忘警告:“一会儿见了祖母和母亲,你可不要乱说话。要知道,女孩子家的闺誉和清白最重要。若是被人知道你私见外男,你这辈子就毁了,就嫁不出去了。” 木忆星觉得自己的威吓十分到位,哪个女孩子家不在意自己的闺誉名声,瑞草虽然看着呆了一些,但应该是听明白了。于是提了一整个晚上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一身轻松的哼着小曲儿踏进厅堂,笑着与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问安。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见平时像个猴儿一般上蹿下跳,调皮捣蛋的木忆星,竟然一大早就来规规矩矩的问安,不禁为其日渐懂事儿而感到欣慰,差点儿就流下一把欣慰的眼泪。 殊不知,木忆星憋着大招! 木老夫人看着手中下人送来的吏部右侍郎鲁家,递来邀请表小姐瑞草三日后到府做客的帖子,感觉木忆星往她脸上放了一记响屁,气得她差点儿将龙头拐杖都给敲折了。 第010章 是精神还是神经小伙儿 大夫人唐氏一边给老夫人顺气儿,一边指着自己不懂事儿的小儿子,“你”了半天,差点儿也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木忆星见事迹暴露,不由得暗骂自己猪头,光想着堵住瑞草这个呆子的嘴巴,完全忘记了还有鲁佑那个猪头。 方才早膳用餐时,木老夫人一直询问瑞草昨夜睡得可好,并抱歉的表示一时高兴过头,都忘记给瑞草安排下人伺候了。 瑞草不习惯被人伺候,便谢绝了,道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 因此,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又是连连称赞瑞草懂事儿能干,并让二府的小姐们,都像瑞草学习。不要老是对下人吹毛求疵,嫌弃粗手粗脚不会伺候人,以后有什么事情,能够自己动手完成,就不要麻烦别人。 二房来用餐的二小姐木招娣、三小姐木唤娣,以及四小姐木兴娣三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三位姨娘面上也是挂不住,全都冲瑞草不停的翻白眼儿,比渔夫打的一船鱼翻白的还要多,都能瞪死一头成年的金刚雄性魔猿了! 如今,忽然冒出木忆星这么一个惹祸的二愣子,现成的出气筒,花氏与柳氏立刻逮住机会,用可怜的眼神儿盯着瑞草,一唱一和,异常默契的唱起了拉场戏:“哎呦喂!表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才来到咱们府上一天,就被毁了闺誉,以后可还怎么嫁人啊!” “啧啧啧,就是就是。这若是被瑞草的娘娘知道,还不得大骂咱们恩将仇报,亲自找上门来拿鞋底子抽咱们的脸。那咱们木府,不就成了世人口中背信弃义的小人,以后咱们的脸还往哪里搁。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朝为官,还不得被同僚的口水给活活淹死啊!” “哎呦喂!听妹妹你这么一说,此事儿若是传到圣上耳中,会不会治咱们的罪啊!” 二姨娘花氏与三姨娘柳氏二人是越说越夸张离谱,吓得一些胆小没见识的下人,不禁开始偷偷暗自打起算盘。 伺候二姨太花氏的婢女胖丫,打算在木府倒了之前,赶紧谋个生路,尽快跳槽。听闻隔壁刑部柳尚书家就十分不错,正房夫人正在忙着给三位少爷相看亲事儿,说不定凭借自己如花一般的风流小模样,就被慧眼识“猪”的多情少爷给看上了。 这般想着的婢女胖丫,长得那可真是“如花”一般的样貌,大饼脸、蒜头鼻、络腮胡,走到大街上都容易被当成强盗抓起来。迷倒隔壁家的少爷是指定不可能了,吓倒倒是一保一个准儿! 大夫人唐氏因为自己爱闯祸的小儿子,这些年没少被二房挤兑,如今气得头发根根竖起,要对木忆星家法伺候,来一顿棒子炖肉。 平时大夫人唐氏要请家法教训木忆星的时候,木老夫人都会笑着上前拦着。 但是这一回,她也给气坏了,想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孙儿长长记性,以免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儿来。 木忆星见没人帮他说话,不由得上来了拧劲儿,摆出一副大丈夫宁死不屈的样子,说什么见一下外男又不会少一块肉儿,若是瑞草因此嫁不出去了,他就娶了瑞草。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大夫人唐氏刚要开口大骂,但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一天天只知道与一帮纨绔子弟混吃疯玩儿的傻儿子,终于开窍知道娶媳妇儿的事儿,值得高兴。 只是瑞草这个“清新脱俗”的儿媳妇儿,令她有些消化不良。 但是转念一想,有人肯嫁给她家爱闯祸的傻儿子,就应该拜佛烧高香了。 且等成亲以后,她就再也不用替小儿子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了,也能多活几年了。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的想法差不多,但她觉得,像瑞草这般懂事儿乖巧的好孩子,嫁给自己的混蛋小孙儿有些白瞎,完全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爱小白兔嫁给了秃毛大眼贼,心里莫名对恩人感到有些愧疚。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这边忽然冒出拉郎配的冲动,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那边见事情要朝圆满方向发展,立刻跳出来充当法海拆鹊桥。 二姨娘花氏嘴角讥诮:“哎呦喂,没想到表小姐才来府上一天,便和二少爷看对眼儿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天作之合!” 说着,给三姨娘柳氏递了一个眼色。 三姨娘柳氏立即心领神会的扮起了黑脸:“二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还没问过表小姐的意见,你怎么就知道,表小姐和咱们家二少爷是一样的心思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于喧闹间,不挑食的默默扫光桌上所有荤菜、素菜的瑞草身上。 瑞草对于“闺誉”二字儿没有什么概念,妖类男女常常在一起混玩儿,只要这一刻看对眼儿了,下一刻便能入洞房,没有人类婚礼的三媒六聘,繁文缛节。 且睡了一晚,若是觉得不和谐,第二天便可另结新欢。 但也有长情的兽类,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瑞草在修成上仙之前,并不打算找伴侣,那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从补课学会做个人,到历劫被雷劈修成上仙,少说也得要个百年左右的时间。 所以百年内,瑞草不会考虑成亲的事儿,太山娘娘也是同意的。 瑞草如实的说出心中所想,道百年之内,没有考虑成亲的打算,众人全都被其惊世骇俗的想法震惊了。 百年对于妖类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人类来说,那便是一辈子了! 二房的三位小姐,心道瑞草果然是个呆的,女子这一生的愿望和职责,便是嫁个如意郎君,生一两窝娃儿,相夫教子,哪有到死不成亲的道理!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也是一阵长吁短叹,道瑞草怎会生出这般到死不成亲的想法,是不是之前经历过什么不好的情伤? 木忆星则是气得暴跳如雷,问瑞草是什么意思,他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何她宁可到死孤单一人,也不肯嫁与他? 他都没有嫌弃瑞草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呆子,她凭什么嫌弃像他这般聪明精神的小伙儿?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向气得好似屁股着火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木忆星,投以同情的眼神儿。心中暗自叹气,担心木忆星这个“神经”小伙儿,这辈子可能真的娶不到媳妇儿了! 第011章 拍飞石磨(站短已收,抓紧投资) 最终,大夫人唐氏并没有处罚因表白被拒,而伤了颜面的木忆星。她认为当务之急,应是教导瑞草一些去别人府上做客该有的礼仪。 大夫人唐氏要处理木府内外所有杂七杂八的大事小情儿,没有时间。 木老夫人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 二房的几位姨娘倒是十分积极,但是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都不放心,经过一番商议之后,觉得二房的大小姐木忆贞,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最适合教导瑞草学习。 木忆贞是二房正室夫人慕容氏生的嫡长女,唯一幸运保留下“忆”字儿的小姐。 木忆贞姿容生得非常不错,只是性子寡淡,还喜欢吃素,整日闷在房里念经诵佛,弄得二夫人慕容氏十分担心,自己这个宝贝疙瘩独生女,会突然有一天想不开出家去当尼姑。 而想要将长女送入皇宫谋求无上荣华富贵的二老爷,则是非常恼怒木忆贞不争不抢的安静性子,但也拿自己这个意志坚决的女儿没有办法。 瑞草被奉命为她引路的木忆星和二房三位小姐,“押送”到木忆贞安静雅致的小院子。 平日里,木忆贞几乎不出自己的小院子,吃饭也有自己专门不沾荤腥儿的小厨房,只有初一十五,会去给木老夫人请安。 一开始,木府上下都为这位二房唯一脑子正常的小姐感到惋惜。 但后来,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一般都很少会踏进大小姐木忆贞的院子。 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甚至会左右你的命运! 木忆星一直为瑞草拒绝他而耿耿于怀,伤了自尊的他一门儿心思想要整蛊瑞草,见木忆贞的院中有个平日里用来磨豆子做豆腐的石磨,便挑眉激将瑞草:“我看你那日拦惊马,似乎有把子力气。要不你与我比试一下,看谁能够移动那石磨半分,输的人,给赢的人做一个月的下人,你觉得如何?”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二小姐木招娣,立刻在旁煽风点火:“表小姐是一介弱质女流,二弟就不要同表小姐开玩笑了,小心把表小姐吓哭了,跑去祖母那里告你的状,刚才躲过的家法,又给你伺候上。” 三小姐木唤娣也立刻跳出来把瑞草往坑里面推:“二姐姐不要小瞧表小姐,我看她,肯定能行。” 心眼儿实诚的三小姐木兴娣,则是晃着比熊还健壮的身躯,对木忆星道:“二哥哥,你若是想要比试力气,我陪你玩儿!” 木忆星没理睬木兴娣,目光带着挑衅的看着瑞草:“怎么,你不敢吗?” 妖类是天下最具血性的生物,面对挑战,没有胆小退缩的道理。 瑞草上前一步,起手,干净利落的一掌拍飞了石磨上面部分的石盘。 然后,她看向木忆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木忆星的脸登时绿成了一颗花椰菜,二房三位小姐惊得下巴差点儿砸在自己的脚面上。等三人回过神来,立刻“吱哇”乱叫着抱头鼠窜。 瑞草看着剩下的石磨底座,心道不是这些人要看她移动石磨的吗? 为何忽然就吓得花枝乱颤,落荒而逃,好似看到下山猛虎朝她们张开血盆大口一般,真是莫名其妙。 瑞草有些纳闷的看向剩下的木忆星,上前一步。木忆星立刻惊得双手环胸,好似千金小姐遇到了采花淫贼,花容失色的倒退好几步。 “你要干什么?” 瑞草表情淡淡的指了指安静躺在地上的石磨底盘:“该你了。” 木忆星可没有一掌将磨盘拍飞的实力,但是他嘴上不认输,道这场比试不算数? 瑞草觉得输了不认账的木忆星很无赖,一下子想起百花仙子教给她的一句话“易反易覆小人心。” “你是小人。” 木忆星听到瑞草的指责,立刻脸红脖子粗的反驳:“我不是小人。只是咱们说好了比试推动石磨,你把磨盘拍飞了算怎么回事儿?” “你也可以将磨盘拍飞,看谁飞的远?” 木忆星每次与瑞草说话的时候,都有种憋闷得想要挠墙的冲动。他要是有能将磨盘拍飞的能力,早就和他大哥一样,去大理寺做一名查案的侍郎了。 “我不管,你没按照章法来,就不算数。” 瑞草不善与人争论分辩,她只是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无声的盯着木忆星。 木忆星顿时感到有种被山中虎大王盯上的恐怖压迫感,双腿莫名的开始哆嗦,感觉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要被瑞草一掌拍飞。 木忆星知晓自己的脖子肯定没有石磨结实,最后不得不低头:“行。本少爷就给你当一个月的下人,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本少爷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到时若是烧坏你的裙子,烫伤你的脸,我可不管!” “没关系,我也容易弄折别人的胳膊。” 瑞草说的是实话,她在肥啾山雀族群内,也是一个异类,天生力大无穷。 从前刚修成人形时,没少因为太过兴奋,与妖类同伴嬉闹时,弄折别人的胳膊和腿。 实话一般的威胁最具杀伤力,木忆星再一次败下阵来。 这时,听到喧闹声的木忆贞推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木忆星,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二弟弟来了,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生龙活虎!” 说着,目光落在瑞草的身上:“这位妹妹就是表小姐瑞草吧!快来屋子里面坐,我叫人去备茶水和点心。” 木忆贞确实长得很美,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给人一种清雅的感觉。 瑞草十分喜欢木忆贞身上的味道儿,是檀香的味道儿,与太山娘娘身上的味道儿一模一样,令人怀念,平添好感! 一向像个大马猴一般调皮的木忆星,见到这位大表姐,立马变得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大姐姐好,小弟奉祖母之命,带表妹来向大姐姐学规矩。人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木忆星,在木忆贞面前完全不敢造次,乖得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绵羊。 因为有次他闯祸之后,还屡教不改,大夫人唐氏就将他交到木忆贞的手上。 木忆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引经据典念了一整天的紧箍咒,便将木忆星这个顽劣的孙猴子降服了。 自那之后,木忆星但凡见到木忆贞,就感觉有一堆的唐生在他脑中不停的念经,都快要将他直接给超度了! 第012章 踱不过寸,语莫掀唇 木忆贞听到木忆星要走,唤人拿来几本字迹娟秀工整的手抄佛经,递到木忆星的手上:“这是我替祖母和大伯母,还有大伯父抄的佛经,保佑他们身体康健,延年益寿,你帮我带给他们。” 木忆星乖顺的接过佛经点头,然后转身逃也似的跑出院子,就好像跑慢一些,木忆贞就会把他抓起来剃度一般。 不过,他在跑到门口时,还是停下脚步,扭头冲瑞草大喊:“傻大胆儿,本少爷才不当你的什么狗屁下人。有能耐,你就把我也给拍飞了。”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踪影! 木忆贞望着落荒而逃的木忆星不见了踪影,便对瑞草浅笑道:“二弟弟调皮,但心眼儿不坏,他若是戏弄于表小姐,还望表小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木忆贞的语气,带着一丝天然的疏远,瑞草并不以为意,点头“嗯”了一声。 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 木忆贞见瑞草木讷直肠子得仿佛不知道客套为何物,不由得笑了。 本来,她还想客套的说两句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耐教导瑞草等云云,现在全都省了。 她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木忆贞将瑞草迎进门后,便直截了当的指导瑞草学习各种规矩。 瑞草学的很快,只是不明白,为何要踱不过寸,语莫掀唇? 笑不露齿,又不是没牙的老太太;莲步轻移,又不是半身不遂! 妖类只要不是哑巴和瘫痪,无不声音豪迈,行走大刀阔斧,断没有这般矫揉造作的道理! 而且,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还只针对人类女子,男子为何不必遵守这些德行规矩? 在妖类,可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三从四德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 木忆贞乃是一个内心清净,古井无波的女子。结果给瑞草教导一堂课下来,一直游走在抓狂捶墙的边缘。 她收回,刚才说喜欢与瑞草这样人打交道的话! 最后,木忆贞在感觉自己即将要口吐白沫之前,忍着要揍人的冲动,十分“和蔼”的将瑞草请了出去。 之后,她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吃萝卜顺气。 并且,变得越加疾世愤俗,非要常伴青灯古佛,斩去所有的尘世烦恼。 二夫人慕容氏因此跑到木老夫人那里告了瑞草一状,瑞草学习规矩的课程,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彻底的告吹了。 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木老夫人决定三日后瑞草去吏部鲁侍郎家赴宴,由木忆星与二房的三位小姐一起陪同。 人多力量大,到时这么多人在瑞草身边帮衬提点着,应该就不用担心了。 通常官员富商宴请宾客,都会请一两位知己好友,或是身份儿贵重的人陪宴。 二房三位姨娘得知自己女儿要去吏部鲁侍郎家赴宴,自然是要为之精心打扮一番,说不定席间,就认识了一两个条件不错的公子哥。 木府大房没有女儿,二房的长女又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主儿,没有嫡长女名正言顺的带领,二房庶出的三位小姐,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去别的府上做客,遇到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三位姨娘自然是卯足了劲儿的捯饬自家女儿。 花氏和柳氏还不甘心的跑到木老夫人那里,硬是软磨硬泡的为自己女儿各求了一副头面和布料,抓紧时间裁制新衣。 木老夫人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便也给三小姐和瑞草,准备了同样的衣服首饰。 只是,三小姐是一个只在乎宴会吃什么,根本不管那些公子哥是圆是扁的主儿。 瑞草也和她差不多,只是觉得参加宴会,是一个好好观察人类,学习做个人的好机会。至于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她根本不关心,只要不是“皇帝的新衣”就行。 讨要到衣服首饰的花氏和柳氏还十分的不满足,说什么瑞草是表小姐,而她们的女儿虽然是庶出,但好歹是木老夫人的亲孙女,为何准备的东西要与一表三千里的外人一样? 不过,花氏和柳氏二人,对自己女儿花朵一般的样貌,还是十分的有信心。 教导自家女儿一定要把握好机会,若是相中哪家的贵公子,便上演一出假摔扑倒,或是晕在怀里的好戏。 要记得,她们是庶出,很难嫁给身份尊贵的公子当正室,若是不想像她们娘亲一样当偏房,就得有豁出命去钓金龟的觉悟。 其实,二房的夫人慕容氏,并不是善妒苛刻之人,平时也大多由着几位姨娘瞎折腾。 爱争爱抢的花氏和柳氏,平时的月银几乎与正室相差无几,且老爷歇在她们屋内的次数,也比正房夫人多多了。 还有她们所生的两位小姐,平日里完全比大小姐穿得还好,吃得还好,从未受过一定点儿的委屈和辛苦。 若是以两位小姐的身份儿,嫁给一些小门小户当一个正室夫人,并不困难。 只是,有些人就是“命比纸薄,心比天高”,人心不足蛇吞象! 三小姐的娘亲方氏,倒是一个能够看得清现实的人,自己女儿就算是在以胖为美的那个唐贵妃年代,也算不上是美人。 她不奢望通过一场宴会,女儿就有幸能够遇到一个懂得欣赏她的人。 只希望女儿不要因为鲁府的饭菜太好吃,就如同猪八戒附身一般原形毕露,反倒是坏了名声,得不偿失了! 三姨娘方氏在一阵唉声叹气之中,不断的叮嘱木兴娣去参加宴会时,一定不要贪吃。并和没有孩子的五姨娘李氏,在木兴娣的腰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一是缩紧木兴娣好似怀胎十月一般挂着五个游泳圈的肚子,二是勒紧她的胃,防止她贪食。 赴宴当天,木府二房三位小姐在自己房里各自遭罪瞎折腾的时候,瑞草与一脸别扭的木忆星,陪同木老夫人与大夫人唐氏用早膳,等待一会儿去吏部鲁侍郎府上赴宴。 木老夫人有些担心,担心瑞草若是失了礼数,会影响瑞草的名声。 而木夫人唐氏则是正好相反,她希望别的少爷公子都发现不了瑞草身上的闪光点儿,正好便宜了她的傻儿子。 二房夫人慕容氏,也想自己女儿去参加这种变相相亲的宴会。 可是,女儿之前受到瑞草的刺激,越加虔诚的礼佛,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气得她早饭也没心情吃了,躺在屋内生闷气! 第013章 仙音乃是求救声 总算将自己女儿从头到脚好好打扮一番的花氏和柳氏,心满意足的拉着自己金灿灿闪瞎人眼的作品走了出来! 脑袋上遍插珠宝头饰,梳着复杂发髻的木招娣和木唤娣,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就像是两根儿欲随风飘走的“蒲公英”! 心满意足且洋洋得意的花氏与柳氏,瞥了一眼打扮寒酸的瑞草,心里忍不住偷笑。心道大夫人唐氏,虽然嘴上说着疼爱瑞草,但终究也是比不上她们这些亲娘。 这俩人,可真是完全的冤枉大夫人唐氏了! 没有女儿的唐氏,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自然是想要好好的施展一番拳脚。 结果,被瑞草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说什么发髻太重太大压得脖子痛;头上戴太多发饰等同于暗器,容易伤到人;衣裙太长容易踩到摔倒。弄得大夫人唐氏一脸委屈的在一旁绞手帕,就像是夫君嫌弃她胖,不肯让她吃猪肘子一般。 以前想要和瑞草挤在一张床榻上睡觉,亦是想要抢瑞草手中鸡腿而不得逞的太山娘娘,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最后的结果就是,太山娘娘一脸满足的啃着鸡腿挤在瑞草的床上,活像个刚刚收到租金的包租婆。 瑞草最后还是妥协了,让大夫人唐氏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囚髻,插上了一支蝶戏花的银钗在头上,并换了一条小水葱一般嫩绿色的长裙,好似一朵荷塘当中长得刚刚好的娇嫩小莲蓬。 经过简单打扮的瑞草很漂亮,因为底子好,就是眼神儿太过有神儿了一些,黑黝黝的眼眸亮堂堂的就像是深渊里面的一盏明灯。 等得火冒三丈的木忆星,嘟囔着女生出门就是麻烦,催促着四位表姐妹快些出门,将花氏和柳氏到了嘴边的炫耀,硬生生的给堵了回去。 花氏和柳氏不放心,一直送到门口,还不忘小声的叮嘱各自女儿,不要忘了她们传授的嫁入豪门秘技。 而四姨娘方氏,则是反反复复的叮嘱木兴娣,千万要管住嘴,不要吃太多东西! 木老夫人拉着瑞草的手,说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都天生傲气,不好相处,下人也都捧高踩低,门缝里看人。若是有人给瑞草脸色看,或是言语说的不中听,不要委屈自己,立刻以身体不适告辞。 瑞草觉得脸色和言语又不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她能感受出,木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关心她,便乖巧的点头。 大夫人唐氏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耐烦的木忆星将四个女生塞进马车,忽然不安的对木老夫人道:“娘,我右眼皮一直乱跳,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有星哥儿那孩子照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星儿便是最大的问题!” 来自亲娘的吐槽,最是致命,坐在马车上的木忆星耳朵痒的打了十几个喷嚏! 吏部鲁侍郎的宅子,比木府小了许多,但是装饰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 二小姐木招娣和三小姐木唤娣,看着雕梁画柱的鲁府双眼放光,心道掌管官员除授升调的吏部果然是个肥差,估计每天想要高升送礼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做东宴客的鲁佑,亲自出来相迎,身后自然跟着他那两个知己好友,户部员外郎的儿子常欢少爷,和户部侍郎的儿子曹永乐,他们都是木忆星的发小玩伴儿,木府二房的三位小姐也与他们都照过面,彼此并不感到拘束。 至于这场宴会宴请的主角,瑞草只关心鲁佑之前说的所饲养的珍禽在哪里? 胖得身材和木府三小姐木兴娣有的一拼的鲁佑,笑着表示宴席正在准备中,正好可以带众人去欣赏一下他家饲养的珍禽。 于是,众人跟着鲁佑穿廊过巷,七拐八弯,走了好一会儿,正感觉双脚酸痛,有些不耐之时,忽闻阵阵悦耳的鸟鸣之声,竟比那丝竹之乐,还要动听许多! 众人的眼睛为之一亮,曹永乐笑呵呵的称赞:“如同人间仙乐,令人心情舒畅。” 说着,看向瑞草:“今日吾等还真是借了表小姐的光儿。要不哪里能够听得到这般美妙声音。鲁兄平时甚是小气,不肯吾等赏鸟,好像吾等是那种会偷他鸟儿的宵小之徒似的。” 曹永乐忽然一本正经拿腔拿调的说话,瑞草听得不是十分明白,且也不关心。 还有,她耳中听到的都是鸟儿们的凄苦求救之声,为何在人类的耳中,就变成了悦耳动听的仙音? 鲁佑一脸得意的将众人引到一个房屋大小的铁笼子近前,开始喋喋不休的夸耀,说为了饲养这些珍禽,他父亲特意建造了这个全上京城最大的鸟笼,里面还修建了假山、水池,种上了树木花草。 然后又开始炫耀里面的黑天鹅是如何的稀有珍贵,白腹长尾锦鸡是如何的难以捕捉,红顶仙鹤和白孔雀更是世间难寻罕见。 还有,黄鹂鸟的歌声如同天宫仙音一般美妙,画眉鸟的叫声也是婉转动听,大小白鹭戏水的样子就像是九天仙女下凡间,各种红头、青背、银喉山雀更是萌翻天界。 鲁佑喋喋不休的炫耀着,木府的三位小姐全都看得入迷,曹永乐与常欢则是伴在瑞草左右,献殷勤的问瑞草看中了哪只鸟儿,他们向鲁佑讨来送给她。 鲁佑见二人要抢他的风头,立刻上前,拍着胸脯向瑞草保证:“表小姐你说,看中了哪只鸟儿,我立刻送与……” 鲁佑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瑞草上前一步,轻轻的扯了一下插着铁栓的铁门。 “咔嚓”一声,手指粗的铁栓竟然应声而断,然后厚重的铁门,好像是香蕉上面扒下来的一条外皮,歪挂在了一边。 不明所以的众人全都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过了片刻,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便如同晴空响起的惊雷一般,惊动了笼内的所有鸟儿。 各种珍禽挥动着翅膀,从牢笼中如潮水一般蜂拥冲出,吓得众人尖叫连连,纷纷抱头鼠窜。 只有瑞草好似一颗生在青峰上的苍松一般,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第014章 避祸福星 所有冲出牢笼的鸟儿,腾空而上,然后全都盘旋在瑞草的头顶上方振翅飞翔,不肯离去。 满身鸟屎,满嘴羽毛的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仿若百鸟朝凤一般的诡异一幕。 瑞草抬手接住一枚从空中飘落下来的五彩翎羽,双指轻轻捏着,朝空中挥了挥。 盘旋在空中的百余只珍禽,登时发出一阵长鸣,然后像是一片五彩斑斓的火烧云,朝着远方飞离。 二小姐木招娣和三小姐木唤娣,见百禽离去,蓦地嚎啕大哭。 她们今日为了参加这场难得宴会所精心准备的服饰和妆容,全都毁了。 因为受到惊吓奔逃,衣服也扯破了,发髻也像是霜打的茄子歪在一边,坠马髻真的像是从马上摔下来一般,安全就是妗子改嫁——已经彻底的没救(舅)了。 木忆星见瑞草闯祸,立刻气冲冲的上前,指着瑞草的鼻子教训:“你这个傻大胆儿,为什么平白无故放走人家的鸟儿。我就说不能带你出府,现在好了,你闯下这样的祸事儿,我看你如何收场?” 瑞草不作声,只是定定的看着木忆星,木忆星忽然感到了自己手指会被掰断的威胁,急忙收回手。 他可是亲眼见过瑞草一掌拍飞磨盘,可不想自己也被那般被当成苍蝇拍飞。 不敢再对瑞草发火的木忆星,便冲哭得比鬼还难听的二房两姐妹吼道:“别哭了,还不够丢人吗!” 木招娣与木唤娣吓得立刻憋了回去,但仍忍不住小声的抽泣,听得木忆星十分心烦,再次瞪向罪魁祸首:“傻大胆儿,你干了这样的好事儿,还不快点儿过来向鲁兄赔礼道歉!” 被曹永乐和常欢搀扶着的鲁佑,勉强的站着,脸上惨白得好似涂了一层蜡,十分的渗人。 他组织了半天的语言,想要显得大度一般,道一声“无妨”。 但努力到最后,他还是差点儿哭了:“我爹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日后,出手救你爹一次,算是今日的补偿。” 瑞草表情木然的说道,木忆星闻言,立刻指责瑞草口气太大。鲁府养了诸多护院,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山野丫头多此一举。 原本脸上毫无血色,好似死人一般的鲁佑,在听到瑞草的话之后,仿若从新注入了灵魂。 两百多斤的胖子,竟然好似长了翅膀一般,一下子就飞冲到瑞草的近前,激动的一把握住瑞草的双手:“表小姐一定要言出必行,记得今日的承诺!” 妖类从不轻易许下承诺,一诺,便誓死完成! 瑞草郑重的点头,鲁佑激动得差点儿没掉下泪来。 十分火大的木忆星冲到二人近前,一记手刀,劈开紧握在一起的两双手:“你们两个,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又是这句“兽兽不亲”,瑞草自觉的退后一步,与两名人类雄性拉开安全距离。 木忆星见好似木头一般不开窍的瑞草,总算听懂了一回他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瞪向鲁佑:“你是要娶我表妹吗?” 鲁佑急忙摆手,让木忆星不要误会,但随即白胖的脸上挂上两片红霞,有些羞涩的偷眼看瑞草:“若是表小姐不嫌弃在下,在下自是十分欢喜……” “啪”的一声,木忆星一巴掌重重的拍在鲁佑的脑袋上:“欢喜你个大头鬼。我可警告你,不许打我表妹的馊主意,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说着,看向雀雀欲试的曹永乐和常欢:“还有你们两个,也别给我生出那些个花花肠子,小心朋友都没得做。” 曹永乐笑得好似看到母鸡偷偷跑出窝的狐狸:“我说小忆星同学,你如此紧张你表妹,该不会是……” 曹永乐的话点到为止,发出一阵嘿嘿嘿的揶揄笑声。 木忆星对于三个死党撅起屁股就知道拉什么屎,自然听懂了曹永乐的言外之意,立刻涨得满脸通红,警告曹永乐不要乱说话,小心他把他们的舌头抻出来打个死结! 木忆星警告完,有些不解的没好气质问三个死党:“你们三个,快点儿老实交代,为何要对我表妹如此献媚。说,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曹永乐与常欢,还有鲁佑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常欢有些扭捏的问木忆星,可听闻过欢香楼的财大娘? 木忆星点头:“那不是你那粉头的干娘吗?” 常欢尴尬的笑了笑:“春晓那丫头不重要。关键是那位财大娘,她有通天晓地,仆算阴阳祸福的能耐。前不久,从她那里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上京城即将迎来一场大祸事儿,到时会死不少人。不过,上京城也即将迎来一位福星,能够令人避开祸事儿。” 常欢说到这里,吞咽了一下口水,看了一眼瑞草后又接着道:“财大娘说会有祸事儿,上京城就闹起了妖怪杀人案件,可见准确性。而她还说,福星近些时日会落在大理寺卿木府。而刚好,表小姐就来了。” 木忆星闻言哼了一声,指着瑞草对三个玩伴儿道:“你们三个大概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脑袋进水了。就她这呆头呆脑,好似呆头鹅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什么避祸福星,你们要说她是一头母猩猩,我看还差不多。” 曹永乐笑着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瑞草,用喷香的帕子拭去额头上,刚才因为百禽出笼而吓冒出的汗珠。 “小忆星同学,你就不要再隐瞒了。我们可是都知道,表小姐到的第一天,就拦惊马救下了木大老爷和刑部柳尚书的女儿。还有前两天,她可是一掌拍飞了磨盘,普通人,能够有她这般厉害的功夫?” 木忆星闻言一下子怒了,一把揪住曹永乐的衣襟:“你在我家安插了眼线儿?” 曹永乐笑着拍开木忆星的手,让他别激动,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家府上还没两个多嘴多舌,爱嚼舌根的下人! 木忆星不信曹永乐这套说辞,嗤之以鼻。 鲁佑见了,便问木忆星:“你表妹是从山上下来的吧?” 木忆星点头。 鲁佑又问道:“她是前几日到的吧?” 木忆星又点头。 鲁佑得出结论:“这不就得了。” 木忆星怒了:“得你个大头鬼!” 鲁佑见木忆星脑子不开窍,便又耐着性子解释:“财大娘不是说了吗,有从山上下来的福星,这几日会进木府,你表妹两个条件都符合,不是她,还能是谁。再说了,你不是也看到她的能耐,你若是有她那般厉害的身手能耐,我也承认你是福星。” “小爷不用你这憨货认同。那欢香楼的人,全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一心只想从你们口袋里面骗银子,编出这般鬼话你们也相信,我看你们是被欢香楼的脂粉味儿熏坏了脑子。” 第015章 下湖凉快儿(三更) 木忆星不管三个死党说什么,就是死活不认同瑞草是什么避祸福星! 鲁佑也上来了倔脾气:“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要我觉得。只要我觉得表小姐是就行,你少在这里叽叽歪歪。今日,我宴请的客人是表小姐,你这个陪衬先靠边儿站。还有,今日宴请表小姐可是我爹的主意,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今年的月例零花可就泡汤了,你可别没事儿找事儿的给我上眼药,小心咱们兄弟都没得做了!” 鲁佑警告完木忆星,一屁股将其挤开,笑得异常的喜庆,十分礼貌绅士的邀请瑞草:“酒席已经布置好了,请表小姐跟随在下入席。” 木忆星气得火冒三丈,但在别人府上,他也不好发作。 常扮和事佬的曹永乐,笑着让木忆星不要生气,不管表小姐是不是救世福星,对木府都没有坏处。 并劝木忆星对瑞草好一些,现如今木大老爷正在侦办上京城内妖怪杀人的案件,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府上有瑞草这样一个高手在,不觉得都安心了不少吗? 木忆星想到瑞草一掌拍飞磨盘时的样子,不免对曹永乐这个说法有些认同。但他仍旧嘴硬的不肯承认,道瑞草那个呆样,不惹事儿闯祸帮倒忙,他就念阿弥陀佛了。 二小姐木招娣与三小姐木唤娣刚才因为飞鸟受惊不小,见所有人都好似星子一般围着瑞草这颗太阳转,反倒把精心打扮的自己当成了透明人,气得牙根痒痒,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瑞草一万遍狐媚子! 做东的鲁佑十分用心,将筵席摆在了府上建造的人工湖水榭之上。 三月末刚刚升起的暑气,被人造湖面上吹来的湿润清爽凉风,彻底的隔绝在了水榭外面。 邻水而建的水榭周边树木葱葱,小桥清新雅致,环境十分不错。 水榭石桌上已经备好了酒菜,眼尖的瑞草看到了爱吃的炸知了,对鲁佑的这份儿贴心感到十分满意。 除了瑞草,只有四小姐在意桌上的菜肴都有什么,而二小姐木招娣,一双眼珠子滴流乱转,最后咬了咬牙,趁着迈上凉亭台阶的这个机会,故意假装扭到脚,按照她娘亲花氏教的,朝走在一旁的曹永乐扑了过去。 曹永乐的爹是户部侍郎,户部乃是帮皇帝老子管小金库的部门,六部当中最有油水可捞的肥差。 所以,平日里曹永乐总是穿着名贵衣料,活得十分精致,就连口袋里面的银子也是最多,出去玩耍时,出手也是十分阔绰爱请客。 且曹永乐长得也还不错,虽然身上脂粉味儿过重,常被人嘲笑娘娘腔,但相较于上京城其他满身都是毛病的官家少爷来说,还是十分拿得出手。 于是,二小姐木招娣把主意打到了曹永乐的身上。 曹永乐见木招娣朝他扑过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因为多少有些害羞而闭上眼睛的木招娣,就华丽丽的从栏杆一头栽了下去,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后,紧接着“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事出突然,众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全都大声吵嚷起来:“不好了,有人掉进湖里面了,快下去救人啊!” 木忆星看到木招娣掉湖里,立刻瞪向同样惊讶的曹永乐:“你刚才怎么躲开了?” 曹永乐一脸无辜:“我担心她弄脏我的衣服,也不知道她会掉下去啊!” 木忆星火冒三丈:“那你还不下去救她?” “我不会游泳。” “我他娘的也不会游泳。” 木忆星骂了一句娘,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桌前,正在“嘎嘣脆”悠闲吃着炸知了的瑞草:“你会游泳不?” 瑞草看了一眼在人造湖里面乱扑腾的木招娣:“她不会自己游上岸吗?” “她不会游泳!” 木忆星每次与瑞草说话都要抓狂,而瑞草则是十分纳闷,既然木招娣不会游泳,干嘛跳进湖里? 她还以为木招娣嫌弃亭内太过闷热,跳进湖水中凉快凉快儿。 要知道,往年这个时候,她白日里也是会同妖类的小伙伴,整日泡在湖里面嬉戏。 亭内的几位少爷小姐,全都是干着急的旱鸭子,帮不上忙。 鲁府的家丁从岸边跳进湖内,朝着木招娣游去,但因湖太大了,一时半会儿到了不了近前。眼看着泡在水里的木招娣已经开始翻白眼儿,往湖内沉去。 瑞草等着看话本上英雄救美的精彩画面,结果美快死了,英雄还没出现。 三小姐木唤娣与四小姐木兴娣鬼哭狼嚎的不停尖叫,声音用鬼叫形容都是在侮辱鬼,瑞草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比蝙蝠叫还恐怖的声波攻击,飞身而起,跃出凉亭。 身穿嫩绿衣裙的瑞草,好似一道绿光掠过湖面,将灌了一肚子水的木招娣,从湖里面捞了出来。 躺在水榭木板地面上的木招娣,披头散发,活像个水鬼。 众人全都围拢过来,询问木招娣如何? 木招娣今日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躺在地上装死,不回答众人的询问。 瑞草十分耿直的替其回了一句“死不了”,然后从怀中摸出小本本,在“人类之迷惑行为”下面又添上一条:人类即使不会游泳,也喜欢往水里面跳。 救完人,身上不沾一滴湖水的瑞草,又从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进攻猪肘子。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四小姐木兴娣听到二姐没事儿,又见瑞草抢她的肘子,立刻从地上站起身。 结果起得太急太猛,腰上的腰带,再也承受不了她腹部肥肉的叛逆,“啪”的一声,崩断了。 腰带上面镶嵌的玉石碎片,好似一支流星镖,飞向目标最大的鲁佑。 鲁佑也算是个灵活的胖子,见有“暗器”向他袭来,急忙扭头闪避,但玉石碎片还是划伤了他的脸颊。不过因他慌张躲闪,一头撞在了凉亭的柱子上,登时撞得头晕眼花,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 无巧不成书,撞晕脑袋的鲁佑,一脚踩在了还躺在地上的木招娣手上。 装死的木招娣立刻好似诈尸一般,“妈呀”一声怪叫,好似穿天猴一般从地上蹿起,将蹲在她面前的三小姐木唤娣撞倒。 倒霉的木唤娣身后就是凉亭台阶,她好似一颗球一般,“骨碌碌”顺着阶梯滚了下去。 木忆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三步并作两步,从阶梯上跳下,将滚到草地上的木唤娣扶起。 沾了一脑袋青草碎叶的木唤娣,十分倒霉的扭伤了脚,又吓得不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引得亭上的二小姐木招娣也放声大哭出来。 两个人的哭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就像是两只老鸹发现窝里过冬的粮食被偷了,要被饿死发出的凄惨嚎叫声一般! 第016章 虎无害人意,人有伤虎心 木忆星被二房两位表姐妹俩哭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十分的丢脸,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严重怀疑自己带二房的三位表姐妹来陪同赴宴,完全就是来添乐子的,鲁府就连请杂耍打把势的钱都省了。 木忆星半掺半抱的将脚崴了的木唤娣扶上楼,迎面对上在一干骚乱闹剧中,淡定吃饱喝足的瑞草。 瑞草拍了拍手,屁股离开凳子:“我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木忆星忍住伸出双手掐死瑞草的冲动,看了一眼还在好似金鱼一般吐水的木招娣,以及双手提着不停往下掉裙子的木兴娣,气急败坏的责问瑞草:“你是没长心,还是没长眼睛。看不到表姐她们都受伤了,不知道关心安慰她们一下,就一点儿血缘亲情都不在乎吗?” 血缘亲情这四个字儿对于瑞草来说,十分陌生! 兽类成妖,需五百年的时间。 在这五百年的漫长岁月长河里,同瑞草一窝孵化出的兄弟姐妹,以及生身父母,都不知道经历了几个轮回。 对于妖类来说,同一个山头并肩作战,抵御外来侵略者抢地盘的同伴,便是能够交出自己后背的亲人。 血缘,并不能代表亲情! 且,瑞草是只小鸟妖,天敌有猫、蛇、老鹰等等。 但最令她感到厌恶的天敌,是人! 只有人类,为了可怕的**,去无缘无故的伤害好好生活在山上的生物! 即使不去猎杀山上的生物,人类也明明能够活得好好地,但就是有些人,不明白不作不会死的道理! 虎无伤人意,人有伤虎心。瑞草从不同情被老虎吃掉的人类,你不去老虎嘴里拔牙,那一定会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好日子! 昨天,瑞草趴在院墙上,还看到一个人类幼崽儿跑都跑不稳,竟然就拿着弹弓打树上的鸟儿。 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就在杀生。若是孩子小不懂事儿,大人也该阻止。 但是瑞草出声喝止时,孩子的大人立刻冲过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骂她,就差点儿拿石头砸她了。 如果,学习成为一个人不是修仙必经之路,瑞草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跑来学习这种自私、残忍,又贪婪的生物。 人类,只是她观察学习,历劫成仙的道具而已。 最后是否能与一两人产生那种可以托付性命的亲情,还有待考察! 但是,瑞草不抱什么太大希望! 她由骨子里,不喜欢人这种生物! 木忆星见瑞草似乎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耳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干嘛和一个傻子置气,那自己不也成了一个大傻子。 脑袋撞了一个大包的鲁佑,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拦住瑞草:“表小姐,我爹还没来,你还不能走。” 瑞草是来赴宴的,又不是来见鲁佑他的爹的,正要开口之时,水榭外呼啦啦走过来一群人,为首一个好似鲁佑放大版的中年胖大叔,笑呵呵的抱歉:“对不起,在下来晚了。” 胖得好似大号版弥勒佛的鲁侍郎,踏进凉亭,待看到亭内众人狼狈的样子后,不由得微微一愣,但随即闪开身,让出身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向众人介绍:“这是三皇子殿下,大家快过来见礼。” 燕周大陆现今的皇帝老儿轩辕离,是个长情之人,与皇后拓跋氏乃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成亲之后,二人恩爱了正好十载,结果皇后一朝不幸离世,未能给轩辕离留下一儿半女。 堂堂皇帝如同孤雁一般形单影只,怀念了先皇后十年,然后将近年过五旬的轩辕离,忽然好似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竟然举办了一场盛世空前的选秀,选了二三十个花骨朵儿一般年纪的秀女入宫,没过两三年,便先后有三位秀女为轩辕离诞下皇子,成功封妃。 另外诞下公主的秀女,也都被抬了位分。 只是中宫皇后之位,一直空缺着。 如今三位皇子都已经长成,便有传言道,诞下大皇子的王贵妃、诞下二皇子的猛淑妃,以及诞下三皇子的于贤妃,一旦其中一位做了中宫之主,那么她的孩儿必将继承大统。 三皇子轩辕澈作为有三分之一机会荣登龙座的未来储君,身份自然尊贵无比,众人全都急忙上前跪拜行礼,只有瑞草一人鹤立鸡群的傻站着。 “大胆。” 一声好似公鸭子叫的呵斥,从三皇子轩辕澈的身后忽然蹿出,吓得三皇子这个可怜的孩子,险些向前扑倒在地。 于贤妃芳华宫的掌事太监刘公公,见瑞草像根儿木头一般杵着,不给三皇子行礼,沉着脸喝道:“这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这般的不懂规矩。难不成,是眼中没有咱们三皇子殿下吗?” 目无皇权,等同造反! 刘公公这是仗着自己是于贤妃身边的红人儿,给瑞草扣了好大一个帽子,彰显自己的地位。 俗话说“权大欺主,店大欺客”,水榭中几位官家少爷虽说是主子,但是在刘公公这个奴才面前,也是底气不足。 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刘公公的背后可是诞有三皇子的贤妃娘娘,极有可能是将来的皇后,未来的太后。刘公公这个狐假虎威的狗东西,这样狗仗人势的吆五喝六,众人也是不敢说些什么。 二房的三位小姐都被刘公公吓到了,原本就十分狼狈的三人,好似三只被开水烫脱了毛的老母鸡,战战兢兢的站在木忆星这个盾牌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木忆星虽然十分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刘公公,平素里也是个敢把天空捅个窟窿的人,但是三皇子在这里,他也不敢随便造次。 否则,若是连累他老爹丢了乌纱帽,自己有可能会被祖母和母亲给祭天了! 于是木忆星扯了扯瑞草,让她给三皇子跪下赔礼道歉。 妖类跪天跪地跪拜神明,瑞草是修仙之人,按照常理,不应该是凡人向她跪拜吗? 瑞草有些被搞糊涂了。 刘公公见瑞草瞪着一双大眼睛,木然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莫名的发慌。 刘公公在宫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到了宫外,被人这般无视,即使心头对瑞草有些畏惧,但因脸面十分挂不住,正要发作之时,身后一个婢女怀里抱着的狸花猫,忽然好似受到惊吓一般,发出十分刺耳的“喵呜”之声,蓦地亮出尖锐锋利的爪子,以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瑞草。 第017章 向天借了胆子 “噗”的一声,发疯的狸花猫,被瑞草一掌拍飞出去。 “扑通”一声,飞出去的狸花猫摔进了人造湖中,浮尸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血红涟漪! 瑞草出手快如闪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只张牙舞爪好似饿虎扑羊一般发疯的狸花猫,就浮尸于湖面之上,不禁都惊骇的张大了嘴巴! 先前抱着狸花猫的婢女,蓦地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这才发现,婢女的双臂和脸上,全都被发疯狸花猫锋利的爪子抓伤了,鲜血在她的衣裙上染上朵朵盛开的梅花,看着没有一点儿美感,十分的可怖瘆人。 三皇子一下子就吓哭了,惊惧之余的刘公公欲再次喝骂击杀花猫的瑞草,但对上瑞草那双黑得好似深渊的眸子,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鲁侍郎看到瑞草刚才出手那一幕,吃惊不小,但随即心中暗自庆幸,他这个吃货儿子果然没有找错人。 鲁侍郎急忙一脸紧张的假模假样关心了一下三皇子,然后笑着朝瑞草施礼:“感谢表小姐击杀那发疯的孽畜,否则若是伤了三皇子,下官真是万死不辞。” 老油条鲁侍郎三言两句,不仅帮不下跪行礼的瑞草摘掉藐视皇权的帽子,还将其推到了护驾的功臣位置。刘公公就算是有心再想要找瑞草的茬儿,也不好说什么了。 要知道,经鲁侍郎这样一说,刘公公他们这几个奴才,刚才在那只猫发疯时,全都没有护在三皇子身前,这便是大罪。 贤妃娘娘可不会听他们解释什么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 况且,刘公公刚才见瑞草没有一丝惊慌,快如闪电的出手,便知这个女孩儿不简单! 宫中的人,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刘公公立刻表示鲁侍郎说的有理,并感谢瑞草护驾三皇子,待他回宫,定要将此事儿禀告贤妃娘娘,替瑞草讨赏。 瑞草再次惊讶于人类变脸的速度,木忆星见刘公公服软,瑞草这家伙竟然都不知道客套两句,急忙起身,笑对刘公公恭维两句:“感谢公公好意,我表妹她脑子有些不太好使,若有得罪失礼之处,还请三皇子不要怪罪,也请刘公公多多担待。” 性子风风火火的木忆星,在这种正经场合,总算是正经了一回。 刘公公见木府二少爷还算识相,便顺坡下驴,笑得眯起眼睛道各位公子小姐都是礼教世家,不会失了礼数。 满脸泪痕的三皇子却是不干了,说那只狸花猫,乃是他大哥轩辕苍送的礼物。 若是他大哥知晓猫死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带他玩儿。哭闹着非得让瑞草赔他的猫,不赔不准走。 一边说着,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闹不止。 三皇子轩辕澈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是平日里被于贤妃宠坏了,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一般,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还带着奶娘。 奶娘与刘公公立刻上前哄劝,但不哄还好,三皇子进而直接躺在了地上撒泼打滚儿! 刘公公的脸都绿了,好似一只发现母鸭子下了一颗鸵鸟蛋,怀疑自己被绿了的公鸭子一般。 鲁侍郎急忙上前,说会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狸花猫,补偿三皇子。 三皇子闻言,“蹭”的一下子从地上蹦起,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鲁侍郎:“真的,你没骗我?” 但随即他又耷拉下脑袋:“没用的。大哥那么聪明,一定能看出大花不一样了。” 说着,又瞪向瑞草:“你,和本皇子回宫,向大哥他赔罪!” 瑞草不假思索的拒绝,她得留在木府,不能随便到别的地方去。 三皇子的字典里面,完全没有“被拒绝”这个词儿,不由得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表演撒泼打滚儿! 刘公公见了,忙一边喊着我的小祖宗啊,地上凉,你快起来;一边瞪向瑞草喝骂:“不识抬举的东西,三皇子要带你进宫,那是给你脸面。你竟然还胆敢拒绝,是谁给你的胆子?” “你们是强盗,还是淫贼?” 瑞草在百花仙子的话本子上看过,这种不顾别人感受,欲抢夺别人东西或是女人的坏蛋,不是强盗,就是淫贼! 刘公公差点儿没被瑞草气吐血,木忆星则是吓得出了一头的冷汗,万万没有想到瑞草语出惊人,竟然骂三皇子是强盗、淫贼。 这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当今陛下,还不成了强盗淫贼的老子,估计就是给他们家治一个诛九族的罪,都算是轻的了。 木忆星暗叹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会接连遇到这么多倒霉事情,不由得愤恨的瞪向令他头疼的罪魁祸首瑞草。 三皇子见撒泼打滚不好使儿,就跳起来,掐腰威胁要砍了瑞草的脑袋。 瑞草看着好似一根儿豆芽菜一般一掐就断的三皇子,断定这娃儿可能就连分辩鸡是公是母的脑子都没有,不具备任何危险性,直接无视,再次对鲁佑进行告辞:“你请我来做客,现在我赴宴吃饱了,要回家了。” 三皇子带来的两名侍卫,一下子挡在瑞草面前,瑞草感受到了威胁,便要动手。 但她一出手,脆弱的人类必将毙命,不堪一击。 百花仙子那句下山不能伤害人性命的警告,还好似蜜蜂嗡嗡叫一般萦绕在瑞草耳边,于是她一手抄起亭内的石凳,隔着石凳来了一个“隔山打牛”。 两名侍卫像是两个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扑通”两声,掉进了湖内。 凉亭内的石凳将近百十斤,瑞草竟然就像是提拉小鸡仔一般,面不改色的轻松提起,并隔着石凳将人击飞,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尤其是在看到石凳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所有人都感觉后脖颈发凉,心道这女人如此厉害,莫不是妖怪? 三皇子吓得把哭闹硬生生憋了回去,结果不停的打嗝,像只看到老虎的小鸡仔儿一般,一脸惊惧的看着瑞草。 刘公公也是一脸惊恐的忙将三皇子护在怀里,刚要大喊“护驾”,就被瑞草一个眼神儿给灭了。 “我饿了,也累了,想要回家了。谁拦着我,就和那两个人一样。” 众人瞥了一眼“下湖摸鱼”的两名侍卫,全都默默吞咽口水,不敢作声。 瑞草看向因震惊而石化了的木忆星:“你被人点穴了?” 窝了一肚子火的木忆星,也顾不上三皇子和鲁侍郎在场,登时跳着脚指着瑞草大声吼叫:“你个傻大胆,莫不是向天借了胆子,竟敢出手打伤皇家侍卫,吓坏三皇子。如今就算是我老爹,恐怕也保不了你了。” 此时的木忆星,真恨不能天上降个雷,将傻大胆这个瘟神给劈了! 第018章 两只公鸡打鸣 瑞草见木忆星还能动,不是被人点穴,便迈步朝外走。 木忆星七窍生烟,想要拉扯瑞草给三皇子磕头求饶,但又担心脑子拎不清的瑞草将他一掌拍飞,陪同那两名侍卫下湖捞鱼。 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向三皇子再三赔礼道歉,再三强调瑞草脑袋有问题,还请三皇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个傻子一般计较。 二房的三位小姐,也是连连语无伦次的求情,最后都吓得哭了出来。 三皇子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屁孩,完全被瑞草刚才凌厉手段给镇住了,魂儿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刘公公也惊骇瑞草的身手,最后沉着脸,阴阳怪气道:“既然是个傻的,就不要带出来害人!今日三皇子受惊不小,此事儿奴才必当如实向贤妃娘娘禀告。至于怎么处置此事儿,全凭娘娘吩咐。” 木忆星连连应“是”,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鲁佑,心道若不是你这个猪头非得请傻大胆来赴宴,也不会发生这般事情。 而且,你非没事儿把三皇子也请来做什么陪。现在好了,小爷我的脑袋若是搬家,一定拉你这个肥猪当垫背! 木忆星愤愤然的带着光鲜亮丽,吃饱喝足的瑞草,以及狼狈不堪,受惊不小的二房三位小姐,回到木府。 翘首期盼自己女儿能够钓到金龟婿的花氏和柳氏,见自己女儿活像一对儿叫花子,浑身是伤的回来,立刻哭天抢地的叫嚷开:“哎呦喂,天杀的,是谁把我女儿弄成这副模样?” “啧啧啧,不能活了,不能活了,我好端端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残花败柳了!” 太过激动的三姨娘柳氏,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用错词儿了,立刻转移视线,瞪向木忆星:“二少爷,你带几个姐妹出去,怎么把她们弄成了这副模样?” 大夫人唐氏见二房一个贱妾竟敢指摘她的宝贝儿子,立刻竖起了眼睛:“柳氏,你是个什么身份儿,竟然指责大房嫡子!” 说着,将完好无损的瑞草拉到面前:“不过话说回来,你看同样去赴宴的表小姐,不就没事儿嘛。肯定是二房的三位小姐,被灌输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赴宴也不老实,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弄成这般模样。若是学表小姐一般听话,能出什么事儿!” 大房夫人发言,花氏和柳氏立刻熄火,想到自己确实教导女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便只能生闷气,暗骂自己女儿太完蛋。 木忆星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忽然跳出来帮二房说话:“娘,不怪三位堂姐妹,她们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说着,瞪向瑞草:“反倒是这个傻大胆,闯了大祸。” 木忆星将他们去鲁府赴宴,发生的所有的大事小情儿,全都巨细靡遗的说给木老夫人等人听。 四姨娘方氏听到自己女儿伤了鲁侍郎家的公子,吓得急忙给老夫人跪下,道是她没有教养好四小姐木兴娣,才会闯出这般祸事儿,请老夫人治罪。 木老夫人没想到几个小娃儿去赴个宴会,竟然惹出这么多事儿,不由得瞪向二房夫人慕容氏:“老二家的,你不要一天天的只挂心自己女儿,忆贞那孩子懂事儿,不用你操心。你抽空儿也教养一下其他庶女,免得学得和那窑姐儿似的放浪形骸,出去丢咱们木府的脸面。” 二房夫人慕容氏因为自己那个都过了定亲年纪,却只晓得诵经拜佛的独生女,一天天操碎了心,平时根本不管三个庶女是死是活。 如今被老太太当众指摘,面上有些挂不住,立刻瞪向二房的三位妾室,原本就黑若包公的脸,越加阴沉:“母亲教训的是。只是,这下面的人有心偷着作妖,也是防不胜防。但犯了错就要有惩治,花氏和柳氏教女无方,丢了木府颜面,就罚三个月的月银减半儿。至于方氏和四小姐,明日我便会带着她们去鲁府登门致歉,一直跪到鲁少爷和鲁夫人解气为止。医药费,就从方姨娘的月银中扣。” 木老夫人点头,方氏连忙拉着四小姐木兴娣向二房夫人叩谢,保证以后一定会教导好四小姐,不会再犯这般错误。 花氏和柳氏见金龟婿没钓到,还要被扣月银,不禁暗骂自己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三小姐木唤娣内心十分委屈,忍不住对木老夫人告状:“祖母,真的不是孙儿的错。今天二姐姐掉进湖里,着实吓坏了孙儿。孙儿好心上前关心,结果二姐姐不想自己丢人,便故意撞翻孙儿,害得孙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丢人不说,还扭伤了脚,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残疾。若是坡了脚,以后谁还肯娶孙儿啊!” 木唤娣说着,便流下眼泪,模样甚是可怜。 三姨娘柳氏一听就不干了,问木招娣是安的什么心,竟然这般迫害自己的亲妹妹? 花氏让柳氏不要放刁,随便冤枉好人,她女儿断不是那般看不得自家姐妹好的下作贱人,定不会存那般歹毒心思儿。 花氏与柳氏互不相让的吵了起来,活像两只打鸣的大公鸡。 二小姐木招娣今天丢人丢大发了,想她若是被传出去不好的名声,以后若想嫁一个好人家就难了,不由得又开始放声哀嚎。 三小姐木唤娣见木招娣哭了,心内也是十分委屈,问木招娣哭什么,是木招娣自己使小手段作妖,完全就是自作自受,纯属活该。而无辜受累的人是她,她才是那个该哭的人。说着,也放声大哭起来。 木老夫人见二房乱成了一锅粥,气得将龙头拐杖在地上了敲了又敲,开骂道:“老二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给我娶回来你们这些不省心的货色,就是想要活活的气死老身我啊!” 大夫人唐氏和二房夫人慕容氏急忙上前给老太太顺气,花氏和柳氏见木府太上皇发飙,吓得也不敢再做声。 二房夫人慕容氏看了一眼气定神闲喝茶的瑞草,眼神一闪,对木老夫人道:“母亲,你不必为那些不争气的东西生气。不过话说回来,那三个丫头闹出来的都是小事儿,但表小姐伤了三皇子的侍卫,这可是大事儿。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弄不好,会给咱们府上安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往大了说,说不定还会有人觉得咱们是在挑战皇权,有不臣之心。” 十分没有眼力见的木忆星立刻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但瞄到他母亲一瞪眼,便立刻十分识相的闭紧了嘴巴。 第019章 看谁敢往老身身上扣屎盆子 二夫人慕容氏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大夫人唐氏不免有些担心的微微蹙起眉头,看了一眼仿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瑞草,悄声问木老夫人:“娘亲,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二房姨娘见夫人慕容氏成功将祸水东引,立刻开始煽风点火:“哎呦喂大夫人,那三皇子可是贤妃娘娘的心头肉,受到这般惊吓,怎么可能轻易就不了了之。怕是表小姐惹的祸,要牵连咱们木府了。” “啧啧啧,就是,就是。皇子的侍卫都敢打,被砍头都不冤!” “谁敢。” 木老夫人猛地一敲龙头拐杖,气势十足:“一个皇帝的妃子而已,还不敢往老身我的头上扣屎盆子!” 木老夫人娘家姓拓跋,乃与先皇后有亲,若论辈分儿,先皇后得管木老夫人唤一声表姑母。 先皇后家族人口凋零,父母又都早逝,老一辈儿现如今就只剩下木老夫人这一个表姑了。 当年,先皇后还未出嫁前,因为一些变故原因,像瑞草一般,在木府打扰过一段时日,并受教于老夫人。 所以,木老夫人的一品诰命夫人,并非是随自己夫君的官职所得,而是皇帝破例的特别封赏,就连俸禄也是与后宫嫔妃相差无几。 先皇后与木老夫人感情亲厚,当年先皇后薨逝,木老夫人大病一场,险些也没能挺过去。 皇帝念木老夫人与先皇后感情之深,赏赐御制龙头拐杖,虽没有上打昏君,下揍奸臣的权利,但若教训几个嫔妃命妇,还是绰绰有余。 也因此,虽然木大老爷木敬忠官位不高,但颇得官员敬重。不过其中,也有木大老爷为官清廉正直的关系。 木老夫人看向瑞草:“小草儿别怕,那于贤妃若是敢治你的罪,老身我就进宫亲自与她理论理论。看皇子有没有强抢民女入宫的道理!” 这一刻间,瑞草在木老夫人的身上,仿若看到了太山娘娘的身影。 木忆星见木老夫人这般纵容宠着瑞草,气得跳脚:“祖母,你这般惯着傻大胆儿,她以后肯定还会闯出更大的祸事儿来,你等着瞧吧!” 柳氏与花氏立刻嘴欠的小声溜缝儿:“就是,就是。” 大夫人唐氏白了二人一眼,呵斥木忆星不得对祖母无理,木忆星气鼓起腮帮子:“我不与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理论,等我爹回来,让我爹告诉你们事态有多严重!” 说完,气呼呼的往外走去,但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瑞草。 木老夫人完全不将小孙子的警告放在心上,笑着抓起瑞草的手,问她去鲁府做客,可有吃饱玩好,有没有人刁难她,让她受委屈? 瑞草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下:“那个装在坛子里面的佛跳墙,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有令佛跳过墙的实力。 木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说瑞草奋不顾身跳下湖救木招娣,值得表扬,晚上让厨房给瑞草做佛跳墙,以示嘉奖,银子由她来出。 大夫人唐氏急忙表示不能让老夫人掏腰包,然后看向二房姨娘花氏:“表小姐救了你女儿,你不该表示一下吗?” 花氏是个吝啬鬼,与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八瓣儿花的卢至差不了多少,不过她对自己和自己女儿花钱却是毫不手软,但让她从荷包里面给往外给别人掏钱,那就等同于割她的肉,甚至比割她的肉还疼。 肉疼的花氏再次瞪了一眼自己没用的女儿,咬着后槽牙点头:“大夫人说的对,晚上妾身会命厨房给表小姐准备佛跳墙。” 大夫人唐氏见花氏死牙赖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不由得挑眉:“二小姐的命竟然只值一盅佛跳墙,你可真大方。” 花氏脸色难看:“妾身那里还有几匹绸缎和首饰,正好适合表小姐。” “你再多准备两盘炸蚕蛹就行了!” 瑞草突然出声,花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木老夫人笑呵呵的夸赞:“小草儿真是懂事儿,不贪功,也不虚荣,真是个好孩子。” 听到无需衣服首饰,省下银两的花氏回过味儿来,立刻笑得脸上好似盛开了一大朵黄橙橙的菊花,连连称赞表小姐懂事儿大度。 并假模假样的让自己女儿木招娣,多向瑞草学习学习,并让其道谢。 花氏有奶就是娘,木招娣十分看不惯的翻了一个白眼儿,没好气的向瑞草道了一声谢,然后扭头走了。 花氏急忙追了出去,二房的夫人和其他姨娘,也都起身告辞,带着各自女儿离去。 大夫人唐氏见人都走了,多少有些担心的要给贤院安排一个懂事儿的丫环伺候瑞草,好在旁边提点着一些。以免再闹出放走别人家鸟儿,殴打皇子侍卫的事情! 木老夫人点头,但是大房这边一向勤俭,一时竟还抽调不出一个伶俐的丫头,便只好先作罢。待寻到一个合适的人,再安排到进贤院。 晚上,木府大老爷和二老爷,因为白日里的事情,来到了老太太的房内。 二老爷木敬诚一张口,就要将瑞草这个闯祸精送走,说他愿意出银子,可以在外面给瑞草安排住处和伺候的下人,反正就是不能呆在木府,否则早晚会给木府招祸! 二老爷情绪十分激动,喷出的口水都能灌溉撒哈拉沙漠了,但被木老夫人直接一个凌厉眼神儿丢过去,立刻乖乖闭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当年,若不是小草儿她娘娘救了你娘亲和你大哥一命,现在哪有你在这里放狗屁。” 木老夫人教训起儿子来,一向十分豪迈,二老爷忍不住小声嘟囔:“恩归恩,情归情,我也没说不管她。只是,那孩子冷面冷心,一看就不是一个善茬儿。刚来上京城这才几天,就敢打皇子身边的侍卫,将来指不定还会惹出多大的祸事儿来。再说了,宫里的人,那是能惹得起的吗?” 木老夫人闻言一下子竖起眼:“怎么就惹不得。老身我还是先皇后的姑母,怕什么宫里的那些乌龟鸟蛋。” 木老夫人是个直率爽朗,雷厉风行的性子。其夫木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让她三分,但她绝对不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 木老夫人说着,白了二老爷一眼:“老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论你在外面拍谁的马屁,抱谁的大腿,老身我都不管。但这府内院里的事儿,你说了不算。” 第020章 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第三更) 燕周这两年,执掌政权的皇帝老儿轩辕离沉迷寻仙问道,炼丹养生,将身子搞得越来越差,宫中争储之事儿也随之越闹越凶,前朝不少官员开始纷纷站队。 二老爷木敬诚在礼部谋了一个小差事儿,十分不得志,为了谋一条出路,他决定提前站队,与几个十分看好在轩辕帝面前讨巧卖乖的于贤妃的人,暗中站到了一边儿。 今日,二老爷听闻府上新来的表小姐,竟然伤了三皇子身边的侍卫,着实又惊又气,急急忙忙告假赶回府上,就想将瑞草赶走。 他可不想让不知从哪里冒来的一颗野草,毁了他大好的官途! 木老夫人瞪着二老爷木敬诚:“老二,从小我就叫你把心摆正,脚踏实地,莫要好高骛远。今日小草儿救了你二女儿一命,你不仅不感谢她,竟然还想把她赶走,我就是教你这般忘恩负义的吗?” 二老爷木敬诚理亏,便又开始说车轱辘话,说他没有不感谢瑞草,即使将瑞草送出府,他也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绝对不会比住在木府时差,委屈了瑞草。 “那能一样吗?” 木老夫人气得手抖,木敬诚还欲再开口时,被木大老爷拦住:“老二,你少说两句,不要惹娘亲生气。” 木敬忠说完,对木老夫人赔笑:“娘亲,今个儿这事儿我听说了,三皇子做得确实有失礼数。哪能人家姑娘不愿意,他还硬要带进宫的道理,那和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告到圣上那里,咱们也是占理。” “是那丫头先一掌拍死了三皇子的狸花猫,所以……” 二老爷口中所以之后的下文,又被木老夫人发射的眼神儿给秒杀了,不禁心内窝火,他不敢顶撞木老夫人,就拿他大哥撒气:“大哥,你就会在母亲面前装好人,弄得我每次都好似不孝顺的坏人一般。当初我在你手底下干得好好的,是你非得让我辞官。现如今我在礼部那里,尽是看一些酸臭老夫子的脸色,都快被他们吐出来的酸水腌成酸黄瓜,憋屈死了。反正这事儿都怪你!” 之前,二老爷木敬诚原本在大理石做寺丞,负责处理一些案件公文,因为有五位寺丞,所以算是一等一的闲差。 而且,在他上面还有木敬忠这个能干的大哥罩着,每天上工就跟打酱油一般悠哉,完全没有任何人找他的麻烦,肚子都养大了两圈。 哪像他现在在礼部当一名员外郎,每天都对着一堆满脸褶子的酸腐老学究,老生常谈听一些什么“以礼治国、治家、治学、治人”的先贤大道理,反正天下所有事儿,都脱不开“礼数”二字儿,天天听得他都恨不能剃度出家了。 只是,这些烦人的礼数说教还算好的,拿棉花堵住耳朵就过去了。 但礼部几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儿,就像是椅子上面长刺儿了一般坐不住,各个怀揣抨击时弊,匡扶社稷的满腔热血,天天跑到皇帝老儿那里直言尽忠,干起了言官、谏官的活儿,尽是说一些戳皇帝老儿肺管子的话。还抨击一些同朝为官的同僚们徇私舞弊之事儿,完全抢了御史台监察御史的饭碗,惹得皇帝老儿与满朝文武都对礼部颇有微词。 平均年龄将近七十的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天天尽干一些七八岁娃儿薅猫尾巴踢狗头的事儿。但因为这仨老头儿当年都是先帝身边的肱股之臣,颇得当今陛下敬重,众人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却苦了二老爷木敬诚这个礼部员外郎,天天尽看别人白眼儿,没少成为他人的撒气筒,几乎每天都有官员语气或软或硬的让他劝劝那三个火气旺的老头儿。 那仨倔老头儿若是肯听他的话,他就不用每天上工都好似要被拖去受宫刑一般了! 木老夫人听到木敬诚埋怨他大哥,立刻敲了一下手中的龙头拐杖:“那是你自己没出息,怪不得别人!” 二老爷木敬诚在大理石任职时,看着手中错综复杂的案件卷宗,深深陷入了沉思,不久眼神一暗,便响起了鼾声! 二老爷不是断案的那块儿料了,原本就只想做一条能生出儿子的咸鱼,安稳度日。 结果他大哥木敬忠,嫌弃他在大理寺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把他给调走了,因此阴差阳错的激起了他心头那点儿豆粒大的上进心。 “我看就是大哥嫌我碍眼丢人,所以才把我弄走。” 二老爷木敬诚不满的回嘴,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少犯浑,你大哥不是那种人。” 大老爷木敬忠听到这话有些心虚,他当初调走木敬诚,就是因为大理寺公案太多,人手不够,自己这个不长进的兄弟还在这里混吃等死的白白占了一个位置,简直就是给他添乱拖后腿,实在是碍眼又丢人。 木老夫人让二老爷木敬诚不要胡思乱想,木府就他们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要齐心协力,且不可生出这些龃龉和怨念。 并叮嘱二老爷木敬诚在礼部好好干,得到上司赏识,早晚能够熬出头。 且她也不图兄弟二人升官发财,只要一家子和睦平安就好! 二老爷木敬诚担心自己还未熬出头,就已经被礼部那仨老头儿折磨得秃头了。 俗话说:三十不豪,四十不富,五十将衰寻子助! 二老爷木敬诚现在已经过了四十不富,又无子可助,简直就是直奔“寻死路”去了。再不扑腾一下,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于是,他嘴上不以为意的哼哈答应着,心里却是在暗自盘算,如何让那根儿野草去给三皇子赔礼道歉。 木大老爷木敬忠看了一眼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二弟,脸色微微严肃的对木老夫人道:“母亲,这两日儿子听闻了一些有关表小姐的坊间传闻,说什么她乃是避祸福星,这事儿您怎么看?” 木老夫人想都未想便回道:“既然都说了是坊间传闻,自然不可信,不必放在心上。” 二老爷木敬诚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看那呆头呆脑的丫头,哪里是什么福星,不是一颗灾星就不错了。你看她才来府上几日,就闹得府上鸡犬不宁。依我看,最好就是将她送走,免得……” “咚”,木老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手中拐杖,瞪向二老爷:“不许再说这话,小草儿必须留在府上照看。我木府,可没有那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小人!” 二老爷木敬诚脸色肥肉颤了一下,道了一句“都听娘的”,便向老夫人告退。 不过。他在走到门口时,忽的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然后快步离去。 木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冲着人影消失的门口,大声训斥:“老二,我也送你一句话,‘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 第021章 嘴里住着布谷鸟的柳轻烟 二老爷木敬诚是木府令木老夫人头疼的第二号人物,第一号人物是木忆星! 木大老爷见老夫人不住的唉声叹气,忙倒了一杯茶,柔声宽慰:“娘,您老不要生气,谨慎自己身体。我有时间去找老二谈谈,他不是鲁莽之人,不会干出什么傻事儿。” 木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老二心眼儿不坏,可是他蠢,看不清又看不开。我是担心他,以后会吃大亏。你在他身边,没事儿多提点一下,不要让他走了歪路。” 木敬忠点头,打量了一下木老夫人的神色:“娘,表小姐是个好孩子。可是她之前一直待在山上,无拘无束惯了。而上京城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没有规矩冲撞了也不太好,不如你多费费心思儿,让她和二房那几个丫头一起学学女工刺绣,就不要去外面瞎溜达了。” 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年岁大了,没有多少精神和力气去管这些事儿,还是让你媳妇儿去操心吧!” 木大老爷忙点头道“好”,侍候老夫人歇下,便回去房里给自己媳妇儿吹枕边风。 坐在床榻上,用手捶着腰的大夫人唐氏,对为她捶腿的木大老爷面苦心甜的抱怨:“老爷清廉,府上侍候的下人少,大小事儿都要妾身我亲力亲为。表小姐的事情确实是我疏忽了,我抽空会多关心她一些,等寻到一个懂事儿机灵的丫头,就安排到她身边去。不过,我看那丫头是个好的,性子安静沉稳,不似忆星那般调皮捣蛋,令人不省心。” 一提到木忆星,大夫人唐氏就止不住的长吁短叹,道木忆星比瑞草这个从山上下来的性子还要野,猴子成精都不如他能瞎闹腾。 说着敦促木大老爷找个时间,好好与小儿子来一番父子促膝长谈,好让那猴精收收心,不要老是贪玩,好好为自己的仕途和亲事儿上上心。 木大老爷表示实在不行,就先让木忆星去大理寺历练历练。 唐氏立刻让木大老爷打住,道木忆星又不是木忆荣,去了大理寺只会给木敬忠添堵。 且木忆星若是去了大理寺,二老爷那边也容易引起误会,以为木敬忠把他调走,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腾地方。 唐氏最后又是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由她辛苦一些,看着木忆星比较好。 大老爷立刻替唐氏揉捏肩膀:“劳烦夫人辛苦了。有夫人这贤内助,劳心劳力的替为夫操持家事儿,为夫真是三生有幸,夫复何求!” 大老爷房内夫妻蜜里调油,只羡鸳鸯不羡仙! 二老爷房内则是乌烟瘴气,花氏与柳氏像是两杆机关枪,轮班上阵哭诉自己女儿受的委屈,有时还互相扫射一番。 二老爷本来就对瑞草有意见,如今又被花氏和柳氏烦得没法,登时黑下脸来。 “都别吵了。我知道那丫头是个灾星,容我想个办法,将她赶出府去。我累了,你们两个都回去吧!” 花氏和柳氏听二老爷下了逐客令,但都磨磨蹭蹭不肯走,欲留下。 二老爷瞪眼:“都回去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有些眼色。夫人因鲁府的事儿还在气头上,你们都安分一些,不要触霉头!” 花氏和柳氏悻悻然的离去,出门还不忘互掐两句,各自回房中安慰并教训自家女儿。 瑞草一夜好眠,梦中,鲁家被放走的百鸟前来谢恩。 次日早膳,老夫人身体不适,没来用膳。 大老爷去上朝,二老爷未起,各房夫人姨娘全都有事儿缠身,前来用膳的竟然只有瑞草一个人。 瑞草乐得清静,一人在下人惊骇的目光中,不挑食的扫光桌上的所有饭菜,然后抛着一颗红彤彤的大苹果,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屋子,完成百花仙子给她布置的作业,练字儿。 只是,握毛笔要比握刀枪剑戟难太多了! 瑞草一边咔嚓咬着脆甜的大苹果,一边暗叹她不该嘲笑太山娘娘好似蟑螂爬的字体,她也真没好到哪里去。 瑞草一脸嫌弃的将黄鼠狼尾巴制成的狼毫笔丢到一边,听到外面梨树上有鸟叫,便脚步轻盈的走了过去,见乃是同族的一只青背山雀和一只红头山雀,立刻将剩下的半颗苹果放在枝杈儿上。 瑞草与开心啄着苹果的青背山雀与红头山雀热聊了起来,就在一人两鸟聊得热火朝天之际,瑞草忽闻东边院墙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一闪身,来到了爬满绿油油爬山虎的墙壁近前。 墙外的人身体很重,爬墙的声音透着笨拙,不是练武之人,也不是宵小之徒。 瑞草散去身上的凌厉气息,向后退了一步,仰头望去,便见墙头上冒出一个脑袋瓜,但随即随着“妈呀”一声尖叫,墙上的脑袋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墙后响起一阵哀嚎:“哎呀我的屁股,好像摔成两半儿了。”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立刻紧张询问:“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你快趴下,我看到她了。” 一阵叮当乱响的嘈杂声之后,那颗消失的脑袋再次冒了出来,只是摇摇晃晃得好似门口上挂着的大红灯笼! 柳轻烟费力的扒在墙头上,对上瑞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兴奋的打招呼:“嗨女侠,你还记得我吗。前几日多谢你拦住惊马,否则我现在非得躺在床上当木乃伊。哦对了,我叫柳轻烟,女侠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除了轻功,还会其他功夫不?能教教我吗?咱们做朋友吧!” 叽叽喳喳好似山燕子一般的柳轻烟,说的很多词儿瑞草都听不懂。 不过,瑞草对于这个与其他女子不大一样的柳轻烟,十分感兴趣儿,觉得是一个不错学做人的参考对象。 “我叫瑞草。” 瑞草回答简短,柳轻烟却像是嘴里住着一只布谷鸟,又叽叽喳喳起来:“祥瑞的小草儿,这名字真好听,寓意也好。我这几天,一直被人看着喝药休息,起床拉个屎都有人在旁等着给我擦屁股,想要去外面逛逛,感觉好似要化身迈克尔越狱一般,真是烦都烦死了。不过,被人伺候的感觉确实挺好的,难怪有些人当官了,就喜欢对人颐指气使。” 柳轻烟发完牢骚,瞪着一双滴流圆的大眼睛,朝瑞草院内扫视一圈。 “女侠,那日挡在我身前的大帅哥,他去哪里了?” “大帅哥”三个字儿瑞草听不懂,但她思忖了一下后,觉得柳轻烟口中所谓的大帅哥,应该指的是木忆荣。 自从上次木忆荣莫名其妙的笑着警告了瑞草两句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碰面。 瑞草摇头回道:“不知道。” 柳轻烟脸上立刻露出失望表情:“本想向他当面道谢,可是府上那些人就是拦着不让。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让我见外人,真是一帮顽固不化的老封建。这若是在现代,哪里来的那些男女不平等的该死规矩,奴隶条约。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只不过坐车去看偶像的演唱会,就遇到了该死的车祸,然后就穿……” 第022章 她只是飞得太低 柳轻烟趴在墙头上,不知所谓的喋喋不休抱怨,被她踩在脚下当板凳的丫环小翠儿打断:“小姐,我快坚持不住了。” 柳轻烟让小翠儿再坚持一会儿,结果小翠儿体力不支,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害得柳轻烟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小翠儿见柳轻烟摔倒,急忙起身搀扶,忙不迭的赔罪:“小姐对不起,我真的是支撑不住了。” 柳轻烟没好气的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侠女说,这下……” 柳轻烟正在教训小翠儿之时,忽见一道儿身影,好似燕子一般轻盈的越过墙头,落在她面前。 柳轻烟惊愕的张大嘴巴:“侠……侠女,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不是,我是问你是怎么飞过来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柳轻烟说着,一把拉住瑞草,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将瑞草带到一处僻静处,一脸的神秘兮兮。 “侠女,我听说欢香楼有位财大娘,有通天晓地,仆算阴阳祸福的能力,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结伴出去逛街,免得被闷坏了!” 小翠儿听到柳轻烟要出府,立刻把女子的三从四德搬出来,道女子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保持闺誉清白。 还道柳轻烟刚刚死而复生,身体还未痊愈康复,实在不适合外出。万一被人冲撞,或是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而且到时,先去见阎王的,很有可能是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环了! 柳轻烟的丫环小翠儿,咋呼劲儿简直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柳轻烟还吵闹。 这一主一仆凑在一块儿,简直就是一对儿山燕子,死人都能被她们给吵活了。 瑞草这是第三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财大娘”这个名字,她对这个说有福星落到木府的人,十分感兴趣儿,不由得爽快点头:“好。” 柳轻烟见瑞草答得痛快,有备而来的她,立刻从墙边的包袱里面拿出两套男装。 小翠儿见了,急忙上前拦阻:“小姐,你就听奴婢的劝吧!这若是被夫人知晓你偷跑出府,她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你要不想被装麻袋丢池塘,就给我乖乖闭嘴!” 柳轻烟吓唬完小翠儿,看着手脚麻利换好男装的瑞草,与之大眼对小眼儿。 “我不会爬墙。” 柳轻烟道出自己的短板,瑞草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柳轻烟的胳膊,带着她轻飘飘越过墙,完全忽视小翠儿跳脚的呼唤声。 柳轻烟像是做贼一般,猫着腰随着瑞草,从木府后门出去。 一踏出门槛儿,她就立刻挺直腰板,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一边问瑞草,她能不能学会瑞草的轻功? 小鸟妖瑞草不会轻功,她只是飞得太低! 欢香楼在上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中央,自觉男子装扮十分成功的柳轻烟,如脱缰野马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四处撒欢。 柳轻烟好似鬼子进村一般在各个摊子前面乱晃,一会儿拿起绣花的绢面圆扇,一会儿将玉石钗插在发间,一会儿又拿起小孩儿的虎头鞋帽啧啧称奇,一会儿又围着成衣铺子赞叹连连,比刘姥姥逛大花园还夸张。 “以前我觉得穿汉服上街的人都是脑袋有病,现在觉得自己太他喵的目光短浅,果然国风才是经典,真想把整条街都打包搬回家。” 瑞草默不作声,她对柳轻烟说的话,一知半解,十句有八句听不懂。 人类果然奇妙,明明说的都是人话,竟然比蝙蝠叫还令人难以理解! 不过瑞草这一路上也没闲着,悄无声息的用石子儿击退三个欲偷柳轻烟荷包的宵小,五个凑到柳轻烟身前想要占便宜的色狼。 真是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而已! 柳轻烟见瑞草一直不说话,便自说自话:“侠女,我听闻你是从山上下来的,暂时居住在木府。虽说是表亲,但木府也太过分小气了,竟然连个下人都不给你派,你身上肯定也没有钱吧!这街上的玩意儿,你看中哪个了,我买给你。” 说着,拿起一根儿镶嵌宝石的银钗,递到瑞草面前:“你觉得这个如何,送给你当礼物。不要跟我客气,算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谢礼。” 瑞草头上,插着那支去鲁府赴宴时,大夫人唐氏死活让她戴上的蝶戏花银钗,并不名贵,柳轻烟见了咧嘴,伸手欲拔下来,但被瑞草一把抓住了胳膊。 “我不需要。” 瑞草说完,扭头看向对面莺莺燕燕的欢香楼:“到地方了。” 柳轻烟显然对瑞草的冷漠有些不适应,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即笑道:“那好,咱们进去吧!” 欢香楼的老鸨见有客人进门,立刻笑嘻嘻的迎上来,但在看到是两个女扮男装的俏丽小丫头之后,脸就立刻黑了下来。 柳轻烟显然很不会看眼色,笑呵呵的走到老鸨面前,直截了当的表示:“我要见财大娘。” 老鸨以为是谁家的小娘子发现相公出来花天酒地,跑来闹事儿,正伸手唤来护院。忽听柳轻烟是来寻财大娘,便又挥挥手,让五大三粗的护院下去。 脸上涂粉好似刷墙的老鸨,瞪着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柳轻烟一番,撇撇嘴:“财大娘一天只卜算一卦,你们是不是有缘人,妈妈我可不敢保证,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差人去问一声。不过,我们这里也不招待闲人,你们就这样不喝水酒干站着,恐会影响楼里的生意。” 柳轻烟总算是会看一回眼色,她笑着将抗在肩上的沉甸甸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数个金元宝、银锭子,还有不少上乘的珠宝首饰。 老鸨绿豆眼中登时射出两道绿光,好似恶狼一般盯着包袱伸出手,但被柳轻烟拦住。 “这是给财大娘预备的卦钱。” 说完,她从里面拿出一个银元宝递给老鸨:“多有打扰,这是给妈妈的喝茶钱。” 瑞草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但见老鸨目光贪婪的不停咽口水,就差跪下认柳轻烟当干娘了。可见,包袱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柳轻烟可是将柳府给“柳轻烟”预备的嫁妆都拿来了,准备釜底抽薪,放手一搏,只为寻一个回去“故乡”的办法! 第023章 回不去了(三更) 瑞草见老鸨一双绿豆眼儿盯着桌上的包袱不停的滴流乱转,似在打什么鬼主意,忙伸手将包袱皮盖上。 柳轻烟虽然没眼色,但人也不傻,知道江湖险恶、人性贪婪,便白了一眼露出蛇吞象般贪婪意图的老鸨,伸手指着瑞草:“妈妈,忘了介绍,这位大哥可是从山上下来的高人。你最好,不要触碰他的神经。” 柳轻烟说着,给瑞草使了一个眼色,但瑞草完全无动于衷。 柳轻烟看到老鸨眼中流露出的轻蔑,忙凑到瑞草耳边压低声音:“女侠,给她展示一下。” “展示什么?” “你的厉害。” 瑞草上下瞄了老鸨一眼:“我一出手,她就没命了。” 柳轻烟觉得瑞草这个女侠厉害是厉害,但就是有些死脑筋。 “你不用打人……” 柳轻烟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瑞草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实木的圆桌登时应声而碎,一支飞镖随着破碎的木桌一起落到地面上。 “有只蚊子。” 瑞草云淡风轻的道了一句,作死的老鸨登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但随即,她笑得好似刚刚得了雨露滋润的老黄瓜花:“小姑娘,一只虫子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也不至于把妈妈我的桌子都给拍坏了。” 瑞草看向老鸨,忽的从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要开口时,一个长得十分像乌龟的矮个子龟公小跑过来,说财大娘有请。 老鸨闻言,笑对瑞草道:“既然财大娘与姑娘有缘,那么这桌子妈妈我就不让你陪了。” 瑞草还未说话,柳轻烟就抢先开口:“我才是那个有缘人,是我来请财大娘算卦。” 老鸨扫了一眼柳轻烟,笑得十分敷衍:“那祝愿姑娘达成心愿!” 柳轻烟尴尬的咳嗽一声:“妈妈真会开玩笑,我是男的。” 老鸨笑得更加做作敷衍,甩着手中呛鼻子的香帕:“看我这个眼神儿。不好意看错了,看错了。两位公子请。” 龟公带着瑞草和柳轻烟二人,穿过欢香楼后堂,走到附近一处院子。 院子不大,但十分空旷,院中只有一个小水池,里面游着几条模样古怪的小鱼儿。 柳轻烟嫌弃的看了一眼水池中小鱼儿:“这鱼真丑!” 然后皱眉嘟囔:“不说那财大娘是个神算子吗,怎么住的地方这么简陋!” 柳轻烟来此之前,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不希望最后遇到个神棍骗子,不免有些忐忑担心。 瑞草环视院子,城镇中,像这般还残留有灵气的地方,不多了。 龟公将瑞草和柳轻烟引到门口,便定定的看着二人。 缺少江湖经验的柳轻烟与龟公大眼瞪小眼儿了好一会儿,这才了然的掏出一点儿碎银子递给龟公,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又不是泊车小弟,还要什么小费。” 龟公笑着将银子塞进袖子里面,朝二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小姐请进。” 柳轻烟再次心烦的嘟囔:“真讨厌古代小姐这个称呼,整天小姐长,小姐短,搞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了!” 柳轻烟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仰脸问瑞草:“咱们两个的装扮就那么失败吗。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咱们两个是女的?” 瑞草点头,柳轻烟耷拉下肩膀,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早说,我他喵的还以为乔装得很成功,早知道就用上我的现代化妆技术了。算了,反正也安全的到地方了。” 柳轻烟完全不知道她口中的“安全”,全都是因为有瑞草这一路上的保驾护航! “两位姑娘请进。” 这次,是屋内传出的邀请声,声音透着岁月的沧桑! 柳轻烟兴奋的拉着瑞草踏进屋内,只见屋内垂下一层纱幔,若隐若现的能够看到里面盘腿坐着一个老妇身影。 柳轻烟拉着瑞草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立刻将手中装满金银珠宝的包袱摊开,推过纱幔:“财大娘,我叫柳轻烟,想要请你卜算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我前不久在另外一个地方出了车祸……” “姑娘面相不错。” 纱幔后面传出的悠悠声音打断柳轻烟,柳轻烟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得有些自豪道:“这副身体确实长得不错,我也挺满意的。不过……” “我说的不是你,是她。” 柳轻烟再次被打断,听到财大娘说的是瑞草,立刻看向瑞草,认同的点头:“女侠虽然比不上柳轻烟好看,但确实长得也很不错。等等,我怎么被带着歪楼跑偏了。” 说着,着急的伸出手,想要掀开纱幔,却被瑞草一把抓住了手臂。 “女侠,你拦我做什么,我有着急要紧的事儿要同财大娘说。你快松开我,我真的很着急。” “唰”的一声,纱幔被拉开,瑞草身上顿时散发出野兽的气息,旁边的柳轻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怎么忽然变冷了!” “不用紧张。” 长相十分寻常,掉进人堆里面就找不着的财大娘,看着瑞草微笑,除了一双格外有神儿的眼睛之外,与街边卖鞋垫儿的大妈没有什么不同。 但瑞草知道,她非同一般,与自己是一路“人”! 柳轻烟见财大娘肯露脸,立刻凑上前,但对上财大娘的眼睛,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绿色光芒,不禁摇摇脑袋:“是我眼花看错了吗?不对,现在不是关注这些无关紧要问题的时候。” 柳轻烟一把握住财大娘的双手,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财大娘,我听人说你是神算子,你快帮我算算,我该如何回去现代……不对,是该如何回去我的故乡?” 财大娘完全没有理睬柳轻烟,而是定定的看着瑞草:“姑娘所想,定会心想事成!” 瑞草面无表情:“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财大娘笑了笑:“只是,姑娘的劫数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 “天机不可泄露!” 这是废话,瑞草不再言语! 柳轻烟急了,将闪烁金光的包袱推到财大娘膝边:“大娘,来找你算卦的人是我,她只是陪我来的。你快给我算算,我到底该如何回去?” “你回不去了!” 财大娘的声音仿若从另一个遥远世界传来,柳轻烟一下子就瞪大眼睛:“你是在对我说吗?为什么,为什么我回不去了。既然能来,为什么就回不去了?” 第024章 妖怪杀人 柳轻烟听到自己回不去了,情绪变得越加激动。 财大娘声音悠悠的回了一句:“一切皆是天定!” “天算什么,凭什么由它来决定。你不是神算子吗,一定有办法,让我回到原来的地方。对不对,对不对,你说啊?” 柳轻烟有些癫狂,抓住财大娘的胳膊不停摇晃。 财大娘端坐,纹丝不动。 “劝姑娘快点儿接受现实,在哪里不是过活。就当自己远嫁他乡了!” “凭什么,你算老几就让我接受现实。我不相信,我肯定能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命运的转轮只会向前推动,不会倒转,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狗屁,肯定是你没能耐,才会说谎骗我。你在说谎,我不相信,一定有办法能够回去。” 柳轻烟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一把抓住瑞草的胳膊,用力拉扯:“走,咱们走,我不相信这个老太婆的话。咱们去找其他人帮忙,我一定能够回去。” 柳轻烟的指甲都要掐进瑞草的肉里面了,瑞草轻轻的拍了拍柳轻烟的手:“我不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但若她说不行,那便是不行了!” 瑞草的声音很轻,但是极具说服力,柳轻烟颓废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怎么就回不去了,到底为什么不能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啊!” 财大娘看着泪流满面的柳轻烟,叹了一口气:“姑娘,老妇劝你一句,你不要做无谓的尝试。你在这里,是会受伤死亡的。轻生只会浪费你这一生,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柳轻烟因情绪激动,袖子向上翻卷起来,露出的手臂之上,有着殷红色的一道道伤痕,瑞草见了,露出一脸的不解。 妖类好斗,但很少以命相搏,只因修身成形不易。 且五百年苦修令妖类通常都心志坚韧,从未听说有谁会生出轻声的念头,通常只有想要将别人咬死的冲动。 瑞草默默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人类果然多意志薄弱之辈! 回不去的柳轻烟哭得惊天地泣鬼神,流出的眼泪差点儿将瑞草和财大娘淹死,仍旧丝毫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 瑞草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碎了,但她又不会劝人,半天憋出来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她下山前,百花仙子安慰她躁动灵魂说过的一句话,她现学现用! 柳轻烟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可是,我再也见不到我爸爸妈妈了。还有我妹,她虽然很白痴,但我真的很爱她,没有他们,我该怎么活啊!” 瑞草劝了一句便没词儿了,财大娘无奈,只好继续开解柳轻烟:“人早晚都要学会独立,没有人能够陪你到永远。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拿走你一些东西,便会给予你一些东西。放下从前的一切,你会拥有新的人生,大富大贵还在后头。但老妇得提醒你一句话,做事儿莫欺心,须留余地!” 柳轻烟收住了哭泣,当仍旧忍不住的抽噎:“我只想要,原本拥有的!” “已成定局,无力改变!” 财大娘说出了最后的结论,从新拉上纱幔送客。 柳轻烟好似被人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一般站起身,瑞草看着无风轻轻晃动的纱幔,朝内道了一句:“善恶到头终有报,仇恨是幸福的最大敌人,望好自为之!”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纱幔后,财大娘抬起了手,但随即垂下! 一生绵长的叹息响起:“看得透彻的人不少,但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柳轻烟似受了不小的刺激,一直浑浑噩噩,好似没有了灵魂的木偶。 瑞草只好拉着她,再次走进欢香楼,准备回家。 老鸨见二人这么快就去而复返,以为被财大娘拒绝了,就又开始打起柳轻烟身上银两的主意。 但她刚朝着二人走近两步,忽然从一侧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异常惊恐的尖叫:“妖怪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声惊呼犹如惊雷,一时间,欢香楼内上下闻风而动,所有人都叫嚷着乱作一团,好似有下山猛虎冲进了羊圈,四处奔逃。 瑞草抓着魂不守舍的柳轻烟,左躲右闪,避免人群冲撞。 三躲两闪之后,闪身进一处幽静的屋内。嗅觉敏锐的瑞草,立刻闻到一股呛鼻的血腥儿。 精致的小屋内,家具歪七扭八,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且在一些家具和墙壁上,能够看到好似猛兽利爪留下的抓痕,伤痕累累,十分恐怖。 遮挡床榻的绯色纱幔上,血迹斑斑,有三道抓痕。 透过纱幔上一米多长的伤痕,隐约能够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瑞草举步上前,伸出手,欲掀起纱幔,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儿! 木忆荣浑身散发着凛冽气息,化身为财狼模式,眯起眼睛,盯着眼前无论他怎么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而瑞草则是盯着木忆荣抓着她的手,陷入沉思。 前几日,瑞草将拍飞的那片磨盘拿到自己的院子,用以练习控制出手力道儿! 但成果不太理想,木忆荣应该还是经不起她的一掌! 木忆荣见瑞草盯着他的手,醒觉失礼,急忙松开,但仍旧黑着脸问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带她来的。” 柳轻烟不知何时出现在木忆荣身侧,脸上仍旧挂着清晰的泪痕,但原本无神的双眼十分神奇的散发着希冀的光芒,瑞草在里面看到了一些她不太懂的东西,但她知道,那是雌兽到了“春天”,盯着雄兽看的眼神儿! “啊!这里有死人。” 柳轻烟瞄了一眼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子,仿若初见一般,惊叫一声,扑进木忆荣的怀中。 瑞草有些惊奇的看着柳轻烟,越加的觉得,人类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方才,兴高采烈逛街的柳轻烟,在听了财大娘的几句话之后,转瞬间就好似天塌了一般变得失魂落魄。 结果,这才放屁的功夫都不到,她就完美的重振旗鼓。底气十足的尖叫声,直逼屁股被人拔毛的大公鸡。 木忆荣看了一眼怀中一双大眼睛滴流乱转的柳轻烟,又看向表情淡然盯着床上死尸的瑞草,黑着脸道:“大理寺办案,闲杂无关人等,全都请出去。” 大理寺木忆荣侍郎手下的两名亭长闻言,立刻上前开始往外轰赶围观群众,封锁现场。 长得有三分相似的两位亭长,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一个叫侯虎,一个侯猴。 估计二人父母就认识这俩动物,所以才给兄弟俩起了这样的名字! 兄弟二人皆是大脑袋,笑容憨厚,用一口塞北那旮沓儿的口音问瑞草与柳轻烟:“是二位小姐,最先发现死人的吗?” 第025章 铁憨憨大脑袋兄弟俩 瑞草等人被驱赶到门口,她听到大脑袋兄弟二人的询问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被鲜血染红的床铺。 方才她匆匆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衣着凌乱,脸上有三道抓痕,肚子破了一个大洞,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柳轻烟则是显得有些不太正常的兴奋,雀雀欲试,双眼越过面前两位亭长,盯着木忆荣的背影,大声回道:“对,对,对,我们就是第一发现人,这里应该是案发现场吧!那女子,看穿着,应该是这里的小……” 柳轻烟一时语塞,不知古代该如何称呼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女士,直接说妓女,她大概会被身后欢香楼的众女子揍死吧! 木忆荣听到柳轻烟的喧哗,皱眉转身:“让她们两个进来。” 柳轻烟就像是听到今晚要被皇帝翻牌子一般,挤开挡在她面前的大脑袋亭长两兄弟,兴奋的冲到木忆荣的身侧,做作的看了床铺上的死尸一眼,花容失色中又透着一丝怜悯的道了一句:“真可怜。” 说完,偷眼瞄木忆荣。 瑞草再次为情绪大起大落,瞬间转变的柳轻烟感到惊奇! 瑞草完全不知道,柳轻烟是因为受到死尸的刺激,忽然一下子就想开了。觉得人生世事无常,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一命呜呼,还执着寻找回不去的路径有屁用,应需珍惜“眼前人”。 柳轻烟双眼放光的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木忆荣,深深的觉得,这便是财大娘所说的命运安排! 最好的安排! 通常,女子看到死尸,不应该是吓得昏倒吗? 木忆荣对眼前两名不走寻常路的女子感到惊奇,尤其是自己府上的这位表小姐瑞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仿佛黏在了尸体之上,他真担心她会忽然冒出一句“我饿了”。 “你们两个,看到了凶手没有?”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的问话,立刻摇头:“没有。” 然后自告奋勇,头头是道的积极分析:“我们是听到有人大喊妖怪杀人了,躲避人群,因此进入到这间屋内。当时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去,凶手可能杀了人就逃跑了,然后有人发现了尸体,惊叫出声。也可能是凶手自己贼喊捉贼,然后趁乱混入人群,趁机逃跑了。” 塞北那旮沓的两兄弟亭长听到乃是妖怪杀人,立刻来了兴趣儿,也都挤上前,看着床上的尸体不住的咂嘴。 脑袋稍微小那么一圈的弟弟侯猴:“太残忍血腥了,一看就是妖怪干的。” 其兄侯虎立刻十分认同的点头儿:“也不知是哪个山头上下来的妖怪,太他娘的吓人了,这都第三起了,咱们却连个妖怪的毛儿都没摸着,回去又该挨骂了,真他娘的倒霉。若是让我遇到妖怪那瘪犊子,老子一定剥了他的皮!” 侯猴让他大哥谨言,侯虎不以为意:“妖怪又不是大仙儿,你怕它个鸟!” 说完,他看向木忆荣:“老大,这真他娘又是妖怪干的吧?” 柳轻烟也好奇,正要开口,忽然从门外哆哆嗦嗦挤进一个欢香楼的小厮:“大大人,听说您找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是是小的,但但小的绝对、绝对没有杀人。” 一直查看尸体的瑞草,将目光落在小厮身上,只是一眼,她就断定,这个人,不是凶手! 木忆荣的眼中,露出狼一般的眸光,紧盯欢香楼小厮:“你可有看到,可疑之人?” 原来人在对峙时,也会和野兽一般,给对方制造压迫感! 认真观察学习做个人的好学生瑞草,默默的掏出小本本,认真的做起笔记! 大脑袋兄弟侯虎与侯虎,平时习惯在了木忆荣问话时助威,立刻朝欢香楼小厮厉喝一声:“快快回答,不许有所隐瞒,谨慎自己的一条小命!” 本来就吓得上下牙一直不停打架的小厮,登时就将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扑通”一下跪下大声喊冤。 “不不是小的干的。小的也没没看到凶手。若是小的撞见那妖怪,肯定也没命了。” 方才柳轻烟听到大脑袋兄弟二人道这凶杀案乃是妖怪所为,她还将信将疑,因为这二人怎么看,都是两个“铁憨憨”,不那么靠谱。 不过最近,她从十分八卦的丫环小翠儿口中听到的最多消息,就是近些时日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杀人案件。 她爹乃是刑部尚书,因为案件一直拖着未破,每次上朝,她爹都和大理寺卿木敬忠,被轩辕帝骂一个狗血淋头。 不过也多亏了妖怪杀人案件,他爹才没空理睬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她才有机会偷溜出府! “这里,真的有妖怪吗?” 柳轻烟之前对小翠儿口中的妖怪嗤之以鼻,作为一个知道打雷不是老天爷发怒,发大水不是龙王要祭品,林中鬼火只是磷反应的唯物主义论者,她很难相信世间有妖怪这种离奇生物。 柳轻烟若是知道此时此刻,在她的身旁就站在一只鸟妖,非得惊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可! “不是妖怪干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瑞草,忽然语气坚定的开口,木忆荣再次皱起眉头:“你为何这般笃定?” 坚信此乃妖怪杀人的大脑袋兄弟二人,让瑞草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般恐怖现场,一看就乃是穷凶极恶的妖怪所为。 瑞草不理睬铁憨憨二人组,往旁边移动了一步,指着一个凳子上面的数个凌乱抓痕:“这些抓痕的间距,几乎每一个都一样,妖怪战斗时的指距之间,不可能每一个都保持这般一致。还有,这些抓痕里面除了木屑,并无其他。” 木忆荣忽然饶有兴致的眯起了眼睛,微微弯起嘴角:“看来,你对妖怪十分了解。那么,你说说看,这些抓痕里面,除了木屑,还应该有什么?” 铁憨憨大脑袋兄弟俩皆以木忆荣马首是瞻,见木忆荣过问,也立刻异口同声的跟着追问:“对对对,你说说,这抓痕里面还应该有什么?” 瑞草回道:“鲜血和指甲碎片。” 木忆荣声调上提:“哦。这是因何?” 铁憨憨兄弟俩化身为应声虫:“对,这是因何?” 第026章 剖析案情 (求推荐票啦) 瑞草听到木忆荣与铁憨憨兄弟俩的追问,拔下头上银钗,刮了一下木凳痕迹内的木屑儿:“妖怪的指甲被血肉包覆,痕迹这般深,不可能不磨损到皮肉。且妖怪利爪虽然坚硬,但抓在木头和墙壁这些硬物之上,甲片一定会破损,留下碎屑儿在其内。” 木忆荣兴致更浓,脸上笑容更甚,铁憨憨兄弟俩听得频频点头,觉得瑞草说的十分有理,不等木忆荣再次开口,便忍不住追问:“还有什么?” 瑞草环视了一下屋内墙面和家具上的凌乱抓痕:“通常,妖怪杀人一击毙命,并不会留下这些痕迹。除非,妖怪发狂。但若妖怪失去理智,受攻击之人,必定被撕扯粉碎。” 铁憨憨兄弟俩露出了然表情,看向床铺上完整的尸体,又是频频点头。 “然后还有什么?” 这话是不知何时,围拢过来的欢香楼观众,发出的疑问。 铁憨憨兄弟俩见周围围着一群兴致盎然的看客,急忙往外赶人:“都出去,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别给这旮沓添乱!” 木忆荣伸手止住二人:“让他们留下,一会儿好问话。” 铁憨憨兄弟俩便叮嘱众人安静老实的听着,不许触碰尸体,也不许瞎提问。 木忆荣再次看向瑞草,脸挂浅笑:“你还发现了什么?” 瑞草朝床铺迈近一步:“妖怪杀人,必选咽喉、心脏等要害。但此人身上伤口在腹部,选择柔软之处而避开要害,说明凶手力薄,无法击碎胸骨掏出心脏,却要给人留下妖怪挖心杀人的印象。” 看热闹的观众,差点儿就鼓掌叫好,议论纷纷。 侯虎、侯猴兄弟俩立刻黑着脸警告众人:“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刚才的警告。这里又不是在逛庙会,都叫什么好,安静点儿,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说完,一脸崇拜的请瑞草继续分析。 木忆荣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瑞草,站在一旁的柳轻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眼神一暗。 瑞草表示她把自己看到的都说清楚了,木忆荣笑了笑:“听你如此分析,此案件指向是有人欲脱罪而刻意所为,将行凶之事儿嫁祸于妖怪。” 木忆荣下了结论,众人都觉得有理,好奇是什么人,利用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杀人事件,掩藏自己的罪行? 木忆荣看向欢香楼老鸨:“徐妈妈,这位死去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天又招待了哪位贵客?” 老鸨徐妈妈上前,笑盈盈的朝木忆荣一甩手帕,嗔道:“木大公子就是太洁身自好了,若不是发生公案,你这贵重之身,是绝不登妈妈我这欢香楼的大门。不知有多少姑娘,日日站在楼头,探头就盼着公子从门前经过,只为看你一眼,晚上才好入眠。” 徐妈妈于欢场混迹多年,一张口,绝对能将人捧上天。 几句话就将你从头到脚伺候得舒舒服服,就连街边浑身全是虱子,一无是处的懒汉到了她嘴里,也硬是能够夸出花来。 在她口中,但凡是个人,都乃是天上仙君下凡! 木忆荣笑着表示徐妈妈谬赞,并不以为意。 但柳轻烟却将“洁身自好”四字儿听进了耳中,大脑好似计算机一般,通过一顿交叉分析,得出一个结论,木忆荣没有女朋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黄金单身汉! 而瑞草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对木忆荣的分析是:这人狡猾似狐,凶狠似狼,能在两者间轻松转换,不好招惹,最好离远些,以免被他发现端倪。 于是,瑞草向后退了两步,与木忆荣拉开安全距离! 铁憨憨兄弟俩对年轻长得俊朗又有才华的木忆荣十分敬佩,当年他们两人也曾觉得木忆荣这小白脸,是靠着其老子乃是大理寺卿的关系,走了后门,才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侍郎,成了他们的头儿。 那时二人不服气的找木忆荣操练,结果被木忆荣一挑二打趴在地,但心内仍旧不服气,直到木忆荣带着他们两个,破了两宗奇案,还在一次查案中,救了二人一命。至此,二人便对木忆荣死心塌地,马首是瞻,并以木忆荣这么木忆荣一丁点儿的不好,若是听到有人夸木忆荣,便会好似有人往他们俩上贴金一般,跟着吹彩虹屁。 “许妈妈有眼光,说得对。上京城内像我们老大这般出身,这般模样却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一心只为国为民伸冤破案的公子,绝无仅有!” 侯猴听到他大哥说这话,立刻点头应是,道像他们头儿这般优秀的官家少爷,已经绝种了。 木忆荣对自己这两个脑残粉习以为常,让徐妈妈不要闲扯些没用的,仔细具体说一下这死去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刚才接待了哪些客人? 徐妈妈立刻笑回道:“木侍郎莫要着急,妈妈我这不是看到各位官大人的雄威,一时欢喜,多说了两句闲话。” 说着,她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尸体,假模假样的用手帕擦了擦游着好几条鱼尾纹的眼角:“这苦命的丫头叫春香,是登记在册的官妓。原本乃是御史中丞盛大人家的千金,因获罪被卖为贱身。前些时日整日里想不开,寻死觅活,后来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称心如意的郎君,夜夜在房中私会。” 徐妈妈说到这里,直呼她心善,不忍逼良为娼,也心疼春香的遭遇,从未为难过春香,是其自己想不开,一心寻死。 后来遇到如意郎君,夜夜密会,竟还提防她这个万里挑一也找不到的好妈妈,死活不让她进屋看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徐妈妈说着,又假惺惺的用手帕擦了擦比沙漠还干涸的眼睛,不断强调她拿欢香楼的每个姑娘都当亲生女儿看待,没想会遇到这般惨事儿。惹得周围一些耳根软的人,连连称赞徐妈妈心善,让她节哀顺变! 第027章 御史中丞盛笠之案 御史中丞专门查处朝臣中的贪官污吏,是一个十分得罪人,又令贪官畏惧,清官敬佩的职位。 前御史中丞盛笠大人,性子刚直,是个令百姓称赞的清官。 但就在去年,盛笠大人被查出收受贿赂,包庇家奴强抢民女,并杀人等重罪,被治了罪。 当时不少人都不相信,但从他家抄出了受贿账册。 又有被害人,指证盛笠家奴抢夺民妇,杀人之罪。 而那名家奴,在事迹败漏后,畏罪自杀。 起先,盛笠也是大呼冤枉。 但后来,不知为何,认罪画押,承认了所有罪过。 一时间,在前朝和百姓间,激起了千层浪。 众人皆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盛笠这般正直清廉的官员,竟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享受着贪来的银两,还听着清官的美名,恨得老百姓牙痒痒。 也有不少人十分看得开,道“为人莫当官,当官皆一般;换了你我去,恐比他还贪!” 前朝不少官员,对于盛笠案件分化两极,个别一两个人士认为,其中必有隐情。 因为一直呼冤不止,嗓子都哑得几乎不能言语的盛笠,上午还在吵嚷要面圣伸冤,下午就忽然认罪,这点儿十分奇怪。 还有就是,根据从盛笠家抄出的账册看,他这些年,最起码贪了八百两银子。 但是盛笠家虽然不算是家徒四壁,也没到耗子进来转一圈都会哭着跑走的那般地步,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家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打补丁,但也旧得都快没了光泽,伺候的下人更是少得可怜。 抄家的兵士没能从盛府搜刮到银两,轩辕帝为此十分恼火,喝令审案的官员,逼问盛笠把贪来的银子藏在了哪里。 结果,当天晚上,被判了秋后问斩的盛笠,就在牢房中撞墙身亡。 之后,人丁稀薄的盛府老少,皆一个个熬不住酷刑,全都一命呜呼,只剩下了一个盛春香。 没想到,一年的时间不到,盛春香也随着亲人一同去了。 盛家的这个案件,还是刑部柳尚书督办的。 木忆荣知晓一些内情,盛笠大人在临死之前,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儿,有狱卒表示戴中丞很像是中邪了,十分暴躁不安,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时,便神神叨叨的缩在墙角,念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有蛇妖要吞了他。 木忆荣曾经由父亲带着,去到戴中丞家做过客,戴中丞给他的印象,与朝中其他追名逐利的官员不同,言谈质朴,生活简朴。他和他父亲木敬忠都不相信,盛笠是那种贪官,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案件最后的一丝线索,随着盛春香身死,彻底的断了个干净。 木忆荣看着盛春香的尸体,眉头微蹙,他曾听说,之前有不少人在打盛家那传说被藏起来的八百两银子的主意。 之前夜晚报时的更夫,与巡夜兵丁,都有好几次看到有人进出盛家被封禁的府宅。 木忆荣双眉紧锁,心想:难道盛春香之死,与那失踪的八百两纹银有关? 但是,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嫁祸妖怪杀人? 而那个夜会盛春香的神秘恩客,又会是谁? 如此神神秘秘,恐怕那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一些有头有脸当官的逛窑子,非得要当婊子立牌坊,每次来欢香楼都遮遮掩掩,就跟做贼似的。 像是这种银子不少出,不愿抛头露面的恩客不少,并不稀奇。 木忆荣问徐妈妈,那个神秘客人,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徐妈妈眨着一双绿豆眼,想了一会儿,笑得十分敷衍:“哎呀,我们这地方每天送往迎来的,哪里会注意那些事情。不过,那位客人之前都是晚上来,从未白日登过门。还有,他出手十分大方,妈妈我偶然间透过门缝儿瞥见过他一眼,是位年轻公子,衣着考究,就连脚上的靴子都十分精致。哦对了,对了,那位客人的靴子上面绣了一个古怪动物,腰间上挂的玉佩也是那古怪动物模样。” 木忆荣蹙眉,暗暗咂摸:“是什么样的古怪动物?” “这个么,不好说,有些像狮子,又有些像鹿。妈妈我没学问,也形容不上来,木侍郎见谅。” “那他是一个人来,还是有人随从?” “有个随从,一身黑衣,没看到模样,但浑身散发一股寒气,看一眼,都忍不住打哆嗦,冷得就像是从冰窖里面刚掏出来的一样。” 徐妈妈说完这些之后,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木忆荣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让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勇于举报。若是提供有用线索,奖赏纹银五两。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纷纷举手,嚷嚷着要提供线索。 结果问了“一六十三招”下来,木忆荣就连欢香楼龟公福禄相好养的猫生了几窝仔,各个都是什么花色都知道了,却是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只好让铁憨憨兄弟俩将人全都赶出去,命仵作前来殓尸。 侯虎与侯猴像是赶鸭子下河一般将人轰出去:“你们这些见钱眼开,连凶手的毛都没看到一根儿的人,就别胡乱瞎举报了。赶紧都回家喂猪奶孩子去,不要在这里瞎胡闹,耽误大理寺办案。” 看热闹的众人不肯走,全都挤在门口,像是一群落在屎堆上的苍蝇一般乱哄哄的嗡嗡叫。 来验尸的仵作老李,满头大汗的也没能挤过人群,还好被眼尖儿的侯虎发现,伸出胳膊,硬生生将他从人堆儿里拉近门内。 满头大汗的仵作老李,感激的朝侯虎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凌乱衣服,上前给木忆荣行礼,便开始查验尸体。 仵作老李在春香衣服下方的肋骨附近,发现了一个伤口。 伤口比剑伤要窄一些,较圆一些,深度较匕首长一些,乃是致命伤。 木忆荣问是什么武器所伤,仵作思忖着,一时未能答上来。 “峨眉刺。” 木忆荣瞪向忽然出声的瑞草:“你怎么还没走?” 第028章 哪个拉屎不用纸 木忆荣问瑞草为什么还未走? 瑞草回了一句:“你没让我走。” 木忆荣无语,指着春香肋骨下的伤口确认:“你说凶器是峨眉刺?” 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的瑞草点头,终于相信百花仙子那句看似哄骗的话“学了就一定用得到”,还真是一点儿没错。 木忆荣右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凶手竟是个女子!” 接着又勘验完春香腹部伤口的仵作老李,指着腹部的破洞和其他抓痕道:“此些伤口,乃是死后所造成……” 柳轻烟闻言,立刻好似参加知识竞赛一般猛地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死后的伤口流血少,无修复愈合反应迹象。” 说完,笑盈盈求表扬的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朝柳轻烟笑了笑,柳轻烟顿时心花怒放,双眼好似住着两个丘比特,不停的朝木忆荣放箭,都快要将木忆荣射成刺猬了。 木忆荣又捏着下巴,眉头微蹙:“死后创伤,不是为了掩盖,就是为了嫁祸。结合其他分析来看,应该是有人想要将此案嫁祸为妖怪杀人。” 说着,看向瑞草:“是什么凶器?” “铁爪。” 瑞草不假思索的回答,令木忆荣露出赞赏目光,一旁的仵作老李一脸委屈的小声道:“大人你问我啊,我也知道。” 木忆荣笑了笑,拍拍仵作老李的肩膀:“老李辛苦了。你同人将尸体带回去,剖检查验,看还能否发现更多线索。” 说着,一把抓住瑞草:“你跟我来。” 木忆荣大步流星的拉着瑞草往外走,柳轻烟急忙小跑跟上,身后响起徐妈妈热情的送客声:“木大公子和两位小姐,有空常来哈!” 木忆荣脚步踉跄一下,瑞草无动于衷,柳轻烟满脸通红的看了木忆荣一眼,忍不住回头嗔道:“谁没事儿还会来你这鬼地方!” 铁憨憨兄弟俩望着离去的三人背影,面面相觑。一脸懵逼的侯虎问弟弟:“老二,刚才断案的那位十分英气的小哥儿,竟然是个大姑娘,你看出来没有?” 侯猴将头摇成拨浪鼓,连连赞叹:“我还以为是上京城哪家又出了一位与头儿比肩的公子,完全没想到竟是位姑娘。” 侯虎嘿嘿一笑:“那姑娘虽然厉害,懂得些侦案手段,但还不能和头儿相提并论。只是,我刚才看头儿看那姑娘的眼神,似露欣赏之意,原以为头儿遇到了一位知己,没想到却是个红颜知己。” 侯猴也是嘿嘿一笑:“那位小姐一看就是个女中豪杰,对着死相惨烈的尸体,冷静分析得头头是道。并且她只关心尸体,都未曾多看头儿一眼,要知道头儿那副面皮,可是迷倒了上京城数不尽的女子。头儿若是对那位姑娘有意,恐怕要踢到铁板了!” 侯虎赞同点头,笑得有些欠揍:“你还别说,我看够了头儿平日里英明神武的样子,还真想要看看他吃瘪时,是个什么模样?” 侯虎、侯猴兄弟二人说完笑作一团,仵作老李听到铁憨憨兄弟俩又在背后拿木忆荣开涮,便命二人赶紧帮忙抬尸体。 十分识相的徐妈妈,摸出几两银子,上前打点一二,冲三人道了一声辛苦了。 而看热闹的人,也纷纷离去。不过其中有一人,神情古怪的朝屋内摆满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的桌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才随着人群离去。 欢香楼外,木忆荣一直拉着瑞草,走到了大街上。 瑞草想起那句要人命的“兽兽不亲”,于是说出了口。 木忆荣瞪了一眼瑞草松开手:“你还知道授受不亲。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去青楼妓馆,自己的名声清誉都不要了吗?” 瑞草想不通,为何去了欢香楼,自己的名声就会受到影响? 即使去了一趟欢香楼,她仍然是泰山最优秀的鸟妖,完全不影响她修成上仙,将来成为天空的霸主!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训斥瑞草,立刻泪眼盈盈的上前认错抱歉:“木公子,你不要凶侠女,是我拉着她陪我去欢香楼找财大娘算卦。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刚死而复生,有些害怕,但府上的人只是不停的给我灌药,根本不管我想什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侠女姐姐,要怪,就怪我吧!” 柳轻烟声音就像是快要融化的,楚楚可怜中带着甜腻,瑞草感觉有些倒牙! 这般说话声音和语调儿,瑞草偷偷在心里面试了一下,感觉好像得切掉自己半条舌头,实在是学不来。 瑞草在对柳轻烟感到神奇的同时,又多了一层崇拜! 她果然没有选错观察学习对象! 柳轻烟矫揉造作的博取同情心,换来了木忆荣一个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柳小姐方才受到惊吓,早点儿回去休息,记得服用一些安神汤,否则晚上该睡不着了。” 柳轻烟晚上若是睡不着,也绝对不是因为死了的春香,而是眼前这个眼睛像琥珀的男人! “死人有什么好怕的。人生自古谁无死,哪个拉屎不用纸!” 等等,完蛋了! 柳轻烟心内暗暗叫苦,自己完全被网上的歪诗段子毒害了! 下一句,原本是什么来的? 若是没有卫生纸,擦得满手都是屎? 柳轻烟的脑袋彻底当机了,急忙掩饰尴尬:“我是说,我不害怕。破案很好玩儿。” 她将来可是要当大理寺官员的家眷,这点儿小事儿算什么! 柳轻烟开始幻想她与木忆荣并肩躺在床上,听夫君给她讲今日又破了哪桩奇案,不由得眼冒桃花! 自从来到这里,喜欢追星的柳轻烟,感觉自己花痴病犯得更厉害了! 瑞草看着刚才还要死要活,哭爹喊娘不要待在这里的柳轻烟,如今一副待嫁新娘的娇羞模样,简直比沙漠骆驼适应能力还强! 木忆荣已经过了议亲的年纪,一直被大理寺公案耽搁,但他母亲并不着急,觉得自己儿子模样俊朗,脑袋聪明,娶个十房八房媳妇儿进门都绝对不成问题,问题是她的小儿子! 第029章 有些妖怪不挑食 木忆荣笑了笑,嘴里咂摸着柳轻烟那句道死人“好玩儿”! 十分没眼色的柳轻烟,根本没发现木忆荣眼中的变化,露出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点头:“嗯。第一次见死人很刺激。也想查明是谁杀了那位姑娘,替她伸冤。” 男女之间的契合爱好很重要,柳轻烟暗恨自己的专科竟然是计算机,在这个电都没有的年代,真是一无是处。 若是学医多好,多多少少还能帮上一些忙。若是学的法医,那就更牛逼了。 不过还好,她看不过不少的破案和电视剧,方才才能插上几句嘴。 否则,风头都被人占去了! 柳轻烟想到这里,斜眼瞄了瑞草一眼,见其在发呆,完全无视眼前的大帅哥木忆荣,稍稍安心了一些。 “这侦查案件之事儿,就不劳烦柳小姐操心了。” 木忆荣说完,指着柳府大门:“柳小姐,请回吧!” 柳轻烟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站在石阶前,冲木忆荣喊了一句“叫我轻烟”,然后就娇羞的跳上台阶,打开大门,结果不小心撞到了头。 木忆荣看着柳轻烟笨拙的身影消失后,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瑞草。 “你要去偷鸡吗?” 这是瑞草发自内心的疑问。 木忆荣的笑容,总给人一种感觉,好似狐狸要去偷鸡。 木忆荣脸上玩味儿笑容更甚:“忆星叫你傻大胆儿,我却觉得你大智若愚。” 什么“鱼”,瑞草没听过。 木忆荣见瑞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不由得苦笑:“不过有时候,你看上去确实挺呆的。” 瑞草并不觉得自己呆,只是大多时候,她都听不懂人类在说什么。 而且,人类说话太爱拐弯抹角了。 在她眼前的这位,尤甚! 木忆荣见瑞草也不反驳,也不搭话,只是瞪着一双清澈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好似要看穿他心底的秘密,让他心里任何不好的想法都无所遁藏。 这种感觉,很不好! 木忆荣脸色变了变,终于问出自己心中所想:“听你先前言语,仿佛对妖怪十分了解。难道说,你见过妖怪?” “见过。” 木忆荣闻言挑眉:“在哪里?” “山上。” 木忆荣呵呵笑道:“原来小时候祖母讲山上妖怪吃人的故事,不是用来吓唬小孩的!” “人不好吃。” 但是妖怪会吸走人的精气倒是真的! 妖类为了尽快历劫修仙,提高自己的修为,有一些便会走上歪门邪道儿! 妖类会因为争夺山头地盘而发动战争,造成杀业,但并不算违反妖类内部规定。 但若是,有妖类穷凶极恶的杀害无辜生命,太山娘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难免百密一疏,会有那么几只漏网之鱼! 若是上京城真有妖怪作祟,恐怕就是不幸跑进来了漏网之鱼。 木忆荣觉得瑞草十分新奇,与他接触过的女孩子,甚至是其他普通人类都不同。 像是一本悬疑探险,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页,写了什么故事情节! “你住的山上,有妖怪吗?” 瑞草不明白木忆荣为何忽然对她感到好奇,但仍旧如实点头:“有。” “你都不害怕吗?” “它们打不过我。” 打不过她是原因其一,其二是因她也是妖类。 “你还挺自信。以后,有机会带我去你住的山上见识一下妖怪!” 瑞草听到木忆荣不靠谱的请求立刻拒绝:“你会被吓死。” “我没那么胆小。” “你会被吃掉。” “你刚才不是说,妖怪不会吃人吗?” “我只是说人不好吃,但有些妖怪不挑食!” “没关系,有你在旁边保护我。” “我又不是你保镖。” “那我雇你当我保镖。” 笑话,他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雇佣她这个上仙额,就快成为上仙的大妖当打手保镖! 瑞草见拒绝无用,便直接无视,木忆荣伸手一把按住大门,又开始笑得好似狐狸一般问瑞草:“你不想带我上山,难道是怕我发现你的什么秘密吗?” 木忆荣若是跟着瑞草上山,他在发现瑞草的秘密之前,就会被暗恋瑞草的孔雀和秃老鹫挖坑埋了! 瑞草直视木忆荣:“你不会想要知道我的秘密。” 若是胆小的人类知晓她是妖,那还不得被活活吓死。无辜之人因她丧命,那她也就不用修什么仙了。 这个结果,瑞草可不想看到。 所以,为了防范于未然,她可能会忍不住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暴揍眼前这个刨根问底的男人,直到将其打傻,以绝后患。 “我想知道。” 木忆荣笑得有些像是个调戏良家少妇的登徒子,正笑呵呵的看着瑞草之时,他一手按住的大门,忽然一下子从内被人拉开,令他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风火少年木忆星从门内伸出头来:“哥,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当他看到站在木忆荣身侧的瑞草时,登时瞪大眼睛:“傻大胆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木忆荣将木忆星好奇的脑袋按进去,然后压低声音,半是警告半是叮嘱瑞草:“一会儿进去后,你乖乖去向祖母请罪,不许顶嘴气她!” “请罪?” 瑞草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木忆荣细数道:“你未经允许,私自出门。还拐带柳府小姐去妓馆。” “出门为何要经过允许?妓馆又为何不能去?” 瑞草只有与人打架,而将对方胖揍太惨时,才会被百花仙子责令不许出门。 而至于平时山上不能去的地方,除非是某处住着凶悍到她不能制服的凶兽,否则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但山上除了百花仙子和太山娘娘,几乎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她。 而木府,绝对不存在武力值堪比凶兽的生物! 木忆荣听到瑞草不假思索的两连问不由得切齿:“二弟说你呆,你还真在这里装上傻了。” 木忆荣又从狐狸转换到狼的模式,瑞草不再言语,跟着木忆荣走进大门。 前院厅堂内,木老夫人正一脸担心的眺望,见瑞草随着木忆荣走进来,立刻松了一口气,正欲开口时,忽然有看门小厮跑进来禀告:“老夫人,不好了,柳尚书带着柳小姐来兴师问罪了!” 木忆荣瞪向瑞草,你看你惹的好事儿,现在兜都兜不住了! 木老夫人坐着并未起身,龙头拐杖用力一敲:“请尚书大人进来。老身倒是要看看,他这大晚上的,是来兴的什么师,问个什么罪?” 话音刚落,柳尚书恰巧走进来,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向老太天施礼问好。 尚书乃是正三品大员,木老夫人虽然有一品诰命在身,但自是不及朝廷命官。 但木老夫人身份特殊,乃是先皇后的姑母,身份和地位又是与一般的诰命夫人不同。 且柳尚书乃是小辈,又是来找茬儿的,自然要先礼后兵,客气一些。 木老夫人瞥了一眼柳尚书,哼了一声:“柳大人事务繁忙,应该不是特意抽时间来看我这遭老太太的吧?” 第030章 自身不谨,扰乱四邻 柳尚书妒贤嫉能,总是给木大老爷小鞋穿,木老夫人早有耳闻,曾道柳尚书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柳尚书也对木老夫人雷厉风行的性子略知一二,但他乃是当朝三品大员,木敬忠的顶头上司,又是来兴师问罪的,自然不能怂了。 他整理一下衣襟,将女儿柳轻烟拉到身侧,然后看向被木忆荣挡在身后的瑞草:“这位就是贵府表小姐瑞草吧。不知我们柳府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坏老夫女儿的名节?” 柳轻烟一回府,就被守株待兔,等候多时的柳尚书逮了一个正着。 一顿逼问之下,柳轻烟如实交代,全盘托出。 柳尚书听闻柳轻烟去了欢香楼,气得差点儿没脑溢血,嚷嚷着要活活打死柳轻烟,但被爱女心切的柳夫人拦住了。 独生女好不容易死而复生,柳夫人说柳尚书若是敢动柳轻烟一根手指头,她就跟他拼命。并还大声替柳轻烟分辩,道自家女儿知书达理,绝对干不出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一定是受人教唆或是胁迫。 于是,在柳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柳轻烟就把瑞草供了出来。 柳轻烟本来是打算咬紧牙关不提瑞草,但是眼前忽的闪过木忆荣拉着瑞草在街上奔走的画面,紧闭的嘴巴就像是被火烤的贝壳一般,慢慢就不知不觉的张开了。 急于撇清失职的丫环小翠儿,更是直接将过错全都推到了瑞草身上。道是瑞草半引诱,半胁迫的带着柳轻烟一起出去玩儿,柳轻烟并不情愿。 柳夫人最近因为三个儿子的亲事儿没少上火,如今听到有人将她好端端的女儿带到妓馆去坏了名声,气得肝都颤了,非让柳大人去木府讨要一个说法。 于是,柳大人带着就柳轻烟和丫环小翠儿,跑来木府兴师问罪。 木老夫人听柳大人说完,眼神儿凌厉的看着柳轻烟:“柳小姐,你父亲所说,可是属实。乃是我家小草儿硬是拉着你去的妓馆?” 柳轻烟不安的看了一眼木忆荣,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小翠儿挺身而出,挡在柳轻烟身前,略带底气不足的磕巴回道:“我……我家小姐前一阵子生了重病,不能外出吹风。若不是有人强迫引诱她,她是不会出去的。且我家小姐平日里就爱在房内绣花下棋,打发时间,从未踏出大门半步。今日,是她头一回外出。若不是有人牵头,她哪里会知道什么欢香楼。” 小翠儿说着,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虚的看向瑞草:“表小姐,你就承认了吧,不要连累我家小姐。” 小翠儿之前从木府下人口中得知,木府这个新来的表小姐瑞草,是个从山上下来的呆子,觉得赖在瑞草身上,应该不会有问题。 反正,也不会有人同个呆子一般计较! 柳尚书信了小翠儿话,目光十分不悦的看向瑞草,语气责备,言辞犀利:“自身不谨,扰乱四邻!听闻表小姐乃是从山上下来的,这般不遵从礼教,不止会坑害他人,还丢了木府的脸面,毁了自己的名节。” 木老夫人见柳尚书越说越过分,就差当着她的面,指着瑞草的鼻子破口大骂了,气得敲了一下手中拐杖。 “一面之词,不可偏听偏信。” 木老夫人说着,看向瑞草:“小草儿,不要怕,你说说,今日是怎么一回事儿!” 瑞草看向柳轻烟,柳轻烟作抱歉状,用口型向瑞草道:“sorry,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柳轻烟的口型瑞草看懂了个大概,思量柳轻烟这个观察对象需要保护,便揽下罪责,点了点头。 柳轻烟和小翠儿见瑞草点头,立刻都松了一口气。 柳尚书则是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儿,下巴仰得都要戳破房顶了。 大夫人唐氏闻言唉声叹气,道瑞草你怎么这般糊涂,名声都不要了,竟然去那种腌臜地方。 得到消息的二房众人闻讯而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儿的花氏和柳氏,正欲落井下石,但被木老夫人的眼神给吓得止住了。 但是,有个看不出眼色的愣头青,那就是风火少年木忆星。 一见瑞草点头承认,就立刻风风火火的大声对瑞草进行指责:“你个傻大胆儿,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你是一天不上房揭瓦就难受是不是。前不久,你才刚打伤三皇子的侍卫,如今竟然又胆肥的带着尚书家的千金去那烟花之地。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一天天把你能耐的,我看哪一天,你是不是还想上天抓条龙下来?” 瑞草忍住了点头,她想修成上仙,就是想要拥有降龙伏虎的能耐。 看以后东海龙宫,还敢不敢来泰山提亲! 木忆星口不择言,犯了天家忌讳,此事儿可大可小,木老夫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猛地一敲龙头拐杖,唤木忆星的外号:“皮猴子,你给我闭嘴上一边老实呆着去。” 木忆星还欲开口,被他大哥拉到一旁,但仍不住气得一跺脚:“祖母,你就惯着傻大胆儿吧!” 木老夫人忽的眼睛一亮,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柳大人,您应该也听闻了,我家这位表小姐刚从山上下来,脑子也不太好使,就连花街柳巷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别人问她话,她也只是点头。不信你看。” 说着,木老夫人看向瑞草:“小草儿,我说的对吧!” 瑞草点头,柳尚书差点儿昏厥,木老夫人笑得好似刚刚过了百岁寿诞又得一大胖孙子。 而瑞草,正在想财大娘对她说的话,根本没注意听木老夫人说什么,只是随便点头应是。 财大娘说瑞草修仙必经的劫数不同,但是没说是怎么个不同法! 瑞草认识的蜘蛛妖八窕,历劫时就不是挨雷劈,而是与黑熊精打架受伤之后,逃到山下养伤,化为蜘蛛本体原形窝在柴火堆里面,不幸被人丢进灶台内,险些被火烧死。 还有个鲤鱼精,也没被雷劈,而是化作本体原形在湖里面游泳的时候,被个渔夫撒网逮到,险些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还好它给渔夫贪婪的老婆托一个梦,交出了自己用来娶媳妇的全部金子,换回一条小命。 如今落下两个后遗症,不敢再在湖里面游泳,还有就是拼了命的攒银子,以防它这条漏网之鱼,哪天被天老爷忽的想起来,再给它来一次劫数! 瑞草思忖片刻,从二人身上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绝对不能随便化回本体原形! 第031章 不沾雨露,何来子嗣 瑞草在发呆的时间了,木老夫人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姜还是还老的辣! 一顿有理有据的据理力争之后,将瑞草从此事儿当中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数落了柳尚书教女无方。 满头大汗的柳尚书,脊背弯的好似百岁的驼背老太太,灰溜溜的带着柳轻烟与小翠儿,铩羽而归。 惧内的柳尚书回到柳府,立刻被夫人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完犊子,他不敢与夫人争辩,便气急败坏的警告柳轻烟,若是再敢私自离府,就打断她的腿。 柳轻烟口不应心的哼哈答应着,暗自盘算什么时候再去一趟欢香楼。 今天,她受到了太大的冲击,完全没了精神,必须得再去欢香楼一趟,详细的问问财大娘,她是不是真的不能回去了? 还有,若是不能回去,她以后在这里,会怎么样? 只是,要等过了这个风头才行。 一想到自己又得闷在屋里,无所事事的过几天苦逼日子,柳轻烟难免一顿唉声叹气。 真他喵的想玩儿手机打“农药”,在追的韩剧大结局还没看。还有这下子,她是真的等不来海贼王的大结局了! 忠心护主的小翠儿,见柳轻烟一直神不守舍的样子,便向柳尚书和柳夫人替柳轻烟求情。道她家小姐大病初愈,又受了惊马刺激,所以才会一时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等过一段时间,待柳轻烟的身体和精神都痊愈之后,便不会再这般了。 小翠儿说着,还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她一定会在柳轻烟旁提点,请柳尚书和柳夫人放心。 柳尚书瞪了柳轻烟一眼,到了一句“还没个丫环懂事儿”,便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柳夫人也是一阵唉声叹气,让小翠儿带柳轻烟下去,看好了,莫让她再与隔壁的那个傻大胆儿表小姐来往。 小翠儿看着柳尚书夫妇离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立马语重心长的又开始给柳轻烟讲三从四德的故事儿! 柳轻烟完全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暗自赞叹小翠儿若是去大企业上班,一定会成为老板眼中最靠谱的员工。 成为女高管,完全不成问题! 木府,柳尚书走后,二房一天不瞎折腾就跟生虱子一般浑身痒痒的二姨娘花氏,还有三姨娘柳氏,立刻又开始好似腐烂的苹果,开始往外冒坏水。 二人言语讥诮的数落瑞草太过孟浪,惹得柳尚书登门指着她们鼻子骂,不仅丢了木府的颜面,还惹老夫人生气,实属不孝。 言辞之刁钻,就差点儿没把个“七出”的帽子,扣在瑞草的头上。 瑞草却是眼皮都没抬,回了一句:“老夫人没有生气。” 假装绷着脸的木老夫人确实没有生气,她噗嗤一笑:“还是小草儿眼睛毒,懂老身的心思儿。那个柳大人平时仗着自己是老大的教这一顿,也算是出了心头一口闷气,晚饭都能多吃一碗了!” 花氏和柳氏见老太太没来由的相信瑞草,十分无语,但只能顺着老太太的话,点头道是。 但是风火少年木忆星是个愣头青,可不管这些,道瑞草去妓馆,就是德容败坏,有辱木府门风。 花氏与柳氏见有了那“出头鸟”,立刻又来了一个回马枪,哀戚的表露担心:“哎呦喂,表小姐逛花楼之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觉得木府的其他小姐也是这般孟浪,二房的几个丫头,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啊!” “啧啧啧,就是,就是。我家唤娣可真是命苦,接连被自家姐妹连累,坏了名声,这以后,还怎么说门儿好亲事啊!” 前两日,花氏和柳氏因为木招娣在鲁府落水一事儿,吵得不可开交。 如今,花氏听到柳氏这指桑骂槐的又捎带上了她家女儿,登时翻脸:“哎呦喂,柳氏,你这是怎么说的话,在这里指鸡骂鸭,说给谁听哪?” 柳氏掐腰,让花氏不要放刁,谁若是做了亏心事儿,谁就害怕半夜鬼敲门。 花氏一听就不干了,道柳氏才是喜欢冤枉人的黑心鬼,骂骂咧咧的就要手撕柳氏。 一言不合就开撕的二人,好似两只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的斗鸡,又开始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 木老夫人气得将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二房的规矩是都喂了狗吗,越来越没有体统了,都给我滚回自己房里反省去。” 木老夫人的夫君木老爷子,一辈子不曾纳妾。其公公,也就是仙逝木老爷子他爹,还有往上数三辈儿,也都没有纳妾的习惯。 到了木大老爷这一辈儿,木敬忠只娶了唐氏一房夫人,木老夫人因此感到十分欣慰。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生出二老爷木敬诚这么个异类,坏了祖宗规矩,将妾室花氏抬进了门。 一开始,木老夫人体谅木敬诚迫切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的心思儿,也没过多苛责。 结果这下倒好了,二老爷木敬诚得寸进尺,将妾室一个接着一个抬进门,就跟大街上捡来的不要钱一般,气得木老夫人揪着木敬诚的脑袋要给他剃度,最后闹得动用了家法,将二老爷木敬诚暴揍一顿,打得木敬诚一周没能去上工。 于是,二老爷木敬诚欲娶第六房姨娘生儿子的念头,被彻底扼杀了。 二房娶了四房姨娘,若是彼此和睦,相亲相爱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但却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五姨娘李氏因为没能生出个一男半女,自觉丢人,整日闷在房内唉声叹气,脑袋又转不过来弯儿,对二老爷木敬诚也不上心。 不沾雨露,何来子嗣,可李氏这个当局者,就是没想明白这一点儿。 至于二房其他旁观者,自然乐得少一个人与她们争夫君宠爱,尤其是一心想要给木敬诚生儿子的花氏和柳氏,平日里就数她们两个最能闹腾,也最令木老夫人头疼。 木老夫人气恼花氏和柳氏总是在两房之间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且在教养子女方面一塌糊涂,唯利是从。 所以平日里,最看不上这二人,不给好脸色看。 第032章 晦气 花氏和柳氏对于木府的绝对权威木老夫人,自然是不敢造次,见老虎发威,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立刻蔫蔫儿的闭嘴! 木忆星见祖母一个劲儿的维护瑞草,便气呼呼的警告瑞草:“傻大胆儿,你就仗着祖母宠着你,母亲护着你,可劲儿闯祸。但我可不惯着你,你住在木府一天,就得守一天的规矩,我这个表哥,有义务教导你,让你改邪归正!” 木忆星的话说得不中听,但是细琢磨有那么一丝道理! 于是木老夫人一脸欣慰的让木忆星抽时间多陪瑞草一起玩儿,免得被隔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木忆星得意洋洋的立起肩头,头仰的老高,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状,向老夫人拍胸脯保证,一定会让瑞草改邪归正,以后见到花街柳巷都得绕道而行,绝不敢再沾一点儿边儿。 大夫人唐氏见自己小儿子忽然这般懂事儿,有了一个当兄长的样子,不免笑盈盈的夸了木忆星两句,望二人相近相亲,共同进步。 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木忆星,立刻蹬鼻子上脸,挑衅的看向他大哥,一副你看,我绝对不比你差的嚣张样子。 木忆荣温和的笑着,摸了摸木忆星的头,然后对木老夫人道:“孙儿替表小姐分辩两句。今日欢香楼发生命案,小草儿表妹她冷静分析,令孙儿茅塞顿开,对案件有了新的一番感悟,也算是意外之喜。” 听到“命案”二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花氏和柳氏全都拉着女儿,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与瑞草拉开距离,并再次八婆上身:“哎呦喂,表小姐竟然撞见死人了,这般晦气!” “啧啧啧,就是,将这晦气带进门,不知道谁又该倒霉了。回去得赶紧撒点儿盐,去去晦气!” 大老爷木敬忠和大少爷木忆荣都在大理寺工作,平日里经常和死人打交道,替亡人伸冤! 木老夫人闻言不由得脸一黑,大夫人唐氏脸色也十分难看,木忆荣仿若未闻,笑呵呵的看着一直神游外太空,看上去快要睡着了的瑞草。 稍微有些眼色的三小姐木唤娣,急忙扯了扯她娘柳氏的衣袖,柳氏自知说错了话,急忙闭嘴收声。 木老夫人哼了一声:“不会说话就免开尊口,真是比那癞蛤蟆叫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花氏极没眼色,忍不住嘟囔:“我又没说错,撞见死人确实晦气。” 说着,还让女儿木招娣不要忘了提醒她,晚上沐浴时,放点儿柚子叶去晦气。 木老夫人的脸上由绿转青,最后变紫,指着花氏发飙:“多嘴多舌,你上辈子莫不是一只老鸹,就会呱呱乱叫。赶紧回房给我静省三日,不许出门。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老身我还想多活几年。” 花氏不知“是非只为多开口”的道理,觉得老夫人就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她这些妾室,气得拽着木招娣拂袖而去,柳氏也悻悻然的拉着木唤娣离去。 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大夫人唐氏,上前宽慰老太太,老太太反倒握住她的手安慰:“二房那几个不长心的东西,让你受委屈了。” 大夫人唐氏只是叹气,木忆星竟然忽的开窍,上前也安慰了自己母亲两句。 而天天碰死尸,被二房说晦气缠身的木忆荣,忽然来了一句:“晚饭还没好吗?” 而被柳尚书上门讨要公道儿的主角瑞草,不知从何时开始,沦为了跑龙套打酱油的。自己在一边瞎琢磨,死人到底有什么晦气的? 人皆有一死,这有什么奇怪的! 反倒是隔壁柳府那位死而复生的柳轻烟,那才是真的稀奇,就连她都跑去凑了一回热闹。 可是木府当时却是完全不感兴趣儿,反倒乌泱泱的围观她这个大活人。 结果今日,却又因死人这般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由此,瑞草不免得出一个结论,死人对于寿命短的人类来说,确实稀奇。 而她,比死人更稀奇。 能够感知她的特殊稀奇,木府的这群人类,确实还是很敏锐的! 瑞草觉得,她得更加认真的观察人,像个人,以免被看出破绽! 晚餐时,二房的人都在各自的院中用的。 木老夫人被柳尚书和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气得不轻,晚饭都没用,就回房休息去了。 大夫人唐氏也没有什么胃口,早早离席。木忆荣因为欢香楼案件,要回去看仵作的具体验尸报告,也先行离去。 不过临行之前,他看着胃口似能够吞下山河,雷打不动往嘴里面塞食物的瑞草,和一直在旁嫌弃瑞草是不是猪,就不担心长胖的木忆星,忍住叹气:“你们两个,在家老实待着,不要闯祸。” 木忆星瞪了他哥一眼:“我不是小孩子。” 然后看了一眼瑞草:“也不是傻大胆儿!” 木忆荣笑了笑,让两人好好玩耍,不要打架,然后离去。 木忆星见众人都走了,一把夺走瑞草手中的筷子,抓住瑞草的手:“走,我带你去学规矩。” 肥啾算是禽类不善变化的族群,为了维持化身状态,需要消耗很多能量。 而能量,除了吸收天地灵气之外,就需要靠吃东西来补充。 人类地盘树木稀少,大多数人又不敬鬼神,还有个别人类的贪婪、淫秽、癫狂等负面情绪释放出来的污浊之气,已经令城市里面鲜少有灵气存在了。 吸收不到灵气的可怜小鸟妖,只能依靠原始的摄取方式补充能量,结果却被某个不懂看眼色的少年拦住。 “啊”,木忆星发出一声惨叫,一脸震惊的瞪着咬了他一口的瑞草:“你属狗的吗,竟然咬人?” 瑞草唯一能想到不重伤或是杀死人类的警告方式,大概就是咬人。木忆星甩着被咬出两排牙印儿的手:“长嘴是用来说话的,你让我松手,不会用嘴说吗?” 瑞草登时醒悟,原来还有这种方式! “算了,我和你这个呆子计较什么。” 木忆星正欲再开口时,忽然有下人来报,道户部侍郎家的少爷曹永乐,前来找木忆星玩耍。 第033章 热闹的夜 木忆星听下人来报曹永乐到访,双眼登时绽放出奇异神采,笑得好似偷到鸡的黄鼠狼的一般。 木忆星匆匆交代让瑞草回院子等她,不要四处乱跑,便兴高采烈的跑走门,好像是村长家傻儿子听到他爹给他将新媳妇娶进门了一般。 异常欢快的木忆星一边往外冲,一边还不忘一边叮嘱瑞草赶紧回自己院子,等他教她规矩。 瑞草没理会木忆星太过可疑的兴奋劲儿,继续我行我素的横扫桌上的饭菜,直到剩下满桌的空盘子,看得前来收拾碗筷儿的下人瞪大了眼珠子,心叹表小姐莫不是属猪? 真不知道这位表小姐长了几个胃? 黑夜悄无声息的侵占夜空,像是一夜暴富的土豪,十分豪爽的将宝石一般的星子洒满夜空。 高高悬挂的明月,不偏不倚的为辛苦劳作的农人,还有出来打家劫舍的歹人,照亮路途。 跑到前厅的木忆星,笑得神秘兮兮的从曹永乐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道改日请曹永乐吃饭答谢,便将一脸好奇的曹永乐送出门去。 之后,他好似小偷一般,鬼鬼祟祟的钻进二房的院子,与木招娣、木唤娣和木兴娣三姐妹碰头,一阵轻声耳语。 夜黑风高日,正是作妖时! 黑暗潜伏危机,到了夜晚格外敏锐的小鸟妖瑞草,枕在大梨花树之上,远远便见两道黑影,似老鼠一般蹿上木府一间屋子的房顶。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体型对比十分明显,高的像根儿廊中柱;矮的像个儿石墩子。 这二人的梁上功夫真是不敢恭维,就像是不会爬树的熊瞎子,真是又熊又瞎! 瑞草都替二人捏了一把汗,真担心他们从房上掉下来。 费力在房顶上用凌乱脚步移动的二人,一看就是那种偷米都不知道用袋子装,只会搬缸的笨贼,极其的不专业,没被主人家发现打死,这二人还真是命大。 瑞草静静的坐在树上,眺望二人是要作什么妖。就见二人借着月色,像是两只蜗牛一般,总算移到贤院的主屋房顶之上,然后像是两只壁虎一般趴下,小心翼翼的掀开瓦片,向下观看。 耳力似眼力一般一百段的瑞草,听到瘦高个儿廊中柱轻声告知同伴石墩子:“屋内无人。” 石墩子黑衣人立刻发出一声惋惜:“可惜,听说木府新来的表小姐,是个有故事的人。” “无碍。咱们去西院看看,那位木府二老爷的故事,也有不少人感兴趣儿。” 二人说完,彼此扶着,费了不少劲儿站起身,然后又好似房顶烫脚一般,一顿瞎扑腾,乱七八糟的爬到了西院儿二老爷的房屋顶上。 瑞草一直注视着二人,觉得这二人虽然十分笨拙,但运气真是好,她眼睁睁的看着有好几块儿瓦片被他们踩断踩裂开,滑到房檐边缘儿,就是没有掉下来。 趴在二老爷木敬诚屋子顶上的二人,掀开一叶瓦片之后,便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瑞草看得无聊,困意来袭,竟然一下子睡着了。 忽的,瑞草一下子惊醒,然后她就发现,贤院主屋房顶上,蹲着两个黑影。 夜视能力极强的瑞草,一下子就发现这两个蹲着人,并非是刚才的廊中柱与石墩子。且二人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 妖类五感异于常人,瑞草有些讶异自己竟然不知这二人是何时登场,可见身手非同一般,完全不是方才那两个都能踩到自己脚摔倒的笨贼相比。 “屋内怎么没人?” 其中一黑衣人开口,声音好似大浪淘沙,喉咙里面有百人在摇沙锤,十分沙哑。 另一个声音低沉的黑衣人建议“下去看看”,立刻遭到沙哑黑衣人的反对。 “大人交代,莫要轻举妄动,小心暴露身份儿。” “大人就是过于谨慎,这木府,除了那位大少爷懂些三脚猫的功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之外。其余人等,就连拳头都不知道怎么握,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人说了,那个从山上下来的表小姐不简单,要不鲁侍郎那个老狐狸,也不会巴巴的邀请其过府做客。就连珍爱的百鸟被放跑了,也不追究。还有,今日她在欢香楼的一番言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简单人物。必须得摸清她的底细,不能让她坏了大人的好事儿。” “大人是小心过度,你是有过之无不及。方才你没听那些哥木府二房姨娘议论,新来的表小姐是个傻大胆儿,一天到晚就会闯祸,若不是有老夫人偏心护着,早就被人打死在街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知道大人的手段,若是咱们两个这里出了岔子,到时可比被人打死在街头还惨。”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拿大人吓唬我了。可是,这人也没在屋内,如何观察?” “今日先撤,咱们改日再来。” 两个黑衣人悄声讨论完,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之中。 两名黑衣人的速度虽然很快,但瑞草跟上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她此番下山的目的是观察学习人类,等待被雷劈后渡劫成为上仙。 她现如今的主要观察对象已经订好是柳轻烟,只等找机会,与柳轻烟多接触。至于其他,她一律不好奇! 夜晚微风怡人,梨花飘香,瑞草惬意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忽然,贤院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一窝老鼠,集体出动偷取过冬的粮食。 今晚还真是热闹,已经走了两波黑衣人,不知又有谁跑来探险? 瑞草再次睁开了眼睛,眸光凛凛的她就看到门外有三个鬼影,朝院内探头探脑。 一身白裙,披头散发,打扮成“鬼”的三小姐木唤娣,扒在贤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往内张望。 同样鬼祟模样的二小姐木招娣,也是一身白裙,披头散发,一手扯着拖地的碍事儿裙摆,一手不停的撩开遮挡视线的头发,十分不满的小声抱怨:“木忆星这是去哪里弄的裙子,也太长太累赘了。还有,他去换衣服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我身上热得都要起痱子了。他到底还来不来,不来我可就回去睡觉了!” 木唤娣将手指放在嘴边,让木招娣小声一些:“二姐姐你别着急。你不想教训那个傻大胆了吗。自从她来到府上,祖母就再没拿正眼看过咱们,还天天拿她和咱们比较。她若真像大姐姐那般了什么了。但是她除了胆子大,敢拦惊马之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给我提鞋都不配,还让我像她学习,不如让我去跟屎壳郎学习如何滚粪蛋。” 四小姐木兴娣被她三姐姐木唤娣的言语逗笑,惊得木招娣和木唤娣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木招娣瞪眼打了木兴娣一下:“呆子,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了。若是被发现,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034章 命犯太岁,缺个铁头 二小姐木招娣警告木兴娣,问她是不是忘了来贤院这里做什么? 木兴娣憨憨的笑了一声:“当然记得,咱们不是来吓唬表小姐玩的吗,不进去,怎么吓唬!” 说着,就推着木招娣与木唤娣二人,往院内进。 结果,裙摆太长,门槛太高。 三个不会飘的鬼,齐刷刷的绊倒在门槛上。 木招娣与木唤娣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吨位超标的木兴娣压在身下,腔子里面的五脏六腑都差点儿从口中喷出。 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差点儿就真的变成鬼的二小姐木招娣,扶着腰,费力的从地上爬起。 结果就发现,鼻子痛得要命,竟然流下了鼻血。 倒霉的木招娣鼻子撞在了门框上,担心自己破了相,气急败坏的就抬手要抽木兴娣,但被同样差点儿被压成纸片儿的木唤娣拦住:“别吵,小心惊动傻大胆儿!” 木招娣强压怒火,狠狠剜了木兴娣一眼:“我就说不带这个呆子,笨手笨脚,早晚坏事儿!” 木唤娣没理睬李招娣的不满抱怨,用手指蘸了一些木招娣脸上的鼻血,涂抹在自己脸上,道不要浪费,这样更像鬼了。 木兴娣也要有样学样,但伸到木招娣面前的手,被木招娣重重的拍了一下,登时痛得缩回手,放在嘴边吹了半天。 木招娣黑着脸对木兴娣发出警告:“呆子,你离我远点儿,若是再坏事儿,小心我抽你。” 事还未成,自己人就开始内讧,三小姐木唤娣又开始有些后悔,不该答应木忆星出的馊主意。 木招娣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必须把瑞草吓个半死。 要不,她们就白遭这一回罪了! 于是,三人提着拖地的裙摆,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就好像三只上灯台偷油喝的小老鼠。 瑞草坐在树上,看着二房三个你把煮熟鸭子放在她们嘴边都会飞走的笨鬼,不知又要添什么笑料?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瑞草觉得这三人也是不错的观察对象。 不过很快,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是观察这三人久了,她的智商也可能会跟着掉线儿! 被一只不怎么会说人话的小鸟妖,在心里鄙夷的二房三个笨鬼,终于费劲的进入到了贤院。 三小姐木唤娣觉得贤院静得有些诡异,阴深深的十分恐怖,担心她们这些假李鬼,撞上真李逵,真的会遇到鬼! 木招娣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道她们是来吓唬傻大胆儿的,不是来吓唬自己的。 四小姐木兴娣也憨憨的表示,早上不说梦,中午不说死,晚上不说鬼,小心真的中了禁忌,遇到鬼! 木招娣听木兴娣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这回是真的忍无可忍,一边抽打木兴娣宽厚的后背,一边骂道:“我你就是个鬼,倒霉鬼,废话鬼,欠抽鬼。” 三小姐木唤娣急忙拉住发飙的木招娣,让她消消气,忍一忍,一切皆等收拾了瑞草再说。 春末的夜晚格外闷热,木招娣捋了捋如海草一般粘垂在脸前的头发,心气儿不顺的恶狠狠瞪着木兴娣,再次发出警告:“你这呆子把嘴给我闭上,若是再乱说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木兴娣一向惧怕自己这个二姐,立即点头,乖乖闭嘴。 木招娣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就伸手扯着木唤娣与木兴娣,一边一个,猫着腰,好似三只短腿的柯基,撅着屁股,一步步往前挪动。还时不时的来个战术换位,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无,还把自己累个半死。 最终,错误的战术,令三个笨鬼,撞倒了摆放在门口外面的洗漱架,一盆冷水全都劈头盖脸的泼在三人头上。 木招娣为了不让洗脸盆落地发出声音,还舍身取义的奉献出了自己的脑袋,让盆扣在了她的头上,登时将脑袋砸出一个大包。 木唤娣为木招娣的舍身取义感动,急忙伸手想要取下罩在木招娣头上的洗脸盆,结果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将木招娣和木兴娣全都扑到在地。 三人顿时好似农夫手中的三股植物纤维,不知怎么的,就搅在一起,变成了一根儿麻绳。 因为换衣晚到的木忆星,不可置信的看着滚在泥汤中,变成三条泥鳅的二房三姐妹,难掩惊愕:“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二房三姐妹浑身狼狈,二小姐木招娣尤为凄惨,鼻子破了,脑袋肿了,浑身湿透,好似水鬼,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埋怨木忆星出的馊主意,装鬼吓唬瑞草还未成,她们三个都要真的变成鬼了! 木忆星见木招娣与之前落水之时,简直一般凄惨,忍不住偷笑。 “二姐,这不怪我,乃是你五行缺水。” 三小姐木唤娣闻言,也忍不住嬉笑一声:“我看二姐姐是‘命犯太岁,缺个铁头’。” 这下子,可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但一想到来此目的,急忙收声,紧张的四下张望。 木招娣被弟弟妹妹调侃,十分的伤自尊,气急败坏。 但又不好大声发作,咬牙切齿的咒骂:“你们三个坏坯子给我记住,等吓唬完那个傻大胆儿,再来收拾你们。” 折腾了一晚上,肚子又开始空了的木兴娣,不免开始打退堂鼓:“人都不在,咱们还是回去吧!” 木忆星闻听人不在,不禁蹙眉:“人怎么会不在?” 十分憋闷的木招娣,翻了一个宇宙无敌超级大白眼儿:“你问我,我去问谁?” 木忆星也是无语:“这家伙是属夜猫子的吗,大晚上不睡觉,去哪里撒欢了?” 木招娣忽然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二弟,这你就不知道了。‘女子夜晚不在房,肯定偷偷会情郎’!” 木招娣说这话时,脸上笑容诡异,配上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寻找替身的冤死鬼。 木唤娣表示不管怎样说,正主没在这儿,她们今天晚上的行动,算是以失败告终! 木忆星不死心,道肯定是瑞草听到了动静,躲藏起来,他们必须得进屋搜一搜。 说着,还环视了二房三姐妹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你们都这副样子了,没被发现,才是奇怪了。 折腾一晚上,若是就这般一无所获的回去,实在不甘心。 估计晚上睡觉,都得踢被子气醒! 于是四人,决定进屋子,将装鬼吓人进行到底。 第035章 比放屁厉害不了多少 四个人,鬼头鬼脑的挪到门口,然后相互谦让,谁都不肯第一个踏进去,以身试险。 就在这时,屋内桌上摇曳的烛火,忽然一下子灭了。 然后一阵阴风,忽的从门内吹出,顿时惊得四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二房姐妹三人,好似受惊的鹌鹑,一下子就缩在了木忆星的身后。 被当成挡箭牌的木忆星心里也有些发慌,咬牙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内,硬着头皮往前迈了一步。 既然此事儿是他挑的头儿,就不能这样无功而返,日后若是被人知晓他因胆小害怕临阵逃脱,还不得嘲笑死他。 木忆星探出脚,一厘米一厘米的往前移动,心中还不断为自己鼓气:你是男子汉,不怕黑,也不害怕鬼。 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自我催眠,自我安慰稍微奏效了一些的木忆星,壮着胆子,终于一脚跨过门槛。 屋内安静且温暖,令人紧绷的神情,很快就放松下来。 木忆星没有看到瑞草的身影,扭头让二房三姐妹全都进来,好搜寻躲藏起来的瑞草。 二房三姐妹见只是自己吓唬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不由得也都胆大了起来。 结果,就在三人六双脚,迈过门槛的那一刻,屋内空中忽忽悠悠的飘出来一个人,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异常的阴森可怖。 “啊、啊、啊”,比死了丈夫的青衣唱腔还要凄惨的尖叫声,在屋内回荡。 二房三姐妹像是三只白毛老鸹,一边失声尖叫,一边连滚带爬的扑腾出屋子。 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眨眼,全都消失在贤院内。 逃亡速度之惊人,令人咋舌! 木忆星看到屋内忽然飘出的黑影,也是登时吓得落荒而逃。结果不小心,一头撞在门框上,登时眼冒金星,像颗西瓜,滚了出去。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时,二房三姐妹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不禁暗骂三人没义气。 只是,他想站起身,但是双腿好似煮烂的面条,抖如筛糠,根本站不起来。 于是心一横,匍匐前进,爬出了贤院。 瑞草在房内跳到地上,她只是想要给木忆星四人演示一下,鬼物应该如何飘在空中,告诉他们装鬼装得太不专业。 结果没想到,四人竟然一下子变成了四头受惊的獐子。 严格来说,木忆星算是一头瘸了腿,又哑了的獐子。 惊骇至极,木忆星完全忘记了尖叫! 瑞草不明白,鬼物有什么好害怕的? 鬼物只能影响人的精神力,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鬼物的能力比放屁厉害不了多少! 二房三姐妹的鬼哭狼嚎之声,令冤鬼和恶狼都甘拜下风。 大房和二房的院子,全都被惊动了,纷纷掌灯,以为来了小偷。 下人全都拿着扫把,烧火棍,穿着睡衣冲出抓小偷。 结果发现,乃是被人虚晃一枪! 次日,顶着熊猫眼的木老夫人、大夫人唐氏,以及二房夫人慕容氏,来了一个三堂会审! 大夫人唐氏在得知木忆星鼓动二房三位堂姐妹,一起装鬼吓唬瑞草,登时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不由分说,动了家法。 木忆星被打得那叫一个有节奏,还好同样气得够呛的木老夫人,没有给他来个女子二人双打! 二房夫人慕容氏那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罚二房三姐妹抄写百遍女则女戒,禁足一周,并训斥三位姨娘,让她们领着自己女儿回房好生管教! 花氏因为又被扣了月银气愤不已,骂自己女儿木招娣太完蛋,没得一点儿她的真传手段;又怨木忆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连一个山上下来的野丫头都收拾不了! 柳氏算是个有耐心的,宽慰木唤娣今日虽未能令瑞草那个野丫头出丑,他日定要让其好看,再接再厉,不要灰心。 四姨娘方氏则是苦口婆心劝诫四小姐木兴娣,以后少和两位姐姐一起玩儿,从她们身上学不到什么好东西! 深宅大院的夫人小姐,无不是算计着别人,又防别人算计了,这般活着! 心中只有房前屋后,几寸天地;身上头上,几缕丝绦。 瑞草的心中装着偌大的天,要成为天空的霸主,思考着成仙之后,是该先挑战泰山的鸟王,还是先去找老是看不起她的土地教训一番? 根本不在意昨晚试图装鬼吓唬她,反被差点儿吓死的四人,如何被处置! 挨了十板子的木忆星,捂着差点儿开了花的屁股,苦着脸问大夫人唐氏:“娘,我不是你亲儿子吧,下手这么重?” 大夫人唐氏脸色铁青:“有时我也怀疑,自己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木忆星噘嘴,说他只是想要逗瑞草玩儿,而且又没有成功。 木老夫人沉下脸:“星哥儿,让祖母说你什么好。开玩笑玩耍也要有分寸,万一吓坏了小草儿,该如何是好?” “那个傻大胆儿根本不怕鬼。昨天晚上肯定是她装鬼反将一军,差点儿没吓死我和表姐她们,我还没找她算账,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越说越气的木忆星,嗓门越来越高:“还有,你们都不知道,她昨天晚上为了装鬼吓唬我们,简直丧心病狂,无所不用其极。不知怎么把眼睛都弄成了绿色,就跟妖怪一般,真的命都被她吓没了半条。” 还眼冒绿光? 大夫人唐氏心里止不住的叹息:这孩子,疯病又犯了,真是没救了! 木老夫人心内也是唉声叹气,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盯着木忆星,心中也道:这孩子的疯病怎么变严重了。脑子不好使就已经够呛了,这怎么还新添了眼瞎的毛病,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木忆星见母亲和祖母不相信,连忙发誓道他绝对没有说谎。 昨天晚上,他确实看到瑞草的眼睛变成了绿色,二房的三姐妹可以为他作证! 木老夫人见木忆星完全不知悔改,还一个劲儿的编排瑞草,再看一旁的瑞草乖巧不说话的样子,忍不住沉下脸来:“星哥儿,祖母不是说了吗。小草儿乃是咱家恩人之后,你不能这般戏耍她。” “恩人,恩人。祖母天天把这两个字儿挂嘴边,都不嫌厌烦吗,我耳朵可都是要生出茧子来了。” 木老夫人见木忆星挨了打,还一点儿都不知悔改,完全不受教,且越说越来劲儿,不由得真的动怒,道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便气呼呼的离去。 大夫人唐氏气得狠狠拍了木忆星一下,罚他一周不准出门玩耍,然后急忙追赶老夫人,去给老太太顺气。 第036章 柳府邀约(第三更) 木忆星联合三位表姐妹戏弄瑞草不成,反被戏弄,就感觉如同逗弄小猫,反被抓花了脸,心里憋着一口闷气,跑去瑞草的院子,学猪八戒倒打一耙。 “傻大胆儿,你老实交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了?” 瑞草点头。 木忆星登时炸毛:“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平时看着呆呆的,竟然还知道将计就计,扮成鬼反来吓唬我们,真是心思大大的坏透了!” 瑞草闻言摇头,她不知“将计就计”是什么意思。 她并非成心故意装鬼吓人,而是想要告诉木忆星等四鬼,有多么的不专业! 木忆星见瑞草摇头,以为她不肯承认,哼了一声。 “你少装傻,我都想明白了。你肯定是将绳子一头拴在房梁上,另外一头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好似荡秋千一般,在空中飞到我们近前。你还真是为了吓唬我们,无所不用其极,够下功夫的。” 木忆星说着,眼珠子一转,眉毛一挑:“不过,你昨天晚上眼睛冒绿光,是怎么弄的?” 瑞草修成人形才不久时间,还不能完美无瑕的掌控好夜视能力,偶尔在极度黑暗的地方,眼睛会冒出兽类独有的绿光。 木忆星有心学眼冒绿光的把戏,好以后用来吓唬他大哥,谁让他大哥总是嘲笑他胆子小,也得让他大哥出回丑。 忙着调查案件的木忆荣,还真是躺着也中枪,谁让他摊上木忆星这么个倒霉弟弟! 瑞草告知木忆星学不来,木忆星不死心,追在瑞草屁股后死缠烂打,化身为磨人的小妖精。 瑞草被缠得烦了,便飞身跳到大梨花树上,低头俯视木忆星:“你什么时候能够这般飞上树,我就告诉你!” 木忆星爬树倒是一把好手,但是他不会轻功,没他大哥的那个学武天赋! 也没他大哥那个学文天赋! 木忆星气得一跺脚,被打板子的屁股被扯得又疼痛起来,他苦着脸,捂着屁股,嘴上不甘:“傻大胆儿,你少嚣张,会轻功就了不起吗。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得了仙人真传,到时我就把你和我大哥两人绑一块儿,一起收拾了。” 木忆荣再次无辜中枪,而将自己气成一个河豚的木忆星,一边愤愤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嘟囔:“就会欺负人,以后不跟你玩了!” 木忆星能不能遇到给他传授功夫的仙人,瑞草不知道。 但若是,木忆星日后真的达成所愿,恐那时,瑞草早已修身成神了。 到时候,木忆星还是照样打不过她! 瑞草空闲下来,掏出怀中的小本本,开始思考下山这几日,所观察的所有人类,想要从中吸取做个人的经验! 结果,一无所获! 不过瑞草有信心,相信潜移默化的作用,她肯定会越来越像个人! 四月春光住,杨柳风轻,百般红紫斗芳菲,瑞草触目神伤,越加的思念泰山。 情绪低沉,人难免看上去都蔫蔫的。 午饭时,瑞草难得的没有胃口,只吃了两碗饭,惊得伺候的下人不禁思量,今日的菜是不是做咸了? 饭后,隔壁柳尚书府上送来了请柬,邀请木府的小姐少爷,以及表小姐瑞草,到府做客。 理由乃是前不久柳府千金柳轻烟重病,上京城内不少官家少爷和小姐皆为其祝祷祈福,才能得以平安无恙! 为答谢此恩惠,于今日在府上设宴,以表谢意,还望大家应邀而来,不要佛了柳府一片虔诚感恩心意! 大夫人唐氏看着帖子,面露愁容,道帖子上小姐少爷的名字只字未提,十分笼统,明显是可有可无。 而单单提了瑞草的名字,她担心柳府因为那日柳尚书在木府出丑,以此挟私报复! 木老夫人看向不知因何发蔫的瑞草,抚摸拐杖龙头笑了笑:“老二说瑞草那孩子是根儿野草,我现在倒是觉得她说得很对。小草儿这孩子,有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韧劲儿,令人不由得相信,她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吃亏。” 大夫人唐氏脑袋冒出三条黑线儿,仍旧十分担心:“小草儿那孩子的规矩学得七七八八,若是像上一次去鲁府做客那般,又闯出什么祸事儿该怎么办?” “那就让她闯去,最好把柳府闹一个底朝天,杀杀柳尚书身上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之气!” 大夫人唐氏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婆婆竟然这么腹黑。 瑞草那孩子,可能具有挖掘人深藏潜力的能力! 木忆星听到祖母答应瑞草去柳府做客,不知为何就感觉,柳府有人要倒大霉了。 木忆星对欺压他父亲的柳尚书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根本不想去隔壁府做什么客,但因这几天被他娘罚不能出门,心里憋得慌,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 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听到又有这等大好机会,急忙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二小姐木招娣那日扮鬼摔破了鼻子还未好,脑袋上撞肿的大包也为消,怕丢脸,不愿出门。 花氏自是不肯,道头上的包有头发遮住,看不出来。脸上的伤多擦几层粉就盖住了。 于是,妆容画得好似纸扎人一般的木招娣,被她母亲硬生生推出了门! 木唤娣因那日在鲁府做客时丢人出丑,也不愿意去赴宴,但三姨娘柳氏哪里肯让,也逼着木唤娣前去赴宴,并提醒其不要忘了赴宴的主要任务,钓金龟婿。 四姨娘方氏前不久刚带着木兴娣去鲁府下跪赔罪,现如今还心有余悸,又觉自己女儿模样和身材都不如两位姐姐,又是庶女身份儿,在上京城官家小姐圈混不开,在官家少爷面前也不讨好,便十分识相的替木兴娣婉拒了。 二房夫人慕容氏,见她女儿又不肯去参加宴会,便气得差点儿没把木忆贞手抄的佛经都给烧了。 威胁木忆贞若是再继续呆在这个小破屋子里面,她就干脆放把火,通通都烧了,一了百了! 木忆贞平日里看上去清清淡淡一个人,却是个烈性子,将烛台抵在自己的脖子,说母亲若是再苦苦相逼,她就只能不孝的先走一步了。 差点儿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慕容氏,又惊又恼,大喊着“不能活了”,险些晕死过去,浑身发软的被丫环搀扶回了房间,又是倒在床上唉声叹气,好几日不能起床。 第037章 不要跟傻子一起玩,会变傻 木忆星带着好似一朵小莲蓬的瑞草,以及两朵盛开的食人花,前往隔壁柳府赴宴。 盛装出席的二小姐木招娣与三小姐木唤娣,在柳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无论是柳府下人,还是前来参加宴会的其他公子小姐,全都对二人指指点点。 一向没有什么眼色的木招娣,见自己成为了众人聚焦之点,顿时将头仰得好似高傲的孔雀一般。 木唤娣刚开始也是一脸得意,但在听到有人嬉笑着道木府的两位小姐怎么打扮得好似妓馆花魁之后,她默默的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胭脂水粉,又从头上拔下一些夸张饰品。 但她并没有提醒木招娣,让一脸自满的木招娣,独自享受众人炽热的讥讽目光。 柳府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子,遍种百花,花开正好,只是园子的名字取得十分敷衍,名为百花园,一点儿创意也无。 百花园有假山水池,青石板小路通往一个八角凉亭,凉亭竟比一般人家的房子还要大。 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说笑声不绝于耳,柳轻烟在其中左右逢源,招待得客人喜笑颜开。 她在看到瑞草一行人后,便要起身,但被几个人拦住,一时无法抽身。 而木府一行人这边,也被几个人拦住。 三女两男,为首一个鹰钩鼻的少年,笑得独领风骚的瞥了一眼木忆星:“木府的二少爷,今日怎么没跟在你家大哥的屁股后面转啊?” 另外有个脸上长了几个雀斑的少女,立刻帮腔:“就是。带着几位庶女出门,也不嫌掉身价!” 木忆星不与女子计较,瞪向鹰钩鼻少年:“那吉,听说你爹不帮陛下修房子,升为屯田郎中,包了好几亩地。若是种苞谷,明年你家七大姑八大姨都不愁没粮食吃了,到时说不定还能收个几两的租金,给你当零花钱。” 全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敢私自租借皇帝的土地,那可真是活腻歪了! 鹰钩鼻少年那吉立刻就被吓得磕巴了,警告木忆星不要乱说话,他父亲绝对两袖清风。还有,叫他的全名,甄那吉。 那吉的名字听上去像垃圾、辣鸡,若是再加上姓,绝对是画蛇添足帮倒忙! 一个凤眼凌厉的少女,见那吉变成了辣鸡,立刻挑眉笑道:“木二少爷口才真是长进了不少,从前我记得你被人挤兑时,只会跳脚骂人。” 木忆星最近与瑞草对战,十战十负,每当对上瑞草乌黑透着寒光的大眼睛,就不由自主败下阵来。 更甚的是,每次与瑞草争论,她的回答都非常简短,郁闷的令人发指,气得木忆星想要捶墙。 这种挫败感,令木忆星感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呆子! 只是他哪里知道,瑞草虽然是个少女模样,但年纪已经可以做他祖宗了,根本不屑与他们这些个小孩争辩。 在瑞草那里受挫严重的木忆星,急于从别人身上找回自信,那吉刚好撞在了填好火药的枪口上。 凤眼凌厉的少女叫于耿娴,她的姑姑正是三皇子的生母于贤妃,虽然其父只是工部的中大夫,但因为于贤妃的关系,十分得势。 暗暗从宫中弄了不少好材料,翻修自己的府宅,就连京城第一有钱的官员,户部尚书钱友粮家的宅院,都不及于府十分之一。 平日里,于耿娴在世家之间走动,仗着自己是于贤妃的亲侄女,时常招摇过市,趾高气昂,不将一般人看在眼中。 不过,有个人除外,那个人就是木忆荣。 于耿娴在见到木忆荣第一眼时,就一见钟情了,曾经厚着脸皮将心事儿告知其母,拜托去木府探探口风。 但木忆荣就连于耿娴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心里也只惦记着大理寺的公案,听到他母亲的试探,立刻表明他没那个心思儿。 大夫人唐氏一向对自己这个孝顺懂事儿,长得好看又聪明,还有才华的大儿子十分宽容,婉转的回绝了于家的想法。 但她有意透了一点儿口风,道她的二儿子木忆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耿娴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将房里的东西都砸了,道木忆星是个什么混账东西,竟敢高攀她。 因此,她对木府怀恨在心,尤其对癞蛤蟆想要吃天鹅肉的木忆星,更是恨之入骨。 而木忆星这个被人嫌弃的倒霉蛋儿,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一直对于耿娴表露出的浓浓敌意,感到莫名其妙。 木忆星自认为是男子汉,大丈夫,不与小女子一般计较,完全不理睬于耿娴的挑衅。 只是他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对瑞草这个小女子时,就变成了男子汉,大豆腐,又是警告咆哮,又是跳脚嘲笑,甚至还给身为女孩子的瑞草取了一个傻大胆儿外号,且每天都得呼唤个百十遍,就跟叫魂儿似的! 于耿娴见木忆星不接她的话,也不纠缠,看向瑞草:“你就是木府新来的表小姐吧!听说你敢拦惊马,救了木大老爷和柳轻烟一命,是个女中豪杰。所以我好心劝你,不要老是与傻子一起玩儿,小心会变傻。” 瑞草看向木忆星,认真的点了点头! 木忆星登时气得两眼一翻,正欲发火,被木唤娣扯了一下袖子,提醒他这不是在自己府上。 木忆星深吸了一口气,磨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问瑞草:“你是哪伙儿的?” 太山娘娘让瑞草一直待在木府,那么木府现在就算是她的领域。 领域内顺她者,便是兄弟姐妹;逆她者,便是敌人。 瑞草环视木忆星与木府三位小姐,沉吟了一下才道:“你们是我保护的人。” 瑞草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二房的三姐妹和木忆星,算不上敌人,只能算是没脑子的弱者。 既然生活在她的地盘,她就有责任保护弱者! 这是强者应尽的义务! 鹰钩鼻那吉听到瑞草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要保护木忆星,登时嗤笑:“木二少爷,听闻你文不成、武不就,一无是处。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需要小丫头保护的软蛋,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那吉曾经与木忆荣念同一个私塾,没少被打压。 其实,那时私塾中的公子哥,几乎全都活在木忆荣的阴影之中。 私塾先生天天拿木忆荣当例子,用以与他们比较,然后将他们数落得遍体鳞伤,一无是处。 所以,于耿娴与那吉针对木忆星,都是因为一个男人,木忆荣。 只是,一个是因为爱而不得;一个是因为嫉妒生恨! 第038章 园子、猴子、戏子 木忆星并非一味儿的鲁莽,他听到那吉的讥讽言语,忽的狡黠的笑了:“你这般能耐,瞧不起我表妹,你可以与她比试一下!” 瑞草能够一掌拍飞磨盘,拍飞那吉,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就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木忆星朝瑞草使了一个眼色,就等着,看好戏。 结果,瑞草双眼凛然,无动于衷。 木忆星以为瑞草没有看到,便频频眨眼。 “你眼睛,抽筋了?” 瑞草不解,歪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看着木忆星。 木忆星又有想要捶墙的冲动,眼尖的那吉,从木忆星的脸上,嗅到了一丝可疑的味道儿,眼珠子一转,嗤笑着挑衅:“与女人动手算是什么能耐,不如在下与木二少爷过两招!” 京城的公子哥,各个眼高于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平日里凑到一起,没少掐架。 只是,每次某某人与某某人交手之时,话说得都好像是武功盖世的江湖侠客一般漂亮。 但实际动起手来,完全就是菜鸡互啄,比泼妇揪头发咬耳朵好不到哪里去! 木忆星是个火爆脾气,听到挑衅,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撸胳膊挽袖子的拉开架势,就要一较高下。 看看是他这匹木府的“狼”厉害,还是那吉这根“竹竿”更胜一筹? 那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爱给人起外号的木忆星眼中就是一根竹竿。也是拿出京城公子哥斗鸡走狗时的吆喝架势,摇胳膊晃膀子,引得不少人跑来围观。 木忆星与那吉二人,就像是两只未开化的猴子,要为一根儿香蕉拼个你死我活之际,忽然有人从木忆星的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险些令摆出金鸡独立架势的木忆星摔了一个跟头。 有些恼怒的木忆星,扭头看是谁背后偷袭他? 然后,就看到笑吟吟的曹永乐,从他肩头后探出脑袋:“小忆星同学,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说着,眼神儿落在瑞草身上:“表小姐也在啊!什么时候,肯赏脸也去在下府上做客。” “佛跳墙。” 曹永乐听到瑞草说出这三个字儿,立刻眼睛一亮,一把推开木忆星,凑到瑞草近前,喜笑颜开,分外热情:“表小姐若是肯到曹府做客,在下一定准备一百盅佛跳墙。” 瑞草爽利点头:“一言为定。” 佛跳墙虽然是一道菜,但原材料极尽名贵,一百盅的价值,仿若白花花的银子铺满了整个桌子。 而且,此菜除了用料考究,火候与时间也是十分耗时耗力,若要准备这一桌佛跳墙下来,曹府的厨房恐怕几日都不能断火的。 与那吉和于耿娴同行的两名女子,闻言全都惊愕的张大嘴巴,上下打量穿着打扮朴素,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瑞草。 其中那个先前帮那吉说话的雀斑少女,像木招娣一般对曹永乐有些想法,她乃是户部一名小吏的女儿,名字叫做左芳园。 仗着自己父亲乃是曹永乐父亲的下属,便面带桃花的上前与曹永乐打招呼。 木招娣见左芳园这般没皮没脸的模样,气得握紧了拳头。 曹永乐一心扑在瑞草身上,根本没有理睬左芳园,气得左芳园瞪向瑞草:“这位表小姐之前从未见过,不知以往居住何处?” 上京城中的小姐少爷,都带着一丝地域优越感,左芳园见瑞草打扮朴素,便有意嘲弄一番。 瑞草不了解左芳园的那些弯弯绕,如实回道:“泰山。” “泰山在青州府,多山,风景迷人,不知表小姐怎么会到上京城来?” 紧挨着左芳园站着的一个圆脸少女,乃与左芳园是手帕交,听到左芳园的提问,立刻心领神会的接话:“穷山僻壤之地,不及上京城万分之一繁华,自然是要来上京城见识一下世面。说不定,还奢望能够瞻仰圣颜!” 地方官员想要调任上京城,无不走两个门路。一是行贿吏部官员,二是送女儿入宫。 但是,现如今的皇帝已经年过花甲,像是瑞草这个年纪的被送进宫,就是应了那句诗叫做“一枝梨花压海棠”,上京城很多心气高儿的官家小姐,对地方小吏这种卖女求荣的行为,自然十分不屑,极尽嘲讽! 左芳园与圆脸少女笑作一团,但听不懂的瑞草完全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人类宴会怎么是这般无聊的一件事情吗? 就这样杵在风中,看一群不认识的人,不停地喷唾沫星子? 妖类若是举办宴会,定要杀猪宰羊,佳酿预备百十坛,大口喝酒,大块儿吃肉。 有善舞者,穿梭于人群,翩翩起舞;有善歌者,于顽石之上,引颈高歌;有善把戏者,神乎其技,引得众人惊叹连连,好不热闹。 瑞草无聊得想回家,亭中柳轻烟挣脱纠缠,欲与瑞草搭话,但刚走下凉亭,就又被几个人拦住。 柳轻烟不禁心道:我真是太难了! 不就想与侠女说句话,怎么堪比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般,还要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 拦住柳轻烟的一伙人,一登场,就立刻引起轰动。 亭中原本说笑的众人,急忙起身步出,朝着那伙人围拢过来。 那吉见了来人,也将挤兑戏耍木忆星放在一边,匆匆与于耿娴等人上前。 木忆星见了来人,与急忙拉上表情木然的瑞草,匆匆上前行礼:“大理寺少卿家次子木忆星,携众表姐妹,拜见二皇子殿下。” 其他人,也都纷纷自报家门,行礼问安! 二皇子轩辕辰十分客气的免了众人的跪拜礼,木忆星暗暗擦了一把冷汗,还好二皇子没有摆谱,否则不肯跪拜的瑞草,指不定又得闯出多大的祸事儿来。 瑞草记得下山之前,百花仙子与她讲过人类帝王的一些事情。没想到皇帝老儿的儿子,全都这般不学无术,闲的没事儿就爱出来瞎溜达。 尤其是这位二皇子,莫不是一只蝴蝶妖,花枝招展的打扮,竟与木府二房姨娘花氏不相上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柳府请来唱戏的戏子! 不过,皇子私下结交大臣,乃是常有之事儿。 但是刑部在六部之中,并不是被那么看好的部门。 六部当中,掌管官员升调除授的吏部;管着皇帝小金库的户部;能够平定保卫疆土的兵部,皆是朝臣皇子结交之首选。 就连皇帝老儿,有时还得看这三部官员眼色儿。 第039章 一言不合就开打(三更) 皇帝老儿虽乃是一国之主,但偶尔也是要看吏部、户部、兵部这三部官员的眼色儿。 否则,吏部给你弄一堆傻蛋儿当官,户部天天跟你哭穷,兵部一边管你要粮饷,一边暗暗摩拳擦掌要造反。 那皇帝老儿指定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不说,白天还得对着一朝堂的傻蛋七窍生烟,晚上夜不能寐的担心兵士冲进寝宫要了他的脑袋,那可真就是没办法活了。 所以,这就是为何常欢和曹永乐的父亲都乃是户部小官儿,却是说话有底气,肚内有油水的原因! 而剩下的三部,因工部管修缮皇宫园苑,时常在宫内走动,或多或少与宫中贵人罩面打交道,多少得了一些脸面。 有句俗语叫“狗在私塾呆三年——也能吟风颂月”,便是这个道理。 剩下的礼部与刑部,就是半斤八两。 入了刑部大牢的人,多是犯了重罪之辈,想要走后门捞人,也得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否则人还没弄出来,就得跟着一块儿吃瓜落儿,将牢底坐穿。 礼部乃是最为清闲之职,除了祭祀与科举,平日里几乎无用武之地。 祭祀有固定的规章制度,科举还能偷卖点儿试题,赚点儿小钱。 但上面有吏部打压着,想要保举个人中举,转眼吏部就给你保举之人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管猴子了,也是无用之功。 如此说来,二皇子轩辕辰并不会屈尊来赴柳府的宴会,而让他来的原因,乃是站在他身后侧的一个矮个子圆滚少年。 矮个子圆滚少年上前与柳轻烟见礼:“朱将军之子朱投军,拜会柳小姐。” 跑去妓馆而被父母责罚的柳轻烟,还能这般在府上大肆设宴,呼朋引伴,完全就是因为这个朱投军。 朱投军的父亲乃是当朝唯一正三品的金吾卫大将军,掌宫中、上京城巡警之职。 而这个朱投军,乃是金吾卫兵曹参军,说白了,就是典型兵二代,有权有势。 一句话就可以概况眼下的状况,那就是,柳尚书欲与朱大将军结亲,对方也有此意! 于是,这个宴会,就是令二人相亲的引子。 二皇子有意拉拢朱大将军,自然屈尊陪同。 柳轻烟心心念念木忆荣,答应这次的相亲,完全是为了见瑞草一面,便开出了条件。 这也就是为何柳尚书在木府被辱,仍肯宴请木府少爷小姐前来参加宴会的原因。 柳轻烟目光越过朱投军和二皇子,落在瑞草身上,立刻笑着奔过去:“侠女,我等的花儿都谢了,你快跟我来。” 柳轻烟见到瑞草的样子,就像是苦守寒窑十载的少妇,终于见到夫君归来一般,那叫一个激动。 不禁令人怀疑,今日与她相亲的,乃是瑞草! 二皇子见柳轻烟无视朱投军,立刻黑下脸来:“柳小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柳轻烟也不含糊:“侠女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招待。你们是我爹请来的客人,由他招待。” 二皇子与一干宾客,全都被柳轻烟的理论震撼住了,守在一旁的小翠儿都快吓哭了,急忙上前赔罪:“二皇子请恕罪,请恕罪。奴婢家小姐大病初愈,脑袋还有一些不清醒,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柳府千金暴病而亡,忽然又复活的消息,众人皆是有所耳闻。 二皇子才不在乎一个刑部尚书家的千金是死是活,只觉得这柳轻烟令他和朱投军在众人面前跌了面子,黑脸一甩衣袖,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脑子坏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朱公子乃是本皇子的贵客,岂容受你这般轻慢。本皇子倒是要与柳尚书理论一番,看可有这般道理。” 小翠儿吓得一下子就跪下了,道二皇子若是找柳尚书理论,她家小姐一定会被活活打死,还请二皇子息怒。 二皇子根本不将柳府放在眼中,冷哼一声:“若是被打死,那也只能怪她是自找!” 柳轻烟见二皇子看她的眼神儿,好似在看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臭虫,不由得火大的一把将小翠儿拉起来,没好气的看向二皇子:“来参加别人的宴会,如此喧宾夺主,也不知跟随学得礼数。你们若是愿意呆就呆,不呆就走,谁稀罕!” 柳轻烟不仅暗指二皇子没教养,就连皇子太傅也跟着吃了瓜落儿,二皇子哪里被人这般顶撞过,脑瓜顶都要气炸了,愤然上前,一把狠狠的抓住柳轻烟的手,要拉着她去与柳尚书理论,是如何教导出这般藐视皇权,目中无人的女儿? 二皇子身份尊贵,自然没人敢上前拦阻,都在心中暗道柳轻烟不长眼,竟然敢顶撞皇子。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一把扼住二皇子的手腕,二皇子顿觉好似被铁钳夹住一般,不由得吃痛的叫了一声:“你是何人,竟敢这般无礼,不知我是谁吗?” 扼住二皇子手腕的瑞草摇头:“不知道。” 二皇子诧异皱眉,上下打量着瑞草:“你不知道我是谁?” 瑞草点头,登时气得二皇子鼻子差点儿都歪了。 站在一旁的木忆星看到瑞草忽的抓住二皇子的手腕,惊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冒出来了。 “傻大胆儿,你在做什么。快点儿松开二皇子。” 柳府二房两位小姐,原本对能够瞻仰二皇子玉颜而暗自高兴,蠢蠢欲动。 结果就异常惊骇的看到瑞草竟敢对二皇子无理,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好似一对儿泥偶一般,僵在当场,心道完蛋了,这根儿野草扫把星又开始闯祸了。不免开始担心今日过后,自己的脑袋瓜还能不能继续呆在脖子上。 瑞草面无表情的回了木忆星一句:“他先松开,我便松开。” 柳轻烟见瑞草竟然如此维护她,想起前两日她随同柳尚书上门,做出那般不讲义气之事儿,不免有些惭愧。 木忆星见瑞草竟然还敢讨价还价,拿他的话当耳旁风,急得跳脚叫骂:“傻大胆儿你个大傻蛋儿,不要犯浑,快点儿松开二皇子。” 瑞草无动于衷,二皇子为了面子也不肯松开柳轻烟,怒喝一声:“真是反了天了。朱公子,快点儿帮本皇子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瑞草听闻朱投军的爹金吾卫大将军朱啸天,并非一般的武散官,曾经驻扎西塞,与胡人做过战,军功累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并从他给自己儿子起的名字来看,就知其希望儿子能够投身军旅,报效国家。 只是,朱投军生得五短身材,圆成了一个球,抬起腿,就连马磴子都够不到。 心里不免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结果出人意料,像是一颗西瓜一般圆滚的朱投军,完全就是一头下山猛虎。 他身形一闪,一拳便击向瑞草的面门,带着劲风,威力十分惊人。 围攻的众人全都骇了一跳,不由得向后闪避倒退,柳轻烟也是吓得一闭眼。 第040章 一串儿风筝 瑞草看着朱投军击到她面前的拳头,轻轻一抬手,两拳相击,朱投军就被震飞了出去,瑞草则是纹丝未动。 朱投军没想到瑞草有如此力量,不再轻敌,双手呈爪,笑哈哈的赞叹了一声“好身手”,再次挥向瑞草。 朱投军一双虎爪虎虎生风,下盘十分稳健,攻击速度也快,一出手瑞草便知,朱投军是个下过苦功夫的练家子。 只是对上瑞草,那就等同于老朽戏顽童,分分钟钟便能将朱投军拍飞,根本不在话下。 最近拿磨盘练手的瑞草,颇有心得,控制力量有所长进,于是她拖着二皇子,以及二皇子抓着的柳轻烟,辗转腾挪,与朱投军战到一处。 从前在山上,瑞草时常与乌鸦弟弟和绿孔雀打架。好久没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活动筋骨了,不由得有些兴起,眼角都渐渐的弯了起来,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这可苦了被她拖着的二皇子与柳轻烟,好似两只放飞不起来的风筝,不停的被甩荡到空中。 围观的众人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一言不合的打起来了。 并且,堂堂皇子也被卷入其中。 看着被瑞草这个不停疯跑的疯孩子拽在手中,好似一个布娃娃一般荡在空中的二皇子,有人开始默哀! 替二皇子和木府一起默哀! 木忆星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颗星球了,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像是一头被蜜蜂蜇了屁股的雄狮一般,朝瑞草高声大喝:“傻大胆儿,你疯了,快点儿停下,给我停下,二皇子他” “二皇子他快要没命了”这后半句话,木忆星像是吞了一块儿石头一般,硬生生咽进肚内,划伤了他的喉咙。 瑞草一向拿木忆星的话当耳旁风,好似一阵穿荡在林间的轻风,带起一阵阴凉。 木忆星见瑞草完全不理会他的喝止,便上前,欲制止。 结果,被瑞草轮飞在空中的二皇子不幸踢中,好似一颗皮球一般飞了出去。 木府的两位小姐,急忙上前,哭丧着脸将脸肿了半边的木忆星扶起。 木忆星担心瑞草惹出更大的祸事儿,一不小心真的把二皇子弄死了,急忙让曹永乐和那吉等人,和他一起上前拦阻。 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味儿来,若是二皇子真的在他们面前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们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忽然好似得了疯牛病一般的众人,冲向瑞草欲拦阻,而与此同时,一直处在下风惊叹的朱投军,因闹哄哄的众人稍一晃神,就被瑞草一掌给拍飞了。 打斗终于停止,朱投军圆滚的身躯,像是被人拍飞的排球,越过众人头顶,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弧线,朝着凉亭柱子撞去。 瑞草击打朱投军时,完美的控制了力道,也挑了肥油较多的肚子,并未击打要害。 只是没有想到,朱投军竟然飞向了柱子,眉头一皱,立刻提着二皇子与柳轻烟两个拖油瓶,飞身而起,越过全都张大嘴巴,仰头目光追随朱投军的众人。 在朱投军即将撞向柱子的时候,瑞草一把揪住朱投军的衣襟。 朱投军不知瑞草为何抓他,下意识的出手,恩将仇报,一爪抓向瑞草的胸口。 瑞草蓦地一松手,朱投军“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好似从翻倒的牛车上面滚落的西瓜,骨碌碌从凉亭台阶上滚下去,摔了个一头大包。 战斗一眨眼开始,又在一瞬间结束! 围观的观众仿若一群歪脖子呆头鹅,看着朱投军从他们头顶上方飞过,又看到瑞草拉着一串儿人,也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这一刻,不少人心中都生出一个错误领悟,原来人是可以像鸟一般飞的! 摔在地上的朱投军头晕目眩,但他很快就的回过味儿来,立刻来了一个肥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笑着朝瑞草拱手,不胜感激:“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老神在在的瑞草微微点头:“你也不错。” 说完,她觉得通常这个时候,一般人类应该还会客套两句。 于是,搜肠刮肚的又加了两句:“你是个可塑之才,是块儿当将军的料儿!” 百花仙子时常夸奖从石头里面蹦出的石猴,道其修行有潜质,是个当神仙的料儿。 对于钻研功夫的人类来说,说是当将军的料儿,应该算是不错的夸奖吧! 只是比她这个当天空之主的料儿,还是差远了。 想到这里,瑞草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另外一边,一直被瑞草扼住手腕的大皇子,从空中一落地,就好似一个坏掉的陀螺一般,歪歪扭扭的转圈。 只是没转几圈,就一头歪倒在地。 摔倒在地的二皇子,很快就倔强的挣扎起身,只是他还未站稳,就又再次歪歪扭扭的转起圈来,然后再摔倒。 不服输的二皇子如此反复的摔倒站起了几次之后,才有人上前将其搀扶住,然后他就立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不知道去天上转了几圈的二皇子,觉得他现在站在平地都恐高了,身体似个被人不停抽打的陀螺,根本不受控制。 等他脸色惨白的终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后,颤巍巍的直起腰来,然后就惊讶的发现,己方大将朱投军竟然已经“投敌”了,喜笑颜开的与敌人站在一起聊天。 原本二皇子就是为了给被柳轻烟轻漫的朱投军讨个公道,结果朱投军被瑞草打了一个心服口服,他等于瞎折腾了一场,白遭了一回罪,有气没地方撒,只是指着瑞草“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皇子毕竟是皇子,待到双腿不再哆嗦,立刻摆出皇子架势,气势汹汹对瑞草治罪:“你这野蛮女子,不知王法,先是对本皇子言语莽撞,又袭击本皇子,罪不可赦,应立刻交由刑部问罪。” 一个头三个大的木忆星,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上前,十分谦卑的躬身施礼,言辞恳切的为瑞草求情:“请二皇子息怒,臣子表妹她刚从山上下来,不懂规矩,言语莽撞,还请皇子恕罪。还有我这个表妹她脑子有些问题,是个呆子,还请二皇子不要与其计较。” 方才柳轻烟言语莽撞之时,小翠儿也是这般说辞,二皇子便指着柳府与木府的人怒骂:“你们这帮贱民,当本皇子是傻的不成,一个个串通好,合起伙来蒙骗于我。我今天若是不给你们一点儿教训,你们就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瑞草很想告诉二皇子,老虎的屁股的很软很好摸。 第041章 大风车吱呀吱悠悠的转 好似做了十趟过山车的柳轻烟,双脚终于回归地面时,她脑中忽然回荡起一首儿歌:大风车吱呀吱哟哟的转,这里的风景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群快乐的小伙伴。 大风车转呀转悠悠,快乐的伙伴牵着手,牵着你的手,牵着我的手,今天的小伙伴,明天的好朋友,好朋友。 柳轻烟与瑞草二人,是不可能同二皇子成为朋友了。 二人与二皇子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柳轻烟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拦在瑞草面前,说此事儿不怪瑞草,让二皇子只治她一个人的罪。 柳轻烟是瑞草定下的观察对象,自然而然道了一句:“谁都不能动你。” 二皇子气汹汹的冷着脸,瞪视不屈的柳轻烟,以及隐约露出霸气的瑞草,气得差点儿就嘴歪眼斜中了风。 “不知天高地厚,你们这帮贱民,一个都跑不了,本皇子都要治罪。” 二皇子发飙,大家都噤若寒蝉,只有于耿娴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儿:“二皇子,你真是好大的威势,本小姐一个堂堂贤妃的亲侄女,被你唤为贱民。难不成这上京城的官家皇亲,在你眼中都只不过是区区的贱民而已?” 二皇子完全是被瑞草气疯了,不管不顾的说了一些严厉言词,他前两日刚因为不敬贤妃娘娘,被他父皇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今见于耿娴要借机生事儿,急忙强压心头火,微笑否认:“于表妹莫要如此讲。你乃三皇弟表亲,自然也是本皇子表亲。” 什么狗屁前朝忠臣,什么垃圾皇亲国戚,在二皇子轩辕辰眼中,都只是端他家饭碗混饭吃的狗奴才而已。 只是,他这种老子全宇宙第一的想法不能被他老子知道,否则他肯定被他那个昏庸的父皇打断腿。 于耿娴见一向嚣张跋扈的二皇子吃瘪,心内暗笑:“那二皇子是承认方才失言了?” 皇帝未立储,而适龄皇子有三个。 因此,前朝后宫一直暗流涌动。 于耿娴乃是于贤妃亲侄女,自然支持三皇子轩辕澈。在她和于氏一族眼中,大皇子轩辕苍和二皇子轩辕辰就是绊脚石。 都是庶子,大皇子最起码占一个长子之位,二皇子与三皇子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一向鼻孔看人的于耿娴,自然是完全没将二皇子这个没脑子,又暴躁爱闯祸的混蛋看在眼中。 刚才瑞草拖着二皇子与朱投军交手,她暗自欢喜,恨不得瑞草与朱投军其中一人失手,直接结果了二皇子的性命! 于耿娴一向是个嘴巴厉害的,道二皇子这般仗势欺人,小心被人背后议论心胸狭隘。二皇子脾气暴躁狠厉,已经忍耐了半天,见于耿娴这般咄咄逼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小火山爆发。 “你个于贤妃的外戚,哪里借来的狗胆敢对本皇子指手画脚、妄加诽谤。本皇子是看在于贤妃的面子上给你三分脸面,你竟给脸不要脸,当本皇子是土鸡瓦狗一般揉搓,莫不是觉得你们于家势大,起了不臣之心,你才敢在本皇子面前如此嚣张跋扈?” 二皇子将绝对皇权搬出来,于家本就身份尴尬,于耿娴不免被灭了气势,只能偃旗息鼓,声音喏喏:“臣女不敢。” 二皇子见嘴巴最厉,身份最贵的于耿娴都蔫了,立刻耀武扬威起来,又开口嚷着要治罪瑞草与柳轻烟。 柳轻烟乃是今日宴会之主,在她家的地盘,没人愿得罪于她当出头鸟。 而刚才瑞草与朱投军交手,众人也是看在眼中,大将军的儿子都打不过的姑奶奶,他们可不敢上前找死。 二皇子见没人听他的号令,气恼着抬起手,抽向瑞草。 木忆星吓得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他不是看不得瑞草挨打,而是担心傻大胆儿把二皇子的手臂折断。 二房十分没有眼色的木招娣和木唤娣,此时倒是来了精神,希望二皇子好好的教训瑞草一顿,一则解她们心头闷气,二来出了气的二皇子,就不会再找木府的麻烦了。 瑞草眼中二皇子绵软的拳头,好似缓慢朝她丢过来的一个大白馒头。 她记得百花仙子说过,皇子这种东西比较贵重,若是直接打死,会被人类绑在柱子上被火烧死。 要不,试试真的灭了这家伙? 说不定这就是她要经历的劫难,火劫! 而闭上眼睛的木忆星,默默祈祷天上能降下个雷,将胆大作死的瑞草劈了! 脑回路清奇的瑞草,心中所想未能实现,二皇子绵软的拳头,在距离她鼻子不到一寸的距离时,被人一把抓住。 “二皇子,怎么动这么大的火气!” 一个浅笑的声音响起,柳青烟和一干女子的眼睛登时一亮。 听到熟悉声音而蓦地睁开眼睛的木忆星,异常诧异的开口:“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忆荣笑着松开二皇子的手,施礼问安:“微臣拜见二皇子。” 二皇子见木忆荣忽然出现,脸色顿时变得越加铁青。 因为,二皇子与那吉一样,一直都活在木忆荣的阴影之下。 可以说,上京城与木忆荣年纪相仿的少年们,几乎都活在被拿来与木忆荣做比较的阴影之中。 而女子,则是大多欣赏木忆荣头上的天才光环,以及脸、身材、笑容等等! 二皇子的太傅,时常当着二皇子的面,夸奖木忆荣是天才。临了还不忘说一句,这与他刻苦专研学习有关,让皇子引以为鉴! 二皇子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面都住进了一个叫做木忆荣的小人儿,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跳出来吆喝两声,不胜其烦。 于是,某日脑筋搭错线的二皇子,跑去挑衅木忆荣。 结果,在看到木忆荣对着一具面目扭曲、高度**的尸体,气定神闲的一边检查,一边口若悬河的分析时,他心头莫名生起了一丝恐惧。 觉得这个见人总是笑着说话,总是一副如沐春风模样的少年,身体里面好似住着一个夜叉,他最好不要脑子热的跑去挑衅! 二皇子看到木忆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方才木忆荣在瑞草手下救了他一命。 “你上工时间,怎么跑来参加宴会,难不成是旷工偷懒?” “我不是来参加宴会,而是来办案的。” 二皇子闻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办案?办什么案。难不成,这里死人了?” 第042章 柳府死人(三更) 二皇子听到木忆荣道来柳府乃是为了办案,心疑柳府死了人。话一问出口,便先把自己骇了一跳,立刻惊慌的四处张望,朝着朱投军凑近两步。 其他人也都被二皇子这话骇到了,惊恐的四处张望,柳轻烟也是一脸紧张的凑近木忆荣:“这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木忆荣看了一眼在一帮惴惴不安的慌张人群中,独自鹤立鸡群的瑞草,笑着安抚众人:“没有发生案件。只是柳府的一名家仆,牵扯到一件儿案件之中,我前来问几句话。” 众人闻言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柳轻烟一脸紧张的又上前一步追问:“是什么人,牵扯进了什么案件?是不是与欢香楼那个杀人案件有关?” 最近上京城闹妖怪杀人,已经出了三宗命案,众人闻言,一颗八卦的心全都活络起来,纷纷竖起耳朵。 木忆荣朝大家笑了笑:“没什么,大家不用担心。” 说着,看向木忆星与二房两姐妹:“最近上京城白日里也不太安全,你们没事儿最好不要出门,早点儿回家。” 二房的两位小姐,木招娣和木唤娣是出来钓金龟婿的,眼看着999纯金的金龟二皇子就摆在眼前,她们还没亮出羽毛,怎么肯离开。 二人故作轻声的表示木府就在隔壁,她们又不会去大街上瞎溜达,不会有任何危险! 木忆星是巴不得赶紧回去,出来一趟,他的胆子都又被傻大胆儿瑞草吓小了一圈。说着,便招呼几位表姐妹回府。 结果就在这时,忽然有位柳府家丁,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儿都还未喘顺儿就急忙张口:“木木侍郎,不不好了,小六子那家伙死了。” 小六子正是木忆荣来柳府问话的下人,没想到,竟然突然间就死了,急忙让报信儿家丁带他过去看看。 其他人听到柳府死了人,全都瞪大眼睛,胆大儿的立刻跟在木忆荣身后去看热闹。 胆小的则是犹豫了片刻后,最后败在“有热闹不看,活该穷光蛋”这句话上,亦步亦趋的跟在众人身后。 木忆星一直十分羡慕他大哥在大理寺当差,并立志早晚也要进大理寺当一名查案侍郎,巴不得立刻跟着去长长见识。 但是他有几位表姐妹需要照顾,不好带着女孩子去看那血腥场面,且最担心瑞草这个没事儿都爱撩猫惹狗的傻大胆儿,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就在木忆星踟蹰间,惊愕的发现瑞草已经不在身边了,暗骂瑞草一句闯祸精,忙带着满脸惊恐,心不甘情不愿的木招娣和木唤娣姐妹二人,去追赶众人。 报信儿引路的柳府家丁,将木忆荣等人带到下人居住的排房,进了一间二人居住的小屋。 屋内门口处已经挤了一群看热闹的下人,见身穿官衣的木忆荣来了,急忙让开。 木忆荣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他以袖掩鼻,抬腿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其他人也跟着蜂拥而进。 柳轻烟这个柳府大小姐,自然跟在木忆荣身后,一进屋就立刻伸出双手阻住众人:“闲杂人等,不要破坏现场。” 说完,她自己迈步向前,凑到木忆荣身边,扬起脸一副笑嘻嘻求表扬的样子。 木忆荣看了一眼柳轻烟没做声,目光移到柳轻烟身边的瑞草身上:“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柳轻烟完全没有注意到,瑞草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边的,吓了一跳。 瑞草不能说她闻到血腥味儿有点儿小兴奋,也不能坦言她得保护柳轻烟这个观察对象,迟疑了一下,柳妖类闻到血腥味儿都会变得兴奋,但若想要成仙,必须得克制住这种天生缺点儿。 瑞草正在暗叹自己修行太浅,柳轻烟见瑞草不出声,立刻一把挽住瑞草的胳膊,喜滋滋的对木忆荣道:“木公子,你忘记了。上一次在欢香楼,我和侠女曾经助你破过案。这一回,我们两个也会乖乖呆在一边,不会打扰你,就帮你出出主意。” 木忆荣看了一眼瑞草没有说话,转身看向坐在地上,背靠床板,耷拉着脑袋,浑身是血的小六子。 木忆荣蹲下身,伸双指搭在小六子颈部,肌肤触及冰冷,已经没有了脉搏。 跟来看热闹的二皇子,不敢上前,但又好奇,忍不住像只乌龟一般抻长脖子问道:“那家伙,死了没?” 小六子彻底的死透了,就算是来八百个御医,也是救不活的那种。他耷拉下脑袋,是因为后颈几乎快要被咬断了,皮肉不知被什么东西啃食没了,露出深深白骨,十分可怖。 柳轻烟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立刻发表高论:“看上去,像是被野兽咬死的。” 这时,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前,看到小六子的死状,全都像是发现蛇爬进窝的山雀,抖着胳膊惊叫着“妖怪杀人了,妖怪杀人了”,呼天抢地,连滚带爬的冲出房去。剩下几个胆大的,也都腿肚子哆嗦的挤在一堆儿,与小六子的尸体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双眼紧盯站在尸体旁的木忆荣、瑞草和柳轻烟三人。一旦这三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率先落荒而逃! 木忆星硬着头皮,扯开木招娣和木唤娣死死拽着他胳膊的手,颤巍巍的走到木忆荣近前,吞咽了一下口水:“哥,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说了吗,是妖怪咬死的!” 二皇子轩辕辰伸长脖子出声,他为了不落下个胆小皇子的名号,还硬着头皮留在这里死撑。 只是他好似一只八爪鱼一般死死扒着朱投军,都快要骑到朱投军的身上去了,弄得有心也上前去查看尸体的朱投军寸步难行。 柳轻烟是八个眼珠子都看不上二皇子,没好气回了一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怪,这一看,就乃是野兽所为。” 瑞草盯着小六子后颈露出森森白骨的颈部看了一会,蹙起眉头:“不是野兽。”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不成,真的是妖怪所为? 柳轻烟不解的看着瑞草,瑞草伸手指着小六子后颈处的齿痕:“大型野兽捕食,会直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不会只是这般浅显的啃食痕迹。而若是小型兽类,不能一击致命,小六子必定会有反抗之举,但看他身上,并未留下任何伤痕,可见他乃是先被制服,又” 瑞草的话还未说完,木忆荣就立即接话道:“又被伪装成妖怪杀人的样子,就似之前欢香楼那般。” 第043章 黄祸 木忆荣一下子就抓住重点,道这又是一桩伪装成妖怪杀人的案件。 瑞草点头,柳轻烟对此却是十分的不认同:“可是这伤口上面的齿痕,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 人的牙齿不会这么尖儿,且人吃人肉这件事情也太恶心了,柳轻烟觉得肯定不是人干的。 一旁在旁听的木忆星,忽的双眼一亮:“人不行,不是还有人驯养的动物嘛。比如狗,比如猫,或是其他小型动物,只要通从主人的号令,就算把这人啃成白骨,也是没有问题。” 众人觉得这个想法十有**,瑞草却是来了一句:“也可能是人磨尖了牙齿。” 令人毛骨悚然的言语,再次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木忆星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 瑞草却是没了下文,一直深思的不禁木忆荣出声:“前朝时,听说岭南那边,出过一群妖道人。他们偷取小人心肝炼药,着黄色道袍,于眼下涂朱砂,并将牙齿磨尖儿,各个号称黄大仙儿。” 木忆星闻言瞪大眼睛,竟然有人取小儿心肝炼药,真是骇人听闻,不可置信瞪着一双牛眼问他哥,这是真的吗? 当年黄教的教众人数不多,且很快就被剿灭,前朝皇帝担心有人效仿,便封锁了消息。 木忆荣看向瑞草:“黄教之祸,年代久远,且鲜为人知,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当年黄教假借仙人行骗杀人,触犯天条,太山娘娘曾经带人去围剿。 当时的瑞草还未修成人形,就站在太山娘娘的肩头上,看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十位天干仙君,剿灭黄教。 当年黄教的教主也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些邪门术法,有些本事儿,坐下的四大护法也并非鸡鸣狗盗之徒,若不是十位天干仙君出马,当时的皇帝根本无法依靠普通兵士剿灭黄教。 那时的瑞草还是一个拳头大的毛团子,就敢冲去啄瞎了黄教教主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黄教教主被天干乙仙君砍掉脑袋,她怎会不知此事儿。 她还因此得了功德,缩短了修身成人的时间。 瑞草还记得,太山娘娘以黄祸之事儿教导她,莫要触犯天条。 黄教就是因为假借仙人名声敛财害人,触犯了天条,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时瑞草还问太山娘娘,天条还有哪些,她一定老实遵守,好好保住她的一颗小脑袋。太山娘娘笑着用手指头点着瑞草毛茸茸的小脑袋:“小草儿你记住了,杀生身父母者、祸一城百姓者、皆不得善终!” 瑞草以及过往,声音淡淡的回了一句“听我娘娘说的”,便不再多言。木忆荣见她神情似有些落寞哀伤,便不再追问。 这时瑞草忽的发现,在小六子的身子左侧,十分突兀的有一小滩血,便蹲下身,一把抓起小六子的左手。 木忆星见瑞草冒犯尸体,立刻发出一声惊呼:“傻大胆儿,你在做什么?” 木忆星的惊叫吓了柳轻烟一跳,心说这木府的二少爷怎么像只胆小的猫,总是一惊一乍的,与他大哥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想到这里,柳轻烟的脸有些发烧,扭脸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正盯着蹲在地上瑞草,瑞草抬起小六子的手腕端详:“他的食指断了。” 几人闻言,全都把脑袋凑过来,只见小六子左手食指少了一截。 木忆星一直在强压着的吐意又涌了上来,他捂着嘴,瓮声瓮气道:“凶手是变态吗,切他的手指头做什么?” “并非利器切断,而是咬断的。” 瑞草再次语出惊人,木忆星终于忍不住,推开挡在门口的二皇子等人,冲出去狂呕。 木忆荣给了瑞草一个你又知道的眼神儿,高声唤来战战兢兢候在门口的小六子同房下人问话:“是何人最先发现尸体?” 被问话的下人哆哆嗦嗦的回话,说他叫钱不少,是他最先发现小六子死了。 说完,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让木忆荣和柳轻烟相信人不是他杀的,还请二人给他做主。 木忆荣让钱不少起来回话,说他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然后又问了一些侦查问话的基本问题,比如可有看到可疑人员进出这间屋子;小六子生前是否与人结怨;还有他最近与哪些不是府上的人来往密切? 钱不少一直摇头,说没看到有陌生人事前进出这间屋子,也没注意小六子近来与哪些外府的人来往密切。不过倒是表示,小六子生前嗜赌,常常出入上京城大小赌坊,欠了不少外债。 听闻小六子嗜赌,看了不少赌神电影的柳轻烟恍然出声,道小六子的手指头,一定是被赌坊的人砍掉了。 木忆荣见瑞草一直蹲在地上,以为她又有什么发现,忍不住也蹲下身:“你又发现了什么?” 瑞草扭头,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木忆荣:“你说杀他的人,为什么要咬掉他的手指头?” 木忆荣看着瑞草笑了:“我又不是凶手?” 尸体需要仵作来查验,才能知道具体死因为何;案件需要走访调查,才能知道发生原因为何,哪里可能只是看上尸体两眼,就能知晓凶手的想法。 瑞草纳闷的站起身,她观察人类时日尚浅,很多事情都一时搞不明白。不过眼前这断指问题,勾起了她不小的兴趣儿,成为她目前最关心,最想要攻克的难题。 是什么样的人类,在杀人之前,要先咬掉猎物的手指头,这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人类果然不愧为燕周大陆最复杂的生物,瑞草不由得又开始感慨,掏出小本本将断指一事儿记下,并写下她此时此刻的感受! 大理寺的仵作老李很快就赶到,在看到瑞草这个之前抢他活干的人也在现场,一下子就撅起了嘴,心中不禁腹诽:这漂亮小丫头不好好待在府上绣花,老跑到尸体近前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是要抢老夫的饭碗? 那她口味儿真重,是朵奇葩! 仵作老李的这个想法,与木府二房的人不谋而合,木二老爷与几位姨娘也都觉得,瑞草这个表小姐是朵奇葩,且还是一朵万里挑一,奇葩当中的奇葩! 铁憨憨大脑袋兄弟俩,自然也是跟着仵作老李一同前来,见到瑞草这个奇女子,二人显得格外开心,用一口大碴子味儿的塞北口音,笑着与瑞草打招呼。 第044章 丑得独树一帜 仵作老李见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与瑞草处得不错,心里有点儿小失落,瞪了瑞草一眼,心说这丫头是死神吗,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死人? 仵作老李将瑞草挤开,上前查验尸体,并用身体挡在瑞草的目光,完全不知道瑞草已经勘验完毕了。 二皇子见大理寺接手了案件,便摆出皇子的谱来,假模假样的叮嘱了两句,便带着朱投军回府去喝压惊酒了。 朱投军在临行之前,上前笑着与瑞草告辞,表示有机会,愿再与瑞草讨教一番。 错误理解“讨教”二字儿的瑞草,面无表情的表示自己不收徒弟。 朱投军笑得有些不自然的表示,自己也没想和瑞草成为师徒关系。 瑞草没听懂这话,同样没听明白其中深意的二皇子冷哼一声,表示瑞草一个从山上下来的野丫头,可不配给大将军的儿子当师父。 只有一直观察瑞草的于耿娴,听出了朱投军的小心思儿,微微蹙眉,随后笑着上前:“表小姐,听闻前些时日,我那个三皇子表弟与你产生了一些磨蹭误会。他年纪小,调皮不懂事儿,还请你不要介意。” 瑞草点头,顿把不熟悉瑞草套路的于耿娴惊住了! 按照一般套路,像是于耿娴这般身份的人,如此低三下四的诚恳道歉,对方不应该是诚惶诚恐的表示没关系,自己也有过错吗? 且于耿娴代为道歉的主人公还是皇子,一般人,不是应该毕恭毕敬的将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吗?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难不成,真像木忆星说的,他这个表妹是个傻的。 于耿娴狐疑的又试探道:“宫中贤妃娘娘听闻三皇子所为,将其训斥一番,想请表小姐改日入宫做客,以表歉意。” 贤妃娘娘请客道歉,这得是多大的恩赐,结果瑞草摇头:“我不能离开木府。” 于耿娴这下子终于相信,瑞草脑袋不太聪明,若是换做一般正常人,听到被娘娘看重,还能入宫,定是会激动得语无伦次,欣喜道谢。 最起码,也得像站在瑞草身后的木府二房两位庶出小姐一般双眼泛光,难掩激动,恨不得被邀请的人是自己! 三皇子在经历了鲁府那次惊吓事件之后,便回宫将瑞草描述成了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引得于贤妃十分好奇,将自己的侄女于耿娴召进宫,让她从侧面打听一下,木府的这位表小姐瑞草,是位何方人物? 于贤妃言下有拉拢之意,所以于耿娴今天才会主动与瑞草搭话,要不以她的身份儿,怎么会理会大理寺卿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小姐。 只是如今,于耿娴觉得自己的那个三皇子表弟,应该是智障又犯了! 于耿娴对瑞草失望至极,但仍旧维持表面功夫,微笑着同瑞草和柳轻烟告辞。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散去,脸色难看的木忆星,领着同样受惊不小,如弱柳浮萍一般脸色惨白的二府两位表姐妹,匆匆与木忆荣打了一声招呼,也要离去。 原本木忆星本也要带着瑞草一同回去,但被柳轻烟抢先一步,她一把挎住瑞草的胳膊:“侠女留下,我还有话与她说。” 吐得稀里糊涂的木忆星,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了一句你们爱咋地就咋地,然后也匆匆回家压惊去了。 木忆荣留在小六子的房间内处理案件,柳轻烟紧紧扯着瑞草往外走,就好似护食的狗,谁要是敢抢她手中瑞草这根儿肉骨头,她就跟其玩命儿。 柳轻烟一路上赶走一堆前来侍候她的下人,直把瑞草拉到一处僻静处,这才松开手。 柳轻烟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深深的叹一口气,又开始啰嗦瑞草听不懂的外星言语:“我他喵的真是太难了。只是想和侠女你说几句话,简直比唐玄宗去西天取经还难。”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衣领上的盘扣继续抱怨:“这鬼天气,好似下火了,太热了。若是换做从前,我早就穿吊带背心小短裤了。结果在这里,还得穿这种不能露肉的长裙,真是捂得身上都起热痱子了。还有,这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该死年代,为了弄一场宴会借机请你来,我的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演技,都能领奥斯卡小金人了。” 嘴里总是像蹦爆米花一般蹦出字儿的柳轻烟,换着花样继续向瑞草抱怨:“侠女,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人。还有,刚才你看到他们让我相亲的那个人了吧!叫什么朱投军,我看他就是一个猪头三,长得好似野猪成了精。也不知道柳轻烟的父母是不是眼睛瞎了,非得把她这朵鲜花,硬要插在一坨猪粪上,好似柳轻烟不是他们亲生的一样!” 柳轻烟越说越气,表示自己说朱投军长得好似野猪精,其实都是对野猪精红果果的侮辱。 朱投军,更像是癞蛤蟆成了精! 瑞草见过癞蛤蟆精,觉得朱投军可比癞蛤蟆精长得清秀好看多了! 癞蛤蟆精在妖类中,那可是丑的独树一帜,鹤立鸡群,无以复加。 丑出了一个新高度,新境界! 它若是敢在丑界称第二,那就没有妖类够格称第一,简直就是丑界开天辟地的存在! 与癞蛤蟆精同宗的青蛙妖与之相较,青蛙妖都美得那叫一个清新脱俗! 柳轻烟表示虽然有句话叫“好看不能当饭吃”,但是对着朱投军,她根本就吃不下饭,晚上还容易作恶梦! 但朱投军也并非绝对的一无是处,最起码,他有一个好爹! 若是拼爹,他虽然是地方来的,但可不比京中的那些官二代差儿! 要不,柳尚书也不会巴巴的上杆子与之联姻。 瑞草觉得朱投军虽然长相普通,嗯,比普通稍微低一点儿。但最起码在她见过的人类当中,功夫算是出类拔萃的。 不过,她也没见过几个正经人类! 其中会功夫的,两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一个木忆荣,一个朱投军。 还有那日夜探木府的两个黑衣人,只是瑞草没与之交手,不知其身手高低如何! 第045章 别拿露馅芝麻汤圆不当干粮 柳轻烟听到瑞草赞赏朱投军功夫不错,立刻瞪大眼睛:“他都没在你手上走过三招,这还算不错了?” 通常挑衅瑞草的人,一招就被她灭了! 虽然她对战朱投军时拖着两个拖油瓶,还大大的放水,朱投军才勉强在她手下走过三招。 但朱投军的功夫,真心不错! 只是,瑞草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杀小六子的凶手,到底为何要咬断他一根手指头? 瑞草陷入了一个怪圈,走不出去了! 柳轻烟觉得朱投军在她的生命里,就连个过客都算不上,也没有了兴趣儿再继续讨论。 她神秘兮兮的环视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便凑近瑞草,压低声音道:“侠女,咱们改日再去那个欢香楼走一趟吧!” 柳轻烟上一次去欢香楼,虽然得到了一个结果,但是一时无法接受,受到不小的刺激。 之后,又撞见了死人,情绪大起大落,令她事后只记得那天见到了木忆荣,其他的事情就都好像被人从她脑中偷走了一般,只剩下拼凑不起来的零星碎片。 柳轻烟觉得自己花那么多银子问到的结果十分不理想、不满意,她打算再去找财大娘,细致深入的详谈一番。 瑞草一天无所事事,能够近距离观察柳轻烟最好不过,立刻爽快点头。 柳轻烟激动得一把抓住瑞草的手,道上次都是她错,她完全没有想到,柳尚书会带着她找到木府去。 这一次,若是在被人发现,她一定不把瑞草供出来。 瑞草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柳轻烟便与瑞草约定,待两三日之后,风声没有那么紧张的时候,便出发。 瑞草再次点头,与柳轻烟分别,被满脸不信任又透着埋怨表情的小翠儿送出府。 瑞草回到木府,就见厅堂内灯火通明,脸黑得好似包青天的二老爷木敬诚,站在木老夫人的身侧,恶狠狠的瞪着她。 木府除了还在上工的大老爷木敬忠与大少爷木忆荣之外,几乎全员到齐,瑞草盯着一群人灼热的目光,走进厅堂内。 “跪下。” 二老爷木敬诚朝着瑞草厉喝一声,瑞草站在厅堂中间,仰头不解的看着二老爷。 二老爷肥胖的脸颊,因为愤怒不断的颤抖,向身侧的木老夫人告状:“母亲,你看看她,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先前打伤了三皇子的侍卫,令三皇子受到惊吓。今日又辱骂二皇子,伤了朱将军的独子,这样的人,就得拖出去活活打死,以免连累全家。” 不会看眼色的二姨娘花氏,立刻帮腔:“哎呦喂,老爷说得对,这样的闯祸精、扫把星,就得赶出府去。” 同样被亲娘教养得十分没眼色的二小姐木招娣,也忍不住开口:“就是,就是,这样的人,就得拿棍子打出去,以免祸害府上。” 木老夫人环视围站在下方的众人:“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厅堂内的气氛,因为老夫人严肃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大家都不敢轻易开口,就连一向没大没小,胆大包天的木忆星,也闭上嘴巴,老实的站在一边。 大夫人唐氏叹了一口气:“娘。上一次三皇子之事儿,咱们还能有个由头。这一次二皇子受辱,却是因小草儿护着柳小姐,咱们不占理啊!” 木忆星见她娘开口,方才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气闷,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傻大胆儿今天也不知道犯什么抽,竟然去护着那个诬赖她的柳轻烟,惹怒了二皇子,踢飞了朱公子,还完全不听我的劝告,闯下祸事,都快气死我了!” 气愤不已的二老爷再次开腔,因激动而喷出的口水,都能淹死一百头河马了! “母亲,你看这丫头完全没有悔过之意,如此这般不受教,日后定会闯出弥天大祸,绝对不能再继续留在府上。” 木老夫人看向堂下站着的瑞草:“小草儿,别害怕,奶奶问你,今日你去隔壁柳府做客,为何要辱骂二皇子,踢飞朱公子。莫不是他们二人,欺辱你了?” 木忆星闻言,立刻插嘴:“人家二皇子欺辱她做什么。都说了,是她要护着那个不知好歹的柳轻烟,结果” 木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我在问小草儿。” 木忆星被吓了一跳,气得一甩衣袖:“你问她也没用,她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呆子,锯了嘴的葫芦,指望她能够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木老夫人气得又是一拍桌子,大夫人唐氏急忙瞪向木忆星,让他闭嘴。 木忆星愤愤然的退到一边,瞪向瑞草:“让你说话,别装哑巴!” “说什么?” 瑞草一脸不解,众人皆倒! 二老爷木敬诚这一会儿的功夫,脸都变了好几个颜色,气得脑瓜顶都冒烟了,心想这若是他女儿,他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少装傻,问你为何打二皇子与朱公子?” 早这么说,瑞草不就明白了。 “他们该打。” 二皇子一个男子欺负柳轻烟个弱质女流,朱投军为帮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瑞草出手,这便是瑞草动手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柳轻烟乃是瑞草的观察对象! 她这人,没啥优点,除了护食外,还护犊子。 在她的地盘欺负她的人,那就等着被捶出屎吧! 当年,有个不开眼的山大王,刚成妖没几天,就敢在她的地盘胖揍乌鸦弟弟和孔雀妖,真是不拿她这露馅儿的芝麻汤圆不当干粮。 谁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不能在老虎嘴里拔牙,她就踢爆那山大王的屁股,拔了他嘴里的牙,看谁以后还敢在她的山头,欺负她的人! “母亲,你快听听,这丫头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二老爷木敬诚气得脑瓜仁生疼,恨不能直接抄起一把扫帚,将瑞草赶出去。 大夫人唐氏也觉得瑞草这次做得是有些过分了,让瑞草赶紧认错赔礼,答应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 瑞草自从来到木府,觉得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对她最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既然让她认错,那么她就立刻痛快的认错。 只是让她承诺下次不再犯,她做不到! 不是她还想教训二皇子,而是妖类一诺千金,她若是今日许下诺言,他日违背,是会受到上天惩罚的。二老爷木敬诚一心想要将瑞草赶出去,见她认错,不免有些失望。结果转头瑞草就又给他一个将其赶走的借口,登时发飙。 “怎么,你都知道错了,却还想再犯,是不把我们木府弄得家破人亡,你不甘心吗?” 第046章 万愁缠心 二老爷木敬诚问瑞草是不是不弄得木府家破人亡不甘心,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若不戳肺管子,他担心木老夫人狠不下心来。 二姨娘花氏一向不管二老爷说什么,都是盲目的顺从,立刻帮腔:“哎呦喂,你这丫头是不是与我们木府有仇。不害死我们,你是不甘心啊!” 三姨娘柳氏渐渐看出了二老爷的意图,眼珠子一转,望向上首的木老夫人:“娘亲,您确定这个表小姐,真的乃是您恩人之女,不会是搞错了吧。要不,她怎会这般坑害咱们木府。” 三姨娘的话,像是一根钉子,一下子钉进了所有人的心上,生出疑惑。 确实,当初瑞草来时,只拿了一封书信,谁又知道,那书信就一定是木府恩人所写。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木老夫人身上。 木老夫人看向瑞草:“小草儿确实乃是老身恩人之女,这点儿没错,你们不用怀疑。”二老爷木敬诚还欲开口,被木老夫人伸手打断:“恩人与我之间有暗语,旁人不知晓,老身心内清楚。小草儿就是木府表小姐,不必在此事儿上做无用纠结。” 二老爷木敬诚见此路不通,便选择正面破敌,脸色缓和一些,放缓语气规劝瑞草:“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恐怕你日后在府上住着也会感觉不便。不如我在外面为你租住一个小院子,再给你添两个侍候下人,你就搬出去住吧!” “我不能离开木府。” 二老爷木敬诚见瑞草不假思索,斩钉截铁给他堵回来,脸色再次变得十分难看。 “我们木府是有什么宝贝吗,你才会死活不肯离开?” “哎呦喂,老爷说得是,肯定是咱们木府有什么宝贝,她才会这般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开。” “我娘娘说了,我得待在木府。” 当初瑞草下山之前,曾问过太山娘娘,她要在木府待多久? 太山娘娘掐指一算,说大概需要三年的时间。 所以,接下来的三年之内,她都不能离开木府。 二老爷木敬诚在官场混迹多年,从来没见过像瑞草这种油盐不进,令人十分看不惯,又干不掉的人物,不由得换了一种策略,开始卖惨。 “表小姐,老夫也不是想要将你赶走,只是让你换一个地方住。你看看你,刚住进木府几天,便惹出这么多的事情。那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天家皇子,对之稍有不慎,就会牵连整个木府都要跟着掉脑袋。你难道,想要看着我们木府上下的人,都身首异处。难道我娘亲她待你不好,我大嫂待你不周吗?” 硬的不行来软的,二老爷木敬诚施展起了怀柔政策,摆出了平时待瑞草最好的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他也心知,二房是什么德行,没有拿出来说事儿,以免弄巧成拙。 “有我在,没人能砍她们的脑袋。” 瑞草声音淡淡,但是透着令人信服的霸气。 木忆星一直都对瑞草莫名的自信感到无语,真是“无知者无畏”,不由得开始有点儿羡慕脑袋空空的瑞草。 傻大胆儿,一定活得十分快乐! 无欲则刚,瑞草确实活得十分快乐! 不过,那是在她下山之前。 下山之后,她终于深刻的理解烦恼这个词儿。 人类,真是太难令人搞懂了! “二叔,你这般拐弯抹角的同傻大胆儿讲,她听不懂。” 木忆星说着,看向瑞草:“傻大胆儿,你今日得罪了二皇子,他若是不高兴,就会想尽办法杀了你,再杀了我们。你想看着祖母她老人家死吗?” 瑞草确信,二皇子没有杀她的能力。 但是对于木府的人,却是不好说。 她思量了一下,回道:“你们可以跟我上山。” 通常,凡人并没有能力和资格入仙山。但是,也不是没有例外。 当年陶渊明就曾经误闯仙山绝境,只是他俗尘心太重,坚决离开,失去了绝好的成仙机会。 木忆星听到瑞草的话,气得瞪眼:“谁要和你这个野丫头去山上当野人。” “人世劳苦,万愁缠心,尽如灯蛾,争扑名利,愁胜而发白,神败而体羸,怎如山间自在,延寿安然。” 不善言辞的瑞草,自是讲不出这样的大道理。这些话,乃是妖类修仙时,必上的一门课。 不斩断俗尘,清心寡欲,自是不能成功修仙! 木府上下的人,全都被瑞草这一番言论给镇住了。 木忆星惊骇的环顾四周,想要知道,是不是哪里冒出一位仙人,突然帮瑞草的脑筋搭上线了,她才会说出这番警人深思的话来。 活了大半辈子的木老夫人,也是在心中连连感叹,小小年纪的瑞草,竟然有如此心境。 名利占心头的二老爷木敬诚,自然是听不进去这番言语,否则,他就不会拼死拼活的非要生儿子,也不会天天抱怨自己在官场不得志了。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是个花言巧语之辈。之前一直装傻扮呆,还真是难为你了。” 说着,看向木老夫人:“母亲,如今这丫头原形毕露,可见她执意留在木府乃是包藏祸心,不能再留下她了。” 瑞草的一番话,令大夫人唐氏也是有一些触动。 唐氏本是兖州一个州县的富户小姐出身,因家产颇丰,引得县官起了贪念。 如乡间流传的贪官污吏故事一般,唐家遭了大难,钱产皆被霸占,还闹出了好几条人命。 虽然没有包青天和狄公那般的巡抚访查民间疾苦,但唐家最终也得以沉冤得雪。 当时侦办案件的正是仙逝的木老爷子,因此与唐家结缘,也便有了大老爷木敬忠与唐氏的亲事儿。 思起过往种种,唐氏长叹了一口气,对木老夫人道:“娘亲,木府于我有恩,儿媳万般感念。而表小姐的娘娘对咱们木府有恩,咱们自是也应该感念万分。我看还是让表小姐,安心的住在木府吧!” 二老爷木敬诚平日里,相较于与他大哥,他更敬重这个大嫂。 只因他二房这边,夫人整日只知围着自己女儿转,其他的事情,一向不上心过问。剩下的四个姨娘,又全都拿不上台面。 若不是一直有大夫人唐氏帮忙打理照看着,二房这边都不知得过成个什么糟糕样子。 但今日他一门心思要赶走瑞草,听到唐氏如此说,不由得开口:“大嫂,这丫头实在是个惹祸的刺头儿,不能再继续留” 第047章 柳府事件后续(第三更) 二老爷木敬诚坚决想要瑞草搬出去住,大夫人唐氏伸手打断:“二叔,表小姐以后由我亲自看管,不会再让她出去闯祸,你可以放心。” 二老爷木敬诚还欲开口,木老夫人来了一个拍板钉钉:“老二,你大嫂既然已经如此说,你便无需再多言。夜深了,大家都各自回房歇息吧!” 二房夫人慕容氏,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起身向老夫人道了一句晚安,便由婢女搀扶回房。 她心里始终都十分清楚,最终的结果便是这样。 在这木府,没人敢违背老夫人的意思。只要老夫人不说送走瑞草,那么瑞草这根野草,便是在木府生了根。 别人都是多说无益,反而惹得老太太不开心。 二老爷木敬诚见这样大好的机会,都没能赶走瑞草这个祸根,不免气恼的狠狠瞪了瑞草一眼,心道你个小丫头给我等着,就不信,我赶不走你。 二老爷拂袖而去,花氏和柳氏急忙追了上去,一左一右给二老爷顺气,顺便邀二老爷去她们房里歇息。 结果,拉扯二老爷的花氏与柳氏又大吵一架,把二老爷弄得烦了,跑去渔翁得利的四姨娘房中歇着。 木老夫人待二房的人走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将瑞草唤到自己近前,拉着瑞草的手,道委屈她了。但她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是得注意一些,不要老是与人打架。 瑞草确实觉得有点儿委屈,妖类天生好斗,她以前在山上经常与人打架,偶尔还会去别的山头,进行挑战。 她来到山下以后,已经十分克制了。就她先前出的那两次手,根本不算是打架,只是单方面的教训人。 木忆星对木老夫人过分护瑞草这个犊子,已经感到绝望,但仍忍不住发了一顿脾气才离开。 大夫人唐氏一边自责是自己没有照看好瑞草,一边让性子爽利厨娘的女儿宝儿进了府,给瑞草当贴身的丫环。 不过,大夫人唐氏把宝儿弄去看着瑞草完全就是一个失策。 因为宝儿非常胆小,就是那种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也能吓昏过去的人物。 厨娘马大婶为了给女儿弄这份差事儿,那是在大夫人唐氏的面前将宝儿夸奖得十分厉害,就差能山上伏虎,下海擒龙了。 而大夫人唐氏,竟然还就真信了。 胆小的宝儿畏畏缩缩像条小尾巴一般,跟着瑞草回到贤院。 瑞草没被人伺候过,就让宝儿自己看着办。 宝儿也没侍候过人,就是瑞草走到哪儿,她就低头跟到哪儿,好几次都差点儿撞到瑞草。 最后瑞草躺在床上睡了,宝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也在外屋和衣而卧。 宝儿虽然胆小,但是年纪小,觉大,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不一会儿,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瑞草今天与朱投军活动了一下筋骨,通体舒畅,也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宝儿起身时,惊骇的发现瑞草竟然不在屋内,急忙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去,然后就远远的看到瑞草站在大梨花树下,正在仰头与树上的鸟儿说话。 白色的梨花像是雪片一般飘落下来,明媚阳光透过枝丫,斑驳的洒在瑞草的身上,令人恍惚的觉得,瑞草也要化作那些五彩的斑点,飞到天空上一般。 宝儿看痴了,但当瑞草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这位表小姐长得真心不错,就是眼神太冷了,好似一个在这世上活了数千年的旁观者,孤独的观察着芸芸众生,不涉其中半步。 盯着瑞草的宝儿,有一瞬间感觉好似看到自己死去多年的奶奶,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 宝儿开始莫名的害怕瑞草,明明瑞草对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儿都没做。 不过,宝儿进府之前,她娘就已经警告过她,为了给她哥哥攒娶老婆的钱,无论瑞草是打她还是骂她,她都得忍着,绝对不能被辞退了。 于是,侍奉瑞草去饭堂吃饭的宝儿,拿出了全部的勇气,高高的仰起头,挺着胸脯,好似一只要上场打架的斗鸡,气势十足。 木老夫人见了宝儿精神抖擞的样子十分欣慰,道大夫人唐氏挑选的下人不错,看着精神。 大夫人唐氏也连连点头,道宝儿她娘就在府上上工,知根知底,有她看着瑞草,瑞草一定不会再出去乱跑。 也真就应验了大夫人唐氏所说,瑞草安安静静的呆在府上三日未出门,每天由宝儿陪着逛园子,逛得她闭着眼睛,都能数清花园犄角旮旯开了多少朵狗尾巴花! 这种用来打发时间的乏味儿休闲模式,瑞草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不会感到厌倦,她若是要在这种四方天地生活一辈子,大概会憋闷死。 瑞草又开始日常怀念泰山广阔的天地,树木花草的芬芳,鸟儿欢快的歌声,以及各个山头可以挑战操练的对手。 现在她觉得,就连她洞府旁边那窝总是扰她清静的蛙声,都令她回味无穷。 唉,瑞草觉得自己身上要开始长毛了。 唯一聊以安慰的,只有木府烹饪得十分精致可口的饭菜。 但是最近在被木老夫人发现她太过能吃之后,被无情的控制了饮食。 吃不饱的瑞草心情跌宕起伏,苦闷的又熬了五六天,终于到了和柳轻烟约定出府的时间。 本来二人是约在宴会结束的一周后,但是宴会那天,柳府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柳轻烟难免也被追责了。 柳轻烟没有瑞草幸运,柳尚书知晓她当众顶撞二皇子,无视朱投军,气得要将柳轻烟赶出府。 柳夫人见过朱投军,十分不满柳尚书为女儿相看的这门亲事儿。 尤其,她为“斗鸡眼儿”的大儿子相看的亲事儿,又被女方家拒绝了,再加上木府下人被杀事件,她最近一段时日,愁得都快将脑袋上的头发揪光了,不由得拿柳尚书撒气。问她长相漂亮的女儿,为什么不能多筛选几个夫婿人选? 柳尚书道皇帝最为看重朱大将军,他的儿子将来前途无量,到底哪里配不上他的女儿? 夹在二人之间,被喷的满脸都是唾沫星子的柳轻烟,低低的回了一句:“长相。” 于是,柳尚书与柳夫人又因为朱投军长相问题,开启了第二次大战。 最终,二人打了一个平手。 第048章 两个丫头(求收藏) 朱投军的长相确实有些差强人意,不太拿得出手。 要不以金吾卫朱大将军家的门第,那上门议亲的人都得将门槛儿踏破,哪里还用去别人府上与女方先见面培养感情。 柳尚书吵过不过自家夫人,只好先罚柳轻烟抄写女则女戒,等过些时日,再与朱投军相看一回。 若是到时朱投军看中了柳轻烟,柳尚书就立刻预备八抬大轿,将柳轻烟送过府去。 这下子,柳轻烟越加的着急想去欢香楼问问财大娘,她若是真的回不去了,将来会如何? 万一,她真的与那个猪头三有段孽缘,她就得先做打算,看要不要离家出走,或是与木忆荣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柳尚书派了专人盯着柳轻烟,柳轻烟脱不开身,只能装作十分受教的待在屋内,老实的抄写女则女戒。 一晃就过了一周,柳轻烟将抄好的女则女戒递交出去之后,柳尚书对她的看管也随着松懈下来。 得了空的柳轻烟,又跑到后墙与瑞草密会,约定十五月圆夜,正是出府时! 十五这夜的月亮,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原本应该最为明亮的朗月,竟然雾蒙蒙的好似被罩上了几层纱。 跪坐在墙边儿草地上的小翠儿,死死的抱住柳轻烟的大腿,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大小姐啊!你还让不让奴婢活了,这才消停了没几天,怎么又要跑出去惹祸。你若是想要出去,那就先把奴婢给卖了吧。否则,奴婢早晚得被老爷活活打死。” 柳轻烟不耐烦的推着小翠儿的脑袋,让她不要吵,小心惊动了人。并保证,只出去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小姐啊!大晚上的外面多黑啊,你万一被狼叼走了怎么办。而且你没听说,最近上京城闹妖怪杀人,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柳轻烟暗自感叹自己这个婢女小翠儿太会哭丧,别人家若是死了人,请她一个人去都够了,不禁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指了指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瑞草。 “有女侠在,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一定会不惊动任何人的安全回来。” 小翠儿前不久可是亲眼看到瑞草轮着二皇子与她家小姐同别人打架,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有瑞草这个惹祸精在她家小姐身旁,那她就更不放心了。 墙壁另外一头的贤院内,宝儿像是一只袋鼠一般不停的跳跃,想要看看瑞草在隔壁做什么? 只是她个头太矮,院墙太高,她跳了半天,就连对面人的头顶都未能看到,只听到阵阵带着哭腔的哀求之声,预示着好像有什么十分不好,会令她吓破胆的事情要发生! 院墙另一头,摆出慷慨就义一般姿态的小翠儿,仰头正欲威胁柳轻烟,她若是赶出去,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结果,就看到墙头有一颗好似人头的东西,一会儿冒出,一会儿没有,登时吓得尖叫一声:“妈呀,有鬼。” 然后小翠儿就两眼一翻,双手一松,就晕死在草地上。 终于摆脱人形枷锁的柳轻烟,立刻一身轻松的拉着瑞草,催促道:“快走,等一会儿她醒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瑞草将躺在草地上的小翠儿扶起,靠在墙壁上,然后一只手夹着柳轻烟越过墙,然后快步的从木府后门走了出去。 站在墙另外一面的宝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跳到与院墙差不多高而吓坏了小翠儿,助攻柳轻烟,令其得以脱身。 她只见一道黑影从墙那头跃过来,还来不及喊一句有贼,那道身影就好似一阵风一般,消失在她面前。 借着朦胧月光,隐约看清人影的宝儿,不禁有些傻眼。 她家小姐,竟然搂着隔壁家的小姐,二人亲亲热热的大半夜出去幽会去了。 这事儿,她该如何去向大夫人唐氏禀告? 脑袋乱成一团麻的宝儿,开始在墙根近前转圈,希望她的脑袋随着脚步转着转着,就能想通了。 结果,她把自己转晕了,倒在墙角,与隔着一堵墙的小翠儿,遥相呼应。 若是有人瞧见这两个丫头好似被迷香迷晕,软到在墙角的样子,非得以为院子内进了采花贼不可。 出了木府的瑞草和柳轻烟,像是两只出来觅食的夜行动物,尽量挑选阴暗安静的地方行进。 没有夜视能力的柳轻烟,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险些摔倒,不禁埋怨今晚的夜色太暗,搞得她就好像是黑瞎子一般。 瑞草担心柳轻烟会摔倒,就一把牵起了柳轻烟的手:“慢慢走,别着急,等你眼睛适应了黑暗,就能看清路了。” 柳轻烟想起自己去游乐园鬼屋的经历,那时她情窦初开,与班上暧昧的对象一起去游乐园。 男生都有个幼稚的通病,喜欢利用黑暗和鬼物吓唬人,占便宜,鬼屋和在电影院看鬼片一样,很好的结合了这两点。 于是,明明是个唯物主义者的柳轻烟,被该死的暧昧对象,拖进了她最害怕的地方。 结果,她全程尖叫不止,一直死死的拽着暧昧对象。 当走出鬼屋之后,她眼角有泪花坠落。而还被她死死拽着的暧昧对象,双眼无神,脸上新添了三道抓痕,格子衬衫也被扯破了,像是拖布条一般挂在身上,鞋子也丢了一只,眼镜片也碎了半边。 柳轻烟的初恋,就这样被鬼屋扼杀了。 当初,之所以柳轻烟会进去鬼屋,也是抱着要与暧昧对象牵手的愿望。 这个愿望她倒是实现了,在门口进去时牵了手,但是之后 唉,一言难尽! 往事不可追忆,回想起来都是辛酸泪,唯一值得怀念的就是当时与异性牵手的那个感觉。 瑞草的手很软,不似习武之人那般粗糙,这点儿令柳轻烟感到有些诧异。 在她的印象中,习武之人皆五大三粗,浑身腱子肉。 身子如清风拂柳的瑞草,完全颠覆了她对武林高手的定义。 柳轻烟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瑞草轻声道了一句:“到了。” 但是,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柳轻烟刚要问怎么了,忽然有几道黑影,从街角暗处冲了出来。 紧接着,迎面行驶过来一辆马车,将瑞草和柳轻烟夹在了中间。 第049章 歹人比较害怕遇到她(求收藏) 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手握明晃晃的大刀,瑞草下意识的立即将柳轻烟护在身后,而与此同时,那七八个黑衣人,好似一群猎豹一般跃过瑞草二人的头顶,提刀冲向马车。 受到惊吓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然后血花四溅,“咚”的一声摔倒在地,车厢也随之“哐当”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散了架。 而似乎早有准备的车夫,朝一旁滚了出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从腰间抽出佩刀。 空荡荡马车内无人,再见车夫行径,几名黑衣人立刻意识到上当了,急忙摆开防御架势,转身环视四周。 柳轻烟被车厢木屑伤了脖子,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痛叫,伴着这声痛叫,巷子里面呼呼啦啦又冲出一群人,全都穿着官衣,为首的正是大老爷木敬忠,在他身侧,伴着手握长剑的木忆荣。 “别让嫌犯跑了。” 木敬忠大喝一声,木忆荣立刻带着众官差,开始围攻捕捉黑衣人。 手握大刀的铁憨憨侯氏两兄弟,就跟下山打劫的土匪一般,嘴里“喽、喽、喽”的嚷着,大声吆喝着:“不要让这帮小兔崽子们跑了。” 黑衣当中为首一人,声音沙哑的大喊一句:“杀了木敬忠,大家重重有赏。” 于是,即使知晓中了埋伏的黑衣人,仍旧提着大片刀,像是受惊的黄蜂一般冲向木敬忠。 官差立刻围护在木敬忠身前,与黑衣人战在一处。 柳轻烟脖子受了伤,她学电视上面那般撕扯自己的衣摆,想要扯下一条布条来包扎伤口。 结果,她身上的衣服比盘丝洞的蛛丝还要结实,吃奶得劲儿都使出来了,脖子上面的伤口都挣开流血了,硬是没扯下一根儿线头。 瑞草见了,轻轻捻起柳轻烟的衣角,用力一扯,便撕下一条布条,缠在柳轻烟的脖子上。 “你先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 瑞草说完,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骏马,飞身冲到一黑衣人近前,一掌将其拍飞。 原本双脚站在地上,杀得红了眼的黑衣人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朝着天上朦胧的月亮飞了过去。 而另外一名袭击木忆荣的黑衣人乙,就看到一个好似幽灵一般的人影,一下子就飘到了他的身侧,然后他的肋骨就断了两根儿,身体横着撞在一颗路旁的大树上,腰差点儿没断了。 木忆荣眼看着刀剑儿刺到他眼前的黑衣人,忽然就像一阵风一般飞走了,不由得怔愣的看着瑞草,双眼随着瑞草上下翻飞的身姿而动。 原本这七八个黑衣人伸手都不错,对战官差占了上风,眼看着就能取木敬忠项上人头,结果半路上忽然杀出来个程咬金,转眼间,就揍飞了四五个黑衣人。剩下的人,登时意识到不妙。 声音沙哑的黑衣人头儿立刻呼喝一声“风紧扯呼”,但是一眨眼,瑞草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我记得你,那天晚上,你到过我的院子。” 瑞草说着,一把抓住黑衣人头儿的衣领,还未等黑衣人头儿有所反应,一拳就将其揍了一个乌眼儿青!“那匹骏马怎么惹着你了,你非得杀它不可?” 说着,又是一拳,击将黑衣人头儿的下巴揍歪。 黑衣人头儿身上有些功夫,方才没有提防瑞草,一时中招。待他反应过来,急忙交叉双臂挡在身前,抵御瑞草再次挥来的拳头。但却被瑞草一脚踢在了的肚子上,飞了出去。 剩下小猫三两只的可怜黑衣人,全都被木忆荣和铁憨憨兄弟俩带着官差制服,只剩下最后一个,在望到瑞草看向他时,立刻一把丢掉手中大刀,乖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官差打扫战场,那个声音沙哑的黑衣人头儿跑了,木忆荣收起宝剑,走到瑞草近前,似笑非笑:“大半夜的,你这是出来抓老鼠来了?” 瑞草还未说完,柳轻烟就挤了过来,捂着脖子,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硬是扯出一个微笑:“木公子,这么巧,咱们又碰面了。” 木忆荣看着瑞草,笑得别有深意:“是啊!还真是巧啊!” 瑞草点头:“嗯,是挺巧的!” 铁憨憨兄弟俩对瑞草印象非常好,上前与瑞草打招呼,觑视着木忆荣的脸色,一边感谢瑞草帮忙擒贼,一边打趣儿:“这么巧,说明老大与表小姐有缘分儿。” 柳轻烟闻言登时黑了脸,暗骂侯氏兄弟二人的眼睛就是装饰品,木忆荣与瑞草之间哪里来的什么缘分,是圆的粪还差不多! 柳轻烟捂着脖子,娇滴滴的表示头晕,说着就往木忆荣身上栽倒,结果被眼疾手快的侯虎一把扶住。 侯虎一张大圆脸上面若是撒几颗芝麻,就跟烙饼一模一样了,映入柳轻烟的眼中,立即令她慌张站直身体,道了一句她不晕了。 木忆荣一直在打量瑞草,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个名堂,但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禁笑了笑:“感谢表小姐恰巧的出手相助。不过,一会儿你回府上,恐怕要为了这份儿恰巧,付出一些代价了。” 木老夫人虽然处处维护瑞草,但是,她这大半夜的偷跑出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木忆荣说着,看向柳轻烟:“柳小姐恐怕回府也不会好过,以后你们二人就不要” 木忆荣的话还未说完,一直冲着他傻笑的柳轻烟,投投挪步绕开侯虎,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晕死过去。 昏迷中的柳轻烟指天发誓,天地良心,她绝对不是故意学那心机女耍手段。 只是她流血过多,还有美色当前,令人头晕目眩,尤其是木忆荣那一口炫目的白瓷牙,有种令人双腿发软的魔力! 反正都要昏倒,不如昏倒在自己喜欢的人怀中。 昏迷的柳轻烟,只在木忆荣的怀中停了一秒钟,便被侯虎两兄弟一边一个架着送回柳府;瑞草被木忆荣和木大老爷,押回木府。 木大老爷看着瑞草叹了一口气,他算是比较开明的人,但也没见过一个大姑娘大半夜跑出门去的,名节还算其次,万一遇到歹人,发生个意外可怎么办? 不过,刚才见瑞草那身手,应该是歹人比较害怕遇到她才对! 第050章 误会(三更求收藏) 回到府上的木大老爷一身疲惫,他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色,让木忆荣给瑞草好好上一课,然后就去了木老夫人房间,禀告今晚所发生之事儿。 厅堂内,烛火通明,瑞草与木忆荣大眼儿瞪小眼儿。 瑞草在山上,晚上也会出去玩耍,因为晚上最适合玩儿藏猫猫。尤其偷摸吓唬胆小的乌鸦弟弟时,看他惊叫着的表情,别提多有趣了。 此时,远在泰山上偷摘瑞草山头树上桃子,备受瑞草恶趣味儿摧残的乌鸦妖,不知为何感觉一阵莫名心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木忆荣笑看双眼仿若黑曜石,上面透着星星点点金沙,显得格外炯炯有神的瑞草:“你这么晚出门,是去夜会情郎?” 瑞草通过百花仙子的话本子知道情郎一词儿是什么意思,她摇头,木忆荣又笑问道:“那你是对欢香楼感到好奇?” 木忆荣上次见瑞草与柳轻烟十分敷衍的女扮男装去欢香楼,觉得她们两个这回夜晚偷偷跑出来,又是朝着欢香楼的方向行进,十有**是对欢香楼产生了兴趣儿! 只是,好端端的女子对妓馆感兴趣儿,这算是什么恶趣味儿! 瑞草只对观察对象柳轻烟感兴趣儿,所以柳轻烟无论是要去妓馆、酒肆还是赌坊,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你觉得,那人的手指头,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咬掉的?” 瑞草忽然没头没脑的问话令木忆荣一愣,但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无奈的笑了:“你这是在转移话题,还是真的关心那件案子?” 瑞草觉得讨论她晚上为何出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倒是想起之前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便直接问出口。 木忆荣好奇的看着瑞草,问她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之前瑞草翻来覆去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凶手为什么要咬断小六子的手指,后来她想起柳轻烟说过的那些话,觉得极有可能是小六子下定决心戒赌,自己咬断了手指以明志。 木忆荣笑了,道瑞草的思路不错,仵作老李后来验尸时,确实在小六子的口中,发现了那半截手指头。 瑞草闻言,心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案发时,柳府当时屋内挤满了人,太过吵闹,后来仵作又很快便到了,令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儿,错过了查验小六子口腔的时机,才会烦恼了好几日。 小六子咬断自己手指这件事情,是否与杀他的凶手有关,还有待证实。 木忆荣也觉得柳轻烟那日说的话有理,准备去上京城的大小赌坊走一趟,兴许能够查出一些线索。 柳轻烟此时若是知晓自己看的赌神电影帮了木忆荣一点儿小忙,肯定厚着脸皮跑来让木忆荣以身相许,以报她的点拨之恩。 瑞草不关心杀小六子的凶手是谁,见木忆荣肯定了她的想法,便拿出小本本记下来,好回去山上以后给太山娘娘看,她下山可没有天天混日子,学习十分认真,是个需要褒奖的好孩子! 木忆荣看到瑞草一脸认真的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忍不住瞄了一眼,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好似有植物根须伸进他的眼睛里面! 这写的是什么鬼画符,看上去感觉比刻在石碑和铜鼎上的甲骨文还难懂。 木忆荣蹙眉,不禁怀疑瑞草在用一种独特密码,记录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 瑞草写的是正儿八经的燕周文字,只是,她的字迹比太山娘娘略微再潦草了那么一点儿。 只不过这“一点儿”,便足以变成令人看不懂的外星文字! 木忆荣心中怀疑更甚,但他状似闲聊一般不经意的问瑞草:“方才,我似乎听到你说,认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瑞草点头,木忆荣眸光越加幽深:“怎么认识的?” “他来过我院子。” “去你院子做什么?” “不知道。” 身体紧绷的木忆荣一个踉跄,他以为瑞草会说出什么惊天秘密,结果 “为什么会不知道?” “我又不认识。” “你不是说你认识?” “见过一面应该算认识吧?” 木忆荣眸光一亮:“那人长什么样子?” “蒙着面,不知道。” 瑞草面对木忆荣不断提问为什么,又开始可怜木忆荣的智商,怀着帮助弱小的心态,问了一句:“你一直追问,是对那人感兴趣吗?” 木忆荣若是知道自己在瑞草心里的形象乃是弱智幼小,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瑞草的问话,木忆荣无语凝噎:“那人是我现今追查的案件嫌疑人。” “什么案件?” “案件追查消息不能外泄,恕无可奉告!” “和那个柳府小六子的死有关?” “说了,无可奉告。” “那和欢香楼春香之死有关?” “都说了,无可奉告。不过,你怎么忽然对那些黑衣人感兴趣儿?” 木忆荣觉得瑞草忽然关心起案件,动机不纯,双眸紧盯瑞草,打量她的表情变化。 结果,瑞草面无表情的丢下一句“不感兴趣儿”,便朝后走去。 木忆荣急忙起身跟了过去:“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儿?” 瑞草只对修仙感兴趣儿,但她总不能如实告诉木忆荣,她待在木府就是为了等着被雷劈,好褪去妖身,成为上仙。 于是她折中回了一句:“柳轻烟。” 眼下,瑞草最感兴趣儿的确实就是柳轻烟这个观察对象。 这几日她通过观察柳轻烟,得出不少结论:首先,柳轻烟与一般官家小姐完全不同。 一般的官家小姐,喜欢在家绣花练书法,或是伺候一些花草,读一些女则女戒的书籍,时刻准备着嫁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 而总是对瑞草喋喋不休唠叨着的柳轻烟则表示,这些她都不喜欢,就喜欢去外面闲逛。找个如意郎君她倒是不排斥,但不喜欢包办婚姻,只想自己挑一个顺眼的。 还有,柳轻烟的性子与想法也与大多数人类女子不同,更大胆自我,倒是与妖类女子有几分相似。 因此,瑞草得出一个结论:人类不像妖类存在各种不同种族,可能是因为他们自身就太过各不相同。 很多人,你说他是人但又不像是人。 而有些人,是真的狗! 木忆荣听到瑞草只对柳轻烟感兴趣儿顿时脚步一顿,一下子就想歪了,那个“磨镜之好”他也是听说过。 只是,哪有人会这般坦荡毫无顾忌的宣扬出来。 木忆荣不由得敬佩瑞草敢爱敢恨,真是条汉子! 女子敢违背礼教,受世人唾弃,甚至可能会被浸猪笼也要真实面对自己感情的这份儿勇气,令木忆荣十分佩服。他快步追上瑞草,笑着伸手拍了拍瑞草肩头:“我支持你。” 第051章 修仙路上无小事儿(求收藏) 以为看穿瑞草秘密的木忆荣,在向瑞草表达支持她的同一时间,木老夫人房中,困顿的木老夫人打着瞌睡在听木大老爷进行汇报。 待木敬诚汇报完毕之后,木老夫人豁达的笑了笑:“小草儿从前生活在山上,无拘无束惯了,冷不丁将她圈在院子里面,肯定不习惯。老身会叮嘱她以后想要出去玩儿的时候,尽量选择白天,晚上就不要跑出去了。” 木大老爷木敬忠见木老夫人如此纵容瑞草,忍不住吐酸水:“儿子是担心表小姐的安全问题,今晚若不是遇到了吾等,指不定会碰到什么麻烦,出什么乱子。” 木老夫人闻言又笑了:“老身怎么听你方才所讲述的话中,更像是小草儿帮了你们的大忙,若是没有她,反倒是你和荣哥儿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 木大老爷一时语塞,他娘亲念及恩情宠爱瑞草这点儿他可以理解,但是他娘亲对瑞草一个小姑娘莫名透露出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他娘隐瞒了什么? 也许这位表小姐有可能真的像外面传扬的那般,乃是什么绝世高手,避祸福星? 木敬诚偶尔会搞不懂他这位娘亲,说到他娘亲,他不由得想起从前有关他娘亲的传闻。 听说,她娘亲从前跟着父亲去各地做官时,曾经遇到不少离奇之事儿。 而每一次遇到危险时,他娘亲都能逢凶化吉,就好像,他娘亲乃是趋吉避凶的瑞兽化身,瘟神、霉运都避开她走一样。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若是他娘亲说没问题,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了! 贤院内,木忆荣在给瑞草加油打气了一番之后离开,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瑞草。她走到犹如瑞雪挂满枝头的梨树下,仰头静静向上望着。 “太山娘娘是不放心青背和红头,又派你来监视我吗?” 之前,瑞草在鲁佑家放走一鸟笼的珍禽,隔日,青背长尾山雀和红头长尾山雀就出现在贤院的梨花树上,不用想也知晓,肯定是太山娘娘不放心她,派来了两个小眼线。 一只纯白雪团子从枝丫上,滚落到瑞草手上,瑞草笑眯眯盯着手上的白团子:“你这么可爱,太山娘娘就不怕野猫把你叼走吗?” 缩在瑞草手中的白团子打了一个冷战,好似太阳出来融化了一般,缓缓的舒展开,露出白文鸟的模样。 半个拳头大的白文鸟,讨好的用红红的小嘴儿啄了一下瑞草的手心,瞪着黑色小豆粒一般的眼睛朝瑞草眨啊眨,甚是可爱! “我回去一定禀告太山娘娘,瑞草姐姐在木府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文鸟十分识相的拍马屁,瑞草心情大好的伸出手指摸了摸白文鸟的小脑袋瓜,从荷包里面取出她的小零嘴炸知了,放在手心。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白文鸟立刻乖乖的老实交代,她来绝对不是监视瑞草,而是帮太山娘娘捎来一个口信儿。 太山娘娘说,观察对象和吃饭一样不能挑食,瑞草在山下除了要观察人类女性之外,还要观察男性,这样有利于学习进步,早日成仙。 修仙路上无小事儿,瑞草立刻点头受教,问太山娘娘还有何吩咐? 白文鸟说吩咐倒是没有,不过太山娘娘有个建议,就是建议瑞草把另外一个观察对象,选为木忆荣。 瑞草觉得总是瞪着一双牛眼的风火少年木忆星更有意思,但是听太山娘娘的话准没错儿,便没多问为什么。按照太山娘娘的建议,将木忆荣定为另外一个主要观察对象。 无所事事的瑞草,将白文鸟抛高高玩耍了一会儿后,晕得快吐出来的白文鸟急忙告辞,说要回泰山向太山娘娘复命。 瑞草从腰间扯下装满零食的荷包,拴在了白文鸟的脖子上,又在它的头上顶了一个通红的大苹果,让它回去的路上吃。 被抛来抛去当成杂耍球的白文鸟,回去的时候又像个戏班子的杂耍艺人,小心翼翼的好话。 它可事先声明,自己绝对不是屈服在泰山头号鸟妖瑞草的淫威之下,而是零食太好吃了。 而且瑞草姐姐还说了,它可以随便吃她山头的果子,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那只一向以与瑞草姐姐亲近而到处炫耀的臭乌鸦,这一回肯定羡慕死它了。 白文鸟美滋滋的扑扇着一对儿小翅膀,像只被风吹到天空的气球,晃晃悠悠,飘飘忽忽的飞回泰山。 瑞草站在地面上,望着白文鸟远去的小小身影,忽然有种想要一飞冲天的冲动。 她已经有将近一月的时间没有在空中翱翔了,若是她以后翅膀退化,忘记了飞翔的感觉怎么办? 不行,她得找个时间,重返天空飞翔,当一会儿快乐的鸟人! 次日,听到一些风声的二老爷木敬诚,正欲去前院探听一些消息,就听到有下人来报,说宫里面来人了。 自从先皇后拓跋兰因过世之后,木老夫人一直身体抱恙,皇帝与宫中贵人,就很少请木老夫人到宫中叙旧了。 木府许久未有宫中人到访,二老爷木敬诚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赶往前院儿厅堂。 在去的路上,他心中不住暗骂瑞草这个惹祸精,猜测是于贤妃因二皇子贴身侍卫被打,从而前来兴师问罪;还是,王贵妃因二皇子被辱,前来秋后算账? 二老爷木敬诚越想越脑瓜仁疼,忍不住又在心里将瑞草这个扫把星大骂八百回合,心中忐忑不安的走到门口时,立刻又跟变脸一般,换上一副笑容。 二老爷木敬诚笑盈盈的走进厅堂,他先看到了嫂嫂唐氏,便上前问安,然后才知老夫人身体不适还未起,他大哥已经去上朝了。 宫里来的人,正是于贤妃身边的刘公公,木敬诚认识,急忙上前招呼。 刘公公扯着公鸭嗓子一摆手,道不必看茶,他传了贤妃娘娘口谕之后,就要回宫去伺候娘娘了。 说着,他扫视了一下厅堂内人群:“贵府表小姐,不在吗?” 第052章 棒槌脑袋(求收藏) 瑞草昨天晚上带着柳轻烟大晚上偷溜出府,然后与一帮黑衣人打了一架,回来又听木忆荣问话半天,接着又与白文鸟玩闹一会儿,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觉,白天便赖床了! 伺候瑞草的婢女宝儿,昨天在墙边把自己转晕了之后,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 醒来之后,她就像是地面烫脚一般,在瑞草的房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 昨天晚上她不知道瑞草出去做了什么,一直担心此事儿若是被大夫人或老夫人知道,一定会将她这个不称职的婢女辞退,弄得她一直不敢将瑞草叫醒,去前院儿用饭。 结果,就在她好似一头拉磨的驴子一般,犹豫不决的继续在门口转圈时,西院二房的下人慌张跑来,道宫中来人,有请表小姐。 宝儿不知宫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为何会寻她家这个平民出身的表小姐,忐忑不安的将瑞草唤醒,服侍睡眼惺忪的瑞草起床。 瑞草没睡醒,犯了起床气,浑身散发出来的肃杀气息,像是有形一般,藏都藏不住。 刘公公见了瑞草,就一下子想起那日在鲁府水榭上的事情,莫名有些畏惧。又再感觉到瑞草身上的恐怖气息之后,什么废话都没多说,快速的转述了贤妃娘娘的口谕。 宝儿见大夫人唐氏看瑞草的眼神儿仍旧如往常一般,心想府上似乎没人知晓瑞草昨晚偷偷跑出府之事儿,顿感逃过了一劫。 她娘说表小姐脑袋不太好使,伺候起来,要远比二房那三位总是挑刺儿的小姐省心的多了。只要她每天悉心的照料好表小姐的生活起居,完全不会受辱受苦。 且木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偏疼这位表小姐,爱屋及乌,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这个尽心尽力伺候着的下人。 只是,宝儿才到瑞草房中半天,她的三魂就离家出走了一魂儿,仿若在刀尖上走了一回。 不过经此一吓,宝儿觉得自己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凑到瑞草身侧,心想着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沾光入宫走一趟。 她可听说了,那皇宫就跟天上神仙住的仙宫一般,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地方,在里面待上哪怕是一息的时间,都能增福添寿。 再说了,木府西院二房那两位整日里用鼻孔看人的小姐,再倨傲也是白费。她们虽然也是官家小姐,但乃是庶出,根本不够格入宫。恐怕就连皇宫的大门口,她们都没见过。 相较于宝儿的暗自期待,大夫人唐氏则是一脸的担心。 瑞草不是木府正经儿的小姐,按理说,并不会有资格被邀请入宫。 尤其是,伺候于贤妃的掌事儿大太监刘公公,竟还亲自登门,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殊荣,不免有些担心的正欲开口,结果那边的瑞草已经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不去”。 二老爷木敬诚听到于贤妃邀请瑞草入宫,别提有多高兴,正想要暗自提点儿一下瑞草,在贤妃娘娘面前好好表现,给他们木府谋一个大好前程。 结果,就听到瑞草斩钉截铁的拒绝,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不禁怀疑自己耳聋听错了。 都说这表小姐脑子有问题,看来是不假! 木敬诚当着刘公公的面,不好发作,只能不停的暗劝自己瑞草脑子傻,不要与其一般计较,有话要循序渐进的和她说。 木敬诚因为克制发火,嘴角忍不住的抽动,好似要中风一般,放柔声音教育瑞草:“表小姐,娘娘请你入宫,这是天大的殊荣,我们都跟着面上有光,你不能拒绝。” 大夫人唐氏本就担心,忙趁机推拒:“刘公公,妾身家表小姐刚刚入京,诸多礼数还未学习,恐入宫冲撞了贵人。” “这个洒家说了不算,还请夫人自行入宫向贤妃娘娘阐明。” 刘公公一推二六五,眯着一双眼睛盯着瑞草,仿若要将瑞草看穿一个窟窿来,心道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抬举,真是个棒槌脑袋! 这若是换做其他官家小姐,能被贤妃娘娘邀请入宫,早就欢天喜地把他这个传话的,当成神仙供起来了。 但凡有点儿脑子的,哪个不是恨不能立刻掏出压箱底的新衣,精心打扮一番,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入宫了。 这个木府表小姐,越看越像是个脑瓜子缺根弦儿的呆子! 二老爷木敬诚见大夫人唐氏拦住瑞草不让入宫,便有些急了,朝着瑞草不停的喷吐沫星子,说什么贤妃娘娘赏识她,这是天大的荣幸,即使身体真的抱恙,那也得入宫去感激贤妃娘娘的这份儿赏识。 刘公公闻言,露出一个总算是有个明白人的表情,频频点头。 二老爷木敬诚因激动喷出的口水,威力堪比消防水枪,瑞草退后两步,与其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雷打不动。 大夫人唐氏担心瑞草进宫不会有好果子吃,已偷偷命下人去请老夫人起身,只要再拖延一会儿的功夫就行了。 结果就在这时,二房的姨娘柳氏与花氏,闻讯儿跑来凑热闹,与二老爷木敬诚形成了三杆消防水枪,呲得瑞草心头火苗腾腾蹿起。 被吵得耳朵生疼的瑞草不胜其烦,在木老夫人这个援兵还未到之前缴械投降,跟着刘公公进宫去了。 得到消息迟来一步的木老夫人,走进厅堂内时,瑞草已经随刘公公走了有一会儿了,估计此时马车已经进到宫门近前了。 想要跟着一起入宫的宝儿,并未能得偿所愿,但她想只要自己伺候的这位表小姐得到贤妃娘娘的青睐,她以后就不愁没有去看皇宫长什么模样的机会。 若是寻常,宫中贵人召木府的一位外姓表小姐入宫,而没有召木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入宫,二房的姨娘花氏和柳氏,早已经化身为两颗柠檬精,往外冒酸水了。 但是这一回,她们两个都心知肚明,于贤妃唤瑞草入宫,肯定是因上一次在鲁府,瑞草揍飞三皇子的侍卫,来秋后算账了。 不由得暗暗期待瑞草被骂一个狗血淋头,坐等看好戏。 木敬诚在送走了刘公公和瑞草之后,就欣喜的去上工了,花氏和柳氏见木老夫人表情不太好,急忙识相的告辞,回房偷着乐。 大夫人唐氏表情略显凝重,对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担忧:“娘,贤妃娘娘若是因为上次在鲁府的事情,难为小草儿怎么办?” “你们不是应该担心那个傻大胆儿,把贤妃娘娘气个好歹该怎么办吗?” 错过阻拦瑞草入宫的木忆星,万分懊恼的冲进屋。 第053章 狗尾草也能成仙(三更) 同样较晚一步得到消息的木忆星,道他们更应该担心瑞草那个傻大胆儿入宫,万一又脑瓜子不开窍的闯祸,把贤妃娘娘气个好歹怎么办? 大夫人唐氏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赶紧用早饭,完了好去学习,别在这里添乱。” “娘,祖母,你们两个怎么就没看出来,傻大胆儿那丫头有让人吃屎,还得被迫咽下去的能耐。该担心的是瑞草会不会又捅出什么篓子,把宫中那位贤妃娘娘惹毛了,迁怒于咱们府上。” 大夫人唐氏见木忆星咋呼得好似一只屁股着火的猴子,不由得一挑眉:“你不担心你表妹小草儿,担心那位娘娘做什么,她是你娘啊?” 木忆星被自己老娘气得无语,扭头看向木老夫人:“祖母,你是不是应该装病,赶紧派人把傻大胆儿追回来?” “老身身体康健,装哪门子的病。星哥儿你放心,你表妹小草儿是个聪明懂事儿的孩子,不会出什么差错。” 大夫人唐氏踢了木忆星屁股一脚,让他不许乱说话咒他祖母,赶紧滚去好好读书。 木忆星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但拿他娘亲和祖母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只能气得一跺脚,愤然道:“你们就等着看,那个傻大胆儿入宫指不定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你们就继续给她擦屁股吧!” 瞪着牛眼的木忆星,再次丢下一句“头发长,见识短”,气呼呼的跑了。 大夫人唐氏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非常担心,正要开口,被木老夫人摆手打住。 “小草儿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绝对不会给咱们府上招来祸事儿,这点儿你放心。再说了,就算出什么事儿,只要不是造反,陛下也会卖老身一个面子,不会对木府怎么样。” 若是木忆星在这里,一定会跳脚大吼,就算不是谋反,入宫伤了皇子、娘娘,那也是死罪。要知道,傻大胆儿可是敢将皇子当成流星锤轮来轮去玩儿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不伤人,伤了宫中的花花草草也是不好。 要知道宫中之物,哪个不是金贵命儿。就傻大胆儿那动不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拍飞的性子,浑身上下一堆的臭毛病,别人都不用挑刺儿,就能给她治个百八十条罪状出来。 那些贵人,要想砍瑞草的脑袋,简直比切西瓜还容易。 木老夫人这边让大夫人唐氏不要担心,瑞草那边跟着刘公公入了宫,在内城门口,遇到了等候多时的于耿娴。 于耿娴是于贤妃请来的陪客,毕竟三皇子还未议亲,单独唤官员家妙龄小姐入宫,难免会引人猜忌。 于耿娴上一次在柳府见过瑞草之后,觉得这位木府表小姐是个属鸡的直肠子,除了模样长得不错之外,身上有不少的缺点儿。 比如,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儿! 所以,当她从柳府回到自家府邸时,便同父亲说起了这个木府表小姐瑞草,觉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可信,贤妃娘娘不必太在意,没有拉拢的必要,也没有必要追责问罪。就当三皇子被一条疯狗吓到了,不必与一个呆子计较太多,免得失了身份儿。 工部中大夫于尚安混迹官场多年,又因自己亲妹妹乃是宫中娘娘,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大来说,没少看人眼色办事儿,因此锻炼得为人十分油滑,待人谦逊,是个能屈能伸,心中有丘壑之人。 他觉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不定木府那位表小姐乃是大智若愚,或是在装傻,不能小觑。 毕竟,欢香楼的那位财大娘的卦言十分灵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百卦百中”,既然她与多名官家老爷都说木府表小姐不一般,乃是个避祸福星,那就应该没跑了。 如今时局动荡,皇帝老儿轩辕离身体越来越差,储君未立,上京城内又闹起了妖怪杀人事件,此时多个朋友,总比竖个敌人要好。 于尚安考虑得比较多,于耿娴一向听从她父亲的话,毕竟她姑姑若不是有她父亲张罗扶持,以他们的家世,也不会轮到入宫成为了皇帝的妃子。 她将来嫁得好坏,也是得依仗她父亲为她谋划一番! 于是,经过与父亲的一番畅谈,便有了此时对瑞草笑脸相迎的于耿娴。 于耿娴热情的同瑞草打招呼,瑞草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善于察言观色的于耿娴,见瑞草一直看着宫门的方向,似乎并不情愿入宫。 也是,木府一直未明确站队,于朝中始终保持中立,如今府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表小姐被贤妃娘娘请进宫,确实有些为难人。 于是,于耿娴便又多添了几分热情,向瑞草介绍贤妃娘娘居住的“仙居宫”。 轩辕离嫔妃不多,子嗣也稀薄,这些年一心求道炼丹,妄图延年千岁,很少入后宫歇息,大多时候都居住在紫宸殿的寝宫。 仙居宫在内宫西北处,多林园,有池水相傍,是一个清新雅致的好居处。但于贤妃并不满意,因为距离皇帝居住的紫宸殿太远了。 于贤妃曾经也几次三番对皇帝老儿轩辕离软磨硬泡,要搬去距离紫宸殿较近的蓬莱居,好方便照顾皇帝陛下。 但轩辕离一心扑到长生不老的仙业大计之上,不想后宫嫔妃来打扰他求道升仙,便没准于贤妃的请求。 因此,于贤妃还闹了好一阵子的小脾气,直到轩辕离往仙居宫抬了一大箱的赏赐,才算哄好了。 瑞草倒是十分喜欢仙居宫的环境,这里紧挨着三清宫和大福殿,旁边就是九仙门,一听就是个适合修仙的好地方。 于耿娴对于贤妃居住的宫宇感觉也十分满意,觉得位置虽然偏僻了一些,但是居住环境在内宫绝对可称得上第一。 果然,皇帝陛下还是偏疼她姑姑多一些。 刘公公对瑞草没有什么好感,见她一直扫视周围花草,忍不住心内冷哼一声,暗道乡下出身的野丫头就是没见识,几株稀罕的花草就这般看得入迷了,若是入了殿中,看到那满屋子金贵的摆设,还不得惊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瑞草并非是在欣赏珍贵花草,而是叹息这宫中的百花树木虽然稀有名贵,也被精心伺候得十分艳丽繁茂,但却是一点儿灵气都没有。 不像是在泰山上,路边随便生长着的一根儿狗尾巴草,因受到名山的灵力滋润,都可能修身成妖。 若是有缘,幸运的遇到山中仙人点化,狗尾巴草也是能羽化成仙的! 第054章 不是没听懂,只是不关心 仙居宫内,端坐在上方的于贤妃,安抚躁动的儿子。 “澈儿,这世上没有吃人的妖怪。还有,你乃是堂堂燕周皇子,见人在你面前打死一只猫就吓成这样,会被人笑话难成大事儿。” 之前三皇子轩辕澈在鲁侍郎府上,见到瑞草一拍拍死狸花猫,当时只是感到十分气恼,但在回到宫中之后,不免有些后怕,又惊又恼,便发起了高烧。 烧得稀里糊涂的三皇子,总是看到瑞草化身为一个长着三个脑袋,满口尖牙,一条吊死鬼一般的长舌头垂在胸前的妖怪,想要一口咬下他的脑袋。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母妃请瑞草进宫做客的消息,一向赖床的他腾地一下子从床榻上跳起,就连鞋子都未穿好,就一路小跑到仙居宫正殿中,一阵撒泼打滚儿,死活不让瑞草入宫。 于贤妃让瑞草入宫,可不是因为两个小孩子之间的那点儿小摩擦。而是从她哥哥那里得知,这个胆敢揍飞皇子侍卫的木府表小姐不一般,这才唤入宫见上一面。 三皇子还在对他娘撒泼打滚儿耍赖之时,刘公公引着瑞草与于耿娴二人,进入殿内。 三皇子看到瑞草,立刻就像是与美杜莎对上了眼睛,被石化了一般僵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又好像一只看到猫的小老鼠一般,一下子缩进了他母妃的怀里。 三皇子被娇宠关怀了,性子与跋扈的二皇子有三分相似,于贤妃如今见他这副样子,不免又对瑞草多了几分兴趣儿,上下打量这个从乡下来的木府表小姐。 嗯,模样生得不错,比宫中几位百般娇养长大的公主还要娇嫩好看。 就是这眼神儿,太凌厉了一些,像是未被驯服的鹰隼,不知畏惧! 于贤妃在打量瑞草的同时,瑞草则是在好奇于贤妃是如何顶着马鞍一般的发髻,以及复杂繁琐的衣裙,行动自如的? 若是这身行头套在她身上,不知道不堪重负的脖子和腰,会不会断了?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潜能! 于贤妃见瑞草一直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行礼,不由得看向刘公公,刘公公立刻上前提醒瑞草要给于贤妃行礼。 瑞草入宫之前,大夫人唐氏曾提醒瑞草,入宫要向贤妃娘娘行礼,不要再像上次在鲁府对待三皇子那般失礼,也绝对不能因为有人拦着她,就将宫中的侍卫揍飞。 当时的大夫人唐氏想起瑞草对待刘公公的态度,忙又加了一句,太监也不行! 还有宫女,也不能随便揍飞! 最后竟然与其小儿子心有灵犀的说了一句:“就是宫中的花花草草,也不能随便对待。” 瑞草不喜欢束手束脚的皇宫,想着赶紧听这位人类身份尊贵的娘娘说两句废话,就回去木府。 太山娘娘让她多加一个观察对象木忆荣,可是那家伙整日都泡在大理寺侦案,很少出现在府上。她又没有千里眼神将的能力,如何观察,真是令人费神! 偏又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类总是蹦跶出来,耽误她宝贵的修行时间,真是不胜其烦! 于贤妃见瑞草上前,还算端正工整的给她行了一个过于敷衍的问礼之后,就呆呆的出神,以为她是因为入宫太过紧张拘谨了,便笑着客套的问了句:“表小姐第一次入宫,感觉如何?” “园子里的花草长得不错。” 于贤妃听到瑞草的回答微微一愣,心道难怪于耿娴说这位表小姐是个从乡下来的丫头,什么都不懂不说,还是个呆子。 如今一见,果然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刘公公听到瑞草直愣愣的回答,忍不住提点两句:“你回话,需自称民女,回禀娘娘,不可这般随意回话!” 刘公公说得已经十分客气,若是换做别人,他早就扯着公鸭嗓子进行申敕了。 可这位木府表小姐,他可不敢随便吆五喝六的对待,要不下一秒,他可能就被拍飞到天上与太阳肩并肩去了! 于贤妃笑着摆摆过书?” 瑞草点头:“读过。” “什么书?” “小人书。” 于贤妃忍住没吐出一口老血,旁边伺候的宫女止不住的偷笑。于贤妃这下子终于相信,瑞草敢打飞皇子侍卫,乃是因为无知! 只是,这木府表小姐看上去身材纤细,长得也十分秀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一掌拍飞两名健壮护卫的绝世高手! “听闻表小姐懂一些拳脚功夫,可否让本宫见识一下?” 瑞草听到于贤妃把她唤进宫,竟然只是让她打把势卖艺,不由得蹙起眉头。 刘公公那日在鲁府与瑞草发生不悦,觉得丢了颜面,回宫对着手底下的人,发了好一通儿的脾气。如今他火气还未消,见瑞草自己找死,便想要借于贤妃的手,好好教训一下瑞草。 于是他摆出狐假虎威的架势,竖起眼睛,尖着嗓子:“木府表小姐,娘娘同你讲话,你是耳朵塞鸡毛没听见吗?” “我不聋。” 瑞草回完这一句话,便又不再言语,气得刘公公直翻白眼儿。 于贤妃对瑞草另怀心思,就朝气恼的刘公公摆了摆手,沉吟了一下后才又开口问道:“表小姐可还记得那日在鲁府,被你击杀的狸花猫?” 瑞草记得,如实点头。 于贤妃未能在瑞草的脸上看出任何东西,接着沉声又道了一句:“那你可知,那日抱着狸花猫的宫女被抓伤后,一回宫就死了。乃是伤口毒发身亡。” 于贤妃的话,令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站在她身侧的几名宫女,全都露出惊惧和惋惜之情。 瑞草微微蹙眉,鲁府做客那日,她早就发现那只狸花猫十分古怪,太过暴躁。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爪子上面淬了毒! 于贤妃见瑞草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禁心道自己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丫头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恐怕也不是一个能干事儿的! 瑞草不是没听懂,只是不关心! 第055章 舔了一口搅屎棍儿的感觉 于耿娴谨记自己父亲对她的叮嘱,一心想要结交瑞草,见于贤妃露出失望之色,急忙凑到于贤妃近前,压低声音:“姑母,表小姐是个直肠子,你还是同她把话直白的说清楚吧!” 于贤妃蹙眉看向刘公公,刘公公心内忍不住腹诽,都说了这位木府表小姐是个傻的,贤妃娘娘还非得与其拐弯抹角的说话,浪费时间。 刘公公抱有的目的与于耿娴不同,他希望于贤妃直白的向瑞草招安。这样,瑞草若是拒绝,面子挂不住的于贤妃一定会惩治这个不识好歹的野丫头,顺带着,好帮他出一口心头恶气。 心内不怀好意的刘公公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表示这位表小姐脑子太空,是得与她直接说,才能明白! 刚刚,于贤妃觉得这位木府表小姐若是个傻的,那就没有什么用处。 但现在她又认为,没脑子更好,更好利用。 于贤妃捏起手帕。摆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样子:“那日本宫的澈儿去鲁府赴宴,真是万分惊险,十分感激表小姐出手相救。若是,吾儿与表小姐等人,不幸被那牲畜抓伤,后果真是不敢想象。现如今回想起来,本宫都是一阵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于贤妃说到这里,学那西子捧心的模样,十分夸张的捂住住己的胸口:“只是不知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在可怜的猫儿爪子上淬毒,到底是想要谁的命?” 于耿娴见于贤妃讲话说到这里,该轮到自己上场表演了,立刻上前安抚于贤妃:“娘娘莫要害怕,那日不少人都知晓表弟要去鲁府做客,而鲁府又宴请了木府的少爷小姐,想必那居心叵测之人,是与木府、鲁府两家有怨!” 刘公公闻言急忙接话:“依老奴看,是有人见木府、鲁府与三皇子殿下走得近,所以想要来个一箭三雕!” 于贤妃又惊又惧的开始抹泪儿:“是谁竟有这般精妙的谋算,歹毒的心思儿?” 刘公公见于贤妃演得卖力,瑞草却是一脸懵逼,急忙向前继续推动:“那使手段的人,不言而喻!” 狸花猫是大皇子送给三皇子的,可是,刘公公可不敢直接说大皇子有意要谋害三皇子,心想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这个表小姐再傻,也应该听懂了! 但他似乎高估了这位表小姐的脑子,怎么见其还是一副呆呆发懵的表情,不免令他大失所望! 刘公公也开始觉得,于贤妃想要利用瑞草对付大皇子的这个想法,估计是个天方夜谭! 他之前不应该因为担心自己让三皇子受到惊吓而被于贤妃责罚,就将木府的表小姐描述成一个绝世高手,令于贤妃对其期待太高! 刘公公有种舔了一口搅屎棍儿的感觉,看到于贤妃略显失望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回恐怕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由得心里开始盘算着,若是一会儿追究下来,他该如何推脱? 于耿娴则是谨记她父亲的叮咛,给于贤妃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然后笑着看向瑞草:“贤妃娘娘是觉得猫爪淬毒这事儿不能就这样翻片儿,木府、鲁府与三皇子殿下都被人算计,险些出了大乱子。这事儿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三皇子若是在鲁府受伤,有个万一,当时在场的人,定是一个都跑不了。 若是更不幸,三皇子如回宫的宫女一般毒发身亡,那么鲁家和木府两府上下的人,可能全都得被砍头,给皇子抵命。 瑞草出手击杀狸花猫,算是救了三皇子与鲁、木两府的所有人命。 于耿娴再次向瑞草表达了谢意,于贤妃趁机,唤宫女端上一盒首饰,是对瑞草于三皇子有救命之恩的赏赐。 瑞草看着掐金丝嵌贝母的华丽匣子,并不伸手接,她对这些东西并不喜欢,还不如给她一筐桃子。于贤妃因有意讨好瑞草,备的礼有些重了,见她不接,急忙给于耿娴递了一个眼色。 于耿娴笑着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赏赐,塞到瑞草手中,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温和模样:“表小姐,我与你十分投缘,不如就以姐妹相称。你应该年纪比我小,我就唤你一声小草儿妹妹。” 于耿娴亲热的握住瑞草的手:“小草儿妹妹,这狸花猫爪淬毒案件,害无辜宫女惨死,想你如此心善之人,也是同贤妃娘娘一样,可怜那宫女死得冤枉,想要为其伸冤。” 于耿娴一边悲天悯人的说着,一边将话题扯到木府大老爷身上,说是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大理寺有人好伸冤”。木府大老爷木敬忠管着大理寺,调查起此案,理应是得心应手。 大理寺负责查案,缉拿凶犯;刑部负责结案定罪,于耿娴的拜托,也算是合情合理。 于贤妃娘家除了能在礼部说得上话之外,前朝后宫都没有什么助力,她想要为三皇子打点一番,于是有意让瑞草这个最近在各大世家崭露头角的隐世高手,成为三皇子的助力。 若是让瑞草背后木府支持三皇子,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木府两位老爷的官位都不高,但是木府的那位老夫人,可是先皇后的姑母,颇得当今圣上敬重。 到时候,木老夫人若是公开表明支持她成为继后,那便等同于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她当了继后,那她唯一的儿子,自然而然便是储君太子。 于贤妃暗自庆幸自己有个聪明的侄女,一脸希冀的看着瑞草。 瑞草根本不晓得于贤妃在她身上给予的厚望,一直在思考,如何不被发现的观察木忆荣。若是柳轻烟与木忆荣这两个观察对象在一起就好了,到时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瑞草在思考,要不要请教一下月老,她学着来当一回红娘,给木忆荣和柳轻烟扯一条红线。 这样,柳轻烟就能嫁进木府,她便可一箭双雕。 男女感情这东西瑞草虽然不太懂,但见柳轻烟看木忆荣时的眼神儿,就跟她看着炸蚕蛹时一模一样,那种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而木忆荣对于柳轻烟是否有好感,这就难说了! 木忆荣那个一会儿好似狐狸,一会儿又像财狼的模样,鬼知道他脑子里面装的是鬼祟偷鸡,还是挑衅老虎的想法? 第056章 跟个俗人屁大点儿关系都无 瑞草正在打柳轻烟与木忆荣主意的同时,柳府被监禁起来的柳轻烟,与在大理寺上工的木忆荣,全都在同一时间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讶异的回头张望,感觉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命运之手,朝着他们伸来,心里不由得发毛。 二人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姻缘被一个走后门混进修仙行列,还被踢下山补课学习做个人的肥啾小鸟妖给惦记上了! 瑞草想自己虽然没有丘比特的弓箭,但她也长了一对儿翅膀,而且她的翅膀还更漂亮。 一个光屁股小娃儿都能办成的事情,木忆荣和柳轻烟二人大可放心,包在她身上了! 瑞草得意洋洋的就差点儿拍胸脯夸奖自己了,思量着该怎样乱点鸳鸯谱,完全神游外太空。 一直在旁等候瑞草答复的于贤妃看得急了,忙不停的给于耿娴使眼色。 于耿娴知道瑞草是个有话直说,有屁就放的直性子。只是她把话都说的这么通透了,这家伙怎么还是一副没有听懂的模样,无动于衷? 莫不是,这位表小姐有什么更高深的考量? 亦或是,木府早有意于另外两位皇子,不想管三皇子的事儿? 于耿娴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仿佛要搞懂眼前这位瑞草表小姐的想法,需要花一亿年的时间。 而待她搞懂瑞草的想法之后,会猛然发现,她的脑袋里面装的全都是石头。 于耿娴再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父亲对瑞草的猜测推断,但对上于贤妃催促的眼神,又不得不又耐着性子,唤了瑞草一声:“表小姐。” 修仙之事儿无小事儿,瑞草眼下急着去给柳轻烟与木忆荣牵线搭桥当媒婆,便不再理会于贤妃等人,扔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没时间”,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刘公公一看就急了,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拍飞,一下子挡在瑞草面前,颇有点儿舍身取义的意思。 “大胆,娘娘还未与你说完话,你怎可离开?” 刘公公算是豁出去一条老命了,拦着瑞草不让走,瑞草因为大夫人唐氏和老夫人的叮嘱,并未出手直接将刘公公拍飞。 刘公公硬着头皮,双腿忍不住发抖,见瑞草并未有所动作,忽然就有了底气,心道这个野丫头也知道欺软怕硬,敢欺负他和幼小的三皇子,却不敢在宫中对贤妃娘娘不敬,便又立即狗仗人势的疾言厉色起来。 “贤妃娘娘看得起你,才会唤你入宫,你不要不识好歹。还有,能让娘娘如此为你操心,乃是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得知恩图报才行。” 瑞草觉得自己确实有福气,才会被太山娘娘亲自教养,否则她就只是一只蹲在树上,只会喳喳乱叫的小鸟,数年一过,便深埋黄土,给狗尾草当了肥料! 只是,她身上的福气,可跟个一门心思追名逐利的俗人,屁大点儿关系都无! 瑞草转身看向上座的贤妃娘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模仿百花仙子的语气道:“娘娘,您的意思民女听明白了。只是官场之事儿,恕小女子无能为力。” 刘公公觉得自己身上唯一挺拔的鼻子,一定被瑞草气歪了,自己都威逼了这么半天,竟然又是舔了一口搅屎棍,一向狐假虎威惯了的他,气得不管不顾的指着瑞草,好似一条喷射毒液的眼镜蛇:“你个野丫头,不识抬举,真是不识抬举。竟敢不将贤妃娘娘看在眼中,好大的狗胆。来人啊,快点儿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胆敢顶撞娘娘的小贱人。” 一些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立刻冲了进来,坐在上方的贤妃娘娘也有意教训一下不识好歹的瑞草,便未出声。 于耿娴却是急了,她在柳府可是见过瑞草如何彪悍的揍飞朱投军,又将二皇子当成流星锤耍着玩的。虽然她当时十分新奇痛块,暗暗叫好,感觉比看了一场猴戏还要有趣儿,但此时此刻可不想同样的场面在仙居宫上演。 于耿娴焦急的看向于贤妃,而此时,一帮膀大腰粗的宫人,冲到瑞草周围,就要上前扭瑞草的胳膊。 瑞草双眼如电,站在原地猛地抬起脚,重重的跺在地面上。 “砰”的一声,地上描金的石砖顿时碎了一大片,而围在瑞草周围的宫人,只感觉有一股巨大的气浪,好似海啸拍击岸边的海浪一般,一下子就将他们都拍飞了出去。 巨大的声音惊得座上的贤妃娘娘都被吓了一跳,三皇子更是缩在奶娘的怀中不敢冒头,于耿娴也是震惊不已,她知晓瑞草厉害,但是不知瑞草竟然有如此能力,难怪柳轻烟会一脸敬佩的唤瑞草侠女。 于耿娴记忆当中的柳轻烟,人长得漂亮也有才华,在上京城世家贵女当中有些名号。但是性子安静,不喜交际,很少到别人府上走动,手帕交也没有两个。 前几日听闻柳府小姐设宴,她还十分纳闷,心想这柳轻烟怎么就忽然转了性,爱起了热闹? 不过很快她就听到柳府有意与朱将军家联姻的消息,便心内了然。 只是后来,她见柳轻烟话里话外不断的夸赞木府表小姐乃是江湖侠女,暗暗有炫耀之意,联想到最近有关木府表小姐的传闻,她顿时醒悟。柳府的千金还真是好心机,之前一直蛰伏,现今有了朱将军这个后盾,还有木府表小姐这个得力手帕交,便开始为自己家造势了。 于是,自觉看透一切的于耿娴,也适时的朝瑞草抛去了橄榄枝,先铺一条路。 只是,当时的于耿娴抱着的心态乃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的单纯想法。 而现在,她完全了解柳轻烟这堂堂刑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为何要对一个木府的乡野表亲那般献媚讨好了! 木府传言老夫人十分护着这位表小姐,那都是有原因的,这位表小姐十有**正如那欢香楼财大娘所说,是从仙山下来的世外高人! 这样的身手,即使在守备森严的皇宫大内,取几个人的项上人头,应该也是不会吹灰之力吧! 于耿娴想明白这些,暗叹自己还好坚信父亲所说,帮她姑母搭上瑞草这条线,那将来,必定能够成为一条康庄大道儿。 以后姑母念及她尽心尽力为三皇子谋划,也不会亏待了她。 第057章 学丢了蛋的老母鸡瞎叫唤(第三更) 仙居宫正殿,瑞草一脚跺碎描金殿砖的轰鸣之声落后,登时响起宫人的一片哼唧之声。 被震飞出去的宫人,像是一群被人掀飞鸟窝摔在地上的幼鸟一般,全都趴在地上起不来。 一些人试图挣扎着起身,但在看到站在尘烟之中,浑身散发凛冽气息的瑞草,全都吓得收声。 一时间,仙居宫大殿内针落可闻! 后宫三妃,于贤妃的脑子没有诞下大皇子的王贵妃聪明和显赫家世,也没有孟贵妃果决的狠辣手段和魄力。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为皇帝生了一个皇子。 所以这些年,她对待皇帝比别的嫔妃都要上心,也爱在皇帝面前使用那一套府宅姨娘争宠,宫中嫔妃不屑的撒痴撒娇小手段。 不过因此,皇帝偏宠她几分,才令她有能力与另外两位嫔妃平起平坐。 但是没有显赫娘家做坚实后盾,三皇子想要对龙座有些想法,也只能是妄想了! 于是,自从三皇子长成之后,于贤妃开始为其谋划,从小处小人物着手,慢慢兜住几条大鱼。 之前,瑞草在鲁府给三皇子难看,于贤妃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深明大义的先向瑞草示好,想着瑞草因为对三皇子不恭而惭愧,一定会就此顺坡下驴,顺水推舟的和她们站在一边。 只不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瑞草不仅干脆拒绝,还完全不将她看在眼中,在她宫中如此放肆撒野,气得她顿时从温和的猫咪化身为猛虎,就要将瑞草给活吞了。 于贤妃对皇帝老儿百般温柔顺从,可不代表她软弱好欺,从她宫中被打死抬出去的宫女,也不是没有。 刘公公在震惊之余后,也是暴跳如雷,喝问瑞草是不是想要造反,竟敢在宫中如此撒野,忙唤人将瑞草拖下去乱棍打死。 然而,殿中下人都还趴在地上,无一人站得起身。 就算是有人能站得起来,也是继续躺在地上装死,还忍不住朝像个打鸣公鸡的刘公公翻白眼儿,心内腹诽:这位姑奶奶乃是煞星下凡,一旦弄不好,可能直接被当成蚂蚁踩死,谁敢招惹她。你有能耐你上,少在那里学丢了蛋的老母鸡瞎叫唤! 瑞草不管于贤妃的惊怒,刘公公的叫骂,像只穿了花衣的小燕子一般飞出门去,留下一屋子不停哀嚎的下人,以及几位幸免于难的人干瞪眼儿。 自从瑞草进屋就大气不敢出,差点儿没憋坏了的三皇子,见瑞草这个三头妖怪可算是走了,立即跳出来笑着喊了一声:“太好了。” 同样回过神来的刘公公立刻如丧考妣,扯着公鸭嗓子干嚎:“诶呦我的天啊,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来人,快去把那个野丫头给我抓回来,等候娘娘发落。” 于耿娴狠狠瞪了一眼像只烫伤屁股吱哇乱叫的猴子一般的刘公公,然后凑到无语又气闷的于贤妃近前,压低声音:“姑母,您见识了表小姐的能耐,知道这人可遇不可求,一定得拉到咱们阵营。否则她若是支持他人,定会后患无穷。您放心,我会与她好好分析一下利弊关系,让她看清形势!” 于贤妃又惊又气闷,正准备差刘公公去木府治罪,如今听到于耿娴的话,立马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利弊,觉得于耿娴说的甚是有理。 若是瑞草这样的人到了另外两个皇子的阵营,那她就得过上惶惶不可终日的鬼日子。 反正,这样的人助她成就大事之后,也是留不得。 到时候卸磨杀驴,更能舒她今日所受闷气! 于贤妃点头,眼神狠辣的道了一句:“若是不得,命你父除之。” 说完,就抚着心口,被宫娥搀扶着,往寝宫去安神休息。 之前她命人给三皇子炖的安神汤,她今晚也得来两碗了,否则半夜非得被恶梦惊醒不可。 什么样的人,能拥有那般恐怖的力量,把腿练得比石头还硬? 难不成真如她儿子所说,那表小姐不是人,乃是妖怪。 于贤妃越想越头疼,感觉自己仿若养了一只刺猬,抱在怀里浑身是异常的不自在。 于耿娴告别于贤妃,立刻冲出仙居宫,追赶瑞草。 但瑞草走路就跟在飞一样,于耿娴提着裙子,不顾形象的奋力跑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追上了瑞草。 于耿娴与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不一样,时常出入宫中,还常与皇子公主一起骑马游猎,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 但是与瑞草一比,她就是一个渣儿,还是个战五渣! 于耿娴好不容易追上瑞草的时候,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扯着瑞草的胳膊大口喘息了半天,才可算是把一口气儿喘匀了。 “表表小姐,请留留步。” 于耿娴费了半天劲儿,蹦出这几个字儿之后,又开始喘粗气,等心脏跳得不那么猛烈了,这才直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裙摆,笑着一把扯起瑞草手:“表小姐难得入宫,我带你在宫内转转。” “不必,没什么好看的。” 瑞草拒绝得干脆果断,于耿娴也不觉尴尬,脾气很好的笑道:“那我送你出去。” 瑞草想说她记得路,但是想起出行前大夫人唐氏如唐僧念经一般的叮嘱,便点了点头。 于耿娴心内有事儿,一路上便没话找话,在说了一大堆废话之后,又将话题扯到猫爪淬毒的事情上。 这一次,于耿娴直接了当的问瑞草,不想知道是谁差点儿害死无辜的她吗? 瑞草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一只猫而已,还伤不到我!”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妖,自信浑然天成! 于耿娴没想到直来直去这招也不管用,只能采取曲线救国的策略:“表小姐这次入宫,贵府家人一定十分挂心,你回去可实话实说,贤妃娘娘是因为担心那只爪子被淬毒的猫有伤到表小姐,所以才请你进宫询问一二。” 瑞草回去木府,若是老夫人询问,她定是会如实相告,因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于耿娴就是希望瑞草能够将有人在猫爪上淬毒这件事情,辗转让木府大老爷木敬忠知道,这样以木敬忠刚直忠君的性子,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只要木敬忠心疑大皇子谋害幼弟,那她们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份儿助力。 虽然,木府两位老爷官位低,但老夫人非比寻常。 若是木府动了一些心思儿,以木府大老爷的人品声望,她们再在背后推波助澜,木敬忠挤下中立派,没有后台的柳府尚书取而代之,完全就是手到擒来。 那以后刑部和大理寺,就是她们最坚实的后盾。到时候把那帮老是找三皇子和她们于氏一族麻烦的人,串成一串,打包丢进刑部大牢里面去。 第058章 养女儿是喂的猪饲料吗 想法十分简单的于耿娴,正在绞尽脑汁的打着如意小算盘,迎面忽然飘过来一只巨大的花蝴蝶! 打扮得像只花蝴蝶的二皇子,能与同样爱好夸张服饰的木府花氏,品味一争高下。他在看到瑞草时,立刻竖起眼睛:“你这煞星,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离开仙居宫的瑞草,仿若绕过了一只癞蛤蟆,结果踩到了一坨屎! 瑞草待在木府,木府的人让她不要随便出门;她去鲁府做客,也有人拦着不让她走;进了宫,先是有个公鸭嗓子的公公不让她离开。现在,又跑出来这么一只扑棱蛾子,拦住她的去路,没好气的质问她。 人类,都这么好奇别人去了哪里,喜欢限制别人的自由吗? 于耿娴看到冷不丁冒出来的二皇子,像是被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一般膈应,但仍旧忍着烦心,恭顺的替瑞草回道:“二皇子表哥安好,表小姐是我请进宫来做客,想让她见识一下皇宫的辉煌!” 二皇子都未拿正眼看于耿娴:“于小姐,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位表亲?” 二皇子轩辕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出不将于贤妃娘家人看在眼中的不屑态度。于耿娴气得正要反讽二皇子两句,但瞄了一眼瑞草,立刻摆出一副柔弱女子受欺凌的模样,双眼噙泪,看上去十分的弱小无助又可怜。 二皇子时常被伶牙俐齿的于耿娴顶撞得无语,如今见她冷不丁摆出这副模样,一时十分的不适应,不禁蹙眉问换了套路的于耿娴:“你爹打算把你嫁给我了?” 二皇子说完,也不等于耿娴回答,立刻一脸嫌弃的挥手,好似在赶沾了大粪的苍蝇一般:“那你赶紧回去让你爹少打那馊主意,我可不会中你们的美人计。再说了,就你这模样,配我府上的小厮还差不多。” 二皇子一边贬低于耿娴,一边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瑞草,不禁又止不住的摇头:“你都还没这山上下来的野丫头长得好看,于府到底是怎样养的女儿,平时都是喂的猪饲料吗?” 于耿娴差点儿没被二皇子这噎死人不偿命的话给气吐血,她在上京城氏族小姐贵圈里面,那也算是出类拔萃,数一数二有模样、有才华,又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 平日里,上门议亲的人,都要将她家的门槛儿给踩断了,可见她有多抢手。 再说了,就凭她乃是贤妃娘娘亲侄女的这个身份儿,上京城中无数的好男儿,那都是排着队等她挑,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于耿娴一下子就炸了,大骂轩辕辰长着一双狗眼,才会看什么都是屎! 二皇子也是个烈火烹油的性子,平日里他若是听到于耿娴这般侮辱他,早就不管于耿娴是不是女生就动手一巴掌抽过去了。 但他今日却是一反常态,邪魅一笑,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牵着两只好似熊,又像是狮子的大狗,从远处跑了过来。 于耿娴看着站起有一人多高,好似老虎一般的大狗,吓得一下子就缩到了瑞草的身后,声音颤抖的问二皇子想要做什么? 二皇子狞笑着朝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立刻将几根肉骨头丢在地上,两只大狗顿时发出狼叫一般的“嗷呜”声,将肉骨头“咔嚓、咔嚓”咬碎,发出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咀嚼声。 二皇子对于耿娴的惊恐十分满意:“这是别人敬献给我的两个小玩意,是西域蕃狗,名字叫‘獒’,乃是活佛的坐骑,威猛善斗,最喜欢扑杀活物。” 于耿娴心思儿玲珑剔透,一下子就看明白了,二皇子根本就是装作与她们偶遇,其实早有预谋。 獒犬的样子实在骇人,听说咬死个把头野猪完全不成问题,于耿娴不免有些胆怯,声音略微颤抖的警告二皇子这里乃是皇宫,让他不要乱来。 二皇子笑嘻嘻的环视周围一眼:“你没发现,今天这园子里面,格外安静吗?” 于贤妃居住的地方本就比较偏僻,再加上于贤妃并不想被人知晓,她宣一个三品官员家的表小姐入宫,落人闲话。 所以,于耿娴带瑞草走的路,都是捡一些没有行人的小径,现在身处的这个园子,平日里也很少有人来此。 听到二皇子的话,于耿娴眺望远处的门口,发现园子里面真的就只有她们几人,而在远处园子两边的出入口处,似有人在把守,印证了二皇所说之言,不由得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二皇子,这里毕竟是皇宫,事情若是闹大了,不好收场。” 二皇子冷笑一声,看向瑞草:“你这野丫头,那日害本皇子在柳尚书府上当众出丑。今日我就给你点儿教训尝尝,让你知道,这上京城内,有些人是你惹不得的。” 瑞草今日乃是于贤妃请进宫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对木府那边不好交代。还有,瑞草对于于贤妃来说,是一颗不错的棋子,还未发挥作用之前,不能有失! 于耿娴想到这些,看向两只狮虎一般的大狗,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侧身挡在瑞草面前:“二皇子殿下,那日之事儿纯属误会。我替表小姐向你道歉,你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要计较了。” 二皇子有意戏耍二人,饶有兴趣的看向瑞草,于耿娴立刻扯了一下瑞草。 瑞草只是双眼盯着高高昂首,十分傲慢的两只獒犬,没有任何反应。 于耿娴以为瑞草是吓傻了,又用力扯了扯瑞草的衣袖,瑞草仿若回过神来一般忽的开口:“这两个丑东西,应该不好吃吧?” 就算是打死二皇子轩辕辰,他也不会想到瑞草面对两只凶猛獒犬,会冒出这样的话。 于耿娴也是就算她重生一回,也不会想到瑞草对峙两只能够将她撕碎的恶犬,会是这般的态度。暗叫了一声额的亲娘,拜托你闭上嘴当一会儿哑巴。 面临崩溃边缘的于耿娴,想起木忆星唤这位表小姐的外号“傻大胆儿”。难道,因为脑子比较傻,胆子就会变大吗? 第059章 狗仗人势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二皇子被瑞草给气乐了,他走到獒犬近前,想要伸手抚摸獒犬的脑袋,但看到獒犬垂涎的尖利牙齿,又缩回了手。 “本皇子的爱犬,若是不小心发狂咬死一两个人,这样的意外父皇顶多也就会骂我两句,罚我闭门思过几日。更何况,咬死的人还是个贱民。” 于耿娴听到二皇子真的要行凶,惊恐的张大嘴巴警告:“我可不是什么贱民,乃是堂堂贤妃娘娘的亲侄女,你可不要胡来,我若是出了事情,贤妃娘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两个蛮横女子无端挑衅皇子,皇子爱犬忠心护主,到时给些抚恤金,这事儿便也了了。反正事后死无对证,你们还能拿我如何。难不成,还有人砍了我这皇子的头,给你们两个贱人偿命不成?” 二皇子说着,忽的眯起眼睛冷笑:“况且你们可能忘了,这园子里面并无外人,就算你们两个在这里消失,也不会有人知道。在宫中,哪天不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个把人儿。” 于耿娴彻底被二皇子吓唬住了,不由得放柔语气:“二皇子殿下,若从澈儿表弟那边论,我得唤你一声辰表哥。之前都是小妹我不懂事儿,多有顶撞无礼之时,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放我们一回。” 二皇子闻言立刻勾起嘴角,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皇子也不是那种刁难小丫头的无耻之徒,只是希望你长点儿记性,记得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狗仗人势,不要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于耿娴被二皇子一番侮辱言语气得浑身发抖,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泪珠儿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声音有些哽咽的点头称是。 二皇子见平时眼高于顶,甚是高傲的于耿娴在他面前低头,心中十分痛快。 但当他看到瑞草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时,不由得挑眉:“怎么,你不服气?” “欺辱弱小,你很不要脸!” 二皇子再次被瑞草震撼了,同样受到震撼的还有偷偷抹泪的于耿娴,就连牵着獒犬的两名小太监也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心道这姑娘看上去长得不错,怎么可惜是个傻的! 要知道,二皇子可不是随便说两句狠话吓唬人。 二皇子的性子随了他母妃孟淑妃,孟淑妃是个果敢之人,手段狠辣,于宫中最是嚣张跋扈,压着其他嫔妃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一下。若是将孟淑妃逼急了,那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不过还好,她父亲申国公比较开通明事理,时常往宫中给她递消息,警告她不可任由性子胡来,坏了二皇子的名声和前程。 立储未定,三位皇子已经年岁不小,孟淑妃知道这种时候其他两位皇子都在坐等看好戏,绝对不能捅出什么篓子给人抓住把柄,气焰便收敛了不少。 但在她自己宫中,平日里打骂下人,教训低阶嫔妃之事儿,仍旧屡见不鲜。 孟淑妃嚣张跋扈,对待他人苛刻,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是十分严厉,以未来储君的教养方式,严格教导,不准二皇子胡作非为,若是令其父皇厌弃,她都能直接把她这亲儿子撕了。 二皇子若是没有孟淑妃压在他脑袋上面,都能将天捅个窟窿,以他的性子,哪里会这般耐着性子与瑞草二人废话,早就直接放狗咬人了。 于耿娴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二皇子是条疯狗,见瑞草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逞英雄不肯低头,急忙一把扯住瑞草的手臂,就要给二皇子行礼。 但于耿娴并没拉得动瑞草,感觉瑞草就像是双脚生根了一般,一动未动。 “再不让开继续拦着我的路,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二皇子听到瑞草发出的警告,撇嘴竖起大拇指:“本皇子敬你是条汉子!” 说完,朝两个小太监一摆手,两个小太监就立刻松开了手中的绳子。 两只狮虎一般的獒犬,“嗷呜”叫着冲向了瑞草与于耿娴二人。 于耿娴登时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瑞草则是迅速上前一步,挡在于耿娴身前,然后轮圆拳头,朝扑到近前的一头獒犬,来了一记冲天炮,将巨大的獒犬击飞了出去。 另外一头獒犬见自己的同伴好似一个破布娃娃一般飞过它的头顶,口中的“嗷呜”犬吠,登时变成猫叫一般的“喵呜”声,一下子就匍匐在瑞草身前,抖若筛糠,一动不敢动。 “握爪。” 瑞草朝趴在地上的獒犬伸出手,獒犬立刻起身,乖得好似刚出生的小猫咪一般,将一只前爪放在瑞草的手上。 “坐下。” 獒犬听到瑞草的指令,又立刻乖乖坐下,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脸讨好的样子。 瑞草让獒犬打滚,它就欢快的滚到一边,然后又滚了回来。 瑞草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丢出去老远,它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叼回来,看得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呆若木鸡。 要知道,他们二人为了训练这两只獒犬,可是差点儿没被咬死! 二皇子见他辛辛苦苦训练了许久的两个狗打手,一个被揍飞,一个变成了狗腿子,气得肝都颤了,指着在瑞草脚边蹭来蹭去的獒犬破口大骂:“你个狗东西,本皇子天天鲍鱼海参老母鸡的喂着你,你竟然跑来给个小丫头当走狗,真是没用。快点儿给本皇子起来咬死她。” 二皇子见狗子根本不理睬他,便又指着瑞草破口大骂:“你个妖女,快点儿老实交代,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 瑞草不理二皇子,伸手拍了拍獒犬的头:“好孩子,去吧!” 壮实的獒犬立刻转身,凶狠的朝二皇子呲牙,发出一声狼叫一般的犬吠,吓得二皇子与两名小太监立刻抱头鼠窜。 二皇子带着下人惶惶逃窜,獒犬像是撵鸭子一般在后面追,临出园子门口的时候,它转身朝瑞草“喵呜”叫了一声。 瑞草朝它挥挥手,它又立刻好似撵鸭子一般,去追敢鬼哭狼嚎道二皇子几人了。 于耿娴还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瑞草走到先前那只被她击飞的獒犬近前。 “再继续躺着装死,我就把你做成狗肉锅。” 第060章 嫌弃她吃他家大米了 躺在地上的獒犬,听到瑞草的话,“蹭”的一下子从地上站起。像是个做了错事儿的小孩子一般,温顺的耷拉着脑袋,尾巴一下一下有气无力的摆动着。 瑞草也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去找你的那个伙伴儿,一起去山林里面生活。到时候可以追兔子、撵野鸡,下水抓鱼,自由自在的生活。” 獒犬趴在地上,朝瑞草点了三下头,瑞草解开它脖子上的绳子,它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跑出园子。 瞠目结舌的于耿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装作若无其事的笑向瑞草称赞:“看来表小姐在家中,学了不少了不起的本事儿!” 于耿娴话说的婉转,其实她就是认为瑞草生活在山上,平日里肯定没少干喂鸡撵鸭扫狗粪的事情,觉得她能够驯化狗儿,十分正常。 瑞草不以为意,朝着园子门口走去,腿还在发软的于耿娴紧咬下唇,一脸埋怨。 她记得,这位木府表小姐十分懂得怜香惜玉,在柳府时,都敢为柳轻烟得罪二皇子,怎么到了她这里,就爱答不理的了。 她和柳轻烟同样都是柔弱女子,样貌和才华都不相上下,她到底哪里不如柳轻烟,入不了瑞草的法眼? 于耿娴哪里知道,若是换做柳轻烟被瑞草从恶犬口中救下,柳轻烟一定会一脸崇拜的赞叹瑞草女侠好棒好厉害,不会像她这般,觉得是理所应当。 于耿娴的心底是看不起瑞草的,毕竟身份地位不同。而从现代穿越来的柳轻烟就不一样了,骨子里深深刻着人人平等,不分贵贱。 不过,瑞草并不在乎这些,她对柳轻烟好似男朋友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因为柳轻烟是她的观察对象,需要重点儿保护的对象。 于耿娴心里有些憋屈,但见瑞草走远,急忙咬牙跟上,声音又放柔了几分,继续趁机拉拢瑞草。 “表小姐你也看到了,这皇家的人,全都吃人不吐骨头,根本不拿咱们当人看。今天二皇子敢在宫里放狗咬咱们,明日他就敢带着人去杀了咱们满门。表小姐,咱们得罪了二皇子,以后一定没有好果子吃,我真担心他报复木府,木府的人因此受表小姐牵连,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说不定还会将你赶出去。” 于耿娴的碎碎念,瑞草一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当她听到自己有可能会被赶出府,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她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耿娴见瑞草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了,不由得暗自偷笑,由此一事儿,瑞草以及她身后的木府,肯定得站在贤妃娘娘这一边了。 于耿娴看到煞气腾腾的瑞草忽然转身朝内走,忍不住问道:“表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除掉麻烦。” 于耿娴在意识到瑞草口中要除掉的麻烦是谁时,立刻骇了一跳,急忙将瑞草拦住。 她可不想瑞草因为她的挑拨,而去将二皇子直接弄死,那她也别想好好活了。 这位表小姐的手段,怎么就这么简单粗暴啊! 于耿娴心内暗暗叫苦,强颜欢笑着招揽瑞草:“表小姐你放心,于贤妃十分欢喜表小姐,她不会让二皇子对木府胡来的。不过,你若是担心会连累木府,可以先到我府上住一段儿时日。” 于耿娴真是生有七窍玲珑心,话语百转千回,时时刻刻不忘将瑞草拉到她们阵营。 尤其是方才见了瑞草一拳揍飞恶犬,若是有这样的高手在旁当保镖,那她以后在上京城就可以学螃蟹横着走了。 瑞草听闻二皇子不会害得她被赶出木府,便谢绝了于耿娴的好意,不顾于耿娴的拦阻,赶回木府。 木府二老爷今日以身体不适,特意请了假,一直在府上等到瑞草回来,急忙笑着上前,问贤妃娘娘唤瑞草入宫有何吩咐? 瑞草将那匣首饰塞给二老爷,说是贤妃娘娘赏的,木敬诚闻言脸色立刻乐开了花。 原本,瑞草在仙居宫跺了那一脚之后,便把这盒子首饰放在了碎掉的地砖之上,算作赔偿。 但于耿娴追上瑞草之后,又将这匣子首饰送与瑞草,瑞草只好将这盒无用的东西带回来。 她之所以给了二老爷,是因为二老爷大概嫌弃她吃他家大米了,便用这匣首饰换大米。 这样,二老爷应该就不会再叽叽歪歪的总是想要将她赶出去了。 木老夫人见木敬诚猴急问话的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着让瑞草坐下,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瑞草确实有些口渴,她在众人掩饰不住的好奇中,淡定的喝下了一整壶的茶水,这才开口:“贤妃娘娘让我给大老爷带句话。” “什么话?” 二老爷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追问。 “被猫抓伤的宫女回宫就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未想明白瑞草此话是什么意思,只有老夫人拧着眉,开口问道:“可是你那日去鲁府做客,三皇子带去的那只猫?” 瑞草点头,听明白的二老爷表明凝重的马上追问:“宫女是怎么死的?” “猫爪淬毒,被抓伤的宫女毒发身亡。”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全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脑子没那么灵光的二姨娘花氏,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那猫,不是大皇子送的吗?” 二老爷木敬诚狠狠的剜了花氏一眼,心说谁不知道,就你爱多嘴。 被瞪了一眼的花氏急忙闭嘴,心知自己多言了,这事儿就算是明摆着,也是不能明着说出来,万一若是传出去,说不定会惹上多大的麻烦,十分不安的搅着手帕。 大夫人唐氏看向木老夫人,一脸担忧的唤了一声“娘。” 木老夫人未语,二房柳氏忍不住啧啧啧三声:“这贤妃娘娘把此事儿告知咱们是什么意思,逼咱们木府站队?” 二老爷本来就站在三皇子这一边,他让柳氏闭嘴,不许乱说话,然后心中开始暗自盘算起来。 大皇子性子温和,一向颇有贤名,又占了一个长子之位,比起其他另外两位皇子,更被前朝后宫看重。 只是,大皇子的生母王贵妃的家族太原王氏,据说与先皇后的死有关! 第061章 先皇后拓跋兰因之死疑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现如今的太原王氏,早已不复前唐盛况。 但这支唯一延续下来的五姓世家,仍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势力与财富不容小觑。 轩辕帝不喜世家王氏,但不得因忌惮对方的力量,纳王氏族长之嫡长女入宫。 贵妃王氏性子温良,轩辕帝与之长久相处下来,渐生好感,王氏便成了轩辕帝第一个枕边人,成功诞下了皇宫大肆纳妃之后的第一位皇子。 后来,王贵妃又诞下三公主,可谓是风光无限。 轩辕帝待王贵妃是不同的,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王贵妃乃是继后不二人选,板上钉钉之时,忽然一个惊天巨雷在上京城内炸开。 不知从何时起,皇宫皇城内外开始疯传,先皇后之死,与世家王氏有关。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进了轩辕帝的耳中,他大为震怒,于盛怒之下,跑到王贵妃居住的紫蘭宫去当面质问,喝问王贵妃可曾害过先皇后? 先皇后拓跋兰因当年死的十分蹊跷,乃是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而亡,轩辕帝盛怒之下,砍了不少御医的脑袋,但是仍旧没人能够说明,先皇后到底因何而亡!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帝后感情甚笃,伉俪情深,但先皇后一直未有身孕,而圣上又不肯纳妾,于是深明大义的先皇后便选择了自戕;也有人说是一些朝中大臣,屡次进谏皇帝纳妾不准,忧心燕周皇朝未来,便暗中除掉了先皇后;更有甚者,道乃是轩辕离发现先皇后不忠,一怒之下,失手杀了拓跋兰因。 关于先皇后拓跋英兰的死,至今成谜,但王贵妃因传闻而被轩辕帝厌弃,大家都意识到大皇子铁定的储君之位,十有**是泡汤了。 不过,此事之后,大皇子和王贵妃并未因此对轩辕帝产生任何怨怼之言,仍旧对轩辕帝毕恭毕敬,轩辕帝也并未因这谣言查处或者深责世家王氏,只是裂缝出现了,无论如何填补无视,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大皇子背后那些坚定支持他的人,纷纷开始动摇,有些性子急的,又或是铁定认为王家与先皇后之死有关的人,全都急忙撇清干系,一个接着一个离队。 而有一些人,换成了观望模式,虽然不离队,也不在积极帮大皇子奔走游说做事儿了! 这些人是觉得,大皇子还有机会,毕竟轩辕帝对待后宫其他嫔妃和皇子,也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说不定,轩辕帝过一阵子气消了,觉得自己因谣言而厌弃王贵妃母子心生愧疚,那大皇子铁定会咸鱼翻身。 只是这条咸鱼什么时候能够再次翻身,无人知晓! 当年先皇后拓跋兰因传出自戕传闻时,木府上下是都不相信的,毕竟拓跋兰因在木府生活过的那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她性子爽朗刚毅,绝对不可能自戕,也不可能对轩辕帝不忠。 轩辕帝与拓跋皇后的感情十分美好,但并不顺利,经过了诸多磨难,二人才走到一起。 轩辕帝曾经在木老夫人的面前,牵着拓跋皇后的手承诺,愿意与拓跋兰因做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弃。 先皇后也同样许下了一般无二的承诺,如此情深义重的许诺出自帝王家,可见二人的感情,是有多么的深厚! 那么,先皇后突然暴病而亡,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害死的。 木府与先皇后感情非同一般,悲痛之余,也曾暗中调查过先皇后的死因。 第一个调查对象就是太原世家王氏,只是调查结果不甚理想,最终也没能调查出个所以然。 所以,木府上下对待王贵妃与大皇子,心中难免是有个疙瘩的。 现如今,木老夫人听到众人对猫爪淬毒事件,有关大皇子的猜疑,缓缓开口否定:“大皇子不是那种孩子。” 大皇子性子温良,贤名在外,换做是别人,也会觉得他不会做出这种投毒谋害幼弟的恶毒事情。 木老夫人对此事儿盖棺定论,免去了大皇子身上的嫌疑,但这结果令人深思。 若在猫爪上淬毒之人不是大皇子,那就是有人想要嫁祸大皇子,顺便除掉三皇子,如此一石二鸟之计,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二皇子。 提到二皇子,瑞草便将二皇子在宫中,牵狗吓唬她和于耿娴的事情讲了。 木老夫人听到二皇子竟然放恶犬咬人,气得差点没将龙头拐杖插到地砖里面,气愤的道了一句欺人太甚。 二老爷木敬诚闻言立刻顺势而为,一边指责二皇子在茅坑上来回蹦跶——过分(粪),一边撺掇木老夫人支持三皇子。 木老夫人瞪着二老爷木敬诚猛地一拍桌子:“老二,你祖父还在世时,就曾立下过规矩。我们木家人只忠心当朝圣上,绝不可弄权。你祖父他老人家一辈子从未参与到党政之中,你父亲亦是如此。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全都忘光了。你是想要木府这些人,都给你陪葬不成?” 木敬诚被自己老母亲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急忙道了两声:“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木老夫人见木敬诚受教,脸色缓和了不少,表情严肃的叮嘱屋内众人:“你们都听清楚,天无二日,臣无二心,当今龙座皇位上面坐着的圣上,并未作出失德昏聩之事儿,咱们木府就得一心一意忠心敬重于他。待他选定日后继承人,新帝若是仍然用得着咱们,咱们便安安稳稳在朝为官,忠心报国。若是新帝觉得咱们木家能力有限,不适合为官,那咱们就从新做回布衣平民,安心耕种,不可生出那些不该有的乱七八糟心思儿,以免闯出那弥天大祸,牵累家人。” 木老夫人一向待人和颜悦色,很少这般声色俱厉,显然是动了气。 二老爷急忙点头如捣蒜,表示受教,一定谨遵教诲。 大夫人唐氏上前为老夫人顺气,道木府上下一定谨遵木老夫人的教诲,请她放心。 说着,朝二老爷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再多说什么惹老夫人生气。 可惜二房有个十分不会看眼色场合的姨娘,花氏“哎呦喂”一声,便又不长记性的开始发表高谈阔论。 她道今日于贤妃召瑞草入宫,恐怕猫爪淬毒这件事情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 现今无论木府如何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行了! 第062章 一脚跺碎橄榄枝 花氏虽然不会看眼色,但她脑子不傻,觉得猫爪淬毒这事儿,木府是铁定撇不开干系了。 只是,同样的道理柳氏和唐夫人也懂,只是二人不会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直白的说出口,但花氏一向不管不顾惯了。 二老爷正愁没人帮腔,听到花氏开口,立刻顺势而为,道此话有理。敢对三皇子下手的人,身份自然非同一般,那人的计划被木府表小姐破除,无论如何,定是不会放过木府了。 二老爷木敬诚偷瞄木老夫人一眼,趁机又拿出那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暗示如今这样的局面,木府还是站在三皇子一边比较保险,乃是最佳的正确选择。 毕竟,猫爪淬毒这事儿,无论是与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有关,都与木府心生嫌隙,若是有朝一日这二人荣登大宝,木府铁定早晚得被收拾了。 因一时发火而感到头晕目眩的木老夫人,才不管什么“铁腚”还是“银腚”,道了一句“明哲保身”,便不再与二老爷多说废话,由下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大夫人唐氏原本想要送老夫人回去,但被老夫人制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唐氏的手,让她留下再劝木敬诚两句。 二房的人都觉得二老爷木敬诚说的话有理,认为此时这般情况,最好还是先与于贤妃站在一边,若是不行,日后再换边站就好了。 二老爷木敬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看向今日进宫的瑞草,难得和颜悦色的询问:“小草儿,今日你入宫,贤妃娘娘待你如何?” 二老爷的这一声小草儿,黏黏糊糊的令瑞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感到口渴。 瑞草在喝了一杯茶之后,在二房所有人满眼希冀的眼神儿中,将于贤妃不让她走,她便一脚剁碎宫殿地砖的事情讲了一遍。 二老爷乍然听闻瑞草一脚将于贤妃抛出的橄榄枝给一脚跺碎了,登时一口老痰梗在喉咙里面,险些没把他憋死过去。 待到二老爷翻着白眼儿缓过这口气,立刻又开启了口水喷射撒哈拉沙漠模式,用手指着瑞草,气得满脸通红的厉喝呵斥:“你你这丫头,莫不是失心疯了。竟敢在宫中动粗,是嫌自己命长,不想要脑袋了吗。一宫主位的贤妃娘娘向你示好,你竟然竟然” 二老爷说到这里,顿感后脑奇重无比,急忙一把捂住脖子,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被眼疾手快的二房花氏和柳氏扶住。 花氏与柳氏扶住二老爷,还不忘争风吃醋的瞪了对方一眼,随即仿佛有人在她们耳中说了一句“开始你们的表演”,二人便仿佛被戏子附身,齐刷刷的开始哭天抢地,指责瑞草忤逆长辈。 “哎呦喂没天理啊,你一个表小姐,吃我们木府的,用我们木府的,到头来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怎么还学那咬死农夫的蛇,真是心肠歹毒啊!” “啧啧啧,老爷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我们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柳氏说着眼珠儿一转,瞪向瑞草:“若是我家老爷有个万一,那我活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到时我一定先掐死你给我家老爷报仇,然后再一头撞死,随老爷一同去了。” 柳氏唱作俱佳,险些把自己都感动坏了! 花氏与柳氏如丧考妣,一通哭天抢地,吵得大夫人唐氏皱起了眉头。 柳氏不等大夫人唐氏开口,先恶人先告状,让唐氏给她们做主,好好教训瑞草这不知好歹的闯祸精。 大夫人唐氏没理睬干打雷不下雨的花氏和柳氏,看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二老爷木敬诚:“二叔,我的看法与娘亲相同,不如谋而后动。现如今前朝情况还不明朗,若是着急站队,恐日后再想换边站,定会惹人猜忌咱们两面三刀,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到时落得一个追名逐利的名声,恐也难得未来新君重用,落得一个被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的下场。” 二老爷木敬诚虽然时常口上埋怨他大哥,但心内还是对刚正耿直,业务能力出色的大哥十分敬重。爱屋及乌的,他便也对自己这位大嫂也敬重几分。 且唐氏比他屋子里的夫人和姨娘都贤惠能干,一直操持木府两院上下大事小情,主持中馈,劳心劳力,他自然看在眼里,敬在心头,也难免暗骂自己府上妇人不中用、不争气。 二老爷时常顶撞木老夫人,是因为他觉得老夫人偏疼偏宠他大哥,他心里不服气。 而唐氏的话,一向十分中肯,他多多少少能听进去一些。 冷静下来的二老爷木敬诚点点头,表示他会听从唐氏的建议,谋而后动。 唐氏笑了笑,道二老爷是明白事理的人,让花氏和柳氏扶着身体不适的二老爷回房休息。 花氏与柳氏不甘二房矮人一头,全都表现在了脸上,大夫人唐氏看在眼中,忍不住心内冷哼一声,随即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二房的主母慕容氏总是这样躺在房里不管事可不行,若是这般任由花氏和柳氏这两个好事儿之人在二老爷身边当应声虫,煽风点火,二老爷说不定哪天真的会头脑一热,干出什么傻事儿来。 适时得该让二房的主母,敲打一下自己院子内的姨娘们了! 瑞草一趟入宫,又牵扯出不少事情,木府两房院内的人,都感觉心里十分的不踏实,除了一直旁观的正主儿瑞草。 她一边默默的看着热闹,一边扫光点心茶水,然后摸出怀中的小本本,正准备写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敏锐的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音,便站起身。 瑞草快步走到门口时,就见方才走出去的二老爷几人,被一名家丁拦住去路。 家丁身旁站着一位身穿官衣的小吏,笑着朝二老爷木敬诚行礼:“敢问员外郎,哪一位是府上瑞草表小姐?” 听到有官家人找瑞草,大夫人唐氏一脸紧张的拉着瑞草走出门,还未张口,担心于贤妃恼怒瑞草前来找麻烦的二姨娘花氏,就抢先开口:“哎呦喂,这位官爷,请问找我府表小姐有何贵干?” 第063章 拉屎不用别人擦屁股 小吏听到花氏问话,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在下乃是刑部官都小吏,来府上知会瑞草表小姐,明日到大理寺赴任。” “赴任,什么意思?” 二老爷木敬诚与突然出现的木忆星,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性子急躁的木忆星从小吏手中抢过文书,见上面写着让木府表小姐瑞草于明日寅时末之前,前往大理寺赴任亭长一职,登时就把眼睛又瞪成了牛眼。 “凭什么傻大胆可以去大理寺当差?” 木忆星一直十分羡慕他大哥木忆荣能在大理寺当差,尤其是在他哥破了几桩小案件,被人追捧成天才少年时,他彻底的变成了柠檬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酸透了! 从小到大,她娘只会疾言厉色的骂他是闯祸精、皮猴子,而对他大哥,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进行夸赞。 在他娘、他爹、他祖母,甚至是整个木府两院人的眼中,他大哥就是百般优秀千般好,万般他赶不上。 但确实,他大哥从小就爱刻苦专研学问与武学,确实比他优秀。 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绝对不比他大哥笨! 若是他能去大理寺当差,肯定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结果现如今,瑞草这个爱闯祸的傻大胆儿,竟然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大理寺任职。而他这个聪明精神的小伙儿,却被他爹百般嫌弃没有资格,这实在令他无法接受,大声询问小吏是不是搞错了? 大夫人唐氏听到小吏的话之后,与木忆星一样纠结不解,只是纠结不解的问题不同。 从前西周之时,便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只是,女官一直都乃是宫官,于宫中打理圣上与宫妃的起居生活,却从未有过女子宫外为官的道理。 前朝大唐女官最受尊崇,官位高至女尚宫,备受君主赏识,不以宫妾待之,尊称学士先生,普通嫔妃见之,也要行礼。 但也没有女子入衙门为官的例子,要知道在大理寺当差,那名字可是要上官牒记录在案。留在史书当中的! 二老爷木敬诚与大夫人唐氏想法相同,他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但文书上面红彤彤的官印案章不是造假骗人的。 小吏只负责送达文书,其他疑问他也无力解答,大夫人唐氏只能按照一般惯例,如寻常人家被封官一般,重赏报信儿小吏。 小吏拿着沉甸甸银子,向木府道喜后,美滋滋的离去,留下院内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儿。 半晌后,还是嘴巴比脑子反应快的二姨娘花氏最先开口:“哎呦喂老爷啊!真是可喜可贺,一定是贤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仍旧把咱们当成自己人,恳请圣上开了特例,让表小姐入官府当差。咱们一定不能辜负娘娘的这片心意。” 瑞草前脚刚入宫被于贤妃告知猫爪淬毒事情,后脚才一离宫认命文书就到了府上,很难不联想到于贤妃身上。 二老爷木敬诚笑微笑,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十分认同花氏的说法,频频点头。 三姨娘柳氏十分不喜欢瑞草这个一进府,就独占木老夫人宠爱的傻子表小姐,觉得她若是去大理寺当差最好不过,这样就省得在她眼前晃荡,眼不见、心不烦。 且大理寺那可不是一般地方,要负责侦案捉拿凶犯。敢杀人的凶犯能是一般好相与的人嘛,到时让这位表小姐吃点儿苦头,杀杀她那不可一世的锐气。 二房鼎力支持瑞草去大理寺当差,大夫人唐氏觉得此事儿事关重大,她做不了主,急忙转身,前往后院去知会木老夫人。 瑞草一脸淡然的从木忆星手中抽回自己的官牒文书,心道这下子好了,她不用在犯愁如何近距离观察木忆荣这个雄性观察对象了。 木忆星像是一尊雕塑一般僵在院子中央半晌,完全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似出外游玩儿的魂魄又从新回到体内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追上回到贤院的瑞草。 “傻大胆儿,你真的要去大理寺当差吗?” 瑞草点头,木忆星跳脚:“你是傻蛋吗,就你这脑子,去大理寺一定天天闯祸,我爹和大哥可没时间给你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我又不是小孩,拉屎不用别人擦屁股。” 木忆星闻言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你这空空如也的脑子,再加上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动手的习惯,一定会给我爹和大哥惹麻烦。你被辞退事小,但若是我大哥和父亲受你牵连被贬职丢官,我一定饶不了你。” 木忆星是真心觉得瑞草去大理寺当差,一定会扭折嫌犯的胳膊腿,弄不好,还会失手捶爆嫌犯的脑袋。那到时捅出的篓子,还得他父亲和大哥来收拾。 “我已经能够控制好自己出手的力道儿,不会打死人的。” 打不死,打残也是不行啊! 木忆星无语对苍天,与瑞草这个木头脑袋分析什么利害关系根本无用,他现在能做的事情,那就是抢走瑞草手中的文书撕毁。 木忆星也不知道自己脑中怎么就冒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而且身体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一下子扑向瑞草,准备抢夺瑞草手中的文书。 毫无防备的瑞草,兽类天生的本能发动,便要一掌击向木忆星,但又很快收住了手。 这一击一收的时间便给了木忆星可趁机会,只是木忆星这个笨蛋,竟然自己右脚踢到左脚跟,一个踉跄,没能将瑞草手中的文书抢走,而是直接将瑞草直接扑倒在地。 木忆星跌在瑞草软绵绵的身体上,先是张大嘴愣了片刻,然后满脸通红的慌忙爬起身。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压坏你吧?” 木忆星满脸通红,一直顺着脖子红到了脚底板,像是一根辣椒秧上面结的红辣椒! 瑞草从地上站起身,将裙摆上沾的泥土拍干净,摇头表示无碍。 方才木忆星跌到在她身上,她就感觉好似有只小猫扑进她怀里一样。人类男子的身体都这么轻,好似纸糊的一般! 满脸通红的木忆星则是暗想,女孩子的身子都那么软吗,好像是天上的云朵一般! 等一下,他怎么会冒出这样龌龊不要脸的想法。 完蛋了,他不干净了! 第064章 只是被灰尘迷了眼睛(三更求收藏)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孩子的木忆星,脑中的胡思乱想,令他感觉没办法再继续面对瑞草了,顶着红得好似快烂了的西红柿一般的脑袋,慌慌张张的冲向贤院门口。 结果他脚步凌乱,摔了一个狗啃屎,倒霉的把下巴给撞破了。 木忆星也顾不上疼痛,仿若被狗撵一般,一溜烟的跑出了贤院。 与此同时,木老夫人房中,方才被木二老爷气得够呛的老夫人,头晕刚好了一会儿,就见大夫人唐氏匆匆走进屋内,窥其脸色,便知是有紧要的事儿。 大夫人唐氏一坐下,就摆手让屋内侍候的下人出去,低声对木老夫人说了方才刑部官都小吏前来送官家文书的事情。 大夫人唐氏担心瑞草去大理寺当差抛头露面,会影响瑞草的声誉。 现如今的燕周受西域文化影响,民风十分开化,并没有女子若是被陌生男子不小心碰一下手,就得非君不嫁,否则就要上吊或是出家做尼姑的情况存在。 但是一个未嫁女子,整日里与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在外走街串巷的问人查案,难免被传出什么难听的风言风语。 且瑞草长得模样不错,与那些作奸犯科的罪犯打交道,万一出个意外,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唐氏是个心善之人,她最先考虑到的乃是瑞草姑娘家的清白和安全问题,而未先担心自己夫婿和儿子的官位会受到影响。 木老夫人倒是不担心瑞草的安全问题,反倒是瑞草进了大理寺,木大老爷与木忆荣的安全问题,都会得到保障。 她只是有些忧心,瑞草入大理寺当差的这道旨意,背后是受哪些人操作? 这个问题,只能等在朝为官的木敬忠回来后,再细细探讨商量一番了。 大夫人唐氏点头,表示眼下只能这样办了,然后问最近没什么胃口的木老夫人,晚膳想用一点儿什么东西? 结果她话音还未落,木忆星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木老夫人和唐氏见木忆星下巴流下的血将衣襟都打湿了,着实吓了一跳,忙问出了什么问题? 木忆星的脸颊仍旧滚烫,他道自己乃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大夫人唐氏唤下人进屋,取来金疮药,一边用棉布帮木忆星清理伤口上药,一边没好气的责备:“你都是多大的孩子了,还这般冒冒失失,不知轻重。” 木老夫人看到木忆星头上亮晶晶的汗珠,也跟着数落两句,让他改改性子。 木忆星难得的没有顶嘴,声音诺诺:“祖母、母亲,你们真的同意瑞草去大理寺当差吗?” 方才木忆星在前院对小吏胡搅蛮缠的质问,令大夫人唐氏感到十分丢脸,脸色一沉:“怎么,你有意见?” 木忆星升调微微提高:“你们就一点儿都不担心那个傻大不是,那个小草儿表妹去大理寺,给父亲和大哥添乱吗?” 木忆星在木老夫人和大夫人两双眼睛的夹击下,慌忙对瑞草改了称呼,反正叫瑞草一声表妹,他也不会掉一块肉儿。 不过他一想到瑞草那看似弱柳一般纤细的身材,倒是还蛮有肉的,不免又开始脸红! 大夫人唐氏让木忆星不用瞎操心,他爹和他大哥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让他没事儿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和亲事儿。 听到亲事儿,木忆星不知为何,脑袋里面一下子冒出自己趴在瑞草身上的画面,脸再一次红得好似烂掉的西红柿,鼻子一下子有热流流出。 大夫人唐氏见木忆星鼻子流血,急忙用手帕帮其塞在,心想看来这是摔得不轻,忙让下人去顿点儿补血的滋补品过来。 木忆星拔下塞住鼻子的手帕,说若是他爹同意瑞草去大理寺当差,那他也要去。 大夫人唐氏闻言一下子就乐了:“你这是嫉妒自己表妹去了大理寺,而想要走你爹的后门吗?” 瑞草去大理寺当差,乃是官家破例招聘,他若想也去大理寺当差,那就只能走他爹的后门。 可是他爹的后门哪里是那么好走的,就凭他书没读几本,还有只能与公子哥打架斗殴的拳脚,他爹脑袋若没被驴踢后又被门夹了,是绝对不会给他行这个方便。 木忆星顿时丧气,精神萎靡,大夫人唐氏和木老夫人趁机教育,让木忆星回去好好读书,奋发向上,将来一定可以去大理寺当差。 木忆星耷拉着肩头离开,但他决定试着去踢一下铁板,说不定他爹的脑袋就被驴踢了后又被门夹了,同意了他的请求。 只是,他低估了自己老爹这块儿铁板,还有自己腿的坚硬度。 晚上他爹回来后,他忍不住跑到父母房中,央求他爹也让他去大理寺当差。 结果,他不禁被他老爹直接冷声拒绝,还好似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一般,被他爹好生数落了一番。 说什么他若是去大理寺当差,一定会放跑坏人,错抓好人,办出一大堆的冤假错案。 木忆星被贬低嫌弃得恨不能有个地缝儿钻进去,登时激起了他的叛逆反抗心理,与木大老爷顶了好一会儿嘴,气得木大老爷险些脑血栓了。 木忆星离开他父母院子的时候,还不忘愤慨的大声发誓,他一定会去大理寺当差,而且还会干的比他大哥更出色,让二人瞪大眼睛等着瞧。 屋内给自己丈夫顺气儿的大夫人唐氏,无奈的摇头,叹气自己这个毛头小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点儿事儿! 浑身被怨气填充满了的木忆星,在甩着衣袖走出父母院子大门口时,不小心又被门槛儿绊了一跤,再次摔了一个狗啃屎,磕破了额头。 大字型趴在地上的木忆星暗骂一句倒霉,心内委屈上涌,鼻子发酸,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待他仰起头,准备起身用袖子擦拭眼泪的时候,结果就看到他大哥,正笑呵呵的抱膀站在他前面,立刻尴尬的一下子就从地上蹿跳起来。 木忆荣看着木忆星一脸的伤,十分委屈的样子,笑呵呵关心道:“二弟,是谁给你委屈受了,怎么还哭鼻子、抹眼泪了?”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他才不会像个娘们儿一样抹眼泪。 “我没哭。只是被灰尘迷了眼睛。” 木忆荣笑着走到木忆星近前,搭上木忆星的肩膀:“被爹娘骂了吧,别伤心,大哥请你喝酒去。” 第065章 专门聚集没脑子的地方 木忆星听到木忆荣道他哭了,立刻推开木忆荣搭在他肩头的手,嘴硬的否认:“我又没闯祸,爹娘骂我做什么?” 木忆星说完这话,发现不对,说的好像是他经常闯祸被骂一般,急忙更正:“爹娘最疼我了,怎么可能舍得骂我。” 木忆荣再一次搂住木忆星的肩膀,伸手揉了揉木忆星的脑袋:“大哥也最疼你了,走,请你喝酒去。” 木忆荣一手搂着木忆星,一手提着两坛烧刀子,笑呵呵的跨进贤院大门。 木忆星方才因扑倒瑞草,现在身体还莫名的有些燥热,心里十分别扭,想要离开。 但他大哥就像个纯钢打造的紧箍一般,死死扣住他,令他无法脱身,不禁没好气的埋怨:“你说带我去喝酒,怎么跑来这里了?” 木忆荣笑呵呵的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两坛烧刀子:“这不是酒嘛!” 说着,半推半抱的带着木忆星走到贤院当中,然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小草儿表妹,我们哥俩来给你接风了。” 贤院内一片寂静,风拂梨花树梢,吹落数片梨花瓣儿。 瑞草轻飘飘从树下落下,几片梨花落在她发间,点缀着一头如瀑青丝。 “只有酒,没有肉吗?” 木忆星被身后忽然冒出的声音骇了一跳,急忙转身,一对上瑞草那双闪着星子一般的漆黑眼睛,便立马心虚的错开眼神儿。 “厨娘不在,听说你院中伺候的下人宝儿,乃是厨娘女儿,应该手艺不错,让她去厨房弄两个下酒小菜便好。” 木忆荣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坛烧刀子放在小院中的石桌之上。 “良辰美景,借着清风皓月,我们兄弟俩来给表妹你接风。” 木忆荣说完,招呼还愣着的木忆星和瑞草过来坐下,然后环视四周,不见宝儿,不禁疑惑道:“这么晚了,你的婢女不在院中伺候,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她方才忽然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无碍,咱们边喝边聊边等她回来,再配下酒菜就行了。” 木忆荣说着,斟了三杯酒,将一杯放在木忆星面前。 木忆星心情一言难尽,他伸手推开桌上酒杯,结果酒杯一下子倾倒,酒水泼向木忆荣。 木忆荣下意识挥衣袖挡酒水,结果衣袖抽向瑞草的脸,瑞草也条件反射的拨开木忆荣的手臂,结果木忆荣的手臂一巴掌拍在惊讶起身的木忆星脑袋上。 撅着屁股起身的木忆星一下子就被打懵了,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摔倒。 然后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大哥的胳膊,而被扯着扭身同样失去平衡的木忆荣,又将身侧的瑞草带倒。 一连串的意外只发生在一瞬间,当出去透一口气的宝儿回到贤院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只见,木府的二少爷被他大哥压在身下,而她家小姐正压在大少爷的身上,正在上演叠罗汉。 方才,木忆星追瑞草到贤院的时候,宝儿刚好正在为瑞草准备洗脸水,在看到木忆星凶神恶煞的凶瑞草时,她立刻闪身躲到了洗脸架后。 只是她刚躲到洗脸架后面,便暗骂自己一声胆小鬼,此时这般状况,她作为瑞草的婢女,理应冲过去挡在自家小姐面前。 作为一个称职的婢女,不管二少爷发多大的雷霆之怒,她都必须得守护好自己的主子,方是做奴才的本份儿。 可是,当她鼓足勇气,正要迈步走出时,就见二少爷忽然就将她家小姐一下子扑倒在地,吓得她又缩回了脚,并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缩在洗脸架后面的宝儿,双眼紧盯二人,脑中却是冒出刚才听到二人争论的话。 好似在说,她家小姐要去大理寺当差,该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好端端的女儿家,去官府衙门当差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怎么还会去那天天与杀人犯和死人打交道的大理寺? 还有,这二少爷一言不合就把她家小姐扑倒,又是什么鬼? 难不成,恼羞成怒的二少爷想要非礼她家小姐? 那她此时,该不该喊一嗓子“抓色狼”? 还好后来二少爷连滚带爬的跑了,宝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会不会被挖去眼睛? 方才撞见的场面有些太香艳刺激了,宝儿情窦还未开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匆匆与瑞草打了一声招呼便跑出院子去透气。 而等她再次回到贤院时,看到了比方才一幕更刺激的情景,惊骇的下巴都要砸到脚面上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宝儿双手一下子捂住眼睛,然后好似一只螃蟹一般,横着朝外挪去。 “回来。” 一声男子的召唤令宝儿放下双手,便见瑞草、木忆荣和木忆星三人已经正襟坐好,仿若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木忆荣朝宝儿露出一个温和微笑:“我和忆星备了水酒,为瑞草表妹接风洗尘,你去烧两个下酒菜。” 宝儿闻言,仿若得到大赦一般,慌忙朝外跑去,身后传来木忆星响亮的吩咐:“要辣的。” “好。” 宝儿异常响亮的回答了一声,然后不大一会儿,便端着一个圆形大簸箕跑了回来。 木忆荣赞叹了一句:“厨娘的女儿,果然做菜麻利。” 结果,当他掀开簸箕上面罩着的屉布时,就看到下面放着一碟焦炭一般的东西,不知为何物。还有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一条没熟的黄花鱼,正用死鱼眼睛瞪着大家。 木忆星一抚额头,指着黑炭一般的东西问宝儿:“这东西生前是什么?” “鸡蛋。” 能把鸡蛋煎成黑炭,这算是一门绝世技艺了。 木忆星觉得吃了这碟煎鸡蛋,他就得中毒去见阎王。 他一脸无语的将屉布罩住半死不活的黄花鱼,担心自己再多看两眼,这死鱼眼就得出现在他的梦中。 木忆星问宝儿不是厨娘的女儿吗,怎么手艺这么差,她娘没有教她厨艺吗? 宝儿道她小时候被热油烫过,又被灶台下面的火烧着过裙子,所以不敢靠近灶台。 木忆星再次无语,心说这贤院的风水不好,专门聚集没脑子的人。 第066章 猪鼻子插大葱(第三更求收藏) 木忆荣笑着安慰表情沮丧的宝儿,拿起簸箕里面的煮鸡蛋:“有这东西,也能下酒。” 说完,他将手中的鸡蛋磕在了石桌上。 结果,粘稠的蛋液迸溅出来,弄得他手和衣裳上面全是黄白相间的蛋液。 簸箕里面的鸡蛋,并非是水煮蛋,宝儿只是把它们洗干净了而已。 木忆星朝瑞草投去同情的目光,有这样的丫头伺候你,你还能好好活着,真是命硬啊! 瑞草不语,从簸箕中将唯一一盘看上去正常的青色辣椒,端到桌上。 用水清洗干净的辣椒,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瑞草在宝儿充满自信的鼓励眼神中,拿起一根儿沾着水珠的辣椒,“咔嚓”咬了一口。 清脆的声音,清新的香气,令木忆星也跟着拿起了一根儿。 瑞草已经以身试险,确保安全无虞,三人便只好就着青辣椒喝酒,还真是辣配辣,火辣辣。 烧刀子味浓烈,似火烧,度数高,未加调味儿的滋味儿,十分豪迈直白的火辣辣穿过喉咙,像是哪吒脚踩风火轮,一路火花,灼烧着食道,最后征服了胃部。 木忆星“嘶”了一声,瑞草扭头问他,是不是怕辣? 木忆星立刻梗着脖子表示一点儿都不辣,整个木府,就属他最能吃辣了。说完,还将一整根辣椒放在口中,一边嚼着,又一边灌了一大口酒。 不作不会死,木忆星的脖子一下子就红了,然后这片红色直冲脑瓜顶,令他顿时双眼喷火,脑瓜顶冒热气,双脚在桌下不停的扭来扭去,仿若两条要钻进地洞的蛇一样。 最后,木忆星实在是忍不住了,好似哈巴狗一般吐着舌头跳起,一边用手给舌头扇风,一边吵着要水喝。 瑞草好心的将自己的碗递给木忆星,木忆星立刻灌下一大口,结果登时喷了出来。 “傻大胆儿,我要的是水,你给我酒做什么?” “漱口。” 瑞草回答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木忆星气得火冒三丈,火烧屁股般从宝儿手中抢过水瓢,漱起口来。 木忆荣笑看了一眼耍宝的木忆星,端起酒杯敬瑞草:“薄酒一杯,欢迎瑞草表妹到来。” 说完,一饮而尽,瑞草跟着饮了一杯。 漱完口的木忆星见二人竟然不等他,急忙一屁股从新坐回位置,跟着端起碗,喝了一杯。结果喝太猛,不小心呛到了。 木忆荣忙递给木忆星一根辣椒压一压,道他酒量不好,慢点儿喝。 结果这句话又刺痛木忆星的神经,让他大哥木忆荣找瞧不起他,以他千杯不倒的酒量,将瑞草和木忆荣两人喝趴到桌子底下,完全不成问题。 结果木忆星说完这话片刻后就喝醉了,双眼迷蒙,双唇红肿,声音嗲的好似那妓馆的瑶姐,扯着瑞草的袖子,一个劲儿的痴缠:“小草儿姐姐,你快教教我,如何能飞到树上。” 醉酒的木忆星,古怪得好似中了邪,瑞草忍住将一盆狗血直接扣他头上的冲动,伸手将他凑的太近的脑袋推开。 耍酒疯的木忆星像是块儿胶皮糖,死死的粘着瑞草,一声又一声的唤着瑞草“好姐姐”,令瑞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儿就挖个坑将这磨人的小妖精给埋了。 木忆荣笑着将不停痴缠瑞草的木忆星按回凳子,塞给他两根辣椒让他玩儿,木忆星将两根辣椒插进鼻孔里面,问瑞草他像不像大象? 瑞草拧眉:“我记得好像有句话叫做猪鼻子插大葱。” 木忆荣“噗嗤”一声笑了,端起酒杯说敬瑞草这份儿幽默。 瑞草没什么幽默细胞,但她喜欢像乌鸦弟弟、绿孔雀,还有秃老鹫那样拥有有趣儿灵魂的妖类,所以经常和他们一起玩儿。 被夸幽默,瑞草十分高兴,十分豪爽的换了大碗,与木忆荣连干两大碗。 在一旁侍候的宝儿早已经在打瞌睡,看到已经换碗喝了,心想应该很快便结束战斗了。 结果她完全料想错了,木忆荣与瑞草全是海量,二人一直喝到月儿正中,这才暂些一会儿。 木忆荣叼着辣椒,抬头望月,刚要张口,却被瑞草一把抢走嘴里的辣椒,“咔嚓”吃了起来。 沾着木忆荣口水的辣椒被瑞草吃进肚,仿若在吃脆甜的果子一般,木忆荣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时有些慌神。 瑞草见木忆荣看她,回了一句:“我肚子饿了。” 人类居住的地方就是不如大山好,若是此时饿了,满山头水灵的野菜野果子,还有活蹦乱跳的鱼儿和野鸡野兔子可以抓来吃。 木忆荣微弯嘴角笑了笑:“听说你明日要去大理寺上工?” 瑞草点头,木忆荣又道:“大理寺办案辛苦,你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有你嘛!” 太山娘娘让瑞草多加一个观察对象,这样才不会出现偏颇。 然而木忆荣听到这话,却是会错了意,笑回道:“我确实可以照顾你,但是” 木忆荣话还未说完,就被瑞草打断:“我不需要你照顾,但我需要你好好的活着。” 她刚有幸近距离接触观察对象,观察对象绝不能在她观察结束之前,出现任何的意外和闪失。 木忆荣一开始听到瑞草这话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怔,心底莫名冒出一些他感觉十分陌生的东西,奇异的感到一丝暖意。 从小到大,他总被夸奖勤奋好学,天资聪颖,是家中弟弟妹妹的学习对象。 后来,他又成为上京城很多官宦家小孩的学习对象。 父母总是夸奖他懂事儿,事情做得好,似乎从不担心他。 尤其是他父亲,以他为骄傲,总是说他是过类似这种言语,这种令他感觉自己仿佛也有柔弱需要被保护的一面, 大概是因为,那日夜晚,瑞草从黑衣人手下,救了大理寺设伏却险些反被击杀的众人。所以,她才会生出这般的担心。 “我还没弱到需要你来保护,你不必担心。” 第067章 约法三章(求收藏) 木忆荣笑着表示自己还没有弱到需要人保护,虽然这话是笑着说的,但语气讪讪,若是换做其他人,定能察觉木忆荣有些被伤到了面子,但坐在木忆荣面前的人是瑞草。 瑞草敏锐的耳朵能够听到数十米之外的动静,但是这些需要用心聆听的话,她却是听不出来的。 “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你也不必担心。” “责任?什么责任?” 木忆荣听到瑞草说这话,一下子想到了很多,难不成真像外界传扬的那般,瑞草乃是他爹或祖母请回来的绝世高手护卫? 还是说,瑞草只是单纯的觉得住在他家,感恩戴德之下,便有了一份儿保护他的责任? 保护自己山头的弱小,乃是山头最强者,也就是头领的职责所在。 瑞草回了木忆荣一句“保护你们”,木忆荣终于发现他与瑞草聊天,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便转回话题,追问瑞草是不是一定要去大理寺当差? 瑞草坚定的点头,木忆荣便道了一句“祝你好运”,然后继续向瑞草敬酒。 直到天光大亮,瑞草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木忆荣这才解下莲蓬盖在熟睡的瑞草身上,然后扛起木忆星,将其送回房。 只是送木忆星回去的时候,酒醉的木忆星吐了木忆荣一后背。 木忆荣身上这件衣服,先前被泼了酒,又摔了一身土,现在又挂满了呕吐物,害得他回到房中急忙脱下,泡在浴桶里面好好洗了个澡。 当木忆荣从浴桶出来时,已经到了上工时间,他换上大理寺侍郎官服,难得前往饭厅用早饭。 最近很难见到儿子的大夫人唐氏十分高兴,一直笑盈盈的为木忆荣布菜,并叮嘱木忆荣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学他爹,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不要一忙起来就窝在大理寺衙门,那里的床,哪里有家睡得舒服。 木忆荣没有看到木忆星与瑞草,笑容温和的点头应着,道自己有时间一定多回来陪他娘亲说话。 大夫人唐氏十分满意的点头,忍不住埋怨木忆星若是有他哥哥这般上进懂事儿,她鬓间的白头发也就能少几根了。 木忆荣道他娘亲头上完全不见白发,比上京城其他官家夫人都漂亮年轻,哄得大夫人唐氏十分开心,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木忆荣前往大理寺时,一路上都春风满面,但当他在门口撞见一个人时,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瑞草将黑色绣青竹叶的莲蓬递还给木忆荣:“你想灌醉我,我能理解,但可惜我比你酒量好。” 瑞草说着,伸手拍了拍木忆荣的肩头,跨步走进大理寺。 她能理解,理解木忆荣是担心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人入了大理寺,会将他这个侍郎的位置给挤下去。 隔壁柳府那位柳尚书,不就是整日里担心大老爷木敬忠这个得力能干的手下,会将他给挤下去,经常使绊子嘛。 只是,木忆荣想要灌醉她,不让她准时来报道,这个绊子使得实在是失败。 她的酒量在泰山之上,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海量,就木忆荣这样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喝得过她。 不过妖类也有不能喝酒,一杯就倒的。像是山鸡妖那家伙就十分的完蛋。 去年山鸡妖去岳父家拜访,道他不会喝酒,山鸡岳父还以为他是客气,结果一杯就喝醉了,吐得人家屋子里面到处都是。 作为泰山禽类的头儿,瑞草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训练山鸡妖的酒量,免得以后山鸡妖出去丢它们禽类的面子。 于是她呼朋引伴,热热闹闹的帮山鸡妖训练酒量。只是才两杯下肚,山鸡妖就脸色煞白的一头栽倒在地,吓得众人急忙将他抬到百花仙子那里医治,结果害得她被百花仙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被瑞草弄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木忆荣快步追上瑞草,将追忆过往的瑞草伸手拦住:“你一定要来大理寺当差吗?” 瑞草凝视木忆荣双眼,认真点头,木忆荣叹了一口气:“也好。但你必须与我约法三章。” “什么三章?” 木忆荣怔愣一下,解释道:“若是你想在大理寺当差,就得与我约定三条规矩,并必须遵守。” “哪三条?” 木忆荣还以为瑞草会问为什么,没想到与他料想的不同,但这样正好。 “第一,你必须听我的,因为我是你的上司;第二,有什么事情都要先向我汇报,待我同意之后,你才能去做;第三,侦办案件非同小可,不能任意妄为,需谨慎行事,遵守相应的规章制度。” 瑞草不假思索的立刻点头,回了一个“行”字儿。反正她来大理寺当差也不是为了侦办案件,而是能够近距离观察木忆荣。 以防将观察对象惹毛把她赶走,她自然是要对木忆荣这头毛驴顺毛摸。 木忆荣见瑞草孺子可教,便带着她前往司直那里报道,领了官衣、官帽与腰牌等一干物品,然后换好衣服点了卯,便开始一天的公务职责。 瑞草入职为大理寺亭长,与铁憨憨侯氏兄弟俩的官职一样,职务就是跟随木忆荣这个大理寺侍郎查案。 最近大理寺正在主管侦查上京城妖怪杀人案件,而这起连环杀人案,根据恰巧出现在欢香楼与柳府,并查看现场与尸体的瑞草分析之后,他们又从新得出一个侦查方向,案件可能只是模仿妖物杀人的凶杀案。 不过,案中有案,扑朔迷离,之前疑似被妖怪杀的那两名被害者,尸体已经被家属吵闹领了回去,暂时也无法在查证二人死亡原因,是否与妖怪有关。 而先前那两起案件中的被害者,相互也是毫无关联,与最近死亡的欢香楼春香,以及柳府下人小六子,也都是毫无关系,没有线索可循。 所以,木忆荣决定暂时先调查最近死亡的小六子,毕竟小六子这边,还有一条可追查的线索。 据与小六子同房的钱不少前两日忆起,在小六子生前的前几天,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曾经带着两三个人,将小六子堵在柳府后门口,进行了一番不太友好的交谈,正巧被钱不少撞见。 只是,万金赌坊的那帮人凶神恶煞,钱不少又十分胆小,并未凑近听他们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隐约的听到嗓门很大的万金赌坊伙计,叫嚷着说什么“还钱”、“小心”之类,像是讨债警告的话。 前往万金赌坊查访之前,瑞草表情别扭的问木忆荣,她可不可以去茅厕? 木忆荣脑袋上冒出三条黑线:“这种事情,不用向我汇报。” 木忆荣看着欢快去茅厕的瑞草背影,忽然心头隐隐涌上一丝担忧,该不会往后她的吃喝拉撒睡,都要跑来征求他的意见吧? 第068章 一生差点儿都被安排完了 前往万金赌坊的路上,侯氏兄弟俩特意走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后面,并拉开一段距离。 二人嬉笑,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热烈的议论着:“大哥,你说头儿这算不算带家眷一起上工?” “老二,那你说咱们是应该一声表小姐,还是嫂子?” 侯虎说到嫂子二字儿,刻意加重了语气,闲来无事儿的二人,竟然开始撮合木忆荣与瑞草。 “大哥,你说头儿结婚,咱们随点儿什么礼好。头儿那性子无欲无求的,整日里就知道查案抓犯人,你说咱们总不能在他大婚之日,抓两个凶犯押到他府上去吧?” “结婚事儿小,生孩子才是大问题。你说咱们头儿天天宿在大理寺衙门里,也不回家。将来嫂子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伺候老人,还整日里见不到自家相公,会不会让头儿打包铺盖卷滚蛋,与他合离?” “我觉得合离都算是好的,你忘了之前嫂子在欢香楼和柳府的案发现场,观察尸体的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厉害人物。我担心” 侯猴嘴里后半句“我担心头儿也会变成一具尸体”,被木忆荣硬生生堵在嘴里:“你们俩个不说话,没人当你们还是哑巴!” 木忆荣若是再不开口,自己这一生,都被两个铁憨憨安排完了。 瑞草觉得侯虎侯猴两兄弟对她的评价十分中肯,她确实是个“不简单的厉害人物”! 西市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人头耸动,中央街道的欢香楼仍旧是欢声笑语不断,姑娘往外甩的手帕,都要铺满街道了。 万金赌坊坐落在西市东南角,木忆荣特意避开欢香楼,从南面的街道,贴着坊市南边的墙壁,前往万金赌坊。 万金赌坊烫了金边的招牌十分醒目,还未走近,便能听到里面买大买小的吆喝声,震耳欲聋。 木忆荣等人身穿官衣,刚一踏进赌坊,就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壮汉上前挡在木忆荣四人面前,声如洪钟,语气不善的问说:“几位官爷,也是来赌赌手气的?” “你家管事儿可在?” 木忆荣话音刚落,赌坊里面便有一人朝着后面慌张跑去,木忆荣见了,急忙大喝一声:“站在。” 那人闻这一声厉喝,更是加快了脚步,推开挡在身前的赌徒,朝后门奔去。 木忆荣与侯虎、侯虎两兄弟,忙一边喝止逃跑的人站住,一边欲挺身追赶,但被五大三粗的高大壮汉挡在门口,更有赌坊其他伙计奔出,不由分说,向木忆荣等人挥拳。 “不要让那人跑了。” 木忆荣一声号令刚下,瑞草就抬腿一脚将挡在最前面的高大壮汉踢飞。 横着飞出去的高大壮汉,重重的砸在后方的赌桌上,顿时将赌桌砸碎,赌具和银钱伴着碎木头散落一地。 受惊的赌徒立刻乱成一锅粥,要钱不要命的全都蹲在地上捡钱,胆小的则是像受惊的绿豆蝇一般,嗡嗡的叫嚷着,全都涌向门口,将木忆荣等人差点儿挤出门去。 忽然,瑞草好似一只鹰隼一般忽的腾空而起,踩着人群的肩头,跳跃着向屋内飞去。 喧嚣的人群一下子全都静止,看着身穿官衣的瑞草好似仙人一般跃过他们的头顶,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身手”,大家都跟着鼓起掌来。 但是,当众人看到赌坊伙计全都抽出明晃晃的大刀时,立刻就好似受惊的獐子一般,尖叫着扑向门口,如潮水一般涌出门去。 吵闹的赌坊内一下子鸦雀无声,木忆荣提剑,凝视赌坊伙计:“大理寺查案,缉拿嫌疑犯,若汝等无故阻碍,论与其同罪。” 赌坊几个膀大腰圆的伙计也不搭话,全都晃动手中的大刀,挥向木忆荣三人。 木忆荣看到瑞草已经从后门追了出去,不见了踪影,心内着急,立即挥剑,全力相迎。 木忆荣的功夫也算是上乘,但万金赌坊的这些个赌坊伙计也都不简单,出手狠辣,一个个就跟亡命徒一般,刀刀招呼要害,竟然一下子压制住木忆荣三人。 侯虎、侯猴兄弟俩,也是许久没有遇到这般厉害的对手,竟一时兴奋起来,高声叫嚷着:“你们这些个兔崽子,有两把刷子,今天就让小爷两个,陪你们这些个瘪犊子,杀个尽兴。” 木忆荣担心一人去追赶嫌疑犯的瑞草,不停的朝后面出口处张望,一时分神,衣袖不慎被人划了一个大口子。 一个三角眼赌坊伙计见了,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嘴唇:“兄弟们,杀了这三个官差,晚上就用他们的心肝就酒喝。” 木忆荣拧起眉头,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手中的剑招也是一转,变得刚劲犀利起来,似有气吞山河之势。 三角眼赌徒招架不住,被木忆荣一脚踢飞出去。 而就在三角眼飞到空中之时,从后方又忽然飞过来一人,在空中与三角眼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两个人“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双双昏死过去。 然后众赌坊伙计还未回过神来,站在侯虎面前的一个大光头赌坊伙计,就像是被人抛向空中的球,笔直的飞了起来,然后也“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响起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大光头仿若死了亲娘一般哀嚎痛叫出声,浑身剧痛得想要在地上打滚,但身上的骨头都好似断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越加惨烈的不断哀嚎。 赌坊伙计看着地上躺着好似死尸一般的三人,还有不断哀嚎的大光头,再看仿若神仙一边飘然而至的瑞草,胆小的人,手中大刀“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双手握拳举过头,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 而有几个胆大不怕死的,仍旧手中握着大刀,呼喝着朝瑞草的脑袋劈过去。 众人只见瑞草一抬腿,扑向她的几名伙计,就哀嚎着趴在了地面上,根本都没看清她如何出的手。 侯虎和侯猴提着刀,拍着赌坊伙计的脑袋,让他们跪在地上,排成一排。 最开始被瑞草踢飞的壮汉,还有三角眼,以及被瑞草逮回来的那个逃跑的人,还全都昏死并未苏醒,并排躺在地上,好似三具死尸。 第069章 猪都比他有办事儿能力 方才被瑞草一脚踢飞的大光头,虽然没有昏过去,但是肋骨好似断了,一直趴在地上哀嚎。 侯猴嫌大光头吵闹心烦,就用破布将其嘴赌上,丢在一旁不理。 木忆荣看向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那个逃跑者问瑞草:“他死了?” “没有,只是被摔晕过去了。” 木忆荣没有追问瑞草是如何逮到这个人的,毕竟以瑞草的身手,根本就是手到拈来,不值得一提。 木忆荣用手指着先前逃跑的那人,看向跪在地上的众赌坊伙计:“这个人可是赌坊管事儿?” 有个年龄不太大,还很瘦的小个子伙计立刻点头,结果被跪在旁边,头发稀少的伙伴瞪了一眼。 侯虎见了,立刻一刀背拍在头发稀少伙计的脸上:“老实交代,不许耍滑头,小心爷失手,来个误杀。” 那人吓得立刻端正自己态度,积极表现:“他叫朝贵,是万金赌坊管事儿,也是我们头儿。” 头儿? 木忆荣咂摸这两个字儿沉下脸:“你们这帮人,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头发稀少的伙计自知失言,立刻闭紧了嘴巴,周围的伙计全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暗骂了一声蠢货,然后都心虚的低下头,不作声。 万金赌坊伙计其中,有两个胆大的想要逃跑,但一对上瑞草的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就开始忍不住发抖。 先前那个还在哀嚎的大光头,忽的一下子从地上蹿起,但还未等他有下一个动作,就被瑞草一脚踢着膝盖,“扑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地上,然后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大光头是个硬汉,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硬是没吭一声。 显然,他方才是为了麻痹木忆荣等人,故意装出来一副害怕疼痛的样子。 瑞草出手如电,万金赌坊其他伙计都没见她是如何出手的,不由得暗叹这个官差奶奶太恐怖,比那下山猛虎还渗人。 这下子,赌坊伙计全都没了逃跑的心思儿,乖乖跪在地上。 侯虎见这帮方才还对他们喊打喊杀的赌坊伙计,踢了瑞草这块儿铁板之后就立刻全都变成怂包,不由得哈哈大笑:“你们这帮小瘪犊子,真是不长眼睛,不知道我大嫂那是从龙虎山下来的江湖侠女,还敢在她面前撒野!” 侯虎完全没注意到木忆荣铁青的脸色,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笑看向瑞草求表扬。 瑞草声音淡淡的纠正:“我是从泰山上下来的。” 侯猴闻言立刻接话:“对,五岳之首的泰山,天下第一名山仙境,你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小心我大嫂将你们拎到山上,把你悬崖上丢下去,摔你个粉身碎骨。” “知道害怕就赶紧都老实待着,谁都不许乱跑,待会儿我们头儿问话,你们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积极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侯虎侯虎两兄弟一番配合默契的吓唬之后,那个主动坦白从宽的小个子赌坊伙计,率先老实交代,他们原本是一帮拦道抢劫的路匪,后来有了点钱,不再干那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违法行当,便来到上京城,开了这间赌坊。 不过他立刻撇清关系,道他是被逼去当路匪,且是半路出家,就参加过两回劫道儿的买卖,因为胆小,只在后面摇旗呐喊,从未干过伤人勾搭。 木忆荣之前听说京郊有伙儿劫道儿的路匪,忽然就销声匿迹了,还以为京兆尹办事得力,将其绳之以法。 没想到,这伙儿路匪竟然跑到了上京城里面,明目张胆的开起了赌坊。 侯虎侯猴俩兄弟大骂京兆尹只知道在脂粉堆里面打诨了,大理寺养的猪都比他有办事儿能力! 京官难做,虽然燕周上京城的京兆府尹,没有向前唐到达“十年十五人”的更换地步,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上一任京兆尹沉迷女色,偏偏家中还有位悍妻,因其在外寻花问柳,养了一房外室,闹出了人命官司,最终被罢官下放,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裴元,为了收拾前任丢下的烂摊子,处理堆积如山的案宗,早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焦头烂额,不知晓这伙儿路匪之事儿,也是情有可原。 木忆荣不是来万金赌坊算旧账,问小个子几人,那日赌坊管事儿去寻柳府的下人小六子,做什么? 小个子摇头,表示不知,侯虎立刻竖起眼睛,问他是不是想尝尝从泰山被丢下去的滋味儿? 小个子急忙将头摇成拨浪鼓,吓得差点儿没尿裤子,表示赌坊管事儿朝贵与他并不亲近,确实不知道他们管事整日里都在忙些什么。 说完,他偷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光头。 侯虎将小个子的微表情看在眼中,斜眼看着跪在地上,一头冷汗,一言不发的大光头:“哦,看来你这家伙平日里与管事儿亲近?” 小个子点头,道躺在地上的高大壮汉叫大强,三角眼叫三子,大光头叫大成子,每一次管事儿朝贵出去办事儿,都会带上这三人当跟班。 侯虎闻言,用刀背拍了一下光头大成子:“你说,那日你与赌坊管事儿朝贵,去寻柳府下人小六子做什么?” 光头大成子是个硬骨头,朝小个子呸了一口:“你他娘个软蛋,叛徒。” 随即瞪向木忆荣等人,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官府走狗,有胆子就杀了爷。再过二十年,爷仍旧是条好汉。” “你杀孽太重,作恶多端,下辈子无法投胎做人了。” 瑞草悠悠的来了一句,光头大成子感觉自己好似一个膨胀数倍的气球,忽然被人用头发丝那么细的针扎了一下,有些泄气,语气变得没有那么横了。 “反正我讲义气,绝对不会出卖我们头儿。” 木忆荣看都没看死鸭子一般嘴硬的光头大成子,让侯虎打来一盆凉水,狠狠的泼在了倒在地上的赌坊管事儿身上。 赌坊管事儿朝贵一下子就被冷水激醒,扑腾着要坐起身,却被木忆荣一脚踩在胸口。 木忆荣俯身,紧盯朝贵双眼,微微勾起嘴角:“朝贵,你的兄弟把做过的坏事儿全都交代清楚了,你也把肚子里面的糟糠,抖一抖吧!” 第070章 嫌脑袋太重,挨揍太少 光头大成子见木忆荣诈朝贵,正要出声,被瑞草一脚踢在下巴,晕了过去。 朝贵是个江湖老油条,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端起十二万分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傻掌柜的模样,装傻充楞:“大人,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木忆荣用手背拍了拍朝贵的胖脸:“我问你,去寻柳府下人小六子做什么?” 朝贵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勾当,被发现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朝贵一双老鼠眼滴流乱转,一张大饼脸保持献媚笑容:“大人原来问的就是这事儿。那柳府下人小六子欠我们赌坊钱,我去收账。” 木忆荣脸上笑容也是不减:“就这么简单?” 朝贵立刻点头如捣蒜:“大人您就算借小的一万个胆儿,小的也不敢骗您啊!” “你可知,那小六子在你去寻他的当日,被人杀了?” 上京城最近闹妖怪杀人案件,早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家喻户晓。 朝贵之前有听闻小六子也被妖怪杀了,急忙摆手撇清干系,道他可不是什么善于变化杀人的妖怪。 木忆荣踩在朝贵的脚微微用力,朝贵扬起的上半身一下子倒在地上,黑着脸的侯虎立刻让朝贵少胡说八道,喝问他是不是杀了小六子? 朝贵不知他的手下已经不打自招,老实交代了过往罪行,还在做最后垂死挣扎,坚决否认杀害小六子。 让木忆荣不要胡乱冤枉好人,不能因为大理寺迟迟未能破案,就拿他们来顶罪。 听到朝贵自称好人,木忆荣“噗嗤”一声笑了,心知他这江湖老油条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笑道:“朝贵,你可知劫道杀人,论律当斩。你们这帮手下已经老实的交代了过往劫道儿杀人越货的罪行,你一个人,还要嘴硬的不承认,死撑到底吗?” 朝贵暗叫一声“不妙”,狠狠的瞪向自己的手下,见三大心腹全都晕厥,剩下一些酒囊饭袋窝囊废,极有可能已经被官差诈出来了一些什么。 他可是听闻过木忆荣这个大理寺侍郎,出了名的少年天才,破案能手。 但他行走江湖多年,哪里肯轻易认栽,硬着头皮继续狡辩否认。说他没有杀小六子,也不是什么路匪,官差不应这般无凭无据的就冤枉好人。 木忆荣笑了:“朝贵,你若是非得嫌自己脖子上面的脑袋重,不想要了,我也可以成全你。” 说着,木忆荣摆弄自己被刀划破的衣袖:“反正万金赌坊伙计非法持兵器砍杀大理寺官差,又都承认过往路匪罪行,到时京兆府前来查抄赌坊,怎么也能找到一些证据。若是再加上这些人愿戴罪立功指证你乃是主谋,到时掉脑袋之事儿,你是准儿没跑了。” 朝贵头上渗出丝丝冷汗,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些手下,见一个个全都耷拉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心道自己这回真是穷途末路,要完蛋了。 侯虎见朝贵有所动摇,便适时的在一旁添柴:“我说朝贵你怎么也是一个路匪头子,做事儿能别这么磨磨唧唧行不。你是一心求死,还是想要戴罪立功,怎么想的,赶紧给句痛快话。” 侯猴也帮腔,好言相劝:“朝贵,我们头儿心善,你若是肯老实交代去寻柳府小六子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头儿便在京兆尹那里给你求个情,留你一条小命。我可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好死不如赖活着,过了这村儿,可就没了这店儿了。” 侯虎、侯猴兄弟俩催促朝贵赶紧麻溜的老实交代,否则以他犯下的罪,都够判个五马分尸了。 木忆荣见朝贵眼神晃荡得十分厉害,但是双唇紧抿,就是不肯张口,便下了最后通牒:“你不交代也行,待我把大成子、大强和三子三人泼醒,就把免死的机会给他们。他们三人,准有人为了保住一条小命,会如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朝贵这下子真的着急了,一把扯住木忆荣的裤腿:“大人别啊!小的这会儿清醒了一些,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侯虎见朝贵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没好气踢了朝贵一脚,让他松开木忆荣,一阵鄙夷:“瞧你这家伙的熊样儿,哪里像劫道儿杀人越货的路匪头儿,都不够丢人现眼的。” 朝贵讪讪的笑了笑,请求木忆荣让他从冰冷的地上站起身,并发誓他绝对不反抗逃跑,希望木忆荣一定说到做到,免他死罪。 木忆荣点头应允:“你肯将功补过,我定为你说情。” 朝贵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脸上仍旧笑容可掬,可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和狡黠,袖中寒光一闪。 朝贵狗急跳墙,想要刺杀木忆荣,手疾眼快的瑞草立刻叫了一声“小心”,然后一把将木忆荣扯到怀里,同时抬腿,一脚蹬在朝贵的腹部。 朝贵向后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桌子上,但很快就一脸凶狠的跳起身,正欲再次扑向木忆荣二人。 “咻”的一声,赌坊内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支飞镖从门外射入,“噗”的一声扎在朝贵的脑门上。 朝贵脑门血流不止,向后仰倒,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有刺客”。 瑞草出声的同时转身,便要拔腿往外冲,却被木忆荣一把扯住:“保护好地上那三人。” 朝贵忽然莫名被杀,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与他一起去寻小六子的人还有三个,无论如何得先将他们保护起来,以免这条线索彻底的断掉了。 侯虎、侯猴两兄弟急忙守在昏迷的三人近前,横刀戒备。而原本跪在地上的赌坊伙计,有几人要趁乱逃跑,瑞草快速从桌上抓起几颗骰子飞射出去,击中几人的腘窝。 几名逃跑赌坊伙计立刻跪倒在地,爬不起来。没有逃跑的小个子十分识相安静的站在一旁,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的同伴,心道你们是不是傻,那位姑奶奶会飞。在会飞的高手面前你们也敢放肆,真是嫌自己脖子上面的脑袋太重,挨揍太少! 外面射进飞镖的人,在杀了朝贵之后,并未现身。 木忆荣查看朝贵的尸体后,见其已经死透了,便在他身上摸索一番,除了一些散碎银子,并未找到任何有用之物,便让侯虎差大理寺问事官,去京兆府报信儿。 第071章 你脑袋难道比飞镖硬 京兆府尹裴元,很快就带着京兆府两班衙役前来查抄万金赌坊,并将一干路匪嫌犯全都带回去审讯。而光头大成子、壮汉大强和三角眼三子因为还牵扯到小六子的案件当中,被木忆荣带往大理寺问话。 待问清楚话之后,再交回京兆府做详细审讯,论罪定案。 京兆府尹裴元是个白面书生,在地方摸爬滚打十数载,颇有功绩,被当朝尚书令陈伯成大人举荐入京为官,是个清廉肯脚踏实地的好官。 裴元与木大老爷木敬忠乃是故交好友,唤木忆荣一声贤侄,感谢他为缉拿路匪出力,道改日请木忆荣和其父喝酒道谢。 木忆荣客气了两句,然后帮坦白从宽的小个子赌坊伙计求了个请,道其积极配合查案,又非路匪主犯,也并未干出杀人之事儿,希望裴元大人能从轻发落。 小个子感激涕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表示一定认罪伏法,待以后出来之后,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裴元点头,道查清小个子若未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儿,可酌情从轻发落。 木忆荣拱手与裴元告别,牵着绑成一串儿的光头大成子、壮汉大强,以及三角眼三子,前往大理寺审问。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光头大成子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狠角色,在快到大理寺门口的时候,竟然咬舌自尽了。 瑞草见了,急忙将三子与大强的下巴都卸了,以防他们也学大成子咬舌自尽。并将二人捆绑得更加结实,防止他们下狠心,一掌拍死自己。 被邦成两根棍儿,走路费劲的大强与三子心里暗暗叫苦,心说瑞草如此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他们可狠不下心来自己弄死自己。 木忆荣为了以防万一,再出差错,直接将二人带到大理寺衙门正堂进行审讯。 大强与三子跪在地上,呜呜叫了一会儿,众人才想起他们的下巴还脱臼着,急忙拜托瑞草帮他们接上。 二人被重新接上下巴后,立刻争先恐后,恨不能一吐为快,老实的交代自己做路匪时的所作所为,争取从轻发落。 木忆荣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道二人从前劫道儿所做之事儿他管不着,到了京兆府那里再认罪求情不迟。他现在只想知道,那日他们在柳府外,截住小六子,所为何事儿? 二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吞咽了一下口水回答:“那日管事儿朝贵带我们去柳府拦堵小六子,确实是为了讨债。只不过” 性子焦躁的侯虎让二人老实回话,不许吞吞吐吐。若是刻意隐瞒,谨慎罪上加罪。 二人急忙连连点头表示不敢,道那日他们随着朝贵去向小六子讨欠下的赌债,但是小六子道他最近手头紧,没钱还,他们就动手揍了小六子一顿。 之前仵作老李验尸时,确实在小六子尸身上发现一些旧伤,原来乃是这帮人所为。 不过,二人说在教训完小六子之后,朝贵让他们先到一边等候,然后单独与小六子说话。 当时朝贵的样子十分神秘,说话声音压得也很低,二人只是在隐约间,听到朝贵提到一个叫“传声书肆”的地方。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全然不知。 三子道朝贵脑子聪明,还认识几个大字儿,所以成了他们头儿。但是,朝贵的学问还没有好到能看懂书籍那个地步,所以听到朝贵提起书肆,他感到十分奇怪。 木忆荣闻言拧眉不语,侯虎、侯猴两兄弟喝问三子和大强是否都交代清楚了,可否还有隐瞒? 二人连道“不敢”,说朝贵那人疑心重,做事儿也比较谨慎。从前他们还是路匪的时候,每一次出去劫道儿,都只有朝贵一人知道具体位置,而他们只是听号令跟随而已。 朝贵是个笑面虎,手黑心狠,三儿和大强这些人就只管做事儿分钱,其他的也不多问。 木忆荣问二人,朝贵从前是否经常瞒着他们,干一些什么事情? 二人摇头,说从前当路匪的时候,朝贵不管有什么计划,到办事儿的时候,都会带着他们两个和大成子一起干。 不过自从他们来上京城开设赌坊之后,朝贵就变得有些神秘兮兮,总是一个人出门。他们不知道朝贵在忙些是什么事情,也不敢问。 木忆荣见已再问不出任何有用信息儿,就让侯虎两兄弟将二人送去京兆府立案调查。 听了半天审讯的瑞草,见天色不早,肚子也饿了,便要下工回家吃晚饭。 木忆荣看着自己身上破了的官服上面还沾了血液,以及朝贵的鼻涕眼泪,便同瑞草一起回府,换身干净衣服。 回去的路上,木忆荣感谢瑞草方才挡在他身前。 瑞草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应该做的。” 木忆荣闻言一顿,随即笑了笑:“你虽然吃住在木府,但并不欠我人情,以后不要再做挡在我身前的事情。” 他一个健壮大男人,还要一个小丫头帮他挡刀,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行,你会死。” 瑞草这话,听上去木忆荣就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木忆荣不由得苦笑:“我又不是纸扎的,没那么不堪一击。” “你脑袋难道比飞镖硬?” 瑞草记得,人类的骨骼似乎没有铁器坚硬,难道这个木忆荣与众不同? 木忆荣再次折服在瑞草的脑回路中,笑着转换话题,问瑞草第一天上工,感觉如何? 大理寺虽然负责侦查重大刑事案件,但是并非每一天都这般刺激,大多的时间,只不过都是在走街串巷的走访调查,不常有这般刀兵相见的场面。 瑞草笑着回了一句:“很好。” 她是真的感觉很好,自从从泰山上下来,她待在木府这些时日,身上懒散得都要掉毛了,好想找个山头,去林子里面疯跑一会儿,去树梢上飞翔一会儿。 原本,她只是想要近距离的观察木忆荣,便义无反顾的答应到大理寺当差。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第一天上工就让她十分畅快的活动了一下筋骨,顿感心情十分愉悦,晚饭都能又多吃五碗了。 方才,她在追赶逃跑的朝贵时,还特意放缓了脚步,玩了好一会儿猫抓老鼠的游戏。 当时不停逃窜的朝贵,一次次看到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时,惊骇的张大的嘴巴和差点儿将眼睛瞪出眼眶时的表情,简直与她戏弄乌鸦弟弟时,胆小的乌鸦弟弟露出的惊恐表情一模一样,逗得她差点儿没笑背过气去。 瑞草沉浸在自己恶作剧的恶趣味儿当中,因下山的苦闷心情缓解了不少。 第072章 叫唤的鸟儿不一定有食吃还容易挨揍 清风徐徐,木忆荣于渐暖的微风中,看着侧脸泛着光的瑞草。 之前,欢香楼发生命案时,木忆荣见瑞草在看到尸体时面不改色,还饶有兴致的冷静分析,就觉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奇女子。 如今遇到赌坊发生这般凶险遭遇,她竟然还眼角张扬的笑着,不禁莞尔,还真是一个没令他失望的有意思人儿! 只是,这样看上去十分单纯的样子,到底是她本来的面目,还是她装出来的样子? 二人于黄昏最后一缕光线消失时,回到了木府。 只是,二人才一脚跨过大门门槛,木忆星就双手捂着屁股,双腿好似两根麻花一般扭着走过来,就如同进宫刚被净身了一样,样子别提有多么搞笑滑稽,惹得木忆荣一下子就笑了。 “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学鸭子走路?且五禽戏中,可没有鸭子,你这是在练的哪门功夫?” 木忆星昨天晚上辣椒就酒,早上如厕的时候就遭了大罪,“魄门”火辣的好似被人点了一把火在烧,不停的烧着,旺盛的烧着。 嘴巴也被辣肿成了两根腊肠,又眼睛上方还青了一片,也不知是被谁给揍了。 木忆星没好气的瞪着一双大牛眼质问瑞草:“你这家伙还真是小肚鸡肠,昨天晚上是不是趁我喝醉了以后,打我了?” 瑞草摇头,木忆星不相信的哼了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 木忆星眼睛上面的青紫,乃是昨天晚上木忆荣扛着他回房时,因也有些醉酒脚步轻浮,将他的脑袋不小心给撞到了门框上。 木忆荣笑着让木忆星不要冤枉人,是木忆星自己酒醉,昨天晚上从床上跌下,撞到了脑袋。 木忆星见自己这个平日里看谁都像在看傻子的大哥,竟然替瑞草分辩,狐疑的少了他大哥和瑞草一眼:“大哥,你这是在帮着傻大胆儿说话吗。怎么刚在一起共事一天,就培养出感情了?还是,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木忆荣刚说了一个“没”字儿,就被木忆星摆手打断:“算了,这个先不计较” 说着,他再次瞪向瑞草:“你这个傻大胆儿,还真跑去大理寺了,你是真想害我大哥和我爹丢职被罢官吗?” 瑞草不明白木敬忠父子俩若是被罢官,和她有什么毛线关系,便不理嘴肿着老高,还爱瞎叫唤的木忆星,前往饭堂。 今天运动了一下,体内能量消耗了不少,必须得尽快补充能量,否则她说不定会在众人的面前,变回一只鸟。 木忆星却是不肯放过瑞草,缠着瑞草让他赶紧辞官,不许再去大理寺当差。 瑞草今日刚从在大理寺当差这件事情上感受到乐趣儿,自然是无视木忆星的无理取闹,木忆星见瑞草不理睬他,气得上前要扯瑞草的衣袖,但被瑞草灵活的躲过。 木忆星就好像一只吵着要食儿吃的幼鸟,就是不肯闭上嘴巴,瑞草觉得是时候该让木忆星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叫唤的鸟儿不一定有食儿吃,且容易挨揍! 瑞草正准备“友好”的让木忆星闭嘴的时候,木忆荣分外热情的一把搂住木忆星的肩头:“二弟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表小姐去大理寺当差,才会一直找她的茬儿?” 木忆星甩开他大哥的胳膊,恼怒否认:“我怎么可能会嫉妒羡慕一个呆子。我只是担心你与父亲” 木忆星的话还未说完,木忆荣笑着再次搂住他的肩膀:“别担心,表小姐今天上工表现得很好,刚刚还救了你大哥我一命,你没事儿得多向她学习学习。” 木忆星不敢相信他这个一向傲娇的大哥,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认可了傻大胆儿,有点儿不可置信的紧盯木忆荣:“大哥,你是被傻大胆威胁了,还是被灌了**汤,怎么替她说起话来?” 木忆荣揉了一下木忆星的脑袋:“我是实话实说,欣赏优秀的人并没有错。” 木忆星越加蒙圈了,一向十分吝啬对人称赞的他大哥,不仅认证傻大胆儿这个新部下,还夸奖傻大胆儿优秀,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要知道,一向尽是听别人夸赞长大的木忆荣,从他嘴里几乎很少称赞别人。往往提起某某人时,言语中也尽是不屑之意,一副就我自己最聪明最能干的姿态,十分的惹人烦。 木忆荣不理会木忆星的吐槽,如果他弟弟也像瑞草这般如同外星生物一般新奇有意思,他也会不吝称赞! 饭厅内,木老夫人满面红光,招手让刚走进门的瑞草坐到她身旁。 瑞草刚一坐下,木老夫人就笑着拉住她的手,问她今日去大理寺当差可辛苦,有没有人为难她? 木忆荣想起瑞草在万金赌坊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时,一副英姿飒爽女悍匪的样子,便笑着帮瑞草回答:“表小姐很有能力,适应得很快,今天侦案时还帮了大忙。” 木老夫人闻言脸上笑容更甚,连连点头:“好好好,没有遇到难处就行。我们小草儿聪明,一定能够成为不错的女官。” 只是,木老夫人忽的话锋一转,说她今日听闻木忆荣与木忆星两兄弟,昨晚有替瑞草接风,这怎么才过了一夜,木忆荣对瑞草的称呼,就变得这么生疏了。叫什么表小姐,应该叫表妹才对。 木忆荣心里有个疙瘩谜团,在未彻底解开之前,他很难与瑞草真正的亲近起来。 但他为了哄木老夫人开心,笑着唤了一声“瑞草表妹”,木老夫人立刻笑得合不拢嘴,表示一家人就得相亲相爱,不能客气疏远。 说着,又将眼光投到二房几位丫头身上:“你们,也要多与小草儿亲近,向她多多学习。” 二房几位小姐见木老夫人一夸瑞草的时候,就拿她们当瑞草的垫脚石,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自从这么瑞草表小姐来了之后,她们这些个原本在祖母眼中的石头,如今竟是比那杂草都不如了! 二房的姨娘见自己千般宠爱万般疼的女儿,被拿来与一个从山上下来的杂草作比较不说,还被当成反面教材,那脸色难看得就跟刷了一层铁锈一般,十分难看。 大夫人唐氏见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急忙道瑞草懂事儿机灵,二房的几位小姐也聪明伶俐,她们在一起,一定能够和睦相处。 大夫人唐氏说着,还笑着打趣儿,说瑞草在大理寺当差,如此能干,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还会被提升为侍郎,与木忆荣平起平坐。 然后也不忘例行公事的让木忆星多向瑞草学习,不要整日里就知道瞎胡闹,拿木忆星当了垫脚石中的垫脚石,来缓和气氛。 第073章 蜜糖换大酱(三更求收藏) 因屁股痛而在凳子上坐立难安的木忆星,本就心烦,听到他娘亲又拿瑞草向他说教,心里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蹿起,蹭的一下子站起,瞪着一对儿大牛眼睛不屑道:“我若是去大理寺当差,一定比傻大胆儿强千百倍。” 木老夫人听到木忆星唤瑞草傻大胆儿,立刻伸手猛地拍了木忆星屁股一下,木忆星疼痛难耐的屁股顿感好似被如来神掌击中,像个穿天猴一般向上一蹦好高,险些将桌子撞翻。 大夫人唐氏被骇了一跳,忙呵斥木忆星好好坐下,若是再这般莽撞胡闹,就不许他用晚饭。 木忆星悻悻然的坐下,但是心里仍旧不服气,求助的看向木忆荣:“大哥,你介绍我去大理寺当差好不好,我跟着你,一定好好做事儿,绝不闯祸。” 二房的姨娘花氏和柳氏,本是来看第一天去当差的瑞草笑话,结果没想到瑞草适应能力很强,还难得被木府性子高傲的大少爷木忆荣称赞,不由得暗叹瑞草果然是如同野草一般的野丫头。 且这野草一般的丫头,颇被木老夫人看重,因此老是拿她们女儿进行比较。 她们女儿哪里不好了,女孩子家本来就应该安分待在家里学习女红待嫁,跑到外面抛头露面抓贼人算是怎么回事儿。 若是换做从前,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早就被浸猪笼淹死了。 这根儿野草,真该庆幸自己生活在民风开化的燕周! 不过,眼下木忆星跳出给她们当枪使,她们自然乐得推一把,笑着称赞木忆星机智聪明,若是去了大理寺,一定能够好好辅佐他大哥和父亲。 柳氏与花氏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二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木忆星是个什么货色,就他这没事儿就爱闯祸的不懂事儿性子,到了大理寺与那瑞草处处针锋相对,肯定够大房那边喝一壶的了。 四姨娘方氏却是真心认可瑞草的能力,并向瑞草表示了祝贺,然后也笑着替木忆星向木忆荣说好话,道二少爷聪明机灵,去大理寺当差,一定能够混出个名堂。 木忆星见二房三位姨娘都替他说话,支持他,顿时自信心爆棚,道还是三位姨娘有眼光,结果被他母亲在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大理寺是你哥开的吗,说随便弄谁进去,就能进去。再说了,你是会背四书五经了,还是懂得拳脚功夫,人家大理寺凭什么收你?” 木忆星噘嘴不干了,指着瑞草:“傻大胆儿这样的都能去,我为何不行?” “她能对着尸体分辩武器致命伤,而你只会呕吐。” 木忆荣笑着揭木忆星的老底,之前在隔壁柳府,木忆星对着小六子的尸体坚持看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吐了。 之后回到家,他就连晚饭都没吃,晚上躺在床上也是夜不能寐,满眼都是小六子那具脖子快被啃断了的尸体。 二房的姨娘和三位小姐闻言,都忍不住偷笑,但她们笑着笑着,不由得想到尸体,就差点儿没吐了,暗暗埋怨木忆荣在吃饭的时候,提哪门子的尸体。 木忆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一次蹭的一下子站起身:“不就是个大理寺的亭长嘛,谁稀罕!” 说完,气呼呼的跑了出去,临跑到门口时,还望瞪了一眼猛啃肉骨头的瑞草,心中异常的不忿。这样的家伙都能去大理寺当差,他肯定也行。 大家对木忆星这样风风火火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喝喝。 二房姨娘柳氏与花氏,见老太太不停给瑞草夹菜,笑得十分开心,便想在老太太面前卖个好,道瑞草乃是本朝第一女官差,天大的荣誉,木府都跟着感觉面上有光。 且凭瑞草的聪明伶俐,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当朝第一位女尚书。 花氏与柳氏二人说得夸张,将瑞草形容成那何仙姑下凡,逗得木老夫人哈哈大笑,心情十分愉悦。 木老夫人是怎么看瑞草怎么喜欢,然后又不忘让二房的三位小姐多多向瑞草学习,即使不能成为为家族争光的女官,最起码也要被未来的婆家称赞才行。 花氏与柳氏给木老夫人灌蜜糖,结果换回一口咸大酱,表情僵硬的教育自己女儿,记住祖母所说之话,多向瑞草表小姐学习。 木招娣和木唤娣脸色难看的点头应是,然后闷头吃饭,心说这个瑞草还真是与她们相克,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儿,她们就被祖母拿来说教了两次。 她们二人真是搞不明白,一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脑子还不太聪明,到底哪里比她们这些个官家小姐好了? 虽然她们只是庶出,但也是木老夫人的亲孙女,怎么在老夫人眼中,就不如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木招娣与木唤娣二人心中愤愤不平,四小姐木兴娣则是憨笑着真心表示,一定会向瑞草多多学习。她可是见过瑞草一掌拍飞石磨,若是能跟着瑞草学两招,以后她嫁到夫家,婆家人肯定没人敢端走她的肉肘子。 木忆荣看着不断扫荡饭菜的瑞草,笑着让她多吃点儿,这样晚上去查案盯梢才有力气。 大夫人唐氏听到儿子这才刚回来就又要出去,有些担心的问说:“什么案子,非得今天晚上去办,不能明日白天再去吗?” 木老夫人也是担忧,又握着瑞草的手:“小草儿第一天当差,白日里肯定累坏了,有什么案子,明日白天再去处理吧!” 木忆荣还未说话,多吃了五碗饭的瑞草就将筷子放下,表示她正好有些吃撑了,晚上出去活动一下,没有关系。 大夫人唐氏看了一眼瑞草,又看向自己儿子,一脸的担心:“荣儿,你爹为了查案,一天天不着家,我和你祖母都十分的担心。你若是大晚上的再出去,我们这心里着实不踏实,就不能明日再去吗?” 木忆荣还未开口,瑞草便拍了一下胸脯:“没事儿,有我在,没人能动他一根汗毛!” 这话说得霸气侧漏,但大夫人唐氏仍旧一脸忧心,木老夫人见了,笑道:“好好好,我相信小草儿和大哥儿出去不会有任何事情。” 大夫人唐氏还要说什么,却被木老夫人打断,她对大夫人唐氏说,大老爷木敬忠最近侦办妖怪杀人案件日理万机,公案缠身,不能回家。 正好让木忆荣与瑞草帮忙分担一下木大老爷肩头的担子,充当一下鹊桥,这样大夫人唐氏与木大老爷就不用似织女与牛郎那般,时常不能见面了。 大夫人唐氏被木老夫人说得脸一红,道她只是担心木大老爷的身体,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大夫人唐氏没有说出口,木老夫人却笑着接住话茬儿,说大夫人唐氏虽然没有什么想法儿,但她这个老婆却是很有想法,希望大老爷与唐氏,能够在为她填一个“三孙子”。 木老夫人说完“三孙子”,忽的觉得不太对劲儿,急忙改口说是小孙儿,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不过花氏与柳氏笑着笑着,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想起,她们还未能帮死命想要儿子的木二老爷生出一个带把儿的。 而如今听木老夫人这话,大夫人唐氏就像是专门能生儿子一般,而从未指望过她们二房! 二房小姐姨娘不满老夫人偏宠大房和瑞草,却从未在身找过原因,到底为何老夫人看不上她们,自己心里是一点儿数儿都没有。 花氏与柳氏在自己院中争风吃醋也就算了,偏偏受大房恩惠诸多,却是不知感恩,处处找大房的茬儿挑刺。 第074章 罪犯很菜,我很厉害(求订阅) 五月的芬芳沁人心脾,石榴籽像是感受不到暖风一般紧紧的抱在一起,但是火红的颜色泄露出它们的热烈。 没有宵禁的上京城,夜晚总是热闹非凡,不过除了东西两市,歌舞喧闹的乐坊,其他街坊都沉浸在夜晚的宁静之中,安逸而美好。 用过晚饭的木忆荣带着瑞草,前往蹲点盯梢的路上,瑞草掏出小本本记下今天白日里第一天当差,在万金赌坊缉拿路匪时的心得:罪犯很菜,我很厉害! 木忆荣见瑞草又掏出那个神秘的小本子,一脸认真的写写画画,眼神闪了闪。 “你在记什么?” 之前木忆荣有看过那个小本本一眼,只是上面如同鬼画符的字迹他实在是看不懂,心中又存有疑惑,忍不住问出声。 小本本上面记的是修仙秘籍,瑞草自然不会随便泄露,她一脸淡然,不紧不慢的收起小本子,然后仿若没有听见木忆荣问什么一般转移话题:“咱们这是去哪里?” 木忆荣看到瑞草装傻的样子忽然十分想笑,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儿小可爱。 二房虽然有几位妹妹,但他从小就从不与女孩子一起玩儿,所以都不是很亲近。 反倒是他那个整日里嘴里说讨厌女孩子的弟弟木忆星,整日里倒是常常与自己口中的那些小哭包、粘人精玩在一处。 记得有一次,他还看到木忆星穿着女孩子的衣服与二房几位表姐妹玩木头人,吓得他急忙告诉了母亲,担心他这个弟弟被女孩子们带坏了。 现在仔细想想,他对女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爱哭鼻子的麻烦精上面,仿若一颗颗酸酸的杏子,实在不讨他的喜欢。 木忆荣看着微微光亮中,脸庞像是水蜜桃一般的瑞草,回了一句:“去‘传声书肆’,蹲点盯梢。” 瑞草记得这个书肆,白日里审问在万金赌坊抓到的伙计时,三子与大强二人交代出来的地方。 “为什么不直接打进去,还要盯梢?” 瑞草不明白,今日去万金赌坊的时候,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打进去的。 为什么去一个小小的书肆,却要在外谨慎的盯梢? 木忆荣笑着耐心解释:“传声书肆并非正经书肆。书肆老板平日里专职打探王侯将相家的秘辛,制成书籍贩卖。二人知自己做的事情必定得罪不少人,便经常隐秘自己的行踪。”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日会来书肆?” “我也不知道。来碰运气。” 瑞草无语,差点儿再次掏出自己的小本本,记下木忆荣这个观察对象当差十分不靠谱。 “不过有一点儿你可以放心,那二人虽然像老鼠一般狡诈油滑,但没有什么威胁性,你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瑞草从来不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从木忆荣都没有唤侯虎侯猴两兄弟来这点儿就能看出,传声书肆的老板肯定是个酒囊饭袋。 瑞草心头冒出酒囊饭袋这四字成语之后,心里立刻乐开了花,暗叹自己果然聪明,才下山没几天,竟然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这么难的成语。 木忆荣看着瑞草不知为何就忽然一下子心情大好的笑得好似灼灼红桃,而自己也莫名不知为何就跟着感觉心情愉悦,不由得感叹自己最近发现的这个开心果,果然不负众望。 木忆荣正要再向瑞草多介绍一些有关传声书肆的事情时,瑞草忽然猛地一下子转过身,表情严肃的盯着身后。 月如钩,街道冷冷清清,有徐徐清风卷起街角树下的落叶,然后又抛下,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闹着。 除此之外,晃动的身影便只有三两只出来不知是觅食还是溜达的夜行动物,却完全不见一个人影。 木忆荣想起那日,大理寺忽然接到匿名信,道有人要在大理寺卿木敬忠回家的路上行刺,于是他们便提前埋伏做好准备。 只是那帮黑衣人非同小可,若不是遇到前往欢香楼的瑞草,恐怕他们当时就成了打雁不成,反被大雁啄伤了眼。 当时抓到的那几个黑衣人,还未到大理寺便都服毒自尽,可见他们很有可能乃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但是为何要截杀木敬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还都没有头绪。 木忆荣觉得这群人敢对朝廷命官下手,就都不是善茬儿,不可能会轻易收手。 所以,大理寺时刻提防这些人卷土重来。 木忆荣眉头紧蹙,问双眼直勾勾看着前方的瑞草:“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有人跟着咱们,而且还不止一人。” 木忆荣闻言,一下子紧张起来,手握在了剑柄上面,然后看到瑞草赤手空拳才想起,今日似乎忘记带她去领官差佩刀了,不由得上前一步,将瑞草挡在身后。 远处漆黑一片,只闻风声,木忆荣没看到半个人影,正在疑惑探看之间,就听到身后瑞草悠悠道了一句:“你挡住我视线做什么?” 木忆荣好心的想要保护瑞草,没想到却被嫌弃,笑着让开一步:“这么黑,你能看到什么?” 瑞草不语,微眯双眼,凝视前方。 前方的黑暗之中,有两个身影,缓慢而又笨拙的朝他们二人移动过来。 其中一个,身体踉跄了好几次,险些摔倒,可能视力不太好,看不清脚下的路。 另外一个,走路姿势十分别扭,但还好腿脚利索,伸手扶了同行视力不好伙伴儿好几次,并没好气的压低声音埋怨着:“明知道去跟梢儿,你还穿这样华丽繁琐的裙子,是担心他们不会发现咱们吗?” 另外一人好似舌头断了半截一般,说了一句:“要你寡。” 瑞草听到二人的声音,散去身上的萧杀之气,转身欲走,但被木忆荣一把抓住手腕。 “你去哪里?” 瑞草疑惑仰头,心道这家伙是鸡脑袋嘛,这么快就忘了要去传声书肆盯梢儿吗? 人类官府选这样记性不好的人当差,真的没关系吗? “去盯梢儿。” 瑞草简短意赅的回答,她担心说多了,木忆荣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听不懂。 此时此刻木忆荣若是知道瑞草心中所想,一定非得气得将白眼儿都翻出天际去了。 “你不是说,后面有人跟踪吗?” “哦,那俩个家伙不重要。” 木忆荣不解,正欲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就见不远处,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两个身影。 木忆荣虽然没有瑞草极致变态的夜视能力,但眼神儿还不错,看清从远处走过的人,乃是一男一女。 而显然远处那吵得正欢的二位,并没有发现他们。 只听左边个子高的男生,对搀扶着女孩子数落道:“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晚出来,就不怕狼把你叼跑了?” 个头偏矮的女孩子声音很是清亮,不屑的哼了一声:“你糊弄傻子啊!这里可是燕周最繁华的上京城,又不是荒郊野外,哪里来的狼!” “就算没有狼,万一你遇到坏人怎么办。若是你没遇见我,被拍花子的拍走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子,拍花子拍我做什么。再说了,我长了腿可以跑,张开嘴可以叫,谁要是敢拍我,我就挠死他,咬死他。” “那你就不怕鬼吗?”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 这女子说完,语调一转,言辞讥诮:“你少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方才只不过是有只野猫从房顶上蹿下,你就吓得大叫一声有鬼,扑到我身上,险些将我的脚都踩断了,害得我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真是倒霉透了。” 男生闻言有些讪讪的,但仍旧嘴硬不肯承认自己胆小怕鬼:“你都说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二人就这样一边争论着,一边从站在黑暗中的木忆荣和瑞草身前路过,完全没有发现二人的存在。 木忆荣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二人心内好笑,伸手正要叫住,忽然从巷子内冲出一条狗,吓得那二人仿若撞鬼一般失声尖叫,然后夺路奔逃的时候,好似两只瞎眼耗子一般撞在一起,齐齐摔在地上。 木忆荣脸上笑容更甚,走到摔倒在一起,差点儿就扭成一根麻花的二人面前:“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趴在木忆星身上的柳轻烟,听到声音慌忙抬起头,然后就对上木忆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时错愕,还以为自己太过思念恍惚,出现了错觉。 “你们两个,在玩儿叠罗汉?” 瑞草从木忆荣的背后探出脑袋,柳轻烟见了,猛地想起,她白天里听闻瑞草去大理寺当差,成了木忆荣的部下。 她也想去大理寺当差,与木忆荣朝夕相伴,凭借自己在现世看过的福尔摩斯全集,一定能够帮木忆荣屡破悬案、奇案,成为这个时代的福尔摩斯。 到时,木忆荣一定会被她的聪明才智和人格魅力所臣服。 柳轻烟这般想着,美得大鼻涕泡都冒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去自家后院院墙处,想要找隔壁的瑞草问话,该如何去大理寺当差? 第075章 麻醉散 柳轻烟趴在院墙上,往贤院张望时,被一时过度反应的宝儿当初了宵小,泼了一脸盆水。 变成一只落汤鸡的柳轻烟,从万分抱歉的宝儿口中得知,瑞草吃完晚饭就跟着木忆荣一起出去蹲点盯梢了,便立刻回房换了一身华丽漂亮的衣裙,从新化妆,才不管不顾的翻出了院墙。 结果,她一跳出院墙,就砸在了木忆星的身上。 木忆星晚饭时话虽然说得硬气,但心里痒痒难耐,便从后门偷偷溜出,想要跟着他大哥去看看热闹。 没承想,刚一出门,就被从天上掉下来的柳妹妹砸倒在地,险些把他的老腰都给砸折了。 柳府设宴相亲的那日二人照过面,相互询问了两句,惊讶的发现二人目的相同,便一拍即合,结伴同行。 不过,大概是二人八字不合,一路上,不是你踩我一脚,就是我撞你一下,磕磕绊绊的弄得一身小伤,吵得不可开交。 柳轻烟看到木忆荣,慌忙从木忆星身上爬起,摆手让木忆荣不要误会,道他与木忆星刚才只是不小心伴在一起,摔了一跤。 说完,脸颊升起两片红云,不停的拿眼睛偷瞄木忆荣。 木忆荣伸手将木忆星从地上拉起,顺势贴在木忆星近前小声笑着调侃:“你这小子长本事了,大半夜领着人家姑娘出来溜达。不过人家姑娘好像对你不太满意,你得加把劲儿!” 木忆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他可不喜欢叽叽喳喳好似山燕子一般吵闹的女人。娶妻当娶娴静温柔的,否则他以后耳朵还不得被吵聋了。 想到这里,木忆星忍不住看向瑞草,如此一看,傻大胆儿这家伙还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性子安静。 虽然冷了点儿,愣了点儿,说话还总是噎死人不偿命,但比柳府这位比老鸹还能叫唤的大小姐,感觉要强多了,最起码,耳根子清静了。 不过,他这都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怎么就被他大哥带到沟里面去了。 木忆星忙让他大哥不要乱说话,他与柳轻烟走在一起,只不过是凑巧了,他可不喜欢柳轻烟这样的女孩子。 木忆荣问木忆星那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木忆星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瑞草的身上,莫名又想起那日他摔在瑞草身上时的感觉,脸一下子就红了。 方才,柳轻烟也摔倒趴在他的身上,但他就感觉好似一扇排骨砸在他身上一般,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 不似那日,他摔在瑞草身上,感觉好似摔在了蜜桃味儿的上面,软绵绵,甜丝丝的。 木忆荣有看到木忆星偷看瑞草的目光,他心里好似被人扔进去了一颗石子儿,莫名感觉有些不是很舒服。 柳轻烟自打看到木忆荣之后就显得格外兴奋,匆匆与瑞草打过招呼之后,就将自己的这个往日旧爱侠女丢在一旁,像一只小蜜蜂一般围着木忆荣嗡嗡转。 “听说你们要去蹲点盯梢儿,是发现杀害小六子的凶手了吗?” 木忆荣笑着摇头:“不是,我们是” 木忆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瑞草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瑞草一手住木忆荣的脖子,一手扯着柳轻烟,向后退到墙根儿的阴影内。 剩下独自一人傻站在大街上的木忆星,察觉不对,急忙也闪身躲到暗处。 只见不远处的传声书肆门口,迎面鬼鬼祟祟晃过来两个身影,全都猫着腰,好似上灶台偷油喝的老鼠一般,借助周围的树木和其他遮挡,缓缓进行战术移动,与那日木府西院小姐去贤院装鬼吓唬瑞草时,简直如同复制下来的一般既视感。 不远处的两个鬼祟身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走在一起,好似一张大饼卷大葱,看着十分着笑可乐。 两人一路东张西望,像是两只寻找米缸的小老鼠,最后偷偷摸摸来到传声书肆门前,停住脚步。 木忆星看到那二人停在书肆门口,立刻向前一步,但被木忆荣立马拉了回来,并压低声音警告:“别乱动,小心打草惊蛇。” 传声书肆门前的二人,似听到了动静,警戒的朝木忆荣等人藏身的地方望过来。 柳轻烟吓得捶了木忆星一下,让他老实待着,不要坏了好事儿。 木忆星正要反驳,结果被他大哥瞪了一眼,只好乖乖闭嘴,屏住呼吸,将整个人都缩在黑暗当中。 传声书肆门口的高矮二人组,警戒的听了一会儿动静,见没有任何可疑的异常,这才从腰带上解下钥匙,将传声书肆的大门打开,闪身进去。 瑞草见了,好似一支离弦的箭,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木忆荣看向难掩兴奋的木忆星:“你赶紧回家,不要添乱。” 柳轻烟见木忆荣训斥木忆星,立即在旁补刀:“就是,你就不要添乱了。你刚才险些惊动了那些人,坏了事儿。” 木忆荣闻言又看向柳轻烟:“这里危险,也请柳姑娘回府。” 说完,他也一闪身冲出黑暗,奔向传声书肆。 传声书肆的两位老板,前脚刚踏进门,没想到后脚就有一个人影忽的蹿到门口,惊得他们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不过二人早有戒备,也不管冲过来的是人是鬼,抬手就扬出一把粉末儿。 冲进传声书肆的瑞草不防,被粉末儿扬了一脸,只闻到一股奇异花粉的香甜,便觉脑袋迷糊起来,下意识伸手朝前抓了一把,但已经慢了一拍,被屋内的二人躲开。 瑞草熟知百花异草,知道这是曼陀罗花制造而成的麻醉散,有麻醉和致幻的效用。 麻醉散药效发动起来十分快速,且扬在她脸上的粉末儿非常多,就跟沙尘暴往她脸上拍了一脸沙子一般,神智一下子就开始飘忽了,身体也开始似煮烂的面条一般发软,一下子便靠在了门框之上。 木忆荣刚好入内,一把扶住瑞草,见她双颊浮起可疑的红晕,忙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中了一点儿麻醉散,无碍,先去抓他们。” 瑞草在山上与人打斗时,大家都是真刀实枪,将本事儿摆在明面上,没有人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冷不丁吃了这个亏,瑞草暗暗记下了,等她逮到传声书肆那二人,一定将他们挂在鱼钩上面当饵,去东海钓大王乌贼。 木忆星与柳轻烟这时刚好也冲进门来,木忆荣本想教训木忆星不听他的话,但见瑞草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便只好将瑞草丢给二人照料,冲木忆星说了一句“等会儿再与你算账”,便冲进去抓人。 木忆星也欲冲进去,被柳轻烟一把揪住了衣服:“你别去添乱。” 木忆星甩开柳轻烟的手,没好气道:“我怎么就是添乱了,我哪里添乱了?” “你哥让你老实待着,你就老实待在这里。” “不行,我得去帮忙。” “你只会帮倒忙。” 木忆星与柳轻烟二人争执拉扯时,屋内一高一矮两位传声书肆的老板,借助屋内高大书架和各种印刷制书机器躲避逃窜,并不断朝木忆荣丢木简,弄得木忆荣一时无法靠近二人。 木忆星见了,十分心急,不管柳轻烟的阻拦,就要往前冲,但又被柳轻烟一把死死的扯住了后脖领。 “不许去,你大哥让你不要添乱,你就不许去给他添乱。” 木忆星顿感一阵无语:“你是我大哥的部下吗,干嘛对他这般唯命是从。他方才还让你回家去,你怎么没听话回去。” 说完,他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将衣服从柳轻烟手中抽出来。 柳轻烟也急了,不再管神智开始恍惚的瑞草,双手死死抓住木忆星。 结果二人互不相让,在门口撕扯起来,还不小心撞倒迷迷糊糊的瑞草,害得瑞草的脑袋,一下磕在了门框之上,发出“咚”的一声。 木忆星与柳轻烟听到声响,均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瑞草,竟无一人伸手将其扶起,而是继续互不相让的争论撕扯。 忽然,摔在门口边上的瑞草,好似旗杆一般,一下子笔直的站起身,然后朝木忆星与柳轻烟二人的脑袋各捶一拳。 吃痛的木忆星与柳轻烟顿感双眼冒金星,脑瓜子好似被大锤敲击了一般嗡嗡作响,立刻松开彼此。 木忆星看向捶他脑袋的瑞草,怒气冲冲的喝问:“你个傻大胆儿,打我做什么?” 瑞草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双颊红润,原本笔直仿若竹竿一般的身体。忽然就好似不倒翁一般摇摇晃晃起来,手指头对不准焦的点指着木忆星:“你站在这里,不许动。” 说完一闪身,飞到一个高大书架近前,一掌狠狠拍在书架上。 书架立刻向后仰倒,砸在另一个书架上,产生多米诺效应,轰的倒成一片。 瑞草于漫天扬起的灰尘中仙鹤亮翅,高高飞起,脚尖儿踩在倒塌的书架上,向内飞跃两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一把揪住躲在后面,傻眼了的矮胖子书肆老板。 第076章 这猪蹄毛剃得真干净(求订阅) 两百多斤的矮胖子书肆老板,在瑞草的手中,就好似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仔一般。 瑞草就这样毫不费力的提着矮胖子书肆老板,转身踏着倒塌的书架,从新飞回到门口空地处,“咚”的一声将矮胖子书肆老板丢在地上。 麻醉散的效果已经开始渐渐发动,醉眼惺忪的瑞草警告矮胖子:“别想跑,小心我把你炖了吃肉。”说着,学老虎一般朝矮胖子呲牙,露出她一对儿可爱的小虎牙,完全没有什么威慑性。 但是,矮胖子书肆老板在瑞草迷离的双眸中,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绿光,比那山上野狼的眼睛还要绿,令他一阵胆寒,吓得坐在地上不敢动。 能够一只手提起一个两百多斤的人,一脸轻松的飞来飞去,而且还是在中了能够迷倒一头大象剂量的麻醉散的情况下,就算是用屁股想,矮胖子也知道眼前这位大姐,肯定不是一般人。 矮胖子书肆老板觉得自己若是敢生出那逃跑的念头,眼前这位好似妖怪一般能手撕大象的官差姑奶奶,一定会把他和萝卜土豆一起炖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矮胖子书肆老板跪下后,瑞草扭头扫向木忆星和柳轻烟:“你们两个,也过来跪下。” “凭什么?” 木忆星一下子就炸了庙,问瑞草脑子是不是被马粪蛋儿烧火熏到了,分不清敌我。 瑞草没说话,只是好似幽灵一般飘到木忆星的近前,抬起一脚,踢在木忆星的腘窝处。 木忆星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柳轻烟吓了一跳,见瑞草直勾勾的看着她,苦着脸问说:“侠女,我也要跪吗?” 瑞草点头,柳轻烟见瑞草眼神涣散,但浑身散发出一种好似野兽一般的恐怖气息,便也只好乖乖的跪在木忆星身旁。 木忆星哪里肯听瑞草的话,叫嚷着瑞草是个酱块儿脑袋不分好坏,挣扎着便要起身。 结果,瑞草又一脚踢在木忆星的腘窝处,痛得木忆星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这一回,是半天都没又站起来。 但木忆星哪里肯就这样认输,脸红脖子粗的冲瑞草大吼:“傻大胆儿,你疯了吧!你脑子” 木忆星的后半句话,因瑞草一掌拍在他脑袋上而卡在了喉咙里面,咬到舌头的他立刻发出一声痛叫。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柳轻烟,瞥了一眼捂住嘴巴的木忆星落井下石:“都说了,让你老实待着,你就是不听。这下子有罪受了吧,活该!” 木忆荣还在与那个瘦高个儿书肆老板对峙周旋,看到瑞草将那三个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便笑对瘦高儿劝降:“胡索子,万贯老板在那边,你不如一起去做个伴儿。” 传声书肆两位老板,瘦高个儿叫胡索子,矮胖子叫胡万贯,这二人乃是亲兄弟二人,名字都是外号,从未向外透露过真实姓名。 只是因为二人做的事儿,是专门挖那些达官贵族家不可告人的**,担心被人报复,连累家里。 胡索子看了一眼木忆荣手中闪烁寒光的佩剑,以及不知是从哪个名山大派下来的绝世高手瑞草,吞咽了一下口水,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木侍郎,这纯属是误会一场,我还以为是店里进了贼,真是万分抱歉。” 跪在地上的胡万贯立刻也笑着应和:“木侍郎,天色昏暗,我们哥俩儿没能看清是您儿,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你要相信,就算是借我们两兄弟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殴打官差,公然与朝廷对抗。” 胡万贯说着,向朝他走过来的胡索子使了一个眼色,胡索子在走到胡万贯侧面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拔腿往外跑。 木忆荣早有防备,抬手一剑拍在胡索子的腰上,胡索子登时向前一扑,眼看着,就想要扑倒在跪在地上的柳轻烟身上。 柳轻烟吓得瞪大了眼睛,还未叫出声,跪在她身旁的木忆星,就将她扑倒在地。 胡索子像根被飓风吹倒的电线杆子,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后腰又酸又麻,半天没爬起来。 胡万贯见了,小眼珠立刻滴流一转,埋怨道:“索子,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差点儿砸到这位小姐。快起来,看摔伤了没有?” 木忆星快速地从柳轻烟身上爬起,顺势也将柳轻烟从地上拉起来,怒瞪胡索子:“你这家伙还敢跑,信不信我抽死你。” 胡万贯将趴在上“哎呦”叫着的胡索子扶起来,为其打圆场:“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我兄弟他眼神不好,走路没看清,绊了一跤。” 说着,向柳轻烟和木忆星连连道歉。 胡索子也应和着道他眼神不好,走路没看清,不小心绊了一跤,然后乖乖的跪在了胡万贯的旁边。 木忆荣让二人起来回话,胡万贯与胡索子谢过木忆荣,便彼此搀扶着站起身。 站在二人身后的瑞草,忽然悠悠的来了一句:“我想吃烤肉了,你们两个串起来架在火上烤,一定很好吃。” 瑞草说着,还“呲溜”的吸了一下口水,惊得胡万贯胡索子激灵一下,腿肚子发软,就差一点儿再次跪下。 木忆荣见瑞草双颊红霞艳艳,眼神迷离,好似醉得不轻,便让柳轻烟照顾一下瑞草。 结果瑞草一把抓起柳轻烟的手在自己脸上磨蹭,然后又用手反复抚摸,仿若登徒子一般不断的揩油。 木忆星看着都觉得辣眼睛,让瑞草控制一下自己太过奔腾的情感,忽听瑞草来了一句:“这猪蹄毛退得真干净。” 说完,就将柳轻烟的手往自己嘴里塞去,惊得柳轻烟慌忙向后倒退,刚好与向前来搭救她的木忆星,撞在了一起。 二人又像是两根麻绳儿搅在了一起,摔在了地上。 柳轻烟可是十万分的肯定,木忆星与她八字儿不合,犯冲。 胡万贯和胡索子趁乱,又动了起了逃跑的念头,结果一把锋利宝剑,伸到了二人的脖子中间。 木忆荣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可考虑清楚了,若是再敢跑,我就叫那位女亭长,把你们串起来烤了。她中了你们的麻醉散,精神恍惚下,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我可不负责。” 一刻钟变脸八百六十回的胡万贯与胡索子再次堆起笑脸,连道不敢,请问木忆荣等官差到访,是有何事吩咐?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白日时,我们查抄了万金赌坊,只因那赌坊管事儿与伙计都乃是路匪出身。而在查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有人道你们俩与那管事儿朝贵相熟。” 矮胖子胡万贯急忙摆手,道与那万金赌坊管事儿不熟,绝对不是那伙路匪的同伙儿。 胡索子也是焦急的摆手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万金赌坊那伙人是路匪。说着还一脸奉承的朝木忆荣竖起大拇哥,极尽恭维:“木侍郎打击犯罪,为民除害,真乃是京中官员典范,天底下第一忠君爱民的好官。” 胡索子这边夸木忆荣是爱民如子的好官,神智迷糊的瑞草那边揪着木忆星的束发嚷着:“这公鸡的冠子,真是好冠,好冠。” 死死搂着瑞草腰的柳轻烟,满头大汗的问快要被拔光头发的木忆星:“你就不能想想办法,让侠女老实儿一会儿,或是把她弄晕?” 木忆星眼泪都痛得流了下来,大骂传声书肆老板胡万贯和胡索子,没事儿往傻大胆儿的脸上撒什么麻醉散。现在这下子好了,没能把她迷倒,反倒把她整醉耍起酒疯来了,快要把他折腾得去见阎王了。 第077章 谁偷吃臭鸡蛋了 柳轻烟让木忆星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骂书肆老板,快点儿想办法将瑞草放倒。 被揪住束发的木忆星不断的翻着白眼儿,痛得呲牙咧嘴的说他若是能让瑞草安静下来,早就出手把自己解救出来了,哪里还轮得到柳轻烟在这里瞎咋呼。 抱着不停旋转跳跃不停歇瑞草的柳轻烟,感觉自己好似一张甩饼一般被甩来甩去,满头大汗的看向木忆荣,发出最后的求救:“木公子,你还要多久能审完?” 木忆荣让二人再坚持一会儿,看向胡万贯和胡索子:“万金赌坊的伙计三子和大强,亲耳听闻赌坊管事儿与柳府下人小六子提起传声书肆。你们是要与他们当面对质,才肯老实交代吗?” 胡万贯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做恍然状:“木侍郎原来是来问小六子被妖怪杀的那个案子,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不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胡万贯提起小六子,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他和兄弟胡索子为了在上京城里面讨一口饭吃,也为了传达百姓心声,解除百姓心中困扰疑惑,四处追求真相真理,揭露贪官污吏恶心,明明做着好事儿,却日日过着如同盗匪一般刀尖舔血的生活,真是没天理了! 木忆荣被胡万贯冠冕堂皇的胡诌八扯气笑了:“我怎么听说,你们两个挖了不少京中贵族的**,以此来威胁,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胡万贯听到老底被揭穿,尴尬的笑了笑,胡索子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风险与利益共存,共存。我们虽然赚了一些不太干净的黑钱,但确实也算是做了一些好事儿。上一个京兆府尹的事情,不就是我们写书揭发出来的嘛!” 确实,之前就是传声书肆将上一位京兆府尹在外面养外室的事情写成了话本子,被京兆府尹家的母老虎发现,才会闹出后面一大堆的事情,直接导致京兆府尹丢官下台。 木忆荣道二人为了探究别人**,没少干非法的事情,比如入侵别人家府宅,贿赂达官贵人家的下人窃取人家公子或是小姐的贴身之物等等,如此算下来,便是功过相抵了。 不过,这一回儿的事情非同小可,牵扯到命案,若是二人老将问题扯远,不老实如实交代,那他们逍遥自在的好日子,恐怕是要过到头儿了。 眼看着,就要被瑞草薅成秃子的木忆星都快哭了,催促胡万贯与胡索子兄弟二人赶紧老实交代,与那柳府下人小六子和万金赌坊管事儿朝贵,到底都是什么关系? 胡万贯再次慌忙摆手,道他们兄弟俩与那小六子和朝贵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只是 木忆荣让二人不要吞吞吐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结果话音刚落,胡索子就结结实实的放了一个响屁,响声如雷,奇臭无比! 胡索子细长条的脸红得好似一根胡萝卜,伸手在自己屁股后面扇了扇,一脸窘迫的不好意思道:“刚才被木侍郎一剑拍在腰上,就有了屁意,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 木忆荣屏息,还未说话,那边耍酒疯的瑞草就大声嚷嚷:“谁偷吃臭鸡蛋了?” 胡索子的胡萝卜脸已经红得发紫,渐渐变成了一根儿紫薯,不好意思的朝着一手掐着自己鼻子,一手捂着瑞草鼻子的木忆星,以及被臭哭了的柳轻烟,抱歉的拱了拱手。 这个憋了半天的屁,不止臭,还辣眼睛,让柳轻烟想起她在上化学课做实验时,不小心发生的那次爆炸,真是要了她一条老命! 小小骚动之后,胡万贯吞咽了一下口水,道之所以万金赌坊朝贵会向小六子提起传声书肆,是和欢香楼春香被杀案件有关。 听到忽然扯到春香案件,木忆荣微微蹙起眉头,胡万贯见了,急忙继续陈述。 原来,善于打探别人**的胡万贯与胡索子兄弟俩,从个可靠线人口中得知,春香死亡那日,最后与之相会的,极有可能是柳府的大公子,也就是柳尚书的嫡长子柳轻山。 木忆荣闻言十分错愕,柳尚书虽然时常刁难他父亲,但是他听闻柳尚书治家严谨,不太可能纵容自己儿子去妓馆厮混。 不过,他在看到面前柳轻烟这个大半夜私跑出来,还曾去逛妓馆的柳大小姐,不禁开始怀疑柳尚书治家严谨的说法,是否正确? 胡万贯见木忆荣面露狐疑之色,似不相信,便极力证实道:“像木侍郎这般翩翩公子,自然不愁家世良好的女子投怀送抱。” 说着,还偷偷瞄了一眼柳轻烟,他早就注意到这位衣着华贵的官家小姐,一直媚眼如丝的直勾勾看着木忆荣,恨不能都要将木忆荣看进眼珠子里面了。 果然,老鸨爱钱,姐儿爱俏! 胡万贯道柳尚书家的三位公子,虽然不是长得歪瓜裂枣,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毛病、小缺陷。 像是柳府大公子柳轻山,天生斗鸡眼,视力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影响。 之前,柳轻山与一位官家小姐相看时,人家姑娘一看到他的斗鸡眼就笑出了声,气得柳夫人和柳大公子齐齐拂袖而去。 前不久又相看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小姐出身低了一些,没有资格嫌弃柳大公子。 只是那柳大公子一不小心,错把人家小姐身侧的下人当成了相看的小姐,亲亲热热的说了半天话。 这种乌龙,你说若是看错小姐身旁的丫环也就算了,偏偏那下人还是个小厮,这下子人家姑娘家可不干了,道这若是嫁过去,新郎官都不知娶的是新媳妇儿,还是一头母猪? 木忆荣被这话差点儿没逗笑了,他偏头看向柳轻烟,担心胡万贯这般编排她亲大哥,会令她下不来台。结果就见柳轻烟一脸生无可恋的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领,不肯让瑞草啃她的“鸭脖子”,完全没有注意他们这边都说了些什么。 胡万贯还要说柳府二公子柳轻云和柳轻风身上的缺点儿导致闹出的糗事儿笑话,但被木忆荣伸手打断,让胡万贯继续说柳大公子与欢香楼春香的事儿。 胡万贯道柳大公子相亲屡屡碰壁,心情郁闷,又是青春年少的年纪,难免要发泄一下欲火,便去了欢香楼,结识了春香姑娘。 木忆荣听出其中漏洞,道欢香楼老鸨徐妈妈一直说春香不肯接客,怎么就忽然想通了,与柳府大公子好上了? “说不定,看‘对眼儿’了。” 胡万贯被自己一语双关的幽默逗笑了,但见木忆荣表情严肃,急忙收住笑容,继续又道:“二人是如何好上的我不知道。但柳府大少爷逛妓馆这事儿也是个好故事,我们兄弟俩便想要探听一二,万一是真的,也好劝柳大公子悬崖勒马,不要因为个妓子,影响自己和柳尚书的名声和官途。” 木忆荣再次被厚脸皮的胡万贯逗笑了:“你们确定,不是想要讹诈柳尚书或是柳大少爷的银子?” 被戳中心思儿的胡万贯,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我们是顺便做点儿好事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木忆荣也笑了笑,然后不等胡万贯继续陈述,便替其把话说完:“你们为了打探柳大公子与春香之间的故事,于是盯上了柳府的下人小六子。但小六子不肯,你们就花钱请小六子欠债的万金赌坊管事儿朝贵,去威逼利诱。我说的,可对?” 第078章 膀胱差点儿碎了(求订阅) 木忆荣点破胡万贯包装的漂亮话,胡万贯和胡索子两个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木忆荣简直是神了,不愧是上京城的天才差官,侦案告诉,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谎言! 木忆荣眯起眼睛,盯着胡万贯二人:“这么说,小六子的死,与你们无关了?” 胡万贯兄弟二人立刻点头如捣蒜,态度十分端正诚恳,举起三个手指对天发誓:“小的发誓,绝对不敢欺瞒侍郎大人,那柳府下人小六子的死,确实与我们兄弟二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望大人明鉴。若是此话有假,我们兄弟二人愿意立刻遭天打五雷轰!” 木忆荣别有深意的“哦”了一声,伸手抚摸了一下冰冷泛着银光的佩剑:“你们既然并未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为何见到本官就做贼心虚的落跑?” 胡万贯干笑:“侍郎大人说笑了,小的们哪里是做贼心虚,只是只是” 胡索子见胡万贯一时说不出,便接口道:“只不过是惊弓之鸟。我们兄弟俩写书得罪了太多人,担心那些人小心眼儿的跑来报复。” “对对对,有些人就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做了那些龌龊事儿还怕别人在背后议论。我们兄弟俩可是正义的使者,阴暗挖掘人。那些背地里干了见不得人勾搭的败类,竟然还有脸来报复,真是没有王法了!” 一直在安抚瑞草的柳轻烟,听到二人慷慨激昂的抱屈,忍不住道了一句:“这么说,你们还是这世道儿的清道夫了?” 胡万贯听到“清道夫”这个词儿顿时眼睛一亮,道了一句:“没错,我们就是这世道儿的清道夫。” 柳轻烟没好气的白了胡万贯一眼,催促木忆荣快一点儿问话,她面对耍酒疯的瑞草,实在是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瑞草方才哪怕是吃一粒花生米,现在也不能醉成这样啊! 柳轻烟心中忍不住的埋怨,结果瑞草好似听到了她的抱怨心声,一掌劈在柳轻烟的额头上:“不许这样和你爹说话。” 说着,将头转向木忆星:“你这当娘的,平时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木忆星心头再次涌出恨不得老天爷降下一道雷,把瑞草劈了的念头,愤恨的看向木忆荣:“哥,我能不能胖揍这家伙一顿?” 木忆荣还未回话,木忆星的小腹就重重的挨了一拳,顿感自己膀胱好似碎了,弯腰捂着肚子,一边跳,一边叫,好似吃了毒草的兔子。 瑞草让木忆星再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叫唤的鸟儿容易挨揍”! 木忆荣不相信擅长打探消息的胡万贯兄弟俩,就只知道这么点儿东西,笑问二人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不要老是麻烦他跑来打扰二人做这世道儿的清道夫! 胡万贯一脸诚恳的摇头,木忆荣又开始展现他的狐狸笑容:“哦,对了。你们俩个应该还不知道吧!那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今天下午死了。” 胡万贯与胡索子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半天憋出了一句:“真的假的?” 胡万贯兄弟俩觉得木忆荣是在糊弄人,吓唬他们俩。 木忆荣笑着伸出手指,朝胡万贯的脑瓜门点了一下:“就在今天下午,就在本官的眼前,有人将飞镖射在了朝贵的脑门儿上。然后他就像你现在这般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气绝身亡了。” 胡万贯闻言,顿觉被木忆荣点过的脑门儿一痛,好似也有飞镖扎在了他的脑瓜门儿上一样,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是什么人,杀了他?” 木忆荣抱膀盯着胡万贯兄弟俩:“我还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小道儿消息,知道朝贵得罪了什么人,非得置他于死地不可?” 胡万贵与胡索子兄弟俩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胡万贵才小心谨慎的朝门外张望一眼,压低声音对木忆荣道:“我听闻,万金赌坊背后还有真正的老板。” 木忆荣拧眉,难怪万金赌坊的伙计都唤朝贵做管事儿,原来背后还另外有老板。 “你是觉得,这事儿与万金赌坊背后真正的老板有关?” 胡万贵急忙摆手:“小的可不敢胡乱说话。只是朝贵死了,小六子这边的线索就断了,侍郎大人不如查查这条线索,说不定能够查出个什么眉目。万一,若是查出点儿东西,能够帮到侍郎大人一点儿小忙儿,也算是我们兄弟做了一件儿好事儿。” 胡万贵与胡索子兄弟俩个人,整日在上京城内街头巷尾四处打探消息,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 不过他们二人在市井打滚多年,自然而然的养成了说话要留一半儿的习惯,并未将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木忆荣看出二人的小心思儿,追问道:“那你们可知,万金赌坊老板的底细?” 胡万贯又与弟弟胡索子对视一眼儿,二人皆沉默,木忆荣含笑看着二人:“二位不是要扫清这世道儿的黑暗污秽,号称清道夫嘛。怎么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就把你们吓得不敢开口了。” 胡万贯干笑了一下:“不是吾等有所隐瞒,而是对那万金赌坊的老板知道的确实也不多。不过想也知道,能够将朝贵那帮路匪洗白,在上京城内开设赌馆的人,肯定在上京城内也有不小的势力,非富即贵。” 胡万贯这话说的没错,能够将一伙儿路匪洗白,混入上京城内开赌坊,这赌坊老板的势力,肯定不小。 说不定,就是与木忆荣同朝为官的某位大人! 不过,朝贵之死是否与这万金赌坊老板有关,还有待查证,木忆荣决定明天去一趟京兆府,再见见万金赌坊那些伙计儿,看从他们嘴里,能否撬出一些有关万金赌坊真正老板的事情。 胡万贯这里已经再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且时间也不早了,木忆荣笑着拍了拍胡万贵和胡索子的肩头:“感谢二位配合,祝生意兴隆。记住,千万不要干那犯法的勾搭,否则本官下次来,就得拿绳子将你们俩绑回衙门去了。” 胡万贵与胡索子听闻这几位瘟神要走,连连点头哈腰,道一定会遵纪守法,绝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木忆星与柳轻烟听到木忆荣要撤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左一右架着终于有些闹累了的瑞草就往外走。 只是,瑞草在走到门口时,与胡万贵兄弟二人对上了眼儿,忽然就笑着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烧饼油条,我认识你们两个。那天晚上,你们俩个也来过我的院子。” 胡万贵与胡索子就是在贤院格外热闹的那天晚上,到访的三波人当中的第一波,那两个好似两只爬山虎一般,费劲趴在贤院正屋顶上的那两个笨贼。 二人听到自己瑞草这话,胡索子下意识的便瞪大眼睛回道:“原来这位女亭长,就是木府的那位传奇表小姐啊!” 胡索子说完这话,立刻被胡万贯用胳膊肘撞在腰间,他自知失言,急忙捂住了嘴巴。 木忆荣再次笑得好似狐狸:“怎么,你们三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小秘密?” 胡万贯立刻笑的十分谄媚的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之前听欢香楼的神算子财大娘传出风声,说木府新来的表小姐乃是避祸福星,我们二人好奇,便去登门拜访,没想到表小姐没在。” 说到这里,胡万贯恍然,看向瑞草:“表小姐那日不是不曾在房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有去探访?” 第079章 这个官差奶奶不好惹 胡万贯与胡索子二人夜半造访木府贤院时,并未在屋内院中看到瑞草,不由得疑惑的发问。 瑞草向上指了指,有些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在树上睡觉,看得到你们二人,可是你们看不见我。” “在树上睡觉?还真是独特的爱好。” 胡万贯一边讨好的笑着,一边向木忆荣致歉,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惊扰木府。 说着,从地上捡起几册话本子,塞到木忆荣的手中,悄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木忆荣啼笑皆非,推拒不收:“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儿!” 胡万贯神秘一笑,将几册话本子塞进木忆荣的怀中,并用手拍了两下:“木侍郎乃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屑窥探别人**。不过,这些书上的故事,都乃是真人传记,说不定谁家的秘密里面,就有对破案有帮助的信息。您不防拿回去看看,以防万一。” 木忆荣觉得胡万贵话中有话,便狐疑的收下,然后带着木忆星、柳轻烟,已经仍旧受麻醉散影响的瑞草回去。 胡万贯与胡索子见木忆荣这几位大爷可算了走了,都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不过很快二人相视一笑,细长脸的胡索子从地上捡起铁茶壶,倒了杯热水递给胡万贯:“哥,那个木府的表小姐真不简单。都能迷晕十头大象的麻醉散,喷到她脸上硬是没问题。看来,她真如财大娘所说,乃是从山上下来的仙人。” 胡万贯有点儿小兴奋的点头:“大理寺的这位官差姑奶奶不好惹,不过正好给咱们新书提供了素材,我都想好了,书名就叫《这个官差奶奶不好惹》,里面添加一些他与木府两位公子哥的风流韵事儿,说不定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胡索子一向都觉得他这个大哥脑子聪明,主意多,立刻双手竖起大拇指,赞叹是个好想法。 离开传声书肆的木忆荣、木忆星与瑞草完全不知,他们即将成为一个狗血话本子的主角儿。 一行人,在临到木府门前时,木忆荣让木忆星从柳轻烟手中接过迷糊的瑞草,然后像柳轻烟道谢:“柳小姐今晚辛苦了,请回去好好歇息,愿做个好梦。” 木忆荣的话中透着疏远,说完就揪着木忆星的耳朵,带着瑞草准备进门。 “木公子,听闻欢香楼春香姑娘之死,可能与我大哥有关,这是真的吗?” 木忆荣闻言停下脚步,拧眉看向柳轻烟,柳轻烟急忙摆手,道她不是想要为其大哥辩解,而是觉得既然有了这条线索,就应该仔细的调查一番。而她乃是柳府之人,打探起来更加便利,也不会令人起疑,所以她想帮忙,向她大哥柳轻山打探一二。 木忆荣看着柳轻烟略带不安的满满期待眼神儿笑了:“柳小姐如此深明大义明事理,真乃是柳尚书教育有方。既然柳小姐愿出一份力,在下自是十分感激。” 柳轻烟看到木忆荣朝她温柔的笑着,脸一下子就红了:“木公子客气了,这点儿小事儿,不算什么。不过,咱们已经见面多次,也算熟稔,以后就请叫我的名字轻烟吧!” 这些时日,柳轻烟被丫环翠儿教导着该如何婉转说话,她本十分厌恶,但不知为何一旦对上木忆荣,她说话就变得拿腔拿调起来。 而对上瑞草和木忆星时,她说话就完全没有任何顾忌,时常会冒出一些现代话,且十分豪迈! 风轻蝉噪,淡月如钩,柳轻烟双颊嫣红,像是新嫁娘轻点的那第一层薄薄的胭脂,双眼媚如钩的深深勾在了木忆荣的身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脑子里面冒出这一句话的木忆星,立刻出声破坏画面。 “大哥,傻大胆儿在咬我的头,你就不要在那里深情对望了!” 柳轻烟被木忆星这话闹了一个大红脸,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木忆星,然后朝木忆荣娇羞一笑,便闪身钻进院门内。 木忆荣上前帮木忆星扶住瑞草,黑着脸责备道:“你怎么能够当着人家姑娘家的面儿,开这种玩笑。” 木忆星搀扶瑞草走回来的这一段路,腹部挨了六拳,小腿被踢了数十次,头发也不知道被扯掉了多少把,脸都险些差点儿被抓花了,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听到他大哥教训他,立刻冷哼一声:“那个柳小姐对我完全没有一个好脸色,好似一头野狼。但她一见到你就立马换成另外一副嘴脸,乖巧得好似人畜无害的小绵羊,这摆明了是对你有意思,我又没有说错。而且说不定,我这样帮她向你表白,她还暗自感到十分高兴。” “别瞎说,人家柳小姐对瑞草表妹也是和颜悦色。待你没有好脸色,只能说明是你的原因。” “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待着,非得跑出去给我添乱。” “哥,你这话说得就太不地道了,若不是有我一直在照顾中了麻醉散的傻大胆儿,今天晚上你能逮到那二人问话吗?” “怎么,还要我给你记上一份儿功劳吗。那要不要我去父亲那里,替你讨个赏?” 木忆星听到要告诉他爹,气势立刻萎靡下来,但仍不甘心的嘟囔,说他此番确实没有捣乱,且还帮了不少忙,暗暗埋怨他大哥不领情。 木忆荣笑着搂住木忆星肩膀,说他十分感激木忆星今晚的帮助,改日请他去酒楼吃饭。 木忆星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蹬鼻子上脸,让他哥不用请他吃饭,把他介绍到大理寺当差就行。他不用当亭长,做个最末等的问事官就行。 说着,还拿自己与瑞草比较,说若是他跟着木忆荣办案,一定不会中什么麻醉散,拖他哥的后腿。 木忆荣笑着揉了一下木忆星脑袋,道了一句“没戏”,跨步走进前院的厅堂。 厅堂内灯火通明,大夫人唐氏,还有二房的花氏和柳氏,以及木招娣和木唤娣,竟然全都打着哈欠坐在厅堂内,不似以往这个时辰,已经在各自房内安睡了。 第080章 二房掐起来了(求订阅) 夜已深,前院厅堂内却是灯火通明,坐了一屋子的人,明显是在等木忆荣等人归家。 大夫人唐氏担心自己儿子,等在厅内十分正常,可以理解。 而二房的姨娘和小姐们大晚上的不去睡觉,等在这里,就有些说不通了。 毕竟从前木忆荣也有深夜里在外奔波查案,她们却从未表现出过担心,而今却是一反常态的陪在大夫人唐氏身边一起等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木忆荣扫了一眼反常的二房众人,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将手拄在椅子把手上打瞌睡的大夫人唐氏近前,轻轻唤了一声“娘。” 大夫人唐氏听到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木忆荣心疼的问她为什么不先去睡觉,非要等在这里,若是把身体熬坏了,该怎么办? 大夫人唐氏笑着拍了拍木忆荣的手:“你们回来了。” 木忆荣面带歉意:“娘,以后别等了,若是把身子熬坏了,儿子该心疼了。” 大夫人唐氏虽面带倦容,但眼睛里面都是笑意:“你这份儿孝心娘心领了。这不是听你爹回来说,白日里你们抓的那伙儿人乃是路匪,为娘担心。反正也睡不着,便在这里守着。” 说着,她看向瑞草:“娘亲主要是担心小草儿,如今你们都平安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随即,她表情一凛,瞪向木忆星:“你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偷跑出去添乱的?” “我去给大哥帮忙,没有添乱。” 木忆星回答得底气不足,换来他娘亲的一个白眼儿:“瞎胡闹,看你爹明天怎么收拾你。” 木忆星讪讪不再言语,心内委屈,心说自己今晚可是帮了他哥一个大忙,否则就他大哥一人,该如何一边照看中了麻醉散耍酒疯的傻大胆儿,一边去抓那两个油滑得好似泥鳅一般的书肆老板。 他这一晚上,都糟了多少罪啊,真是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木忆星越想越憋屈,瞪向他大哥,用眼神示意他大哥帮他说几句好话。 木忆荣还未张口,柳氏就与花氏就各自拖着一脸不情愿,且睡眼惺忪的女儿上前,向瑞草嘘寒问暖,表示关心。 二房的二老爷木敬诚,非常赞同瑞草去大理寺当差,这样便可以顺势调查一下猫爪淬毒的那件案子。 这个心思儿,二老爷向花氏和柳氏都有透露过,于是便有了眼前现二人这一反常态的一幕。 花氏和柳氏都想找个机会,让瑞草将猫爪淬毒的案件提上行程,好在二老爷那里讨一个好。 只是,花氏与柳氏一上前就发现瑞草不太对劲儿,原本黑黝黝好似葡萄一般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眼神迷离,都不能聚焦了。且身体晃晃悠悠,好似酒醉了一般。 “哎呦喂,表小姐这是怎么了,跑去哪里喝酒了?” “啧啧啧,当差可不能饮酒,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花氏与柳氏你一言我一语,好似两只采蜂蜜的小蜜蜂一般,围着瑞草嗡嗡乱转。 木招娣与木唤娣根本不关心瑞草在大理寺上班会不会遇到麻烦意外,一直不停的打着哈欠,只想回房间睡觉。 结果忽的听到自己娘亲道瑞草有些不太对劲儿,立刻来了精神,纷纷上前围住瑞草。 花氏与柳氏不管目的为何,这回是真的关心瑞草,但木招娣姐妹二人,却是准备趁机报复。 二人原本就讨厌这个忽然冒出来,抢走祖母对她们本就不多宠爱的野草。之前听了木忆星的馊主意,想要戏弄瑞草,结果反被戏弄了一番,还险些被吓破胆。 这一次瑞草看上去好似喝醉了一般神志不清,二人不谋而合的对视一眼,扯嘴角一笑,纷纷将自己的脚伸到瑞草的面前,打算绊瑞草一个狗啃屎。 瑞草仿若发现了二人的小算盘一般,忽然好似被穿天猴附身,猛地从地上一蹦老高,然后“咚”的一声,双脚重重的踩在木招娣与木唤娣伸出使坏的脚上。 二人吃痛,但因是背地里使坏,不敢叫出声,只能用手捂住嘴巴,泪水一下子就流到了手背上。 有些人就是挨了打也不长记性,木招娣与木唤娣就属于这种人! 二人见瑞草没有中招,便又另外生出其他的坏心思儿,二小姐木招娣倒了满满一杯热茶,递给瑞草:“瑞草表妹快喝点儿茶水醒醒酒,要不明天头该痛了。” 木招娣嘴上话说得好听,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芒,脚下一个不稳,手中茶水就朝着瑞草泼了过去。 眼看着滚烫的热茶就要泼在瑞草的身上,瑞草忽然似猫咪一般,一个纵身,朝着斜后方飞身而起,一下子就跳到了房梁之上。 然后金鸡独立的稳稳立在了上方,用一种俯瞰众生皆蝼蚁的眼神,盯着下方的众人。 “啊”,木唤娣与柳氏母女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方才木招娣手滑泼向瑞草的滚烫茶水,因瑞草躲开来,全都泼在了柳氏母女二人身上,顿时将二人的身上全都烫红了。 浑身湿透,胸前好似被火烧一般灼热的柳氏一下子就炸了庙,指着木招娣破口大骂:“啧啧啧,你个小贱人。之前将我女儿从水榭上推下,现在竟然又明目张胆的当众使坏,看我不剥了你这黑心小贱人的皮。” 柳氏怒骂着,就扑向木招娣,吓得木招娣往后躲。 而花氏见柳氏好似疯狗一般要咬她的宝贝女儿,一下子化身为母老虎冲向前:“哎呦喂,柳氏你莫要放刁。你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是小贱人,看老娘不撕烂了你的这张臭嘴!” 同样被溅了一身茶水,烫得不轻的木唤娣,一边哭一边抓向木招娣,问木招娣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她? 若是把她的脸烫伤了,毁容了,到底对木招娣有什么好处? 木招娣倍感万分的冤枉,但也不能说她原本要泼的人是瑞草,结果泼中了柳氏与木唤娣乃是纯属误伤。 她只能不断的辩解是自己手滑了,绝对不是故意的,但是发疯了的柳氏与木唤娣,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二房四个母老虎在厅堂里面厮打起来,木忆荣与木忆星兄弟俩急忙上前劝架,大夫人唐氏也慌忙上前,结果不小心被木招娣撞了一下,险些跌倒。 厅堂内留守侍候的下人见了,急忙上前搀扶大夫人唐氏,唐氏忙命下人上去将打红了眼的四人拉开。 但是二房母女四人比打了鸡血还恐怖,根本拉不住,还不分青红皂白,将上前劝架的下人也给打了,场面混乱得堪称第二次世界大战。 脸颊也不知被谁抓伤的倒霉蛋儿木忆星,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站在房梁上看热闹的瑞草,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还不快点儿下来,帮忙把她们分开。” 瑞草闻言,轻飘飘仿若一片雪花一般,从房梁上悄无声息的落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花氏母女与柳氏母女四人劈晕。 大夫人唐氏的脸从来没有这么黑过,她捂着闪了的腰,先冷脸吩咐二房的下人,将自己的主子们带回房去,明日里等候老太太发落。 然后又让伺候木忆星的小厮去取来药膏,帮木忆星涂抹在被抓伤的脸上,并愤恨道:“这么俊俏的脸上若是落疤破了相,我铁定饶不了她们。” 木忆星不以为意的劝大夫人唐氏不要生气,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有点儿疤痕更显男子气概,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说完,他瞪向直挺挺站着的瑞草。 “傻大胆儿,都怨你,若不是因为你,怎么会闹成这样!” 第081章 我想吃你(求订阅) 木忆星将二房掐起来的过错,怪罪到瑞草身上。 木忆荣让木忆星不要胡乱指责人,道方才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更不是瑞草的错儿。 大夫人唐氏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明明是招娣那丫头存了坏心思儿。我知道大哥儿你心善,有意帮她圆场,但今个儿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了了。否则二房那几个妾室,以后还不得上天了。” 木忆荣笑笑没有再说话,走上前将手搭在瑞草的肩膀上:“你还好” 后面一个“吗”字儿还未说出口,瑞草就直挺挺的倒在了木忆荣的怀中,惊得木忆荣急忙将其抱起。 “娘,瑞草表妹晕倒了,我先将她送回房去休息。” 大夫人唐氏惊慌的站起身:“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木忆荣怕大夫人唐氏当心,就没说瑞草中了麻醉散的事情,摇头道:“没事儿,她回房睡一觉就应该没问题了。” 大夫人唐氏松了一口气:“行,那你快送她回屋儿歇息。若是有什么问题,立刻差下人去回春堂请大夫来。” 木忆荣点头应是,抱着晕倒的瑞草往后走去,木忆星也跟着站起身,一脸关心的望向被木忆荣抱在怀中的瑞草。 大夫人唐氏见了,笑着夸了一句:“你这小子,就是嘴硬心软,担心你小草儿表妹是不是?” “谁担心那个一拳能够击倒水牛的傻大胆儿,就连瘟神见到她都得绕道走儿,担心挨揍。” 木忆星虽然嘴上表示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但是双眼不停的朝后面瞄去,大夫人唐氏见了,伸手戳了一下木忆星的额头,笑嗔道:“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都不开窍。小草儿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不知道” 大夫人唐氏虽然是当娘的,但有些话还是不好太过直白的说出口,担心因她的话,会令木忆星与瑞草原本就不太和谐的关系弄僵,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四月芳菲尽,梨花遍枝头,贤院婢女宝儿,搬了一个小板凳,拄着下巴坐在房门口,盯着院门口。 今日,她家小姐第一天去大理寺当差,晚上回来用饭时,二人只是匆匆的照了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完全没办法把她心中对大理寺好奇产生的一百个问题问出口。想着等小姐回来,再问个清楚,否则她感觉晚上睡觉都不香了。 只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宝儿在暖风细细的夜色中,不断驱赶瞌睡虫的时候,忽然一阵轻风吹过,眯缝着眼睛的她就看到风飘万点儿的梨花之中,身姿挺拔俊朗的木忆荣,怀抱眉眼如画的瑞草,仿若谪仙临凡一般,缓缓穿过漫天梨花。 宝儿一下子就看呆了,她仿佛看到木忆荣与瑞草的脸上都泛着珍珠一般的光芒,像是那两颗梨树修成了仙。 懵懂的宝儿在这一刻,忽的情窦初开,思起春来。 她虽然不是木府正经小姐的丫头,但她娘是木府的厨娘,而木府老太君又偏疼这个表小姐,她想嫁个府上心仪的小厮,应该没有问题。 大少爷的小厮来福,原本伺候大少爷也十分的用心精细,但是自从大少爷去大理寺当差之后,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来福就越加懒散起来,不求上进,还与府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整日里偷奸耍滑,没个正型儿。 反倒是二少爷的小厮来喜,天天为不断闯祸的二少爷擦屁股,磨练得十分精明能干,为人也稳重,时常受到木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夸奖,就连月银,也比别人多领一些。 且她还听闻,木老夫人对来喜的爹娘十分信任,将自家一个庄子交给他们打理,她若是进了这样的人家,也不算亏了。 还有就是,来喜人长得也不错,十分讨喜,都是小圆脸,娃娃相,十分和她有夫妻相。 宝儿坐在小板凳上越想心里越美滋滋的,完全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忘在了脑后。 木忆荣走到不知为何流着口水一脸傻笑的宝儿近前:“黄鼠狼跑进院子里来了。” 宝儿“噌”的一下子蹿起,一把抄起门口立着的扫把:“哪儿,黄鼠狼在哪里?” 当她看清面前笑呵呵的人之后,立刻不好意思的放下扫把,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挂着的口水:“大大少爷,对不起,我睡着了。” “不妨。不过你家小姐” 宝儿看到木忆荣怀中昏迷的瑞草,不等木忆荣把话说完,立刻尖叫出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耳朵险些被震聋的木忆荣,忙道:“她没事儿。你去打一盆冷水来。” “好,奴婢这就去打水。” 宝儿话音还未落,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木忆荣见了,无奈的笑了笑,朝着宝儿快要消失的身影叮嘱了一句:“记得,要冷水。” “好的,女婢记住了。” 宝儿的身影随着这一声清亮回答,消失在院门外。 木忆荣笑着将瑞草抱进屋,心说这贤院还真是个风水宝地,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这么的有意思。 木忆荣将昏睡的瑞草放在床榻上,来去匆匆的宝儿很快就打好了水回来,木忆荣便下意识的将棉布巾子沾湿,要替瑞草擦脸。 而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瑞草忽然蓦地睁开了眼睛,惊得木忆荣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瑞草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木忆荣,看得木忆荣心头有些发毛:“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想吃你。” 木忆荣被瑞草这话惊到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站在一旁的宝儿也是如遭雷击,她家小姐刚刚说了什么,要吃大少爷? 这个“吃”,是她脑中现在所想的那个“吃”吗? 宝儿忽然想起昨夜,大少爷与二少爷还有她家小姐,三人在院子里面玩叠罗汉的情景。 只不过,她家小姐现在的表情太过吓人了,好似恶鬼一样,怎么都感觉她说这话,是真的想要吃人。 木忆荣与宝儿还未回过味儿来,瑞草就再次闭上了眼睛,跌回了床榻中。 宝儿尝试着唤了两声,但瑞草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只留下一句颇具歧异的话后,再次深深的进入了梦乡。 木忆荣蓦地笑了,默默的将冰凉的手巾落在瑞草脸上,轻轻的擦拭。 宝儿见木忆荣擦拭得十分认真,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搅着衣角,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少爷,还是奴婢来吧!” 第082章 疑似梦游的诡异行径 宝儿见木忆荣亲自动手为瑞草擦拭,像是屁股坐在了刺猬上面一样,十分别扭的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道:“大少爷,还是让奴婢来吧!” 木忆荣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微笑着将手巾递给宝儿,并站起身:“你家小姐吸入了一些麻醉散,昏睡过去了而已。你帮她擦干净脸和手以后,也歇息吧!” 宝儿点头,说她一定会照顾好表小姐。 木忆荣也点了点头,然后朝外走去,不过在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叮嘱宝儿,若是瑞草醒来后有什么不适,去让门房请大夫来。 宝儿点头,道她记住了,然后请木忆荣放心,好好回去歇息。 木忆荣走出贤院时,看了看自己的手,搞不明白自己这双手,方才怎么就下意识的去帮瑞草擦脸?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除了在祖母抱恙的时候在身旁侍疾过一两次,还从未伺候过别人。 同一时刻,贤院正屋中的宝儿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唉,她家小姐陷入这与木家兄弟二人的三角恋情当中,该如何自处! 若是引得兄弟阋墙,弄不好极有可能会被赶出木府。 不过,两位少爷也是可怜,她家小姐一看就是一根儿榆木疙瘩,根本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反倒是对隔壁府上的柳小姐十分上心。 难不成,她们俩个 宝儿慌忙摇头,暗道“不可能”,并责骂自己怎么会冒出这般荒诞无稽,惊世骇俗的想法。 同一时间,远在传声书肆,正在奋笔疾书编排瑞草与木府两位公子三角虐恋的胡万贯与胡索子,万万没有想到瑞草的丫头宝儿,竟然和他们有着一样“独到”的眼光,并还将故事扩展升华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贤院正屋内,宝儿帮瑞草擦干净脸,脖子还有手以后,便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睡着了。 四月末的天闷热又潮湿,风轻蝉噪,想着来喜的宝儿,睡得好似怀中抱了一个小暖炉,脸上不停的往外冒汗。 忽的,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上宝儿的脊背,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瑞草四脚着地的蹲在床榻上,好似一头野兽,双眼隐隐闪烁着幽幽绿光。 宝儿吓得差一点儿就惊叫出声,一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感觉若是惊到行为怪异的瑞草,瑞草会在下一秒钟,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浑身神经紧绷的宝儿,强装镇定,吞咽了一下口水,又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这才试探性的轻唤一声:“小小姐,你是睡醒了吗?” 瑞草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没有出声,而是动作缓慢的下了床。 宝儿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瑞草,却见瑞草双眼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好似行尸走肉一般,伸出去的双手,就立刻又收了回来。 宝儿想起她娘说过,人在睡觉时,身体的魂魄会飘出去游荡,人在魂魄不全的情况下,会出现梦游的症状。 此时,千万不能叫醒梦游的人,否则魂魄不能归体,人会变成傻子。 于是宝儿再次捂住自己的嘴巴,安静的双眼紧盯好似僵尸一般缓慢行走的瑞草,踏出房门,她急忙跟了过去。 宝儿站在门口,好奇走进院中的瑞草想要去哪里,忽见瑞草猛地弯腰,好似一只猫儿一般,一下子就蹿到了房顶之上,紧接着几个纵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宝儿僵在偌大的庭院当中,一阵寒风从后袭来,她顿感脊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家小姐,是不是有些太与众不同了? 想要研究透彻瑞草,宝儿觉得以她的脑袋,是不太可能了。 所以算了,还是想想该如何去和来喜哥哥制造一个偶遇吧! 宝儿自从开始伺候瑞草,她的胆子和心似乎都大了不少! 早饭之前,瑞草回到了贤院,她白色亵衣的裤脚子上面,沾的都是泥土,鞋底也粘着干枯落叶,鞋帮上面有几块儿殷红颜色,看上去很像是血迹。 宝儿看到瑞草这副样子,张了张嘴,而后又闭上,忙为瑞草打来洗脸水,侍候瑞草洗漱。 只是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小声的问道:“小姐,你方才去哪里了?” “山上。” “去山上干嘛?” “晨练。” 宝儿知道瑞草是从山上下来的,听闻她去山上晨练,也没多想,只是忍不住嘟囔:“上京城附近的山上距离都不近,你跑个来回多累啊!一会儿还得去当差,体力跟不上可怎么办?” 宝儿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埋怨,道这世上有那么多男子,官府为何让她家小姐这个弱质女流去当差抓犯人? 宝儿大概对她家小姐,有什么误会! 可没有什么弱质女流,能够一掌拍飞石磨的! 早膳,二房花氏与柳氏因为昨夜里斗殴事件,被老夫人罚闭门思过。连带着二老爷木敬诚与二夫人慕容氏一起吃了瓜拉。 木老夫人骂二房一天天都闲出屁来了,若是在敢这般胡搞瞎闹,扰得府宅不宁,就全都赶出去。 然后她气得倒在床上,又骂起去世的木老太爷死得太早,丢给她一堆不省心的东西独自去下面快活。等她百岁到了下面之后,一定拿木老太爷当毛驴儿使。 二老爷木敬诚被两个猪队友气得早饭也未用,就去上工了。 二夫人慕容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回了一趟娘家,从她母亲那里讨要了一位手段厉害,性子泼辣的教养婆子带回府,帮她管教二房几位惹事儿精。 把自己活成和大小姐木忆贞一般小透明的二房五姨娘,几乎不到食堂用饭,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隐士,活在自己院中的一片小天地内,圈地自萌,不管外面纷争,也不对木二老爷上心。 四姨娘方氏为躲避战火波及到她身上,带着木兴娣在自己房内用饭。 而木忆星昨天晚上被柳轻烟险些坐断腰,又被耍酒疯的瑞草一顿磋磨,接着又因拉架被抓伤了脸,早上浑身痛,根本没能起来床。 所以早餐,只有大房夫人唐氏与木忆荣,还有瑞草三人一同用饭。 大夫人唐氏看着郎才女貌的二人,越看越喜欢,让二人慢慢吃。道昨天晚上二人办公差都没能睡好,今个儿不如去点个卯就回来睡觉,精神养足了才能更好破案,若是把身体搞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木忆荣十分受教的点头,瑞草也不知听没听懂,面无表情的也跟着一起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伺候的宝儿,看了一眼她家小姐,又看了一眼大少爷木忆荣,脑中回荡的都是昨天晚上瑞草看着木忆荣说的那句“我想吃你”,莫名感觉脸热,烧得红彤彤的。 木忆荣眼尖,见宝儿脸红的厉害,问了一句:“你是着凉生病了吗?” 瑞草将埋进饭碗内的头抬起,看向宝儿,将手中鸡腿递出:“给你,吃了病就好了。” 人类的小丫头都太瘦了,身上没有二两肉,就跟每天都吃不饱饭一样,难怪会生病! 宝儿羞得脸更红了,急忙摆手:“我没生病,就是就是有些热了。” 大夫人唐氏觉得宝儿十分有眼缘儿,自从宝儿开始伺候瑞草,瑞草变得懂规矩多了,人也没有再出去乱跑过。 瑞草变得懂规矩,完全纯属大夫人唐氏的错觉。而瑞草不再出去乱跑,乃是唐氏忘记了,瑞草现在乃是大理寺官差,有了大半夜出去乱跑的正当理由了! 第083章 心头上长了苔藓的石头 大夫人唐氏觉得宝儿伺候瑞草很用心,现在到了换季更衣的时节,她会吩咐府上管家婆子,为宝儿多裁两身儿时下流行的换季新衣。 夫人给脸面,宝儿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发誓一定将瑞草照顾得更好更用心。 不过她忽的想起,昨天夜里她家小姐身上发生的诡异事情,琢磨着要不要向大夫人唐氏禀告? 宝儿思忖着,她家小姐回来时并未受伤,且昨晚的诡异症状,十有**可能只是偶发性的梦游而已,没必要非得说出来令心情正好的大夫人担心。 大夫人唐氏见瑞草脸色苍白,不禁有些担心,问瑞草身体可感觉好一些了? 瑞草受麻醉散影响,昨天晚上迷迷糊糊跑到了京城外的麒麟山,好似被猎豹追赶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不停的追赶林间的野兔、獐子,玩得那就一个欢实儿,不亦乐乎。直至拂晓时分,她的神智才逐渐清明。 从山上下来时,她已经疲惫无力,浑身发软好似无脊椎动物一般。体内几乎所有能量都消耗殆尽,就连维持化形的能量都快要没有了。 若不是她咬牙坚持,早就恢复成了弱鸡的鸟儿姿态,被某只不知名的野猫叼走了。 瑞草低头扫饭,补充能量,可惜她的肚量有限,即使把肚子填满,吸取的能量也是十分有限。 她现在体能的能量,若是释放火系妖类术法,恐怕比蜡烛燃烧的火苗强不到哪里去,估计就连一根香肠都烤不熟,还不如街头耍把式卖艺喷出来的火焰唬人。 瑞草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有些妖类喜欢吸取人的阳气,或是吃人了! 吃饱的瑞草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向担心的大夫人唐氏表示她没事儿。 大夫人唐氏还是有些担心,说不行就让木忆荣替瑞草告假,今天就留在家里歇息。刚好外面阴云密布快要下雨了,也不方便去街上走访查案。 “不行。” 瑞草十分干脆的拒绝,她除了要近距离观察木忆荣之外,也得需要出去吸收天地灵气,若是一直待在灵气贫乏的木府之内,待到她体内的能量耗尽,说不定就会在众人的面前,表演一个大变活“鸟”儿。 大夫人唐氏被瑞草的一声“不行”吓了一跳,但随即笑道:“小草儿原来很喜欢当差啊!” 瑞草习惯性的点头,大夫人唐氏便不再多说什么,送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去上工。 但在走到门口时,大夫人唐氏还是忍不住叮嘱瑞草,若是上工时感到身体不适,就回来休息,不要硬抗着。 瑞草再次点头,与木忆荣并列而行,大夫人唐氏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阴霾当中。 梅雨正当时,天空乌云密布,隐隐似有雷声响于云层之上。 传声书肆的胡万贯兄弟二人道万金赌坊背后还有老板,木忆荣现在手头的线索不多,春香的案子又涉及到刑部柳尚书的长子,在未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便只好先去皇城内的大理寺点卯,然后再出皇城前往京兆府,查问万金赌坊的案子审问出哪些线索来了。 上京城这些年不太平,轩辕帝于皇城南建新城,迁京兆府衙门于内,便于处理上京皇城内外公务。 京兆府职责重大又繁琐,对上要执行中央政令,对下要督查所属诸县,维护地方社会治安稳定,打击犯罪。 京兆府尹有听讼断狱,整顿风俗教化之责。管理京畿地区的万年县、长安县,以及周围的二十一县。 木忆荣带着瑞草和侯虎、侯虎兄弟二人,离开大理寺,穿过顺义门,前往京兆府。 路上,侯氏兄弟俩埋怨木忆荣没有义气,晚上蹲点盯梢儿也不叫上他们。 木忆荣笑说又不是喝酒没叫上他们,有什么好埋怨的。然后看向瑞草,就见她又掏出那个神秘的小本子,十分认真的用她那看不懂的外星文字,正在记着什么,便关心的问了一句:“你身体可还好?” 瑞草正在她的小本子记下,昨晚经历事情的感触和心得,她从传声书肆老板兄弟二人,与木府二房二小姐木招娣身上得出一个结论:有些人类,爱使绊子、扬沙子这些下作阴招。 不过用好了,也可能会成为好招数! 就比如,像她这么强大的妖类,被喷能够迷倒十头大象的迷药也会晕! 瑞草写完,将小本本收好,抬头看向木忆荣:“我能不能去揍书肆那俩人一顿?” 木忆荣想起昨天晚上瑞草耍酒疯,木忆星也说过相似,问他能不能揍瑞草一顿的话,笑了笑,还未开口,侯虎侯猴兄弟两个就抢先开口。 “那个不开眼的瘪犊子,竟敢惹瑞草大姐,真是胆肥了。” 侯虎侯猴这铁憨憨两兄弟,那日里在万金赌坊可是见识过瑞草好似老鹰一般飞来飞去,将管事儿朝贵好似小鸡仔一般提回来。 还有那一脚将人踢飞的本事儿,简直快如闪电,堪称无影腿! 他俩就服气有本事的人,心服口服的就认了瑞草当大姐,嚷嚷着要替瑞草出气。 木忆荣没好气的问侯虎侯猴二人是不是太偏心了,他当初刚进大理寺当差之时,可是被他们二人嫌弃了很久。 这怎么瑞草才来大理寺当差一天,就把他们两个给收服了,莫不是瑞草会那紧箍咒? 侯虎尴尬的笑了笑,心道就昨日里瑞草那身手,他们不服气也不行。 就算把他们兄弟二人绑在一起,再加上十个,拉出去也不是瑞草这位大姐大的对手。 还有,之前他们在欢香楼,也是见识过瑞草查验尸体的能耐,不比大理寺的仵作逊色多少,就这本事儿,他们俩就算再长十个脑袋,也是学不来的。 瑞草在上大理寺当差之前,答应了木忆荣三个规定,其中一条就是,无论有什么事情,都最好先要征求木忆荣的同意。 既然木忆荣说不能随便殴打无辜的普通百姓,那她就等传声书肆的那俩人犯事时,再狠狠痛扁他们一顿。 做为瑞草新晋粉丝,侯虎侯猴兄弟俩个立即表忠心,等瑞草胖揍胡万贯兄弟俩的时候,他们两个一定帮忙,打得那二人满地找牙。 说着并表示他们绝对不是假公济私,乃是要警告一些人,别拿豆包不当干粮,随意挑衅大理寺公差。 木忆荣觉得这话说得没错,上京城自打闹妖怪杀人案件之后,大理寺的名誉受到严重抨击和质疑,诋毁之声不断,他们这些官差的声望一落千丈,不少宵小不法之徒,趁机作乱。 这时候,确实得拿出一些手段和成绩来了! 木忆荣与瑞草,还有侯虎侯猴二人一边走,一边分析这几宗妖怪杀人案情。 之前,发生的两宗妖怪杀人案件,都已经成了悬案,至今未能抓到凶手。 本来,燕周刑罚有名为规定,但凡鬼道惑众、蛊惑民心、造谣生事者,严加捕捉。情节严重,造成重大不良影响者,腰斩诫之。 但是后来,轩辕帝大兴修行参悟之道儿,变得越加迷信。 当上京城发生前两起妖怪杀人案件时,他对此深信不疑,曾命两位护国仙师仆算,得出卦象乃是妖怪作乱,不祥之兆。 之后,大理寺久久未能破案,轩辕帝竟然就直接盖棺定论,以妖怪杀人结案,让事主家直接将尸体拿回去焚烧,以免被邪气沾染的尸体,再生邪祟之事儿。 木敬忠作为大理寺卿,并不相信妖怪只说,自然也是不同意轩辕帝这种做法。 但是圣意已决,他也无力回转,便只能让事主家将尸体领回焚化。 所以,当欢香楼春香案件发生之后,瑞草发现并非是妖怪杀人,再想要对前两起案件进行追查,也是再难查出什么线索了,便只能从春香这个案件着手。 只是,没想到春香的案子还未查明,又出了柳府下人小六子疑似被妖怪所杀的案件,好不容易追查到万金赌坊管事儿头上,朝贵又被杀了。 案件如此扑朔迷离,十分令人头疼,恐一时很难拨开浓雾见月明! 柳府下人小六子的案件,四人没能讨论出一个结果,全都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心直口快的侯虎最忍不住先口骂了一句娘,然后说这回的案件与他们以往侦办的案件都截然不同,他的脑子都快要转不过来了,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好。就好像,心头上面压了一块儿石头,虽然石头不大,不能将心脏直接压爆,但是这块儿石头黏糊糊、湿哒哒,上面还长了一块儿苔藓。 而这块儿苔藓,每天都在不停的朝着四周挣增长扩散,令他心头感觉十分的潮湿郁闷,还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侯猴道他的感觉也不太好,觉得就好似被人罩在了一个筐里面,四处都有光亮漏进来,但就是没有出口。 木忆荣让侯虎、侯猴二人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他们仔细认真的查案,不放过任何的一丝线索,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第084章 尸体颈上樱桃吻痕 木忆荣让侯虎与侯猴二人不要胡思乱想,只要认真查案,不放过任何的线索,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光明,终会到来的!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眉紧皱,表情是难得的严肃。 他侦办过不少案子,但此番案件之中,处处透着蹊跷,春香与小六子的案件,看似都是人为模仿妖怪杀人,但是手法不同,又没有发现其中的相连之处,复杂得令人头疼。 说到连通性,木忆荣想到胡万贯说柳大公子柳轻山乃是欢香楼春香的恩客,而且很可能在春香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柳轻山。 而小六子乃是柳府下人,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关联。 接下来若是无法从万金赌坊老板那边查到什么线索,那就得深挖柳轻山这条线了。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以木忆荣马首是瞻,只要木忆荣吩咐一声,他们可不管什么刑部尚书,照样掀飞柳府的房顶。 瑞草也是只听从木忆荣的吩咐做事儿,她就连皇子都敢揍,一个刑部尚书算什么。反正在她眼中,根本没有皇权这一说。 木忆荣与侯虎侯猴三人,因忧心案件调查,心事重重。 而瑞草因为闲步在空旷的天地间,吸收灵气,虽然天色阴暗,鸟鸣低沉,但仍觉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临近京兆府府衙,木忆荣轻蹙眉头,问侯虎侯猴二人,有没有觉得布政大街今天哪里感觉怪怪的? 皇城内的大理寺临近顺义门,出了城门,外面便是南北走向的布政大街。 木忆荣等人出皇城时,时常走这条大街,侯虎与侯猴兄弟俩个皆摇头,表示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侯猴见木忆荣拧眉,便道若是感觉哪里不对,要不要再走回去从新走一遍? 木忆荣摇头,道办正事儿要紧,率先踏进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衙门大敞四开,原本应该守门的守门衙役,站在门内,正伸长脖子朝院内张望。 偌大的京兆府衙大院内,站满了人,木忆荣几人刚踏进门,门外就涌过来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吵嚷着“死人了,死人了,看来看热闹啊!” 院内的人听到吵闹声,全都不耐烦的回头,当京兆府尹裴元看到木忆荣一行四人时,立刻展开笑颜:“贤侄怎么来了?” 木忆荣抱拳躬身行礼,道有公务在身,来看看上回抓到的万金赌坊伙计,可有招出什么有用的供词儿? 裴元闻言,忙命司录参军去拿万金赌坊那伙路匪的审案卷宗记录过来。 司录参军领命去取卷宗之时,木忆荣朝大院中央围着的人努了努嘴,问裴元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元面露苦涩,领着木忆荣四人上前,就见京兆府衙的仵作正在验尸。 木忆荣见了不由得蹙眉,问怎么会在府衙大院内验尸? 裴元苦笑,道京兆府仵作验尸房内有根柱子断裂开来,工人正在维修,便只能换地方对尸体进行检验。 而最近不见晴天,屋内多阴暗,烛火不明,便将尸体搬到院中进行检验。 木忆荣点头,又上前两步,围在周围的人立刻给他让出了一块儿地方。 木忆荣乃是大理寺侍郎,上京城内出了名的英年才俊,破了不少有名案子的名探案,不少好信儿的人便对木忆荣开口,问他对这具尸体,可有什么高见? 长方木架上面躺着的是一具男生,已经被仵作剥光,不着寸缕。 面白无须,看上去年纪在二十中下旬,双目紧闭,面有痛苦之色。 观其颈部正面无伤,向下胸口处的心脏位置,有一个大洞,胸腹部有大量血液,呈现喷溅和流淌状。 木忆荣在深深的看了一眼死者胸口的致命伤之后,看向瑞草:“这这又是” 瑞草看着死者胸膛处,并非为锐器所造成的伤口,摇头:“不是伪造伤。” 该名男性死者心脏处的伤口,与欢香楼春香腹部的那个伤口十分相似,但是瑞草却说不是伪造伤,那不就是说,这真乃是妖怪所为! 木忆荣急忙又上前一步,伸手就要触碰尸体的伤口,但被京兆府仵作,胡子花白的秋大叔一把抓住了的手腕:“木侍郎,这是老夫的工作,你可不要抢老夫的饭碗!” 秋大叔这话才刚出口,就看到跟在木忆荣身旁的女亭长,伸手将身体的脑袋往旁边一歪。 “你在做什么?” 秋大叔手握一根用来探查伤口深度的棍状尺子,抽向瑞草翻动尸体脑袋的手,但慢了一拍,被瑞草躲过。 他只好呵斥大理寺的亭长不懂规矩,未经允许,就随便翻动尸体。 一开始,便有不少大理寺衙役注意到瑞草这个模样俊俏,但面容冰冷的大理寺女亭长。全都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她,结果就见她面无表情的忽然伸出手,将尸体的脑袋歪在一边,不由得全都惊叹,果然能够在大理寺当差的女人,都不简单。 瑞草似没有听到仵作秋大叔的狮子吼,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着尸体脖子一侧一个樱桃大的红痕:“这不是利器伤、也不是毒蛇等毒物的咬痕、也不像是掐痕,这是什么痕迹?” 秋大叔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心说这丫头一张嘴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儿,但最后结果是个愣头青,就连吻痕都看不出来。 但随即他转念一想,这丫头乃是好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不知何为吻痕。 只是,这丫头明明是女儿身,却抛头露面的跑到大理寺当差,对着一句全裸男尸,不仅没有避嫌,还看得全神贯注,不耻下问,令他不由得想起今早听到的那个从西市传出来的传闻,心内蓦地了然。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传声书肆传扬出来的那位动不动就嚷着要吃人,轻功如鸟飞一般,大理寺的那位不好惹的姑奶奶,瑞草女亭长。 “这是吻痕。” 秋大叔如实告知,瑞草却面露不解,有那好事儿之人,便“吧唧”在自己手背,声音响亮的亲了一口:“就是这样吻的。” 更有那爱开玩笑的人,立刻开口笑着反驳:“你这样哪里亲得出来吻痕,要带上激情才行。” 说着,在自己手背深深的吸了一口,将上面浮现出的殷红吻痕给瑞草看。 瑞草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凶手是女子。” 第085章 较上劲儿了(求推荐票) 只是扒光尸体衣物的秋大叔,还未对尸体做仔细检验,听到瑞草如此说,不由得撇嘴:“小丫头,你不能单凭一个吻痕,就断言凶手乃是女子。” 秋大叔话音刚落,瑞草就将手伸向了尸体的胯部,拨动了一下胯间的那根长条状物,然后又捏了捏,惊得周围的京兆府两班衙役都顿感胯下一紧,眼珠子都差点儿从眼眶里面瞪出来。 “他身前,行过房事。” 秋大叔感觉自己脑子里面好似飞进了一窝蜜蜂,不停的嗡嗡乱叫,心道这丫头不知道吻痕为何物,却知道敦伦之事儿,还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丫头。 木忆荣在一干衙役惊诧看着瑞草的目光中,默默把自己的手帕递给瑞草,让她擦擦手。 瑞草擦完手,从新递回给木忆荣,木忆荣没有接,笑着让瑞草扔掉。 瑞草没扔,而是面无表情的揣进自己的怀中。 站在一旁,对瑞草也算是深有了解的侯虎和侯猴,也被方才瑞草的一顿操作惊得呆如木鸡,心头不禁为木忆荣鞠上一把同情的眼泪。 他们未来的大嫂太牛了,他们头儿可能驾驭不了! 裴元也被瑞草震惊了,他在官场混迹多年,侦办过不少女子为非作歹的案件,但还从未见过像瑞草这样的奇女子。 裴元拍了拍木忆荣肩膀:“大理寺招了一位不错的差官,想必你们的案子,很快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木忆荣之前,从向他抱怨祖母偏宠瑞草的木忆星那里听闻,欢香楼精于仆算的财大娘说瑞草乃是避祸福星。他现在隐隐的感觉,这颗福星好似开始发光了。 秋大叔接下来对尸体的查验,瑞草没有再开口,直到秋大叔将尸体翻面,她在尸体脊背上看到一些细长的数条伤痕时,眉头微微一动。 木忆荣见了,问她是否又看出了什么? 周围的人也全都好奇的看向瑞草,等待她语出惊人,或是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动作! “尸体是在树下找到的?” 瑞草问出这一句话,立刻有去案发现场的衙役惊讶的答道:“真是神了,这尸体就是在麒麟山山脚下的一颗大树下面发现的。” 说完,好奇的问瑞草是如何知道的? 瑞草道尸体背部的摩擦伤痕,乃是背靠树干摩擦所导致。 仵作秋大叔点头:“没错,这些擦痕乃是在树干上摩擦所致,老夫在他的衣服上,发现了树皮碎屑,还有一些草汁。” 瑞草点头,然后凑近尸体背部的伤口闻了一下:“是松木的味道儿。” 先前那个道瑞草神了的衙役,再次双眼圆睁的猛点头:“没错,就是在松树下发现的。” 其他京兆府衙役则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什么样的女子,竟然一脸轻松的凑近尸体闻味道儿,就算是普通的大男人,也恐怕不行吧! 而有些人则是惊叹瑞草敏锐的嗅觉,简直同他们京兆府养得那只用来帮助查案的猎犬小黄一样厉害。 秋大叔见瑞草抢了他的风头,便伸手指着尸体背部狭长的擦伤,向众人科普:“从这些擦痕上来看,全都是上宽下细,上重下轻,乃是背部向上摩擦所导致。但这尸体的脖子上面并没有掐痕或是勒痕,尸体上其他地方,也未发现用来拖拽的着力点儿所产生的痕迹。那就很有可能是凶手抓着被害者的衣服,向上所为。” 秋大叔说到这里看向瑞草:“可是,如你所说,凶手乃是女子,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么高的个子和这么大的力气?” 尸体后背的摩擦伤痕很长,说明凶手最起码将被害人举过头顶,而且伤痕明显,可见力度不小。 木忆荣想起瑞草的身手,看了一眼她,心道自己身边就有这样一个女人。 “那女子可能是习武之人。” 木忆荣的这个言论,得到不少人的认同,仵作秋大叔似乎对瑞草起了兴趣儿,偏头问她:“这位女亭长,你可认同?” 习武之人能够将人举过头顶,但是却不能赤手空拳的击碎胸骨,掏出心脏。 瑞草没有回答秋大叔的问题,秋大叔又好奇的问道:“听闻这位女亭长大人您功夫了得,敢问能否做到这般?” 瑞草不会说谎,如实点头,但随即加了一句:“我并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 虽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习武之人也分高下。 有些人能够力拔山河,但有些人只会花拳绣腿,甚至是弄虚作假的隔山打牛。 侯虎侯猴这两兄弟的铁憨憨病又犯了,听到瑞草话说得霸气,立刻开始吹彩虹屁,道他们大理寺的官差,乃能是一般江湖匪人可比。 再说了,他们大姐大乃是从名山下来的隐世高手,一般的粗略懂些武艺的凡夫俗子,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哪能相提并论。 一些从西市那边听到有关瑞草传闻的人,纷纷应和侯虎侯猴二人的说法,连连点头。 但有不少人看着瑞草这个约素腰肢,面容秀美的小姑娘,全都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更有甚者,嚷嚷着要与瑞草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京兆府的两班衙役厉害,还是大理寺的官差更胜一筹。 其中,就数京兆府司法曹军何井叫嚷得最欢实,摩拳擦掌的非要与瑞草领教一番。 侯虎壮硕的身体一下子就挡在瑞草近前,语带鄙夷:“你也就只配和我较量较量,若是想要与我们大姐大切磋,那得先赢了我再说。” 侯猴也跳出来附和:“对,没错。何井兄弟,你先赢了我们哥俩个儿,才有资格给我们大姐大下战帖。” 何井是个爱热闹争斗的人,闻言立刻笑着拉开架势:“行,你们哥俩儿一起上,收拾你们俩个,我再去教训一下那小丫头,让她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何井若是敢与瑞草动手,瑞草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而他可能会体验一把飞上天的感觉。 众人听到三人要比试,也不再关心那具死尸,全都围住三人吵嚷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京兆府衙门内。 第086章 喝马尿还配精致下酒菜 (求推荐票) 燕周刚建国的那个时候,严禁百姓在街道、公共场所打架斗殴。 后来,轩辕帝身体日渐虽败,朝中结党营私之风盛行,很多刑法规定就形同虚设。 且许多衙门为了自家官差捕快不畏惧穷凶极恶,越来越猖狂的匪盗,经常鼓励官差习武,勤练功夫。 京兆府尹裴元,刚刚破获了万金赌坊路匪案件,受到皇帝褒奖,心情大好,便凑热闹的表示,若是京兆府司法参军赢了,他就请大伙喝酒。若是大理寺两位亭长赢了,就由木忆荣请酒喝。 众人闻言,不少人跳出来替京兆府抱屈,道二对一不公平,胜之不武。 何井笑着摆摆手,挽起自己的衣袖,秀了一下好似山丘一般的肱二头肌:“你们就擎好儿,看小爷儿怎么把他们两个捶趴下。” 京兆府与大理寺较上劲儿了,何井要单挑侯虎侯猴两兄弟,结果瑞草忽然语出惊人的来了一句:“我可以将你们这里的人,全都打趴下。” 何井闻之哈哈大笑出声:“你这小丫头亭长,好大的口气,不过合我口味儿。” 说着,环视京兆府的两班衙役:“兄弟们,你们可都听见了,大理寺的‘女’亭长,在咱们地盘叫嚣,看不起咱们兄弟,你们却只会缩在龟壳里面装怂吗?” “谁装怂,谁他娘的不是男人!” 京兆府众衙役叫嚣着,就都撸胳膊挽袖子,一脸兴奋的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甚至有几人,还脱掉了上衣,显摆自己弹跳着的胸肌。 木忆荣一脑袋的黑线,在听到瑞草说要将京兆府的两班衙役全都干趴下时,他好想问问瑞草怎么不说她要打十个? 瑞草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吹牛,但木忆荣莫名的就是知道,瑞草有这个本事儿。要不,他也不会一直怀疑的提防着她。 在瑞草拆了京兆府衙门之前,去取卷宗的司录参军走了过来,一脸懵逼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来到了教武场。 木忆荣看到救星来了,急忙从司录参军手中接过卷宗,提醒兴奋不已的瑞草和侯虎侯猴三人,不要忘记来此处是有正经事儿要办。 三人正处在兴头上,但被木忆荣瞪了一眼,顿时成了三个泄气皮球。 木忆荣问京兆府尹裴元借用一处僻静地方查看卷宗,若是遇到疑问之处,还想提审万金赌坊的伙计,问几句话。 裴元点头,道这案子还要过两日才上交到刑部,让他慢慢看,不着急。 说完,让围观的两班衙役都散去,等候仵作秋大叔验完尸体之后,好去进行调查。 何井拍了拍自己健壮的手臂,笑着欢迎侯虎侯猴两兄弟俩随时前来切磋,也对瑞草下了战帖,表示随时欢迎瑞草大驾光临。 瑞草刚要抱拳说些什么,木忆荣就将卷宗塞到她的怀里,让她跟紧他。 仵作秋大叔捋着花白的胡子,看着还拿眼睛不断偷瞄尸体的瑞草,心说这样的奇女子,还真是世间少见,恐怕他活这一辈子,就只能见到这么一个,不由得,心里就起了结交之意,将方才较劲儿的心理完全忘记了,笑着邀请瑞草改日到他的验尸房做客,他请她喝酒。 有衙役替瑞草抱不平,道秋大叔怎么能请女孩子对着尸体去喝酒,结果瑞草那边十分无所谓又异常干脆的回了一句“好”,再次刷新了大家对她的感观。 京兆府的两班衙役全都觉得,大理寺来了这位姑奶奶当差,是打算直接从青铜飙到王者啊! 木忆荣领着瑞草三人,走进衙役晚上值班守夜时,用来休息的班房。 迎面一股塞外酸菜缸的臭气儿,仿若一堵透明的厚重墙壁,直接他们堵在了门口。 侯虎捏着鼻子,道京兆府的衙役也太不讲究了,屋子都馊了,也不知打扫打扫。 侯猴也是连连叫苦,说仿若有人拿着一双能够立起来的臭袜子,在不停的抽他的脸。眼睛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滴了辣椒水一般难受,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木忆荣让他们两个少抱怨两句,他们二人在大理寺的休息室也没好到哪里去,简直与这里不分伯仲。 木忆荣说完这些,忽的想起,瑞草是个女子,还得在大理寺给她弄个休息室,若是哪天遇到棘手的案件不能回家,她也没有个休息的地方。 不过,从以往与瑞草相处的经验得出,她就算把头发吊在房梁之上,也能打鼾。 瑞草将卷宗全都放在桌子上之后,便在屋内四处闲逛起来,坐在桌边翻看卷宗的木忆荣无语的对其道:“你在做什么?” 瑞草在吸收天地灵气,她发现像是大理寺和京兆府衙门这些地方,刚正之气浓郁,她吸收了这些刚正之气,可以恢复不少的能量。 “我在吸收正气。” 木忆荣听到瑞草的回答感到十分无语,让她坐下一边帮忙翻看卷宗,一边吸收她的天地正气。 瑞草闻言,特别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我不识字儿”,彷如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木忆荣无言以对,只能让瑞草在一边玩着,不要惹麻烦。 瑞草点头,远离卷宗上那些密密麻麻,望一眼就令她感到眼晕的小方块儿,在房间内绕圈。 不一会儿,好似一个陀螺一般飞速不停旋转的瑞草,就把木忆荣绕晕了。 “你能坐下安静一会儿吗?” 瑞草闻言,便席地而坐,开始闭眼打坐。 木忆荣终于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开始翻阅起卷宗查看。 卷宗字迹清晰工整,上面详尽的记录下审案过程,可见京兆府司录做事儿十分认真负责,也可看出京兆府尹裴元审案条理清晰,能力很强。 案卷上有提到有关万金赌坊老板问题,大部分人都表示不知,皆以为朝贵就是万金赌坊的老板。 剩下一少的部分人表示有所耳闻,比如之前告知木忆荣万金赌坊有老板的大强和三子。 不过,这些人也只是对这位神秘的幕后老板有所耳闻,但具体是何人,却是不知。 木忆荣将全部卷宗翻阅下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合上卷宗时,表情严肃的陷入了沉思。 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但是有一个人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人,就是之前在万金赌坊,积极配合木忆荣办案调查的年轻小个子,名字叫做金来。 卷宗上记录,金来厨艺不错,时常为朝贵做夜宵。 有日深夜,天已大黑,熟睡的金来被朝贵从被窝里面弄出来,让他炒两样下酒菜,要精致,最好弄两个肉菜。 平日里朝贵喝酒,从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下酒菜也都是老三样,花生、豆腐、筷头子,从未要求过金来做什么精致的小菜,还得有肉,而且必须还得是两盘儿,十分的反常了。 朝贵将金来叫醒之后,就回去自己屋子,迷迷糊糊爬起来的金来,穿了半天鞋也没能穿好,气得忍不住骂朝贵没事找事儿太矫情,以为自己是什么官家大老爷,喝两口马尿还要什么精致下酒菜,泥腿子一个,身上娇贵毛病还不少。也不低头撒泼尿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也配! 金来心里骂痛快了,人也就跟着精神了,将手巾用冷水打湿,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便去后院小厨房,给朝贵折腾下酒菜。 卷宗上记载得十分详细,说是金来在厨房发现了一块儿中午吃剩下的猪耳朵,便拍了一根儿黄瓜,用佐料拌了一下,又炒了一碟花生米,煎一块儿豆腐,这才拎着食盒,去朝贵住处送下酒菜。 金来走到门口,也没敲门,便一把推开了门。 里面听到动静的朝贵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就蹿到门口,伸手将一只脚跨进门槛的金来挡在门口,语气有些凶狠的骂道:“你这小兔崽子,不知道敲门的吗?” 平日里万金赌坊的伙计有事儿来朝贵住处找他,也是从来都不敲门,今个儿朝贵怎么一反常态,开始讲究起来,弄得金来傻愣愣的僵在了门口。 朝贵从傻愣住的金来手中接过食盒,就撵金来赶紧回去睡觉,门都没让进。 金来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心想自己还真是吃力不讨好,便气呼呼的转身,准备回去睡觉。 房门在金来面前,“吱呀”一声关上,金来站在门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平日里筷头子就酒也能喝一晚上的朝贵,竟然别出心裁的要了精致的下酒菜,而且,还急着将他赶走,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金来思量着,心说这家伙,该不是叫了妓馆的姑娘来陪他喝酒吧? 想到这里,金来蹑手蹑脚的凑到窗户边,朝内张望。 窗户虽被支起,但是缝隙有限,金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向内探看,只能扯着耳朵听。 隐约能够听见朝贵的声音,像是在招待什么贵客,语气当中带着恭敬,姿态十分的谦卑。 听对方的声音是个男子,有些年纪,所以并非是请来的妓子。 第087章 临潼县海大人(求推荐票) 万金赌坊平时也会有一些官家子弟来此耍乐,皆是一些着叠带冒,持挺剿闾里的“闲子”,就是皇室宗室、权贵豪族的子弟、亲戚、以及部曲等人。 这些闲子,平日里依仗权贵,尽是干一些横行街市、欺凌百姓的事情。 往常,朝贵待这些人还算客气,但并不尊敬,而从屋内传出的声音来判断,朝贵对正在招待的人十分敬畏。 金来好奇之心顿起,扒着窗户又凑近了一些,但二人在里屋,声音听得还是不太真切。 不过,金来隐约听到那人赞赏的夸朝贵将万金赌坊打理的很好,而朝贵一直说着:“不敢当,不敢当,都是大人的功劳。” 金来对这话感到有些迷惑,便记了下来。后来京兆府尹裴元进行审问时,问他可知道那人是谁,金来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他想起,那晚朝贵唤那人为“海大人”。 还有,第二天早上,金来听到在隔壁房内的伙计说,昨天晚上他喂马时,发现马房有匹枣红大马,马棚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偷马贼。 一顿喝问才知,那人是送他家主人来与管事儿朝贵喝酒,问他是什么人也不说,问叫什么名字也不答,只说是从隔壁临潼县城来的。 木忆荣看完金来的供词,觉得这个夜会朝贵,而令朝贵十分紧张的神秘人,十分可疑。 从朝贵对其的态度,和唤对方大人来看,那人极有可能是个当官的。 临潼县最大的官员便是县令,一县之长,前唐时流行过一句话,叫做“临天下者,以人为本。欲令百姓安乐,惟在刺史县令。” 燕周延续了前唐时候的官职制度,还有礼制和法制。县令集权,掌管一城,乃是肥差,也是最辛苦的差事儿。 因为县令掌风化,察冤滞,听狱讼。凡民田收授,县令给之。每岁季冬,行乡饮酒礼。籍帐、传驿、仓库、堤道,虽有专官,皆通知。县丞为之贰,县尉分判众曹,收率课调。 你就想想,县令一整年都在忙着教化百姓、缉盗拿贼、劝课农桑、听讼断狱、征纳赋役、兴养立教、矜孤桖寡、修桥筑路、赈灾救贫等等事情,那还不整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 若是再遇到个风不调、雨不顺,不断闹灾的年头儿,县令忙得就连和老婆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天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像是高宗永淳元年时,天灾不断,先是闹水灾,接着又神奇的开始闹旱灾,接着瘟疫、地震、蝗灾接踵而至,致使粮食歉收、饥荒遍野、瘟疫蔓延,关中那边甚至都出现了“人相食,盗贼纵横”的情况,就连高宗帝东幸洛阳的途中,因沿路物质供应不足,有的随从竟饿死途中。 皇帝的随从都能被活活饿死,可想灾年百姓的日子有多难熬! 只不过,木忆荣清楚的记得,临潼县的县令叫齐克诚,名字里面并没海这个字儿。 空想猜测得不出一个有用的结果,木忆荣决定前往临潼县一趟。 临潼县原本叫昭应县,因犯了前朝帝王名讳,便改为临潼县。 临潼县与万年县相邻,乃是赤县旁的畿显,那里的县令乃是正六品。 临潼县令齐克诚政绩平平,没有做出过什么扬名的事情,但也没有犯过太大的过错,谨守为官的中庸之道。 临潼县这些年并没有出现过什么需要大理寺调查的重案,所以木忆荣还从未与临潼县令打过交道,不知对方是怎样一个人。 他记得,裴元似乎与之相熟,便在归还卷宗时,旁敲侧击的像裴元打探了一下齐克诚的信息。 裴元听到齐克诚的名字就笑了,道那个人是狐狸与熊的结合体,看上去憨憨的,但是一肚子的心眼儿,你若是觉得他人畜无害,因而小看他,肯定得被他卖去挖矿还得对他感恩戴德。 裴元不是那种说话夸张的人,既然他如此形容齐克诚,那么这个临潼县的县令大人,就不能小看。 裴元问木忆荣要去临潼县,是不是查出了什么,可否与万金赌坊有关? 大理寺时常与其他衙门联合办案,且万金赌坊的伙计正在被京兆府收押审理当中,所以木忆荣也不隐瞒,点头表示万金赌坊的幕后老板,可能是临潼县人,他们要去仔细调查一番。 但未免走漏风声而打草惊蛇,还请裴元保密,切莫对外传扬。 裴元点头,木忆荣与之道别,便带着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的瑞草,以及侯虎侯猴兄弟回到京兆府,取了马匹,前往临潼县。 临潼县距离万年县二十多公里,不到三十公里的距离,快马加鞭,大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 木忆荣牵着马,看着一直用手摸马肚子的瑞草,双眼隐隐透出担忧。 动物都有天性,不会轻易将柔软的腹部露出来,瑞草一直摸马肚子,马没有暴躁的踢她,真不知是她运气太好,还是这匹马太过温顺。 “你会骑马吗?” 木忆荣不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但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就没有瑞草没骑过的。 就连龙,当年在瑞草去东海龙宫做客的时候,也是骑过的。 瑞草娴熟的飞身上马,抓起缰绳,用漂亮流畅的行动回答了木忆荣的问题。 木忆荣笑了笑,瑞草这个宝藏女子果然没有令人失望,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骑马小心,不要跌下去。” 瑞草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将同样的话送还给木忆荣。 木忆荣笑了笑:“我竟一时忘了,你拦过惊马。” 站在一旁无人关心的侯虎和侯猴,泛酸的相拥彼此,学着木忆荣的口气:“弟弟,你一会儿骑马也要小心。” “哥哥,你也是。” 木忆荣瞪了一眼做作的两人:“少胡闹,赶紧上马出发,得赶在天黑前进城。” 说完,木忆荣也飞身上马,结果他胯下的马忽然尥蹶子,险些将他掀飞下去。 大理寺的马都是专门配备的,但木忆荣胯下的坐骑“千里”,乃是他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跟随了他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心底莫名涌出些许的不安。 第088章 要你命的人(求推荐票) 木忆荣的坐骑千里突然情绪失控,十分暴躁不安的原地踏步,木忆荣喝令了两声,坐骑千里仍旧不停的用蹄子刨地,不肯前进一步。 瑞草见了,从马背上跳下,来到千里近前,摸了摸千里的脑袋,又拍了拍千里的马背,好似先生在鼓励背不出文章的学子一样。 木忆荣想起第一次见到瑞草时,她拦下受惊的马车,还抚摸他家府上那匹拉车的枣红马受伤的屁股,问是哪个坏蛋用暗器扎了马的屁股,她要去替枣红马报仇,也扎对方的屁股一飞镖。 木忆荣回忆起这些,脸上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笑容,自己确实完全没有意识到。 千里在瑞草的抚摸下,渐渐安静下来,木忆荣终究没抵过好奇的问了一句:“你与它说了什么,它就听你的话了?” “龙驹说它心里发慌,道你印堂发黑,恐遇祸事儿,它不想出门。” 木忆荣一脸疑惑:“谁是龙驹?还有,你这话我听上怎么像是在诅咒我?” 瑞草伸手拍了拍千里的肚子:“它就是龙驹,它嫌你起的名字不好听。还有,我为何要诅咒你?不过你若是有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保证我的言灵十分灵验,一说一个准儿。” 木忆荣现在能够体谅木忆星那种想要掐死瑞草的心情了,他不理睬瑞草,伸手摸了摸千里的鬃毛:“千里,你不喜欢我给你取的名字吗?” 千里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响鼻,吓了木忆荣一跳,他干笑一声:“好好好,你以后就叫龙驹了。” 木忆荣口中刚说出龙驹二字儿,就能感到胯下的坐骑龙驹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不由得看向瑞草:“你是怎么听懂它的话的?” “用心听。” 木忆荣觉得自己与瑞草聊天已经十分尽力了,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想要呕出一口老血的感觉,但又不得不继续道:“龙驹和你说,他感觉我要倒霉?” 瑞草点头,木忆荣感觉还真是信了瑞草的邪了,竟然又问了一句:“那它不想和我一起出远门吗?” 瑞草再次点了点头,木忆荣却笑了,笑得像是一只干掉恶狼的狐狸,伸手捋着马鬃:“龙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想要告诉你,我喜欢吃马肉干。” 龙驹明显听懂了木忆荣的话,乱蹬的小蹄子立刻消停下来,木忆荣称赞的捋顺千里的马鬃:“乖,咱们出发吧!” 木忆荣说完抓起缰绳,招呼瑞草和侯虎侯猴兄弟上马出发。 暮霭沉沉,临近黄昏时,堆积在九霄之上的铅云,终于不堪重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还好木忆荣四人都穿了蓑衣。 木忆荣扬鞭,催促三人加快速度,说出的声音,随着寒雨疾风一下子就飞向了远方。 眼看着,快马加鞭的一行人,天黑之前便能到达临潼县。 在最前方策马扬鞭领路的木忆荣,忽然身体前倾,随着龙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一人一马,齐齐向前栽倒,一下子全都摔进了泥汤之中。 紧跟在后的瑞草与侯虎侯猴两兄弟,见路中间忽然冒出一条绊马索,将木忆荣胯下的龙驹绊倒,急忙勒紧缰绳,停止前进。 忽然,几道人影从道路两旁蹿起,手中明晃晃大刀割破雨帘,发出利箭破空之声,一下子冲到木忆荣四人近前进行围杀。 瑞草清楚的看到来袭之人手中的大刀,利落的斩开雨滴,一看便知并非等闲之辈,忙叫了一声“小心。” 摔在泥浆内的木忆荣,翻身而起,放低身体,抽出腰间佩剑,手腕在头顶翻转,挽出一道剑花。 四柄闪烁寒光的大刀,重重的击在木忆荣横在头顶的佩剑之上,顿时蹿起一束火花儿,震得木忆荣的虎口差点儿裂开,心中不禁暗道一声“不妙。” 这帮人明显不是路匪,哪有一言不发就直接袭击的路匪,而且也没有人胆大包天的敢劫官差的道儿,那岂不是吞了老鼠药的老鼠偏还要往粘鼠板上面撞--一心求死。 而且从这些人的身手来看,出手狠辣,功夫了得,绝非普通劫匪,极有可能是江湖杀手。 木忆荣在大理寺当差这两年,处理过不少案子,将不少作奸犯科的人送去了断头台。其中一些人的亲眷,心怀怨恨,对他进行拦路截杀,也十分正常。 只是眼下他正欲去临潼县调查,就遇到了拦路阻截,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你们是什么人?” 木忆荣提剑起身,厉喝出声,为首一个略矮木忆荣半头,耳朵近前有道疤的男人回了一句:“要你命的人。” 记得小时候听说书的先生讲到这种类似的桥段,总要接上一句“要我命的人还没出生”,但木忆荣觉得这话十分矫情,正要再次喝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结果侯虎那边就冒出了一句:“龟孙子,能杀老子的人还没出生。” 侯猴不甘示弱的也大声嚷道:“能杀得了小爷,算你们的本事儿。不过你们这帮瘪犊子,敢不敢报上真实姓名,小爷我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侯虎与侯猴两个铁憨憨兄弟,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磨得荡然无存,木忆荣差点儿就笑出声,没好气的心道:自己这两个亭长部下,一身的江湖气,搞得他们比土匪还像是土匪,真担心哪天他俩让人以为是土匪冒充官差给抓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仙桥山,凌云洞,凌云众仙,吾乃铁甲大仙。” 这一回,木忆荣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顿时感觉自己好似跑到了戏台子上。 这明明是在生死搏击,这一帮神经病,就不能严肃点儿吗? 还铁甲大仙,这男人就不知道铁甲大仙是个鳖虫精,他怎么不说自己是龟壳大仙啊! 木忆荣强压笑意,收敛心神,勉强摆出一个严肃表情:“那你是拿何人钱财,又替他消得什么灾?” 将头高高仰起的铁甲大仙,估计没想到木忆荣会这般追问,半天憋出一句:“你别管,反正就是弄死你。” 第089章 铁甲大仙(求推荐票) 自称凌云洞铁甲大仙的男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经病,口气十分嚣张的扬言要弄死木忆荣。 木忆荣手握宝剑,目光如炬:“敢截杀官差,想必你们也是有些胆量,与你们劝降也是白费口舌。不过要想杀了我们去拿赏银,必须得拿出点儿真本事儿。” 说完这话,木忆荣身上顿时气势暴增,出手快如闪电,手中一柄利剑龙飞凤舞,飞云掣电,逼得围攻他的凌云众匪徒很难近身。 不过。这伙歹徒也都是有两把刷子,非常棘手。 木忆荣四人人单力薄,必须得速战速决,拖太久,对他们没有好处。 只是,侯虎侯猴兄弟二人的战圈,与瑞草那边都不太理想。 侯虎侯猴的功夫他晓得,二人学武时日尚短,当年只是凭借一把好力气入到大理寺当差。 自从木忆荣去大理寺当差之后,时常会指导二人练功,勤加苦练的二人功夫长进了不少,对付几个宵小之徒,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但若是遇上像今天这样功夫好的江湖人士,就有些勉强了,打得十分辛苦。 侯虎侯虎兄弟二人不敌,木忆荣十分理解,但是他之前可是不止一次见过瑞草的身手。 当初,大理寺收到一封举报有人在木敬忠回家路上设伏的信笺时,木忆荣将计就计,带人提前埋伏。 结果,那帮黑纱罩面的黑衣人功夫出乎意料的厉害,十分了得。大理寺的官差险些就被绝地反杀了,还好当时瑞草与柳轻烟半夜偷溜去欢香楼,正撞见此事儿,将那帮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完全就当成沙袋一般,抬脚就踢飞了。 而今眼前这些个神经病一般的江湖杀手,与那些黑衣人相比,功夫差劲了不少,但是不知为何,瑞草却显得十分吃力? 雨帘一般的雨水,拍打在瑞草的蓑帽蓑衣之上,像是有人在用琵琶弹奏一曲十面埋伏。 今天凌晨时,瑞草在麒麟山上狂奔,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身体内的能量几乎耗尽,若不是她在正气凛然的京兆府吸收了不少凛然正气,估计这一会儿早在木忆荣三人面前上演大变活鸟了! 瑞草现在的战斗力和木忆荣差不了多少,控制四五个人不能近她的身,还是不成问题。 但是,这场战斗若是拖久了,他们寡不敌众,早晚都得躺在这里。 侯虎与侯猴虽然话狠叫唤得欢,但是技不如人,很快身上就挂了彩。 木忆荣见了,不得不朝二人靠近,分神照看他们。 很快,瑞草在踢飞了两三人之后,也被逼进了包围圈内。 木忆荣见瑞草仍旧赤手空拳,就抽空递给她一把匕首,瑞草盯着闪烁寒光的匕首没有接。 杀人不管好坏,修为都会被消减,瑞草掰着手指算了算,就这几颗野葱毛蒜,也会削掉她不少修为。 为这几个乌龟鸟蛋而浪费自己的修为,实在是不值得! 要不,先把他们身上的精气都吸了,再杀了他们,此消彼长,到时修为应该就会不增不减了。 问题是,她若是干这种事儿,太山娘娘可能会把她的毛都拔光了,然后丢在锅里面炖了! 瑞草正在犹豫思考之际,侯氏兄弟俩的身上又添了两处伤,木忆荣的手臂也被划伤。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儿气味儿,瑞草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起来,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舌头。 妖对血腥味儿,就如同猫遇见了猫薄荷,尤其是在妖虚弱的时候。 想要成仙,就必须得跨过这道儿门槛儿! 瑞草暗自对自己道:瑞草,你可是心智成熟的大妖,可不能因为受到一丁点儿的刺激,就做那丢西瓜捡芝麻的蠢事儿! 瑞草正在自我挣扎之时,侯虎被一人踹飞,跌倒在瑞草的脚边。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瑞草脑中不知怎么就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百花仙子从前可是从未教过她,她这算是无师自通吗? 感觉自己在聪明这座高山上更进一步的瑞草,飞身跳到木忆荣的身前,一脚踢飞一个正挥刀砍向木忆荣脑袋的那个铁甲大仙。 紧接着,她一个转身,伸手抽下了木忆荣腰间的革带。 如蟒蛇一般游走在空中的革带,“啪”的一声,抽在一个凌云歹徒的脸上,那人登时被抽飞了出去,并撞在几名凌云歹徒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一脸惊愕的木忆荣急忙用空着的左手,拉紧了自己的衣服,并抬脚将一个扑向他的歹徒踹趴下。 “啪、啪、啪”声在雨中不断的响起,瑞草实力上演什么是打脸,将好几名凌云歹徒抽翻在地。 从泥泞地面爬起的铁甲大仙,脸上挂着三指宽的红痕,捂着脸,龇牙咧嘴,恶狠狠的瞪着瑞草,伸出手中的大片刀,指着瑞草喝问:“你是什么人?” 瑞草还未回答,侯虎就高声回道:“送你去见阎王的人。” 雨水哗啦啦从铁甲大仙脸上流下,他“呸”了一口,晃着大刀骂道:“牝鸡司晨,燕周这是要亡国啊!” 侯虎也呸了一口:“你这样的土坷垃、酱块子,都好意思称自己是大仙,我看才是要末日来临了。” 铁甲大仙朝侯虎咧嘴一下:“大块头儿,你的功夫还不如我,且还有脸活在世上。我要是你,就去路边的树上吊死。” 侯虎还未开口,只听“啪”的一声,仿若将空中落下的雨珠都给震碎了。 原本牛气冲天的铁甲大仙脸上,又添了一条红痕,红得都发紫了,他痛得一下子捂住了脸,咬着牙呼喝一声:“众仙家,吾等乃是神仙临凡,岂能受这些凡夫俗子羞辱。今日,咱们就大显神通,现了金身,看他们如何能够伤得了咱们半分。” 侯虎被这个铁甲大仙的话给逗笑了:“伙计儿,我看你腮帮子都肿了,说话不疼吗?” 侯猴也跟着起哄:“哥们儿别硬撑着了,赶紧看看自己嘴里少没少牙?” 铁甲大仙也不理会二人的冷嘲热讽,从怀中摸出一颗金色丹药,一下子丢进嘴里。 其他歹徒也都纷纷效仿,从怀中摸出一颗金色丹药丢进嘴里。 侯虎瞪大眼睛:“你们打不过,也别想不开,服毒自尽啊!” 铁甲大仙冷哼一声,手中明晃晃大刀在胸前“哐、哐”砍了两下,挑衅的环视木忆荣与瑞草四人一眼后,嘿嘿笑着发号施令:“凌云众仙听令,吾等今日斩妖除邪,就用他们四人的脑袋祭祀凌云洞仙君。” 铁甲大仙高声鼓气完毕,手中大片刀在空中“刷、刷”旋转几下,将雨幕中激起一片的水花,劈向瑞草。 瑞草手腕一动,三指宽的革带便重重的抽在了铁甲大仙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亮声音。 然而,铁甲大仙只是微微的歪了一下头,仿若刀枪不入一般感觉不到疼痛,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背,横着刀刃推向瑞草的脖子,来了一式观音送子。 瑞草退后一步,手中革带再次抽在铁甲大仙的头上,只见他又只是微微的歪了一下头,仿若一根木头,毫无知觉一般,手中大刀再次横扫向瑞草的脑袋。 另外一边,侯虎与侯猴兄弟与遇到了相同棘手的问题,他们发现手中大刀砍在凌云歹徒的身上,仿若砍在了硬邦邦的木头之上。 凌云众歹人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根本不做防守,一味儿的进攻,弄得侯虎侯猴两兄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第090章 一个都别想跑(求订阅) 凌云众歹人,忽然好似变成了十八罗汉一般,刀枪不入。 脸上汗水不断被雨水冲刷干净的侯虎,忍不住大骂一声他奶奶的邪门,问自己弟弟侯猴,这些家伙怎么就忽然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变成了少林寺里面的十八铜人? 侯猴心细,联想到凌云众歹徒之前吞下的那枚金闪闪的丹药,道这古怪一定与那丹药有关。 侯虎惊讶:“这些人莫不是吞了太上老君的金丹?” 侯虎说着,双眼放光,也想要来一颗。 这帮自诩是仙人下凡的歹徒,做着杀人勾当,哪里能受到太上老君的点拨! 那金色丹药,指定不是什么鬼东西,侯猴提醒他哥不要学那些歹徒异想天开的想要成什么仙,弄不好,会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不过,先不说那丹药是毒药还是仙丹,反正自称凌云众仙的这伙儿歹徒,在吞了那金色丹药之后,一个个就像是刀枪不入的十八罗汉一般,逼得瑞草等人节节败退。 瑞草手中的革带都已经快要抽烂了,不少歹徒的衣衫都被抽破了,脸上和身上就像是受了酷刑逼供一般,都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了。 然而,凌云众歹徒每一个人的双眼,都透着凛凛寒光,仿若饥饿许久的狼群发现了羊群一般,死死的盯着瑞草四人,毫无退缩。 除了瑞草,木忆荣三人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瑞草手中的革带最终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她侧目看向侯虎。 侯虎立刻心领神会的解下腰间革带,笑着恭敬的双手献上,瑞草双手扯着对折的革带扥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 “我掩护,你们朝县城退去。” 这里距离临潼县不太远了,瑞草让木忆荣三人先走,木忆荣拧眉:“我怎么能将你一个人丢下!” 瑞草都想好了,打不过,她就跑。 百花仙子给她讲的三十六计她就只记住了最后一计,走为上策,等木忆荣三人退进临潼县内,她就往旁边的树林一钻,化为本体北长尾山雀,飞到树上,借助茂密的树冠藏身,这帮歹徒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她。 打好算盘,瑞草就催促木忆荣三人快走,木忆荣再次摇头拒绝,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也是豪气万丈的表示,他们这么有义气的人,怎么可能将同伴丢下。且若是以后被旁人知晓,他们将一个姑娘家丢下断后,只顾自己逃命,那还不得被人指着祖宗的牌位骂他们是软蛋,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额,不对,是以后还怎么在衙门里面当差。 侯虎和侯猴两兄弟义气冲天的样子,令瑞草想起她刚修成人身的那时候,想要在泰山上立个山头儿。 她看中了一处洞府,那里有一条小溪,遍生果树,还生活了特别多的动物。 这样好的洞府自然早就被大妖占领了,于是瑞草向那只大妖发出挑战。 那大妖乃是个成年鹿精,力气很大,身材健壮高大,手下还有几名小妖。 鹿精还有几个大妖伙伴,与瑞草对阵时,那几个伙伴叫嚣得十分厉害,嘲笑瑞草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鸟妖,还嘲笑她没有朋友,孤家寡人的住在这么大的山头,简直就是浪费。 瑞草觉得,有好东西确实得与好朋友分享。 于是,她将自己的三个好朋友,十分友好的拖了来。 只是,乌鸦弟弟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双腿止不住发软;绿孔雀老是学鸵鸟,将自己的头往草丛里面钻;只有秃老鹫情况好一些,好似一个不倒翁一般摇来摇去,还未开打,就把对面的人给晃晕了。 顶着一对儿非常漂亮,好似树干枝丫一般鹿角的鹿精,与它的几个伙伴,看到瑞草带来的朋友如此怂包的样子,全都发出一阵哄笑,问瑞草带这三个摆不上台面的烂鱼臭虾前来壮胆,小心胆子没变大,反倒先被这三条烂鱼臭虾熏晕了。 站在一个小山包上面的瑞草,双目如电,表情淡定。她一向不管别人放什么她听不懂的洋屁,我行我素的伸手朝鹿精等人比划一圈:“你们几个,一起上。” 当时的鹿精与他的几个伙伴儿,就与后来木忆星面对瑞草时一般气得想要捶墙,当下赞了一声“好胆气”,便呼朋引伴,一起冲向瑞草。 瑞草从小山丘上面好似老鹰一般飞身而下,单枪匹马,冲进人群,左右开弓,将一个又一个小妖揍飞,如入无人境。 眨眼间,就冲到了鹿精的近前。 鹿精和它的几个大妖伙伴儿,将瑞草团团围住,站在小山丘上面的乌鸦弟弟、绿孔雀和秃老鹫见对方以多欺少,便迈着自己发软的双腿,像是受惊的獐子一般叫嚷着,冲下了小山丘。 只是,三人一不小心,好似三个皮球一般,从山丘三面滚了下来,灰头土脸的滚到瑞草脚边,顿时惹得鹿精与他的伙伴儿,又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嘲笑之声。 最后,好似穿山甲一般蜷成球的乌鸦弟弟、绿孔雀和秃老鹫,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头包。而鹿精,被瑞草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打爽了的瑞草拍拍手,将脸肿得话都说不出来的鹿精从地上提起,丢在他那些伙伴儿堆成的人堆上面,罗成了一座小山。 鹿精的山头换了主人,也换了名字,更名为“霸天洞府”,寓意里面住的是将来要称霸天空的人。 一只肥啾小鸟妖,带着三只弱鸡鸟妖,竟然占据了泰山风景最好最秀丽,物产最丰富的山头,引得许多大小妖类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很快,便有那性子急的妖类,跑到霸天洞府向瑞草发出挑战。 经过了与鹿精一役之后,乌鸦弟弟和绿孔雀,还有秃老鹫三个的胆量虽然没长多少,但仍旧会颤颤巍巍的站在瑞草的身后,成为了瑞草最坚实的后盾。 也是从那时候起,只要有人敢欺负霸天洞府的人,瑞草都会揍得对方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曾经,瑞草会霸天洞府内,为鼻青脸肿的乌鸦弟弟、孔雀妖和秃老鹫擦药时,让这三人以后不用再硬着头皮上阵,只要远远的站在后面,帮她摇旗呐喊就行。 当时三人十分义气的表示,他们是朋友,绝对不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瑞草一个人被欺负。 还有就是,瑞草是女孩子,他们这些男子汉,有义务保护好她。 回忆起过往,瑞草觉得此时的木忆荣与侯虎、侯猴三人,像极了乌鸦弟弟、孔雀妖与秃老鹫。 于是,她拿出当初教训三只妖时的手段,敲了三人脑袋一下:“我才是这个山头的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木忆荣与侯虎、侯猴,被瑞草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弄愣住了,心说瑞草这副姑奶奶我最大的口气,怎么越听越觉得好似哪个山头的土匪! 凌云铁甲大仙听到瑞草让木忆荣三人先跑,发出一阵奸臣欺辱忠良般的奸笑:“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从本仙手中逃走。” 只是,他意气风发的说完这话后,脸上笑容忽然一僵,眼角眉梢儿都透出痛苦之色。 瑞草环视其他歹人,见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抽动嘴角,就好似身上长了虱子一般十分的不自在。她大眼睛滴流一转,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不由得笑了。 “你们这是药效过了吧?” 凌云歹徒吞下的那个金色丹丸,可不是什么神仙丹药,只不过具有止痛奇效,能够令人一时无法感受到身上的痛楚。 所以,兵器击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也仿佛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一样。 铁甲大仙见自己的把戏被人揭穿,也不胆怯尴尬,冷哼一声:“本仙就算去了这护体仙法,也能宰了你。你们几个,一个都别想跑。” 说完,朝同伴一招手:“小的们,趁护体仙法消失之前,宰了他们。然后挖他们的心肝回去炼药。” 第091章 穷寇莫追(求推荐票) 铁甲大仙招呼同伙儿一起上,众匪徒立刻高声应了一声“是”,齐齐挥动手中大刀,冲向瑞草四人。 瑞草没好气的瞪了木忆荣三人一眼:“刚才让你们走你们走,现在好了,一个都走不了了。” 寡不敌众,瑞草手中侯虎的革带很快就又被抽断了,然后她手中又换上了侯猴腰间的革带。 但没过一会儿,侯猴的革带也在瑞草的手中阵亡了! 瑞草与木忆荣,还有满头大汗的侯虎、侯猴四人,背靠背,在冰冷的雨水中,紧紧挨在一起,仿若四只摔进水沟的没毛老母鸡。 手中握着晃动明晃晃大刀的凌云歹徒,将四人团团围住,全都好似恶狼一般,盯着木忆荣他们这四头待宰的羔羊。 “你们这” “啪”,铁甲大仙只吐出三个字儿,就被抽下自己腰间革带的瑞草,用革带狠狠的抽在脸上。 一颗牙从铁甲大仙嘴里不甘安分的跳出,落在满是水坑的地面,荡起一个微小的涟漪,便不见了痕迹。 嘴角流血的铁甲大仙,登时双眼赤红,怒发冲冠的提着大刀,不由分说的砍向瑞草。 瑞草微微偏身,灵巧躲过,结果铁甲大仙送出刀并未收势,而是身子向前一步,斜刺里劈向了木忆荣。 木忆荣背对瑞草,手中剑正在与几名歹徒对击,发出一阵“叮当”的响声,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朝一旁闪身的瑞草见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知晓出声提醒木忆荣就晚了,急忙伸手去拦。 但她乃是血肉之躯,哪里挡的住利刃。这一刀若是砍在她手上,非得剁掉半个手掌不可。 但若是她不伸手拦,这一刀重重的砍在木忆荣脊背上,非得把木忆荣的脊梁骨砍断不可。 侯虎、侯猴眼见这一幕,也想要出手拦挡,但已经晚了,正欲尖叫之时,只听“咻”的一声,一只利箭破空而至,“当”的一声射在铁甲大仙的大刀之上。 铁甲大仙顿时被震得连连向后倒退了数步,而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声音,从临潼县城的方向响起。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将过来。 “来人啊!快来人抓贼啊!” 铁甲大仙听到嘈杂的叫嚷之声,登时招呼歹徒同伴:“风紧扯呼!” 好似一阵风般出现的匪徒,又似一阵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跑得比脚下踩着两个风火轮的哪吒还快。 萧瑟连朝暮,冷雨渐渐休,雨水也似四散奔逃的穷寇一般,散去了。 用剑拄在地上的木忆荣,大口喘着粗气,冲着想要去追赶的侯虎侯猴喊道:“穷寇莫追!” 说着,他看向瑞草,担心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瑞草摘下挂着雨珠的蓑帽,结果把头上的官帽一起带了下来,飞扬的长发,被刚刚露出的黄昏淡淡光晕,晕染得美极了。 “我很好。” 瑞草在笑,笑得很甜,不是因劫后余生,而是因为她又学会了一个高级词儿,“穷寇莫追”! 以后,再有脑子想不开,皮子紧想要挨揍的妖跑到她山头挑衅,她在胖揍完对方之后,也要英姿飒爽的向乌鸦弟弟他们道一句:“穷寇莫追”。 学以致用,她真是,太有才了! 看谁以后还有资格嘲笑她没文化,她都懂这么高端的词儿了,泰山那帮只会打架的土包子,肯定不会! 侯虎侯猴看着眉眼弯得恰到好处的瑞草,心道原来他们的大姐大也会笑啊,还笑得如此好看! 木忆荣深深的看了瑞草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呲着大板牙,跟着瑞草傻了的侯虎侯猴,一滴雨水从他浮现出一个浅浅笑窝的脸颊上滑落,道了一句:“没心没肺。” 侯虎侯猴二人笑得更大声了,都笑得能够看到后槽牙了,在他们爽快的笑声中,一群人乌泱泱的冲了过来。 为首乃是一身着县尉官衣的大汉,在他的身侧,跟着几名衙门捕快,后面还跟着好似拖长尾巴一样的老百姓,手里不是握着锄头,就是铁锹。 一脸络腮胡的县尉,在看清木忆荣的脸之后,立即惊讶的唤了一声:“堂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忆荣看向一脸惊愕的络腮胡县尉,脸上挂上一个慈爱的笑容:“珏芝,你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会儿,咱们叔侄二人,就见不到面了。” 木忆荣说这话时,拖得老长尾巴的百姓,才呼呼啦啦的全都跑到了近前。 临潼县的县令齐克诚也在其中,他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握着锣锤,迈着他两条肥猪腿,气喘吁吁的跑到木忆荣近前。 “侍侍郎大人,卑职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齐克诚为正六品官职,木忆荣乃是正四品的京官,且为上朝堂的堂官,又因到齐克诚所管辖的临潼县来查案时遇到路匪,自然是表现得诚惶诚恐,连连道他失职,罪该万死。 木忆荣看了一眼齐克诚手中的铜锣:“齐县令你这是要敲锣惊走歹徒,还是提前给他们报信儿啊?” 齐克诚拭去头上的冷汗,连连道木侍郎真会开玩笑,然后让百姓赶紧让出一条路,请木忆荣一行人进城歇息。 木忆荣饶有兴致的盯着齐克诚:“齐县令,你就不好奇本官来此是有何公务吗?” 齐克诚笑得十分憨厚:“大人劳苦,天色已晚,不管有何公务,先请去卑职府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处理也不晚。” 木忆荣点头,看向自己堂弟木珏芝:“我手下的几位亭长受了点儿小伤,麻烦你去请位大夫来看看。” 木珏芝是仙逝木老爷子亲弟弟的曾孙子,木忆荣的堂侄儿,因从小喜欢拳脚功夫,便在临潼县谋了一个县尉职位,掌管“兵、法、士”,另一位县尉掌管“功、户、仓”。 木珏芝手下有一批培养得不错的不良人,破过一两起不小的案子,抓过一伙有名的盗匪,能力不错。 曾经,木珏芝还配合木忆荣办过一起案件,木忆荣对其大加赞扬,道是木家年轻一辈,最出色的孩子,十分得木忆荣的欢心。 木忆荣对齐克诚心存疑虑,有所提防,所以有什么事情,便都吩咐木珏芝去做。 木珏芝似乎并未听到木忆荣的话,只是直勾勾的在看着瑞草,然后疑惑的看向木忆荣:“她在做什么?” 瑞草已经从新将长发挽起,戴好官帽,将摔倒在泥浆中的龙驹拉起,轻拍马背称赞道:“你很不错,运气也好,这次儿没事了,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龙驹似能听懂瑞草的话,嘶鸣一声,算是答复,那后硕大的马脑袋在瑞草身上蹭了又蹭。 瑞草仿若根本没有看到齐县令等人,扯着龙驹沾满泥巴的马鬃,扭头看向木忆荣:“一会儿你给龙驹好好洗洗,若不是龙驹而换成其他的马,你早被摔瘫痪了。” 瑞草手上独自存活下来的革带已经从新系回腰间,她表情淡淡的,冷冷的吩咐着木忆荣,语气之中似还带了一丝怒气,听上去就像是因贪钱才嫁到傻子家的新媳妇儿,一过门就在欺负傻子。 木忆荣笑了笑,他衣服没有革带的束缚,只能用一只手抓紧,另外一只手拍了拍龙驹的臀部:“好伙计,干得好,一会儿奖赏你一筐胡萝卜。” 瑞草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看向双颊因为刚才跑得太急,而还红扑扑好似个年画娃娃的齐县令:“我饿了,你管饭不?” 第092章 你叫木橛子(求订阅) 瑞草消耗了太多能量,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当着众人的面,变回肥啾本体了。 在人类居住处生活就是麻烦,这若是换做在山上,与人畅快淋漓的打一场架之后,瑞草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变回本体,窝在自己的山洞里面泡温泉。 如今瑞草都快要虚脱了,强撑着让自己的身体不要长出羽毛,结果临潼县这个齐县令十分没有眼色,还是一个话痨,有些激动的表示第一次见到女差官,顿感与有荣焉。 面面俱到的齐克诚,又看向受伤的侯虎侯猴两兄弟,一脸感同身受的悲伤:“二位差官兄弟,你们真是受苦了,本官” 齐克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忽然往前走的瑞草踩了一脚,痛得“哎呦”一声。 瑞草扭回头,看向木忆荣等人:“我饿了,再不吃东西,会出乱子。” 木忆荣不知道瑞草口中的乱子是什么,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却透着凶光,好似饿了十天的饿狼一般,便对齐克诚道:“咱们边走边说,先入城。” 齐克诚急忙点头如捣蒜,一边往临潼县城走去,一边吩咐人先回府上通知一声,预备饭菜和热水,让木忆荣四人填饱肚子,再泡个热水澡解解乏。 木忆荣十分客气的道了一句:“麻烦齐大人了。” 瑞草则是十分满意的直接来了一句:“这个好。” 身上有伤的侯虎、侯猴兄弟二人,也是有样学样的道了句:“这个安排好。” 齐克诚笑得好似迎来财神一般,引着木忆荣等人进了城,然后让帮忙抓贼的百姓全都各回各家,天黑以后就不要出来到街上瞎溜达,时刻谨记要防火防盗。 木忆荣闻言,赞赏的点点头,称赞齐克诚一句治理有方,齐克诚立刻又诚惶诚恐的表示不敢当。 百姓闹哄哄的散去,木忆荣这才有精神问木珏芝,怎么知道他要来? 木珏芝表示他并不知道木忆荣等人要来,是他手下有个名叫徐亮的不良人,在城外巡视防盗的时候,听到了打斗的声音,怀疑是有路匪劫道儿,忙回衙门禀告他知晓。 木珏芝说完,将徐亮引荐给木忆荣认识,道徐亮乃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平日里当差也十分认真。 木忆荣点头,笑说木珏芝从前十分调皮捣蛋,没想到却成了木家晚辈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木珏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忽见瑞草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他那张长着浓密卷翘胡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瑞草:“这位亭长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爹是个木匠?” 木珏芝的爹乃是举子出身,当过官,后来因为身体羸弱,便辞官经商,在临潼县做买卖布匹的生意,从未做过什么木匠,完全不明白瑞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如实答道:“家父没做过木匠。” “那他怎么给你取个名字叫木橛子?” 木忆荣差一点儿就笑喷了,木珏芝小时候,没少因为自己这个名字被人取笑而与人打架。 木珏芝脸色卷翘的络腮胡都差点儿气直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向瑞草解释道:“我的名字乃是珏芝,双玉合一的‘珏’,芝兰玉树的‘芝’。” 木珏芝的父亲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够成长为芝兰玉树一般的谦谦公子,结果原本十分可爱讨喜的儿子,在长到十几岁的时候,竟然越长越不正常的轨道,好似屠夫的孩子,没有继承一点儿他文雅的气息。 后来,木珏芝的父亲听到他被人嘲笑,也想为他更名,但是木珏芝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同意。 不过,自从他打得几个嘲笑他的孩子哭爹喊娘之后,临潼县内便几乎没有人再敢嘲笑这个拥有文雅名字的“土匪”了。 瑞草对于木珏芝的话是有听没有懂,不过她知道自己弄错了,这个木忆荣的侄儿,不叫木橛子这个名字。 于是,她又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指着木忆荣问木珏芝:“你确定,你没搞差辈儿,你不是他叔叔?” 木珏芝五岁之前,长得就跟年画上面的胖娃娃一样可爱,谁见了都忍不住夸两句,道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 结果隔年,木珏芝就像是吞了板凳一样,脸开始往方了长。 原本圆乎乎、胖嘟嘟的可爱小团脸,变成了一张四方脸。 这还不算完,木珏芝这张四方脸,随着年纪的不断增长,变得越加的有棱有角。 而且,他还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长胡子,越长越像塞外的胡人。 若不是木珏芝府上从未来过胡人,木珏芝的父亲都该怀疑他老婆的忠诚度了! 不过其实,木珏芝属于隔代遗传,木老爷子那一辈,几乎都长这个模样,木珏芝像极了他太爷爷。 木珏芝倒是对自己这副十分有男子气概的长相万分满意,道像他堂叔木忆荣这样的小白脸长相,抓匪徒时太没有震慑力,容易被人怀疑是唱戏的。 木珏芝听到瑞草的话,觉得听上去不像是调侃,也不像是讥讽,透着几分真诚,更像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与木忆荣弄错了辈分儿。 木忆荣又差点儿被瑞草逗笑出声,他强压笑意,向木珏芝介绍道:“这位女亭长名叫瑞草,乃是我远房表妹。按辈分儿来论,你得唤她一声姑姑。” 原本被瑞草弄得有些郁闷的木珏芝,闻言急忙行礼问安,并请瑞草到他家府上做客,让他尽地主之谊。 木忆荣担心瑞草管人家要佛跳墙,忙替她推辞,道此番为公务而来,等日后有时间,再到府上叨扰。 瑞草点头,然后看向木珏芝背在身后的弓:“你方才那一箭,力道儿和准头儿都还不错。” 木珏芝一向对自己的力量十分自豪,且他的教习师父也时常称赞他的箭术要比拳脚功夫好太多。 临潼县城内,但凡懂些箭术的人,木珏芝都挑战过,凭借百步穿杨的功夫,简直就是战无不胜,得了一个“神射手”的美称。 木珏芝对于自己的箭术十分自负,听到瑞草说“还不错”,不禁问道:“瑞草姑姑也懂箭术?” 瑞草思忖了一下,她记得百花仙子教过她,遇到此时这种情况,应该谦虚的回答一句“略懂皮毛”。 木珏芝看了一眼瑞草身上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忽的笑了:“那改日请姑姑赐教一番。” “可以。” 瑞草十分爽快的回答,差点儿掀木珏芝一个跟头儿,他还以为,瑞草会道一句“不敢、不敢”,他好顺坡下驴。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位刚才十分神奇与马儿聊天的奇女子,这还是没令人失望。 木忆荣听到二人的对话,看着木珏芝背后保养得发亮的弓箭,好心提醒道:“你若是与她比试,最好不要用你心爱的弓箭。” 木珏芝不明何意,木忆荣看了一眼饿得弯腰驼背走路的瑞草:“她可能会把你的弓拉断。” 木珏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瑞草,双眼上下不停的打量,完全没有从瑞草这副小身板,看出拥有那般恐怖力量的样子。 木珏芝的弓乃是六石弓,当初他学习射箭的时候,拉开三石弓都十分费力。而他堂叔木忆荣却说,瑞草能够将六石弓拉断。 木珏芝知晓他这位堂叔虽然年龄小,一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模样,但却是个性子深沉之人,不会随便说些妄言哄骗他。 若是如此说,便代表,他这位远房的年轻表姑母,真的有那个实力。 那她的力气,得有多大? 看来,他真得请这位远房表姑,到他府上一叙,让他开开眼界,看看他这位许久未见的堂叔,是不是学会说谎哄骗人了? 木忆荣朝前快走两步,来到瑞草身旁:“要我搀扶你吗?” “我还有力气。” 虽然被拒绝了好意,但木忆荣还是一把握住了瑞草的胳膊肘,扶着她走路。 “刚才,你怎么又想替我挡刀了。” 方才,那个铁甲大仙一刀劈向木忆荣的脊背,瑞草别无选择,便下意识的直接伸手去挡,若不是木珏芝及时射出一箭,击退铁甲大仙,此时瑞草很有可能就只剩下一只手了。 瑞草本想说让木忆荣不要担心,反正她以后修成上仙之后,断臂也是能再长出来。 但这话若是说出口,木忆荣可能会把她丢进旁边的树林里面去喂狼。 “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你不用放在心上。” 木忆荣知道,若是当时瑞草不伸手,后果不堪想象。 还好,有惊无险,他们二人都安然无恙。否则,他若是活下来,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以后别这样了。” 木忆荣语气满怀担心和愧疚,瑞草确实朝他笑了笑:“我说过了,保护我山头的人,乃是我分内之事儿,你也不必介怀。” 木忆荣再次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开口:“你娘娘当年救了我祖母一命,这份儿恩情还未还清,我不想再欠你的。” 瑞草扭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木忆荣:“你在别扭什么?是因为我比你强,所以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木忆荣心里是感到有些别扭,但并非是因为瑞草功夫比他好,而是他一直在怀疑瑞草的身份儿,还有她来木府的目的。 结果,这个被他怀疑的对象,在万金赌坊他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而就在刚刚,她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手掌,想要保住他一条性命,这令内心他十分的挣扎、纠结。 仿佛心头上有一道坎儿,他双腿跨站上面,双脚来来回回,不知道是该迈过去这道坎儿,还是继续让其留在心头上? 第093章 临潼县过于简朴的齐县令 木忆荣停在了心头那道儿砍儿上,没有迈过去,也没有收回脚。 他笑着敲了一下瑞草头上的斗笠:“有你这样能干的部下,我感到十分高兴,嫉妒你做什么。” 瑞草用手指支起斗笠帽檐,仰头看着木忆荣:“你若是觉得亏欠我,可以再多给我一些零用钱。” 瑞草以前不知道,原来人类的银子这么好用,可以换很多的好吃的。 都是“铜臭、铜臭”,可是她明明就觉得,很香嘛! 木忆荣笑了:“你又发现什么好吃的了?” “双喜酒楼的樱桃毕罗和蟹黄毕罗。” 瑞草说着,口水都险些流下来了。 木忆荣听到双喜酒楼四个字儿,顿感一阵肾疼,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看向瞪着一双小猫眼睛看着他的瑞草:“你何时去过双喜酒楼。” “没去过。” “那你怎么知道双喜酒楼有樱桃毕罗和蟹黄毕罗?” “宝儿告诉我的。” 木忆荣闻言,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干嘛告诉你这些有的没的!” 瑞草耳朵敏锐,立刻道:“我问她上京城什么最好吃,她就告诉我了。” 双喜楼可是上京城最贵的酒楼,去那里吃一顿饭,木忆荣一个月的俸禄都没有了。 而且,以瑞草这个食量,木忆荣感觉自己可能会破产。 那个婢女宝儿也太不靠谱了,净是交瑞草知道这些有的没的。他得让他母亲,给瑞草长点儿零花钱了,要不他老是供应瑞草零花钱,以后出门连买杯茶喝的钱都没有了。 侯虎与侯猴见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聊得热络,便凑上前问二人在聊什么? 木忆荣嘴角微弯:“我再说,瑞草亭长来大理寺当差有几日了,咱们还没买酒欢迎她,不如改日做东,宴请瑞草亭长,以表示咱们对她的欢迎。” 爱热闹的侯虎立刻点头,举双手赞成,结果一试忘记没扎腰带,又急忙放下手,扯紧松开的袍子,笑对瑞草表示欢迎他来大理寺。而他们刚刚一起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从今往后,便是生死之交了。侯猴比较有眼色一些,总觉得他们头儿脸上的笑容不太对劲儿:“头儿,你打算在哪里请酒喝?” “双喜酒楼。” 侯虎与侯猴听到双喜酒楼,全都挢舌难下,半天后,舌头才恢复了正常:“头儿,你是要自己” 木忆荣知道二人想要说什么,笑着拍了拍侯虎、侯猴两兄弟的肩膀:“老规矩,咱们一起做东宴请瑞草亭长,向她表示欢迎。” 侯虎与侯猴二人再次瞠目结舌,半天口,侯猴眼珠子滴流一转:“欢迎瑞草亭长,当然得叫上大理寺所有兄弟。” 侯虎闻言,立刻向他弟弟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并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蓝田县令齐克诚听到几人谈话,立刻凑上前献殷勤,说他府上的厨娘就会做毕罗,他这命人去准备。 木忆荣朝齐克诚投以同情目光:“齐县令,恐怕你府上的厨娘要受累了。” “做几叠毕罗而已,哪里会劳累,大人不必挂牵,下官府上的厨娘没有那么娇惯。” 木忆荣点头:“那就叫你府上的厨娘先准备着。” 齐克诚脸上乐开了花,木忆荣等人的食宿,是可以回大理寺报销的,他只要出个厨娘就可以在木忆荣等人面前讨个好,何乐而不为。 县城县令的府宅,通常前院是衙门,后院是住宅,为了方便县令能够及时听到鸣鼓申冤,升堂处理公务。 木忆荣一行人,由齐克诚引着,从西侧门进入到县令府内。 县令府宅内,洒扫得十分干净,明明刚下完雨,但并没有积水。 庭院清静怡人,不见雕梁画柱,不见假山水池,只中了一些树木花草,十分朴素。 出来相迎的下人也穿着相当朴素,见人就行礼,十分有礼数,与京城那些因主子而得势,整日里趾高气昂,忘记自己身份的下人截然不同。 县令府给人的感觉十分舒服,一位驼背老人走上前与齐县令说话,只是二人的谈话,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的味道儿。 过了一会儿,驼背老人下去,齐县令才一脑瓜门汗的向木忆荣致歉:“十分抱歉,府上管事儿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灵光,劳烦大人等候了。” 木忆荣环视院中一眼,笑着称赞齐县令:“我见府上不少下人都十分年幼,可见应该是家生子。齐县令令府上下人都能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此等仁善贤良之举,非常值得吾等学习。” 齐县令忙道“惭愧,不敢”,将木忆荣等人引到主院的会客厅堂。 厅堂不大,家具陈设十分古朴,并无贵重华丽装饰摆件儿。 齐克诚请木忆荣坐在上首,木忆荣与之推辞两句后,便坐下。 饭菜还未做好,有一年轻女子带着婢女从后走出,为木忆荣等人献茶。 齐克诚笑着介绍,乃是他的独女,名字叫做玉娘,听闻有贵客到访,担心下人伺候不周,特意出来献茶。 玉娘模样长得娇俏动人,眼波流转,娇羞与木忆荣等人见礼,然后偷偷瞄了木忆荣一眼,双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与好似面瘫一般面无表情的瑞草,形成鲜明对比。 侯虎侯猴又饿又渴,美人在前,他们却只嫌玉娘斟茶太慢,动作繁琐。 好不容易等了半天,见面前茶杯内竟然只有半杯茶,不由得对齐克诚抱怨:“县令大人,你这未免也太过小气了,斟茶也不斟满。这一口,都不够塞牙缝儿的,怎么解渴?” 满杯酒、半杯茶,这乃是不成文的礼数。 侯虎侯猴两个粗人,平日里四处奔波调查案子,一回到大理寺,定要拿起茶壶,直接对嘴儿,来个牛饮,哪里会有这么多讲究。 玉娘听到二人的话微微一怔,显得有些窘迫,木忆荣正要开口缓解一下尴尬,结果喝了一口茶的侯虎与侯猴同时“呸”了一口,苦着脸发起牢骚:“这是什么茶,怎么都是茶末子。” 说完,再次瞪向齐克诚,觉得齐克诚有意戏耍他们,拿出来招待的茶,竟然比大街上凉茶棚,一个大子儿一壶的凉茶还难喝。 齐克诚连连赔不是,道他往日里都是喝的陈茶和隔夜茶,为了招待木忆荣等人,特意拿出了新茶。但是家中新茶,就只有这种末等茶叶。 齐克诚一番言语,将侯虎侯猴兄弟俩弄得十分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似那去穷苦百姓家抢大米的贪官污吏。 木忆荣笑了笑:“齐县令两袖清风,勤俭持家,乃是” “吾等典范”四个字儿木忆荣还未说出口,瑞草忽然来了一句:“你家,该不会连猪肉都吃不起吧?” 瑞草体内能量已经见底,再不吃高热量的食物,她就可能被人放上川贝一起炖汤当成食物了。 若是这府上就连猪肉都没有,她只能自力更生,上山去打野猪去了。 齐县令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猪肉还是吃得起的,已经命人炖上了。 瑞草闻言如卸重负,木忆星看着瑞草笑了,被齐克诚一直牵着鼻子走的侯虎和侯猴,忽然有些悟出那么点儿滋味儿了。开始猜测,这齐克诚县令,是不是可以在他们面前装穷,以给人留下其简朴的印象。 食物很快就送过来了,六菜一汤,有荤有素。 大概齐县令怕饿红眼的瑞草几人把他家拆了卖钱卖肉,所以菜的分量很足,红烧肉直接用盆装上来的,肘子也是足足有四个之多,炒青菜也是摞成了山。 瑞草和侯虎侯猴三人看到饭菜全都双眼放光,往碗里盛了一铲又一铲,反复压实,这才开吃。 瑞草与侯虎侯猴三人的吃相,说他们是大理寺的官差根本没人相信,简直同街上讨饭吃的乞丐有的一拼。 木忆荣吃饭就文雅多了,在留下陪坐的玉娘双眸中,他慢嚼细咽的样子,不停在拨动玉娘的心弦。 玉娘的爹齐克诚,不止一次唤她出来招呼客人,但这是她最满意的一次。 听闻大理寺卿,这位木公子的父亲,只娶了一房正室夫人,夫妻在上京城以恩爱闻名。 而这位木侍郎木公子,听闻才学和人品都非常好,乃是上京城不少世家豪门小姐的春闺梦里人。 若是,她能够嫁去那样的人家,嫁给这样的人,她便也别无所求了。 若是此时此刻,柳轻烟在这里,便会一眼就看清玉娘的心思,定会忍不住说上一句:姑娘,你想太多了! 玉娘真的想太多了,她娇羞的为木忆荣布菜,但木忆荣正在看手中抓起肘子的瑞草,与同样手中抓着肘子的侯虎侯猴二人用肘子干杯,并满嘴流油的表示肘子就是得这样啃着吃才香。 木府二房的四小姐木兴娣吃饭的模样,简直与瑞草同出一辙,四姨娘为此没少在旁规劝,女子用餐要吃有吃相。 木忆荣倒是觉得,女子这般吃饭的模样,才有福相,别人看着也会胃口大开,多吃一碗饭。 木忆荣没能多吃一碗饭,因为饭菜都被瑞草扫光了。 顶着圆圆肚子,吃饱喝足的侯虎和侯猴兄弟二人,朝多抢了一个肘子的瑞草伸出大拇指:“大姐大,还是你厉害。” 第094章 不解风情(求订阅) 瑞草还没吃饱,她这两天体内能量消耗得太严重,想要补回缺失,光靠吃几顿饭可补不回来。 齐克诚看着就连盘底菜汤都被沾馒头吃了的瑞草,心说这位女亭长的肚子是个无底洞吗,怎么这么能吃。他家两日的口粮,都被她一顿给吃了,这女亭长若是他家女儿,不出半年就得把他家吃穷了。 齐克诚不好意思的表示时间匆忙,饭菜有些准备不足,望见谅。 他说这话,原本是客气,结果瑞草那边来了一句:“确实有点儿少。” 木忆荣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见过瑞草吃饭,是个清盘小能手,但也没有像今晚这般夸张。 “你在府上时,也并未这般能吃过。是齐县令家的厨娘手艺太好,把你肚子里面的馋虫都勾出来了吗?” 瑞草摆手:“不是厨子的厨艺太好,是我这两天消耗的体力太多了,得吃东西补回来。” 齐克诚听得一脑袋黑线,心说都吃光了盘子,还嫌弃我家厨子手艺一般,那若是好吃,你是打算就连盘子和厨娘都一起吃了吗? 齐克诚道没吃饱没关系,他还命厨娘准备了饭后点心儿,就是瑞草之前一直想要吃的毕罗。 瑞草蓦地一下子瞪大眼睛,兴奋的表示她要吃十盘儿,齐县令险些从凳子上面一头栽下去。 瑞草的十盘毕罗很快就端上来了,花朵形状的樱桃毕罗,晶莹剔透的薄皮内塞满红亮的樱桃馅料儿,透着春的气息,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咬下一口,软糯的薄皮和甜美的樱桃,一下子就在嘴内化开,挑逗舌头,满足味蕾。 瑞草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宝儿果然是诚实的好孩子,没有骗她。 只是可惜,没能尝当蟹黄毕罗,瑞草有些遗憾。 齐克诚见瑞草竟然得陇望蜀,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木忆荣见了,让齐克诚等下列个食用清点,他签上了字儿,就可去大理寺报销。 齐克诚心内叫苦,心说自己把这清单报上去,大理寺可能会怀疑他多报银钱。有谁会相信,一个女子,竟然如此能吃。 厨房的食材都已经空了,他刚才一直照顾木忆荣等人用餐,根本就没有动筷子。原打算一会儿让厨娘给他下一碗汤饼,现在看来也是没戏了,只能饿着肚子,熬到明天了。 木忆荣用过饭之后,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点儿散碎银子,说是打赏辛苦准备晚饭的厨子。 齐克诚急忙婉拒,但木忆荣始终坚持,他只好唤来厨娘领赏。 胖厨娘看着满桌的光盘,心里得意之余,不禁暗暗揣度,心道这帮身穿官衣的大人,不是说乃是从上京城来的大人物吗,怎么比他们乡下做农活种地的大老爷们还能吃? 齐县令给木忆荣等人安排的屋子在前面,乃是县衙的后院,专门提供给衙役歇息的地方。 屋子很小,环境很差,屋内还飘散着一股不太友好的味道儿,不过这味道儿远比京兆府衙役班房好太多,顶多就像是一堆儿马粪蛋儿飘出的味道儿。与京兆府衙役班房那种迎面揍人鼻子一拳的味道儿相比,友善太多了。 木忆荣虽然为官家少爷,但并不计较这些,他办案认真,时常夜宿在大理寺衙门休息,三四日不换衣服。 只是洗漱自然免不了,不似侯虎侯猴兄弟二人,也不漱口,也不洗脚,一进屋倒头就睡。 齐克诚命下人给木忆荣几人送来洗漱的热水之后,便告辞,去后面回屋歇息了。 木忆荣在水房清洗干净之后,走到院中,便见瑞草站在房檐下,抬头盯着从屋檐滴滴答答落下的雨珠。 “残雨收还滴,低云去复留。恐明日,又难是一个晴天了。” 木忆荣叹息一声,瑞草扭头看向他:“你教我读书写字吧!” 瑞草觉得太山娘娘让她下山学习做个人,是因为她文理不通,却混进了可修仙的生员队伍,不合规矩。 只要她也能像木忆荣这般文绉绉的懂得念诗句,写得一手漂亮的文字,应该就可以回到山上去了,她真的不喜欢现在自己体内没有能量的这种无力感。 如果,她是在泰山上自己的山头儿上与人打过一架,瘫倒在任意一处草丛内,第二天醒来,便又可活蹦乱跳的去挑别人的山头了。 而在人类地界,贫瘠的灵气就像是清晨青草上面的露珠,一眨眼就被烈日蒸发干净了。 木忆荣听到瑞草拜托他教写字儿的请求微微一怔,思忖了一下才道:“你有心上人了?” 女子忽然想要吟风颂月,吟诗作对,多半儿是有心上人了。 想要与其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学写字儿,和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瑞草与木忆荣的思路,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其实她与一般女子,甚至是一般人的思路,都不在一个频道。 “难不成,有心上人才能学写字儿,那我得去哪里找一个?” 瑞草说完这话,双眼紧盯木忆荣:“要不,你就当我的心上人吧!” 木忆荣一时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出声:“你是不知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就是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是什么感觉?” 瑞草的脑袋里面,只有修仙,成为天空霸主! 男女之情对于她这个刚修成人身的小妖来说,和太阳距离她的距离一样远。 木忆荣也没有过心上人,但人家无师自通,问瑞草有没有看到某个异性会心跳加速,与之几日不见就会异常的思念? 瑞草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下:“我与人打架的时候会心跳加速,感到十分兴奋儿。与娘娘分开有时会有点儿想念,有时也会想念山头儿上的伙伴儿们,偶尔会想念莲花仙子做的莲子银耳羹,那叫一绝。” “你娘娘不是异性,还有食物也不算。若是你现在与你山头儿上那些异性伙伴儿见面,你最想说什么?” “咱们打一架吧!” 木忆荣投降,表示自己可以抽空教瑞草识文断字儿。但是字要常练,诗要常念,知晓“学而时习之”,懂得“温故而知新”,才能增长学问。 否则就是徒而无劳,白白浪费时间! 瑞草开始有些后悔,木忆荣简直就是男版的百花仙子! 不过,她可以趁木忆荣教她识字儿的时候当红娘,撮合木忆荣和柳轻烟。 这样她就可以时常近距离观察两名观察对象,肯定能够“日就月将”,很快悟出一些修行的道理儿。 这不,她光是想着撮合二人,就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一个成语了。 只是,她能够看出柳轻烟有意于木忆荣,但是木忆荣对其却是十分疏远,而且,不是男女避嫌的那种保持距离。 虽然瑞草不是很懂男女之情这玩意儿,但她十分有“眼力见儿”,还是能够看出来木忆荣似乎对柳轻烟没兴趣儿。 瑞草记得,她在偷看百花仙子的话本子上面有写: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但若是木忆荣不肯捅破这层薄纱,也是白费。 柳轻烟不能只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实在不行,她就直接把木忆荣打晕,让柳轻烟来一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远在泰山的百花仙子,若是知晓瑞草从她偷藏的话本子上面尽是学到这些乱八七糟的东西,一定会放火烧了卖话本子的书肆。 瑞草点头,表示会跟着木忆荣好好学习读诗写字儿,木忆荣笑着表示他会对待瑞草很严厉,毕竟严师出高徒。 瑞草挑眉:“你不会小心眼儿的趁机打压我吧?”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你嫉妒我比你厉害。” 瑞草又绕回之前二人谈的话题上,木忆荣无奈的笑了笑,眸光温和的对瑞草道:“我确实嫉妒你,嫉妒你好单纯。” 瑞草就当木忆荣是在夸奖她,没再说话,二人就这样并肩立在雨珠滴落的屋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看着烟雨蒙蒙的庭院。 最后,是木忆荣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瑞草,见她眸光明亮,伴着雨声轻摇脑袋,心头忽的涌起一丝别样滋味儿,不由得沉浸在此情此景当中。 全然不知,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完全不懂风情为何物,正在思量该如何将他卖了! 第095章 谁有嫌疑(求订阅) 次日,檐雨筛珠响未休,梅黄天色淡于秋,又是一个阴雨天! 穿得清汤挂面的齐克诚,一大早便跑到厨房,叮嘱张罗早饭的厨娘,一定要将饭食备足,就拿喂五头猪的食量来准备饭菜。 昨天晚累得瘦了一圈的厨娘,一大早又开始受累,暗骂上京城来的官差都是二师兄变的。 用早饭时,侯虎侯猴兄弟俩的精神显然好了很多,他们兄弟俩昨天晚上经过大夫给伤口上药包扎之后,就睡得如同死猪,鼾声如雷,吵得木忆荣一晚上没睡觉,一直在思考他这段时间处理的几宗案件。 瑞草早上和晚上胃口一样好,也是,她通常就没有胃口不好的时候。 临潼县最近没有要处理的案件,下雨天又无法出去巡视,齐克诚穿了常服,守在衙门内,听后木忆荣的差遣,问木忆荣等人此番前来,是有何公干? 木忆荣让齐县令把临潼县的户籍和县志取来,他要找一个名字里面带“海”字儿的官员或商贾之流。 齐克诚忙命临潼县主薄去取来木忆荣所需,问木忆荣这个名字里面带海字儿的人,犯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淡然回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此人牵扯到上京城中一起案件当中,按照惯例,寻其查问一二,以求为破案寻更多线索。” 齐克诚点头,接着又问道:“听闻侍郎大人正在着手侦办上京城妖怪杀人案件,可是与那案子有关?” 木忆荣沉吟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有一些关联。” 说完,木忆荣盯着齐克诚圆饼一般的大圆脸,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齐县令认识的人中,可有名字含海之人?” 齐县令思忖了片刻,轻轻摇头:“据下官所知,临潼县衙门内之人,名字当中并未有海这个字儿。至于商贾之流,平日里本官与之甚少打交道,不甚了解。” 木忆荣看着齐克诚笑了笑:“齐大人日常公务琐碎缠身,不知也不甚奇怪。” 齐克诚觉得木忆荣看他的眼神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脏一般,脸上看似亲和的笑容,也似别有深意。 “侍郎大人见谅,府衙中这些事情,原本由掌管功、户、仓的县尉打理。但是该县尉最近身体抱恙,所以本县不能为侍郎答疑解惑,实感抱歉。” 木忆荣拍了拍诚惶诚恐的齐克诚肩膀:“本官知晓了,你去忙你的吧!” 齐克诚连道他不忙,愿留下听后木忆荣吩咐打下手,木忆荣笑着婉拒:“县令大人对本官着手之案也不甚了解,留下也帮不到什么忙,还是去处理您衙内诸事吧!” 齐克诚见木忆荣不愿他留下,便笑着感激木忆荣的体恤,然后问木忆荣四人午饭可想用些什么? 坐在一旁,正在奋笔疾书,努力练习木忆荣布置作业写偏旁部首的瑞草,立刻举手:“我想吃炸知了。” 齐县令微微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一句确认:“亭长可是说要吃炸知了?” 瑞草点头:“对,还要炸蚕蛹,记得要放西域香料。” 说完,继续死死攥着毛笔,费力的写着提土旁,全神贯注得都成了斗鸡眼儿。 齐克诚对于瑞草要求还挺高的独特口味儿有些惊到了,偷偷问木忆荣,瑞草不是在说笑吧? 木忆荣笑容可掬,让齐克诚按照瑞草的要求去准备,剩下的饭食,齐克诚自己随意看着办就好了。 然后还不忘向齐克诚道一句:“给齐县令添麻烦了!” 齐克诚连道“不麻烦”,说木忆荣等人为民伸冤除害,他帮不上大忙,这点儿小事儿还是可以分担。 齐克诚说完,退出门去,不过在跨出门槛时,他扭头望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与录册。 临潼县乃是大县,但因受前唐连年战争影响,人口骤减,但也有十万户之多。 木忆荣与侯虎侯猴三人,挑选了一些官绅之流的户籍,还有近几年的县志查看。直看得眼花缭乱,才列出几个可疑之人。 木忆荣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卷宗他看过一眼,就几乎能够记住里面的全部内容。 不过看久了,眼睛会感到干涸疲倦,他不由得从卷宗当中抬起头,伸手揉着眼睛。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木忆荣忙转头望去,就见木珏芝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立刻笑着欢迎:“可把你盼来了。” 木珏芝十分抱歉的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我已经按照你昨天晚上的吩咐,命手下的不良人去打听消息了,让堂叔久等了。” “无碍。不过,你可有查到什么?” “根据堂叔所述,符合条件的人不多,不良人已经去摸查,看谁与上京城万金赌坊有过来往;或是最近有谁去过上京城;或是一年当中有谁常往上京城行走?” 木忆荣点头,然后道木珏芝长居临潼县,可有什么怀疑对象? 木珏芝拍了一下桌上,说木忆荣算是问对人了,说是他觉得齐县令这人,有些表里不一。 木忆荣道据他了解,齐克诚在临潼县的口碑非常好,当官兢兢业业,断案也不含糊糊涂,虽不是尽善尽美,无可挑剔,但也令人挑不出什么过错来。 木珏芝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他看人很准,齐克诚就是那种善于扮猪吃老虎的人。 虽然,齐克诚表面上为人低调简朴,还颇有些善名。但是,私底下临潼县的衙役,都对他颇有微词。 木忆荣道齐克诚两袖清风,为能帮下面的人谋得好的福利,久而久之,一些人自然对他有所不满。毕竟,如今的天下衙门,就没有一个是太过清廉的地方。 木珏芝对木忆荣这话不予苟同,道木敬忠管理的大理寺就清如水,明如镜,他以后也想到大理寺当差。 说完这些,他忽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堂叔你有所不知,我时常与县衙的两班衙役喝酒,常从这些人口中听闻,齐县令与他老婆晚上在房内偷偷数银子,说谁谁又给他孝敬了多少银两,谁谁又送给他什么宝物。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像是假。且说这些话的,可不止一人,不得不令人产生怀疑!” 木忆荣道众口铄金,即使是假的,以讹传讹,也会被说成是真的。 木珏芝道“三年穷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就是不相信,齐克诚能够过得像看上去那么朴素,就连一边生活得好一些的普通老百姓人家都不如。 木忆荣自然也是不相信齐克诚两袖清风到喝茶末子的地步,只是齐克诚聪明,懂得隐藏,以免引火上身。 直木先伐,甘井先竭,不管好坏,太过张扬、锋芒毕露都不是好事儿,齐克诚十分懂得“中和为福”之理。 只是,齐克诚到底有没有晚上与老婆窝在被窝里面数银子,还只是一个传闻而已,不必过度揪着不放。 但不得不说,齐克诚两袖清风的朴素人设有些过头了,早晚得崩! 木珏芝对木忆荣的看法表示认同,不过,除了齐克诚有可疑之处之外,但另外一个人,比齐克诚更加可以,那就是齐克诚的小舅子刘景山。 刘景山这个人与他姐夫性格正好相反,做事儿张扬爱显摆,兜里若是揣了一锭银子,恨不得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是有钱人。 而且这个人还很爱银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因为他是掌管功、户、仓的县尉,没少利用职位之便捞银子。 但不过,都只是小打小闹,就是一大缸米,他只敢挖一碗那种。所以大家也都装做不知道,毕竟吃官家饭辛苦,而银钱又少,不行职位之便捞点油水,根本养不活一大家子的老小。 木忆荣闻言,双目紧盯同为县尉一职的木珏芝:“你也” 木珏芝不等木忆荣把话问出口,急忙摆手:“侄儿家有个做生意的老爹,不愁吃穿,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儿。且刘景山掌管功、户、仓,有油水可捞。他则是管理一帮穷兵蛋子,不仅没有油水,还得时不时的倒贴一些银钱给辛苦办事儿的部下。” 木忆荣欣慰的点头:“偷针和偷牛是一样的道理,一旦开始,便是覆水难收,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侯虎和侯猴见他们老大明明年纪不大,但总是喜欢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爱讲大道理的样子,不由得朝木珏芝投以同情目光,结果刚好被木忆荣逮到。 “你们可有从户籍和县志中,看出一些苗头?” 木忆荣说这话的同时,也看向了瑞草。 正在摇着毛笔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瑞草,见到木忆荣看她,立刻露出一个我就是个打手,用脑子的事情你别找我的表情,令木忆荣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侯虎侯猴二人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木忆荣只好归档卷宗,将他列出的一些可疑之人名单交给木珏芝,让他手下的不良人去查访。 木珏芝点头,不过又道了一句,他还是觉得县尉刘景山,最有嫌疑! 第096章 惊叫声(求订阅) 木珏芝觉得齐克诚县令小舅子刘景山县尉嫌疑最大,木忆荣蹙眉,道刘景山若是真像木珏芝所说的那般爱炫耀,那他在上京城有万金赌坊这样一个赚钱的买卖,不可能完全的守口如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木珏芝觉得刘景山也不傻,知道事情有轻重之分,包庇窝藏路匪,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敢透露出一丝的口风。 木忆荣赞同点头,木珏芝笑问木忆荣平日里的想法是否也爱这般变来变去? 木忆荣表情严肃:“任何事情在尚未盖棺定论之前,都要报以不断怀疑的态度,莫要轻易下结论。官差者,应不以冤枉一个好人,放走一个坏人为己任。” 木珏芝被木忆荣教训的连连称是,咬着毛笔的瑞草从怀中摸出小本子,记下她对木忆荣这个人类雄性观察对象得出的一条评论:年纪轻轻,也能讲出大道理。 而对于这点,她深感惭愧。她比木忆荣大五百多岁,结果就连大字儿都没识一筐,可讲不出来像他这样的道理以服众。 她只会,以拳头解决问题,以武力服人! 不过瑞草也很快顺势安慰自己:最起码,她功夫比木忆荣好。 人无完人,哪能尽善尽美! 她又聪明的悟出了一些道理,必须记下给太山娘娘看,以求夸奖。 木忆荣又瞄到瑞草拿出那个神秘小本本,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揣度,难道这齐县令和刘景山,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问题? 就在木忆荣盯着瑞草思量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惊叫,划破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一支利箭一般射进每个人的耳膜。 刚走与木忆荣辞行,走出门口的木珏芝,立刻转身指着西面方向:“是那边传来的声音。” 木忆荣几人急忙起身奔出屋子,见西面是座不高不矮的院墙,不顾还在下雨,纷纷飞身跃了过去。 衙门西侧紧挨着的人家正是齐大人小舅子刘景山的府宅,木忆荣几人跃进院内,随着还在不断响起的尖叫声,飞快的穿过一条游廊,来到一间小院内。 小院位置偏僻安静,院中种了两排竹子,在庭院中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跌坐在积雨的水泡当中,双眼瞪成了两颗铜铃,手颤巍巍的指着前方。 前方不远处,一个婢女模样的小丫头,直挺挺的倒在小院正屋的门口,双脚在门口,头后仰,垂在门口台阶之下,翻着白眼儿,身体不停抽搐,面容极度扭曲,仿若看到了什么恐怖画面,双眼满是惊恐,情景看上去透着诡异,十分渗人。 倒在门口的小婢女还在抽搐不止,木忆荣急忙上前,伸手轻轻的将她的头托起,与身体持平,然后另一只手掐小婢女人中,过了一会儿,见小婢女不再抽搐,急忙将其扶起。 小婢女身子软得好似无脊椎动物,闭着眼,软趴趴的挂在木忆荣的身上,浑浑噩噩,好似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时,府上有些下人听到声音响动冲进院中,见到院中站在四五个身穿官衣的差人,竟一时无人敢上前询问。 木忆荣将小婢女彻底陷入昏迷的小婢女抱起,转身对门口围观的下人喊道:“来个人,把她送回房间休息。” 这时,侯虎侯虎俩兄弟已经将院中那个花白头发老者搀扶起身,门口的人见了,急忙上前讯问白发老者:“庞管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近古稀的庞管家,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门口的方向,立刻有人会意上前,将昏倒的小婢女从木忆荣手中接过,送回房去。 木忆荣转身,一双狼眼目光如炬,快速的扫视屋内。 “没有血腥味儿。” 瑞草的小脑袋瓜从木忆荣的腋下钻出,正要往屋内进,被木忆荣一把揪住了后脖领。 “小心。” 瑞草点头,应了一声“好”,二人警戒着迈进屋内。 屋子不大,墙壁近前全都是水曲柳木料打成的书架,结实耐用,上面摆满了书籍。 在一些墙壁空出的地方,挂着几张名人字画,多绘一些雅俗共赏的竹子、虫鸟之物。 在屋子当中位置,竖着一个绘山水的屏风,左右两侧可过人行走。 不过,屏风歪斜得十分厉害,临近窗户一边向外偏斜,似有人从内跑出撞到了屏风。 木忆荣与瑞草贴着窗户一侧的墙壁移步向前,见里面有张桌子翻倒在地,旁边躺着一个人,急忙迈步上前。 地上倒着的人为中年男性,下巴上面有颗大痦子,头面部不见伤痕,身上也没有伤口,但双眼紧闭,木忆荣身上探了一下男子的颈部脉搏。 跳动微弱,应该只是昏迷而已,木忆荣松了一口气。 这时,木珏芝等人搀扶着那位头发花白的庞管家走进屋内,庞管家看到倒地不起的人,立刻痛叫一声:“老爷。” 然后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惊得跟在后面的刘府下人一顿手忙脚乱,呼天抢地的跑去请大夫。 木忆荣看着这间应该是书房的屋内,明显有打斗过的样子,右手不知不觉捏向下巴。 屋内虽有搏斗痕迹,但刘景山身上并无明显外伤,他们这才刚开始怀疑刘景山与上京城的万金赌坊有关系,刘景山就出了这样的状况,难道只是巧合而已? 而且,木忆荣记得,方才他冲进院内的时候,那个白头发庞管事儿好像喊了一句“妖怪杀人了”,只是当时距离远,雨声又大,没有听清楚。 只是,现今那个花白头发的庞管家也昏倒了,问不出个所以然了。 木忆荣转头看向瑞草:“你可看出什么?” 瑞草还未开口,刘府请来的大夫便走进来屋,见有官差在,急忙施礼。 昏迷不醒的刘景山已经被下人抬到床上,庞管家被扶躺在一旁硬塌之上,木忆荣让大夫不必多礼,快些为刘景山医治。 大夫走到床榻前,放下药箱,坐于凳子上,伸手为刘景山诊脉。 许久后,大夫收回手,对木忆荣等人道:“刘县尉脉象缓而时止,止有定数,此乃代脉,为惊恐所致。” 一个大男人竟然是被吓晕的,人类还真是不分男女,都那么胆小。 瑞草十分好奇,这个刘景山的胆子有没有米粒大? 大夫又道,刘景山有气虚之象,但按理说,他乃是一城县尉,又不是路边乞食吃不饱的乞丐,不应该出现这种营养不良,气虚亏空之象。 大夫说完,又为庞管家诊治,乃同样是惊吓过度,又加上急火攻心,年迈体虚,所以昏迷。最好让他回自己的房间静心修养几日,便会痊愈了。 大夫说完,为刘景山与庞管家二人开了安神补气的汤药,便领了诊金告辞。 躺在硬塌上的庞管家,待有人搬动他时,醒转过来,刚一睁开眼,就立刻用苍老沙哑的声音,焦急的唤了一声:“老爷。” 木忆荣按住庞管家焦急起来的身体,让他不要动,刘景山并无大碍,让他放心。 庞管家紧张的神色一松,从新躺倒在硬塌之上,但随即一把紧紧握住木忆荣的手,求木忆荣救救他家老爷。 木忆荣让喘气如牛的庞管家不要激动,慢慢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庞管家用力的大口喘了两口气,总算是把气儿喘顺了,这才开口。 最近一些时日,刘景山总是感觉身体沉重不舒服,心烦意乱,听不得人吵闹。 而刚巧刘夫人身怀有孕,神经也十分敏感,便决定会夫君刘景山分房睡。 于是刘景山就一个人,搬到了这个偏僻幽静的书房静养身体。 今日午时之前,庞管家带着婢女小桃,如往常一般来给刘景山送饭。 结果,刚走到门口,二人就异常惊恐的看到他家老爷悬浮在屋内半空中。而在房梁之上,一人双腿倒勾在横梁之上,面朝内,垂下双手,正在将刘景山往上面“吸”。 悬在半空中的刘景山翻着白眼仁儿,不停的挣扎,看上去十分痛苦。 第097章 榆树妖杀人案一 侯虎、侯猴二人听到庞管家的讲述,不由得好奇的打断,问倒钩在房梁上的那个人,是如何将刘景山往上“吸”的? 庞管家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表情惊恐:“就像是那勾在房梁上的人,有一种力量,能够将物体吸起来。” 侯虎见庞管家说得邪乎,露出一脸的不相信,说人又不是鲶鱼精,如何将另外一个人吸到空中? 庞管家蓦地瞪大眼睛,一脸的惊恐,情绪激动的吼道:“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妖怪。”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侯虎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庞管家是不是病糊涂,大白天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妖怪? 庞管家说他绝对没有糊涂,他和小桃当时走到门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悬挂在房梁上的那人,身穿绿色衣裙,上面有墨绿色条状纹,在听到他们二人发出的声响后,竟然头向后仰,一直将头仰到紧贴后背,一张青色的面孔朝他们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尖厉的牙齿,吓得婢女小桃惊叫一声“有妖怪”,就直接躺倒在门口,抽搐不止。 庞管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还不停的咳嗽起来,就像是一台老旧的风箱。 木忆荣让庞管家不要再说话,躺下好好休息,而庞管家却摆摆手,表情恐惧到木然的盯着木忆荣:“大人,那妖怪生了一声墨绿色的眼睛,仿若一块儿老翡翠成了精。那是老夫活到这么大岁数,见过最恐怖的一双眼睛,恐这一生都难以忘怀,难以忘怀啊!” 庞管家说完这话,一双混浊的眼珠儿变得无神空洞,还是丢了魂儿一般。 木忆荣见庞管家已经不能再开口说话,便让刘府的人,将他搀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木忆荣让刘府下人都出去,只留下两名婢女照看昏迷不醒的齐克诚,然后五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情。 刘景山出事出得太凑巧了,他们在隔壁县衙,刚将他列在此次侦办案件的嫌疑对象之列,他就忽然遇袭,陷入昏迷。 而且,目击者庞管家竟然声称,袭击者乃是一个妖怪,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木忆荣道他方才进来时,看到门口处有个摔翻的食盒,由此可见,婢女小桃和庞管家确实如庞管家所言,二人应该是来给刘景山送饭的。 之后,按照庞管家所讲,他与小桃行至门口,便看到屋内的刘景山悬浮于半空,正在被一个身穿绿衣,青面碧眼的妖怪往上面吸。 之后,小桃在门口被吓晕,庞管家跌跌撞撞的退到下雨的庭院中,因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再之后,庞管家听到“砰”的一声,应该是那妖怪受到惊扰,停止了对刘景山的 木忆荣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当时的情景。 侯虎说方才大夫有说刘景山身体出现奇怪的气虚现象,有没有可能,是被方才那个绿妖吸走了精气? 木忆荣看了侯虎一眼:“绿妖?你这么快就把名字都起好!” 侯虎干笑这挠挠头,说不管袭击刘景山的东西是人是鬼还是妖,总得先弄一个代号,方便理清头绪。 木忆荣点头,不管袭击刘景山的东西是什么,暂且就叫绿妖。 据庞管家所讲,那绿妖受到惊扰,丢下了刘景山,顺着屋内的房梁,好似蜥蜴一般爬上外面的房顶之上,然后朝城西的方向跑走了。 木珏芝说他去外面房顶查看一番,不管袭击刘景山的是人还是妖,看看其逃走时,有没有在房顶上留下线索? 木忆荣点头,道下雨湿滑,让木珏芝小心。 木珏芝点头,走到门外,飞身上房。 木珏芝的脚步声很重,房顶能够听到踩踏之声,只是因雨声很大,遮掩了踩踏声,听上去不那么明显。 不过很快,浑身湿透了的木珏芝就跳了下来,朝木忆荣摇头:“雨水将瓦砾冲刷得十分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木忆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让木珏芝擦干脸和头发,小心着凉。 说完,走到屏风前,朝内张望,见柳府两名婢女正在用丝帕擦拭刘景山的脸,他就静静的站立,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屏风扶正,又将外间的桌椅都扶起,然后招呼大家坐下继续讨论。 侯猴朝内望了一眼,说这刘景山都昏死过去了,他夫人怎么都没来看看他? 擦干净头发的木珏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刘景山的夫人现在身怀六甲,外面雨这么大,再加上刘景山乃是被妖怪吓晕的,肯定没有人敢告诉刘府。 木忆荣听到木珏芝提起刘夫人,就顺口问其,对这位刘夫人可了解? 木珏芝想了一下,说刘景山结婚比较晚,这位刘夫人年近四十了,这才是头一胎。 刘夫人也是本县之人,但在闺中时,并没有什么名号,嫁给刘县尉后,也没有传扬出什么美名。 不过最近几年,倒是听闻,这位刘夫人很旺夫,且娘家资产丰厚,刘景山现在能够在县城混得顺风顺水,也是托了这位夫人的福。 所以二人一直琴瑟和鸣,没有传出什么龃龉之事儿,算是夫妻典范儿。 木忆荣听着木珏芝的讲述,看着外面如瀑布一般垂下的雨帘出了一会儿神儿,这才看向在屋内四处溜达的瑞草:“这事儿,你怎么看?” 木忆荣并不相信什么妖怪只说,之前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杀人案件,结果到最后,还不是被瑞草敏锐的戳破。 这一回刘景山被袭,其中一定也有什么奥秘存在! 不是有人假扮成妖怪的样子袭击了刘景山,就是庞管家说谎,有意隐瞒一些东西,弄出一个妖怪混淆视听。 瑞草体内的能量还未恢复,感知随着变差许多,不过她也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妖怪留下的可疑痕迹。 为了不破坏房梁上的痕迹,木忆荣命候在门口的两名刘府下人去取来了木梯,他攀登上去查看,发现横梁上确实有些摩擦痕迹,甚至在一角,他发现了一块儿卡在上面的绿色布料。 布料摸上去十分光滑,光泽度很高,像是丝绸,木忆荣拿下来给木珏芝等人查看。 木珏芝撇撇嘴,道这妖怪还挺有钱,穿得衣服还是丝织品。 木忆荣捏着那块儿指甲盖大小的布料揉搓了一会儿,又冲着光亮处看了看,然后又转身挡住光,观察了布料一会儿,抬头看上方的梁柱。 “这衣服料子光泽度如此好,即使屋内昏暗,应该也会一下子就会发现房梁柱上面的人。” 木珏芝点头,他与木忆荣一样,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妖怪之说,觉得肯定是刘景山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来装扮成鬼怪之类的东西,捉弄报复他。 搬来梯子的两名下人听不下去了,道他们家老爷人很不错,除了小气吝啬之外,并不似一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官员那般,对人指手画脚,吆五喝六,从未听说他得罪过什么人。 两名下人说完,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示意个头高的同伴开口,个头高的下人便犹犹豫豫的表示,临潼县城西处的城门口附近的街道上,就有一颗成了精的榆树妖怪。 此言一出,另外一个立刻点头,道城西有一颗老榆树成了精,修成妖怪。 前一段时间将一个人吸到半空中刚好被人撞见,此事儿还曾闹得沸沸扬扬。他觉得他们家老爷,肯定也是被那颗老榆树妖怪盯上了。 听到忽然冒出一个榆树妖怪,甚至还言之凿凿的说有被害者,木忆荣立刻问那被害人是谁,何日发生的此事儿,尸体可否还在? 木忆荣一连串的问题,换来的是一片静寂,两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答话。 木忆荣怀疑的看向木珏芝,木珏芝顿时脸一沉:“扯淡。本县尉负责临潼县治安,就从未听说过什么榆树妖怪杀人案件,你们不要在这里以讹传讹,小心本县尉治你们一个妖言惑众之罪。” 两名下人吓得不敢再言语,木忆荣顿感十分无语,原来二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结果只是道听途说的传闻而已。 这时,从内室走出一名婢女,她手上端着盆,在经过木忆荣等人时,踌躇了一下。 木忆荣问她是不是刘景山有什么状况,婢女急忙摇头,又踌躇了好一阵才开口:“我叫垂珠,我父亲是刘府的园丁,前不久他与人喝酒,那人叫做酒鬼阿三,就是他亲口对我父亲说,前不久他在城西门那颗老榆树下,见一人就如同今日我家老爷一般,被吸到半空中,然后他发出一声惊呼,惊了那树上的妖怪,从而救下被害人一条性命。既然此事儿未闹出命案,又涉及邪祟之说,想必那受害人,自然不会去县衙报案。” 听到竟然真的确有此事儿,木忆荣拧眉问垂珠,可知当时被害人为何人? 还有那救人的酒鬼阿三,可有看清那所谓的榆树妖怪,长什么模样? 第098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 伺候齐克诚的婢女垂珠,道她爹曾听一个叫做酒鬼阿三的人,亲口对他说,看到过临潼县城西门街道上的榆树妖怪害人。 木忆荣便问垂珠,那榆树妖怪长什么样子,垂珠思忖了一下回道:“那榆树妖怪身着绿裙,青面尖牙,脖子像是蜷起蛇一样,可以伸长扭头。最主要的是一双眼睛碧绿如玺。” 听到垂珠的描述,竟然与那庞官家口中讲的几乎一样,木忆荣与木珏芝等人面面相觑,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瑞草独自站在门口,对于垂珠的讲述仿若未闻,伸伸出食指,十分有节奏的弹着从房檐上坠落下来的雨珠。 雨珠碎成数十瓣儿,飞溅到四处,像是听到这诡异讲述而惊慌四窜的胆小鬼一般。 屋外的瓢泼大雨,像是龙女不小心打翻了观音娘娘的玉净瓶,不停的倾泻下来,发出瀑布拍打礁石的响亮声音。 垂珠的父亲,刘府园丁张老汉被请了过来,他也是刘府的车夫、杂役,身兼数职。 张老汉长了一个很大的酒糟鼻,笑容憨厚,搓着手问木忆荣几位大人,唤他来有什么吩咐? 木忆荣先是看了垂珠一眼,然后便询问他是否在一个叫做酒鬼阿三的那里,听到有关临潼县城西门榆树妖怪害人之事儿? 张老汉闻言双手搓得更快了,旁边的人都仿佛闻到从张老汉快速搓动的双手内,飘出一股鸡屎味儿。 “大人,你说的没错。老汉我确实从酒鬼阿三那里,听到那老榆树闹妖怪的事情。” 张老汉接下来,将他如何躲过自己母老虎的监视,跑去与酒鬼阿三喝酒。又是如何听到酒鬼阿三向他讲述那临潼县城西门,道边儿上一颗老榆树闹鬼的事情,全都巨细靡遗,完完整整的向木忆荣讲述一遍儿。就连当时他与酒鬼阿三和喝了多少酒,吃了什么下酒菜,全都全盘托出,毫无保留。 张老汉一堆的废话当中,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酒鬼阿三当时吓坏了,并未上前查看那从榆树下半空掉落下来的人,最后是死是活。 木珏芝喝醉酒的人,时常会闹出许多笑话,像是酒醉大半夜出城跑到坟茔地睡一晚;追着大街上的野狗喊老婆生猴子;还有更夸张的人,醉酒尿在夜壶里面,结果又把夜壶当酒壶,复又饮下。 如此之多的蠢事儿举不胜举,木珏芝觉得酒鬼阿说什么榆树妖怪,安全就是酒醉吹牛,不可信! 张老汉听到木珏芝如此说,脸上笑容立刻消失,表情严肃的表示他与酒鬼阿三虽然都嗜酒,但酒量和酒品都很好,从未做出那些丢人现眼,丑态百出的事情来。认识他们的人都可以为他们二人作证,他张老汉不打诳语,他朋友酒鬼阿三也不是那说谎之人。 垂珠道她爹没有撒谎,酒鬼阿三不止和一个人说过此事儿,木忆荣等人可以寻酒鬼阿三一问便知。 屋外暴雨渐歇,但是天色以不早,木忆荣让张老汉回去歇息,他们明日去寻酒鬼阿三查访一番,看看是否真的有那榆树妖怪! 垂珠送走了他父亲,端着盆出门打水,顺便取她与另外一位婢女的晚饭。 回来时,她道庞管家精神已经好了不少,请木忆荣等人去前厅用饭。 木忆荣道不必麻烦,他们回县衙自己准备晚饭便好,结果庞管家已经带着人,前来迎木忆荣等人去用饭。 木忆荣推辞了一番,但是庞管家诚心相邀,道今日不禁惊扰了木忆荣等人,还耽误了木忆荣的宝贵办案时间,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若是他家老爷此时醒转,也是要留木忆荣等人用饭。且准备的只是家常便饭,让木忆荣等人不要有负担。 转到屏风旁边,定定的朝内观望的瑞草,忽的凑到木忆荣耳边说了两句话,木忆荣便笑着点头,不再婉拒。 不过,他将侯虎和侯猴留下保护刘景山,以免那之前袭击刘景山逃走的东西去而复返,杀一个回马枪。 庞管家闻言微微一愣,朝内看了一眼,然后才笑着点头,恭维木忆荣想得周到,一会儿会吩咐下人,给侯虎和侯猴两位官爷送晚饭。 木珏芝告辞,顶着雨回家用晚饭。临行之前,木忆荣让木珏芝赶紧娶一房媳妇,这样他娘就可以少操心一些。 木珏芝看了一眼瑞草,笑着让木忆荣先给他娶一个婶子回来,等他喝了木忆荣的喜酒,就也立马娶媳妇儿。 原本守在一旁,要给木忆荣递伞的垂珠,看到木珏芝调侃木忆荣时看向瑞草,便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雨伞。 这般光风霁月的俊朗翩翩公子,又出身高贵,自然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 垂珠看着庭院中,打伞并排走在一起的木忆荣与瑞草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听说二人乃是表兄妹,真是一对儿璧人,十分登对儿! 果然,人要投对胎才行! 庞管家没有忽悠木忆荣,他确实只准备简单的几样小菜,不过馒头蒸了不老少。 瑞草看到杂面馒头,眼睛顿时一亮,她最喜欢吃这种甜丝丝,越嚼越香的杂面馒头了。 晚饭只有庞管家陪坐,他抱歉的表示,不敢惊动他家身怀有孕的夫人,怠慢了两位官差大人,望见谅! 木忆荣笑着道无妨,反要感谢辛苦为他们准备膳食的庞管家,多有打扰之处,十分不好意思。 ,见庞管家精神好了不少,便问他有没有听说刘景山有什么仇人? 庞管家连道乃是分内之事儿,不足挂齿,反正他一个人吃饭也孤单,有木忆荣和瑞草两位相陪,热热闹闹,吃饭也感觉香多了。 庞管家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问木忆荣等人此番前来,是为调查什么案件? 木忆荣看看庞管家微微浅笑:“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前不久大理寺侦办时,端了一个路匪开设的赌坊,听闻有漏网之鱼隐藏在临潼县内,便来查访一番。” 庞管家额前垂下的花白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木忆荣看不到那双混浊双眸之中的情绪,但他将庞管家右手轻微的颤抖看在眼中。 投石问路,看来他扔出去的石头,砸到青蛙了! 第099章 榆树妖杀人案三 庞管家听到木忆荣说来临潼县查访上京城赌坊路匪余孽,他并没有接话。 木忆荣便也没再多说,顺势转回话题,问今日刘景山在还未出事儿之前,可有什么异常? 庞管家摇头,道早上为刘景山送过饭之后,刘景山便在房中写字儿,便没有任何异常。 木忆荣确实有在书桌上,看到留有残磨的砚台,一张摊开的纸上面正在临摹王羲之。笔锋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入木三分,看得出,刘景山在练字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木忆荣道刘景山似乎学问不错,庞管家点头,道他家老爷曾寒窗苦读十年,所以成亲较晚,这都年近四十,才即将迎来第一个孩子。 木忆荣称赞刘景山夫妇二人伉俪情深,庞管家连连点头,道他家老爷情深义重,与夫人成亲数年,从未因夫人未孕,而生出纳妾的想法。 说到这里,庞管家停顿了一下,又道她家夫人也十分良善贤惠,当初嫁给刘景山的时候,刘景山还只是一介白丁,她便心甘情愿的带着颇丰的嫁妆,嫁进了刘家大门。 木忆荣闻言笑了笑:“这样说,刘夫人还真是很有眼光。” 庞管家眼神闪烁的点头,起身说要去帮木忆荣二人安排住处,木忆荣笑着点头道了一句:“有劳庞管家了。” 庞管家似乎惊讶木忆荣没有婉拒,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忙道了一句“不劳烦”。 木忆荣与瑞草,被带到刘府一个小院儿,隔壁院子就是仓房、柴房和厨房,连着刘府后门。 院内有两间正房,屋内十分干净,但不知是因长时间未住人,还是因连天的阴雨,散发出一副霉味儿。庞管家一脸的歉意,说刘府房间有限,又不能让两位官差大人去与下人挤在一起,这里刚好有间闲置的小院,并排两个正房,刚好可以让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人一间。 庞管家撑开伞,道木忆荣二人若是有任何事儿,可以去前院他的住处知会一声。 说完,他打开伞,走进雨中。 但只迈出一步,就转回头:“大人,今日我家老爷被那妖怪袭击,还请二人大人晚上闭好门窗,待在房中,以免遭遇不测。” 木忆荣含笑感谢庞管家关心,随即也叮咛道:“听你所讲,那妖怪应是无差别的袭击任何人,庞管家也要多加注意安全。” 豆粒大的雨点儿不停的砸在庞管家头上的油纸伞上,仿若要将油纸伞砸出几个窟窿,才肯善罢甘休。 庞管家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大人关心”,只是他声音轻缓,于轰鸣一般的雨声中,显得有些缥缈。 木忆荣站在房檐下,一直目送庞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小院内,然后他笑着扭头问瑞草:“你可知,什么叫打草惊蛇?” 有关动物的成语,瑞草差不多知道个七七八八,点了点头。 “那你吃饱了,想不想去消消食儿?” 瑞草摇头,刚想说不想,木忆荣就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瑞草的耳朵被木忆荣的鼻息弄得痒痒的,她推开木忆荣,点了点头,到道了一句“好”,便飞身一下子消失在雨幕当中。 木忆荣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冲着已经消失的瑞草身影,轻笑一声:“性子真急,也不知道打把伞。” 彷如要将整个大地浇灌成黄河的雨水,将地面拍起了迷蒙水雾,雨声彷如小鬼发出的“咯咯”诡异笑声。 木忆荣于垂着雨帘的屋檐下,抬头仰望不见星月,仿若看不到希望的黑魆魆的夜空。 打草的棍子已经挥出,希望能够这阴暗天空上的积云挥散,迎接黎明曙光。希望能将那只以草丛遮身,藏在暗处的蛇自己冲出来。 静夜,仿若无休无止的雨势,终于似在外玩够了,想起家的顽童,渐歇。 瑞草闪进木忆荣房间时,已是子夜,木忆荣放下手中的卷宗,将干净的棉布巾递给瑞草擦脸。 “外面下雨,你怎么不穿蓑衣?” 木忆荣看着瑞草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让她谨慎着凉,然后给她道了一杯热茶。 瑞草接过,一口饮尽,结果烫到了舌头,好似不耐燥热的小狗儿,不停的朝外吐着舌头。 木忆荣看着瑞草笑得如沐春风:“你学木忆星,做事那么急躁做什么?” “我累了,想快点儿回去睡觉。” 瑞草讨厌极了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体内能量消耗太多,她现在的身体时常会感到疲惫,再也不是当年熬鹰七天七夜那个熬夜小能手了。 “辛苦你了。” 木忆荣有给瑞草倒了一杯热茶,瑞草端起喝完,便要张口,被木忆荣伸手拦住。 木忆荣起身,走到门口,朝外望了几眼之后,将门关好。 结果一转身,与紧跟在他身后的瑞草,撞了一个满怀。 木忆荣的下巴,轻磕在瑞草的小脑瓜顶,他笑着向后退了一步:“你紧跟着我做什么,莫不是,害怕了?” 瑞草是见木忆荣神秘兮兮,以为外面有什么异常状况,结果只是虚晃一枪。 她抬头,凝视木忆荣:“我害怕你被那榆树妖怪抓走。” 木忆荣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大笑出声:“没想到,你还挺爱说笑。” 瑞草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双唇朝木忆荣动了动,木忆荣双眉拧成一团,然后渐渐舒展,最后笑着点了点头。 半晌后,瑞草的嘴巴合上了,木忆荣对瑞草又道了一声辛苦了。 瑞草起身,道木忆荣交代给她的事儿办完了,她要去睡觉了。 木忆荣忽然起了逗弄之心,唤住瑞草:“祖母常说你聪明敏锐,那你对这刘府的印象,如何?” “一群弱鸡。” 禽类当中,瑞草觉得不会飞,脑子也不聪明,很少修成妖的家鸡最弱。 所以,她时常在挑了一些山头之后,对着趴在地上,被她踩在脚下的妖类嘲弄道:“你们这群弱鸡。” 有一次,这话被百花仙子听到了,百花仙子黑着脸表示,若是哪一天,昴日星君暴揍瑞草,她一定不帮瑞草求情。 当时瑞草被吓唬住了,戒掉这条口头禅,但时不时,还是会冒出来。 木忆荣听到瑞草的形容笑了,让瑞草小心被鸡啄了眼睛,瑞草语气不屑的表示,尽管让那些大公鸡、老母鸡、小鸡仔放马过来。 说完,她继续朝外走去,结果再次被木忆荣唤住。 瑞草不耐烦的再次停下脚步,飞给木忆荣一个“大爷你有何吩咐”的眼神儿,木忆荣还是那样如沐春风的笑着:“你今天晚上,就睡着这个屋子里面吧!” “坦诚相见”的贴身观察这一项,太山娘娘好像并没有给出什么明确要求,若是有利于她的修行,她并不介意第一次与之鱼水之欢的是异性、同性亦或是人类。 但前提是,她明确知晓这种事情对她的修行有礼。 否则,对方只会剩下一个被她揍飞的下场。 木忆荣见瑞草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就转身扑到床榻上,不由得苦笑:“你对我,还真是放心。” 瑞草没有理睬木忆荣,整个人盖上被子,蒙头就睡。 木忆荣走到床边,伸手替瑞草将被子掖好,结果竟然就听到了瑞草的打呼声,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回桌前,又开始翻阅临潼县的户籍、县志,还有近些年的一些案件卷宗。 桌上一盏烛火,散发着浪花一般的光芒,映照着木忆荣白净的面容。 烛火熄灭之后,木忆荣着干涸疲倦的眼球,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许多信息在他脑子,化作一个个光点儿,连成一条条光线,然后织成一个大网。仿若兜住了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兜住。 他脑中的网织得还不够密实,漏掉了太多东西,就像是摸到了脉门,却还未找到能够打开脉门的钥匙。 木忆荣重新张开布满血丝的眼,看了一眼窗外还很阴沉的天气,站起身,走床边,替瑞草从新盖好被她踢飞的被子,然后凝视瑞草的睡脸。 瑞草的睡脸红扑扑的,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木忆荣担心她昨夜淋雨着凉,伸手轻触瑞草的额头。 并没有发烧,木忆荣收回手,瑞草似感受到了木忆荣的触碰,蹙眉将身体翻转朝内,但并未醒来。 木忆荣重新做回桌前,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小憩,结果他就听到瑞草的声音悠悠响起:“你该庆幸,我没有折断你的手臂。” 木忆荣猛地抬起头,看向躺在床榻上的瑞草,见她面朝内,发出一阵鼾声,不由得怀疑自己太过疲倦,迷迷糊糊中听错了。 “你醒了?” 木忆荣疑惑出声,但回答他的只有瑞草平缓有节奏的鼾声,他便从新趴在桌子上,一瞬间,就陷入梦乡。 木忆荣是该庆幸,方才木忆荣一凑近瑞草,瑞草就醒了。出于防御本能,她差点一点儿就一把折断木忆荣凑近她脸的手臂,再一把掐住木忆荣的脖子。 还好,瑞草没在木忆荣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儿! 还好,木忆荣手伸向的是瑞草的额头,而不是她的脖子! 第100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四 黎明时,放浪又狂躁的暴雨终于停了,只是太阳仍旧十分委屈的被嫉妒它身上光芒的厚厚云层锁在了上方,不肯让它泄露出一星儿一点儿的阳光。 木忆荣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瑞草站在门口,正在伸手去接屋檐断断续续滴落下来的雨水。 不多时,雨水便瑞草的手心蓄满,然后从她的指缝间,争先恐后的逃离。 木忆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瑞草玩够了房檐落雨,就去伸脚踢踏地面上的小水洼,一下、一下、又一下,踢踏在木忆荣的心头,但他却不知。 “你今早,感觉如何,没有头疼不舒服的地方吧?” 木忆荣询问的语气,带着一丝他未察觉的愉悦,瑞草回眸凝视木忆荣:“我饿了。” 木忆荣笑了,点头应声:“我也饿了。” 木忆荣与瑞草的早饭,是在刘景山的房间,与侯虎、侯猴一起用的。 刘景山还未苏醒,但面色较昨日好了许多,木忆荣站在屏风格挡处,朝内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给侯虎与侯猴二人递了一个眼色,二人立刻跟着木忆荣走到门口。 侯虎、侯猴向木忆荣汇报,刘景山一直未醒来,昨晚木忆荣离开之后,并未有人来探望。 木忆荣点头,瑞草再次凑到木忆荣耳边说了两句,木忆荣立刻朝内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侯虎、侯猴二人,伺候刘景山的那两个婢女,可有一同出去过? 侯猴迟疑摇头,表示他值班的一个时辰,未见二人一同出去过,只有那个给木忆荣等人讲述榆树妖怪的垂珠,有出去两趟打水。 侯虎道今早,他有看到二人一同出去,而且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除垂珠之外的另一个婢女走出门。 那个婢女他不知道名字,只看到了一个侧面,给他感觉有些奇怪。 木忆荣点头,让侯虎与侯猴继续呆在这里守候刘景山,他则是同瑞草,随同木珏芝前往临潼县城西门街道,去拜会一下那颗闹妖怪的老榆树。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前脚刚踏出门,侯虎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弟弟侯猴:“老儿,你看到没,这两日大姐大总是趴在老大耳边说悄悄话儿。你说他们二人,是不是好事儿将近了?” 侯猴给了他哥侯虎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静静站在屏风后的垂珠,听到二人的讲话,默默的搅着手中帕子。 同一时间,木忆荣与瑞草同时打了一个喷嚏,木忆荣蹙眉看向瑞草:“你昨晚淋雨着凉了?” “柳絮扑鼻而已。” 瑞草话音未落,木忆荣就伸手拈下黏在瑞草琼鼻上的柳絮,放在嘴前吹了一下。 轻薄柳絮似酒醉癫狂一般翻滚到空中,然后乘着风,去寻觅它的归处。 柳絮消失的进出,天边出现一线金色阳光,像是撒在龙颜画像上的金粉,一下子就将天上的云彩,全都染成了金色。 状似绵羊的云朵,一个接着一个褪去身上的墨色,从新变成洁白的羊群。 金灿灿的太阳向西驱赶着羊群,天空有恢复成了清澈的湛蓝颜色,像是少女在湖边轻轻捧起的一掬湖水,透着清凉。 一道儿彩虹,悄悄的挂在天边,木珏芝见了,道是一个好兆头! 刘府有些好事儿的下人,没事干,便跟着木忆荣三人人,一同前往城西门街道。 一群人、一路上,浩浩荡荡。 引得沿路好信儿的人上前询问,在得知上京城来的官差,要去城西门街道看那颗成了精的老榆树,不少人也跟着凑热闹,加入到了队伍当中。 队伍中嘴闲不住的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议论着,简直是一个个比那说书的先生说得还要夸张,全都言之凿凿的道乃是自己亲眼所见那妖树害人。 但若是问到细节,就一个个瞠目结舌,半天答不上来,又变成了道听途说。 雨过天晴,四月末的榆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榆树钱,这两天因下雨闷在家中的孩童,此时全都出来撒欢,有不少调皮胆大的孩子,吵嚷着爬到树上折榆树枝,让自己的娘亲帮他们做榆树钱馍馍。 瑞草吃过百花仙子做的榆树钱馍馍,榆树钱甘甜,带着树木芬芳,每到榆树钱缀满枝丫的这个时候,瑞草都会缠着百花仙子做馍馍。 百花仙子担心瑞草领着乌鸦弟弟、绿孔雀和秃老鹫,将山头上的榆树钱都采摘回来,每次都会准备四个大筐,限制一人只能采摘一筐。 瑞草看到有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手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榆树钱馍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木忆荣看到,不由自主的笑了,像是逗弄小孩一般警告瑞草:“你不要抢人家小孩的馍馍,小心被官差抓走。” 瑞草给了木忆荣一个你把我当什么的眼神儿,然后继续紧紧盯着人家小孩手里的榆树钱馍馍,看得那小娃娃觉得她可怜,将手中的榆树钱馍馍递向她。 瑞草瞪大闪闪发光的眼睛,刚要伸手,就有一个略大一些的小男孩,挡在小娃娃身前,从瑞草做了一个鬼脸:“大人抢小孩吃食,不知羞。” 瑞草举起了拳头,木忆荣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气又好笑道:“怎么,你还想打小孩子?” 瑞草甩开木忆荣的手:“我才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她瞪了那小男孩一眼,转身快步冲向已经停下脚步,站在一个榆树前的人群。 木忆荣有一种想要将瑞草抓来按住,打一顿屁股的冲动,摇着头,走到人群近前。 一整条宽敞的街道儿上,别的榆树下,或有孩子嬉闹摘榆树钱,或有大人坐在树下乘凉下棋聊天,只有眼前这一颗大榆树附近,没有什么人走动。 相传这颗闹妖怪的大榆树,与街道上两侧的其他榆树略有不同,长得十分高大茂盛,树上结满了铜钱一般的榆树钱,一串串、一吊吊,重重的垂下。 众人都不敢接近榆树,远远的就停下了脚步,而有那眼尖的人,伸手指着前方:“你们快看,那闹妖怪的榆树下,好似坐了一个人。” 平日里,因为这颗榆树闹妖怪,大家几乎都绕路而行。 而如今树下,却是坐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 年轻男子身穿白色长衫,睫毛低垂,正在吹奏笛子。 横在男子嘴边的笛子,垂着一条漂亮的红穗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似化作一个个精灵,轻巧的跳跃到树上,然后蹦到挂在天空的彩虹之上。 众人都在屏息听着笛声,直到一曲终了,男子缓缓抬起头,众人才仿若刚想起要呼吸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坐在树上的白衣男子,朝众人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嘴角弯弯,柔和得像是夏日暖暖的清风。 木忆荣长得十分俊朗,但吹笛子的白衣男子长相也不差,只是男子下颏很尖,眉毛略淡,令他少了那么一些阳刚之气。 白衣男子眉眼弯弯的俊俏模样透着妩媚,十分动人勾魂,引得不少姑娘春心荡漾,一双双桃花眼,死死的黏在白衣男子的脸上。 白衣男子徐徐站起身,握着笛子,朝木忆荣微微一拱手:“在下青剑客韩湘子,见过大人。” 站在木忆荣身侧的木珏芝听到白衣男子自报家门后,立刻瞪大眼睛,扫了一眼男子腰间挂着的佩剑,惊呼道:“您就是江湖四大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 “江湖雅号,不值一提。” 青剑客韩湘子声音温和,动作文雅,看上去像是柔弱书生,身上完全没有半点儿剑客的凌厉气息。 不过,青剑客韩湘子这个名号木忆荣也听说过,听闻这个人常在江南游历,与不少江湖侠客切磋,凭借一把青剑,赢多输少,便被一些江湖人士追捧为四大剑客。 听闻其爱吹笛子,谈吐风雅,颇有学识,人又长得俊俏好看,便得了一个青剑客韩湘子的雅号,而非其真实姓名。 青剑客韩湘子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抬手从垂下的树枝上,摘下一枚榆树钱,放在口中。 “听闻这里有榆树精灵,想与她学那聚盆覆土,顷刻开花的本事儿。可惜我虽雅号为韩湘子,却是没有那仙人际遇。” 青剑客韩湘子言辞似有些痴颠,但是周围围观的女子可不管着些,全都盯着站在树下,斑驳光点儿打在脸上的青剑客韩湘子。渐渐就看得痴了,仿若见到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下凡尘了一般。 几乎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儿,甚至是一些男子,都被站在树下,眉眼弯弯笑着的青剑客韩湘子,牢牢的吸引住了目光。 若是,青剑客韩湘子就是那榆树妖怪,他朝众人招招手,一定会有不少人,似被勾了魂一般,朝他走去,甘愿被他吸光精气鲜血。 不过有一人,却是看都未看青剑客韩湘子一眼,而是美滋滋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两个榆树钱馍馍。 食色性也,木忆荣将目光移到瑞草身上,她应该,只懂其中一个“食”字儿吧! 第101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五 木忆荣看着瑞草手上的两个榆树钱馍馍:“你最终还是从人家娃娃手中抢吃的了?” 瑞草伸出一只手:“五个大钱买的。” 五个铜钱买俩个榆树钱馍馍,木忆荣看向那个脸上乐开花的小男孩,心叹这孩子,还真是一个做买卖的好料子儿。 “给你钱,是用来防身的,不是随便乱花的。” 木忆荣之前在看到瑞草伸手拿人家糖葫芦不给钱之后,便给了瑞草一钱袋铜钱,让她以后想吃什么,就用这个买。 “石子儿就可以当暗器伤人防身,用大钱儿打人防身多浪费啊!” 瑞草曲解了木忆荣口中防身的意思,木忆荣被逗笑了,目不转睛的看着瑞草。 瑞草则是嘴里咬着一个榆树钱馍馍,双眼盯着手上的另外一个榆树钱馍馍,好似一个用嘴来吃,一个用眼睛在吃。 如此情形的二人,在一群双眼紧盯前方青剑客韩湘子的人当中,像是两颗掉进米缸的黑豆,格外显眼。 青剑客韩湘子双眼落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身上,缓步上前,向木忆荣见礼:“木侍郎,您来这里,可是因为这颗榆树真的有灵,栖息着妖精?” 木忆荣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青剑客韩湘子:“你我应未曾谋过面,怎知我是谁?” “在下曾经在上京城住过些时日,像木侍郎这般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自然多有耳闻。” 木忆荣“哦”了一声,绕过青剑客韩湘子,走到闹妖怪的榆树之下,仰头向上望去。 “不像住着妖怪。” 瑞草从木忆荣身侧忽然冒出头,两片榆树钱飘落在她额头上,木忆荣伸手帮她摘掉。 “你怎知,这树上没有住着妖怪?” 瑞草将最后一口榆树钱馍馍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道:“你看这树冠枝干茂密,上面结满了榆树钱,除了鸟儿,就算是一只猫,也不好穿过这密密麻麻的榆树钱落在枝干上。妖怪又不是无影无形,怎么可能待在上面而不留下痕迹。” “也许这榆树妖怪,有什么特殊的法子。” 这话,是从瑞草身侧,忽然冒出头的青剑客韩湘子说的。 除了青剑客韩湘子,就还只有木珏芝走到这颗榆树近前,其他围观的人,都站在数米开外,伸长脖子往这里盯着看。 木忆荣好奇的笑问青剑客韩湘子:“不知少侠有什么高见?” “在下不擅长破案,只擅长耍剑。若是遇到危险,兄台可叫在下出手帮忙,但分析侦案这些事情,在下却是一窍不通。” “少侠谦虚了,你经常行走江湖,一定听闻过许多稀奇古怪之事儿。说不定会想到什么我们想不到,也不了解之事儿。” 青剑客韩湘子弯弯的眼睛好似月牙一般好看,笑眯眯的问木忆荣:“侍郎大人可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妖怪?” 木忆荣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莫不是少侠亲眼见过妖怪?” “若我说有,你相信吗?” 青剑客韩湘子问出这话时,忽然扭头,笑呵呵的看向瑞草。 青剑客韩湘子比木忆荣矮一些,比瑞草高一点儿,瑞草微微扬起下巴,盯着青剑客韩湘子月牙一般的笑颜,歪头道了一句:“有人说你长得像女孩子吗?” 青剑客韩湘子表情微微一变,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随即他面上笑容更甚,猛地将脸凑近到瑞草近前,距离之近,二人的鼻头险些触碰在一起。 “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 瑞草鼻子微微一动:“你中午吃了樱桃毕罗?” 青剑客韩湘子向后倒退一步,仍旧笑看着瑞草:“方才你称赞我一句,我也还你一句。你真是狗鼻子。” 说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像女子,说一个女孩子长了一个狗鼻子,瑞草与青剑客韩湘子二人夸奖人的方式,全都不落窠臼,臭味相投。 瑞草朝青剑客韩湘子抱拳:“彼此,彼此。” 青剑客韩湘子也朝瑞草笑着抱拳:“不敢当,不敢当。” 木忆荣看着好似情投意合的二人:“你们接下来是要结拜吗?”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立刻笑着表示木忆荣的建议不错,他愿与瑞草这样有趣儿的人结交,若是若草不介意,他乐见其成! 瑞草摇头:“我不愿意。” 笑话,她山头上已经有三个结拜兄弟了。 再说了,她可不想与不会飞的人类称兄道弟。 木忆荣听到瑞草的拒绝,不知为何,眼角就浮现出两条鱼尾纹。 青剑客韩湘子叹了一声“可惜”,不过他道,即使不能与瑞草成为异姓兄妹,成为朋友也好。 一直站在一旁木珏芝,一向对江湖侠客十分仰慕,笑着凑上前表示,他这人最爱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希望也能同青剑客韩湘子成为把酒言欢的至交好友。 青剑客韩湘子立刻笑着表示木珏芝这个提议好,他虽然不喜官场中人,但见木珏芝说话敞亮豪气,一看就是个热心爽快之人,他十分乐意结交。 木珏芝笑着拱手,表示青剑客韩湘子好眼光,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二人正在相惺相惜,互相不停称赞之时,有两个头戴黑色纱帽的临潼县衙不良人走上前来,朝木珏芝拱手施礼:“县尉,酒鬼阿三带来了。” 木珏芝忙让不良人将酒鬼阿三带过来,但那酒鬼阿三站在远处未动,表情恐惧的盯着枝繁叶茂的大榆树。 木忆荣见了,知酒鬼阿三忌讳这颗闹妖怪的大榆树,便主动走上前。 “你就是酒鬼阿三?” 酒鬼阿三长了一个和垂珠老爹张老汉一模一样的同款酒糟鼻,垂在两侧的双手,不安的揉着袖子边,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是,然后鼓起勇气问木忆荣:“大人寻小民来,是有何吩咐?” 木忆荣上下打量着酒鬼阿三,见他畏缩的样子,实不像敢驱赶妖怪救人的样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说:“听闻,你曾在这树下,救过一个书生,可有此事儿?” 酒鬼阿三闻言立即摆手,道并无此事儿,木忆荣不由得蹙起眉头。 木珏芝见做好人好事儿还有人推脱不肯认,越加怀疑榆树妖怪之事儿不真实,扭头对木忆荣道:“堂叔,我就说吧,那刘府管家和杂役的话不可信,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 “确实有妖怪。” 酒鬼阿三忽然开口,木忆荣蹙眉看向他:“那你方才为何说并无此事儿?” “小的是说,小的没有救下一个书生,但这颗大榆树,确实有妖怪。” 木珏芝见酒鬼阿三说话反复无常,颠三倒四,就立刻竖起眼睛,警告酒鬼阿三不许耍花招。他可是临潼县的地方官员,不会离开这里,若是酒鬼阿三敢撒谎瞎扯淡,以后不会有好果子吃。 酒鬼阿三忙点头应是,道不敢撒谎,他之前确实有在夜间看到一人被悬于树下。但他当时吓坏了,并未上前相救,所以不敢冒领救人功劳。乃是那妖怪受到惊动,自己放那人下来。且那人,也并非是书生。 传闻经过人口,难免会出现偏差,木忆荣见果真有人亲眼看到那怪物,且还有受害人,便问酒鬼阿三,可知道,那夜被悬于树下的人是谁? 酒鬼阿三摇头:“时间有些久远,小的有些记不清了。” 木珏芝闻言,立刻暴喝一声,让酒鬼阿三老实交代,不许有所隐瞒。 酒鬼阿三被骇了一跳,十分委屈的表示,那时榆树上还未结榆树钱,时间确实有些太远,他记不清楚了。 且当时天黑,他又受到惊吓,见那人从半空掉下来之后,便屁滚尿流的逃跑了,也没顾得上前查看,所以根本不知道是谁。 木忆荣右手捏着下巴,问酒鬼阿三是否能肯定,看到悬于树下的乃是一个人,而不是其他东西? 酒鬼阿三点头,道他虽然喝醉了,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个人。 因为他当时,还看到那人朝他招手似在求救,只是他太胆小了,没敢上前营救。 说着,他哆哆嗦嗦的便要下跪,恳求木忆荣恕他见死不救的责任。 木忆荣伸手将酒鬼阿三一把扶住,眸光锐利的逼视酒鬼阿三的双眼:“你真的有看到那悬于空中的人落地?” 第102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六 木忆荣询问酒鬼阿三是否有看到那悬于空中的人落地? 酒鬼阿三表情真挚的点头,木忆荣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人落地之后,可有发出任何声音?” 酒鬼阿三眨了眨眼睛,思忖了一会儿后,眼神迷茫的摇摇头:“小的当时吓坏了,记不太清楚了。” 木珏芝不明白木忆荣问这话是有何目的,但仍旧帮忙问话,让酒鬼阿三好好想想,那人从半空掉下来,就没有发出闷哼或者惊叫求救之声吗? 酒鬼阿三站直身体,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摇头表示,他似乎并未听到那人发出任何的声音。 木珏芝问酒鬼阿三是否确定,酒鬼阿三点了点头,说那日风很大,他只记得听到了呼啸风声,好似鬼哭一般。紧接着,他就看到了那榆树妖怪害人的情景,所以记忆犹新。 木忆荣捏着下巴陷入沉思,木珏芝仍旧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凑到木忆荣近前,道酒鬼阿三那夜都喝得找不到北了,十有**是眼花看错了。 酒鬼阿三见木忆荣与木珏芝交头接耳,便一脸紧张的问二人,是不是那夜被榆树妖怪吸到树上的人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死掉了? 酒鬼阿三越说越紧张,哭丧着脸,道确确实实为榆树妖怪害人,与他无关,请官老爷千万不要拉他去顶罪。 木珏芝没好气的瞪了酒鬼阿三一眼:“你少坏我名声,本县尉什么时候做过拉人去顶罪的勾当?” 酒鬼阿三忙鞠躬哈腰赔不是,还扇了自己两巴掌,道他嘴笨不会说话,请木珏芝恕罪。 “你看清那榆树妖怪长什么模样了吗?” 瑞草不关心被害人是谁,只想知道,那个所谓的榆树妖怪,是否真的像刘府下人们传扬的那般模样。 木忆荣有一套大理寺走访问查的程序,从前他带着侯虎、侯猴二人查访时,他与人问话,侯虎、侯猴二人绝对不会插嘴打断,如今他的思绪冷不丁被瑞草打断,忽然就刺激到了他脑子的某个线路,一下子接通了起来。 木忆荣笑着问瑞草:“你是急着回去吃午饭吗?” 瑞草只是关心那榆树妖怪,但确实刚才那两个榆树钱馍馍把她肚子里面的馋虫勾出来了,想要早点儿回去吃饭。 于是,她诚恳的点了点头。 木忆荣笑着调侃瑞草这官差当得还真是太“合格”了,然后看向酒鬼阿三:“正如这位女亭长所问,你可看清那树上妖怪长什么模样?” 对榆树妖怪十分感兴趣儿的青剑客韩湘子也忙凑上前,弯弯月牙笑眼透着兴奋和希冀的光芒:“对对对,你快说说,那榆树妖精,长什么模样,可是妖娆妩媚又动人?” 酒鬼阿三似不忍心打击青剑客韩湘子一般,躲避开他希冀的目光,吞咽了一下口水:“小的那夜,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榆树上的妖怪,身穿绿色长衫,脸色发青,双眼冒着幽幽绿光,双腿倒勾在树干上,将一个人吸到空中,摄取精气。” 本来战战兢兢的酒鬼阿三,在描述那榆树妖怪长相时,忽然就来了精神,好似被说书先生附身了一般,讲得绘声绘色,表情夸张狰狞,唬得周围一些胆小的人脊背发凉,不由得向后倒退几步。 酒鬼阿三最后再三强调,那榆树妖怪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他脑中仿若定格了一般,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青剑客韩湘子望向枝繁叶茂的老榆树,满眼怅然,叹息一声:“都说妖类生得妩媚动人,这榆树妖怪怎么会是这般丑陋恐怖模样,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大失所望!” 酒鬼阿三也看向那颗老榆树,表情阴郁,透着隐藏不住的恐惧:“此树不详,必将绵祸乡里,应引天火除之。” 似乎应了酒鬼阿三所说之实,原本晴朗的天空又忽然开始暗淡起来,愁云淡雨欲复又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诡异。 浓厚阴云下的老榆树,像是会将枝丫探入人的梦境,锁住梦魂一般。 一声惊雷,于空中威猛炸响,一道闪电在老榆树的后面炸开了一树银花,顿时敲碎周围人们心头的最后防线,如见洪水猛兽,全都一哄而散。 木珏芝想要将酒鬼阿三带回衙门审讯,木忆荣摆手,道了一句不必。 酒鬼阿三的话,只能做一个参考,一个没有什么可信度的参考,不用太过追究。 那夜,酒鬼阿三真正看到了什么,因只是他一人所见,很难做出正确判断。 也许,酒鬼阿三只是喝醉了,错将摇曳树枝看成了人影;也许,那夜真的有人从树上落下,但那人也许只是爬到树上掏鸟窝,或是折树枝而已;也许,是有人一时想不开想要上吊自尽,但因受到酒鬼阿三的惊扰,从而坠下。而待事后,寻短见的那人想通了,便不愿再提起此事儿,自然不会向外传扬。 甚至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酒鬼阿三也可能在无意中,阻止了一起凶杀案。 有人装神弄鬼,扮成妖怪模样,想要将某人吊死在榆树下,以做出妖怪杀人的假象,但未能成功。 不过也许成功了,因为酒鬼阿三并不知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个人,是死是活。 案件越是诡异复杂,越会暴露出更多的线索,木忆荣让木珏芝去查一下,在酒鬼阿三说的那个时间点上,临潼县城内是否出现过什么可疑的死亡或是失踪案件? 他则是,要在这条街道上,再继续走访调查一番。 木珏芝抬头望着铅云厚重的天空,已开始落下细小雨滴,有些担心的劝木忆荣先去避雨。待雨停了,再去查访不迟。 木忆荣还未说话,瑞草便扁起了嘴巴:“让牲口拉车干活,也得先喂饱了草料再说。” 青剑客韩湘子立即笑着表示,他与瑞草等人一见如故,想请瑞草等人一同用午饭,不知肯否赏脸? 木珏芝喜欢与江湖侠士结交,便笑着点头,要和青剑客韩湘子讨教一番江湖传闻。 瑞草也是立即举双手同意,木忆荣见常常面无表情的瑞草,竟然笑裂开嘴角,双眼放光的盯着青剑客韩湘子,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有奶便是娘。” 嘴里嘲笑瑞草有奶就是娘的木忆荣,坐在临潼县最大的酒楼内,笑着端起青剑客韩湘子斟的茶:“久闻少侠美名,今日得以相识,真是三生有幸。感谢少侠宴请,在下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受了一杯茶,道无酒不欢,唤小二来上酒。 木忆荣急忙摆手:“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少侠好意,吾等心领了。”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道了一句可惜,然后又言,等日后有机会,定要与木忆荣等人不醉不归。 木忆荣笑赞青剑客韩湘子豪爽,顺势问青剑客韩湘子来临潼县,只是单纯的为了那榆树妖怪的传闻吗? 青剑客韩湘子笑眯着眼,点了点头,十分自来熟的开始与木忆荣等人称兄论弟。 “忆荣兄,不瞒你说,我这人特别喜欢神鬼妖灵之说,想要效仿董永、许宣之流,能够得神女、仙妖青睐眷恋,展开一段儿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恋情,也不枉此生为人!” 木珏芝双眼满是艳羡光芒,赞叹青剑客韩湘子太浪漫,不如以后更名为浪漫剑客。 他甚至并还表示,若真有神女妖灵,见到青剑客韩湘子这般温雅如玉,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定愿与之成就一段旷世情缘!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感谢木珏芝恭维,瑞草却是兜头直接给青剑客韩湘子泼了一盆冷水:“神女修道,自是无欲无求且无情,岂会贪恋红尘。而妖亦不会对人类动心,对你感兴趣儿的妖,定是不怀好意,可不会在意你面皮长得好不好看,只在乎你好不好吃!” 第103章 榆树妖杀人案七 木珏芝听到瑞草打击青剑客韩湘子的话,尴尬的笑了笑,扭头看向木忆荣,想要问问他这位表姑母,平常是不是也喜欢这般直白的将别人的希望掐灭,甚至不留一丁点儿复燃的火苗。 然而,木忆荣在与青剑客韩湘子客套了一句之后,便一直望着窗外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出神,根本没在听他们说什么。 青剑客韩湘子十分有风度保持着他弯弯的月牙眼儿,笑问瑞草:“听瑞草亭长所言,应是向道之人,为何却搅进这红尘琐事当中?” 瑞草也是未能参悟,太山娘娘为何让她于红尘当中历练学习,究竟让她学习什么? “我也想知道,在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世俗当中,能够参悟出什么?” 青剑客韩湘子看到瑞草眼中的迷茫,和她脸上的倔强,忽然一时出神了。 过了许久,他呢喃一声:“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你的神女?” 瑞草问出这话之后,自己被自己惊到了,看来她真的没有白来人间历练,竟然从青剑客韩湘子落寞、哀伤又向往的神情中推断出,他说她像的那个人,是他的心上人。 “是啊!神仙一般的人,却偏偏被这俗世所扰。” 青剑客韩湘子说完这话,默默端起茶杯,又开始失神。 他空洞的双眼凝视着茶杯中轻轻荡漾的茶水,不知看到的,可是他心中的那位神女。 一顿饭,木忆荣饭吃得心不在焉,青剑客韩湘子未动碗筷,只在饮茶,但也只是微微沾湿薄唇。 木珏芝被这二人搞得如鲠在喉,还好有雷打不动,吃得喷喷香的瑞草在一旁,否则他感觉就跟嚼石头差不多。 窗外的雨似要衬托木忆荣等人沉闷的心情,忽的变得暴躁起来,豆大的雨点儿,不畏生死,争先恐后的砸在地面上,颇有股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气势。 青剑客韩湘子与木忆荣三人在酒楼门口告别,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眯眯的表示,下一次他们有缘再见时,就轮到木忆荣三人请客,到时他一定要吃一顿好的。 木珏芝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县城最贵的酒楼,笑着请青剑客韩湘子以后有空,到他家做客,他母亲的手艺不比酒楼大厨差。 青剑客韩湘子看向瑞草,忽的伸出手,食指轻轻扫过瑞草的脸颊,带走一滴落在瑞草脸颊上的水珠。 “瑞草女亭长,希望你能参悟通天大道,飞升成仙。这样在下此生,也算是见过神女,了却了一桩心愿。” 瑞草十分认真的点头:“你以后可以向你的江湖朋友炫耀,你摸过上仙的脸。” 青剑客韩湘子觉得瑞草实在是有趣儿极了,笑道他现在已经觉得与她相识,乃是三生有幸,足可以向朋友炫耀。 说完,他拱手与木忆荣三人告辞,手中转着那根系着红樱穗的青竹笛,信步走进雨中,白色长袍衣摆随着步伐而动,一副出尘脱俗的谪仙样子。 不过,他走了没两步就扭回头,冲瑞草挥挥手:“上仙,咱们有缘再见。” 雨珠仿若通灵,绕开青剑客韩湘子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在他的身边激起一片白色水雾。 青剑客韩湘子的身影,于氤氲水雾当中,转瞬消失不见。 木珏芝赞叹江湖侠士皆功夫了得,脚程就是快,竟然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他好奇的问木忆荣与瑞草,有没有看到青剑客韩湘子身上的白袍,好似不沾水,雨滴打在上面都未湿,而是激起了一团白茫茫的水雾。 木忆荣表情淡然的表示,江湖传说中有一种戏法叫做“御水术”,青剑客韩湘子可能知晓其中奥秘。 木珏芝蓦地瞪大眼睛:“御水术不是仙法吗?” 木忆荣道木珏芝不相信神鬼之说,却相信有仙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木珏芝表示凡人也可以习得仙术仙法,不一定就非得是神仙妖怪。 木忆荣笑了笑,道所谓的仙术,只不过是江湖耍把式卖艺的幻术师,糊弄愚人的戏法而已。 木珏芝对此种说法十分不认同,道若是假把式,早晚会被人揭穿。 但是有些人的法术却是神乎其技,毫无破绽,除了是仙术,还能是什么? 熟能生巧,耍的年头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变得神乎其技。 木珏芝自知争辩不过口才厉害的木忆荣,就问他可看出青剑客韩湘子施展的御水术,其中奥秘? “我是官差,又不是江湖术士,知晓那些东西做什么!” 木忆荣说完,将手中斗笠戴在瑞草的头上,然后自己撑着一柄油纸伞,走入雨幕当中。木珏芝也急忙穿好雨具,跟在木忆荣身后,前往城西门街道查访。 只是他不死心,一直缠着木忆荣追问,那御水术到底有何奥秘,结果险些将走在木忆荣身侧的瑞草撞倒。 瑞草瞪了木珏芝一眼,然后朝前伸出手,就见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她手上方,化为一团白色水雾,而她的手心上,却是滴水未沾。 木珏芝嘴巴张大得能够吞下一头牛,不敢相信的将瑞草滴水未沾的手掌拉到眼前反复查看:“表姑,你会御水术,那你还穿蓑衣斗笠做什么?” 瑞草会御水、御火两种法术,只是施展法术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她可不会平白浪费用在防雨上面。 木珏芝自从发现瑞草也懂得御水术之后,便不再理睬木忆荣,好似一只兴奋的哈巴狗一般,围着瑞草不停的转,让她教教他。 瑞草十分干脆的点头,让木珏芝以后跟他回去泰山,就教他。 木珏芝闻听自己竟然能学仙术,立刻哀求瑞草现在就教他,为什么非得等到以后去山上? 瑞草摇头,表示山上灵气充沛,立于修行仙术。而城池之中,烟火气息重,灵气匮乏,无法休息仙术。 木珏芝一脸的惋惜,不过很快就笑着向木忆荣炫耀:“堂叔,我说的对吧!这世上,真的有仙术。” 木忆荣想起瑞草说她最喜欢果子,她的山头上种满了果树,不由得朝木珏芝露出一个神秘微笑:“她只是想要把你骗到山上,让你帮她种果树。” 瑞草仰头看着木忆荣,眼神闪了一下,然后木忆荣脚下的雨水,就连成了一个绳子,绊了木忆荣一下。 木忆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奇怪的低头查看,但并未看到石头之类东西,不由得看向瑞草。 瑞草一脸的担心,让木忆荣小心,还责备他怎么走路不看道儿,神情没有一丝的异常。 木忆荣再看了一眼脚下,见雨滴砸在地面上,飞溅起一片水花,便一脚踏过水花,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木忆荣、瑞草与木珏芝三人,在如同海水冲刷沙滩时一般“哗哗”的雨声中,敲开城西门街道上,一户又一户人家的大门。 开门的人,有些脸上挂着雨滴,嘴上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的推开门,伸出脑袋,在门口十分敷衍的回答木忆荣提出的几个问题;有些人,则是一脸茫然的打开门,茫然的看着身穿官衣的三人,茫然的听着木忆荣问出的问题,然后茫然的摇头。 天色渐黑,雨势渐长,木珏芝的脸色渐渐变得暗沉,瑞草中午填饱的肚子渐渐憋了下去。 然而,木忆荣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最后,木珏芝伸手抹掉脸上被疾风扫到脸上的雨水,道天色不早,不如先收工,明日再来继续走访查问。 木珏芝昔年就听过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堂叔,能够成为上京城最有名的探案能手,并非只是因为其聪慧、出身好、运气好,还有其坚韧不拔,追根溯源的性子。 木珏芝原以为,木忆荣不肯轻易回去,正欲再多劝几句,就见木忆荣点头:“行,咱们回去吧!” 饿肚子的瑞草原想,木忆荣若是不肯回去,就再施法术绊他一跤,没想到他竟然十分识相。 “你方才是不是想再绊我一跤?” 木忆荣一语戳破瑞草的小心思,接着又笑着道一句:“看来,我得向人学点儿戏法,以免总是被你捉弄。” 第104章 榆树妖杀人案八(求推荐票) 瑞草听到木忆荣要学法术,道一句:“我教你啊!” “但得和你回泰山上去对不对?” 瑞草点头,木忆荣伸手弹了一下瑞草头上的斗笠:“算了,我可不想去给你种果树。” 木珏芝看着木忆荣对瑞草的亲密举动有些惊讶,他这个一向拒女子于千里之外的堂叔,这是在与瑞草打情骂俏吗? 他就觉得,木忆荣对他这个表姑母态度不同,原来 木珏芝在心中嘿嘿笑了一声,木忆荣见他表情古怪,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淋雨着凉不舒服? 木珏芝笑的有些神秘和暧昧:“我只是感觉,有喜事儿要发生。” 木珏芝岔路口与木忆荣和瑞草告辞,回家用饭休息,木忆荣与之辞别,踏着漫过靴子底的积水道路,与瑞草并肩而行。 一阵冷风吹过,木忆荣扭头看向瑞草:“昨晚,辛苦你了。” “我只是希望,能够早点儿回去。” “昨晚你探听的消息很重要,可以令咱们快些回去。” “那就好。” 瑞草回完这一句,便低头不再言语,木忆荣想要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却被垂下的斗笠完全遮住了视线。 忽然,瑞草猛地偏过头,斗笠上的雨水,一下子全都坠落在她的肩头,但她就这样侧着脸,双眼探究的看着木忆荣。 “你在用目光探究什么?难不成是怀疑,我与这件案子有关?” 木忆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心底的疑虑,竟然就被这般揭露出来,他停下脚步,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直视瑞草的眼睛,吐出隐藏好情绪的声音:“你会告诉我,你在哪个小本子上面记了什么。而来木府的目的,又是什么吗?” “不关你的事儿。” 木忆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瑞草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也不关任何人的事儿。只是与我有关,与我下山修行有关。” 木忆荣眼神闪烁,看着雨水划过瑞草渐渐的下巴,低落在衣襟上。 “我可以相信你吗?” “信与不信,于我没有任何关系。” 瑞草声音不带任何温度的说完,快步穿过雨幕,三两下跳到刘府大门的石阶上,伸出手,正要扣动门扉,却被木忆荣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相信你。” 瑞草扭头,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你不是相信我,而是相信你祖母。但都没有关系,反正我在乎。” 木忆荣握着瑞草手腕的手,忽的收紧,眼中有情绪似鱼跃出水面带起的波动:“那你在乎什么?” “修行。” 瑞草重重的突出这两个字而,甩开木忆荣的手,扣响大门。 门内立刻有人将门拉开,发出“嘎吱”一声,如同困兽的呻吟。 刘府庭院内静得出奇,只闻雨打房檐地面的声音。 因天色阴暗,早早掌灯,进门右手边看门下人的班房内,透出冥冥暗暗的烛光。 看门下人告诉木忆荣与瑞草,庞管家在老爷的房内,已经吩咐过了,若是木忆荣等人回来,请去老爷房中用饭。 木忆荣点头感谢,与瑞草走过庭院,穿过厅堂,来到后面,七拐八弯的又走过两条游廊,经过两个跨院,才来到刘景山暂住的那间书房小院儿。 侯虎、侯猴看到木忆荣二人回来,立刻迎出来,有些兴奋的对木忆荣道:“头儿,给你介绍一位朋友。” 二人闪身,让出身后一人,身穿白色长袍,眉眼弯弯,正是刚刚与木忆荣和瑞草二人在酒楼门口分别的青剑客韩湘子。 “忆荣兄,亭长姑娘,在下道咱们有缘再见,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面了。” 侯虎听到青剑客韩湘子与木忆荣二人打招呼,惊愕的问道:“你们认识?” 问完,他还未等人答话,便猛地一拍大腿:“方才韩湘子少侠说过他有去拜会那只榆树妖,想必你们就是在那里相识的吧?” 青剑客韩湘子点头,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坐下。 木忆荣缓缓坐下,从侯虎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肩头,笑看向青剑客韩湘子:“不知少侠,怎会在这里?” “听闻刘县尉被那榆树妖怪袭击了,我来打听一下,那榆树妖怪是否真如那个酒鬼所说一般恐怖狰狞?” 青剑客韩湘子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果然,神话里面都是骗人的。没想到那榆树修身而成的妖怪,竟然真的面目狰狞可憎,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痴心。” 大千世界,果然奇妙无穷,竟然有人会幻想能与妖怪来一段旷世奇缘,侯虎顿觉自己这般的凡夫俗子,果然无法与仗剑羁旅,快意人生的江湖侠客比拟。 青剑客韩湘子哀叹之际,庞管家佝偻着身子从内室走出,看到木忆荣,立刻上前行礼。 木忆荣让庞管家免礼,并道庞管家脸色不佳,身子看似也不太舒爽,不如早些回房休息。 庞管家摆摆手,道没关系,只是这两日有些劳累,让木忆荣不必担心,他也已经命人在前厅准备好了饭食,请木忆荣等人移步前厅去用晚饭。 木忆荣扭头看向内室,问庞管家:“你家老爷,还未醒转吗?” 庞管家叹了一口气,道他家老爷前一段时间身子就一直感到不适,结果这一次又惊又吓,还从半空中摔下来,险些没了半条命,恐怕要昏睡几日,才能醒转。 木忆荣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再请一位大夫来看看,庞管家道明日他家老爷若是还未醒转,他会再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他说完,站起身,请木忆荣等人前往前厅用餐。 木忆荣看了一眼内室,与侯虎、侯猴二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之后,留下二人继续守护刘景山,然后他领着瑞草,随着庞管家去前厅用饭。 佝偻着背的庞管家走在前面带路,他脚步缓慢沉重,只是过去了一天,木忆荣感觉庞管家好像老了十几岁,仿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中。 木忆荣抱歉的表示这两日他们多有打扰,令庞管家受累了。 庞管家摆手,道他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他担心刘景山,有些上火,寝食不安,并不关木忆荣等人的事情。 青剑客韩湘子似没听到二人的对话,双眼不停的飘向各处,连连称赞刘府这宅子不错,看得出,打理的人十分用心。 庞管家道宅子是他在打理,下人都很听话能干,并没有什么令他操心耗神的事情。 青剑客韩湘子说他也想要一个像庞管家这样能干的官家,然后又道他见庞管家与刘景山感情似乎十分亲厚,仿若父子,令人十分羡慕。 庞管家面露慈爱表情,道他原来伺候刘老爷,后来到了少爷刘景山身旁伺候。 刘景山前些年考取功名时,都是他一直跟着照看伺候,感情自然亲厚一些。 庞管家说到刘景山的时候,双眼充满慈爱的光芒,仿若在讲自己的孩子一般。 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想庞管家并未娶妻生子,将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刘景山与刘府,刘景山日后,也定要为庞管家养老送终才行。 庞管家听到此话,并未言语,眼底浮现出一丝暗淡。 但随即,他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少侠说的是,我家老爷心善仁厚,定不会亏待了我这个老头子。” 木忆荣将庞管家底气不足的话语听在耳中,盯着庞管家佝偻的身影,久久未能开口。 他脑中似乎又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但是,那东西好似一团雾气,明明看得见,却抓不住。 用晚饭时,庞管家的情绪很好,倒了一杯酒,敬木忆荣与瑞草,还有青剑客韩湘子三人。 说他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能够有幸结识上京城第一侦探、燕周第一女差官,以及江湖四大剑侠之一的青剑客,真乃是他三生有幸,荣幸之至。 庞管家的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木忆荣见他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劝其少饮一些,保重身体。 庞管家摆手,道他今个儿高兴,令他不禁想起刘景山小时候,他第一次给刘景山偷酒喝的情景。 那时的刘景山十三四岁,性子有些别扭,不爱与人说话,和谁都不亲近。 当时刘景山非要尝尝酒的滋味儿,于是庞管家去厨房,给他偷了一壶酒。 刘景山喝了一口,就辣得直吐舌头,问这比马尿还难喝的东西,大人为什么天天都往嘴灌? 庞管家当时被逗得哈哈大笑,说等刘景山长大了,便会懂得酒的美妙,其中滋味儿,不言而喻! 之后,刘景山懂得了酒的滋味儿,常常与庞管家二人,对坐饮上一壶。 刘景山喝酒的时候,很喜欢和庞管家谈心事儿,谈他的理想抱负,谈他对于未来的畅想。 偶尔,刘景山也会借酒发疯,耍一下脾气。 但无论好,无论坏,庞管家都以包容的心,安抚和激励着刘景山。 庞管家回忆了许多与刘景山的往事儿,点点滴滴,汇流成河,听得青剑客韩湘子十分感动,听得瑞草哈欠连连。 木忆荣则是一言不发,眼中有一个亮点二闪来闪去,最后闪出了眼眶一般,只余满眼的晦暗。 喝多了的庞管家,被搀扶回他的房间休息,他房间就在前院,与看门人班房门对着门,没走几步就到了。 木忆荣站在门口,目送下人扶着庞管家,摇摇晃晃又缓慢的穿过一片又一片的雨帘,回到他的房间。 不一会儿,那个下人走出来,将庞管家的屋子门关好,然后朝木忆荣等人行礼离去。 木忆荣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厅堂宽敞的门口,一直盯着庞管家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直到庞管家屋内的蜡烛烧尽熄灭,他才转身对瑞草道:“走,咱们也回去歇息!” 青剑客韩湘子跟在木忆荣身侧,仍旧忍不住的感叹庞管家与刘景山二人情同父子,令人羡慕。 像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流浪在外,完全体会不到这种父母或是长辈,对自己孩子和族中孩子的爱护亲情,一直都是他人生的第一大憾事儿。 木忆荣想到青剑客韩湘子因榆树妖怪不似他想象那般美丽动人,而感到十分遗憾失望,对青剑客韩湘子道了一句:“你的憾事儿还真不少!” 青剑客韩湘子笑问木忆荣是不是在调侃他,他没有说谎,确实因未能感受到父母的关爱,而感到十分遗憾。 “你可以认一个干爹干娘。” 总是在长时间安静中,冷不丁放一枪的瑞草,给青剑客韩湘子出了一个主意。 “就像刘景山一样,认一个干爹干娘,从此改变自己的人生。” 木忆荣闻听此言,忽的停下脚步:“少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行走江湖,这些小道儿消息自然时有耳闻。” 木忆荣没再说话,朝着庞管家先前为他准备的小院走去,结果见青剑客韩湘子一直跟在他身边。 “少侠,这么晚了,你还不去歇息吗?” 青剑客韩湘子弯着笑眼回道:“忆荣兄有所不知,刘府没有多余的屋舍招待客人,今晚只能委屈你一下,同我一起挤一挤了。” 瑞草听到青剑客韩湘子要和木忆荣睡一个屋儿,便对木忆荣来了一句:“今晚,我回自己屋子睡。” 第105章 榆树妖杀人案九(求推荐票) 瑞草向木忆荣丢下一句颇具歧义的话之后,就走进右边的房间,关门休息去了。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瑞草的话,笑呵呵的看着木忆荣:“在下之前唐突了,不知道忆荣兄与瑞草亭长已经成亲,还说要与她结为异姓兄妹。” “我们并未成亲。” 木忆荣丢下这句话,跨步迈进屋,青剑客韩湘子笑呵呵的跟着进来:“没关系,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亲可以日后再成。” 木忆荣不理会青剑客韩湘子的误解,坐在桌前,继续翻看卷宗,将床榻让给青剑客韩湘子歇息。 青剑客韩湘子也不客气,像只青蛙一般跳到床上,然后立刻将被子盖在身上,笑对木忆荣道:“忆荣兄,你可是将床榻都让给我了,不要后悔,不能半夜突然跳到我的床榻上。” 木忆荣没有接话,埋头翻阅卷宗,不知不觉,白驹过隙,他身后的窗户投进一丝光亮。 一夜未眠的木忆荣站起身,看向躺在床榻上鼾声如雷的青剑客韩湘子,眼中精光不停闪烁。 昨夜,青剑客韩湘子并未出去过,甚至翻身都很少,看似睡得很沉。刘景山被类似妖怪的东西袭击,而之后,青剑客韩湘子出现了,木忆荣并不相信他来临潼县,只是因慕名榆树妖怪的鬼话。 只是,青剑客韩湘子与刘景山被袭之事儿是否有关,还没有任何的证据或是线索可以证明。 这个一身白袍,过于柔美的江湖侠客,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被乌云禁锢许久的太阳,终于重新成为天空真正的主人,无私的洒下阳光。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子,被调适得柔和了许多,缱绻的轻抚着木忆荣的侧脸。 侧身而站的木忆荣,一边脸颊沐浴这金色阳光,一边脸颊隐于黑暗之中。 片刻后,他似阴霾不喜阳光一般,歪头躲开了阳光的轻抚,转身朝外走去。 当木忆荣跨出门,脚步声渐远时,躺在床榻上青剑客韩湘子蓦地睁开眼睛,手中松开紧紧握住的青竹笛。 刘府不知是不是因为刘景山的昏迷,分外的安静,只见炊烟缕缕升上空中,却不闻人声。 刘景山歇息的书房小院儿,更是静谧出奇,仿若春夏秋冬都不愿来此处打扰一般,隐约间,都能听到蚊虫的振翅之声。 木忆荣跨进书房门内时,垂珠正好端着盆走出来,见到木忆荣,她立刻屈膝行礼。 “刘县尉可曾醒来了?” 垂珠摇头,木忆荣点点头:“我进去看看。” 木忆荣走进屋内,垂珠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也转身随着入内。 侯虎与侯猴二人,顶着是个黑眼圈,活像两只大熊猫,见木忆荣入内,立刻哈欠连天的站起身。 木忆荣拍拍二人肩膀,道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向二人朝内使了一个眼色。 侯虎、侯猴二人心领神会,全都摇了摇头,表示刘景山至今还未苏醒,也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性子直爽的侯虎,瞥了一眼里面,忍不住语带讥讽,道刘景山实属胆小,只不过摔了一下,吓了一跳,结果就跟个娘们儿似的要死要活,到现在还未醒来。 侯虎说这话的时候,瑞草刚好走进屋,他急忙又立即补充更正:“我说错了,他还不如个娘们儿。” 侯猴抬手,“啪”的一声,抽在了他大哥侯虎的脊背上:“什么娘们儿,是弱质女流。再说了,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能和大姐大相比吗?” 侯虎想起瑞草面不改色的在死尸身上摸来摸去的淡定样子,以及义薄云天的在被歹人包围时,淡然说这要掩护他们断后的样子,嘿嘿傻笑,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看我这张臭嘴,怎能拿个胆小鬼同大姐大相比。” 瑞草根本不在乎她被拿来与任何人类比较,反正她又不会少块儿肉。 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开饭? 木忆荣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再加上案子没有什么眉目,他不禁心情有些烦躁,语气不太好的提醒瑞草,不要忘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要老是想着吃饭。 瑞草正要开口,忽然有一个圆簸箕出现在她的面前,上面堆满了她喜欢的榆树钱馍馍。 瑞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双眸亮闪闪的看着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十分开心的从其手中接过簸箕:“你人这么好,将来一定能够娶一个贤惠漂亮的神女当老婆。”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这话,仿若被瑞草恩将仇报了一般表情微微一变,但随即就被他弯起的嘴角掩藏下去。 “我昨日听到你爱吃这个,今早便麻烦刘府的厨娘帮你做的。刚出锅,还热乎,你快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儿?” 瑞草拿起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榆树钱馍馍,立刻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儿的吃起来,并频频点头:“好吃,和百花仙子做的一模一样。” 青剑客韩湘子看着吃得特别香的瑞草,脸上的笑容就好似母亲看到自己孩子学会走路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顿时意识到了危机感,双双看向木忆荣,暗暗替他捏一把汗。 他们头儿,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你看,人家韩湘子少侠多会哄女孩子,懂得什么叫投其所好,太有心,会撩了。 青剑客韩湘子从瑞草脸上收回目光,看向木忆荣:“对了,忆荣兄,方才我在厨房听说,那个婢女小桃醒了。不过,好似被吓疯了,已经被庞管家命人关去柴房了。” 听到目击刘景山被袭的婢女小桃醒了,木忆荣急忙朝外走去,瑞草端着圆簸箕跟上,青剑客韩湘子也笑盈盈的向侯虎、侯猴二人道了一句“继续辛苦二位了”,然后也走了出去。 看够了木忆荣的垂珠,从新端着盆,也要走出去时,屋内另外一名婢女走出,从垂珠的手中端走水盆,三两步走了出去。 四月的天,孩子的脸。 而五月,明显从四月那里继承了脾气。 明媚阳光像是酒醉新郎的初夜,转瞬即逝。 铅块儿一般乌云化作魔鬼,在高空展开它黑色的斗篷,带起阵阵呼啸风声。 瑞草的榆树钱馍馍都被风吹凉了,她扁起嘴巴,尽量用身体遮挡顽皮带走榆树钱馍馍温度的疾风。 一个身影,默默帮忙挡在了一侧,瑞草仰头,朝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道了一句谢,但随即似乎觉得不够诚意,又加了一句:“你长得很好看,像朵海棠花似的。” 瑞草觉得,妖类当中,虽柳仙妖娆、狐妖妩媚,但还是花妖最为灵气漂亮。 所以,称赞一个人长得像朵花,她认为是最高的赞扬! 他都献出身躯,帮她的馍馍挡风了,送给他最高的赞赏,说明她还是十分有良心的嘛! 青剑客韩湘子似乎十分喜欢瑞草的这句赞赏,并十分给面子的表示,他要把雅号改成海棠公子,问瑞草觉得如何? 瑞草十分直白的表示,有股风尘味道儿,容易引人遐想误会。 青剑客韩湘子被瑞草的直率逗笑了,道他这两日对瑞草的观察,感觉她对侦案似乎并不感兴趣儿,是如何当上了官差? “奉命。”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语调拉长的“哦”了一声,接着又笑问道:“是哪位大人如此有眼光,举荐的你?” “你喜欢我?” 瑞草忽然冒出来的反问句,令青剑客韩湘子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但脸上马上又挂上如弯月一般的笑容:“我只是好奇心比较重。” 青剑客韩湘子回完这一句,仿若想起了什么心事儿,不再言语。 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木忆荣,嘴角微弯。天知道,他每次与瑞草说话时,跟不上她步调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好似生吞了一只活鳖的感受。 现在,某人尝过了这滋味儿之后,大概会收起自己的殷勤讨好。 有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已经在木忆荣心底角落处蔓延开来,但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刘府的柴房,与仓房和厨房并排在一个院中。 厨房在中间,柴房在厨房出门的左手边,靠墙的一角,堆了一些干柴,旁边还有一个露天灶台,在一旁还有一个用来晾晒抹布和干菜的架子。因为阴天,架子上面的东西已经全都被收起来了,之余零星黏在上面的几片碎干菜叶子。 柴房一扇朝左开的木门,紧闭着。 在门口,有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守着,见木忆荣三人到来,急忙行礼。 木忆荣让家丁打开柴房门,他要问小桃两句话,看守家丁有些为难,道小桃精神失常,会发疯攻击人。 木忆荣先是道了一声“无碍”,然后笑着伸手指向青剑客韩湘子:“这是燕周四大剑客之一的海棠公子,有他在,就算是有妖怪,也不会伤到我们分毫。” 家丁根本不知道江湖上面的事情,只觉得这江湖名剑客的外号听上去,怎么有股胭脂水粉的味道儿,好似并不是十分厉害的样子。 青剑客韩湘子对木忆荣开的玩笑也不在意,眉眼仍旧弯弯的笑着,让瑞草躲在他身后,万一若是那婢女真的发疯扑上来,亦或是有妖怪,就让瑞草拿他当挡箭牌。 瑞草咬着馍馍,乖乖的站到青剑客韩湘子的身后,她不想柴房内发疯的婢女小桃,冲出来撞翻她手中的簸箕。 木忆荣似看穿了瑞草的心思,同情的瞄了一眼青剑客韩湘子,心道这位江湖名剑客,若是知晓自己的功能只是用来保护一簸箕馍馍,会有什么感受? 看守家丁见木忆荣坚持,只好按照其吩咐,打开了柴房的木头门。 迎面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儿,像是打开包子蒸屉涌出的热气一般,一下子翻涌着奔腾着冲出,险些将门口的几人掀一个跟头。 第106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 柴房内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儿,呛得木忆荣皱起眉头,一个健步冲进到柴房内。 眉眼终于不再弯弯笑着的青剑客韩湘子,紧跟着也快步冲进去,只有瑞草贪婪的吸了一口血腥味儿,嚼着嘴里的馍馍,缓步慢悠悠的走进屋内。 鼻子没有三人灵敏的看守家丁,但见三人异常模样也知是出了事儿,急忙也跟着跑进柴房。 然后,守门家丁就看到婢女小桃,额头全是血的倚坐在柴房中央的承重柱子下,双眼圆瞪,脑袋歪在一边。 小桃依靠着的柱子正上方,清晰可见一大片血迹,红得刺目,登吓得看守家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木忆荣上前,将手探在小桃脖子上,已经没有脉搏,气绝身亡了。 看守家丁听到小桃死了,立刻好似诈尸一般从地上蹿起,一蹦老高,一边大叫着“死人了”,一边冲出柴房。 直到看守家丁跑出去很远,脚步声都已经消失了,但还是能够听到他扯着破锣一般的嗓子,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可见受惊不小。 瑞草一手环着簸箕,一手往嘴里送着榆树钱馍馍,蹲下身,双眼紧盯死不瞑目的小桃。 青剑客韩湘子见瑞草这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忽然就觉得,他不太想要吃晚饭了。 盯着小桃的瑞草,似乎发现了什么,将榆树钱馍馍咬在嘴上,便要伸手。 但环着的簸箕有些碍事儿,她就将簸箕放在腿曲起的膝盖上,但仍旧感觉不方便,便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木忆荣。 木忆荣没好气的问瑞草不会放在地上吗,瑞草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被别人踢翻了怎么办?” 木忆荣无语,接过簸箕,小心的端着,俯身观看小桃的尸体,问瑞草发现了什么? 小桃前额上面全都是血迹,滴落到衣前襟上斑斑点点,洇湿了一大片。 瑞草先是翻看了小桃的手脚与后背,见并无其他伤口,便将手伸向小桃的脑后,摸下几缕头发,递到木忆荣面前。 木忆荣蹙眉开口:“是有人,揪着她的后脑勺,撞击的柱子,要了她的命?” 瑞草点头,认同木忆荣这个说法,又伸手撩起小桃垂在额头前的碎发,检查她额上的伤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门口响起一个尖厉的女子声音,木忆荣站直身体回头,就见一个身怀六甲,装扮应为当家主母的中年女子,由一名婢女搀扶着,走进门来,身后还跟着刘府庞管家等一行人。 庞管家见是木忆荣,急忙闪身上前一步,向木忆荣三人介绍:“这是我家夫人。” 说着,又向刘夫人介绍木忆荣和瑞草,乃是上京城来的大理寺官差,正在这里查办案件。 而当他准备介绍青剑客韩湘子时,微微一顿,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这位听闻他家老爷被袭,来看妖怪的侠客。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好刘夫人拱手问安,自我介绍:“在下青剑客,正在帮木侍郎查案,请不必在意。” 木忆荣看向青剑客韩湘子,用眼神询问其,本官什么时候请你帮忙查案了? 青剑客韩湘子只是笑着,从木忆荣手中接过瑞草的那簸箕榆树钱馍馍,简直就是一个十分有眼色的衙门小吏模样。 刘夫人读过一些书,懂得礼数,听到木忆荣等人乃是大理寺官差,面上颜色微微缓和:“不知大人在此,民妇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但刘夫人说完这话,随即话头一转:“民妇刚刚听闻,奴家老爷于府上受人袭击,昏迷两日。既然大人们为上京城大理寺官差,定是十分有能力,不知可否追查到伤害我家老爷之人?” 木忆荣拧眉看了一眼庞管家,然后又看向刘夫人:“夫人有所不知,你府上庞官家与婢女小桃,皆道尊夫乃是被妖怪所伤?” 刘夫人先是瞪了庞管家一眼,然后呸了一口:“庞管家老眼昏花,兴许是看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定是歹人所为。至于小桃那个贱婢,就是一个下贱狐媚子,平日里就想着怎么爬上主子的床,满嘴谎话连篇。她说的话,没一句可信。” 木忆荣闻言,忙追问一句:“夫人可知是什么歹人,要害你家老爷?” “自然是觊觎我家钱财的” 刘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儿,就猛地收住口,眼神不自在的飘向别处:“反正,害我家老爷的人,定是居心叵测的歹人,并非什么妖怪。像我们这样笃信佛理,虔诚正经的人家儿,怎么可能会闹妖怪那邪祟污糟之物。待夫人我撕烂了那贱婢小桃的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不用你撕烂她的嘴,她也不能说话了。” 青剑客韩湘子说完这话,偏身让开视线,刘夫人便看到了满脸是血,死不瞑目的小桃,登时吓得她身子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还好被身旁手疾眼快的婢女扶住。 扶住夫人的婢女模样俊俏,眉毛一拧,十分泼辣的瞪了青剑客韩湘子一眼,满眼的责备。 韩湘子青剑客仿若未见,眯着眼睛笑着,木忆荣便往旁移动一步,挡在小桃身前,遮挡住了刘夫人视线。 庞管家见刘夫人险些昏厥,急忙让人搀扶刘夫人回房去歇息。 脸色惨白的刘夫人,笨重的身体踉跄的转身,却是半天都未能迈出一步。 双眉紧拧的木忆荣,扭头斜眼瞪了一眼青剑客韩湘子,青剑客韩湘子耸肩做无辜状:“我以为她是听到消息才来的,没想到” 青剑客韩湘子话说了一半,看向之前那个屁滚尿流跑走的看守家丁:“不是你去给刘夫人报的信儿吗?” 看守家丁哆哆嗦嗦上前,正要张嘴,将刘夫人送出门的庞管家走了回来。 “他去通知了老夫,老夫来的路上,刚好撞见夫人,还未来得急向她说明。” 庞管家苍老的面容,在得知小桃死了这个消息之后,仿若又多了数十条沟壑一般的皱纹,干黄的面色,像是涂抹了一层蜡一般,已经全无人色儿。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越加沉闷沧桑:“各位大人也看到了,我家夫人怀有身孕,又年龄不轻了,老夫不敢惊动她,担心动了胎气。没想到,事有凑巧,竟然还是被她撞上了。” 木忆荣双眼紧盯庞管家:“方才听刘夫人所说,她已经知晓刘县尉被袭,并道并非妖怪而为,乃是有歹人图谋刘家的家财。难不成府上之前,有被歹人光顾或是威胁过?” 庞管家浑浊的双眼已经完全没有了光彩,腰背佝偻得越加严重,否认的摆手:“并无此事儿。只是夫人娘家是个大户,嫁过来时置办了不少陪嫁的嫁妆。刘夫人于孕中多有忧思,担心自己不菲的嫁妆会被人惦记上,时常殚精竭虑,纯属臆测,并无真事儿。” 年迈的庞管家一口气说完这话,有些气喘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吞咽了一下口水,表情紧张的再次肯定自己之前的说法:“前日,老夫与小桃确实真真切切的亲眼见到那绿衣妖怪,并非眼花,也不是诓骗之词。” 木忆荣没有接庞管家的话,而是看向还在瑟瑟发抖,缩在门口的看守家丁:“你方才守在门口时,可有听到柴房里面有什么动静,或是有什么人进出过?” 看守家丁听到木忆荣问话,瑟缩着想要上前两步回答,但是双脚抖如筛糠,完全不受控制,试了半天的劲儿,就是无法向前迈动一步,只能继续缩在门口,朝木忆荣行礼回话:“回大人,之前小桃刚被关进来那阵子,她发疯闹得十分厉害,一直吵嚷着有妖怪要害她。众人想要将其绑起来,但庞管家心善,心疼小桃,就没有让绑,并上前安抚了小桃两句,小桃就安静了下来。后来,大家出去后,小的便一直守在门口,并未有人进出,也未听到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传出。” 第107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一 木忆荣听到看守家丁并未听到任何的异常声音,不由得蹙眉,捏着下巴,又问了一句:“你中途,可有离开过?” 看守家丁摇头:“从未走开。” 这就奇怪了,就算小桃被人抓住后脑勺用力磕晕后,不会发出喊叫声。 但是,小桃脑袋撞击柱子的声音,应该也不小,一直守在门口的看守家丁,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检查完小桃尸体的瑞草,终于站起身,将空空如也的簸箕丢在一旁。 她嘴里咬着最后一个榆树钱馍馍,走到门口,望着院中那个柴垛前,横着放置在地上的一把斧头:“方才,有人在院中劈过柴?” 看守家丁顺着瑞草的目光看过去,回忆了一下,立刻点头:“对,方才厨房的伙夫曾经在院子里面劈了两块儿木头。不过,他劈完木头就直接走进了厨房烧火,并未进过柴房。” 听懂瑞草话中寒意的青剑客韩湘子,指使看守家丁:“你过去,劈两块儿木头。” 看守家丁看向庞管家,见其点头,立刻跑到院中,拾起斧头,劈起柴来,。顿时响起几声断断续续的“噼啪”之声,十分响亮。 木忆荣松开捏着下巴的手,走到柴房内的柱子近前,伸出拳头击打了两下,然后看向瑞草:“就算在劈柴声的遮盖下,那家丁站在门口如此之近,不可能完全听不到屋内撞柱的动静。” 瑞草转身,伸出手臂,在她手上,好似捏着什么东西,递到木忆荣的面前。 木忆荣狐疑的向上摊开手掌,瑞草将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东西,放在木忆荣的手心上。 是几根绿色的丝线,木忆荣不明所以,看向瑞草。 “这是我在柱子上面的木刺儿上发现的。我刚才检查过小桃的衣服,她衣服上没有被勾破脱线的地方。” 瑞草说完,指了指柱子上那片血迹的中间,让木忆荣凑近了去看。 木忆荣贴近柱子之后,发现柱子上面的血迹,有一些纹理痕迹,眉头一下子舒展开。 “你是觉得,行凶那人在小桃额头垫了块儿布,再加上外面的劈柴声,所以看守家丁才没听到里面的声响?” 瑞草点头,道这是她的推测,木忆荣再次捏住下巴。 这是凑巧,还是有人知晓,那时厨房的伙夫,要去劈柴? 木忆荣麻烦一直在旁听的庞管家去唤来伙夫,庞管家朝看守家丁一挥手,他立即跑向隔壁。 不一会儿,看守家丁就带着一个扎着油腻围裙的光头大汉,走了进来。 伙夫说话瓮声瓮气,向木忆荣等人行礼后,问木忆荣等人有什么吩咐? 木忆荣上下打量了伙夫一眼,问他刚才在院中劈柴,可有看到什么? 伙夫不明所以,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说劈柴就是用斧子劈柴,除了看到斧头、木头,还能看到什么?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伙夫这话,“噗嗤”一声笑了。 庞管家没好气的瞪了伙夫一眼:“大人是问你,可有看到有什么人进出柴房?” 伙夫伸手指向看守家丁:“我看见他站在柴房门口。” 青剑客韩湘子笑得更大声了,木忆荣再次斜了韩湘子一眼,问伙夫为何不去柴房,或是墙角处的柴垛取柴火,非要自己劈? 伙夫憨憨一笑,道他劈的不是普通柴火,而是苹果木。 他说自己平时除了烧火、打水,还负责杀鸡宰羊。 最近,他家夫人因怀孕胃口不好,想吃烤羊腿。但羊肉腥膻,用苹果木熏烤之,不仅可以去除羊肉的腥膻,还会带有苹果的清甜滋味儿。 所以,他劈一些苹果木,用来熏烤羊腿儿。 瑞草听到伙夫的话,流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问他已经烤好了吗? 伙夫摇头,说他正在架柴火,就听见院中传来吵闹声,就走出来看热闹。 结果听见是死人了,觉得不关他的事儿,就又进去厨房,发现帮忙打下手的厨娘不见了,正要去找,就被叫了过来。 “府上有很多人,都知道你今早要烤羊腿吗?” 伙夫如实点头,道夫人也吃不了多少,定是要分给下人食用,所以有不少嘴馋好热闹的人,都一大早跑来看羊腿。 听伙夫的话,但凡是这府上的人,只要有心,就会知晓他会劈苹果木。而等到那时,潜进柴房内,合着劈木头的声音,撞死小桃。 柴房前面临近院墙的木头墙壁上,有个窗户,窗扉向上彻底翻开,挂在一个钩子上。 若是有人趁早上人来人往吸引了看守家丁的注意,快速的从窗户进去再出来,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是,窗口非常小,就算是束腰女子,进出也会十分费力。如何能够快速且不引起守门家丁的注意,快速进出? 柴房的窗户为了能够照射进阳光,不令柴火潮湿发霉,窗户设在了高处,刚好高于旁边的院墙。 木忆荣朝着院墙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儿,朝院墙上面看了看。 院墙上面有攀爬摩擦的痕迹,他又抬头,朝柴房屋檐儿下方望去。 柴房上向外探出的房檐下,横着两根木头横梁,木忆荣扭头看向凑过来的瑞草:“你若是从院墙跳起,能够用手或是用脚勾住上面的横梁,然后跳进窗子内吗?” 瑞草歪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院墙,又看了一眼与她脑袋持平的柴房窗户:“我可以直接就这样跳进去。” 木忆荣点头,扭头看向青剑客韩湘子,见韩湘子正以“你是什么妖怪”的眼神儿,玩味儿的盯着瑞草,眼眸闪了闪,开口询问道:“少侠,换做是你,你可以吗?” “在下又不是美女蛇,身体哪里会那么柔软。” 青剑客韩湘子表示他不行,笑着让瑞草给他表演一个。 瑞草回了他一句:“我又不是街边杂耍卖艺的,哪有闲情给你表演那个。” “你这么快就忘记了那一簸箕榆树钱馍馍的恩情了?”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向瑞草讨要人情,木忆荣看了一眼吃人嘴软的瑞草,忽的莫名生出一种自家养的宠物,被别人家狗子欺负了的感觉,总有一种想要抄起根儿棍子抽青剑客韩湘子一顿的念头。 “少侠既然说要帮忙本官查案,此时,便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 木忆荣笑呵呵的看着青剑客韩湘子,指着柴房屋檐下的横梁:“少侠无法钻进窗户,那你跳起看看横梁上,可有什么痕迹,应该不成问题吧?” 青剑客韩湘子嘴角弯起好看弧度:“忆荣兄不愧是做官的,指使别人做事儿干活有一套。” 说完,他飞身而起,于空中朝屋檐下横梁看去。 高高跃起的青剑客韩湘子,仿若会御空术一般,在空中停留了一下,才广袖翩翩飞舞着落地。 轻飘飘落于地面上的青剑客韩湘子朝木忆荣莞尔一笑,微微点头:“忆荣兄想得没错,那横梁上面,确实有攀爬印记。” 有人曾经由窗口,进出过柴房内,结合尸体上遗留下来的证据,小桃死于凶杀,确凿无疑。 那么,是什么人要对一个受惊疯癫的人下手? 应该就是那个假扮妖怪,袭击刘景山的人。 木忆荣捏着下巴思考时,无所事事的瑞草,将那缕绿色丝线递到庞管家眼前:“你看到的那个妖怪,身上穿的衣服,可是这个颜色?” 庞管家下意识的点头,但随即又摇头表示虽然很像,但是这丝线只有几根儿,很难进行判断。 瑞草双眼紧紧盯着庞管家,仿若有野兽的光芒从眼中溢出来,庞管家的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 瑞草捏着那几根绿色丝线,上前一步,准备再继续逼问庞管家,却被木忆荣拦住。 木忆荣上前一步,对一脑袋冷汗的庞管家道:“小桃很有可能因目击袭击刘县尉的凶手被灭口,庞管家也要多加小心,防范于未然,最好不要一个人呆着。” 庞管家点头,问小桃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第108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二 庞管家问木忆荣,小桃的尸体会被如何处理? 木忆荣道此案十有**是一桩凶杀案,一会儿木珏芝县尉会带仵作前来,将尸体抬到隔壁衙门,进行尸检。 庞管家看了一眼小桃,道其是个可怜的孩子,请木忆荣等人一定要为其查明死因,令其早日入土为安。 木忆荣点头,说他绝对不会让无辜的人蒙冤,含恨九泉。 庞管家弯腰朝木忆荣行礼表示感谢,然后由人搀扶着,好似一只掉光了毛,年迈被赶出狼群的枯槁老狼。 青剑客韩湘子站在木忆荣身侧,注视着庞管家佝偻着离去的背影:“忆荣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木忆荣看着庞管家落寞的脚步:“他太淡定了。” “就是,他和柴房里面死掉的那个婢女,都是目击者。但他却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可能也会被杀,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庞管家可能因为年迈体弱,命不久兮,所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亦或是,他认识那个杀人凶手,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不会杀他。 瑞草倚在门边,看着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一黑一白两个修长身影,学而时习之的琢磨着,该如何称呼这一对儿青年才俊? 佳偶天成? 一对儿璧人? 还是乱点鸳鸯谱? 并肩而站的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皆觉后脑勺一阵发烫,齐齐转身看向瑞草。 “你在想什么?” 青剑客韩湘子刚笑着问出口,从瑞草眼底看出一些端倪的木忆荣,心内顿感不妙,紧忙出声制止:“你什么都别说。” “我在想,你们两个很登对儿。”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瑞草这话,表情一僵,木忆荣气得七窍生烟:“这个词儿,不是用在这种地方!” 得到消息的木珏芝带着衙门仵作前来收尸,青剑客韩湘子看着忙碌指挥的木珏芝,道出了人命,堂堂县令竟然没到场,是屁股太沉离不开位置,还是觉得死了一个婢女,无足轻重,不值得他一县之令亲自到场? 木珏芝有请齐县令一同前来,但遭齐克诚推拒,说刘府乃是他小舅子家,他得避嫌。还有,他知晓木忆荣等人就在刘府,相信由大理寺侍郎亲自调查,定会强过一介县令百倍。 青剑客韩湘子笑道齐克诚话说得好听,还不是偷奸耍滑的不想包揽上身。 木珏芝道刘景山出事之后,齐克诚这个做姐夫的,确实一次都未登门探望。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不知是太过聪明,不想蹚浑水,还是做贼心虚? 木忆荣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迟早会露出马脚。让木珏芝不要理会齐克诚,先派个人去保护庞管家,以免其也如同小桃一般,遭遇不测。 顺便也要盯梢儿,看他在做什么,与什么人来往,都与别人说一些什么? 木珏芝听到要对庞管家盯梢,面露疑惑不解:“堂叔是在怀疑庞管家?” “不管他与袭击刘县尉,或是杀死小桃的人是否有关系,但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木珏芝点头,然后将他这两日派出去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一告知木忆荣。 木忆荣又开始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一回儿,他脑中编织好的那张大网,似乎网住了不少的东西。 只差,真正的猎物掉到网上,他就可以收网了。 木珏芝见木忆荣似心中有底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唐氏,那凶手敢杀一人,便敢杀第二个,你们住在这里,一定要多加小心。” 木忆荣双手指向一左一右的瑞草和青剑客韩湘子:“有他们两个,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点头:“忆荣兄的安全,就包在我身上了。” 瑞草斜眼看着青剑客韩湘子:“你这是在向我发起挑战吗?” 青剑客韩湘子不明所以:“此事儿,从何说起?” “你说要保护我的观察对象,不是要抢我山头的意思吗?” 木忆荣也斜眼看向瑞草:“观察对象?” 瑞草点头:“我观察学习的对象。” 木忆荣听到瑞草一直在向他学习,忽然就感觉自己身上散发出瑞草人生领路灯的光芒,嘴角一下子就弯了起来。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向瑞草表示,他又不是山匪,抢别人山头做什么。 不过他毛遂自荐,道自己江湖经验十分丰富,也可以给瑞草当观察对象,成为照亮瑞草人生道路的一盏明灯。 木忆荣眼底的小火苗,似被风吹动晃了一下,笑对青剑客韩湘子道:“你若想要为她指引前路,恐怕会变成一盏孔明灯。” 青剑客韩湘子笑道木忆荣未免太看不起他,木忆荣脸上笑容更甚:“待你与她相处久了,就知道我说的话没有错。” 等青剑客韩湘子日后发现瑞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和噎死人不偿命的说话风格,一定会想要回到从前还不认识瑞草的那一天! 木珏芝带着县衙的人,运送小桃尸体回去县衙验尸。 木忆荣带着瑞草和自动跟随二人的青剑客韩湘子,去小桃的房间查看。 小桃与几个婢女同住一屋,花骨朵一般的小婢女,看到样貌俊朗的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全都羞羞怯怯脸红得好似苹果一般。 但是没一会儿,这些花骨朵一般的小婢女,就一个个化身为蝴蝶蜜蜂,围着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这两朵狗尾草团团转。 不过,有一漂亮婢女,却是与别人不同,在看到青剑客韩湘子时,立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正是之前在柴房,气恼青剑客韩湘子让刘夫人看到尸体,因而令刘夫人受到惊吓,恶狠狠瞪了青剑客韩湘子一眼的那个婢女,名字叫做坠玉,侍候在刘夫人身边,是这府上的一等大丫头。 木忆荣让坠玉等人节哀,然后问小桃身前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这些婢女平日里与小桃相处得都很不错,听到木忆荣提起惨死的小桃,一个个都面带哀伤。 坠玉用帕子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说小桃最近并无异常,然后问木忆荣,杀害小桃的凶手,可是那个袭击他们老爷的妖怪? 刘府婢女的目光,全都落在木忆荣的身上,木忆荣道案件正在走访调查中,希望她们能够积极配合问话,早日寻到杀害小桃的凶手。 坠玉等人点头,木忆荣让坠玉等人讲讲,小桃是怎样一个人,在府上可还有亲人? 坠玉道小桃是前年被卖进府的,并没有家人在府上,她也不是临潼县本地人。 还有,小桃平时胆子就比较小,偶尔看到自己的影子,也会吓得尖叫跳脚,大喊着有鬼。 木忆荣点头,问几人可知小桃平日里,可与人结怨? 坠玉几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全都一致摇头,道小桃胆子小,性子内向,入府两三年间,从未与人发生过口角争执。 与人说话时,也是喜欢低着头,被主子责罚谩骂,也是不敢出声,从未在背后说过别人坏话。做事也都是谨小慎微,像她这样胆小怕事儿的人,哪里会与人结怨。 木忆荣环视几名婢女一眼,微微一笑:“看几位姑娘,都是手脚伶俐的,庞管家怎么就挑了小桃这样闷葫芦一般性子的婢女,与他一起去给刘县尉送饭。” 几名婢女十分受用木忆荣这暗戳戳的夸奖,争先恐后的回答木忆荣的问话,表示她们家老爷最近身子不爽,脾气也变得暴躁难伺候。庞管家觉得小桃安静,最适合照顾老爷起居。 木忆荣想起现在负责照顾昏迷刘景山的两名婢女,问她们二人性子如何,又为何会被选中去照看昏迷的刘景山? 第109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十三 听到木忆荣问起现在于书房小院之中,伺候刘景山的两名婢女,坠玉几人相互对看了一眼,有些犹犹豫豫,无人张口。 木忆荣见她们这般模样,想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内情,脸上笑容越加温和,让她们打消顾虑,不用害怕。 若是有人胆敢欺负或是伤害她们,他定会为她们做主讨公道儿。 木忆荣虽然做出如此保证,但是仍旧没有人开口,于是他语调一变,用起了激将法:“我想,应该是她们二人,乃是这府上一等一聪慧会伺候人的,所以才会被派去为刘县尉侍疾。” 性子泼辣的坠玉闻言,立刻不屑的“呸”了一口,道她们家主母就是不会看人,平日里总是骂她们这些个伺候她起居的婢女是狐狸精。却全然不知道,真正的狐狸精,就在老爷身边。 声音都透着辣劲儿的坠玉,表示他们老爷特别洁身自好,所以并未纳妾,就是平常她们侍候的时候,老爷也总是自己更衣洗漱,晚上沐浴的时候,也从来都不让婢女近身。 但是,自从前年,夫人的娘家送进来两个丫头之后,她们老爷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坠玉一提起现在伺候在老爷身边的两个婢女,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说那二人也不知是夫人娘家从哪里弄来的野丫头,全都一脸的狐媚相。一看就是夫人娘家见夫人嫁过来多年无所出,担心老爷与夫人合离,便塞来两个狐媚子,想要帮夫人与老爷巩固感情。 岂不知,她们家老爷与夫人感情至深,根本容不下旁人。 可是,二人当中,却有个不开眼的狐狸精,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就想爬老爷的床。 木忆荣闻言,问那人可是垂珠? 坠玉摇头,表示垂珠还有些眼色,顾及夫人面子,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至于另外一个,她都不想提,一提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着,她还愤然的“呸”了一口,忍不住骂道:“那个夷獠贱奴出身的狐狸精,也不看看自己的贱样,老爷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可是她就是不知羞,竟然有天晚上,钻进了老爷的书房。” 说到这里,坠玉又忍不住火大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句“忒不要脸”,然后就开始替刘夫人抱屈。 虽然,平日里,刘夫人会因为婢女多看刘景山几眼而不高兴。 但是从未对下人有过什么实际性的责罚,还时常体恤下人们的辛苦,多发一些赏银,比起从不发赏钱,以吝啬出名的刘景山要强百倍。 其他几名婢女,也都为刘夫人抱屈,说她们也撞见过那夷獠贱奴,深更半夜的与刘景山在院中隐蔽处说话。 而她们事后向夫人禀告,夫人却还十分信赖那夷獠贱奴,说其不会与老爷如何,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死活不相信那夷獠贱奴勾引刘景山,令人十分不解和无语。 木忆荣知道在书房小院伺候刘景山的两个婢女,其中一个叫做垂珠,乃是府上园丁张老汉的女儿。 而另外一个,仿若隐形人一般,从未引起过他的注意。 木忆荣只记得,侯虎曾寥寥说了一句,那个婢女,给他感觉有些奇怪。 如今想来那奇怪之处,应该就是因其身为夷獠贱奴,西域女子高鼻阔目,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长相。 木忆荣思忖了片刻,问那位夷獠贱奴出身的婢女,名字叫什么? “乌石兰。” 坠玉声音清亮,像是一个鹅卵石,投进木忆荣的心湖,荡起一圈的涟漪,勾起木忆荣似有似无的一段回忆。 他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心头那一圈涟漪很快化为平静,没能令他想起任何有用的东西。 木忆荣最后问坠玉等人,小桃被关进柴房时,有没有和她们说过什么? 坠玉摇头,说小桃从昏迷之中醒来以后就疯了,一直嚷嚷着“有妖怪”,“杀人了”等疯癫诳语,并似受惊的猛兽一般,攻击任何想要靠近她的人,当时有下人还被她给抓伤了。 之后是庞管家上前安抚小桃,小桃才渐渐安定下来。 不过为了以免小桃再次受刺激发狂伤人,就先将她关在了柴房里面委屈一下。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眯着眼睛开口:“听闻庞管家待府上下人都很好,怎么未给小桃请一个大夫来看看,就给关在柴房里面了?” 坠玉不喜青剑客韩湘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愤然出声:“不知道就不要学那只会嚼舌根的长舌妇一般妄下论言,庞管家有命人去请大夫来给小桃看诊。只是小桃命苦,还未等来大夫,就” 坠玉性子泼辣,心直口快,但是一提到与之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小伙伴儿,忍不住又声音哽咽起来,一看就是个重感情的性情中人。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询问的问题了,木忆荣便让坠玉等人下去做事儿,并叮嘱她们注意自身安全,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最好都结伴儿而行。 坠玉带着几名婢女朝木忆荣深深行了一礼,说她们虽然与小桃并非亲人,但都身为下人,同命相怜,相互扶持,早已情同姐妹。希望木忆荣一定要查明小桃的死因,抓到凶手,替小桃伸冤。 说着,几人又忍不住湿了眼角,唏嘘不已! 木忆荣点头,道他一定会抓到凶手,不令无辜之人惨死而不得伸冤。 坠玉等人再次盈盈下拜,然后各自忙碌去了。 青剑客韩湘子看着坠玉等人远去的背影,眉眼笑弯着,完美的掩盖住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古怪:“女人多了就是吵闹,这世上若是没有女子,耳根子应该会清净不少。” 瑞草常听同族妖类,说她就是禽类妖里面的一朵奇葩。后来,她渐渐长成了泰山的一朵奇葩。 而如今,她觉得青剑客韩湘子,乃是这当今天下,最大的一朵奇葩! “没有雌性,你从哪里出来?” 听到瑞草问话的青剑客韩湘子,笑着急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喜这如同鸟儿一般叽叽喳喳的烦死人吵闹声,没有贬低女性的意思。” 不喜雌性也就算了,竟然还看不起鸟儿,这下子,青剑客韩湘子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我泰山‘肥啾’” 瑞草刚一张嘴,就“呸”了一口,心说自己怎么还认同肥啾这个称号了。 不过又一想,现在不是在山上,向人发起挑战时,不能再用原来那一套。 “我大理寺亭长瑞草,向你这燕周四大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发起挑战,你敢应战吗?” 这怎么好端端的聊一会儿天,就要打架了,青剑客韩湘子笑问瑞草,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瑞草不管青剑客韩湘子的抗诉,冷着脸问他敢不敢应战? 青剑客韩湘子将碧青剑横在胸前,笑容温柔,语气有些俏皮:“在下可不是谦谦君子,可不懂礼让女子那一套,不会对你手软。” “我揍人,一向也不手软。” “正合我意。” 青剑客韩湘子说完,双目紧盯瑞草,笑呵呵的握住剑柄。 木忆荣上前一步,微笑着挡在瑞草面前:“少侠估计忘了,瑞草乃是朝廷命官,你若是伤她,罪过责罚可不轻。” “我们只是私下论武切磋,忆荣兄可不要胡乱给在下加罪名。” 木忆荣看着盈盈笑着的青剑客韩湘子:“少侠若是想要知晓瑞草亭长的功夫如何,可以来大理寺一探虚实,这里并非比试场所,莫要给人家添乱。” 青剑客韩湘子眼神极细微的闪了一下,脸上笑容仍旧温润柔和:“久闻大理寺盛名,一直未有机会拜访,今得忆荣兄诚心相邀,改日定要登门拜访。想必有你们二位这样智勇双全,超群绝伦的差官,大理寺一定名不虚传。” 木忆荣笑着表示随时恭候青剑客韩湘子到大理寺做客,然后侧身伸手揉了一下瑞草的脑袋:“不许胡闹。你是不是忘记与我的约法三章了?” 瑞草撇撇嘴,从青剑客韩湘子身上收回凶狠目光,问木忆荣,接下来,他们去哪里查访?时辰已过晌午,但天色丝毫不见光亮,遮住太阳的云层变得更厚了,眼看云层就要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落下雨来。 “去吃午饭。” 瑞草听到木忆荣竟然没像以往一般,让她饿着肚子查案,立刻化身为狗腿子,屁颠屁颠的跟在木忆荣身后,不停的从木忆荣左侧和右侧伸出小脑袋,问木忆荣知不知道刘府今天中午吃什么? 看着瑞草这个样子,木忆荣忽然萌生了养只宠物的想法,但一想到他要收拾宠物的粪便,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现在他的身边,不就有个十分可爱,总是给他带来惊喜的萌宠嘛! 瑞草兴冲冲的跟着木忆荣回到刘府时,结果被告知,伙夫被小桃的死吓得生病了,厨娘要照顾老爷和夫人的餐食,忙不过来,大家只能自己解决午饭。 瑞草记得,刘府的伙夫是个身高九尺,好似屠夫一般的壮汉,怎么忽然就被吓倒了? 木忆荣刚刚对大光头伙夫询问过话,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对方竟然就忽然吓出病来了。 且伙夫早就知晓小桃身死,怎么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有了反应,他的反射弧度是有多长啊! 青剑客韩湘子不以为然,道他听闻木忆荣来临潼县时,半路遇到过截杀,正担心有人会在饭菜当中落毒,想要毒死木忆荣,而连累他这个无辜过客。 现在好了,亲自动手,省了那份儿提心吊胆的担忧。 木忆荣对脸皮厚的青剑客韩湘子十分无语,说韩湘子若是担心,可以去酒楼吃饭,没必要非得和他们凑在一起。 青剑客韩湘子十分有义气的表示,他与木忆荣和瑞草乃是朋友,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天空下起沥沥细雨时,木忆荣、瑞草和青剑客韩湘子三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灶房,看着一灶台的食材面面相觑。 木忆荣正要开口询问谁会做饭时,身后滴滴答答的雨声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木忆荣以为是刘府下人,欣喜的转过身,结果就看到矮胖的临潼县令齐克诚,打着一个遮不住他肥胖身躯的油纸伞,迈着小方步,走了过来。 齐克诚一看到木忆荣,立刻快跑两步,上前行礼:“下官琐事缠身,未能协助侍郎查案,此乃下官不是,还望侍郎大人宽恕。” 木忆荣见齐克诚撅起的屁股伸到伞外,被雨水打湿,忙让他免礼进屋。 “本官从珏芝那里听说了,齐县令忙于公务,无暇抽身。不知怎又有时间来此?” 齐克诚将收拢的油纸伞放在门口:“下官听闻刘县尉府上婢女被害,一直未能放下心来,就趁午饭时间的空档,来此问候一二,顺便告知大人,仵作已经查明小桃死因,却为触柱致使头骨断裂而亡。而根据其头骨碎裂角度,后脑勺头皮撕扯伤痕,以及身上多处挣扎痕迹来断定,确为他杀。” 齐克诚说完,见木忆荣捏着下巴不发一言,急忙又补充道:“仵作还说撞柱而亡的骨裂伤痕位置与形状,与被人抓着头发撞柱的伤痕有别。他可以断定,绝非自杀,若是大人有疑虑,可亲自前往县衙停尸房复验。” 小桃出事之后,似乎没有人曾经认为,她乃是因疯癫,而自己撞柱而亡。 刘府的人,都几乎一致认定,小桃是被那袭击刘景山的妖怪所杀。 木忆荣问齐克诚,可相信这世上有妖怪? 齐克诚不解木忆荣此话何意,只能如实回答:“本县令身为朝廷官员,本不应该道神鬼之说,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下官愿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所有恶事儿,皆乃是妖鬼邪祟作恶,并非出于人的本心。” 瑞草差一点儿一口老痰吐在齐克诚脸上,冰冷的脸上翻了一个极致的白眼儿:“齐县令还真是推脱小能手。” 现在一旁的青剑客韩湘子,被瑞草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 齐克诚尴尬的笑了笑,朝木忆荣行礼:“下官并非因查案毫无头绪,便假借神鬼之说论断,望大人忘却下官一时妄语。” 木忆荣摆摆手,道上京城现如今有四桩案子,皆传乃为妖怪所杀。人云亦云,众人皆信之,且其中已有二人以妖怪杀人定论,齐县令一时生出这样的想法,也并无过错。 但木忆荣随即话锋一转,道既为衙门中人,需心眼皆明如镜,否则难为受害者鸣冤。 齐克诚十分受教的连连点头道是,瑞草叼着一根儿扫帚草,问木忆荣三人:“都过了晌午了,不开饭了?” 青剑客韩湘子朝瑞草一摊手:“在下不懂炊事儿。” 木忆荣摇头表示:“本官不擅长烹调之道。” 齐克诚也是一脸的爱莫能助:“下官也不会造饭。” 三人说完,齐刷刷的将寄望的目光,落在屋内唯一的女性,瑞草身上。 瑞草十分痛快的点头,但当三人看见她往还没热的锅里扔下一整块儿肉,就抱着肩膀站在一旁等着肉熟之后,便知选瑞草做饭,绝对是最错误的选择。 于是,木忆荣只好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切肉。 身穿一身白衣的青剑客韩湘子,被安排烧火,充当临时伙夫。他将稻草和秸秆塞进灶台内,煽风点火,顿时被呛了一个大黑脸。 剩下淘米焖饭的活计儿,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齐克诚的身上。 因为大家实在信不过瑞草,就让她这尊大佛,站在一旁做监工,等着开饭。 瑞草又站在门口处,伸手接从房檐下坠落下来的雨水。 珍珠一般浑圆饱满又透明的雨滴,“噼啪、噼啪”的在瑞草手心上粉身碎骨,然后汇聚成一小汪水。 “咱们什么时候回木府?” 木忆荣一个大少爷,哪里会做什么饭,他就是将切好的肉片和一些海鲜,加上辣椒炖了一大锅的海鲜汤。 正在握着勺子熬煮时,听到瑞草悠悠的声音传来,木忆荣从奶白色的蒸汽中抬起头:“你想家了。” “案子不是可以结案吗,你还在等什么?” 第110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四 木忆荣听到瑞草说可以结案了,手中的木勺子“当”的一声磕在锅沿儿上,扭头看向瑞草,但只看到了一个毫无情绪的背影。 “你都知道了什么?” “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懂你为什么还不抓人?” 木忆荣复又低下头,将手中的长柄木勺伸进锅中搅动:“证据不足。” “马上,就会有新的证据出现了。” 瑞草甩掉手中那一汪雨水,转身像只兔子一般跳到灶台旁边,将脑袋伸到热腾腾的蒸汽里面,嗅了一口,立刻一脸满足的仰着小脸,笑盈盈的问木忆荣:“可以吃了吗?” “小心一头栽到锅里去,把你也一起炖了。” 木忆荣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哄顽皮孩子的父母,完全不见了刚才一本正经,面容严肃探讨案情进展的样子。 站在一旁将二人一番诡异对话看在眼中的青剑客韩湘子与齐克诚面面相觑,完全无法理解二人这好似精神分裂一般的状况是怎么回事儿。 辣劲儿十足的海鲜汤,淋在香喷喷的米饭上,令人胃口全开,食指大动。 已经吃了一簸箕榆树钱馍馍的瑞草,又装了一盆饭,舀上满满的海鲜和肉片,淋上十多勺红彤彤的辣汤。 木忆荣等人端着饭菜,走回刘景山休息的书房小院儿,与侯虎、侯猴一同用饭。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吃着汤泡饭,激动得差点儿没掉下眼泪,说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够吃到他们老大亲手做的饭菜。 木忆荣让他们两个不要太激动,小心咬到舌头。 还有就是,只不过一顿饭而已,就感动得流眼泪,戏有些夸张演过头了。 侯虎和侯猴吐着舌头,拼命用手扇风,道他们不是感动得哭了,而是辣哭了。问木忆荣是不是把园子里面摘来的辣椒,全都丢进锅里? 木忆荣确实把筐里的辣椒,全都丢进了锅里,他喝了一口汤,也是辣的眼珠子差点儿冒出来,但见瑞草面不改色,哧溜哧溜吃得酣畅淋漓,就问她不辣吗? 辣椒刚从国外传进到燕周时,只做观赏之用,后来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从此,辣椒被端到了家家户户的餐桌之上。 瑞草还只是一只毛茸茸小山雀时,曾经误将色彩艳丽的番椒当成了果子,结果啄了一口,就感觉好似舔了一口火焰山,辣的它在地上打滚儿。 但她天生性子不服输,与那色彩艳丽的番椒干上了,没事儿就啄上两口。 渐渐的,各种番椒都被她征服了,也落下了一个极能吃辣的能力。 瑞草十分满足的大口大口喝着汤,摇头表示不辣。 木忆荣一下子想起来,他在瑞草去大理寺报到的前一夜,想要灌醉瑞草,不让她去大理寺当差。 当时,他们没有下酒菜,就嚼着辣椒喝的酒。 那时,他就十分惊叹瑞草的酒量和吃辣能力。 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小看她了! 青剑客韩湘子喝着呛喉咙的辣汤,流着泪说他想起曾经有个叫做“千手佛爷”的江湖败类,挑战他的时候了。 侯虎好奇的问青剑客韩湘子,那个叫千手佛爷的功夫,有这么呛辣厉害吗? 青剑客韩湘子摇头:“我是想起他往我脸上丢的那包辣椒粉。” 那个叫千手佛爷的混蛋打不过青剑客韩湘子就使阴招,往他脸上砸了一大包的辣椒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辣椒,那叫一个辣,呛得他鼻涕眼泪一直不停的往外流。 那是青剑客韩湘子唯一一次,输给不如自己的对手! 往事不堪追忆,说多了都是辛酸的眼泪! 侯虎同情的拍了拍青剑客韩湘子的肩头,道以后他若是遇到这个叫千手佛爷的小瘪三,一定替青剑客韩湘子讨一个公道儿,泼那人一身大粪。 青剑客韩湘子立刻朝侯虎举起大拇指,称赞其有义气,说着就要与侯虎结拜磕头,险些把手中的碗掀翻在地上。 木忆荣问青剑客韩湘子是不是嫌弃他做得菜难吃,所以想要借机故意扣在地上? 青剑客韩湘子露出一个被人看穿小心思儿的表情,正要假装没有这回事儿矢口否认张口,就被瑞草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浪费粮食可耻,小心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拉大车。” 瑞草说完,盯着青剑客韩湘子碗里的饭:“你不吃,我可以帮你吃。” 青剑客韩湘子看着瑞草要把他都一起吃了的表情,默默把自己的饭碗递了过去,他堂堂燕周四大剑客,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威胁了,他是不是该退出江湖了? 青剑客韩湘子将碗递给瑞草时,木忆荣忽然一把扼住青剑客韩湘子的手腕,扭头对瑞草道:“锅里还有。吃别人口水,你也不嫌脏。”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木忆荣:“忆荣兄,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我尴尬。” 说完,左手接过右手的碗,右手用力挣脱了木忆荣的束缚。 木忆荣也是微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般的举动,一脸堂皇的看向瑞草。 瑞草眯起了眼睛,眼眸覆盖上一层寒霜,死死的盯着木忆荣,令木忆荣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快要被冻住了。 侯虎、侯猴从未见过瑞草这般冰冷恐怖的表情,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被冻住了,挢舌难下。脑子拼命想要说一些什么缓解僵硬的气氛,但就是张不了口。 齐克诚更是被瑞草好似要吃人一般的表情,吓得噤若寒蝉,完全不明白刚才还称赞木忆荣海鲜辣汤做得美味至极的这位女亭长姑奶奶,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还翻脸得如此恐怖。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炸响在小院中,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变成倾盆大雨,好似天界的九天银河泄露了一般,从天上汹涌的奔腾而下。 “啊”,一声女子凄厉的叫声骤然响起,将一时慌神的众人,全都惊醒,纷纷起身,冲到门口处。 只有瑞草一个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坐在桌前端起碗,呲溜呲溜的吃着汤泡饭。 木忆荣蹙眉站起身,一把抓住瑞草的手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只想问你一句,你刚才说今晚会有新的证据,是什么意思?” 瑞草没有说话,木忆荣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双眼凝视瑞草:“我知道,你到大理寺当差,并非是想要惩恶扬善,为民鸣冤。但人命关天,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瞒着我?” “该告诉你的,我都向你禀明了。至于人的生死,乃是天注定,你一介凡人,就不要妄图干预插手。” “你长居深山,性子冷淡,我可以理解。但为善助人,乃是做人的最基本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儒家‘修齐治平’、释家‘普度众生’、道家却是讲‘独善其身’。我辈修行之人,只问心,不问俗世烦扰。你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帮你办妥了。现在,你就去自己收尾吧!” 木忆荣松开手,双眼中腾起两束火焰,但很快又被泛起的冰霜淹没。 木忆荣终于知道,瑞草身上那种独特脱俗又冰冷的气质,是何原因了。 原来,她比清心寡欲的木忆贞心中的那份执念,还要偏激执着。 “善事不行,岂有功德。你怎知今日的因果选择,不会影响到你的日后。说吧,你都知道了什么?” 瑞草入木府的第一日,木忆荣便知道她不简单,这两天在刘府,她更是告知了他很多此宗案件之中,不易察觉的细微不寻常之处,令他感觉就快看清整个案件脉络。 然而,她却早已看清了一切,却一直置身事外。 木忆荣的心头,因瑞草长了一颗幼苗,只是不知,这颗幼苗将来会长成一颗野草,还是一朵鲜花,亦或是一颗参天大树? 但是此时此刻,他心头的那颗幼苗,变成了一根儿刺儿,让他明白,他有多傻。 木忆荣双眼逼视瑞草:“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动物吗?” 瑞草不语,木忆荣踢开身前的凳子,低头凑近瑞草:“我最讨厌蛇,因为它们冷血。” “我也讨厌蛇。” 瑞草说完这话,将手伸向碗,却被木忆荣一把按住:“你还想,回木府吗?” 瑞草抬头凝视木忆荣的双眼,指尖儿划过他的胸口。 “我一下子掏出你的心,说是妖怪干的,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我吧?” 木忆荣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单纯,有些莽撞又稀里糊涂,令他生出众多不管感觉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 木忆荣太过震惊,以至于脱口而出:“你是谁?” “木府对我很重要,你不该拿它来威胁我。” “你曾经也说过,我很重要。但其实,我和木府,都只是你的踏脚石,你根本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木忆荣这话,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遭夫君厌弃的委屈小媳妇儿。 瑞草瞥了一眼暴雨如注的黑夜,缓缓张嘴:“你看穿了我在木府的目的,是在俗世寻一处地方落脚修习,以后便可不用再继续提防戒备于我。只是,你不该,让我看穿你对我的心思儿。” 木忆荣倒退两步,看着瑞草那锐利的眼神儿,好似将自己的心脏抛开,挖出里面他那自己都还未彻底察觉的秘密。 “神有千面、仙有千面、妖有前面,人也有千百张面孔。但是,只有人能够将所有面孔完美的隐藏起来,只展现出别人最想看到的那一面。不要尝试妄图了解我,因为你永远,不会真正的了解我。也不要妄图用男女之情动摇我的心,但凡妨碍我修行的东西,我都会一脚踢开。” 瑞草与柳轻烟去欢香楼拜访财大娘问卦的时候,财大娘曾经道瑞草要渡的劫数与众不同,当时瑞草不明。 而就在刚刚,她忽然明白,她可能要渡的劫数,是情劫! 太山娘娘不会无缘无故将她送到木府,木忆荣一定就是她的劫数。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木忆荣这个劫数有机可乘,必须在苗头刚刚显露出来时,及时掐灭。 第111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五 木忆荣这是头一次对女子有心动的感觉,而马上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当头一棒喝醒。 这一瞬间,他感觉被人一把掐住了心脏,警告他,不要随便对瑞草心动,她就是一块儿裹着冰的顽石。 即使外层的冰消融,但里面仍旧是无知、无觉、也无心的石头。 木忆荣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了打击,他只是愣愣的看着瑞草,脑中一片空白。 学府的先生,从未教过他如何处理自己受挫的感情。 能够破解疑案的大脑,也停止了转动,不肯给出一个解决办法。 “啊”的一声女子惨叫再次响起,且接连不断,极其刺耳恐怖。 站在门口的侯虎与侯猴转身冲回,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之间的诡异气氛,皱眉轻唤了一声:“头儿。” 木忆荣仿若一下子被从恶梦中惊醒,但这一瞬间,他所有的自持冷静和沉稳,全都一下子找了回来,装填到身上。 他看着瑞草,扯动一下嘴角,语气四平八稳:“我不知道,你为何说我对你很重要,但我希望,这是真的。还有,你现在的身份儿是大理寺亭长,不管你在不在乎那些含冤死去的人,都有义务和责任,调查出他们的死因。不管你如何想,亦或是不想承认,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木忆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轻缓了一些:“先前,遇到凌云洞歹人时,你曾经为了护我与侯虎、侯猴三人安全,说要独自断后。我相信,你并非无情之人,而我也会控制好,对你的感情。” 木忆荣说完,走到门口,叮嘱侯虎、侯猴二人看好还在昏迷的刘景山,然后冲进瓢泼大雨当中,青剑客韩湘子也急忙紧随其后,冲进雨中。 齐克诚怔愣一下,拧眉拿起门口的油纸伞,正要打开走出时,看到将最后一口饭吞进嘴里,放下空碗的瑞草:“亭长大人,咱们一起走。” 瑞草耳中回荡着木忆荣的那些话,她确实,还得必须待在木府,必须继续保护木忆荣这个观察对象。 即使,他对她心存不轨,可他们现在确实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如果,他只想得到她这具身躯,她可以给他。 但是想要动摇她的心,却是万万不可能。 即便,她看穿了他对她的感情,但她仍旧还是那个无所畏惧,未来要成为天空霸主,泰山飞禽妖类第一个会成为女上仙的瑞草,不会因为一个人类男子有任何的改变。 瑞草站起身,从齐县令手中接过递过来的伞,然后一闪身跃出门外,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独留一脸惊愕的齐县令,怔愣在门口。 瑞草撑着伞,闪身到一个喧闹的大院内,院中诸多下人,不顾落雨,四处奔走忙碌着。 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声,从一间正屋内,断断续续的响亮传出,浑身湿透的木忆荣等人,一脸尴尬的站在院中。 脸上挂着雨珠的青剑客韩湘子,看上去十分狼狈,他方才因为烧火,将脸和衣服都熏黑,了现在又被雨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花毛的落汤鸡。 他见到瑞草徐徐走来,脸上浮现出一个苦笑:“原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结果是刘夫人要生了。听说她白日里受到了惊吓,一回房便感觉不大好了,晚饭时间还未到,便发动了。” 说着,他压低声音:“听闻请了三个产婆,都道这胎艰难。刘夫人本就年龄大了,这两日府上引她惊惧之事儿又不断,恐怕这这一胎,需要花些力气,遭不少的罪。更有可能,会性命不保。还有那刘县尉也真是可怜,被个妖怪吓个半死,结果等醒来之后,很有可能就连妻儿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便成了孤家寡人。” “不会的。” 气喘吁吁跑来的齐克诚,一边瞪着言语晦气的青剑客韩湘子,一边让刘府下人去隔壁,请他夫人过来帮忙接生,一定能够保住刘夫人顺利生产。 瑞草盯着尖叫声不断传出的屋子:“刘县尉,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木忆荣面无表情,不发一言,齐克诚见雨势很大,木忆荣却未动,便劝木忆荣回去自己房间歇息,不必担心这里。 “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瑞草说完,眉毛一跳,整个人就一下子飞身跳到旁边的房梁之上,顶着扑面而来的雨水,跳跃着消失在雨夜当中。 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二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反应,也全都急忙飞身而起,并驾齐驱,追逐着瑞草若隐若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刚刚跑到这里的齐克诚,气儿都还未喘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但肯定是出了什么情况。 他不懂武功,飞不到房顶之上,只能握着伞,迈着自己两条小短粗腿,穿过庭院游廊,朝着瑞草等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喘着粗气嘟囔:“会功夫就了不起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迈着小短腿,晃着大肚子走到前院的齐克诚,站在厅堂大门口,就见瑞草、木忆荣和青剑客韩湘子三人飞身从房上跃下,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瑞草扬起手,制止齐克诚说话,一双透着野兽光芒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倾盆而下的暴雨,在庭院中形成一条长长的宽厚雨帘,像是被神人截断了一节银河,抛到下方。 瑞草锐利的目光,穿过一片又一片雨帘,落在远处大门口旁的一颗大树上。 暴雨如注的漆黑庭院内,只有左侧看门人居住的班房内,隐隐透出微弱的光,照亮窗前一片昏黄。 木忆荣于昏黄光亮中,只隐约看到一个笔直的黑影,看上去,应该是一颗树木。 除此之外,又有一片雾蒙蒙的黑暗。 “你看到了什么?” 瑞草没有回答木忆荣的问题,缓步走进雨中,木忆荣与青剑客韩湘子跟在瑞草的两侧。 青剑客韩湘子目力比木忆荣好,他指着大门内侧的左边,东南墙角处栽种的一颗榆树,轻声道:“那下方,好似悬着一个人。” 木忆荣听到榆树下悬着一个人,立刻上前几步,但被瑞草一把扯住了手臂。 “你想做什么?” 木忆荣脸色有些难看,双目暗含恼怒的看着瑞草。 瑞草双眼直视前方:“那树上,还有一个。” 木忆荣蓦地瞪大双眼,向前一步,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借着班房透出的昏黄光亮,终于看清楚。 院门口左侧的大榆树下,悬着一个人,而在树干上面,还趴着一个身着绿衣的妖怪,面目可怖,姿势诡异的正在注视着他们。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像是能够摄人心魄一般,别提有多恐怖。 正与之前庞管家与酒鬼阿三描述的榆树妖怪模样,一般无二! 眯着一双豆粒儿眼睛的齐克诚,在费劲的看清楚前方榆树上下的状况时,立刻惊叫一声“有妖怪”,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雨伞摔在一边,瞬间被大雨浇了一个透心凉。 齐克诚发出这一声尖叫的同时,那树上的妖怪忽的转身跳跃出院墙。 与此同时,悬在大榆树下的人,“砰”的一声,落到地面上。 第112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十六 木忆荣一个箭步冲上前,那树上的绿衣妖怪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他急忙蹲下身,看向跌在地上积水泡中的人。 地面上躺着的人满脸雨水,头发花白,正是刘府的庞管家。 他双眼圆睁,脸色雪白,毫无血色,已经没有了呼吸。 又死了一个! 木忆荣猛地扭转头,看向瑞草,声音里面似裹着冰块儿:“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人各有命,无关你我。” 瑞草淡然的回了一句,蹲下身,查看庞管家的口鼻。 木忆荣皱眉,伸手推向瑞草的肩膀,却被瑞草一把扼住了手腕。 “你不想破案看吗?” 木忆荣甩开瑞草的手,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也开始查看庞管家的尸身。 青剑客韩湘子走到二人背后,撑着伞低头看着双眼圆睁,表情惊恐的庞管家,微弯嘴角,兴致盎然。 “我就说,这世上真的有妖精。只是可惜了,那妖精也不知修行了多久,竟然好似还未开化,难看至极。” 木忆荣与瑞草谁都没有搭理青剑客韩湘子,瑞草在检查完庞管家的鼻喉之后,一把扯开庞管家的衣襟,翻看起来。 青剑客韩湘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看着瑞草:“这位瑞草女亭长,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 瑞草一直拿青剑客韩湘子当透明人,三两下就快速的扒下庞管家的外衣,然后站起身,冲着亮着微弱烛光的班房,将衣服展开,仔细查看。 检查庞管家尸身的木忆荣,在庞管家的脖子上看到了明显的瘀痕,,似被人勒断了颈部,脖子无力的歪到了一边。 除此之外,木忆荣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于是他站起身,蹙眉看向瑞草:“你发现了什么?” 瑞草将庞管家的外衫摊在木忆荣面前,然后压低声音,对其耳语了几句。 木忆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但他凝视着瑞草,开口时声音却有些冰冷。 “你早就料到盘官家会死,对吗?” 瑞草拧眉,直视木忆荣双眼:“世事难料,我又不是神仙,怎会知他何时会死!” 木忆荣正要开口,却被瑞草打断:“你不是也料到凶手会对他下手,所以派人保护他。怎么就因为我不让你喜欢我,你就什么事情都赖到我的头上了。” 瑞草又开始直白的将那些噎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出口,木忆荣被噎得顿感一阵心绞痛,站在旁边的青剑客韩湘子向上弯着的嘴角扭曲得不成样子,极力克制自己想狂笑的冲动,以免被恼羞成怒,趁机拿他当撒气筒的木忆荣一剑劈死。 瑞草将庞管家的外衫塞到木忆荣手中,看向缩着肩膀,不敢靠近庞管家尸体,像只乌龟一般伸长脖子,恨不能在自己身前建一堵透明墙壁的齐克诚。 “齐县令,你去看看自己的小舅子,想必他这会儿刚好醒来。” 齐克诚仿若没有听到瑞草的话,只是惊魂未定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庞管家尸体,费了半天劲儿磕磕巴巴的张口。 “侍侍郎大人,这个这个庞管家他他” “他死了,一会儿,木珏芝县尉会带着仵作来查验尸体。” 木忆荣说着,看了一眼瑞草,然后对齐克诚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瑞草的话。 “齐县令,你去后面看看,若是刘县尉醒了,麻烦他来这里一趟。” 齐克诚环视周遭令人毛孔往外冒冷气的黑暗,吞咽了一下口水。 “侍郎大人,实不相瞒,下官下官现在有些腿软,不知能否请您唤人来,搀扶下官进去。” 后院刘夫人忽然发动生孩子,所有下人全都跑去帮忙,前院这里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过,就连负责守大门,值夜的班房都如此安静,就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还有,庞管家的屋子前,原本应该负责守在这里的木珏芝部下捕快,也不见了踪影。 暴雨似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诡异气氛,也变得安静了不少,瑞草鼻子抽动一下,她快步走到班房门前。 木忆荣随后跟上,一把抓住瑞草伸向房门的手腕。 瑞草蹙眉歪头看着木忆荣,木忆荣语气柔和的道了一句:“小心。” 班房门发出“吱呀”一声低吟之后,像是野叟走在田埂之上,迈着踉跄缓慢的脚步,缓缓打开。 微弱的烛光像是被囚困太久的野兽,用最后一点儿还未被磨灭的兽性,猛扑出门去,但最终只是有气无力的趴卧在了门口。 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儿,犹如美女妖怪吐出诱惑猎物的芬芳,勾着瑞草的鼻子,令她快步冲进了屋内。 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亮在一张四方桌上,有二人趴在桌上,好似睡着了。 门外灌进来带着雨腥气味儿的冷风,将飘向木忆荣鼻边的那一丝血腥味儿,无知无觉的吹散。 于是没有觉察到异常的木忆荣咳嗽了一声,但见二人未醒,又不似酒醉模样,急忙上前查看。 二人身上并没有飘出酒气,木忆荣伸手推了一下距离他最近的一人,结果那人身子一歪,便摔倒在地。 木忆荣急忙蹲下身,就见倒地之人,正是之前负责在柴房看守小桃的那个家丁,脸色难看,嘴唇青紫,脖子上面有与庞管家尸体脖子上面一样的勒颈瘀痕,脖子仿若断了一般歪在一边。 木忆荣伸手探查脉搏,已经没有了跳动,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死了。” 木忆荣下了死亡通知,瑞草将另外一人身体扶起,见其同样是脸色难看,嘴唇青紫,脖子有可见勒痕,脑袋无力的向前垂着。 瑞草向上搬正脑袋,正是木珏芝派来看守庞管家的那个部下,也已经全无生息。 瑞草伸手掰开这名捕快尸体的嘴巴,凑近了闻了闻,又将手指伸进死者的嘴里,在外牙床转了一圈,抽出时,就见手指头上面有黑色血液和食物残渣。 走进门来的青剑客韩湘子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觉得胃里刚刚喝进去的那几口辣海鲜汤正在造反。 “女亭长你独特的癖好,还真是层出不穷,不断的刷新在下的认知。” 第113章 榆树妖怪杀人案十七 瑞草对青剑客韩湘子的调侃置若罔闻,将手指在死尸衣服上擦了擦,全神贯注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头面部。 “口中有黑色瘀血,呕吐残渣有浓烈呛鼻气味儿,类似蒜味儿。这人死于砒霜中毒。” 她说完,双眼盯着干净的桌面,透出疑惑浓浓的不解。 “有人清理过尸体口鼻和桌面,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 木忆荣将尸体放平,站起身:“若想杀庞管家,必要先杀这二人。而凶手在杀害庞管家时,担心有人刚好来到前院,发现班房内的异常,吵嚷起来。所以简单的清理了尸体和现场,弄成二人熟睡的样子,以作掩耳盗铃。刘夫人那边因生产正闹得凶,若是有人想要出门,于门口处唤二人不醒,定因着急而自行跑去把门打开。还有就是,凶手在被害人死后,勒断二人颈部,无疑是想要混淆视听,令人误以为二人并非死于毒杀。” 死者死因为何,仵作一验便知,你说要是弄个死后上吊以隐藏勒颈而死的手法,假做自杀行为,这还能令人理解。 而中毒身亡与勒死却是完全的截然不同,但凡脑子没有泡,懂得一些对尸体的侦查勘验手法,就能明了。 这种就连糊弄衙门里的菜鸟衙役都可能被识破的手法,为何还要施展? 瑞草下山这段时间,已经大致了解,有些人类的想法千奇百怪,十分的不合常理逻辑,令人猜不透、想不通。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二人的讨论,也忍不住发表意见,道能将二人唤进屋子,并不设防用饭的人,可见定是这府上之人。 瑞草轻哼一声:“用毒,确实不是妖怪杀人的手段。”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猛地一拍手:“对啊!妖怪怎么可能会用砒霜毒杀人。妖怪不都是喜欢吸人精气,挖人心脏的嘛!” 从进门,就倚在门框上的齐克诚,看着昏暗烛光,两具面色青紫的尸体,发抖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他肥硕的身躯,朝一旁栽倒。 眼疾手快的青剑客韩湘子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搀扶住齐克诚,关切的问了一句:“县令大人,你还好吧?” 齐克诚先是点点头,刚要说自己没事儿,但又马上摆手:“我想吐。” 说完,还干呕一声,弄得本来胃里面就在造反的青剑客韩湘子,也感觉快要吐出来了。 青剑客韩湘子苦着脸看向木忆荣:“忆荣兄,在下先扶齐大人去厅堂内休息。” 木忆荣向青剑客韩湘子道了一句“辛苦”,青剑客韩湘子也客气了两句之后,便扶着齐克诚朝门外走去。 齐克诚踏出门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似终于回过了神,扭头侧身连连向木忆荣致歉。 “下官无能,在自己辖区内屡屡发生妖怪杀人事件,下官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木忆荣一双恶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齐克诚,道他却有失职之过,待一切全都查明之后,再来追讨他的过失。 齐克诚连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像是霜打的蔫茄子一般,被青剑客韩湘子搀扶着,两脚终于跨出了门。 瑞草又站在了门口的屋檐下,伸手接着从上面滴落的雨水,看着雨滴一滴又一滴的在她的手心上汇聚成一汪水,然后一下子翻转手掌。 掌心上的雨水像是受惊的野兽,四散奔逃着落到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木忆荣默默站在了瑞草的身后。 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含冤鬼魂的哭泣声,在悲悲戚戚的诉说着冤屈。 “我不会因为我对你产生好感道歉,因为那是一件人之常理,并值得被祝福的事情。但我的感情若是对你产生了负担,我抱歉。我以后,会控制好。” 高傲自负,年轻有为,被上京城人人称赞的天才探案侍郎,曾几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 “人有七情六欲,这不怪你。但是日后控制不住,便是你的错。” 木忆荣闻言,一下子握紧了拳头,但随即松开,脸上挂上苦笑。 “日后你我也要常常见面,何必把话说得如此决绝。” “你若是,能与柳轻烟成为一对儿佳偶,我们以后会相处得融洽许多。” 木忆荣闻言,脸色阴沉得仿若能够滴下雨水:“你不要越说越过分儿。方才若不是你点明,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对你有好感。你放心,我还没有喜欢你到那种非你不可的地步,不用想着在我心头上加一把锁,在你我之间建一堵墙。” “如此,最好。” 瑞草说完这句话,二人陷入沉默,直到得到消息的木珏芝,带着仵作和手底下的捕快赶到。 木珏芝虽然外表粗犷,但是内心细腻,他察觉到了木忆荣与瑞草之间的微妙气氛,但只是觉得二人因为又死了人,所以心情都不太美丽! 木珏芝看着自己部下的尸体,表情凝重:“方才听那一声惊雷,只觉心惊肉跳,果然没有好事儿。” 木忆荣道木珏芝不是不信鬼神之说,这怎么还迷信上了? 雨已渐歇,周围掌灯的衙役,被昏黄烛火照映着的脸,好似阴间的勾魂使者一般。 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木珏芝,心底莫名透出一丝寒气,他侦办过一些案件,但无论哪个案件,都不似这个案件这般诡异,处处透着奇怪。 他表情严肃的看向木忆荣:“堂叔,此案虽古怪之处甚多,但我并不相信这乃是妖怪所为。所以,你查到凶手了吗?” 木忆荣微微点头:“我知道是谁,也猜到了手法。” 说着,他看向瑞草:“都是瑞草亭长的功劳,是她发现了重重疑点和线索,破解了一宗袭击案,和两宗杀人案的谜团。” 木珏芝朝瑞草拱手行礼,道了一句“辛苦了”,然后问说他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去抓人? 这时,衙门仵作刚好走上前,向前禀报庞管家、刘府守夜下人,以及捕快不良人三人的死因。 庞管家胫骨断裂,初步推测为被人拧断颈部而亡。而且,按照时辰推断,也就是他们在发现小桃死了之后没多久,庞管家便也一命呜呼了! 屋内二人的死因也都得出了初步推断,无明显外伤,乃是中毒身亡。 至于毒物投在何处,还要回去做解剖,详细检验。但几乎可以大致推断出,是被投放在食物内。 三人的死因,与瑞草和木忆荣的判断无二。只是,庞管家身亡时间较早于另外二人,那杀捕快和刘府家丁的目的就变了。 凶手之所以杀害捕快和家丁,很有可能是想要将木忆荣等人引到前院,向他们展示尸体诡异悬空这个把戏时,不被捕快和家丁打扰。 但不管什么,凶手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将木忆荣等人引到这里,当众上演一段儿妖怪杀人的戏码,混淆视听。 木珏芝命人帮忙仵作,将庞管家三人的尸体先都停放在班房内,然后双目赤红的握紧拳头,朝班房内拱手:“三位先在这里暂歇,本县尉,马上就把那凶手抓来,替你们报仇雪恨。” “先把刘府围起来吧!” 木忆荣发号施令,双拳青筋暴突的木珏芝立刻拱手应了一声“是”。 临潼县的捕快不良人,于暗夜细雨当中,手握官刀,将刘府团团围住。 “走吧,是时候去解开这案子的谜团了。” 木忆荣说完,踏着满地积水,走进前院厅堂,并未看到青剑客韩湘子与齐克诚,便朝后院走去。 木忆荣穿过游廊,正要前往刘景山的书房小院儿,却被瑞草一把抓住手臂:“我想那家伙,应该已经不在房间了。” 瑞草说完,朝着刘夫人居住的院子走去,临近院门口,再次听到那嘶声裂肺的喊叫声,仿若要将天上布雨的雨师吼走一般。 第114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八 院中响起的恐怖喊叫声,似将空中积云内的雨水都震了下来,原本的毛毛细雨,又在顷刻间,连成了线! 站在院中的侯虎、侯猴,见到木忆荣等人走进来,立刻撑着伞上前,刚要张口,就被木忆荣伸手打住。 正在青剑客韩湘子说着什么的齐克诚,见到木忆荣,立刻奔上前来,躬身行礼,问木忆荣可是抓到那杀害庞管家的妖怪了? 木忆荣看向站在庭院中,脸被雨水打湿的刘景山:“刘县尉,麻烦你跟本官到衙门里面走一趟。” 因为刘夫人难产,齐克诚的老婆齐夫人带来了不少婢女婆子,穿梭于屋内外,忙忙碌碌,十分吵闹。 又因刘府闹妖怪杀人,齐克诚把他府上的家丁和杂役,也都全过叫来壮胆儿。 如今一院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听到木忆荣道已经抓到凶手,并请刘景山去衙门,全都朝木忆荣看过来。 当他们看到木忆荣身后,围着一圈手握大刀的捕快衙役,便都紧张的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 身体看似十分虚弱的刘景山,由一直照顾他的两个婢女搀扶着,仿若没有二人的支撑,他就会瘫软在地。 刘景山还未说话,先咳嗽了两声,才有气无力的开口。 “侍郎大人,卑职在您来之前,不幸被妖物袭击,陷入昏迷,未能向您请安,还望见谅。听闻,这两日府上出了不少乱子,令大人劳心劳力,真是万分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这些,刘景山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仿若要将胸腔里面的两片肺叶都给咳出来,才会罢休一般。 过了半晌,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刘景山,又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才又抱歉的开口。 “下官刚刚听我姐夫告知,府上的庞管家被妖物杀害,我虽万分心痛,但卑职夫人正在房中艰难生产,恕卑职不能随大人回衙门协助调查,您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吧!” 一直咬着后槽牙的木珏芝闻言冷哼一声:“刘景山,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还不知道吗。死到临头,莫要在死撑,赶紧随吾等回衙门,接受审问调查,承认你所犯过的罪行。” 刘景山弓着背,喘息声甚重,歪头看向木珏芝:“木县尉,你我在同一个衙门里面当差,分管不同部门,平日里虽然有一些龃龉,但并未交恶。而今你说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话指责本县尉,是为何?难道,是你想要身兼左右两县尉之职,所以出言诋毁于我?” 木珏芝气得眼珠子都快要翻到后面,黑着脸,双眼逼视刘景山。 “刘县尉,吾乃掌兵之人,不喜算账数钱那些事情,你少冤枉我。还有,吾等若是没有查明始末,怎会唤你入衙门审问。” 刘景山未语先咳嗽数声,又大声呼吸一下,一脸的满腹委屈。 “木县尉此话何意?难不成,你们是在怀疑,吾与府上死的人有关系吗?” 说完,刘景山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涨红,弯下腰来。 齐克诚见自己小舅子这般模样,急忙上前,问木忆荣是不是搞错了。刘府命案,皆为榆树妖怪所为,与刘景山并无关系。 木珏芝十分无语的瞪了齐克诚一眼:“齐县令,你堂堂一县之长,竟然相信神鬼之说,不知道的人听你这话,还以为你乃是阴曹地府的阴司官员。” 齐克诚被木珏芝损得一脸尴尬,但是仍旧替刘景山辩白,道他之前受到袭击,刚刚醒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知不知道,带回衙门审问,便可知晓了。” 木珏芝说完,便命捕快上前抓人,一直腿软无力的齐克诚,此时见木珏芝无凭无据咬定刘景山不放,严重怀疑正如刘景山所说的那般,木珏芝想要霸占临潼县衙左右县尉两职位。 却刘景山还是他的小舅子,他如此好说歹说,木珏芝竟然就是不买账,顿感失了面子,十分恼火,挺直腰板儿挡在前方,十分硬气的喝一声:“本县令看谁无凭无据的胡乱抓人。” 刘府与齐府的下人,见齐克诚挺身而出,立刻全都拥在其后方,大声叫嚷官差不可胡乱抓人。 甚至有些人,竟然还上前推搡木珏芝,道刘景山大病初愈,气虚体弱,还在焦心刘夫人生产,木珏芝就在这里排挤同僚,趁机揽权,想要称霸临潼县衙门,真是厚颜无耻。 木珏芝对平民百姓不敢随意动粗,正欲呵斥之时,只见瑞草踱步到他身前,“仓啷”一声,拔出他腰间佩剑,手腕一转,在身前挽了一个剑花。 “啪嗒”一声,齐克诚的官帽被劈成两半儿,掉落在地上,顿时惊得众人连连向后倒退数步。 齐克诚双手颤巍巍的伸到头上摸了摸,然后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瑞草:“你你竟然损坏本官” 齐克诚下面的话,被瑞草逼到他嘴边的剑尖儿堵了回去。 “你这是你这是在” 瑞草想要说齐克诚什么,但是一时没有想好词儿,身后传来木忆荣悠悠声音。 “齐县令,你这是在聚众闹事,阻碍查案吗?” 齐克诚吓得忙弯下腰,道不敢,但还是忍不住据理力争,道查案需讲证据,那庞管家对刘景山有十数年教养之恩,情同父子,平日里大家都知晓他对待庞管家十分亲厚,怎会做出杀死庞管家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且刘景山夫人正在生产,希望木忆荣能够阐明缘由,为何怀疑刘景山,要将他逮捕到衙门? 瑞草用木珏芝的剑拍着左手掌,也和其他人一般,同样看向木忆荣:“我想回木府,你快些审问,不要再拖拖拉拉。” 木珏芝看着瑞草,忽的露出一个狐狸笑容:“既然齐县令好奇,那瑞草女亭长,就同他说一说,因何要带刘县尉回衙门审问。” 瑞草闻言,露出一个你不要用给鸡数毛这种无用又麻烦的事情来烦我的眼神儿。 木忆荣笑着朝瑞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县尉的罪责,大多是瑞草亭长查出来的,由你向大家解释,最好不过。” 瑞草右手剑,一下、一下,十分有节奏的拍击着左手心。 “侍郎觉得,我是那种耐着性子,喜欢向人解释缘由的人吗?” “大理寺亭长瑞草,木府表小姐瑞草,自然是会给出大家一个解释。” 木忆荣说完这些话,又压低声音,以只有他和瑞草二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道:“你娘娘让你下山体会人间疾苦,揣度人性,领悟参透。但若你一直置身事外,又如何能够有所收获!” 第115章 榆树妖杀人案十九 木忆荣道瑞草若是一直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又如何能够进行领悟参透,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瑞草斜了木忆荣一眼,转过身,眼神儿越过齐克诚,用剑指着被拥在人群内的刘景山。 “你这家伙儿,不是雇人在临潼县城外截杀吾等大理寺官差,现在是敢做不敢认吗?” 之前木忆荣与瑞草、侯虎、侯猴四人在临潼县城外被人截杀,还是木珏芝与齐克诚带人前往救援。 此时院中的下人,也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听到瑞草如此说,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刘景山。 刘景山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样子,问瑞草为何有如此怀疑,他前几日一直缠绵病榻,根本不知道木忆荣等人于城外被截杀之事儿。 再说了,他虽为一介小小县尉,但也是朝廷命官,为何要无缘无故,做这知法犯法,掉脑袋的事情? 围拢刘景山周围的众人,闻言就像是听到喂食吆喝声音的大鹅,又将脖子扭向瑞草,看她如何言语? 瑞草眼神无波无澜,语气轻缓,但是她手中一下一下拍击在手掌上的寒光的利刃,让谁都不敢轻视她的话。 “刘县尉之所以会截杀大理寺吾等官差,乃是因为他与上京城万金赌坊管事儿朝贵有密切来往,包庇路匪。担心大理寺查到他身上,想要提前解决掉我们这些麻烦。” 刘县尉闻言,立刻摆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摆手否认。因为动作幅度大,又激动得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断断续续的问瑞草这话是从何说起,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万金赌坊,更不认识什么朝贵,还有包庇路匪,这又是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齐克诚见瑞草一身绿林匪气,不禁看向木忆荣:“侍郎大人,这一会儿说刘县尉杀了自己府上下人,一会儿又说他包庇路匪,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都将下官弄晕了。是否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木忆荣笑着让齐克诚稍安勿躁,慢慢听瑞草如何说。 瑞草瞥了齐克诚一眼:“你着急去投胎吗?” 齐克诚看着瑞草手中闪烁寒光的利剑,顿感脖子一凉,瑟缩一下。 一直站在齐克诚身旁的青剑客韩湘子,笑着让瑞草不要吓唬齐县令,还是快些给大家说说,为何要怀疑刘县尉,以解大家心头疑惑。 否则,刘景山非现行犯,事情又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大理寺也不能就这样随便的将人带走。 用袖子拭去额上汗水的齐克诚立刻点头应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不停的喊着:“没错,说的对。” 瑞草凌厉眼神扫过前排众人的脸,这些人心头顿生一种被老虎审视的感觉,仿佛下一秒,瑞草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们其中叫唤得最欢的人,一口吞下。 所有触及到瑞草眼神儿的人,全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尤其是站在前排的一些人,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向后,但是因后方有人挤着,只能身体僵硬的站着。 瑞草如箭一般的目光,穿过齐克诚等人,牢牢的射在刘景山的身上。 “你说不认识朝贵那家伙也没关系,咱们就先从你府上这几宗案件说起。首先,咱们就先聊聊,你被榆树妖怪攻击这件事情。前几日,我们在衙门听到刘府传出一声尖叫,寻声来到你的书房小跨院,当时婢女小桃昏厥在正屋门口,而庞管家吓得跌坐在院中。他当时告诉我们,你被一个身穿绿衣,脖子可以伸长的绿眼睛妖怪袭击,陷入昏迷。此事儿,可属实?” 瑞草的双眼,仿若能够看穿人的心底,刘景山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即,他面露惊恐,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仿若又看到那榆树妖怪站在他的面前,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我那日,确实被什么东西吸到半空中。在被迫仰头时,只看到了一条奇长的脖子,与人不同,但并未看到具体的面容,也不知是不是所谓的榆树妖怪。” 刘景山说话,就像是一个打了五十年太极的太极宗师,避重就轻,并没有盲目的随波逐流,反倒更加令人信服。 虽然刘景山并未亲口直白的承认自己被怪物袭击,但是大家听在耳中,便是感觉他真的被妖怪袭击了。 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望向周围的暗处,仿佛感觉在那黑暗之中,正有妖怪在窥视他们,等到他们落单的时机,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中心位置移动几步,在毛毛细雨中,感受着身旁他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体温,才感安心不少。 瑞草忽然觉得眼前这些长了狮子喉咙,老鼠胆子的乌合之众十分有趣儿,忍不住朝他们“嗷呜”叫了一声,吓得几个胆小的人,险些跌坐在地上。 有些不耐烦的刘景山咳嗽两声,缓缓上前一步:“这位女亭长,不知你受何人撺掇,要这般诬陷戏弄下官,是有何目的?” 方才被吓得差点儿跌倒的人,为了挽回面子,全都硬着头皮应和道:“就是,就是。你这女亭长,不在家相夫教子带孩子,跑到这里诬赖本县县尉,捉弄戏耍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什么?” 瑞草手中利剑朝前斩出一道半月形剑气,青剑客韩湘子立刻下意识的将手握在了剑柄上,左手中的长笛,也横在了胸前。 其他人,则是惊得向后倒退几步,与瑞草拉开距离。 瑞草一个漂亮转身,手中剑,从新插回木珏芝的腰间。 似笑非笑的木忆荣,盯着瑞草转成一片荷叶的衣摆,声音似有似无的道了一句:“玩够了,就继续正事儿。” “我渴了。” 瑞草朝木忆荣伸出手,木忆荣将腰间水囊解下,递给她。 瑞草却不喝,而是左手抛接着水囊,一个转身,到了青剑客韩湘子近前,伸手弹了一下韩湘子横在胸前的笛子。 青竹笛发出“叮”的一声金属鸣音,瑞草莞尔一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送你这支青竹笛的人,对你有心了。” 青剑客韩湘子的脸一瞬间,青成了和青竹笛一般的颜色,眸光如幽冥灯盏一般盯着瑞草:“你知道什么?” “我知这支子衿青竹笛,乃是蜀南‘长生竹’所制,十年生一节,如金属般坚硬,可做武器,出自一位仙子之手。那位仙子,每每思念爱慕之人,便会吹奏此笛。可惜她一世相思,最终也未能得偿所愿。少侠不该将这不祥之物,带在身上。” 青剑客韩湘子的双眸,彷如入冬的冰面,肉眼可见的结起层层冰霜。 青剑客韩湘子低下头,喃喃道了一句:“你懂什么。” 随即他手腕一转,将子衿青竹笛收进袖内,从新仰起头,笑看瑞草。 “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几人知晓子衿的来历,瑞草女亭长,果然非比寻常。” 瑞草像是个机械木偶一般,没有感情的朝青剑客韩湘子一咧嘴,然后扭头看向刘景山。 “你。对,说的就是那个你,刘县尉,你别装了,浪费我的时间。有无妖怪这事儿先不说,但你当时,根本就没有被吓晕。” 刘景山又是一阵咳嗽,齐克诚有些安耐不住,道刘景山当时昏厥乃是大夫做出诊断,并无假装昏厥之事儿。 说完,他看向木忆荣行礼:“侍郎大人,你要这样一直任由手下亭长,胡作非为,胡说八道,恐吓、构陷刘县尉吗。若是如此,那本官身为一县之令,也不能坐视不管。” 齐克诚说完,朝他的贴身小厮递了一个眼色,去将临潼县衙站班皂隶唤来。 第116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 相较于齐克诚的迫切,木忆荣显得云淡风轻,让齐克诚不要激动,让瑞草亭长继续把话说完。 木忆荣说完,就笑眯眯的看向瑞草,瑞草给了木忆荣一个为什么还是我,你什么时候出场的眼神之后,无奈继续。只是声音好似毫无感情的叙述机器。 “刘县尉那日于空中摔下,确实被摔晕了。但是当天晚上,他就醒来了。” 刘县尉正欲分辩,被不耐烦的瑞草伸手打住:“那日你醒来之后,在你房里伺候的两个婢女,走动变得忙碌起来,日常用品消耗得非常快,两位婢女的饭量也变多了。还有就是,你身上穿的那件白色亵衣,换了一件新的。你是不是非常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身上的亵衣换了。那是因为我从见到你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你身上亵衣因为从空中落下,被桌椅或是屏风划破一个口子。可是,用过晚饭之后,我发现你身上亵衣上的那道口子不见了。” 刘县尉闻言又欲张口,再次被没什么耐心的瑞草伸手打断:“你是不是想说,是你在昏迷时,是婢女为你换下的,你并不知情。关于这一点儿,由木侍郎为大家讲明。” 瑞草说完,让到一边,扭开水壶,喝起水来。 这怎么分析到一半儿,还带交接棒的,众人不由得全都看向木忆荣。 站了太久,身体有些支撑不住的刘景山,唤人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满脸的担心和不安,不断的扭头朝后面房屋探看,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罢之后,刘景山脸上阴沉得有些难看的望向木忆荣。 “侍郎大人,下官不知你是因何一定要污蔑构陷下官。不过,下官已不想追究。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下官,离开这里,不要再影响下官夫人生产。” 木忆荣看着终于不再装出一脸无辜可怜状的刘景山:“刘县尉若是担心夫人生产受到惊扰,那就请随吾等去衙门走一趟。” “下官会一直守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周围的人听到刘景山如此深情的言语,全都为之感动不已,纷纷像是要用针扎新媳妇儿的恶婆婆一般,瞪着木忆荣等人。 这时,齐克诚小厮已将衙门的站班皂隶唤来,站在齐克诚身侧,与木珏芝的捕班快手对峙。 齐刘两府下人见有了站班皂隶撑腰,立刻狐假虎威起来,往外驱赶木忆荣等人,让他们不要仗着是上京城大理寺的人,就跑来冤枉欺负他们县城小吏。 有人还大骂木珏芝吃里扒外,明明是临潼县城的县尉,偏偏与大理寺勾结在一起,欺负冤枉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僚,想要趁机霸占左右县尉之职,真是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木珏芝气得嘴都瓢了,有理说不清,完全拿这些闹哄哄的愚民没有办法。 脾气暴躁的侯虎可不管什么平民愚钝,需劝导教化,不可以武力对之。他又不是没揍过闹事儿的老百姓,直接上前一步,扯着大嗓门,一声怒吼:“都给老子闭嘴。” 侯虎这一嗓子,大有猛张飞单枪匹马,喝退百万曹军的气势。 齐刘两府吵闹下人,全都惊得收声,木忆荣上前拍了拍侯虎的肩膀,侯虎退到一旁,好似一座铁塔一般,矗立在木忆荣身侧。 木忆荣先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又开始作壁上观,神游天际的瑞草,然后才看向刘景山。 “刘县尉,你府上的人都知道,你平日里不喜欢别人为你更衣。但大多数人不知道,你乃是不爱女色爱钱财。你的衣服,都是真丝材质制成,出自上京城最好的成衣店,四喜成衣店的精良手艺。别问我是怎么知道,因为我祖母就穿四喜成衣店的亵衣,他们会在出售的衣服上,绣上四喜字样的标记。你因为珍惜这般贵重衣料,担心下人粗手笨脚会弄坏衣服,便自己穿衣洗漱,从未假借他人之手。这件事情,你曾经向好几个婢女叮嘱过,并不是什么秘密。” 木珏芝听到刘景山为了几件衣服竟然这般矫情,忍不住吐槽,问刘景山怎么不穿真金打造的盔甲,贵重又抗摔,说不定下一次从空中落下,还能保护他不被摔晕过去。 刘县尉没有说话,木忆荣却指着刘景山脚上的靴子又道:“珏芝,你有所不知,刘县尉脚上这双靴子上绣的金线,都差不多有半锭金子了。”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刘县尉脚上的靴子。但是那双靴子就是普通的黑绸绒布面厚底皂靴,既没有官员官靴上的各种彩色滚边,也没有文人雅士爱弄的绣花、玉石等装饰,更没有木忆荣口中所为的金丝绣线。 木忆荣将众人的疑惑看在眼中,微微浅笑:“本人的姑母乃是先皇后,家里有不少宫中赏赐,也算见识过一些世面。刘县尉这双靴子暗藏玄机,但从其立而不倒便可窥知。你等不信,待将此靴焚烧,便知分晓。” 木忆荣虽然如此说,却并没有真的要烧刘景山靴子的意思,而是将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问刘景山是不是觉得,小桃与庞管家这两个能够证明妖怪袭击他的事情,乃是子虚乌有的目击证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死无对证是不是? 刘景山脸上再现委屈与无知神情,道他真的乃是被一长脖子人形怪物袭击,至于那东西是不是榆树妖怪,他是确实不知。 如果,木忆荣一定认为他在说谎,他自是百口莫辩,任凭木忆荣随便想说就说什么。 只是,这妖怪袭击人之事儿,他又不是特例,真是不知木忆荣为何要一直揪着他不放! 刘景山仿若一个被恶霸抢走房屋田地,却无处申冤,只能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无辜老实人,满腹委屈触动了不少的人。 齐克诚再次带头,表示刘景山说的对,临潼县西城门街道那里的老榆树,就曾经闹过妖怪害人。 为何刘府闹妖怪杀人,却就要将罪责推到同样身为被害人的刘景山身上? 众人又开始跟着起哄,道木忆荣乃是糊涂官,案件破解不了,就要将罪名安在刘景山身上。 刘景山实在太倒霉,只是因为自己被妖怪袭击,凶杀害又出自他的府上,就要平白受这样的冤屈,真是天理难容。 义愤填膺的众人,甚至嚷嚷着要去上京城皇城门前击鼓鸣冤,状告大理寺糊涂断案,草菅人命。 侯虎见人群又开始躁动,便又上前吼了一嗓子,但是这一回,众人不买账,仍旧喧闹不止。 忽然,一道身影像是一只低飞的燕子一般,从众人身前掠过。 众人只见颈前寒光一闪,全都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脖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提着剑转身面对他们的瑞草。 这疯婆娘,竟然来真的! 第117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一 一道寒光闪过,吵闹人群前排一行人的脖子,都被瑞草手中的利刃划破出一条细小的伤痕。 看着手上斑斑血迹,立刻点燃众人的怒火,大家越加吵嚷起来。 “收声,否则下一剑,割了你们的舌头。” 瑞草声音冰冷的开口,她真的是受够了这些脑子愚钝,不会独立思考的人类,偏激盲目的相信着刘景山拙劣的谎言。 即使已经列出那么多的疑点儿,就只是人云亦云,受到气氛的渲染,跟着情绪激动的瞎起哄。 完全看不清,他们不惜自己性命极力维护的人,是一个狠辣又狡猾的杀人凶手。 齐克诚也被瑞草雷厉风行的手段骇了一大跳,不顾猛烈跳动的心脏,上前向木忆荣拱手施礼,目光咄咄逼人的问木忆荣这般纵容手下伤害无辜百姓,难道真的想要在此只手遮天,要将在场的人全都杀了灭口吗? 齐克诚的激动情绪感染了所有人,齐刘两府的下人全都拿起烧火棍和锄头等武器,衙门站班皂隶也是手握刀柄,雀雀欲试。只等齐克诚一声号令,他们就会立刻冲上前,与木忆荣等人拼一个你死我活。 木珏芝与侯虎、侯猴等人见了,也都将手放在武器之上,只等木忆荣一声号令。 瑞草手中握着的是木忆荣的佩剑,环视齐克诚等人一眼,十分显摆的说了两个她知道的成语:“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将子衿青竹笛插在腰间,然后扯下佩剑,笑对瑞草道:“瑞草亭长莫不是忘记了在下。你们大理寺若是这般糊涂断案,仗势欺人,在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燕周四大名剑客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那是要挑战无数江湖侠客,保持最高的胜率,才能被人尊称的名号。 由此可见,青剑客韩湘子的剑术,有多么精湛超群。 若是他帮着齐克诚等人,双方动起手来,人数较少的木忆荣一方,定要吃亏。 瑞草体内能量全盛之时,她自然是不将青剑客韩湘子看在眼中,但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出全力进行搏杀,都有可能成为青剑客韩湘子的剑下亡魂。 气氛极度紧张,剑拔弩张,所有人都神经紧绷,除了木忆荣。 木忆荣朝木珏芝与侯虎、侯猴等人摆摆手,让他们不要拿着武器对着无辜百姓。他们是来替百姓伸冤,查明小桃与庞管家之死,缉拿犯人,又不是来与人打架的。 木忆荣说完,又好似招呼顽皮孩子归家的母亲一般,唤瑞草到他身边来,不要那么大的火气,也不要着急。 瑞草眯起眼睛看了木忆荣好一会儿,觉得他让她站在他身边,并不是出于私心或是有其他目的,这才提着剑,站到了木忆荣的身后。 “我的耐心有限,天亮之前,最好结束,否则我会直接抓走那个杀人犯。” “修行修心修性,你如此心浮气躁,之前到底都在修什么?” 瑞草哼了一声,双手把玩木忆荣的佩剑,不再言语。 木忆荣看向齐克诚:“齐县令等人,是不是说之前酒鬼阿三就曾看到过榆树妖怪,因此不能怀疑刘景山乃是假借妖怪杀人托词?” 齐克诚立刻点头,并向周围的人们征询:“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对不对?” 前两日随同木忆荣与瑞草一起前往城西门街道看热闹的人立刻跳出来,表示他们当时都曾亲耳听见木忆荣对酒鬼阿三的问话。 那时,酒鬼阿三分明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有看到绿衣妖怪将人悬于榆树下吸阳气的事情。 且描述的妖怪模样,与庞管家所说的一般无二。许多人都可以作证,木忆荣休想抵赖不承认。 木忆荣摆手,让躁动的人群安静,然后笑问大家:“那你们,可曾亲眼看到那榆树妖怪?”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过了半晌后纷纷摇头,都表示并未亲眼见到那榆树妖怪。 但众人仍忍不住嘟嘟囔囔的提起酒鬼阿三,木忆荣不语,朝木珏芝伸出手,木珏芝递给他一份儿证词。 “那日,本侍郎在问完酒鬼阿三之后,曾与瑞草亭长,以及木珏芝县尉三人,冒雨去城西门街道四处走访。询问酒鬼阿三撞见妖怪那日,附近的人家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那颗榆树旁边的人家,那日晚上收衣服时,一件绿色长衫不慎被大风吹走。主人心急,便趴在墙上抓飞走的衣服,然后就听到一声惊叫,接着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跌坐在地上,并随即听到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当时还吓了他一跳。” 木忆荣说到这里,扭头看先瑞草,瑞草从地上拎起一个酒坛子递给木忆荣。 木忆荣朝瑞草露出微笑,手一松,“砰”地一声,酒坛子摔在地上。 坠落地面的酒水渐起地上的泥汤,飞溅到瑞草的鞋子上,瑞草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对她幼稚报复的木忆荣,脚尖儿微微一挑,踢起一块儿酒坛碎片。 酒坛碎片“啪嗒”一声击在木忆荣的屁股上,瑞草立刻偏开头,一脸无辜的吹起了口哨儿。 木珏芝将二人幼稚的举动看在眼中,忽然替大理寺担心起来。 木忆荣轻轻勾起嘴角,继续向众人讲述道:“那日,趴在墙上抓衣服主人,听到的声音,就是酒鬼阿三误以为看到了妖怪,因为受惊而摔碎手中酒坛子的声音。所以,当时酒鬼阿三并没有看到什么妖怪,只是撞见榆树旁边院子的主人,趴在院墙上抓被风吹飞的衣服而已。后来,我又去与酒鬼阿三再次确认过,他那晚确实摔碎了一坛子酒,心内还感十分可惜。且他也说,那晚被吓了一跳之后,回到家中酒醒了七八分,觉得当时也有可能是眼花,错将婆娑树影,看成了妖怪。经由我告知,那晚榆树下发生的风吹衣裳之事儿,他恍然点头,说他见到的那个所谓榆树妖怪,很有可能就是那件被风刮起的绿衣裳。” 木忆荣道酒鬼阿三只是隔日在酒桌的兴头上,添油加醋的吹嘘了一番自己看到妖怪的事情,然后此事儿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且越传扬越邪乎。 木忆荣说着,看向刘景山:“酒鬼阿三撞见妖怪之事儿,乃是虚假传闻。所以刘县尉撞鬼之事儿,也多半是子虚乌有。” 第118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二 刘景山听完木忆荣的讲述,有气无力的表示,他已经解释累了,自己从未说过那日袭击他的东西,就是酒鬼阿三撞见的那个榆树妖怪。 但确实,有个奇怪不似人类的东西,就在前几日,与小院书房内,袭击了他,并杀害了目击此事儿的小桃和庞管家。 说完,他看向齐克诚,声音十分哀切委屈:“姐夫,你知道我的为人,根本没有必要扯这种不像话的谎言。” 齐克诚点头,表示他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小舅子,虽然工作能力不突出,但是也兢兢业业,扎实肯干,没有那些偷奸耍滑的花花肠子。 再说了,却如刘景山所说,他并没有说撞见妖怪这种谎话的理由。 “谁说没有!” 瑞草朝总是帮刘景山开脱辩解的齐克诚一瞪眼儿,表情冷得都能冻死一头猪。 “你真的了解刘景山吗?” 齐克诚已经适应了瑞草辣嗓子的说话方式,但可没有适应她说动手就拔刀的习惯,微微退后一些,才敢答话。 “本官敢保证,他不会杀害自己府上的庞管家。” “敢拿你的脑袋保证吗?” 齐克诚长这么大,都没有觉得这么无语过,不是说大理寺乃是汇聚了全天下最好的精英官差,当今朝廷审案平冤的心脏嘛! 怎们现在一看,就跟土匪窝子似的,里面当差的官差各个都一身痞气,好似绿林好汉一般,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将脑袋挂在嘴边,仿若过了今天就没有明日一样。 “本县令只是道相信刘县尉的为人,并不是有意偏袒于他,为何要做这无聊的赌注。且本县令还是那句话,查案需讲究证据,主观推断毫无用处,并不能给一个人定罪,必须得拿出客观证据,证明刘县尉有罪,才能令人心服口服。” “对”,站在齐克诚背后的人们,再次高呼呐喊起来,让木忆荣拿出确切的证据,不能只靠臆想就想要给刘景山安上杀人的罪名。 就在这时,刘景山的身体忽然抽搐起来,齐克诚等人急忙围上前,帮忙掐人中,舒展四肢,并嚷着去请大夫。 刘景山歪在椅子上,悠悠转醒,气若游丝的对齐克诚说了一句:“姐夫,不是我做的。” 齐克诚双眼噙泪,转身含恨的看了一眼木忆荣,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木忆荣叩拜。 “大人,景山他这些时候,一直身体不适,望大人设身处地为之考虑,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齐克诚这般作态,彻底点燃了坚信刘景山无罪之人的怒火,大骂木忆荣等狗官,这是要逼死人。 说着,竟然就挥舞手中木棒与铁锹铁镐,一拥而上,扑向木忆荣等人。 木珏芝没想到百姓竟然会这么容易就被煽动,急忙将木忆荣护在身后,指挥不良人捕快上前镇压。 但对方人多势众,捕快们又束手束脚,不少人都被铁锹拍到了脑袋和脊背。有个捕快的胳膊还被镐头砍伤,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侯虎、侯猴等人护着木忆荣节节后退,不多时,就快要退到院门口处了。 有一些人,看到瑞草一个人站在一旁,想起她方才向他们挥剑,便一个个都觉得报仇的几乎到了。 几五大三粗的粗使下人,相互递了一个眼色,握着手中的棒子锄头,就如恶狼一般扑向瑞草。 “啊、啊”几声痛叫响起,扑向瑞草的几人,好似被顽童迎风放飞的风筝一般,全都一下子飞到了空中。 然后“砰”的一声,齐齐摔落在地面上,发出如同杀猪一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紧接着,瑞草好似后羿射出的射日利箭一般,一下子冲到围攻木忆荣的众人面前。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屁股一痛,便都飞向了天空。 一时间,空中好似被放飞了无数的孔明灯,而瑞草提着剑,穿过这些孔明灯的下方,冲到青剑客韩湘子的身前。 “当”的一声,两柄宝剑对撞在一起,蹿起一串儿闪亮的火花儿。 而飞到空中的人,仿若孔明灯内的燃料燃烧殆尽,“哗啦啦”全都跌到地面上。 霎时间,偌大的院内响起一阵屠宰场的哀嚎声。 眉眼笑弯着的青剑客韩湘子,透过面前交叉的双剑,赞扬了瑞草一句:“瑞草亭长,好功夫。” “十分之一耳!” “那在下还真是惭愧,竟不值得瑞草亭长全力以赴。” 瑞草哪里是不肯全力以赴,而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全力以赴的资本。 木忆荣见到瑞草额上渗出来的汗珠,眸光跳动一下,一闪身,到了二人近前,伸手弹在二人身前交叉的双剑上。 “当”的一声,瑞草与青剑客韩湘子手臂皆是一阵酥麻,忍不住向后倒退了半步。 木忆荣面无表情的从二人之间穿过,将趴在地上哀叫的齐克诚搀扶起来,并帮忙掸其身上的尘土,声音异常的柔和。 “齐县令,你说你一个堂堂一城县令,怎么性子就这么焦躁。平常你审案子时,也是像这般,不等原告方将话说完,就认定被告无罪,并殴打原告的吗?” 齐克诚一方面觉得自己确实冲动了,一方面畏惧瑞草冷厉风行的手段,心道不愧为燕周第一女差官,着实厉害,弯腰朝木忆荣拱手赔罪。 “下官惭愧,确实冲动了。” 其他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却是心里都十分的不服气,一个个怒目圆睁,蠢蠢欲动。 木忆荣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青剑客韩湘子的身上:“少侠,方才你还与我称兄道弟,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与我刀兵相向了。不知道的人,该误会你是在搅浑水了。”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木忆荣这话,也不尴尬,仍旧顶着一个眉眼弯弯的笑面:“忆荣兄,有一句话叫做帮理不帮亲。在下只是觉得,不能另一个无辜之人蒙冤。” 青剑客韩湘子此话,一下子起了连锁反应,立刻引起一大片声讨之声。 “就是,不能令无辜之人蒙冤。” “他是否冤枉,不是你们说了算。” 瑞草横了众人一眼,凑到青剑客韩湘子身前压低声音:“我会一直盯着你。” 瑞草看得出,这个青剑客韩湘子就和从前跑到她山头来投靠的那个搅屎棍蝴蝶妖一模一样,穿梭在她的山头,与隔壁花妖的山头之间,不停的煽风点火。 也不知是没事儿闲出屁来,还是天生就一肚子的坏水,就喜欢挑拨别人掐个你死我活他才高兴! 木忆荣走到瑞草身侧,取回她手中的佩剑,插回腰间,然后像是圣人一般,微笑着劝导众人放下手中武器,不要被怒火支配。 因为在怒火之下,无论做出任何的事情和选择,都必定是错误的、愚蠢的,定会日后后悔的。 这一瞬间,木忆荣的头上仿佛有光,不少人如沐浴到了圣光一般,心平气和下来,缓缓放松自己的身体,放下举着武器的手臂。 “事情总是要从头仔细说起,大家才能够明白其中奥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是这个道理。现在,本官就给你们详细的,慢慢的讲一讲,刘县尉他为何要杀害与他关系亲厚的庞管家。” 心情放松下来的众人,仿若当年朝圣孔圣人的弟子一般,全都目不转睛看着木忆荣,聆听他的讲解。 木忆荣声音徐徐道,若想搞明白庞管家为何被杀,就不得不提前几日,上京城万金赌坊发生的一起命案。 第119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三 木忆荣提起大理寺在调查一宗命案时,发现嫌疑人可能是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便前往查访,结果无意间发现,赌坊伙计乃是一伙儿路匪。 而在逮捕当时,赌坊管事儿朝贵被人用暗器射杀。而杀他之人,除了留下一支插在朝贵尸体额上的普通飞镖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线索。 不过,大理寺在通过对万金赌坊伙计的审问中,抽丝剥茧,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指明万金赌坊幕后,还有一个真正的老板。 该人行踪诡秘,但有日被朝贵唤起做下酒菜的伙计金来,撞见了这位神秘老板的行踪。 据金来所说,朝贵对那人毕恭毕敬,唤其为海大人。 而跟随这位海大人一同深夜造访万金赌坊的还有一位车夫,据万金赌坊守夜的伙计描述,那位车夫身材微胖,脸白,样貌完全不像是一般人家赶车的马夫那般,受常年风吹日晒而皮肤粗糙黝黑,且做派也不像是车夫,更像是店铺掌柜或是官家老爷。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儿,那就是,他清楚的记得,那车夫的下巴上,有一颗大痦子。 众人闻听此言,全都看向刘景山的下巴,一颗媒婆痣,像是一只苍蝇一般,趴在刘景山的下巴上。 刘景山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臂,遮挡下巴,但手臂只是微微一动,就克制住了,但却被木忆荣完完全全看在眼中。 木忆荣朝刘景山露出一个微笑:“刘县尉你之所以杀死庞管家,是因为管家名叫庞大海,就是那日深夜造访万金赌坊的那位海大人。为的是,去取万金赌坊赚到的银钱,而你不放心,扮做车夫,一同前往。” 木忆荣话音未落,刘景山便挣扎着从椅子上坐起,伸手指着木忆荣,斥驳其一派胡言,他从未于晚上,同庞管家前往过上京城。 木忆荣对于刘景山的谩骂指责也不恼怒,看着气喘吁吁的刘景山,好言相劝。 “刘县尉不必如此激动,本官是否信口开河,一派胡言,很快你就会知晓了。方才来此之前,我已经命人前往上京城京兆府,押解万金赌坊伙计金来,前来辨认庞管家的尸体。还有那日在马房撞见你的那名伙计也会同来,与你当众对峙,想必过了今晚,明日他们到来时,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了。” 刘景山也真是个有胆识的人,他虽然一直呈现出虚弱的病态模样,但仍旧表情坚决又无辜的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木忆荣这些话都只是推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休想冤枉好人。 虽然,他只是一个县城的小小县尉,但也乃是名跌在册的朝廷命官。木忆荣若想仗着身后的大理寺,就这般仅凭推测胡乱攀咬好人,盖棺定案,别说他和他的家人不会认同,就是这临潼县全城百姓也定不会允许这朗朗乾坤之下,出现这样的冤假错案。 否者,以后大理寺但凡抓不到人,就会随便抓几个人顶罪。 到时,无论是谁,早晚会轮到自己或是亲人的头上。 刘景山很会抓住人的心理进行煽动,原本被木忆荣说得心内产生动摇的齐克诚等人,见到刘景山拼尽全力为自己辩护,又想到若是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无辜被官府抓去为那些官家子弟顶罪,一定会气得呕血而亡。 齐克诚等人再次认同了刘景山的说法,点头表示即使有人证,也可能是被花钱买通作伪证,必须得再拿出物证来才行。 齐克诚也算是对得起他这个小舅子了,大有拼掉头上乌纱帽,也要为刘景山力争到底的气势。 虽然齐克诚头上的乌纱帽已经被瑞草一剑劈了,但他梗着脖子,仿若已经弹尽粮绝仍旧坚守城池,不肯向敌军屈服的将军一般,一身傲骨。 瑞草却是觉得齐克诚这个蠢样十分好笑,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 “齐县令,等你一会儿知晓刘景山就是杀人凶手之后,你可就欠大理寺一颗脑袋和一顶乌纱帽了。” 方才被个下人一铁锹拍在背上的木珏芝,满肚子恼火,见证据都已经摆出,刘景山还矢口否认,继续煽动百姓,不由得瞪着刘景山,厉声呵斥:“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不认。” 然后他有气汹汹的又瞥了一眼齐克诚:“今日过后,你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恐怕也难了。” 瘫坐在椅子上的刘景山,费力的站起身,缓步上前,拍了拍齐克诚的肩膀。 “姐夫,不要怕,公道自在人心。那子虚乌有的罪名,谁都别想嫁祸到咱们身上。” 刘景山三言两语,将齐克诚拉到他的贼船上,与其绑在一块儿。 无知无觉的齐克诚,直视刘景山的双眼,见他眼中满是委屈、哀伤和不服输,立即认同的点了点头。 “昭昭燕周,总有说理之处,你我郎舅二人,不必畏惧强权。即使今日你我被冤枉锒铛入狱,也定有那正直善良之人,为咱们鸣冤,洗刷清白。” 齐克诚与刘景山二人紧握双手,一副要绑着火药冲进敌营的慷慨就义表情,惹得不少人黯然神伤,落下泪来。 木珏芝与侯虎、侯猴等人,真是看了一出好戏,无语到只能苦笑。 瑞草再次向木忆荣发出警告,让他快点儿把底牌都亮出来,不要再拖拖拉拉。 木忆荣微笑着看着瑞草:“这台大戏不是很好看嘛!” 瑞草没好气的一瞪眼,木忆荣无奈的耸耸肩:“是他们总是打断我,我也没有办法。” 瑞草刚要张口,木忆荣便伸出手指,挡在瑞草嘴前,发出警告。 “别说要割掉他们舌头的话,你是大理寺官差,不是山上落草为寇的土匪。” 这时,青剑客韩湘子忽然上前一步,看向悲悲切切,好似死了亲娘在哭坟的齐克诚与刘景山。 “两位大人,你们不必过早伤怀担心,若是你们没有犯罪,想必大理寺不会随便要了你们的脑袋。在下对忆荣兄略知一二,他可不是那种单凭红口白牙,就随便给人定罪的糊涂差官。” 说着,他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温柔和气的对木忆荣道:“忆荣兄,你若是有证据就快些拿出来,莫要再吊人胃口。若是没有证据证明刘景山有杀人嫌疑,就请放他去安心陪伴正在艰难生产的夫人。” 总是在适时的时候跳出来的青剑客韩湘子,脸上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眉眼弯弯表情,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和想法。 “少侠真是喜欢主持正义。” 木忆荣对青剑客韩湘子说完这句话,眸光一凛,看向刘景山。 “县尉大人是不是觉得,小桃和庞管家都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第120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四 木忆荣问刘景山,是不是觉得小桃与庞管家都死了,便死无对证了? 刘景山眼底有什么东西在不停闪烁,他仍旧是那句话,他没做过,没有什么好回答木忆荣的。 木忆荣嘴角微弯,朝瑞草伸出手,瑞草像是变戏法一般,手中忽然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差不多有二十两重的银锭子,交到木忆荣的手中。 “你终于开始说正题了,快点儿结束。” 瑞草丢下这句话,退到一边。 木忆荣好似抚摸小白兔一般,摩挲着手中银元宝:“侦办案件,除了人证,还有物证。刘县尉舍得杀掉侍奉他十数年的,如同亲人一般的人证老管家。却是舍不得将这些物证,白花花的银子舍弃。” 刘景山听到木忆荣这话,双眼死死盯着木忆荣手上的银子,下意识的微微侧头,想要往后看,但立马就忍住了。 只是,他的额头鬓角,渗出了些许冷汗,脸上浮现出真正因紧张而苍白的颜色。 “本官听闻,刘县尉好福气,娶了一位样貌和品行都十分优秀的夫人,且刘夫人娘家家资颇丰,嫁到刘府时,陪送了不少的嫁妆。可是,据本官这几日查阅卷宗和走访调查得知,刘夫人家世普通,并非商贾富户,当年嫁到刘府时,也是高攀,且并未带来什么值钱的嫁妆。” 木忆荣说到这里,学瑞草抛接水壶玩耍一般,将银锭子在手中抛接起来,盯着欲言又止的刘景山,仔细观察他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下官夫人娘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她在闺中时,做了不少女工积攒了一些银钱。所以嫁过来,确实带来了不少嫁妆。” 木忆荣十分有耐心的等刘景山把话讲完,见他情绪竟然仍旧没有任何太大的波动,不由得暗叹一句,真是个难对付的人。 “刘县尉不必急着否定本官的话,本官忘了告诉你,我从小便喜爱文字,天生对书籍文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本官来临潼县的这几日,翻看了临潼县城所有人的户籍,还有县志,自然知晓刘夫人的家境如何。” 刘景山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临潼县城的户籍和县志,怎么可能在两三日的时间就能看个遍。 他做了临潼县尉数年,掌管功、户、仓,也不能说记得这临潼县城内所有人的出身,更不可能将有很多复杂故事的县志背下来。 木忆荣,果然不愧为少年天才。 木忆荣说着,又朝瑞草伸出手,瑞草手腕一转,手上便出现了一张红笺。 “本官翻看县志时注意到,当年刘夫人嫁过来刘府时,有在县衙登记过嫁妆单子。现在,这单子就在本官的手上,上面还盖了前任县令的官印,造不了假。而本官手上这枚银锭子,是瑞草亭长在你夫人房内一个大箱子里面寻到的,足足一箱的银子,最起码也有三百两。当年你夫人的嫁妆礼单之上,可没有这一箱子的银锭子。而以你一个县尉的薪俸,恐怕干到下辈子,也攒不下这满满一箱子的银锭子。想必那一箱银子,便是你从万金赌坊那里收回的脏银。” 齐克诚终于搞明白木忆荣手中那个被当成球一般抛接的银锭子,是怎么回事儿了,立刻难掩惊讶的扭头看向刘景山。 刘景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额上汗水也滚成了珠状,只是他眼中仍旧是满满的无知与冤枉,看向齐克诚。 “姐夫,你相信我,我夫人房内,绝对没有那一箱银子。” “我进来院子之时,已经再去看过,那箱银子,仍旧还在原处。” 这话是瑞草对木忆荣说的,齐克诚虽然有听到,但见刘景山摇头极力否认的样子,不免又被其的恳切打动。 “侍郎大人,你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克诚有些执拗的偏听偏信,终于惹恼了好脾气的木忆荣,他将银锭子抛给瑞草,脸色蓦地冷下来。 “是否真有此事儿,你与本官搜过刘夫人的房间,就自然清楚明白了。” 刘景山听到木忆荣要搜他夫人的屋子,立刻伸手拦阻,道他夫人正在生产,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屋子。 若是有人敢惊扰他夫人生产,他定要与其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木忆荣无所谓的拍了拍手:“本官自是不会惊扰尊夫人生产。不过,本官已命人围了刘府,你想要暗中吩咐人将那箱银子运出去,恐怕是要失算了。” 刘景山的心态似乎终于绷不住了,脸上汗流雨下,频频回头看向还在传出喊叫声的屋子。 齐克诚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醒悟自己可能盲目错信了这个一向在他面前表现得谨小慎微的小舅子。 他还犹记得,刘景山时常去他府上时,时时刻刻都在称赞齐克诚勤俭治家,并一力效仿之。 齐克诚为此感到十分欣慰,道如今世道儿,是个芝麻大的小吏也贪。但须知,一时的贪婪享受,必将铸成大错,祸及家人。 当时刘景山虚心受教的样子,如今齐克诚仍旧记忆犹新,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当年像一只被养在浴缸内十分温顺听话的小鱼儿,竟然是一条阳奉阴违的毒蛇,将他当成傻子一般糊弄,造成他如今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齐克诚胖圆的脸上,像是被人泼了墨汁,黑得与那锅底一般无二。 “景山,你老实交代,侍郎大人所说的这些话,都只是猜测而已,对吧?” 刘景山听着房屋内传出的刘夫人一声响过一声的痛叫,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过也正好,使他冷静了下来,急忙摇头否认。道木忆荣所说之话,全是子虚乌有,他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请齐克诚相信他。 刘景山受了极大冤枉的模样,没有再轻易的就打动齐克诚,齐克诚唤来伺候自己的贴身小厮上前:“去,把夫人请出来。” 刘夫人在房内生产,男子进去不方便,齐克诚唤他夫人出来,目的再明显不过。他心内产生了怀疑,想要自己夫人在房间内查看一二。 刘景山为人谦逊,除了有些小气之外,并未作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实在不像木忆荣口中那种机关算尽,贪赃枉法,又心狠手辣之人。 但如今,齐克诚都对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产生怀疑,外人自然心中也是也开始打鼓。 齐刘两府下人,全都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再看向刘景山的眼神儿之中,都透出了不信任。 有些人甚至牵扯到齐克诚头上,道齐刘两府来往甚密,刘景山若是做出这些事情,齐克诚不可能不知晓。 定是从刘景山那里得了好处,所以方才才会极力出言维护,害得他们这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忠心护主的人,要随着一起吃瓜捞了。 齐克诚府上有个性子暴躁的护院,觉得自家老爷一向勤俭持家,定是不知刘景山做得那些勾当,警告刘府下人,不要拖他们家老爷下水,小心挨揍。 刘景山府上的下人,听到齐府下人开始和他们撇清关系,顿时醒悟过来,若是他们家主子倒了,他们今后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急忙跳出来维护刘景山,让齐府不要胡乱说话,给别人随便定罪。只是刘府的人,显然都十分的底气不足。 原本还一致对外的齐刘两府,现如今就好似两条疯狗,攀咬起来,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 第121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五 说了太多话的木忆荣感到口渴,他寻了院中的石桌坐下,端起瑞草不知去哪里给他弄来的茶水,悠闲自得的喝了起来,完全不见了,方才经历一场围攻时,衣摆都被扯破了的窘态。 瑞草也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瓜子,木忆荣伸手讨要,她十分不情愿的分了几颗。 二人就像是一对儿蹲在大街儿边的大爷大妈,正在观看一群小娃儿因争吵哪个马粪蛋儿更臭而打架。 木忆荣吐了一口瓜子皮,赞叹道:“当今圣上从前最爱吃这小玩意儿,时常称赞先皇后善于发现好东西,令他一点儿都不羡慕前唐的昌盛富饶,只因前唐没有这嗑瓜子儿这样的乐趣儿。” “你这是在沉迷作壁上观吗?” 青剑客韩湘子走过来,笑呵呵的问木忆荣,木忆荣喝了一口茶水才回道:“本官只是在等待。” 刘夫人还未生产完,无法进去查抄脏银,以免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到刘夫人。 青剑客韩湘子表情略带责备:“忆荣兄查到这些线索,为什么不知会在下一声。害得在下像一个傻子一般,维护一个杀人凶手。” “大理寺查案,自是没有向外宣扬的道理。” 青剑客韩湘子不再为此纠结,但是有一事儿不明,木忆荣既然前两日就发现了脏银,为何非得等到死了两个人之后,才来抓捕刘景山? “第一,证据不足;第二,当时有很多谜团还未理清头绪。” 木忆荣给出这个答案之后,放下手中茶杯,看向青剑客韩湘子:“衙门办事儿,需理清案件前因后果,讲究证据,不给犯人留下翻案逃罪的机会。不似绿林江湖那般,可以只凭功夫高低,就能任性胡为。” 青剑客韩湘子闻言笑了,一本正经的保证,会谨听忆荣兄教诲,绝对不干那种仗势欺人,任性胡为的勾当。 木忆荣拇指与食指捏着一颗瓜子儿,状似喃喃自语:“少侠还真是一个令人觉得奇妙的人!” 这时,齐刘两府的事态,终于发展成为了械斗。 瑞草完全想不明白,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在极力维护刘景山,相信他是青白的。 难不成,方才下的雨水,将刘景山身上的黑都洗干净了,令人看不到他身上的恶。 “咻”的一声,一个被人甩脱手的锄头,朝着坐着的木忆荣脑袋飞来。 端着茶盏的木忆荣,没有任何的反应,仿若未见那锄头朝他飞来。 青剑客韩湘子眯起眼睛的瞬间,瑞草已经快如闪电的出手,一把抓住了锄头的木柄。 沾有泥土的锄头,停在距离木忆荣脸不到一寸的距离,一块儿泥土,经不住震荡,“啪嗒”一声,从锄头上面掉落在木忆荣的肩头。 木忆荣不以为意的拂去肩头上的泥土,看向因这个意外,而停止动作的齐刘两府家丁。 “天气燥热,大家情绪激动,不如听本官就给你们讲一个小故事儿,静静心。” 木忆荣的语气,听上去真的很像年迈慈爱的婆婆,在哄顽皮作妖的小孙儿,要给他们讲故事听。 齐刘两府下人家丁,像是受到了迷惑一般,全都安静了下来。 瑞草站在木忆荣的身侧,低着头,将木忆荣的佩剑横在手心上,当成陀螺一般旋转着把玩儿。 众人盯着瑞草手心上不停旋转的佩剑,紧绷的神经全都放松下来,不由自主聚精会神的开始听木忆荣讲故事。 木忆荣道他今日听刘府婢女坠玉的一番话,在脑中结合最近两日翻阅的临潼县户籍和县志,忽的想起前些时候在上京城时,一位朋友向他提起的一件儿小事儿。 木忆荣说他朋友当时提起的那件小事儿,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是与今天之事儿联想起来,还真是十分的有趣儿。 木忆荣将目光,落在刘景山的身上,刘景山此时眼中已经若隐若现的浮现出凶光。 但是一开口,便透着无尽的哀切凄凉和无奈。 “侍郎大人,您何苦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有这功夫儿,不如赶紧去抓杀害本官府中婢女和管家的凶手。” 这时,前去屋内请齐夫人出来的小厮回来向齐克诚禀告,刘夫人生产艰难大出血,齐夫人走不开。说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等刘夫人生产完再说。 刘景山闻言,一把抓住齐克诚小厮的手,问他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小厮吃痛,咧嘴说情况不容乐观,齐克诚便转身朝屋子走去,伺候他的两名婢女也紧随在侧。 木忆荣还未给瑞草递眼神儿,瑞草便已经横剑拦在三人身前:“听完故事再走。” 刘景山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虚弱得好似快要死了的样子,怒视瑞草,吼她让开。 瑞草不动如钟,刘景山只好看向齐克诚,齐克诚立刻别开目光。 刘景山只好朝自己府上的下人唤了一声,但瑞草“仓啷”一声拔出手中的佩剑,便没人敢上前了。 刘景山无奈转身,面色阴狠的瞪向木忆荣:“侍郎大人最好快点儿讲完您那无聊的故事。若是在此期间,下官的娘子有个万一,下官一定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木忆荣看了一眼恼怒的刘景山,以及他身侧的两个婢女,再次缓缓开口。 大约是在两年前,上京城来了一个胡人俳优杂耍班子,当时木忆荣的好友,好热闹的十九亲王轩辕烊,便邀请木忆荣与几位知己好友,一同赏乐。 十九亲王轩辕烊,外号叫做“宝爷”,而这个宝,原本是“老鸨”的那个鸨。 只因他性子放浪不羁,喜爱狎妓游乐,长与上京城俳优伶人厮混在一起,像个老鸨子,所以得了一个鸨爷的称号。 但因他乃是亲王,这个鸨字儿叫不出口,众人便唤他做宝爷。 要说这位宝爷有多宝,真是故事一大堆。就说当年轩辕离登基时,要封赏自己的族人。 轩辕离没有儿子,但是自己的亲弟弟、堂兄弟、以及侄子表侄子一大堆,封赏起来,就连想个封号,就要想破头了。 当时新帝轩辕离的十九弟轩辕烊,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但脑子转得快,鬼主意特别多,就给他皇帝老哥出了一个主意,道封号就都别想了,直接以族中年龄排名当封号。 于是,皇帝的十九弟轩辕烊的封号就是十九亲王。 当时朝中大臣极力反对,但是皇帝就是喜欢这个年龄能当他儿子的十九皇弟,觉得轩辕烊这主意出得十分靠谱。气得不少老臣,跑去当时还活着的太后宫中请愿,让太后规劝皇帝陛下远离十九亲王,以免将国家玩没了。 你想想,一堆肱骨老臣,都担心一个亲王能把一个国家折腾没了,可见这十九亲王爱玩不着调的程度,得有多么离谱! 皇帝老儿对十九亲王蝎子粑粑独一份儿的宠溺,并没有令十九亲王找不着北,玩乐归玩乐,他还是懂得不做那触犯王法之事儿,好让自己有脑袋,在人间多享受玩乐几年。 因此,渐渐的朝中老臣也不再继续日日弹劾他。 十九亲王轩辕烊可不管朝中老臣怎么看他,日日不闹出点儿动静就浑身难受,不是今天一时兴起,见人家鸭子漂亮就顺走;就是明日去别人府上来了兴致,抢走人家府上的小宦官,到他府上穿裙子给他唱曲儿,反正就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尤其是在太后与先皇后先后去世,皇帝开始沉迷炼丹修道之后,越加没人约束的十九亲王,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竟然还是只有几房通房妾室,没娶正妻,说什么娶了老婆会限制妨碍他的自由。 可这如今天下,哪还有什么能够限制他自由的人了。 木忆荣当初与十九亲王相识时,也是一桩趣事儿。 那时木忆荣十七八岁,刚到大理寺当差,因为小有名气,京兆府便请他帮忙抓捕一个十分滑头的采花大盗。 当时木忆荣追捕采花大盗之时,冲进了一个巷子。结果在里面好死不死的撞见十九亲王,正在与个妓子准备“坦诚相对”。 第122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六 十九亲王素日里就爱打扮得好似成了精的野雉一般,比现如今的二皇子还要有过之无不及,然后阴差阳错的木忆荣,就错以为十九亲王是那京兆府通缉的采花大盗。 谁让轩辕烊穿得太引人误会,还有那妓子又叫得如同被人轻薄了一般! 那时的木忆荣年轻气盛,也没管裤腰带松下来的轩辕离,直接将其逮回了京兆府。 十九亲王当着京兆府两班衙役的面儿,裤子滑到了膝盖上,令众人亲眼见证了关于十九亲王“一柱擎天”的传闻,乃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当时的京兆府尹见到十九亲王,吓得连滚带爬的从座位上冲到轩辕烊近前,亲手帮他把裤子提上,然后怒斥木忆荣,令木忆荣给十九亲王赔罪。 轩辕烊却是面不改色的摆摆手,道木忆荣有胆识,模样也不错,要不要去他王府给他唱曲儿听,算是赔罪。 木忆荣以为十九亲王是个兔儿爷,直接一拳,给轩辕烊揍了一个乌眼青。 之后,二人的友谊,就这样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结下了。 十九亲王行事荒唐,但他身边文人雅士不少,全都盲目有偏执的欣赏十九亲王,颇有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高姿态。 整日里聚在一起,也是畅畅而谈什么“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马车,彼何碌碌我何闲。” 木忆荣乃是那种心中有抱负之人,整日里为民请愿,除暴安良,抓捕犯人,与这帮闲人原本处不到一起去。 但是,十九亲王那时刚结识木忆荣,正是感觉新鲜劲儿十足。整日里像个花痴一般缠着木忆荣,带着乌泱泱一堆人,跑到木府,邀木忆荣一起喝酒游玩。 皇帝老儿都拿着没办法的十九亲王,木忆荣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时不时的抽时间,与这位永远只有十九岁的十九亲王喝酒玩乐。 因为十九亲王,木忆荣酒量长进了不少;因为十九亲王,到现在木府大夫人唐氏都觉得自己儿子不谈婚事儿,乃是受轩辕烊影响;因为十九亲王,从来不去妓馆酒肆的木忆荣,令全上京城所有花街柳巷和乐坊的人,都知道木府有他这么个十几岁就在大理寺任职侍郎的少年天才。 所以,前不久木忆荣去欢香楼调查春香之死时,老鸨徐妈妈才会说那些欢香楼姑娘,思慕木忆荣到了不思饮食的地步。 虽然当中有徐妈妈的夸张成分在内,但穷根究底,乃是十九亲王带木忆荣去过一趟欢香楼所导致。 不过,当时木忆荣屁股都未沾凳子就告辞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姑娘一进屋,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是什么毛病! 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一干人的格格不入,并未能影响二人的友谊。 十九亲王但凡发现点儿什么新奇玩意儿,或是深怀绝技的“俳优伶人”,都会邀请木忆荣一起欣赏。 两年前年,上京城来了一个胡人俳优杂耍班子,在长乐坊演出,就在十九亲王居住的十六王宅隔壁,他自然是少不了要去凑热闹,木忆荣也随同一起。 胡人豪放,俳优伶人多戏谑,表演的节目也都欢快。演奏的笛子与琵琶曲目多是秦地之声,苍凉遒劲、古朴宏放,倒是十分合木忆荣的欣赏品味儿。 胡人“舞姬”着衣裸露大胆,身姿丰满,舞姿妖娆,喜欢光脚跳舞,多以跳跃、旋转为主,别有一番风味儿。 十九亲王等人看得连连叫好,木忆荣却只盯着自己手上的茶水出神,害得十九亲王笑他不解风情,是块儿榆木疙瘩。 不过有一些擅长武舞,将刀法与舞姿相融合的舞姬,倒是引得木忆荣也称赞了几句。 杂耍班子除了伶人舞姬,还有“乐师”等人的表演,一致的得到了众人的好评。 但是俳优杂耍却是没有什么新意,看够了抛球、吞刀、吐火的十九亲王,唤来班主,问他们的俳优怎么只是这些往年的俗套老套把戏,就没有点儿新鲜的吗? 班主急忙唤来个变古彩戏法的“幻术师”,表演幻术“无中生有”,就是从空无一物的帽子和袖子当中,变出鸟儿、兔子等活物的戏法。 十九亲王见了立刻嚷嚷沉闷无趣、没有新意,幻术师就立刻又表演个祖传绝技“九连环”。 幻术师将一只环抛到空中,然后又快速的将另外一只环也抛向空中,两环在空中相撞,竟然神奇的连接在一起。 紧接着一阵“叮当”作响,九只环全都神奇的在空中连在一起,落下后交给众人查看,却是任凭如何用力,与无法将连在一起的九枚铁环分开。 但当九连环从新回到幻术师手中,九个环就轻轻松松,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一个个十分听话的分开了。 十九亲王见了忍不住拍手,道这个有点儿意思,赏了幻术师。 然后他也来了兴致,非要给大家表演一个“仙人摘豆”,命人去取了两个碗,从袖中抖出几颗红豆,开始表演什么“流星赶月”、“三仙归洞”等戏法节目。手法之高超,令人眼花缭乱,完全看不出他是如何斗转星移,忍不住拍案叫绝。 杂耍班子班主被十九亲王激起了斗志,笑道十九亲王是在拆他们戏班子的台子,硬是把后几天才要表演的大活儿拿了出来,把他们班子压箱底藏的几位“百戏师父”请了出来。 傀儡戏前些年在燕周各处非常流行,还曾制造出不小的轰动,毕竟能让没有生命的木头,好似被注入了灵魂一般,如同人一般动起来,确实足够惊人。 胡人百戏曲目大多源自汉族,如顶杆、走绳索、爬高杆、掷投刀剑等,添加了不少塞外新意,也还比较新奇有趣儿。 最令人惊叹不已的是“屠人、截马”这些略带恐怖气息的表演,还有驯兽、马上杂技等,令人大开眼界。 胡人杂耍班子,因为班主与十九亲爷置气。结果本该一周左右时间表演的曲目,全都一下子表演完毕,令班主肠子差点儿都悔青了。 不过还好十九亲王打赏丰厚,当时被十九亲王邀请来的的皇亲国戚,也都出手阔绰。 还有不少人意犹未尽,将杂耍班子的一些俳优伶人和百戏师父请到府上表演,自然赏钱也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第123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七 十九亲王更是将表演九连环的幻术师接到府上居住,非要破解人家的秘术。 结果被九连环师父赚走了不少赏钱,最后也没能破解人家的把戏,连连哀叹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他破解不了的幻术戏法儿。 杂耍班主笑着安慰十九亲王,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就都被参悟看破。九连环乃是那幻术师祖传的绝技,若是被十九亲王轻易看穿手法,他早就饿死了。 十九亲王与杂耍班主二人都爱饮酒,性子不拘小节,时常在王府喝得酩酊大醉。 酒后常失言,杂耍班子向十九亲王抱怨,原本在他们班子里,还有一个“角抵戏师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子那叫一个软,跟条美女蛇似的,你给她一个腌咸菜的坛子,她都能钻进去,仿若无骨。 还能将自己身体反向折成一个圈,像个车轮子一般滚动,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她都能轻松完成,一般人就算是下了苦功夫,也是学不到她那般的厉害,完全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敢说,此种角抵戏她敢称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十九亲王一听就来了兴致,问那角抵戏师父去了哪里,怎么没看到? 听到十九亲王问起那抵角戏师父,班主就“啪”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上,道那抵角戏小丫头没有良心,他辛辛苦苦养育教导了其数年,结果在来上京城的路上,竟然与个乐师跑了。 十九亲王听了十分惋惜,让班主给他仔细说说那个抵角戏师父,长个什么模样。像他喜爱四处游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到时一定请对方给他表演一场,要不非得此生抱憾不可。 杂耍班主提起那叛逃出走的抵角戏师父就来气,但是架不住十九亲王这个磨人精,便详细的像十九亲王描述了模样。 十九亲王竟然还请来了画师,根据班主的描述,将那杂耍班子叛走抵角戏师父的模样,画了下来。 后来,胡人杂耍班子走后,十九亲王便拿着画像去找木忆荣,非让木忆荣陪他去一边四处游历,一边寻找这画上之人。 画中抵角戏师父,令十九亲王害了相思,像是曹植心中的洛神,楚怀王梦里的巫山神女,令他痴迷神往。 木忆荣却是对十九亲王的痴情不为所动,道那般神乎其神的技艺,定是班主说出来哄骗他的。谁让胡人的杂耍班子第一天登台,十九亲王就跑去拆台,人家不想个法子戏耍他一番才怪。 十九亲王是个痴人,对班主所说深信不疑,死命将那抵角戏师父的画像递到木忆荣面前。还说木忆荣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迷住。 木忆荣无法,十分敷衍的匆匆了看了一眼,那画中女子鼻梁挺拔,眼窝深陷,但与一般胡人女子不同,长得有几分汉人相貌。 十九亲王道那是因为这名抵角戏师父的娘亲是位汉族女子,所以听闻其汉话也说的十分不错,与汉人交流,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十九亲王对这个抵角戏师父着了迷,非说这人乃是神仙下凡,木忆荣看过画像,觉得长相还算可以,但与胡人班子当中那些长相妖娆多情的舞姬相比,真的十分普通。 后来,公务缠身的木忆荣,自然没有给十九亲王当保镖,去寻什么十九亲王的洛神与巫山神女。 不过十九亲王倒是没有放弃,纠结一帮无所事事的贵族子弟,浩浩荡荡的离开上京城,出门游历去了。 只是最后,十九亲王并未遇到他命中的洛神。 而一向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十九亲王,很快就忘了这位抵角戏洛神,又迷恋上了江南名妓,将那幅画像,压了箱底,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也是在那时候,十九亲王不似从前那般粘着木忆荣了,木忆荣才能在大理寺好好当差,因此破获了几桩案件,渐渐在朝堂闯出了一些名声,还得到了轩辕帝的嘉奖。 木忆荣说完这些,看向一个侧身站在刘景山身旁,低着头,身穿一条水蓝色裙子的婢女。 “乌石兰,你比那画像好看一些。” 木忆荣此话一出,刘景山和他身侧的蓝裙女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木忆荣又朝瑞草伸手,瑞草像是变戏法一般,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个卷轴,递给木忆荣。 卷轴很新,在木忆荣修长的十指中,缓缓展开,上面绘了一个女子肖像,色彩鲜艳亮丽,看得出绘制年头很短,绘制画师很用心。 “当年,本官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不是十分确定,所以特意命人回上京城,去十九王爷那里借来这副画像。你看看,可是你乌石兰,当年那个叛逃胡人杂耍班子的角抵戏小师傅?” 众人齐刷刷看向乌石兰,见她与那画像虽然年纪有些许落差,但是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几乎一模一样。 “乌石兰,你受刘景山指使,假扮榆树妖怪,先后杀了小桃与庞管家,你可认罪?” 齐克诚等人闻言,立马全都与乌石兰拉开一段儿安全距离。 乌石兰莲步轻移,向前一步,站到刘景山身前。 她一双隐隐透着琥珀颜色的双眸,紧紧盯着木忆荣,语调有些生硬的开口。 “木侍郎好眼力,也好记性。没错,我乌石兰就是那个擅长柔术的角抵戏师父。还有,人是我杀的,与刘景山大人无关。” 众人听到乌石兰承认杀人,又都向后倒退两步,双眼紧盯眼前这个语气淡然承认自己杀人的杀人犯。 木忆荣卷起画轴,“哦”了一声,用画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这左手心。 “那你同本官说说,为何要杀小桃和庞管家?” “为了报恩。” 乌石兰声音清亮,语气决绝,眸光像是风中摇曳烛火忽明忽暗。 “从前,奴家一直活在地狱,活得根本不像是个人。若是没有遇到刘景山大人,奴家早就满腹凄凉的死在路边了。” 乌石兰声音转为哀婉,如诉如泣:“奴家的母亲,是被个胡人掳走的,然后娘亲在生下奴家之后,投了河。奴家的汉语,不是跟着娘亲学的,奴学会汉语,只想回到母亲的故乡,离开那个一喝醉酒,就打奴的禽兽爹。可在奴很小的时候,那个禽兽一般的爹,就把奴卖给了杂耍班子。班主见奴身体柔软,就让奴学习杂技柔术。” 乌石兰说到这里,语气变得越加凄凉哀伤,双手握成了拳头,满眼都是对追忆过往产生的痛苦。 那时的她,活得并不像是一个人! 而后来的她,万分懊悔自己是一个人! 第124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八 乌石兰道习练杂技柔术很苦,身体每天都像是被揉碎了,又从新塑性一般。 且日复一日,每天都需要练功,少练一日,或是少练一个时辰,身体都会变得僵硬起来。 可是她并不嫌苦,反倒为能够离开那个禽兽一般的爹而感到高兴。 尤其是听说,杂耍班能够去燕周,她母亲的故乡,她更是激动不已。 乌石兰怀揣梦想,刻苦练功,她的杂技柔术很快就得到了班主的认可,开始登台表演,惊艳了一群又一群人,还受到了不小的追捧。 然而,渐渐的,这些追捧变了味儿! 随着年龄的增长,乌石兰的身体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渐渐的,一些人看她的目光,变得不同了。 乌石兰还记得,那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一个风声好似恶狼嚎叫的一个秋日。杂耍班在西域一处地方表演完毕后,她被班主带进了一个部落贵族的蒙古包。 蒙古包很漂亮,她还清晰的记得,挂着的牦牛角很好看,马奶酒很好喝,以及那个部落贵族忽然变得狰狞的面容,还有那块儿被她的落红染上几朵红梅的羊毛地毯。 黄昏的时候,衣衫凌乱的乌石兰,站在秋风瑟瑟的蒙古包外,手上紧紧攥着那块儿被部落贵族当做战利品一般赏给她留作纪念的羊毛地毯,眼泪从眼角一滴滴的滑落,一滴滴的被风吹成碎片。 那块儿沾染着几点红梅的羊毛地毯,成了她恶梦的开始。 一个个身着华丽衣物,穿金戴银的有钱人,会在她面前脱得一丝不挂。 然后那一张又一张紧紧贴着她,散发恶心汗臭,丑陋得好似恶魔的男人面孔,强迫她做出各种极尽羞辱的高难度姿势,然后兴致盎然的侵犯她。 她不堪忍受,终于痛苦的走上了她娘的老路,投了河。 可恨,她被人发现了,又被救活了。 她被救活之后,不知班主是否动了恻隐之心,不再利用她去赚那肮脏的钱财。 她又成了杂耍班子里面,最叫座的杂技角抵戏小师傅。 可惜,是狗改不了吃屎,贪婪永远是人最难戒掉的陋习! 当又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男人,在乌克兰面前脱光衣服时,她抄起了桌上切肉的刀,捅进了那个男人的身体。 乌石兰还记得,那个男人脸上最后停留的恐惧,就如当初她被那个部落贵族,压倒在那张羊毛地毯上时,一模一样。 而手握滴血利刃的乌石兰,面无表情,心中充满快感,瞪大眼睛看着那准备凌驾于她之上的男人,像条死狗一般,缓慢的滑落倒在她的脚边,眼中满是不甘、绝望,以及一种弱者对强者的恐惧和仰视。 乌石兰就这样握着刀,眼中没有一丝悲悯,没有一点仇恨,只是空洞洞的看着一点点失去生命,逐渐变冷的尸体。 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了。 可惜,老天爷没有怜悯她。 乌石兰杀了那人后,准备逃走的时候,被班主发现了。 杂耍班主没有报官,处理好了那男人的尸体,将她打了一个半死。 不过因此,杂耍班无法再在原地表演,终于离开了鱼龙混杂的蛮夷西域,前往燕周。 当初,班主只是骗乌石兰安心在杂戏班给她赚钱,才说会带她来她母亲的故乡。 而最终,她还是如愿了! 只是,班主不再信任她,觉得她是披着羊皮的财狼,时刻派人盯着她。 乌石兰,再也没有了可以逃跑的机会。 如果,就这样在她母亲出生的土地上,继续表演她的绝技,养活自己,好好生活,乌石兰便也别无所求。 然而,有一日,她听到喝醉了的班主,又要将她带往某个汉人高官的府邸。她明白了,自己与班主二人,只能有一个人,活在这是世上。 乌石兰决定刺杀班主,但她一个人能力有限。于是,她将此事儿,告知了班子里面心仪她的乐师。 她单纯的以为,那个乐师会助可怜的她一臂之力。结果,她对于那个乐师来说,也只不过是晚上排解寂寞的工具而已。 他从来,没有真心的喜欢过她。 说要娶她,与她生孩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都是骗人的鬼话。 乐师向班子告密,乌石兰的行刺计划失败,她身受重伤。但所幸,拼尽全力的从杂耍班子逃走了。 逃跑的路上,她奄奄一息,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之中,等待这血液从她肮脏的身体全部逃离。 然后去汉人口中的孟婆那里,喝一碗忘记所有前尘往事的孟婆汤,重新再活一次。 只是下一辈子,她不要再做人,当一只快乐飞在空中,累了就在树上歇息的鸟儿。 感受威风拂过羽毛、看着阳光跳进眼眸、嗅着花草树木的芬芳,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看这世上千百般的美丽风景。 瑞草听着乌石兰的讲述,眉毛跳动了一下,她感觉到了自己情绪上的明显波动,心中似有所悟。 她想要告诉乌石兰,变成一只鸟,会遇到更多的天敌,比如鹰、比如蛇、比如猫,还有等等比鸟儿更大更凶猛的野兽,还有人类。 只因为弱小,将会面临更多的危险,但她终是没有开口。 乌石兰说到这里,已是泪如雨下,她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还似不幸。她最终,又被救了,没能去做那天上的鸟儿。 救乌石兰的人是刘景山,当乌石兰倒在草丛中,好似受到万千伤害虐待的猫咪一般,向刘景山露出利爪时,刘景山却只是捂着自己被抓伤的脸,向他夫人笑着解释,千万不要误会。 乌石兰道刘景山和刘夫人,是这世上最善良、最美好的人,但凡想要伤害他们的人,都不得好死。 乌石兰讲完她过往令人唏嘘不已的悲惨遭遇,闪烁着泪光的双眸忽然一凛,目露怨毒,盯着木忆荣,一字一句道:“小桃她是狐狸精,想要勾引老爷,而老爷的心里只有夫人,这样的贱婢,不配伺候老爷和夫人。所以我,杀了她,她也该死。庞管家人老了,心却变得贪了,他忘记大人对他的提携养老之恩,背着主子,克扣下人银钱,令下人对老爷和夫人心生不满。他还变本加厉的背着老爷,在外面顶着老爷的名号招摇撞骗,受贿敛财,败坏老爷名声。是老爷和夫人给了奴一个家,把奴当人看,奴必须得报答他们。所以,奴杀了贱婢小桃和贪婪的庞管家,奴认罪,大人您把奴家抓起来吧!” 第125章 榆树妖杀人案二十九 表情哀戚又怨毒的乌石兰,讲完自己的遭遇,承认了杀人罪行,请求木忆荣将她缉捕。 “啪”的一声,木忆荣伸手拍死一只扑向他的蚊子,站在一旁的瑞草,立刻上前,“啪、啪、啪”的帮木忆荣拍蚊子。 侯虎、侯猴老兄弟看瑞草对木忆荣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扇风赶蚊子的小狗腿样子,心中十分诧异。心说平常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大,这是被他们头儿抓到什么小辫子了吗? 其实,二人并不知,瑞草与木忆荣刚刚相互摊牌,已经闹僵了。 只是因为各自所需,维持这表面上的和谐。 而瑞草帮忙拍蚊子,配合木忆荣做事儿,只是单纯的因为案件快要了结了,为自己马上能够回去木府而感到高兴。 等回到木府,她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打坐辟谷静修,参悟这段时间的感悟! 然后吃十锅宝儿她亲娘马大婶做的炸蚕蛹、炸知了。外面的人,果然做不出来她最喜欢的那个味道儿。 不明所以的侯虎、侯猴两兄弟,看着几乎可以说对木忆荣言听计从的瑞草,好似照顾自己瘫痪又痴傻的老公一般伺候木忆荣,差点儿就把饭嚼碎了,喂进木忆荣的嘴里面了,不禁替木忆荣感到高兴,并羡慕的暗叹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遇到像瑞草这般贤惠又能干的女子。 木忆荣此时此刻,若是听到侯虎、侯猴二人心中所想,一定被气死后又被气活过来! 乌石兰跪在了地上,木忆荣站起身,双眼凝视乌石兰蒙着层层水雾的琥珀色眼睛。 “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可也是你杀的?” 乌石兰似乎已经豁出去了,听到问话也不假思索,立刻就点头,将所有罪行全都大包大揽的揽到自己身上。承认朝贵儿是她杀的,刘府那个看门家丁和衙门捕快也是她毒死的。 木忆荣蹙眉:“你虽为杂技柔术艺者,却并不会功夫,如何能用飞镖射杀朝贵?” “我学了两年功夫,用飞镖杀人并不难。” 木忆荣斜了一眼刘景山,轻叹一声:“善良的人,可不会让你学功夫,去杀人。” 已经完全褪去疲倦病容的刘景山,眼神仿若鬣狗一般盯着木忆荣:“侍郎大人,本县尉眼拙,好心收容这胡人女子,却不知她是杀人凶手,还请你秉公执法,还下官一个清白。” 事已至此,刘景山仍旧不肯承认是他指使乌石兰杀害多人,并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木珏芝恨不能上前狠狠的抽刘景山几耳光,问他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让个怀揣报恩之心的女子,替他顶下杀人主谋之罪,受那凌迟之苦。 仿佛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的县令齐克诚,感觉自己仿佛一直在梦中。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这个小舅子,被人给掉包了,或是被恶鬼附体了,恨得他是咬牙切齿,极力克制扑上前揍这个拖他下水,可能害得他丢了乌纱帽的刘景山一顿。 刘景山完全未将齐克诚与众人悔恨错信他的目光看在眼中,双目逼视木忆荣。 “侍郎大人,乌石兰已经承认杀人罪行,您可莫要再硬是将罪名安在下官头上。” 刘景山仍旧对于指使他人杀人之事儿矢口否认,催促木忆荣快些将乌石兰这个凶手抓走结案,他好进去查看夫人的状况。 乌石兰被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救了,终究还是她的不幸。 如若当初,她就那样因失血过多死在路边上,到头来,她只是一个天见犹恋的可怜人。 下一世,必定能投生到一个好人间,遇见一个与之相亲相爱,携手一生的佳侣。 然而而如今,她成了受人唾弃的杀人凶手,恐被定罪砍头之后,下一世还要为今生做过的事情赎罪。 “你当年,救了她,可是就为了今日她能替你杀人?” 木忆荣问出这话时,所有人全都看向刘景山。 原本那些对刘景山身受冤枉委屈深信不疑的人,现如今,全都被一盆冷水浇醒。 然后又听闻刘景山利用身世如此可怜的乌石兰杀人犯罪,全都变得义愤填膺,纷纷瞪视刘景山。 齐克诚都快要将牙咬碎了,气得用颤抖的手指着刘景山,让他快点儿承认自己指使乌石兰杀人的罪行。 情绪激动的众人,也纷纷上前逼迫刘景山承认,是他利用恩情,指使乌石兰杀人。否则命运如此多舛悲惨的乌石兰,怎会无缘无故杀害小桃和庞管家等人。 舆论的风向从来都是墙头草,哪边吹风的人多,就会压倒另一方。 痴情英雄眨眼间就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然而站在旋涡当中的刘景山,却如崖上青松一般挺直脊背,坚决不肯低头承认他的罪行。 乌石兰见到刘景山被千夫所指,满面泪水的挡在刘景山近前,哀求木忆荣。 “大人,是奴家杀的人,不关刘大人的事儿,请把奴家抓走吧!” 木忆荣冷眼看着任凭乌石兰替自己背锅还求情,而无动于衷的刘景山,心内深深叹了一口气。 “木县尉,乌石兰已经承认杀人之罪,先将其逮捕,看押在一旁。” 木珏芝领命,带两名捕快不良人上前,缉捕乌石兰。 院中两府下人闪开一条路,木珏芝走到乌石兰近前,眼神带着些许悲悯。 “乌石兰,你以杀人罪名,现被临潼县县尉逮捕,后交由大理寺官差押解上京城,听后审问。” 乌石兰双眼直直的与木珏芝对视:“大人,把你的怜悯送给弱者,我不需要。” 木珏芝无言,朝两名部下递了一个眼色,二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乌石兰押解到一旁。 刘景山看到乌石兰被收押,眼中光亮跳跃了半晌后,向木忆荣开口下逐客令。 “既然杀人凶手已经被大人缉拿归案,就请各位撤出此院子,莫要再继续打扰下官夫人生产。她今日已经受到多般惊吓,还请各位怜悯。” 木珏芝有些为难的看向木忆荣,木忆荣则是盯着面上表情千百种,就是没有一丝愧疚的刘景山,目不转睛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瑞草低声道了一句“该看出感情了”,这才收回目光。 木忆荣面无表情的朝瑞草伸出手,瑞草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递上。 木忆荣捏着手中的小册子,再次看向眼神中透出一丝释然的刘景山,心中冷笑一声。 “刘景山,你可知本官手中拿的是什么?” 刘景山十分不耐烦的摇头,再次朝木忆荣等人下逐客令,说他现在没有闲心和木忆荣猜谜语。 说完,转身大跨步朝房门走去。 第126章 榆树妖杀人案三十 木忆荣看着刘景山急匆匆朝着房屋门口走去的背影悠悠开口:“这是本官在庞管家房中,搜到的另一份证明你有罪的证物。” 刘景山蓦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眯起眼睛看着木忆荣,语气十分疲倦。 “侍郎大人,今夜,你是无论下官有罪无罪,都要硬是将我带走才肯罢休吗?” “刘景山,虽然杀害小桃、庞管家和万金赌坊管事儿朝贵等人的凶手乌石兰已经认罪伏法,但是指使她之人,本官也不会放过。” 木忆荣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展开手中的小册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用蝇头小字儿记录的内容,徐徐开口,声音平缓。 “庚子年,庚辰月,戊子日,收上京城万金赌坊二十两银锭子五枚。” 这样的记录,木忆荣念了六七次不同的日期之后停住,将册子展向众人。 “这本册子是个账本,庞管家每次去上京城赌坊的时候,都会记录下收到的银两数目,制成账本。但是这册账本,却并非是原本,而是抄录。上面除了记下了万金赌坊朝贵交于刘县尉的银两数目,还有临潼县一些人,平时委托刘县尉更改户籍,少交税钱,以及倒卖临潼县官仓粮食财物的记录。” 刘景山是掌管临潼县“功、户、仓”的县尉,户籍更改与仓库统计,全都由他负责。小册子上面记录得如此详细,不由得人不信。 “轰”的一声,天空忽然降下一道惊雷,震得所有人都开始莫名的心慌和紧张起来。 惊雷过后,有丝丝细雨再次落下,刘景山脸上的水珠,已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 他眸光隐晦不明,直勾勾的看着木忆荣:“侍郎大人,您说这小册子是受贿贪污账本,它就是账本了吗?你说这是从庞管家房内搜出的,便真是如此吗?如今庞管家已死,死无对证,您想诬陷下官,自然是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刘景山说到这里,眼神变得阴鸷可怖:“侍郎大人,下官知道你乃是木珏芝县尉的堂叔,想要帮他拿下功户仓县尉一职,也想顺便抓本官来增加你的业绩,使这一石二鸟之计。只是,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刘景山越说语气越冷,眼神越阴暗,表情越狰狞,仿若来自阴间的恶鬼一般。 “侍郎大人,您如此昧着良心查案,下官真是为你感到可耻,为之前你查处的案件感到可悲。也不知当中有多人就是被这样无辜冤枉,才换来您如今一个大理寺侦案天才的名号。” 刘景山真的是稳得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已经都被逼入绝境,仍旧能够反咬一口,一针见血的戳到能够引起人们遐想猜测的那个点儿上。 侯虎与侯猴听到刘景山如此诋毁构陷木忆荣,气得七窍生烟,厉声呵斥。 “胡说八道,我们头儿乃有真才实学,凭本事儿办案,从未冤枉过一个好人。你少胡诌乱道,狗急了就跳墙的随便疯咬我们头儿。事到如今,有谁还能相信你的狡辩。” 刘景山冷哼一声:“你们二人身穿官衣,却为虎作伥,都不觉得对不起自己祖宗吗?” 侯虎侯猴从未见过像刘景山这样厚颜无耻到了极致的人,明明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竟然还巧舌如簧的替自己分辩,诋毁他人。 真是气得侯虎与侯猴二人脑瓜仁儿生疼,也不再与刘景山多费口舌,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缉拿刘景山。并发出警告,若是有人敢阻拦,视为同谋,一并抓走。 刘景山见侯虎与侯猴上前,一把抢过身旁下人手中的锄头,朝着二人挥动起来。 “你们走开,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 黔驴技穷的刘景山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侯虎与侯猴相视一眼,冷哼一声,正要拔刀,但被木忆荣伸手拦住。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木忆荣,朝身后一招手,瑞草立刻提着一个人上前,好似拎小鸡仔一般,将其丢在木忆荣脚边。 木忆荣低头看了一眼脚旁跪着的人,然后抬头望向刘景山:“刘县尉,这个你府上的下人,你可认识?” 缩在木忆荣脚边的人战战兢兢的望向刘景山,刘景山只看了这下人一眼,就心凉了半截,但仍旧面不改色的狡辩。 “下官府上的人,下官自然认识。只是不知,这人犯了什么错?” 木忆荣并未回话,而是从瑞草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封面的厚重本子,再次翻开。 “本官想,既然庞管家偷偷抄录了一本账册,那万金赌坊真正的老板,应该手中会有账册原本。既然本官怀疑刘县尉,当然是从你身上查起。只是之前本官在你的书房秘密搜查时,并非发现账册,觉得事有蹊跷,想是被你藏到了什么机密暗处,一般人无法寻到。便先拿出庞管家的账册敲打你,想你心急之后,定要想办法销毁,以绝后患。” 木忆荣说到这里,朝着刘景山微微一笑:“本来,你只要藏好这本账册就好了。但是,刘县尉做事儿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把对你不利的人证、物证全都销毁。所以当本官方才一拿出庞管家这本账册时,就见你有些乱了方寸,偷偷给身边这个下人使眼色。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瑞草亭长亲手抓到这个下人在你书房暗格之中取出这本账册,人赃并获,看你还如何狡辩?” 跪在木忆荣脚边的下人,立刻匍匐在地,“砰、砰、砰”给木忆荣磕了好几个响头,一边大声喊冤,一边指着刘景山出首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小的家老爷让我去销毁账册,其他的事情,小的可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杀人。” “好你个贱奴,竟敢串通外人冤枉本官,看我不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刘景山叫嚷着,就冲上前,手中锄头直劈向那下人的脑袋,侯虎与侯猴二人急忙上前阻拦。 而就在这时,跪在一边的乌石兰,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木忆荣见乌石兰吐血,暗叫一声不妙,他怎么就一时忘记了,喜欢杀人灭口的刘景山,怎么可能会留下乌石兰这个活生生的人证,忙大声让木珏芝快点儿去请大夫过来。 “轰”的一声,天空再次降下一道惊雷,在院中上空炸开漫天银树枝杈。 众人全都骇了一跳,还未回过神儿来之时,屋内忽然响起一声凄厉惨叫。 紧接着,一个女子声音尖锐的大喊一声:“夫人”。 然后,一个双手都是血的婢女,跌跌撞撞的从屋内冲出,于变大的落雨当中,泣不成声的奔到刘景山身前。 “老老爷,夫人和小少爷,都都一块儿去了。” 第127章 结案一 一声凄厉尖叫响起之后,从房屋内冲出一个婢女,满手是血,一脸惊恐和泪痕,奔到刘景山近前。 “老爷,夫人与小少爷,全都一起去了。” 刘景山如遭五雷轰顶,一把推开婢女,飞奔进屋内。 木忆荣等人急忙上前,刚奔到门口,就听见屋内响起痛哭之声。 刘景山绝望至极的哭喊声,从屋内传出,侯虎等人正要入内,被木忆荣伸手拦住。 “给他最后告别的时间。” 屋内传来刘景山掷地有声的哀嚎:“夫人,夫人。你怎么就如此狠心的丢下我一人,独活在这人世间。我不要你死,也不许你死,你快点儿睁开眼睛,再看看的你夫君,你的景山啊!” 刘景山的痛哭声无比凄惨,悲痛欲绝,令闻者心头隐隐泛酸。 忽然,哭声骤停,屋内传出一阵惊叫。 几个浑身是血的婆子和婢女,忽然一窝蜂的从屋内冲了出来,像是一群受惊的袍子,大喊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刘县尉杀人了。” 紧接着,屋内又奔出一个婆子,看上去像是来帮忙接生的产婆,双手捂着脖子,刚奔到门口,便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一下子从她的脖子上喷出。 木忆荣等人全都吃惊的欲上前查看,将一把匕首抵在齐县令夫人脖子上的刘景山,就一脸狰狞的跨出了门槛儿。 此时此刻的刘景山,已经完全不见之前气若游丝的病容,仿若一只要兴风作怪的山魈,十分可怖骇人。 事到如今,齐克诚若是再看不出刘景山一直拿他当猴耍,那他就真是猴子脑袋的白痴县令了。 但是,他虽然气恼不已,但是自己夫人在刘景山手上当人质,也只能展示强压雷霆之怒,上前一步,好言相劝。 “景山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儿把你姐姐放了。咱们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木忆荣也急忙出声,让刘景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快快束手就擒,不要伤害人质。 刘景山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产婆尸体,双眼赤红,架着齐县令夫人走到庭院当中,眸光好似锋利的尖刀一般射向木忆荣,声音仿若野狼的嚎叫。 “大理寺侍郎木忆荣,我刘景山自认为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非要如此紧紧相逼。如今我老婆和孩子都被你害死了,你满意了吗?” 木忆荣声音轻若微风,好言相劝:“刘县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莫要再做出伤害自己亲人的冲动事情,定会抱憾终身。” 哈哈哈,刘景山狂笑三声,手中匕首握得更紧,吓得齐克诚忍不住惊叫出声:“景山,快放了你姐姐,小心伤到她。” 齐克诚一边对刘景山良言相劝,一边给自己夫人递眼色,让她也开口,好好劝劝自己弟弟,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儿。 齐县令夫人哆哆嗦嗦,看上去不像是在与自己弟弟演戏,害怕得嘴都张不开了了,磕磕巴巴的想要叫刘景山的名字,结果半天都没能唤出声。 刘景山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双眼恶狠狠的瞪着木忆荣:“木侍郎,今天无论发生多少事情都怪你。都怪你没事儿跑到临潼县内逼迫于我。只不过死了一个作恶多端的路匪而已,你为何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若不是你,小桃不会死,庞管家也不用死,我老婆和孩子更不会死。” 刘景山杀人害命,贪赃枉法,到头来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儿。 结果事到如今,他却完全不思悔改,反将所有过错,全都赖在木忆荣身上,气得木珏芝跳出来痛骂刘景山乃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刘景山贪财,帮一伙儿路匪洗白身份,弄到上京城开设赌。又为掩盖自己的罪行而杀人灭口,利用对他感恩的无辜乌石兰,不仅杀了万金赌坊管事儿,又杀了无辜的婢女小桃,还让对他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当替罪羊。怎会因此惊到身怀六甲的刘夫人,致母子双亡。 这种种一切的因果循环,都乃是刘景山自己作恶多端,糟了报应,连累无辜妻儿受难,与他人无关。 木珏芝言辞激烈的喝骂完,立刻警告刘景山赶紧束手就擒,认罪伏法,为自己所犯过的罪行赎罪。 要不,等他到了九泉之下,该有何脸面来面对自己无辜命丧黄泉的妻儿。 刘景山冷笑一声,手中匕首又握紧了几分,将齐夫人细嫩白皙的脖子都划破了,鲜血流了出来。 此时的刘景山已经化身为禽兽,吓得齐克诚连连向其保证,只要刘景山肯放了他夫人,他就给刘景山备好马车和银钱,放他出城。 木珏芝听到齐克诚答应放刘景山出城,立刻出言阻拦:“不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绝对不能放走刘景山。刘景山心狠手辣,作恶多端,若是放虎归山,日后他必将再继续为恶。” 齐克诚见到木珏芝阻拦,便与其争论起来,并给木珏芝频频使眼色,意思是他在诓骗刘景山,先救下他夫人,并没有真心要放刘景山走的意思。 此时的刘景山心中,早已经没有了什么亲情后路,他让齐克诚与木珏芝二人不必在他身前做戏,也休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可不会相信齐克诚这个伪君子的拙劣谎言。 说完,说中匕首又往齐县令夫人脖子上面压了压,齐夫人忍不住痛叫一声,脖子上面流下了更多的鲜血。 齐克诚吓得急忙闭上了嘴巴,木忆荣走到木珏芝身侧,轻声叮嘱他不要在刺激刘景山。 然后目光凛凛的问刘景山,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景山的双眼好似爬出了两条毒蛇,紧紧的缠在木忆荣的身上。 “木侍郎,下官要你给我无辜妻儿偿命。” “好”,木忆荣一口干脆的答应,上前一步:“你先放了齐夫人,我给你当人质。”刘景山冷哼一声:“木侍郎聪明,就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吗?” 木忆荣又上前一步:“那你要我如何?” “站着别动,将双手反绑在后面,再过来。” “好。” 木忆荣又是干脆利落的点头答应,木珏芝却是极力反对,上前低声劝木忆荣万万不可这般。 现今的刘景山已经是山穷水尽,完全化身为一条疯狗,就想死死的咬着木忆荣同归于尽,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第128章 结案二 木珏芝说刘景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木忆荣若是去当人质,他一定会拉着木忆荣来一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说完,他朝周围的捕快和衙役递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刻缓缓向前,呈现一个包围圈,将刘景山困在其中。 木珏芝低声向木忆荣示意,只要木忆荣一声令下,他立刻带人冲上去将刘景山制服,定是手到擒来。 木忆荣摇头,表示那样会伤及人质性命,木珏芝却是不以为意,道齐夫人乃是刘景山亲姐姐,二人只是在做戏,刘景山一定不会伤到齐夫人分毫。 木忆荣说他不能拿人质的性命冒险做赌注,木珏芝一听就急了,说木忆荣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做赌注。 万一,木忆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被木老夫人拿龙头拐杖捶死。 瑞草听到自己的观察对象要去以身犯险,一把抓住木忆荣的手腕:“我替你去。” 看到瑞草站出来,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也自告奋勇,要替木忆荣去当人质。 木忆荣眼神复杂的看着要替他去冒险的瑞草,不禁想起她不是一次挡在他身前。 可是她,却在看透他心思之后,冷言冷语的警告他,不要对她动心。 是她,一直在令他动心好不好。 木忆荣朝瑞草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但是忍住了。 “我是什么窝囊废吗,会让你一个女孩子替我去挡刀?” “你别会错意,不也必感到负担。我只是,对你有一份责任。” 感动的场景被瑞草的冷言冷语敲得粉碎,木忆荣感觉心口一阵抽痛:“你也不必因为借住在木府,就觉得对我有保护责任。” 木忆荣说完,朝瑞草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小心眼的报复你,只是不想让你替我去冒险。” 瑞草正要张口,木忆荣却是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笑着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别总说对我有责任,会生出感情,到时我可是真的会让你负责任的。” 侯虎、侯猴还有木珏芝,没想到木忆荣竟然在这种时刻,还掰开他们的嘴,抢给他们喂了一把狗粮。 这他喵的,还是那个惊才绝艳,高傲自负的少年天才吗?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瑞草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不过,这世间,还没有不会被瑞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吧! 木忆荣拍了拍木珏芝与侯虎、侯猴三人的肩膀,道了一句:“好兄弟,不用担心。” 刘景山要的人是他,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不会让木珏芝等人靠近自己一步。一会儿等他上前交换齐夫人的时候,让木珏芝三人看准机会,一起冲上去,将刘景山擒住,千万注意人质和自身的安全。 木珏芝还是十分的不放心,木忆荣让他不要乌鸦嘴,小时候他娘给他算过卦,说他能够活到一百多岁,绝对不会有问题。 木珏芝等人苦劝无果,只能无奈的帮木忆荣双手反绑在身后,不过将绳子系了一个松松垮垮的扣儿。 瑞草双眼紧盯木忆荣,看得木忆荣心里有些发慌,扯着嘴角朝瑞草微微一笑。 “你不用担心。” “你一走过去,我就踢飞他。” 木忆荣“噗嗤”笑出声,他知道瑞草有这个实力,让瑞草先保障齐夫人的安全,不用管他。 瑞草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了一句:“我不管别人死活,只管你。” 木忆荣听到这话脸上笑容更甚:“好,你只保护我就好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出了意外,你回到木府,也不会有任何人责备你。因为还是那句话,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和责任。” “强者保护弱者,这是我山头的规矩。” 侯虎、侯猴兄弟俩听到瑞草这番话,不由得对视一眼,心内十分默契的冒出一句:大姐大对头儿的保护欲,好强! 木忆荣笑着打趣儿了瑞草一句:“你一向都这么不谦虚的吗?” 木忆荣再次笑着安抚众人,让大家放心,相信他一定不会令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 说完,轻盈转身,朝刘景山一步步走过去。 瑞草双手握着木忆荣的佩剑,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向前移动的木忆荣,在她的眼底深处,隐隐飘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光芒,整个人散发出非常恐怖的野兽气息,令站在她周围的人,全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刘景山看着反绑双手的木忆荣,一步步向他走进,眼中恶毒怨恨的光芒立即化作鞭子,狠狠的凑到木忆荣的脸上。 “木侍郎,你可不要耍什么把戏。老老实实的乖乖走过来,我就放了她。否则,我就割断她的脖子。” 刘景山可不是随便说说吓唬人,他手中的匕首,竟然又往齐夫人的脖子上面压深几分,惊得齐夫人双腿发软,都快要晕过去了。 “好,我这就过来,你不要伤害她。” 木忆荣一边安抚刘景山躁动的情绪,一边让齐夫人放心,千万坚持住。 木忆荣向前时,看似走的是直线,但十分巧妙的挡住刘景山的视线,木珏芝几人,立即跟着上前几步。 只是刘景山异常机警,一下子就发现了几人的异动,也不再多说废话,一把将齐夫人狠狠的往前一推,撞向双手被缚在身后的木忆荣。 同时,刘景山也快步上前,手中匕首全力的刺向木忆荣,大喝一声:“你给我去死。” 木珏芝等人全都吓坏了,叫嚷着冲上前,想要拦住刘景山。 而就在这时,乌石兰一下子撞开为她诊治的大夫,好似下山猛虎一般,一下子将木珏芝等人扑倒在地。 也就在这个时候,木忆荣挣脱了手上的绳子,一把将齐夫人搂在怀中,快速转身,挡在她身前。 眼看着,刘景山手中的匕首,就要刺进木忆荣的身体,忽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人,只见寒光一闪,一柄剑就刺向刘景山的后心。 “噗”的一声,刘景山手中因受惊而歪掉的匕首,刺中了木忆荣的肩头。 同时“当”的一声,青剑客韩湘子手中刺向刘景山后心的青剑,被瑞草一脚踢飞。 目眦欲裂的刘景山见一击未能杀死木忆荣,立刻拔出匕首,再次对准木忆荣的后心。 又是“当”的一声,刘景山手中匕首被瑞草一脚踢飞,然后她一把抓住刘景山的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将其摔趴在地上,并一脚踩住其后背,令刘景山动弹不得。 第129章 结案三 扑倒木珏芝等人的乌石兰,见刘景山被俘,立刻蜷起身体,像是一个巨大的穿山甲兽,撞向瑞草。 瑞草立刻闪身躲避,乌石兰急忙搀扶起趴在地上的刘景山:“老爷,你快走。” 说完,一口透着黑色的鲜血,喷到刘景山的脸上和身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不停往外吐血的乌石兰,伸出一只手,推坐在地上的刘景山:“老老爷,你快走,快” 最后一个“走”字儿未能说出口,乌石兰推着刘景山的那只手,坠落在了地面上,像是她此生所有未能实现的愿望一般,还未起飞,就跌落进了尘土之中。 豆大的雨滴,一滴又一滴砸在乌石兰的脸上,将她嘴边的黑色血液冲刷到地面上,与泥土混在一起。 她思念了母亲的家乡十数年,今晚,落叶归根了! 坐在雨中的刘景山,好似失去了魂儿一般,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乌石兰,声音透着冰冷。 “你是傻子吗,看不出我只是在利用你吗?” 这一刻,有些回忆,像是一根根被雨水浇灌的竹笋,从刘景山心头钻出,令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他原本,不姓刘! 那一年,他七八岁,老家闹饥荒,他随着家人,逃荒前往上京城。 半路上,结伴同行的乡亲们,一个接着一个饿死、冻死在荒芜的路边。 他看到,隔壁一向十分善良,哪怕自己手中只有一个窝窝头,也会分人一半儿的牛二哥,忽然就红了双眼,抢了与冯寡妇相依为命的女儿,卖去了妓馆。 而牛二哥明明知道,冯寡妇的女儿梅子,心悦于他。 贫穷令人饥饿,令人丧失人性,当时还叫张小子的刘景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个接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饿死在黄土路上,然后轮到了他的父母。 而他,就连一点儿用来埋葬父母的多余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身子,原本像一头牛那般健壮,当他和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同乡,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到距离上京城只有一步之遥的临潼县时,他瘦得像一只被剥了皮烘干的兔子,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路边,双眼含着泪水,带着无尽的恨意与不甘,望着上京城的方向。 但他,终究是比自己死去的弟弟妹妹和父母双亲更幸运! 张小子被没有儿子的刘老爷捡了回去,成为了刘老爷的养子,如今县令夫人的弟弟。 刘景山变成现在这个名字后,他躺在刘府实木的床榻上,盖着塞满棉花的厚重棉被子,足足养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身体才完全恢复。 刘景山对刘老爷夫妇感恩戴德,发誓一定会好好孝敬二人,将来为二人养老送终,这辈子和下辈子就会铭记二人的恩德。 刘老爷很疼爱刘景山,让刘景山过上了衣食充足的无忧生活,还叫他读书认字儿。 刘景山本是一个乡下放牛娃,一场饥荒,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儿。 他认识的字儿不多,也不喜读书,但为了讨刘老爷欢心,他装作十分用功努力读书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打发时间。 直到有一天,他在书上看到了前唐诗圣杜甫做的一首诗,其中一句,深深触动了他的心,勾起了他塞进心底不愿想起的那段儿回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便是刘景山一路向着上京城行来时,真真切切看到的情景。 刘景山极力想要忘却那段苦不堪言的经历,但是每每他从恶梦中惊醒时才发现,心底那道深深的伤口,已经成了漆黑的深渊。 刘府的生活,只给刘景山带来了物质上的满足,却无法照亮他心底的深渊,也无法将深渊填平。 于是,刘景山放弃了填补心底深渊的想法,而是要在深渊之上,架一座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刘景山认为这句话的真正解读,乃是因为读书可以考取功名,可以做官,便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有做官,就不用再担心会回到从前那般饥寒交迫,三餐不济的日子。 于是,他开始认真发愤图强,用功读书。 尤其,当刘老爷的生意日渐衰败时,刘景山渴望考取功名做官的想法,变得越加强烈,已经深入骨髓。 只是,刘景山启蒙太晚,又天生愚钝。比不上那些启蒙早,寒窗苦读十余年的学子;也比不上那些天资聪颖,生来就会读书的天才。 刘景山有些自卑,生出了心灰意冷的念头,但是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 他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凭借这股韧劲儿,他成为了当年大逃荒中,存活下来的胜利者。 贫穷饥饿的恐怖回忆,令刘景山咬着牙坚持,只是命运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向他妥协。 不断名落孙山的刘景山,眼看着已过了而立之年,没有娶妻生子,一无所长。 刘老爷夫妇最终是等不下去了,劝刘景山认清现实,他不是读书的那块儿料儿。 刘景山央求养父母,再试最后一次,若是再不行,他就去帮忙刘老爷打理已经没落的生意。 刘老爷拉着刘景山的手,语重心长的劝刘景山不要再继续坚持,他们并不图刘景山当官发财,报答他们的恩情。 只要他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生活,让他们二老能够含饴弄孙,承欢膝下,就心满意足了。 刘景山看着刘老爷遍布细纹的脸,想起他在刘府养病三个月后,第一次去给刘老爷夫妇请安时,站在门外听到的二人对话。 屋内的刘夫人问刘老爷,为什么不过继亲戚家的孩子,非要去大道儿边上捡一个逃荒的孩子回来当养子? 刘老爷笑着表示,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地方可去,才会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 还有,逃荒差点儿饿死的孩子,吃过苦,心里知道感恩。 刘景山的心里没有充满感恩之情,而是充满了对贫穷的恐怖,他在刘老爷恳求的眼神中,再一次参加了科考。 然而,最终还是名落孙山。 只是这一次,刘景山终于死了心,他按照刘老爷的安排,娶了因为接连为亲人守孝,而错过妙龄嫁期的徐家长女。 只是刘景山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被人嫌弃克亲人,年近三十才当上新嫁娘的徐家长女,对于他来说,却是个旺夫的福星。 第130章 结案四 自从刘景山娶妻之后,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刘老爷交到他手里的买卖,日渐好转,几年后,终于还清了之前刘老爷亏损欠下的钱款,并还攒到了一些银两。 虽然银两数目不多,但是搂着钱过日子的生活,令刘景山心里倍感踏实。 于是,他对如何能够赚到更多的钱,绞尽脑汁的钻营起来。 而就在他小日子过得日渐兴旺起来时,他的姐夫齐克诚,仿若中了头彩一般,被任命为临潼县县令,刘景山想要做官的念头,再次死灰复燃。 于是,他开始四处奔走打点,借着齐县令的名号,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谋得了临潼县县尉一职。 但刘景山一点儿都不心疼,他觉得,这样的投资十分值得。 多年所盼得偿所愿,刘景山并没有怀揣感恩之心认真做官,为与他有相似出身的贫苦百姓谋取福利。 而是将百姓当成绵羊,不停的薅羊毛,让他的小金库,充盈起来。 只是,一点点儿的薅羊毛,满足不了他的贪欲。时刻想着赚钱道儿的刘景山,在因缘际遇之下,于酒馆结识了一位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后,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那个酒肉朋友就是曾经在上京城与临潼县路上劫道儿的劫匪,如今上京城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 朝贵过腻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有意要金盆洗手,刘景山便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为朝贵制造了假的户籍,洗白了身份,然后带上二人的合资,在上京城开了一家一本万利的买卖,万金赌坊。 只是,刘景山不放心朝贵这样草莽出身的人,想要寻一个人,时常去上京城盯着朝贵。 而就在那时,刘景山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乌石兰。 当时的乌石兰那双充满怨恨的无助双眼,令刘景山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于是,他将乌石兰带回了刘府,帮她治病养伤,让她学功夫强身健体,并将其当成宠物一般疼爱与驯化。 然后,被培养得忠诚度极高的乌石兰,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盯着朝贵的眼线。 所以,前不不当乌石兰发现大理寺官差找上万金赌坊抓到朝贵时,理所当然的结果了这个会给她主人带来麻烦的麻烦。 晦暗的天空渐明,晨曦如约而至,朦朦胧胧的洒下。 倒在血泊中的乌石兰,明亮的琥珀色眼中,映着刘景山晦暗的身影。 “如果你和我夫人,没有遇到我,该是多么大的幸运。” 刘景山说出这一句话之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木忆荣捂着受伤的肩头急忙蹲下身,见刘景山只是昏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命请来的大夫为刘景山诊治,并让木珏芝将刘景山看好,千万不能出现差错,天一亮,就立刻押解回京。 木珏芝领命点头,吩咐部下看好刘景山,还有乌石兰的尸体,等待一同押解回京。 瑞草闻言眼睛一亮:“能回家了?” 木忆荣笑着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一下瑞草的脑袋,夸赞了一句:“干得好。” 说完,他瞪向方才想要一剑刺死刘景山的青剑客韩湘子。 青剑客韩湘子仍旧眉眼弯弯的笑着:“忆荣兄,你不应该感谢一下方才在下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木忆荣凝视韩湘子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到一些什么,而他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什么,但又说不准,那些是什么。 “方才是瑞草亭长从少侠手中救下刘景山,又从刘景山手中救下了本官,少侠可不要冒领贪功。” “忆荣兄还真是会伤别人的心,如此刚直,可是会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青剑客韩湘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瞄了瑞草一眼,然后笑着叹了一句:“在下方才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青剑客韩湘子像是一个碎嘴子老太婆一般嘟嘟囔囔,说什么他以后再遇到这般的不义之举,再也不会帮忙主持正义,反正也是吃力不讨好的瞎忙活。弄不好,还会被人怀疑别有居心。 他越说还越加来劲儿,拉着一个一脸懵逼的下人,到如今世道好人难为,好事难行,以后遇到那些不平事儿,赶紧躲得远远的,以免伸出援手,结果却被泼了一身大粪儿,被救的人还嫌弃你臭。 有几个人竟然被青剑客韩湘子一番说辞给煽动了,连连点头,道他们方才就是信错了人,以为好心帮助无辜的刘景山免受诬陷之苦。 结果到头来,差点儿被骗得一起被抓走砍了脑袋,真是差一点儿就好心办了坏事儿,以后再也不敢做那些搀扶老太太过马路的好事儿了。 大理寺又不是屠宰场,随便就拉谁进去砍脑袋,木忆荣见围拢着青剑客韩湘子的一帮人越说越离谱,急忙朝青剑客韩湘子一拱手。 “少侠为本案出了不少力,本官一定会上表朝廷,表彰少侠为本案的劳苦。” 瑞草听到木忆荣如此说,不禁皱起眉头:“表彰他什么,帮忙烧火做饭?” 人类皇帝老儿未免也太闲了,这样的功劳也须要表彰吗? 瑞草的话把周围的人全都给逗笑了,青剑客韩湘子却是不觉尴尬,微笑着向木忆荣与瑞草辞别。 “忆荣兄,亭长妹妹,这两日与你们二人相处非常融洽,真是十分有幸能够交到你们这样有趣儿的朋友。既然那所谓的榆树妖精并不存在,而此案又已经尘埃落定,在下就不便再继续打扰。来日,咱们有缘,再相见于江湖。” 木忆荣正要出言挽留,青剑客韩湘子已飞身跳到房顶之上,手握那柄青剑,朝众人挥别示意,然后一纵身,仿若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木忆荣望着青剑客韩湘子消失的方向出神,这位样貌柔美俊俏的江湖名剑客,到底为何会出现在临潼县,难道真的只是与他们巧遇吗? 满头冷汗的齐克诚,在命人将受惊昏倒的齐夫人送回府上后,就立刻奔到木忆荣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匍匐在地,冲木忆荣大声告罪。 “侍郎大人,下官有罪”。 木忆荣看向跪在脚边的齐克诚:“齐县令,在你辖区发生多起命案,而又有你亲人牵扯其中,你自然是难逃失察之罪,就等候上方的裁度吧!” 齐克诚满头冷汗,连连叩首:“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此时,正屋当中,响起一片哭嚎之声。 刘景山被抓,刘府的下人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无暇顾及因难产而死的刘夫人,全都冲进屋内,开始为其哭丧,送行。 负责去刘夫人屋内查抄脏银的侯虎、侯猴两兄弟,很快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木忆荣面前。 “头儿,屋内那箱脏银不见了。” 第131章 结案五 侯虎侯猴两兄弟,慌慌张张的向木忆荣禀告,刘夫人屋内的藏着的那箱脏银不见了。 木忆荣闻言,顾不上肩头的伤,一下子冲到刘夫人房子门口,但他又停住了脚步,扭头环视院中众人,观察所有人的举动与表情。 但是,他并未看到什么异常之处,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青剑客韩湘子方才消失的那个房顶方向。 瑞草被刘夫人房间浓郁的血腥气呛得忍不住咳嗽一声,见木忆荣停下脚步,觉得他是有所忌讳,便道:“我进去看看。” 木忆荣并未说话,随着瑞草一起走进屋内。 刘夫人的房间十分凌乱,屏风与桌椅板凳等,不是被撞倒,就是歪在墙边。 地面上和屏风上面飞溅了斑斑血迹,应该是之前那被刘景山发怒刺杀产婆时,飞溅出来的血液。 瑞草发现的那个装着脏银的箱子,放在内室,被两个装着衣物的箱子夹在中间,上面原本堆着一些东西,现在已经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原本装了满满一箱的银锭子,全都不翼而飞了。 木忆荣眉头紧拧,立刻命侯虎、侯虎二人去清查刘府上下人员,寻找丢失的脏银。 木忆荣看着床榻上,已经被白布遮盖住的刘夫人尸体,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然后与瑞草二人,开始在屋内走动,四处观察起来。 屋内实在是太过凌乱了,因刘夫人难产,到处都被翻弄得乱七八糟。 再加上刘景山发怒,似乎砸了不少东西,而他还杀了产婆,挟持齐夫人,在屋内留下不少打斗撞翻东西的痕迹,根本无法进行现场痕迹分析。 木忆荣看向瑞草,问她可有何发现? 浓烈的血腥气儿令瑞草显得十分兴奋儿,一双眼睛好似两盏明灯,亮得有些诡异。 木忆荣发现了瑞草的异常,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瑞草摇头,看了一眼正在床榻那里哭喊着收拾刘夫人遗容的下人,表示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她怀疑,是方才刘景山进入屋内之后,暗中将银子换到了别的地方藏了起来。 木忆荣道刘景山因夫人过世,悲痛欲绝,哪里还有心思儿注意那箱银子。 且当时屋内有不少人,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会去搬那箱银子。 瑞草表示不怕万一,还是搜查询问一下比较好。 木忆荣点头,上前向屋内几位整理刘夫人遗容的下人打听,可有注意墙边那几个大箱子? 几个婢女婆子全都摇头,表示没有注意,木忆荣只好看向四处敲敲打打的瑞草。 房间只有那么大,瑞草甚至还跑到刘夫人尸体躺着的床榻搜查一番,但也是未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结果还被伤心过度的坠玉数落了一番,道她这般无礼,实在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消失的那箱银子,可以肯定,不在刘夫人的房间内。 木忆荣与瑞草悻悻然的走出屋子,拧着眉头的木忆荣,三两步冲到刘景山近前,想要问刘景山,是不是将银子转走藏起来了? 但是,他却又犹豫了! 如果,银子不是刘景山藏起来的,而刘景山知晓能够给他定罪的银子丢了,到时一定会死不认罪,这该如何是好? 木忆荣还在左右衡量之时,瑞草已经蹲下身,一把揪住刘景山的领口,问他把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的刘景山,便一直昏昏沉沉,神智不清,听到瑞草的问话,眼神迷离,含糊不清的反问瑞草,什么银子不见了? 不是刘景山藏起来了,木忆荣通过观察刘景山的表情,得出这个答案,然后立刻制止瑞草再继续追问下去。 木珏芝与侯虎、侯猴三人带人对刘府进行了一番地毯式的清查,在齐克诚积极的配合之下,很快得出了一个结果。 刘夫人生产请来的三个产婆,一个惨死,一个失踪,刘府还有一个才新来没多久的马夫,也是不知去向,随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一辆刘府的牛板车。 其他人,则是一个都不少。 至于丢失的脏银,未能在府内寻到。 木珏芝懊悔叹气,说是早知道,就留几个人把守各个出口大门,不都叫进院中了。 侯虎说本来着重盯着的人就是刘景山,谁会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再说了,若不是木珏芝的部下在院中,方才闹将起来,他们都得被一群愚民打死了。 木珏芝谦虚的表示,都是他表姑瑞草亭长在维护秩序,保障木忆荣的安全,他不敢冒领功劳。 这时,木珏芝派出去追查失踪的产婆与车夫二人的捕快,带回了消息。 失踪的那位产婆,乃是个寡妇,与儿子儿媳同住在临潼县城的城西,但现今已经全都不见了踪影。 家中的金银细软,衣物日用品,也全都一概不见了,只留下几件不易搬动的大件儿家当。 而那个新来的马夫,一时还未查到底细,似乎并非临潼县本地人。 木珏芝立马又派捕快去里长那里询问,产婆一家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人? 也派捕快去各个城门处询问,夜间可有马车出城? 木珏芝道失踪的产婆实在可疑,由她全家不知去向可看出,她似乎并非是看到银子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木忆荣将刘府下人召集过来问话,可知那失踪产婆,从前可曾有来过刘府? 还有那新来的马夫,可有人认识了解? 被唤出来问话的坠玉脸色很不好看,没好气的道产婆很早以前便来府上查看过刘夫人的胎相,都说能够顺产。结果没有想到,竟然会生得如此艰辛,惊心动魄,最后还闹得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几个平时深得刘夫人恩惠的小婢女,都忍不住抽噎起来。 坠玉被几名婢女哭得心内窝火,立刻朝剩下的那个姓黄的产婆大骂,责怪是产婆误判,没有发现刘夫人胎位不正,结果害得刘夫人难产。 如果产婆能够早些发现刘夫人胎位不正,日日前来推拿,帮着矫正胎位,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 黄产婆闻言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喊冤,道她之前来为刘夫人查看胎相时,确实乃是顺产之象。 她已经为人接生了十几年,从未出过错。这一次乃是刘夫人忽然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还未到预产期就提前发动,真的与她无关。 黄产婆说着说着,还痛哭出声,道这一次真是倒了大霉,遇到这样的事情,不止接生赏钱没有赚到,身上还沾了晦气,恐怕这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找她接生了,她该如何糊口! 还有,她刚刚就险些去了阎王老爷那里报道。要不是与她同来的王产婆刚好站在她身前,挨刘县尉那一刀子的人,就是她了。 黄产婆越说越觉得自己甚是委屈,连连哭嚎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倒霉,摊上了这样触霉头的事情,回去一定要到寺庙烧香拜佛,去去身上的晦气。 婢女坠玉见黄产婆咒骂刘家,忍不住要冲上去撕了黄产婆,大骂黄产婆才是丧门星,定是她们把晦气带了进来,才害了他们家夫人。 黄产婆性子也是厉害,大骂坠玉是刘府恶奴,道他们刘家贪财害命,坏事儿做尽,才会遭此报应。 所以老天爷开眼,才会连劈下两道惊雷在这院中,便是上天的警示。 要是以后坠玉这帮刘府恶奴,仍旧学那杀人如麻的刘县尉不行善事儿,定会遭雷劈。 坠玉听黄产婆诅咒她们,气得立刻大骂黄产婆是老刁婆,无的放矢,要撕烂黄产婆的嘴,拔了她的舌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随便咒人。 眼见坠玉与黄产婆越吵越凶,木忆荣不由得沉下脸,冷声喝止,命人将坠玉拉到一旁,然后问黄产婆可与另外两位同来的产婆相熟? 黄产婆点头,道被刘县尉杀死的王婆子,和她是好友。二人又是住得近的邻居,一旦县城内有需要两个产婆接生的大户人家,都是她们二人一同前往。 至于另外一个失踪的汤婆子,她不是很熟,就连大名都不知晓,只知道对方夫家姓汤。 这汤婆子原先也并不是干产婆的营生,最近一段儿时间,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时常缠着她,让她带着汤婆子学接生的手艺。 这一次,照看刘夫人的胎相,也一直都是她和死去的王婆子在照看。 但今日刘夫人要生产时,汤婆子刚好在她家串门子,便央求她,要跟着一起来,说来帮忙打个下手,学学手艺,不图赏钱。 黄产婆见有人帮忙干活,还不分她们的赏钱,便和王婆子说了。 王婆子也欣然同意,三人便一起结伴前来。结果到了才知道,刘夫人因受到惊吓提前发动,还偏偏是难产。 她们三人在屋内尽心尽力的忙碌了好一阵子,到头来,刘夫人最终还是因为大出血,母子具亡。 此事儿本不是她们的过错,但那刘景山因为痛失爱妻,迁怒于她们,杀了王婆子,真是丧心病狂。 木忆荣皱眉,问黄产婆,可有注意那汤婆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第132章 结案六 黄产婆十分肯定的表示,刘县尉杀王婆子之前,汤婆子一直跟在她身后忙碌。 之后,刘县尉闯进产房大闹时,黄产婆吓坏了,就没有再注意汤婆子的行踪,她也是直到刚刚才知道汤婆子失踪了。 黄产婆说着,语气变得紧张神秘起来,她压低声音,道皆传闻刘府闹妖怪,把好端端的刘县尉都给弄中邪了,还把刘夫人母子带走了,想那失踪的汤婆子,十有**也是被那妖怪抓走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乡间那些志怪传说,都是这样流传下去的,齐景山这个案件已经解密了真相,证明并无妖怪作祟。但就是有些人,非得往乱力怪神上面扯。 恐怕此案结束之后,临潼县城便会出现多个大理寺力破榆树妖怪杀人案件的恐怖、悬疑故事版本。 黄产婆对失踪的汤婆子知之甚少,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木忆荣便让她先回家去。 但若是想起有关汤婆子的事情,或是发现汤婆子的行踪,需得立刻来衙门报告。 黄产婆连连点头,谢过木忆荣,像只被狮子咬住屁股而挣脱的河马,劫后余生的“咚、咚、咚”跑走了。 坠玉见黄产婆走了,立刻向木忆荣哭喊起来,道她们家夫人死得实在是太冤枉了! 木忆荣让坠玉等人节哀顺变,刘夫人年龄大了,生产本来就十分惊险,又遇到府上接连出事儿,劳心劳力,又受到惊吓,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如今她们应该做的,就是尽快为刘夫人整理仪容,收殓盖棺,入土为安。 齐克诚闻言立刻上前,道他一定会处理好刘夫人的后事儿,请木忆荣等人先回衙门去休息。 此时已过拂晓,鱼肚白的天空已经完全放晴,折腾一夜的众人,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已经被身体的燥热烘干,只残留下混着汗水和血液的味道儿,十分难闻。 木忆荣没有时间洗漱,立刻带人前往临潼县衙门,要对刘景山进行审讯。 只是刘景山昏迷还未醒,木珏芝便让木忆荣等人现在后堂休息,请大夫处理木忆荣肩头上的伤口。 木忆荣衣服退到一边,露出肌肉线条十分漂亮的肩头和手臂。 大夫道后肩伤口不深,但上药后,需要静养,千万不要扯动伤口,以免伤口裂开流血,从而造成化脓感染。 木忆荣在专心查看卷宗,不管大夫说什么,都只是点头。 木珏芝见了,让大夫留下一些外敷内用的药之后,便付了诊金,将大夫恭送出去。 侯虎侯猴二人早已习惯木忆荣没白天没黑夜的不睡觉、不吃饭的查案,通常都会自己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但今天,二人见瑞草双眼好似两个铮亮的灯笼一般,便觉得他们这两个大男人,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 瑞草曾经被百花仙子训练过“熬鹰”,两三个晚上不睡觉,根本不算什么。 侯虎睁着半垂的眼皮问瑞草,是如何发现刘县尉被那个榆树妖怪袭击,乃是自导自演的骗局? 还有,她是如何知晓,庞管家之死与妖怪无关? 瑞草也不知道去哪里弄来了两碟“透花糍”,竖着罗起有半臂高,在那里“吧唧、吧唧”吃的有滋有味儿。 见侯虎看向她,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两碟小山一样的透花糍,但是想起那句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就将其中一盘,大方的推给侯虎。 结果盘子一动,罗在上面的透花糍一下子散落下来,惊得侯虎一下子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瑞草双手快如电,“刷、刷、刷”几下,如同杂耍一般,将落下的透花糍全都接住,递到侯虎面前。 侯虎觉得瑞草这手速,都省着买苍蝇拍了! 侯虎没拿瑞草的点心儿,提醒他刚才的问话,瑞草看向木忆荣,侯虎见了,假装生气。 “大姐大,咱们可是在同一个衙门当差,你还要防着我吗?” 侯猴道他和侯虎这两日,一直被困在府上监视刘景山,十分好奇瑞草和木忆荣背着他们都查到什么信息,让瑞草不要藏着掖着,赶快和他们分享一下。 不要忘了,他们可是经历过同生共死的亲密伙伴儿。 一直查看卷宗的木忆荣抬起头,朝瑞草笑了笑:“把你的发现,说给他们听听。” 瑞草自从随同木忆荣来到临潼县城,就一刻都没有闲着过,她跟随着屁股上面好似安装了马达的木忆荣四处奔波,在暗中调查了不少事情。 瑞草没有在刘府感受到什么妖气,虽然,她体内能量耗损严重,但若是像传言那般厉害的妖与她处在同一个府宅,她不可能一丁点儿都感受不到。 所以,刘景山被妖怪袭击之事儿,十有**就是扯淡儿。 瑞草说了一句她只是知晓没有妖怪,便不再言语,开心的吃着她的小点心儿。 木忆荣无法,只好替她向侯虎和侯猴二人说明,他是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刘景山被什么妖怪袭击。觉得袭击刘景山的人,很有可能乃是朝贵的路匪同伙儿。 那人可能从临潼县的茶馆酒肆,听到了那个榆树妖怪袭击人的传闻,便顺势装神弄鬼的袭击了刘景山,替被杀的朝贵儿报仇。 而木忆荣留在刘府的目的,是为了要查找出证据,将袭击刘景山的那个路匪余孽,和刘景山这个万金赌坊的幕后老板,一网打尽。 但是,经过一番走访调查之后,木忆荣渐渐觉得这个案件有些蹊跷,有很多地方都对不上。 首先,庞管家描述榆树妖怪的样貌太过详细,且与刘府杂役张老汉和酒鬼阿三二人的讲述,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令他不禁猜测,是那袭击刘景山假扮妖怪的路匪装扮手法太过高超,可以将自己打扮得与那传闻的榆树妖怪一模一样? 还是,庞管家在说谎? 于是,木忆荣先去城西门街道那颗榆树那里了解,闹妖怪这件事情的始末,好从中查出一些线索。 事实证明,榆树妖怪之事儿,纯属子虚乌有。 但仍旧不能证明,是有人利用了这个假故事扮成妖怪袭击刘景山,还是庞管家说谎? 第133章 结案七 木忆荣说他虽然知晓榆树妖怪之事儿,只是子虚乌有。 但却不能肯定,这闹妖怪的事件,与何人有关? 说完这些的木忆荣,看向瑞草笑了笑:“我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瑞草亭长则是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首先,应该先调查刘景山是否就是那个海大人的证据。” 木忆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对他讲述没有半点儿反应的瑞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女人,还真是拿他的话当耳旁风! 木忆荣告诉侯虎与侯猴,他不认同瑞草的提议,并告诉瑞草,调查案件要循序渐进,不能遗漏一丝的线索,否则到了后面,很难将整个案件串联起来看。 且遗漏线索,容易造成管中窥豹的局面,弄错犯人,甚至造成冤假错案。 侦查,就是发现一宗案件的所有点,再将这些点连成线,形成一个面,锁定的最终犯人才不会出错。 若是少了其中一个点,就无法将所有线连在一起,看到的便也只是片面。 如此,又怎能抓到真正的犯人! 木忆荣对瑞草讲了一大堆长篇大论之后,道他虽然不赞成瑞草的说法,但是同意了瑞草的侦查请求。 于是,夜探整个刘府的瑞草,在刘夫人的房间内,发现了那一箱三百多两的银子。 木忆荣知晓了这一箱银子的存在,第二日就着重调查了刘景山和刘夫人二人的家世背景。 刘景山的养父母,曾经也算是临潼县的富户。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刘景山接手养父母的生意后,做得风生水起,不仅还清了债,还小有积蓄。 只是,后来刘景山为了圆做官的梦想,用银钱四处打点,将所有积蓄都花光了。 至于,刘夫人的娘家,并非富户,陪嫁的嫁妆也少得可怜。 所以,这三百两银子来历十分蹊跷可疑! 联想到那位夜访万金赌坊的海大人,极有可能是去结账收钱,木忆荣不禁猜测,这箱银子是从万金赌坊那里赚来的脏银。 由此,刘景山就是那位万金赌坊老板这条线,渐渐清晰起来。 然后脑中逐渐清明的木忆荣也忽然意识到,刘府前两年开始传扬刘夫人当年陪嫁颇丰的传闻,很有可能是刘景山在为这些来历不明的银两铺路。 由此可见,刘景山乃是一个心思深沉,善于提前布局的人。 这样的人,一般掌控欲都很强,所以不可能任由朝贵全权掌控万金赌坊而放任不管,定是有所部署。 于是,他又联想到了朝贵被杀一案,十有**,就是刘景山所为。 几个点浮出了水面,连成了几条线,可是并不明朗。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景山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因担心小桃泄露对他不利的信息,而将无辜的小桃杀死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木忆荣肯定了,袭击刘景山的那个人,并非是什么替朝贵报仇的路匪,而极有可能乃是刘景山的同伙儿。 袭击刘景山的那个人,在小院书房的房梁上,留下了一块儿绿色布料,与小桃死亡柴房承重柱上面留下的丝线,出自同一件绿色衫裙,由此可见,极有可能是一人。 若装扮榆树妖怪的人是路匪,他的目的是伤害刘景山,给万金赌坊的伙伴儿报仇雪恨,根本没有理由和必要冒风险,多此一举的杀死小桃。 毕竟,刘府又不是他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端给自己制造没必要的风险,一般人都不会干这样的蠢事儿。 并且,从对小桃身死的调查来看,这个凶手熟知刘府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刘府之人。 案件变得越加明了,只是木忆荣在柳府寻找这个可能是凶手的人时,没想到,庞管家也死了。 昨夜,木忆荣于朦胧雨中,在看到那个趴在树上的榆树妖怪的古怪姿势,以及逃走时的样子之后,记忆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了,联想到之前对刘府下人的盘问,他想起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庞管家的死,留下了太多线索,但也多亏瑞草发现线索和证物的能力,不仅破解了尸体悬于半空的秘密,还发现了庞管家屋内藏着的账本。 原本以为杀了庞管家就万事大吉的刘景山却不知,他完全就是在自掘坟墓! 侯虎与侯猴听完,表示他们二人为了看守装病的刘景山,没能参与到这件诡异案件的调查之中,真是十分遗憾。 侯猴道他还有一事儿不明,庞管家的尸体是真的悬于树下,而非被风吹起的衣服,瑞草是如何看穿其中把戏的? 木忆荣笑看向瑞草,等她来揭秘,侯虎与侯猴也满眼期待和好奇的盯着瑞草。 瑞草将两块儿透花糍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道:“很简单,庞管家尸体的外衫上,穿了线。” 瑞草一向言简意赅,掐头去尾,再加上她思路与众不同,旁人一般听不太明白,木忆荣无奈的摇头,帮忙解释。 瑞草在查看庞管家的尸体时,发现他的衣服向上跑得十分严重,堆在脖子处,就像是有人向上提拉了他的衣服一般,十分古怪。 于是,她就扒下尸体的外衫,借着旁边班房透出的烛光,仔细查看起来。 不过,也是瑞草眼神儿犀利,发现衣服的肩膀和脖领处,有几处细小的针眼儿,并在树上,发现了两三条断掉的葛丝。 葛丝几近透明,细若蛛丝,极不易被察觉发现。 即使有人发现,也会觉得那只是被撞破的蜘蛛网而已,并不会在意。 只有瑞草在发现庞管家衣服上的针孔之后,再结合榆树上垂下的几缕葛丝,这才破解了庞管家看似被榆树妖怪吸到空中,悬空于树下的谜团。 侯虎、侯猴二人听了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想得妙。因为天黑,凑近了,也很难发现那如同蛛丝一般的葛丝。 且只要将葛丝弄断,人坠落到地面上,挂在树上的葛丝,就会被清风吹到树叶当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侯虎称赞瑞草心细如发,才能发现这些蛛丝马迹,若是换做他,估计很难发现衣服上的针孔。毕竟衣服之物,上面有几个针孔,再正常不过了! 木忆荣点头,表示这一次的案件,瑞草帮他厘清了不少头绪,功不可没。 侯虎、侯猴立刻开始对瑞草吹彩虹屁,道瑞草才来大理寺当差没有几天,就立下这样的功劳,若是受到嘉奖,记得一定要请客吃饭。 瑞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木忆荣看,木忆荣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长花了吗?” 第134章 结案八 之前,木忆荣教训了瑞草一顿,说她于红尘俗世中作壁上观,对于领悟定是一无所获。 瑞草反思了一下,觉得木忆荣这话说得没错,她入世的态度不够积极,有些辜负了太山娘娘送她下山的一片用心。 所以,她打算用更积极向上的态度,好好在红尘俗世当中打磨一番,这样才能有助于她领悟更多修行之道儿,尽快修成上仙。 干等着被雷劈,也不是她的性格! 且她现在已经知晓,她的劫数乃是一个情劫,只要自己控制好,不对木忆荣动心便好了。 于是,为了摸透木忆荣这个被观察者和劫数的想法,瑞草问木忆荣为什么要替那个女人挨刀子? 瑞草看着木忆荣肩头渗出鲜血的白色棉布,想不通,木忆荣为什么能为一个陌生人挡刀子? 那人即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爱人。 瑞草其实搞不懂的事情还很多,人类刘景山为了自己妻儿的逝去,悲痛欲绝。但是反手就持刀挟持了与自己朝夕相处十数年,还是救命恩人之女的姐姐;而同样身为人类的木忆荣,却能为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冒着生命危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佛普度众生? 但是木忆荣,明明就只是一个六根不净的凡人而已! 木忆荣看着瑞草笑了笑:“你方才,不是还要代替我去当人质?” 瑞草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了,你是我在山下需要学习观察的对象,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你。” 木忆荣凝视瑞草看了好一会儿,才问瑞草,这种责任和义务,是谁赋予她的? 瑞草想了一下,道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木忆荣伸手打断。 “你不是,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 “你是我山头上的人。” 木忆荣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哪个山头?上面还有哪些人?” “木府是我在山下的山头。” 双眼闪耀明亮星光的木忆荣,在心头通往瑞草的路上画了一个点儿,标注为木府。然后他又笑着问瑞草,她在大理寺当差,大理寺算不算是她的地盘? 瑞草想了一下,并没有意识自己被绕了进去,正在往一个坑里面迈,无知无觉的点点头。 “在我未离开大理寺之前,那里也算是我的地盘。” “那侯虎和侯猴,还有大理寺其他的官差,算不算你山头上的人?” 瑞草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豪气万丈的拍着胸脯:“他们两个也是我山头上的人,以后我会好好罩着他们。” 侯虎和侯猴不晓得木忆荣在和瑞草在玩什么山头游戏,想要说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要不传出去,得多丢脸。 但是,二人一想到瑞草的武力值,觉得这世间能够一脚踢飞石桌的小姑娘,恐怕也没有几人! 他们二人被这样的人说保护,也不算丢脸! 侯虎与侯猴二人从自我肯定走向了自我否定,而木忆荣则是给瑞草套了一个套,道他又在木府又在大理寺,占了瑞草两个山头,是不是应该成为重点儿关心保护的对象? 瑞草不假思索的点头:“你本来就是我着重要保护的人。” 木忆荣脸上笑容更甚:“是第一顺位吗?” 瑞草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与柳轻烟并列第一。” 听到瑞草这话的侯虎和侯猴两兄弟,险些没从凳子上面跌下去,瞪大眼睛盯着瑞草,心中奔腾过一群尖叫的獐子。 他们还是小看瑞草了,没想到她竟然“男女通吃”,真是正宗的大姐大! 侯猴见木忆荣面色不太好,气氛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说是没想到竟然会在临潼县遇到江湖四大名剑客之一的青剑客。 侯虎也兴奋的点头,说他还吃到青剑客韩湘子亲手烧火做的饭,感到十分荣幸。 侯猴提起青剑客韩湘子的用意并不在此,他看向木忆荣:“头儿,你觉得那个青剑客韩湘子,真的只是恰巧来到临潼县,并在那颗闹妖怪的大树下,与你们巧遇的吗?” 侯虎十分崇拜江湖侠客,道这些人本就来去自由,四处漂泊游历,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就撞见了,哪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侯猴表示,江湖侠客只是说着好听,其中大多数江湖中人,皆桀骜不驯,带着匪气,他怀疑丢失的脏银,可能就与这个青剑客韩湘子有关系。 侯虎瞪大眼睛,不太相信道了一句:“不能吧?” 侯猴没再说话,而是看向木忆荣,等待他发表意见。 木忆荣道在衙门里面当差的官差衙役,经过长久累积经验之后,会生出一种直觉。他直觉这个青剑客韩湘子不简单,但是无凭无据,他并不会轻易下结论。 侯虎还是不太相信,觉得青剑客韩湘子那般芝兰玉树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匪徒歹人。 侯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像他们头儿,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他文武双全,断案如神。 还有,瑞草也是个最好的例子,像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谁能想到,她不仅能够一脚踢飞石桌,还能对着尸体面不改色的吃东西。 侯猴自己说完,都觉得瑞草有些变态得不太像是人类,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奇葩的女子了! 瑞草挑眉看向侯猴:“你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在夸我!” 木忆荣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侯猴,侯猴急忙补充了一句,像木忆荣与瑞草这般优秀的人是特例,百里挑一,不应该随便拿出来与一般人比较。 侯虎见侯猴一下子变怂,起了逗弄之心,问若真的是青剑客韩湘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偷走了脏银,那是不是就代表江湖侠客比他们这些官差更技高一筹? 侯猴万万没有想到,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转眼就快三十年的亲哥哥,竟然给他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侯猴先是没好气的瞪了他哥侯虎一眼,道江湖侠客之流,怎么能与大理寺官衙相提并论,岂不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接着,他又笑得十分奉承的看向瑞草与木忆荣,道若论功夫,肯定是大姐大比那青剑客韩湘子更胜一筹;若论谋略聪慧,肯定也是他们头儿强过那青剑客韩湘子百倍。 如今,木忆荣与瑞草双剑合璧,自然是天下无敌。 木忆荣听到侯猴这话,笑着问他:“既然你对青剑客韩湘子心存怀疑。那你说说,他是如何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将刘夫人房中的那箱脏银搬空的?” 第135章 结案九 之前,木忆荣教训了瑞草一顿,说她于红尘俗世中作壁上观,对于领悟定是一无所获。 瑞草反思了一下,觉得木忆荣这话说得没错,她入世的态度不够积极,有些辜负了太山娘娘送她下山的一片用心。 所以,她打算用更积极向上的态度,好好在红尘俗世当中打磨一番,这样才能有助于她领悟更多修行之道儿,尽快修成上仙。 干等着被雷劈,也不是她的性格! 且她现在已经知晓,她的劫数乃是一个情劫,只要自己控制好,不对木忆荣动心便好了。 于是,为了摸透木忆荣这个被观察者和劫数的想法,瑞草问木忆荣为什么要替那个女人挨刀子? 瑞草看着木忆荣肩头渗出鲜血的白色棉布,想不通,木忆荣为什么能为一个陌生人挡刀子? 那人即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更不是他的爱人。 瑞草其实搞不懂的事情还很多,人类刘景山为了自己妻儿的逝去,悲痛欲绝。但是反手就持刀挟持了与自己朝夕相处十数年,还是救命恩人之女的姐姐;而同样身为人类的木忆荣,却能为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冒着生命危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佛普度众生? 但是木忆荣,明明就只是一个六根不净的凡人而已! 木忆荣看着瑞草笑了笑:“你方才,不是还要代替我去当人质?” 瑞草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了,你是我在山下需要学习观察的对象,我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你。” 木忆荣凝视瑞草看了好一会儿,才问瑞草,这种责任和义务,是谁赋予她的? 瑞草想了一下,道强者就应该保护弱者,但话还未说完,就被木忆荣伸手打断。 “你不是,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 “你是我山头上的人。” 木忆荣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哪个山头?上面还有哪些人?” “木府是我在山下的山头。” 双眼闪耀明亮星光的木忆荣,在心头通往瑞草的路上画了一个点儿,标注为木府。然后他又笑着问瑞草,她在大理寺当差,大理寺算不算是她的地盘? 瑞草想了一下,并没有意识自己被绕了进去,正在往一个坑里面迈,无知无觉的点点头。 “在我未离开大理寺之前,那里也算是我的地盘。” “那侯虎和侯猴,还有大理寺其他的官差,算不算你山头上的人?” 瑞草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豪气万丈的拍着胸脯:“他们两个也是我山头上的人,以后我会好好罩着他们。” 侯虎和侯猴不晓得木忆荣在和瑞草在玩什么山头游戏,想要说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需要一个小姑娘保护。要不传出去,得多丢脸。 但是,二人一想到瑞草的武力值,觉得这世间能够一脚踢飞石桌的小姑娘,恐怕也没有几人! 他们二人被这样的人说保护,也不算丢脸! 侯虎与侯猴二人从自我肯定走向了自我否定,而木忆荣则是给瑞草套了一个套,道他又在木府又在大理寺,占了瑞草两个山头,是不是应该成为重点儿关心保护的对象? 瑞草不假思索的点头:“你本来就是我着重要保护的人。” 木忆荣脸上笑容更甚:“是第一顺位吗?” 瑞草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与柳轻烟并列第一。” 听到瑞草这话的侯虎和侯猴两兄弟,险些没从凳子上面跌下去,瞪大眼睛盯着瑞草,心中奔腾过一群尖叫的獐子。 他们还是小看瑞草了,没想到她竟然“男女通吃”,真是正宗的大姐大! 侯猴见木忆荣面色不太好,气氛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说是没想到竟然会在临潼县遇到江湖四大名剑客之一的青剑客。 侯虎也兴奋的点头,说他还吃到青剑客韩湘子亲手烧火做的饭,感到十分荣幸。 侯猴提起青剑客韩湘子的用意并不在此,他看向木忆荣:“头儿,你觉得那个青剑客韩湘子,真的只是恰巧来到临潼县,并在那颗闹妖怪的大树下,与你们巧遇的吗?” 侯虎十分崇拜江湖侠客,道这些人本就来去自由,四处漂泊游历,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就撞见了,哪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侯猴表示,江湖侠客只是说着好听,其中大多数江湖中人,性子皆桀骜不驯,匪气甚重,不乏一些打家劫舍,作奸犯科之徒。 他怀疑,丢失的脏银,可能就与这个青剑客韩湘子有关系。 韩湘子编造了一个痴迷妖精的谎言,制造了与木忆荣相识的机会,然后趁机入住刘景山县尉府上,窃取脏银。 侯虎瞪大眼睛,不太相信道了一句:“不能吧。他是如何知晓刘景山府上有脏银?” 侯猴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像青剑客韩湘子这些江湖人士最擅长打探消息,说不定早已经盯上了刘景山。然后趁大理寺查案这个机会,来一个浑水摸鱼。 侯猴说完这些,看向木忆荣,等待他发表意见。 木忆荣道在衙门里面当差的官差衙役,经过长久累积经验之后,会生出一种直觉。他直觉这个青剑客韩湘子不简单,但是无凭无据,他并不会轻易下结论。 侯虎还是不太相信,觉得青剑客韩湘子那般芝兰玉树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匪徒歹人。 侯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像他们头儿,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他文武双全,断案如神。 还有,瑞草也是个最好的例子,像她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谁能想到,她不仅能够一脚踢飞石桌,还能对着尸体面不改色的吃东西。 侯猴自己说完,都觉得瑞草有些变态得不太像是人类,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奇葩的女子了! 瑞草挑眉看向侯猴:“你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在夸我!” 木忆荣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侯猴,侯猴急忙补充了一句,像木忆荣与瑞草这般优秀的人是特例,百里挑一,不应该随便拿出来与一般人比较。 侯虎见侯猴一下子变怂,起了逗弄之心,问若真的是青剑客韩湘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偷走了脏银,那是不是就代表江湖侠客比他们这些官差更技高一筹? 侯猴万万没有想到,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转眼就快三十年的亲哥哥,竟然给他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 侯猴先是没好气的瞪了他哥侯虎一眼,道江湖侠客之流,怎么能与大理寺官衙相提并论,岂不是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 接着,他又笑得十分奉承的看向瑞草与木忆荣,道若论功夫,肯定是大姐大比那青剑客韩湘子更胜一筹;若论谋略聪慧,肯定也是他们头儿强过那青剑客韩湘子百倍。 如今,木忆荣与瑞草双剑合璧,自然是天下无敌。 木忆荣听到侯猴这话,笑着问他:“既然你对青剑客韩湘子心存怀疑。那你说说,他是如何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将刘夫人房中的那箱脏银搬空的?” 第136章 结案十 垂珠问木忆荣,府上缺不缺下人,她说完这话,又急忙语无伦次的解释,说刘府很多下人都想去繁荣的上京城奔个前程,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垂珠越说语调越慌乱,道她在刘府做事儿从未出过错,很会伺候人。她爹是杂役,会伺候花草,也会赶马车,还会木匠活儿,家里若是家具和房屋需要修正,都不用请外面的工匠。 最后她有些娇羞的表示,会好好伺候木侍郎与侍郎夫人,绝对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 木忆荣看着垂珠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她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他还并未成亲,也没有自己的府宅,而是同父母、祖母,还有叔叔婶婶等一大家子人一同住在一起。 且雇佣调度下人这些事儿,皆由他母亲掌管,他并不了解,也从不过问。 还有就是,平时都是小厮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并没有婢女伺候,也不习惯有女子在身边伺候。 木忆荣简直就是钢铁直男,话说得直白,仿若完全不知婉转是什么。 垂珠的双眼当中,一下子荡漾起泪水,表情十分委屈窘迫,但还是十分有礼数的朝木忆荣盈盈一拜:“小女子唐突了。” 说完转身,脚步凌乱,跌跌撞撞的快步跑了出去。 侯猴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目光在木忆荣与瑞草之间,小心的流转。 侯虎想要责备木忆荣两句,道他不解风情,但一看到瑞草,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吞了下去。 不过他也举得,木忆荣做得对,垂珠毕竟是刘府下人,谁知道,她会不会就是另外一个乌石兰。 毕竟,她之前可是同乌石兰一起照顾刘景山,府上婢女坠玉等人也说过,垂珠与乌石兰同老爷的感情不同,才会近身照顾刘景山。 压在天空两三日的积云,像是被牧童寻找到的走失羊群,被赶向远方。 淡青色的天畔,朝阳懵懂的探出脑袋,唤醒远处的山峦,轻抚碧青的瓦檐儿。 木忆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衣,从衙门后院房间走出,瑞草、侯虎与侯猴三人急忙跟上,留下一室寂寥,还有那个由始至终未被打开,已经彻底凉透了的食盒。 木忆荣走进临潼县衙门,穿戴整齐的齐克诚立刻迎上前,朝他行礼,并请木忆荣上座正中位置。 木忆荣盯着衙门正堂上悬的“正大光明”牌匾,道他只是想要讯问刘景山几个问题,借用一下衙门师爷的位置便可。 一脑袋冷汗的齐克诚急忙跑到师爷位置上,用衣袖掸了掸椅子上面的灰尘,才请木忆荣坐下。 然后他也不敢坐在上方,垂手站立在木忆荣身侧,木忆荣笑着让他不要拘谨,坐下一同听审。 齐克诚急忙婉拒,但是他双腿支撑了一会儿肥肚子之后就没了力气,只能尴尬的命衙役帮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木忆荣身后侧。 侯虎将惊堂木放在师爷的桌子上,然后朝下面站班皂隶点头,立刻有衙役将刘景山押了上来。 刘景山身上带着枷锁,看上去无精打采,但是眼底透着隐隐的狠厉,在抬头看到木忆荣时,立刻想要冲上前,但被衙役按住,令其跪在地上。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刘景山,愤然的将枷锁在地上重重一敲,咬牙切齿的瞪着上方的木忆荣。 “木侍郎,你害死我妻儿,害我家破人亡,我咒你不得好死。” 木忆荣猛地一拍惊堂木,双眼逼视刘景山:“刘景山,你包庇路匪,又因害怕罪行暴露,指使乌石兰杀害万金赌坊管事儿朝贵、庞管家,以及婢女小桃,最后毒死乌石兰。无论是哪一条,都可判你杖杀,你可知罪?” 刘景山朝上面狠狠的“呸”了一口:“狗官,信口胡言。那乌石兰已经当众承认,是她自己杀了那些人,与吾何干!” 堂上众人,全都被刘景山死不认罪的态度气坏了,前来旁听的木珏芝,指着刘景山破口大骂,骂他不是男人,犯了法不敢承认,简直就是那去了势的太监。 刘景山冷冷环视众人一眼,阴毒目光最后落在木忆荣身上:“木侍郎,我还是那句话,断案讲究证据,你若是能让那些死去的人与下官对峙,开口指证下官就是犯案主谋,那下官便认罪伏法。” 本案一干证人,全都被刘景山给弄死了,结果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要死人与他对峙,真是不怕那些被他害死之人,含冤化成厉鬼,半夜去敲他家窗户! 木忆荣冷冷一笑,将惊堂木一拍:“犯人刘景山,昨夜你挟持齐县令夫人,刺杀本侍郎,有众人作证,此乃也是死罪一条,你逃脱不了。” 刘景山面容狰狞,嘿嘿狡黠笑了一声:“木侍郎,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坐在这里嘛。” 木忆荣面容一凛:“刘景山,不要忘记,你还当众杀了王产婆。此项杀人之罪,你自是逃脱不得。” 刘景山眼皮低垂,敛去眸中狠厉,面露悲痛之色:“昨夜我痛失爱妻,儿子夭折,又无辜受人压迫,被冤枉成杀人凶手。所以才会在一时悲愤交加之下,情绪失控,失手杀了那产婆。刑部大人明镜清台,一定会觉得吾的一时冲动,乃是情有可原。” 刘景山的脸皮简直比那泰山还厚,到了如今这步田地,硬是没有一句认错认罪之词儿。仿若从头到尾,就属他最无辜,最可怜。 木忆荣面无表情的看着惺惺作态的刘景山:“你罪行如何,自有刑部定夺,本官的职责,只是负责抓捕犯人。” 刘景山听到木忆荣的话,眼底眸光不停闪动,似有庆幸。 只听上方木忆荣又道:“你大可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只是,若有朝一日,你到了地府,面对照拂你将近二十年的庞管家,将你视为大恩人般崇拜报答的乌石兰,以及相信会与你携手共度平安幸福一生的先夫人,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刘景山闻听此言,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但很快便又高高的仰起头。 “下官未曾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情,自然问心无愧。只是大人提审下官,只是为了宣扬因果报应,鬼神之说吗?” 木忆荣定定的看着刘景山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本官就是想知道,那万金赌坊的管事儿朝贵,去寻刑部柳尚书家下人小六子是所为何事儿?不过,你既然不肯承认与朝贵相熟,自然是不知此事儿了。” 刘景山仰头望着木忆荣,看了许久,好似鬣狗在盯着老鹰啄食猎物,等着分食剩下的残羹腐肉。 第137章 结案十一 刘景山仰头,眯着眼睛,如鬣狗一般紧紧盯着木忆荣。 “听闻木侍郎正在调查上京城妖怪杀人事件,小心惹恼了那吃人的妖怪,被挖走心肝。还有,上京城内的达官贵人,可与下官这小县城随便就受人冤枉打压的小官吏不同。木侍郎可要小心,若是随意攀咬,弄不好会丢了自己的饭碗不说,还牵累家人,落得和下官此番一般的下场。” 刘景山诅咒木忆荣家破人亡,气得木珏芝和脾气暴躁的侯虎,差点儿上前将他踢死。 齐克诚昨夜算是被刘景山害惨了,他现在极力想要与其撇清干系,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呵斥刘景山胆大包天,竟敢诅咒当朝四品官员。 说着,就命站班皂隶上前,要对齐克诚用刑,让他快点儿老实交代罪行。 刘景山现在完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之前他就抵死否认自己的罪行,如今也是别想从他牙缝里撬出一点儿有用的内容。 他朝齐克诚冷哼一声,道齐克诚就是个假仁假义的真小人,整日里装模作样的关心他人,体恤下属,都只是在人前装样子而已。 还有,齐克诚日常摆出一副勤俭治家的姿态,完全就是在拙劣的掩藏自己贪婪丑陋的真面目。 早晚有一天,当被人看穿真面目之后,齐克诚定会受千夫所指,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齐克诚好似西瓜一般的肚子,被气得不停上下摆动,指着刘景山,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待稍微顺过气来时,急忙向木忆荣澄清刘景山对他的指控,全都不是事实。 木忆荣让气喘的齐克诚冷静一下,然后看向刘景山:“本官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可认罪?” 刘景山像是一头修行了九百九十九年,只要再有一年,就会成妖的野兽。 “木侍郎,下官还是那句话,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让下官如何认罪。” 木忆荣盯着刘景山看了半晌,无奈的摆摆手,命人将刘景山带出去。 然后他与县令齐克诚做了各种文件手续交接之后,在木珏芝依依不舍的眸光中,押解刘景山与乌石兰的尸体回京复命。 回去的路上,阳光明媚,木忆荣胯下的龙驹马前蹄已经痊愈,心情十分愉悦,不停的去蹭瑞草胯下的小桃花马。 小桃花马十分高傲的扭着头,不理睬龙驹,龙驹就死皮赖脸的不停朝小桃花马打响鼻,气得小桃花马绕到旁边,与龙驹拉开两个马的距离。 龙驹脸皮厚的准备再次凑上去,但被木忆荣死死拉住缰绳,气恼得开始不安分的尥蹶子,结果被木忆荣狠狠的在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木忆荣一脑袋的黑线,问在临潼县是谁喂的马,怎么把好好的一匹千里马,喂成了如今这副登徒子的模样? 侯虎、侯猴道他们二人负责看守装病的刘景山,木珏芝在外忙碌四处奔波,马匹就由当时无所事事的青剑客韩湘子照看的。 青剑客韩湘子虽然总是笑得有些轻浮,但是也没四处撩拨人家小姑娘,更没有不要脸的往人家小姑娘身上靠。这怎么喂了两天马,就把龙驹养成了这副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龙驹是哪个采花淫贼的坐骑,真是把木忆荣的脸都给丢光了。 瑞草对满头黑线,训斥龙驹的木忆荣感到不解,道异性相互吸引,勇敢表白,有什么错? 木忆荣闻言狐疑的看向瑞草:“龙驹这个样子,该不是你教的吧?” 瑞草立刻捂住胯下小桃花马的耳朵:“桃花,别听他瞎说。” 说完,扭头不再理睬眼中含着坏笑的木忆荣。 回去上京城的路上,除了这一个小插曲,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侯猴担心刘景山之前雇佣截杀他们,那伙儿自称是凌云众仙的神经病江湖杀手会来劫囚车。 结果一路上,完全是畅通无阻的行到了上京城。 只是进城时,天色已经大黑,在将刘景山和乌石兰尸体,还有一干卷宗交到刑部时,已是万家灯火通明。 上京城各坊市热闹非凡,木忆荣与瑞草并驾齐驱,缓步前行。 龙驹在经过木忆荣一番耳提面命的警告之后,老实安分了很多。只不过,总是忍不住看向小桃花马,止不住的傻乐。 木忆荣懒得理睬儿马大不中留的龙驹,望着昏黄的街道,心事重重。 刘景山虽然抓到了,但是刘府小六子为何被杀,又是被何人所杀,仍旧是个不解谜团。 如今看来,即使万分不情愿,也只能从刑部尚书长子柳轻山身上下手了。 毕竟,书肆胡万贵兄弟二人,说欢香楼春香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人便是柳轻山。而小六子又是柳府下人,二者之间,说不定存在什么他们不知晓的关联。 一想到柳轻山,木忆荣就感到一阵头疼,因为那个柳尚书柳师承,最爱莫名其妙的总是和大理寺唱反调,是个很会胡搅蛮缠的麻烦人。 若是他对柳轻山展开调查,以柳尚书那个没事儿就爱找他爹木敬忠茬儿的性格,一定会亲自跑到大理寺吵闹,道他们这是挟私报复,撒泼阻碍大理寺的正常调查。 木忆荣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轻柔青筋乱跳的额头,心中暗自盘算,他到底要不要先与柳府那个千金柳轻烟见一面,从侧面先打听一下消息,再做定夺。 只是,他身为男子,与人家姑娘私下见面,似乎不太妥当。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瑞草春曾经十分直白的表示,在她的心中,木忆荣与柳轻烟是同等重要的分量,不由得就是一阵心烦意乱。 骑着小桃花马的瑞草,一路上一言不发,大概是开心能够回到木府了,眼底透着喜悦,乖巧的好似一只小猫咪。 瑞草感受到了木忆荣的目光,扭过头:“你又在打我的主意?” 瑞草说这话的时候,小桃花马刚好朝凑近它的龙驹,警告的打了一个响鼻,弄得龙驹立刻耷拉下脑袋。 木忆荣扫了一眼一脸冷淡,高傲仰着头的瑞草,和她胯下同样冷漠高傲的小桃花马:“这马的脾气,和你还真配。” 第138章 归府一 瑞草胯下的这匹小桃花马,是木忆荣与瑞草之前在临潼县四处走访时,在马市门口遇见的。 当时,这匹小桃花马,慢悠悠好似一个提着鸟笼逛花鸟鱼市儿的老大爷一般,悠哉的从马市内走出。 小桃花马高高的仰起头,完全不将两边的景物、行人放在眼中,颇有一种你们这些俗物,完全不入朕法眼的那种高高在上之姿。 直到,瑞草出现在小桃花马的面前,它立刻热情的凑过去,朝瑞草欢快的甩着尾巴。 而瑞草,就跟这小桃花马原本就是她的爱驹一般,不停的称赞小桃花马漂亮,然后就飞身骑了上去,刚好被从马市冲出来的马贩子逮个正着,差点儿就将她这个大理寺亭长当成偷马贼,扭送官府。 瑞草骑在小桃花马身上不肯下来,扁着嘴问马贩子凶什么凶,她又不是不给钱。 说完,从自己腰间木忆荣送给她的那个钱袋子里面,摸出两枚铜钱,递给马贩子。 马贩子差点儿没被这么理直气壮抢马的马贼气乐了,同样差点儿没被气乐了的木忆荣急忙上前,在马贩子以合法理由胖揍瑞草一顿之前,付了买马的钱。 马贩子似乎不认识瑞草身上的官衣,嘴里骂骂咧咧,让木忆荣看好自己家的傻子,不要随便放出来,容易被打。 瑞草听到马贩子叫她傻子,立刻道她乃是大理寺官差,并不是什么傻子。 她胯下的小桃花马似感受到了瑞草的气愤,抬起前蹄,一脚踩在了马贩子的脚上。 这下子,木忆荣除了要给买马钱,还有赔偿马贩子医药费,气得他扬言要把瑞草给卖了。 瑞草不服气,道是对方先骂她是傻子,就算揍他一顿也是对方活该。 木忆荣让瑞草看看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个官差,一身匪气,就跟土匪头子一样。 瑞草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在从上京城来临潼县的路上,又是下雨,又是摔马,还被一帮神经病江湖杀手截杀,她现在的模样看上去,确实不太像是官差。 但也不像土匪,更不像傻子! 学以致用,举一反三的瑞草,打量了木忆荣一眼,说他现在和她的模样不分伯仲,难道他就是土匪,是傻子吗? 木忆荣再次败给瑞草的神逻辑,不过他的样子确实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因为腰带被瑞草拿去抽人,他腰间就随便系了一根麻绳,拿他与街上的乞丐相比,问谁更像大理寺官差,说不定他会落选。 小桃花马大概是与瑞草有缘分,对瑞草服服帖帖,十分亲昵,而对别人或是别的生物,都是一副你们这些蝼蚁,姐不想理你们的孤傲样子,像极了马版本的瑞草! 木忆荣已经因为瑞草,感觉今后自己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来了。没想到就连他的马,也要步上他的老路了。 想到这里,感同身受的木忆荣对龙驹表示了同病相怜,暗暗道他们要一起加油,把那一人一马,全都拿下。 瑞草与木忆荣离开木府的这几日,整个府上都死气沉沉的,大家都提不起精神。 少了瑞草这个嘲笑捉弄对象的木忆星,整日里了无生趣,仿佛人生都没有了快乐可言。 曹永乐、鲁佑和常欢三人唤他出去玩乐,他也是一副好似被太阳晒干了叶子的稻苗,蔫蔫的,没有生气儿,弄得鲁佑和曹永乐几人,也跟着心情郁闷。 二房那边,也是就跟家里丢了会下蛋的母鸡一般,每日仿佛少了去捡鸡蛋这种微妙乐趣儿,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当她们听闻瑞草这个快乐源泉回来的消息,全都候在了前院厅堂里面,大半夜了也不肯去休息。 所以,当瑞草和木忆荣走进厅堂内时,全府上下,由内往外的表现出了真心实意又热烈的欢迎。 木老夫人几天没有看到瑞草,一见面,就满脸慈爱的紧紧拉住瑞草的手,道瑞草瘦了,心疼她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 大夫人唐氏也频频点头,道瑞草和木忆荣二人在外查案奔波,受苦受累了,已经吩咐厨房将晚饭准备得十分丰富,让二人多吃一些,再回去好好睡一觉。 木忆星道他祖母和母亲实在太夸张,他就没有看出瑞草瘦了,以他对瑞草没心没肺的性子了解,她一定是吃嘛嘛香还倒头就睡。 他担心的是,瑞草这个没事儿就爱惹祸的性子,不知给他哥添了多少麻烦? 木老夫人也好奇二人此番前往临潼县,可有遇到什么危险和麻烦? 木忆荣不想老人家担心,自是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事情,也不敢说他们半路遇袭。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抓了什么人,以及着重表扬瑞草的工作能力。 木老夫人听着连连点头,道她就知道瑞草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说完,又忍不住看向二房。 柳氏和花氏一看老太太的眼神儿,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急忙假模假样的让自家女儿,多向表小姐瑞草学习。 木招娣和木唤娣这段日子,没了瑞草这个一致敌人,二人没少掐架。如今,她们共同的敌人回来,立刻十分默契的开始同仇敌忾,阴阳怪气的道她们可没有瑞草当女差官办案的本事儿。 不过二人最近女红进步了不少,瑞草若是想学,她们可以倾囊相授。毕竟女子以后还是得嫁人,相夫教子。就算是以往朝代有名的女将军,到了最后,还是得换下戎装画红妆,洗手作羹汤。 三小姐木唤娣说着,眼珠子一转,便道瑞草此番破了案子之后,应该就会有修沐的时间,正好她们这两日十分想念瑞草,到时她们可以一起做做女工绣绣花,等秋天木老夫人生辰的时候,瑞草说不定就能够为木老夫人敬献一副百寿绣图。 木唤娣认定从山上下来的瑞草粗手笨脚,肯定不会绣工,到时就可以趁机为难一二。 二小姐木招娣自然是能够摸清木唤娣的脉络,立刻点头应和,说平日里大家在一起相处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瑞草离开这几日,她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想念,正好在一起亲近亲近。 四小姐木兴娣,则是真心欢迎瑞草回家! 第139章 归府二 三小姐木唤娣提议瑞草有时间,同她们一起学学刺绣,可以修身养性,增进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且将来嫁到夫家,也不至于被人嘲笑就连花都不会绣。 木老夫人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木府几位姑娘凑到一起绣绣花,可以增进一下感情。 只是,她的生辰不需要任何寿礼,只要大家说上几句吉祥话便好。 她只希望,两府上下,平日里能够和睦相处,少给她添一些堵,便是为她增福添寿了。 花氏与柳氏总觉得木老夫人这话,是有意说给她们听的,悻悻然的应和了一声。 木招娣和木唤娣见木老夫人赞同,便看向瑞草,瑞草想都都未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木唤娣与木招娣二人双眼,闪过一丝得逞,暗自等着要给瑞草好看。 只是她们二人完全不知道,瑞草被百花仙子逼着学习暗器的时候,练就了“飞针绝技”。 晚饭时,木大老爷与木二老爷都回来了。 席间,二老爷木敬诚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向木忆荣与瑞草打听侦案的案件进展,但都被木老夫人打断,道席间莫言公事儿。 二老爷木敬诚只好忍到用过饭,想要再张口时,木忆荣已经被他父亲带去了书房,询问这次案件的一些事情。而瑞草则是被木老夫人扯着说话,根本没有他张口的机会。 木敬诚就是想要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瑞草有没有暗中调查猫爪淬毒那个案件,结果最后只能放弃,等到瑞草修沐的时候,再找她详细谈谈。 木老夫人扯着瑞草说话,主要还是担心瑞草一个女孩子家,当大理寺这个官差在外奔波调查,容易遇到危险。 瑞草眨了一下眼睛,想了一下,回了一句:“我应该不会有危险。” 瑞草若不是那日中了麻醉散,害得她耗光体内能量,如今也不会过得这般辛苦。必须得吃更多东西用来补充能量,偶尔身体还会感到十分疲倦,甚至在嗅到血腥气,会控制不住兽性的状况。 若是现在在泰山山上就好了,她只要躺在自己灵气充盈的洞府内休息个两三日,体内的能量就全都回来了。 到时,若是再遇到那些什么狗屁凌云众仙,她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搞定。 木老夫人对瑞草总有有着莫名的信任,笑呵呵的表示人老了,就是爱瞎担心,殚精竭虑的操心孩子在外是不是吃不饱、穿不暖。 不过她相信,瑞草会照顾好自己。 但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瑞草几句,让她不要太过操劳,遇到危险就躲在木忆荣的身后,再见瑞草点头之后,她才笑着由下人搀扶着回去后面歇息。 原本木忆星一直在一旁与木老夫人唱反调,讥讽瑞草只会给别人制造危险,结果心里一大堆想要问瑞草的好奇问题,都没能问出口,就被他娘给赶走了。 大夫人唐氏让宝儿伺候瑞草回贤院歇息,宝儿眸光闪烁,犹犹豫豫上前,领着瑞草回去贤院。 回贤院的路上,宝儿一直显得十分不自在,总是偷偷的瞄一眼瑞草,然后就立马低下头,就跟做了什么坏事儿害怕被瑞草发现一般。 “你,偷我房里的东西出去卖了?” 宝儿听到瑞草忽然冒出的没头没脑问话微微一怔,随即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你是觉得,伺候我太清闲,不想干了?” 宝儿被瑞草的神逻辑彻底打败了,只好实话实说:“前几天,京兆府贴出告示,说在麒麟山发现尸体,寻找目击者。奴婢记得,小姐在那个时辰,也在麒麟山上。” “所以你觉得,是我杀了那个人?” 宝儿忙摇头,连连否认:“不是,不是。奴婢就是想要问问,小姐那时候在山上,有没有撞见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瑞草十分干脆的回答完,走进屋内,将外衣直接丢在地上,一头栽倒在床上。 宝儿急忙上前帮瑞草脱鞋子,自言自语嘟囔着:“那还真是万幸,奴婢就是担心小姐若是万一撞见凶手” 宝儿手中提着瑞草的官衣,忽然发现自己说这话简直就是多余,瞎操心。 万一若是瑞草遇到那杀人犯,肯定直接将其逮捕归案。 不过,她想到外面坊间传闻,便又絮絮叨叨的开口。 “小姐,奴婢担心你,是因为从京兆府仵作那里流出传闻,道尸检结果乃是‘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你说,这不是猛兽干的,而人又干不了,那还能是什么。最近上京城一直在闹妖怪杀人,大家都说,这宗案子八成也是妖怪干的。” 宝儿说着,发现瑞草已经睡着了,便闭上嘴巴退了出去。 瑞草眼皮跳了两下,翻了一个身,鼾声如雷一般响起。 初日破苍烟,晨光洒在梨树冠顶最上面的几片日子时,瑞草飞身跃出木府。 麒麟山原本叫做端阳山,轩辕离登基时,觉得天子如日中天,端阳却有干掉太阳之意,这座距离上京城最近的山名字如此不详,便有换掉之意。 而麒麟山形似趴卧在地上的猛兽,于是便起了麒麟这个名字。 也是暗暗希望此山的山神大人,能够给他送来如同大山一般性子坚韧可靠,身体硬朗结实的麟儿,有暗借祥瑞之意。 瑞草上一次来麒麟山时,受到麻醉散的影响,在山上与幻影追逐奔跑嬉戏,耗光了身体内的所有能量。 当时她闹得动静不小,还惊动了麒麟山的山神,以为是哪个大妖来他的地盘撒野,结果就看到满山撵野鹿袍子的瑞草,十分无语的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淡淡又温暖的太阳,从侧峰冉冉露出头,云雾缭绕的山峰间,晕染上了胭脂一般娇艳的颜色,令幽深秀丽的坚硬山峰,多了几分娇柔媚态。 幽静凉爽的树林,花朵争先恐后的怒放,鸟鸣之声,不绝于耳。 山林草木令瑞草感觉异常的亲近,晨曦洒进林间的光斑若隐若现,娴静的树林像是娇羞着刚刚从水中冒出的芙蓉花。 瑞草踏着芬芳青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丫,走到了一处遍地细碎石子的空地。 空地的一侧是嶙峋的岩石,一侧生长着一颗苍劲挺拔的大松树,那个心脏被挖走的被害者尸身,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松树远远望去,树冠上还萦绕着淡淡的雾霭,氤氲了松树尖锐青翠的松枝,令犹如仙翁一般苍劲的松树,仿若蒙上盖头的娇羞新嫁娘,带着一丝梦幻。 仿若你一靠近它,它就会用沧桑的声音开口问你,想要许下什么心愿? 第140章 归府三 瑞草踏着一地的碎石,缓缓走到松树近前,像是文人在鉴赏一副不知真假的名家墨宝一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松树,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树的四周,官府用绳子拉了封锁线,碎石地面仍可见一滩干涸的褐色鲜血,就在大树的正下方。 几日过去了,风雨带走了被害者留在树上的大部分痕迹,但是树皮的损伤,还有树皮上留下的点点血痕,静静的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聚精会神的瑞草身后冒出,瑞草猛地回头,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微微蹙起眉头。 她是已经弱到,有人靠近她都未察觉的地步了? 还是,木忆荣掩藏自己的能力太好了? 木忆荣看到瑞草的反应微微一笑:“我吓到你了?” “你惊讶到我了。” 瑞草说完这话,回头继续盯着眼前的松树,木忆荣上前一步:“我去贤院找你,便看到你出了宅子,然后就跟了过来。” “你还在疑心我?还是放不下我?” 不懂委婉为何物的钢铁直女瑞草,弄得木忆荣不由得苦笑。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瑞草闻言,转过头继续看树:“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 “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儿?” “错,我是对这个凶手感兴趣儿?” “我记得,你说过这世间有妖怪。” “你不相信?” “跑去临潼县看妖怪的青剑客韩湘子,最终发现只是一场装神闹鬼的闹剧,无功而返。” “也对,百花仙子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还有些羞射的太阳,悄悄的走到树冠之后,悄无声息的帮万物驱赶走寒意。 星星点点的光亮,透过绿油油的松枝,变换着五颜六色的光线,不分好坏,大公无私的投在随风而动的嫩草之上、投在青苔与光滑并存的碎石之上、投在木忆荣与瑞草的脸上和肩头。 木忆荣看着瑞草逐渐被日光照得明亮的脸:“你不是喜欢对一切事情都冷漠相对,作壁上观,为何要关心这个案件?” 麒麟山的案子,与春香和小六子的案子不同,有可能,真的是乃是妖怪所为。 而且,瑞草当时就在麒麟山,如此巧合,令她心有疑虑。 原本,她并不在意在麒麟山杀人的这个东西。但自从她体内能量严重消耗之后,心中偶然间竟然生出了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令她警觉起来。 她在俗世,并不是无敌! 不过瑞草心态很好,当做入世修行的一部分,说不定深入了解经历之后,会帮助修行增加感悟。 “因为你,点醒了我。” 瑞草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回了木忆荣这一句话,木忆荣笑了:“所以我这个被观察对象,还是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对吧?” 瑞草看着木忆荣,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确实,有被我保护的价值。” 木忆荣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滋味儿,但他不着急,瑞草已经被他影响得正在改变,而且效果显著。 “今日我与父亲要上朝,圣上也宣你一同觐见。时候不早了,回去准备一下吧!” 瑞草点头,二人转身穿过树林,朝上京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木忆荣看着瑞草,有几次张开了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木府贤院内,宝儿一大早起来,发现瑞草不见了,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对瑞草说的话,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她总是觉得,瑞草与麒麟山那个杀人事件,有着什么微妙的关系。 当她十分不安的在门口不停的踱步时,一抬头,就看到她家小姐与大少爷,并肩走进院中,立马迎上前,先向木忆荣行礼,然后担心的问瑞草跑去了哪里,她都急坏了。 “我去了麒麟山。” 宝儿听到瑞草的回答,顿感一阵电流从她的脊椎骨直冲头顶,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家小姐,难不成真的与麒麟山那个死者有关系? 木忆荣将宝儿脸上的惊疑不定看在眼中:“我们去麒麟山看看那个案发现场,可有什么线索。” 木忆荣说完这话,一屁股坐在院中石桌旁,笑着看向宝儿:“我要在这院中和表小姐一起用早饭,你下去准备一下。” 宝儿微微一愣,刚要张嘴,但随即点头应了一声好。 木府大少爷长相俊朗,脾气也和气可亲,不爱与人计较,所以他房中的小厮,才会整日里游手好闲,根本不用心伺候自己的主子。 但宝儿就是觉得,她家大少爷木忆荣与她家小姐一样,莫名给她一种十分神秘的危险气息,是她这种愚笨的脑袋,无法理解和体会的东西。 如果,整个木府的主子让她来选择去伺候谁,她会毫不犹疑的选择二少爷木忆星。 木忆星虽然性子冲动,脾气还有些小暴躁,但是头脑十分简单,你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些什么。 而对于木忆荣与她家小姐瑞草,就算给她再长十个脑袋,十个心眼儿,恐怕她也跟不上二人的思路,猜不透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宝儿下去之后,木忆荣从袖中,抖出一瓶金疮药,然后褪下自己肩头的衣服。 瑞草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木忆荣宽衣解带,在她面前露出线条优美的肩头,以及能够装下一碗水的锁骨。 “你身边的人口风不紧,那你应该挖坑把他直接埋了。” 瑞草知道木忆荣这般行为,是担心他的伤被家里人知晓后会担心,才会来找她帮忙。 刚刚走到门口的宝儿,隐约听到瑞草对木忆荣说的这句话,脚步顿时踉跄一下,没敢回头,逃也似的冲向厨房。 原本,她还想回身问问瑞草和木忆荣,早餐想要进食一些什么,结果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回头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木忆荣看着踉跄跑不见踪影的宝儿笑了笑:“我房里没有伺候的丫头,小厮来福也因我长时间不在家,伺候的不用心,不知到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找不到人,一大早只能来麻烦你。” 瑞草没有说话,默默从木忆荣手中接过装着金疮药的白瓷瓶,为木忆荣肩头上药。 第141章 归府四 木忆荣肩头的伤口并不深,看上去恢复的很好,用不了两三日,就能痊愈了。 瑞草盯着木忆荣肩头的评论着,这令木忆荣微微感觉有些不自在,于是扯开话题,告诉瑞草一会儿去上朝不要担心,皇帝陛下虽然这几年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但并不会无故责骂责罚人。 想必皇帝陛下召见她,也只是想要问问有关案子的一些事情,没有什么大事儿,不用紧张。 只要她守规矩,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惹恼圣上,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木忆荣说完这些宽慰的话,忽然心头泛起隐隐的担心,瑞草这家伙的英雄事迹,他又不是没有听说过,便又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让瑞草到时站在他的身后,依照他的行动效仿行事儿,千万不能像从前对待三皇子侍卫,还有二皇子,以及在于贤妃宫中那般行事儿。 木忆荣说完这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们家这位表小姐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宫内院就那么几位身份尊贵的人,竟然就让她给得罪了一半儿,她到底是如何还能好好的顶着一颗脑袋,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的? 提着食盒的宝儿去而复返,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等别人问她怎么了,就忍不住大声抱怨。说她娘也不知道听到谁乱嚼舌根儿,说她一天天不好好伺候瑞草表小姐,总是跑去长满爬山虎的院墙那里,与隔壁柳府的婢女闲扯皮。 宝儿十分委屈的表示她真的很冤枉,瑞草去临潼县查案的这两日,她十分担心,吃睡都不踏实,哪有什么闲心与人聊天闲扯皮。 都是隔壁柳轻烟的丫环小翠儿,总是隔着墙喊她,问她家小姐与大少爷有没有回来。 一天没事儿就喊个十次八次,就跟叫魂儿似的,吵得她不胜其烦。 木忆荣听到宝儿如此说,问那婢女小翠儿,可有说找他和瑞草是有什么事情? 宝儿摇头:“她只是不停的问大少爷和小姐有没有回来。然后说等你们二人回来,一定要通知她。” 宝儿说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我娘要不是骂我这一顿,我怎么就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木忆荣觉得瑞草这个婢女简直就是一个活宝,朝宝儿笑了笑:“行,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她,今天晚上若是有时间,请她们家柳小姐来贤院一起喝杯茶。” “隔壁柳小姐若是知道大少爷请她喝茶,一定恨不得马上天黑。” 宝儿笑嘻嘻的说完这话,忽的想起那日在院内看到的那个叠罗汉情景,不安的看向瑞草。但见她家小姐仿若未闻,不由得替自家小姐担心起来。 就自己家小姐这榆木疙瘩一般的性子,怎么和隔壁那位双眼好似两个钩子一般,死死勾在她家少爷的柳小姐抢大少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这个小太监。 木忆荣见宝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死死盯着一大早就十分有胃口,大口嚼着肉的瑞草,不知为何,心情十分愉悦。 五月末放晴的天气,日如金盏,梅子肥如李。 杏花芳菲尽,燕子高飞,穿着轻薄纱裙的花季少女们,纤纤玉手轻摇团扇,细密香汗于额头鬓间晶莹剔透。 瑞草站在等候在大明宫外的朝官队伍之中格外醒目,一些与木敬忠熟稔的朝臣上前与之打招呼时,也都忍不住多看瑞草两眼。 瑞草身穿大理寺黑色官服,头罩纱帽,两条垂在胸前的垂缨上面,坠着两颗红色玛瑙珠子,俏皮的摇动着,只是她的主人脸色太过清冷,令这两颗红色珠子,都仿佛裹上了一层冰霜,成了银装素裹的珍珠。 瑞草身上的官服是崭新的,给她多添了几分英气,义气蓬发,与木忆荣站在一起,完全不逊色半分。 爱说爱笑的户部尚书钱友粮,上前打趣儿木敬忠,说若不是知晓木府的表小姐在大理寺当差,还以为木大老爷又生出了一个儿子,这木府表小姐看上去样貌完全不逊色于木大公子。若是个男儿身,不知道又要迷倒多少京中女子。 木敬忠正要张口与拿他打趣儿的户部尚书钱友粮应酬两句,把守城门的守卫打开大明宫的城门,高声唱喝,引朝官入内。 监察御史带着上朝的朝臣,行至大明宫内钟鼓楼下,立着等候含元殿大门打开之后入朝堂。 户部尚书钱友粮今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兴头儿,也不顾监察御史盯着,非要缠着木敬忠说话,问他最近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妖怪杀人案件,查得如何了? 户部钱尚书这话,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全都好奇的看着木敬忠。 木敬忠还未开口,刑部尚书柳师承就用鼻子哼了一声:“陛下仁善,上京城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也未限期破案,结果侦办之人懒惰散漫,案子至今迟迟未破,弄得上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怨声载道,真是令吾等同僚跟着一起蒙羞。” 木敬忠对于柳尚书的冷嘲热讽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搭腔,只对户部钱尚书笑着点头,道已有一些眉目,相信不久,就能将凶犯绳之于法。 “最好如此。” 柳尚书不相信的甩给木敬忠这一句话之后,便沉着脸不再言语。 户部钱尚书拍了拍木敬忠的手臂,笑了笑,压低声音宽慰木敬忠,道柳尚书他是胆小怕死,担心陛下责罚大理寺,连累刑部,不用与其一般计较。他相信木敬忠的办事能力,手底下还有一群能干的官差,一定用不了多久时间,就能将那凶徒缉拿归案。 说着,还提起木忆荣刚刚侦办的万金赌坊杀人案件,这一回,肯定又会受到圣上嘉奖。 一直竖起耳朵的柳尚书闻言,再次冷哼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手上妖怪杀人的案子还没侦破,竟然还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帮京兆府抓什么路匪,真是有精力都不知道用到正地方。” 木敬忠忠厚耿直,但是也没脾气好到这般被人挤兑还不出声的道理,立刻瞪向柳尚书:“听闻那刘景山在刑部大牢被刑讯问供了整整一晚上,他硬是一个有用的字儿都没吐出来。也不知道是那刘景山骨头太硬,还是柳大人审问手腕太软?” 第142章 上朝 木敬忠道刘景山在刑部大牢,至今只字未吐,也不知是那刘景山骨头太硬,还是柳师承审案手腕太软? 柳师承听到木敬忠这话,立刻也开始吹胡子瞪眼,拔高调门儿。 “你儿子跑去临潼县,随便抓个人回来就说他包庇路匪,赚取脏银,还杀了人。结果人证死了,物证丢失,你还好意思嘲笑本官审案不利。” “大理寺本来就只是负责缉拿犯人,然后由刑部核实定罪。一个临潼县县尉的嘴巴,你一个堂堂刑部尚书都撬不开,还好意思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老脸都不觉得发烫?” 柳尚书见木敬忠今日就跟吃了枪药一般,他说一句,木敬忠就顶回来三句,气得他胡子乱颤,手不停地点指木敬忠。 “好哇你!你那昭然若揭的野心终于不想隐藏了,你这是想要踩着本官往上面爬啊!好啊!有本事你就来啊!” 柳师承说着,就伸长脖子,拿脑袋撞向木敬忠。 周围站着的几位大人见了,急忙上前拦住。而一旁站着的御史台监察御史,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疾不徐的缓步上前,柔声相劝。 自从这几年三位皇子长成之后,立场不同的拥护者,没少在含元殿门前发生争执,大打出手也偶有发生。 还有前些年的时候,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弹劾十九亲王有辱皇家颜面,结果被十九亲王脱了靴子当堂追着打,皇帝陛下也只是申敕了十九亲王两句便拉倒完事儿了。 被木忆荣护在身后的瑞草,伸脖子望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柳尚书与木敬忠,好奇的问道:“每日上朝,原来是这么热闹好玩儿的事情吗?” 木忆荣一脑袋瓜黑线,正要开口时,含元殿的大门被由内打开。 原本喧闹的众人急忙停手收声,整理朝服官帽,按照左右两班站立,秩序井然的躬身入内,规规矩矩的跪坐在殿中两侧。 总管大太监梁辰搀扶皇帝轩辕离于丹陛之上入座之后,朝下宣了一声“上朝”,两班朝官急忙出列,跪地三呼万岁。 轩辕离声音混浊的道了一声“众爱卿平身”,然后就剧烈的咳嗦起来,惊得总管大太监梁辰急忙上前为其递茶抚背。 在瑞草感觉轩辕离就要把自己肺子从腔子里面咳出来的时候,轩辕离终于止住了咳嗦,在喘息了两声之后,朝下方一挥手。 总管大太监梁辰立刻按照惯例,朝下方喊了一句:“圣上宣大理寺卿木敬忠上前说话。” 木敬忠急忙出列,跪在大殿中央,朝上叩首:“大理寺卿木敬忠叩见陛下。” 轩辕离朝木敬忠摆摆手,让他站起来回话,木敬忠立刻起身,谢过皇帝恩典。 轩辕离抬头看向木敬忠,一双混浊的双眼十分无神:“上京城妖怪杀人案件,侦办如何?” 木敬忠急忙再次跪下:“回禀陛下,已经有些眉目了。” 轩辕离摆手,让木敬忠站起来回话,木敬忠忙又起身谢恩。 “听闻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前往临潼县,抓回来一个临潼县县尉,是否与此案有关?” 木敬忠又要跪下回话,被轩辕离伸手制止:“别是老是跪来跪去,寡人看着头晕,你就站着回话。” “谢陛下隆恩。回禀陛下,大理寺侍郎木忆荣调查上京城妖怪杀人之案时,得到一些线索,前往临潼县查证时,又牵扯出另外一宗案件,乃是临潼县县尉包庇路匪,赚取脏银,以及为掩藏此事儿,杀人灭口的案件。” 轩辕离似乎被木敬忠说的话绕得头晕,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既然无关,刑部审理之后,就斩了吧!大理寺要着重调查那妖怪杀人案件,早日安抚民心。上京城乃是帝都,国之根本,绝对不允许有一丝的动荡发生。” 木敬忠忙点头称是,轩辕帝朝他一挥手,木敬忠便退回自己位置,跪坐下。 轩辕离让木敬忠归位之后,一双眼睛便一直盯着空无一人的大堂中央,仿若睡着了一般。 总管大太监梁辰见了,忙上前附在轩辕离耳边轻唤一声“陛下”,轩辕离仿若从梦中惊醒:“对了,大理寺那位女亭长何在?” 木忆荣听到轩辕离唤瑞草,急忙捅了一下瑞草,让她上前行礼。 瑞草走到大殿中央,然后就站着直勾勾的仰望上方的轩辕离,惊得木敬忠与木忆荣急忙出声提醒,让她跪下磕头行礼。 但瑞草仿若未闻,仍旧无动于衷,只是躬身拱手,按照木忆荣教导她向高阶大臣行礼时的那般,道了一声:“微臣拜见圣上。” 总管大太监梁辰刚要呵斥瑞草无理,结果原本无精打采的轩辕离,就忽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猛地从位置上站起,双眼绽放出如星辰一般明亮的光芒,声音颤抖的冲着瑞草呼唤:“兰因,是你吗?” 兰因乃是拓跋先皇后的名字,跪坐在两侧的朝臣,听到皇帝朝着瑞草唤先皇后的名字,急忙全都看向瑞草,仔细的上下打量起来。 瑞草双眉黑而浓密,不似现下女子修成细如柳叶的细长眉毛,一双杏眼格外的有神,似有着刀子一般的锋利和光芒,小巧的鼻子薄唇轻抿,与先皇后拓跋兰因浑身上下除了同样一股英气之外,完全没有一点儿长得相似之处,不知轩辕离怎么就认错了。 站起身的轩辕离,踉跄着就要奔下丹陛,总管大太监梁辰担心轩辕离摔倒,急忙上前搀扶,并唤了一声:“陛下,您怕不是看错了”。 这一声,似乎将轩辕离从梦中惊醒,他望向瑞草的眼神儿忽的一下子变得暗淡,并喃喃自语道:“寡人是真的老糊涂了,竟然忘记兰因已经登临仙界了。” 说着,一屁股跌回座位之上,惊得两班朝臣坐立难安。 过了好一会儿,轩辕离朝下面摆摆手:“没什么事儿,就退朝吧!” 吓出一身冷汗的木忆荣,急忙起身去扯瑞草跪下,朝轩辕离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离再次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两班朝臣起身,正要躬身后退出去时,总管大太监梁辰忙唤了一声:“各位大人请留步。” 众人一下子停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盯着梁辰,梁辰再次凑到轩辕离的耳边,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第143章 赏冰 轩辕离听到梁辰的话,恍然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撅着屁股,停在门口的朝臣。 “时下临近署日,按照惯例,寡人为忠君报国的众位爱卿准备了贡冰,论功行赏。” 如今,上京城坊市开了不少卖冰、卖冰饮冷食的商铺店面,但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长安冰雪,至夏日价等金壁”,且有些官宦人家虽然有钱,但是不一定能够买到多少。 所以,一年一度的“暑月朝会,临阶赐冰”,乃是朝臣家中冰雪最大的来源。 再说了,皇帝向朝臣的赏冰多少,也代表了该朝臣的能力,和圣上对其看重挂钩,乃是令朝臣感到无比荣光的奖赏。 听到圣上要赏冰,众朝臣急忙退到殿外,分列两边站立。 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的轩辕离,由梁辰搀扶着,走到门口,坐在设置好的椅子上。 这时,忽然有个小宦官,引着一身穿华服的男子走到殿前。 小宦官唱喝一声“十九亲王到”,便退到一边。 十九亲王轩辕烊长得十分白净,就像是女子的玉酥手一般好看,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太夸张,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的花朵一片连着一片,密密麻麻,在烈日照耀下,都要闪瞎人眼睛。 瑞草猜这位十九王爷的眼神儿肯定不太好,还有就是,他这身满绣的长袍堪比盔甲,估计有人行刺,刀子都扎不进去。 瑞草忽然想起那天翩翩飞舞到她近前的花蝴蝶二皇子,莫不是就是参照了这位十九亲王的装束,感觉不知道的人,可能会认为十九亲王才是二皇子的亲生老爹。 不知自己在瑞草心中,脑袋上面已经被抹了一点儿绿的轩辕离,看到十九亲王十分高兴,命人搬来椅子,让其坐到他身边。 十九亲王笑着先朝轩辕帝行了一礼,然后笑呵呵的走到木忆荣身边,上去就给木忆荣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还像个女子一般娇嗔:“忆荣,许久不见,人家都想死你了。” 十九亲王刚与木忆荣一见面,就搞得好似在当众偷情一般,真是没眼看。 一些喜欢十九亲王秉性的人,就当看个热闹,一些将周礼深深刻进骨子里面的朝臣,则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比如礼部尚书和御史中丞及几位司谏,连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想要买一双没有看过这“基情”画面的眼睛! 自从木忆荣与十九亲王结识之后,大夫人唐氏就觉得,木忆荣过了议亲年纪还不对娶妻感兴趣儿,有很大一方面原因来自十九亲王。 于是那时候,大夫人唐氏没少劝阻木忆荣远离十九亲王,还时常与木大老爷提起此事儿。 如今,木敬忠见十九亲王与木忆荣这般样子,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像只八爪鱼黏在木忆荣身上的十九亲王,转身看向木敬忠,一脸关心:“木大人为国事操劳,身体欠安,要多注意休息,小心保养,千万不要得了咳疾。改日我让府上小厮送些清肺化痰的滋补品到府上,还请记得按时服用。” 木敬忠闻言急忙出列,感谢十九亲王赏赐。 十九亲王笑着摆摆手:“木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于公,你为国为民,为皇兄尽忠职守;于私,我与忆荣乃是至交好友,关心伯父身体,也是正常。” 木敬忠与十九亲王的年纪,相差不到十岁,他这一声伯父叫得木敬忠心内十分不自在,但嘴上不得不连称不敢,他为国尽忠,为百姓伸冤,都乃是分内之事儿,不敢讨赏。 十九亲王笑叹向木敬忠这般正直能干,大公无私的官员越来越少,说着竟然还扭头向上方的轩辕离开口,替木敬忠讨赏。 “皇兄,这样忠君爱民的好官儿,你得好好提拔提拔他!不要老是听信一些整日里在你耳边进谗言,构陷他人的奸臣。” 十九亲王这话,吓得木敬忠急忙跪下,连连称十九亲王此话严重,他得到当今圣上赏识,出任大理寺卿已经万般感念皇恩。且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儿,不敢奢求,也不敢贪图加官进爵的封赏。 十九亲王当众抬举木敬忠,还暗讽讥诮了向皇帝进言的谏官,站在一旁平时总是喜欢参奏十九亲王几本的礼部尚书与御史台官员,各个气得鼻子差点儿没歪了。心说十九亲王你有本事,把你口中说的奸臣指名道姓的说出来,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 十九亲王似乎听到了几位大人的心声,竟然还扭过头,朝几人微微一笑,甚至还抛了一个媚眼儿,气得年迈的礼部尚书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轩辕离对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真的十分能容忍,笑着问十九亲王有没有闹够了,若是闹够了,就坐到他旁边来。 天气热,他在殿外坐了这么一会儿,屁股都要黏在椅子上面了,赶紧分赏完贡冰,好和十九亲王去殿中享用“酥山”,上面放了十九亲王最喜欢的新进荔枝。 十九亲王笑着走到轩辕离近前,也不坐下,展开手中折扇,一边为轩辕离扇风,一边笑着表示还是轩辕离最疼他。 刚才差点儿被十九亲王扒掉衣服的木忆荣,一直未敢出声,他见十九亲王终于没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令人误解的话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儿,用袖子拭去额头的冷汗,结果侧头就对上了瑞草的目光。 瑞草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而看他的眼神,就跟当初他看瑞草与柳轻烟过分亲密时,对二人表示理解的那种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轩辕离见木敬忠还跪在下方,便让他起来,还笑着称赞了两句,道他知晓木敬忠辛劳,请他要多加注意身体。 原本,还想要参木敬忠一本办案不利的那些官员,见经十九亲王这么一闹,圣上对木敬忠也表现出赏识的态度,全都十分识相的不去当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其中带头的柳师承,心里则是十分的意难平,他本想拿上京城妖怪杀人案件毫无进展来教训木敬忠一下。 结果十九亲王跑来闹了这么一通,他感觉自己的尚书位置就快要不保了,心里不由得越加的记恨木敬忠,并对没事儿总是瞎参合朝政的十九亲王感到十分不满。 第144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一 一番插曲过后,日头已经变得亮堂堂晃人眼睛,站在殿前的两班朝臣,全都身穿厚重朝服,被烈日晒得睁不开眼睛,不停的用袖子拭汗。 这时,前去监管取冰的小太监来报,户部司农寺的仓部主事儿钱友财,携掌冰凌人在外等候。 轩辕离道天热,快宣进来,免得冰都化掉了。 听到传召的仓部主事儿钱友财立刻携凌人入内拜见轩辕离,轩辕离这会儿精神头儿很好,笑着让二人平身,先站在一旁等候。 然后轩辕离按照惯例,笑着对各位朝臣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称赞之词儿,褒奖各朝臣为国为民,尽忠尽孝的美好品德。 两班朝臣急忙跪下,感谢圣上洪恩浩荡,并对轩辕离一阵歌功颂德。 皇帝与他的臣子相互吹了一阵子彩虹屁之后,轩辕离开始按照过往一年的功绩,进行封赏,首先被叫到名字的是户部尚书钱友粮。 钱友粮的名字听着就吉祥讨喜,自从他出任户部尚书之后,户部的仓库真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这几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天灾**,与周边外夷关系良好,虽然边境仍旧小摩擦不断,但并未起大的战争,百姓安定,赋税便也跟着平稳安定。 不过这几年,皇帝沉迷修道炼丹,宠幸两名江湖道士,封了护国仙师。在皇城内修建了仙师道观、又是寻名贵药材炼丹、又是对两位仙师奢靡无度的赏赐,不断的从户部拨走大量钱款,弄得户部焦头烂额。 但户部尚书钱友粮,仍旧每季度都给皇帝上交一张满意的答卷,可见钱友粮当的这个户部尚书还真的有两把刷子,并不只是单纯依靠名字给他带来的好运气。 户部尚书钱友粮听到轩辕帝第一个就唤自己的名字,急忙感恩戴德的上前跪拜谢恩,轩辕帝命户部仓部主事儿登记,赏赐户部尚书钱友粮贡冰两铜鉴。 燕周吸取前人智慧,对古有用来冰镇食物的铜鉴进行了改良,将里面的内盒去掉,并将原本四四方方的三尺铜鉴拉长,变成了长方形,有长板车大小,用来运载贡冰。 这种长方形冰鉴上面,雕刻代表福气的蝙蝠等瑞兽,还有代表长寿的松柏等瑞草祥云,就是形状看上去不那么喜气,像极了棺材。 轩辕离说完贡冰赏赐数量,仓部主事儿钱友财立刻记录在案,然后凌人会小跑到院门外,通知候着的板车拉到皇城门口,再在外面套上马匹,运送到户部尚书钱友粮家里。 然而,今日十九亲王在此,没事儿就爱找事儿的他,自然不会让赏赐如此平淡顺利的就这样弄下去,非要轩辕离多赏他一些贡冰,好拿回去弄他从契丹人那里学来的冰酪。 说那味道“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尝上一口,便念之不忘,等他弄好,定要轩辕离好好尝一尝。 轩辕离笑着点头,道会多赏十九亲王一些贡冰,但十九亲王仍不满足,非要亲眼看看今年的贡冰,是否“清透如无物,甘甜似蔗糖”。 因为,只有这样极佳的上品贡冰,才最适合用来做冰酪冷饮。 轩辕离一向拿自己这个最小又最亲近的弟弟没法,便命凌人拉一车冰鉴过来,让众人都一起过过目。 凌人忙跑到远处,唤人拉了一辆板车停在石阶下方,板车上面放着厚重的冰鉴,距离很远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气。 而因铜鉴怎么看怎么像棺材,众人观之心底越加感觉寒气逼人。 十九亲王见凌人打开冰鉴盖子,立刻笑着向户部尚书打趣儿:“钱大人,圣上把这头一份儿的殊荣给了你,你还不赶快过去看看,可否满意?” 户部尚书钱友粮又不嫌自己脖子上面的脑袋太重,哪里敢说皇帝赏赐的贡品不好,急忙奔到板车近前,从凌人手中接过一块儿贡冰,上去就啃了一口,然后嘴里呼之欲出的赞美之词,猛地换作一声干呕,钱友粮差点儿没吐了。 啃了一口贡冰的户部尚书钱友粮满脸涨红,嘴里含着的一口贡冰味道儿好似马尿,散发阵阵恶臭,他是含在嘴里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整个人都快要昏厥过去了。 如此明显的异样,周围众人自然是全都察觉,纷纷交头接耳。 站在冰鉴旁的凌人,此时也隐约闻到,冰鉴内传出阵阵恶臭,好似有人将马尿冻成了冰块儿一般,呛得他一下子就捂住了鼻子。 待凌人反应过味儿来时,立即“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轩辕离见得了赏赐的户部尚书钱友粮并没有显得十分高兴,还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再看那负责掌冰的凌人忽然莫名其妙的跪下大呼该死,立刻沉下脸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好奇心重的十九亲王,三两步就从石阶上奔下,来道板车近前。 他伸头朝冰鉴内望了一眼,就这一眼,险些被里面飘出的臭气将他掀飞一个跟头。 冰鉴里面本该清澈透明的贡冰里面,竟然凝结着一团团好似柳絮混着鸭蛋清的不明物体,并散发出将一万个臭鸡蛋打碎在冰鉴中的难闻臭气儿。 差点儿没吐了的十九亲王,一下子用手捏住鼻子,朝上方的轩辕离回话:“皇兄,这贡冰臭了。” 贡冰又不是放在炎炎烈日下暴晒的猪肉,怎么可能会**发臭,两班朝臣全都忍不住好奇的步下石阶凑上前。 结果,众人还未靠近冰鉴,便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儿。 十九亲王似是担心轩辕离不相信,还跟轩辕离形容起冰鉴内贡冰的味道儿,就跟乡下半个月没有打扫的茅坑一般臭气熏天,搞得距离非常远的轩辕离,好似鼻子里面都闻到了那种好似有形一般的恶臭。 好好的贡冰变成了臭水沟内的臭水,轩辕离猛地一拍椅子把手,命人将剩下的贡冰全都拉进来查看。还有,将司农寺仓部所有的人,从上到下,全都押来。 眨眼间,候在外面,拉着冰鉴的板车全都拉了进来,一共有二十辆板车。 轩辕离黑着脸,命人将冰鉴全都打开,结果冰鉴一打开,缓缓飘出的臭气,一下子就弥漫在含元殿前,熏得人都要睁不开眼睛。 忽然,一个打开冰鉴的小宦官,发出一声尖叫,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身旁的板车:“有有个死人!” 第145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 十九亲王听到小宦官惊恐的指着车上冰鉴,到里面有死人,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木忆荣也紧随其后,二人伸头朝冰鉴内望去,就见棺材一般的冰鉴内,装着一个人,一个死人,身穿灰白色道服。 众人看到冰鉴内竟然停放着一具道士尸体,全都吓得连连后退,只有十九亲王、木忆荣,大理寺卿木敬忠三人站在冰鉴近前,双眼紧盯冰鉴内的尸体。 瑞草则是好奇的望着一脸猪肝色的户部尚书钱友粮,钱友粮在意识到他刚才含在嘴里,那块儿奇臭无比,味道儿好似马尿的冰块儿,可能是尸水凝结而成之后,再也忍不住,将昨天晚上吃进肚子内的隔夜饭都给吐了出来。 轩辕离听到冰鉴内有死尸,想要起身查看,但被总管大太监梁辰拦住,轩辕离只好命梁辰过去看看。 梁辰走到马车近前,也被里面的尸体骇了一跳,急忙连跑带颠的回到轩辕离身前,将自己所看到的如实禀告。 轩辕离立刻一拍椅子把手,问众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谁都没有回答,气恼的轩辕离就点名道:“户部尚书钱友粮,贡冰存放在户部司农寺仓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可知罪?” 吐了一个昏天暗地的钱友粮,也顾不上擦脸上因呕吐流出的泪水鼻涕,急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轩辕离不耐烦的一挥手:“你死之前,去给朕查明白,那尸体到底如何被冻进冰鉴里面去的?” 钱友粮闻言连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冰鉴近前,朝里面望了一眼,忍住呕吐,瞪向被唤来的仓部三个主事儿喝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仓部管事儿之一的钱友财,乃是钱友粮的亲堂弟,也是仗着自己堂哥乃是户部尚书,才谋了这样一个差事儿。 他今日负责对圣上赏冰做记录,原本以为是一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美差,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急忙跪在地上,表示不知。 仓部另外两个管事儿,也是全然不知好好的冰鉴里面,怎么会有一个死人。 户部尚书钱友粮气得上去踢了堂弟钱友财一脚,低声问他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说着给钱友财递了一个眼神,让他往凌人身上推卸责任。 钱友财脑子没那么灵光,没有什么随机应变的能力,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竟然眼珠一转,道那冰鉴当中的人,定是酷暑难耐,自己钻进冰鉴内消暑,结果被冻死了。 户部尚书钱友粮恨不能将自己这个脑袋缺根弦儿的堂弟塞进冰鉴里面,觉得此生最大的败笔,就是听信族老们的推荐,将这蠢货堂弟弄到手下当官。 钱友粮虽然愚蠢,但是另外两个仓部主事儿不傻,立刻道他们确实不知何故冰鉴内藏尸,定是掌管冰窟的凌人搞的鬼。 钱友粮找到了台阶,立刻喝骂掌冰凌人:“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点儿老实交代,是如何将这死尸冻在贡冰之中,又如何装进这冰鉴之内?” 掌冰凌人管事儿加上其下面的凌人,一共有三十几人,全都趴在地上连连叩首,道他们不知。 钱友财见钱友粮责骂凌人,这才反应过味儿来,立刻扯着破锣嗓子,大喊大叫。 “贡冰就是你们这些家伙负责从冰窖运送至此,全程皆由凌人负责,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贡冰当中藏了一具尸体!” 钱友财的声音比太监还要尖细,震得钱友粮耳朵疼,让他小点儿声,不要惊了圣上。 然后黑着脸看向掌冰凌人:“仓部钱主事儿说得一点儿没错,你们负责看守冰窖,搬运贡冰,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冰鉴里面装了一具死尸。快点儿老实交代,免得你们一家老小都要受到牵连。” 皇帝要赏给众臣的贡冰,结果里面冻了一具尸体,惊吓了圣上龙体,恶心了两班朝臣,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凌人自然不敢承认出错,连连叫冤。 轩辕离在殿前坐了这么久,早就疲乏难耐,如今又出了这般令人气闷上火的事情,脾气终于爆发,厉喝一声,吓得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出。 总管大太监梁辰急忙给轩辕离递茶润喉,然后又帮其抚背顺气儿,怒火被压下一些的轩辕离,看着下方跪着的众人,有些气喘道:“查,大理寺去给朕好好查查,是什么人将这死尸,放进贡冰之中?” 说着,伸手指着户部仓部三位主事儿还有一干凌人:“全都给朕抓去大理寺审问,问出这事儿是谁干的,朕要灭他三族。” 户部的仓部三位主事儿急忙叩首喊冤,一干凌人也是大呼冤枉,只有十九亲王凑到怒火难消的轩辕离近前,一边劝轩辕离消气,一边自告奋勇的要为轩辕离排忧解难,与大理寺一同协查此事儿。 皇帝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对十九亲王道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由梁辰搀扶着,回寝殿纳凉休息去了。 大理寺接手此案,户部司农寺的仓部三位主事儿,还有掌冰凌人全都被留下审问。 户部尚书钱友粮因为自己堂弟可能涉案,又因此案发生在户部管辖,即使身体因为呕吐十分不舒服,也是硬着头皮留下。 还有一些爱看热闹的人留了下来,剩下的朝臣,全都骂骂咧咧的出了宫。 原本应该是君臣尽欢的赏赐,结果闹得大家全都恶心得要死,估计今天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大理寺的少卿、录事,以及仵作老李,还有亭长侯虎侯猴二人,带着数名大理寺问事入宫,开始调查此案。 十九亲王盯着还装在冰鉴内的尸体,问木忆荣如何把他弄出来,要不要在冰鉴下面点火,将冰融化,把人弄出来? 仵作老李道加热会破坏尸身上面的线索,只能这样放在太阳底下,等到化得差不多了,再来验尸,建议木忆荣等人先审问与此案有关的人,他和几名问事会寸步不离守在冰鉴旁。 木忆荣点头,走到一旁,朝木敬忠施礼,请示是否先由掌冰凌人审起? 第146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三 有几个小太监搬来桌子和椅子,还备了茶水,木敬忠坐在椅子上面,点头带掌冰凌人管事儿上前。 凌人管事儿叫沈木生,乃是蓝田县冰户出身,在宫中当差有六七年了,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的连连喊冤,叩请木敬忠为他做主。他绝对不知道冰鉴里面为什么会有一个死人,肯定是地方冰户送冰来时,那具尸体就在里面了。 木敬忠将惊堂木猛地往桌子上一拍:“大胆刁奴,莫要将责任推脱他人,糊弄本官。若是贡冰从地方运送来时,里面便藏了尸体,那掌冰凌人在接收时,为何会没有发现冰中藏匿尸体。且这冰鉴内贡冰味道儿难闻,今晨分装冰块儿时,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有异。难不成,凌人的鼻子全都被冻坏了,嗅不到味道儿不成?” 沈木生磕头如捣蒜,道每年暑月朝会,临阶赐冰之时,凌人们为了不耽误进程,都会头一天将冰分割好,放进冰鉴内存放。 然后,今晨圣上分赏时,他们就会按照圣上分赏给朝臣的贡冰数量,将贡冰送往皇城外,由被赏朝臣的家丁拉走。 所以有可能,在昨日凌人将冰装进冰鉴之后,有人将尸体藏匿其中。 木敬忠再次一敲惊堂木:“你这是承认有失职之责,但不承认杀人之事儿吗?” 凌人管事儿急忙再次叩首:“大人明鉴,小的确实不知。小的昨日昨日” 沈木生话说到一半儿,眼神游移不定,木敬忠再次猛地一拍惊堂木:“还不老实交代,是等本官对你用刑吗?” 沈木生吓得立即匍匐在地:“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昨天晚上分割贡冰时,小人小人因为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一晚上都待在茅房里面,不知道不知道” 木敬诚脸色阴沉的喝了一声:“沈木生,你好胆子,如今本官奉命严查此事儿,你竟还敢胡说八道。” “小的,不敢,小的没有胡说八道。” “那茅房又不是寝室,你怎么可能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晚上,还不如实交代,来人啊!上刑具。” 沈木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急忙磕头,磕磕巴巴的道他确实说了谎,昨天晚上,他是与人喝酒喝醉了,并未亲自监督采冰。 沈木生道他已经在宫中掌冰六七年,手下的人也都跟了他很久,每年圣上封赏都有例可循,只要前一天晚上分好冰,第二日核对数量,拉到含元殿前就好。 通常,他们都会在前一夜,装好二十铜鉴的贡冰。若是圣上临时格外多加封赏,他们会再去现场割冰,装进铜鉴内,运送到皇城门口便好。 于是他便偷懒,昨夜没有亲自监督切割贡冰,结果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说完,忍不住回头骂跪在不远处的凌人:“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真是害死老子了。” 木敬忠让沈木生安静,然后唤剩下的那所有凌人上前:“你们当中,谁人昨夜负责分切贡冰,并将贡冰装进冰鉴内?” 有十名凌人上前,道昨晚就是他们一起在司农寺仓部冰窖内进行采冰分割,然后将冰块装进冰鉴内,今晨装车,送来含元殿。 十人皆表示,他们昨天晚上装冰的时候,冰鉴里面绝对没有死人,他们也完全不认识这个死人。 木敬忠问今晨,他们没有打开冰鉴查看,不担心里面的贡冰化掉吗? 凌人表示冰窖都在地下,阴暗寒冷,且冰鉴也有制冷隔绝温度的作用。即使贡冰切割下来,提前放进冰鉴内也不会融化,所以方才他们拉来时,并未检查冰鉴内贡冰状态。 木敬忠沉着脸,又问他们昨天晚上切割冰块儿时,确定贡冰完全没有一点儿的异常? 几位凌人低着头,彼此对视了一眼,木敬忠看在眼中,立刻将惊堂木一拍:“如实回话,小心大刑伺候。” 凌人全都急忙叩首,道昨天晚上,他们带进冰窖内的烛台摔碎了两支。因为去取蜡烛要先出冰窖,再到仓部主事儿那边去申领,大家嫌麻烦,就在剩下两盏晦暗不明的烛光下,切割冰块儿。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切割最后两块儿冰的时候,他们确实闻到了一股怪味儿。 只是,当时大家都戴着厚厚的防冻保暖用具,阻碍了呼吸。且在冰窖里面待了太长时间,嗅觉也变得麻木不灵敏了。还有就是当时那味道儿,并不似现在旁边冰鉴内飘出的味道儿这般呛鼻子。大家都只是觉得可能是哪里死了一只死耗子,就没在意。 凌人说完这话时,木忆荣上前向木敬忠禀告,道十个冰鉴里面,确实只有两个冰鉴里面飘出臭味儿,其中一个,就是分给户部尚书的那个冰鉴,另外一个,就是冻着道士尸身的那个冰鉴。 还在旁听的户部尚书钱友粮,忍不住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说着,又想起那尸体,忍不住干呕起来。木敬忠听完,与木忆荣交换了一下想法,二人根据这些人所说,觉得先开采的冰块儿都没有异常,那么这个道士,很有可能是被冻在贡冰中间,等到凌人将外面的贡冰开采完毕后,渐渐露出里面冰封尸体的贡冰。 这些凌人由于当时地窖内昏暗,便开采了冰封尸体附近的冰块儿。但这些人口口声声表示,全都未见过冰块儿内冰封了尸体。 这么大一具尸体,凌人开采时,不可能看不到。 那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冰窖之后,将这个道士从贡冰上开采下来,装进了冰鉴之中。 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前去调查尸体信息的侯虎、侯猴等人还未回来,凌人这边已经审问得七七八八,木忆荣只好再次走到冰鉴近前,查看那具尸体。 一直捏着鼻子,站在冰鉴旁盯着尸体的十九亲王,似乎对同样死死盯着尸体的瑞草来了兴趣儿,与其闲聊起来。 “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亭长,就是忆荣的表妹吧?” 第147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四 瑞草对于十九亲王对她的形容词听不太懂,点点头:“我住在木府。” 十九亲王听到瑞草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笑了:“你果然如传言一般,十分有趣儿。既然你能看出欢香楼春香之死乃是有人假借妖怪行凶。那么,眼前这冰鉴中的尸体,你可看出死因?” “我不是神仙。” 瑞草是结束话题的骨灰级别人物,十九亲王却是个扯话题的高手,如同闲聊一般不死心的又抛出问题。 “你说杀他的人,为什么要把他装进冰鉴之中。本王看他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根本不用浪费冰块儿保存尸身。” 瑞草知道这种冰鉴是用来冰镇食物,并不是用来冷藏尸体,便回了一句:“大概是有人喜欢吃冰的。” 瑞草彻底把天聊死了,一向能言善辩的十九亲王也被弄得无言以对,只是玩味儿的看着瑞草笑,好像瑞草是一块儿非常好笑的笑料一般。 木忆荣悄悄挡住瑞草半个身子,十九亲王眼睛顿时一亮,笑着调侃木忆荣。 “忆荣,你府上有个这么有趣儿的姑娘,你是如何忍住没把她娶进门的?” 木忆荣想起自己还未表明心意就被拒了的初恋,心内苦笑。警告十九亲王不要打他表妹的主意,道瑞草曾经说过,百年之内,对成亲之事儿毫无想法。 十九亲王轻叹一声可惜:“本王觉得,若是与表小姐生活在一起,一定会其乐无穷。” 木忆荣想起自己弟弟木忆星整日里被瑞草气得跳脚的样子,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儿,我倒是与你英雄所见略同。” 十九亲王闻言一挑眉:“怎么,又要跟本王抢女人?” 木忆荣一头黑线:“我什么时候跟你抢女人了。” “本王每次带你出去,那些原本与本王相好,唤本王心肝宝贝的女人,一看你,就立刻将本王抛之脑后。” 木忆荣无语,他对十九亲王身边那些莺啊燕啊的女子,从来都未曾看清过样貌,何来争抢一说。 十九亲王见木忆荣露出一副我不愿意搭理你这个智障的表情,立刻笑着凑上前,拍了拍木忆荣的手臂。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要兄弟你看上的女人,本王一定笑着送到你府上。” 十九亲王说着,忽的话锋一转,拍着木忆荣手臂的手忽然用了捏了几下:“你最近又开始勤练武功了,手臂好像又粗了一圈。” 坐在远处审案的木敬忠看到十九亲王不知道又开始抽哪阵风,当众对木忆荣动手动脚,心内暗暗叫苦。 他有心将十九亲王请走,但皇帝陛下偏偏指了十九亲王做办案督察,他只能无奈出声,问冰鉴当中的贡冰,是否融化了? 冰鉴中的贡冰在烈日下暴晒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但也就只有表面一层冰融化了。 不过,铜鉴内圈四周的冰也融化了,于是木忆荣决定,将尸体从冰鉴中取出,放在地上,这样能加速融化。 仵作老李与大理寺几名问事正要上前时,瑞草忽然将脑袋伸进冰鉴之中,凑在尸体露出冰面的脸近前闻了闻。 大理寺有不少问事这是第一次见瑞草在现场查案,被她的举动惊得倒退两步,十九亲王也一脸同情的看向木忆荣。 “忆荣,有如此特殊癖好的女子,你承受得住吗?” 木忆荣白了十九亲王一眼,走近瑞草:“你发现了什么?” “一股酒气。” 木忆荣闻言,也凑到尸体露出冰面的脸近前嗅了嗅,一股冷冻臭肉的味道儿,一下子呛进他的鼻子,眼泪登时流了下来。 木忆荣猛地站直身,十分佩服的看着面不改色的瑞草,仔细品味自己鼻子里面的味道儿,似乎有点儿淡淡的酒精气味儿,但又似乎没有。 “是剑南生烧酒。” 也将脑袋伸进铜鉴内的十九亲王忽然出声,木忆荣诧异的看向他:“这你都能闻得出来?” 十九亲王甚是骄傲的仰起头:“若论品酒赏美人,这上京城本王居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十九亲王敢如此自信满满也是有骄傲的本钱,他好品酒赏美人,是个实打实的酒痴,且酒水不分贵贱,只要他感兴趣儿,都要喝上数月,直到过瘾为止。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盯着冰鉴中身穿道袍的尸体,皱起眉头。 “剑南生烧酒乃是贡品,并非一般人能够喝到,看来这个道士的身份不简单。” 木忆荣点头,燕周似前唐一般,十分重视道教,其实严格来说,因轩辕帝痴迷长生修行之术,重道教之行,较之从前更甚。 道士多爱酒,常以松花柏叶酿制美酒,称为“松醪酒”,据说有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之功效,也颇受一般文人雅士和普通老百姓喜爱。 而这个被装进冰鉴里面的道士,生前喝的却是一般人家很难喝到的贡酒,可见他的身份不寻常。 而且,这道士身上的道袍还烫了金边,这可不是普通道士的穿着。 最起码,是个非常有钱的道士! 仵作老李见十九亲王和木忆荣一直盯着冰鉴中尸体说话,便上前询问,是否现在将尸体从冰鉴内移出? 十九亲王没回答,而是指着道士尸身上有些凌乱的衣物:“这人是个道士,又并非女子,怎么看上去好似生前被人掀开衣服,行非礼之事儿了一样?” 十九亲王话说得隐晦文雅,其实就是好奇,这尸体怎么看上去衣服像是被人掀开了衣裤,要行就好事儿的模样? 亲王问话,仵作不得不答,只道隔着冰鉴,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十九亲王闻言,便埋怨仵作等人做事儿太拖拉,为何还不将尸体搬出? 仵作与大理寺几位问事都是一脑袋黑线,心说这十九亲王是条金鱼变得吧,只有七息间的记忆,不是你们几位爷拦着闻尸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给忘记了。 十九亲王催促仵作赶紧将尸体搬出,并像只复读机一般,一直在旁让众人小心,道尸体被冻在冰里面容易摔碎,一定要轻拿轻放,就算是弄断了手脚也不好,简直就是魔音入耳。 仵作等人都快要被他吵得烦死了,恨不能将他给塞进冰鉴内关起来,管他是不是什么狗屁亲王! 尸体被从冰鉴内搬出之后,被平放在铺了草席的地上,尸身上的冰已经融化得七七八八,众人这才清楚的看清尸体容貌,全都大吃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 第148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五 冰鉴内的尸体,是个年轻道人,容貌有几分颜色。 只是,尸体的面部表情十分诡异,似笑非笑,好似躲在水中暗处,觊觎活人身体的替死鬼一般。 此时已是上午,烈日当空,晒得人脊背发烫,但是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往外冒寒气。 “他脸上的表情,为何这般这般” 十九亲王的话没能说全,瑞草接着“嗯”了一声,就在众人全都暗自揣度,她是要说“诡异”、“奇怪”,还是“恐怖”之时,只听瑞草冒出一句:“什么时候吃午饭?” 众人皆倒,十九亲王忍不住哈哈大笑,木忆荣无奈的看着瑞草:“你还能吃得下饭?” 瑞草也是十分无辜无奈,她自从体内能量耗尽之后,通过食补补充回来的能量十分有限,她可不想当着众人与一具尸体的面,变成一只毛绒绒、肥嘟嘟的小山雀儿! 十九亲王招手唤来自己府上的小宦官,从他花里胡哨的小包袱内,取出一大片肉干递给瑞草。 “你先垫垫肚子,只是可惜了,没有酒。” 于是,一脸满足的瑞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边吧唧、吧唧嚼着肉干,一边翻看尸体的衣服。 仵作老李见瑞草又开始抢他的饭碗,急忙也蹲下,开始检查尸身。 旁边大理寺录事,借用了木敬忠的桌椅,开始记录。 仵作道尸身男,下巴有胡茬,年龄初步从外观上判断,二十至三十岁间,外着灰白色道服一件,布料较新,领口与袖口处烫了金边,道服正面完整无破损。 仵作翻看完衣服开始验尸,很多好事儿的人都凑了过来,有几个凌人看着尸体面上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议论纷纷。 有人道这道士莫不是被鬼附身了,要不怎么会露出这样诡异渗人的表情? 此言一出,像是在山洞里面引发了回声,大家纷纷附和,开始脑补各种画面,觉得这道士说不定是在捉鬼除妖的时候,反被恶鬼附身,然后被人冰封在了冰雪之中进行封印。 有些迷信胆小的人闻言,立刻紧张的问说,如今将这恶鬼附身的尸体从冰内弄出来,他会不会继续害人? 仵作老李被叽叽喳喳,议论纷纷的众人吵得头疼,狠狠的朝胡说八道的几人瞪了一眼。然后小心的解开尸体身上还挂着冰块儿的外衣,轻轻翻到两旁,又继续道:“亵衣上翻,亵裤下翻,有明显拉扯痕迹,亵裤腰间有破损。” 此言一出,立刻又引起那爱嚼舌根之人的兴趣儿,道这人被鬼附身还要行就好事儿,附身的一定是个色鬼。 此话引得不少人发笑,仵作老李抬起头,朝那胡说八道的凌人送上一个友善的笑容。 “老夫要将尸体从衣服之中解脱出来,劳烦几位上前搭把手。” 几位凌人的脸登时就绿成了花椰菜,犹犹豫豫,不愿上前。 方才道尸体被恶鬼附身的那人,苦着脸,说有大理寺官差在此,何苦劳烦他们动手。再说了,他们笨手笨脚,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尸体与衣服等证物就麻烦了。 仵作老李耐心解释,道尸体的外袍和裤子下面与冰相连,他需要人手帮忙给尸体脱掉外袍,并将双腿从裤子和靴子里面拉出来。必须小心行事儿,需要很多人一起齐心协力,所以让凌人帮忙。 几名凌人无奈,只好一同上前,与大理寺几名问事,一起帮仵作老李将尸体小心翼翼的从冰冻住的衣物当中解脱出来。 只是,冰冻的尸体摸上去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恐怕他们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一帮人,忙乎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尸体平放在了地面铺着的草席上面,仵作老李蹲下身,继续仔细的检查起来。 尸体正面看上去十分正常,无明显创伤,十九亲王这是第一次看人验尸,好奇的问仵作老李,这人是不是被人用被子闷死的,怎么身上一点儿伤口都没看到? 仵作老李先是称赞十九亲王一句有见识,然后摆手否定,道通常人被柔软物压迫致死,寻常不太能看出痕迹。 但是,在将尸体进行冷冻之后,被压迫的痕迹反倒更容易被检验出来。 仵作老李说完,将尸身翻转,十九亲王看到尸体身上几块儿颜色鲜艳的斑块儿,又忍不住惊呼:“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说着,还往后倒退了两步,生怕凑近会被传染一般。 方才搬运过尸体的凌人,全都惊骇的瞪大眼睛,急忙将手往裤子上面玩命蹭,生怕沾染到什么可怕的病菌。 仵作老李在心里送给十九亲王一个白眼儿,感觉自己刚才白夸了十九亲王一句,没一会儿竟然就开始犯白痴。 他忽然觉得,总是抢他台词的瑞草,比这个对尸检一窍不通的白痴王爷要好多了。 木忆荣见十九亲王给仵作捣乱,就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让他老实待着。 十九亲王十分的不服气,问瑞草为何可以靠近尸体随便翻看,他就不可以,莫不是偏心? 木忆荣没理睬十九亲王,让仵作老李不要受外界打扰分心,继续仔细查看尸体。 尸体身上没有伤口,只有一些冻伤破损,仵作老李一一向木敬忠与木忆荣二人详细报告。 尸体呈现自然体位,面容似笑非笑,并未受到侵犯,由衣服凌乱判断为翻衣现象,再结合尸斑颜色,以及下体明显收缩现象,初步判定死因为 “冻死”,瑞草与仵作老李二人口中异口同声蹦出这二字儿。 十九亲王立刻绕过挡在他身前的木忆荣,跳到尸体近前,双手一拍:“这么说,这家伙是酒醉自己失足掉进河里冻死了。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冰鉴当中?” 这是个问题。 按照仓部掌冰凌人所说,他们绝对没有将这具尸体装进冰鉴之中。 那么,是谁将这具冻死的尸体,装进了冰鉴之中,送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而这具尸体,又是如何到的司农寺地下冰窖之中? 死者的死因找到了,但从他出现的地方来看,牵强说是意外,很难令人信服。 木忆荣问仵作,可否能查出死者是在何时死亡? 仵作老李道长时间冰冻尸体,很难从一般尸体特性判定死亡时间,不过尸体身上外袍夹棉,衣物皆是保暖的冬衣,由此可见,尸体当是在寒冬时节身亡。 第149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六 仵作老李初步推断,尸体死亡时间乃是去岁寒冬。 木忆荣点头,觉得这个分析十分有道理,正在思忖时,瑞草忽然走到他身旁,朝他不发一言伸出半握着的手。 之前,瑞草在刘景山府上就是这般朝木忆荣伸出手,给了木忆荣几条绿色丝线,成为了非常重要的断案依据。 木忆荣如今见瑞草又是这般举动,急忙将手掌摊开在瑞草的拳头下方。 瑞草握着的拳头在木忆荣手心上方缓缓展开,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轻轻落在木忆荣手掌心上。 木忆荣收回手查看,见手心上面躺着几粒黑色黍米,不解的看向瑞草。 “我在尸体袖子里面发现的。” 木忆荣点点头,瑞草又道:“这东西不常见,并非日常饮食之物,多用来祭祀。” “祭祀何物?” 十九亲王好奇的抢先提问,瑞草看了一眼尸体:“司寒。” 十九亲王不知道司寒是何方神圣,木忆荣收好黑色黍米,解释道:“司寒便是冬神,玄冥北方之神。因五行之中北方为玄色,故此用黑色之物祭拜。” 木忆荣说完,看向尸体:“每岁地方冰户采冰之时,都会拜祭司寒,时值多为腊月四九、五九之时,看来死亡时间已经出来了。” 木忆荣让人去京兆府询问,看去岁腊月四九、五九期间,上京城或是周边县市,可有年轻道士失踪。 能喝得了剑南生烧春贡酒的道士,肯定常与一些达官贵人交往,必定有些名气。 木忆荣又命人去唤画师前来,为死者绘制肖像张贴出去,相信很快就能查出此人身份儿。 而就在这时,含元殿院门口忽然吵吵嚷嚷的冲进来一群人,为首一人,头戴金镶玉宝冠,身穿蓝色荷花暗纹道袍,腰扎绣金线革带,乃是一位年纪而立之年左右的道士。 这衣着华丽的道士,好似一头屁股着火了的蛮牛,急冲冲奔进含元殿前,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一群小太监。 木敬忠见到来人,急忙起身行礼:“大理寺卿参见跋扈将军。” 装扮华丽的道士道号寻鹤,乃是轩辕帝亲封的护国仙师,赐号“跋扈将军”,虽无实权,但享受与国公相同俸禄,日常出入内宫,传授皇帝修仙炼丹之术。 跋扈将军还有一位师兄,道号倚梅,与其一同入宫,同样被轩辕帝奉为护国仙师,赐号“醒骨真人”。 轩辕离十分倚重二人,寻鹤头上的金镶玉宝冠,就乃是轩辕帝所赐。 轩辕帝还在皇城内建“仙师观”,于道观正殿之中塑倚梅寻鹤两位护国仙师金身泥像,让百姓供奉。 道观后有庭院,供两位护国仙师居住,二人时常在道观中为人仆算吉凶,但大多时候都在皇宫内院,替圣上炼丹,辅佐圣上修行悟道,极受当今圣上宠幸。 倚梅寻鹤师兄弟二人,日常完全如连体婴一般同进同出,很少有分开的时候。 木敬忠正在想倚梅为何不在之时,道士倚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含元殿院门前,朝匆匆跑进含元殿院中的寻鹤喊道:“师弟,你慢些,不要激动,兴许不是” 远处的倚梅的话还未喊完,奔到尸体近前的寻鹤就一把用力推开仵作老李,扑到尸体身上痛哭出声。 “为师的好徒儿鹤鸣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 满眼泪花的寻鹤哭喊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瞪向仵作老李:“说,我徒儿是怎么死的?” 寻鹤说着,竟然一把揪住仵作老李的衣领,吓得仵作老李连连告罪:“仙师息怒,仙师息怒。” 木忆荣等人全都被突然冲过来的寻鹤惊了一跳,见他揪住仵作老李猛晃,都快要将仵作老李摇晃散架了,忙上前劝阻,却不敢动手拉扯寻鹤。 寻鹤如今是轩辕帝身前一等一的大红人,可是就连后宫娘娘都敢训斥的厉害主儿,谁敢招惹。 要知道,之前有个良娣,十分幸运的怀了龙胎,太医看过脉象,道可能是位皇子,顿时把这位姓许的良娣乐得差点儿没把房顶掀翻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许良娣仗着自己肚子里面怀的可能是位小皇子,便趾高气扬起来,处处张扬,她将来诞下皇子之后,定能封妃,到时宫中四妃之位便齐全了。 许良娣如此说久了,就真的感觉自己已经是四妃之一。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一些没长脑子的,跟着许良娣一起瞎起哄,处处觉得高人一等,仿若整个皇宫,都装不下她们了。 后宫三位妃位娘娘,各个都比许良娣聪明,知道不作妖不会死,谁都没拿她当盘菜,任由其无限自我膨胀,然后原地爆炸。 许良娣很快就迎来了她原地爆炸的时辰,头脑不清醒的跑去招惹寻鹤,只因觉得寻鹤身上道服的料子奢华珍贵,做成道服太浪费,便出言讥讽。 寻鹤跋扈将军的封号可不是白叫的,性子那也是跟个炮竹一般一点儿就着,听到许良娣的讥讽,差一点儿就把许良娣绑在柱子上放火烧死了,还好被他师兄倚梅拦住。 寻鹤当时丢了脸面,气得把衣服脱下来摔在地上。倚梅好是一通安慰,才把嚷着要与许良娣同归于尽的寻鹤劝住。 许良娣见人人畏惧三分的护国仙师竟然被她给治住了,越加得意忘形,咒骂二人乃是迷惑圣上的江湖骗子,气得寻鹤差点儿再次冲上前将其活活掐死,还是倚梅强行将寻鹤半抱半拖的带走,才免了护国仙师与嫔妃在皇宫内院打起来的一场闹剧。 倚梅虽然在外时常规劝脾气暴躁的寻鹤息事宁人,但其实,他却是个青面獠牙的狠角色。 许良娣欺辱寻鹤之事儿他记在了心中,让师弟寻鹤装病,二人前往轩辕离那里辞行,道宫中有煞气,二人施法受伤,镇不住了。 轩辕离时常服用丹药,一心求得道成仙,哪里肯放二人离开,忙命人取来滋补圣品,为二人滋补身体,然后询问好端端的皇宫,怎么就忽然冒出来了煞气? 二人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是私下里,开始偷偷传扬许良娣腹中孩子乃是恶鬼转世。 一开始,哪里有人会相信这无稽之谈,结果待到许良娣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意外,人们终于开始相信,许良娣身上有煞气,乃是她怀了恶鬼。 谣言就这样子扩散开来,当初许良娣在院中冲撞寻鹤仙师的事情,也适时的传到了轩辕帝的耳中,气得轩辕帝下令让许良娣禁足,在自己房中面壁思过。 原本伺候许良娣的宫人,就是看她肚子里面怀了龙种,能够一飞冲天。 如今见她被圣上厌弃,又害怕她身上带煞,一向擅会捧高踩低的宫人,立刻将其弃之如敝履,全都躲得远远的。 谁能想到,原本还四处飞扬跋扈嚷着自己就要成为四妃的许良娣,竟然怀着龙种,就活活饿死在了自己的屋中。 事后,皇帝听到此事儿,竟也只是赐了谥号而已。 一些心里明亮的人都明白,这两位护国仙师,不能轻易随便招惹。弄不好,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所以大家都不敢上前拉架,柔声相劝,但是发飙的寻鹤根本不管别人说什么。 第150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七 寻鹤揪着仵作老李撕扯,众人碍于寻鹤的身份,都不敢伸手阻拦,只能柔声相劝。 瑞草见刚刚夸奖自己的仵作老李被人欺负,正要伸手,只听“啪”的一声,十九亲王手中的折扇,打在寻鹤的手上。寻鹤吃痛,立刻松开了仵作老李。 这时,倚梅也奔走到近前,看到十九亲王,急忙拉着满脸怒气的师弟寻鹤,向十九亲王行礼。 十九亲王朝二人摆摆手,让二人平身,然后笑问寻鹤这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为何做出这般有**份的失态之事儿? 寻鹤正欲开口,被倚梅扯了一下袖子,他便愤然地“哼”了一声。 倚梅再次朝十九亲王施礼,道他师弟在王爷面前失态,望恕罪。 十九亲王道了一句“无碍”,然后瞥了尸体一眼:“方才,本王爷听寻鹤仙师唤这位死者为徒儿。” 倚梅看了横躺在地面上,被剥了精光的尸身,眼神晦暗不明,表情十分哀伤的点点头。 “王爷说的没错儿,这位死者,乃是我们师兄弟二人的徒弟,名字唤做鹤鸣,曾经还拜见过陛下,敬献过紫金肉灵芝。前些时候说去云游,不知为何,竟然会死在这里?” 倚梅话音刚落,寻鹤立刻冲木敬忠吼道:“大理寺卿,你一定要查明本仙师徒儿因何而死。若是抓到害死他的凶手,一定要交与本仙师,本仙师定要亲手将其千刀万剐。” 木敬忠忙道大理寺定会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儿。 十九亲王让寻鹤节哀顺变,道皇帝已经派他监管协助此案,定会给他徒儿一个交代。 寻鹤明显不喜欢十九亲王,只是看了十九亲王一眼,便转身离去。 倚梅忙朝十九亲王告罪告辞,然后转身追上气汹汹的寻鹤,不知在其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些什么? 寻鹤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板车旁边的瑞草,然后又立刻转身,甩着两个宽大的衣袖,疾步冲出含元殿院门。 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的户部尚书钱友粮,见倚梅寻鹤两位活阎王走了,立刻长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拭去额上的冷汗,哭丧着脸道:“这下子坏事了,死者竟然是两位护国仙师的徒弟,这可如何是好?” 躲在钱友粮身后的钱友财,也在不断用袖子擦拭额上汗水,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同样哭丧着脸问钱友粮:“堂哥,这可如何是好?你说,我的脑袋会不会掉啊?” 钱友粮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气得踢了他堂弟一脚,道他们司农寺若是好好认真做事儿,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若是他被无辜牵累,到时候不等两位仙师发威,他就先剥了钱友粮的皮。 钱友财闻言,吓得哆哆嗦嗦的看向木敬忠。选如今,他只能指望大理寺尽快查明鹤鸣道长死因,给他一条活路。 “秉公处理。” 木敬忠声音浑厚,表情严肃,户部尚书钱友粮一头大汗的道木敬忠说得倒是轻巧,那可是两位护国仙师的徒弟,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可能都会被拉去祭天。 十九亲王笑着拍了拍异常紧张的户部尚书钱友粮:“钱大人,不必担心,有本王爷坐镇,此案定能很快查得水落石出。你看,如今这死者的身份,不就已经不用再去费力查寻了。” 户部尚书钱友粮笑得十分敷衍,心说:你就是搅坏一锅粥的那颗老鼠屎,绊住大理寺查案脚步的拖油瓶。 有你在,我才越加的不放心! 木敬忠说既已知晓死者身份,就要从他身边开始调查,还要去司农寺仓部冰窖去查看一番,看是否有线索可循。 木忆荣领命,送走木敬忠与户部尚书钱友粮之后,让仵作老李带人将尸体运回大理寺进行解剖,以确定真正死因。 木忆荣吩咐完了,看向一身华贵服饰的十九亲王:“王爷,天气炎热,容易中暑,你还是先回府歇息,等候消息吧!” 十九亲王用扇子点着木忆荣:“忆荣,本王在你心中,是那需要呵护的柔弱花朵吗?” 说着,又用扇子指向瑞草:“你在瑞草姑娘面前下本王的面子,是为了彰显你更厉害吗?” 木忆荣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和这个总是喜欢逗弄自己的王爷成为朋友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若是能够回到从前,他一定暴打十七八岁时不懂事的自己,坚决不能和十九亲王走得太近。 木忆荣无奈,只能恭敬的拜请十九亲王同行,带着瑞草,三人一同前往仓部冰窖。 出了建福门的路上,十九亲王不肯坐马车,非要与木忆荣步行,说是要感受一下上京城淳朴的民风。 木忆荣真是无言以对,十九亲王整日里不待在王府,混迹市井,上京城哪个地方还有他没感受过的民风。 但他拿十九亲王无法,只能不停的催促走路好似逛大街的十九亲王快一些行走。还有,不要老是同遇见的人打招呼闲扯皮,要不一会儿走到皇城内,天都要黑了。 十九亲王一脸同情的看向瑞草,好心提醒:“瑞草姑娘,你可不要被忆荣的脸迷住了就稀里糊涂的跟了他,要不以后的日子,你的耳朵非得被他念叨聋了不可。” 瑞草无所谓的道了一句:“我喜欢多话的人。” 瑞草性子恬静,但却是个人来疯,身边一旦围绕着几个话多调皮的朋友,她就能与这帮人把天捅个窟窿。 所以,她山头上的乌鸦妖、绿孔雀和秃老鹫,一个比一个吵,特别对瑞草的胃口。 十九亲王听到瑞草这话,笑得十分暧昧:“本王应该说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瑞草可不管什么西施还是眼屎,她只是实话实说的告知了自己的喜恶而已。 “王爷,你若不想被人绑着塞进轿子送回王府,就该懂得什么是安静。” 十九亲王听到木忆荣的警告,立刻向瑞草告状:“瑞草姑娘,你看看忆荣,他好凶!” 十九亲王的声音像是欢香楼最会撒娇撒痴的窑姐儿,弄得瑞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担心十九亲王身上的神经病会传染给她。 木忆荣则是狠狠的瞪了十九亲王一眼,发出无声的警告,十九亲王收起调笑,摆正姿态,嘟囔了一句:“真无聊,还是束发时的忆荣最好玩儿可爱。” 木忆荣听到这话,想起他束发那时,头戴玉冠的十九亲王,总是没事儿就揪一下他的束发,嘲笑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戴冠! 想起自己被十九亲王玩弄的那些年,木忆荣面上寒霜更冷了一分,看上去像是一匹来自冰原的雪狼。 第151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八 瑞草不明白木忆荣这匹狼,怎么就忽然进化变异了。 但十九亲王十分清楚,不敢再扯老虎尾巴,急忙快走几步,走到前面扭回头催促道:“忆荣、瑞草姑娘,你们二位怎么走得这么慢,一会儿太阳都下山了,你们还去不去司农寺了?” 十九亲王来了一个猪八戒倒打一耙,木忆荣懒得和他计较,加快脚步,三人一路无话的来到了司农寺。 今早含元殿闹出那么大的乱子,司农寺这边自然是早有听闻,司农寺卿养病在家,少卿秦道兴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 “下官参见十九亲王。” 十九亲王让秦道兴免礼,秦道兴便直起身,又与木忆荣打招呼。 “司农寺冰窖出了这样的事情,乃是下官失职,劳烦十九亲王与大理寺官差走这一趟,下官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司农寺掌粮食积储,仓廪管理,及上京城朝官禄米供应,如今仓部冰窖出了这样的事情,司农寺自然难逃责罚。 且这事情涉及到当朝护国仙师,事情若是闹大,谁也保不准自己脖子上面的脑袋还能不能稳稳的待在上面。 司农寺少卿秦道兴几乎将自己保命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十九亲王与大理寺的身上,自然对待三人十分客气,毕恭毕敬的亲自引三人前往仓部冰窖。 冰窖在地下,阴冷而又潮湿,因为火烛热量会导致冰块儿融化,所以下方并无太多照明,十分昏暗,但能看得出来,打扫得十分干净。 因前朝有人开采硝石生产火药时无意间发现,硝石有能够将水制冰的作用,所以在冰窖内地面和墙壁,都铺有硝石,这样就促使冰窖内越加注意防火。 地窖除了一些硝石和潮湿气味儿,并没有闻到什么怪味儿。 司农寺少卿引着众人,走到存放贡冰的地方,介绍道:“地方冰户每岁于大河取冰一千段,方三尺,厚一尺五,运于上京城,存于仓部地窖之中,待暑月,供宫中用度与陛下封赏。今早,乃是今岁第一次开库取冰,没想到遇到这般的事情,恐怕剩下的这些贡冰再也无人敢用了,宫中贵人今夏怕是要遭罪了。” 十九亲王知晓秦道兴担心自己的脑袋,宽慰他:“如今地方冰户众多,家中地窖常备下不少冰块,用以供应上京城冰商。我会令人去地方采购,供以陛下和宫中贵人们用度,你不用过于担心。” 秦道兴闻言,感动的差点儿就流出眼泪,忙道十九亲王乃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木忆荣看着眼前如谷堆一般罗列堆积起来的贡冰,问秦道兴,这些贡冰都是哪里冰户的敬献? 秦道兴忙回道:“乃是蓝田县冰户,于去岁四九之时在灞河取之,运来上京城,一直储存在仓部地窖内。” 贡冰被放置在铜制的台子上面,上面还可见露出些许的琉璃,冰块就整齐的码放在琉璃之上。 木忆荣眼前的冰块儿,晶莹剔透,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这时,站在右边转角处的瑞草朝木忆荣招手,唤他过去。 木忆荣朝着瑞草走过去,但还未走近,他就感觉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混浊起来。 走进之后,木忆荣便看到琉璃上面放着的几块冰,与皇帝赏赐给户部尚书钱友粮的那块儿一模一样,透明的冰块儿里面好似凝固着混浊的蛋清,隐隐飘出一股**的气味儿。 之前拉到含元殿外的冰块儿,虽然装在冰鉴之中,但是在烈日下耽误了一些时辰,导致冰块儿表面融化,冰封在冰块儿内的尸水流出,所以当众人一打开冰鉴,呛鼻子的尸臭味儿,一下子就飘散出来。 十九亲王看着混浊的冰块儿下结论:“尸体是从这里搬出去的,没错了。” 木忆荣点头,让秦道兴把当时冰户运载贡冰的记录拿来,并让当时收录贡冰并核对做记录的人,一起带来。 秦道兴很快就唤来了司农寺主薄,带着录册,后面还跟着那个掌冰凌人管事儿。 主薄颤颤巍巍的双手递上录册,道他当时对冰户送来的贡冰数量做了记录,与每岁皆一样,一千段,不会有错。 掌冰凌人管事儿急忙点头,道贡冰数量绝对没有问题,多一块儿或是少一块儿,最后码冰完毕都能从体积上面看出来。 说着,他指着铜板台子:“刚好放在这上面,高度也与以往没有不同。” “那你可有对每一段儿冰,都仔细进行核查?” 掌冰凌人闻言立即苦着一张脸表示,冰块儿不似瓷器一般金贵怕磕碰,只要没有融化,并不会有人注意每段冰是否不够剔透等问题。 因为,就算后面发现那块儿冰出现了问题,也可进行补漏。 毕竟一两块儿冰出现问题,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可用硝石制冰,进行补缺。 木忆荣看向主薄与掌冰凌人:“所以,就算有人将死尸从蓝田县一路运送到仓部冰窖,也是不无可能了?” 主薄与掌冰凌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木忆荣问二人,可还记得去岁腊月送冰来的冰户,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主薄道每岁送贡冰来的冰户,录册上面都有明确记载,去岁仍旧是蓝田县冰户沈家与卫家,两位家主亲自护送入京,并得到陛下赏赐玛瑙等物,让他们明年再继续为国效力。 仓部冰窖这边已经查得七七八八,十九亲王催促木忆荣快点儿结束问话,与他一同前往仙师观,去询问倚梅寻鹤两位护国仙师,有关他们徒弟鹤鸣的情况。 木忆荣点头,出了冰窖,考虑十分周到的司农寺少卿秦道兴,命人候在外面,见木忆荣等人出来,立刻上前为三人净手熏香。 十九亲王夸赞秦道兴有前途,并对他道,若是圣上命其销毁冰窖贡冰,他可将那些未被污染的冰块儿送到他的府上,他不嫌弃,也没有忌讳。 秦道兴此时心情十分复杂,听到十九亲王还给他找事儿做,虽然心内叫苦,但仍笑着应允,让十九亲王放心,他一定按吩咐照办。 第152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九 离开司农寺,木忆荣脑中思绪杂乱,他从前与两位护国仙师从未打过交道儿,对于二人死去的这位徒弟鹤鸣,更是听都未听说过。 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个鹤鸣,之前是居住在上京城,又或是居住在蓝田县。 如果,这尸体乃是从蓝田县运送过来,那他们此次的案子,恐怕又要出远门了。 十九亲王见木忆荣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笑劝木忆荣不要愁眉苦脸,有他在,这案子不出两三日,便会水落石出。 说着,一把搂住木忆荣的肩头,道时辰已过中午却还未用饭,他早已饥肠辘辘,由他做东,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前往双喜楼吃饭去。 瑞草一听到吃饭二字儿,立刻赞赏了十九亲王一句“你人很好”,然后看向总是因为调查案件就忘记吃饭,害她饿肚子的木忆荣:“你不是一个好头儿。” 确实,不让自己手下吃饱饭的头儿,不是好头儿! 只是,瑞草跟在木忆荣身边查案时,她的双手和嘴里,就从来没有空闲过。 对着尸体她也是能够吃得津津有味儿,木忆荣怎么就觉得,她哪里有过饿肚子的时候! 十九亲王嘴巴痒的又开始促狭木忆荣,道木忆荣太没有风度,竟然让女孩子饿肚子。像他这般不会照顾女孩子,以后怎么可能娶得到媳妇儿。 木忆荣白了十九亲王一眼,道了一句:“不用你操心。” 十九亲王用手中扇子戳了一下木忆荣的脸颊:“也是,就你这张令姑娘思春的脸,也不用担心娶不到媳妇儿。” 木忆荣被十九亲王闹得烦了,就让他先管好他自己,都三十好几的岁数了,还没娶一房正室,怎么好意思说他。 十九亲王长了一张娃娃脸,就算说他才十**岁,也是有人相信。 十九亲王平日里最烦别人说他年级大,立刻气愤的纠正:“你把本王说那么老做什么,本王还未到而立之年。” 木忆荣懒得接十九亲王的话,十九亲王却是不依不饶,扯着瑞草当评审,问他与木忆荣相比,谁更显老? 瑞草十分认真的在板着脸的木忆荣与笑得无比灿烂的十九亲王二人脸上扫视一番后,用极其认真负责任的语气,指着十九亲王:“你看上去更年轻一些。” 十九亲王闻言,仿若听到王母娘娘点他这只石猴子成仙一般高兴,冲瑞草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句“有眼光”,然后凑到木忆荣身旁,如同杂耍一般不停翻转自己手中的扇子,满脸的自鸣得意。 木忆荣扭头深深的看了瑞草一眼,瑞草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我是实话实说,不能因为你是我谎话。” “你确定,不是因为他说请你吃饭,所以你才选他。” 十九亲王听到木忆荣质疑瑞草的公允性,立刻笑让木忆荣别那么小气输不起。 木忆荣瞪了十九亲王与瑞草一眼,没再言语,大跨步走进双喜楼。 双喜楼也在西市中央大街,与欢香楼斜对着,坐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到欢香楼院内的姑娘在院中或是在楼上,同客人打闹的情景。 所以,一些喜爱安静的雅士来双喜楼二楼用饭时,多是坐在内侧的雅间当中。 而一些爱看香艳风情的人,则是闹哄哄的凑在窗旁的位置,醉得歪七扭八,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哄堂大笑的对欢香楼的方向指指点点。 十九亲王一上楼就一屁股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熟悉十九亲王脾性的店小二也不多言语,立刻备了十九亲王平时喜欢的茶点儿,然后下去给他备菜。 十九亲王望着对面的欢香楼,看着衣着普通的书生,在门口徘徊踌躇,猜想他是被欢香楼的哪位女子吸引,却因囊中羞涩,而无法轻易踏进那道儿金子砌成的门槛儿;还有那从华贵马车下来的大腹便便男人,一踏进欢香楼的院内,就立刻冲出一帮莺莺燕燕,将其团团围住,拉拉扯扯,一看就是个挥金如土的主儿;还有那欢香楼上的花裙女子,倚窗远望,双眼空洞无神,不知是在思念说要替她赎身,却忽然了无音讯的情郎,还是在悲叹自己可怜的命运? 十九亲王喜欢观察人生百态,这会令他将这世界看得更通透,给自己找更多及时行乐的理由。 木忆荣也喜欢坐在窗边,他喜欢感受从窗户吹进来的徐徐微风,还有隔壁桌人们讨论的市井八卦。 因为这些八卦小道儿消息,往往能够对案情提供一些线索,像现在隔壁桌的一伙儿人,就正在讨论京兆府最近正在调查的那个麒麟山妖怪挖心杀人案件。 隔壁桌的三个男人,小酒喝得津津有味儿,讨论得也是热火朝天。 一个不知喝了多少酒,脸红得好似西红柿的男子,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吧唧吧唧的嚼着,嘴里飘散和花生和酒的混合气味儿。 “依我看,李懒汉那个光棍儿,临死之前还能尝一下女人的滋味儿,也算没白活了。要不就以他家那漏顶茅草房的条件,我看就算是到死,也没人肯嫁给他。” 旁边一个男人,面上醉酒颜色更加夸张,好似紫茄子一般,摇头晃脑的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李懒汉都懒得身上快生疮了。他不是总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回他还真就成了那风流鬼了,死了也值得了,值得了。就是,不知道那女妖怪,是个什么滋味儿?” 紫茄子男人说完这话,干呕一声,差点没吐了。感觉他再喝两杯,就得下去地底去陪那个李懒汉了。 另外一个一直未开口的小个子男子,听到紫茄子这话,嘿嘿一笑,一脸猥琐:“你没听说过白娘子与许宣的故事,还有那些花妖与书生的传说。哪个女妖不是长得倾国倾城,勾人魂魄,尤其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姬妲己,乃是那九尾狐妖所化。若是能同她睡一个被窝,我也挖人的心肝给她吃。” 脸红似西红柿的那名男子笑着让同伴莫要吵嚷,小心京兆府把他当成妖怪同伙抓走。 小个子男人笑了笑,说京兆府新上任的这位府尹脑子里面有点儿东西,不似上一任那般昏聩,将脑袋别在欢香楼姑娘的裤腰带上面,整日里泡在脂粉堆里,哪里有心思儿办案子。 西红柿咧开大嘴,笑说他若是当官有钱有权,也天天去欢香楼泡在脂粉堆里,就不用只是在这里过干瘾了。尤其是欢香楼那冬雪丫头的一对儿,就跟怀里揣了两个小白兔似的,走路一蹦一跳的,看得他真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抓一把。 第153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 木忆荣听到那桌三人越说越下流没有底线,便收回注意力,十九亲王也刚好看够了对面欢香楼内外的风情,笑着给木忆荣倒了一杯茶。 “忆荣,听说你去临潼县查案,结果抓回来一个包庇路匪,还杀了人的县尉,陛下肯定又嘉奖你了吧?” 木忆荣道他抓罪犯又不是为了嘉奖,十九亲王撇撇嘴:“行了,我知道你大义凛然,大公无私。不过,你见到她了吧?” 木忆荣听到十九亲王的问话,眼神儿变得暗淡:“你是说,乌石兰?” 十九亲王端起茶杯望向窗外:“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儿,因人而重量不同,本王上辈子,大概是救国了。” 木忆荣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十九亲王仍旧端着茶杯望着窗外,只是眼中没有映进任何东西和人。 “每个人珍惜的东西都不同,别人眼中的低贱妓子,在本王看来,可能是同神女一般的存在;有些人眼中一文不值的珠花,但有人就是能够将其珍藏一辈子,视为此生最珍贵的东西。那样好的人,为什么就没有遇到真心欣赏和珍惜她的人?” 木忆荣盯着十九亲王满是落寞哀愁的侧脸,想起了十九亲王的身世儿。 十九亲王轩辕烊的亲娘,据说当年只是个被先皇临幸的小宫女。 因为先皇儿子太多,所以那个小宫女就连身份都未晋封,后来就不知所踪。 十九亲王从还在襁褓之中时,便生活在那些没有母妃照顾的皇子居住的东五所,由宫中奶娘宫人进行照顾,西五所居住的是公主,也有不少人。 先皇在感情这方面比较荒唐,孩子生了一大堆,甚至有些皇子公主的娘亲是谁,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据说,当年十九亲王生下来都好几年了,先皇都未想起要给他起一个名字。 后来,是十九亲王启蒙时,先生才发现十九亲王竟然没有名字,可见先皇有多荒唐。 不过,先皇倒是有一件事情很是靠谱,那就是,他很早就立了轩辕离这个长子为太子。 只是当时很多人都知道,先皇早早立下太子,就是想要快点儿当甩手掌柜,将朝政之事儿全都推给轩辕离,自己在宫中寻欢作乐。 不过也因此,太子的属官都很早就成功的立了起来,当年轩辕离登基时,才会十分顺遂。 轩辕离与他荒唐的老爹不同,十分专情,对手足也很好,尤其喜欢从小就长得像似个瓷娃娃的十九亲王轩辕烊。 后来,轩辕烊被太子轩辕离接到皇后那里抚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将其带到东宫与他一起居住,完全就是当自己儿子在养。 这原本在当时十分不可规矩,可见轩辕离有多喜欢这个幼弟,二人现如今感情仍旧十分深厚。 这也注定了轩辕烊的命运,要强过当时的其他皇子,成为了轩辕离登基后,第一个被赏赐府宅的亲王,受万人敬仰。 只是,木忆荣知晓,十九亲王并不似表面那般快乐。 有一次,他们二人喝酒,十九亲王喝得多了,吐出了不少心里话。 那时候木忆荣才了解,放浪不羁的十九亲王,只是在用荒唐来掩饰他所有的真实情绪。 比如,他内心的空虚。 比如,他异于常人的怜花之情。 大概是因为十六亲王轩辕烊从小没有了母亲在身旁照顾,所以他总是在女人身上渴望更多的关心,也更大方用心的去照顾身边的女子。 他对女人,从不吝啬金钱,也不吝啬感情。 他说他对每一个喜欢的女子都是认真的,无论对方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对方若是有朝一日厌倦他了,他也不会强留,他会备好财帛,放对方自由,让其去追求她所渴望和认同的幸福。 有这样想法的男人,恐怕全天下,就只有十九亲王一人了。 当年,十九亲王曾经那么向往过乌石兰,如今听闻她的遭遇与结局,心中肯定不会太好受。 木忆荣想要安慰十九亲王两句,结果还未开口,瑞草就悠悠的来了一句:“人各有命。” 木忆荣的眉毛跳动一下,脸色沉了沉,他真的很不喜欢瑞草时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话。 人若是轻易就像命运低头,不懂得抗争,只会悲叹一句“我这一生命太苦”,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信命。人生本来就应该是拼劲全力拼搏抗争,做出对的选择,向认为对的、好的方向坚持走下去。即使结局不理想,等到百年之后,也只有释然,不会感到遗憾和后悔。” 瑞草与十九亲王的目光全都盯在木忆荣的脸上,木忆荣坚毅的表情仿若定海神针,十九亲王释然笑了。 “本王相信,乌石兰在下面还完她的债之后,会再开展一段美好的人生。” 瑞草从木忆荣脸上抽回目光,看向十九亲王:“你这话听上去,好似神棍儿。” 十九亲王笑了,笑得很大声:“你是对我点的菜不满意吗?” “我对你的穿着很不满。” 木忆荣在看到对面欢香楼内姑娘们身上的衣服,竟然与十九亲王十分相似,不由得有种深陷百花丛中的错觉。 十九亲王哈哈笑出声,然后语气淡然的问木忆荣,对这回的冰鉴藏尸案,可有什么想法?” 木忆荣想起一会儿要去问话的两位护国仙师,便问消息灵通的十九亲王,对二人了解多少? 十九亲王听到木忆荣提起两位护国仙师,便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道要说起这二人,还得从先皇后薨逝说起。 众人皆知,先皇后与当今圣上那才真叫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二人刚认识的那时候,整日里是蜜里调油,旁人看在眼中,都感觉跟灌了几口蜂蜜一般,牙都要甜掉了。 即使先皇后与圣上完婚十年无所出,二人之间感情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或是动摇。 可想而知,先皇后薨逝时,轩辕帝是得受多么大的打击。 而自从那之后,轩辕帝就变得神经兮兮,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忽然搞了一场轰动一时的甄选采女入宫,充盈后宫的事情。 比如,忽然有一天,说什么先皇后给他托梦,道自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道今生与轩辕帝无缘,希望来世再续前缘。 那时,十九亲王因为担心轩辕帝,一直住在宫中为轩辕帝排忧解闷儿。 当时轩辕帝曾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先皇后拓跋兰因来自仙界,并不属于这里。她在这里与他此生的缘分尽了,便回到仙界去了,但他还想与先皇后续上这段姻缘,否则他一世都将不甘心。 第154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一 轩辕离说突然离世的先皇后拓跋兰因乃是回去了仙界,十九亲王只当轩辕帝因为受到严重刺激,一时说的疯话。 结果没过多久,轩辕帝又告诉他,自己与先皇后成了牛郎与织女,他没能力制造一个鹊桥与先皇后见面,但他可以修道成仙,这样就能和先皇后见面了。 十九亲王被轩辕帝的痴心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开始担心轩辕帝的神智是不是糊涂不清醒了,尤其是在轩辕离开始疏于打理朝政,看一些寻仙问道的书籍时,十九亲王不得不常常入宫规劝。 结果,轩辕离就像是个叛逆的孩子,别人越是阻拦相劝,他越是要对着干。没过两年,就弄了一个道士进宫,以求成仙升天之术。 当时的那个道士并非是倚梅寻鹤,只是一个江湖骗子,在宫中妖言惑众,搅得宫中如一个污水谭,浑浊不清。 后来十九亲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集结一些朝臣,跪在圣上寝宫外,要将那妖言惑众的假道士赶出去。 轩辕帝不肯听,还呵斥他们这是在逼宫造反,治了好几个朝臣的罪,还把十九亲王骂了一通。 十九亲王长这么大,干过很多荒唐事儿,但是轩辕离却从来没有责骂过他。 结果他却因担心轩辕王朝良言进谏,干这种正事儿而被骂,不由得心中升起邪火,一怒之下,趁那蛊惑皇帝的妖道外出,找了一个机会杀之。 木忆荣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文不成、武不就的十九亲王,竟然亲手杀过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十九亲王见木忆荣错愕的眼神儿,眼中狠厉一闪而过:“这天下,乃是我父皇一手打下,我皇叔伯父为了守住这片江山,全都战死沙场,才换来如今这太平盛世。我得帮助我皇兄,好好的守住轩辕家的江山。” 木忆荣在这一瞬间,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十九亲王,感觉是那么的陌生,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丝丝寒意。 但很快,他又释怀了,是他自己竟然一时忘记,眼前这位十九亲王复姓轩辕,传承了轩辕皇室的血统。这是他们氏族的天下,身为轩辕皇族,身上自然天生具有轩辕皇族的气势,十九亲王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十九亲王同木忆荣讲完当年诛杀妖道人之事儿,笑着缩了缩脖子。 “忆荣,你别看本王现在说得轻松痛快,当时可是吓得差一点儿就尿裤子了。若不是那几个老家伙比我胆子还小,我就不用硬着头皮自己亲自上了。本来以为自己动手,事儿做得隐秘,就不会传到皇兄儿子。结果也不知是哪个土坷垃脑袋走漏了风声,害得我差点儿被气急败坏的皇兄给剁成肉馅儿包饺子。还好本王脚底抹油跑得快,去江南溜达了一圈儿,待皇兄消了气,才敢回来给他赔罪。” 木忆荣想起之前十九亲王有段儿时间不告而别,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段缘由。看他眼下的样子,又觉得他还是那个吊儿郎当十九亲王,并没有变,是他高看十九亲王了! 十九亲王说完这些,才将话题引到现在的两位护国仙师身上。道倚梅寻鹤这二人,最近五六年间,在关内道十分有名。 二人曾经在关内道凤翎府灵州等地悬壶济世,被当地老百姓称为活神仙,后来二人来到上京城,经由秘书省少监引荐给圣上。 当时十九亲王担心二人也似从前那个妖道一般,只会胡言乱语的哄骗圣上服用一些假丹药,从中谋取暴利,于是亲自入宫观察二人。 经过一番观察后发现,这二人平日里就是给圣上讲经说法,劝圣上修身养性,不要太过操劳。 且炼制的丹药也多用人参灵芝等滋补之物,将圣上因为前一个假道士而服用丹药吃坏了的身体,多多少少养好了一些。 十九亲王见这二人并未作出什么危害轩辕帝身体和危及江山社稷的事情,便也就不多加理睬,毕竟有这二人替轩辕帝解闷儿,以免得轩辕帝老是去后宫嫔妃那里听一些糟心事儿,气坏身体。 不过,这两年倚梅寻鹤二人气焰有些太过嚣张,仗着皇帝陛下宠幸,完全不将朝臣皇室看在眼中。他觉得,得适时的对二人敲打一番,眼下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木忆荣听完十九亲王所说,不禁皱起眉头,问十九亲王口中所谓的敲打,可是指的便是鹤鸣之死? 十九亲王将扇子往桌子上一敲:“他又没给我皇兄喂毒丹药,本王杀他作甚。” 说完,他朝木忆荣噘嘴嗔怪:“忆荣,你这样怀疑我,真是很伤我的心。” 木忆荣白了一眼扭捏作态的十九亲王,问他到底知道一些什么,赶紧说,不要东拉西扯。 十九亲王扇子一摇,露出一个神秘笑容,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才压低声音。 “忆荣,你有所不知,那倚梅寻鹤师兄弟二人,其实乃是食则同桌,寝则同眠的一对儿。” 木忆荣蹙起眉头,让十九亲王莫要听信谣言乱说,十九亲王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才又笑对木忆荣道:“你这人,就是太过正经儿,本王可不是胡说,本王可是亲自见过那二人举止亲密,胜过兄弟。” 十九亲王说得隐晦,但是木忆荣也能大概猜出他看到了什么,便不再多话。 十九亲王放下茶盏,正欲再开口时,忽然瞄到正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吃着肘子的瑞草,起了逗弄之心,问她可知倚梅与寻鹤二人的断袖之癖是什么意思? 瑞草看过不少百花仙子私藏的话本子,自然知晓什么是断袖之癖和龙阳之好,还能完整的讲出这两个典故。 且她知晓,在如今的闽南地区,十分盛行此风儿,名为“契兄”、“契弟”,还有专门供奉求男得男的兔儿神庙。 瑞草喝了一口茶,解一下口中腻,然后伸手比划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二人:“就像你们两个这样的。” “噗”,十九亲王一口茶,全都喷在走过来小二的身上。 眼疾手快的瑞草,在茶水溅到小二手中续盘的肘子之前,急忙将肘子抢救到桌上。 第155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二 木忆荣听到瑞草的话,铁青的面色渐渐变绿,好似生了一层铁锈。 他再次为自己嘲笑木忆星搞不定瑞草而感到抱歉,并十分佩服木忆星被瑞草气得跳脚时,忍住没有掐死她的意志力。 十九亲王差点儿没笑岔气了,连连称赞瑞草有趣儿,不过还是再三声明,他喜欢女性,对糙老爷们儿一点儿兴趣儿都没有。 十九亲王说着还打了一个比如,若是木忆荣和瑞草二人让他选择,就算木忆荣带着整个天下,说要嫁给他,他也绝对会选择和瑞草一起去当乞丐要饭。 木忆荣表情仍旧十分难看的瞪向十九亲王:“王爷,我劝你别把话说得太绝!” 十九亲王惊恐的瞪着木忆荣,一脸的不敢置信:“怎么,你真要带着这天下嫁给本王?” “殴打王爷是个什么罪名来的,我怎么一时忘记了!” 十九亲王见木忆荣握起的拳头,不再开玩笑,重新转回话题。说他还听道一个传闻,可能与那鹤鸣的死有关。 木忆荣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催促十九亲王不要卖关子,赶紧说。 十九亲王抱膀拿乔,问他告诉木忆荣这么重要的线索,木忆荣要如何报答他? 说着,眸光落在瑞草的身上。 木忆荣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但随即微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 “王爷想请瑞草亭长去你府上做客吗?”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一下子就猜到了本王的心思儿。我觉得瑞草亭长十分有趣儿,想要请她去我府上,看一些有趣儿的事情。” “我同意,想必瑞草亭长也会欣然应邀。只是我担心,王爷没有听过她之前去鲁府和贤妃娘娘宫中做客时发生的事情。” 木忆荣说这话时,从头到尾都是面带笑容,声音平和,但是十九亲王就是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到了威胁的意味儿。 扯开话题的十九亲王,自己又把歪了的楼扶正,不再卖关子,道有传闻讲,那寻鹤相中了年轻貌美的鹤鸣,便搞出了“契父”这个名堂。 因此,他严重怀疑,乃是倚梅嫉妒生恨,杀了鹤鸣。 木忆荣认为十九亲王的推测十分不靠谱,十九亲王便征询瑞草的意见,瑞草十分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书上确实记载过这样的故事。” 木忆荣瞪向瑞草:“你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风流才子戏佳人,梧桐树下觅情郎,鸳鸯被里” 瑞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黑着脸的木忆荣打断,十九亲王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直呼瑞草是个宝藏,木忆荣若是没什么想法,他就要带回府去了。 木忆荣没在理睬二人,唤来小二算账,十九亲王抢先一步掏出钱袋,并笑对瑞草道:“瑞草姑娘,本王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要邀你过府做客。到时你看在本王的真心上,绝对不要拒绝。” 说完,他又立即补充一句:“有你喜欢的佛跳墙,相吃多少都管够。” 瑞草瞪着大大的圆眼睛立即点头,并表示改日也请十九亲王道她山头上做客,十九亲王笑问瑞草她的山头儿在何处,瑞草正要开口,却被木忆荣打断。 “一会儿到了仙师观,你们两个不准随便开口。” 十九亲王笑着表示,他一定听从木忆荣的安排,不随便开口。 木忆荣看向瑞草,瑞草回了一句,我不喜欢说话。 仙师观坐落在西市南面的怀远坊,香火鼎盛,来往上香问卦儿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今日解签儿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两三个小道童,在院内贩卖香烛之物。 大殿内,倚梅寻鹤二人的塑像栩栩如生,看得出来,匠人是花费了很多心思,将一些细节表现得淋漓尽致。 案前香火不断,烟雾缭绕,给两位护国仙师的塑像添了几分仙气儿。 供案上摆着新鲜的水果,一个个颜色饱满鲜艳,还有罗列起来将近有一米高的各式糕点,全都用朱砂点了红点在上面。 瑞草目不转睛的盯着贡品,口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不知不觉绕过跪在地上的香客,凑近供案,但立刻被木忆荣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才刚吃过饭。” “这是供果,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瑞草想要告诉木忆荣,百姓用虔诚之心上供的供果,能够更有效的帮她恢复体内能量。 但想他一个凡人哪里听得懂,便只好作罢! 十九亲王看着十分忙碌在贩卖香烛的小道童,赞叹了一句:“这里香客的钱,还真是好赚。” 说完,他看向木忆荣问道:“忆荣,你说这两位护国仙师,会不会比户部都有钱?” 十九亲王说完这话,也不等木忆荣回答,便笑着建议:“忆荣,要不咱们两个以后也摆个摊子,给人算卦去吧!” 从十九亲王口中冒出的十句话当中,有八句不用听在耳中,另外两句,也不用太在意。 木忆荣看着一直往功德箱里面偷瞄的十九亲王,和盯着贡品在眼中拔不出来的瑞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二人,比当年不服气在他手底下做事儿的侯虎、侯猴两兄弟还要难带! 木忆荣无奈的摇了摇头,唤来一个小道童,让其去后面通禀一声,就说十九亲王与大理寺官差来访。 瑞草扭头,刚好将木忆荣的叹气看在眼中,在挣扎着又瞄了一眼供桌上面的贡品之后,她伸手拍了拍木忆荣的肩头。 “你放心,我不会抢他们的贡品,十六亲王若是想抢他们的香火钱,我替你揍他。” 瑞草主动表示出来的体贴令木忆荣双眼含笑,当初他没有发现自己心中对瑞草的一点点儿改观,而现在的瑞草,应该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儿的改变。 香烛摊位后站着的两个小道童,一直警惕的盯着十九亲王与瑞草,因为一个一直在大殿里面四处晃荡,看上去就跟踩点儿的小偷似的;另外一个女子虽然身穿官衣,但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供案上面的贡品放光,就像是街头几日没有吃一顿饱饭的乞丐一般,实在可疑。 等待通禀的木忆荣,从来没有感觉这么丢人过,他悄悄与瑞草和十九亲王拉开距离,装作不认识二人。 第156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三 前去通告的小道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回来。朝木忆荣等三人行礼,道两位护国仙师有请。说完,在前面引路。 仙师观后院雅静怡人,不似前面道观那般烟雾缭绕,吵嚷喧闹,仿若俗世与仙境隔着一线,彼此不扰。 庭院遍种高大修竹,一条石板小路穿过竹林,徐徐微风吹过,阵阵竹子清新香气扑鼻。 穿过竹林,可见不远处有一座石桥,桥下有潺潺流水缓缓流过,十九亲王走上石桥,赞了一声“雅。” 小道童温婉一笑:“十九亲王今日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往日,两位仙师在此琴箫合鸣,那才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十九亲王笑了笑:“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十分遗憾。” 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由竹子搭建的房屋前,小道童踏上木阶梯,站在敞开的门前朝内禀告:“仙师,十九亲王与大理寺两位官差到访。” 里面立刻传出倚梅的声音,请十九亲王与大理寺两位官差入内。 三人走进屋的时候,就见寻鹤红着眼眶,一脸赌气的坐在床榻边上,见到三人进来,仍旧歪着脸,没有起身。 倚梅则是笑着迎出来,拱手朝三人行礼,命小道童下去备新的茶点来。 十九亲王望着一脸委屈,还抽抽搭搭的寻鹤,笑着道了一句不必客气,然后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寻鹤抬头看了三人一眼,却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又将头扭到一旁。 倚梅向十九亲王三人抱歉道:“爱徒无辜身死,师弟他实难接受,一时失礼,望十九亲王与木侍郎见谅。” 十九亲王一脸和善的摇了摇手中扇子:“仙师不必拘于世俗那些礼数,你们二人痛失爱徒,心情本王能够理解。” 十九亲王说着,看向寻鹤:“只是,斯人已矣,寻鹤仙师还是莫要过度哀伤,多多保重身体。” 寻鹤与倚梅相比,确实显得过度悲伤,倚梅听到十九亲王的话,哀叹一声:“我师弟心软,最是见不得杀生之事儿,没想到” 倚梅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叹:“鹤鸣那孩子真是可怜,他与我师弟一样,都是孤儿,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头。师弟他推己及人,十分疼惜这个徒弟,如今爱徒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如同丧子之痛,还请几位大人谅解。” 倚梅话音刚落,寻鹤便从床榻上一下子跳起,朝外冲去,嚷着要去找皇上替他做主,抓住那个杀害他弟子的人,活剥了他的皮。 倚梅眼疾手快的拦住寻鹤,寻鹤挣扎了两下,并未挣脱,便趴扶在师兄倚梅的胸前放声大哭。 “师兄,鹤鸣那孩子,怎么就死了,我不甘心,我好恨啊!” 倚梅眼神浮起氤氲,轻轻拍着寻鹤的后背,柔声安慰:“圣上不是已经派了十九亲王与大理寺协同查案,我相信很快就能查明真相,抓到害死鹤鸣的凶手。” 寻鹤听到这话,终于从倚梅胸前抬起头,看向十九亲王与木忆荣:“你们来,可是已经查出杀害本仙师好徒儿的凶手是谁了?” 抓凶手又不是去鸡圈抓鸡,哪里可能这么快! 木忆荣向寻鹤表明,他们此番前来,是询问有关鹤鸣的一些问题,希望两位仙师能够帮忙答疑解惑,这样就能够尽快抓到杀害鹤鸣的凶手。 寻鹤听到大理寺还未查到任何线索,两条眉毛顿时拧成了麻花,十分不满的道大理寺不是最擅长查案子,他堂堂护国仙师的徒弟被人杀害,却是线索全无,莫不是对此事儿不上心。 木忆荣只是听闻这位赐号跋扈将军的寻鹤仙师性子不太好,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好似女子胡搅蛮缠时的模样,令人大跌眼镜。 这样的人,自称清心寡欲,看破俗世红尘,怎么就那么的没有说服力! 木忆荣耐着性子向寻鹤解释,查案也是讲究步骤,从发现尸体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访多人,勘察被害者尸体之前存放之处,这才来询问二人,并没有懈怠之处。 寻鹤哼了一声,道这样“最好”,若是大理寺调查案子不用心,他一定到圣上面前告御状,给他们治罪。 木忆荣见过不少被害人的家属,因为过度悲伤受到刺激,情绪激动,口不择言,不去怪杀人凶手,而对侦办案件的官差进行无端谩骂,甚至动手打人。 所以木忆荣对寻鹤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并不以为意。 至于十九亲王,他一向拿自己觉得不重要的人说话当放屁。瑞草通常只对不会说话的尸体感兴趣儿,觉得不能言语的尸体,总是会给人更多有用且真实的线索。毕竟你永远不可能提前知道,开口对你长篇大论的人,口中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是假! 倚梅又安慰了情绪激动的寻鹤两句,道木侍郎来此,就是为了查明鹤鸣的死因,他们应该积极配合,这样才能早日抓到杀害鹤鸣的凶手。 说完,他问木忆荣,想要知道一些有关鹤鸣的什么问题? 木忆荣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从倚梅这里借了一支毛笔,便开始一边记录,一边问问题。 木忆荣首先问二人,可还记得去岁鹤鸣具体是何时说要去云游?且有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倚梅想了一下,道去岁腊月之时,鹤鸣说蓝田县的冰户请他在采冰时祭祀司寒。具体是什么时间,他并不记得。 说完,他看向寻鹤,寻鹤掷地有声且十分肯定的道了一句:“冬至那一日。” 冰户采冰一般都在四九天时的大寒那日,鹤鸣告诉寻鹤,蓝田县冰户沈家与卫家,要请他提前去做客。 因为临近新年,乡下很多人家都会办喜事儿,大摆筵宴,请他去热闹闹,沾沾喜气,顺便设坛,为新人们祈求福气。 倚梅听寻鹤说完,立刻点头,道他想起来了,鹤鸣确实是在冬至那日,离开的上京城。 木忆荣又问二人,可是亲眼看见鹤鸣离开上京城? 寻鹤点头,道冬至为防冻掉耳朵,按照习俗,他们吃了饺子。 他有些吃多了,也正好闲来无事,便与师兄倚梅一起送鹤鸣出了上京城。 第157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四 那一日,天气不错,倚梅寻鹤二人在送走了鹤鸣之后,还在城外游历了一番才回城。 寻鹤说完,翻了一下眼皮:“当时有守城兵士为我们二人作证,你可不要因为着急破案,就随便冤枉人,将本仙师与师兄也列为嫌疑人。” 先前,木忆荣见寻鹤看到鹤鸣那具冷冻又被脱光的尸体,就不管不顾扑上去的样子,完全出自真心,并未对他有什么怀疑。 如今听寻鹤这样一说,木忆荣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武断了,过早将寻鹤排除出在嫌疑人行列之外。毕竟有些人的演技,已经到了登峰造极,毫无破绽的地步。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笑着让寻鹤不要多想,寻鹤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双眼盯着木忆荣。 “本仙师可是听说了,木侍郎去了临潼县一趟,抓回来一个顶罪的县衙县尉。可惜那人是个硬骨头,至今在刑部大牢不肯认罪,口口声声疾呼冤枉,道是木侍郎陷害于他,还害得他家破人亡,嚷着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木侍郎。” 木忆荣没想到刘景山竟然如此硬气,都到了这步田地,还在反咬着他不放,看来真是恨极了他。 木忆荣并未为自己多加辩解,只说了一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他所做的,只是公事公办,尽忠职守而已。 寻鹤哼了一声,道这一次他希望木忆荣也能尽忠职守,抓到杀害他好徒儿的凶手,千刀万剐。 倚梅见寻鹤又开始情绪激动起来,忙递给他一杯茶,让他喝口水润润喉咙,然后再次向木忆荣等人说了一声抱歉,道他确实与师弟在冬至那日一起送鹤鸣出的城,之后二人在城外赏雪到中午才回城。 木忆荣点头记在册子上,问鹤鸣离开上京城那日之后,是否有再回来过? 倚梅摇头,道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鹤鸣,说着看向寻鹤。 寻鹤也点了点头,道那日之后,便再没见到鹤鸣。当时他还气恼的骂鹤鸣就是一个小白眼儿狼,出去游玩竟然连一封信都不给他们寄。结果没想到,他早已去了黄泉之下。 寻鹤说着说着,又开始嘤嘤抽泣,但转瞬又猛地一拍桌子,抬头仰望上方虚空:“我的好徒儿你听着,你死后定要化为厉鬼,活嚼了那个杀死你的人。” 一直默默无语的瑞草,忽的冒出一句:“变成厉鬼就不能投胎了。” 寻鹤闻言,死死的瞪向瑞草,似要将瑞草给嚼了一般。 瑞草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回视寻鹤,与人斗气势从未输过的寻鹤,不知为何,感觉眼前这位女差官的双眸之中,仿若有一颗颗星辰向他飞来,令他眼神忍不住躲闪。 倚梅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瑞草,眼底有晦暗不明的暗流涌动。 木忆荣看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寻鹤,微微蹙眉:“寻鹤仙师为何觉得您徒儿鹤鸣,一定就是被人所杀?” 寻鹤并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木忆荣,木忆荣便又开口询问:“二位仙师的徒儿在身前曾经饮酒,从他死前有翻衣的现象来看,他可能醉倒在荒郊野外而致身体冻僵身亡,可能死于意外。” 倚梅恍然:“鹤鸣他有可能是意外身亡啊!” 寻鹤再次一拍桌子,高声反驳:“不可能。若是意外,他的尸身怎么可能会被人装进冰鉴当中!” 被寻鹤猛地拍桌子惊到的十九亲王,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轻摇折扇,告诉寻鹤大理寺仵作验尸,鹤鸣身上有冻疮,再加上他死前饮酒,极有可能乃是自己酒醉倒在冰面上睡着了。然后被粗心大意的冰户同贡冰一起运送入京,接着又恰巧因冰窖昏暗,而被没能看清楚的凌人装入了冰鉴之内,抬到了圣上面前。 毕竟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十九亲王认为这样巧合产生的几率虽然很小,但是不无可能。 寻鹤对于十九亲王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木忆荣看在眼中,好奇的问寻鹤为何如此坚定的认定鹤鸣乃是他杀,而不可能发生意外。难不成,鹤鸣有什么仇家? 寻鹤眼神闪烁一下,然后立刻摇头否认。道他们修行之人,只求大道通天,潜心修行,不理俗世,不争名逐利,又怎会与人交恶! 十九亲王想起仙师观内,卖得贵如金子的香烛与护身符,还有倚梅寻鹤二人护国仙师的身份,觉得从寻鹤口中听到不追名逐利四个字儿,十分好笑。 木忆荣看向倚梅,道他们若是想要查明鹤鸣的死因,就要如实回答他们的问题,以免贻误查案。 寻鹤蓦地一下子瞪大眼睛,问木忆荣是不是不相信他,若是不相信他,那还来问什么。 说着,就气急败坏唤小道童前来送客,下了逐客令。 倚梅再次向木忆荣表示歉意,道今日他们初闻爱徒死讯,心里实在难受,情绪一时无法控制,绝对没有轻视十九亲王与大理寺的意思。 然后拜托十九亲王与大理寺一定要尽力调查此案,还他们徒儿鹤鸣一个公道儿,若是发现什么问题,需要他们帮忙解答的地方,到时再来登门,他们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倚梅一脸歉意道他师弟寻鹤身子不适,情绪不佳,今日的询问就只能到此为止了。说着,起身送客。 木忆荣三人不好再继续坚持留下,起身告辞。不过木忆荣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望向二人,觑视了一眼二人神情。 寻鹤脸色煞白,但是脖子很红,看得出来他是十分悲愤。 倚梅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他站在坐在凳子上的寻鹤身旁,眼神十分复杂,与木忆荣的视线对上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朝木忆荣微微颔首。 木忆荣也颔首示意,然后走出门,跟在他身后的瑞草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向倚梅寻鹤。 当所有人都好奇,她会问出什么尖锐问题时,只听她来了一句:“我能把供桌上的贡品拿走吗?” 第158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五 木忆荣听到瑞草问人家要贡品,顿时一个踉跄,险些自己绊了自己一跤,急忙快走几步,不想承认自己认识瑞草这个吃货。 十九亲王哈哈大笑着看着在怔愣中,不知不觉点了点头的倚梅,心说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瑞草见倚梅点头,立刻不客气的唤来仙师观的小道童,要来一个小背篓,大跨步走进仙师观正殿之中,一溜小跑冲到供桌前,朝上大手一挥。 供桌上的时令水果,精致点心,全都好似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落进瑞草手中的小背篓内,一个不剩,看得道观内卖香烛的那两个小道童都傻了眼,忘记上去拦阻。 道观内的香客也全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正要引发骚动之时,先前引木忆荣等人入后面的那个小道童跳出来,让大家稍安勿躁,此举乃是 他“乃是”了半天,也没想到为瑞草这种令他也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举动,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人急智生,他吭哧瘪肚了半天,最终脑中灵光一闪:“此位大理寺女差官,是将贡品接济路边的乞丐济民,乃是善举一桩,大家不必惊讶。” 瑞草才不管小道童说什么,从背篓里面拿出一个水灵灵的梨子就咔嚓咬了一口,引得众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小道童急忙又帮忙解释:“小道童我一时忘了帮差官备水,差官大人口渴,吃个梨子解解渴。无碍,无碍。” 十九亲王见瑞草啃个梨子,一副口舌生津,十分满足的样子,也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从背篓里面拿出一块儿点着红点儿的糕点,笑着咬了一口。 仙师观内的香客,看着衣着华贵的十九亲王,竟然也在吃他们敬献给护国仙师,祈求身体康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愿望而敬献的贡品,再次看向帮忙解释的小道童。 小道童没好气的瞪了瑞草与十九亲王一眼,心说你们不知道分赃要背着人的道理吗? 小道童一气之下,转身离去,不再管二人会不会被香客信徒怀疑的目光杀死。 瑞草吃了香客诚心供奉的供果之后,感觉比她在灵气贫乏的城内,吸收灵气恢复能量要强太多。 于是,离开仙师观的路上,瑞草不停的从小背篓里面掏出供果点心,津津有味儿的吃着,时不时还吧唧几声,弄得木忆荣有些心烦意乱。 对于倚梅寻鹤二人的问话,有用线索实在太少了,看来这一回,他们不得不去蓝田县走一趟了。 木忆荣想他刚从临潼县回来,又要去外地出差,家中祖母和母亲肯定又要担心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燕子归巢,务农的百姓都已经扛着锄头归家。 木忆荣见十九亲王还跟着他们,似乎并没有要回王府的念头,便请十九亲王今日先回府休息,明日再到大理寺协查案件。 十九亲王又换上那种好似麦芽糖一般粘牙的声音:“忆荣,你好绝情,咱们久别重逢,你都不请我去木府坐坐。本王可是记得,你从前最喜欢缠着本王到你家里去玩儿,现在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友吗?” 说着,笑呵呵的朝瑞草挤了一下眼睛,瑞草立刻警惕的护住背后的小背篓:“你别打我零食的主意。” 十九亲王笑着用扇子敲了一下瑞草的小背篓:“瑞草姑娘还真是不解风情。” 瑞草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看着十九亲王:“我说了不算,他不请你去做客,我也没有办法。” 十九亲王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木忆荣,露出一个我只能帮你这么多,无奈她太不开窍的表情,与木忆荣告辞,约定明日大理寺再见。 目送十九亲王离去之后,木忆荣看向瑞草,见她忽的抱紧自己的那个小背篓,无奈的摇了摇头。 “放心,我不要你的点心儿。只是现在时辰不早了,想必府上的人都已经用过饭了,而我还要你帮忙换药,所以就在你的院子一起用饭吧!” 瑞草听到木忆荣不抢她的零食,还要给她饭吃,立刻点头。 二人从贤院后门走进院中时,正巧撞见宝儿,黑灯瞎火的宝儿没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吓得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屋内立刻传出一个女子的惊叫声:“怎么了?” 柳轻烟带着婢女小翠儿,从瑞草的房间内走出,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之后,立刻笑盈盈的上前打招呼。 木忆荣这才想起来,白日里他在临出门前,曾吩咐宝儿去约隔壁柳轻烟见面,问一问她大哥柳轻山的事情。 结果,一大早就出了冰鉴内藏死尸的事情,让他把这一茬儿给完全忘记了。 宝儿从地上拾起水盆,见她家小姐背了一个小背篓,不由得好奇的问说:“小姐,你和大少爷是上山去采蘑菇去了吗?” 柳轻烟听到宝儿这话,不知为何脑中就蓦地蹦出一首歌,“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岗。” 而她就在这歌声当中看到一个画面,瑞草与木忆荣在林中一起挥着小铲子采着蘑菇,木忆荣笑呵呵的凝视着瑞草,瑞草则用衣袖在为木忆荣擦汗,然后将一个蘑菇递到木忆荣的鼻子近前,问了一句“香不香?” 木忆荣情深款款的回了一句“没你香”,二人便笑闹着在林中追逐奔跑,最后木忆荣气喘吁吁的将瑞草逼停在一颗大树前,来了一个“树咚”。 紧接着,二人在彼此粗重的呼吸声中,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不行。” 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柳轻烟,忽然一惊一乍的出声,惊了众人一跳,宝儿险些将刚刚弯腰拾起的水盆,砸在柳轻烟的头上。 站在柳轻烟身侧的小翠儿也被吓了一跳,惊愕的低头查看,是不是自己踩柳轻烟的脚了? 木忆荣看向柳轻烟:“柳小姐身体不适吗?” 柳轻烟忙摇头摆手:“没没事儿。” 瑞草见柳轻烟一直双颊微红,眉目含情的看着木忆荣,忽然觉得适时发挥自己红娘的作用了,便侧身,想要回去自己的屋子,留下柳轻烟与木忆荣单独说话。 结果,她一只脚才刚刚做了一个抬起的动作,木忆荣就问她要去做什么? 第159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六 瑞草想要当一把红娘,给柳轻烟和木忆荣创造单独聊天的机会,结果刚一抬脚,木忆荣就问她去做什么? 瑞草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说是肚子饿了,要去早点儿吃的东西垫肚子。 木忆荣看着瑞草身后那个装满贡品的小背篓,不言不语,就那样盯着看。 瑞草看到木忆荣又变成狼的眼神,觉得对方猜透了她的小心思儿,只能浑身不自在的停下脚步,坐在了院中的石桌近前,将小背篓放在桌上,继续低头嗑点心儿。 木忆荣也坐在了石桌旁,并请柳轻烟也坐下说话,柳轻烟姿态优雅的坐下后,眼神儿在木忆荣与瑞草之间游走一遍,然后问二人不是才刚从外县回来吗,怎么又忙得不见人影? 木忆荣道了一句有案子,柳轻烟问是什么案子? 木忆荣迟疑了一下:“我们如今正经手的案子,信息不便泄露,恕不能相告,望见谅!” 柳轻烟点头表示理解,踟蹰一下又开口问说:“听闻你们二人前两日去了外地查案,不知可有进展?” 柳轻烟其实想要问的是,二人去外地一起出差执行任务,感情方面是否有什么进展。 她感觉看着现在的二人,似乎关系较之前亲密了不少,且二人彼此之间,有着一股十分微妙的东西。 木忆荣思忖了一下,才回答柳轻烟,说他们去临潼县查访,恰巧遇到了杀人事件,便顺便调查。 现在已经将凶手缉拿归案,正关押在刑部审问。 木忆荣说完这些,忽的想起柳轻烟乃是刑部尚书柳师承大人的千金,按理说,这些事情,她或多或少,应该有些耳闻。 但她却跑来询问他,难道是想要试探什么口风不成? 柳轻烟完全没有注意到木忆荣脸上的表情变化,称赞木忆荣真是当代神探,实在是太厉害了。 木忆荣表情淡然的回了一句:“并非我一个人功劳。” 柳轻烟有些尴尬,瑞草想要帮忙缓解一下气氛,撮合一下二人。 结果发现,她完全不知道媒婆怎么当,此时该说一些什么。 她所能够想到的,就是直接一棒子敲昏木忆荣,将他搬上柳轻烟的床。 只是,这个主意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风险太大,万一木忆荣见自己失了贞洁,恼羞成怒,把她赶出木府怎么办,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瑞草打消了让柳轻烟对木忆荣霸王硬上弓的想法,乖乖的缩在一旁啃着供果糕点儿。 只是,她一双好似黑葡萄的大眼睛在木忆荣与柳轻烟二人之间,仿若一只小兔子一般乱蹿,看得木忆荣微微蹙起眉头。 木忆荣将头转向柳轻烟:“柳小姐,夜已深,若是有什么事情,不防明日再来” 木忆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柳轻烟匆匆打断:“木公子,就是上次你请我打听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说完,她看向瑞草,瑞草十分识相的再次站起身,结果木忆荣来一句:“瑞草亭长与我同为大理寺官差,有关案情柳小姐但说无妨。” 瑞草无奈,只好继续坐下当个闷头吃东西的电灯泡。 柳轻烟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瑞草,瑞草露出一个别怪我的表情,不是我不给你们二人制造机会,而是木忆荣不肯给我离去的机会。 不过,她用眼神儿鼓励柳轻烟自己多加一把劲儿了,努力拿下不解风情的木忆荣。 瑞草想到这里,再次为自己又无师自通的理解“不解风情”这个词儿而暗自欢喜。 柳轻烟将瑞草眼中忽然冒出的莫名欢喜深深刺痛了一下,低下头,脸色阴沉似能滴下水来。 但当她抬起头时,嘴角含笑,双眼脉脉含情,对木忆荣道:“那日与木公子分开之后,我便去寻我大哥聊天。经我一番软磨硬泡,他终于吐露,自己确实去过欢香楼找过春香。” 柳轻烟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下来,双眼紧紧盯着木忆荣,希望他的情绪能够有所波动,让心中的好奇变得炙热,对待她的态度不再是谦和疏离。 果然,她得偿所愿,木忆荣眼中燃起些许好似火苗的东西,开口问说:“你大哥可说,他去欢香楼寻春香所为何事儿?” 男子去妓院寻姑娘,还能有什么事情,但是木忆荣觉得,对子女管教严格的柳府,府上的大公子去欢香楼,且寻的人又是前御史中丞戴笠的女儿春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柳轻烟笑看木忆荣,也不着急回答,端起茶水润了润唇,一波春水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木忆荣的双眼 “木公子,看在我帮你打听消息的面子上,你以后可否唤我一声轻烟,莫要再称呼我为柳小姐。再怎么说,咱们也是邻居,彼此父亲还在同朝为官,总是公子小姐的唤着,有些太客套见外了。” 小翠儿和宝儿听到柳轻烟这般告白一般的像木忆荣表明心意,脸都一下子红了,扭头装作不知。 只有瑞草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木忆荣,心内在不停的呐喊:快答应,快答应。 柳轻烟自己上进给力,不用瑞草这个不称职的笨蛋红娘出手,瑞草乐得逍遥,开心的将两块儿糕点儿一起塞进嘴里。 木忆荣见了,对她道了一声:“小心噎到。” 结果瑞草就中了木忆荣的乌鸦嘴,一下子噎到了,两眼一翻,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木忆荣急忙伸手递上茶水,瑞草一把接过来,猛地灌入口中,这才总算是活了下来。 木忆荣又气又好笑的说瑞草,又没人跟她抢,吃这么急做什么? 瑞草瞪着木忆荣:“都怪你,乌鸦嘴。” 木忆荣笑着从瑞草小背篓中拿出一块儿糕点,轻轻咬了一口:“不错,好吃。” 瑞草立即护在自己的小背篓:“只许吃这一块儿,不能再拿了。” 说着,将宝儿准备的木府茶点儿推到木忆荣面前:“你吃这个。” 笑话,她小背篓里面的供果糕点儿,可是补充能量的好东西,给木忆荣这样的凡人吃,只会变成无用的大粪,实在是浪费了。 木忆荣嘲笑瑞草护食,小心咬掉自己的舌头。 柳轻烟看着与瑞草笑闹的木忆荣,原本好似星子一般闪亮的双眸,仿若被乌云遮住,她不自在的再次端起茶,掩饰她眼底汹涌而出的羡慕嫉妒。 第160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七 柳轻烟想要与木忆荣变亲近的话头,就这样被一场小意外掀了过去,她就算再不想矜持,但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不禁埋怨的瞪了一眼瑞草。 瑞草偶尔也是会看眼色的,立刻笑对柳轻烟道:“你说的没错,咱们是邻居,以后就以名字相称好了。” 木忆荣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微笑道:“是我过于拘于礼数了。” 说完,看向柳轻烟:“轻烟姑娘,你方才说,你家大哥去寻春香姑娘,可是另有隐情?” 听到木忆荣口中唤轻烟姑娘、春香姑娘,柳轻烟忽然觉得,让木忆荣唤自己的名字,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柳轻烟轻轻叹息一声,但再次看向木忆荣时,仍旧双眼笑意盈盈,声音轻盈温婉。 “不怕忆荣哥哥见笑,我家大哥他年龄不轻了,但因身体有些小缺陷,一直在为婚事发愁。前些时日,他相看了两门亲事儿,都被女方家婉拒,伤了颜面,郁闷不已。然后,他想到了一个法子。” 柳轻烟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轻啜茶水,眼神贪婪的欣赏着木忆荣投在她脸上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茶杯,继续道:“我大哥认为,只要有权有势,即使身体有些缺陷,也不愁娶不到贤惠美丽,又门当户对的妻子。虽然,他是刑部尚书的嫡出大公子,但自己并无建树,身无一官半职,女子自然不会欢喜。于是他想起,有关前御史中丞戴笠大人家中的那个传闻。” 柳轻烟再次习惯性的停住话头,木忆荣盯着柳轻烟,眸光微微闪动:“大公子是盯上了戴府那传闻中被藏起的八百两纹银?” 柳轻烟笑着点头:“忆荣哥哥就是聪明。” 柳轻山虽然有个在刑部任职的老爹,但他爹为了不被人抓住小辫子,一向对儿女管教严厉,自然不肯为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谋取个一官半职。 柳轻山知晓自己文不能定国兴邦,武不能上阵杀敌,又有眼疾,无法当官。若想出人头地,那就只能发财。 他若是有了钱,再加上自己老爹这个靠山,自然有门当户对的女子,愿意真心与他白头到老,携手一生。 于是,他就按照木忆荣猜想的那般,打起了戴笠家那传说中藏起来的八百两纹银的主意。 前御史中丞戴笠死了,但他唯一的女儿,还活着。 柳轻山想要假借自己父亲的名头,到欢香楼找春香,说是只要她肯说出那藏起来的八百两纹银去处,就让刑部帮戴家翻案。 春香原本是不谙世事的管家大小姐,但突逢变故,沦落道烟花巷柳之处,见识了太多不同的嘴脸,哪里肯轻易相信别人。 春香让柳轻山拿柳尚书大人的亲笔手书来才肯开口,柳轻山无奈,只好回到家中,踌躇该如何从父亲那里骗到手书。 结果,他还未想出可行办法,隔天就听说春香被妖怪杀了,不禁又是惋惜又是哀叹,只差一步,他就能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生理想了。 木忆荣之前有听闻过木府三位公子的事情,觉得只要柳府夫人肯放宽择选儿媳妇的标准,柳轻山不难实现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简单,又没有什么追求的理想。 戴笠大人的案子,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前两年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盯着戴府那传说中被藏起来的贪污受贿八百两赃款。 而最近这半年,夜探戴府而未能有所收获的各界人士,都开始怀疑那所谓的八百两纹银的真实性。 在柳轻山之前,春香刚被发落到欢香楼的那一年,也有不少人去欢香楼询问春香有关那八百两纹银的下落。 当时春香因流放外州县疲惫不堪,一心求死,老鸨徐妈妈没有办法,让她暂缓接客。 待春香身体好转,情绪缓和之后,徐妈妈便利用春香戴家独女的这个身份儿,只接待达官贵人赏艺,而并未让春香卖身。 当时与春香喝盏茶的要价,贵至一两金子,仍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只是,春香对父亲所做之事儿,全然不知。 渐渐的,有不少人认为自己上当受骗了,认为乃是欢香楼老鸨与春香二人合谋一起诓骗钱财,一些觉得当了冤大头的人,气愤之下,险些砸了欢香楼,还惊动了京兆府。 后来,有风声传戴笠大人的事情乃是冤假错案,根本就没有那八百两纹银。 于是,没人再去欢香楼找春香问银钱下落,而徐妈妈便又开始逼迫春香接客赚钱,而春香抵死不从,说要和她父亲一样,要留清白在人间! 结果,春香和她父亲一般死了,她的清白得以保存,但是戴笠大人的清白,却是可能再也没有人能帮他澄清辩白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戴府那八百两脏银的事情了,没想到,如今,柳轻山竟然打起了那传说中大饼的主意。 真不知该说柳轻山是耳根子太软,容易相信谣言;还是说他狗急跳墙,只能想到这样不切实际的办法。 又或是,这位刑部尚书大人家的嫡长大公子,听到了什么确切的风声,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木忆荣记得,戴笠大人死前,与他父亲喝酒时,曾经好像提过,他正在暗中调查一宗什么案件,可能与朝中某个大臣有关。 当时,戴笠大人表示事关重大,不能具体与木敬忠说太多,以免走漏风声,惹来杀身之祸,结果却是一语成鉴。 后来木敬忠与木忆荣说起此事儿时,木忆荣曾经问他父亲,可知戴笠大人口中那起案件,到底是什么案件? 还有,那位涉入其中的朝臣,到底是谁? 木敬忠摇头表示不知,但他们父子两个都觉得,戴笠之死,十有**与这个朝臣有关。 只是他们着手调查了许久,也未能查出一二。而还有一事儿至今他们父子二人都未能想明白,原本声嘶力竭为自己大声喊冤的戴笠,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的认罪画押,并撞死在牢房内? 戴笠的大人的案件定有隐情,且当年主审此案的人,就是刑部尚书柳师承。木忆荣眯起眼睛,状似无意的问柳轻烟,春香都与她大哥柳轻山,具体说了一些什么话? 第161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八 木忆荣状似无意的问柳轻烟,她大哥柳轻山与春香具体都说了一些什么? 柳轻烟笑看木忆荣,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表情:“忆荣哥哥可知,那春香小姐在其府上出事儿之前,曾与人定了亲?” 春香年长木忆荣两岁,戴笠又乃是当朝的御史中丞,多少人家恨不能下聘十车嫁妆,与御史中丞家攀亲戚。 戴笠大人并不看重门第家世,只注重人品与才华,于是相中了前几年的一位两榜进士,名字叫做江清河。 木忆荣也是那一年的进士,与江清河乃是“同年”,就是同一年的科举进士。 燕周延续了前朝的科举制度,也有“通榜”这一项,因为木忆荣在上京城早有才名,不少人都十分看好他,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就曾表示可以为木忆荣温卷。 当时,木忆荣已有入大理寺之意,所以他在中举之后,便如愿以偿的到了大理寺出任侍郎官一职。 而当年,爱穿白色长衫的江清河,与木忆荣年纪相仿,为当时最年少的两名进士,且都面貌端正俊朗,便成为了当年的“探花使”。 二人当时结伴去上京城各名园遍折名花奇花,结果没少受到一些名园主人刁难,头上被插满了花,就跟两个花瓶一般,一身狼狈的折返。 木忆荣还记得,那时就有风声曾经传出,御史中丞戴笠相中了江清河。 只是,木忆荣如愿去了大理寺当值,但江清河却是只得了一个进士出身,却迟迟未被授予官职。 当时吏部关试未通过江清河所给出的理由乃是口齿不清,江清河并没有口吃的毛病,只是说话声音比较细,像是女子,还有就是说话速度非常缓慢,就算是非常着急的事情,到了他口中,也被说的不疾不徐。 江清河为人谦逊,与当时不少同年交好,大家都为他愤而不平,觉得吏部给出的这个理由太牵强附会。 但是吏部意志立场坚定的表示,若是这样的人做官,堂审时,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且听他说话,下面等候审问的犯人与原告,还不得都睡着了。 众人对此仍旧不能认同,觉得江清河可以做文官抄录的工作,结果吏部又表示,比江清河文笔出众的大有人在,为什么非得录用他一个嘴皮子不利索的人。 当时不少人都认为,江清河乃是庶民出身,没有好的家世靠山,所以受到这般不公平的对待。 不过也有一些理智想得开的人,劝江清河不要泄气,他可以去州府官吏那里做幕僚,等过了一段时间,争取被地方官吏保举做官,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而还有一些人,道当朝御史中丞既然欣赏江清河,为什么不走这条捷径。 只要御史中丞戴笠为之“论荐”,保举江清河求官,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御史中丞戴笠并没有帮助江清河进行论荐,而没过多久,江清河就成为了二皇子府上的幕僚。且也是在那不久之后,传出御史中丞戴笠家千金戴春香与江清河定亲的事情。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御史中丞戴笠已经被二皇子拉拢,成为二皇子阵营中的人。 只是,后来戴家出事儿,二皇子并没有站出来帮忙说话,身为戴笠准女婿的江清河,也没有帮着打点一二。 于是,有那些好事儿的人又开始纷纷猜测,戴笠女儿戴春香并未与江清河定亲,要不戴家出事儿,江清河怎么可能就连一个屁都没放。 但也有人认为,人走茶凉,江清河又没有与戴春香成亲,戴家犯事儿,他撇清关系也属于正常。 木忆荣却是知道,戴春香确实与江清河有过口头婚约,当时戴家出事儿时,木敬忠前往大理寺监牢看望戴笠时,戴笠还拜托木敬忠想办法救救他女儿。并表示江清河与他家小女有婚约,可以拜托江清河,让二皇子为戴春香说两句话,最好能罚戴春香到二皇子府上当奴才。 木敬忠当时有去找江清河,但是江清河却表示并未与戴春香有一纸婚约,没办法帮忙。 木敬忠无奈,想要再去刑部大牢与戴笠确认,但是刑部大牢以戴笠受到刺激,精神不济,身体不适,不能见访客为由,将木敬忠拒之门外。 木敬忠无法,只好动用了一些关系,将戴春香发往河南府为奴。 木府老家在河南府,那里还有不少亲戚,老宅也在那里,木敬忠往老家写信,拜托老家的人对戴春香多加照顾。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前往河南府的戴春香竟被充了官妓,被发配回了上京城。 木敬忠当时十分诧异,让木忆荣前往问候,戴春香只说她被充了官奴之后,去了河南府尹家当婢女,结果府尹夫人容不下她,就将她卖给了妓馆。 但她性子烈,不肯屈服,当地妓馆就又把她卖了,几经辗转,等她回过神来儿,便又从新回到上京城了。 戴春香对于自己父亲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像不知道她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一般。但她当时曾经咬牙切齿的问木忆荣,江清河是否真的说并未与她有过婚约? 木忆荣点头,而当时戴春香听到这话时,那双充满怨毒的双眼,令他至今难忘。 思及过往,木忆荣思绪百转,心中感慨万千。 但是他想不明白,柳轻烟为何忽然提起戴春香定亲之事儿,便点头说他曾听闻二皇子的幕僚江清河,曾经传出与戴春香定亲之事儿。 柳轻烟看着木忆荣神秘一笑:“我大哥曾经问戴春香,是否真的有那八百两的纹银。当时戴春香满眼凄楚的回了一句,‘你可以去问问与我定亲的那人,便知真的有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清河知道戴笠到底有没有贪污八百两纹银? 难不成,戴笠真的贪污了八百两纹银,并还将此事儿告知了江清河? 还是说,戴春香恨极了薄情寡义的江清河,想要拖他下水。只是说的一时气话,想给江清河添点儿堵,找点儿小麻烦? 柳轻烟表示,她大哥就和她说了这么多,毕竟他大哥对戴春香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江清河乃是二皇子的幕僚,柳轻山道他可不敢去质问江清河是否真的知晓戴府有银钱八百两。若是真的有,江清河可能也将这笔巨资的下落,告知二皇子了。 且如今戴春香不明不白的死了,凶手至今并未抓到,柳轻山可不想脑子进水的跳出来,被人当成凶手给抓起来。 据欢香楼老鸨徐妈妈说,春香在临死之前见的人,乃是两个男人。 柳轻烟已经跟她哥证实过,柳轻山是在春香死的前一天晚上与之见面。第二日,他一直都在想如何同他父亲开口,重提当年戴笠大人的案子,根本没有出府。 春香死那日,柳轻烟就在欢香楼,有从老鸨徐妈妈的口中听到有关春香最后见到那二人的描述,便询问他哥可认识? 柳轻山表示描述太过笼统,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什么人。况且,他也就去过欢香楼那一次,完全不知道戴春香身前有哪些恩客光顾她。 柳轻山这边,又抛给木忆荣一个谜团,但也算条线索。有时间,他要约几位同年喝酒,好好聊一聊那位二皇子府上的幕僚江清河。 第162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十九 柳轻烟告知木忆荣,柳轻山乃是于春香死的前一日,与之相见。 说着,双眼如水,泛着春潮,巧笑嫣然的盯着木忆荣,提起那日在欢香楼,从徐妈妈口中听到的那最后见到春香的神秘人。 “忆荣哥哥,我前日邀了一些京中官家小姐少爷入府聊天,他们道上京城内似乎并未有这样的人物。不过他们也说,关内道其他州府的商贾官宦,时常慕名来上京城游玩,那日春香最后见的人,十有**是周围州府的人。” 木忆荣点头,他为大理寺官差,时常走街串巷走访调查,上京城内的人,几乎就没有他不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 在他的记忆当中,就没有一个鞋子上面绣着古怪兽类,身边跟着一个黑衣冷脸随从的人,且徐妈妈道二人都风姿挺拔,虽未看到面容,但能断定都是俊美少年郎,这般人物,怎会不引人注意,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柳轻烟看到木忆荣陷入沉思,笑着表示让木忆荣不要担心,她会帮忙继续打听。 木忆荣朝柳轻烟客套的道了一句:“有劳柳姑娘费心了。” 柳轻烟扁嘴,娇嗔道:“都说了,唤我的名字轻烟,忆荣哥哥。” 五月和煦的风携着暖流,又夹带着梨花的香气,与柳轻烟暧昧眼神,一起扑在木忆荣的脸上。 木忆荣看道柳轻烟眼中的媚丝,恍若化作有形,丝丝缕缕的朝他缠绕过来,轻飘飘的拂在脸上,像是女子的秀发轻抚脸颊,麻酥酥的,痒痒的。 木忆荣像是陷入盘缠丝洞一般,被这些丝绦麻醉了神经,神情变得有些恍惚,就像是听到了海妖歌声陷入幻觉的渔夫,一步步朝翻起巨浪的海水中走去。 “咚”的一声响,受惊的木忆荣一下子回过神来,厌恶的拂了一下脸,仿若脸上方才沾到了烦人的蜘蛛丝。 嘴里叼着糕点儿打瞌睡的瑞草,脑袋撞到了桌子上,然后她竟然就这样叼着糕点儿睡着了。 木忆荣看到瑞草这个样子只想发笑,起身对柳轻烟送客:“时辰不早了,今晚多有劳烦柳姑娘,十分抱歉。” 木忆荣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对柳轻烟的称呼,柳轻烟将木忆荣看着瑞草时脸上的温暖笑容看在眼中,心里感觉十分委屈。 陪着木忆荣聊了这么久,帮他分析案情的人可是她。然而木忆荣对她的态度,还没有对街边卖葱油饼的大婶热情,不由得怨恨的看向瑞草。 瑞草无知无觉的趴在石桌子,嘴上叼着糕点儿,似在呢喃说着什么,听上去像是毫无意义的梦话。 脑袋侧趴在石桌上瑞草,露在上面的半边脸蛋儿白净光滑,飘起一点儿红晕,像是一颗熟得正好的桃子,柳轻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声。 瑞草确实美丽优秀,虽然柳轻烟比瑞草更漂亮,但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比不上瑞草,仿若瑞草总是站在山丘上行走,需要她抬头仰望。 柳轻烟将这种莫名的自卑感压下,而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通了,若是木忆荣喜欢瑞草这样不落窠臼,新奇的女子。那她没有必要听自己婢女小翠儿的劝导,装什么淑女闺秀,应该把自己原本的样子,真实全方位的展现在木忆荣面前。 如果,此时婢女小翠儿若是听到柳轻烟的心声,一定会翻着白眼儿对柳轻烟道:小姐,你已经展示得够直白,够不落窠臼的了! “忆荣哥哥,替人伸冤缉拿凶手固然重要,但还请你多加注意身体,我就不多加叨扰了。” 柳轻烟说着,缓缓站起身,结果身体一个踉跄,栽向木忆荣。 天地良心,柳轻烟绝对不是学那些白莲花来一个娇滴滴投怀送抱,她是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 古时的裙子实在太长了,裙摆又大,柳轻烟在现世时,最喜欢穿牛仔裤,方便又显身材好看,很少穿裙子,更不会穿这种夸张累赘的裙子。 且柳轻烟并不觉得投怀送抱是什么好的招数,有些尴尬的站直身体,十分有眼色的小翠儿立刻上前搀扶住柳轻烟,并担忧道:“小姐这几日,为帮荣少爷打探消息,吃不好,睡不好,劳累过度。先前生了一场大病,本就才刚刚恢复一些的身体又这般熬坏了,若是被老爷夫人知晓,该得多心疼啊!” 木忆荣对柳轻烟前一阵子刚刚死而复生,又因惊马受惊而在府中修养的事情有所耳闻,心内生出愧疚之意,忙赔不是:“是我疏忽了,忘记柳姑娘一直身体不适,还拜托你劳心做事儿,是在下之过也。” 柳轻烟浅笑着凝视木忆荣:“为忆荣哥哥做事乃是我心甘情愿,只是,未能帮到什么忙,是轻烟没有什么用处。” 木忆荣心内愧疚越加浓郁,忙道:“轻烟姑娘切不可这般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若是春香姑娘哪一天沉冤得雪,你自是功不可没。” 柳轻烟笑颜如摇曳花影,双眼仿若能融化冰雪,消融男子的心脏。 “柳小姐身体如此单薄,小翠儿你以后就不要再让你家小姐跟着我家小姐到处乱跑了。” 一直伸手挡着瑞草脑袋,以免不老实的瑞草从桌子上滑落的宝儿,见柳轻烟柔柔弱弱,真的仿若那柳树上的一缕轻烟,便有些担心的开口。 宝儿是真的好心提醒,却破坏了柳轻烟与木忆荣之间暧昧的气氛,柳轻烟和小翠儿都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心说瑞草与宝儿这主仆俩人,是天生要和她们作对,破坏柳轻烟姻缘的吗? 木忆荣看了一眼还趴在桌上睡觉的瑞草,扭头对柳轻烟道:“轻烟姑娘,我送你回去。” 柳轻烟也看了一眼瑞草,然后又含情的看了木忆荣一眼,才含羞带怯的低头转身,一步三摇的朝墙壁近前走去。 柳轻烟的身姿非常优美,身穿粉嫩衣裙的她,摇曳身姿好似暖春中被清风小心呵护的一支桃花。 她走了没几步停下脚步,微笑侧身看着木忆荣,就像是伫立在田埂间的少女,在等待撩拨她心房的情郎,双眸像是被人撒了一把宝石,亮晶晶的。 木忆荣又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在某年某月,他站在一颗盛开的大桃树下,有个少女就曾经这般望着他,双眸中满是亮闪闪的星辰。 当时,那个少女对他说了一句话。 但是,他完全不记得少女说的是什么。 也不记得,那个少女是谁了! 贤院西面的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已经长出黄绿色花骨朵,用不了多久,就会盛开一墙的小花,点翠在葱葱郁郁碧绿之间,令贤院看上去都添了一丝的俏皮可爱。 瑞草每一次去隔壁,并不用攀爬墙头,而是直接飞过去。所以一墙的绿意,没有一丝被破坏的痕迹,完好又完美。 柳轻烟站在墙边,有些犯愁,她道此时柳府后门已经扃锁,只能翻墙回去。可是这一墙的爬山虎,根本无处落脚攀爬,她不禁为难的看向木忆荣。 这一刻,柳轻烟心中万分感激瑞草睡着了,这样若是这样,木忆荣就有可能会抱着她跳过去了! 她的身体,还记得那日于惊马前,护她在怀中的那个温暖又令她安心的怀抱! 第163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 柳轻烟在现世谈过恋爱,但从未像现在对着木忆荣这般悸动过,就像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时的她,第一次去看偶像的演唱会,亲眼看到活着的偶像在她面前,她泪流满面,忘记了呼吸,心脏跳动得太过厉害,都要冲出胸腔,强压着自己的激动没有跳上那个舞台上。 然而,柳轻烟所期盼的并没有到来,木忆荣转身,走到石桌近前,伸手取走瑞草叼在嘴里的那块儿糕点儿,还未出声,瑞草就猛地睁开了双眼。 “你敢从老虎口中拔牙?“ 木忆荣笑声朗朗:“这里用从恶犬口中抢食儿更贴切。“ 瑞草狐疑的看着木忆荣,露出一个我读书少,你少骗我的表情。 木忆荣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像揉木忆星脑袋那般,揉一揉瑞草的头但手停在了半空。 宝儿双眼可惜的看着木忆荣收回手,心说这大少爷怎么像是个女子一般优柔寡断,就不能和她家小姐开诚布公的开展一段儿烈火烹油的感情嘛! “柳小姐想要回府上,你送她一程。“ 瑞草从木忆荣身侧伸出头,朝站在墙壁近前的柳轻烟望去,见柳轻烟也在看她,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柳小姐,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这就送你过去。“ 柳轻烟作为她的观察对象,这点儿福利她还是要给的。只是她起身的时候,身上官差长衫不知怎么就勾到了石桌,身形一个不稳,就扑进了木忆荣的怀中。 站在墙根处的柳轻烟脸色,顿时变成与身后墨绿色的爬山虎一般颜色,隐于幽暗之中。 小翠儿气愤的一跺脚,心说这木府的表小姐,怎么还学起她家小姐的那一套了。 这个木府表小姐,还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平日里装得大大咧咧,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结果明知道她家小姐钟情于木府大少爷,还来横插一杠子,真是忒不要脸! 不过也没关系,瑞草一个山野来的呆头鹅,怎么能与她家小姐相比。有了这野丫头衬托,木大少爷一定会发现她家小姐身上更多的闪光点儿。瑞草就等着照猫画虎反类犬,被人厌弃吧! 宝儿从不觉得自己聪明,但是这一次,她站在圈外,看着大少爷扶住瑞草时,笑着叫瑞草走道儿看路时温柔和煦的表情,以及不远处,站在幽暗墙根下,柳轻烟与她的婢女小翠儿两人眼中那无法隐藏于黑暗的怨毒,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然后,她又看向站在暴风眼中央,却是无知无觉的瑞草,笑呵呵的走到柳轻烟近前,将脸色努力挤出一个傻笑的柳轻烟抱起,轻轻越到墙壁那一头。宝儿忽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压上了一个重担。 一个如何让她家纯真透着傻气的小姐,看清人真面目的重担! 瑞草抱着柳轻烟越过墙去之后,院墙这边剩下小翠儿与木忆荣相对,小翠儿逼视木忆荣,声音似银铃一般清脆响亮。 “木大少爷,一个女子如此低声下气又勇往直前的向你表露心意,但凡你有点儿心,都不应该令她伤心。“ 木忆荣听到小翠儿这般略微尖酸,并带着逼迫的言语,微微蹙起眉头。 小翠儿却是并不在乎木忆荣的想法和感受:“木大公子,别的先不说,就说我家小姐最近为你忙碌奔波打探消息,你是不是也应该知恩图报的送她一些小礼物,比如胭脂、水粉、花钗等物。这乃是最起码做人应该有的礼数,想必木大少爷不会不懂。还有“ 小翠儿的话还未说完,瑞草从对面跃过来,一把环住小翠儿的腰,柔声道了一句:“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小翠儿心头一震,似有暖流在激荡,凝视着瑞草近在咫尺,光洁如月光的脸,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恍神间,小翠儿已被瑞草搂着腰带着飞起。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斜下方的木忆荣:“木大少爷,莫待无花空折枝。“ 小翠儿话儿的尾音,飘荡在贤院儿,木忆荣盯着面前墙壁上,隐藏在爬山虎绿叶间,微微冒出头的黄绿花骨朵。 从前,上京城不乏官家小姐向木忆荣抛来橄榄枝,毕竟他当年考中进士成为探花使时,令他一时在上京城风头无两。 当中,有些人甚至比柳轻烟还要热情,差点儿就打包个铺盖卷儿,直接撞破木府的大门儿,搬到木忆荣的屋子里面住下了。 甚至有一回,木忆荣去西市儿查案,被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围个水泄不通,差点儿把他衣服都给扒了。 与当年花县令潘安驾车游洛阳城时,险些被那些爱慕他的女子抛掷的水果鲜花淹没,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处。 后来,十九亲王轩辕烊知道此事儿之后,笑着说要帮木忆荣解决烦恼,且还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十九亲王轩辕烊所谓的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分不要脸的好似一只八爪鱼一般缠在木忆荣的身上,惹得一帮帮欲扑向木忆荣的女子望而却步! 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木忆荣好南风,乃是十九亲王入幕之宾的风言风语,就像是开春掠过江面的暖风一般,将无数少女心头的涟漪附上一层寒意,令一些人的心头,却是冰雪消融。 上京城松花馆的小官儿,像是跃出冰面的过江之鲫,一波接着一波,往木府投递粘着“并生莲“干花的信笺。 木大老爷木敬忠气得将所有香气扑鼻的信笺付之一炬,然后有生以来头一次喝骂自己这个从小就聪明懂事儿的大儿子。 当时大夫人唐氏又在让木忆荣远离十九亲王的理由上,添了一笔。但见自己夫君责骂她的宝贝儿子,黑着脸让木敬忠有能耐,就去教训荒诞风流成性的十九亲王,责备他们无辜受牵连的儿子做什么。 十九亲王过于偏激的做法,令上京城不少女子对木忆荣死了心,也有一些女子,觉得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别的女人,心想木忆荣与十九亲王凑成一对儿更好。 甚至还有些人,成为了二人这段“虚假“感情的“真实“死忠粉丝儿,真是十分讽刺。 不过因此,木忆荣如今在上京城内变得逍遥自在多了。 众人掩嘴偷笑,对他指指点点,总比直接扑上来撕扯他要好多了。 第164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一 往事儿不堪追忆,木忆荣坐回凳子上,端起凉掉的茶,啜了一口又一口,却不见瑞草回来,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宝儿已经十分有眼色的将金疮药与干净棉布条放在石桌上,并打来一盆干净的水放在石凳上,等着瑞草回来给木忆荣换药。 宝儿望着月光下,只能看到点点斑驳绿意的院墙:“表小姐太单纯了,看不出别人的别有用意,也不懂得拒绝,真是太傻了。“ “她不傻。“ 木忆荣淡然出声,放下手中茶杯,也将目光投向那面爬满爬山虎的院墙。 傻子,可不会看着尸体,就能发现许多别人不会轻易发现,即使发现也看不懂,搞不明白的线索。 瑞草只是只是 不在乎。 木忆荣心头涌起了这三个字儿,他仔细品味儿了一下,觉得确实没错。 瑞草前不久刚向木忆荣表明过,她下山居住在木府,只是为了体会人世的百味人生,修行悟道。别人的生死存亡,以及他对她的感情,都与她无关。 瑞草心里究竟都在想什么,大概只有她怀里揣着的那个小本子知道! 木忆荣双眸中斑驳的墨绿色,忽然出现了一个白净漂亮的女人头,与皎洁月光相互呼应着。 瑞草身上的黑色官差官服,与爬山虎的墨绿色融于一体,远远看上去,瑞草像极了一颗脑袋悬浮在墙头处的妖怪,骇了宝儿一跳,木忆荣却觉有意思极了。 宝儿责备走过来的瑞草,跳过墙来怎么没有发出一点儿动静,悄无声息的就跟鬼一样,吓了她一大跳。 不过随即又笑着称赞瑞草功夫好,这若是当个梁上公子,去漂亮小姐闺房中窃遇偷香,或是去贪官污吏家劫富济贫,一定能够在不知不觉间就得手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旁的这两个人是官差。“ 木忆荣笑着开口,胆子变得大了不少的宝儿,急忙转移话题,问瑞草在隔壁呆了这么久,是不是柳府小姐难为她了? 瑞草不明白柳轻烟难为她做什么? 且柳轻烟那不用推,一阵风就能刮到的小身板子,该如何来为难她一个活了五百多岁的大妖? 柳轻烟不傻,并不会为难瑞草,而是向瑞草撒娇,拜托她以后与木忆荣一起查案子时,能够事先知会她一声,她对调查案件非常感兴趣儿,希望能够一同跟去,帮瑞草和木忆荣的忙儿。 瑞草也不傻,知道柳轻烟并不是对案件感兴趣儿,而是对木忆荣感兴趣儿。而她也正有要将二人凑成一对儿,方便观察之意,就十分义气的点头,道包在她身上了。 柳轻烟抱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瑞草撒娇,道女侠最好,最讲义气了。 然后,领着小翠儿,笑呵呵的离去。 只是,二人转到瑞草看不到的地方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全都收敛。 银色月光洒在柳轻烟和小翠儿面带寒霜的脸上,似是发出“叮“的一声金色撞击鸣音,柳轻烟将手中剩余的半包粉末儿,丢到了草丛之中。 瑞草站在墙边,虽然眼中映着柳轻烟与小翠儿的身影,但大脑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 她刚才吃着糕点儿,竟然就那样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要知道,她可是熬过鹰的成熟大妖,怎么会出现身体如娇弱小花妖那般的状况。 瑞草又起了想要回到泰山上的想法,人类生活的地界,果然不适合她。 木忆荣看着眼皮耷拉下的瑞草,让她回房去休息,瑞草不发一言的提着她的小背篓,往房间内走去。 宝儿正要开口唤住瑞草给木忆荣换药,但被木忆荣制止:“别叫她,你来给我换药!“ 木忆荣说着,褪去肩头的衣服,扯下染上血的纱布。 而就在这一刻,迷迷糊糊朝着房屋门口走去的瑞草,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凝视木忆荣于月光下,光洁的肩头,然后仿若嗅到肉骨头的恶犬一般,双眼忽的冒出点点凶光,一步步走向木忆荣。 瑞草的表情有些像是等待开饭的猎犬,木忆荣笑问她是不是饿了,想要吃肘子了? “我想吃你。“ 听到瑞草此话的木忆荣微怔,宝儿却是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正想说我给你们俩个腾地方,却见瑞草好似一头小豹子一般,一下子就蹿跳到石桌上面,张开嘴,就冲着木忆荣的肩头咬下去。 木忆荣一下子从石凳上跳起,手下意识的握在剑柄上,但很快又松开。 宝儿看着瑞草忽然又变成梦游那晚诡异的模样,浑身散发着恐怖的野兽气息,仿若兽性大发一般险些咬伤木忆荣,一时吓得僵在原地。 刚刚,没人发现,柳轻烟在瑞草的小背篓里面,撒了一些麻醉散。 她只是,想要瑞草再像那一日,在木忆荣的面前出丑! 只有瑞草不断的在木忆荣面前出丑,引得木忆荣厌恶,那么她便可去除最大的一块儿心病。 贤院内,木忆荣微微蹙眉,双眼紧盯好似一头小豹子一般蹲在石桌上的瑞草,身体紧绷,提防她会突然朝他扑过来。 结果,瑞草却一下子跳下石桌,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态自然的朝屋内走去。 木忆荣怔愣的看着瑞草又恢复正常的身影,宝儿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最后还是没能练出那个胆量,站在原地未动,轻轻的唤了一声:“小姐。“ 瑞草加快脚步,冲进房内,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她现在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方才竟然一下子没能控制住,差点儿就因受到血腥味儿的诱惑攻击木忆荣。 看来,她要褪去妖身,修成上仙,得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人类的血液,对于妖的诱惑力太大了,就如同蝇虫逐臭一般。 之前瑞草在泰山之上,与各山头的妖类打斗时,见血自然是难以避免。但她从未像现在这般,露出妖的本性。 也许是,她最近,太虚了! 自从在传声书肆被砸了一脸麻醉散之后,瑞草的身体就各种状况频发。 果然,人类居住处与她气场不和! 变弱的滋味儿真不好受,仙师观的供果根本没有什么屁用,看来供奉的人不诚心,她还是去别的寺庙道观,寻一些供果来尽快补充体内能量! 瑞草哪里知道,仙师观供桌上面的供果,大部分都是仙师观自己摆上去充脸面的。 还有,她方才吃得供果被柳轻烟撒了麻醉散,所以她才会嘴里咬着糕点儿,一头栽倒在石桌上昏睡。 第165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二 好似浮尸一般趴在床榻上的瑞草,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太山娘娘为何要她下山来历练学习,到了人类居住的地方,她感觉自己每天都在退化,修行毫无进步可言,这样下去,何时才能修成上仙? 木忆荣与宝儿站在门口,二人四只眼睛紧盯趴卧在床上的瑞草,相互对视一眼,吞咽了一下口水。 宝儿声若蚊呐,悄声对木忆荣道:“大少爷,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若是换做木忆星在此,他一定会回宝儿一句“你问我,我去问谁“,而木忆荣则是一脸认真的思忖了一下才回道:“可能是吃撑了,运动一下。“ 宝儿想起那个快被瑞草吃空了的小背篓,认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她家小姐兴起时,大半夜还会跑到山上去晨练。 可是她脑中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双脚就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就是不肯往屋内迈出一步。 大概是理智在告诉她,她家小姐忽然跳上石桌虽然是因为吃撑了,想要运动一下。但是咬向木忆荣肩头的那一口,又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是因为口渴了? 但是口渴了,也没有喝人血的道理,又不是妖怪! 一提到妖怪,宝儿就又联想到瑞草去麒麟山那日所发生的妖怪杀人案。不知为何,心里就冒出一个声音,让她快点儿离开 “大少爷,我去打点儿水伺候小姐洗漱。“ 宝儿说完,就打算脚底抹油开溜,结果被木忆荣一把揪住了后脖领。 “你先进去,问她还有什么需要?“ 宝儿在这一刻,觉得外传木府大少爷温柔善良都是骗人的,明明就很腹黑。就等着她进去喂饱了瑞草,然后就不会吃他了。 “大少爷,我不会功夫,也没有武器防身。“ 木忆荣立刻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宝儿,宝儿真想接过剑,把木忆荣给砍了。 “大少爷,我还想多活两年。“ 宝儿苦着一张脸哀求,死活不肯进去,吵得趴在床上装死尸的瑞草烦了,猛地翻身而起,惊得站在门口的宝儿与木忆荣,立刻跳到了门外。 “关门。“ 瑞草扔出这两个字儿,蹬掉脚上的鞋子,钻进被窝,不再理睬趴在门边上朝内观望的二人。 宝儿顺从的将门关上,然后与木忆荣来到窗户边上,探头朝内观望。 瑞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蒙着头,好似一个蚕宝宝一般。 木忆荣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宝儿:“你家小姐从前,也发生过这样诡异的举动吗?“ 宝儿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小姐中了麻醉散那天的半夜,曾经也这般诡异的跑了出去。“ 木忆荣沉吟了一下点头:“看来,是她体内的药劲儿还没过。“ 这都多少了天,体内麻醉散的药劲儿怎么还没过,宝儿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木忆荣这随口胡诌的解释。 “小姐她那天说去麒麟山晨练了,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鞋底粘的树叶上面沾了血。小姐她并没有受伤,而那天,就是京兆府发现麒麟山松树下被挖心男子的那天。“ 宝儿觉得若是自己再不把自己心头上压着的石头半开,她早晚得疯。 现在,她把这块儿石头丢给腹黑的木府大少爷了。 木忆荣闻言微微一怔,原来那天,瑞草也在麒麟山上。 木忆荣笑着伸手敲了宝儿的脑袋一下,眸光清亮:“怎么,你怀疑你家小姐是那挖心的妖怪?“ 她家小姐是不是挖心的妖怪宝儿不知道,但她家小姐确实不太正常。 “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她那日中的麻醉散剂量,听说能够麻醉倒一头大象。再加上,她最近跟着我去外地查案辛苦,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才会有些反常。“ 宝儿觉得木忆荣的这种解释还算合理,道她家小姐确实辛苦,放眼整个燕周,哪有女子当官差的,她家小姐完全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只是,方才也被吓了一跳的木忆荣,这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为瑞草分辩上了? 宝儿眼珠子滴流乱转,笑问木忆荣:“大少爷,你与我家小姐相处得不错,看来“ 宝儿的话还未说完,就又被木忆荣轻轻敲了一下脑袋:“不要胡思乱想,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先走了。“ 木忆荣说完,转身朝贤院外走去,宝儿望着木忆荣的身影,心说我哪里有瞎想啊,我只是想说,看来我家小姐当差很好的辅佐了大少爷,所以大少爷才肯替她说话。 木忆荣的身影,消失在贤院的月亮门处,门旁蹲在梨树上的两只山雀,“啾啾“叫着,与往院外走去的宝儿擦身而过,飞进了窗户内,落在了瑞草的身上。 蒙在被子里面的瑞草伸出头,看向两个绒球一般的青背山雀与红头山雀:“你们两个,又来传达太山娘娘的什么命令?“ 青背啾啾叫了一声,红头紧跟着也啾啾叫了一声,瑞草立刻气呼呼的扁起嘴,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委屈。 “我怎么知道,那个叫做麻醉散的东西,要比曼陀罗花厉害那么多。当年我馋酒的时候,可是嚼过曼陀罗过酒瘾。一定是因为我现如今体内能量变弱了,所以一时失控,兽性冒了出来。但我可真的没有咬到木忆荣,不算破戒犯条规。“ 瑞草说到这里,腾的一下子坐起,坐在她身上的红头山雀和青背山雀,立刻好似两颗球一般,滴溜溜滚到床榻里边。 “若是太山娘娘觉得我犯了条例,让我终止修行,回去泰山,我也不会有一丝的怨言,现在就立刻跟你们回去,等候处理。“ 瑞草说这话的是时候双眼放光,一点儿都没有因害怕责罚的样子,红头山雀滚回瑞草面前,“啾啾“叫了两声。 瑞草狐疑的吊起眉梢:“你说太山娘娘让我从受到的挫折之中吸取经验,总结教训,感悟道法,是不是真的啊?“ 红头山雀立刻点头,青背山雀也跟着应和的“啾啾“叫了两声,瑞草一下子耷拉下眼皮,沮丧着嘟囔:“好,我知道了。“ 红头山雀又“啾啾“叫了两声,瑞草缓缓抬起头,嘴角挂上一个诡异笑容,伸手将红头和青背抓住手中。 “你们说要待在我身边,零距离的'照顾'我?“ “照顾“二字儿,瑞草咬得极重,且是硬生生的从牙缝中挤出。 缩在瑞草手中的红头和青背,像是两只被暴雨一顿乱拍的两只雏鸟,缩在瑞草手心里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才“啾啾“的叫了两声。 “你们说你们要向人类皇帝身边的小宦官一般,伺候我?“ 第166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三 红头与青背十分狗腿的表示要留在瑞草身边,好像皇帝身边的小宦官一般伺候她,瑞草不相信的挑了一下眉毛。 红头与青背很是没有骨气的拼命点头,因为用力过度,圆滚滚的身体险些向前栽一个大跟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收到太山娘娘的命令,想要近距离的监视我。不过也好,我现在因为体内能量不足而意志力薄弱,有你们两个小东西在旁边提点一下也好,免得让我破戒触犯条例。“ 红头与青背闻言立刻从瑞草手心处跳下,好似两个绒线团一般在床上兴奋的滚来滚去,看得瑞草感觉仿若又回到了泰山之上,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宝儿背靠在门外,手上端着的热水盆中冒出蒸腾热气,但她双颊却是冰凉。 怎么办,她家小姐好像越来越不正常了,竟然在和两只小鸟说话。 她要不要去求自己娘亲,给她调到别的小姐那里去当差。如果继续伺候瑞草,她感觉自己也会变神经了。 不过,前不久大夫人唐氏刚夸过她照顾瑞草尽心尽力,给她做了两身新衣裳,给她娘长了脸,因此她娘在厨房里面也越来越能说得上话了。 若是她现在不开眼的去说想要侍候别的主子,她娘亲一定会说她不识好歹,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而且,她家小姐虽然人单纯到傻,古怪的行为一大堆,但对她很好,不管木老夫人和大夫人,或是其他人给了瑞草什么布料首饰或是胭脂水粉,瑞草都是看都不看一眼,会直接丢给她,让她拿去用,除了吃的。 而且,在贤院当下人就跟当主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瑞草白日里在大理寺当差,几乎都不在家,宝儿就窝在厨房,等她娘做出来的好吃的她来吃上第一口。她才来木府做事儿没多久,人就圆润了一圈儿,气色也比以前在家好多了,且胆量也长了不少。 宝儿每天白日用她空闲出来的时间,做了很多事情,比如做针线活补贴家用、比如时常等在来喜会路过的地方,制造偶遇。 思来想去,宝儿觉得她能在贤院当差实在是太幸福的一件事情了,她必须得懂得珍惜。 还有,她也不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她还得帮助她家单纯到傻的表小姐,对抗想要抢走大少爷的柳家小姐与其帮手小翠儿。 等她将她家小姐成功的塞到大少爷的怀中之后,她就可能功成身退。让那个腹黑算计她的大少爷,自己去头疼去。 清晨,带着薄荷香气的晨光,柔柔的洒在庭院之中。 墙壁上洋洋洒洒爬着的爬山虎,有几朵小黄花,在绿叶之间微微轻舒开自己娇弱的身体。 只是,当众人走进前院厅堂用饭时,原本幽蓝的天空,飘上了朵朵愁云,像是蛀掉的牙齿一般,一点点的腐蚀掉太阳灿烂的笑容。 大夫人唐氏看了一眼沉闷天空,忽然就响起的一声老鸹叫,她眼皮莫名的跳了一下。 用餐的时候,大夫人唐氏问木忆荣,大理寺追查的妖怪杀人案件,可有眉目了? 妖怪杀人的那四宗案件,如今线索几乎都断了,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十分令人头疼。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司农寺仓部冰窟又拉出一具放在冰鉴里面的尸体,还是当朝两位护国仙师的徒弟,不知又要查到什么时候,牵扯出多少人。 木忆荣脸色同外面天空颜色一般晦暗无光,但他看向大夫人唐氏时,立刻展开一个轻松愉悦的笑容:“进展很顺利,母亲不必担心。“ 说完,目光正巧落在瑞草身上。 早饭用得正香的瑞草,似乎完全忘记自己昨天晚的古怪行径,将她那盘专享的小菜炸知了,丢了两个在腿上,喂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两只山雀儿。 木忆荣看着瑞草一手吃饭,一手逗弄两只圆滚滚的山雀儿,眯起了眼睛。 “当差上工,不许带这两只鸟。“ 瑞草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鸟儿受惊会乱飞,掉毛乱拉屎,会破坏公物和案发现场。“ “它们两个不会。“ 瑞草用十分肯定的语气丢出这一句话,红头与青背立刻赞同的“啾啾“叫了两声。 大夫人唐氏见两只毛团子一般可爱的小山雀,似乎能够听懂瑞草说的话,如被训练过一般,便道有些官差不是也训练猎犬和老鹰帮忙查找线索,缉拿凶犯。瑞草带两只山雀当差,应该也不会有问题,说不定还能帮忙侦查线索什么的。 木忆荣不认同,道两只麻雀能抓什么犯人! 瑞草猛地停下筷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木忆荣:“它们不是麻雀,乃是山雀,未来的天空霸主。“ 瑞草最烦别的妖瞧不起山雀一族了,说什么她若是掉进汤圆里面,都分不清哪个是露馅的芝麻汤圆,哪个是她! 又不是眼瞎,怎么就分不清了! 那些拿露馅芝麻汤圆不当干粮的妖类,都被她揍得服服帖帖,没想到眼前有个人类,竟敢瞧不起它们山雀一族。 山雀是不是未来的天空霸主木忆荣不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瑞草的眼神儿,好似要把他煮着吃了。 于是他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瑞草带着这两个绒毛团子一起去上工,但必须得看好了。若是出现它们往别的大人身上拉屎,或是破坏案发现场,他就立刻把它们炖汤喝。 红头和青背听到木忆荣的威胁,立刻“啾啾啾“的向瑞草告状,说瑞草的人类男性观察者太嚣张,等它们修成人身,一定胖揍木忆荣一顿。 瑞草立刻点头,并与红头和青背的两只小爪子击掌,轻声道了一句:“算我一个。“ 木忆星听到两个比雪团还不具有攻击力,只会叽叽喳喳乱叫的山雀都可以去大理寺。而他这个仪表堂堂,聪明伶俐的精神小伙儿,竟然就连登大理寺大门的资格都没有,不由得气得又开始跳脚。 “大哥,你对傻大胆儿未免也太偏心了,她的鸟儿都能去大理寺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大理寺。我都说了,我不奢求做亭长,只要去大理寺当一个普通的问事,跟着你查案就行。你怎么就是不同意?“ 第167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四 大夫人唐氏见木忆星又开始说车轱辘话胡闹,立刻让他老实坐下吃饭。 木忆荣笑容温和的告诉木忆星,只要木忆星的名字出现在今年十月份的科举榜单之上,他就立刻保举木忆星进大理寺当差。 木忆星虽然不是不学无术,不通文理,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每到科举时进京参加恩科的举子都有上千人,而能够上榜的只有百人,他有何能耐干掉与他相争的九人,成功登榜! 想他大哥木忆荣,乃是只取二三十人的进士科白衣公卿,才能入大理寺做侍郎,木忆星又开始自卑起来,没有信心。 但他性子倔强,不免又提起上次在传声书肆之事儿,道有他跟着,怎么也比两只鸟强。 红头和青背显然不认同木忆星这看不起它们的说法,十分不满的“啾啾啾“叫着,还要作势去啄木忆星。 木忆星立刻学他哥那般威胁红头和青背,说它们两个若是再对着他瞎叫唤,就把它们两个炖汤喝。 结果红头与青背叫得更欢了,气得木忆星瞪着瑞草问:“它们两个在叫什么?“ 瑞草假装听不懂的回了一句:“我又听不懂鸟语。“ “你刚才不是还在替它们两个说话,这会儿怎么就听不懂了?“ 木忆星觉得瑞草这个呆子变狡猾了,肯定是跟他哥在大理寺当差学坏了! 大夫人唐氏让木忆星闭上嘴巴,不要打扰木忆荣与瑞草吃饭,而就在这时,坐在瑞草大腿上的红头与青背朝外探出身子,“啾啾“的叫了两声。 瑞草急忙把手上的两个肉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手上又抓起四个大肉包子。 木忆荣刚想对瑞草说了一句“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看门的家丁就急冲冲的跑进来禀告,说是大理寺一位问事来知会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赶紧前往大理寺接旨。 接旨,今天的早朝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木忆荣疑惑的起身,见瑞草正用筷子串大肉包子,立刻催促她不要吃了,快点儿走。 大理寺卿木敬忠有上早朝,皇帝若是有事儿可直接对木敬忠下旨,为何还要命人特意去大理寺传圣旨? 木忆荣心头升起不详的感觉,与瑞草来到马棚,急忙一把抓住龙驹的缰绳。 龙驹原本正在死不要脸的往桃花身前凑,突然被木忆荣拉走,还十分的不高兴。但它很快就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急忙“踏踏踏“的走出马棚,随后瑞草也牵出了桃花。 二人牵着马,从侧门走出,立刻跨上马,前往皇城内的大理寺。 皇城顺义门的守门卫见木忆荣二人乃是熟人,又都行色匆匆,知道是有要事儿,在二人下马后,也未查看腰牌,立刻放行。 大理寺衙门内,总管太监梁辰双手持圣旨站在院中,身前站在木敬忠及大理寺一干衙役。 木忆荣在自己父亲的身侧,竟然看到了刑部尚书柳师承,还有户部尚书钱友粮,全都神情紧张,尤其是户部尚书钱友粮,不停的用袖子擦汗。 木忆荣将马交给大理寺杂役,急忙与瑞草一起上前,向太监总管梁辰见礼。 太监总管梁辰表情严肃,眼神含冰的扫了众人一眼,尖细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该来的人都到了,就都跪下接旨吧!“ 木敬忠等人急忙跪地接旨,太监总管梁辰音调儿又拔高了两度,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仙师倚梅寻鹤为国兴运、为君分忧、为民祈福,乃江山社稷之福,黎民百姓之幸。但,有妖邪暴虐之徒,残杀仙师弟子,妄图以此击垮仙师,乱吾国兴盛之栋梁。特此,诏大理寺卿木敬忠,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严查护国仙师亲传弟子鹤鸣之死,缉拿凶手。刑部尚书柳师承协查此案,于今日同大理寺卿木敬忠,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一同前往蓝田县缉捕杀害鹤鸣之凶手,不得有误。“ 木敬忠与木忆荣,还有柳师承急忙叩拜接旨,跪在地上看了一遍圣旨内容,准确无误后,这才起身。 太监总管梁辰表情严肃:“柳尚书与木寺卿两位大人,圣上还有一条口谕要奴才告知二人大人。圣上说,杀害护国仙师亲传弟子者,其心可诛,乃与叛乱同罪,不管牵涉何人,准二位大人先斩后奏之权。“ 轩辕帝给刑部尚书柳师承与大理寺卿木敬忠先斩后奏的权利,便知皇帝有多么重视这个案子,二人虽然有这巨大的权柄握在手中,但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刑部尚书柳师承阴着脸,问梁辰道:“公公,此番查案,谁为主,谁为副?“ 太监总管梁辰忍不住白了柳师承一眼,心说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现在谁主谁副又有什么关系,携手一同将案件查明才是关键,要不以皇帝对此事儿的态度,掉几个尚书的脑袋也是不无可能。 “圣旨上已写得明明白白,刑部尚书柳师承协同查案,柳尚书是不明白协同查案的意思,需要本公公去圣上那里,帮您问问吗?“ 柳师承被太监总管梁辰噎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难看的忙作揖回了一句:“是本官一时愚钝,不敢劳烦公公烦扰陛下。“ 太监总管梁辰又白了柳师承一眼,然后对大理寺卿木敬忠道:“寺卿大人,您已听出圣上十分重视此案,劳请你即刻动身前往蓝田县,尽快破案。“ 木敬忠急忙回道:“为陛下分忧,为民伸冤,乃是本官分内之事儿。本官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明真相,缉拿凶手。“ 太监总管梁辰笑着点点头,道圣上信任木敬忠的做事能力,他也相信木敬忠能够很快查明案件,然后又忍不住白了一眼柳师承。 柳师承不喜宦官之流,也憎恶迷惑圣听的僧道之辈,见木敬忠对梁辰一副恭敬之相,又见梁辰频频称赞木敬忠,在心里将二人一顿痛骂,眼神儿当中也透着鄙夷之色。 梁辰叮嘱完木敬忠与柳师承二人,又扭头看向户部尚书钱友粮:“钱大人,户部下属司农寺仓部出了这样的纰漏,你责无旁贷。圣上念你劳苦功高,不严加苛责于你,命你好好整顿户部,身体抱恙的司农寺卿,就让其解甲归田,在家好好养病吧!“ 第168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五 在家养了几日病的司农寺卿,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头上的乌纱帽就丢了。 汗如雨下的钱友粮听到皇帝并未对他追责,急忙跪下谢恩。 太监总管梁辰看着不知是因肥胖,还是双腿发软而费力站不起身来的钱友粮,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钱尚书,听闻你堂弟乃是仓部主事,这一次的事情,乃是他监察不严,难逃干系,你就不要为他求情走动了,以免惹圣上烦心动气。“ 钱友粮连道不敢,太监总管梁辰便向众人告辞,刚要转身,就被木忆荣唤住:“劳烦梁辰公公请留步。“ 太监总管梁辰对木忆荣印象不错,笑问木忆荣有何吩咐,木忆荣忙上前两步,客套施礼之后,才开口问说:“公公,昨日见圣上虽为贡冰藏尸之案颇有微词,但并未见恼怒神情,为何只过了一晚,圣上便如此大动干戈了?“ “昨日晚间,两位护国仙师入宫面圣了。“ 太监总管梁辰简简单单一句话,众人立刻全都心内明了。 木忆荣昨日见过寻鹤仙师因爱徒鹤鸣身死,极尽癫狂恼怒的样子。想必寻鹤入宫,在圣上面前,自然又是一番哭闹,然后那心思深沉的倚梅再在圣上面前说一些煽动性子的话,搅得圣上烦闷又忧心,所以才会下了这样一道儿圣旨,命他们即刻前往蓝田县侦案。 送走总管太监梁辰,柳师承愤恨的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死了一个平头百姓而已,哪里就会动摇江山社稷的根基了。圣上身边尽是这些阉人、妖道,我看才是动摇江山的最大祸患。“ 柳师承性子与礼部那三位老臣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众人全都没有想到,他会就这样当众说出如此得罪人又大逆不道的话。 柳师承看向面色凝重的木敬忠:“木大人,圣上虽然命本官协同你查案,但本官乃是你顶头上司,希望你查案时,万事儿皆要先与本官协商后再做定夺。“ 木敬忠不想与柳师承在这里发生无用的争执浪费时间,点头应允:“下官自是多与大人一同商量侦办,尽快查明此案。“ 户部尚书钱友粮朝柳师承笑笑,道了一句有劳柳大人,然后一转身,便一把紧紧握住木敬忠的双手。 “木大人,你我虽然并没有什么交往,但你我二人同殿为臣,且你也知我对你有欣赏之意。此番查案还请你多多费心,尽快替陛下解忧,也帮我将心放回肚子内。“ 木敬忠不动声色的从钱友粮胖乎乎的双手之中抽回手:“下官定竭尽全力,不辱皇命。“ 钱友粮笑着连声道好,扭头又看向木忆荣,并朝木忆荣伸出他胖乎乎,白嫩的双手。 木忆荣忙弯腰施礼:“下官也定将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钱友粮收回停在半空的手,笑着连连点头:“待木侍郎凯旋而归,本官一定做东,慰劳辛苦的大理寺众官差。“ 木忆荣忙又道谢,站在一旁的柳师承,见钱友粮与木家父子亲亲热热,眉毛一挑。 “天色不早了,莫要再闲聊耽误功夫。若是误了正事儿,圣上怪罪下来,大家都担当不起。“ 木敬忠道柳尚书说得对,莫要再耽误功夫,备上马车马匹,带上大理寺的人手,即刻赶往蓝田县。 轩辕帝让大理寺放下手头所有的案件,着重调查此事儿,刑部尚书都得跟着奔波协查此案,大理寺的人自然几乎倾巢出动。 大理寺卿木敬忠带着侍郎木忆荣,三位亭长侯虎、侯猴和瑞草,以及二十名最得力的问事,还有大理寺仵作老李,录事一人,车夫一名,浩浩荡荡出发。 临行之前,木敬忠邀请柳师承同乘一辆马车,柳师承却是撇嘴嫌弃木敬忠的马车太简陋,而他腰不好,非要乘坐自己府上的马车才肯出行。 偏偏,柳师承的马车已经回府,众人只好等在大理寺院内,等待怀德坊柳尚书家的马车前来。 之前还催促众人说莫要耽误功夫的柳尚书,这会儿就跟要拉磨的懒驴一般,屎尿屁的事儿一箩筐。 不过木忆荣正好有机会问他父亲,为何圣上没有在早朝发号施令,而是让梁辰公公特意跑到大理寺宣读圣旨。 木敬忠叹了一口气,道今晨他们等在含元殿外,结果殿门根本没开。 听闻圣上昨晚听两位护国仙师论道,一夜未眠,所以今晨未能起身。 木忆荣闻言皱起眉头,道昨日见圣上龙体欠安,精神不济,怎么还有精神与人彻夜论道,甚至还延误了今日的早朝! 木敬忠看了左右一眼,才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圣上这两年,越来越无心打理朝政,恐今日之事儿,便是一个开端。” 木忆荣脸上眉毛皱得更紧了:“圣上若是长期不理朝政,恐怕皇权旁落,天下要动乱了。” 木敬忠也正是担忧这般,道支持三位皇子的朝臣,必将又开始蠢蠢欲动,上京城恐怕今后难有安生之日了。 木忆荣环视了一眼全都对柳尚书露出厌烦神情的大理寺衙役,声音压得很低:“咱们大理寺只管侦案,不涉皇权,只要认真为陛下侦办案子,排除隐忧,我想” 木敬忠打断木忆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烽火连烟处,安能独善其身。” 更朝换代之时,无可避免一场血雨腥风,前朝殷鉴不远,众人皆如碧海泛舟,希望自己面对的是碧海蓝天,风平浪静,而不是惊涛骇浪,覆舟沉海。 越来越阴沉的天空,寒风突起,仿若木敬忠与木忆荣父子预先感受到要来的暴风雨,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祈祷一场风雨过后,很快便能再见晴空万里,朝阳与彩虹。 站在大理寺衙门庭院门口处的柳师承,仿若并未感受到皱起的寒风,责备刚刚到来的车夫,白白领取银钱,却不好好做事儿。 委屈的车夫一个字儿都不敢说,低着头,垂着手,默默的忍受着。 木敬忠见了,上前劝柳尚书消消气,眼下紧要的是前往蓝田县查案,需即刻动身。 柳师承又狠狠的瞪了府上车夫一眼,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对木敬忠:“催什么催,就你忠君爱国,着急破案抓凶手,本官就不着急了吗?” 第169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六 柳师承猪八戒倒打一耙的朝着木敬忠嚷了两句,愤然一甩衣袖,大跨步的走到马车一侧,由车夫搀着,坐上他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木敬忠无语的摇摇头,唤木忆荣等人上马,在看到瑞草的时候,便邀瑞草一同乘坐马车。 小桃花马听到木敬忠的话,立刻冲木敬忠打了一个响鼻,瑞草拍了拍桃花的脑袋,然后冲木敬忠道:“我坐不惯马车。” 若是一般女子,应该先是感谢木敬忠的好意,然后婉转的道自己还是喜欢骑马。 而瑞草十分直白的拒绝了木敬忠的好意之后,飞身稳稳的跨坐在小桃花马之上,红头、青背立刻飞落到她左侧的肩头上。 木忆荣冲瑞草苦笑:“你就不会客套的说话方式吗?” 木敬忠笑着摆摆手,道就是喜欢瑞草的直率可爱,大可不必为了与他人一般,改掉自己独有的个性。 瑞草不太能听懂木敬忠的话,她好像并不独特,与泰山上的妖类相较 好吧!她承认,她在山雀一族当中,确实有些突出。 嗯,其实她不得不承认,她在众多妖类当中,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这都怪性子奇怪的太山娘娘对她的教育方式,让她打小儿就偏离了正经轨道,且越走越远。 就像如今,她还是未能搞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在这里学习这帮没有没有漂亮羽毛不会飞,还得依靠骑马坐车赶路的人类? 她到底参悟个什么东西,太山娘娘就不能直接和她说吗,非要她自己慢慢体验。 大理寺众差官与柳师承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上京城的时候,因为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已经过了上午,而柳师承真的是将懒驴拉磨屎尿多发挥到了极致。 一出城就表示肚子饿了,要先吃了午饭再走,气得木敬忠脸都青了,说若是如此,为何刚才在城里不说要吃饭,还更方便一些。 木忆荣与侯虎侯猴两兄弟,还有大理寺的问事们,时常因为查案没时间吃饭。如今皇帝还亲自下了圣旨,让他们尽快侦破此案,人人感觉头上仿若悬着一把利刃,恨不得肋插双翅,即刻就飞到蓝田县。 结果才刚出城,这位刑部尚书就开始给他们闹幺蛾子,想到此后此般事情自然是少不了,不免冲着刑部尚书柳师承咬牙切齿,只有瑞草一人十分高兴的举双手赞成。还有瑞草肩头上那两只山雀,青背和红头“啾啾”的叫着,时刻保持与瑞草站在一边。 柳师承表示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哪里来的力气赶路,哪里来的力气去抓杀人凶手。 瑞草再次点头表示认同,要想驴拉磨,就得先喂草料儿,要不肯定给你尥蹶子! 木敬忠被柳师承的义正言辞和头头是道打败,让队伍驻扎在距离城门不到三里地的地方,暂时休整,用些干粮和水。 结果柳师承这时又跳出来,说干粮难咽,他请所有人吃醉春楼的红烧肉。 瑞草闻言立刻朝柳师承伸出手掌,道了一句:“我要五碗。” 让车夫数人数的柳师承微微一怔,他瞥了瑞草一眼,默默从钱袋里又摸出一块儿银子。 之前,柳师承带着柳轻烟前往木府兴师问罪,结果被木老夫人堵得他一口闷气憋再胸腔里,隔天放了十几个屁,才觉得好受一些。 只不过,当时在朝堂之上,他忍得十分辛苦,一出了含元殿,就立刻想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出“虚恭”。 结果偏偏被几位大人缠住说话,害得他腹部胀痛难受,脸都成了紫茄子颜色。 当时还有位官员见他脸色难看,让他莫要太过操劳,小心保重身体。 那人还说什么他的二舅姥爷,死之前的脸色就如同柳尚书一般,都不是个人色儿,气得柳尚书当时险些就嗝屁朝梁了! 此仇还未报,他却还得自掏腰包给仇人买五碗红烧肉,郁闷心情可想而知。 而且,有了瑞草这个开口,一些脸皮厚的大理寺问事纷纷报数,也多要了几碗红烧肉。 柳尚书不停往外掏银子的手,抖得好似中了风一般,他私藏的小金库,这回算是一下子都梭哈了。 瑞草可不管柳师承是肝疼还是肉疼,嘴里塞满了红烧肉,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侯虎说看瑞草的吃相,就感觉饭特别的香,他跟着都能多吃两碗饭了。 瑞草闻言,立刻将她那五碗红烧肉挪近自己一些,好似生怕胃口大开的侯虎,惦记她那五碗红烧肉。 侯猴则是笑着表示,瑞草这是一看就能生儿子的吃相,太有福气了! 午饭这个小插曲翻篇之后,队伍再次上路,只是队伍稍微行进快了一点儿,柳师承就嚷着腰疼、屁股疼、脑瓜壳疼,让队伍放缓速度。不要因为急着去抓犯人,就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瑞草见队伍行进慢,就骑着小桃花马脱离队伍,在路边吃了一会儿草,又看着小桃花马在草地上打了一会儿滚,然后才骑上小桃花马追赶队伍。 结果她还没加速,就发现队伍在一里地之外,比蜗牛爬的速度快不了多少。 出发了半日,队伍竟然距离上京城咫尺可见,气得大理寺的人,恨不能狠狠的抽柳府那辆马车的马屁股一鞭子;有人则是想要将柳师承直接丢在荒郊野外,队伍自行前进;更有那脾气暴躁的,咬牙切齿的表示想要直接在路旁挖个坑,将柳师承给活埋了,再把土填平,再在上面踩实,让其永远都爬不出来,与泥土混为一体,化为化石。 黄昏之后,松松散散,拉得长长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原因仍旧是柳师承要按时定点儿用饭,否则他会胃痛。 大理寺几个问事凑到木忆荣近前,抱怨柳师承这位官大爷一身的毛病,太难伺候。 他们是出来追查凶手,又不是游山玩水,大半日的时间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 且这半路上又没有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得在野外露宿了。 侯虎道当差在外查案,难免有错过客栈投宿,露宿野外的时候,这都不算什么。 只是,若是耽误了正事儿,让凶手得到风声逃往外地,圣上苛责下来,他们可是一个都跑不了。 几名问事闻言,不禁怨恨的瞪向柳师承,道柳尚书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脖子,不害怕被砍头? 第170章 冰鉴藏尸案上部二十七 侯猴看了一眼正在让车夫给他准备热汤的柳师承,眼神一沉,压低声音问木忆荣:“头儿,我怎么觉得这柳尚书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你说他,该不会与此案的杀人凶手有什么关联吧?” 木忆荣扭头看向柳师承,柳师承正在指挥车夫将从马车上搬个小几子下来,一副出来郊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担心。 自从传声书肆的老板胡万贯告诉木忆荣,柳府大少爷柳轻山在春香临死之前,与之见过面之后,木忆荣就一直对此事儿耿耿于怀。 虽然,昨天晚上柳轻烟告诉了木忆荣,她大哥与春香之间的全部事情,但是木忆荣就是不能全然相信和释怀。 只是,刑部尚书可不能无凭无据的就随便攀指,木忆荣让侯虎、侯猴二人不要乱说话,柳尚书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并非有意拖延。 众人看向大口咬着干粮,哧溜哧溜喝着汤,和瑞草一般吃相的柳师承,可是一点儿都没看出,他身体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木敬忠道天色还早,可以借着月光再继续行进一段路,然后再休息。 本来,木敬忠以为柳尚书又会找头疼屁股疼的理由推托。但万万没有想到,柳师承竟然一口答应了。 于是队伍整顿一下,借着月光,继续赶路。 寂静的夜晚,总是能够令人注意到,白日里错过的诸多东西。 如轻抚过面颊的微风,夹带着清新素雅的月季花香;如路旁林内偶尔响起的鸟鸣声,每一声的高低起伏都各不相同,有的叽叽喳喳、有的咕咕啾啾,还有的十分古怪,听上去像是马的嘶鸣,蛙的叫声,就是不像鸟叫。 柔柔撒在路上的月光,像是散落了一地的碎银子,马蹄踏着斑驳的路面,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坐在马背上前后摇晃的人,听着这种单调的催眠曲,眼皮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架。 木忆荣骑在龙驹上面,全神戒备,眸光如电。 只是,他胯下的龙驹总是想要往小桃花马近前凑,而小桃花马根本不想理睬龙驹,目不斜视,一直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前进,而坐在它背上的瑞草,早已趴在马背上睡去。 木忆荣还真是佩服瑞草,佩服她竟然这样也能睡着,而且还十分的平稳,未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哪里知道,瑞草是因为体内能量消耗过度,并且中了柳轻烟的麻醉散还未完全褪去,才会如此疲倦。 木忆荣正盯着瑞草出神时,瑞草忽然似做了恶梦一般,一下子惊醒,坐直了身体,双眼微眯,表情严肃的凝视着前方。 前方的路,不知为何,有朦朦怪雾弥漫。 怪雾整个遮住了道路,白茫茫一大片,不见尽头。且还从内冲出阵阵阴冷之气,看上去有些阴森恐怖。 前方并列而行领路的侯虎与侯猴两兄弟,齐齐勒住了马缰绳,队伍停止了行进。 木忆荣驱马向前,瑞草也骑着小桃花马行到前方,凝视浓郁仿若一团纱的腾腾怪雾。 一阵瑟瑟寒风吹过,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侯虎看向走上前的木忆荣。 “头儿,前面怎么突然就起雾了?” 缭绕雾气将整个道路和两侧全都覆盖,如纱毯、如丝绦、层层叠叠,盈盈绕绕,飘着诡异气息。 木忆荣看向表情凝重的瑞草:“你发现了什么?” “感觉,很不好!” 听到瑞草的话,木忆荣和侯虎、侯猴的心,都沉了一下。 眼前的怪雾给瑞草的感觉很不好,她还记得,以前在泰山上,她还未修成人形,还是一只肥嘟嘟的北长尾小山雀之时,便有了想要成为天空霸主的理想。 她闲来无事儿,就在泰山上四处探险,为将来自己修成人身,成为妖类后,寻觅一处可心合意的山头儿。 于是,她扑扇着小翅膀,四处闲逛,然后就发现了一处从未去过的断壁。 断壁十分光滑,下方可以看得到地面,难得好奇一回的它,打滑梯一般滑到下方,险些磨光她屁股上面的毛。 骨碌碌滚落到地面上的瑞草,在翻起身时,异常惊奇的发现,光滑的断壁下方,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山洞。 此山洞有别于其他黑黝黝的山洞,洞前雾气缭绕,似有云雾飘荡。 洞口只有树影孤寒,不见藤萝牵扯缠绕;地面几块儿磷磷怪石,被仿若水草一般的簇簇青苔覆盖,还有数个深深浅浅的积水水洼,却完全不闻蛙声,出奇静谧。 瑞草常听山上百灵鸟婆婆给它们讲山精雾怪的故事,她觉得,这里肯定住着什么有趣儿的山精雾怪。 胆子大得能够装下天的她,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像是一只小老鼠一般,滴溜一下就钻进了洞内。 洞内异常潮湿,雾气缭绕,地面坑洼,还好它会飞,不用弄脏自己的小爪子。 山雀瑞草扑扇着小翅膀,往洞内深处飞去,也不知飞了多久,在感觉她的羽毛都要被雾气浸湿透了之时,终于飞入了山洞最深处,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丝丝缕缕如烟一般的雾气,飘飘渺渺的荡漾在洞穴深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坐卧着一位绝色女子,身着碧蓝色薄如蝉翼的轻纱,肌肤白胜雪,尖尖的下颏上面一个小巧玲珑的鼻子,配上了一双湛蓝色的丹凤眼睛,透着幽怨与哀伤,悲悲戚戚,令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问她一句:“你等的人,可是我吗?” 只是,绝色女子白皙如莲藕一般的脚腕上,拴着两条手腕一般粗细的锁链。 瑞草见过的漂亮仙子不在少数,但是眼前这位绝色女子,却是美得好似夺走了所有精灵的长处。 尤其是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流转间,颜色会发生变化,时而清澈通透,时而深邃悠远,如同大海。 美得东西总是能够吸引人的目光,给人好感,令人莫名喜欢着迷。 瑞草仿若被眼前的女子迷惑了一般,忍不住上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绝色女子轻轻抬起头,结果在那一瞬间,她的双眼射出两道好似雷电一般的光芒,惊得瑞草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儿,险些摔在地上。 第171章 恐怖插曲一 “柳郎,是你吗?” 被锁住的绝色美女说着,朝前探出双手,山雀瑞草这才发现,她那双湛蓝色的双眼深处,却是一片死灰,死气沉沉。 这么美的女子,竟然是个盲人,瑞草不禁在心内叹了一声。 然而,她这声叹息还未止,那绝色女子忽然面目狰狞,声嘶力竭的冲着她狂乱的怒吼,因为太过癫狂,也不知她在吼些什么,且声如鸣钟,直接将瑞草掀飞了出去。 瑞草当时吓坏了,拼命的扑腾自己一对儿短小翅膀,飞出了那个雾气萦绕的山洞。 后来,瑞草问泰山上消息最灵通也懂得最多的百灵鸟婆婆,可知那山洞里的蓝眼睛女子是谁? 百灵鸟婆婆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告诉瑞草,那是“蜃女”。 瑞草听闻是龙女,立刻来了兴趣儿,问百灵鸟婆婆,那么漂亮的龙女,为何被锁在山洞之中,她犯了什么错吗? 百灵鸟婆婆说蜃女已经被锁在山洞内五百年了,都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姓柳的打渔小哥儿。 只是,那个姓柳的打渔小哥儿,在知道蜃女不是人,而是龙女后,吓得连夜搬出了居住的村子,不知去向。 等不到打渔小哥儿的蜃女因为执念和悲伤,生出了心魔,在海面上制造海市蜃楼的幻境,令渔船翻覆,葬身大海,杀孽太重,触犯了天条,被罚锁困于泰山,并封住了她的眼睛。 瑞草想到自己约山雀同伴儿一起玩耍,若是等不到对方,一定也会很气愤。 她能理解蜃女被辜负的心情,觉得蜃女很可怜,就时常飞进那个山洞,飞来飞去的逗蜃女说话。 渐渐的,蜃女像瑞草这只小山雀打开了心扉,久而久之,蜃女与瑞草讲述了她与柳郎之间的爱情故事儿。 拳头大的山雀瑞草整日里就只知道修行,妄想成妖成仙,完全不懂什么情情爱爱。 在她眼中,任何鸟儿都一样,没有公母,不分雌雄,都是好朋友。 虽然她现在的想法,也只是一心想要修仙,与那时差不多。但她毕竟已经偷看过百花仙子的话本,懂得了一些情爱敦伦之事儿,所以才会看出木忆荣的心思。 而那时好似一只肥啾小山雀的瑞草,没能从蜃女的故事中感受到爱情的美好,只是觉得那柳郎是个负心汉,且妖类就像百灵鸟婆婆说的那般,不应该喜欢上人类,因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瑞草可怜蜃女,于是,她撒了有生以来,第一个谎言。 也是迄今为止,她唯一说过的谎言。 她告诉蜃女,听泰山上的妖类说,那个柳郎其实在有一次下海打渔的时候船翻了,淹死了,所以未能再去见蜃女。 她让蜃女节哀顺变,毕竟人类都十分脆弱,不似妖类强大,遇上这样的意外,在所难免。 蜃女在听到瑞草的话之后,眼底的那片死灰,渐渐有星光闪烁。 仰头望着上方的蜃女,嘴角含着笑意,但眼角滑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地面上,变成了两颗蓝色的珍珠,掉落在地面上。 “谢谢你。” 蜃女留给肥啾小山雀瑞草这句话之后,化作一条蛟龙,冲出了山洞。 那是瑞草第一次看到龙,之后她便缠着太山娘娘带她去龙宫看龙。 结果,沉闷的龙宫令她十分后悔失望,还有头上长角的龙族,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 瑞草没能在东海龙宫看到如蜃女那般漂亮的龙族,但东海龙王却看上她了,死活要让她给他儿子当媳妇儿,吓得她学那哪吒三太子,在东海龙宫内一顿翻江搅海瞎闹腾,各种欺负龙王太子,想让龙王爷打消他那奇妙的念头。 瑞草真是无法想象,肥啾山雀与龙的结合,会生出怎样一个又长鳞片又长羽毛的四不像! 瑞草最后也不知道蜃女去了哪里,她将蜃女留下的那两颗蓝色珍珠,用一根红绳串起,戴在手上。 原本是挂在她的鸟脖子上面,等她修成人身之后,才戴在手腕上的。 这两颗蓝色珍珠十分神奇,能够驱蚊,放入热水中,瞬息间就能令水变凉,在幽暗的地方,还会发出莹莹光芒。 而且据百花仙子讲,这蓝色珍珠磨成粉,服下,还有解毒的效用。 自从蜃女消失之后,那个山洞内丝绦一般的水雾,也跟着消散殆尽。 只是如今,瑞草望着眼前这如水波流动,如丝绦飘摇的怪雾,觉得与那蜃女山洞内的水雾,实在是太像了! 瑞草想起麒麟山松树下,那具被人挖走心脏的男尸,让木忆荣等人不要动,欲骑马先入内探看一下。 木忆荣自是不肯让瑞草孤身冒险,要与瑞草一同入怪雾之内查看,瑞草不肯,二人正在争执之时,等得不耐烦的柳师承从后面坐着马车过来,问木忆荣等人为何突然停止行进了? 木忆荣望着眼前的浓雾,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色,最终蹙眉没让瑞草进入怪雾之中探路,而是让大家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扎营休息。 柳师承跳下马车,仿若完全没有看到眼前的怪雾,说木敬忠刚才还嚷着要抓紧时间赶路,这怎么行进了才没多久,就又改变主意不走了? 木忆荣骑在龙驹身上,低头凝视柳师承:“柳大人为何突然着急赶路?” 柳师承仰头对视木忆荣,声音有些急切:“刀架在脖子上,为何不着急!” 说完,不再理睬木忆荣,径直走向木敬忠的马车。 木敬忠从马车车窗内伸出头,与气急败坏的柳师承交谈,看上去,交谈得并不愉快。 侯虎疑惑不解的凑到木忆荣近前:“头儿,这柳尚书莫不是鬼上身了。白天的时候,他磨磨唧唧,叽叽歪歪就是不肯快些行路。这到了路都看不清楚的晚上,眼前又有这么一大片怪雾,他竟然说要继续行进。除了脑袋被屁崩了和鬼上身之外,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这诡异行径。” 侯猴也是一脸的担忧,他就是觉得,柳尚书柳师承和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且还在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把他们这条船弄沉了。 木忆荣没有发表意见,看着柳师承气急败坏的将木敬忠从车内喊下来,一同走到他们面前。 木敬忠看着眼前的浓雾,迟疑了一下问木忆荣:“已经探过路了吗?可见度如何?” 第172章 恐怖插曲二 木敬忠问前方怪雾当中的路况如何? 木忆荣摇头,柳师承上前两步,朝怪雾内张望一眼,语气十分欠揍:“雾气而已,穿过去就好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木敬忠方才已经与柳师承争论了一番,柳师承总是拿官威压他,还激将大理寺的人太胆小。 木敬忠不愿再与柳师承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上多费口舌,朝木忆荣点点头:“继续行进吧!尚书大人说的没错,穿过这团雾之后,咱们再寻地方安顿整歇。” 木忆荣看向瑞草,瑞草点了点头。只是,当他们走进迷雾当中之后,瑞草就立刻后悔了。 如水波、如丝绦的怪雾流淌飘扬在空中,仿若已经形成了固态,轻抚人们的脸颊和身体,令人感觉浑身阴冷,汗毛一下子都根根竖了起来。 灰白色的怪雾之中,能见度还算清晰,但在五步开外,便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残影。 木忆荣骑马前方领路,让大家不要分散,左右相顾,前后相连,彼此照应。 侯虎与侯虎两兄弟将瑞草夹在中间,与木忆荣错开半个马身子,后面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大理寺的问事们骑马护在马车两侧。 队伍于浓浓雾霭之中,行进速度更慢了,且气氛十分压抑紧张,不少人的额头上都潮湿一片,也不知是渗出的冷汗,还是雾气黏在额上化成了水珠。 忽然,前方的白雾之中,闪过一道儿身影,一阵飒飒阴风扑面袭来,带来一股腥膻的古怪味道儿。 趴在瑞草肩头的红头与青背,感觉到了危险,立刻啾啾啾叫了几声,像是两支利箭一般,一下子展翅朝上方冲飞出怪雾。 木忆荣一下子拉住马缰绳,停止行进,瑞草却是驱马上前,越过木忆荣之后,停在一片丝丝缕缕的雾气当中。 瑞草双眼紧盯前方,就在刚刚,她感觉道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妖气。 只是,那股妖气夹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儿,不是兽类的血液味道儿,更像是人的鲜血。 瑞草又想起了麒麟山松树下被那具挖了心脏的尸体。那个案子,十有**乃是妖类所为,但她并没有明确的告诉木忆荣。 反正,人类抓不到妖类。说了,只会增添恐惧。 而那妖类,做出杀人之事儿,已经沦为了“堕落妖”。 堕落妖残害人类的性命,一定会引起妖类惩戒部门的注意,早晚会受到戒律惩罚。 所以,瑞草在去麒麟山确认了乃是妖怪所为之后,便没在意。反正她现在下山历练,已经不再是妖类惩戒会的成员了,自然会有人去收拾这残害无辜性命的家伙儿。 世上并没有那么多杀害人的堕落妖,而这里距离上京城不远。所以瑞草猜想,这怪雾之中忽然冒出来的堕落妖,很有可能就是在麒麟山,干出挖人心脏的那只妖类。 只是,麒麟山的土地和山神,没有抓住那妖怪吗? 那只堕落妖的手段,竟然有如此之厉害吗? 眼前浓郁古怪的浓雾,竟然隐藏了一只妖,瑞草眉头越皱越紧。 若是这片浓郁怪雾,乃是那只妖所制造出来,修为定是很高。最起码,在她之上。 从兽修到妖,需要五百年的时间。从妖修到仙,运气好、悟性高,隔天被一个雷劈中,就能成仙了。 若是运气不好,可能千年万年,都还只是妖而已。 虽然瑞草一直说自己是一个成熟的大妖,但是她的修为只有从兽到妖的那五百年,与那些真正修了千年万年的大妖相比,她同刚出生的婴孩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她现在体内能量严重缺失,想要施展妖术,根本不可能。 要不,她现在吞掉一个大理寺衙役,恢复体内全部的能量,然后与这怪雾当中的堕落妖战斗一番,救助剩下的人,这样算不算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瑞草这个胡诌八扯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她自己掐灭,她若是吞了人,太山娘娘就能吞了她。 打不过,那就只能撤了! 瑞草转身,调转马头,想要告诉木忆荣此地不宜久留,结果就见一道黑影儿,猛地从斜前方蹿出,扑向木忆荣。 瑞草急忙喊了一声“小心”,同样扑向木忆荣,二人齐齐从马上摔落。 一道劲风,发出“咻”的一声破空声,从龙驹的上方掠过,惊得龙驹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紧跟着,后方一下子就乱了,惊呼声不断。 一声马匹凄厉的嚎叫声,像是惊雷一般炸开,侯虎与侯猴急忙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 瑞草也猛地从地上爬起,没有管木忆荣,从路边抄起一块儿石头,就朝后方马车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若真是有堕落妖,那就坏事儿! 瑞草完全没有想到,这妖类竟然如此大胆,她们这里有二三十人,它就敢行凶。 都怪这雾,成了极好的掩护,就算有东西靠近都不知,太吃亏了。 体内能量不足的瑞草,终于意识到,她得配一件武器了。 木忆荣紧跟着瑞草也从地上爬起,追着瑞草的脚步,冲到后方的马车近前。 前面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大理寺木敬忠、大理寺录事和仵作老李,马匹和车辆看上去都完好无损,瑞草直接略过,朝后奔去。 落后一步的木忆荣奔到马车近前,掀开帘子,问里面坐着木敬忠三人可还安好? 木敬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道他们没事儿,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木忆荣让他们三人待在车里不要出来,然后垂下车帘,也向后奔去。 首先映入木忆荣眼中的是瑞草的背影,她手里握着一块儿石头,僵直的站着,旁边围着一圈人,脸上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木忆荣快走两步,奔到瑞草的身侧,就看到了满目猩红血色。 白色怪雾中的血腥味儿更重了,拉着柳府马车的马匹倒在地上,鲜血从它脖子上面破的大洞,不断往外冒着。 柳府的车夫,身体缓缓从倾倒的马车上滑下,在他的胸口处,也破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里面的心脏不见了。 柳尚书像是一颗西瓜一般,从歪倒的马车内滚落下来,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 结果他还未站稳,就一眼看到倒在血泊当中的马匹,不由得腿一软,再次又跌坐在地上。结果正好跌坐在死去的车夫旁边,吓得登时尖叫出声,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一脑袋撞在马车上。 被撞得双眼冒金星儿的柳师承,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抖得十分厉害的指着死去的车夫和马匹,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第173章 恐怖插曲三 满眼惊恐的柳师承见马匹和车夫都倒在血泊之中,声音颤抖的问发生了什么? 没人开口,柳尚书立刻叫嚷起来,问木敬忠在哪里? 瑞草忽然一个箭步冲到柳尚书的近前,伸手一把捂住柳尚书的嘴巴,顺势带着他蹲下,并冲木忆荣等人急切的喊了一句:“都蹲下。” 木忆荣等人急忙蹲下,一道身影,仿若一只猎豹,带着一阵腥风,“咻”的一下子从众人头上蹿过,大家急忙一脸紧张的抽出佩刀佩剑。 柳尚书差点儿被瑞草捂死,翻着白眼儿拍了拍瑞草的手,让她松开。 瑞草贴在柳尚书耳边,压低声音警告一句“不许出声”,这才把手松开。柳尚书急忙呼吸了几口空气,结果险些被浓烈的血腥气呛到,正要开口问瑞草怎么回事儿,瑞草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柳尚书推开。 柳尚书再次好似一颗西瓜一般,朝路旁滚了出去,然后一道身影好似闪电一般从迷雾中冲出,掠过柳尚书的身边,一头撞在马车上,顿时将马车直接给装散架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漫天木屑飞舞中,瑞草冲到摔进草丛中的柳尚书身侧,一把将他揪起,拉向木敬忠所在的那辆马车。 木忆荣与侯虎、侯猴等人,急忙围护到瑞草身旁,一起护送柳尚书奔向剩下的那辆马车。 忽的,那道好似猎豹一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将木忆荣身侧的一名问事扑倒在地。 众人还未看清楚,那名问事就尖叫着,被拖到了浓雾深处。 一瞬即逝,宗人只听到尖叫声瞬间远去,完全没有没有看清那名问事是被什么东西拖走。 “退回去,退出这片迷雾。” 瑞草大喊一声,一把拉住闷头要向前跑的柳尚书,拖着向后退去。 木忆荣已经奔到马车近前,立刻催促车夫,掉转车头,退回去。 侯虎和侯猴则是带着几个人,保护在瑞草身侧,提着刀一边警戒,一边向后倒退着走。 只是,他们明明进入到迷雾内不太远,可是倒退走了好半天,却没能退到怪雾外面,就好像,这团古怪的迷雾在跟着他们一起移动一般。 侯虎一头的冷汗,凑到瑞草近前问怎么走不出去,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侯猴拍了他哥一下,说哪里来的鬼,让他不要瞎说。 侯虎立刻竖起眼睛,说刚才那道儿影子,一看就是个怪物,能够咬死马,挖出人的心脏,不是鬼怪,还能是什么? 一直被瑞草提着走的柳师承,听到侯虎与侯猴两兄弟的话,立刻大声申敕:“堂堂官差,怎可言怪力乱神之语,你们是不是” 柳师承想要问侯虎和侯猴是不是不想当差了,但是话还未说完,就又被瑞草一把捂住了嘴巴。 瑞草再次低声对柳师承发出警告:“不许说话。” 柳师承堂堂六部尚书,被一个大理寺女亭长连拖带拽的警告着,面子碎了一地。 他觉得,瑞草这是对他之前前往木府找茬儿,而进行的小心眼儿报复, “本官乃是堂堂刑部尚书,你一个大理寺小小亭长,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柳师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作恍然状:“本官知道,一定是那木敬忠教导你对本官无礼的是不是?” “不想死,就闭上嘴巴。” 瑞草警告了柳师承最后一遍,猫着腰好似拖麻袋一般,拖着柳师承往浓雾后方退出去。 瑞草乃是好心,但是柳师承完全不领情:“你个丫头,对本官如此无礼,可见木敬忠正如众人对他猜想的那般,仗着自己破了几宗名不见经传的案子,滋生野心,欲取代本官之位。枉费本官念与他同住一坊,处处为他说好话,要不以他那倔驴一般的脾气,早就被人排挤到乡下放牛去了。” 柳师承完全就是在贼喊追贼,是他自己担心被木敬忠挤下位置,处处排挤打压木敬忠。 不过,有一点儿他没说错,那就是他也偶尔会帮耿正不阿得罪人的木敬忠说几句公道话。 只是,并不是他念在二人同住一坊为邻的情义。而是,有木敬忠这样一个办事儿得力的手下在下面做事儿,刑部省了不少心不说,政绩也是十分的令人羡慕。 瑞草根本不知道柳师承叽叽歪歪在说些什么,双耳仔细分辩周围的声音,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急忙回头。 柳师承也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闭上了嘴巴,双眼紧盯怪雾的深处。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到,而瑞草却是看得十分清楚,一把揪住柳师承的肩头,往旁边一跃。 一辆飞奔的马车从诡谲浓雾中冲出,满头冷汗的木忆荣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他在瞥见路边抓着柳师承的瑞草时,立刻大喊一声:“走,快走。” 马车呼啸着而过,朝着浓雾外冲去,紧跟着,几匹马也从浓雾深处冲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侯虎、侯猴两兄弟。 二人看到瑞草,全都朝她伸出手,瑞草瞥见后方的小桃花马,立刻让二人不要停,先走。然后把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呼哨。 小桃花马好似老马识途一般从浓雾之中,准确无误的冲到瑞草的近前。 瑞草伸手快速的将柳师承推到马上,随即一个翻身,跃到马背上,抓起缰绳。 又是“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再次在浓雾深处响起,紧接着,一道儿腥风从瑞草背后猛烈袭来。 “别回头。” 瑞草对坐在前面的柳师承说了这一句,立刻大喝一声“驾”,小桃花马四蹄扬起,驮着瑞草与柳师承二人朝前狂奔。 身后飘散着血腥气儿的劲风,紧紧追随在小桃花马身后,忽远忽近,隐隐能够听到好似野兽一般低沉的嘶吼。 狂啸风声中,低沉的嘶吼仿若一把把匕首,不断的划过众人耳畔。 柳师承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乖乖的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好似利箭一般,擦过瑞草与柳师承的脸颊,然后有液体飞溅到二人脸上。 柳师承伸手抹了一把脸,将手摊开在眼前,便看到一手鲜红的血液,惊得张开嘴就要尖叫出声,但又咽了下去。 第174章 恐怖插曲四 柳师承不知擦着他们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血液洒在他的脸上,但是瑞草看得却是一清二楚,那是一截人的断臂。 风驰电掣一般不停朝前飞奔的马队,好似一线冲天而起的清烟,终于超出了诡谲怪雾增长的速度,快马加鞭的冲到了怪雾外面,直向前狂奔出很远才停下。 领头的马车停下来后,木忆荣立刻转身一把掀开车帘,问木敬忠等人可还好? 大理寺卿木敬忠、录事,以及仵作老李,还有被木忆荣塞进马车的车夫,全都安全无恙,只是被颠簸得快要吐了。 木敬忠见几人没事儿,立刻跳下马车,走到小桃花马近前,将失魂落魄的柳师承从马背上接下,然后伸手去接瑞草。 瑞草感觉还好,但是她一跳下马的时候,双腿一软,就直接跌进了木忆荣的怀中。 柳师承被人搀扶坐到了马车上,眨眼间就立刻又恢复了精神,大声询问那浓雾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柳师承的话,大理寺的人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原本二十人的问事队伍,只跑出了十一匹马,上面驮着十个人,全都浑身是血。 侯虎、侯猴满脸担忧的走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近前,低着头,语气自责:“头儿对不起,我们没能将兄弟们儿全都带出来。” 松树顽石一般的汉子,泪珠子噼里啪啦的不停从眼中滚落,木忆荣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二人两句,但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瑞草已经恢复了力气,身体站得笔直,她看了一眼哭得好似两个孩子的侯虎侯猴,心里也十分的不是滋味儿,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转身凝视前方。 瑞草刚到大理寺当亭长的时候,自然有不少人对她不满,觉得她一个女子当差成何体统,不仅辱大理寺的名声,还会拖后腿。 但在抓捕万金赌坊那帮路匪时,大家在见识到瑞草的本事儿之后,都对她心悦诚服的同时,还十分心疼她这个花骨朵一般年纪,如同自己妹妹一般的女孩子,在大理寺这样辛苦又危险的衙门当差。 甚至从前觉得瑞草有辱大理寺名声的那些人,后来皆为大理寺有当朝唯一的女差官而感到与有荣焉,时常向别的衙门炫耀。 真正有实力的人,不管到何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认可,被人喜欢。 一些问事见瑞草喜欢吃东西,饭量惊人,时常会弄一点儿小零食送给她,瑞草也会投桃报李,帮他们空手敲核桃、驯服不听话的马儿、以及一切需要用得上力气的活儿她都会搭把手。 瑞草与大理寺的问事们都相处得不错,可是如今,他们却可能因为她,死了! 侯虎问木忆荣,方才那浓雾中咬死马匹和伤人的东西,是不是豹子? 木忆荣看着面无表情的瑞草,张了张嘴,但却没能说出什么。 侯猴表示,那浓雾里面能够咬死马匹的东西,除了豹子或老虎这样大型的猛兽,还能是什么? 侯虎想起自己之前说浓雾里面有妖怪的话,表情凝重的回了一句:“我希望,只是猛兽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陷入一片沉默。 瑞草静静的盯着远处,她知道,那浓雾里面的肯定不是猛兽。 但若是堕落妖,未免有些太古怪了! 瑞草怀疑怪雾当中堕落妖,可能与犯下麒麟山杀人案的那只妖类是同一只。 但是,一般堕落妖在袭击人之后,为了不被妖类执法者捉到,都会尽量的隐藏自己的踪迹,快速的转移地域。 而这只堕落妖却在同一片区域出现了两次,如此反常,说明它不是太过强大自信不会被妖类执法者抓到,就是盯上了瑞草! 堕落妖虽然丧心病狂,袭击人类,但是并不会这般暴虐的袭击这么多的人。 如此推论下来,瑞草猜测结果可能是后者,那只堕落妖,盯上了她。 相对于没有修为的人,妖类相食,更有助提升妖类修为。 只是,妖类大多生活在山上和仙境内,有自己的山头洞府,受山神土地约束管制和保护,且多是三五好友成群结队的居住在一起,若是有妖类想要杀害其他妖类,很难得手成功。 且妖类本身都很强大,好斗,想要彻底杀死对方,多半儿是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能活下来的是谁,还说不定。 于是,不少走上邪术修行道路的堕落妖,将目光盯在了身处在人类地盘的妖类身上。 这样妖,通常没有山神土地保护,身边也没有厉害的妖类朋友。 最主要的是,生活在人类地方的妖类,因为受不到名山大川的灵气滋养,通常修为都比较低,弱小好欺负。 就像是,现在体内没有多少能量的瑞草! 瑞草觉得,此番袭击,可能是因为她被某个想要吞了她,提高自己修为的堕落妖盯上了,因而,连累了这些无辜的人类! 躲藏到林中的青背和红头飞回落在瑞草肩头,惊魂未定的啾啾叫了两声。 它们先前于怪雾之中,最先感知到了危险,立刻远离危险的同时发出预警。只是它们也并未看清那怪雾之中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可以肯定,绝非普通善类! 瑞草将青背和红头握在手上,两根指头轻抚青背、红头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红头与青背与瑞草的猜想一眼,觉得这只堕落妖可能是盯上了瑞草,十分担心的啾啾叫了两声,瑞草默默不语。 若是真有堕落妖盯上了她,她必须得自己想办法解决。一是不能再连累无辜的人类丧命,二是这可能是她修仙路上的试炼。 木忆荣走在瑞草身旁,见她望着前方出神,手上好似在盘核桃一般在盘两只山雀,都快将青背、红头盘秃了毛。 “不是任何人的错。” 木忆荣将对侯虎、侯猴说过的话,又对瑞草说了一次,没有人会想要遇到这样诡异的意外。 第175章 恐怖插曲五 木忆荣在瑞草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担心和愧疚神情,以为她和侯虎、侯猴两兄弟一样是在自责,便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没有人会预料到会发生这般的意外。 侯虎听到木忆荣这话,却是哼了一声,看向还在与木敬忠大呼小叫的柳师承,提高嗓门。 “是有人非要大晚上穿过那个怪雾,要不,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就是有人想要我们大理寺的人去死。” 木忆荣闻言回头,见大理寺剩下的十名问事,全都恶狠狠的盯着柳师承。 大理寺问事们面上飞溅上的血液,在盈盈弯月照射下,看上去恐怖又狰狞,眼中的愤恨,隐藏都隐藏不住,木忆荣面色微变,忙上前让大家都去清理一下自己,然后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柳师承终于注意到了不太对劲儿的气氛,皱着眉,脸色复杂的闭上了嘴巴。 只是,大理寺问事儿当中,有个叫大川的人,性子直,脾气躁,见柳师承脸色不善的环视他们,立刻竖起眼睛。 “柳尚书,方才瑞草女亭长护你周全,保你性命,你不应该向她道一句谢吗。堂堂刑部的尚书大人,难道这点儿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吗?” 柳师承完全没想到大理寺的一个小小问事,竟然会这般教训他,险些将他数落得一个踉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 只是,他自认为身份高贵,不与一个小小问事争辩,而是瞪向木敬忠。 “木大人,你平时都是这般教导部下,无理顶撞上官的吗?” 大川气愤:“此乃我所思所想,又与寺卿大人何干!” “大理寺问事如此莽撞无理,自然乃是他这个寺卿管教不严,训导无方。” 大川还要出言反驳,被木敬忠拦住,木敬忠清净双目,直视柳师承:“柳大人,下官平日里教导部下见不仁、不义、不善、不平之事儿要敢于直言,挺身而出。对施恩之人,要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平日里,就算是教育自己子弟,也是如此。” 柳师承听到木敬忠竟然当他是侄子一般教育,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但还未张口,就听木敬忠又道:“尚书大人,想必吾国燕周,但凡懂得道理的人家,教育儿孙,也是遵循这般道理。你若是给个顽童两颗糖,他也会对您道一声谢谢,更何况,瑞草亭长于你有活命之恩。” 柳师承的脸都涨成了猪肝颜色,瞪着木敬忠半天之后,喷出一句话:“未能照顾好本官,乃是你的失职。要谢你去谢她。” 说完,一甩衣袖,钻进马车内。 大川气得都快要语无伦次了,上去就想要掀翻马车,还扬言要将柳师承给活埋了,谁若是拦着他,他就将那人一起埋了。 木忆荣担心大川一时冲动,干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急忙让后侯虎与侯猴上前拦阻。 侯虎一张大脸写满了不愿意,说那柳尚书实在可恶,让他吃点儿苦头也好。 木忆荣闻言狠狠的瞪了侯虎一眼,道柳师承乃是堂堂刑部尚书,若是真的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他们大理寺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侯虎不服气的还要开口,被懂得看眼色的侯猴一把拉住,扯着去劝阻大川。 虎背熊腰的侯虎,双臂一下子将怒火中烧的大川钳住,直接运送到木忆荣面前。 木忆荣狠狠的瞪了大川和侯虎一眼:“你们应知言多必失,易引火上身。柳大人虽然言语偏激,但其乃是刑部尚书,你们不得以下犯上,莽撞顶撞。要知道,我们此番乃是协同查案,应齐心协力,相互配合,莫要无端生出无用的乱子,” 大川挣脱出侯虎的禁锢,朝马车方向斜了一眼:“头儿,你看那柳师承,有要与咱们配合的样子吗。他不在背后捅咱们一刀,就阿弥陀佛了!” 侯虎又要火上浇油的溜缝儿,被木忆荣瞪了一眼,急忙住口。 木忆荣伸手拍了大川脑袋一下:“你看不惯他,就不理会他,当他是透明的就好,何必与他置气,且气坏的还是你自己的身体。反正,你也不用保护他,他也不吃你家大米。” “我是看他尽给咱们添麻烦、拖后腿,还一副高高在上,看咱们如看蝼蚁一般的嘴脸生气。” “我都说过了,生气只会气坏自己的身体。咱们大理寺的人只要记住一点儿,那就是尽快赶往蓝田县,追查冰鉴藏尸案。” 大川经过木忆荣一番劝导,气消了不少,说他以后就拿柳师承的话当放屁,不予理睬。然后又向木忆荣道歉,说他给大理寺添麻烦了。 木忆荣拍了拍大川的肩膀,让他去好好歇息,然后面容严肃的看着侯虎:“你身为亭长,应当起到带头儿作用,怎么能和部下一起瞎起哄。记住,下不为例。” 侯虎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木忆荣叹了一口气,这时柳师承扯着木敬忠走过来,说现在队伍应该即刻返回上京城,然后请城防营的兵士去剿灭那隐藏在怪雾里面的猛兽。 木忆荣觉得剿灭怪雾当中的东西无关紧要,现在关键的是与他们走散的那些大理寺问事生死不明,他想要回去查看。 侯虎、侯猴皆不同意,道那怪雾内隐藏未知怪物,速度惊人,来无影去无踪,犹如鬼魅,觉不可徒然冒险。 大川也不同意柳师承道的队伍返城建议,坚持要在此等那怪雾散去,好去寻找失散的同事们儿。 侯虎点头,口气很冲说柳师承若是害怕,可以自己一个人返回城去,他们在这里等失散的伙伴儿。 柳师承习惯性的瞪向木敬忠,木敬忠道乌云遮月,不见光芒,夜路难行,若是返城,恐怕又会遇到未知危险,不如原地等待,反正现在距离天明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柳师承见没有人与他站在一边,气得拂袖离去,木忆荣也请木敬忠去马车上歇息,然后拍了拍侯虎、侯猴和大川三人的肩膀,让他们也都下去休息,他来站岗。 侯虎说由他来站岗,但被木忆荣摆手拒绝,然后不给侯虎在开口的机会,大跨步走到瑞草的近前。 瑞草还站在路中央,静静的凝视前方,红头和青背正在啄食瑞草手心上的小米饭粒,见到木忆荣走过来,歪着小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啄食饭粒。 瑞草仿若未发现木忆荣走进,仍旧望着远处出神,木忆荣轻声让她也去歇息。 瑞草未动,也未说话,木忆荣叹了一口,终是问出:“你知道,那雾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瑞草微微摇头:“不确定。但没听那柳尚书的话回去般救兵是对的。” 若是堕落妖,就算城防军来了恐怕也是无计可施,反倒徒增伤亡。 木忆荣听到瑞草这番言语不由得拧眉:“雾中那东西,和麒麟山那具尸体有关吗?” 瑞草仍旧凝视前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现在,很多事情都还是未知,瑞草也不能肯定他们遇到了什么。 “那你说,明天早上,那团怪雾还会在吗?” “也许在,也许不在。” 瑞草不知自己在木忆荣心中是个什么形象,但肯定不是百科全书,他来这样问她,兴许是想要从她口中打探什么。 虽然,她已经直言下山住在木府是为了入世修行,但似乎并不能打消木忆荣的所有疑心。 “若是那团怪雾还在,咱们就得换条路,绕道儿去蓝田县了。” 提到蓝田县,木忆荣想起那具被装进冰鉴里面的尸体,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对渺茫前路的迷茫感。 第176章 恐怖插曲六 “我回去看看。” 凝视着黑暗远方许久的瑞草,拉过小桃花马,翻身而上,但被木忆荣一把扯住缰绳。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一个人,更安全一些。” “两个人,才更安全。” 木忆荣说完这话,翻身上马,将瑞草禁锢在怀中,一把扯起缰绳,喊了一声“驾”,结果小桃花马却是站在原地未动。 小桃花马不听木忆荣的驱使,还尥了一下蹶子,险些将木忆荣从马背上掀飞下去。 木忆荣紧抓缰绳,声音透着一丝关心:“我陪你一起,才会安心。” 瑞草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抚了一下小桃花马的脑袋,轻轻道了一声“走吧”。 小桃花马这才踢踏着四蹄,向前行进,木忆荣感叹小桃花马的忠诚度,而又想起他那匹总是往小桃花马身上凑,把自己最喜欢的胡萝卜叼给小桃花马,还天天跟在小桃花马屁股后面献殷勤的龙驹,不禁苦笑。 静谧的夜,薄云遮月,不见星子闪耀。 温暖潮湿的风,像是柔柔的网,兜头盖脸的黏在身上。 黑黝黝的路径,仿佛每踏上一步,都会绽放出一朵名为哀伤的足迹。 木忆荣环着瑞草,温热的呼吸一下下的打在瑞草的脖子上,瑞草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不言不语,木忆荣却是渐渐的感觉双颊有些微热。 他这是第一次,贴着女孩子如此之近。哦不对,上一次他当街护住柳轻烟时,也是贴的如此之近。 只是,当时他拥着柳轻烟,就像是拥着一个枕头,没有任何感觉。 而此时环着瑞草,他感觉怀里好似揣了一个小火炉,脸颊不断的增加温度,渐渐变得十分尴尬不自在起来。 最后,木忆荣分散精力,没话找话的问瑞草:“你害怕吗?” 瑞草长这么大,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但是这一次,她心里真的有些不安。 她现在终于能够彻底的明白,太山娘娘为何让她来人类地界学习了。 入世,才能尝尽世间百味儿,下视汤火,真正了解烦忧、愁苦、恐惧、等等感情为何物,才能于方寸之间,得波澜万丈之感受,从中感悟。 难怪百花仙子曾经对她道,知晓恐惧,乃是一件好事儿! 但不要因害怕恐惧而怯懦,变得胆小,而是要学会克服和战胜,从而彻底摆脱。 这样,会令你变得更优秀。 瑞草听到木忆荣的问话,先是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我有敬畏之心,但不会为未知的东西而感到担忧恐惧,止步不前。” 木忆荣微微一愣,瑞草的回答,竟然没有偏离轨道,太过正常了! 这一瞬间,木忆荣觉得怀中这个人儿,不再是那块儿清澈透明的冰块儿,仿若里面包裹住了什么他觉察不到,也不懂的东西,一下子变得更加深沉。 “你怎么突然之间,好似长大了?” 这是木忆荣此时此刻对瑞草的感觉,于是,他也直接说出了口。 “我年纪比你大。” 瑞草又开始进行跳跃式的回答,木忆荣笑了笑:“比我大几岁?” “大约五百多岁。” 木忆荣笑得更大声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收起笑容:“你是在担心我吗?” 木忆荣觉得,瑞草是在故意逗他,瑞草懵懂反问:“担心你什么?” 是啊!她能担心他什么。即使是玩笑,也只是他一人的奢求而已。 木忆荣抬起头,看着前方,携丝丝芳草香的空气,清新得有些令人哀伤,仿佛他们方才经历过的那场血雨腥风,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现实给了当头一棒! 骑着小桃花马的木忆荣,再次看到了那个诡异怪雾,还似之前一般弥漫在道路之上,且仿若被微风吹动的云朵,缓慢的,朝着他们移动过来。 瑞草从马上跳下,红头和青背像是受惊的鹌鹑一般,缩在瑞草的肩头上,声如蚊呐一般“啾啾”叫了两声。 瑞草将红头和青背放飞,让它们去安全的地方玩耍,远离怪雾。 青背与红头啾啾叫着不愿走,瑞草将它们抛向空中,然后翻身跳下马,缓步走向怪雾。 木忆荣也急忙跳下马,上前两步,一把拉住瑞草的手臂。 “你这是要做什么?” 瑞草回转头,仰视木忆荣:“我去确认,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行,太危险了。” 确实,以瑞草现在的身体状况,进去怪雾当中,确实十分危险。 不过她觉得,不管雾中隐藏着什么东西,似乎都不会离开这片怪雾。 到时,等她入内探看清楚,万一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就立刻变回本体向上疾飞,便可化险为夷。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儿。” 瑞草坚持要孤身前往,木忆荣却是死死的扯着她的手臂不肯放手:“若是你执意要进去,我与你同往。” “你进去做什么,只会拖我的后腿。”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直白伤人吗?” 瑞草一把扯开木忆荣的手:“我就是这样。” 说完,向前一步,头也不回的迈进了迷雾当中。 怪雾当中,雾气仍旧似之前一般浓郁,如水波、如丝绦,像是某个怪兽温热的舌头,不停的拂过面颊。 瑞草双眼,隐隐透出绿色光芒,她双眼环顾四周,耳听四面八方。 刚才当了落跑将军的红头与青背,虽然被抛到空中,但是仍旧十分义气的又从新飞回到瑞草的肩头。 只是它们两个,全都十分不安的挤在瑞草的脖子与肩膀的夹角处,仿佛那里是令它们最感安心的巢穴。 茫茫怪雾当中,不辨方向,不闻声音,只能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儿,夹杂着一股奇怪的腥气儿。 瑞草走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肩头的红头与青背忽然躁动不安起来,发出“啾”的一声低鸣,瑞草急忙转身,一道劲风夹杂浓烈血腥气儿朝她扑来。 瑞草刚想化成本体,向上飞去,就被一个身影一下子扑倒在地。 瑞草手已握拳,击向扑倒她的身影面门,但手却停在了半空。 “你怎么” 木忆荣一把将瑞草从地上拉起:“别说话。” 说着,拉着瑞草的手转身,压低身体,朝原路返回。 突然,浓雾深处传来一声猛兽嘶吼,惊得缩在瑞草肩头的红头与青背一下子蹿到空中,发出一阵鸣叫。“跑”,木忆荣大喝一声,立刻拉着瑞草朝前玩命飞奔。 身后的野兽嘶吼越来越近,木忆荣与瑞草额上渗出层层冷汗,不断回头,但只见一片怪雾茫茫,不见任何身影。 忽然,一个黑点儿,穿过浓浓雾霭,像一支离弦利箭射向瑞草与木忆荣二人。 第177章 恐怖插曲七 浓郁怪雾当中,一个黑点儿,化作一直利箭,射杀向木忆荣与瑞草。 二人急忙向前扑倒,滚出去数米远,木忆荣快速起身,将瑞草从地上拉起:“你没事儿吧?” 瑞草肩头的衣服被抓破,上面有斑斑血迹,但不是她的。 瑞草摇头,表示没事儿,只是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狂暴吼声,在木忆荣身后响起。 瑞草下意识的一把搂住木忆荣的腰,腰腿用力,想要带着木忆荣转身,她好挡在木忆荣身前。 结果,木忆荣双腿好似生根一般,瑞草没能转动木忆荣,不禁诧异的抬头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双眼盈盈好似蒙了一层清澈明亮的水波,嘴角微弯,将瑞草扑倒在地。 一道黑色残影擦着木忆荣的后背掠过,木忆荣眉头微皱,然后立刻从地上将瑞草拉起,二话不说,朝着浓雾之外继续狂奔。 “啪嗒、啪嗒”,几滴血液砸在瑞草的脸上,她这才发现木忆荣的背上,有三道长长的伤口,两短一长,正在往外不停的流血。 血腥气儿引得迷雾中的未知怪物越加兴奋,像是乱箭齐发一般,不断快速的扑向木忆荣与瑞草。 木忆荣紧紧拉着瑞草的手,二人左躲右闪,不停在地上翻滚,脚步不停的朝外飞奔。 只是,那未知怪物速度太快了,二人几次三番都险些被那怪物扑倒拖走。 木忆荣除了后背的伤口,腿上也添了伤,瑞草的手臂也被抓伤,二人的脚步明显比之前慢了一些,眼看着,二人就都要死在这迷雾当中,瑞草一把甩开木忆荣的手。 “你先走。” 木忆荣听到瑞草又似当初在临潼县遇到那帮神经病凌云歹徒时一般,要准备留下断后,登时冷下脸,再次一把抓住瑞草的手。 “要断后,也是应该由我来。” “你不懂,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能脱险。” 木忆荣的心脏,仿若被针尖儿刺了一下,眉头拧成了麻花,脸色十分的难看。 “我是你的拖累?” 瑞草点头,木忆荣茫然的松开了瑞草的手。 为何他那么努力的拉近彼此的距离,她就是一点儿都看不到,心冷且吝啬,就连一句温暖的话,都不愿对他说。 他就那么,不讨人喜欢吗? 木忆荣面上表情十分复杂,为自己眼下的心态感到有些震惊,他本不是这样轻浮气躁的人,到底瑞草有什么魅力,令他身上一直冬眠的感情细胞,一下子全都复苏活了过来? 木忆荣心头的火苗熄灭了一簇,从新恢复以往淡定冷静的模样:“不必急着推开我,是你会错意了。我进入这怪雾之中,并未因你。而是因为我乃是大理寺侍郎,有义务查明失踪部下的去向。且身为男子,有义务在遇到危险时断后。本官现在命令你,先从这里离开。” 瑞草决定顺从木忆荣的话,假装离开,然后去引走那雾中的东西,这样二人也都能脱险。 但是,她还未有所行动,浓雾当中就忽然冒出一个黑影,斜刺里冲向她。 因为角度关系,木忆荣比瑞草先捕捉到那个黑影,急忙一把将瑞草扯进怀中,然后扑倒在地,将瑞草压在身上。 从浓雾当中蹿出的黑影重重的跳到木忆荣的脊背上,压得在最下方的瑞草闷哼一声,抬起头,就对上一双金灿灿,好似黄金一般的金黄色瞳孔,满满残忍的凶光,仿若要从那金色琉璃一般的眼睛之中溢出。 瑞草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浮起斑驳的烁烁绿色光芒,好似河边蒿草之中忽然振翅飞起的一群萤火虫,幽光莹莹。 压在瑞草身上的木忆荣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被背上的东西一下子按住了他的肩头,身体动弹不得。 一声野兽的吼叫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木忆荣后脑上方响起,震得木忆荣头晕目眩。 瑞草张开嘴,也要发出一声类似的吼声时,上空忽然蹿下来两道小小的身影,像是两支飞镖,射向那金色眼睛怪物的双眼。 俯冲下来的两个小小身影乃是红头与青背,尖锐的鸟喙,啄向怪物那双黄金颜色一般的眼睛。 金色眼睛的怪物立刻从木忆荣身上跳下闪避,木忆荣趁机想要起身,但是一时脱力,未能爬起来。 瑞草从木忆荣身下翻出去,急忙将木忆荣拦腰抱起,望向被红头、青背缠住的那个金色眼睛怪物。 她这一回,终于彻彻底底的看清了那隐藏在浓雾之中的怪物,乃是一只豹妖,正处在半人半兽的状态。 一双金色眼睛如琥珀一般润泽,闪耀金色光彩,透着残忍凶猛的锐利光芒。 四肢强健有力,指爪锋利仿若镰刀,乃是健硕的成熟雄性身躯,身上有棕色的斑点。而从那些斑点上,不停的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此乃是,一只“雾豹妖”! 从前,瑞草还是一只圆滚滚肥啾山雀时,最喜欢听百灵鸟婆婆讲这燕周山川精怪的故事。 百灵鸟婆婆曾经讲过,隐雾山,南山大王的后裔乃是雾豹妖,懂吞云吐雾之术,样貌与眼前这只金色瞳孔的妖类一模一样。 当年,瑞草还未修成人身的时候,随着太山娘娘追捕过堕落妖。所以她可以肯定,眼前这只雾豹妖,就是一只堕落妖。 因为堕落妖十分好认,无论是本体还是妖神人形,在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一条红色的妖纹,乃是食人所致。 堕落妖通常都会因吸人精气,食人血肉,变得无比残忍冷酷,凶狠又强悍,狂暴狡诈又鲜有弱点。 眼前这只雾豹妖,与以往的堕落妖相较,看上去更加的凶残冰冷,仿若钢筋铁骨铸成,磅礴强悍的气息,压得瑞草有些喘不上来气。 雾豹妖身躯线条十分美丽,像是流水一般柔顺,忽然一跃而起的身体,像是游龙一般蹿跳到空中,一爪子将在空中袭击它的红头与青背拍飞。然后轻如鸿毛一般落在地上,金色双眼好似后羿射出的两支逐日箭,紧紧盯在瑞草脸上。 瑞草眼中萤火虫一般的绿色斑驳亮光不断闪动,她慢慢放低身子,好似猛兽一般朝雾豹妖呲起自己的两个小虎牙。 被瑞草揽在怀中的木忆荣,脊背上伤口血流不止,迷迷糊糊的似感到危险气息,不由得动了一下。 雾豹妖扭动脑袋,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像是一只优雅的猫咪一般,一步一步朝着瑞草迈进。 瑞草嘴中发出警告的“嘶嘶”声,一步步后退,而那步步紧逼的雾豹妖,完全不理会她的警告,一跃而起,扑向瑞草。 瑞草夹着木忆荣,朝旁边滑行躲避,一只手支在地上,稳住身形。 那雾豹妖却是不给瑞草喘息的时间,再次一跃而起,扑向瑞草。 第178章 恐怖插曲八 雾豹妖的速度非常快,瑞草只能夹着昏昏沉沉的木忆荣不断的在地面上滑行,仿若在冬季结冰的河面上滑冰一般。 只是看着轻松,却十分的消耗体力,片刻间,她便已经是满头大汗。 而且她看得出,这雾豹妖明显有戏耍她的意思,并不急于一下子结果她的性命。 瑞草心内冷哼一声,将木忆荣夹得更紧,手中抄起一块儿石头,待到雾豹妖再次扑向她的时候。她猛地停住脚步,挥出手中的石头,对准雾豹妖的面门,砸了出去。 雾豹妖于空中一个翻转,跳开闪避,瑞草又摸起一块儿石头,趁机想要跟进一步,结果耳朵微微一动,急忙转身。 小桃花马像是穿过黑暗的一道曙光,奔进迷雾之中,跑到瑞草身侧。 瑞草忙将木忆荣丢到马背上,自己想要翻身上马时,雾豹妖已经再次朝她扑过来。 她再次将手中的石头砸了出去,同时猛地一拍马屁股,大喊一声“驾”。 小桃花马发出一声“嘶鸣”,像是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子冲了出去。 闪避开石头的雾豹妖再次扑向瑞草,瑞草却忽的化为肥啾山雀本体,飞向上空。 同时,雾豹妖也高高跃起,沾着鲜血的利爪,挥向化为山雀本体的瑞草。 眼看着,沾血的锋利兽爪,就要划破瑞草山雀本体的肚皮,千钧一发之际,肥啾瑞草冲出了怪雾的最上方。 雾豹妖于空中收拢的爪子尖上,粘着一小撮绒毛和两滴鲜血,身体落到了地面上。 “你跑不掉的。” 浓雾下方传来沉闷声音,像是有人被闷在棺材里面发出的声音,寒气森森。 冲到浓雾上方的肥啾瑞草,朝着下方望了一眼,隐隐在浓雾最下方,看到一双好似金子一般金灿灿的双眸,凶光湛湛。 瑞草猜想的没有错,这只雾豹妖就是奔着她而来的! 幻化成本体的山雀瑞草,于浓浓诡谲雾霭之上,振翅向原路折返。 很快,她就在看到驮着木忆荣奔驰的小桃花马,立刻像是落日一般,一下子坠到马背上,从新化为人身,牵起缰绳,大喝一声“驾。” 小桃花马沿路飞奔,红桃与青背飞在瑞草身后,将那片埋葬了血雨腥风,隐藏着凶残雾豹妖的怪雾,远远抛在后面。 小桃花马飞奔回营地时,侯虎与侯猴等人立刻迎上前,看到跳下马的瑞草从马背上抱下浑身是血的木忆荣,大家全都吓坏了。 瑞草抱着木忆荣,不理睬众人惊慌的询问,脚步不停,快步走到马车近前,将柳师承等人赶下马车,将木忆荣卧放在马车上,一下子扯开木忆荣后背的衣裳。 木敬忠看到自己儿子受了这般严重的伤,立刻担心的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瑞草没有回答,将手伸向侯虎:“给我药。” 侯虎立刻跳上马车,从内取出一个包袱,拿出两瓶金疮药,瑞草全都洒在了木忆荣的脊背上。 还好,雾豹妖的指爪没有毒,否则凡人中了妖毒,那可就麻烦大了。 侯虎看着木忆荣脊背上的伤痕,问瑞草,他们头儿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而当他看到瑞草手臂上的伤口,还有腹部渗出的鲜血,原本就瞪大的眼睛好似要夺眶而出一般:“大姐大,你也受伤了?” 瑞草手臂上的伤不重,肚皮上的伤也还好,她随便撒了点儿金疮药,就不理睬了,看向趴在马车上的木忆荣:“得送他回上京城去医治。” 听到要将木忆荣送回上京城,原本想要回上京城的柳师承忽然一反常态,竟然跳出来反对,说圣上下旨查案,谁敢耽搁。 侯虎都要被气吐血,问反复无常的柳师承,方才他不是嚷着要回上京城搬救兵吗,这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又改变主意了? 难不成,他想要木忆荣的性命,所以才故意阻拦? 所有人都瞪向柳师承,瑞草也眼神冰冷的扫向柳师承,她的观察对象若是死了,她可能会忍不住弄死柳师承,去给木忆荣陪葬。 柳师承见瑞草双眼如寒冰一般看着他,登时火大的喝道:“怎么,你想打本官不成?” “我若是出手,便不会留活口儿。” 柳师承被瑞草的语气和眼神骇到了,但不敢再向瑞草挑衅,扭头怒瞪向木敬忠。 “木敬忠,你可听见了,大理寺的女亭长要杀了本官。你身为长官,还不快命人将她拿下。” 木敬忠看了一眼趴在马车上的木忆荣,他现在都恨不得掐死阻碍他们回城的柳师承,但还是强压怒火,向柳师承拱手。 “尚书大人,小犬受伤,恐有性命之忧,本官侄女担心他表哥,出言莽撞,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大人能不计小人过。” 柳师承冷哼一声:“本官宰相肚子里面能撑船,但可保不住咱们这些人的脑袋。若是圣上一怒之下责怪下来,那咱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侯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瞪着眼睛问柳师承在急什么,圣上又没有限定破案的日期,晚一两天,又能怎么样? 侯猴也道圣上乃是明君,圣明宽仁,定不会看着自己的贤臣生命有危险而不顾。 大理寺其他人也纷纷出言,支持侯虎、侯猴两兄弟的说法,准备回京,先为木忆荣看病,然后再做打算。 柳师承却是仍旧不肯,但还是做出了让步,让同样受伤的瑞草带木忆荣回京医治,他们继续赶路,前往蓝田县查案。 听到柳师承如此说,侯虎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全都看向瑞草。 瑞草点头,道她定会安全的带木忆荣回城。 木敬忠也点点头,道此处距离上京城不远,回去时候多加小心,等彻底医治康复之后,再来蓝田县与他们汇合也不迟。 柳师承听到木敬忠如此说,立刻撇嘴:“医治好了就快些跟上,不要偷奸耍滑不想干活儿。” 侯虎真的是快要被柳师承气死了,气愤的表示大理寺官差的破案能力和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不是别人黑心的随意揣测污蔑就能够改变的事实。 柳师承听到侯虎指桑骂槐的说他黑心,登时又立刻炸庙,冲着木敬忠发脾气,责备他治理无方,将大理寺管理的乌烟瘴气,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帮江湖无赖,地痞流氓,早晚有一天,大理寺得毁在木敬忠的手中。 让木敬忠不要老是想着抓犯人,也好好整治一下部下的人。 若不是大理寺这些年成绩突出,刑部官员哪里会那么清闲,还时常受到皇帝褒奖。 结果得了好处不认人的柳师承,竟然将大理寺付出的辛苦汗水,用三两句屁话就全都抹杀得一干二净,气得侯虎、侯猴与大川等问事,全都快要原地爆炸,安耐不住愤恨的只想上前胖揍柳师承一顿,然后撂挑子不干了,直接去当那逍遥自在的江湖侠客,不再在朝廷这些鸟蛋官员手下当差做事儿,受窝囊气。 第179章 恐怖插曲九 柳师承彻底的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侯虎骂了一句娘,就准备说一句老子不干了,然后胖揍柳师承一顿。 大川等人也是摩拳擦掌,就在一触即发之时,马车内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别吵了,我没事儿。” 木忆荣从马车上翻身坐起,将敞开的衣服系好,然后看向瑞草:“你还好吗?” 木忆荣盯着瑞草手臂上的伤,问她可还好? 瑞草点了点头,侯虎等人立刻围上前,对木忆荣嘘寒问暖,关心他后背上面的伤势。 柳师承见木忆荣醒转,立刻十分没眼色的道:“本官就说了,他没事儿,是你们太过大惊小怪。这下好了,不用再讨论返京问题,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侯虎就当柳师承的话是狗放屁,完全不理睬他,问木忆荣感觉如何,要不要返城医治? 木忆荣道只是皮肉伤,只是看着恐怖,但并无大碍。 瑞草蹙眉,看着唇色苍白的木忆荣,道他的血都流了有一缸了,怎么可能没事儿。 木忆荣朝她笑了笑,说他身体好,不差这一点儿血。 然后脸色阴沉的望向黑暗深处:“失散的兄弟还未找到,我现在还不能走。等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天光了,我得再去那片怪雾附近探索一番,否则放不下心来。” 一想到失散的同伴,所有人都无力的垂下头。 而柳师承听到木忆荣说不走,便伸手像是轰赶鸭子一般将侯虎等人赶离马车。然后一脚垮到马车上,道他要休息,结果腰带被跨步上前的瑞草一把抓住。 瑞草微微用力一拉,柳师承就从马车上跌落到地面上,摔了一个大屁股墩儿,疼得他一咧嘴。 瑞草眼神冰冷的低头俯视柳师承,指着木忆荣,一字一顿的对柳师承道:“马车给他睡。” 柳师承逼视瑞草的双眼,最终败下阵来,从地上爬起身,怏怏不快的嘟囔:“木侍郎既然受伤了,睡在马车里面也无妨。只是,你不会用嘴说话吗。若是再敢对本官动手动脚,本官就叫人砍了你的双手。” 瑞草回了柳师承一个阴寒眼神儿,让他自行领会,柳师承觉得自己尚书的威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和侮辱,正要再教训瑞草两句,却听木敬忠在一旁悠悠的开口:“她打过三皇子侍卫,揍过大将军独子,还拿二皇子当流星锤轮过,我若是柳大人,就会乖乖闭上嘴巴,不去惹她。” 柳师承对瑞草的光荣事件有所耳闻,不屑的哼了一声:“仗着有于贤妃撑腰就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早晚要栽大跟头。” 说完,他看向木敬忠:“木大人,本官好心劝你一句,这样的祸害最好早日逐出府,以免连累了你。” 木敬忠笑了笑,没有说话,柳师承闹了一个没趣儿,走到一旁树旁坐下,依靠着大树休息。 木敬忠走到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木忆荣近前,面带担忧:“你还能撑住吗?” 木忆荣点头,道他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渗人,但其实都只是皮外伤。 木敬忠点头,拍了拍木忆荣的肩头:“我知道你自小的坚强好胜,但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若是不舒服,立刻告知为父,不要硬撑。” 木忆荣点头,木敬忠叹息一声,这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流血过多,气血有亏,脸色苍白的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木敬忠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太过冒失,明知那怪雾当中有危险,还一意孤行,险些丢掉一条小命,一定要吸取这一次的教训,不可再贸然行事儿。 木忆荣受教的点头,侯虎好奇的问木忆荣这一回,可有看清那诡谲迷雾当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木忆荣摇头,道他被扑倒在地之后就变得昏昏沉沉,并未看清是何物,但感觉像是老虎豹子一般的猛兽。 说完,他看向瑞草,众人也全都将目光投在瑞草的身上。 瑞草没有说话,从地上站起身,走到小桃花马身旁,牵着马缰绳,带着小桃花马到一旁吃草,没有理睬众人。 侯虎低声道:“大姐大是不是受到刺激了,怎么变得怪怪的?” 木忆荣想起之前瑞草说他是她的累赘,会拖她的后腿,结果到了最后,证明她说的是对的。 木忆荣双眼紧盯瑞草受伤的手臂,眼中再次泛起朦朦水雾,眸光明明暗暗了许久,一直未曾离开瑞草身上。 东方的天空出现一条细细的朦胧白线,渐渐的,这条白线像是被稀释了一般晕染开来,将乌黑的夜空,变成了雾蒙蒙的灰白,看不到光明,没有生气。 倚在路边树下的侯虎,一额头冷汗的睁开眼,就看到木忆荣与瑞草好似两座哨塔,并肩站在路的中央,看上去应该是整整站了一夜。 侯猴也醒了,抬头望一眼天空,仍旧是与昨天相同的灰突突颜色,不见清晨一缕温暖又充满希望的晨曦。 阴沉的天气令人压抑,红头与青背欢快的鸟鸣,唤醒沉睡的人们,并带来一丝的安慰。 侯虎、侯虎两兄弟走到木忆荣身侧,道他受了伤,为何不多休息,还跑来站岗? 木忆荣嘴角微扬,脸上挂上一个浅笑:“我没事儿,让你们担心了。” 侯虎又凑到瑞草身前,热情洋溢的向瑞草道了一声“好”,瑞草只是微微朝侯虎一点头,然后转身走到小桃花马身旁。 侯虎看着瑞草的背影,问木忆荣:“头儿,大姐怎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变得有些古怪?” 昨天夜里,众人都睡去之后,木忆荣强撑着走到站在路中央的瑞草身侧。 他觉得,瑞草变得古怪,可能与他在浓雾中受伤有关。想要开口对瑞草说一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竟是默默的陪着瑞草站了一个晚上,而由始至终,瑞草不曾开口,他也没能出声。 想了一个晚上的木忆荣,做出一个决定,要与瑞草保持距离。 他不是因为伤心,只是不想对她逼得太紧,也许顺其自然,会迎来转机,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木忆荣没有返程治疗,队伍再次整装出发,去探看那片怪雾是否还在,并寻找失踪的队员。 经过昨晚的遭遇,柳师承安静了不少,不过还是忍不住抱怨早饭的干粮太噎人。 昨天晚上,他装满食物、衣物和一大堆用品的豪华马车阵亡了,车夫也死了。 结果,他竟然只惋惜车上的衣物和吃食儿,完全没有为死去的车夫感到一丝的悲伤和惋惜。 大理寺的人已经对柳师承彻底的失望了,都不愿意理他,不同他说话。他只能粘着木敬忠,问马车上面有没有垫子,他腰疼没垫子不行。 还有,马车太小,他希望大理寺录事与仵作老李坐在外面,和车夫一起赶马车。 第180章 恐怖插曲十 昨天夜里,众人逃离怪雾之时,队伍几乎已经快要重新退回到上京城附近了。 今天需要先寻找失踪的大理寺问事,然后再快马加鞭的在天黑前,赶到能够投宿的地方,以免再次遇到那片隐藏野兽的怪雾。 所以,木敬忠同意了柳师承的各种无理要求,然后告知柳师承,他们今天要进行急行军。 柳师承吞咽了一下口水,没在行军速度上面多做争执,而是提起昨天晚上遇袭之事儿,问木敬忠可查明,是何人如此大胆儿,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大理寺的人都对柳师承昨夜非要坚持穿过怪雾十分不满,他们觉得,若是有人在路上设伏,定乃是柳师承所为,毕竟他一路上的行为十分怪异,令人不得不怀疑他与冰鉴藏尸案有关。 木敬忠心平气和的告诉柳师承,昨晚夜黑雾浓,又突遇袭击,之后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与亭长瑞草二人前往调查,结果受伤严重,险些丢了一条小命,他也是亲眼目睹。 柳师承道话虽不错,但大理寺的两位差官,木忆荣与瑞草前往一趟,就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木敬忠摇头,说他们昨夜又遭袭击,情况危机,逃命要紧,分身乏术,哪里还能抽出空儿来查案。 柳师承逮到奚落的机会,立刻道大理寺的差官就只会逃命,不能战斗吗? 这样柔弱的实力,该如何与作奸犯科的凶徒搏击? 大理寺官差调查的案子,一向都是重大案情,常伴有生命危险。 木敬忠担心大理寺官差听到柳师承这话,又要气愤的与他争论,忍不住想要将他胖揍一顿,打成猪头,让他再也不能张开两片嘴就随便胡言乱语。 木敬忠与柳师承同殿为臣,时常受柳师承冷嘲热讽挤兑,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真的想要撸胳膊挽袖子的带头儿狠狠揍柳师承一顿。 以大局为重的木敬忠最终强压火气,让柳师承稍安勿躁,现在天已明,兴许昨夜那片暗藏杀机的怪雾已经不见,正好去前方查看一番。 说完,发号施令,命众人动身。 柳师承听到还要去昨日遇到袭击的那个地方,急忙伸手阻拦:“木敬忠,昨夜那事儿定乃是野兽所为。万一,那猛兽仍守在原处,等待伤人,咱们前往,岂不是羊入虎口,应该选择绕道儿而行才对。” 木敬忠还未说话,木忆荣便已经翻身上马:“我们得去寻找昨夜失散的人。” 瑞草也跟着翻身上马,侯虎与侯猴两兄弟等人也是,全都纷纷翻身上马。 柳师承见木忆荣后背狰狞醒目的伤口,不好再开口,扭头告诫木敬忠马车需要缓步行进,反正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木忆荣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因为担心失散的大理寺问事们儿,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先行一步,瑞草与侯虎、侯猴两兄弟也急忙跟上。 今晨,延续了昨日的阴晦,仿若天上那些积云被定住了一般,没有移动分毫。 灰蒙蒙的天空,将木忆荣等人的心情也变成了灰蒙蒙的,就连木忆荣胯下的龙驹马,也有些沉闷得打不起精神,脚步变得十分沉重。头一次,没有往小桃花马的身上凑。 木忆荣四人不语,在“踏、踏、踏”的马蹄声中,逼近昨夜那片怪雾所在的地方。 忽然,一阵寒风,打着旋,卷起地面的沙石与枯叶,像是一条冲出深渊的恶龙,撞向木忆荣四人。 龙驹发出一声嘶鸣,四人拉住缰绳,以臂遮目,只听一阵仿若虎吟的呼啸声奔腾而过,带走他们身上的温度,留下一身的沙尘和枯叶。 暴躁的旋风像是满载而归的强盗,转眼不见了踪影,落到瑞草头上的青背与红头,发出两声不安又有些躁动的“啾啾”叫声,瑞草一下子皱起眉头。 旋风过后,瑞草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儿,血腥味儿像是战场上的硝烟一般浓烈、残忍又惨烈,比那海潮带来的咸腥味儿还要浓烈百倍,仿若有形,乃是一个浑身鲜红色的恶魔模样,刺激着人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大脑唯一能够联想到的便只有两个字儿,“死亡”。 瑞草抓住缰绳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她有一瞬的恍惚,不明白自己的颤抖,是来自于体内兽性未泯的兴奋,还是因她脑中浮现出的那尸横遍野的联想画面。 木忆荣发现了瑞草的异常,探身问道:“你怎么了?” 只不过,他此话刚一出口,脸便随即骤然变色,紧紧拧起眉头。 木忆荣也闻到了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侯虎与侯猴等人也是同样,嗅到了空中飘散着的血腥气儿,是那般的强烈刺激,像是击磬一般掷地有声、像是昨夜那片怪雾一般有影无形、又像是一个笨重的铜鼎,重重的砸在他们的胃上和心头。 瑞草驱马,缓步向前,迎面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儿,变得越来越严重。然后,瑞草看到了那条昨夜,擦着她与柳师承身边飞过的半截断臂。 昨天夜里,木府的车夫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马车停在浓雾当中。 然后车夫就看到马车旁边的大理寺问事,一个接着一个,被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扑倒,惨叫着被拖走,吓得他差点儿尿了裤子,身子瘫软,从马车上滑到了地面上。 当木忆荣冲到马车近前时,车夫的三魂七魄都已经吓得离体,像是一盏卷在狂风中心的孔明灯,双眼无神的抖个不停。 木忆荣一把将其拎起,塞进马车内,然后自己坐到驾车的位置。 他刚坐下,便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栽倒在马车旁。 木忆荣急忙跳下车查看,只见大理寺一名问事,倒在血泊之中,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在“咕咕”的往外冒血,俨然已经没有了气息。 木忆荣抱着该名问事的尸体,环视四周,但见迷雾茫茫,不见人影,而惨烈叫声与疑似古怪野兽的低吼声,被凛冽寒风,不断的灌进他的双耳。像是一双双小手,不断的拉扯他的神经。 忽的,有什么东西“咚”的一声,撞在马车之上,车内立刻传出一声惊呼,木忆荣急忙重新跳回车上,沾着鲜血的双手一把牵起马缰绳,大喊一声,驱赶马车,折返冲出怪雾。 当时,木忆荣没有看到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但是通过那一具问事的尸体,他能够大致的猜出,他们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所以,当他看到地面上的半截手臂时,并没有太过震惊,翻身跳下马,面容萧索,微眯双眼,向其他三人道了一句“小心”,便的牵着马,缓步向前。 第181章 恐怖插曲十一 侯虎与侯猴昨天夜里在浓雾当中,见到柳尚书马车被袭击,马匹被咬死,车夫也惨死,便立刻提着刀,紧张的戒备起来。 只是,浓雾遮天蔽日,他们并未发现袭击的歹人或是动物,却也同样看到身边的同伴,在浓雾当中被什么东西扑倒,然后被拖走,像是被太阳蒸发的雨水,一下子就不见了痕迹踪影。 当时,他们以为怪雾当中隐藏着数头猎豹之类的猛兽,但却只看到一个快如闪电,如同鬼影一般的影子,根本没有办法反击。 后来,他们听到木忆荣喊大家原路折返,冲出迷雾,便都骑上马,护送马车,一路狂奔,冲出了迷雾。 再之后,清点人数,发现竟然少了一半儿的问事,木忆荣便和瑞草二人又折返回去,结果再次遇险。当时他们便已经猜测出,失散的同伴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诡谲迷雾尽散,露出地面一滩又一滩的猩红血迹,像是火焰山上一块块儿的岩浆,黏在地上,散发令人胆寒又心痛的味道儿。 很快,又有人在路边发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面容惊恐扭曲,似生前受到极度的惊吓。身上遍布抓痕和撕咬痕迹,胸口破了一个恐怖大洞,不见了心脏。 残败的尸体扭曲着歪在路边,像是一个经历无数风吹雨打,又被群鸦啄过、又被猎犬啃咬过的稻草人,栽在凌乱的苞米地中。 大理寺的所有官差,全都围了过去,大川双眼噙泪:“这是同顺,我前天晚上还和他喝过酒。” 大理寺的问事,平时关系都很不错,如今看到同僚遭遇这样的下场,无不心痛唏嘘,有的人,不禁流下眼泪。 侯虎咬着牙,声音发闷:“头儿,同顺这尸体,不像是” 侯虎的话还未说完,后方马车行驶过来,木敬忠等人从上走下。 木敬忠看到同顺的尸体,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让仵作老李上前检验。 仵作老李刚蹲下,还未查看,以袖掩面的柳师承便已经对木敬忠道:“这野兽伤人案件,你应命人回城唤京兆府前来接手。咱们继续前往蓝田县,不要耽误圣上的吩咐下来的旨意。” 说完,他扭头对大川命令道:“你,回去上京城,请京兆府前来接手此案。还有,提醒京兆府尹张贴告示,道此处有猛兽出没,让百姓绕道而行。” 仵作老李还未验尸,柳师承便已经盖棺定论,仵作老李不禁停下手,看向木敬忠。 大川对柳师承恨得简直是咬牙切齿,恨不能把柳师承的嘴巴缝上,瞪着眼睛问柳师承,是哪只眼睛看见猛兽伤人了? 柳师承对于别人的质疑,都认为是对他不尊重的顶撞,立刻又开始责备木敬忠对下属管教不严,等到冰鉴藏尸案侦办结束之后,他一定向当今圣上奏木敬忠一本,治木敬忠一个统理无方之罪。 木敬忠没有理睬柳师承,朝仵作老李点头,让其继续验尸。 站在一旁的瑞草看了一眼同顺的尸体,一言不发,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木忆荣见了,皱眉跟上,侯虎与侯猴也欲离开,却被柳师承喝住:“这里恐还有猛兽出没,你们留下保护我们。” 侯虎、侯猴觉得柳师承说的有理,不知那猛兽是否还会出没,他们得留下保护木敬忠大人。 大川却是不管柳师承放什么罗圈屁,给几个问事同伴儿使了一个眼色,一起跟上了木忆荣与瑞草。 很快,他们在距离没有多远的地方,又发现了大理寺问事的尸体。 只不过这一回儿,尸体有三具,同样与第一具同顺的尸体一般,面容惊惧扭曲,尸身残缺不全,遍布恐怖伤痕。其中一人的右臂还齐根断掉不见,伤口看上去,就像是硬生生被撕扯下来一般。 而在尸体的不远处,还倒着两匹马,圆睁双眼,豆粒儿大的一滴珠泪,滞留在眼眶当中。 大川等人看着同伴们的尸体惨状,再次红了眼眶,默默握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大川才声音哽咽的问木忆荣:“头儿,这真的乃是猛兽所为吗?” “不是。” 瑞草声音冰冷的丢下这一句话,继续往前走去,木忆荣默默跟在瑞草的身后,而大川快走几步,一闪身,挡在瑞草的身前。 “瑞草亭长,你说这不是猛兽所为,有何根据?而那凶手,又是什么东西?” “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 瑞草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另外一边的仵作老李,也向木敬忠等人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一下子全都联想到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麒麟山松下尸那起案件。 听说京兆府至今未能破案,十分头疼,大有要以野兽伤人定案的意思。 柳师承长大的嘴巴都能塞进三个卤蛋了,他惊愕犹疑的盯着正在净手的仵作老李:“你刚才,说什么?” “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 仵作老李向柳师承重复了一遍,柳师承收起快要砸到脚面的下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确认道:“你说这不是猛兽干的,但也不是人所为?” 仵作老李点头,柳师承拂袖呵斥一声:“胡说八道。不是猛兽干的,那也不是所为,难不成是妖魔鬼怪干的不成?” 仵作老李沉默,未作回答,柳师承看向木敬忠,声音像是被阉割了一般尖锐:“木大人,大理寺平时侦案,都是这般毫无根据,用臆想随便将罪名推给妖邪之流的吗?” 仵作老李替木敬忠回答,他并非是毫无根据,根据他对尸体上面的抓痕、齿痕,致命伤等所有伤口痕迹来判断,初步得出的结论便是如此。 仵作老李说完这些,沉吟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待尸体运回上京城做仔细查验之后,恐怕得出的结论,与前几日京兆府侦办的那起麒麟山松下尸案件的结论,会十分相近。” 仵作老李之前听到京兆府侦办的那起奇异案件,立刻来了兴趣儿,提着一坛子老酒,前去找京兆府仵作秋大叔聊天。 因此,他见到了那具麒麟山松下尸的尸体,也亲耳听到了秋大叔对那具被挖走心脏尸体下的验尸结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时隔没多久,从他口中,也说出了相同的定论。 第182章 恐怖插曲十二 柳师承低头看向同顺的尸体,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他是真的以为昨夜乃是受到猛兽袭击,不承想,不承想可能竟是妖怪所为。 惊恐之余的柳师承蓦地瞪向木敬忠,语气有些阴森:“是你,是你在侦案上京城妖怪杀人案件,所以引来了那鬼东西,害死了这些人,还险些害死了本官。不行,不行,待在你身边太危险了,本官得回去向圣上澄明此事儿,让他另外派倒霉蛋儿前来协助你这瘟神侦案,本官不奉陪了。” 说着,连连后退,冲向马车。 大理寺都巴不得柳师承赶紧走,现在他选择自己滚,没有任何人出言挽留。 木敬忠也仿若没有听见柳师承要走一般,命人将同顺的尸体整理好,等木忆荣将剩下问事人或尸体找全,再运回上京城。 冲到马车近前的柳师承不会赶马车,又转身寻到木府的车夫,一把将其拉住,命令车夫载他回上京城。 侯虎不明白这样胆小的人,是怎样坐到堂堂刑部尚书的职位,难道燕周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吗? 木敬忠看向差不多要被吓破胆的柳师承:“车夫不会载你回去,他要载本官前往蓝田县,奉旨查案。柳尚书你若是现在想要回城,那就自己走回去。” 柳师承又惊又气,喝问木敬忠是不是想要趁机让妖怪杀了他,好谋取他的尚书职位? 木敬忠面无表情的盯着柳师承:“若是如此,大理寺的亭长瑞草,也就是本官的侄女,昨夜便不会拼了命救你。” 柳师承被一时堵得无言,但很快就忍不住嘟囔:“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说不定就是想要先给别人留下一个保护本官的印象,等日后本官若是有个万一,你也好推脱责任,道本官乃是自己倒霉,彻底撇清干系和嫌疑。” 柳师承舌若莲花,只是他舌上开出的每朵莲花都带着利刺,且毫无芬芳,简直是臭气熏天! 侯虎已经忍了半天了,伸出扑扇一般的巴掌,粗生粗气的轰赶柳师承:“柳大人,你既然不相信吾等,就自己迈着你最信任的双腿,从这里走回上京城。你若是不想走,就少说废话,闭上嘴,哪儿凉快您就上哪儿待着去吧!” 说完,招呼弟弟侯猴等人,一起收拾同顺的尸体。 柳师承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是别无他法,只能气恼的继续嚷嚷大理寺目无遵纪,他定要回京奏明圣上,好好的整顿大理寺的歪风邪气。 一阵阴风吹过,带来浓郁的血腥气,柳师承打了一个冷战,然后转身,就看到尘土飞扬的远处,木忆荣与瑞草等人,牵着数十匹马,托着七八具尸体,走了过来。 柳师承瞪大眼睛,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看着十几匹马从他面前经过,停在同顺尸体的近前。 马背上,大理寺问事的尸体,全都面目扭曲狰狞,圆睁的双眼满是惊惧不甘,在柳师承的面前排成了一排。 柳师承的腿肚子开始抖个不停,惊骇的嘴角也在不停颤抖,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昨天夜里的袭击,竟然有如此惨烈。 木敬忠看向面色铁灰的木忆荣,声音不稳的问说:“人,都在这里了吗?” “少了孙大庆和李承芳二人。” 木忆荣说他和瑞草大川等人,将附近的道路两旁搜索了一遍,并没发现这二人的尸身,也没有发现二人的名牌。 他们在一处草地,发现了大理寺的马匹,一共七匹,另外两匹阵亡了。 木敬忠看着大川等人将马背上的尸体全都卸下,发现有两三分人的面容损坏非常严重,眼睛终是湿润起来。 “先回城吧!将他们的尸身安顿完后,咱们再看圣上如何吩咐!” 木忆荣点头,大理寺遭遇如此重大变故,肯定不能就这样轻易翻篇,他爹肯定逃脱不了圣上的责备和处分,兴许冰鉴藏尸这案子,可能也要另外有人接手了。 尤其是,还有柳师承这个没事儿都爱踩大理寺两脚的人在,定要是借机兴风作浪,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还有,大理寺问事被袭与麒麟上松下尸案异常相似,京兆府那边也要头疼好一阵子了。 木忆荣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见东方黑压压滚滚而来的阴云,心中暗叹:上京城恐怕又要经历一场暴风雨了。 来时喧闹的队伍,回去时,静得只闻马蹄声。 不过就连那本该轻快的“踏、踏”马蹄声,都变得一场沉重起来,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就连嘴巴好似破锣一般闲不住的柳师承,也是不发一眼,静静的望着马车外出神。 瑞草骑着身上血迹斑斑的小桃花马上,落在队伍最后面,红头与青背窝在瑞草的肩膀上,用脑袋磨蹭瑞草的脖子,小眼睛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木忆荣克制自己不去回头看瑞草,高高的仰着头,似得胜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但是眼中却不见一丝的神采,浓烈的哀痛化作血丝,爬满他的眼球。 回程的队伍,最终远远的停在了开远门外,木忆荣命人进城去取白布,再赶几辆板车出来,将尸体安静的运回大理寺,以免惊动百姓,造成恐慌。 然而,当一辆辆载着蒙着白布尸体的板车进城时,还是惊动了不少人,随着队伍,前往皇城,挤在安福门议论纷纷。 木敬忠与柳师承入宫请罪,听候发落,木忆荣站在摆满白布蒙着尸体的大理寺衙门院内,抬头静静的看着东方滚滚而来的乌云,一点点儿将灰蒙蒙的天空吞没。 京兆府的仵作秋大叔被请了来,随同他一起而来的还有京兆府尹裴元,以及何井几名衙役捕快。 当他们看到大理寺内停放着的一排尸体时,全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裴元才声音颤抖的问木忆荣:“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没有回答,朝大理寺仵作秋大叔一拱手:“麻烦秋大叔查验一番。” 第183章 恐怖插曲十三 木忆荣拜请京兆府仵作秋大叔查验尸体,秋大叔扭头看向仵作老李,见老李点头,这才提着自己的包袱,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身近前,将罩在上面的白布掀开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京兆府的人完全没有想到,白布罩着的人竟然全都身穿官衣,乃是大理寺的问事,且死相极其恐怖,令胆大的京兆府官差的胆子上面,都竖起了一层寒毛。 京兆府尹裴元环视一眼站在院中的大理寺官差,见每个人都面容哀痛,双眼噙泪,且形容狼狈,仿若逃难至此,声音都不由得变调了:“是谁干的?” 侯虎见木忆荣仍旧没有反应,便出声回道:“我们出城遇到了袭击,不知道是谁干的。” 侯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人,还是” 他话没说完,也说下不去了,声音又变得哽咽和愤怒起来。 裴元狐疑的看向木忆荣:“侯虎亭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木忆荣终于从天空收回目光,看向表情凝重在验尸的秋大叔:“秋大叔你看,大理寺问事身上的伤势,可与那麒麟山松下尸的情况相同?” 裴元闻言,蓦地看向地上平放着的尸体,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秋大叔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朝身旁给他打下手的仵作老李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木忆荣道:“手法相同,只是,大理寺问事的尸身,遭遇更惨烈一些。” 偌大的大理寺衙门庭院之中,一时只闻萧萧风声。 裴元过了好半晌,才声音颤抖的问秋大叔:“老秋,你没有弄错吗?” 秋大叔在裴元还未出任京兆府尹时,便已经在京兆府内效力十几年之久的老仵作了,他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弄错。 大理寺的仵作老李也曾帮秋大叔复查过麒麟山松树下的那具尸身,他们二人的想法和结论都是相同,麒麟山松下尸与大理寺问事等之死,皆可能出自同一凶手所为。 裴元觉得脑中仿若炸响一道惊雷,那件棘手的案子,仵作得出的结论乃是“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害得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缉拿凶手。 如今,他正为此事儿焦头烂额,有意要以野兽伤人结案。 结果,现如今被害人又新添了七八个,而且还都是大理寺的官差,此案肯定不能随便草草了事了。 京兆府裴元感觉自己头顶上刚戴了不久的乌纱帽,恐怕就要与他告别了。 瑞草看了一眼满院子如木雕泥偶一般的众人,缓步走到木忆荣近前:“我想出去一趟。” “好。不过若有事儿,我该去哪里寻你。” 瑞草伸手将窝在她肩头的红头一把抓下,塞到木忆荣手中:“你有事儿,告与它知,它自能寻找到我。” 木忆荣点头,伸手抚摸手中红头的羽毛,看着瑞草一步步朝外走去,盯着瑞草萧索的背影一直消失在门口,眼神复杂的朝大川打了一个手势,大川立刻一闪身,跟了出去。 红头发出“啾”的一声,木忆荣抬起手,将红头放在眼前,伸手戳了戳红头的小脑袋:“你是不是也和你的主人一样,藏了很多的小秘密?” 木忆荣眸光如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红头轻轻的“啾”了一声,木忆荣抚摸它的脑袋,说了一声“好孩子。” 离开大理寺的瑞草,直接从安福门出了皇城,并未骑马,快步的跑到了西市,直奔中央大街的欢香楼。 欢香楼的老鸨徐妈妈,见瑞草身穿一身官服,脸上表情一僵,但随即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哎呦这位亭长大人,就是咱们大燕周唯一的那位鼎鼎大名的女官差,大理寺亭长瑞草大人吧!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 徐妈妈的大呼小叫引来不少人侧目,纷纷都看向瑞草这个大燕周唯一的一位女官差,是否长了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 有个喝了点儿酒微醺,爱吹牛皮的人,见瑞草腰肢如弱柳扶风,眉目清秀,就忍不住在欢香楼姑娘的面前吹嘘,道瑞草这样的娇弱女子也能去大理寺当差,他都可以当刑部尚书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但随即瑞草一个冰冷目光扫来,不少人顿感一阵凛冽寒风来袭,立刻闭上了嘴巴! 那出言挑衅的男子感觉面子被拂,有些下不来台,见瑞草也未佩刀佩剑,便借着酒劲儿,摇摇晃晃上前,想要拉扯瑞草陪他喝酒。 瑞草看都未看那人一眼,抬手一掌拍在一张桌子上,顿时将桌子击得粉碎。 老鸨徐妈妈见瑞草来欢香楼两次,砸坏了她两张桌子,十分气闷的挡住瑞草,让她赔钱。 瑞草双眼冷冷的扫了一眼徐妈妈,徐妈妈的眸光立刻越过瑞草,落在刚才出言挑衅瑞草的那个人身上,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身旁龟公道了一句:“记在范大爷的账上。” “我找财大娘。” 瑞草丢下这一句话,径直朝欢香楼后院走去,龟公伸手想要拦,被徐妈妈一巴掌拍在胳膊上:“你想她拍碎咱们屋内的所有桌子吗?” 龟公悻悻然的缩回手,徐妈妈和满屋子的人,待瑞草的人影消失在后门时,不知为何,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果然,燕周唯一的女官差,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了的。 瑞草再次踏进财大娘的这个小院子,院中那个小池塘内,已经覆上一大片的菱荇。 瑞草走到小池塘近前,驻足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儿,见那几条古怪的小鱼,偶尔钻出水面吐泡泡,便绕过小池塘,快步走进屋内。 静谧的屋内,纱幔依旧将屋子分隔开来,一位头上插着珠钗,体态雍容的妇人,正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见到瑞草走进来,有些惊慌的将手中某样东西塞进袖内,语气不善的问瑞草:“你怎么进来的?” 瑞草径直走到纱幔前,朝后面若隐若现的财大娘身影问道:“我有事儿问你。” 坐在蒲团上的雍容妇人见瑞草无视她,立刻从蒲团上站起,叉腰对瑞草道:“你不知道财大娘一天只算一卦嘛,她已经为我开卦了,你明天再来,快点儿从这里出去。” “我不是来算卦的。” 妇人这才注意到瑞草身上的官服,嗓门一下变得更高,“是官差就了不起了,官差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财大娘给我算的卦还未算完,你先到外面等着去。我可告诉你,我也是官夫人,我相公就是” 妇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把拉开纱幔的财大娘打断:“夫人,今日您就先请回去吧!明日再来,老妇为你免费再看一卦。” 妇人听到财大娘如此说,立刻满面堆笑的频频向财大娘表示感谢,朝外退出时,还不忘狠狠的剜了瑞草一眼。 第184章 水源蛊虫 瑞草完全不在意这些与她修行无关的阿猫阿狗,死死盯着财大娘:“你既然有通天晓地之能,可知我今日来,所为何事儿” 财大娘请瑞草先坐下,然后上下打量瑞草,见她下颚有脏污,束发松散,垂下几缕发丝,身上官服也沾满尘土。 财大娘鼻子微微一动,嗅到了些许的血腥气儿,她眼神暗了暗:“麒麟山松下尸那个案子,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那又与何人有关” “恕老妇无知,不能帮到亭长任何忙” “麒麟山松下尸乃是堕落妖所为,而这偌大的上京城,便只有你这一只妖,一只财狼妖。我想知道,你待在上京城里面,可与那雾豹妖有关” 当初,瑞草陪柳轻烟来到欢香楼时,她在老鸨徐妈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乃是妖气。 但是,徐妈妈却明显是个人类。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徐妈妈长时间与妖类亲近接触,身上沾染到了妖气。 后来,当瑞草在这个欢香楼后面的小跨院中,看到那小池塘里面的几条怪鱼之后,便知晓,欢香楼那位传说通天晓地,能够仆算阴阳祸福的财大娘,很有可能和她是同类,一只妖。 眼角爬满皱纹的财大娘,双眼好似两盏明灯,照射进瑞草的心底。 “你不也是妖嘛” 财大娘有些沧桑的声音,像是有人撒了一把苍耳在瑞草的心头,令她脸色变了变:“我乃是奉太山娘娘之命,入世参悟,潜心修行。而你,在做什么” “老妇又没有害人性命。” 瑞草蹙眉,望向庭院内的那个小水池,徐徐开口。 “百灵鸟婆婆曾经同我讲过,昔者三苗之居,右洞庭之水,有丑陋怪鱼初生时似虾似虫,渐成人面。但其实,它们并不是鱼,而是水源蛊虫。此种蛊虫雌雄同体,一生只产一子。生子后,母虫会吸收人之精气,用以哺育幼虫。而幼虫随长大而渐生人面,你院中水池那几条水源蛊虫,已经生出人面,用不了多久,饲养母虫的人类就会因气绝而枯槁而亡。” 瑞草说到这里,转回头看向财大娘:“宿主死而母虫也亡,新虫长成,复又可吸食人类精气。届时,你也就成为了屠杀人类的刽子手,妖类执法者不会放过你。” “该死之人得到报应,老妇即亡,也可瞑目。” “你并不是堕落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财大娘眸光变得晦暗,语气沧桑了许多:“你不是很喜欢听故事嘛,那老妇就给你讲一个故事。” 财大娘晦暗眸光又黯淡了几分,徐徐开口,声音透着无尽的凄凉。 财大娘就是麒麟山上的财狼修身成妖,她与另外一只财狼妖结合后,生了三个孩子。 她这一生,并不追求成仙之道,只想与爱人白头偕老,将孩子养育成人。 只是,她和她夫君却迎来了不可避免的劫数。 一日,天降暴雨,雷电将财大娘居住的屋子击毁,燃烧起熊熊大火。 她夫君的腿被落下的房梁砸伤,她搀扶着夫君,护着三个年幼的孩子,躲到一个山洞里面。 暴雨下了整整两天,雷电不停的劈在他们躲藏的洞口,待到第三日,暴雨终于渐歇时,她出了山洞,为受伤的夫君寻疗伤草药,为饥寒交迫的孩子寻找食物。 然而,当她于林中,仰望放晴的天空,庆祝他们终于逃过一劫之后,却在返徒中,看到一群人,正在草丛中,射杀她的夫君和孩子。 她的夫君因为受伤,无法维持人身,变回了财狼本体。 而她的孩子们,因为年幼,在饥寒交迫之下,也幻化为了幼狼模样。 一大三小四头财狼,身上插满利箭,倒在血泊之中。 她发疯了一般扑上前,将一个骑在马上,举着弓箭的人类撞飞,然后扑倒夫君与孩子的身上放声大哭。 骑在马上的一伙儿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她惊住了,有人以为这几头狼,乃是她饲养的宠物,所以才会如此悲痛欲绝,便大发善心,道不必带走猎物。 然而,有一身着锦袍的少年,却对财大娘冷笑出声,道她饲养财狼这种冷血狡猾又狠戾的动物,早晚有一天,会被它们啃断脖子。 财大娘说到这里,双眸无神的看着瑞草:“你知道,妖也会在山上饲养家禽牲畜,用以虎口。我与我夫君这一生,不曾伤害过山上的任何生灵,却受到这般偏见误解,心里十分不忿。然而,这并不是全部。那个出言讥讽的少年,竟然下命,将我夫君和孩子的皮剥走。” 财大娘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眼泪流了下来,伴随着从咬破嘴角流下的鲜血,一同从下巴上滑落。 听到锦袍少年要剥她夫君和孩子的皮,财大娘悲愤的扑向少年,结果被眼神冰冷的少年射了一箭,昏死过去。 等昏死过去的财大娘,被空中再次落下的雨水浇醒时,那群狩猎的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在她的身旁,是一大三小,三头被剥了皮的狼。 财大娘当场喷出了数口鲜血,一瞬间,白了头发,抱着四具被雨水打得泛白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哑了喉咙,差点儿就瞎了眼睛。 讲述完毕的财大娘,衣襟已经被泪水打湿,她溢满泪水的眼睛,无助又愤怒的看着瑞草。 “你能体会我当时的绝望吗我当时恨不得这全天下的人类都死绝了,用以换回我夫君与孩儿们的性命。哪怕只是,完整的尸体也行。” 财大娘卑微的语气,透着无尽的悲哀凄楚,她失神的望向窗外。 “我焚烧了夫君与孩儿们的尸体,来到了上京城,寻找我的仇人。很快,我就找到了他。我恨不能,一下子挖出他的心脏。可是,一想到我那被剥了皮的夫君与孩儿,就心痛得好似裂开一般,绝对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我要让他和他的家人,感受因缺失精气的无力感,还有在那临死之前,皮肤好似要裂开一般的疼痛。” 等待仇人的死亡,成了财大娘活下去的支撑。否则,她早就自我了结,去地下与夫君和孩儿们相聚了。 第185章 财大娘的故事 擅长给人泼凉水的瑞草,不错神的盯着财大娘讲完故事,语气微微有些波动。 “你害人性命,必下炼狱恕罪,便是再也没有与你夫君和孩儿见面的机会了。” 财大娘脸色微变,但随即声音冷冽的道了一句:“我不后悔。”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确实不能后悔。” 瑞草说完站起身,俯视眼中泪水已尽,只余满眼怨毒仇恨的财大娘。 “我来是有一事儿相问,你可与那雾豹妖有关?” “我们都来自麒麟山。” “你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儿?” 财大娘沉默了许久:“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所以无需替自己赎罪。不过你我有缘相识一场,我就送你一份礼物。” 财大娘嘴唇蠕动着,表情渐渐安详,最后露出一个笑容。 瑞草看着鬓发花白,混浊双眼透着悲凉的财大娘,最后道了一声保重站起身。 行至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财大娘沧桑凄凉的声音:“你我此生只有两面之缘,这乃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帮你免费卜算了一卦。” “不必,我不信命。信了,就不愿去抗争。” “听了我说的,对你有好处。” 财大娘凝视瑞草的侧影,声音徐徐:“你的情劫不会简单度过。还有,你忘记了一些事情,等你想起以后,可以来老妇坟前祭拜一番。” 瑞草扭回头,凝视财大娘:“现在不告诉我的理由?” “我还不能死。有些天机会要了我的命。” 瑞草没再说什么,跨出门,大步走到院中。 在房檐上玩耍的红头与青背落在瑞草肩头,朝水池“啾啾”叫了两声,走到水池边的瑞草将手伸向水池。 呆在屋中的财大娘,好似一阵风般闪身到了瑞草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瑞草偏头看着她:“今日它们死了,你便可活。” “再等一天,否则他们不会感受那裂皮苦痛。” “过了今天,那些人死了,帐都会算到你头上。” “我愿承受。” “不会后悔?” “不后悔。” 瑞草收回自己的手,不再看财大娘,转身朝外走去。 财大娘望着瑞草远去的背影:“你放心,过了今天,这些水源蛊虫会随我一同而去。还有,姑娘,静心时,问问你所追求的,是否真是你最想要的!” 瑞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财大娘,明日之后,上京城便再没神算子财大娘了。 瑞草走进欢香楼前堂时,徐妈妈看了一眼瑞草,然后急匆匆的奔向后院。 今日之后,这欢香楼徐妈妈的财运,也算是到头了! 瑞草回到木府的时候,一进院子,就听到大夫人唐氏在向大老爷木敬忠哭诉。 “老爷,圣上是不是病糊涂了。大哥儿身体都那个样子了,竟然还让他去临蓝田县调查案子。真不是他儿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 “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被人听去,可如何是好!” 木敬忠的声音在前厅内响起,立刻又引得大夫人唐氏大吐口水:“老爷,那雾中不知名的妖怪咬死了大理寺十名问事,圣上竟然还要你协同京兆府查案。你又不是捉鬼除妖的道士,哪里懂得什么抓妖怪的本事儿,陛下那么信任护国仙师,怎么不让他们两个去大显身手?” “护国仙师守护的是国家和圣上” 木敬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夫人唐氏打断:“陛下不是说,百姓乃国之根本。护国仙师又不是泥胎塑像,必须得一直摆在供桌上面供着,前去抓一下妖怪又有什么难的。” 木敬忠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瑞草走进了屋内,眼角挂着泪珠的大夫人唐氏,急忙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哭红的眼睛,朝瑞草露出一个笑容。 “小草儿回来了,这两日又是受惊、又是受伤,累坏了吧。先在这里坐坐,吃完晚饭再次歇息。” 瑞草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夫人唐氏看到瑞草胳膊上的伤,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没好气的瞪了木敬忠一眼,然后让候在一旁的宝儿去取金疮药来。 宝儿带着药回来的时候,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从院子后面走进来,木忆荣看到瑞草,眼神闪烁一下,不发一言的坐下给他和十九亲王倒茶。 十九亲王看着宝儿处理瑞草手臂上的伤口,连连称赞瑞草乃是女中豪杰,然后嗔怪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前往蓝田县,为什么没有叫上他。他可是圣上钦点监察此案,难不成二人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不成? 说着,竟然一脸责怪的一扇子拍在木忆荣的后背上。 一直挺直腰板儿坐着的木忆荣,后背吃痛,一下子垮下肩膀,但很快又坐直,在人前保持仪态。 十九亲王对木忆荣抱歉一句,道他一时忘记木忆荣背后有伤,然后又开始埋怨木忆荣没有带上他。若是带上他,他随行的王府侍卫一定能够将那浓雾里面的东西剁成肉酱。 木忆荣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平淡的表示,他以为十九亲王只是一时兴起,跟着劳累查案一天便没了兴趣儿,所以就没有通知十九亲王。 毕竟,从前他们约了一起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十九亲王也总是一旦过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儿,就会半途而废撂挑子。 十九亲王笑着表示,他这一回十分清闲,又对冰鉴藏尸案敢兴趣儿,正好与众人一同前往蓝田县,去凑个热闹。 他说完“凑热闹”三字儿后,觉得不妥,急忙更正,道他去帮忙出谋划策,说不定能够早些抓到凶手。 还有,他可以保障大家的安全。 十九亲王说着说着,还一脸心疼的当众伸手抚摸木忆荣的后背:“可怜的忆荣,你还真是命大。” 大夫人唐氏见十九亲王对木忆荣这般姿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竟一时忘记了呼吸,险些两眼一翻晕过去。待她喘过来一口气后,立刻在桌子底下踢了木敬忠一脚。 木敬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正迟疑间,木忆星风风火火的从后堂冲了出来,扑到木忆荣身上:“哥,听说你受伤了,还差点儿就死了。” 大夫人唐氏又是一口气儿差点儿没喘上来,急忙“呸、呸、呸”吐了三口,一把揪住木忆星的耳朵,将其拉离木忆荣。 “你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老实儿的把嘴给我闭上。” 木忆星被他娘揪坐在凳子上,揉着红了的耳朵,十分不服气的对木忆荣与瑞草道:“看看你们两个,这都是什么样子。不就是遇到一只躲藏在浓雾中的豹子或老虎嘛,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 第186章 当婚当嫁 大夫人唐氏头疼得厉害,她懒得理睬木忆星,让木忆荣坐到瑞草旁边,让宝儿帮着换下药,趁机远离十九亲王。 十九亲王先是看了一眼大夫人唐氏,然后笑着端起茶,望向坐在瑞草旁边的木忆荣。 “忆荣与表小姐这样看上去,还真是登对儿有夫妻相。” 十九亲王此话一出,大夫人唐氏的眼睛顿时一亮,木忆星则是猛地一拍桌子跳起,用手指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木忆荣拍了一下木忆星指向他的手指头:“我们两个很好。” 说着,他瞪了十九亲王一眼,让他不要乱开玩笑。 大夫人唐氏表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很正常,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不可说的。说着扭头看向身旁的夫君木敬忠:“老爷,您说是不是?” 木敬忠在大夫人唐氏殷切又略带警告的眸光中点了点头,木忆星难掩失落的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木忆荣眼神闪烁着看向瑞草,瑞草蹭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身:“我累了,想先回屋歇息。” 说完,朝着后面走去。 一天要吃八百顿饭的瑞草竟然没有吃晚饭,大夫人唐氏觉得她是真的累了,急忙让宝儿跟着去伺候。 木忆荣眸光暗淡的端起茶杯,而木忆星则是像只猴子一般蹿起,也朝后院跑去,唬得大夫人唐氏一愣,问木忆星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情窦初开吧!” 十九亲王这突如其来的话,令大夫人唐氏登时变了脸色,侧头觑视木忆荣的面色。 木忆荣只是盯着手中的茶盏,一言不发,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这可不是不在乎的神态,大夫人唐氏顿感一阵晕眩,脑袋更疼了。 看来这晚饭,她也是吃不下了。 贤院内,木忆星追上瑞草的脚步,一把将她扯住。 瑞草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他:“你做什么?” “你不是最怕饿吗,为什么不吃饭?” “累了,想睡觉。” “吃完再睡,要不半夜该饿醒了。” “我会在自己房间用饭。” 瑞草说完,转身欲走,但木忆星不肯松手。 木忆星扯着瑞草,踯躅了半晌,才一咬牙,一跺脚:“你和我大哥,是不是好上了?” 瑞草回了木忆星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他好了?” “那那你算了,不说这个,你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瑞草一把甩开木忆星的手,背对着木忆星,一边朝前走,一边语气冷淡的丢下一句:“别关心我。” “为什么不能关心你?” “会生情。” “那又怎样。” 瑞草停下脚步,转身用有些狠厉的眸光盯着木忆星,她肩头的红头与青背僵成两座石雕,险些从瑞草的肩头掉落。 它们之前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总是没事儿爱找瑞草茬儿的木府二少爷,竟然对它们的瑞草姐姐存了这样的心思儿,等它们有时间回到泰山上时,一定告诉乌鸦哥哥,让他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觊觎它们禽类最美、最棒鸟妖的小子一顿。 木忆星看到瑞草看他的眼神儿,顿感自己好似即将成为老虎口中的盘中餐,但仍旧不服输的仰起头:“我大哥能喜欢你,我为什么不行?” “你们两个都不行。” “那谁行,十九亲王吗?” 瑞草十分无语的看着木忆星,过了片刻,丢下一句“任何雄性都不行”,转身快步走回屋内。 庭院内,听到瑞草此话的木忆星与宝儿二人全都如遭雷击。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喜欢雌性? 宝儿下意识的将双手护在胸前,忽的一下子想起,她家小姐之前似乎对隔壁的柳轻烟表示出浓烈的兴趣儿。 隔壁那位柳小姐一看就十分有心机,且还喜欢大少爷,到时候一定会化身为大尾巴狼,将她们家小姐这个痴情纯洁小白兔吃干抹净之后,还会利用她家小姐夺取大少爷的芳心。 不行,她得把她家小姐掰直,从新走到正常的两性轨道上面去。 宝儿急匆匆的奔进屋内,独留仰面望天,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木忆星。 过了好一会儿,木忆星才握紧拳头,冲着瑞草的屋子喊道:“傻大胆儿,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小爷我才不会上当。我这去找大哥摊牌,与他公平竞争。” “砰”的一声,瑞草将房门一脚踹关上,然后扑到床上。 红头与青背扑到瑞草的背上,啾啾啾的叫着,问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木府二少爷那个人类? 瑞草被吵得烦了,用枕头蒙住头,宝儿在床边犹犹豫豫的来回踱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正瑞草的取向。 “我想静静,你们都出去。” 瑞草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出,红头、青背隐隐听到了其中的火气,十分识相的从窗户飞出去玩耍了。 站在床边的宝儿,双手紧握在胸前,向后退了一步,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静静是谁?” 瑞草咬牙:“我一会儿就把你卖出府去。” “奴婢不是卖的死契。” “那我在山上挖个坑把你埋了。” 宝儿用双手十指捏住了嘴巴,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她一个小婢女,还是别妄图干涉主子的感情线了,先把自己的感情线拉起来。 来喜,我来了! 宝儿蹦跶的跑走,去找来喜等下人一起用晚饭。不过跑到半路她就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来喜,他家二少爷喜欢她家小姐? 若是,二少爷与她家小姐成了,那是不是表示,她也更容易同来喜成就好事儿? 该不该出卖她家小姐来换取自己的幸福,成为了宝儿此时此刻的人生一大难题。 贤院房屋内,独自静静窝在被子中的瑞草,一脚踢开被子。 果然,劫数没有那么容易就渡过去! 今日,她听了财大娘一家遇到劫数的故事之后,心中生出了一些担忧。她的情劫,最后会演变成如何?她会把全天下的雄性都杀了? 不太可能。 她把木忆荣与木忆星挖坑埋了? 好像也不太现实。 这种因未知,不可掌握的烦躁容易令人生出挫败感,她还真是好好的体会了一下人类各种复杂的情绪。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想要说脏话! “如果说,我想要和你聊聊,你会发火吗?” 窗外响起木忆荣的声音,瑞草掀开被子,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瞪视木忆荣。 “你想说什么?” 木忆荣没说话,将一个食盒递到窗内,丢下一句“别饿肚子”,便转身离去。 瑞草看着木忆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掀开食盒盖子,里面的菜热气腾腾,诱人食指大开。 瑞草的嘴角,在她无知无觉中上弯。 第187章 从新出发 清晨,木忆荣与瑞草前往大理寺的时候,十九亲王的马车,与四名骑马的护卫跟在后面。 十九亲王坚持要与大理寺一同前往蓝田县调查冰鉴藏尸案,木忆荣无奈,只能让他不要带太多人,轻装简便出行,也不要引起骚乱。 满脸怒气嫌木忆荣与瑞草来得太迟的刑部尚书柳师承,在看到十九亲王后,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证过,十九亲王于朝堂之上,手提着靴子追打向皇上告他状的正五品御史中丞。当时险些将御史中丞打成一个猪头,真的是荒诞至极。 十九亲王朝行礼的柳师承摆摆手,让他不必客套,然后催促大家赶紧上路,陛下吩咐下来的事情,绝对不能耽误。 昨日大理寺众人带着十名问事官的尸体返京之后,大理寺卿木敬忠与刑部尚书柳师承入宫面圣,呈禀所遇经过。 皇帝大惊,唤了大理寺仵作老李,京兆府府尹裴元与仵作秋大叔亲自入宫问话。 当听两名仵作皆言验尸结果乃是“非猛兽而人力不可为”,登时勃然大怒,猜疑大理寺问事乃是妖怪所杀,且就是之前在上京城行案四宗,杀死欢香楼戴春香与柳府下人的那个妖怪。 因此迁怒于大理寺卿木敬忠,呵斥其侦案不尽心,做事儿拖拉,消极怠慢,贻误案情,才会致使大理寺十名问事被害。越说越气的皇帝,要罢免木敬忠的大理寺卿一职。 原本还想要落井下石,参奏木敬忠一本的柳师承,听到圣上要罢免木敬忠,一下子就急了,急忙跪下帮木敬忠求情。 柳师承虽然十分不喜木敬忠过于忠正耿直的牛脾气,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木敬忠是一个非常能干得力的部下。 有木敬忠在大理寺查案,刑部每年的业绩都十分可观。而且,经由大理寺调查的案件皆脉络清晰,证据充足,刑部定案论罪时真心省了不少事儿。 太监总管梁辰见皇帝动怒,也急忙递上茶水,劝陛下暂罢雷霆之怒。然后拐弯抹角的替木敬忠求情,道残杀大理寺问事的绝非普通犯人,以大理寺那些人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被妖物袭击,能够有半数之上的人活命归来,已是万幸。 眼下应多派人手于上京城内外搜寻那邪祟之物,且不可惊动城中百姓,以免造成流言蜚语。 上京城刚开始闹妖怪杀人的时候,坊间就曾经有传言流出,道当今圣上昏聩,偏信妖道邪说,乱世间气韵,生出邪祟之物。 皇帝听到梁辰的劝解,脸色缓和了很多,言木敬忠之过不可轻恕,命其与京兆府尹裴元,限期半月,捉拿杀害大理寺问事之凶手。 大理寺卿木敬忠与京兆府尹裴元领命,众人退出大殿的时候,柳师承拭去头上的冷汗,立刻瞪向木敬忠,问他为何不道所遇之事儿乃是野兽所为,无端生出这诸多事情作甚? 木敬忠回了柳师承一句:“大理寺问事不可死因不明,草草了事儿!” 柳师承冷哼一声,道木敬忠说这话,就好像他不珍惜部下,不想要查明部下之死一般。只是造成如今这个局面,该如何收场? 他一人前往蓝田县查案,岂不是要活活累死他? 木敬忠让柳师承放心,大理寺侍郎木忆荣自然还会带着部下随行,竭尽全力调查案件。 柳师承又十分不信任的冷哼一声,希望大理寺在没有木敬忠的带领下,仍旧会尽心尽力。而不是没有了木敬忠的约束,就无法无天的全然不将他这个刑部尚书放在眼中,不听他的号令。 木敬忠急忙道不敢,表示他会叮嘱大理寺一干官差,一定谨听柳师承调遣指挥。 柳师承这才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叹息一声,引回刚才的话题,道木敬忠完全就是自己找罪受。若是他与裴元半月时间不能缉拿到那个杀害大理寺问事的东西,该如何是好? 木敬忠笑问柳师承这是在担心他吗? 柳师承傲娇表示他担心木敬忠作甚,他只是不希望,最后木敬忠弄出的这些烂摊子,都被推给刑部帮忙收拾。 木敬忠请柳师承放心,势必归正,这世间就没有邪能胜正的道理。也没有凶手能够逃脱自己犯下的罪行。 木敬忠被圣上一道口谕留在了上京城,与京兆府一同追捕那只伤人妖物。但他在大理寺队伍再出发之前,叮嘱木忆荣等人,柳尚书虽然脾气不好,但并非坏人,若是与之发生口角,切莫冲动做事儿。 须知“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绝不可作出以下犯上之事儿。 但若是柳师承所作所为不合规矩,甚至阻挠侦案进程,也可不必理会。 木忆荣道他会约束好大理寺的人,不会对柳师承胡来,也请木敬忠要多加小心,可等他从蓝田县回来,帮忙调查。 木敬忠让木忆荣不必挂心,虽然那妖物厉害,但是城防营兵士多,就算那妖物再厉害,只要万箭齐发,也能将其射成马蜂窝。 大理寺人马兵分两路,木敬忠带着一些人与京兆府裴元于城外周边,寻找那杀人怪物。 木忆荣带领瑞草和侯虎、侯猴三位亭长,以及一干问事,前往蓝田县调查鹤鸣道长之死。 出发之前,柳师承见没了木敬忠,觉得大权在握。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半路冒出个十九亲王这个程咬金,只能听从十九亲王指挥,号令大理寺车马出发。 大理寺之人皆知十九亲王与木忆荣关系匪浅,见柳师承想要作威作福而没能成功,全都心里偷乐。 瑞草牵着小桃花马,看了一眼奉承十九亲王上车的柳师承,目光落在他身侧的一个小厮身上。 正在整理马鞍的木忆荣,看到瑞草盯着柳师承的小厮发呆,也凝眉望向那小厮。 柳师承这一次出门,带了两个小厮,一个短衣襟小打扮,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懂些拳脚。 另外一个,就是他与瑞草现在正在盯着看的这个小厮,长得眉清目秀,就是面色蜡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脚步也十分轻盈,且步伐移动很小。 当木忆荣看到那小厮露出袖子外面的一节皓腕时,身体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心道柳师承莫不是失心疯了! 大理寺前往临潼县侦案的队伍再次出发,问事数量再次填补为二十人,只是大家的面色都十分阴郁。 这一次,柳师承没再学那上磨懒驴一般磨磨蹭蹭,也没屁事儿一大堆的找茬儿。只是在行到半路时,听到十九亲王要从上次出现一片怪雾的那段路行进时,忍不住跳出来反对。 他道那袭击他们的野兽还未捕捉到,再次从此处通过,十分冒险。 万一,若是再次遇到那隐秘于怪雾之中的野兽该如何? 第188章 一路顺遂 十九亲王欲从上次出现怪雾的地方重温旧路,柳师承忍不住跳出来反对,道万一再次遇到那妖怪怎么办 坐在马车里面的十九亲王轻摇折扇,吃着他自制的荔枝冰酪。荔枝是皇上前两日赏的,冰块儿就是司农寺冰窖里面的贡冰。 十九亲王看着满头大汗的柳师承,好心邀请他一起用些荔枝冰酪,柳师承差点儿没晕过去,急忙婉拒,道他肠胃不好,不易饮食寒凉之物。 他那日,可就在含元殿前,看过那冰鉴中的尸体,怎么可能吃得下这用贡冰制成的冰酪。 十九亲王道了一句可惜,举起装冰酪的水晶盏,微笑朝骑在马上的瑞草示意道:“瑞草亭长怎么样,本王的手艺不错吧” 瑞草一手端着盛满各式水果冰酪的铜鉴,一手朝十九亲王竖起大拇指:“王爷好手艺。” 柳师承拭去头上的汗珠,苦着脸再次提醒十九亲王,前方路段危险,最好还是绕道而行。 十九亲王让柳师承不必惊慌,他就是想要看看那传闻之中的怪雾是个什么样子,并没说要走进去。 柳师承这才松了一口气,侯虎见柳师承这个样子,想起那日柳师承坚持要连夜穿过那片怪雾,撇撇嘴,压低声音对身侧的木弟弟侯猴等人抱怨,若是前几日柳师承也是这般好说话,不坚持进入那迷雾当中,大理寺那十名好兄弟就不会惨死丧命。希望柳师承乃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莫再胡乱瞎指挥,而不是因为畏惧十九亲王,暂时表现出阳奉阴违,然后到时又开始对他们瞎指挥。 一旁脾气暴躁的问事大川听见,道若是柳师承日后再明明知晓有危险还让他们上,他到时一定把柳师承按在蓝田县的灞河里面淹死了。 木忆荣扭头看向对十九亲王点头哈腰献殷勤的柳师承,悠悠开口:“大理寺官差追寻真相,不畏生死。但是,没人可以让大理寺差官白白牺牲。无论,杀害大理寺差官的是人、是猛兽,或是妖怪,都必须血债血偿。” 侯猴说木忆荣最后一句话太过江湖,但是他喜欢。大理寺兄弟们的性命不能白丢,这仇,他们一定得报。 没能令十九亲王改变主意的柳师承,吩咐队伍继续上路,领路的侯虎、侯猴看向木忆荣,见他点头,这才一招手,招呼众人继续行进。 柳师承看在眼中,立刻向十九亲王告状:“王爷你快看看,这大理寺都被木敬忠教导成了什么样子,简直都成了木府的私兵,安全无视本官这个上级长官的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朝臣可不敢豢养私兵,那可是等同谋逆,柳师承这顶帽子扣的有点儿大,若是被那有心之人听了去,木敬忠可就要倒大霉了。 十九亲王不以为意的表示,大理寺上下同心,这样做事儿效率才会快。要不像一些衙门里面上下级不睦,平日里只会勾心斗角,根本不办正事儿。跟养了一群只会抢食儿吃,不知道看门捉贼的狗一般,有何用处 面上一烫的柳师承,觉得十九亲王这话听上去就像是在指桑骂槐,难掩尴尬的点头,道十九亲王说得有理。 但感觉就好像被人用鞋底抽了一耳光,还得赞扬人家鞋底纳得好一般,心里十分不是个滋味儿。 从上京城到蓝田县,紧赶慢赶,还是用了两天的时间。 一是因为十九亲王的马车行进速度比较慢,二是食餐住宿花费了一些时间。但还好一路平安顺遂,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只是,十九亲王对于没能见到那片诡谲怪雾感到十分遗憾,说他带的四名王府侍卫,都是个顶个的武林高手。 想要将那迷雾当中的妖怪抓住,养在府上,供人欣赏,也顺便帮圣上解除一件儿烦心事儿。 结果那片怪雾,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从不错过奉承机会的柳师承,立刻表示定是那雾里妖怪畏惧十九亲王身上的皇族贵气,躲到深山老林里面去了。 十九亲王似乎对与柳师承的阿谀奉承十分受用,称赞柳师承颖悟绝伦,不愧是国之栋梁。 柳师承急忙感谢十九亲王谬赞,惭愧不敢当,他所有成就,都乃是仰仗陛下熏陶赏识。若论聪慧与对燕周贡献,不及十九亲王万分之一。 轻摇折扇,满面笑容的十九亲王,与弯腰拱手,一脸谄媚的柳师承二人,一顿互相捧臭脚,吹了好一阵子的彩虹屁。听得侯虎一阵恶心,道这二人脸皮真是厚,他在一旁听着,都不禁替二人感到脸红。 侯猴撇撇嘴,让侯虎学学,这才是当官之道儿 侯虎哼了一声,说学这个,还不如让他去学老母猪叫。 就在侯猴让侯虎学个老母猪叫声的时候,队伍终于行到了蓝田县城门口,远远就见有一大群人,乌泱泱涌上来,跪倒便拜。 “蓝田县县令程元祥,携众人迎接十九亲王大驾光临。” 轻摇折扇的十九亲王,笑呵呵的被个小宦官,从马车上面扶下,让蓝田县令程元祥等人平身。 蓝田县县令程元祥,对十九亲王混世魔王的事迹有所耳闻,当听到混世魔王要来蓝田县,他早早就候在了城门口,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 没想到,坊间传闻的混世魔王十九亲王真人非常随和,就是穿衣太过夸张了。大晚上的,城门口的火灯照在十九亲王的衣服上,反射出闪瞎眼的银色光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穿了一整套的银色盔甲。 县令程元祥向十九亲王跪拜问安后,又急忙向刑部尚书柳师承行礼,接着又朝木忆荣拱手拜了拜。 只是他看木忆荣的眼神儿,不太友善,感觉好似家门里面来了一位瘟神。 蓝田县与临潼县相邻,距离很近,他自然听说了木忆荣等大理寺官差之前去临潼县那里办案的事情。 临潼县县尉刘景山被抓,现如今就被关押在大理寺死牢当中,临潼县县令齐克诚因此被罚半年薪俸减半儿,险些就丢了官位。 如今,大理寺木忆荣这几位活阎王一般的爷来到他的地界,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的事端 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的官位与脑袋不保 第189章 月中霜里斗婵娟 蓝田县县令程元祥,盯着木忆荣思绪百转千回,不免发呆。 十九亲王笑着将扇子在手心上一敲,对程元祥道:“当年本王第一次见到忆荣的时候,也是看他这张脸看痴了。所以程县令可以想象,上京城有多少大家闺秀恋慕侍郎大人。” 说着,竟然还当起了红娘,道他保证木忆荣的人品。若是程元祥家中有待嫁女,不如毛遂自荐,木忆荣一定是这全天下最疼老婆的夫君,最佳的乘龙快婿人选。 程元祥忽然眼睛一亮,他家中确实有好几个女儿,看来这事有门儿! 木忆荣瞪了十九亲王一眼,请程元祥带他们前往县衙门歇息,程元祥立刻紧张的摆手,道衙门居处小,他已经在府上为十九亲王与柳尚书等人预备好了客房,请十九亲王等人不要嫌弃。 木忆荣道不必如此麻烦,程元祥急忙道不麻烦,能够迎接十九亲王到他府上居住,万分荣幸。 十九亲王对于程元祥的安排十分满意,尚书柳师承也道衙门只有杂役,若是居住在那里,日常起居用饭都十分不方便,领了程元祥的好意。 程元祥立刻笑着将十九亲王等人引进城,前往他府上。 蓝田县城外有灞河,河道很宽,如江。 灞河周边生态很好,渔产丰富,从前蓝田县渔业十分昌盛,当地居民的日子都过得还算富饶。 后来,蓝田县出了沈家和卫家两大为朝廷进贡贡冰的冰户之后,一下子带动了整个县城的经济,引来了不少外来户。还因此,蓝田县城的城郭,在前些年时扩充了一次。无论是人口、经济、城防与建筑,都要比临潼县好上太多。 程元祥的府宅是与衙门分开的,在县城内正中央的位置,十分宽阔,不比上京城坊内朝官居住的高堂广宅差。难怪程元祥一点儿都不担心,十九亲王等人会住不下。 不过,大理寺的侯虎、侯猴两兄弟,以及二十名问事和仵作老李,还是住在了衙门里面。这是木忆荣的吩咐,为的是以防万一,鸡蛋可没有都装在一个篮子里面的道理。 程元祥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蓝田县冰户沈家是他夫人的娘家。卫家是他仙逝母亲的娘家,也是他的舅家。 当初,是他领头带动县城人民发展经济,后来百姓富起来之后,皆感念他的恩惠,便将他原先居住的府宅进行了扩建。 当时他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般规模,但百姓的好意他不能不领情,便搬来居住。 只是不少屋子都空着,且府宅只是外表看着华丽,但里面家具少得可怜,多乃是从前老旧之物,希望十九亲王不要介意。若是感觉缺少什么不方便,立刻告知于他,他着人去添。 十九亲王坐在宽大的厅堂内,环视四周,见家具确实都正如程元祥所说一般十分老旧,笑着摇扇:“程县令费心了,本王不是那娇惯之人。曾经南下游历时,因为被个男子误会我向他家娘子抛媚眼儿,还被追到猪圈里面躲藏了一晚。” 程元祥看着穿金戴银,吃东西都用金盏琉璃盘的十九亲王,觉得他讲的这个故事不太有说服性。 县令程元祥在府上设宴,宴请十九亲王与刑部尚书柳师承,以及木忆荣等大理寺官差一干人。 席间,他请来了沈家的家主,也就是他的小舅子沈亮亮,以及卫家的家主,他的舅舅卫陵前来陪坐,并唤来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四个女儿过来打招呼。 程元祥外貌长得不突出,就是那种掉进人群当中记不住的普通大众脸,两个儿子都像他,五官不突出,个头也不高,听说学问也不咋地,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般小伙子。 程元祥道自己没有野心,不图孩子考取功名,只要一辈子健康平安就好。 不过他的四个女儿倒是长得都不错,大概随了母亲,一个个娇柔好似等人采摘的花骨朵。 程元祥着重为四位女儿引荐了英年才俊的十九亲王与木忆荣,意图十分明显,四个女子也都含羞带怯的弯腰行礼,水波一般的眼神儿一直飘向二人。 木忆荣与四人见礼完毕之后便目不斜视,沉默得像块儿黑色石墨,十九亲王也是一副兴致缺缺,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程元祥觉得自己四个女儿是没戏了,且气氛有些尴尬,急忙给他小舅子沈亮亮递了一个眼神儿。 沈亮亮会意的一招手,后面候着的下人立刻上前,沈亮亮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下人转身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个头戴星官,腰间坠着鸳鸯玉佩,身着羽衣霞裳的女道人,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莲步轻移,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程元祥立刻起身,向十九亲王等人笑着引荐:“这位坤道姑号玉华仙,乃是前朝鱼玄机道姑之徒孙,最善琵琶曲。听闻十九亲王与几位大人登临卑职府宅,特意前来献曲助兴。” “坤道姑玉华仙给各位大人请安。” 玉华仙声音温婉透着清亮,像是山间清泉拍击石头的声音,她盈盈福身,微微低头,光亮打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映着睫毛浓密的阴影,看上去引人遐想。 玉华仙身上绮罗轻薄,行走间如凌云御风,令人不禁想起那句“月中霜里斗婵娟”。 燕周文化受前唐遗留影响,女道人仍旧十分盛行,一些不愿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子,皆头戴黄冠,自称出家。 彼时,一些权门贵家,于初一为家中供奉神仙牌位上香上供时,时常会邀请这些坤道姑上门设坛。 “霓轩入洞齐初月,羽节升坛拜七星”,成了贵族人家月初常态。 然而,这些坤道姑大多乃是半娼之流,游走在高门大户,因多娴文墨,能解词章,谈吐风雅,应酬圆熟而为不少官宦子弟与文人墨客红袖添香。 十九亲王看到玉华仙,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将扇子往桌上一丢,笑着命人给玉华仙赐座。 玉华仙浅笑答谢,腰肢一摆,轻轻坐在凳子上,以琵琶半遮面,声音婉转似百灵鸟轻吟。 “玉华才艺浅薄,献丑了。” 说完,洁白皓腕一转,纤纤玉指温柔的拨动琵琶弦。 第190章 坤道姑玉华仙 旋律优美流畅的琵琶声,像是清风拂过杨柳花间,划过潺潺清澈水面,在芬芳草地上俏皮的打了一个旋儿,飞到云霄之上,撩拨含羞带怯的月亮之后,又欢快的跳到人的心尖儿上。 霎时间,所有人感受到了春天像是顽童一般蹦蹦跳跳的走到窗前,哈出一口气,消融窗棂上挂着的最后几片薄薄的晶莹冰霜。 众人都听得痴了,不得不赞叹玉华仙有两把刷子,待一曲结束,十九亲王立刻从腰间扯下一个香囊,赠予玉华仙,以肯定她的琵琶技艺。 十九亲王的腰间,两侧佩玉,左侧还坠有楠木配印、嵌珠香囊、镂空熏球,吉祥小兽与黄金腰挂,走路“珩铛佩环”响声十分悦耳,也是有够夸张。 平日里,十九亲王若是遇到欣赏的人,便会送上一些玉制吉祥小坠饰,女子大多送香囊,有倾囊相赠之意。 十九亲王的香囊自然不是普通凡品,上面嵌着的珍珠玛瑙价钱就够令人咂舌,得了赏赐的玉华仙起身向十九亲王行礼道谢。 十九亲王笑着请她到桌前入座,玉华仙将手中琵琶递给自己的婢子,盈盈走到十九亲王身边坐下。 玉华仙样貌并非倾国倾城,不及瑞草,甚至还比不上程元祥的大女儿。 只是,她胜在气质,丹凤眼透着一股灵气,给人一种木芙蓉化身的感觉,很能吸引人的目光。 玉华仙为十九亲王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她借花献佛,敬众人一杯。 玉华仙的登场,令程元祥四位小姐黯然失色,程元祥便给她们递了一个眼色,四人面色不快的退走了。 玉华仙是个谈话高手,很会迎合人的喜好,懂得很多,瑞草与她相比,就是一个哑巴吃货。 就在玉华仙与宾主交谈尽欢的时候,门外又莹莹走进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柳师承见了,立刻起身相迎,唤了一声:“轻烟,过来爹爹身旁坐。” 柳轻烟就是之前一直伴在柳师承身边的那个秀丽小厮,她男扮女装,陪着她爹一起来到了蓝田县。 原本,柳轻烟央求他爹,要与其一同来蓝田县,一是担心她爹再遇到上次那般危险;二是想要帮她爹分析案情,排忧解难。 柳师承一听就恼怒的责骂她向隔壁的瑞草学坏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中学习女工等着待嫁,外出抛头露面做什么! 再说了,她又不懂功夫,就算遇到野兽,也是他这个当爹的保护她,她有什么本事护他周全? 还有,调查案件乃是大理寺官差的责任,他都不在意,她又跟着凑哪门子的热闹! 柳轻烟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顿撒娇卖萌,扯着柳师承的袖子,非要跟着一同前往蓝田县,结果险些被她爹暴揍一顿。 不过后来,柳师承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通了,答应她女扮男装,混入队伍之中,来到蓝田县。 柳师承旁边坐着的正是在喝闷茶的木忆荣,柳轻烟便笑盈盈的坐在了二人中间,甜甜的唤了一声:“忆荣哥哥。” 木忆荣还未出声,十九亲王就忍不住向柳师承赞扬道:“听闻柳尚书家千金乃是上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柳轻烟梨涡浅笑,起身朝十九亲王盈盈行礼,感谢十九亲王对她谬赞,也感谢十九亲王对她父亲的提携。 坐下时,柳轻烟的眸光轻蔑的扫过衣衫轻薄的玉华仙,然后笑着同瑞草打招呼。 两个观察对象终于到一起了,瑞草也笑着同柳轻烟点头,结果被柳师承瞪了一眼。 柳师承递给柳轻烟一个酒杯,笑道:“之前,爹倒霉被野兽攻击,乃是你忆荣哥哥救了为父一命,你快敬他一杯,感谢他对爹爹的救命恩情。” 柳轻烟端起杯,媚态百生:“忆荣哥哥,感谢你” “轻烟小姐误会了。那日乃是瑞草亭长救的柳尚书,柳尚书他记错了,你应该敬瑞草一杯。” 柳轻烟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瑞草要为柳轻烟解围,立刻端起酒杯,同柳轻烟的酒杯撞了一下,然后又拿起木忆荣的酒杯,与柳轻烟的酒杯碰撞了一下:“大家一起喝。” 说着,将木忆荣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 木忆荣深深的看了瑞草一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程元祥看出柳师承似乎有意撮合木忆荣与自家女儿,便给玉华仙递了一个眼色,让她只对十九亲王发起猛攻就好。 十九亲王确实也中意玉华仙,二人聊得十分热络投缘,而木忆荣这边,气氛尴尬冰冷得就好似空气都结成了冰块儿。 柳师承与瑞草都有意撮合木忆荣与柳轻烟,但二人明显都不是好的红娘角色,气氛被他们俩个弄得尴尬无比,还全然不自知。 魂穿到燕周的柳轻烟,时隔很久,再一次感受到她当年打游戏,遇到猪队友时的那种心情了! 木忆荣将筷子放在桌上,看向程元祥:“程县令,你可知护国仙师弟子鹤鸣道长?” 程元祥点头:“鹤鸣道长与下官有交,去岁腊月采冰祭祀司寒时,下官曾请他来蓝田县设坛。当时,他就居住在下官府上。不知侍郎大人提起鹤鸣道长,是所为何事儿?” “他死了。” 程元祥闻言蓦地的瞪大眼睛,同桌的沈家家主沈亮亮与卫家家主卫陵也皆是一惊,就连玉华仙的脸色也都变得十分难看。 木忆荣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垂眼帘端起茶:“程县令不知此事儿吗?” 程元祥急忙摇头,声音透着疑惑和急切:“去岁鹤鸣道长主持完祭祀之后便离开了,下官确实不知他已仙逝之事儿。” 说着,看向玉华仙:“玉华道姑与鹤鸣道长交往甚密,此事儿你可知?” 程元祥道鹤鸣在蓝田县时,一直居住在他的府邸,皆由玉华仙陪同在侧。若是问鹤鸣的事情,玉华仙所知最多。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玉华仙的身上,她有些诚惶诚恐,道鹤鸣道长十分欣赏她的琵琶技艺,所以在府上时,常唤她到他的居处演奏琵琶。 只是后来,鹤鸣道长在主持完祭祀之后,便不告而辞了。 第19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一 玉华仙提到鹤鸣道长不告而辞,语气十分幽怨,道她当时觉得鹤鸣道长有些凉薄,大家相识一场,怎会就这般不告而辞 不过她也想,可能是她哪里做得不好,惹鹤鸣道长不悦,所以他离开时,才会没有知会她一声。 说完,她看向木忆荣:“请问侍郎大人,鹤鸣道长他是何时仙逝的” 木忆荣没有回答,而是问程元祥等人,去岁最后见到鹤鸣道长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县令程元祥最先开口,道去岁祭祀司寒之后,他于当晚在府上按照惯例设宴。 那日白日里,鹤鸣道长设法开法十分卖力,一直到晚上仍旧十分兴奋,刚开席便喝醉了,还险些撞翻桌子。 于是程元祥就命下人将鹤鸣道长送回房间去休息。 那时,是程元祥最后见到鹤鸣道长。 隔日,就听闻鹤鸣道长不告而辞了。 说完,他又再次看向玉华仙:“玉华道姑,当时可是你告知本县令,鹤鸣道长离开了,对吧” 玉华仙点头,道她于夜宴第二日一早,备了醒酒汤去看望鹤鸣道长,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才知晓鹤鸣道长已经离开了。 木忆荣蹙眉,问玉华仙是如何确定鹤鸣道长是离开,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玉华仙表情微变:“侍郎此言,难道是说,鹤鸣道长在那时便已经” 玉华仙因为惊骇,话只说了一半儿,双眼惊恐的盯着木忆荣。 “你可还记得,鹤鸣道长于那日夜宴饮酒时,穿的是什么衣裳还有,你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 玉华仙握着手帕的手捂在胸口,脸色苍白,从绣花的荷包内取出一张纸条儿递给木忆荣。 “次日清早,女道在鹤鸣道长的房间桌上,看到了这张纸条儿。” 木忆荣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只有四个字儿:“吾去,勿念。” 玉华仙道她就是看到了这张纸条儿,知晓鹤鸣道长不告而别。 瑞草将脑袋凑到纸条儿近前看了一眼,赞了一句字儿不错,然后问木忆荣,算卦的人是如何能够通过一个字儿,就能卜算出人的旦夕祸福 柳师承听到瑞草这捣乱一般的话,立刻让瑞草安静待着,不要添乱。 柳轻烟也让瑞草不要说话,干扰木忆荣的问话。 瑞草对这父女俩个的话置若罔闻,双眼盯着玉华仙:“你文采应该很好吧一眼就能认出这是鹤鸣道长的字迹。像我看这些四方小字儿,就是几团黑乎乎的墨迹,完全看不出区别在哪里” 柳师承听到瑞草的话,笑着哼了一声,道瑞草不懂就不要随便开口,以免贻笑大方。 玉华仙听到瑞草的话却是表情一僵:“女道与鹤鸣道长时常在一起吟诗作对,互赠过诗画,所以女道认识鹤鸣道长的字迹。” 坐在程元祥一侧的沈家家主沈亮亮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当”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玉华道姑谦虚了,你不是擅长临摹大家的字画,像你常伴与鹤鸣道长左右,写几个他的字儿,也是手到擒来,完全不成问题。” 玉华仙闻言挑眉:“沈家主此话何意” “实话实说,别无他意。” 玉华仙扫了一眼沈亮亮:“女道知晓沈家主对本道多有不满。但鹤鸣道长确实留下这字条离开,其他之事儿,女道也是不知。” 沈亮亮没有接玉华仙的话,而是看向程元祥:“姐夫,之前我便道鹤鸣道长不告而别十分奇怪反正,他并不是那种不告而辞的人,也没有理由不告而辞。如今看来,她在那时候便出事了。” 程元祥点头,眸光不定的瞄了一眼玉华仙:“其实鹤鸣道长,也不是没有不告而辞的理由。” 玉华仙闻言表情一僵,眼神也随之暗淡下来,似有盈盈泪光。 怜香惜玉的十九亲王笑着给玉华仙夹了一只琵琶虾,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去留皆是个人自由。鹤鸣道长可能是临时有事儿,所以走得比较匆忙,没来得及与大家告别。 玉华仙扯动嘴角,朝十九亲王笑了笑:“王爷真是体贴。” 沈亮亮看着巧笑望着十九亲王的玉华仙,左手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却未饮。 瑞草盯着沈亮亮端着茶杯的手猛看,沈亮亮白胖的左手上,除了大拇指,剩下的四根手指头上面都戴了镶嵌着红色玛瑙和翡翠的戒指,颜色漂亮又华丽。 木忆荣一直观察桌上所有人的动静,在饮了一口茶之后,再次将话题转回,问起鹤鸣道长在祭祀司寒那日,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子款式 程元祥道鹤鸣道长当日设坛施法时,穿的是一件烫了金边的道服。当晚夜宴时,他不曾换衣。 说完,他询问当晚也在场的沈亮亮、卫陵和玉华仙三人,他可否有记错 一晚上甚少开言的卫陵最先点头,道鹤鸣道长当日穿的是一件衣领和袖口烫了金边的灰白色道服。据说,这件贵重道服乃是他师父寻鹤所赠,他十分珍惜。 玉华仙点头,道鹤鸣道长从夜宴离开时,身穿的确实是那件烫了金边的灰白色道袍,沈亮亮也认同的点头。 县令程元祥将那日送鹤鸣道长回房的小厮唤了来,让其同木忆荣陈述一遍,当晚送鹤鸣道长回房歇息的情景。 小厮年龄不太大,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很亮,透着机灵劲儿。他道鹤鸣道长居住在府上时,一直都是由他在伺候生活起居。 当晚鹤鸣道长高兴,多饮了一些酒,宴席还未结束,就因酒醉先离场了,是他将鹤鸣道长搀扶回自己的房间。 木忆荣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小厮,正要开口时,柳师承忽然打着哈欠向木忆荣抱怨:“木侍郎,时间不早了,不如大家都先回去歇息,明日再” “本王还不困,想要再听听有关鹤鸣道长的事情。” 柳师承听到十九王爷如此说,急忙干了一杯茶,道他喝了茶,感觉精神多了,然后示意木忆荣继续询问。 木忆荣再次向小厮问了有关鹤鸣道长衣服的问题,还有当晚鹤鸣道长回房后,可曾出去过或是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第19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 年轻小厮听到木忆荣询问有关鹤鸣道长衣服的事情,十分肯定的表示,他将鹤鸣道长送到床上时,鹤鸣道长身上穿的正是白日里那件领口和袖口都烫了金边的道袍。 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但心那件金贵道袍皱了,有在帮鹤鸣道长退下靴子后,又帮他把道袍褪下,挂在了床榻边的衣服架子上。 “你说你帮他褪去了靴子和道袍,那你可曾看见他当晚有出去过?” 这话是瑞草问的,声音有些急切,弄得年轻小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微微点头:“小的记得十分清楚,确实帮鹤鸣道长褪去了外袍和靴子。至于他晚上有没有出去,或是之后又见了什么人,小的就不知道了。” 年轻小厮有些窘迫的看了程元祥一眼,道他当晚见鹤鸣道长酒醉昏睡,思量应该不会再唤他伺候,便又返回前院,与几名下人一起食用宴席剩下的水酒。 高门大户主子用剩的饭食水酒都会赏赐给下人,这并没有什么,程元祥并没有要责怪年轻小厮的意思。 只是,程元祥也是个有头脑心细的人,由木忆荣的问话当中可以听出,那鹤鸣道长极有可能就是在当日饮宴之后,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为了稳妥起见,他又唤来当日与年轻小厮一起饮酒之人,验证了年轻小厮所说之话,全都属实。 木忆荣又向年轻小厮确定了他离开鹤鸣道长的时间乃是戌时末,便让他下去了,然后看向瑞草和十九亲王。 圣上赏冰那日,他们都在殿前,当时仵作验尸时,鹤鸣道长身上穿着那件领子与袖口烫金的棉道袍,靴子也在脚上。 这说明,当天夜里,他极有可能出去过。 十九亲王看向面色有些紧张的程元祥,轻轻展开扇子:“齐县令当晚设宴,预备的酒水可是剑南生烧酒?” 程元祥不明十九亲王问话何意,但立即回道:“下官又不是十九亲王,哪里舍得用剑南生烧酒做宴席饮酒。” “这么说,齐县令府上,确实有剑南生烧酒了?” 程元祥点头:“蓝田县每岁向朝廷进贡贡冰,圣上体恤吾等辛劳,都会有所赏赐。其中便有剑南生烧酒。” 十九亲王闻言又追问道:“只有你府上有?” 程元祥摇头:“圣上每岁赏赐,都是一式三份,除了下官府上,沈家与卫家也都得到相同封赏。” 沈亮亮急忙点头,道剑南生烧酒不愧是贡酒,颇受前唐诗人称赞推崇。 卫家家主卫陵也赞叹贡酒之美妙滋味儿,能得圣上如此殊荣赏赐,乃是他们家祖宗积德。 只是生烧不易保存,他得赏赐后便用以宴请好友,前半年饮尽,后半年都在回味儿,肚子里面的馋虫都要闹腾出来了。 这话一出,引得尚书柳师承与县令程元祥发笑,但很快二人察觉眼下这气氛不适宜,急忙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笑道:“宫中御酒,本王也最喜饮剑南生烧酒。只是皇兄他太小气,每次本王入宫讨酒喝,他都说没有。原来,都赏给你们了。” 沈亮亮和卫陵都表示十分遗憾,生烧酒不易保存,虽然有些放在了冰窖内储藏,但是天气刚热起来那时,便都取出来喝光了。若是知晓十九亲王会亲临蓝田县,他们一定会留下一些。 十九亲王摆手道无碍,然后盯着程元祥、沈亮亮以及卫陵三人:“那日夜宴之后,你们谁有又去找鹤鸣道长喝酒了吗?” 三人皆是一愣,面上表情各异,但都摆手道:“没有。” 三人都说那日夜宴饮得有些多了,散席之后,全都回家歇息,并未再出门。 沈亮亮说完这话,看向了玉华仙,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开口。 一直在观察众人的木忆荣看得出,县令程元祥、沈家家主沈亮亮、卫家家主卫陵,以及坤道姑玉华仙,皆有事儿隐瞒。 尤其是沈亮亮与玉华仙二人,明显与死去的鹤鸣道长之间有什么瓜葛。 木忆荣感觉想要问的问题都已经差不多了,看向十九亲王,十九亲王给玉华仙飞了一个媚眼儿,然后笑着感谢程元祥的盛情款待,也为接下来在程府叨扰一些时日感到抱歉,便要下去歇息了。 程元祥见了,急忙站起身,正要开口之时,外面忽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下人,三两步就奔到程元祥的耳边,与他耳语了两句,程元祥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十九亲王见了,一脸关切的问程元祥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元祥苦着脸,踟蹰半天才有些尴尬的回道:“回十九亲王,最近下官府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人看到一些脏东西。方才被我家夫人刚好撞见,结果受了惊吓。” “脏东西,什么脏东西?” 十九亲王的语调上扬,明显能够听出欢脱意味儿,而程元祥的脸,还是被人泼了一脸的胆汁一般,又苦又绿。 “实不相瞒,最近一段时间,府上经常看到一个好似鬼物的白色影子在府中飞来飞。” 程元祥说完,有些不安和为难的看向沈亮亮和卫陵。 “其实,沈府与卫府,也遇到了相同的困扰。” 柳师承听到程府闹鬼,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前几日因为怪雾之中的那个鬼影差点儿吓破胆,没想到,到了蓝田县这里,竟然又冒出这鬼怪之说,不禁有些担忧的看向木忆荣。 “木侍郎,这与先前那怪雾之中的” 柳师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木忆荣打断,木忆荣道这天底下,哪里来得那么多的魑魅魍魉! 柳轻烟也让他父亲不要听风就是雨,这世间哪里来的妖什么怪鬼魅,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说着,就问程元祥等人,可有看清那白衣鬼影具体模样? 程元祥犹豫的看了沈亮亮一眼,最后摇摇头,道他府上那个鬼影一直来无影去无踪,并未看到过其具体面目。 木忆荣看向沈亮亮与卫陵,卫陵摇头,表示他府上的人也是只看到一个白影飘来飘去,并未看清具体面貌。 沈亮亮迟疑了一下后也点了点头,随即他问这鬼影,可与鹤鸣道长的死有关? 第19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 沈亮亮问那夜半现身的白衣鬼影,是否与鹤鸣道长之死有关 木忆荣问沈亮亮为何有此一问,可是之前他们府上出现这白衣鬼影时,有请鹤鸣道长为之做法捉鬼 沈亮亮忙摇头,道这鬼影乃是在今岁,最近两三个月间才出现的。 不过,既然鹤鸣道长于去岁腊月便可能已经身亡,说不定这鬼影便是鹤鸣道长的冤魂,前来向杀他的凶手索命。 县令程元祥听到沈亮亮这番话,立刻呵斥他不要胡说,此鬼影就在他们三人府上游荡,难不成,他们三人的府上有人杀害了鹤鸣道长不成 沈亮亮别有深意的看向玉华仙,道了一句:“不无可能” 玉华仙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双眼死死盯着沈亮亮,就像是与其有深仇大恨一般。 卫陵急忙摆手,道他与鹤鸣道长私下并无来往,甚至鹤鸣道长只去他府上参观一次,他绝对与鹤鸣道长之死无关。 而且,他不信鬼神之说,相信那白影就如同柳轻烟所说,乃是人所装扮。定是那个宵小之徒,觉得他们三府有钱,在为了窃取财物踩点儿。 卫陵此话说得十分有理,令人信服,十九亲王道现在不必纠结讨论那鬼影是真是假,一会儿眼见为实,大家都亲眼看看,便知真伪。 前来报信儿的下人表示那鬼影已经不见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十九亲王,十分遗憾的道了一句可惜了,立刻换来木忆荣的一个白眼儿。 县令程元祥又是尴尬又是无语的干笑了一声,道这白衣鬼影时常会出现在府上游荡,十九亲王若是相见,想必日后还有机会。 柳师承听闻那鬼影还会出现,便不淡定了,道鬼怪之物不可亲近,恐身染晦气,别人避之不及,十九亲王切不可想着要鬼怪之物一探究竟 十九亲王笑柳师承大惊小怪,若是那鬼怪之物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这人间早就被鬼怪霸占,成了地府 柳师承不敢顶撞十九亲王,更不敢像教训大理寺官差那般呵斥,只能好言相劝,并看向县令程元祥,希望他能够帮着规劝两句。 县令程元祥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将十九亲王留在府上,假装没看到柳师承的眼神示意,请十九亲王不必担心。 那鬼影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从未弄出过什么邪祟之情,府上的人对此事儿也已经习以为常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夫人之前受了一些刺激,情绪不太稳定,今日虽然受到了惊吓,但只要喝一碗热乎乎的安神汤,再睡上一个安稳觉就好了。 十九亲王关心的问程元祥夫人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有没有找大夫来看过诊 程元祥感谢十九亲王的关心,就是前不久,他夫人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父大人,一日在河边垂钓时,不慎跌入水中,不幸离世,他夫人悲痛交加,情绪崩溃,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情绪萎靡,不能受刺激。 十九亲王点头,让程元祥不必管他们,快去安慰一下程夫人,劝其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自己身体。 程元祥再次感谢十九亲王关心,唤来府上下人,引十九亲王等人下去休息。 木忆荣随着十九亲王走到厅堂后门时,扭头看向堂中,负手站立,恭恭敬敬目送他们的程元祥、沈亮亮、卫陵和玉华仙四人。 灯火通明的厅堂内,四人像是雷雨天,闪电照亮荒庙四尊残旧的泥像,虽然唇角上弯,脸上挂笑,但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离开程府前院厅堂,十九亲王看向沉思不语的木忆荣:“你看出了什么” 木忆荣沉吟了一下:“杂乱想法有很多,但是没有头绪。” 柳轻烟倒是从方才众人的言语中,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她觉得,那个叫玉华仙的道姑十分可疑。 说着,还问木忆荣等人刚才没听见吗,那玉华仙日日与鹤鸣道长在一起,形影不离,二人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而且,听那个沈家家主的话,玉华仙与鹤鸣道长之间,似乎有什么事情。 柳轻烟发表完高见之后,看向木忆荣邀功:“忆荣哥哥,你觉得我分析的可对” 木忆荣看了一眼在前方领路的程府下人,道调查才刚刚开始,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任何人与鹤鸣道长的死有关。 柳轻烟有些不满的撇嘴,道男人就喜欢为漂亮女人说话,她就是觉得那个玉华仙大有问题。 鹤鸣道长的死,十有**与她有关 柳轻烟提到玉华仙时,言语之间带着鄙夷,道她们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真心,谁有钱谁就是娘。说不定与鹤鸣道长起了纷争,便痛下杀手。 柳轻烟说着,还向瑞草征求意见:“女侠,方才你也听见了,那沈家家主沈亮亮明显怀疑鹤鸣道长留下的那张纸条乃是玉华仙写的。我看就是玉华仙那个女人为了摆脱嫌疑,所以伪造鹤鸣道长的笔迹,制造他自行离开的假象,以隐藏她已经将鹤鸣道长杀害了的事实。” 木忆荣道既然要隐藏,为何又将鹤鸣道长的尸体运去上京城 瑞草点头,若是换做是她杀了人,既然想出伪造笔迹制造人离开的假象,那么她一定会彻底的毁尸灭迹,令人完全找不到鹤鸣道长的尸体。 柳轻烟见瑞草附和木忆荣,脸色不由得变得有些难看,十九亲王摇着折扇,一脸高深莫测的表示,可能杀害鹤鸣道长的人,和将他尸体运到上京城司农寺冰窖内的人,并非是同一人。 柳轻烟双眼登时一亮,立即赞同的点头,道杀害鹤鸣道长的人是玉华仙,但是将其尸体运到上京城的人,很有可能并非是她。 说着,还一脸挑衅的朝瑞草扬起下巴。 瑞草讨论案情时,没有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从暂时的案情上面来分析,不排除十九亲王说的可能。 柳轻烟表示一定要着重调查玉华仙,她有感觉,玉华仙一定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 此时,已经走到十九亲王被安排的院子。 十九亲王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四名王府侍卫护着他,木忆荣并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是告诫他,他们是来查案子的,不是来玩耍的,所以不要将妓子俳优叫进府内瞎折腾。 十九亲王用扇子敲了木忆荣一下,道一本正经老的快。又用扇子敲了一下与木忆荣同住一个院子的瑞草,祝福二人有个愉快的夜晚。 柳轻烟听到十九亲王这话,脸色一暗,双脚好似长了根一般,不肯同为她引路的程府下人走。 扁着嘴的柳轻烟表示,要同木忆荣和瑞草住一间院子,她和瑞草睡一个房间。说着,还一把挽住瑞草的胳膊。 “柳大人不会同意的,柳小姐还是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吧,以免柳大人找不到你,会闹得整个程府不得安宁。” 木忆荣说完,一把将瑞草扯到他身侧,然后二话不说,拉着瑞草快步离开。 微微错愕的柳轻烟,看着木忆荣拉着瑞草飞快远离她的视线,她眼中慢慢燃起两簇火苗,很快就变成一片火海,将她双眼烧得通红。 幽暗的路径上,木忆荣扯着瑞草走了没几步,就被瑞草一把甩开。 第194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 “我觉得柳姑娘人不错,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木忆荣确实不喜欢柳轻烟,但是瑞草打死也不会想到,木忆荣不喜欢柳轻烟的原因是因为她。 “你很喜欢她吗?” 木忆荣凝视瑞草双眼,瑞草同样回视木忆荣:“你说的是哪种喜欢?” “你懂的。” “我不懂。” “就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 瑞草凝视木忆荣看了好半晌:“我不会喜欢上自己的观察对象。” 说完,她绕开木忆荣,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木忆荣一闪身,挡在瑞草身前,瑞草面无表情问道:“你想做什么?” 木忆荣耳朵一动,瞄了一眼门口处,然后抬头看着天上如银盘一般的明月:“今天晚上,恐怕又得麻烦你辛苦一下了。” 之前在临潼县刘景山府上时,瑞草曾经夜探刘府,打探出不少的情报。 这一回,木忆荣要故技重施,瑞草了解的点头,一闪身,像只猫儿一般消失在暗夜之中。 木忆荣朝着屋子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凝视黑暗一片的院门口。 “是谁?” 柳轻烟从暗处盈盈走出,脸上笑容温柔又甜蜜:“忆荣哥哥,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我不会聊天。” 柳轻烟似生怕木忆荣掐断她与他说话的机会,急忙道:“那咱们就聊聊案情?” “刚才不是已经都聊过了吗?” “忆荣哥哥是不相信玉华仙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吗?难道你也像十九亲王一般,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柳轻烟完全就是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但是她自己显然一点儿都不知,说她刚才看到玉华仙抱着琵琶,独自一人,走进了十九亲王的院子。她就是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玉华仙这种喜欢攀高枝儿,没事儿就爱投怀送抱,一点儿都不珍惜自己羽毛的女子。 柳轻烟不知为何对玉华仙透着敌意,一门心思的认准了玉华仙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木忆荣觉得自己与柳轻烟无话可说,便道天色不早,请柳轻烟无论有什么事情,都等明日再讨论。 柳轻烟望向瑞草屋子的方向,见没有亮灯,便大起胆子,朝着木忆荣迈近几步,双臂一下子环住木忆荣的腰。 “忆荣哥哥,你看不出来吗,我只是想要与你多在一起待一会儿。其实我根本就不关心是谁杀死了鹤鸣道长,只是希望能够尽快帮你破案,缉拿凶手,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啊!” 柳轻烟大胆的行径吓了木忆荣一跳,木忆荣想要推开柳轻烟,但是却未推动。 木忆荣脸色铁青,问柳轻烟这是在做什么,让她赶紧松手,若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柳轻烟一脸的无所谓:“忆荣哥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吧,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从我来到这里第一天,被你在惊马前护住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疯一般喜欢上你了。你,喜欢我吗?” 柳轻烟双眼是盈盈秋水,仰头凝视木忆荣,木忆荣抓住柳轻烟的双臂,缓缓扯开。 “柳小姐怕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木忆荣的声音透着极尽的疏远,令柳轻烟顿时感觉自己好似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婆子,委屈、羞恼全都一下子涌上心头,化作一块儿巨石,重重的压住她的心脏,令她呼吸都感觉十分困难。 一阵眩晕之后,柳轻烟心中百般情绪全都化作愤恨,磨着后槽牙,双眼盈满羞怒水雾。 “是因为女侠吗,因为你喜欢的人是她?” 木忆荣沉默了片刻:“我喜欢谁,和不喜欢你并无关系。”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惹你讨厌?”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应知感情之事儿,强求不来。” 柳轻烟一把抓起木忆荣的手:“忆荣哥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走近你。也给你一个了解我的机会,等你了解我之后,就会发现,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还喜欢你。还有,被人喜欢比喜欢一个人幸福多了,不要去追求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回头看看我。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木忆荣凝视柳轻烟盈满泪水的双眼,语气淡然:“你从小到大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是都会如愿以偿?” 柔和月光下的柳轻烟楚楚可怜,像是刚刚化成人身的荷花仙子,显得那般彷徨无助,脸上写满了委屈:“忆荣哥哥,我对你的不是执着,而是爱。” 木忆荣从柳轻烟的手中,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我不值得,把你这份宝贵的爱,给懂得珍惜和爱你的人吧!” 柳轻烟颓然的垂下双手,她从小到大,确实是想要什么东西,最后都能拥有。 但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拥有一个人。 木忆荣像是投进她心底的一道光,令魂穿至此的她,有了留在这里的渴望。 如果,她没有在魂穿第一天被一个温暖又宽敞的怀抱拥入怀,她那颗孤单又不安的心,会彷徨到不知何时。 柳轻烟像是一艘被狂风巨浪吹到未知海岸的小船,遇到了木忆荣这个令她安心的码头,木忆荣成了她这只雏鸟睁开眼后最先看到的生命,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柳轻烟的寄托。 柳轻烟仿若溺水之人,死死扒着木忆荣这根浮木,若是她不能得救,那就与之一起沉下去。 “忆荣哥哥,滔滔江水向东流,而我爱你的心也永远不会变。求你,不要一直将我推开。你只需静静的看着就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付出一切。到时,你一定会明白我的真心。” 此时此刻的柳轻烟双眸,清澈如琉璃,萦绕流转着无限真诚和渴望。 木忆荣看得出,柳轻烟说的是真心话,情真意切,这就令他要越加干脆的拒绝,不留余地,以免柳轻烟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去追求一个得不到的结果,浪费生命。 “我心如磐石,不会动摇。” 木忆荣语气冰冷的说完,向后退后两步,朝着门口的方向伸出手:“夜深露重,请柳小姐回去歇息,以后莫要再这么晚寻我,以免着了风寒,又惹人闲话。” 柳轻烟感觉自己抱着一块儿结冰的石头捂了半天,最后弄得自己通体寒彻入骨,不禁令她想起后世有一句话叫做“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但她柳轻烟就是不跳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忆荣哥哥,人生很长,以后的事情很难说。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夜深露重,你也早些歇息,保重身体,咱们明日见,晚安。” 柳轻烟俏皮的表示,若是木忆荣晚上没有梦到她,她就自己跳进木忆荣的梦里面捣乱。说完,一跑一颠的离去,仿若她方才没有遭到木忆荣无情的拒绝。 木忆荣看着柳轻烟像是一只发现栗子的小松鼠一般远去,不得不承认,柳轻烟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女孩子。 若是换做其他女孩子,听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肯定早就哭着跑走了,觉得自尊十分受伤。 但是柳轻烟展现出了难有的自信、坚定,锲而不舍,这种精神值得表扬但尊敬。只是不过,木忆荣觉得她用错了地方。 可惜,木忆荣没有看到柳轻烟欢快步伐之上的那张脸,满是怨毒之色。 第19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 柳轻烟认定,木忆荣之所以不喜欢她,就是因为瑞草。 瑞草像是一根横梁,支在她与木忆荣的中间,令她无法靠近木忆荣。 若想走到木忆荣身边拥住他,除非她被这根横梁刺穿身体,穿胸而过。 亦或是,她来弄断这根横梁! 一个从山上下来没几天,大字不识几个的野丫头,除了懂点儿拳脚功夫,还有哪里比她强。 她可是在后世从地沟油、毒奶粉、辐射当中熬过了的人,还搞不定一个没见识的山野丫头了。 柳轻烟刚穿过来时对瑞草的崇拜,在她每天晚上思及木忆荣时,像是被一层一层剥走皮的洋葱,只余下辣辣的心儿。 柳轻烟的离去,似乎带走了院中的所有动静,木忆荣站在月光下,缓缓转身,看向漆黑一片的门口。 “你也听了半天了,该出来了。” 沈亮亮悠哉的从墙角昏暗处走出,左手大拇指,习惯性的转动着食指的戒指,看了一眼柳轻烟消失的方向,眼角唇边都带着笑意。 “侍郎大人仪表堂堂,与柳尚书千金真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儿。” “沈家家主深夜造访,是来当媒婆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沈亮亮,见木忆荣听到他说的话后脸色不太好,想起方才柳尚书家千金豪放大胆的告白,木忆荣似乎并不在意,且从二人的对话中可以听出,好像那位大理寺燕周第一个女官差,夹在二人的关系当中。唉,又是一段复杂的感情。 沈亮亮笑了笑,朝周围望了一眼,见没有人,朝木忆荣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 “深夜拜访侍郎大人,只是因为小人心中有些有关鹤鸣道长死亡的猜测和想法,想要说与大人听听。” 木忆荣盯着神情有些神秘兮兮的沈亮亮,语气略微严肃:“沈家主请讲。” 沈亮亮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以只有二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告诉木忆荣,玉华仙与鹤鸣道长的关系不一般。 木忆荣问沈亮亮,这二人的关系是怎么个不一般? 沈亮亮嘿嘿干笑一声,给了木忆荣一个大家都是男人,你懂得的眼神儿,语气十分暧昧。 “坤道姑皆是半娼之流,玉华仙与鹤鸣道长二人男女之间,还能是什么关系!” 说着双手合在一起,手心转动两下,朝木忆荣抛了一个媚眼儿。 木忆荣见沈亮亮忽然语气变得轻浮,不由得微微蹙眉,道说话得有证据,不能凭空胡乱猜测就随意编排别人。 沈亮亮笑道这事儿大家都知道,玉华仙经常留宿在鹤鸣道长院中,很多人都撞见过。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他要说的是在之前,他曾经看到玉华仙给鹤鸣道长递过一张纸条儿,上面写了一句“心恋向皇都,无意觅仙迹”。 玉华仙想要随鹤鸣道长去帝都上京城,但是鹤鸣道长却是不愿,将玉华仙递的条子揉成团丢弃,被刚好路过的他拾起,才知道此事儿。 沈亮亮道依他看,定是玉华仙见自己错付了感情,就杀害了鹤鸣道长。 沈亮亮道玉华仙擅长模仿笔迹,伪造鹤鸣道长留下一张条子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据他所闻,玉华仙并非是普通道姑,曾经在剑南道那边十分有名,曾经乃是成都府府尹府上的贵客,听闻她因一心想要入上京城,才会来到这里。 刚巧遇到鹤鸣道长这样一个可以令她在上京城站稳脚跟的不错靠山,自然千方百计讨好,结果却发现错付真心。 红颜一怒,堪比毒蛇猛兽! 说着,他还忍不住为鹤鸣道长叹息一声,道好端端一个护国仙师的嫡传弟子,前途无可后量,结果却遭遇了“情杀”,实在可惜。 沈亮亮还表示,他一直十分看好鹤鸣道长,以为搭上鹤鸣道长这条线儿,将来也能谋得个一官半职。 结果到头来,他孝敬鹤鸣道长的那些好酒好菜,还有银钱,全都打了水漂。 沈亮亮与十九亲王年级相仿,都快到了而立之年,也都长了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就是沈亮亮比较圆润一些,五官也没有十九亲王那般精致。 听闻沈亮亮的大儿子今岁已经年满十岁了,还真是事业与家庭两把抓,感觉比十九亲王靠谱多了。 沈亮亮所言,似乎完美的验证了柳轻烟的猜测,将鹤鸣道长的死,推向了情杀。 木忆荣盯着前来打小报告的沈亮亮看了好一会儿:“沈家主推测十分合乎常理在,只是,方才本官在席间,见沈家主似与玉华道姑相处得并不融洽。” 沈亮亮坦然一笑:“木侍郎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诬陷玉华道姑的意思。你说的没错,我与她之间确实存在一些小误会。” “什么误会?” 沈亮亮对于木忆荣的追根刨底显得十分坦荡:“没什么,就是在下说话有些直,对玉华道姑好言相劝了两句,惹她恼火了。” 木忆荣见沈亮亮讲得不清不楚,便没再继续追问二人之间的私人问题儿。而是问他,除了玉华道姑,可还有什么人与鹤鸣道长发生过不快? 沈亮亮道鹤鸣道长这人有些孤高,爱端着架子,毕竟是护国仙师唯一亲传弟子,身份尊贵,有这番作态也是十分正常。 县令程元祥等人都很奉承鹤鸣道长,并没有人与他发生不快,除了玉华仙。 柳轻烟一口咬定玉华仙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沈亮亮也是将嫌疑人目标帮木忆荣锁定在了玉华仙的身上。 这个玉华仙,确实值得被好好调查一番! 木忆荣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感谢沈亮亮提供的线索。不过,若是日后沈亮亮还想到什么有关鹤鸣道长的事情,请一定要告诉他知。 送走沈亮亮,木忆荣站在不闻虫鸣蛙声的庭院内,感受习习暖风,仰望天上明月。 柳轻烟一番勇敢告白,不是没有触动他的心。 他在想,自己对与瑞草的着迷,是不是和柳轻烟一样,只是被执着和渴望左右着,并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小时候,他爹因为大理寺公务繁忙总是不在家,他母亲的房间夜夜掌灯到很晚,在担心与漫长的等待中,重复过着相同的日子。 可是,他母亲却说她很幸福! 柳轻烟说爱他,他甚少与异性接触,从未谈过亲事儿,不知什么是爱。 但是他母亲对他父亲的感情,应该就是爱吧! 而他,爱瑞草吗? 第196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六 木忆荣问自己,他爱瑞草吗? 答案是:他不确定。 反正不管他对瑞草的心意如何,他可以肯定一点儿,瑞草肯定不爱他。也不会独守空房,夜夜难寐的盼着他回家,然后递上温热的洗脸水和可口的饭菜,对他说一句辛苦了。 柳轻烟说的没错,被爱才是最幸福的! 难怪人说情爱是这世间最难懂的事情,远比他要破解的案子难多了。 木忆荣的思绪,回到了鹤鸣道长的冰鉴藏尸案上,一边往屋内走,一边思忖着。 “吱”的一声推开房门,木忆荣一下子戒备起来,他感觉到屋内有人。 手握在剑柄上的木忆荣,正要出声时,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瑞草坐在桌前,啃着梨子,木忆荣卸下防备:“没听说这府上闹鬼嘛,不点灯,你不害怕吗?” “鬼见了我会绕道儿走。” 瑞草没有吹牛,她说的是实话。 木忆荣笑了笑,坐下后问她,可有查到什么? “阖府上下,都因为那个白衣鬼影人心惶惶,程县令夫人受了不小惊吓,恐怕要卧床几日。” “有关鹤鸣道长的事情,你听到了什么?” “他与玉华仙是姘头,因玉华仙与一些商家名流来往过密而吃醋,与蓝田县不少人发生过争执,其中就包括沈家主沈亮亮。” 木忆荣知晓沈亮亮瞒着他一些事情,原来真是与玉华仙同鹤鸣道长之间的感情纠葛。 “你还打探到了什么?” “咔嚓”一声,瑞草啃了一大口梨子,满嘴流汁,含糊不清道:“程府下人都在议论,鹤鸣道长一定是被玉华仙另外的姘头给杀死了。” 木忆荣伸出手,用袖子拭去瑞草下巴的梨子汁水,见瑞草瞪着他,急忙收回手。 “沈家主道玉华仙不满鹤鸣道长始乱终弃,报复杀人,而程府下人也皆道鹤鸣道长乃是因情感纠葛被害。看来这个案子,极有可能是情杀。只是,不知鹤鸣道长的尸体是恰巧被运到了上京城,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木忆荣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吃光了梨子的瑞草埋怨梨子太小,吃着不过瘾,若是像西瓜那么大就好了。 说着,将手中的梨核随手扔出去,谁知道,飞出去的梨核撞到桌子上,一下子弹到木忆荣的脑袋上。 瑞草急忙扭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吹口哨,木忆荣将梨核从头上拿下,好气又好笑的看像瑞草:“你” “哦对了。我帮你做事儿,你还没给我工钱。” 瑞草说着,朝木忆荣伸出手,木忆荣拍了瑞草手心一下:“大理寺又不是不给你发薪水。再说了,我看你钱袋里面还有不少钱,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瑞草揉搓着被打的手心回了一句:“买吃的。” 木忆荣就知道瑞草会这般回答,还是从钱袋里面掏出了一串钱递给瑞草。 “省点儿花,小心将自己喂成一只猪。” 瑞草将木忆荣给的一串钱,收进木忆荣送给她的钱袋,笑得十分开心满足。 “既然你这么上道儿,我就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瑞草说着凑近木忆荣耳边,悄声神秘秘道:“我刚才发现有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鹤鸣道长从前居住的那个房间。” “你怎么不早说。” 木忆荣一下子站起身,朝外走去,被吓了一跳的瑞草手中钱袋砸她脚面上,她急忙拾起,跳着脚跟了出去。 瑞草随着木忆荣兜兜转转,进了鹤鸣道长之前居住的那个小院子,明亮月光洒满整个院子,但完全不见一个影子。 木忆荣看着并排两个房屋,压低声音问瑞草那个人进了哪间屋子? 瑞草示意她在头前带路,被木忆荣一把抓住手臂,让她小心一些。 院子十分安静,像是新生儿忘记了啼哭,瑞草的身姿好似猫儿一般,没有一丁点儿的脚步声。 木忆荣真心叹服,不怪宝儿说瑞草有当梁上公子的能力,他跟在悄无声息的瑞草身后,浑身警戒,四处观望,缓缓走到屋子近前。 房子门前有个两层石阶,十分干净,不见青苔,瑞草就像是跳上灶台的猫儿一般,十分轻巧的跃到石阶之上,伸手推向房门。 木质房门仿若寂寞了太久一般,见到有人来,立刻发出“吱呀”一声欢快的声音,向暗藏在屋内的人,热情的禀告又有客人来了。 木忆荣一闪身,挡在瑞草身前,向内探看。 屋内漆黑一片,借助投进窗户内的月光,渐渐能够看清屋内的一些陈设,但观察了许久,都并未看到半个人影。 木忆荣蹙眉,狐疑的看向瑞草,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确定,有看到人进去?” 瑞草点头,然后疑惑道:“咱们不是官差嘛,干嘛学贼?” 说完,就站直身体,将手从木忆荣腋下探过去,欲推开半遮掩的门扉。 躬身朝内探看的木忆荣,急忙转身抓住瑞草的手,结果身体失去平衡,扯着瑞草,一起跌进了门内。 瑞草像是扑向绵羊的恶虎,整个扑到了木忆荣的身上,倒霉的木忆荣小腿撞在门槛上,痛得他吸了一口凉气。 瑞草快速的从地上爬起,走到桌前,一下子吹亮烛火。 木忆荣从地上站起,揉着疼痛的小腿,蹙眉看着瑞草。 瑞草朝屏风内望了一眼:“屋内没人。” “有也被你吓跑了。” 木忆荣一瘸一拐的走进内室,看到瑞草正在拆床铺,想起她在临潼县庞管家屋内搜证时,险些将屋子拆了,急忙上前阻止,让她轻一些。 “木石又感觉不到痛,你担心什么?” 瑞草继续叮叮当当的四处翻看,木忆荣让她轻一点儿,小心惊动人。 而且,把程元祥家的房子无端拆了也不好交代。 瑞草盯着木忆荣撇撇嘴,让他嫌累就去一边呆着,若实在无聊,就唤玉华仙那个女道姑来陪他吟诗作对,抒发一下感情。 瑞草说着,忽的一拍手:“对了,唤柳轻烟来,她肯定十分愿意与你谈添有关这间屋子的感情问题。” 第197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七 木忆荣听到瑞草提柳轻烟的名字,蹙起眉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瑞草好一会儿才道:“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她。” “为什么,她与你闹脾气了也是,一看你就知道是那种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木头疙瘩类型。” 木忆荣眉头拧得更紧:“你以前见过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的男人” “我看的书上男子,都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瑞草看的那些书上,男人哄女子都十分有手段,嘴巴就跟抹了蜜一般,三两下,就给哄到鸳鸯被里面去了。 而像木忆荣这般不解风情的男子,在书中只适合当看着别人双宿双飞的男配,甚至跑龙套的。 瑞草这个感情绝缘体的女主,自己就做得十分不称职,她还好意思批评别人 木忆荣自然懒得听她废话,让瑞草认真做事儿,不要再胡言乱语。只是手脚轻一些,不要将房屋弄塌,把他们两个压死在下面。 像是探雷器的瑞草很会找东西,很快她就在一个被柜子挡住的角落处下方,发现了一个老鼠洞内,从里面掏出了什东西,然后十分自然的塞进了自己的钱袋内。 木忆荣迈步上前,一把抓住瑞草的手臂,问她偷偷藏起了什么 “散落在老鼠洞里面的两个铜钱而已,你不必” 瑞草的话还未说完,木忆荣就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钱袋,将里面的银钱,全都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 瑞草一下子扑上前,张开双臂,好似在老鹰面前掩护自己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般,护着桌上的银钱,一双大眼睛瞪视着木忆荣,问他怎么这么光明正大的抢钱 木忆荣一边将散碎银子和成串儿的铜钱从新塞回钱袋儿,一边数落瑞草是从哪里学来了中饱私囊的坏习惯 只是他话念叨一半儿,就忽然一脸紧张的捏起两枚铜钱,在手上颠了颠重量,然后捏着凑近烛火观看。 瑞草急忙把剩下的铜钱收到钱袋里面,问木忆荣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木忆荣眉头紧皱,将两枚铜钱递到瑞草手中,问她可看出什么 瑞草从钱袋里面摸出另外两枚铜钱,与之作比较,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说这两枚铜钱的重量较轻,还有就是,这两枚铜钱与其他铜钱有些许细微不同之处,但很难分辩出来。 木忆荣眉头皱得更紧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砰”一声,好似有什么有东西如犀牛一般撞在了屋子不知何时紧闭的房门上。 紧接着,窗前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如无数巨蟒一般,狡猾的从门缝儿和窗户缝儿钻进屋内。 木忆荣与瑞草急忙以袖掩口,奔到门口。只是门缝儿不断蹿进火舌与浓烟,立刻将二人逼退,无法轻易靠近。 二人无奈,只好又急忙奔到窗前,飞身撞窗而出。 “轰”的一声,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房门砸在了外面的地上,同时浑身是火的瑞草与木忆荣,从撞坏的窗户滚落到地面上。 闻讯赶来救火的人,见从着火的房屋内冲出两个火人,立刻上前扑救。 瑞草与木忆荣身上的火都被扑灭了,满脸焦黑的站起身,惊魂未定。 这时,搂着玉华仙的十九亲王走上前,见木忆荣与瑞草并未烧伤,脸上担忧之色立刻褪去,笑问木忆荣与瑞草在玩儿什么火 衣衫不整,明显已经睡下的程元祥,风风火火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如何,可有被烧伤 瑞草和木忆荣只是被烟熏黑了脸,零碎的头发被烧焦了一些,其他还好。 程元祥见二人无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问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竟然把烛火撞翻了,引起了火灾 木忆荣阴沉着脸,问程元祥,是谁告诉他,火灾是因为他们撞翻了烛火而起 程元祥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瑞草走到砸在地上的房门前,蹲下身嗅了嗅,接着又伸手在门板和地面上摸了摸。 随即她站起身,走到木忆荣近前,将手指递到木忆荣的鼻子下面。 木忆荣对瑞草的动作意图已经十分熟悉,他用力嗅了嗅,然后与瑞草异口同声的吐出两个字儿“桐油”。 桐油在有船只河运的地方并不少见,且用途广泛,一般人家中也算是常备用品。 只是,门板和地面被泼洒了桐油,说明这是有人故意纵火,而非意外。 刚刚因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并未受伤而松了一口气的程元祥,在听到是疑似有人故意纵火之时,刚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了起来,慌忙“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叫冤。 “侍郎大人,十九亲王,下官府上发生纵火事件,险些伤了侍郎大人与女亭长,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但是下官真的不知道是何人,又是为何在下官府上纵火,等下官这就去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给侍郎大人和十九亲王一个交代。” 木忆荣正要开口时,忽然有一道儿身影,好似雨前飞燕一般,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 “忆荣哥哥,你没事儿吧,快让我看看,哪里有没有受伤” 梨花带雨的柳轻烟,从木忆荣的怀中仰起头,满脸担心的盯着木忆荣,伸手就想抚摸木忆荣的脸。 木忆荣向后退了一步,柳轻烟落空的手僵在了空中,姗姗来迟的柳师承适时的咳嗽出声:“轻烟,你与木侍郎还未定亲,即使再担心他,也不好这般在人前显露出来,以免被人误会你孟浪。” 柳轻烟摆出一副担心又委屈的样子:“女儿只是因为太过担心忆荣哥哥,一时激动失态,还望父亲体谅女儿的心情。” “你这孩子心善,平时见到个猫猫狗狗受伤也会哭很久,更何况是你心仪之人遇险,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柳轻烟听到这话,脸上娇羞的浮现出两朵红云,柳师承走上前,笑着询问木忆荣情况,可有受伤 周围的人听到柳师承与柳轻烟父女二人的这番对话,都觉得木忆荣与柳轻烟两情相悦,就快要定亲了。 心中不禁暗叹,这二人还真是郎才女配,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的佳偶天成 木忆荣是真的很搞不懂柳轻烟,就在刚刚,他已经态度十分明确的与柳轻烟说清楚了,他并不中意她。这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木忆荣不禁搞不懂柳轻烟,也不明白一向对他冷言冷眼相对的柳师承,怎么忽然就摆出了一副岳父亲近女婿的姿态 第198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八 木忆荣对突然向他示好的柳师承,还有被他明确拒绝,但仍旧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柳轻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柳师承向他表示出关心,他自然还是做出回应,微微点头,表示他没有事儿。 柳师承笑着表示人没事儿就好,然后转向程元祥的时候立刻变了脸,表情严肃的问程元祥,在他的县令府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万一,若是伤到大理寺侍郎,亦或是伤到十九亲王,该如何是好? 程元祥的中衣都被身上冒出的冷汗浸透了,连连道有罪,说已经派人去查纵火之事儿,一定会给木侍郎一个交代。 一直站在十九亲王身侧的玉华仙,眼见程元祥又要跪下,便向身侧的十九亲王开口,替程元祥说好话。 “王爷,县令大人也未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要责怪他了,他肯定也是不希望侍郎大人和王爷您二位受伤有闪失。” 顺坡下驴的程元祥立刻连连点头,一边向木忆荣赔不是,一边保证一定会尽快抓到纵火凶徒,给木侍郎一个交代。 十九亲王用折扇敲了一下程元祥的肩头:“程县令,在你府上发生纵火事件,你自然是责无旁贷,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 程元祥点头如捣蒜,请十九亲王、刑部尚书柳师承还有木忆荣等人放心,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躬身告退,一边叹气,一边去连夜进行调查。 木忆荣看着远去的程元祥背影,眼中眸光闪烁,善于察言观色的十九亲王立刻凑到木忆荣耳边,以扇遮面,悄声道:“你怀疑程县令?” “案件未明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 木忆荣说着,扭头看向焦黑一片的房屋,默默半晌无语。 打着哈欠的瑞草走到木忆荣近前:“我困了,想要回去睡觉。” 木忆荣点头:“走吧!一起回去。” 说着,他朝十九亲王与刑部尚书柳师承二人行礼告辞。 十九亲王见木忆荣与瑞草走了,急忙让玉华仙先回去歇息,然后快步追上二人。 柳轻烟也要跟上去,却被她爹柳师承一把扯住:“太上杆子,会跌了你的身份儿。若不是王爷欣赏木忆荣,就那臭小子的脾气,爹我是打从心眼儿里不希望你同他有什么瓜葛来往。” “爹,我是真心喜欢忆荣哥哥。” “早晚是你的,不用担心。” 柳轻烟点头,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是啊,不用着急。只是那个程县令没长眼睛,竟然把那个狐狸精与忆荣哥哥安排住进同一间院子。” “不用担心,爹看得出,那女亭长对那臭小子不感兴趣儿。” “最好如此。” 柳氏父女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踏着微微月光,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歇息。 另一边,木忆荣与瑞草回到他们居住的院子,在院门口处,木忆荣停住脚步,拦住跟屁虫十九亲王。 “王爷,夜色不早了,您不回去歇息吗?”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怎么,美女在侧,就不需要本王这个朋友的关心了?” 木忆荣无语的回了一句:“我无碍。” 说完,似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王爷,来蓝田县之前,你曾经应允过我,不招” 十九亲王拦住木忆荣的话头,让他打住:“本王可没破话与你的约定,玉华仙她可不是妓子。” 木忆荣还要张口,却被十九亲王再次拦住:“忆荣,美色当前,你却想要本王独自面对漫漫长夜吗?再说了,我与她坦诚相对,秉烛夜谈,说不定能打探出一些有关那个鹤鸣道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那个女人不简单,你自己小心。”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十九亲王说完,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正色问木忆荣,可需要派两个护卫,护在他们院子内? 或是,将大理寺的亭长侯虎、侯猴二人唤进来,保护他们这个院子? 木忆荣道他和瑞草还没有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地步,不会因为一场纵火就变成惊弓之鸟。 十九亲王认同的点头,笑道:“也对。这点儿事情就把你吓怕了,你就不是大理寺的天才神捕了。” 十九亲王说着,伸手感受了一下夜晚温暖的风,笑得十分暧昧的看着木忆荣与瑞草:“良辰美景,本王不妨碍你们的好事儿。” 说完,完全不理会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有何反应,笑着摇扇离去。 木忆荣回过神来,看向瑞草,瑞草似没有听到十九亲王的话,正在思考什么困难的问题,两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你在想什么?” “想是谁放火烧我,我也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木忆荣笑了笑:“那你想明白了没有?” “我在想,会不会有人傻到做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大理寺来到蓝田县调查鹤鸣道长之死,结果前脚刚住进鹤鸣道长之前居住的程府,后脚就有人放火烧大理寺的官差,令人不禁猜测,鹤鸣道长之死乃是与县令程元祥有关。 程元祥为了阻碍大理寺调查,所以故意放火。一来彻底毁灭鹤鸣道长居住可能留下的证据,二来烧死前来侦案的官差,一了百了。 木忆荣道程元祥看上去并不傻,这般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府上谋害朝廷命官,若是他这个侍郎有个万一,程元祥肯定脱不了干系。 且此宅虽然是县令府邸,但并不是守备森严的皇宫内院,出入十分简单方便。像是之前那个神秘白衣鬼影,不就游荡在程府如入无人之地。 木忆荣道今夜纵火的案子,自然有程元祥负责去审查,他不查出一个结果,也不好交代,不用他们来烦心。 他们眼下关键还是要先查清,夜宴当晚,鹤鸣道长离开自己的屋子,到底是去见了谁? 根据现如今的得到的消息可知,玉华仙与鹤鸣道长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有可能因为鹤鸣道长不肯带她前往上京城而怀恨在心,痛下杀手,乃是现如今最大的嫌疑人。 鹤鸣道长的冰鉴藏尸案,根据眼下听来的消息,只能暂定为情杀。 只是,木忆荣十分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瑞草在鹤鸣道长的屋子内,发现了两枚假的铜钱,也就是“私铸钱。” 第199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九 瑞草从老鼠洞里面掏出来的这两枚私铸钱,也不知是鹤鸣道长自己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 不过,从鹤鸣道长将私铸钱藏在隐秘的老鼠洞里面就可以知晓,他十分清楚这两枚铜钱的异常,且不想被人发现这两枚私铸钱的存在,所以才会藏在如此隐蔽不易被觉察的地方。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乃是鹤鸣道长之死,与这两枚私铸钱有关系。 私铸钱往往都会同造反扯上关系,非同小可! 且能够制造私铸钱的人,通常皆是朝中一品大员级别的大人物,弄不好,不知要有多少人掉脑袋,甚至造成江山社稷动摇。 刚刚经历一场火劫的木忆荣,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又被关进那间着火的屋子一般,异常的煎熬。 这一夜,木忆荣只睡了一个时辰,清晨起床,他推开屋子的窗户,一阵清凉舒爽的微风迎面拂过他的脸颊,带进来一阵喧嚣之声! 音调有些高的声音是从隔壁传出,听上去,好像是程府的婢女在唤瑞草起床的声音。 待他洗漱完毕,走出门时,听到隔壁仍旧响着婢女唤瑞草起床的声音。 他想起昨夜瑞草与他一起被困火海,不免担心瑞草的身体状况,出门走到隔壁,敲门听到回应后,立刻走了进去。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婢女,见到木忆荣进来,立刻弯腰行礼,道她是奉柳尚书家小姐柳轻烟的命令,来唤瑞草亭长起床。 柳轻烟因担心昨夜瑞草受到火焰烧烫熏呛,身体出了问题,一大早就请来了大夫,此时就候在前院厅堂,请瑞草过去诊治。 木忆荣道了一句“柳姑娘真是有心了”,便上前帮忙唤瑞草起床,但是喊了半天,瑞草就是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怎么叫都不醒来。 木忆荣无奈的笑了笑,拿出杀手锏,在瑞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早餐有猪肘子。” 挣脱梦境的瑞草“蹭”的一下子坐起身,险些与木忆荣的脸撞在一起,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猪肘子在哪里?” 木忆荣没好气敲了一下瑞草的脑袋,回了一句“在猪身上”,逗得站在一边小婢女忍不住掩嘴偷笑。 睡眼惺忪的瑞草,被木忆荣提下床榻,二人由小婢女引到前院厅堂时,程元祥与十九亲王都已经坐在里面了。 妆容淡雅好似水仙花一般的玉华仙,姿态优美的坐在十九亲王的身侧,而在下方的厅堂内,跪着几个下人的模样。 程元祥一见到木忆荣,立刻迎上前,问他与瑞草二人休息可好? 说完,竟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就一脚踢在跪在堂中一个下人的身上。 “侍郎大人,下官已经将全府上下的人审问完毕,但并未发现有任何人有作案时间。不过,下官已经将昨天晚上当值的人都带来了,肯定是他们这些个狗东西守门不认真,放进来那些居心叵测,想要伤害侍郎大人并嫁祸给本官的歹人。” 跪在地上的几人立刻大声喊冤,不断求饶,木忆荣摆手让他们不要吵,询问几人,昨夜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跪在地上的几人全都诚惶诚恐的摇头,道昨夜他们守夜这时,并未看到有任何可疑之人,不过 程元祥因为府上出了这样的乱子都要气炸了,若是大理寺卿家的长公子,大理寺侍郎被人放火烧死在他府上,他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连夜将阖府上下审问一个遍,但却未能找到一个有嫌疑的人,这可把他给急坏了。 此事儿肯定不能不了了之,于是程元祥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替罪羊,将自己从整件事情当中摘得干干净净。 程元祥可不管府上几个下人的死活,见他们吞吞吐吐,立刻又抬脚踢向一个下人:“你们这些个狗东西,还敢在这里给我吞吞吐吐不老实交代,信不信,本官把你们押去衙门大刑伺候。” 跪在地上的下人急忙连连叩头,道他们昨夜确实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只是,昨夜那个白衣鬼影出现后,就突然闹起了火灾,定是那鬼物作祟。 昨夜乃是人为纵火,与鬼物作祟无关! 木忆荣见这些下人确实不知情,而程元祥还在不断呵斥踢打下人,引得几名下人一阵鬼哭狼嚎,忙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几名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走了,程元祥仍旧不解气的骂骂咧咧,刚好柳师承走了进来,笑问程元祥:“程县令,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柳轻烟像是一只避雨的燕子一般,一下子从柳师承身后冲出,奔向木忆荣这个遮雨屋檐。 满面笑容的柳轻烟,就像是看到主人回家的宠物一般,样子别提有多么的欢快。 “忆荣哥哥,我请了大夫来,快让他给你看看。” “我没事儿。” 木忆荣说完,朝柳师承行礼问安,柳师承笑容温和的对木忆荣道:“你昨夜险些葬身火海,轻烟关心你,我作为你的长官和伯父,也非常担心你的身体。不要讳疾忌医,让大夫为你诊治一下。” 柳轻烟没再继续规劝木忆荣,而是走到瑞草近前,笑着牵起瑞草的手:“女侠,快也让大夫给你看看。昨夜真是吓坏我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皮肉伤对于瑞草都不算是一回事儿,她现在主要是体内缺少能量,一般的普通大夫可是帮不了她。 柳轻烟摆出十分担心的样子,催促大夫快点儿给瑞草诊治,道昨晚瑞草肯定吓坏了,即使身体没有问题,也一定得喝几幅安神汤才行,否则,夜晚一定睡不着觉。 瑞草昨天晚上睡得很香,早上时,程府婢女与木忆荣轮番上阵叫了她好久才醒,根本不用喝什么安神汤。 柳轻烟显现出对瑞草过度的关心,非得让大夫给瑞草开几幅安神汤,还让程府下人跟着大夫去抓药,回来熬好了就给瑞草端来。 十九亲王见柳轻烟如此关心木忆荣与瑞草,立刻笑着称赞柳轻烟心善人好,是个值得相交的有义气朋友。 柳轻烟十分得体大方的感谢了十六亲王的称赞,木忆荣也向柳师承与柳轻烟点头表示感谢,只是道他并未受伤,无需大夫诊治。 程元祥见木忆荣坚持不肯让大夫医治,就给了诊金,将大夫送走。 然后,他笑得十分奉承的不停朝木忆荣致歉,道从今日起,他会命府上下人担当起更夫的职责,进行放火防盗巡视。 木忆荣巴不得有些人跑到程府来自投罗网,便让程元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程元祥不知木忆荣用意,忙道不麻烦,请木忆荣和十九亲王等人一定安心住在他的府上,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200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 程元祥再三向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保证,以后他的府上绝对不会再发生昨晚那般惊险的事情。 木忆荣让程元祥不必太在意,十九亲王则是笑着表示,人生本该就要经历各种各样刺激冒险的事情,才会过得有滋有味儿。 十九亲王这个搅屎棍说完,瞄到木忆荣脸色似乎不太好,便笑着搂着玉华仙,请众人落座用饭。 只是,嘴巴痒的十九亲王屁股刚一挨到凳子上,就立刻问木忆荣,一会儿打算先从何处查起? 桌上所有的人,除了盯着盘子的瑞草,全都齐刷刷的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闷头吃饭,道食不言,吃饭的时候不讨论公事儿。 翻了一个白眼儿的十九亲王问木忆荣,昨天晚上是谁在饭桌上询问案情来的? 木忆荣一本正经的表示,那时他已经吃完饭了才开始问案,十九亲王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道他当时还没开吃。 木忆荣不以为意的表示“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这话得到瑞草的极力认可。 这时,程府一个下人端着熬好的安神汤药走进来,柳轻烟见了立刻起身接过来,笑盈盈的端到瑞草近前:“侠女,把安神汤喝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瑞草笑着感谢柳轻烟的关心,正要接过汤药时,木忆荣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手肘一下子撞在了柳轻烟的腰上。 柳轻烟顿时身体一歪,手中的汤药一下子泼了出去,还好瑞草闪得快,否则就被烫伤了。 柳轻烟与瑞草全都被吓了一跳,十九亲王不禁责怪木忆荣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烫到人怎么办? 木忆荣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碎成八瓣儿的汤碗,以及一地黑乎乎的汤药,不以为意道:“一会儿还要查案,喝了安神汤还哪里有精神。” 木忆荣说完,看向瑞草,问她有没有吃饱? 瑞草刚要摇头,木忆荣就抢先道:“吃饱了就走吧!” 木忆荣利索的站起身,见瑞草还坐着,并望向桌上的饭菜,立刻将她一把揪起,朝外走去。 十九亲王见了,无奈的摇着扇子起身,玉华仙也同样欲站起身,但被十九亲王用扇子一下子按住肩膀。 “美人儿不适合去外面奔波,风吹日晒的伤到娇嫩的脸蛋儿就不好了。” 玉华仙有些感动的看着十九亲王,微微点了点头,道她在府上等十九亲王回来。 十九亲王摇着扇子,风流倜傥的笑着朝外走去,柳轻烟不顾她父亲柳师承的阻拦,立刻也跟了出去。 烈日当空,十九亲王摇着折扇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他与木忆荣并肩而行,瑞草和柳轻烟落在后面。 十九亲王看了一眼在后方说笑的瑞草与柳轻烟,问木忆荣现在应该告诉他,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先去卫府。” 木忆荣回了这一句,然后环视周遭一眼,见小道儿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便压低声音问十九亲王,昨天晚上可有在玉华仙那里打探出什么信息? 十九亲王用扇子重重敲击了一下木忆荣的肩膀:“忆荣,你把本王当成出卖色相,换取情报的细作了吗?” 木忆荣白了十九亲王一眼:“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微笑看着木忆荣,语带调侃:“忆荣,你说本王一直没有治你一个罪藐视皇族之罪,是不是因为本王太喜欢你了?” 木忆荣蹙眉:“你别岔开话题,我问那玉华仙……” “好了,本王知道了。不过,忆荣你这性子到底像谁,这般急躁。本王才与玉华道姑坦诚相对了一回,她哪里肯向本王吐露什么东西。不过本王看得出,她是真的想要去上京城。” 十九亲王说完,一脸忧心的再次转移话题:“忆荣啊,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你若是有时间,多关心一下自己身边的女子。那柳府千金多么好一个女孩子,你就算是不喜欢人家,也不要总是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我没有。” 十六亲王对于木忆荣这样的直男性格无语,说木忆荣若是不喜欢柳轻烟,就和她讲清楚。 “我同她说清楚了。” 十九亲王差点儿惊掉下巴:“你还真就直白的拒绝人家了。不过以你的性格也是,不喜欢拖泥带水。但我看那柳府小姐对你痴心一片,还有些手腕,恐怕对你一时不会死心。” 木忆荣双眼紧盯十九亲王:“别岔开话题,你到底从玉华仙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十九亲王摆出一副抵不过的样子,耸了耸肩:“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好了,本王坦白,玉华仙说了,她确实与那个死去的鹤鸣道长有过一段儿感情,而且闹得十分不愉快。所以,鹤鸣道长当初不告而辞,她也觉得十分正常。玉华仙还说了,大家可能会怀疑鹤鸣道长之死与她有关,但是她向本王保证,她绝对没有杀害鹤鸣道长。” 木忆荣挑眉:“你相信?” “你知道本王一向很相信女人的话。” “那你带她去上京城,帮她了却心愿。” “只要玉华道姑开口,本王又自然不会拒绝。” 木忆荣深深的看了十九亲王一眼,没再言语,因为十九亲王一向讲话真假参半,性子也是反复无常,你永远搞不懂他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 落在后面的柳轻烟双手挽着瑞草的胳膊,向其坦白自己的心声,道她心悦于木忆荣,让瑞草帮忙她说一些好话。 而且她看得出,木忆荣也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礼教束缚,不敢在人前向她大胆表白。 瑞草觉得木忆荣性子确实有些木讷,但忽的想起,木忆荣向她直白表明心意时那厚脸皮又爽利的样子,忽然在这一瞬间,她懂得了一个词儿,叫做“尴尬”。 木忆荣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头疙瘩,只是他心思明确,对待感情十分吝啬,只将自己的感情展向自己喜欢的人。 只不过,一心向道的瑞草,对木忆荣并没有什么想法。 所以,即使知晓木忆荣对柳轻烟无感,对她有意思,在面对柳轻烟的拜托之时,她还是如以往一般点头应允,并表示她也觉得柳轻烟与木忆荣十分般配,有那个夫妻相。 柳轻烟一脸天真的搂着瑞草的胳膊,道她最相信瑞草了,绝对不会骗她。 第20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一 柳轻烟从瑞草这里得到支持,不自觉的放松勾起的嘴角,扯着瑞草跑到木忆荣面前,笑得春花灿烂:“忆荣哥哥,侠女道咱们两个有夫妻相,我也这么觉得,你觉得如何?” 木忆荣与柳轻烟二人单从外貌上面来讲,真的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仿若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般配。 十九亲王看着笑容做作的柳轻烟,他见识了太多烟花柳巷女子耍弄男人的手段,柳轻烟并不高明,但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大胆倒追这一招,还是十分好用。 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够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惜,木忆荣是个石头脑袋的老鼠,对于柳轻烟的招数,他只用冷淡一招回击。 木忆荣没有理睬柳轻烟,而是看向瑞草:“你什么时候变成算卦的了,还夫妻相。那你看看我与十九亲王是什么相?” 瑞草快速的扫视了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一眼:“我说短命相,你会不会打我?” “我会打死你。” “你俩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你是真想尝尝我砂锅大的拳头是什么滋味吗?” “我才不怕你的棉花拳头。” 瑞草与木忆荣开启斗嘴模式,一旁被无视的柳轻烟都快将手中的帕子扯烂了,她恨透了木忆荣脸上对着瑞草时才会露出的柔情笑容。 她怎么就没觉得瑞草讲的话有多好笑,为何就能令木忆荣发笑? 而木忆荣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板着脸,表情严肃,就好像她是被审问的犯人一般,永远保持着疏远的距离,仿若二人之间,有一条隐形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此时木忆荣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柳轻烟的心就有多痛! “别泄气。” 十九亲王走到柳轻烟身旁笑着鼓励:“忆荣不懂得如何与女子相处,也从未对女子动过情,你太过热情,有些吓到他了。不过,本王倒是十分欣赏你的热情,也看好你的热情,觉得你这样性子的女孩子更适合忆荣。” 柳轻烟有些犹疑的问十九亲王说的话可是真的? 十九亲王笑着点头,然后朝瑞草努努嘴:“这两个人,一个是木头,一个是冰块儿,凑到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而你像是一把火,刚好可以引燃忆荣那根木头。” 木忆荣与瑞草打完嘴仗,看到十九亲王与柳轻烟落在后头,催促二人快点儿,再继续磨蹭,天都黑了。 十九亲王昂首阔步走到木忆荣近前,凑到他耳边,以扇子遮住二人的脸,问木忆荣可知,刚才他对柳轻烟说了什么? 木忆荣透过扇子边儿,瞄了一眼得意自信的柳轻烟,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感觉。 “你与她说了什么?” “本王告诉柳轻烟,她是火,让她点燃你这块儿木头。” “无聊。” “本王就是想要看看,柳府千金面对你这个油盐不进儿的木头,多久会放弃!” “别给我添乱。你不知道,鹤鸣道长这个冰鉴藏尸案,可能牵扯” 木忆荣的话说到一半儿就收住了,十九亲王好奇的追问他牵扯了什么,木忆荣道他现在还没有眉目,等以后确定了再告诉十九亲王。 然后警告十九亲王千万不要没事找事的去招惹柳轻烟,本来他爹与柳尚书就不睦,若是再因为他,致使两府彻底闹僵,以后见面该如何相处。 十九亲王笑着表示没问题,但木忆荣见他一脸坏笑的样子,就感觉问题大得很。 他的脑瓜仁,更痛了! 而另外一个令他脑瓜仁疼的柳轻烟,凑到他身边,一脸神秘兮兮的问他对玉华仙印象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木忆荣有些搞不懂,柳轻烟急忙又道:“大家都在说,杀死鹤鸣道长的人就是那个玉华仙。忆荣哥哥你想,若是男人想要杀害鹤鸣道长,根本不用引他喝酒,直接下手就好了。肯定是女子身娇体弱力量小,想要杀人就只能用这种将人引到冰面冻死的办法。而且,其他人都与鹤鸣道长并没有什么恩怨,只有那个玉华仙对其有恨。所以不是她,还能是谁?” 柳轻烟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似对玉华仙有偏见,而是有理有据的进行分析。 柳轻烟这两日就咬住玉华仙不放,再次提起玉华仙擅长临摹大家字画的事儿,道玉华仙就是自作聪明,以为伪造鹤鸣道长的笔迹留下一张纸条儿,这样大家就不会知道鹤鸣道长已死,却不知,正好因此令她成为了最值得被怀疑的对象。 柳轻烟道她想了一整晚,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玉华仙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 说完这些话的柳轻烟,好像一只小蜜蜂一般绕着圈问木忆荣,是不是也觉得玉华仙最有嫌疑?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玉华仙确实最有嫌疑,十九亲王听到柳轻烟对玉华仙的指摘,笑着摇扇,帮玉华仙说话。 “以本王对玉华道姑的了解,她不像能够做出杀人这般的事情。” 柳轻烟真的丝毫不给十九亲王的面子,横了十九亲王一眼,没好气道:“以王爷与之**一夜的了解,恐怕了解的只是玉华仙外表美丽的皮囊,她内心的想法你又怎知!” 柳轻烟言语讥诮泼辣,十九亲王立刻拱手投降:“柳小姐说的对,为了案情早日侦破,也为了洗脱玉华仙姑的嫌疑,本王今晚还得对她再深入了解一下。” 柳轻烟翻了一个飞出九霄云外的白眼儿,凑近木忆荣悄声叮咛:“忆荣哥哥,你以后少与十九亲王来往,他三观不正,你小心被他带坏了。” 木忆荣从未听过三观不正这个成语,柳轻烟见他面露疑惑,就说让他无论如何少与十九亲王亲近。 耳朵尖的十九亲王立即打趣儿柳轻烟,道她还未与木忆荣成亲,怎么就当起管家婆了。 此言一出,柳轻烟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娇羞的瞄了一眼木忆荣,却发现木忆荣正在看瑞草。 而瑞草,正在无聊的看着树上的鸟儿。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爱的都有恃无恐。柳轻烟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心焦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十九亲王挡住脸色阴沉的柳轻烟,声音似有似无的道了一句:“是你的,跑不掉的。” 第20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二 十九亲王的声音太轻,仿若蚊呐,一下子就被风带走了。 但是柳轻烟听得十分清楚,她面上神情缓和了不少,再次凑到木忆荣身旁,声音仿若树上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与木忆荣讨论此次的案情。 说是讨论,但其实只是柳轻烟单方面的在自说自话而已。木忆荣仿若一只啄木鸟,机械的点头,算是回应。 很快,卫府就在柳轻烟喋喋不休的高见之中,出现在众人眼前。 卫府不似程元祥的县令府那么大,但是在装饰这方面,更胜一筹。 且卫家家主卫陵十分喜欢树木花草,府上到处可见开得正盛的花朵,尤其随处可见的高大薜荔,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十分养眼,空气也清新许多,可以看出花了不少的心思儿。 卫陵五十来岁,穿着一件很是素雅的云纹长衫,笑容可掬,看得出心态很好,头发漆黑如墨,不见一丝白发,保养得很好。 卫陵十分热情客气的将十九亲王与木忆荣一行人请进宽敞的厅堂,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见十九亲王与木忆荣等人到来,急忙起身行礼问安。 这些人都是去岁采冰的工人,也都参加了程元祥县令在府上举办的庆功宴,前来配合大理寺问话。 十九亲王一点儿都没谦虚客气,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上手的位置,木忆荣与卫陵谦让了一下,这才坐在了十九亲王的左手边。 卫陵坐下后,指着下面的人对木忆荣道:“侍郎大人,去岁采冰工人都到齐了,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问他们吧!” 说着,环视下方众人:“侍郎大人问话,你们必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有任何隐瞒。” 众人忙点头,道不敢隐瞒。 木忆荣告知众人,鹤鸣道长仙逝了,去世时间可能就是去岁祭祀采冰当日。 听到木忆荣道鹤鸣道长去世,下方的人立刻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木忆荣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面上的细微表情,待一会儿后,他接着又道:“鹤鸣道长之死,可能是谋杀。他的尸体,可能被从蓝田县运到了上京城皇城司农寺的冰窖内。然后又被人装进了冰鉴当中,送到了当今圣上的面前。” 此言一出,屋内先是静得针落可闻,随后便一下子炸开了锅。 卫陵只知道鹤鸣道长死了,但是却不知,鹤鸣道长的尸体竟然被装进了冰鉴之中,当做贡冰送到了圣上面前,吓得他一下子浑身瘫软,从椅子上面滑下。 卫陵身后侍候的下人急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卫陵坐回椅子上之后,立刻一把推开身前的下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木忆荣,嘴唇抖得就像是触电了一般。 “侍侍郎大人,小人刚才没有听错吧!您是说,鹤鸣道长的尸体与贡冰一同送到了圣上面前?” 木忆荣点头,卫陵再次从椅子上滑下,声音更抖了,还带着哭腔。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儿。贡冰里面怎么会有鹤鸣道长的尸体?” “本官也想要问问卫家主,为何送去上京城的贡冰内,会有鹤鸣道长的尸体?” 跌坐地上的卫陵没再让下人将他扶起,而是跪在了地上。其他人见了,也急忙跪在了地上,大声呼冤,道完全不知道鹤鸣道长身亡之事儿,皆是一脸的惊愕,满腹的委屈。 有人回过神来,壮着胆子问木忆荣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如何能够确定,鹤鸣道长是在蓝田县身亡,而不是在其他地方被杀,后被冷冻到上京城司农寺冰窖里面的? 木忆荣道大家这些都是合理的怀疑,只是鹤鸣道长的尸体,是被冻在贡冰正中的位置。 能令鹤鸣道长尸体在此的原因有二,一是,去岁鹤鸣道长意外死亡,或是被人杀了之后,被连同贡冰,一起送往了京城;二是,干净的贡冰被送到上京城司农寺冰窖之中时,有人一边卸冰,一边将鹤鸣道长杀害,藏尸在贡冰当中。 木忆荣说完这些,环视众人:“把鹤鸣道长引诱到司农寺冰窖内杀害,和将他杀害后,把尸体运到司农寺冰窖内都不太可能。因为,当时你们这些冰户还有仓部凌人,很多人都在冰窖内走动,杀人和单独搬运尸体这件事情,很容易就被人发现。但若是,鹤鸣道长一早就被冰在冰块儿里面,便可顺理成章,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被抬进了冰窖之中。” 卫陵等人还是不愿意相信,皆摇头表示他们采的贡冰绝对没有问题,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木忆荣看着有些崩溃的众人,指着瑞草,又道出另外一个足以证明鹤鸣道长就是在去岁采冰那日去世的。 “鹤鸣道长的尸体身上,还穿着去岁采冰祭祀当时穿着的那件道袍。而这位瑞草女亭长,还在鹤鸣道长的袖子里面,发现了几粒祭祀司寒的黑黍。” 事实摆在面前,无力反驳,不过还是有人想到了什么,立刻跳出来表示,他们卫家没有杀害鹤鸣道长的理由。而去岁采冰的冰户不只有他们卫家,还有沈家。说不定,是他们那边搞得什么鬼。 这些冰户,都是卫家的旁支,闻言顿时眼睛一亮,一致对外的点头,认同这种说法。 卫陵乃是县令程元祥的亲舅舅,而沈亮亮乃是程元祥的小舅子,二人也是有亲戚关系,不好在背后编排人,就让卫家的冰户不要乱说话。 卫家冰户全都表示鹤鸣道长的死兹事体大,弄不好,他们卫家的人全都得掉脑袋,不能因为顾及亲戚面子,就有所隐瞒。 卫陵见群情激动,无奈叹了一口气,让众人只可说事实,不可进行胡乱猜测。 于是,有人立刻告诉木忆荣,去岁程元祥县令在家举办庆功夜宴时,沈家家主沈亮亮曾经因为玉华仙,与鹤鸣道长发生过口角争执。 大家都知道,沈亮亮爱慕玉华仙,但是玉华仙一心扑在鹤鸣道长身上,并不理会他。 可是,沈亮亮并不放弃,一直向玉华仙示好,礼物金钱都不知道送了多少,百般纠缠,惹得玉华仙不禁向鹤鸣道长诉苦。 鹤鸣道长是被蓝田县冰户请来的客人,本不好对主人家有什么微词,但是夜宴那日,沈亮亮缠着玉华仙喝酒,鹤鸣道长便有些不悦。 后来,三人聚到一起,也不知说了一些什么,鹤鸣道长就与沈亮亮起了争执,差一点儿就打起来。 第20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三 轻摇折扇的十九亲王,仿若茶馆儿里面听书的看客,听到沈亮亮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禁感叹:“沈家主,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儿。” 木忆荣瞪了十九亲王一眼,让十九亲王不要随便打断他的询问。 沈家主卫陵又是叹了一口气,道他虽然不知道鹤鸣道长的死与沈亮亮是否有关。但是夜宴那日,二人确实发生了争执。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就算他想要帮忙隐瞒,也是隐瞒不了。 卫氏一族的冰户皆道不知鹤鸣之死,木忆荣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起身与卫陵告辞,准备前往沈府询问一二。 只是,他在临出门时,瞄了一眼桌上的茶具。 离开卫府,柳轻烟立刻又习惯性的高谈阔论起来,道她就觉得鹤鸣道长此案乃是情杀,只是没有想到,除了玉华仙,现在又蹦出沈亮亮这个嫌疑人。 不过,她看过很多电视剧和警示记录片里面都讲过,凶杀案最先侦查的方向就是情杀和仇杀,鹤鸣道长的这个案子,肯定是情杀没跑了。 柳轻烟说的话,从前瑞草听不懂,现在也是完全听不懂。 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也是对有些词儿完全没有听过,什么是“电视剧”,什么是“记录片” 柳轻烟一兴奋,就容易冒出现代词儿,她让大家不要在意,反正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鹤鸣道长死于情杀,凶手不是玉华仙就是沈亮亮,他们只要盯紧这二人,很快就能破案了。 柳轻烟说着,又开始抱怨什么这里没有现代刑侦工具,若是在有监控的年代,逮个犯人要比现在轻松简单多了,果真是时代需要进步 十九亲王听到柳轻烟说的话,眉头忽的动了一下,儿时的一些记忆忽然一下子蹿进他的大脑中,他仿佛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人,与他说过类似的话。 十九亲王看柳轻烟的眼神儿,蓦地变得复杂起来,一些想法在心底慢慢发生改变。 沈家家主沈亮亮很有经商头脑,在蓝田县经营了不少买卖,当年就是他向县令程元祥提议,在地下建冰窖,冬取灞河结冰,置于冰窖内,夏日到周边临县进行贩卖。 可以说,蓝田县能有今日之繁荣,沈亮亮功不可没。且他还很年轻,前途不可后量。 沈家没有下属冰户,每岁采冰的人,皆是沈家家仆进行。 沈家的家仆冰户都居住在沈家别院,与大户人家的分支没有什么区别,身份比普通家仆要尊贵一些,现如今全都候在门口,等候问话。 沈亮亮十分热情的将一行人迎进屋内,柳轻烟一屁股坐下之后,便性子急的询问沈亮亮与玉华仙,还有鹤鸣道长三人之间的传闻,他是否在夜宴那日,与鹤鸣道长发生过争执之事儿 沈亮亮十分爽快的就点头承认,道他确实对玉华仙有好感,也送了不少礼物。 一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欣赏美丽的东西,喜欢玉华仙十分正常。 只不过,他送与玉华仙的胭脂水粉,也送与过蓝田县城的柳巷姑娘们,并不是什么金贵之物。 沈亮亮直言他身边的红颜知己很多,不乏像玉华仙一般貌美聪慧的女子,所以,他可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毁掉自己的一生。 二是,他可怜玉华仙。像她这般聪明美丽的女子,却将一个不可实现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不靠谱的人身上。 他看得出,鹤鸣道长并没有想要带玉华仙入京的意思,他那日夜宴与鹤鸣道长发生争执,也是因为此事儿。 他直白的替玉华仙向鹤鸣道长抱冤,说鹤鸣道长若是不想许给玉华仙一个未来,就赶快放手,不要耽误了玉华仙。 而其实,当时与他发生争执的人并不是鹤鸣道长,而是玉华仙。 玉华仙并不高兴沈亮亮替她出头,尤其是在听到沈亮亮说她乃是痴心妄想的白白浪费时间在鹤鸣道长的身上,整个人就怒了,发了很大的脾气,与沈亮亮吵嚷起来,道他乃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当夜争吵之事儿,并不是像外传的那般,说什么他因爱慕玉华仙不得,而与鹤鸣道长不睦。 沈亮亮语气淡然的说完,道他昨晚去寻木忆荣说玉华仙之事儿,绝不是因为爱而不得的报复。 而是他觉得,玉华仙对鹤鸣道长过分着迷,过分执着,好似毒蛇一般缠绕箍紧鹤鸣道长不放。 但鹤鸣道长对玉华仙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所以有理由怀疑玉华仙因爱生恨,杀死了鹤鸣道长。 木忆荣道鹤鸣道长若是被玉华仙害死,那她是如何将鹤鸣道长的尸体弄到贡冰之中 沈亮亮笑了:“木侍郎,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说着,他望向站在门口的沈家家仆冰户:“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见钱眼开,做了玉华仙的推磨鬼。” 沈亮亮的话十分有道理,玉华仙不必亲手将鹤鸣道长的尸体弄到贡冰里面,只要出钱找一个帮手,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是,沈府的所有家仆冰户皆和卫府冰户一般,一口咬定完全不知鹤鸣道长死亡这件事情。 木忆荣看向坐在上首的十九亲王,他昨晚刚与玉华仙亲密接触过,对于玉华仙可能因情杀死鹤鸣道长这件事情,他有什么看法 十九亲王笑着轻摇折扇,道玉华仙无论是才华气质,还是样貌身体,都足以令男人着迷。虽然还未到引得神仙动凡心的地步,但他不得不说,与他之前接触过的女子相比,玉华仙确实比其中不少人优秀,尤其是在服侍男人方面。 十九亲王这话,顿时令坐在一旁的柳轻烟弄了一个大红脸,瑞草却置若罔闻,让沈府的下人再拿两盘点心儿过来。 沈亮亮笑着叹了一句,道他是没有十九亲王的福气。不过他随即话头一转,道十九亲王有这般的艳福,也只不过是玉华仙想要一个去上京城的踏板而已。 十九亲王笑了笑,道他不介意成为这块儿踏板。只是,上京城聚集了全天下最聪明优秀的人,玉华仙能否混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他就不敢保证了。 想要在上京城一展抱负的人太多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偿所愿 第204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四 木忆荣一行人离开沈府时,柳轻烟道没有必要再继续查下去了,问过的所有人,几乎都觉得玉华仙乃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那么肯定就是**不离十。 然后她问木忆荣还在犹豫什么,现在就应该马上把玉华仙抓起来,以免她跑了。 到时候只要将玉华仙押到衙门进行审问,不用动刑,她肯定就全都乖乖的招认了。 木忆荣告诉柳轻烟,大理寺只负责查案,查找凶犯犯罪证据,审案乃是刑部的工作。 柳轻烟道那正好,她爹刑部尚书就在程县令府上,她去请她爹到衙门审问玉华仙。 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木忆荣拒绝了柳轻烟的建议,柳轻烟不禁挑眉,表情一暗。 “忆荣哥哥,你是不是也像十九亲王那般,先入为主的觉得像是玉华仙那般漂亮的人儿,不像杀人凶手” “我只说,侦案要讲证据,不能因为怀疑谁,就直接将谁抓起来审问。” 柳轻烟不大高兴的撅着嘴巴,说她看上的书上有讲过,古代衙门若是发现怀疑的人,都会用刑进行刑讯,为何到了这里就不通了。 十九亲王眼底有一丝光亮,像是流星一般划过,他笑着劝阻柳轻烟,道木忆荣确实没有错,不能因为怀疑谁,就随便把人抓起来进行刑讯,让她不要感情用事儿。 柳轻烟黑着脸一甩衣袖,问十九亲王:“王爷,你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你有没有觉得忆荣哥哥他好像讨厌我。不管我同他说什么话,他都不认同”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我只能说,你说话确实不怎么讨喜。不过这也正常,官家小姐一向都性子骄纵,何况你还是尚书家的千金,哪里懂得什么看人眼色过日子。” 柳轻烟在现代时,也不是一个会看别人眼色儿说话的人,但她并不认同十九亲王给她身上安一个骄纵这个定义,觉得自己身上并没有那些官家小姐眼高于顶,不通事理的问题,忙摇头否认:“我不是” “你其实,可以学学瑞草亭长。” “学她什么,当一个锯了嘴的葫芦。” “学她只说有用的话,学她让男人哄着她才开口说话。” 柳轻烟听到十九亲王的话,不屑的瞥了一眼瑞草:“我可学不来她那样深沉的心机。” 柳轻烟说完,再次向前快跑两步,凑到木忆荣近前,仰脸笑盈盈的问道:“忆荣哥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木忆荣并未回答,而是忽的停下脚步,双眼盯着前方。 柳轻烟诧异的顺着木忆荣的目光望去,就见前方熙攘的闹市当中,柳轻烟与她的婢女二丫头,正被几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一个肥头大耳,穿着一件土黄色印金钱图案的胖男人,年约莫有三四十岁,笑得见牙不见眼,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家仆模样的人,一个个眼神儿轻浮,不怀好意。 肥头大耳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忽的上前一把抽下玉华仙头上的“金箔梅花钗”,笑嘻嘻的在手中把玩:“玉华仙子,这是要去哪里风流快活啊” 玉华仙显然不想要理会这个人,一把抢回华钗,从新别在头上,扭身准备绕道儿而行,但立刻又被被肥头大耳的男子用身体拦住。 “玉华仙子,最近我府上不太安宁,这浑身上下也不舒坦,不如你去我府上设坛做一场法事儿,帮我去去这身上晦气。你看如何” 肥头大耳男子十分做作的扭动他肥胖好似蛆虫的身体,好似身上生虱子了一般不停的往玉华仙身上凑,还十分不要脸的伸手拂起玉华仙的衣袖,恬不知耻的道了一句“真香。” 玉华仙气得脸都绿了,朝肥头大耳男子义正言辞冷脸道:“曹掌柜,你在这蓝田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街调戏女子,恐怕好说不好听。” 肥头大耳的曹掌柜嘿嘿一笑:“玉华仙子此言差矣,怎么能说这是当街调戏。在下是真心实意的请您去我府上做客,您就赏个脸吧” 曹掌柜的那些家奴也跟着起哄,逼迫玉华仙答应曹掌柜的邀请,玉华仙还没再次开口拒绝,她的婢女二丫头就先不干了。 二丫头将双手往腰上一叉,一双鱼泡眼翻了一个大大的不屑白眼儿:“我说曹掌柜,玉华道姑乃是我家大人程县令府上的客人,怎么能您说请走就请走” 曹掌柜看向鼻孔朝天的二丫头:“小丫头,别拿程县令吓唬人,谁不知道,当朝护国仙师的嫡传弟子鹤鸣道长在县令府上被杀,如今程县令正在接受大理寺调查。自己的官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哪里还有空闲管一个半娼之流的是去是留。” 说着,他又看向玉华仙,脸色一沉:“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不知道吗,少在爷面前装清高。还有,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只因你爬了十九亲王的床,才被网开一面,容你现在四处蹦跶。等他玩腻了之后,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到时你这条贱命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了。不如你跟着本大爷,做一房妾室,也可保你日后衣食无忧。” 曹掌柜说着,就上前一把抓住玉华仙的手腕,要将玉华仙拉走。 玉华仙力薄,挣扎了几下,险些将自己摔一个跟头。 眼看着,玉华仙白皙的皓腕都被曹掌柜捏红了,就要脚跟不稳的跌进狗熊一般的曹掌柜怀抱。 “啪”的一声,一把折扇重重敲在仓掌管胖得好似熊掌的手背上,痛得他立刻松开手,龇牙咧嘴的扭过头,瞪着一双眯眯眼,厉声喝骂:“他奶奶的,是谁不开眼,竟敢” 又是“啪”的一声,折扇重重的又抽在了曹掌柜胖得好似猪头的大脸上。 “本王的奶奶可是先皇生母,你也敢骂” 十九亲王笑呵呵的看着脸上被抽出一条红印的曹掌柜,而曹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寻思过味儿来,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跟在曹掌柜身后的家仆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嚷嚷着要对十九亲王等人动手,吓得曹掌柜一下子从地上蹿起,飞快的抬起手,狠狠抽了几名下人一巴掌。 “好大的狗胆,这是十九亲王,还不赶紧给我都跪下。” 眼见身前穿得金光闪耀的人乃是十九亲王,曹掌柜家的家仆全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哆哆嗦嗦的缩在曹掌柜脚边,像是被吓破了胆一般,脸色发青,一脑门子的冷汗,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曹掌柜一脸惶恐的向十九亲王叩首:“小的不知十九亲王驾到,言语冲撞,还请王爷见谅。” “你也知冲撞本了王,那可知律例如何” 曹掌柜吓得满头都是冷汗:“小的知罪,小的知罪,还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曹掌柜磕头如捣蒜,脑光门都撞红了一大片,跪在他身边的下人全都趴俯在地上不敢起身,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只是不住的跟着曹掌柜一起磕头。 “十九亲王,小的虽然言语鲁莽,但说的话句句都属实。现今这蓝田县城内的所有人皆说那鹤鸣道长乃是玉华仙所杀,你可不能将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 第20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五 闹市当中,人头耸动,从曹掌柜开始找玉华仙麻烦时,周围就围拢了不少人。 这一回儿,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听到曹掌柜的话,全都开始对玉华仙指指点点。 玉华仙委委屈屈的缩在十九亲王的身旁,柳轻烟见了,不屑的白了玉华仙一眼,凑到瑞草身旁撇嘴道:“我最讨厌这种女人,在男人面前装出一副无害小白兔的样子,背后却干着比恶狼还狠心恐怖的下作事情。侠女你说说,男子怎么就没脑子的吃她这一套?” 瑞草不明白玉华仙是哪种女人,她听到周围的人似乎受到曹掌柜的鼓动,不知从何时起,都开始吵嚷着要将玉华仙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而且情绪还都很激动,就跟自己家亲人被害了一般,不由得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走到十九亲王近前,让他大事儿化小,先带玉华仙离开,不要引起骚动。 十九亲王眼角忽然闪过一丝精光,木忆荣顿感不妙,急忙一把扯住十九亲王,然后拖着十九亲王外人群外走去,并一边叮嘱瑞草护着玉华仙离开。 被木忆荣硬是拉着走的十九亲王,一本正经的让木忆荣放开手,道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说着,就要挣脱开木忆荣,冲向还跪在地上的曹掌柜等人。 木忆荣不知道十九亲王要玩什么把戏,但肯定没好事儿,说不定疯起来,会将蓝田县的天捅个窟窿。 鹤鸣道长的案子还一筹莫展,绝对不能再让十九亲王给他添乱,木忆荣一边让跪在地上的曹掌柜赶紧离开,一边威胁十九亲王若是敢胡来,他就当街把十九亲王像扛麻袋一般扛走。 十九亲王表情认真的点头,让忆荣松手,道大街上不要拉拉扯扯,他保证肯定不会胡来。 木忆荣半信半疑的松开手,然后他就立刻发现自己错了,十九亲王竟然又扑向跪在地上不敢走的曹掌柜。 木忆荣真是万般无语,只好一把将十九亲王扛起,大跨步走进旁边的酒楼内。 酒楼掌柜一直在看热闹,见木忆荣扛着十九亲王进来,急忙笑容满面的迎上前。 跪在街上的曹掌柜见十九亲王走了,顿时好似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街上,待顺过来一口之后,立刻喝骂府上的家仆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搀扶他离开。 曹掌柜府上的家仆也都吓得不轻,全都腿软的半天才站起身,想要将曹掌柜抬走,结果身体没有力气,险些将曹掌柜给摔死。 最后,骂骂咧咧的曹掌柜,在家仆半拖半搀的搀扶下,跑不见了踪影。 十九亲王从木忆荣肩头落到酒楼的地上,立刻笑呵呵的凑到门口,探头往外看。 只见曹掌柜一行人,好似被恶狼追赶的兔子一般跑得飞快,不由得笑弯了腰,倚在门框上,笑得是收都收不住,好似疯了一般。 笑了好一阵子的十九亲王,转过头看向木忆荣:“忆荣,你说那几个好似老鼠一般的家伙,这么点儿胆量,没事儿干嘛学什么恶霸?” 木忆荣看着捉弄人心情十分好的十九亲王,心中暗道,若是拿十九亲王与曹掌柜相比较,前者更像恶霸。 十九亲王心情大好的摇着扇子,让店掌柜尽管上他们店里的好酒好菜,然后就记在刚才那个好似兔子一般逃跑的曹掌柜身上。 店掌柜忙去预备好酒好菜,木忆荣瞪了十九亲王一眼:“你看看你,哪里还有王爷的样子!” 十九亲王用扇子勾了一下自己华丽的长衫,华丽丽的转了一个圈:“本王哪里不像王爷了?” 然后,他看向站在门口的柳轻烟与瑞草:“你们两个说说,本王不像王爷吗?” 柳轻烟对于不着调的十九亲王印象,就是一个钱多到花不完的二世祖,纨绔子弟,整日里就知道吃喝玩乐,人生活得没有任何意义。 柳轻烟表示她认同木忆荣的说法,十九亲王道柳轻烟太没主见,木忆荣不管说什么她都说好,是不是等以后哪一天木忆荣若是没有钱,说要把她卖了换钱,她也会举双手赞同? 柳轻烟立马道她的忆荣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不过若是真有那样一天,她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木忆荣的幸福。 十九亲王赞叹了一句真伟大,然后让柳轻烟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不要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说着看向木忆荣:“柳小姐都这般说了,你还不动心,那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木忆荣感觉自己与十九亲王和柳轻烟,完全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这二人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就说自己想要说的,根本不管他会不会听。 而他,也不太在意这二人说的话。 木忆荣看向瑞草,忽的感觉瑞草好似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待想明白后,拧眉问瑞草:“玉华道姑去哪里了?” 瑞草直勾勾的盯着木忆荣:“她走了?” 木忆荣蹙眉:“去了哪里?” “回家了。” 柳轻烟听到瑞草的回答,立刻责备道:“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回家了!你不知道,她现在是杀害鹤鸣道长的最大嫌疑人,万一她逃跑了怎么办?” “她说想回家,我想吃饭,就这样了。” 瑞草说完看向木忆荣:“玉华仙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吗?我是不是做错了?” 木忆荣让瑞草不要担心,事情还没有查明,还不要妄下定论。但是,确实得看好玉华仙,他准备回去程府去看看。 “我要吃饭。” 这话不是瑞草说的,而是十九亲王,立即迎来木忆荣一个白眼儿。 “你忘了,你刚才还英雄救美来的?” “五脏庙最大,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木忆荣懒得理睬十九亲王,看了一眼瑞草:“我不是让你看着玉华仙,她要走,你怎么不拦着?” “她回家,我为什么要拦着?” 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玉华仙又不会被老虎吃掉。 木忆荣心头忽然生出了一种孤独感,他这都是带了一群什么人。 玉华仙性子有些骄傲,她当街受辱,木忆荣担心她会想不开。 再加上,玉华仙现在乃是鹤鸣道长案件的最大嫌疑人,最好还是不要出任何的意外为好。 木忆荣急急忙忙赶回程府,结果刚走到程府的大门口,迎面就看到了同样行色匆匆的沈亮亮,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06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六 沈亮亮向十九亲王与木忆荣等人行礼问安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方才程府下人来通知他,他姐姐,也就是县令夫人正在大发脾气,请他这个舅老爷过来劝劝。 县令程元祥的夫人脾气不大好,每次闹起来都一发不可收拾,沈亮亮时常过来程府相劝,没想到今日被十九亲王等人撞见,沈亮亮表示让大家见笑了。 十九亲王听到有热闹可看,一下子又来了精神,问沈亮亮程夫人因何发怒? 沈亮亮面容越发尴尬,干咳一声后才道:“昨日夜里,我姐夫他们府上不是又出现了那白衣鬼影,还闹出失火事件嘛。我姐姐觉得府宅不宁,今日便唤了玉华仙道姑帮忙去开坛布法,想要收了那白衣鬼影。但玉华仙道姑说她可以开坛做法,但能不能请来仙君收了那白衣鬼影,她就不敢保证。” 沈亮亮道他姐县令夫人闻言,便说玉华仙吃她们程府的,用她们程府的,结果到了关键时刻竟然百般推诿不肯出力。气恼之下,便大骂玉华仙就是个江湖骗子,除了会勾引男人,大笔大笔花费府上的银子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 沈亮亮道他姐姐脾气不太好,他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急忙赶来相劝。 木忆荣听到此事儿涉及到玉华仙,就说一同前往。 沈亮亮又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王爷与侍郎大人见笑了。” 一行人,来到县令程府后院中,便听到女子声音尖厉的叫骂声。 沈亮亮看到在远处撕扯玉华仙的县令夫人,急忙上前相劝,十九亲王与木忆荣则是走到捂着脸的程元祥近前进行关心询问。 程元祥的脸被抓伤了,见到十九亲王立刻羞臊的行礼,道是他管教不严,令十九亲王等人见笑了。 十九亲王还未开口,柳轻烟就立刻出言责备,道程元祥确实不应该留玉华仙在家中,引起这样不必要的误会。 被沈亮亮拉扯到一旁的县令夫人,听到柳轻烟如此说,越加得意,指着玉华仙大骂下作娼妇,一天没有男人滋润就难受。昨日才得知自己相好的姘头死了,当晚就爬上了十九亲王的床,真是不知廉耻。 程元祥听到自己夫人言语冒犯十九亲王,吓得冒出一头的冷汗,急忙呵斥自己夫人闭嘴,十九亲王岂是她能够随便挂在嘴边编排的,并向十九亲王弯腰道歉,望十九亲王不要与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县令程夫人听到她夫君如此说,也有些后怕了,道她昨天晚上被那白衣鬼影吓得精神恍惚,今天又被玉华仙气了晕了头,才会口不择言,胡说八道,请十九亲王见谅。 十九亲王还未言语,被撕扯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且满脸涕泪横流的玉华仙,就扑向了十九亲王。 结果,十九亲王就像当初曹永乐在水榭之上躲开扑向他的木招娣一般,一闪身,躲了过去。 玉华仙就像个错估了蜘蛛网承重力的青蛙一般,摔在了地上,十九亲王急忙上前将其扶起。 “抱歉,本王只是担心你弄脏我的衣服。” 玉华仙的脸涨成了紫茄子颜色,哭得越加伤心,一甩衣袖跑走了。 柳轻烟被十九亲王这一波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操作给弄无语了,质问十九亲王怎么还不去追。 十九亲王一脸诧异,问柳轻烟,他为什么要去追? 柳轻烟更无语了,心说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才刚刚**一番,这怎么睡了一晚上就给忘了! 十九亲王笑着轻摇折扇,让柳轻烟不要误会,他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不想让玉华仙产生误会,以为他对她有感情。 他们两个只是各得所需,她帮他排解慢慢长夜,他答应带她去上京城,仅此而已。 且他堂堂燕周亲王,追在一个女子屁股后面算是怎么回事儿! 柳轻烟耳中顿时响起四个字:卧槽,无情! “出于人道,你就不能安慰她两句吗?” “本王买了果子,付了银钱,可不会再去关心卖果子的小贩今日心情如何。还有,柳姑娘怕不是对玉华道姑也有什么误会,她并不是喜欢本王。” 柳轻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向木忆荣:“忆荣哥哥的想法,也和王爷一般吗?” “我只会爱一个人,不会去管其他女人怎么想。”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这话,不知是该悲该喜? 若她是木忆荣爱的那个人,此生得有多么幸福。若她在他心中,乃是无关紧要的其他人,她大概会恨死了那个占据木忆荣整个心的人。 下意识的,柳轻烟瞄了一眼瑞草,见瑞草又在聚精会神的盯着沈亮亮家主左手上的几个宝石戒指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轻烟决定在木忆荣的面前展示自己的善良体贴,表示要去安慰一下玉华仙,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柳轻烟走后,木忆荣狐疑的看向十九亲王:“你今天怎么有些古怪?” “本王哪天不古怪了?” 十九亲王这句自黑的反问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时候。 十九亲王的性子本来就令人捉摸不透,忽冷忽热,反复无常,上一秒还是电闪雷鸣,下一面就雨过天晴。 但他对待女子大多时候都表现得深情款款,温柔体贴,很少会生气发脾气,或是贬低讥讽。 木忆荣觉得十九亲王今日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儿,刚刚玉华仙才在外面受人调戏侮辱,一肚子的委屈,回到程府又遇到程夫人刁难,整个人都崩溃了。 而一向怜香惜玉的十九亲王,竟然一反常态,没有柔声细语的安慰两句,确实有点儿像柳轻烟说的提起裤子不认账的味道儿。 木忆荣正欲再对十九亲王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轻烟折返回来,磕磕绊绊的跑回到众人的面前,气都还未喘匀,就一把挽住木忆荣的胳膊,指着身后的方向。 “忆忆荣哥哥,玉华仙她她上吊自杀了。” 第207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七 听到玉华仙上吊了,木忆荣一把甩开柳轻烟的手,急忙朝玉华仙居住的院中奔去,瑞草急忙紧随其后。 程元祥闻听玉华仙自杀,先是不安的看了十九亲王一眼,然后恶狠狠的瞪向县令夫人:“你这婆娘,看你干了什么好事儿。” 程县令夫人也慌神了,急忙让沈亮亮搀扶她,前往玉华仙的住处去看看人如何了。 木忆荣冲进玉华仙的屋子时,她已经被人从房梁上放了下来,脸色惨白,木忆荣急忙上前伸手探了一下玉华仙的脉搏,已经没有了跳动。 走到门口的程县令夫人听闻玉华仙死了,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还好被身侧的沈亮亮扶住。 “我我也没对她怎样,她怎么就想不开自杀了?” 沈亮亮急忙安慰县令夫人,道不是她的错,说着,看向十九亲王。 玉华仙若是因为受辱感到委屈而上吊自杀,这事儿程县令夫人虽然有责任,但并没有大的罪过。 只是,玉华仙与十九亲王的关系不一般,若是十九亲王不肯善罢甘休,程县令夫人可就有罪受了。 十九亲王面无表情,盯着被平放在地上玉华仙尸体,不发一言。 先前惊慌失措去通知消息的柳轻烟,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最先走到玉华仙的尸体旁边,紧挨着木忆荣蹲下身,开始检查起来。 柳轻烟首先盯着玉华仙的脖子看了片刻,便伸手指着颈部上面的勒痕对木忆荣道:“忆荣哥哥,你看这些勒痕,是不是有些古怪?” 木忆荣闻言低下头,伸手在玉华仙脖子上面的勒痕摸了摸,然后扭头对程元祥道:“程县令,麻烦你唤人去衙门把大理寺的仵作老李请来。” “忆荣哥哥,我看这玉华道姑脖子上面的勒痕像是先被人勒死,然后又被吊起,伪装成的自缢身亡。” 柳轻烟的眼睛里面好似进了星辰一般亮晶晶,仰望着木忆荣,渴望从木忆荣的口中赞扬,木忆荣却将目光投向了瑞草。 这一刻,瑞草变成了柳轻烟眼中的毒草,深深的刺痛了柳轻烟的双眼,蔓延出无限的恨意。 瑞草完全没有觉察到柳轻烟对她透出的深深恨意,走入屋内,环视四周,道不见搏斗痕迹,然后蹲下身,查看玉华仙的后颈两侧,手指,和尸体背后。 玉华仙的后颈两侧可见交叉溢沟,她的手指没有留指甲,但指腹能看到皮下出血,后背的肩胛骨处也有表皮脱落现象。 瑞草又捏开了玉华仙的嘴巴看了看,然后起身,朝木忆荣点点头,道了一句:“是他杀。” 这时,提着工具箱的仵作老李刚好走进来,听到瑞草又在他未验尸之前下了判断,有些委屈的看向木忆荣:“侍郎大人,你还叫老夫来作甚!” 站起身的木忆荣忙笑着安慰仵作老李,道还得请他对尸体进行最终确认,仵作老李立刻得意的看向瑞草。 蹲在地上,感觉自己被木忆荣完全无视的柳轻烟,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一下子流下来。 她在木忆荣心中到底算什么,她已经如此百般示好,努力表现出想要帮忙他的样子,为什么他就是拿她当空气,就连对待一个部下的态度,都比对待她谦和友善多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柳轻烟,掩面冲出了屋子,十九亲王见木忆荣完全没有要追的意思,只好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追了出去。 仵作老李检查了玉华仙颈部的溢沟,还捏开玉华仙的嘴看了看,接着同瑞草一样,检查了玉华仙的手指、后背,并脱下玉华仙的鞋袜,检查了一下脚部。 然后这才起身,朝木忆荣点头,道初步推断为勒死,并非自缢,具体死亡原因,还待回衙门去做解剖查验。 听到玉华仙是被人勒死的,原本内疚垂泪的县令程夫人,蓦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的抓着她胞弟沈亮亮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只想要她做场法事儿驱赶那个白衣鬼魂,听她说办不到,就一气之下骂了她,要将她赶出府,可从未想过要杀了她。” 沈亮亮急忙安慰他姐姐,道玉华仙被害时,他们与十九亲王和木侍郎一直待在一起,有那么多人证,不会有人冤枉是她做的。 沈亮亮这话,木忆荣总觉得似乎带着一丝暗示意味儿,他状似无意的快速打量了一眼沈亮亮。 沈亮亮看玉华仙的眼神儿十分哀伤,看得出,他对玉华仙是真的有感情。 而程县令夫人则是满脸的惊恐,一副摇摇欲坠,要昏倒的样子。 程元祥听到玉华仙乃是死于他杀,整个人都蒙了,心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儿。 堂堂十九亲王与大理寺侍郎来到蓝田县,道当朝护国仙师的亲传弟子鹤鸣道长,极有可能在蓝田县被杀。 结果当天晚上,大理寺侍郎与当今唯一一个女官差,就险些在他府上被人纵火烧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可能涉及到鹤鸣道长案件当中的玉华仙,大白天又在他的府上被人给活活勒死,他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非要这般把他往死里整! 现如今,就算他说与鹤鸣道长的死没一丁点儿的关系,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程县令,麻烦你去唤府上可能涉案的人,前来问话。” 程元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转身,在看到依偎在门口,由沈亮亮搀扶着的夫人,立刻伸手指着大骂道:“你个没事儿找事儿的败家婆娘,现在好了。” 程夫人委屈的掉下眼泪,说她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程元祥听其分辩,越加恼火。 “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 “玉华仙又不是姐姐害死的,你凶她做什么?” 沈亮亮让下人将程夫人搀扶回房去歇息,然后看向程元祥,让他对自己夫人说话温和一些。 程元祥现在心里十分窝火,见沈亮亮竟然当中顶撞他,不由得头话对我客气一些。不就是仗着你家里有钱,平日里时常接济于我府上,所以就完全不将本县令看在眼中了。” 沈亮亮看了一眼木忆荣与瑞草,放缓语气对程元祥道:“姐夫,这里有外人,我不与你争吵。但这件事确实不怪姐姐。还有,侍郎大人让你去唤人来问话,你可不要因为一时恼火,耽误了正事儿。” 醍醐灌顶的程元祥,不好意思的朝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笑了笑,然后瞪了沈亮亮一眼,便大跨步走出门去,大声呼喝下人们上前来。 第208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八 仵作老李同后赶来的侯虎、侯猴等人,整理好玉华仙的尸身,朝木忆荣微微点头,抬着尸体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的沈亮亮,双眼一直目送覆盖白布的玉华仙尸体出了门,然后转身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坐下,并斟了茶,不好意思的表示他姐姐性子有些暴躁,还请木侍郎二人见谅。 不过,他姐姐从前也并未为难过玉华仙,只是昨晚可能被那白色鬼影吓得不轻,今日心急窝火,这才拿玉华仙出气。 木忆荣从沈亮亮手中接过茶,问沈亮亮是不是时常过来程府? 沈亮亮点头,道两府离得近,他就县令夫人这么一个姐姐,所以时常过来走动。 瑞草看向在门外吆五喝六,追鸭撵狗的程元祥,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将手中茶水一口饮尽,然后问沈亮亮:“程县令还留玉华仙在府上,是因为觉得鹤鸣道长还会回来吗?” 瑞草昨夜打探到,县令程元祥与坤道姑玉华仙之间,并没有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 程元祥养个有才华的女道姑在府上,完全就是为了攀附权贵,而来蓝田县的权贵很少,最近住在过程府的,便只有当朝护国仙师的嫡传弟子鹤鸣道长。 木忆荣听到瑞草的问话,眼睛顿时一亮,鹤鸣道长乃在去岁就已经死了,程元祥却还留着玉华仙在府上养着,一是可能他全然不知鹤鸣道长已经死了;二是他虽然知晓,但不想浪费玉华仙这样的人才,想要用她再去钓其他人,像是十九亲王这样大人物。 但蓝田县只是一个县城,平时鲜有大人物来此,十九亲王来此完全属于意外。 所以,程元祥还留着玉华仙养在府上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前一个推测。 若是这般,程元祥就能在鹤鸣道长之死这件事情上,摘清关系了。 沈亮亮听到木忆荣的问话,看向地面上余下的那根先前吊着玉华仙尸体的绳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玉华仙留在程府,是我拜托的,她所有的开销费用也是我出的。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程府这般,任由她挑选自己喜欢的人,随心所欲的过她想要的日子。” 木忆荣闻言点了点,他盯着沈亮亮低垂下的双眼:“那沈家主觉得,是谁杀了玉华仙?” 沈亮亮之前觉得玉华仙有杀害鹤鸣道长的可能,但这一次他听到木忆荣的问话,却不似先前那般肯定,摇头表示不知。 他表示,玉华仙死在程府,就单拿程府的人来说,他姐姐虽然性子烈了一些,但是绝对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 程县令不用花钱就在府上养了一个随时可能会给他下金蛋的鸡,沈亮亮觉得他姐夫也不会做出那种没事儿用金蛋鸡试试刀子快不快的愚蠢事情。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初玉华仙雇佣杀害鹤鸣道长的那个凶手,担心大理寺前来调查,玉华仙会泄露他的信息,所以先下手为强,结果了玉华仙,这样就没有人知道,被玉华仙雇佣动手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是谁了。 沈亮亮的话十分有道理,木忆荣看向一直盯着沈亮亮看的瑞草:“你在想什么?”“我在想,玉华仙为何一定要坚持去上京城?” 沈亮亮被瑞草的话问得一愣,随即苦笑道:“大概是恋慕上京城的繁华。毕竟生活在上京城的人,都自觉高人一等。” 瑞草扭头看向木忆荣:“你自觉高人一等吗?” “你是指个头儿吗?” 木忆荣除了个子比别人高了一头,从未有过高人一等的想法。 瑞草也觉得她在上京城生活了这一段时间,并没有觉得哪里好。到处都是人,乌烟瘴气,还不如山清水秀的蓝田县令人神往。 沈亮亮听到瑞草说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个落寞笑容:“每个人的喜好和追求不同,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我不想做出任何评判。” 瑞草觉得沈亮亮完全就是讲了一堆废话在打太极,她偏头凑近木忆荣耳边,说玉华仙坚定要前往上京城这件事情,说不定与她被害有关。 木忆荣觉得瑞草这个另辟蹊径的思路不错,他们不能一直被沈亮亮等人给出的信息牵着鼻子走,就认定玉华仙乃是雇佣人杀害了鹤鸣道长,然后又被那位被雇佣的人杀人灭口。 木忆荣看了一眼沈亮亮,然后压低声音问瑞草,可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和想法? 瑞草正要开口时,十九亲王带着噘着嘴的柳轻烟走了回来,结果刚好看到瑞草贴在木忆荣耳边,气得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柳轻烟真想上前抽瑞草一巴掌,但她忍住了,走到木忆荣身前,声音软糯的弯腰向木忆荣行礼道歉。 “忆荣哥哥,我刚才情绪有些失控,你不要生我的气啊!” “我没生你的气。”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如此说,立刻一把挽住木忆荣的胳膊:“太好了,我就知道忆荣哥哥不会生我的气。” 木忆荣想要推开柳轻烟的手时,程元祥带着乌泱泱一大堆人走了进来:“侍郎大人,下官把府上今日与玉华道姑有过交集的人,全都带来了。” 木忆荣看着乱糟糟的一群人,道刚才看到玉华仙走进院内的人,请上前一步。 人群当中,有几个人,不安的低着头走上前。 这些人当中,有做洒扫的下人、有伺候夫人小姐等主子,刚好路过玉华仙院子的婆子和婢女,零零种种,有六七人。 所有人都说他们虽然有看到玉华仙跑进院子,但是完全不知道她怎么就死了。 其中一个婆子情绪十分激动,指天道地的发誓她完全不清楚玉华仙为何会死,大声喊冤,引得其他人跟着她一起叫嚷起来。 烦得脑袋上面冒烟的程元祥,见府上下人好似被黄鼠狼闯进鸡窝乱叫乱扑腾的一群老母鸡,脸更黑了,急忙呵斥肃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前叫得最欢的那个婆子伸手指着伺候玉华仙的婢女:“二丫头一直伺候玉华道姑,大人你问她,她肯定知道是谁杀了玉华道姑。” 红着眼眶的二丫头听到婆子将问题推给她,立刻一瞪眼儿,说她怎么会知道玉华道姑为何会死! 第209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十九 玉华仙的婢女二丫头,道她先前随着被气哭的玉华道姑一同跑回院子,但是一进屋子,玉华道姑就大哭着发脾气,将她赶走。说她是夫人派到这里的奸细,不让她待在屋内。 二丫头从未见过玉华道姑发这么大的脾气,被吓到了,且当时玉华道姑骂她的话十分难听,她就生气跑走了。 她当时哭着奔出院子,撞见了不少人,有人可以替她作证。 确实有几人站出,道有看到二丫头冲出院子,时间上,与二丫头所述相符。 二丫头瞪了一眼找她茬儿的婆子,道今天玉华仙在大街上被曹掌柜调戏时,十九亲王为其解围,弄得曹掌柜十分没面子。 说不定,就是那曹掌柜怀恨在心,潜入程府,杀死了玉华仙。 一直轻摇折扇,安静听着的十九亲王,听到自己被二丫头点名,立刻笑道:“本王见那个曹掌柜胆子比老鼠还小,就算再给他一百个胆子,本王相信他也不敢入程府杀人。” 十九亲王说着,用扇子点指二丫头:“倒是你,胆量不错,也可能是你在杀了人之后,才假装哭着冲出来。” 二丫头急忙摇头否认,道她没有杀玉华仙的理由,瑞草也是以看白痴的眸光瞥了十九亲王一眼,顿时被眼尖的十九亲王逮到。 “怎么,瑞草亭长不同意本王的这个推测?” “你这不是推测,是胡说八道。” 瑞草说完,一把抓住二丫头麻杆儿一般的手腕,将她的双手展示给大家看。 “女子力小,皮肤娇嫩,想要勒死人,双手定会留下勒痕。” 说着,瑞草又掀起二丫头的双袖:“若是凶手像她这般力薄的人,在加害被害人时,定会遭到对方拼命反抗,凶手的手臂不会一点儿伤痕都没有。还有,凶手若是不能以力量压制玉华仙,犯罪现场一定会因为反抗扭打变得十分混乱。而将人伪装自杀吊起再重新整理案发现场,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须要很大力气,二丫头不符合条件。” 从玉华仙哭着跑回院子,到柳轻烟发现她的尸体,中间间隔时间非常短,大约不到一袋烟的时间。 所以根据瑞草的叙述,像二丫头这样娇小瘦弱的女子,想要勒死玉华仙,再将她吊起伪装自杀,然后又打扫现场,恐怕来不及。 二丫头听到瑞草的话,立刻朝十九亲王高高扬起下巴,十九亲王觉得二丫头这丫头十分有趣儿,问她要不要来他的府上当下人? 二丫头顿时双眼一亮,问十九亲王府上的工钱高不高? 十九亲王哈哈大笑,道肯定不比程府差,二丫头立刻点头,道要跟着十九亲王去上京城。 程元祥见二丫头完全忘记了他这个老东家就在旁边,忍不住瞪了二丫头一眼,但兴高采烈的二丫头已经站在十九亲王的身侧,挺着小胸脯,一副不将程元祥看在眼中的高傲样子。 指认二丫头的婆子可不管二丫头飞有没有飞上高枝儿,听到瑞草言杀害玉华仙的凶手不可能是女人,立刻道她也是女子,所以她应该也没有嫌疑。 众人见壮实得好似一头奶牛的婆子,觉得她若是被排除在外,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没有嫌疑。 从玉华仙被杀到尸体被发现的时间非常短,可知行凶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这程府之人。 联想到木忆荣与瑞草昨夜险些葬身火海的事情来看,这程府里面,十有**有个脑子聪慧,手段残忍,且做事儿十分缜密的杀人犯。 只是,询问了程府的所有下人,皆对玉华仙的死是一问三不知。 木忆荣仔细的观察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核对了所有下人当时的行踪,也没有任何漏洞。 杀害玉华仙的凶手瞧准了程夫人与玉华仙争吵的这个时机,果断将其杀死,伪装成自杀。 凶手可能计划有一段时间了,但从其出手果断这方面来看,此人心狠手辣,懂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好对付。 只是,此人杀害玉华仙的目的为何? 难道,真的如沈亮亮猜测的那般,乃是玉华仙雇人杀害了鹤鸣道长。然后此人担心玉华仙在十九亲王和大理寺官差面前走漏风声,所以痛下杀手,以除后患? 还是,当中另外有什么不被人知的秘密? 程府所有被问话的人离去后,木忆荣坐在玉华仙尸体被吊起的那根房梁下方,仰头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什么? 程元祥去了衙门,询问验尸结果,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刑部尚书柳师承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被蓝田县哪家富户请去喝酒了。 柳轻烟想要上前同木忆荣说些什么,却被十九亲王一把拉住。 瞥了一眼木忆荣的十九亲王,告诉柳轻烟木忆荣在思考时,不喜欢被人打扰。还有,女子勇敢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很好,但是把男人逼得太紧了,他们就会逃跑。 柳轻烟看向在屋中四处查看的瑞草,咬着下唇表示她只在一旁安静的待着,不去打扰木忆荣。 “隔岸观柳,你又怎能看清那垂垂绿丝绦。还是等以后,与他零距离交心吧!” 柳轻烟看向总是不知在高兴什么的十九亲王:“王爷不为玉华仙这位红颜知己逝去而感到悲伤吗?” 当十九亲王说了那句“人生自古谁无死”时,柳轻烟又想起了那句“哪个拉屎不用纸”,顿感心情没那么糟糕了。 柳轻烟最后看了一眼深入沉思的木忆荣,便与十九亲王去逛蓝田县集市去了。 走出门的十九亲王,看着柳轻烟脸上的笑容,用扇子敲了一下柳轻烟的肩头:“就是要对自己有自信才对。” 柳轻烟对自己有自信,但是对木忆荣没有自信。不过没有关系,她便宜得来的尚书老爹说了,她家有了后盾之后,木忆荣早晚是她的囊中物。 只是,不要太着急就好! 程府玉华仙屋内,瑞草在只余她与木忆荣的安静屋子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站在桌子旁,盯着书桌上的一张纸在看。 第210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 仰头盯着上方横梁思忖了很久的木忆荣,脑中杂绪纷纷扰扰,像是浇了发酵黄豆水的兰花生出了无数的蠛蠓,嗡嗡乱叫,吵得他心烦意乱,理不出一个头绪。 木忆荣站起身,走到瑞草身旁:“方才,你竟然为一个小婢女申辩,真不像你” 瑞草当时并不是出于想要帮助二丫头的意思,而是向木忆荣等人,说明她对案件的一些看法。 积极入世,参透感悟,已经成为了瑞草现在的修行方针,她当然要努力帮忙破案。 这样,待到案件侦破后,她肯定又会有所感悟收获,心境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木忆荣道瑞草比从前更有人情味儿了,瑞草嗅了嗅自己身上:“我怎么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儿” “我闻到了烤乳猪的味道儿。”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调侃我。” “不错,还懂得听音识意了。” 瑞草没再继续理睬木忆荣的调侃,指着书桌上的纸张问木忆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木忆荣读完,将纸张放在了桌上。 桌面上的一滴茶水,沾湿了纸边,木忆荣忙将纸往上挪动了半分。 沈亮亮说玉华仙擅长临摹别人的字体,鹤鸣道长留下写有“吾去,勿念”的那四字儿纸条儿,极有可能是玉华仙自己写的。 木忆荣从怀中拿出疑似鹤鸣道长留下的那张纸条儿,同样在桌子上面摊开,两者对比,问瑞草觉得可像 瑞草挑眉,问木忆荣是不是故意刁难她,她哪里看得出来。 木忆荣便又问瑞草,觉得玉华仙的那位有情郎,可是死去的鹤鸣道长 瑞草以反问回答:“难道不是活着的十九亲王” 提到十九亲王,瑞草忍不住抱怨了一下,道她没在程府听到太多有用的线索,怎么十九亲王在玉华仙那里,也未曾打探出一二来。 这个案子就跟鹤鸣道长的尸体一般,仿佛裹了一层厚重的冰,拉到太阳底下晒了很久,冰层也不见得融化半分。 案子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知何时才能令真相浮出冰面。 还有,这宗案件的凶手,就像是一条滑腻的毒蛇一般,躲在暗处不停的咬死猎物,而他们却是就连它的鳞片都没能寻到一枚。 “叮当”两声,那两枚私铸钱从木忆荣袖中掉落在桌子上,不停的旋转。 “啪”的一声,木忆荣的手拍在不停旋转的铜钱之上:“毒蛇不肯出来,咱们就来一招引蛇出洞。” 木忆荣与瑞草在玉华仙的房间内待了一下午的时间,然后在走出那间留有玉华仙身前片面痕迹的房屋时,宣布他们已经找到了不少线索。 只是,还有两三个小问题没有想明白,等想明白之后,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 大理寺的人听到消息,全都十分振奋,刑部尚书柳师承也是真心的高兴,表示终于可以回去上京城了。 晚上,用过餐之后,十九亲王来到木忆荣的院子,缠着问木忆荣到底查出谁是凶手了 前来汇报验尸情况的侯虎、侯猴,也同样问木忆荣与瑞草这一回,又瞒着他们查到了什么线索 木忆荣让侯虎、侯猴先汇报验尸结果,还有他们打探来了什么消息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这两天待在县衙里面,帮忙仵作老李验尸,验尸结果已经得出结论,可以确定玉华仙乃是他杀之后,伪装成的自杀。 之外,他们二人这两日在蓝田县内走访时,还打探来了不少消息,全都巨细靡遗的汇报一遍。 去岁,鹤鸣道长确实是在冬至隔日到的蓝田县,没几日,便与玉华仙出双入对的出入各种场所,像是酒楼茶馆儿首饰铺,都有人看见二人甜蜜同行,你侬我侬的俨然一对儿新婚小夫妻。 鹤鸣道长出手十分阔绰,对玉华仙也十分体贴,二人年龄相仿,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儿神仙眷侣。 不过,也有人道二人皆乃是修道之人,如此有伤风化,教坏世人,令人误以为修行之人皆这般放浪不羁。 反正可以肯定,玉华仙与鹤鸣道长二人确实关系亲密如夫妻。 而在鹤鸣道长来蓝田县之前,玉华仙与沈家家主沈亮亮曾经传出不少风言风语,说玉华仙是沈亮亮养在他姐夫程府的外室。 还有,三人曾经闹过不快也是真的。 侯虎、侯猴说完这些,问木忆荣是不是已经查明,鹤鸣道长与玉华仙之死,都乃是沈亮亮所为。乃是因情生妒恨而行凶杀人 先前鹤鸣道长的死,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玉华仙,乃是情杀。 如今,玉华仙死了,一些人猜测乃是玉华仙反被自己雇佣的凶手杀人灭口。 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将矛头都指向了沈亮亮。 毕竟,沈亮亮与玉华仙和鹤鸣道长都曾发生不过不快,而且还有可能牵扯到三角关系当中。 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风流韵事儿,一向令人津津乐道,自行脑补出各家都写不出的狗血剧情。 若鹤鸣道长之死与玉华仙的案子皆是出于情杀,沈亮亮确实值得被人怀疑。 只是,玉华仙今日死亡之时,沈亮亮就站在木忆荣等人的面前,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十九亲王道杀人哪里就一定需要自己动手,只要肯花钱,买凶杀人又不是不可能,所以不能将沈亮亮就这样轻易的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十九亲王说完,再次好奇的问木忆荣,到底有没有查出来凶手是何人 木忆荣神秘一笑,卖了一个关子,让十九亲王等人回去歇息,等他今晚将一些问题想明白之后,明早就能揭晓答案。说着,给瑞草使了一个眼色。 瑞草打着哈欠与木忆荣等人道晚安,回去隔壁歇息,侯虎与侯猴也都纷纷起身告辞,十九亲王独自留了下来,说今晚要陪同木忆荣一起睡。 “你是怕玉华仙今夜来找你吗” 十九亲王听到木忆荣这话,立刻骂木忆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可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怪,只是担心木忆荣的安全。 木忆荣让十九亲王不必担心,不管鬼怪还是真凶,若是敢来,他就一起将它们收拾了。 “你小心说话,小心真的灵验了。” 第21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一 十九亲王让木忆荣小心说话,以免真的灵验。说完起身,摇着扇子走出门去,黑暗中,他的四个侍卫立刻悄无声息的跟上,仿若四尊守护神,默默的保护着十九亲王。 送走十九亲王,木忆荣站在门口,仰头望天。 黑夜像是宫中贵人的如瀑黑发,上面挂满了亮闪闪的装饰,尤其那一轮圆月,像是海龙宫的镇海宝珠一般,熠熠生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眨眼,暑月已经过半,清凉微风像是去了海边度假一去不返,闷热的天气,像是有人将你的脸按在蒸笼上,不断受蒸腾潮湿热气熏蒸。 树木少了微风吹动的沙沙声,夜静得有些毛骨悚然,尤其是偶尔响起的一两声不明动物的尖厉嘶鸣,令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空的月,不知从几时开始,变得朦朦胧胧起来,气氛也跟着变得有一丝的诡异 忽然,一个白色鬼影,好似流星一般从夜空滑落进院中,扑向木忆荣。 木忆荣定定的站着未动,从他背后斜刺里冲出一道人影,像是一片云一般腾空而起,踹向那道如流星一般降落下来的白影。 但是,瑞草飞踢出去的脚却是踢空了,有些错愕的落在了地面上。 木忆荣一闪身,越过瑞草的肩头,提剑飞身而起,冲向空中向后飞走的白色鬼影,手中佩剑寒光一闪,结果仍旧只是砍到了一片虚空。 同样满脸疑惑惊讶的木忆荣落在地面上,空中白影向院外飘去,木忆荣与瑞草急忙飞身跟进,但那白色鬼影好似乘风而行,一下子就与木忆荣和瑞草拉开了距离。 眼看着,那道儿白色鬼影即将飘出院子,门口忽然有四道身影冲天而起,紧接着四道刀光剑影齐齐劈向空中白影。 十九亲王摇着扇子从院门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冲飞向空中的四名王府侍卫喊了一句“留活口。” 但可惜,空中四名王府侍卫的宝剑也全都落空了,不过将那快要飘出门去的白影儿,从新逼回院内。 忽忽悠悠的白色鬼影,飘忽在一间房屋之上,恍恍惚惚,有些虚无缥缈。 一大堆人呼呼啦啦从外冲进院内,抬头望向漂浮在屋顶之上,看得有些不太真切的白色鬼影儿。 满脸担忧的柳轻烟小跑到木忆荣近前,关切的问道:“忆荣哥哥,你没事儿吧,没有受伤吧” 木忆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儿,随即仰头望向飘忽在房顶之上的白色鬼影。 看到屋顶上方飘来飘去的白色鬼影,柳轻烟一下子捂住嘴,瞪大眼睛:“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鬼” 十九亲王和程元祥等人凝视飘忽在房顶之上的白色鬼影,全都面色凝重。 胆小的刑部尚书柳师承一直缩在程元祥的身后,紧张胆怯的样子令人毫不怀疑,一旦鬼影冲下来,他一定会立刻推出身前的程元祥当挡箭牌。 程元祥苦着脸向柳师承哭诉:“尚书大人你看,下官没有骗你,真的闹鬼。” 瑞草猫腰,好似一只矫健灵活的猫儿一般,一下子飞身蹿到房梁之上。 房梁之上的白色鬼影立刻飘向一边,瑞草闪身去追,那白色鬼影又飞到了另外一边,十九亲王立刻示意他的四名侍卫上去帮忙围堵,抓住那个白色鬼影。 侍卫担心十九亲王安全,迟疑之时,那白色鬼影忽然转了方向,欲朝远处逃窜。 十九亲王急忙喝令侍卫捉住鬼影,不得令其逃跑。 四名侍卫立刻飞身蹿跳到房梁之上,其中一人擅长暗器,朝白色鬼影射出三枚飞镖。 三枚飞镖正中白色鬼影,白色鬼影顿时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从房顶之上落到院中。 木忆荣急忙奔上前查看,柳轻烟也欲迈步,却被一脸紧张的她爹柳师承死死拉住。 瑞草从房屋顶上跳落到地面,走到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色鬼影近前,然后弯腰伸手,一把将白色鬼影提了起来。 站在远处观望的所有人,全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心道这大理寺女亭长莫不是捉鬼天师 柳轻烟甩脱她父亲,冲到瑞草与木忆荣近前,房顶上四名侍卫,像是四把归鞘儿的利剑,落回到十九亲王身侧,十九亲王也缓步上前。 柳师承与程元祥虽然胆怯,但见十九亲王都上前了,他们也不能继续龟缩躲在后面,急忙跟上。 待所有人走到瑞草近前时,就见柳轻烟伸手扯着那个白色鬼影,展开在身前,原来乃是一件灰白色的长衫。 灰白色的长衫十分普通,随处可见,很轻薄,透亮儿,似一缕轻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灰白色长衫的后背偏上方处,有三个被飞镖射穿的窟窿,正是先前那个擅长暗器的王府侍卫所致。 一直奉命守在门口的大理寺官差走入院中,侯虎与侯猴二人挤过人群,看着柳轻烟手中扯着的灰白长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长衫成精了” 瑞草朝程府下人喊了一句“掌灯”,立刻有人上前,递上一个灯笼,瑞草提着灯笼飞身而上,再次落到房顶上。 木忆荣也想上去,却听瑞草头也没抬的喊了一句:“别上来,破坏现场。” 众人皆仰头凝视上方,就见瑞草提着灯笼,弯腰在房顶瓦砾之上寻找着什么,过了片刻,她提着灯笼,面色凝重犹如阴间使者一般,从房顶之上翩然落下。 “发现了什么” 木忆荣与柳轻烟同时出声,柳轻烟娇羞的看了一眼与自己心有灵犀的木忆荣,木忆荣则是紧盯瑞草。 瑞草摇头:“没有血迹,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用的线索。” “唰”的一声展开折扇的十九亲王,问瑞草说这话,难不成是怀疑这白衣鬼影乃是人装的 瑞草还未回答,程元祥就抢先否认:“怎么可能” 说着,程元祥指着灰白长衫上被飞镖射穿的窟窿:“你们看,飞镖根本不可能穿过有形有质身体,除非是无影无形的鬼魅。” 此话言之有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十九亲王看向木忆荣:“忆荣,你今晚设伏,要抓的就是这白衣鬼影” 木忆荣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引诱杀害玉华仙的凶手,没想到,那个白衫鬼影竟然冒了出来。 这个白衣鬼影据说已经在程府、沈府、卫府游荡有一段时间了,若是这个鬼影想要杀害玉华仙,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大理寺的人来此查案时才动手。 而且,木忆荣和瑞草之前在讨论时,二人都一致认为这个游荡在三个府宅的白衣鬼影,若是人装扮的,那这个人的目的性,很有可能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结果没有想到,今晚为杀害玉华仙凶手设伏的陷阱,白衣鬼影却掉了进来。 第21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二 游荡在程元祥、沈亮亮和卫陵三人府上的白衣鬼影,像是得到宝藏藏匿地的海盗,即使已经成为了海上孤魂,仍在执着的寻找那传说中的宝藏。 然而,那白色鬼影却出现在木忆荣为杀害玉华仙凶手所设的陷阱之中! 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之前木忆荣与瑞草的想法有误,这个白衣鬼影游走在三个府上,不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而是在试机寻找杀害玉华仙的时机。 木忆荣盯着被飞镖射穿三个窟窿的轻薄白色长衫,捏着下巴思忖了好一会儿,看向瑞草:“你可看穿,是何种把戏?” 瑞草紧拧眉头,方才这轻薄白色长衫,像是鬼影一般移动速度非常快,她只见一个白色影子在眼前的不远处飘来飘去,却并未看清这鬼影到底是人扮做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十九亲王见瑞草摇头,立刻扭头问自己的四名侍卫,可有看清那鬼影到底是什么? 四名侍卫皆摇头,程元祥见了,立刻苦着脸对十九亲王道:“王爷,下官都说了,这是在闹鬼,你们怎么就不相信。” 十九亲王看向木忆荣,木忆荣半天从牙缝中间挤出一句:“去找。” 侯虎与侯猴等人得令,立刻带着人,提着灯笼在程府四处搜寻。 然而,那道凭空消失的鬼影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就像是轻轻拂过水面的微风一般,在荡起一圈涟漪惊了水下的鱼儿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阵子,搜寻无果的侯虎与侯猴,垂头丧气的回来向木忆荣复命。 木忆荣望了一眼那鬼影消失的方向,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散了。” 等了一晚上,也紧张了一晚上的众人,悻悻然的散去。 一些围观下人的讨论声,随着夜风,落到木忆荣的耳中。 “我就说,那鹤鸣道长与玉华仙身为修道之人,却做出那苟且之事儿。鬼魅邪祟见了,自然是要戏弄他们这样的假道士一番,结果闹出了人命,一点儿也不稀奇。” “就是,就是。先前我还怀疑,这事儿与沈家家主有关。如今这鬼影前来投案,便证明沈家家主与此事儿毫无关系。只是,大理寺虽然断案如神,但阴间鬼怪之事儿并不归他们管,也不知他们该如何处理此案?” “是啊!也不知大理寺有没有抓鬼除妖的本事儿?” “你们还不知道吧!上京城闹妖怪杀人案件都好长时间了,仍旧没有查到那妖怪的下落,我看这事儿,悬了。” 听到鬼影很难被抓住,不少人又开始担心起来:“若是这鬼影害死了鹤鸣道长和玉华仙,那会不会也害咱们啊?” “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若是没有做那伤天害理,男盗女娼的事情,害怕个球儿!” “说的是,说的对。哥几个,咱们去喝点儿小酒压压惊吧!” 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静得针落可闻,十九亲王没似以往那般与木忆荣调笑,而是拍了拍木忆荣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也带着侍卫离去。 柳师承一脸晦气的让程元祥准备一些柚子叶,他要泡个澡,以免方才撞鬼沾染上了晦气。 柳轻烟想要对木忆荣说些什么,但被她父亲硬是给扯走了,只是她三步一回头,不停的望向手中仍旧提着那件儿轻薄白色长衫,表情冷冽的木忆荣。 “他们说,沈家家主因为这个白色鬼影,彻底的摆脱了嫌疑,你怎么看?” 把玩手中灯笼的瑞草问木忆荣,木忆荣提着那件长衫往屋内走去,瑞草急忙跟上。 “今晚,我在你房间里面睡。” 木忆荣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瑞草撞在了他的背上,他并没有转身。 “你在担心我?” “只是没能看穿那个鬼影是什么,我心里有点儿不爽。等它若是再来袭击你,我一定抓到它。” “真像你会说的话。” 木忆荣迈步走进屋内,将轻薄白色长衫平展在桌上,左手捏着下巴,盯着那三个被飞镖射穿的窟窿沉思。 瑞草走进屋时,直接略过沉思中的木忆荣,像只飞鼠一般扑到床上去会周公。 清晨,淡薄的阳光,轻轻的钻进屋内,一点点儿抢走黑暗的地盘。悄无声息,轻柔的,仿若无物。 瑞草被鸟叫声吵醒,挥手让红头青背不要搅扰她睡觉,却猛地想起,她身在蓝田县,青背与红头并未跟来。 起身后的瑞草没在屋子内看到木忆荣,她循着早饭的香气,来到饭堂,却见木忆荣正从凳子上站起身,对程元祥道:“今日,劳烦县令大人,带本官去看看你们去岁腊月采冰的地方。” 瑞草听到她刚来,木忆荣就要结束饭局,差点儿上去一脚将木忆荣踢飞,急忙冲到饭桌近前,捧起一只放在荷叶上的叫花鸡。 程元祥有些犯难和不解的对木忆荣道:“侍郎大人,如今炎夏,河水并未结冰,你要如何勘察。还有,距采冰至今已经将近半岁,还哪里有什么证据会被留下。” “你去叫上去岁所有的冰户,给本官演示一下,你们去岁是如何采冰的?” “叫上所有人?” “对。还有采冰用的工具,装冰器皿,以及拉货车辆,完完全全复原当时采冰的全部面貌和动向。” 程元祥无奈点头,忙唤人去通知卫府与沈府两位家主,按照木忆荣所说准备。然后带着木忆荣等人,前往县城外的灞河。 十九亲王道暑月炎热,正可去河边戏水。 从昨日开始,就有些看十九亲王不顺眼的柳轻烟,语调上扬的问十九亲王,昨日与十九亲王**一刻的红颜知己被人勒死,他都一点儿没有感到伤心难过吗? 她可是听说,十九亲王最好采兰赠菊、窃玉偷香之道,很是懂得怜香惜玉,怎么对待玉华仙却是如此凉薄。 柳师承听到自己女儿柳轻烟竟然胆大的批判十九亲王,忙尴尬的呵斥柳轻烟不得对十九亲王无礼。 十九亲王轻摇折扇,道柳轻烟又怎知他不伤心,他只是,不喜显露自己的情绪而已。 反倒是柳轻烟,应该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要搞得满世界都知道她喜欢木忆荣。 第21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三 柳轻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儿,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十九亲王笑着告诉柳轻烟,他这样说,是为了她好。换做别人,他可不会赐这般的金玉良缘。 柳轻烟完全不领情的挑眉,语气临近冰点儿:“为了我好?若是为我好,不是应该劝我不要妄想得不到的东西吗?” 十九亲王脸上笑容不变,声音不变,看向木忆荣:“得不到的东西,当然要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那这世上,就会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东西。而等得到之后,再去想适不适合,需不需要,到时那东西是捧着手心,还是踩在脚下,就都随自己心意了。” 柳轻烟凝视着十九亲王看了许久:“十九亲王,你是我在这里见到过的最适合做君王的人。” 柳轻烟说出这话时,柳师承的顿感脖子一凉,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眼眶外。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想死?” 柳师承将声音压得极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儿里面挤出这几个字儿,差一点儿就上去甩柳轻烟一耳光。 十九亲王扭头看向自己的四名王府侍卫,笑着轻摇折扇:“你们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四名护卫像是四尊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不闻、不听、不看,无动于衷。 灞河岸边,眼中燃烧起两团火焰的木忆荣,站在河堤之上,遥看不远处波光粼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的灞河,满眼斗志的朝县令程元祥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演示了。 额头都是汗水的程元祥,朝卫府家主卫陵与沈府家主沈亮亮二人一挥手,二人立刻指挥冰户所有人开工,模拟重复去岁采冰作业。 木忆荣看着在岸边、河内忙忙碌碌的身影,捏着下巴,双眼凝视众人,聚精会神的仔细观察。 柳轻烟走向木忆荣,却被十九亲王一把扯住:“柳姑娘,你忘记本王提醒过你,忆荣思考问题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天气炎热,走,咱们去河边戏水去。” 十九亲王说完,不由分说的扯着柳轻烟,朝刮来凉爽清风的河边走去。 柳轻烟不肯,但无奈她爹帮助十九亲王一起,将她拉走。 瑞草与侯虎、侯猴等人全都脱了鞋子,跳进河水中,盯着在河中与岸上模拟作业的冰户工人,并不停的询问一些问题。 沈卫两家有分区域作业,但彼此之间熟悉,冰户在作业时,也会彼此热络的打招呼聊天。 站在河堤上方,从高处向下观望的木忆荣,问满头大汗候在一旁的程元祥,冬日寒冷,他们上工时,也是这般热情聊天吗? 程元祥摇头,道冰户冬日里采冰为了防止冻伤,都会尽力节省采冰时间,专心忙碌,并不会有多余的动作。 且冬日里为了御寒,多围着长巾、罩面,很难分出彼此谁是谁,也不方便说话。 木忆荣点头,见几乎所有人都似两两一起合作作业,然后在看到多出一人时,便问程元祥,是不是有人未到齐? 程元祥见沈家这边好似少了一个工人,便呼唤在岸边指挥的沈亮亮过来。 沈亮亮刚攀爬到河堤之上,大路那边就浩浩荡荡的冲过来一群人,在奔到程元祥面前时,立刻分为两拨,对着程元祥就突然的哭喊起来。 两拨人一边向程元祥哭着喊冤,一边彼此叫骂推搡,混乱得像是抢食儿的吃的大肥猪一般,一下子挤到了程元祥的身前,差点儿就摞成堆儿,将县令程元祥的官帽都给挤掉了,还险些将程元祥撞倒。 “都给我住手。” 形容狼狈的程元祥一声狮子吼,镇住了吵嚷的人群,但还是有那不听话的人,手欠的又推搡对方两下,结果两拨人险些又打将起来。 从地上拾起官帽的程元祥,拍去上面粘着的尘土,从新戴在头上后,黑着脸问来人为何喧哗吵闹? 两拨人立刻好似一群山雀儿,叽叽喳喳的叫嚷起来,吵得程元祥脑袋都快要炸了,急忙伸双臂让所有人都通通闭嘴。 待所有人安静下来后,程元祥指着一个两鬓花白的老者:“庄老汉,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点名的庄老汉,冷不丁“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哭求程元祥为他做主。说他家宝贝女儿,被沈家一个家仆给拐走了。 一个白脸儿妇人打扮的女子,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喊冤,道她丈夫沈头儿,被庄家的小狐狸精给勾搭的一起去私奔了,抛下她们孤儿寡母,该如何活啊! 庄老汉哭喊着让沈家妇还他宝贝女儿,沈家妇叫嚷着让庄老汉还她丈夫,两方一起跟来的亲戚朋友全都又情绪激动的吵嚷起来,像是一群被扣在簸箕下的山雀儿。 原本在河中作业的冰户,听到叫嚷声,也都停止动作,站在缓缓流淌的清凉河水中,遥遥观望。 沈亮亮指着满脸泪痕的沈家妇,对木忆荣道:“侍郎大人,今日未到的冰户匠人,就是这位夫人的丈夫,名字叫作沈头儿。” 木忆荣刚发现冰户少了一个人,这边就有人说该人与人私奔了,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木忆荣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们如何知晓,他们二人私奔了?” 庄老汉见个白脸的年轻后生出声询问,疑惑的看向程元祥,程元祥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侍郎木大人。” 说完,又快速的伸手向十九亲王与柳师承,对庄老汉和沈家妇等人介绍:“这两位分别是当今圣上的十九胞弟,十九亲王;以及刑部尚书,柳师承柳大人。” 庄老汉等人一听木忆荣等人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全都呼啦啦跪倒在地,向十九亲王等人行礼。 然后庄老汉气都没喘一口,就立刻开始叫冤,让十九亲王几人为他做主。 沈家妇等人也不甘示弱的叫嚷起来,十九亲王于喧嚣之中,笑着让众人平身,然后用扇子点指木忆荣:“木侍郎乃是大理寺出了名的神捕,你们有任何冤情都可向他说明,他一定为你们做主。” 庄老汉等人全都扑向木忆荣,抱着他大腿喊冤,险些将木忆荣掀倒。 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在木忆荣身侧的瑞草,立刻“仓啷”一声抽出木忆荣的佩剑:“不得对木侍郎无礼,小心砍断你们手臂。” 所有人看到明晃晃闪烁寒光的利刃,全都退离木忆荣三步开外,瑞草用剑尖儿指着庄老汉:“你,回答刚才木侍郎提的问题。你们是如何断定,那二人私奔了?” 第214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四 庄老汉在看清提着剑指着他的大理寺官差,竟然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怔,立刻令沈家妇抢了先。 沈家妇朝瑞草举起帕子,眼泪扑簌簌落下:“女官大人,民妇想要先说。” 瑞草点头,沈家妇立刻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痕,咬牙恨声道:“我家那个死鬼,本也是个安分人儿。可是自从他做了冰户匠人,手中有了一些银钱之后,心思就活络了,时常与一帮酒肉朋友混在一起,不仅好赌,还学会了勾搭女人。” 沈家妇说这话的时候,恶狠狠的瞪向庄老汉:“混蛋男人去招惹那些烟花女子也就算了,结果今日一大早,有人撞见他竟然与庄家那个小狐狸精一同坐着马车出去,然后至今未归。民妇想起他前些时日,整日里心不在焉,没事儿大晚上的总是往外跑,像是出去与人私会。昨天晚上,他还说要离开一段时间,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还不让我问,我问了两句他就发脾气,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想来定是心思儿早就被那小狐狸精勾搭得活络了,才会干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情。” 沈家妇说到这里,掩面痛哭起来,满腹的委屈向同为女子的瑞草倾诉起来:“女官大人,他一个沈府的家仆,赚了点儿钱就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记得了,肯定是被那个小狐狸精给迷昏了脑子。” 庄老汉听到沈家妇左口一个狐狸精,右口一个狐狸精的不停骂他家女儿,气得指责沈家妇血口喷人。 他家女儿一向乖巧懂事儿,心思单纯,完全就是受到了沈头儿花言巧语,糖衣炮弹的蒙蔽,才会瞎了眼的上了沈头儿的当。 要不,他家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会与人私奔? 沈家妇骂庄家女就是见钱眼开的小娼妇,莫要自作清高,然后又向木忆荣哭求,为她做主。 作为一城县令的程元祥,平时也尽是处理这些邻里间鸡毛蒜皮的事情,觉得现今掰扯谁对谁错根本没有用,直截了当的问庄老汉与沈家妇二人,是不是想要找回私奔的二人? 二人立刻点头,希望青天大老爷,帮忙抓回私奔的沈头儿与庄家女。 沈家妇大声嚷着,待抓回庄家女,她一定要撕烂了小狐狸精的脸,看其以后还敢不敢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庄老汉则是表示,等将沈头儿被抓回来后,他一定要打断对方的腿,看沈头儿这个无赖汉,以后还敢不敢拐带别人家的好姑娘。 结果,戳到对方痛处的沈家妇与庄老汉,又吵嚷争执起来,甚至嫌叫骂不过瘾,竟还动起手来。 两方跟来的亲眷,也都加入战局,一大群人,很快就又扭打撕扯成一团,闹哄哄好似一群涌在牛粪上的苍蝇。 一日被撞掉两次官帽的程元祥,脸都气成了猪肝色,正要再发出一声河东狮吼时,忽然河边那里,响起了尖叫之声。 木忆荣急忙绕过人群,朝下方的河岸方向望去,就见原本在清凉河水中嬉戏的一些人,好似被扔进热水里面的活鱼,扑腾着奔到河岸上。 木忆荣以为河里面出现了大鱼,或是有猛兽到河边喝水,惊到了众人,急忙担心的望向十九亲王所在的方向。 挽起裤脚的十九亲王与柳轻烟,并肩站在河水中,一脸惊愕的看着上游的方向,木忆荣也急忙顺着二人的目光望了过去。 这一看,着实吓了他一跳,急忙飞身一纵,从堤岸上跃下,快步朝前,冲到河岸边。 潺潺河流当中,一具浮尸,好似一叶扁舟,漂浮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浮尸被岸边的礁石与浮木不断拦阻,发生碰撞,像是一叶落入大海随风逐流的扁舟,无法自己决定航行的方向。 站在河堤之上的人,有眼尖的立刻惊呼出声,大家听到河中有死人,全都好似下饺子一般跳下河堤,奔到缓缓流淌的河水近前。 慢人一步下了河堤的庄老汉,在看清河中浮尸后,立刻哭喊着扑进水中,侯虎侯猴见了,急忙也冲进河内,一把抓住险些溺水的庄老汉,并让人将尸体打捞上岸。 河中浮尸被水性好的大理寺问事大川带人拖拽上岸,已经有人去县衙请仵作老李前来,木忆荣与瑞草手脚同步的走到浮尸近前,蹲下查看。 尸体是名年轻女性,皮肤苍白,皮下血管收缩非常严重,面部与肩头处可见多处开创型伤口,多为死后创伤,应该是尸体在河水中随波逐流时,撞到河中礁石与树干等漂浮物所制。 瑞草盯着女尸的右手看了一眼,立刻拿起女尸右手翻看,木忆荣见了,好奇的问说:“发现了什么?” 瑞草指了指女尸右手中指最后一个关节,上面有一条很宽的白印儿,几乎与整个关节持平。 木忆荣眯起眼睛,正要开口时,仵作老李急匆匆赶来。 仵作老李见到瑞草又在分析尸体,急忙上前将瑞草挤开,伸手就要扯死者的衣服。 被侯虎、侯猴兄弟二人控制的庄老汉见了,立刻哭喊着制止,情绪十分激动。 木忆荣见岸边密密麻麻围堵得都是人,就让仵作老李同衙门的人,将尸体带回去,解刨查验死因。 庄老汉听到要解刨他女儿的尸体,登时就不干了,挣脱侯虎与侯猴的束缚,扑到女儿尸体上,说什么都不让人将尸体带走。 程元祥在临潼县担任县令有些年头了,从未遇到过像这样三天两头接连死人的情况。不禁暗暗叫苦,心中偷偷埋怨木忆荣等人乃是阴司投生,刚来没两天,就搅得蓝田县这潭死水下方的泥沙都被翻搅了出来。 心中忽然浮现出不祥预感的程元祥觉得,溺亡的庄家女,可能并不是最后一个。 程元祥将这种恐怖想法压下心头,忙命人将庄老汉拉开,把庄家女尸体运回蓝田县衙门进行解刨。 庄老汉眼见自己女儿的尸体被抬走,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被石头砸烂的茄子,萎靡瘫软在地上。 自从看到庄家女尸体,身体就抖如筛糠的沈家妇,过了好半晌,才从喉咙里面磕磕巴巴的吐出几个字儿:“我我丈夫” 原本瘫软在地上的庄老汉,听到沈家妇的声音,立刻好似被从新注入了生命一般,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扑到沈家妇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服,大声哭骂:“你个狠心的婆娘,快点儿把你相公那个杀人凶手交出来,交出来,给我女儿偿命。” 沈家妇如狂风中不断摇摆的鸡窝一般,眼看着都快要被庄老汉给摇散架了,她满脸的委屈、懵懂与惊恐,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侯虎侯猴见沈家妇的衣服都快要被庄老汉扯开了,急忙上前拦阻,瑞草凑到木忆荣身侧,压低声音道:“女尸口鼻处有蕈样泡沫,符合生前溺水而亡。” 第21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五 瑞草道庄家女尸体口鼻处有蕈样泡沫,符合身前溺水而亡。 木忆荣蹙眉,点了点头:“咱们去上游看看。” 这时,在混乱场面中,淡然擦干脚,穿上靴子的十九亲王,与柳轻烟走到木忆荣身前,听到二人要去上游,便要一同前往。 程元祥也想陪十九亲王与木忆荣走一趟,但被不断哭喊的庄老汉与沈家妇缠住脱不开身,只能无奈的作罢! 柳师承则是因为天气炎热,根本不想动,就借口陪程元祥一起处理问话庄老汉等人。 木忆荣一行四人沿着河岸前往上游,柳轻烟挤开瑞草,与木忆荣并肩而行。 看着沿河两岸风光迤逦,柳轻烟一脸憧憬的表示,她最向往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一屋、两人、一群鸡、一园菜,过着宁静安逸的田园生活。 每日黄昏时,与心爱之人牵手在河边散步,偶尔在树荫下与河边垂钓,岁月静好! 满脸洋溢幸福笑容的柳轻烟,笑得甜得自己好似一块儿蜜糖,偏头看着木忆荣。 “忆荣哥哥,你喜欢我向往的那种岁月静好的生活吗?” 木忆荣正在思考,与沈头儿一起私奔的庄家女,怎么会突然身亡? 还有,沈头儿去了哪里? 是否是沈头儿杀了庄家女,亦或是,他也同庄家女一般,出了什么状况? 柳轻烟见木忆荣并没有在听她说话,觉得又是在无视她,气得握紧了拳头。 但很快,柳轻烟就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笑得十分俏丽的拍了木忆荣胳膊一下。 “忆荣哥哥,你在想什么。是在想刚才那个庄家女的尸体吗?你说她的死,同那个与她私奔的男人是不是有关系?” “也许吧!” 木忆荣回答了这一句之后,又陷入沉默,柳轻烟不死心,又扯出一个话题问木忆荣,这个失踪了的沈头儿,可与鹤鸣道长的死,还有玉华仙的死,是否有关? 此番来到蓝田县调查鹤鸣道长之死,木忆荣在心中描了几个点儿,但很快,其中最大的两个点儿,沈亮亮暂时被逐渐排出嫌疑,而另外一个重点玉华仙,竟然死了。 玉华仙这个点儿连出一条虚线,推测他可能雇佣了冰户匠人,一同谋害鹤鸣道长,并将其冻在冰中,送往了上京城。 就在这个猜测出现后,沈家冰户匠人沈头儿忽然与人私奔,结果与其私奔的庄家女,被他们发现尸体漂浮在河中,这种种矛头,不由得指向沈头儿就是玉华仙雇佣的同伙儿。 可能,沈头儿在听到大理寺官差掌握了证据之后,并没有胆量去杀害木忆荣,而是在隔日,选择与相好的一起潜逃了。 而潜逃的途中,可能是庄家女后悔了,他便溺死对方,一个人逃亡了。 这种说法十分合理,但是木忆荣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儿。 几个点儿看似落定,但实则模糊不清,令人忧心,木忆荣不禁习惯性的偏头看向后方的瑞草。 瑞草总是能够从与众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木忆荣不知道从何时起,养成了与瑞草讨论问题的习惯。 走到后方的瑞草,正听十九亲王称赞木忆荣与柳轻烟看上去有多么的登对,她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结果十九亲王笑着问她:“你就一点儿都不吃醋吗?” “又不蘸饺子,干嘛吃醋?” 忆荣,本王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奈何这女人太不开窍! 十九亲王在心中暗叹一声,抛给木忆荣一个十二万分同情的眼神儿,刚好被转回头的木忆荣看在眼中,顿时令木忆荣感觉有小鬼往他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柳轻烟见木忆荣扭头看向后方,恨不能将他的脑袋扳过来朝着她,让他的眼中只能看她。 柳轻烟一把挽住木忆荣,用自己的胸脯磨蹭木忆荣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指着前方,故作惊讶状。 “忆荣哥哥,你快前面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柳轻烟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只是想要借机挽住木忆荣的手臂,然后再称自己眼花看错了,顺势搂着木忆荣一起走。 然而,向前望去的木忆荣,真的在前方的河岸边上,发现了什么东西,急忙甩开柳轻烟,朝前方奔去。 眼神极好的瑞草自然也是发现了状况,也飞快的朝前冲去,这可苦了穿着薄底绣花鞋的柳轻烟,提着裙子,在遍布碎石的河岸边,根本走不快。 十九亲王见了,上前扶住柳轻烟:“是你的,不用追,也会到你身边;不是你的,就算磨破了脚,也追不上!” 柳轻烟挑眉:“你这是叫我放弃?” “本王是让你相信,他就是你的。” “我担心,那个女人。” “她对忆荣没有那种心思儿。” “日久生情,人的心总是会变的。” “你说的没错儿。所以,你此刻不必对他太过执着,说不定等过了一段时间,你会发现更好更值得的人,就不喜欢忆荣了。” 柳轻烟提着裙子,停下了脚步:“你也说的没错。但在我未变心之前,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 此时,冲到远处岸边的木忆荣与瑞草同时停住了脚步,蹲下身,看着整齐并列摆在河岸边的两双鞋。 一双粉色的女子绣花鞋,一双黑色的男人厚底布鞋,像是夫妇新婚时,整齐摆在床下时那般,鞋尖儿朝着潺潺流淌的河水。 瑞草伸手,拿起两双鞋,看了看鞋底,扭头看向木忆荣:“你觉得,这是那个庄家女与沈头儿的鞋子吗?” “如果是,为何会并列出现在这里?” 木忆荣的反问,得到了姗姗来迟的十九亲王回答:“很简单,他们两个一同跳河殉情了?” “不是失踪,而是殉情吗?” 十九亲王看着捏着下巴思考的木忆荣:“那沈头儿的尸体,可能已经飘到下游去了。” 费力走过来的柳轻烟,还未到近前,在听到十九亲王的推测后,就立刻的赞同点头。 她说沈头儿定是畏惧大理寺的侦案能力,担心发现他拿了玉华仙的钱财谋害鹤鸣道长,还有勒死玉华仙的罪行败露,便畏罪自杀了。 而那庄家女痴情,便同沈头儿一起跳了河,做了一对儿鬼鸳鸯! 木忆荣对沈头儿与庄家女并不了解,不知沈头儿会不会因为担心害怕就畏罪自杀,也不知道庄家女是否痴情到愿与心仪之人共赴生死,所以不好下什么评论。 但柳轻烟的推测,也不是不无可能! 木忆荣让瑞草将鞋子作为证物收好,瑞草在拿起庄家女的鞋子时,似乎在里面摸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她不动声色的握紧在手中,木忆荣等人并未发现。 第216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六 木忆荣见十九亲王头上渗出汗水,又不见那四名王府侍卫,不免有些担心,请十九亲王下去知会侯虎与侯猴二人一声,让他们带人往下游,沿河去搜寻,看看能不能发现沈头儿。 这时,提着裙子的柳轻烟终于费劲的走到岸边,立刻凑到木忆荣近前,看着瑞草手中提着的两双鞋子,叹了一声:“这二人,还真是痴情!” 木忆荣望向上游的方向,喃喃自语:“沈家妇说,沈头儿曾经表示要去上京城生活,猜想沈头儿带着庄家女前往上京城了。只是,这二人怎么就会突然想不开,跑来这里,双双投河自尽了?” 柳轻烟方才还十分支持十九亲王的观点儿,觉得沈头儿与庄家女二人殉情自杀,现如今听到木忆荣对此有所疑惑,立刻墙头草的又开始支持木忆荣的观点儿。 “会不会是那庄家女后悔了,沈头儿气恼之下,就将她给推进河里面淹死了。然后沈头儿将自己的鞋子与庄家女的鞋子一起摆放在河岸边,制造出二人跳河殉情的假象。想那沈头儿肯定早已经逃之夭夭,他的尸体一定不会出现在河中。” 柳轻烟十分犀利的一番分析过后,忍不住小声嘟囔:“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搞什么婚外情,现在好了,不管是死是活,以后肯定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十九亲王听到柳轻烟的小声嘟囔,眼神儿闪了闪,笑着表示他觉得柳轻烟分析的十分有道理。 “听闻那庄家女还是一个黄花大姑娘,没谈过感情,一时被甜言蜜语忽悠了,便跟着私奔了。结果,中途发现理想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便心生悔意。男子抛家舍业,与人私奔,结果半路上对方后悔了,肯定非常气恼。一怒之下杀了女子,伪造成双双殉情,这很说得通。” 十九亲王与柳轻烟二人彼此不停的肯定对方的想法,木忆荣看向瑞草:“你觉得,如何?” “若我与人私奔却突然心生悔意,一定不会跟着他来到人烟罕至的河边。” “谁说那庄家女就是心甘情愿来到河边,肯定是沈头儿驾着马车,将她硬拉来至此。” 瑞草对柳轻烟的论调不置可否,只是觉得这庄家女的死,没那么简单。 木忆荣释怀的笑了:“我也是觉得,庄家女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木忆荣刚才在听柳轻烟的话时就在想,若是庄家女后悔了,定是要折返回蓝田县,为何会又与沈头儿跑来这河边。 灞河与上京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不同方向,庄家女后悔与沈头儿私奔,定是要折返回上京城,却完全没有必要穿过上京城,跑来这灞河边。 若是当时沈头儿哄骗庄家女,说会带她回城,庄家女信以为真,乖乖的坐在马车上。但是在穿过蓝田县城来到灞河的路上,庄家女一定会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儿,到时还会无动于衷吗? 且二人还来到上游这么远的地方,这里马车很难行驶,需要步行,庄家女难道就会没有一丝怀疑的跟着沈头儿走到这里吗?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的分析,觉得十分在理,若是换做是她反悔与人私奔,肯定会觉得十分尴尬,会跳下马车,自行回到蓝田县城。 即使没有下马车,选择被对方送回蓝田县,但马车没有驶入蓝田县,而是来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一定会警觉起来。 只是,当柳轻烟瞥见木忆荣微笑看着瑞草的样子,好似发现自家孩子是天才的父母一般,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儿,闹脾气的对木忆荣道:“是我见识浅薄,就不在这里给忆荣哥哥捣乱了。” 说完,转身提着裙子,快步朝下流走去,完全不顾及踢到石头的绣花鞋被划破。 十九亲王看着柳轻烟倔强的背影,笑叹一声:“真是个有性格的女子。” 说着,看向木忆荣:“你若是真的不喜欢她,那本王就收走了。” “我与她,只是相熟的邻居,就连朋友都谈不上。” 木忆荣这话,像是一个巨石,狠狠的砸在柳轻烟的心头,顿时将柳轻烟的心脏砸得稀巴烂。 她的脚步变得更快,不顾锋利的石子探进鞋子,划伤她的脚。 绣花鞋被斑斑血迹染红,柳轻烟脚下一滑,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十九亲王急忙上前搀扶。 柳轻烟一把甩开十九亲王的手,自己费力站起身,提着裙子继续快步奔走,泪花被甩在身后,散落四周。 十九亲王无语的用扇子点指了木忆荣两下,然后追赶上柳轻烟,一把扶住她。 柳轻烟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便任由十九亲王搀扶着,仰着头,挺直脊背远去。 瑞草看着在眼眸中化作一个黑点儿的柳轻烟,问木忆荣为何不喜柳轻烟? 柳轻烟很漂亮,出身也很好,性子虽然有些泼辣,但对于需要管理府宅的当家主母来说,她这样的性子再合适不过了,镇得住。 不管怎样说,柳轻烟都非常符合男子择偶标准,甚至高出标准。 瑞草不明白自己这个人类雄性观察对象木忆荣,为何不喜欢柳轻烟,他又不需要抛弃七情六欲进行修行! 而且,她还看得出,木忆荣对柳轻烟隐隐透着敌意。 瑞草不知道,木忆荣对柳轻烟隐隐透着的敌意,来源于她。 “我已经非常明确的告诉过她了。不希望她继续无用的执着。” 木忆荣说完这些话,双眼紧盯瑞草:“你不必将同样的话送给我,我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不似她。” 瑞草忽然感觉木忆荣真的像一根挂满冰的木头,即使把他的外层的冰融化了,里面还是一根儿麻木的木头,并非所有的火都能引燃他。 瑞草不知道,她在木忆荣的心中,是一个裹着冰的石头。如此看来,他们两个还真是绝配。 灞河上游,有一段路树木密集,拦住了去路,若是没有船只,根本无法通行。 木忆荣看着缓缓奔流而下的河水叹了一口气:“此路不通,咱们回去吧!” 木忆荣刚一转身,瑞草就忽然一下子挡在他的身前,猫腰摆出攻击架势,浑身散发出凛冽气息。 第217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七 一群人,身穿短打衣服,灰纱罩面,在左下角处,绣着一只颜色鲜红如血的蝎子,手提明晃晃钢刀,悄无声息的将木忆荣与瑞草围住。 木忆荣蹙眉,拔出佩剑:“杀手帮派毒蝎,无重金不可聘!看来花钱想要杀我们的人,不仅有钱,还大有来头儿。” 江湖上,曾有杀手帮派毒蝎,行踪诡异,出手狠辣,任务几乎没有失败之时,且所到之处绝不留活口。 当初,在岭南那边,曾经有传闻,为杀目标,他们曾经屠了一整个小村落,就连村子的牲畜都杀了,还放了一把火,彻底的毁尸灭迹。 之后,江湖人士听到毒蝎杀手帮派的名字都会肝颤儿,当年一些正道人士,还组织了一次围剿。 结果,就连毒蝎杀手帮派的老巢都没有找到。 后来,毒蝎杀手帮派杀了临安县城一个官员,还灭了人家满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时的轩辕帝还犹如雄狮一般,脾气很是暴躁,道这普天之下,只有他能灭别人满门! 于是,轩辕帝命当时的骠骑大将军,率军前往岭南围剿。 骠骑大将军网络了一些江湖人士,在当年军民同心的协助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围剿,效果显著。 据说,骠骑大将军亲手砍下了毒蝎杀手帮派老大的脑袋,剿灭了所有毒蝎杀手帮派成员。只是后来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就在骠骑大将军收兵回京复命没多久,当初协助骠骑大将军的那些江湖人士,一个个全都遭到暗杀。 骠骑大将军在外与人喝酒时,也险些被射杀。不过,袭击骠骑大将军的毒蝎杀手漏网之鱼,全都被一锅端了。 只是,受伤严重的骠骑大将军一蹶不振,从此告老还乡。 而后来,江湖上又有毒蝎杀手死灰复燃的迹象,大家都觉得乃是有人假借毒蝎杀手帮派的名号糊弄人。 直到,退役归家的骠骑大将军在老家被人杀害,大家才觉得毒蝎杀手帮派真的还有残存下来的漏网之鱼。 毒蝎杀手帮派狠辣决绝,睚眦必报,曾经一度成为不少人的恶梦。 不过,自从骠骑大将军死后,毒蝎杀手就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其实,只是普通人家不知道,毒蝎杀手一直都还在活跃,只是比前几年安静了不少。 大理寺一向消息十分灵通,木忆荣之前有听闻,毒蝎帮派杀人的价钱涨至百两金子,且向雇主保证,一定提对方人头复命,不死不休。 木忆荣万万没有想到,有人竟然肯花百两黄金的价钱,来取他们的性命。 毒蝎杀手帮派真的是人狠话不多,即使被木忆荣揭穿了身份儿,他们也是不发一言,挥动钢刀,砍向木忆荣与瑞草。 之前,木忆荣与瑞草前往临潼县调查案件,丧心病狂的刘景山就曾经雇佣自称仙桥山凌云众仙的一帮神经病杀手,截杀他们。 那帮好似走火入魔的凌云杀手,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是身手还不错。尤其是,在他们吞了那个古怪的金丹之后,一个个就跟十八铜人一般特别抗揍。 当时,若不是木珏芝带着人及时出现,吓走那帮凌云匪徒,最后保不准木忆荣等人要受多么重的伤。 在更久之前,木忆荣曾经于夜晚,设伏围剿一帮想要杀害木敬忠的黑衣杀手,当时木忆荣严重低估了那些黑衣杀手的实力,险些令大理寺的官差陷入危险,还好那时瑞草刚巧与柳轻烟偷溜出府。 黑衣杀手比凌云歹人实力强很多,只是他们实在倒霉,撞在了枪口上,遇到了当时身体状况最佳时期的瑞草,被吊打了一顿。 但无论是凌云歹人,还是那帮黑衣杀手,根本都不能同眼前的毒蝎杀手帮派相比较。 双方才交手不到十个回合,木忆荣的手臂就已经受伤了,是替瑞草挡了一刀。 瑞草吃了没有武器的亏,手中两双证据鞋子被她拿来当做武器,抽了一个毒蝎杀手好几个耳光,险些将一人面上罩住的灰色面纱都给抽掉了。 当被抽的毒蝎杀手脸颊鲜血渗透出灰色面纱时,彻底引燃了毒蝎杀手帮派的怒火,数柄寒光闪闪的大刀,齐齐砍向瑞草。 瑞草好似跳跃在树冠之上的小松鼠一般,身体灵活的闪躲,可惜她手中的两双鞋子,全都被她当成武器掷了出去,木忆荣还替她又挡了一刀,手臂上再添一处伤口。 瑞草是非常恼火又郁闷,若是在她全盛时期,早就把这些毒蝎子全都捏成死蝎子了! 木忆荣手臂飘散出来的血腥味儿,令心情暴躁的瑞草变得越加躁动起来,在她的眼底,隐隐浮现出星星点点绿色光点儿,好似草长莺飞时从草丛中振翅飞上空中的萤火虫。 若是吞了一个人,她体内的能量最少能够恢复五成。就算只是五成,也足够灭了这里所有的毒蝎杀手。 瑞草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但是马上就掐了自己一下,警告自己人类不好吃,生肉不好吃。 但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吞咽口水,最后无法,只好在凑到木忆荣身旁,压低声音让木忆荣看准机会先走。 木忆荣蹙眉,瑞草竟然又叫他先走,难道又把他当成了拖累? “你先走,我断后。” 木忆荣面容严肃,让瑞草先走,瑞草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让你先走,是我有逃脱的办法。你若是断后,便死定了。” 木忆荣眉头拧得更紧:“你是打从心底就看不起我吗?” “看不起你,我还观察学习你做什么!” 瑞草说这话时,一柄闪烁寒光钢刀的锋利刀刃,横着划过她的脸颊,削落她鬓边垂下的一缕头发。 顺势向前闪躲的瑞草,冲到木忆荣身旁,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先走。” 木忆荣被瑞草推出了圈外,但他立刻又冲回到瑞草身边,气得瑞草真想给他来一记天马流星拳。 “要死一起死。” 木忆荣情深意切的话唤来瑞草一个白眼儿:“要死你去死,谁要与你一起死。” 瑞草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未离开木忆荣半步,木忆荣浅笑,在心里道了一句“嘴硬心软的可爱家伙儿。”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义气,并没有丝毫打动毒蝎杀手的铁石心肠,他们一个个目露烁烁凶光,刀刀砍向要害,是铁了心要二人的性命。 第218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八 毒蝎杀手刀刀击向毙命要害,又是片刻的功夫过后,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身上,就又多添了几道伤痕。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为了查找线索,往上游走出了很远,周围人烟全无,恐怕就算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毒蝎杀手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瑞草与木忆荣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瑞草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喉咙里面不知不觉发出“咕咕”的声响,仿佛野兽的低吼,双眼眸光也变得越来越凛冽。 瑞草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令紧紧贴着她后背的木忆荣,感觉有一股寒气冻得他脊背一下子僵直,忍不住扭头查看。 而就在这时,有一人挥刀砍向木忆荣的脖颈,他闪躲之时,又有一人手中的大刀捅向他的腹部。 瑞草见了,急忙挡在木忆荣身前,闪烁寒光的大片刀,一下子捅进了她的肚子里面。 毒蝎杀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飞溅到空中的血花落了木忆荣一脸,有一滴,飞溅进他的左眼之中,左眼顿时感觉好似针扎一般疼痛,猩红一片。 木忆荣痛苦的捂住了左眼,几滴混合着瑞草鲜血的眼泪,从他手掌下方滑落。 肚子破了一个洞,浑身是血的瑞草,顺着木忆荣的身体,滑倒在他的脚边,瘫软倒在遍布碎石的河岸边。 捂着眼睛的木忆荣,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一脸惊恐的伸手捂住瑞草的肚子,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像是泉水一般涌出。 积水的河岸,变成了一汪红色水潭,将瑞草圈在其内。 毒蝎杀手看到倒地不起的瑞草血流如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立刻有一人道了一句:“任务完成,撤。” 突然出现的毒蝎杀手,没有杀木忆荣,如来时一阵风般,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木忆荣的左眼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肿胀得十分厉害,而且像是火烧一般疼痛难耐。 他身上的其他伤口,也在不停的往外流血,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痛,艰难的俯下身,不停的呼唤瑞草的名字。 瑞草肚子上面的伤口十分严重,鲜血仿若止不住一般,不停的往外流,是要逃脱瑞草的身体一般,争先恐后,源源不绝。 双手被鲜血染红的木忆荣,试图抱起瑞草,但是踉跄了一步,没能成功。 大概是受到了震荡,瑞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木忆荣见了,急忙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瑞草刚从一只鸟修成人形变成妖的那阵子,为了拥有自己山头和守住自己的山头,没少与泰山山上的妖怪战斗过。 那时,她也曾经受过伤,最重的一次,翅膀都折断了。太山娘娘在帮她接好翅膀之后,胖揍了她一顿,但仍旧没能阻止瑞草与别人打架。 只是,瑞草打了那么多场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憋屈过! “我还好。” 瑞草看着木忆荣肿起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伸出手,轻轻碰触了一下。 “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 木忆荣一把攥住瑞草的手:“你看咱俩现在谁伤得更重。以后,不要再逞强了。” “那是因为因为” 瑞草没能把自己的憋屈说出来,就喷出了一口血,紧接着,“砰”的一声,她的身体冒出一团白雾,惊得木忆荣跌坐在地上。 木忆荣看着眼前好似幻术师变戏法时会冒出的白雾,心头猛地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急忙朝地上望去。 原本躺在地上的瑞草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只好似雪球一般圆滚滚的长尾小山雀,肥嘟嘟、胖乎乎,十分可爱,简直要萌翻天界一般趴在地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木忆荣,伸手戳了一下好似漏芝麻馅汤圆的小山雀,小山雀立刻发出瑞草气恼的声音:“你戳我做什么?” 木忆荣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指着瑞草“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我是金翅大鹏鸟下凡,你这凡人,还不跪下叩拜。” 木忆荣听到山雀瑞草的话,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待情绪逐渐安定下来后,木忆荣双眸闪烁金光,紧紧的盯着山雀瑞草这颗露馅芝麻汤圆。 “你少糊弄傻子,我又不是不认识外号叫做‘肥啾’的北长尾山雀。还金翅大鹏鸟,你怎么不说你是涅槃重生的凤凰?” 接受能力超出一般人的木忆荣,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又戳了一下山雀瑞草的小脑袋:“你是妖?” “我是只鸟。” “鸟会说人话?” 木忆荣说着,捏住山雀瑞草的后颈,将他放在掌心上,盯着山雀瑞草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你是从山上下来的妖,要在人间修行吗?” 山雀瑞草将小脑袋扭到一边,木忆荣笑着抚摸山雀瑞草的脑袋和后背。 “你干嘛!非礼啊!” 山雀瑞草啄了一下木忆荣的掌心,纵身往下跳,但被木忆荣再次捏住了命运的后勃颈。 “祖母知道你是妖吗?” 瑞草下山之前,被太山娘娘与百花仙子全都警告过了,不准她在人类面前泄露自己的身份儿,于是她对木忆荣的问话,假装没听见。 “不知道路边的野猫喜不喜欢吃麻雀儿?” “我是山雀儿。” 听到木忆荣的威胁,瑞草不忿的反驳,然后问他想要知道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妖?” “我是上仙。” 听到山雀瑞草这个回答,木忆荣一脸不相信的上下打量着瑞草:“我看你更像沾了煤渣的雪团成了精。” 好吧!终于有人对她的形容换了一个新词儿,不再是露馅的芝麻汤圆! “你若非说我是妖,那我就是妖。不过,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吃我,怎么吃?” 木忆荣又忍不住,伸手抚摸山雀瑞草的后背,感觉非常舒服的山雀瑞草在木忆荣掌心上滚了一圈,然后立刻惊愕的僵在。 她这是在做什么! 木忆荣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他记得,鸟类最是喜欢人类抚摸它们的脑袋和后背。然后,它们会渐渐与自己的主人产生感情,将主人当成终身伴侣。 “你是在想,要把我炖汤喝了吗?” 山雀瑞草对木忆荣盯着她看的色眯眯眼神儿,有着另外一种解读:“吃了我,你身上的伤也不会好。” 生怕木忆荣不相信,瑞草伸出小翅膀,指着木忆荣的眼睛:“我身上的一滴血,就令你的眼睛肿了起来。若是吃了我,你会爆体而亡。还有,你身上的血都快流没了,你还不赶紧下到下游去找大夫吗?若是一会儿你昏倒在这里,我可不会管你。” 第219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二十九 木忆荣的嘴角有一丝傻笑,道他才不舍得吃这么可爱的瑞草,这话令瑞草起了一身的鸟皮疙瘩! “别以为我变回一只鸟,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木忆荣不管瞪着眼睛的山雀瑞草发出的警告,小心翼翼的捧着瑞草,仿若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朝下游走去。 木忆荣脚步虚浮踉跄,但是将山雀瑞草护得很好,道他不会对一只鸟做什么,反正不管瑞草是人是鸟,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瑞草想起初与木忆荣见面之时,木忆荣给她的感觉像是一匹孤冷的狼和狡猾狐狸的结合体,而如今,木忆荣完全变成了一头色狼。 令人难以相信,木忆荣的嘴里,竟然会说出这般撩人的轻浮话语! 瑞草感觉木忆荣变了很多,亦或是,他原本就是这种多重性子的人? 木忆荣笑对瑞草道:“你不也变了很多,懂得关心别人。最后竟还变成了一只鸟,真是出人意料!” “我变成了一只鸟,你就不害怕吗?” 木忆荣表情有些轻浮不太正经的笑着打量了山雀瑞草一圈,反问她:“我怕什么?怕你那鸟喙啄我?” 瑞草变成了一只鸟,说明她是妖,她好像还未见过不害怕妖类的人类。 嗯四处追寻妖精的青剑客韩湘子不算,虽然他嘴上时时刻刻表示自己恋慕妖精,但若真有妖精站在他面前,也不知他会是个什么情景! 方才瑞草替木忆荣挡了一刀,可把木忆荣给吓坏了,若是瑞草是个普通人类,他现在就在为瑞草收尸。所以他心内十分庆幸瑞草她并不是一个人! 只是,刚才瑞草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变成鸟之后,身上似乎并没有伤,木忆荣忍不住担心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山雀瑞草现在很困,春困秋乏夏打盹这三个状况好似全都压在了她身上,这是体内能量过于短缺的现象。 不过,她死不了! 听到瑞草并无性命之忧,木忆荣又问她变成这样,要多久以后才能恢复?” 若是,瑞草此时在泰山之上,只要躺在自己的洞府当中,身体大概一两天就能恢复最佳状态。 可她现在距离泰山十万八千里,人类地界又极少又灵气充足之地,且她这一次伤得不轻,若想体内有足够的能量维持人形,恐怕要些时间。 木忆荣现在终于知道瑞草从前为何老是要断后了,问她是不是想着遇到危险,就化身成为一只鸟飞走。山雀瑞草给了木忆荣一个你才明白的眼神儿,让他自己慢慢领会,木忆荣抱歉的笑了笑,但表示,若是他刚才先走了,就不能发现瑞草的真实身份了! “知道你这个秘密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吧?” 山雀瑞草没理会木忆荣莫名其妙的沾沾自喜,而浑身是伤,但是心情很好的木忆荣,笑着嗔怪瑞草太小心了,应该早点儿告诉他,反正他也不会因为她是只鸟就嫌弃她。 顺流而下的返还途中,木忆荣显得十分兴奋,喋喋不休,有时还语无伦次,胡说八道,瑞草知道,他这是在经历避免自己困睡过去。 只是,山雀瑞草一开始还能有问必答,与木忆荣拌嘴,但渐渐,她也开始困倦起来,瞌睡连连,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不断撞在木忆荣温暖的手心上。 眼皮不断打架的木忆荣,伸手戳了一下山雀瑞草的小脑袋:“你先别睡,你再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下蛋吗?” 额这是个令瑞草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的问题! 木忆荣被自己逗笑了,也精神了很多,让瑞草不要在意他的玩笑,道他若是他不说一些提神儿的话,可能就会一头扎进河里,或是栽倒在树林边,然后被野兽将他拖走,把他们一人一鸟全都吞下肚。 山雀瑞草表示理解木忆荣的想法,每当木忆荣走着走着闭上眼睛,它就用小小的鸟喙,轻轻的啄木忆荣手心两下,木忆荣就会立刻有了精神,微笑着抚摸它的小脑袋和脊背。 就这样,一人一鸟,相互扶持着彼此,终于走回到了灞河下游那个采冰点儿。 当候在河岸边的所有人,看到好似血葫芦一般的木忆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鸟,笑着从河上游方向走下来时,别提感觉这画面有多么诡异了! 侯虎与侯猴,带着验完庄家女尸体的仵作老李,正在与搜寻完下游无果,并未发现沈头儿尸体的县令程元祥商议,要不要去上游查看迟迟未归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结果就看到了眼前这幅恐怖画面。 “头儿。” 几人惊恐的叫出声,全都一下子冲到木忆荣近前,木忆荣将自己手中的山雀瑞草伸向前,说了一句“照顾好她”,便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 虽然,木忆荣昏倒之前最后说的话是叮咛侯虎等人照顾好山雀瑞草,但是他在昏倒那一刻,便双手合在一起,好似一个坚固鸟笼一般,牢牢将山雀瑞草保护在里面,其他人想要令他的手指放松下来,但是他双手就像是灌了铅一般,侯虎试了半天,也未能掰开。 不过,见那山雀鸟儿在木忆荣手中仿若睡着了一般十分安详,并未受到挤压的样子,侯虎等人便也不管了,将木忆荣放在拉冰的板车上,急急忙忙拉回蓝田县城,回到县令府。 早先因为天气炎热而先回到程府的十九亲王,听到木忆荣受伤,不以为意的摇着扇子走进屋。他以为,木忆荣就和上次在临潼县遇到截杀时一样,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当他看到浑身是血,好似死了一般躺在床上的木忆荣时,一脚踢开跪在床边的县令程元祥,冲到床边,瞪大双眼,颤抖的朝昏迷不醒的木忆荣伸出手:“怎么怎么回事儿?这是发生什么了事情?” 同样得到消息的柳轻烟,晚一步冲进门内时,看到木忆荣好似死了一般,浑身是血的倒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一下子就扑到木忆荣的身上,哭了出来。 第220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 “忆荣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快点儿醒醒啊!” 柳轻烟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脸色铁青的十九亲王瞪向程元祥:“去,把本县城内所有的大夫都给本王请来,若是忆荣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程元祥都快疯了,木忆荣前两天才从火海里面死里逃生,结果今天就又浑身是伤的陷入昏迷,他到底是与木忆荣八字不合,彼此犯冲;还是这木忆荣犯太岁,流年不利,连累于他? 哭丧着脸的程元祥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顾不上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大声的吆喝府上的下人,快去把蓝田县最好的大夫全都请来。 柳轻烟哭喊着木忆荣的名字好一阵子,才扭头看向侯虎等人,瞪着眼睛质问:“忆荣哥哥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有,女侠瑞草亭长她去了哪里?” 方才看到木忆荣浑身是血的昏倒,众人都吓蒙了,这才想起瑞草应该是和木忆荣在一起,可是却没见到踪影。 侯猴让他哥侯虎留下照看木忆荣,亲自带着大川等问事,去寻找不见了踪影的瑞草。 晚上的时候,侯猴等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带着木忆荣与瑞草在河边发现的那两双已经被抽烂掉的鞋子。 十九亲王看向满头大汗的侯猴,侯猴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木忆荣变成如此模样,便知他肯定遭遇了大难,而瑞草失踪了,恐怕是凶多吉少。 大理寺侍郎重伤不醒,女亭长瑞草失踪不知生死,侯虎脚跟不稳,一把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柳轻烟看上去十分担心瑞草的安危,摇摇欲坠,跌坐在床边。 过了好半晌,她才语带哭腔的一把握住木忆荣的手:“忆荣哥哥,你快醒醒,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女侠她她” 柳轻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一副十分重情重义的悲痛,谁也没有发现掩藏在眼底深处的狂笑。 只是,柳轻烟抓着木忆荣的手,却忽的发现,在木忆荣的手里面,竟然握着一只鸟。 只有脑袋和翅膀有些许黑色羽毛,通体雪白,圆滚滚肥嘟嘟的山雀儿,十分舒服的窝在木忆荣的掌心,睡得十分香甜安详。 “这只鸟,是怎么回事儿?” 柳轻烟疑惑的望向侯虎、侯猴,二人还沉浸在失踪的瑞草可能身亡的浓浓担忧和哀伤之中,听到柳轻烟的问话皆微微一怔,随即摇头,表示不知。 谁都不知道,也猜不出,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木忆荣手中,为何会紧紧握着一只萌翻天的肥啾山雀儿? 十九亲王盯着木忆荣手中的肥啾山雀,半晌憋出一句话:“他这是上山掏鸟窝,从上山摔下来了吗?” 侯虎与侯猴二人盯着木忆荣身上的利器伤,表情凝重:“这是利器伤。可能是被人袭击了。” 十九亲王蓦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忆荣被人袭击了。是谁,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伤害朝廷命官?” 侯虎与侯猴皆陷入沉默,他们在大理寺当差,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 每一次他们查案缉拿的凶犯,哪个不是盼着他们早点儿死。 这一次来蓝田县查案,大理寺刚踏出上京城的城门,就遇到不明东西攻击,一下子就有八名问事丧命,其中两名不知所踪。 经由对尸体的检验,疑似妖怪所为,大理寺卿木敬忠因此被留在了上京城调查,木忆荣担当起了前往蓝田县查案的重任。 虽然有十九亲王与刑部尚书柳师承辅助调查案件,但这二人完全就是在给木忆荣的拖后腿,根本没有帮上一丁点儿的忙。 而身兼重担的木忆荣,刚来蓝田县就遇到了重重难题,先是险些被火烧死,后怀疑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又被杀,接着又出了一宗案中案,现在又被未知人物打伤,真是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简直是如同掉进了地狱一般苦不堪言,侯虎和侯猴都替木忆荣感到心力憔悴。 没有人知道这一回袭击木忆荣的人是谁,十九亲王是有火没地方撒,朝着外面大声呼喊程元祥的名字,问大夫怎么还没来? 蓝田县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县令府,被满头大汗的程元祥好似赶鸭子一般赶进屋。几乎所有大夫,都有一种给皇帝老儿修陵墓,有进无出的感觉。 木忆荣身上的伤,全都是利器划伤,伤口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十多处,血流了不少。 几名大夫七手八脚的在替伤口上了药之后,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了好一阵子,才紧锁眉头的最后开了不少补血补气的单子。 十九亲王看着单子上面的药方,非常简单,觉得这几个大夫肯定是被程元祥吓坏了,为显得慎重起见,所以才凑在那里伪装热烈讨论,以免令人觉得他们不重视,敷衍了事儿。 只不过,大夫们最后开的单子十九亲王根本看不上,命人即刻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城,去他王府取最好的补血滋补品回来。 开完单子就没事儿干的大夫们也不敢走,全都好似一群等着主人放饭的小狗,瞪着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十九亲王。 若是一帮美女这般盯着十九亲王,十九亲王自是十分欢喜,但是被一群满脸胡茬儿的大老爷们盯着看,十九亲王立刻投降,挥手让大夫都先回去,但记得随传随到。 几名大夫急忙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就连诊费也不打算要了,一个个提着药箱,比被狗撵的兔子跑的还快。 尤其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腿脚利索的让人觉得他们去参加老年竞跑,都能拿个第一回来。 几名大夫走后,众人全都围在木忆荣床前,侯虎看着木忆荣昏睡不醒的样子,担心问对十九亲王:“王爷,下官觉得那些大夫好像不太靠谱。要不要差人回上京城,请位名医前来问诊?” 十九亲王看着躺在床上的木忆荣,想了一下之后轻轻摆手:“本王相信忆荣不会有事儿,毕竟祸害遗千年。” 十九亲王这话好似一棒子敲在了侯虎头上,顿时把侯虎都敲蒙了,心说这王爷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见他们头儿受伤,又惊又气,恨不能将程元祥宰了。这怎么才一眨眼的时间,竟然就那还在昏迷的木忆荣开起了玩笑。 难怪人们常说十九亲王是千面人,时不时就换一张面孔,没有人能猜到他下一秒会冒出什么想法,或是会说出什么令人搞不懂的反常话语。 不过,既然十九亲王说木忆荣不会有问题,侯虎决定相信,毕竟十九亲王的木忆荣有着多年交情,不会眼睁睁看着木忆荣有事儿而不管。 第22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一 侯虎正与十九亲王说话时,天天就跟长在了床上一般的刑部尚书柳师承,终于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天都黑了,还好似没睡醒的柳师承,很不走心的询问了两句木忆荣的状况,便开始劝一直守在床榻边上不肯离去的自己女儿柳轻烟。 “烟儿,去歇息吧!小心把身子熬坏了。” “我不走,我要守着忆荣哥哥醒来。” “这小子就和他的姓一样,是一根儿不开窍的木头,你花费这样的心思儿,他也不会领情。” “不用劝我,忆荣哥哥不醒来,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丫头,从前性子最是柔顺听话,现在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看,回去得让你娘少操心那三个废物东西,多关心你一下。” 柳师承口中的三个废物东西,指的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十分不争气的儿子。 他觉得,自己夫人将全部心思都扑到儿子身上,忽略了前不久才死而复生的女儿。 去鬼门关迈了两步的柳轻烟,肯定受了不小的刺激,又没有得到母亲的关心,才会令她现在性格大变,完全不见了从前柔顺的模样,从一只可爱小白兔,变成了一只爪牙锋利的大猫。 完全忽视柳师承话的柳轻烟,轻轻的用湿润的棉布巾,不断拭去木忆荣额头上的汗珠,目光落在木忆荣紧紧合在一起的双手上。 忽然在这一瞬间,她无比羡慕被木忆荣紧紧握在手心内的一只山雀,不禁苦笑。 她曾经嘲笑那些爱得卑微的人,如今落到她身上,她心绪百转千回,如万缕丝绦纠缠在一起,无法言喻。 侯猴见十九亲王因为闷热渐渐焦躁的神情,就请他先去休息,若是木忆荣醒来,会立刻通知十九亲王,请他不必一直在此守候。 十九亲王不肯走,在屋内的硬塌上直接和衣而眠,侯猴也劝柳轻烟也去歇一歇,但是柳轻烟眼中只有木忆荣,仿若看不到其他人,他只好拉着哥哥侯虎坐下,也留在屋内守候。 柳师承又劝了柳轻烟好一会儿,见其无动于衷,自己便拂袖而去。 程元祥陪到后半夜回去自己房间歇息,但出了这么多事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睡不踏实。 寂静的屋内,只有柳轻烟轻轻替木忆荣扇风的声音。 忽然,床榻上的木忆荣眉头紧拧,像是一条菜青虫一般扭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呢喃。 声音气若游丝,还未落入人耳朵就碎得不见了。 柳轻烟听到动静,急忙趴在木忆荣身上,将耳朵贴到木忆荣的嘴边上。 “忆荣哥哥,你说什么?” “瑞瑞草” 瑞草的名字好似一根刺儿一般扎进柳轻烟的耳朵,她腾的抬起头,双眼怨恨的凝视木忆荣。 人们常说,人在昏迷醒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最先呼唤的那个名字,便是他最在意的人。 柳轻烟从未期望过木忆荣会呼唤她的名字,但是,也不应该唤瑞草的名字。 柳轻烟一把捏住木忆荣的手腕:“忆荣哥哥,我是轻烟,柳轻烟。” “瑞草瑞草” 木忆荣无意识的呢喃着瑞草的名字,柳轻烟抓着木忆荣手腕的手用力收紧,磨着后槽牙挤出六个字儿:“让你唤,柳轻烟。” 柳轻烟对木忆荣的执念已经走火入魔,她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夜未眠。 带给人们希望的清晨曙光如约而至,只有些许投在木忆荣的脸上,令他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越加苍白。 仿若陷入到了恶梦之中,紧闭双眼的木忆荣,满脸是汗的发出古怪的声音,身体抽动得就像是一条刚被钓上岸的鱼,惊得柳轻烟猛地坐起身,大声呼唤木忆荣的名字。 倚在桌上睡着的侯虎、侯猴都被惊醒,十九亲王像是跃出水面的飞鱼一般,一下子从硬塌上弹跳起身:“怎么了,忆荣怎么了?” 正在用湿冷棉巾,不断擦拭木忆荣额上冷汗的柳轻烟,声音焦急,音调拔高了好几度:“忆荣哥哥发热了,快去请大夫来。” 侯虎急忙奔出门外,与正巧走过来的程元祥撞了一个满怀。程元祥见侯虎魂不守舍的焦急样子,腿都开始打颤了,生怕木忆荣有个万一。 不过还好,大夫被请来了,木忆荣的烧也退了,神智也恢复了,只是没有力气,眼睛费力的半睁半开,过了好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个名字:“瑞瑞草。” 侯虎与侯猴都垂下了头,刚才他们有命人出去找了,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轻烟让刚醒来的木忆荣不要担心别的事情,好好将养自己的身体,等到恢复了力气再说。 木忆荣眼神一暗,但随即想起了什么,急忙抬起自己的手。 当他看到手中正闭着眼睛酣睡的小山雀儿时,眼中立刻露出安心、欣慰的目光。 “原来不是梦。” 木忆荣说了这么一句令人疑惑不解,好似梦呓的话之后,脸上挂着微笑,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轻烟守了木忆荣整整一个晚上,而当木忆荣醒来时,将最温柔的眼神儿竟然投在了一只鸟的身上。 窝在木忆荣手心的山雀瑞草,似乎察觉到了柳轻烟投在她身上的怨毒目光,睁开小黑豆子一般的眼睛看了柳轻烟一眼,然后又窝在木忆荣温热的手心继续酣睡,柳轻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早饭用过之后,十九亲王以木忆荣受伤不能劳累为由,让柳师承接手案件调查任务,他辅助。 柳师承笑着感谢十九亲王对他的信任,只是,刑部负责审案定罪,大理寺负责侦查走访,他不擅长查案,也不知该如何查起。 竖起眼睛的十九亲王将眉毛一挑,扇子往桌上一敲:“柳大人,平时皇兄吩咐你做事儿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推三阻四的不尽心吗?” 柳师承吓出一头的冷汗,急忙道不敢,一脸为难的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不令十九亲王失望。说着,他看向程元祥。 程元祥见柳师承明显是有要将调查工作推给他的意思,但也不敢表现出不满,谁让整间屋子就数他的官职最低。 柳轻烟从床边站起身,看向她爹柳师承,表情严肃认真,义正言辞:“忆荣哥哥要调查的案件我去帮他查,他只要躺在床上静心养病就好。” 第22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二 柳师承听到柳轻烟要替木忆荣走访查案,立刻阴沉着脸道了一句胡闹,说女孩子查什么案子,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柳轻烟不服气的握紧拳头:“大理寺不是还有一个女亭长嘛,我为什么就不行了。” “她当亭长是因为” 柳师承察觉自己失言,急忙住口,瞪着柳轻烟坚决表示他不同意她调查什么案子。 十九亲王看着面容认真的柳轻烟,却笑着点点头:“本王倒是十分欣赏柳小姐的魄力,也觉得你是一个有智慧又有胆量的人,且相信你一定会查出一个结果,帮助忆荣分忧解难。” 十九亲王发话,柳师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柳轻烟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女儿越来越放肆不识好歹。 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能帮着自己女儿,不令她丢脸。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女儿能调查清楚此案,以后扬名在外,说不定就可以直接一步登天,何必苦苦痴缠木忆荣那块儿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柳师承与柳轻烟,带着县令程元祥去继续调查鹤鸣道长的案件,十九亲王让侯虎与侯猴去走访庄家女与失踪的沈头儿,他独自留下陪着还在昏睡的木忆荣。 侯虎听到十九亲王要单独陪着木忆荣,有些对这位十分不着调、不靠谱的王爷不放心,十九亲王见了,让侯虎不要担心,他堂堂王爷不会趁人之危,来一个霸王硬上弓。 侯虎听到十九亲王半真半假,听不出来是不是玩笑话的话,额头渗出冷汗,左右为难。 十九亲王笑得有些令人发毛的问侯虎,他在侯虎心中,到底是怎样一个寡廉鲜耻的人? 侯虎被十九亲王问得身上汗毛竖起,忙不再言语,躬身告退。 屋内,独留下在摇着扇子的十九亲王,与躺在床上的木忆荣。 十九亲王站在窗前,温柔阳光投在他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上,手中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上。 过了半晌,他缓步走到床前,盯着木忆荣护在手心里的山雀瑞草。 “你这个小东西,不知道要羡煞多少女子。” 说完,他用手中的扇子捅了捅木忆荣:“你若是醒了,就起来。” “你有没有同情心,这样对待一个病人。” 木忆荣缓缓睁开眼睛,将手中握着的山雀瑞草放在胸口上,轻轻抚摸着。 变回本体的瑞草现在非常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欲睡,尤其是木忆荣的抚摸实在太舒服了,令她不想睡都难。 不过,她之前一直十分担心木忆荣,受伤那么重,又不是妖,恐怕会有一个三长两短。 结果没想到,木忆荣比她想象的情况好多了,安心之后,不免困意又来袭。 只是,她十分好奇,支走所有人的十九亲王,想要与木忆荣说些什么? 仰面躺在床榻上木忆荣,撸着手中毛线团一般的山雀瑞草,笑问十九亲王是如何发现他已经醒来了? “以本王对你的了解,觉得你不是那么轻易就倒下的人!” 从前,木忆荣在侦办一个案子蹲守的时候,曾经躲在一个茅坑里面一整夜,忍受虫子和恶臭不停的攻击,最终将回家的犯人给逮了一个正着。 十九亲王非常佩服木忆荣的意志力、正义感,方才他就发现木忆荣可能已经醒来了,但是却不肯起身,便猜想木忆荣大概是不希望屋内的人知晓他已经醒来了这个事实,所以给柳师承等人派了任务,有意将人都支走,他可没脑袋热的指望柳师承那家伙能够查出什么东西来。 十九亲王盯着木忆荣:“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发现你醒了,要不以你蹲茅坑一夜的那股韧劲儿,想要瞒着别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说吧,你在打什么主意?” “袭击我的人,是江湖上闻名的毒蝎杀手帮派。” 十九亲王自然知晓毒蝎杀手帮派的名号,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木忆荣想起之前在临潼县,他在逮捕刘景山之后提审时,刘景山曾经说过,上京城内遍地都是达官贵人,随便丢出一颗石子儿,说不定都能砸到两三个皇亲国戚,若是不小心招惹了哪个不能招惹的人,丢官都是小事儿,说不定会祸及家人。 “这一回的感觉,很不好。” 木忆荣感觉,身边仿佛有一个隐形人在窥探于他,总是先他一步,令他心头生出一股无力感,甚至还生出了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感。 如果瑞草不是一只妖,昨天,她就可能死了,这一点儿令他感到十分害怕。 而且,他想不明白,为啥毒蝎杀手那帮人在瑞草倒下之后,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难道说,毒蝎杀手从一开始要攻击的对象就是瑞草? 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杀手,为什么要杀瑞草? 瑞草身上本来就有很多秘密,若不是这一次遭遇毒蝎杀手袭击,木忆荣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瑞草竟然是妖。 之前,他一直觉得瑞草入木府目的不单纯,觉得瑞草这个人十分古怪,现在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还有瑞草那个神秘小本本,他也能够猜想到上面都记载了一些什么。 木忆荣接受能力很强,他认准的事情一定会坚持到底。所以,即使知晓瑞草是妖,他内心也没有多少波动,反而为搞清楚瑞草的底细而松了一口气。 只是,瑞草是妖,这对他本来就十分艰难通往瑞草的道路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个人感情的事情木忆荣先放一边儿,他又开始思考案件问题,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鹤鸣道长之死,玉华仙的案子,以及淹死的庄家女,还有他和瑞草被袭击,可能是多个原因造就的不同案子,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黑手可能不止一只。 自从来到蓝田县,木忆荣几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不是被纵火,就是被围攻,令瑞草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十九亲王歪打正着的将柳师承派出去查案,那他就可以隐于暗处,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捣鬼! “你身子,能行吗?” 十九亲王看着木忆荣起不来床的样子有些担心,但他面上的表情,无论如何看上去,都不像是在担忧,倒有一股看好戏的成分。 木忆荣瞥了一眼十九亲王:“你这样,令我严重怀疑毒蝎杀手是不是你雇佣的?” 第22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三 木忆荣与十九亲王说了一句玩笑话,十九亲王却是微微一怔,不过也只是转瞬一间,他便用扇子敲在木忆荣的胸口上,险些将趴在上面的山雀瑞草震飞。 “你这家伙还真是没良心,若不是本王连夜命人回京取来百年人参帮你恢复,你能这么快就醒来。快把吃进肚子里面的人参汤,给本王吐出来。” 昨日下午,木忆荣被抬回县令府,十九亲王就立刻命人回上京城他的王府去取补血的滋补品。 十九亲王的一名侍卫亲自回去,快马加鞭,取了东西片刻未歇,换了一匹马,又匆匆赶回。 下马时,侍卫双腿都站不稳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人参被炖成汤之后,柳轻烟立刻给木忆荣灌下了三大碗,可惜当时木忆荣昏迷不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将山雀瑞草从新放到掌心上,然后翻身而起,坐在床榻上仰头笑看十九亲王:“感谢你的人参。破了案子以后,我请你喝酒。” 十九亲王道了一句“算你有良心”,然后上下打量木忆荣:“你现在,真的没有问题了?” 木忆荣点头,表示他身上的伤虽然还很痛,但是精神还不错。 十九亲王笑着用扇子戳了一下木忆荣的身体:“本王还真是羡慕你这结实的身体。” 十九亲王暧昧的调笑一下,忽的话锋一转:“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你那个表妹女亭长。本王还以为,你一醒来,就会哭着找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找娘亲,哭什么。她没事儿,只是被我安排了任务,现在人不在蓝田县。” “你舍得让她离开?” 十九亲王又开始不正经,木忆荣挑眉:“你一会儿撮合我和柳轻烟,一会儿又拿我和瑞草开玩笑,是想怎样,当一根儿搅屎棍吗?” “忆荣,本王太纵容你了。” “是啊!你可惯着我了。” 十九亲王想起从前自己捉弄木忆荣的事情,不禁笑出声,然后状似无意的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派瑞草亭长去哪里了?” “秘密。” “你竟然不告诉本王,你还真是胆子肥了!” 十九亲王说着,用扇子戳木忆荣的肩头,但戳了没几下,忽的一挑眉:“你这家伙,该不是就连我也防着吧?” 木忆荣面无表情的回道:“不是。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何时会回来。” 十九亲王虽然不相信木忆荣不知道瑞草去了哪里,但没再追问,用扇子指着木忆荣手中的山雀瑞草:“它又是怎么回事儿?” “在上游查案时捡的。说不定它目击了庄家女是如何掉进河里面淹死的!” 十九亲王觉得木忆荣的脑袋可能被毒蝎杀手打坏了,竟然比他还能胡扯,笑着问木忆荣接下来是不是要撬开这只山雀的嘴? 木忆荣将手放在眼前,抚摸山雀瑞草的脑袋,笑得十分温柔:“小家伙儿,你告诉我,庄家女是如何掉进河里面的?” 山雀瑞草此时若是开口,估计能把十九亲王吓死,她用鸟喙啄了木忆荣掌心一下,让他不要把她暴露了。 十九亲王看着与一只山雀说话木忆荣,诧异的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木忆荣。 不成,这家伙的脑袋,可能真的被那些叫做毒蝎的杀手打坏了? 又或许,是因为这家伙对毛茸茸的萌宠完全没有抵抗力,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种令人十分另外的模样吧? 十九亲王还记得,他从前府上养了不少毛茸茸小动物,木忆荣每一次到他府上做客时,都会与那些小动物逗弄玩乐一番。 可见他,真的无法抗拒这种毛茸茸,萌哒哒的小动物! 不过,瞅着一只肥嘟嘟的小山雀一直傻笑,这应该是病吧! “你打算,如何行动?” 十九亲王问这话时,山雀瑞草感到木忆荣看自己的眼神儿肉麻到令她掉毛,忍不住抖了一下。 姓木的这家伙,绝对是在打她的主意! 果不其然,木忆荣将十九亲王支到外室,让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他。 然后告诉山雀瑞草,他要学那临潼县刘景山装昏迷,派完全不会引人注意的山雀瑞草出去打探消息。 山雀瑞草在心里把木忆荣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想说她现在的身体情况,飞出去还不得被野猫给叼走了。 木忆荣抚摸山雀瑞草的脑袋:“你一个人,可以吗?” 应该问她一只鸟,可以吗? “可以”,山雀瑞草点头,因为木忆荣的抚摸太舒服了,她在不知不觉中就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那你要小心。小心房上的猫儿,小心地上的顽童,还要小心天上的老鹰。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木忆荣要是同山雀瑞草一起出去,那这个装病的计划还有什么意义! 最终,木忆荣走到窗口,好似放飞信鸽一般将山雀瑞草放飞。 山雀瑞草一飞冲天,扑扇着小翅膀,于白云朵朵的蔚蓝天空之上,化作一个黑点儿,不见了踪影。 守在门口的十九亲王走进内室,表情复杂的盯着木忆荣:“你方才,是在和那只鸟说话?” 木忆荣没有说话,只是神秘的一笑,十九亲王可以肯定,木忆荣的脑袋绝对不正常,要给他找大夫来看看。 木忆荣道十九亲王才脑子不正常,他正在装病,唤来大夫帮他诊治,那岂不是露馅儿了。 晚饭时,外出忙碌了一天的所有人都回来了,聚在木忆荣的屋子内,向十九亲王做汇报。 柳轻烟最先奔到床边探望木忆荣,见他还未苏醒,担心的问十九亲王,要不要再请大夫来为木忆荣诊治一下? 十九亲王一脸淡定的摇着扇子,要柳轻烟不要担心,木忆荣流了那么多血,哪里可能一下子就醒转。 不过木忆荣底子好,依他看,明天一大早就能醒来了,让她不要担心,还是先把她今天出去调查的结果汇报一下。 柳轻烟被引离开了床边,但坐在外室,她仍旧忍不住朝内望。 躺在床上的木忆荣如坐针毡,心里面十分佩服之前一直装病不起的刘景山,还真是有毅力。 木忆荣的忍耐在片刻后濒临极限,因为十九亲王竟然命人将晚饭摆在屋内用,木忆荣几乎拼尽全力在控制他的肚子不发出叫声,暗骂十九亲王这个猪队友。 第224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四 外室用饭的众人,一一向十九亲王汇报今天的进展,首先开口的是柳轻烟。 柳轻烟用她聪明的脑袋捋顺了一条线,她觉得,鹤鸣道长是被玉华仙雇人杀害,原因乃是鹤鸣道长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带玉华仙前往上京城。 于是,一片痴情落空的玉华仙便痛下杀手,雇佣了沈头儿杀害鹤鸣道长,事后将鹤鸣道长的尸体藏在了运往上京城的贡冰之中。 结果,时隔将近半岁,圣上赏赐大臣贡冰,鹤鸣道长的尸体就这样被运送到了当今天子的面前。 圣上暴怒,派大理寺侦查此案,沈头儿担心事迹败漏,就先下手为强,解决掉了玉华仙。这样,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后来,他听到大理寺少卿放出已找到证据的假消息,彻底坐不住了,便想要同自己相好的庄家女一起私奔。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庄家女半路上忽然后悔了,他一怒之下,便将庄家女推进河中淹死,留下二人的两双鞋子,做殉情假象。 前两日,他也是先勒死玉华仙,才将其吊起,以混淆视听,令人以为玉华仙是在羞恼之下一时想不开,才会寻了短见。 柳轻烟道沈头儿十分擅长杀人灭口,然后再伪造成自杀假象,以逃脱刑罚制裁。 只可惜,他的头脑并非真的聪明,且手段拙劣,所以一下子就在明察秋毫,擅长侦破各种诡谲手段的大理寺面前露馅了。 如果,他不自作聪明的带庄家女私奔逃跑,因为没有证据,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很难查到他的头上。 他这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反被聪明误! 柳轻烟吐沫横飞,分析得头头是道儿,说的每一句话都看似十分有理有据。 但是,却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她所说的所有论点儿。 且,沈头儿受雇于玉华仙杀害鹤鸣道长,随便在城外挖个坑,将鹤鸣道长的尸体埋了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将其尸体冻到贡冰之中,冒险又费劲的送往上京城。还被送到当今圣上面前,这不是自掘坟墓的找死吗? 柳轻烟觉得十九亲王的质疑很有道理,说鹤鸣道长的尸体会被冻到贡冰之中,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采冰当日,鹤鸣道长于清早祭祀司寒,然后沈卫两家所有冰户开始采冰。 晚上,县令程元祥于府上设宴,预祝众人前往上京城一路顺风。 当晚,酒醉的鹤鸣道长提前离席,之后次日,前往他房中的玉华仙,将一张她预先准备的伪造留言放在桌上,伪装发现鹤鸣道长不告而辞。但其实,鹤鸣道长已于昨夜身亡。 采冰的冰户是次日一早,运送贡冰前往上京城,鹤鸣道长的尸体有可能就是在当晚离席之后,到次日贡冰被运走之前这段时间,被人藏在了贡冰之中。 时间没有问题,但是目的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若真是沈头儿杀害了鹤鸣道长,他当然希望人不知鬼不觉的令尸体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对,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将尸体藏在贡冰之中。 至于巧合就不可能了,因为时间对不上。 贡冰是在鹤鸣道长冻死之前,就已经采集完毕了。 所以,一定是有人故意将他的尸体,于次日出发之前,藏在了贡冰之中,送往上京城。 又或是,鹤鸣道长乃是在上京城被杀害,又被人放进了冰鉴之中,送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不过后者已经被木忆荣之前在上京城否定了,因为,从司农寺仓部地窖当中的剩余贡冰可以知晓,鹤鸣道长的尸体就是从贡冰中间位置采下来的。 只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贡冰在运进司农寺仓部冰窖内时,有人将鹤鸣道长的尸体顺便藏了进去。 若是如此,当时在场的凌人与冰户皆有嫌疑,可是如此做,暴露的风险系数太大,不可能不被来来往往的人发现。 十九亲王更倾向于鹤鸣道长的尸体一开始就被冰冻在了贡冰之中,然后送往了司农寺地窖,所以蓝田县冰户的嫌疑最大。 柳轻烟也这样认为,圣上派遣大理寺到蓝田县查案,结果他们前脚刚一到达此处,后脚就立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说这里没鬼,都不会有人相信。 一直安静听着的程元祥一头的冷汗,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多的命案,他这个一县之长责无旁贷,恐怕头上乌纱帽要戴到头了。 十九亲王看向一头冷汗的程元祥:“县令大人” 程元祥听到十九亲王唤他,身体顿时一歪,险些从凳子上面栽倒,急忙扶正官帽,磕磕巴巴回道:“王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下游查找沈头儿的踪迹如何了?” “回王爷。下官派人沿河岸边,在上游和下游都查找过了,没有任何新发现。” 十九亲王给了程元祥一个无能的眼神儿让他自己体会,程元祥额上的冷汗冒出的更多了,像是一颗颗豆子,不断的从他额头滚到脸颊,然后顺着下巴滴成一串儿。 侯虎和侯猴二人今天带人去寻找失踪的瑞草,可惜也没有任何的消息和线索,二人不禁望向躺在床上的木忆荣,说他若是醒来之后知晓瑞草丢了,一定得急坏了。 十九亲王知晓瑞草被木忆荣派去秘密执行任务,但是不能透漏说破,便安慰侯虎与侯猴二人说瑞草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然后让奔波一天的众人都回去休息,明天继续跟踪案情。 柳轻烟不肯走,要留下照顾木忆荣,而十九亲王以为木忆荣晚上要外出进行暗中调查,说什么都不肯让柳轻烟留下,说是怕给柳轻烟过了病气。 柳师承闻言连连点头,感谢十九亲王想得周到,便拉着柳轻烟往外走,说她奔波劳累身体虚,若是不小心被过了病气肯定会病倒,硬生生将心不甘情不愿的柳轻烟给拖走了。 剩下的人也都被十九亲王以各种理由给支走了,还严禁任何人来叨扰木忆荣休息,否则木忆荣若是因为未能休息好,明日而无法醒来,他一定从重处理,绝不姑息。 十九亲王在送走了所有人之后,将灯吹熄,也走了出去,但让他的王府侍卫守在了外面。 第22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五 夜空如洗,明月高悬,静谧的室内,只余饭菜诱人的香味儿。 木忆荣一下从床榻上坐起身,一天没有吃东西,他都快要饿死了。 当他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啃着鸡腿的时候,山雀瑞草扑扇着小翅膀,落到桌上,瞪着一双小黑眼珠看着他。 木忆荣急忙正襟危坐,用袖子擦去嘴上的油,朝山雀瑞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 “大家都觉得你与木忆星不像是亲兄弟,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过你私底下的样子。” 轻轻飞到碗沿儿上落下的山雀瑞草,开始低头啄碗中胖乎乎,晶莹剔透的米饭粒。 木忆荣就静静的盯着山雀瑞草,看她用小小的鸟喙,将一粒米又一粒米啄进肚子里面,觉得可爱极了。 啄着米粒儿的山雀瑞草大概是累极了,没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险些一头栽进饭碗里面。 木忆荣将山雀瑞草小心的捧在手上,结果山雀瑞草一下子就醒来了。 “你睡一会儿,不打紧儿的。” 山雀瑞草肚皮朝天的躺在木忆荣手心:“你不好奇我今天出去都查到了什么?” “有没有遇到危险?” 山雀瑞草摇头,木忆荣又问了一句:“累不累?” 山雀瑞草再次摇头,然后同木忆荣讲她今天出去,都查到了什么。 离开县令府的山雀瑞草,一下子就看到了正在赶往蓝田县衙门的柳轻烟一行人,于是她跟了上去。 柳轻烟去问仵作老李验尸结果,仵作老李道庄家女尸体未见尸斑,未见致命伤。死者手中有泥沙水草之物,气管内有泥沙存在,肺部有积水,胃内也有泥沙杂物,足可以充分肯定,乃是身前溺水而亡。 柳轻烟问仵作老李,可有在庄家女尸体身上发现受制的捆缚伤痕,或是反抗伤? 仵作老李摇头,道柳轻烟若是怀疑庄家女是被人制服后丢到河内,他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他发现庄家女脚上有不少生前留下的开创性伤口,应该是光脚在不平整的地面奔跑所导致。 仵作老李的言下之意,是庄家女在身前,可能受到过威胁,令她光脚奔逃。 所以,庄家女极有可能是被人胁迫跳进河中,或是为了躲避危险,自己跳到河中而淹死。 柳轻烟觉得仵作老李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定是沈头儿发现庄家女后悔了,便起了杀心,逼迫庄家女跳进河内。 木忆荣听完瑞草的这段儿讲述,拧眉走到窗子边,将山雀瑞草放在书桌上,问她对庄家女的死有什么想法? 吃得有些撑的山雀瑞草在桌上滚了一圈,说她觉得那两双留在岸边的鞋子有些令人想不通。 木忆荣道没什么想不通的,可能就像柳轻烟说的那样,沈头儿在发现庄家女后悔了之后,便逼迫庄家女脱下鞋跳进河里面,然后将二人的鞋子留在岸边,制造二人双双跳河殉情的假象,这种说法听上去十分合情合理。 瑞草说她之前在庄家女被留在岸边的鞋子里面,发现了一个东西,令她十分在意。 木忆荣问瑞草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山雀瑞草想了一下,道现在还不足以证明什么,以后再同木忆荣讲。眼下的关键,是找到失踪的沈头儿,就能水落石出了。 木忆荣问山雀瑞草,可在沈头儿和死去的庄家女身上查到什么? 山雀瑞草像个雪团子一般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木忆荣忍不住戳了她一下,山雀瑞草用鸟喙啄了一下木忆荣手的指头,惹得木忆荣笑出了声,忍不住嘲弄了一句。 “你现在的攻击力,还不如一只鸡。” “村内三霸土狗、大鹅、大公鸡,禽类占了两个,你少看不起鸟儿。” 木忆荣笑得更大声了,山雀瑞草让他严肃认真一点儿,说她今天在县衙还看到了庄老汉。 庄老汉闹着要将自己女儿的尸体拉走,说要入土为安,还哭着抱住程元祥的大腿,拜托县令大人一定抓到凶手沈头儿砍头,给他家女儿偿命。 沈家妇也去了县衙,哭嚷着恳求县令程元祥帮她寻回丈夫,结果又和庄老汉争吵起来,最后还撕扯动起手来,将县令程元祥的官服都给撕破了,还撞翻了庄家女的尸体,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最后被柳轻烟一声河东狮吼给镇住了。 木忆荣觉得沈头儿与庄家女私奔这件事情十分奇怪,若是沈头儿是个聪明人,此时就应该安安静静的静观其变,不应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与庄家女私奔,来个引火上身。 二人私奔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瑞草道木忆荣之前放出风声,不就是为了打草惊蛇,现在蛇被惊出来了,不是很正常嘛! 木忆荣道他就是觉得沈头儿与庄家女的事情不大对劲儿,但是一时又想不通哪里不对劲儿。 山雀瑞草道沈头儿与庄家女二人的事情先放着,道她在离开县衙之后,就去了沈府,追踪沈亮亮。 自从玉华仙在自己房间内被人勒死,受惊过度的县令夫人便一直惶恐不安,身子不舒坦。 沈家家主沈亮亮今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县令府,劝自己姐姐把心放宽,玉华仙的死不怪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将养自己的身体。 沈亮亮在程府的期间,他府上的账房先生曾经来过,向他报告一些生意账目上面的问题。 还有他府上的家仆冰户,前来和他讨论今夏炎热,藏冰贩卖涨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异常。 还有,她在沈府逛了几圈,发现沈亮亮的几房妾室都很漂亮,彼此间相处得都十分融洽,只是沈亮亮夫人反倒有些古怪。 木忆荣道没有哪位夫人能够容得下丈夫娶小,与妾室处不来也很正常,像他婶婶慕容氏,都算是比较通达的了。 山雀瑞草想起木府二房那几位一个比一个能作的妾室,还有一个比一个能闹腾的庶女,木敬诚的正房夫人慕容氏确实算是比较开明通达的了。 只是,沈亮亮的夫人,看上去魂不守舍,心事重重,吃饭时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反倒责备下人伺候不尽心,把小婢女狠狠骂了一顿。 而且,她骂小婢女的那些话也很奇怪,说什么“不关我的事儿,都是你们的错”,还有“都死光了好,都死光了好”。 第226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六 木忆荣听到瑞草讲述沈夫人的话,不由得蹙起眉头。 沈亮亮夫人这些话确实十分奇怪,令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蓝田县最近发生的这几起案子。 山雀瑞草还表示,她听到沈府的下人们议论,说他们夫人这个样子,难怪沈家主会不断将姨娘抬进门,不管是谁摊上这样神经兮兮的夫人也会想要纳小。 不过也有人表示,沈亮亮夫人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般神经模样,就是从沈家主把姨娘一个个抬进府内开始的。 沈夫人有些钻牛角尖儿,想不开,但也没有为难那些妾室,只是与沈亮亮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沈亮亮几乎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去沈夫人的屋子了。 有个消息灵通的下人表示,沈亮亮最近在外面又寻到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正在新鲜劲儿,哪里会理睬家里面这几位。 有人问消息灵通下人可知沈亮亮最近在外是与哪家姑娘相好,被问者却表示不知,说沈亮亮这一回很是神秘,似乎有意保护对方名声,他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而已。 木忆荣对风流成性的沈亮亮私生活不感兴趣儿,问瑞草可有从沈家下人口中听到什么有关案情的事情吗? 沈府下人对于府上冰户沈头儿的失踪,讨论得十分热切,有与沈头儿相熟的人,说完全看不出来,沈头儿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把人家的黄花大闺女给拐跑了。 此话一出,附和的人很多,说都知道沈头儿好赌,平时有些贪财,但没想到他还是个好色的家伙。 不少男人都笑出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任谁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也爱多看几眼,甚至走不动道儿。 只是,平时见沈头儿与他老婆相处得十分和睦,甚至比一般夫妻还要甜蜜一些,没想到人心说变就变,真还是“旧不如新,野花要比家花香”。 木忆荣闻言捏着下巴陷入沉思,在桌上趴窝的山雀瑞草翻了一个身,懒洋洋的表示她还去了卫府。 只是卫家安静得出奇,从上到下,大家都默默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并无人闲着没事儿讨论这两日发生的案情。 沈家家大业大,做了不少生意还养着不少冰户,自然热闹不好管理约束。 卫家人丁比较单纯,此案又可能涉及到他们,所以家主下了封口令,不让府上的人在私下讨论,以免引火上身也很正常。 蓝田县的这几个案子,能查到的有用线索太少了。而且,木忆荣觉得,程元祥去岁在府上设宴时,鹤鸣道长的身上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但是被有些人刻意隐瞒了下来,造成他现在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很多条线都连不起来。 县令程元祥、沈家家主沈亮亮、以及卫家家主卫陵这三人当中,很有可能有人知晓鹤鸣道长是如何死的! 木忆荣取了一个垫子放在腿上,将累坏了的山雀瑞草放在软绵绵的垫子上,然后他摊开纸,将毛笔沾了墨汁,在纸张上落下第一个点儿,代表鹤鸣道长。 去岁腊月程府设酒宴,鹤鸣道长酒醉,提前离席,被下人搀扶回房间歇息,当时将他那件贵重的烫金道袍挂在了衣架之上。 之后,酒醒的鹤鸣道长被某人唤醒,穿戴整齐的他,随着这个人,离开了自己的屋子,去向不明。 再之后,时隔将近半年的时间,他的尸体出现在了署日圣上分赏大臣贡冰的冰鉴之中。 从鹤鸣道长尸体的身上发现的可用线索,一条是鹤鸣道长身上穿着的烫金边儿的道袍,和道袍袖中的黑黍,可以断定他死亡日期便是祭祀采冰当日。 另外一条线索,就是鹤鸣道长在死前,曾经喝过贡酒剑南生烧酒。 而这种酒,圣上赏赐过给两位仙师,两位仙师也曾送与过鹤鸣道长。 不过据两位仙师说,鹤鸣道长十分喜欢剑南生烧酒,刚得到就立马喝光了,而鹤鸣道长前往蓝田县的时候,并未带剑南生烧酒。 所以,害得鹤鸣酒醉,可能被冻死在冰面上的贡酒,十有**是凶手诱惑鹤鸣道长出门而特意准备的。 贡酒剑南生烧酒,当今圣上还曾赏赐过给程县令、沈亮亮以及卫陵。 而这三人,也曾经将酒送给过他人,其中就包括玉华仙。 所以,当晚引鹤鸣道长出去饮酒的人,很难判断出是谁。但从与鹤鸣道长有恩怨纠葛上面来看,最有嫌疑的便是沈亮亮与玉华仙。 木忆荣在纸上又落下两个点儿,一个代表沈亮亮,一个代表玉华仙。 玉华仙与鹤鸣道长有情感纠葛,是所有人最怀疑的对象,觉得是她雇佣了人,杀害了鹤鸣道长。 结果,此事还未证明,玉华仙也被人给杀了。 大家都说玉华仙乃是被她所雇佣的人杀人灭口,而那个人,便是失踪了的沈头儿。 木忆荣又在玉华仙的点后面,落下一个点儿,代表沈头儿。 只是,他在玉华仙的点旁边,画了一条支线。 因为他觉得,玉华仙的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虽然并非是雇佣人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但她有可能知晓是谁杀害了鹤鸣道长,所以被凶手杀人灭口了。 而木忆荣盯着纸上沈头儿的这个点儿,陷入沉思许久,他从今晚瑞草打探回来的有关沈头儿的消息当中,隐隐察觉出了不寻常之处。 最后,思量许久的木忆荣,又在沈头儿这个点儿旁落下一个点儿,乃是溺水而亡的庄家女。 庄家女也是一个令人深思的对象,按照庄老汉的说法,庄家女之前确实有些不太寻常,似乎在与什么人神秘来往。但是庄老汉觉得,那个人并不是沈头儿。 庄老汉说她女儿很孝顺,一直说将来要嫁一个好人家,让他这个单亲操劳了半辈子的老父亲好好享福,根本不可能丢下他这个相依为命的父亲,和人不清不楚的私奔。 而且,就算她真的与人私奔,但不可能就连只字片语都不肯给他留下。 木忆荣将玉华仙延展到沈头儿,以及庄家女的这条线整个连接起来。看上去十分完美,但还是存在了不少的疑点。 再看沈亮亮这条线,木忆荣在到达蓝田县第一天,沈亮亮就跳出来出首玉华仙,很容易就令人怀疑他心内有鬼,急于将调查视线落定在玉华仙身上。 但是从与沈亮亮的相处来看,他并不是这般浮躁没有脑子的人。 而且,沈亮亮这一边从调查上来看,似乎与鹤鸣道长的死并没有任何关系。 去岁夜宴那晚,沈亮亮一直在酒席上并未离开。夜宴结束后,他与人一同离开程府,之后回到家,便一直待在家中,有家中侍妾和一大堆下人为其作证,完全没有犯案时间。 而玉华仙被人勒死吊在房梁上那日,沈亮亮就站在木忆荣等人的身前,完全没有离去过,除非他懂得分身术。 只是有一点儿与沈亮亮有关,那就是,沈头儿乃是沈府之人,就居住在沈府安排给府上冰户的连排别院中。 木忆荣将沈亮亮与沈头儿两点连在一起,隐隐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能肯定。 第227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七 除了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人和事儿,木忆荣与瑞草还先后受到了两次攻击。 一次是在程府鹤鸣道长的房间内,被人放火,险些烧死。 另外一次就是昨日,他与瑞草前往河岸上游查看时,被毒蝎杀手围攻,他险些没了一条小命,而伤势过重的瑞草,变回了本体。 事后回忆了一下,木忆荣察觉那些毒蝎杀手围攻他们二人时,明显对瑞草痛下杀手,但对他却似乎处处手下留情,要不他也不会这么快就醒来了。 鹤鸣道长的房屋被烧,可以推断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不想他们在房间内查到什么线索,所以放火付之一炬。 但是,想要杀害瑞草的毒蝎杀手,就令木忆荣有些想不明白了。 有什么人,想要瑞草的命? 木忆荣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之前,瑞草有说那怪雾当中的妖怪乃是因她而来。不过那妖怪,肯定不会去雇佣毒蝎杀手来袭击瑞草。 瑞草才从山上下来没多久,并未与人结怨。所以,想要置瑞草于死地的人,便极有可能是那人了。 木忆荣有些不愿相信,想着瑞草其实在住进木府之后,也算是得罪了不少人。 比如,被瑞草拍飞护卫的三皇子;又比如,宫殿金砖被瑞草一脚跺碎了好几块儿的于贤妃;还有,被瑞草当成流星锤轮来轮去的二皇子。 不过话说回来,二皇子也是倒霉,被瑞草轮了一回大风车,本想要放狗咬瑞草解解气。 结果两条獒犬莫名被瑞草策反,把他裤子都咬坏了,害得他在宫中丢了大丑,还被他母妃责骂了一顿,是生气又窝火。 以二皇子那睚眦必报,又暴躁狠辣的性子,一定会当天就安耐不住去木府找瑞草算账,闹腾一顿。 可是他一反常态,并没有到木府闹事儿,很有可能是憋着大招。 以二皇子的身份地位和财力,想要雇佣毒蝎杀手不是不无可能。 瑞草的身体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初,若是身体恢复如初之后,不知还会不会再遭遇这样的袭击? 令木忆荣头疼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他又想起那日放出风声,想要引杀害玉华仙的凶手入瓮。 结果,那个一直游荡在程府、卫府以及沈府的白色鬼影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而且当晚的情景十分诡异,十九亲王的侍卫明明用飞镖射中了那个白色鬼影,按理来说,若是有人装神弄鬼,那鬼影必定会受伤坠落到地面上。 然而,当时只飘落下一件被飞镖射穿三个洞的灰白长衫,上面一滴血迹都无。 满院子的人,没有一个人看清那鬼影的真实面貌。那诡谲白色鬼影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好似在嘲弄他们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来到蓝田县,发生了太多诡异奇怪的事情,仿佛有无数个谜团被人丢进一个大缸里面,不断的碰撞,最后纠缠在一起,连成数不清的死结,令人头疼不已。 疲惫的月亮将自己大半张脸藏在云彩后面,有气无力的与围绕在她身边的几个明亮星子交谈着,星子异常兴奋的不停闪动回应着。 一个古怪的声音,从木忆荣的大腿上传出,忽然笑了的木忆荣从未想过,一只鸟也会打呼噜! 夜深人静,木忆荣伴着山雀瑞草的呼噜声,开始整理脑中的纷乱思绪。 翌日的天气十分沉闷,聚在木忆荣房间内的人却是十分兴奋,因为木忆荣清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太虚弱,不能起身下床。 柳轻烟扑到床榻边,双眼噙泪,异常激动的感激木忆荣终于醒了,道她都快要担心死了。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柳师承,悠哉的端着茶盏,对躺在床上的木忆荣道:“木侍郎,你这一回一定要好好感谢我女儿,若不是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哪里会醒得这么快!” 站在一旁的程元祥急忙附和,说多亏了柳大小姐的精心照顾,木忆荣才能够醒来这么快。 柳轻烟娇羞的看着木忆荣,木忆荣则是看向十九亲王:“我还以为,是你的百年人参救了我。” 此言一出,屋内空气顿时尴尬得令人都不能呼吸了,柳师承“当”的一声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没好气的瞪向柳轻烟:“你看看你,一片好心喂了狗,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说完,眼不净心不烦的拂袖而去。 柳轻烟脸色惨白,死死盯着趴在木忆荣胸口处,被木忆荣用手环住的山雀瑞草。 人也就算了,凭什么一只鸟也能够得到木忆荣如此的宠爱,柳轻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肥嘟嘟,好似沾了煤渣的雪团子十分不顺眼。 十九亲王问刚刚醒来的木忆荣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下地溜达一圈? 木忆荣有气无力的表示他起不了身,十九亲王知道他这是在装病,故意调侃他,说木忆荣这是要瘫痪的节奏,以后得给他请一个老妈子伺候他。说完,眼神儿落在柳轻烟的身上。 柳轻烟笑着安慰木忆荣,道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没好气儿的瞪了十九亲王一眼,让他不要竟说一些诅咒人的晦气话。 十九亲王投降的表示是他多嘴了,柳轻烟再次转向木忆荣时,立刻又换上一张无比灿烂的笑容,道她这些天都要担心死了,还好木忆荣无碍。 还有,她这两天出去帮忙木忆荣调查案件,腿都跑细了一圈,不过还好,总算有一些收获。 接着,柳轻烟就一脸显摆的兴高采烈的向木忆荣禀告,她昨日出去调查的结果。 柳轻烟说的事情,昨天晚上山雀瑞草都已经向木忆荣禀告过了,且瑞草说的信息更多,木忆荣哈欠连天,兴致缺缺的听着,引得柳轻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直未出声的侯虎与侯猴二人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要尴尬死了,不明白自己头儿这是怎么了,完全不似平常的样子。 柳轻烟深深的看了一眼木忆荣,然后愤然站起身,一脸委屈的冲了出去。 侯虎与侯猴急忙跟出去,想要安慰柳轻烟两句,结果一开口,就说木忆荣是因为担心失踪的瑞草所以心不在焉,反倒惹得柳轻烟越加愤恨。 十九亲王难得蹙起眉头,一脸不解的走到床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不喜欢她看我表妹瑞草的眼神儿。” “什么眼神儿?” 十九亲王问完忽然恍悟,蓦地笑了:“你对瑞草亭长还真是情根深种,就看不得别人对她一点儿不好吗?” 木忆荣面容冰冷,但是抚摸山雀瑞草的手十分轻柔:“我怀疑她。” “怀疑她什么?” “怀疑毒蝎杀手是她请的。” 十九亲王惊愕的瞪大眼睛:“柳轻烟只是一个小姑娘,她怎么可能......” “反正我不喜欢她。” 木忆荣的语气十分冷淡,山雀瑞草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满是冷淡,似在嫌弃他多管闲事。 木忆荣不以为意的抚摸山雀瑞草,嘴角挂笑。放心,我会保护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28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八 羞恼的柳轻烟,仰着泪眼,问侯虎与侯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侯虎与侯猴二人无言以对,柳轻烟泪流满面的转身飞快跑走,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眼中的泪水就被愤恨恼怒全都挤出了眼眶,一丁点儿都没留下。 表情颓丧的侯虎与侯猴走进屋,见木忆荣躺在床上,捧着那只山雀爱怜的抚摸着,不禁快步走上前。 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的侯虎,语气有些冲的问木忆荣道:“头儿,你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那般对待柳小姐?” 侯猴扯了侯虎一下,道木忆荣一定是因为担心失踪的瑞草,所以才会这般反常。 侯虎看了一眼玩鸟玩得十分开怀上瘾的木忆荣,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声:“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他有担心的样子。” 侯猴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哥侯虎,示意十九亲王还在一旁,让他少说两句。 十九亲王看了一眼玩鸟丧志的木忆荣:“本王去看看柳小姐,你好好休息。” 十九亲王让侯虎、侯猴照看好木忆荣,缓步走出了屋子。 木忆荣见十九亲王走出屋,立刻从床上坐起身,骇了侯虎与侯猴一跳。 “头......头儿,你没病啊?” 木忆荣将手指头放在嘴边,令二人禁声,起身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将门关上。 “头儿,你又瞒着我们在弄什么秘密行动?” 侯猴终是忍不住好奇问出声,木忆荣让二人稍安勿躁,压低声音,告诉二人,他在装病,是为了令一些人麻痹大意,好露出马脚。 侯虎见到木忆荣没事儿十分高兴,但一想起生死下落不明的瑞草心里就十分难过:“头儿,大姐大她......” 木忆荣看了一眼滚到床榻里面呼呼大睡的山雀瑞草:“她没事儿,被我派出执行任务了,你们不用担心。” 侯虎侯猴二人听到瑞草并没有出什么事情,顿时都心头一松,不禁埋怨木忆荣不早告诉他们,他们二人今天出去沿着河岸边找了一整天,腿都快要跑断了。 木忆荣说这样才能麻痹一些人,侯猴立刻问木忆荣,到底是在怀疑什么人? 木忆荣没说具体是谁,只是让二人去盯着沈府,不过让比较细心的侯猴盯着沈头儿的老婆,而让侯虎负责盯着沈亮亮。 侯虎道沈亮亮并没有嫌疑,为什么要盯着沈亮亮,不是应该去追捕逃跑的嫌疑犯沈头儿吗? 侯猴也不理解为什么要盯着沈家妇,沈头儿都已经与人私奔了,哪里还会回家? 木忆荣道他只是有一些猜想需要二人帮忙证实,现在也还不能下结论。 然后让二人在外调查一定要隐秘,无论查到还是未能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都要在人前装出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也切不可与外人说他身体状况已经好转这件事情。 二人点头,侯虎还是有些担心的问木忆荣,他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 还有,瑞草是不是也真的没有出任何状况? 木忆荣拍了拍侯虎和侯猴的肩膀:“让你们二人担心,真是十分抱歉。” 说着,他走到窗口,望向外面云层厚重的天空。 “这一次来蓝田县查案,咱们有些兄弟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难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还有你们俩个,在外查案也一定要多加小心,这一次的案件比较复杂,可能涉及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定要小心行事。” 侯猴面露担心,问木忆荣查到了什么线索,指向了哪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木忆荣暗暗握紧手中的两枚私铸钱,面色凝重,他不知这两枚私铸钱是否与鹤鸣道长等人的死有关,但他隐隐就是感觉,暗中有一股神秘力量,在窥探、在试探。 接下来的两日,木忆荣都躺在床上,在听完侯虎与侯猴没有任何进展的禀报之后,一个人在房里与山雀瑞草愉快的玩耍。 所谓的愉快玩耍,就是木忆荣没事儿就用手指头戳戳贪睡的绒毛团子:“你帮我分析一下,那个沈亮亮是不是与......” 然而,被木忆荣戳来戳去的山雀瑞草,只是像个毛线团子一般在床榻上滚来滚去,昏昏欲睡。 瑞草的身体状况不太妙,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木忆荣其实很担心,所以他总是没事儿找瑞草说说话。 如果,过了今天瑞草的状况仍旧没有好转,没有变回人形,他打算找个兽医给瑞草看看。 只是,不知道兽医能不能医治妖? 想到这里,木忆荣忽然意识到,他还没有认真的考虑过瑞草是妖这个问题。 “你会吐火吗?” 木忆荣戳了戳瑞草,瑞草睁开了眼睛,啄了木忆荣手背一下。 “你冷了?想要我给你放点儿火?” “你妖身的本体是什么,会喷火的‘夔牛’吗?” “你眼睛被眼屎糊住了,看不出我是只鸟。” “那你是火凤?” “凤凰是四灵兽,又不是鸡窝里面的老母鸡,哪里来得那么多。我现在的模样就是我本体,是不是很失望?” 木忆荣笑容温和:“我都无所谓。” “人妖殊途,咱们没可能,你见过我兽性大发时,差点儿吃掉你。” 之前,木忆荣在临潼县替县令夫人做人质,被刘景山用匕首刺伤了肩膀。 回到上京城之后,瑞草帮他上药时,因为过度劳累,再加上柳轻烟在她的供果里面撒了麻醉散,她受到血腥味儿的引诱,差一点儿没有控制住体内的兽性。 木忆荣这么正经的人,竟然笑得有些邪魅:“你一只小鸟妖,兽性大发又能怎样!” 山雀瑞草斜眼看着木忆荣:“你是看不起鸟妖吗?” 木忆荣笑着戳了瑞草一下:“你这只小麻雀,飞不出我的五指山。” 被木忆荣戳得翻了一个跟头的山雀瑞草,扑扇着翅膀冲向木忆荣:“我说过了,我是山雀,不是麻雀。” “砰”的一声,撞向木忆荣的山雀瑞草,身上忽然冒出一团白烟儿,化作人形,一下子扑到木忆荣的身上。 压在木忆荣身上的瑞草与被她压在身下的木忆荣齐齐瞪大了眼睛,首先是瑞草欢呼出声“我变回来了”,说着,她就要从木忆荣身上翻下去,结果被木忆荣一把抓住了胳膊。 二人在床上的姿势十分暧昧,木忆荣看瑞草的眼神更加暧昧,但是瑞草的双眼却是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和情绪。 木忆荣眼中的火苗,被瑞草眼中的冷淡逐渐浇灭,他忍不住正要开口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听到动静的瑞草正欲从木忆荣身上翻下去时,忽然又是“砰”的一声,她又从新再次化作山雀本体,“啪嗒”一下掉在木忆荣的胸口处。 侯虎和侯猴从外面急匆匆冲了进来,奔到木忆荣身前,低声与其耳语几句。 木忆荣勾起嘴角:“你们带人去盯紧沈府,我亲自去看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29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三十九 呆在房间了装病几天的木忆荣,道他要亲自出去看看,说着,一把从床榻上操起又从新变回山雀的瑞草。 “一直憋在屋子里面很难受无聊吧!我带你出去兜兜风。” 木忆荣口中所谓的兜风,其实是去盯梢,盯沈头儿家的梢儿。 沈头儿居住在沈府别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儿,小院子很安静洁净,院中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五六岁的模样,正由沈家妇带着玩耍。 木忆荣像只猫头鹰一般蹲在沈头儿家的院墙上,山雀瑞草蹲在他的肩头上:“侯虎和侯猴发现了什么?” 木忆荣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伸手朝下方指了指,就见沈头儿家的房门被从内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 蹲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看到男子,不由得“咦”了一声。 男子面容白净无须,身穿一件非常不合身的男子宽松长衫,院内两个小娃儿看到走出屋子的男子,歪着头疑惑的看了一会儿,便要跑过去,但沈家妇一手一个扯住。 白面男子抱着一个包袱,朝沈家妇点点头,低着头,贴着墙边,快步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院中两个小娃儿一眼之后,推开门,冲了出去。 一直蹲在墙头上的木忆荣也跳了下去,尾随在白面男子身后,悄悄的跟上。 白面男子猫着腰,走路鬼鬼祟祟,总是不停的四处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此时已过黄昏,路上行人稀少,抱着一个包袱的白面男子,快步朝着城外走去。 蹲在木忆荣肩膀上的山雀瑞草,一双黑豆子眼睛落在前方的鬼祟男子身上:“她这是也要与人去私奔?” 木忆荣笑了,让瑞草以后少看一些乱八七糟的书,然后问瑞草,可有看出来什么? “老公和人私奔了,她也要与人跑了。” 木忆荣用手戳了一下山雀瑞草:“都说了,让你不要瞎说,快说说有什么想法?” 木忆荣与山雀瑞草正说话间,那鬼祟白面男子已经走出城门,木忆荣急忙跟着出了城。 白面男子出了城,沿着大道儿没走多远,很快就拐到一边的小路上,时不时警戒的回过头查看。 路上树木稀松,但还好距离远,且木忆荣十分善于跟踪隐藏,前面的人根本不会发现他的踪迹。 走在前面的白面男子原本走走停停,不时向后张望,待到转进一片茂密树林之后,便加快了脚步,朝着林子深处前进。 “她要约会的人是只鸟吗,为什么一直往树林子里面钻?” 山雀瑞草想飞到树上去看看,但被木忆荣按住:“别乱跑,小心被野猫抓走。” 木忆荣告诉山雀瑞草,树林只是用来隐藏踪迹,他们只要跟紧前面的人就好。 山雀瑞草问木忆荣,这个案子是不是马上就能够水落石出结案了? 鹤鸣道长的案子玄而又玄,死后尸体被装进了冰鉴之中不说,还被抬到了当今圣上以及一干大臣面前,简直骇人听闻,前所未有。 而为了调查鹤鸣道长的死因,大理寺一行人前往蓝田县,结果途中被不明怪物袭击,造成大理寺八名问事官出师未捷身先死,另外两名失踪,惹得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一干人等全都被申敕,木敬忠还被调离了此案,去追查那杀人怪物,由木忆荣一人肩挑重担。 木忆荣带着一盘散沙,一波三折的终于来到蓝田县,结果,刚到的头一天晚上就险些葬身火海,之后最有力的嫌疑人玉华仙死了,他设计抓凶手的陷阱,最后反倒被一个白衫鬼影给耍了一回。 之后,木忆荣又想到重新还原当日采冰现场,结果刚发现疑点儿,被怀疑的嫌疑人沈头儿就与人私奔了,而与他一同私奔的庄家女,转眼间就浮尸在灞河当中,顺流而下,飘到了众人面前。嫌疑人沈头儿,又成为了另一宗命案的嫌疑犯。 紧接着,去河上游寻找嫌疑人沈头儿的木忆荣与瑞草,被江湖赫赫有名的毒蝎杀手袭击,导致瑞草受伤严重,变回了本体模样,无法再继续维持人形。 若瑞草不是妖,可能已经死了! 木忆荣以往侦办的案子,从未有像这般坎坷曲折又艰难过。不过现在好了,一切即将拨开乌云见月明。 眼看着,白面男子在林中七转八拐,便要穿过这一片小树林,林间忽然一下子莫名的开始起雾。 今日天空放晴,并不像是要起雾的样子,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像是忽然从地底钻出来的一般,很快就形成了一片。 原本在前方清晰可见的白面男子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浓雾之中,木忆荣慌忙向前急奔,然而,却完全不见了那白面男子的身影。 木忆荣于浓郁的白茫茫雾霭之中停住脚步,环视四周,但见被丝丝缕缕混浊雾气缭绕的树林,仿若贪婪的想要吞尽一切生命的妖怪。 眉头紧拧的木忆荣,很快便感觉到,这浓雾当中的气味儿是那么的熟悉。 坐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一下子惊觉起来:“是那片怪雾。” 之前,大理寺一行人出了上京城,前往蓝田县的途中,被一片怪雾拦阻去路。 柳师承不顾其他人反对,坚决让队伍穿过怪雾前进,结果在怪雾当中受到了隐于其中的未知猛兽攻击,伤亡惨重。 后来,瑞草与木忆荣二探怪雾,瑞草终于看清了隐于怪雾当中的乃是堕落妖。 当初的怪雾再次出现在瑞草与木忆荣面前,瑞草心内已经十分肯定,这头堕落妖,就是冲着她来的。 木忆荣并不知道那片怪雾当中隐藏着什么妖怪,但他清楚瑞草知晓,便问她,制造出这种怪雾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妖怪? 山雀瑞草一双黑豆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它来了。” 木忆荣急忙向前方探看,只见丝丝缕缕如浓烟一般的雾霭之中,隐隐有一个身影,仿若称霸草原的雄狮,迈着矫健的步伐,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从浓雾深处走出。 木忆荣的瞳孔瞬间放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0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 一只人面豹身的妖,老虎一般雄健骇人的体魄,四肢强健有力。一双好似黄金一般的瞳孔灿灿生辉,凶光湛湛,游刃有余的看着木忆荣与他肩头上的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展开双翅,飞到木忆荣身前,冲前方的雾豹妖喊道:“你要的人是我,放他走。” 木忆荣向前一步,侧头看向山雀瑞草,露出一个清风浅笑:“你这家伙,又开始逞英雄了。不过,这丑东西是什么?” “雾豹妖,一只吃人的堕落妖。” 吃人啊! 木忆荣咂摸这两个字儿问山雀瑞草:“你吃人不?” 大敌当前,木忆荣这家伙竟然在与她说笑,瑞草真想一翅膀扇过去,将这脑子不清楚的家伙扇飞。 “我是妖,也吃人。害怕了吧,害怕了就快点儿离开这里。” “好,我等着看你怎么吃我!” 木忆荣笑着说完,然后一脸悠闲淡定的问山雀瑞草:“那家伙,你打算怎么对付?” “跑。” 瑞草说完,振翅而飞,好似一只离弦的箭一般,转身冲向树林外。 木忆荣见了,也急忙转身,朝着原路折返,玩命飞奔。 雾豹妖速度快过离弦之箭,一下子就蹿到木忆荣身后,木忆荣急忙抽剑转身,顺势斜着向上劈了出去。 雾豹妖身体在空中舒展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从木忆荣的头顶上方跃了过去,一爪子挥向空中的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灵活闪躲避开,雾豹妖于空中欲落到地面上,木忆荣一闪身到了它的背后,手中剑闪耀寒光,劈向雾豹妖的屁股。 之前,第一次遇到怪雾之时,木忆荣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又要照顾自己父亲安全,又要护着大理寺其他人的周全,只想着赶快逃离那危机四伏的恐怖怪雾,根本没有看到雾中之物。 这是他第一次与雾豹妖交手,立马惊叹雾豹妖的速度,感觉好似有一只巨大的蝙蝠在自己周围不停的飞来飞去,很难捕捉到它的身影。 山雀瑞草飞到木忆荣脑袋旁边,木忆荣一挑眉:“刚才跑那么快,怎么又回来了?” “我等着分一杯羹。” “等逃出这里,我整个人都给你吃。” 山雀瑞草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一会儿你恐怕渣儿都不剩了。” 雾豹妖再次犹如闪电一般扑向了木忆荣,木忆荣急忙举剑相迎,但因力量悬殊,他一下子就被雾豹妖扑倒在地。 雾豹妖像是一座小山丘压在木忆荣的身上,两只巨大的爪子,死死的按住木忆荣的肩头,令他动弹不得。 木忆荣近距离欣赏雾豹妖半人半豹子的脸,都快要被丑哭了。 雾豹妖嘴里喷出的腥热之气,像是一个个滚烫的毛巾砸在木忆荣的脸上,一层叠加着一层,令他感觉都快要窒息了。 丑陋雾豹妖红色的舌头,好似蟒蛇一般从嘴里垂下,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是探照灯一般睥睨着木忆荣,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 “咚”的一声,山雀瑞草重重的撞击在雾豹妖的脑袋上,顿时将雾豹妖从木忆荣的身上撞了下去。 木忆荣快速从草地上爬起身,两边肩头都被锋利的指爪抓破,渗出血来。 于草地上翻滚一圈的雾豹妖直起身,高高仰起头,一副王者身姿。 豹子本身在兽类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之上的凶兽,它一双金色眼睛虽然在仰视天空上的山雀瑞草,但是眼神微微透着一丝不屑。 “你怜悯这个人类低级生物?” 雾豹妖的声音沉闷厚重,骇了木忆荣一跳,他完全没有料到这只古怪豹子会说话,原来真的是和瑞草一样的妖。 只是,木忆荣看着空中好似一个雪团子的山雀瑞草,再看眼前这只威风凛凛的雾豹妖,心说这做妖的差距。还真是大啊! 不过,妖就是妖,凭什么看不起他们人类。 “他是我入世的观察对象。” “入世观察人类这种低等生物,你脑子莫不是坏掉了?” 瑞草曾经也怀疑过太山娘娘让她下山观察人类进行学习,莫不是桃花酿喝多了。 而现如今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感悟,她的修为虽然没有精进,但是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非常有利于她的修行高度和境界。 “你一个堕落妖,当然不懂。” 雾豹妖嘿嘿笑了一声:“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人类心脏十分美味儿,令我的能力变得更强。” 说着,它伸出猩红舌头,垂涎的盯着木忆荣:“今天我放你走,把他留下。” 山雀瑞草在空中慵懒的煽动翅膀:“和我抢人,你也配!” 雾豹妖瞥了山雀瑞草一眼,十分不屑的笑出声,山雀瑞草立刻气得瞪眼:“我可是泰山上最厉害的鸟妖。” “你来自泰山?” 雾豹妖狐疑的又重新上下打量着山雀瑞草,山雀瑞草骄傲的仰起头:“怕了吗?” 燕周地界内的妖皆由太山娘娘掌管,捕捉堕落妖也乃是太山娘娘分内之事儿,即使是四方妖帝,五岳山神,也得卖太山娘娘面子。 雾豹妖却是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凶残的笑容:“强者为尊,这是恒久不变的道理。今日,我是这里的最强者,左右你们的生死。但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两人,一个生,一个死,你们要如何舍取?” “豹妖都比较自恋吗,还是就你比较特殊?” 一直四处张扬自己要成为天空霸主的山雀瑞草,终于发现了比她还自恋的妖类。 木忆荣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佩剑,朝雾豹妖微微一笑:“我的命,还轮不到个豹子来左右。” 雾豹妖慵懒的扬起尖厉的爪子舔了一口,随即眼神一凛:“既然你们想要一块儿共赴黄泉,那我就做一回好人,送你们一块儿下去。” 跃到空中的雾豹妖,好似一颗流星,冲向木忆荣与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向上飞身闪躲,木忆荣则是迎难而上,挥剑斩向雾豹妖的脑袋。 木忆荣手中剑劈出的一道寒光,像是银色弯月一般斩向雾豹妖的脑袋,雾豹妖硕大的脑袋只是微微一偏,便灵活闪过,然后张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木忆荣的脖子。 木忆荣朝旁边闪躲,雾豹妖的血盆大口擦着他的脑袋掠过,只是雾豹妖发出一声恐怖的“嗷呜”叫声,险些将他的耳朵都给震聋了。 雾豹的妖攻击速度太过惊人,它没能一口咬断木忆荣的脖子,还停留在半空的身体就又迅速的做出反应,尾巴好似鞭子一般,发出“啪”的一声响,抽向木忆荣的脖子。 木忆荣眼前一花,雾豹妖的尾巴就已经抽到了他的面前,他急忙向下蹲身,头上的黑色纱冠险些被扫到地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一 雾豹妖在妖类当中,也是以速度著称,身体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不断蹿跳在木忆荣四周,发起攻击。 木忆荣的身上,很快就添了不少抓伤,他却只见道道残影,很难捕捉到雾豹妖。 树林中被雾豹妖快速移动的身影带起一阵旋风,卷起地上枯枝烂叶,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雾豹妖恐怖的吼叫,伴着呼啸风声,令整片树林听上去像是充斥着无数恶鬼,在声嘶力竭的悲鸣。 “咚”的一声,木忆荣被撞飞了出去,刚想要爬起身,就再一次被雾豹妖扑到身上,死死的按在地面上,不得起身。 呲着满嘴尖厉牙齿,张着血盆大口的雾豹妖二话不说,咬向木忆荣的脖子。 木忆荣急忙反手持剑,刺向雾豹妖的血盆大口,只听“咔嚓”一声,寒光闪闪的利剑被雾豹妖一口咬住。 雾豹妖硕大的脑袋用力一甩,木忆荣手中的宝剑便被甩飞出去,“当”的一声,插进旁边一颗大树之上。 雾豹妖亮出锋利无比的爪子,对准木忆荣心脏的位置,一爪子狠狠抓下去。 忽然,空中一道小小身影,好似利箭一般射向雾豹妖。 雾豹妖抓向木忆荣心脏的利爪,立即调转方向,朝上空一挥,俯冲而下的山雀瑞草登时被拍飞了出去。 不过,木忆荣趁此机会,从地上抓起一根枯树枝,朝着雾豹妖的脑袋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树枝断成数段,一线鲜血从雾豹妖的脑袋上面流下。 雾豹妖缓缓扭回头,一双金色眼睛射出数道寒光,死死盯着木忆荣:“本来想要你死得痛快一些,你偏偏要自己找罪受。” 雾豹妖说完,四只利爪用力收紧,锋利好似匕首的指甲,一下子全都扎进木忆荣的肉里,木忆荣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臭豹子,你的目标是我,杀一个人类算什么能耐。” 山雀瑞草一边叫嚣着,一边于空中再次好似利箭一般射向雾豹妖,“砰”的一声,将雾豹妖的脑袋撞得一歪。 “那就成全你。” 雾豹妖说着,身体像是麻花一般从木忆荣身上扭转着离开,一下子蹿跳到空中,利爪挥向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振翅朝旁闪躲,雾豹妖像是装了马达一般,不停的快速扑向空中,木忆荣趁机从地上站起身。 木忆荣身上全都是被尖厉指甲刺穿的血洞,渗出的鲜血将衣服都湿掉了,他感到一阵眩晕,但马上就奔到旁边的大树近前,一把将佩剑从树上拔下,奔向不停从地上跳起扑打山雀瑞草的雾豹妖。 一道道寒光不断劈向雾豹妖,雾豹妖被木忆荣弄得烦了,便一掌将其拍飞。 但木忆荣不屈不挠,每每待到蹿向空中袭击山雀瑞草的雾豹妖落地之时,便立刻冲上前,举剑刺向雾豹妖。 不胜其烦的雾豹妖放弃扑杀空中的山雀瑞草,转身袭击木忆荣。结果山雀瑞草就趁机啄伤它的身体,气恼的雾豹妖再次高高跃起,扑向山雀瑞草。 而木忆荣便又待到雾豹妖在空中快要落到地面上时,举剑劈砍雾豹妖。 一人一鸟,一上一下,惹得雾豹妖上蹿下跳,不消片刻,雾豹妖的身体上便多了道道伤痕,虽不致命,但也疼痛难耐。 木忆荣与山雀瑞草配合得十分默契,战况发生了反转,只不过,二人对雾豹妖的攻击伤害太低,雾豹妖身上的伤全都是皮肉伤,对它完全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却是彻底惹毛了雾豹妖,它发出“嗷呜”一声嚎叫,不再理睬山雀瑞草,再次将木忆荣扑倒在地,壮实的身体好似山丘一般死死压在木忆荣的身上,令其动弹不得。 “你这人类,就像老鼠一般讨厌。” 雾豹妖嘴里喷出热腾腾的腥气儿,道它已经玩耍够了,现在就要将木忆荣吞下肚。 木忆荣面无惧色,双眼紧盯雾豹妖的金色瞳孔:“临死之前,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我满足你临死之前的好奇心。” “麒麟山上那个李懒汉,可是你杀的?” “对。” 雾豹妖点头,木忆荣瞳孔一紧:“之前在上京城外,制造出诡谲迷雾,杀害我们大理寺十名问事,也是你干的?” 雾豹妖再次点头:“对,都是我干。现在,你可以下去陪他们了。”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想死个明白。” “说。” “你为什么吃人?” “草木为精兽为妖,你可见哪只猛兽不吃人?” “既已修成人身成为妖,当力求成仙。你为何却又退化,再次成为野兽?” 雾豹妖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微微眯起眼睛,愤恨的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儿:“你个人类,懂什么!” 雾豹妖一爪子拍飞木忆荣头上的黑色纱帽:“少年得志,天才神捕,你人生顺风顺水,在人类当中也是极难得的好命,哪里可能想象得到我们这些不人不兽的妖,是如何生存在这天地间。” 开智成妖的雾豹妖,以为修成了人身,他便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然而,当他满怀期待的入世,想要像人类一般生活在繁华的人类地界,却猛然发现,那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妖不能在人界施展妖术,否则会受到处罚,他没有户籍身份,不能耕种土地,只能做出力的散工。 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他,遭遇的皆是冷的馒头,冷的白眼儿,冷的讥诮言语,是他拥有人身成为妖之后,最先感受到的东西。 被人算计,被人轻贱,雾豹妖渐渐发现,权利是个好东西,能够给人类带来一切想要的东西。 哪怕是一个厨师,他手中屁大点儿的权利,也能决定哪位工人碗里的肉能多几块儿。 雾豹妖渴望拥有这样的权利,然而在人类世界,他根本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 于是,雾豹妖回到了他出生的麒麟山,想要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品尝权利如蜜糖一般的美好滋味儿。 然而,现实十分残酷,雾豹妖擅长于林木间制造出浓雾,隐藏其中,伏击对手。 一些着了道儿的妖,很快就摸到了门道儿,不再踏进雾豹妖制造的怪雾当中。 没有怪雾傍身的雾豹妖,少了优势,修为低,根本不是一些大妖的对手。 渴望权利的雾豹妖想要变强,他始终坚信,站在顶端的人,便是拥有权利的人。 可是他悟性太低,修行太慢,而心中渴望权利的想法像是一把利刃,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割着他的心脏,令他紧绷的神经快要断掉了一般,最终走火入魔,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二 第一次截杀人类路人时,雾豹妖跟在那人的后面,跟了许久,他都没有扑上去。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扑杀人类是野兽做的事情,他已经修成人身成为了妖,不能再做吃人的事情。 然而,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他,是不是以后都要仰着头看人,被人踩在脚底下,饱受冷眼冷眼,永远过着饥肠辘辘的日子? 雾豹妖脑子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断了,他遵循野兽本性,亮出了他的利爪。 猩红的鲜血飞溅到雾豹妖的脸上,烫得他一哆嗦。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体内的鲜血是如此滚烫,一下子就点燃了他体内的所有欲望。 跨出一步的雾豹妖成为了堕落妖,他第一次出手并不完美,并未能一击就掏出人类的心脏。 不过,在他利爪下垂死挣扎的人类,令他极大的满足了渴望权利的虚荣心。 雾豹妖第一个残害的人,险些被他啃得渣儿都不剩,不仅填饱了他的肚子,还极大的满足了他拥有左右别人性命的权欲虚荣心。 决定一个人是生是死,这就是权利,就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雾豹妖找到了他活着的意义,也开启了他邪恶的人生! 通过吞食人类,渐渐变得强大的雾豹妖,在麒麟山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也有了一些名气,但他却是越来越不满足。 最终,他盯上了一些同类,也就是妖。 然而,妖和人类不一样,山上的妖有山神土地保护,不能随便动。 于是,雾豹妖再次重返他憎恶的人类地盘,猎杀那些混迹人类地盘的妖类。 生活在人类地界的妖类,并不就等于修为低,雾豹妖寻找目标并不顺利,但还是下过两次手,只是有一次并未成功。 但成功的那一次,他在吞掉那只迷恋红尘的小兔妖之后,身体仿若触电了一般,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强大的灵力,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涌进他的体内。 也是从那时开始,雾豹妖可以带着他释放出来的怪雾,进行大范围的移动。 雾豹妖盯上瑞草,是在瑞草因为麻醉散,冲到麒麟山上撒欢的那个时候。 雾豹妖从前在麒麟山上从未见过瑞草这只山雀妖,他尾随在欢快奔跑撒野的瑞草身后,看着瑞草同林间的小鹿赛跑,跳到树上与松鼠一起跳跃,又化作本体山雀与鸟儿一起飞翔,自由自在,无比快乐。 雾豹妖从未见过像瑞草这般肆意笑着,欢快玩耍的妖。仿若她的灵魂不受任何东西的束缚,畅快恣意的活在这天地间。 于麒麟山上疯玩儿的瑞草,惊动了土地。但是土地冒出来只看了一眼,便遁地走了。 麒麟山的山神也被瑞草惊动了,但却只是宠溺的看着活蹦乱跳的瑞草笑了笑,然后也默默的离去了。 雾豹妖能够感觉到瑞草与一般的妖类不同,本体的妖力似乎天生就很厉害,而从土地和山神对待瑞草的态度上面来看,他猜测,瑞草一定是来自三山五岳上面有名气的大妖。 瑞草不是大妖,但她从前没少沾太山娘娘的光,跟着威风凛凛的太山娘娘四处拜山头做客。 瑞草喜欢和妖相处,她在山上的时候,与妖类很是玩得开,不像在人类地界这般拘谨,待人冷漠。 很多大妖都喜欢机灵胆子大的瑞草,而瑞草,也没少干拔凤凰毛、揪龙王须的事情,得了个混世小魔王的称号。 尤其是,她在对外宣称,要成为天空霸主之后,她的名号是更上一层楼。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过雾豹妖,看着瑞草,雾豹妖感觉这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追寻的东西。 只是,当瑞草几乎耗尽体力离开麒麟山时,雾豹妖有些蒙圈了。 这只山雀妖是在进行什么修行吗,怎么会轻易的就把自己的所有能量如此随意的耗尽? 失去能量的妖,很难维持人身,就算能够维持人身,像她这样弱小没有灵力的身体,该如何在复杂恐怖的人类地界内入世修行,还不得天天被人踩在脚底下。 雾豹妖有雾气遮身,有利于隐藏自己的气息,他有信心瑞草发现不了他。 于是,他开始暗中跟踪观察瑞草,却发现,于复杂人界当中的瑞草,生活得很好。 雾豹妖觉得瑞草很神奇,觉得瑞草与众不同,不管是在妖类当中,还是在人类当中,都是那么的耀眼吸引人,并非是因她外表美丽,而是内在散发出来的独特东西,令他莫名的有些崇拜瑞草。 而这种心思儿,慢慢滋生出了贪婪! “跟我走吧!我不会吃你,也会放过他。” 雾豹妖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剧情突然神转折,搞得山雀瑞草和木忆荣皆是脑子半天没有转过来。 “跟我在一起,你会体验前所未有过的快乐,心灵上超脱一切的自由。” 山雀瑞草没办法翻白眼,但她还是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儿:“跟你一起成为一只堕落妖,等着被妖类执法者就地正法,我脑子又没有被驴踢。” “我以为你与那些妖不同。” 山雀瑞草用翅膀梳理一下自己头上被风吹乱了的羽毛:“哪里不同?” 瑞草确实与很多禽类妖不同,没有几个禽类妖的理想是成为天空霸主。 一只山雀想要像金翅大鹏鸟一般成为天空霸主,会被人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但是瑞草就是坚定的相信,她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天空霸主。 雾豹妖身上有着他自己不清楚的自卑,所以他渴望权利和力量来证明自己,而瑞草与其洽洽相反。 瑞草总是坚定的朝自己竖立起的明确目标,充满自信的迈动脚步,身上自动的散发出吸引人的光芒。 瑞草成了雾豹妖心中的水中月,瑞草却视雾豹妖为路边的一朵变异了的狗尾巴草。 “我以为,你的想法会和我一样,想要站在强者的行列,俯瞰众山小!” 山雀瑞草歪着小脑袋盯着雾豹妖:“我很强。我会成为上仙,而你,没机会了。” “上仙什么的我根本不在意。你我一起自由翱翔这天地间,于高处,决定别人的命运,不好吗?” “还翱翔,说得你好像会飞似的。还有,欺凌弱小,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傲的本事。” 雾豹妖金色的眼睛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像是两个住着金乌的小太阳,他哼了一声,看向木忆荣:“你与这个人类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和我在一起,就算不能成为上仙,也可成为这世上一等一的强者,总比跟这个弱小的人类在一起要强百倍。”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三 雾豹妖真心实意的向瑞草发出邀请,言辞中,完全不将人类看在眼中! 木忆荣毫无畏惧的对上雾豹妖那双寒光闪耀的金色双眸:“你是有多看不起人类?” “别的人类不好说,但我确实看不起你。” 雾豹妖深沉的语气带着无尽的鄙夷,眯起的眼睛睥睨木忆荣,满眼的不屑。 “你这只豹子还挺有意思。不过,你有些异想天开了。” “异想天开?你说我是异想天开。你一个渺小人类,有什么资格批判我的想法。” 木忆荣当着瑞草的面批判雾豹妖,这似乎令雾豹妖感觉很没有面子,惹恼了他。 木忆荣表情淡定自若,无波无澜:“不要小瞧人类。” “人类在我眼中,就同蝼蚁一般无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小瞧人类,你定会后悔的。” “后悔,那是弱小之辈的借口,马后炮。” “你就从未做过后悔的事情吗?” “强者,从不后悔,也从不言败。” “你确定,真就不曾做过一件后悔的事情?” 雾豹妖在吞食掉第一个人类之后,力量得到了质的飞跃,心情愉悦的他,感觉自己好似在天上一般。 “我只是后悔,感悟太晚,太晚品尝到强者的真正滋味儿。” 雾豹妖一脸的陶醉,神情都有些迷茫恍惚,但他很快就蓦地一下子瞪大金色的眼睛,警戒道:“你与我说这些无用的废话,难不成是在拖延时间?可是,这地方并不会有人来,你为什么......” 雾豹妖的话未说完,猛地回头,望向空中的山雀瑞草。 “砰”的一声,一团白雾在空中炸成一朵白云,恢复人形的瑞草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扑向雾豹妖,一拳挥向雾豹妖的脑袋。 雾豹妖不躲不闪,举起拳头与瑞草对击,只听“砰”的一声,雾豹妖与瑞草同时向后倒退数步。 刚刚恢复人身的瑞草好似一头小母豹子,很快又挥拳,异常凶猛的扑向雾豹妖。 雾豹妖挥动利爪相迎,二人缠斗在一起,身影觥筹交错,犹如两条巨蟒。 瑞草双拳虎虎生风,不停的与雾豹妖的利爪对撞在一起,发出一阵轰鸣,震得周围落叶纷纷。 雾豹妖甩动猩红的舌头,垂着涎液:“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体内的能量都几乎枯竭了,竟然还能发挥出这般的实力,你果然和我一样优秀。” “你夸我的时候,能不能别顺便带上你自己!你可不配,同我画上等号。” 瑞草的拳头带着风声,擦过雾豹妖的脑袋,微微偏头闪躲的雾豹妖,眼中带着真诚:“跟我走吧!一起去探寻更广阔的天地。” “泰山和东海我都已经见识过了,你想带我去哪处更广阔的天地?” 瑞草的话,让雾豹妖感觉自己好似乡下的土包子,在大城市的达官贵人面前显摆,有些没面子。 “我是真心诚意邀请你同我一起。” “我谢绝你的真心。” 雾豹妖金色的瞳孔中荡漾起火焰:“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你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红色的火焰一下子淹没金色光芒,若是不能够得到瑞草,那么雾豹妖决定成为她。 吃了她,与她融为一体! 雾豹妖浑身的气势都变了,浓郁的雾气从他的身上快速涌出,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浓郁雾气之中,木忆荣仿若一只鱼鹰,踏着隐于雾气当中的草面,飞速冲到雾豹妖面前,手中剑带着劲风,斩向雾豹妖硕大的脑袋。 雾豹妖发出野兽怒吼,扬着锋利双爪,与木忆荣战斗在一处。 寒光湛湛的宝剑与尖锐利爪对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人半兽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之时,瑞草悄无声息的轻轻跃到树上,然后大鹏展翅的飞下,手中一大包粉末,扬在雾豹妖的身上。 雾豹妖那些还在往外冒雾气的斑点上,顿时好似被火红的烙铁烫到了一般,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腾腾白烟儿,一股烧焦的味道儿,顿时弥漫开来。 仿若浑身被沸水泼到的雾豹妖,发出一阵阵惨烈哀嚎,在地面上不停的打起滚来。 浓浓雾霭当中,灰白色烟气不断从雾豹妖身上腾腾升起,烤肉的香气像是有形的小手一样勾弄着瑞草与木忆荣的鼻子。 落在地上的瑞草,鼻子抽动了几下,道了一句:“真香。” 木忆荣立刻走到瑞草身侧,她若是想要去吃那头豹子,他一定立刻将她撂倒在地上。 瑞草看穿木忆荣的心思,噘嘴道了一句:“我很挑食的好不好?” 什么都敢吃的瑞草,再加上她惊人的食量,她说自己挑事儿,谁相信。 木忆荣果然十分不卖面子的回了一句:“谁能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木忆荣不理会瑞草的威胁,盯着好似浑身着了火一般,不断在草地上翻滚的雾豹妖。 凄惨的嚎声,不断从雾豹妖的口中涌出,一声胜过一声,惨烈无比,震得人脑瓜仁疼。 但凡雾豹妖滚过的草地上,娇嫩的绿草上面都沾染上鲜红的血肉,而在那血肉残渣之上,全都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灰白色烟气,看上去十分诡异恐怖。 “你们这些家伙,往我身上撒了什么东西?” 雾豹妖的怒吼如擂鼓,响彻林间,瑞草拍了拍自己的手,双眼凝视在地上不停翻滚的雾豹妖:“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瑞草先前去欢香楼寻财大娘,询问了麒麟山凶案的事情,财大娘道雾豹妖与她同来自麒麟山。 当时,瑞草问财大娘,雾豹妖有什么弱点儿,财大娘回了瑞草一个字儿,“磷。” 方才瑞草往雾豹妖身上撒的东西就是磷,磷落在雾豹妖身上那些能够飘出浓雾的斑点上,就会灼伤雾豹妖的皮肤和血肉。 不过,必须得在雾豹妖散出雾气时才有效。 于是,木忆荣开始拖延时间,等到瑞草恢复成人身,并令雾豹妖松懈下来,掉以轻心。 然后,恢复人身的瑞草又用语言刺激雾豹妖,令其又开始释放雾气。 之后,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雾豹妖半人半豹子的矫健身体,像是一根被烤熟了的香肠,红得有些过火,好多地方都焦黑了。 鲜红的血液,噼里啪啦的不断从雾豹妖冒烟的身上滴落在草地上,像是草地上撒落着一颗颗红色的莓果。 “你们两个,该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4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四 一双金色眼睛变成血红色的雾豹妖,异常愤恨怨毒的咒骂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该死,声音仿若地狱使者,来收割瑞草与木忆荣这两条性命。 只是,磷对于雾豹妖的杀伤力明显很大,身上血迹斑斑的雾豹妖,想要冲向木忆荣与瑞草,但身体却是不听话的踉跄了一下。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雾豹妖便再次凶猛异常的腾空而起,饿虎扑羊一般扑向瑞草与木忆荣。 遍体鳞伤的雾豹妖气得发狂,出尽全力,想要来一个鱼死网破,拖着瑞草与木忆荣二人一起下地狱。 瑞草刚刚恢复人身,但是出手仍然十分犀利,与挥动利剑的木忆荣配合得十分默契,双方旗鼓相当。 雾豹妖的速度十分惊人,即使受伤严重,不停流血,他的速度仍然好似离弦的利箭一般,只见道道残影。 瑞草与木忆荣背靠背不停还击,虽然瑞草赤手空拳,但她双眼捕捉快速移动物体要比木忆荣强多了,有好几次帮木忆荣挡下雾豹妖的致命攻击。 不过,木忆荣反应速度也很快,每当瑞草拦住雾豹妖,他就会立刻出手,屡屡得手。 一时间,雾气缭绕的树林内虎啸风声激荡,一颗立于战场之中的大树遭了秧,于激烈交战中,“轰”的一声拦腰而断,重重砸在地上。 同时,雾豹妖的身体也被瑞草踹得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的跌进那颗倒地大树的茂密树冠当中。 但雾豹妖真的十分强悍,一翻身,快速站起身,带起无数飞叶,再次犹如出海蛟龙一般扑向瑞草与木忆荣二人。 瑞草与木忆荣的身上也都受伤了,尤其是木忆荣的右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血流不止,手中剑颤颤巍巍都要握不住了。 瑞草之前因为受伤严重,变回了本体,如今刚刚恢复,体内本来就稀少的能量,又所剩无几,大有再次被打回原形的迹象。 一头的汗水,犹如瀑布一般从瑞草尖尖的下颏不断滑下,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但她仍旧死死的盯着雾豹妖快速移动的身体。 雾豹妖的情况最为惨烈,浑身上下因为磷的焚烧,没有一块儿完整的皮肤,鲜血随着他每一次的跳跃,像是被狂风吹乱的雨点一般,胡乱的泼洒下来,将无数嫩绿的小草,染成了花朵盛开时的鲜艳绚丽颜色。 整个雾气萦绕的树林内,迷茫着惨烈浓郁的血腥气儿,因为激战带起的一阵阵劲风,将林中草木吹得东倒西歪,甚至将周围的丝丝缕缕雾气,都吹散了。 一丝丝阳光透过浓密树冠撒落下来,照在瑞草与木忆荣满是汗水的苍白脸上,也照亮雾豹妖金色瞳孔渗出的恐怖血红颜色。 雾豹妖已经无法再释放出雾气,身上的一个个绛色结痂,令他像是一头得了皮肤病的癞皮狗,可是却拥有着狮子老虎一般的凶猛。 瑞草与木忆荣之前曾经多次在一起战斗过,培养出了不少默契,彼此一个眼神儿,都可以很好的领悟,因此对雾豹妖的夹击屡屡得手。 雾豹妖再次被瑞草踹飞了出去,撞在一颗树上,震得树上叶片纷纷落下。 但只是眨眼间,雾豹妖便于漫天落叶中,身姿优美的跃起,带着凌厉劲风,再次异常凶狠的扑向瑞草与木忆荣二人。 可惜,雾豹妖已经是强弩之末,锋利沾着血的利爪,虽然又给瑞草和木忆荣身上添了几道新伤,但也被瑞草踹飞数次,肋骨断了好几根。 摔在地面枯叶堆中的雾豹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试图从地面上站起来,但是四肢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割断了筋一般,踉跄了半天,也未能站起身。 浑身血迹斑斑,嘴角挂血的雾豹妖,软倒在枯叶堆当中,但仍旧高高的仰起头,双眼无尽恶毒的瞪着瑞草与木忆荣,仿若他仍旧是站在山巅之上,俯瞰猎物惊骇奔逃的山林王者一般。 “你是妖,却与人类厮混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瑞草盯着自己手上红得好似盛开一朵花般的鲜血出神,木忆荣急忙撩起衣摆帮她擦干净手,然后看向还在做垂死挣扎,想要反扑的雾豹妖。 “那日,我们在林间路边只找到八名大理寺问事的尸体,另外两人,被你弄去了哪里?” “都被我吃了,渣儿都不剩。” 雾豹妖表情阴冷的说着,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木忆荣气得眼睛凸了出来,握紧拳头:“告诉我那二人的去向,我饶你不死。” “呸,只要我不死,早晚吃光你们大理寺所有人。” “最后再问你一次,他们二人在哪里?” 木忆荣语气冰冷的发出最后询问,雾豹妖以高高跃起,亮出尖锐的利爪做出回应。 瑞草还未有动作之时,木忆荣已经好似一道闪电一般冲上前,手中剑劈向雾豹妖的脑袋。 雾豹妖歪头闪开,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住木忆荣的肩头,将木忆荣扑倒在地。 木忆荣被咬的肩头,顿时鲜血淋淋,雾豹妖像是胜利者一般高高的扬起硕大的脑袋,鲜血与口水从满是尖牙的嘴边流下,发出一声雷鸣一般的嚎叫。 一声嚎叫之后,雾豹妖成了谢幕的战败者,“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木忆荣身侧,在他的胸口处,插着木忆荣的佩剑。 捂着肩头的木忆荣从地上站起身,看着身体在草地上不停抽动,气若游丝但仍旧还在做最后挣扎的雾豹妖,木忆荣缓缓移步上前,伸手窝在不停战栗的剑柄之上,用力一拔。 大量的鲜血好似喷泉一般,随着被拔出的利剑冲向天空,雾豹妖胸口破开的洞,大声的宣告着它的生命即将迎来终止。 木忆荣的脖子与冰冷的脸上,飞溅上点点鲜血,他紧紧盯着倒在血泊之中,仍旧不肯轻易闭上眼睛的雾豹妖,木忆荣双眼中的冰霜渐渐消融释然。 他为大理寺那八名逝去的问事报仇了,那些曾经与他把酒言欢兄弟们的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只是还有二人,孙大庆和李承芳两名问事不知去向,恐怕也已是葬身在雾豹妖的腹内了! 雾豹妖金色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好似幽冥暗夜当中的两盏红灯笼,死死盯着瑞草,声音森然的发出诅咒。 “你和这个人类男人,一定会受到比地狱恶火还要恐怖的煎熬,此生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木忆荣眉头微皱,眯起了眼睛,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丝的不安。 瑞草踢起脚边一颗石子儿,击在雾豹妖的下巴上。 “你会下地狱,而且还会下油锅,来生会投胎成蚊虫,不停的被人拍死,以赎清罪恶。”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五 瑞草一本正经的数落雾豹妖作恶多端,必下地狱,气得雾豹妖“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硕大的脑袋,“咚”的一声砸在草地上,圆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没了气息。 雾豹妖到了最后,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瑞草,瑞草在其逐渐褪去红色的眼睛深处,那一片金灿灿当中,仿佛看到了雾豹妖出生的那时。 那时的雾豹妖,应该也是对自己获得的生命感到兴奋和感激、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憧憬、对未来满心的规划和希望。 而他,又是从何时起,心中这些美好的东西都不见了,只余下满心的贪欲? 入世在人界生活的雾豹妖,责备人类世界对他太过冷漠,只是他可曾想过,自己曾经是否对别人温柔以待? 瑞草想起百花仙子教过她的一个成语,叫做“殷鉴不远”,看着一步步走向堕落的雾豹妖尸体,瑞草这一次是真真切切,深深的明白了太山娘娘让她下山修行的理由,心中有所顿悟。 木忆荣一脸惊奇的看到瑞草的身上,散发出非常细小的星星点点儿柔软光芒,像是无数星子一般围绕在瑞草周围,然后转瞬间,这些星星点点的亮点儿,一下子被瑞草吸进身体里面。 瑞草原本一对儿紫葡萄一般的眼睛,瞬间变成两块儿碧绿翡翠,有着青青草原一般温柔又辽阔的颜色,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静谧深邃的碧绿,就像是被石子击破寂寥的湖面,绿意随波荡漾着消散。 “你......” 心境更进一步,体内能量恢复一半儿的瑞草,看向欲言又止的木忆荣:“你有什么话要说?” “你......你会变成他那个样子吗?” 木忆荣看向地面上,雾豹妖已经完全断气的尸体,表情十分复杂。 瑞草眨了一下眼睛:“你怕我吃了你?” 之前,瑞草确实有控制不住体能妖性的本能。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妖会迷失本心本性,所以你才要入世修行吗?” “妖的本性就是会吃人。而人的本心本性,有时比妖更恐怖。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声,我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会忍不住吃了你。所以,你一定要与我保持安全距离。” “你又找到理由拒绝我了。” 木忆荣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地上静静躺在血泊当中的雾豹妖:“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的强大,这只豹子到死也没想明白。而我相信,你始终明白这个道理。” 木忆荣说着,眸光又定定的落在瑞草的脸上,瑞草面无表情的回视木忆荣:“人妖殊途,我始终想得很明白。想不明白的人,是你。” 瑞草说完,一转身,朝着林外走去。 浓郁怪雾像是被风吹散的积云,彻底的消失散去,郁郁葱葱的树林内,从新被阳光占据洒满,和煦而温馨。 瑞草轻快的脚步踩在柔软的草地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透着俏皮。 木忆荣望着瑞草婆娑树影下斑驳的背影,声音微微提高:“他的尸体,我要带回上京城。”瑞草脚步未停,朝后摆摆手:“不要白费力气,会有妖类监察组的人,带走他的尸体。”“我要带他的尸体回去复命。” “你带不回去的。” “那怎么办?” “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当初袭击大理寺官差队伍的怪物,被你打得跌落山谷,尸骨无存。” 木忆荣最后又看了一眼倒在草地上的雾豹妖尸体,然后抬起腿,大跨步追赶上瑞草。 二人,一个身姿挺拔,一个身影俏丽,在影影绰绰的林间,被阳光温柔的拥抱着,看上去暖洋洋的又十分温馨。 木忆荣微微侧头,看着脸上泛着柔柔光晕的瑞草,微微一笑,:“我肩头受伤了。” “没事儿,雾豹妖没有毒,死不了。” “万一失血过多,你在人界的观察对象就没有了,你以后该如何领悟参道儿?” “没事儿,我还有柳轻烟那个观察对象。” 木忆荣闻言,一下子停下脚步,瑞草也跟着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 “柳轻烟也是你的观察对象?” 瑞草点头,木忆荣挑眉:“她身上有什么可值得你学习的?” 木忆荣在听到柳轻烟也只是瑞草的观察对象时,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但又不免担心起来。 他在大理寺侦案多年,见识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大多数为奸诈狠戾之辈。 木忆荣永远记得那一日,无意间瞥见柳轻烟看瑞草时的眼神儿,恶毒狠戾之色,简直与那些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徒一模一样。 所以,木忆荣不喜柳轻烟,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怀疑瑞草与柳轻烟之间有什么特殊感情。 美丽漂亮的柳轻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美女蛇,没有温度,又喜欢箍紧自己的猎物。 瑞草觉得柳轻烟很有意思,就像是米缸之中的一颗红豆,鲜艳的突显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觉得,自己与柳轻烟身上有着相似不落窠臼的味道儿,与这世间的大多数女子格格不入。 但是她们二人之间又不太相似,有着各自独有的味道儿。所以,她喜欢观察柳轻烟。 只是,她平时与柳轻烟接触的时间和机会都太少了,对柳轻烟知之甚少。 但是有一点儿她十分明确的了解,那就是柳轻烟非常喜欢木忆荣,喜欢到但凡接触过柳轻烟的人都知道她钟情于木忆荣,几乎可以称作人尽皆知的地步。 瑞草对于男女之情不甚了解,也不想了解,只是觉得若是自己的两个观察对象能够在一起,有利于她的观察。 所以,她尽力撮合二人。 木忆荣听到瑞草说柳轻烟这人十分有趣儿,不由眉头蹙得更紧:“你从山上下来的时间太短,看不透的东西太多,柳轻烟不是一个好的观察对象,你还是换一个吧!”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她并非是一个好的观察对象,你可以选其他人当观察对象。比如,我二叔家的那几个......” 木忆荣话说到一半儿就自己收住了,他二叔木敬诚家的那几个妹妹,并不是什么好的观察对象。虽然木忆贞还不错,但是她一心向道,这点儿瑞草根本就不用跟她学。 至于剩下那三个,木忆荣想了一下,觉得木招娣、木唤娣与木兴娣三人身上,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学习的东西,不能因为自己不希望瑞草与柳轻烟亲近,就昧着良心让瑞草定木招娣她们为观察对象。 “反正,可以观察学习的人有很多,你没必要非得盯着柳轻烟一个人。” “但像她那么有趣儿的人很少。” 木忆荣闻言,语调儿不由得升高:“你到底是哪只眼睛发现她有趣儿?” 瑞草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一双眼睛:“这两只。” 一脸嫌弃的木忆荣道了一句:“幼稚。” 木忆荣盯着瑞草亮晶晶犹如繁星的眼睛看了一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就是睁眼瞎。” 木忆荣话音落下时,二人眼前一亮,一脚踏出了树影婆娑的树林。 就在二人沐浴在灿烂阳光之下时,忽然身后传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哭嚎,惊得林中禽鸟一下子振翅腾飞到空中。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6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六 踏出树林的木忆荣与瑞草,忽闻身后树林深处传出无比凄惨的哭喊声,皆是一惊。 二人停下脚步,彼此对视一眼,急忙转身,朝树林内望去。 林中雾豹妖制造出的浓郁雾霭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满眼皆是灿烂的阳光,洒进郁郁葱葱的树林内,变成无数绚烂美丽跳动的光斑,美轮美奂得仿若梦境,十分不真切。 “刚才,是什么声音?” 木忆荣看着五感敏锐的瑞草,瑞草微微蹙眉:“听上去,像是女子的哭嚎声。” 说着,迈步向前,重入树林内,木忆荣急忙跟上。 幽静树林内,不知何时刮起阵阵阴风,好似每一颗树木后面都躲藏着偷窥的小鬼儿,在伺机而动。 眸光湛湛,浑身戒备的瑞草,很快走回了刚才战斗过的那片树林。 被撞断的树木,仍旧歪倒在泥土之中;沾着鲜血的草丛,七倒八歪的趴在泥土上面,其中夹着的斑斑血迹,好似盛开着一朵朵朱槿花,红得刺目。 一片狼藉的树林内,似被狂风席卷过的战场,仍旧残败不堪。 只是,造成这场硝烟的罪魁祸首,却是不见了踪影! 雾豹妖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了,像是被轻飘飘的风带走的柳絮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忆荣狐疑的看向瑞草:“他被你说的那些人带走了?” 瑞草提着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摇了摇头,妖类执法者的味道儿她再熟悉不过了。然而周围只有幽幽的青草香,还有那挥散不去的浓浓血腥气儿。 不是妖类执法者,但是有人带走了雾豹妖的尸体。 那会是谁? 附近人家的猎人? 可能有人见这么大一头豹子躺倒在树林内无人看管,便将雾豹妖错认成是被人猎杀的普通豹子给运走了。 可是,他们刚才清清楚楚的听到哀嚎之声,而且瑞草十分敏锐的分辩出,那是一个女子伤心欲绝的哭嚎声。 难不成,同猎人一起来的女子,在看到浑身是血的雾豹妖被吓到了,所以惊叫出声? 木忆荣担心雾豹妖的尸体若是普通人类带走食用,会不会出问题? 瑞草道不用担心,妖在死了之后,会恢复本体原形,失去所有的妖力,尸体与普通兽类没有不同。 豹子没有毒,食用没有关系。不过妖类执法者会在人类食用雾豹妖之前,将其尸体偷梁换柱,或是用其他的方法将雾豹妖的尸体带走销毁,绝对不会让人类食用,以免真的发生什么预想不到的意外,对人类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只是,瑞草实在对刚刚那一声女子凄厉的哭嚎声,感到耿耿于怀。 到底是谁,带走了雾豹妖的尸体? 没能寻到答案的瑞草与木忆荣,只好再次踏着地面上温暖的阳光,走出树林。 树林的前方是一条还算宽阔的小路,放眼远处,前方远处一马平川。 二人顺着崎岖小路,走了很长一段儿时间,才在不远处,看到几亩绿油油的瓜田。 西瓜这些年刚传到燕周,引起了很大风潮,不少佃户的良田都改种西瓜。 眼下,正值暑夏,再过一些时日,浑圆饱满,红瓤甘甜的大西瓜就能上市了。 瑞草踏在肥沃疏松的瓜田土地,发现田埂间躺着肥美饱满的大圆西瓜,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木忆荣笑着弹了瑞草一个脑瓜崩:“现在的西瓜还是白瓤儿,不甜。” 瑞草立刻回了木忆荣一个你少骗我的眼神儿,木忆荣生怕瑞草去徒手劈瓜,急忙扯着她,沿着田埂,快步往前走。 瑞草一边吞咽口水,一边不死心的问道:“咱们不是来偷西瓜的吗?” 田间的果实正值旺盛生长期,需勤上肥浇水才能结出好瓜,而这个时节,也正是野猪、猹等动物,以及人来偷窃西瓜的时节。 木忆荣告诉瑞草,瓜田内都会有看瓜人居住的窝棚,他们就是在找看瓜人的窝棚。 木忆荣还忍不住笑瞪了瑞草一眼:“你为了吃西瓜,竟然装不知道咱们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变成鸟之后,都忘记自己是大理寺的官差了?” “你是忘了我扑扇着一对儿小翅膀,去查访案件的事情了吗?” 瑞草觉得木忆荣太没良心,她之前有多辛苦卖力调查案件,他是没有看到吗? 木忆荣忙笑着揉了一下瑞草的脑袋,见瑞草没有闪躲拒绝,竟然还得寸进尺的用力揉了好几下。 瑞草不再抗拒木忆荣的亲密举动,她是懒得抗拒了,反正他现在都知道她不是人,而是妖,但还是做出这般的亲密举动,她也是感到十分的无言以对。 人妖殊途,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瑞草想她反正不会动心。久而久之,木忆荣见她这块儿铸了铁的石头根本不会变柔软,便也会彻底的死心了。 就算木忆荣自己不死心,等他年岁大了,他父的母和亲人都会逼迫他成亲。 人类生命有限,木忆荣熬不过她! 木忆荣完全不知道瑞草心中所想,觉得他与瑞草日久相处,瑞草正在被他潜移默化的一点点改变,相信瑞草早晚也会对他动心。 木忆荣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牵起瑞草的手,一前一后,走在高低不平的田埂之上。 白炽高悬的烈日,像是被人丢进了融化的金水里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金黄色,慵懒的挂在西边。 夕阳下的木忆荣与瑞草,像极了两小无猜,一起去田间抓青蛙,打地鼠的顽童。 大概每一个人见了,都会想到日后,自己白发苍苍的与心爱的人牵着手,坐在田埂上,仰望天边落日余晖,感谢自己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真正懂得自己,并彼此深爱着对方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再只是憧憬的梦幻童话! 童话的结局,总是会迎来现实。 绿油油的瓜田中央,于田埂下方附近,有一个低矮的小窝棚,就是看瓜人住的看瓜棚。 木忆荣松开瑞草的手,压低身子,示意瑞草不要出声。 然后二人猫着腰,悄悄靠近看瓜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7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七 之前,在外调查的侯虎与侯猴二人,发现了一些线索,回禀给木忆荣,于是木忆荣带着瑞草来到了这里。 田间孤零零伫立的看瓜棚十分简陋,用木头和木板拼接搭建而成,下面用泥坯封住了木板的缝隙,并起到固定的作用。 窝棚上面用干稻草盖住,看上去十分牢固,但实则四处透风。 反正,看瓜也只是在炎热暑夏之时,居住在里面并不需要保暖,透风一些更利于纳凉。 看瓜窝棚四周并没有其他的建筑,在棚子的一侧放着一个盛水的大水缸,木忆荣靠近水缸,轻轻掀开盖在上面的木盖,看到里面有半缸纯净的水,便又朝窝棚门口望去。 门口竖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杆子,上面有根儿拴狗的麻绳,但是并未看到狗。地面上的狗食盆内,能看到残留的饭粒菜汤,干巴巴的黏在缺了一个豁口儿的盆子上。 低矮狭小的窝棚内,隐隐能够听到有声音传出,木忆荣拉着瑞草像是两只登上房顶的猫儿一般,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 从看瓜窝棚木板间的缝隙往内探看,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人影绰绰,从传出的声音可辨认出,是两个人。 一个声音温柔,带着哭腔的女子啜泣着埋怨道:“当家的,你是怎么想的,有好好的日子你不过,为什么非得惹出这样的事情。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个男子憋屈的声音随即响起:“我还不是希望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有钱了,以后就什么都不用再发愁了。” “当家的,你好糊涂啊!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和孩子以后该怎么活,你可让我们怎么活!” 憋屈男子很大声的叹息一声,然后似乎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都怪我贪心,但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女子抽噎的声音更大了:“当家的,如今死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死人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也可能会被杀死。” 女子闻言,哭得更大声了,站在外面的木忆荣,给瑞草递了一个眼色,瑞草立刻退后两步,守在了窝棚的朝东面开的唯一窗户旁。 木忆荣闪身到门前,一抬腿,将看瓜棚门猛地踹开。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有一个身影好似在鸡窝偷鸡受惊的黄鼠狼一般,一下子冲向窗口。 可惜,看瓜棚的窗子太小,跳出去人的身子卡在了窗户上,半截身子在里,半截身子在外,十分的滑稽。 站在窗外守株待兔的瑞草,抬起手,一掌拍在卡在窗户上男子的光亮额头上。 男子一个大屁股蹲跌进看瓜棚内的地面上,痛得一咧嘴,然后他在对上木忆荣的目光时,好似地面烫屁股一般,一脸惊恐的从地上蹿起,冲向门口,欲夺门而出。 木忆荣横跨步阻拦,结果先前他与瑞草跟踪的那个白面中年男子,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大人,冤枉啊!我们冤枉啊!” 逃跑男子眼看着就要冲出看瓜棚,结果另外一只脚还未踏出门外,就一头撞在了瑞草身上。 瑞草一拳,将逃跑男子揍了一个乌眼青,捂着左眼的男子跌跌撞撞摔进屋内,又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一回儿,男子摔得不轻,半天没有站起来。 瑞草脚步沉重的走进屋,像是一尊铁塔一般挡在门口,跌坐在地上的男子捂着乌青的左眼,瞄了一眼窗户,但立马就放弃了。 白面中年男子还在搂着木忆荣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像是奔波了十万八千里,终于寻到了自己被充军的丈夫一般。 裤子都快要被拔掉的木忆荣,无奈的低下头:“沈家妇,你先松开本官,有什么话慢慢说。” 白面男子诧异的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大人知道奴家是谁?” “要不你觉得,本官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白面男子就是女扮男装的沈家妇,而跌坐在看瓜棚正中央地上的便是她丈夫,那个携庄家女一起私奔后失踪的沈头儿。 沈家妇听到木忆荣知晓她的身份儿,立刻一把将沈头儿拉到木忆荣面前,“扑通”跪在地上,大呼冤枉。 “侍郎大人,民妇恳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夫妇做主啊!民妇当家的他绝对没有杀那个庄家女。” 木忆荣让沈头儿夫妇二人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等回衙门再说。 大脑瓜门铮亮的沈头儿一听到“衙门”二字儿,立刻瑟缩到他夫人身后,拼命摇头摆手:“不......不去,去了衙门,小人我就死定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穿一条裤子,只要小人我一只脚迈进衙门口,肯定立刻就被当成杀庄家女的凶手砍了脑袋。” 瑞草看着满脸惊恐的沈头儿,语速很快地问:“你害怕的人,是不是......” 瑞草的话刚说到一半,木忆荣就一下子将其扑倒,一柄斧头打着旋的飞进屋内,“砰”的一声,劈在看瓜棚的板子上,震得看瓜棚一晃。棚顶上的尘土与碎草,像是扇火炉被风吹起的飞灰一般,纷纷飘扬在空中,然后仿若慢放一般,极为缓缓的落下。 木忆荣于漫天飞灰之中快速跳起身,将呆若木鸡的沈头儿扯到一旁,身体紧紧贴在门口,向外望去。 从地上爬起身的瑞草,也巡视的将沈家妇拉到安全地方,探头朝外探看。 距离看瓜棚不远处的田埂之上,站着一群人,一个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看上去应该是本地的地痞流氓。 为首一个个头很高,双眼透着精光有神,长得还不错的年轻人,伸头朝看瓜棚内探看,见人影闪动,不由得伸长脖大声喊道:“沈头儿,你给老子出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躲进老鼠洞,老子也把你给揪出来。” 木忆荣与瑞草齐齐看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的沈头儿。感受到二人目光的沈头儿,仰头摆出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慌张的摆手:“小人没欠他们钱,根本不认识他们。” 瓜棚外的几个地痞流氓,看上去不像是杀手或路匪,一个个手中握着的只是短柄斧头。 木忆荣将沈头儿一把从地上扯起:“不管他们是谁,咱们必须尽快回去衙门。” 沈头儿一听回衙门,便立刻挣扎起来:“侍郎大人你还不明白,外面那些人就是被人雇来杀小人灭口的。小人绝对没有欠他们的钱,也没有杀庄家女。若是小人跟着大人回衙门,一定会被他们给弄死。你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是一伙儿的。” 木忆荣不知沈头儿为何如此畏惧,语气平缓,尽量让他安心:“衙门里还有大理寺的人,本官不会任由谁胡作非为。” “大理寺的人也会被买通。咱们回去衙门就等于羊入虎口,会被他们一网打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8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八 满脸恐惧的沈头儿,道大理寺的人也可能会被买通,只要他们一回到蓝田县县衙门,就会被一网打尽。 木忆荣不知道沈头儿在畏惧谁,闻听此言不由得冷哼一声:“本官倒是想要看看,是谁有能力,能将咱们一网打尽?” 说完,他大跨步朝外走去,并将沈头儿也扯了出去。 瑞草见木忆荣走出去,也一闪身跳出门外,沈家妇犹豫了一下,也急忙奔出去,跑到自己丈夫身旁,死死扯住丈夫的胳膊,好似生怕沈头儿被人抢走一般。 围在外面的地痞流氓,皆是蓝田县游手好闲的泼皮懒汉,一个个手中握着短柄斧头,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皆是一愣。 为首的高个儿青年,两边鬓角和眉毛都剃光了,还在耳下“劄青”,令原本不错的武馆,看上去凶狠了不少。 他咬着一根芦苇草,双手持斧,两把短柄斧头搭在肩头上,用嘴示意藏在木忆荣身后的沈头儿上前:“你,过来。” 沈头儿立马将自己的身子又往木忆荣身后缩了缩,木忆荣上前一步,将沈头儿夫妇完完全全的彻底挡在身后,问劄青青年:“你们是什么人?” 劄青青年流里流气的晃着身子,彷如有多动症一般,没办法安静的好好站着。 “侍郎大人,小的叫钱串子,专门替人收账。沈头儿这家伙欠了人家钱不还,还与相好的私奔,这事儿他不占理,您可别偏袒于他。” 沈头儿听到钱串子说他欠人钱,立刻从木忆荣背后探出脑袋,先是异常气愤的“呸”了一口,然后破口大骂。 “钱串子你个小王八蛋,老子欠别人的钱都还完了。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这帮小王八羔子,是受人指使,前来杀我灭口的。” 钱串子听到沈头儿的话,用斧头挠了挠自己的后背,笑得十分欠揍的让沈头儿不要乱说话,他们只是替人收债,可不做杀人埋尸这种犯法的勾当。 钱串子说着,笑呵呵的扭头问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小的们,你们说,咱们可曾干过一件儿杀人放火的违法勾当?” 钱串子的跟班们儿立刻笑着摇头,说他们是再正经不过的好人,一直安分守己,从未干过一件儿违法乱纪的事情。 钱串子笑嘻嘻的再次望向木忆荣:“侍郎大人,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您还是快点儿让开,让俺们把沈头儿带走!” “他欠了谁的钱,又欠了多少钱?” 这话是瑞草问的,钱串子笑看向瑞草,语气十分温和,带着一丝奉承:“这位女差官就是名震上京城的燕周第一女捕快吧!久仰久仰,今日能一睹您如神女一般的芳容,真是小的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木忆荣见钱串子双眼紧盯瑞草的样子,微微蹙眉,朝瑞草靠近两步。 “瑞草亭长问的问题,也是本官想要问的问题。是何人雇你们来讨债?” 钱串子笑着表示不能透漏客人信息,这是他们行内的规矩,否则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 不过,他们手中有沈头儿借债的欠条儿,货真价实,绝非口说无凭。 “胡扯,老子从来没有写过什么借据欠条。” 沈头儿情绪激动,看似十分委屈和气愤,而钱串子言之凿凿,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木忆荣迈过两道儿田埂,逼视钱串子:“沈头儿现在涉嫌一宗命案,必须跟我回大理寺,你有什么事情都先暂缓,以后再说。” 钱串子脸上笑容更甚,用斧头挠了挠头:“侍郎大人莫要说笑,大家都知道这沈头儿拐骗庄家女不成,便将其杀害。他若是跟你回到衙门之后,便会被立刻押进大牢,等待秋后处斩。到时‘咔嚓’一刀,脑袋搬家,您到时让小的们去哪里找谁讨要钱款?” 钱串子说着,慢慢眯起眼睛,一线精光在他眼中不断游走。 “侍郎大人,小的混口饭吃不容易,您可不能砸了小的们赖以生存的糊口饭碗。侍郎大人身骄肉贵,没尝过饿肚子的滋味儿,不知道人若是饿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钱串子此话一出,跟在身后的人全都目露凶光,朝两边散开,呈半包围式。 木忆荣将手握在剑柄上,冷脸沉声对钱串子道:“你若是敢对朝廷命官动手,以后牢饭有的你吃,绝对不用担心饿肚子。” 钱串子嘿嘿一笑:“侍郎大人真会说笑,小的们虽然不是被吓大的,但怎么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小的们只是抓逃债的沈头儿回去。但若是侍郎大人非要上前凑热闹,到时刀剑无眼,小的误伤了大人您,那就不能怪小的们了。” 说完,他握着斧头的双手朝两边一挥,那些地痞流氓立刻好似被扔进荷塘的渔网一般,朝着木忆荣几人收拢。 沈头儿见钱串子等人不顾木忆荣的身份要硬来,立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横在胸前。 沈家妇一脸紧张的死死抓住她男人沈头儿的胳膊,忧心又惊惧的唤了一声:“当家的。” 沈头儿表情决绝,视死如归,语气透着狠劲儿:“若是被他们带走我,肯定就死定了,不如拼一拼。若是一会儿我倒下了,不要管我,你先走,回去照顾好孩子。” “我不走。” 沈家妇哽咽着死死抓着沈头儿的手腕,一副生死离别的凄苦样子,瑞草见了,忍不住道了一句:“有我在,不会有人倒下。” 瑞草的一句“有我在”,莫名的令人安心,沈家妇立刻感激涕零的表示一定会记住今日的大恩大德。 几个小县城的地痞流氓,又不是江湖杀手,手中就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瑞草可不觉得这些人能耐她如何! 只不过,沈头儿乃是冰鉴藏尸案非常重要的人证,有了他,一切问题都能逐一解开。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得小心谨慎的保护好沈头儿,不能令他有半点儿的闪失! 木忆荣和瑞草的想法相同,沈头儿是破解冰鉴藏尸案的关键人物,是不能有一星半点儿的闪失。 只不过,木忆荣另外还十分担心刚刚恢复人形的瑞草。 瑞草之前被毒蝎杀手们袭击,受伤十分严重,恢复了本体。 养伤之时,还因为要调查案子,不得不在外奔波。 且就在刚刚,瑞草又在树林内与雾豹妖激战一场,她这才恢复人身没一会儿,现在又要进行战斗。木忆荣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弄不好,会在这些人面前上演一个大变活鸟,到时候,还不得吓死一两个,那就糟糕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39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四十九 木忆荣担心瑞草会突然体力不济,在众人面前上演大变活鸟,他可是万分不希望大理寺女亭长乃是一只妖的消息被传扬出去,这肯定会造成不小的轰动,无论是对他们木家,还是对瑞草本人,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儿,必然会招惹来不少的麻烦,说不定会造成怎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瑞草见木忆荣一脸担心的看着她,立刻示意他专心迎敌,不要担心她,她会照看好沈头儿夫妇。 与雾豹妖一役,瑞草有所感悟,心境提高了不少,体内的能量也恢复了一半儿。 不要说就眼前钱串子这几个香蕉芭乐,就算之前害得她身负重伤的毒蝎杀手帮出现,她踢飞几个也是完全不成问题。 正如瑞草所预想的那般,钱串子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不一会儿就被木忆荣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只有钱串子一个人还目露凶光,直立站着,死死盯着沈头儿。 上京城的“闲子”很多,木忆荣见识不少,钱串子在其中也算是个中好手。可惜这样的人不务正业,整日里只想着走捷径发大财,争强好斗。 “你身手不错,不如去衙门里面做个捕快,总好过现在。” 木忆荣劝钱串子走正道,弃暗投明,谋一个好的差事儿做。 钱串子却是不屑的冷笑一声:“侍郎大人,您这话说着好听,但要知,真正鱼肉乡里正是那些有钱有势之辈,视人命如草芥。而这世间最不公平,最阴暗的地方就是官府衙门。侍郎大人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吗,叫做‘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小的若是进了衙门,也是去充当那些官老爷欺压百姓的爪牙而已。” 木忆荣不知道钱串子经历过什么,才会对官府衙门生出这般的误解和排斥:“若是你有当捕快的想法,可以跟着我去大理寺做一名问事儿。” 木忆荣一向有容人之量,且求贤若渴,尤其侦办这一回的冰鉴藏尸案,大理寺数名问事官出师未捷身先死,正是需要补充人手的时候。 钱串子将目光投在木忆荣白净的脸上,凝视了许久,蓦地笑了:“感谢侍郎大人抬爱,但恐怕小的这山猪肚子,吃不了细糠。” 说完,双手斧头打着旋儿朝带来的手下一挥:“小的们,咱们技不如人,今天这活儿砸了。都给老子好好的长长记性,勤练本事儿,省得以后自己手中的饭碗都被人给砸光了。” 钱串子双手挥动手中斧头,呼喝着带着手下的人,踏着田埂离去。 木忆荣看着钱串子的背影:“若是你想通了,随时来上京城,大理寺问事一职,有你的位置。” 钱串子未回头,朝空中挥了挥他手中的短柄斧头:“感谢木侍郎厚爱,咱们后会无期。” 沈头儿凑到木忆荣近前,一脸担心的表示他了解钱串子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一定是带人埋伏在回去路上,等着偷袭他们。 最好现在就把他们都抓起来,正好审问一下,是谁派他们来找麻烦。 钱串子这个人木忆荣不是很了解,但是觉得这年轻人身手不错,身上有股傲气儿,似乎对很多事情看得十分透彻,与一般的地痞流氓不同,这样的人若是肯去当捕快,肯定是个抓贼的好手儿。 瑞草对钱串子没有什么想法,只要对方不跑来挑衅碍事儿,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钱串子这些地痞流氓一闹,木忆荣越加担心沈头儿的安全,虽然不知钱串子等人会不会埋伏在回去的路上,但他们一行人极有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的危险。 为今之计,就是加快脚程,尽快回到蓝田县内。 毕竟这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地,是最好不过杀人埋尸的场所。 从新恢复人身的瑞草精神饱满,她让木忆荣放心,有她在,定能保护沈头儿安全无虞,平安回到蓝田县城。 木忆荣最是喜欢瑞草眼中的自信,十分张扬,张扬得令人安心。 他微微一笑,伸手刮了一下瑞草的琼鼻:“我说过了,我还没弱到需要你保护的地步。” 忧心忡忡的沈头儿见木忆荣竟然公费恋爱,不禁为他的前途越加担忧,正欲开口提醒木忆荣二人此地不宜久留之时,被瑞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瑞草死死抓着沈头儿的手臂:“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跟紧我,寸步不离。” 沈头儿立刻点头,刚才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位大理寺女亭长出手,轻轻一抬腿,就将铁塔一般的结实壮汉一脚踢飞,不愧为燕周第一女差官。 瑞草扯着沈头儿,沈头儿牵着他媳妇儿沈家妇,三人跟在开路的木忆荣身后,一路无话,快步往蓝田县城走回。 回城的路上,沈头儿一直提心吊胆的左顾右盼,沈家妇也是忧心忡忡,胆战心惊。 木忆荣同样全神戒备,不敢掉以轻心,只有瑞草一个人,手中握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瓜,说与木忆荣打赌,这颗西瓜虽然小,但肯定熟了。 木忆荣似乎被瑞草的这份儿轻松感染,问瑞草想要赌什么? 惶恐不安的沈头儿,对不知是过分乐观,还是实力强悍到极度自信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无语了。 不过还好,回去的一路上,并未再遇到任何的险阻。 木忆荣与瑞草带着沈头儿夫妇走进蓝田县衙门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得到消息的庄老汉,带着一帮亲戚朋友,怒气冲冲的冲进衙门,揪住沈头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嚷着要沈头儿偿命。 侯虎与侯猴二人,带着大川等大理寺问事急忙上前劝阻,装扮成男子的沈家妇头上帽子在扭打中掉落,披头散发的朝庄老汉哭喊道:“你女儿不是我家当家的杀的,不是他杀的。” 气得胡须乱颤的庄老汉,颤巍巍的指着沈头儿大骂:“你这孙子,有胆做没胆承认,我家乖女儿不是你杀的,是谁杀?” 此时衙门已经挤满了人,一身官衣的刑部尚书柳师承挤过人群,冲疾言厉色的庄老汉道:“官府衙门,岂容你等在此喧哗造次,还不给本官都退出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0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十 姗姗来迟的蓝田县令程元祥,听到柳师承往外驱赶众人,急忙上前,让庄老汉等人去衙门外候着。 木忆荣见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让庄老汉等人留步,道他来蓝田县是为了查探鹤鸣道长之死一案,如今重要证人沈头儿已寻回,他便要于今日,在这蓝田县衙门院内,缉拿杀人凶手。 午后阳光未有半分消减,火红的太阳依依不舍的挂在正中,不肯向西移动半分,张扬的向所有人宣泄它的热辣。 只是,忽起一阵阵凉风,与这炎炎夏日格格不入。 骤然而起的诡异凉风,很好的带走了人们身上的暑气,也勾出了一些人心底的凉气。 匆匆赶来的县令程元祥一头热汗,听见木忆荣要在衙门庭院中审问沈头儿,也顾不上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上前躬身行礼。 “侍郎大人,天气炎热,还请到衙门堂内说话吧!” 说完,扭头驱赶站在衙门院内看热闹的众人:“衙门审案,闲杂人等全都退避出去。” 木忆荣一摆手,让众人全都留下,然后示意侯虎搬来桌椅,他要在衙门庭院内审问沈头儿。 程元祥用袖子拭去额头上冷汗,有些为难的表示他乃是蓝田县县令,沈头儿涉嫌杀害庄家女一案,应该由他这个一县之长来审问,不必劳烦木忆荣劳心劳力。 沈头儿听到程元祥要主审案子,立刻急得跳脚,忍不住开骂:“你个糊涂县令哪里懂得什么审问案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心险恶,想要将所有罪名全都安在我的身上。你审案,我不服。” 沈家妇也急忙帮腔,道案子牵扯很多人,皆与县令程元祥有关,若是由县令程元祥审查此案,恐有失公允。说着,恳求木忆荣替她夫君洗清冤屈。 县令程元祥听到沈家妇这话便炸庙了,喝问她这话是何意,怎敢冤枉他这堂堂一县父母官! 沈家妇吓得收声,缩在沈头儿身后,沈头儿立刻向木忆荣告状:“侍郎大人,你快看看,他这一县父母官就是这样当的。只晓得吼良家妇女,自己县内出了人命官司都查不清楚,小人若是交到这个糊涂官手中,一定被冤枉推出去砍了头,替那真正杀害庄家女的凶手被砍了头。” 程元祥见沈头儿夫妇一唱一和的在木忆荣面前告他的黑状,立刻大声呼冤,道他任官数年,从未昧着良心收过一两银子的贿赂而冤枉一个好人。让沈头儿这杀人凶手不要红口白牙的栽赃他这个县令,妄图脱罪。 说着,万分委屈的向程元祥诉苦:“尚书大人,下官任这一县之长,一向秉公处理,从未徇私舞弊,违法乱纪。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像沈头儿这般涉嫌杀人,反倒大胆反咬父母官的人,下官今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真要冤枉死下官了。” 刑部尚书柳师承在县令程元祥府上居住的这些时日,受了不少好处,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自然要帮着柳师承。 且他觉得,一个普通平头老百姓,随便张口攀指朝廷官员,不合礼数,便先是大声申敕沈头儿无礼,然后对木忆荣道:“木侍郎,程县令说的没错,这里是蓝田县,程县令乃是当地父母官,理应由他来审理此案。” 沈头儿见刑部尚书竟然帮程县令说话,一下子就急了,上前就要拉扯木忆荣,但被侯虎与侯猴二人拦住,让他有话好好说,不许对大人拉拉扯扯。 沈头儿急得一跺脚,让木忆荣一定要为他做主,他若是被交到县令程元祥手中,肯定稀里糊涂的就被定了罪。 程元祥听到沈头儿这样说,也气得吹胡子瞪眼,问沈头儿为何如此这般诋毁于他,他到底做过什么不公正、不公平的事情? 沈头儿正要开口时,被木忆荣伸手打住。木忆荣冲刚好分开人群走进来的十九亲王微微行礼:“既然十九亲王来了,就由十九亲王主持审问吧!” 摇着扇子的十九亲王一脸懵逼,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审个哪门子的案子。 然后用扇子指着木忆荣:“忆荣,你分内的事情少要推给本王自己偷懒。” 说着,命人搬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然后命人看茶来,他要听木忆荣审案,缉拿凶手。 投到十九亲王麾下的二丫头,立刻备来点心和茶水,站在一边,十分贴心的摇着团扇,帮十九亲王扇风纳凉。 十九亲王十分满意的称赞了二丫头两句,道二丫头伺候的用心,以后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二丫头。 二丫头立刻感恩戴德的表示,日后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的服侍好十九亲王,惹得她原来的主人程元祥,不由得暗骂她看人下菜碟,是个见利忘义的狗腿子。 只是在心中嘲笑二丫头狗腿子的程元祥,立马也十分狗腿子的恭顺谦卑上前一步,对十九亲王道他不敢劳烦侍郎大人,在他辖区出的命案,理应由他来审理。 十九亲王笑着表示人既然是木忆荣抓回来的,就由他亲自来审问,让程元祥到一边旁听就好。 程元祥还要说些什么,但被柳师承一下子挤开,险些跌倒。 一脸奉承的柳师承凑到十九亲王近前:“王爷说的对。下官听闻木侍郎审问很有一套,只是他年级尚轻,还要劳烦十九亲王在旁多加提点,方能早日查起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水落石出。” 十九亲王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一向十分好脾气的他,忍不住白了柳师承一眼。 “尚书柳大人,你若是能审案就过去询问嫌犯,若是不能,就安静闭嘴坐到一边,不要耽误时间。” 柳师承一脸尴尬的忙点头,悻悻然的站到一边,忍不住又撞了一下程元祥,拿程元祥撒气。 程元祥是这里受气,那里也受气,忍不住恶狠狠的瞪着沈头儿,看他张嘴还要攀咬谁? 这时,脸色十分苍白难看的柳轻烟走进衙门院内,由个小婢女搀扶着走到木忆荣近前,一副林黛玉的娇弱模样,以袖遮面,咳嗽了两声。 木忆荣微微蹙眉,道柳轻烟若是身体不适,就请回去歇息,没必要待在这里无辜受烈日荼毒。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1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十一 柳轻烟面色苍白,仿若一朵洁白莲花,楚楚可怜。 她听到木忆荣让她回去歇息,娇柔的摆摆手,看向站在木忆荣身侧的瑞草:“我只是这两日太过担心忆荣哥哥和侠女二人,彻夜难眠,受了一点风寒,无碍,忆荣哥哥不用担心。” 刚刚憋了气的柳师承正好拿木忆荣开火,沉着脸对木忆荣道:“轻烟身子这般不适还要硬留下,还不是因为你。” “柳小姐并非衙门中人,身子不适硬要留下也无用,若是不堪烈日,中途昏倒,只会添乱。” 木忆荣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气得柳师承又要开口骂人,但听十九亲王“啪”的一声将扇子往手上一敲。 “来人,给柳大小姐看座。” 说完,看向木忆荣:“忆荣,还不快点儿审问那嫌疑犯,你是等大太阳将本王晒融化了吗?” 木忆荣环视了衙门庭院内一眼,一转身,稳稳坐在椅子上,将惊堂木往桌上一拍。 霎时间,喧闹的衙门庭院内鸦雀无声,木忆荣看向大川等问事:“维持肃静,带嫌犯上前。” 大理寺的问事立刻让门口的围观人群肃静,往后站,不得随便喧哗,维持秩序。 侯虎与侯猴二人上前,将沈头儿夫妇带上前,命其跪下,听候大理寺侍郎木忆荣问话,必须得如实招来,不得有半句谎言,否则刑罚伺候。 沈头儿跪在地上,立刻开始大声呼冤,庄老汉忍不住冲上前,猛地狠狠抽了沈头儿后脑勺一下。 “我女儿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敢喊冤枉,大人,快点儿判他斩刑,给我的女儿偿命,偿命,我要他偿命。” 庄老汉情绪十分激动,语速很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 侯虎和侯猴忙上前,将庄老汉搀扶到一边,让他不要妨碍木忆荣审案。要相信,木忆荣一定能够将他女儿的死因查明。 气都快喘不上来的庄老汉,瘫在一边,但仍压抑不住愤怒:“我女儿就是被沈头儿害死的,就是他害死的。” 跪在地上的沈头儿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冤枉啊!” 木忆荣制止沈头儿的喊叫,唤大理寺仵作老李上前:“仵作验尸结果如何,请呈报上来。”仵作老李上前,朝木忆荣与瑞草点头行礼,然后开始宣读验尸结果。 庄家女乃是身前溺亡,双脚皆有生前开创性伤口,系为石子割伤。 庄老汉听不太懂仵作老李的验尸结果,只是知晓他女儿乃是溺水而亡,但是一些脑子聪明的人听出,庄家女的死确实不简单。 庄家女的脚有多处生前开创伤,乃是石子划伤,说明她极有可能生前在河岸上光脚奔跑过。 光脚玩耍若是不慎被划伤了脚,一定会立刻穿上鞋子,不会造成双脚多处创伤。 造成这样创伤的极大可能,乃是庄家女光脚在河岸上被人追赶,被迫奔跑,生死紧要关头,自然无暇理会顾及脚踩在石子上面会受伤。 庄家女的验尸结果,令众人再次看向跪在正中的沈头儿,木忆荣将惊堂木往桌子上一拍:“沈头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头儿连连呼冤,木忆荣给瑞草递了一个眼色,瑞草走到围观的人群近前,扯出两个人,一个是年龄不大的婢女,一个是个子很高的男子。 瑞草扯着二人走到院子正中:“之前,我在暗中查访时,曾经听到这二人在私下同别人说,庄家女与沈头儿私奔当日,他们曾亲眼见过二人同乘一辆马车,死去的庄家女确实是同沈头儿一起出的城没有错。” 瑞草之前变回本体山雀之后,不仅去了县衙门、沈卫两府,还去了县城内的其他不少地方打探,比如各个城门口。 高个儿男子是个城门守卫,名字叫做刘大强,那日,沈头儿与庄家女同驾一辆马车于凌晨出城的当时,他刚好当值。 沈头儿乃是沈家冰户头领,小有名气,刘大强认识他,还与他打招呼。 当时,刚好有一阵风刮过,掀起了马车的车帘,露出了里面庄家女的脸。 刘大强并不认识庄家女,只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还不错,好奇这姑娘与沈头儿一大早一起出城去做什么? 当时天才刚蒙蒙亮,刘大强以为沈头儿是着急送亲戚出城,便一边同沈头儿打招呼,一边问他可是送亲戚出城? 沈头儿当时显得有些慌张,哼哼哈哈的敷衍了两句,便驾着马车快速出了城。 结果当日临近中午,沈家妇与庄老汉等人闹哄哄的出城时,刘大强这才知晓,沈头儿竟然带着那年轻女子一起私奔了。 守城的守卫不禁讨论起此事儿,一边羡慕沈头儿有艳福,一边觉得庄家那小丫头脑袋肯定有问题,要不然,怎么就会看上沈头儿这个相貌平庸,也没有什么钱的家伙。肯定是庄家女处世未深,被沈头儿花言巧语给哄骗了。 不过也有些人道这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沈头儿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令人欲罢不能。 此话引起哄笑,一直安静听着的刘大强不爱背后议论人,只是默默听着。 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同沈头儿私奔的沈家女尸体,就被从城外抬了回来,且同庄家女一起私奔的沈头儿,被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不断更新消息的城门守卫们,都猜测是那庄家女半路上反悔了,想要回家,但是沈头儿不准儿,便将其溺死在灞河当众。 一些人道官府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与庄家女一同出城的人就是沈头儿,让刘大强赶紧去衙门报官,证实他曾亲眼见到沈头儿驾马车拉着庄家女出城,凶手定是沈头儿无疑。 刘大强是个老实敦厚的人,道无凭无据,不能只因看见二人一同出城,就给沈头儿安上杀人的罪名。 若是因为他一句话,就害得一个人被冤枉砍了头,他于心不忍,余生定也会活得不踏实安稳。 于是,老实敦厚的刘大强并没有去衙门出首沈头儿,但是他与守城门的同僚们谈论此事儿时,被山雀瑞草听到了。 刘大强忙跪在地上向木忆荣叩首,道他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担心自己无凭无据随口说的话,会冤枉好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2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十二 刘大强言辞诚恳,不像是那种会收人钱财,替人做隐瞒之事儿的人,木忆荣让他不紧张担心,先在一旁候着。 跪在刘大强旁边的婢女,乃是沈府下人,名字叫做燕翠。就是她那日看到沈头儿驾着马车拉着庄家女一起出城,然后急匆匆的跑去沈家别院告诉了沈家妇知晓。 于是,沈家妇闹到庄家,吵着让庄老汉将勾引她相公的小狐狸精交出来,才有了之后两家人闹到江边,让县令程元祥做主的事情。 之前沈家妇与人闲聊家长里短时,有向人抱怨她家男人最近神秘兮兮,还总是爱往外跑,怀疑她家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了。 当时燕翠就在场,还说天下男子都是一个样子,就是那馋嘴的猫儿,喜欢偷腥儿。还让沈家妇一定把自己家男人看好,别让外面的小狐狸精给勾走。 然后没隔多久,燕翠就撞见沈头儿自驾马车,一大清早,拉着庄家女神秘兮兮的匆匆出城。 燕翠当时就觉得苗头不对儿,急忙去找沈家妇,二人没说几句话,便一致认定沈头儿这是带着庄家女私奔去了。 之后,燕翠便陪着揪结了一大帮亲戚的沈家妇,去庄家算账。 再之后,燕翠在河岸边,亲眼看到了庄家女的死尸,完全不敢相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而令燕翠更加惊讶迷惑的是,之前还口口声声痛骂自家男人,要与之恩断义绝的沈家妇,今日竟然莫名其妙的陪同沈头儿跪在一起,大声替她丈夫喊冤。 燕翠告知木忆荣,她是亲眼见到沈头儿,于庄家女出事那日一大早,亲自驾着马车载着庄家女离开了蓝田县城。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便是一无所知。 瑞草悄无声息的寻到两位目击证人,证明庄家女失踪之前,确实是同沈头儿一同出城,帮了大忙,侯虎与侯猴两兄弟笑着朝瑞草竖起大拇指。 昨夜有些感了风寒的柳轻烟,苍白的脸色覆上了一层青色,看上去有些狰狞。 她辛辛苦苦,四处奔走,查到了不少线索,想要帮木忆荣的忙。 然而,木忆荣根本就不领情,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当初,她就推断庄家女乃是被沈头儿所杀,只因与沈头儿私奔的庄家女临阵退缩,反悔之后被气恼的沈头儿溺死在河中。 现如今,案件即将水落石出,而出尽风头的人却是瑞草。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全都打了水漂。 被人无视的感觉真是不少受,柳轻烟死死的盯着瑞草与木忆荣二人。 果然,她不喜欢仰视别人! 她喜欢,把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十九亲王听到刘大强与燕翠二人对沈头儿的指控,将扇子往手上一敲:“沈头儿,此二人皆道是你于凌晨带那庄家女出城,然后当日她就被人追赶溺死于灞河之中,你还要嘴硬不认罪吗?” 沈头儿听到十九亲王的话,立即朝十九亲王磕头喊冤:“王爷,小人冤枉,那庄家女确实不是小人杀的。不过,她确实乃是坐小的驾的车出城。只是......” 十九亲王见沈头儿话说到一半儿收住,脸色一沉:“沈头儿,你这是想要在本王面前耍滑头吗?” 刑部尚书柳师承见十九亲王开口,立刻帮腔,呵斥沈头儿不要耍花腔,赶紧老实交代自己的全部罪行。 喜欢溜缝儿的县令程元祥,自然也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道沈头儿死到临头,赶紧老实交代,不要做垂死挣扎,省省力气去监牢里面忏悔赎罪。 跪在地上的沈头儿偏头,瞪了程元祥一眼,然后跪着朝十九亲王移近两步,但立刻就被守护十九亲王的护卫拦住。 站在十九亲王身边的二丫头也是一脸戒备,沈头儿忙退后两步,表情恳切中透着担忧:“王爷,小人千真万确没有杀那庄家女。那日小人拉她出城,乃是送她去河边与别人幽会。” 院中围着的众人,全都是抱着一颗八卦的心在看热闹,听到庄家女另外还有相好的,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庄老汉听到有些人口中将他女儿说得十分不堪,立刻又开始咒骂沈头儿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为了开脱自己的杀人罪行,就污蔑冤枉他女儿,说着说着,不由哭喊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年纪轻轻就被人害死,死后还不得安生,被人往身上泼脏水,也不能自己出来分辩一句,真是可怜啊!心疼得老汉我都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庄家女这时若是跳出来为自己分辩,估计一院子的人得被吓死大半儿。 侯虎与侯猴兄弟二人,简直都快成了庄老汉的御用保姆,又急忙上前安慰庄老汉不要悲伤激动,听木忆荣慢慢审案,问个明白,也好替他女儿伸冤。 庄老汉连连点头,混浊眼中满是泪水,恳求木忆荣一定要为他女儿伸冤。 木忆荣看向嘴唇干裂的沈头儿,还未开口,十九亲王就抢先道:“沈头儿,你口口声声道并未与那庄家女有私情。那本王问你,与庄家女有私情的人是谁?” 瑞草见十九亲王老是打断木忆荣的审案进度与节奏,便凑到木忆荣近前耳语道:“要不要我把他打晕?” 十九亲王就坐在木忆荣旁边,耳朵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瑞草的声音,微微挑眉看向瑞草:“亭长大人,你对本王有意见?” 瑞草目光灼灼的回视十九亲王:“我希望早点回去上京城。” 十九亲王微微一笑:“你觉得本王多嘴多舌,妨碍忆荣审案了是不是?” 瑞草眼神儿丝毫没有避让,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顿时把十九亲王气笑了。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耿直。好了,本王就坐在这里听审,不再说话。天气这般炎热,本王也快被晒化了,还是赶紧结束吧!” 二丫头听到十九亲王喊热,急忙从冰鉴中取出凉爽解暑的“金橘雪泡”,结果刚好柳师承也和二丫头有着同样的心思,二人手中的冷饮在空中对撞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 十九亲王顿时像是被人点中了笑穴一般,哈哈大笑出声,柳师承狠狠剜了一眼二丫头,收回手中冷饮。 二丫头自从跟在十九亲王身边伺候,那胆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起来,见柳师承瞪她,立刻也把自己的眼睛睁圆回瞪回去,刚好被县令程元祥看到。 二丫头是从程元祥府上出去的,程元祥见她如今攀上枝头就把自己当成凤凰,完全忘记自己的出身还不如一只落了毛的野鸡,竟还敢瞪堂堂的尚书大人,不由得蹙眉想要教训二丫头两句。 但还未张口,就对上木忆荣冷峻的眼神儿,登时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3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十三 木忆荣真是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沈头儿这个嫌犯口口声声喊冤,结果自己又吞吞吐吐,不肯痛快的将庄家女去私会的人交代出来。 然后,庄老汉又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吵嚷,让他为死去的庄家女做主,时不时就跳出来捶沈头儿一顿、骂一顿,打扰他的审问。 剩下十九亲王与柳师承还有程元祥几人,一个比一个能闹腾,就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 木忆荣最后将目光落在瑞草身上,胸中沉闷郁结之气多少消了一些,不禁朝瑞草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而恰巧,又被柳轻烟看见。 其实并非是恰巧,而是柳轻烟的一双眼睛像是钉在了木忆荣身上一样,将木忆荣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巨细无遗的收在眼中。 所以,当木忆荣投以温柔目光看着瑞草时,柳轻烟理所当然的看到了。嫉妒令人面目全非,柳轻烟狰狞的面容,令恰巧看到的十九亲王收起了他脸上肆意的笑容。 同时察觉到什么的木忆荣,顺着十九亲王的目光,看向柳轻烟。 而柳轻烟,早已在不动声色中,从新换回一副病弱模样,轻轻咳嗽一声。 木忆荣问柳轻烟可还好,若是身子撑不住,就先回去休息,没有必要非得待在这里。 柳轻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有些委屈的问木忆荣是不是嫌弃她在这里帮不上忙? 十九亲王在木忆荣点头之前抢先开口,笑着表示木忆荣只是担心柳轻烟的身体,让她不要多想。 木忆荣也不想再在这些闲扯上面浪费时间,从新看向跪在下方的沈头儿,再次将惊堂木一敲。 “沈头儿,你还不痛快老实交代,是要本官将杀人的罪名安在你身上吗?” 沈头儿见这事儿自己确实兜不住了,急忙叩首摇头:“侍郎大人,小的交待,都交待。” 说完,扭过头,伸手指着门口内围观的群众当中的一人:“庄家女去河边见的人,乃是沈家家主,我的主子沈亮亮大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全都看向站在人群前的沈亮亮。 沈亮亮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上面绣着祥云纹饰,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年轻清凉,像是夏日夜晚的一道银白色月光。 沈亮亮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表情泰然的微微一笑,上前两步,问沈头儿是不是中暑脑袋晕了,他平日里对待沈头儿不薄,为何要这般嫁祸于他? 沈头儿面对气定神闲的沈亮亮有些畏缩,跪在他身边的沈家妇急忙给沈头儿鼓气,让他如实把事情说清楚,想想她和孩子,千万不能替人顶罪背黑锅。 沈头儿一咬牙,道他那日载着庄家女前往灞河边,就是送庄家女去与沈亮亮幽会。只是后来...... 沈头儿也不知是畏惧沈亮亮,还是天生就喜欢说话说一半,急死别人。 被人指摘的沈亮亮倒是淡定自若,十分大气的对沈头儿感到惋惜,说他觉得沈头儿不错,能干,所以提拔他,成了他们沈府冰户的领军人物。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悉心栽培的人竟然会无缘无故反咬他一口。 有句老人们常说的话还真是对,不能养黑毛畜生,养条狗还知道给主人家看门...... 沈亮亮的话也没说完,就死死盯着沈头儿,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是说沈头儿就连狗都不如。 沈亮亮这些年带动蓝田县城搞活经济,不少人受惠颇丰,一些人对他甚是尊重,甚至有些人对他的爱戴,更胜对程元祥这个县令。 毕竟,带你赚钱的人,等同于衣食父母。 几乎所有人一边倒的相信沈亮亮,指责沈头儿,骂他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谩骂声一浪接着一浪,犹如海啸一般,眨眼间就将沈头儿淹没。 木忆荣双眼紧盯沈头儿,见他于喧嚣人群当中,一脸痛心的盯着沈头儿,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当”的一声敲击铜锣的巨响,在衙门院中骤然响起,惊了所有人身子一抖,全都自动闭上嘴巴。 瑞草站在院子正中央,手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铜锣,“当”的又敲了一声,然后用铜锣锤指着围观众人:“大理寺衙门问案,闲杂人等禁止喧哗。” 说着,冲沈亮亮一努嘴:“你,上前听审。” 沈亮亮站在原地未动,神情淡定自若的看着瑞草:“亭长大人是相信这家伙说的话吗?” “大理寺查案,有嫌疑涉案者皆需上前听审。” 瑞草语气像个冰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简直就像是在衙门当了十年差事儿的捕快一般严肃正经,不苟言笑,极其专业。 木忆荣见瑞草这个样子,不禁发笑。之前在临潼县查案时,到了最后审问嫌疑犯的时候,瑞草也是这般急不可耐,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适应了大理寺女亭长这个位置,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大理寺一名合格的官差捕快。 因为染了风寒,浑身上下都难受的柳轻烟见木忆荣又在盯着瑞草莫名发笑,气得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十九亲王看到木忆荣对瑞草溢于言表的喜欢,也是忍不住暗暗吐槽木忆荣变化得令他感到十分陌生,都快不认识了。 也许,是他始终未能发现木忆荣真正的本来面目,而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女亭长瑞草,刚好点中了木忆荣的穴道儿,令他隐藏在深处的本来面目,一点点儿的展露出来。 十九亲王以扇遮面,轻轻咳嗽一声,提醒木忆荣注意场合,这里可不是与人眉目传情的地方。 木忆荣淡然望向沈亮亮:“沈家主,既然沈头儿指证你,便请你上前一步说话。” 沈亮亮仍旧站在原地未动:“侍郎大人莫不是也相信这家伙说的话?” 沈亮亮说完,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就十分痛心的看向沈头儿:“本来,有些事情我念在你我主仆二人的情面上,并不想说。但你这欺主恶仆,太没良心,我今日便不得不说。沈头儿,你好赌成性,又花钱如流水,在外欠下了不少赌债,没米揭不开锅,每每都是我亲自送银钱到你家中,接济你们一家四口。可你不知上进,不知感恩,在外多做败坏我们沈府名声之事儿,而我念你与我多年主仆的情义,一次次纵容你,不与你一般见识。即使去岁开采贡冰时,有人建议让别人代替偷奸耍滑的你的位置,但都被我压了下来。我对你虽谈不上恩重如山,也算是仁至义尽,你怎可为了几两银子,就受人收买,听从别人的教唆来诬陷我,欲置我于死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4章 冰鉴藏尸案五十四 沈亮亮这两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大,风生水起,很多人看着都十分眼红,恨不能分一杯羹。 但沈亮亮姐夫乃是蓝田县县令,本城最大的官儿,谁敢没事儿摸老虎的屁股。 只是,虽然一些眼红的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沈亮亮作对,但还是有不少与沈亮亮生意上有竞争的人,没少在暗中使绊子。 所以,当沈亮亮道沈头儿乃是拿人钱财,受人指使来诬陷他,不少人纷纷点头。 沈亮亮在外名声还不错,对蓝田县贡献还大,因此不少人,早就先入为主的站在沈亮亮这一边。 相貌不错,又多金有能力的人说的话,与相貌普通,好赌欠外债的人说的话,人们更愿意,也更容易相信前者。 众人皆道沈头儿忘恩负义,实在可恨。又哄骗人家涉世未深的黄花大姑娘与其一起私奔,人家反悔,就将其杀害,如此大奸大恶之徒,就算砍十次脑袋,都是便宜他了。 群情激奋,又要吵嚷起来,只听“当”的一声,震得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瑞草握着铜锣锤,指了指沈亮亮与沈头儿对大家道:“若你们是女子,你们选谁?”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沈亮亮的身上,不少脑子转得快的人恍悟,若自己是庄家女,肯定选年轻有为,多金又模样不错的沈亮亮,怎么会看上沈头儿。 舆论的风向又变了,瑞草走到沈亮亮身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侍郎大人问话,沈家主请。” 瑞草的眼神儿透着凌厉,仿若沈亮亮敢说一个“不”字儿,她手中的铜锣锤就会直接敲在沈亮亮的脑袋上,将其捶晕,拖到院子中间听审。 沈亮亮从容不迫的一挥袖子:“既然大人问话,小人自是不敢不从。” 脚步从容的沈亮亮,走到衙门院子中间,站在了沈头儿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头儿:“沈头儿,你的良心大概被狗吃了,忘记你从前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吗?” 沈头儿很久以前便染上了赌瘾,败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还因为抽老千,险些被人砍断手。 当初乃是沈亮亮在沈头儿走投无路的时候,拉了沈头儿一把,将他抬举成冰户头儿。要不,沈头儿早就深陷泥潭淹死了。 沈头儿对沈亮亮是心怀感激的,他面有愧色:“老爷,小的自然是念您的恩情,对您忠心耿耿。只是,小的还有妻小,这杀人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不能替您担下来。您对小的栽培,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了。” 沈亮亮眯起了眼睛:“沈头儿,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是也了解我的为人。所以我相信,庄家女不是你杀的,你也断做不出那拿人钱财来栽赃我的丧尽良心事情。我猜想,你肯定是与那庄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出了意外,庄家女失足跌进水中。你一时慌神没了主意,心想我姐夫乃是蓝田县县令,若是把这件事情推到我身上,我姐夫碍于情面,不会责罚于我,而你也能顺利脱身。但你可知,如此却是害惨了我,因为公正廉明的程县令,根本不会做出那徇私枉法的事情,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庄家女若是出了意外,失足落水,你又会哪里需要担待什么责任!” 沈亮亮不愧是出色的商人,三言两语就把听众们忽悠瘸了,并还给沈头儿指了一条明路。 沈头儿也不傻,听出沈亮亮话中话,顿时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恍然醒悟,急忙趴在地上,朝沈亮亮磕了一个头,痛哭流涕的开始忏悔。 “老爷,小的错了。老爷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那庄家女确实是自己发生意外失足落水,只是小的一时害怕情急,没了主张,才会想到了一个馊主意,便是冤枉家主您害死了庄家女。想老爷您对小的恩重如山,小的却鬼迷心窍做出这猪油蒙了心的事情,小的该死,该死。” 说着转过身,朝坐在上方的木忆荣“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侍郎大人,是小人冤枉我家老爷,他与庄家女的死无关。庄家女乃是与小人去灞河边商量私奔之事儿,她不同意,我与她拉扯之间,她不慎掉进河内,被河水冲走了。这事儿只是一个意外,但小的愿意接受惩罚,还请大人恕小人之前说谎冤枉别人之罪。” 木忆荣看着将额头都磕红了的沈头儿不禁在心中冷笑,心道沈亮亮与沈头儿这二人,不去传声书肆写书真是太可惜了! 沈亮亮给庄家女死亡的故事开了一个头,然后沈头儿就顺势写了下去,剧本不错。可惜,结局可不是他们想要怎么写,就能怎样写的。 气氛破坏者瑞草时刻在线,她走到沈亮亮近前,面无表情道:“你是官差吗,什么时候轮到你问话了。” 说着,看向沈头儿:“你说庄家女乃是意外跌落水中,然后被河水冲走了,那你说,她的鞋子为什么脱在了岸边。还有,你的鞋子,为什么与庄家女的鞋子并排摆在了岸边上?” 沈头儿一时语塞,偷偷看向沈亮亮,沈亮亮神情淡定自若的替沈头儿回答:“想也知道,定是沈头儿担心自己被冤枉杀人,便将自己的鞋子与庄家女的鞋子摆在了岸边,做出一起殉情的假象。” 沈头儿立刻频频点头,肯定沈亮亮的说法,瑞草哼了一声:“你刚才说,沈头儿为了开罪,冤枉于你。现在又说沈头儿为了开罪,伪装他与庄家女跳河殉情,这前后自相矛盾的话,莫不是把大家都当成了傻瓜?” 瑞草话锋犀利,大家纷纷点头认可,又开始议论纷纷。 沈头儿一头冷汗,坐在上方的木忆荣朝瑞草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然后眸光湛湛的盯着沈亮亮,看他又要如何巧舌如簧的分辩? 柳轻烟觉得多管闲事的瑞草实在是太碍眼了,就像是有人搬了一个碍事儿的石墩子放在她面前,惹得她心烦得想要发火。 但她仍旧能够面带微笑的朝瑞草招手:“侠女,你快过来,不要妨碍忆荣哥哥查案。” 柳轻烟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一位母亲在唤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不要妨碍父亲做事儿一般,十分的慈爱又贤惠。 柳轻烟一直对木忆荣举止亲密,言语间,也透露出她与木忆荣的关系不一般。 尤其之前她在四处走访调查,与一些人交谈间,时不时就表现出一副忧心卧病的木忆荣的贤良样子,让不少人都以为,木忆荣前来蓝田县查案,偷偷带了自己的未婚妻一起来。 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称赞柳轻烟是木忆荣的贤内助,赞叹木忆荣遇到了好女人。 这一点儿,极大的满足了柳轻烟的虚荣心! 如今,柳轻烟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又是得到了不少赞美之词!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5章 冰鉴藏尸案下部五十五 相较于柳轻烟,瑞草对待感情这方面完全就是绝缘体,心思儿单纯得和水一般清澈透明。 她在蓝田县积极奔走,尽全力调查案子,与柳轻烟想要在木忆荣面前讨巧卖乖不同,也与木忆荣一心为民伸冤的想法不同。 她的想法和心思儿十分的简单,只是因为倦鸟归巢,在蓝田县待腻歪了,又开始思家,想要尽快回去木府。 不知从何时起,她身心都对木府产生一种会令她感到安心的依恋! 而且案件结束后,她平心静气的进行领悟,也能够令修为得到提升。 瑞草积极推动审案进展,同样想要审案尽快结束的十九亲王,见柳轻烟呼唤瑞草,忽的展开扇子制止:“本王觉得瑞草亭长问得很好,不妨继续。” 说着,看向木忆荣:“忆荣,你觉得如何?” 木忆荣点头,道这次的案子,很多线索都是瑞草查到的,由她展开询问,是个不错的选择。 之前,十九亲王旗帜鲜明的站在柳轻烟这一边,柳轻烟完全没有想到十九亲王会突然跳出来拖后腿。 若是瑞草继续这样在木忆荣面前显示能力,定会令木忆荣增加对其的好感,这对她十分不利,不禁有些诧异又心急的瞪了十九亲王这个坏事儿的程咬金一眼。 十九亲王一直让柳轻烟坚定不移的相信,木忆荣最终会和她在一起,也时常欲促成二人好事儿。 只是,十九亲王也会时常称赞瑞草,成为瑞草靠近木忆荣的助力,这令柳轻烟真是搞不懂这位十九亲王,到底是希望木忆荣与谁在一起? 不过柳轻烟能够觉察到,十九亲王做什么事情都看似荒诞无稽,但其实却是目的明确。只是时常,别人看不清他的目的为何。 就像现在,柳轻烟就看不明白,十九亲王为何要支持瑞草在众人面前出彩? 柳师承的想法与柳轻烟一样,父女二人皆诧异十九亲王对瑞草的纵容和支持,但是不管二人如何想,瑞草那边已经又开始继续逼问沈亮亮。 瑞草双眸内精光仿若漫天繁星,沈亮亮嘴角的微笑慢慢淡了下去:“亭长大人,你是否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与那庄家女有私?” 瑞草盯着沈亮亮的左手:“沈家主,你手上的戒指,是不是少了一枚?” 沈亮亮的左手上,除了大拇指,剩下的四根手指头,总是带着四枚宝石戒指。 此时此刻,沈亮亮的左手上,正一个不少的带着他那四枚闪烁绮丽光芒的戒指。 众人全都不解的看着瑞草,只有沈亮亮一个人的脸色变了变,并没有回答瑞草的话。 瑞草朝仵作老李伸出手,要来验尸录案,指着上面一条对沈亮亮道:“那日庄家女的尸体在河中被发现,我看到她的右手中指,靠近手掌那一截手指上,有一圈白色痕迹。” 坐在上方的木忆荣出言证实,当时瑞草有让他去看那圈古怪痕迹,仵作老李也点头,道瑞草说的没错。 瑞草道她不喜欢戴饰品,嫌麻烦,但她好奇心重,又喜欢观察,来到蓝田县的第一天,她看到沈亮亮左手戴了四枚宝石大戒指,当时就好奇的心想,人为什么要戴这些累赘的装饰品。难不成,是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拿来当暗器? 当时瑞草无聊,仔细观察了沈亮亮手上的那四枚戒指,上面全都镶嵌了祖母绿,点了银珠,描了金线,由福、禄、寿三字做成了托,托着上面的祖母绿宝石。 瑞草描述完戒指的样子,看向沈亮亮垂在袖中的左手:“刚才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沈家主尾指上面的戒指,似乎与往日不同。” 沈亮亮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但是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微微挑眉,看着瑞草:“亭长观察入微,不愧为燕周唯一的一位女捕快。” 说完,他大方的抬起自己的左手,示意给众人看。 沈亮亮左手尾指的戒指上面,镶嵌的并不是祖母绿,而是一块儿绿色翡翠。 祖母绿这种宝石来自西方,古老又稀少,沈亮亮只得到了四枚,镶嵌在了戒指上面。 “前两日,有一枚戒指找不到了,我便换了另外一枚。没想到,如此细微之处,也被瑞草亭长发现了。” 沈亮亮说完,便直勾勾的看着瑞草不再出声,仿若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探讨的价值。 瑞草却是显出咄咄逼人姿态,问沈亮亮:“你觉得,庄家女手指上的白色痕迹是怎么弄的?” 沈亮亮并不躲避瑞草的目光,气定神闲的表示查案乃是官差的职责,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说完,他朝坐在上方的主审木忆荣行礼:“侍郎大人,小人只是前来看热闹而已,不知为何要被问话。虽然沈头儿先前指认于我,但是事情已经澄清。小人琐事缠身,请容小人就此告退。” 沈亮亮说着转身,但瑞草已经身形一闪,挡在他的身前。 “沈家主,别急着走。庄家女手指上的痕迹还未揭晓,你不想听听答案吗?” 沈亮亮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小人只对赚钱感兴趣儿,还请亭长放过小人,不要拿这些费脑筋的事情来考验小人,小人可不想到大理寺当差。” 站在一边的侯虎并不知道瑞草在卖什么关子,但是听到沈亮亮的话,他不禁撇嘴。 “沈家主,大理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来当差,就能当的。” 沈亮亮忙笑着让侯虎不要误会,他没有贬低大理寺官差的意思,只是他一个商人,实在对衙门破案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儿。 双眼盯紧沈亮亮的瑞草,这时声音冷冷的道了一句:“庄家女手上的印记,是戴戒指留下的痕迹。” 沈亮亮闻言十分诧异,立刻瞪向跪在地上的沈头儿,满眼惊讶:“沈头儿,难道是你偷了我的戒指,送给了庄家女吗?” 坐在上方的木忆荣眉头拧成了麻花,他是真的佩服沈亮亮的脑子竟然转得如此之快,不愧是能够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成功商人。 沈头儿听到沈亮亮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向沈亮亮道歉,再次表示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做这些糊涂事儿。 瑞草也不管这二人的戏配合得有多的默契,从袖中抖出一枚戒指,捏在手上示意给众人看。 由福、禄、寿三字做成了托的祖母绿宝石戒指上面点银描金,十分漂亮特别,正是沈亮亮口中所说的那枚遗失了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我在庄家女的鞋子里面发现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6章 尾声一 瑞草举着沈亮亮遗失的那枚祖母绿戒指,说她是在死亡的庄家女鞋子里面发现的,说着看向沈头儿。 “沈家主说你偷了戒指送给庄家女,可是为什么,这枚戒指会出现在庄家女摆放在岸边的鞋子里面?若是按照你所说的,庄家女乃是意外跌入水中,她的鞋子和她手上的这枚戒指,都会随着庄家女一起跌进河中被冲走,而不是被摆在岸上。所以根据推测,庄家女乃是被人胁迫脱下鞋子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妙,便自己将这枚戒指塞进了鞋子当中,以作信息之用。” 沈亮亮听到瑞草的推理,赞赏的拍了拍手:“亭长大人这想法不错。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可能是庄家女与沈头儿在河岸边戏水时,怕脏湿了鞋子,所以脱下了鞋子。又因为担心贵重戒指掉进水中,便将戒指摘下放进了鞋子里面保管。小人这样的推测,应该完全没有问题吧?” 沈亮亮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顿时将瑞草找到的证据全都推翻。 原本脸色十分难看,一头冷汗的沈头儿,死灰的眼中又从新燃起光芒,甚是崇拜的仰望沈亮亮。 果然,能够成功的人,都不是白给的! 沈亮亮面对沈头儿崇拜的目光,没有任何得意之色,看向木忆荣趁机再次告辞。 “侍郎大人,虽然百姓有配合衙门调查案件的义务,但是小人在这里已经问话多时,天气炎热难耐,且这件事情确实与小人无关,若是侍郎大人没有其他吩咐,小人便告辞了。” “你确定,庄家女的死与你无关?” 瑞草微微侧身,再次挡住沈亮亮的去路。 沈亮亮终是皱起了眉头,面带不悦:“亭长大人,我与庄家女并无来往。你说,我为何要杀害于她?” “因为他。” 瑞草用手指向了沈头儿,所有人皆是疑惑不解,沈亮亮心里却是的咯噔一下,但面上不显,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杀的人,根本不是庄家女,而是沈头儿。” 瑞草说完,看向沈头儿:“你不是也知道他要杀你,所以才躲在城外的窝棚里面不敢回家,也不愿意程县令审理此案,就是担心程县令包庇他小舅子沈亮亮,将杀害庄家女的罪名,嫁祸给你吗?” 暑月的太阳,像是恶魔身上长的毒瘤,高高的,火辣辣的挂在天空之上。 跪在地上的沈头儿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温度,满头皆是冷汗,心里也往外冒着凉气,唯独喉咙里面好似着了火一样,干涸好似要裂开一般。 跪在沈头儿旁边的沈家妇,额上的汗水不断从浑圆的下巴上滑落,她束起的头发有些散开了,一些碎发垂了下来,原本被太阳晒得微红的双颊,现在惨白得厉害,不住的偷瞄她相公与沈亮亮二人,满眼的惊慌。 沈亮亮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出声,问瑞草因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为何无缘无故的要杀沈头儿? “因为他,帮你杀了玉华仙。” 瑞草此话一出,衙门院中顿时一片哗然! 之前,就有传闻说沈亮亮一直在追求玉华仙,还因此,与鹤鸣道长闹得十分不快,令人不禁怀疑,鹤鸣道长之死,与沈亮亮有关。 只是后来,很多迹象都表明,杀害鹤鸣道长的人,极有可能是玉华仙。原因乃是鹤鸣道长未能遵守承诺,不愿带玉华仙去上京城。 因此,沈亮亮的嫌疑降到了最低! 之后,玉华仙被人勒死,伪装成自杀吊在房中。当时沈亮亮就在木忆荣等人面前,所以大家都猜测,玉华仙的死与她之前雇佣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有关,完全没有什么怀疑过沈亮亮。 可如今瑞草却说,玉华仙之死乃是沈亮亮指使沈头儿所为,不由得又拿沈亮亮追求玉华仙未果那件事情出来讨论。 一些爱吹牛皮出风头的人,对身边的人道:“我就说嘛,沈亮亮好歹在蓝田县城算是一号人物,就这样被个女人给甩了,自己十分没面子,一怒之下,要了玉华仙的性命,也是正常。” 耳朵软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之前也是这般觉得,玉华仙乃是沈亮亮杀的准没错儿。” 沈亮亮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声,登时笑得很大声,用看傻子的表情环视看热闹的众人之后,将目光落在瑞草身上。 “亭长大人,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莫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本子看得太多了。小人不才,身边有不少红颜知己,小人可不会因为求爱不成,就杀了玉华仙。” “你要杀玉华仙,可不是因爱生恨,乃是另有原因。” 瑞草语气透着深奥,莫名令人信服,沈亮亮似乎觉得好气又好笑,没有理睬瑞草,而是扭头看向坐在上方的木忆荣。 “侍郎大人,大理寺平时问案,都是由着亭长一人信口开河,瞎胡闹的吗?” 县令程元祥听到沈亮亮的质问,立刻沉下脸,呵斥一声:“亮子,不许对侍郎大人无理。” 沈亮亮一脸的委屈:“姐夫,难道我被人冤枉,都不能分辩两句吗?” 程元祥看了一眼木忆荣的脸色,正要开口,但沈亮亮已经又抢先道:“姐夫,这整件事情你还看不明白吗?堂堂的护国仙师嫡传弟子鹤鸣道长死了,结果涉嫌杀害她的凶手玉华仙也死了,现在大理寺没法回京交差,就想要把罪名安到我身上。要不,你看他们现在手上的证据,哪一项能够直接证明,是我指使沈头儿杀害了玉华仙。而那庄家女之死为被害,也是无稽之谈,庄家女就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中,不慎溺亡。但大理寺打定主意要往我身上套罪名,便硬要说庄家女的死与我有关。” 沈亮亮说到最后,开始打感情牌:“姐夫,你我相处多年,你是最了解我的性子,不爱与人结怨。每一次,你与我姐姐吵架时,都是我从中周旋劝和,我可曾偏帮过我姐姐与你红过一次脸?” 沈亮亮说的没错,县令夫人脾气急躁,有时上来那个劲儿,完全不顾及程元祥这个县令的面子。 尤其在程元祥将玉华仙接近程府住之后,县令夫人脾气变得越加暴躁易怒,时常与程元祥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还有,那个突然在夜晚出现,游荡在程府的白衣鬼影,加剧了县令夫人与县令程元祥之间的矛盾。若不是有沈亮亮时常入程府规劝县令夫人,程元祥两口子的日子,估计早就过不下去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7章 尾声二 沈亮亮言辞恳切,表情真挚,眼眶还蕴含着委屈的泪水。 程元祥被沈亮亮的话打动了,问木忆荣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他小舅子沈亮亮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因情杀害玉华仙的冲动事情。 “他杀害玉华仙,乃是因为鹤鸣道长。” 瑞草再次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感觉一头雾水,沈亮亮冷冷一笑:“亭长大人,方才你说我杀害庄家女是因为沈头儿,现在又说我杀害玉华仙乃是因为鹤鸣道长,这种种无稽之谈,怎能从您一个大理寺官差口中,无凭无据的随便说出,就不怕惹人笑话,道大理寺办案都凭一个女亭长的无端妄语,胡乱断案。” “因为是你,杀害了鹤鸣道长。” 瑞草对着沈亮亮,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顿时在蓝田县衙门内,再次掀起惊涛骇浪,轩然大波。 沈亮亮竟然就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所有人都感觉出乎意料,但又觉得乃是在情理当中。 当初鹤鸣道长还未来到蓝田县之时,沈亮亮一直与玉华仙走得很近,玉华仙对待沈亮亮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 当时有不少人都说玉华仙就是沈亮亮养在他姐姐府上的外室,迟早都要抬进府内,给人家女方一个名分。 但是也有人说,玉华仙走南闯北,见识多、心气高,沈亮亮虽然有钱,在蓝田县有头有脸,但也只不过小县城内的地头蛇。 像是玉华仙这般的人物,眼高于顶,想要得到的更多,肯定不甘被困在蓝田县这里。 就在众人猜想玉华仙与沈亮亮最终会走到一起,还是分道扬镳之时,鹤鸣道长被县令程元祥请来了蓝田县。 年轻有为的程元祥,一来就立刻虏获了玉华仙的芳心,二人很快就出双入对,你侬我侬,俨然一对儿新婚小夫妻。 先前那些说玉华仙眼光高、心思野的人立刻跳出来表示,他们早就猜到玉华仙一旦攀上高枝儿,定会一脚蹬了沈亮亮。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只是,沈亮亮再不济,在蓝田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中意且花心思儿又花钱追求的女人,就这样将他甩了,与别人在人前秀恩爱,沈亮亮肯定是不会咽下这口气。 但是,沈亮亮对于玉华仙投入鹤鸣道长的怀抱,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众人便道沈亮亮是害怕了,毕竟鹤鸣道长乃是堂堂护国仙师的嫡传弟子,沈亮亮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与鹤鸣道长对着干。 什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只是那强龙不够强而已! 不过也有人道,沈亮亮为人谦和,身边红颜知己一大堆儿,就算少了玉华仙一个也没什么。 此话一出,就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道普通的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跟有才情的玉华仙相提并论。 玉华仙身上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味道儿,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还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忧伤和惆怅,狠狠的刺激着男人的保护欲,夺魄勾魂,就算沈亮亮做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如今蓝田县衙门内,一些人在听到瑞草对沈亮亮的指证后,都觉得沈亮亮极有可能是因为与鹤鸣道长争风吃醋,将其杀害。 一些已婚妇女,不禁趁机警告身边的丈夫,千外不要在外面花天酒地,惹一些风流债,到时被人谋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被唠叨的男人们不耐烦的表示,他们可没有那个能耐和金钱,道自己女人完全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县令程元祥还是不相信瑞草的话,道他与沈亮亮相处多年,以沈亮亮的性子来说,绝对不会因情杀人。 瑞草怀疑以程元祥这样的智商,到底是如何当上这一县之长的? 十九亲王算是听出了一些门道儿,摇扇笑着让县令程元祥以后不要光是专注发展县城经济,也对侦案上上心。 程元祥见十九亲王发话,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朝沈亮亮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 沈亮亮露出一副失望之色,冷哼一声:“传闻中的大理寺,也不过如此!” 沈亮亮道大理寺徒有虚名,为了破案,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想出这种栽赃嫁祸的下作手段,令人不齿。 瑞草这一次负责审问,终于明白木忆荣为何审问时要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实在是狡猾罪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乖乖认罪。 若不将所有的线索,摆成清清楚楚的条条框框,将罪犯紧紧箍紧在内,这人还真是贼心不死,死不认罪! 下山以后,瑞草又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耐着性子,控制脾气,好好讲道理。 若是换做从前在泰山之上,遇到这般刁蛮死活不认账的,她早就一拳招呼过去,直打到对方认账为止。 陶冶情操这四个字儿,应该可以用来形容她此时的感悟吧! “你是不是自觉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会知晓?” 瑞草现在已经能够灵活运用很多成语了,木忆荣不知为何,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自豪感,眼中的欣慰之情藏都藏不住,浑身发冷的柳轻烟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 十九亲王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儿,总想参与进去,但是又担心打断瑞草的审问节奏而被木忆荣训斥,嘴巴痒的只好悄声对木忆荣道:“自从大理寺有了她之后,你轻松了不少吧!” 自从瑞草来到大理寺当差,木忆荣在破案时,确实感觉轻松了不少。 而且,木忆荣从前经手侦办的案子,很少有这般错综复杂,又诡异莫测,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感觉好似失去方向的蚂蚁一般,不停的在原地打转。 若不是瑞草视角与别人不同,总是能够发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恐怕这两次调查的案子,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调查清楚。 还有,瑞草身手不错,三番五次替木忆荣抵挡危险。 要不木忆荣现在,兴许都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听到十九亲王称赞瑞草,木忆荣心情大好,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她确实,很不错,帮我很多!” 柳轻烟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开了,心头也生出了要将十九亲王与瑞草绑一块儿炸了的念头。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8章 尾声三 烈日之下,瑞草对沈亮亮的审问还在继续,咄咄逼人。 沈亮亮也是不输气势,朝瑞草露出一个轻蔑表情:“亭长大人,又想红口白牙的指证小人什么,往小人身上安什么罪名?” 瑞草没有理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头儿:“玉华仙被人杀死那日,你可入过县令府?” 沈头儿眼神游移,最终点了点头:“那日家主听闻县令夫人与玉华仙姑发生争吵,前往劝架,小人有事儿向家主汇报,便前往程府。” “我当时在场,可却未曾见过你。” 沈头儿眼珠子向左转了转:“小人当时得知家主无暇抽身,便离去了。” “玉华仙身亡那日,曾在闹市当中,受到曹掌柜言语侮辱,回到程府后又被县令夫人逼迫辱骂,万分委屈的冲回房间。然后气愤难平的玉华仙,拿伺候她的婢女二丫头撒气,二丫头便赌气跑出了院子。当时,二丫头曾迎面撞见你,只是她当时伤心气恼,并未在意,待到事后过了许多天,才忆起此事儿,向十九亲王禀告。” 瑞草说完,眸光凛冽的瞪着沈头儿:“程府大门与玉华仙住处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你来过程府多次,别说你走错方向,乃是当时迷了路?” 瑞草的眼神儿像是一头孤傲狼王,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沈头儿感觉自己肝胆都要俱裂了! 二丫头从十九亲王身后走出,叉着腰,道她当时并未将看到沈头儿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这畜生,竟然将玉华仙给杀害了。 二丫头一身正气的表示,玉华仙虽然脾气骄纵了一些,但是人并不坏。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人杀了,还被人冤枉成是杀害鹤鸣道长的凶手,在地底也不能为自己伸冤,真是可怜。 说着,朝沈头儿呸了一口,道了一句“可恨”。 “人有时迷糊,不慎走错了路,也很正常。” 这话,又是沈亮亮适时跳出来帮沈头儿解围。 瑞草仍旧盯着满头冷汗的沈头儿:“他说的话,是你的回答吗?” 沈头儿喉咙干的好似沙漠,他舔了舔嘴唇,吭哧瘪肚了半天,没能挤出一个字儿,最后只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算是他的回答。 眼下,沈头儿已经完全依附在沈亮亮的身上,按照沈亮亮给他指出的道路,不管是阳关大道,还是荆棘之路,他都决定硬着头皮走到黑了。 瑞草看着沈头儿,忽的学起木忆荣的语气,微微自信的笑着,语气淡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你与玉华仙的死,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沈头儿不住的舔着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微歪头看向沈亮亮,但立马就被沈亮亮瞪了一眼,急忙朝瑞草摇头,道他与玉华仙的死,确实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瑞草笑了,像是一个将猎物用爪子压在地上的猛虎:“你若是这般坚定,就不应该起贪心。”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支银钗,递到沈头儿面前:“你可认识这花钗?” 瑞草手中的花钗,银子打制而成,上面嵌了三朵金箔梅花,每朵梅花的花心之上,都镶嵌着三颗米粒大小的红色宝石,十分精致漂亮。 沈头儿看到瑞草手中的梅花金箔花钗,眼珠子差点儿没从眼眶中瞪出来,掉在地上。 瑞草微弯嘴角,晃着手中梅花金箔花钗,朝门口看热闹的人群招手:“曹掌柜,麻烦请上前来。” 肥头大耳的曹掌柜之前在大街上调戏玉华仙,被英雄救美的十九亲王吓个半死,回去闭门安神了好几天,今天乃是第一天上街,刚好看到衙门口有热闹可看,便跟着众人走了进来。 结果没有想到,大理寺那位眼神犀利的女亭长,会忽然点到他的名字。 院中上首坐着十九亲王、刑部尚书、大理寺侍郎,还有本县的父母官程元祥,随便一个人张一张嘴,曹掌柜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会掉在地上,听到亭长瑞草唤他,他即使百般不愿意,但却不敢不从,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晃动肥胖的身子走上前。 “亭长大人唤小人是有何吩咐?” 瑞草朝曹掌柜晃了晃手中的梅花金箔花钗:“你可认识这支花钗?” 曹掌柜一张圆饼一般的大胖脸立刻凑近花钗,一双眼睛都看成了斗鸡眼儿,仔细端详了半天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瑞草将手中的梅花金箔花钗朝曹掌柜又凑近了些:“你再仔细看看。” 曹掌柜揉搓着双下巴上的几层肉,仔细又看了好一会儿,忽的眼睛一亮,一把从瑞草手中夺过花钗。 “小人想起来了,这是玉华仙的花钗。那天,小人曾从她的头上拔下来过。” 曹掌柜指着花钗上面三片金箔制成的梅花,十分兴奋的表示这三朵金梅花在阳光下十分刺眼儿,当时闪了他眼睛一下,于是他就伸手拔了下来。 二丫头也点头表示这金箔花钗是玉华仙之物,乃是鹤鸣道长送给玉华仙的礼物,玉华仙收到时非常喜欢,几乎每天都戴在头上。 蓝田县城首饰铺的老板也站出来证实,这梅花金箔花钗是鹤鸣道长去岁带着玉华仙到他店中买的。 这梅花金箔花钗乃是上京城官家小姐当时流行的款式,他去上京城带货,因为这只花钗造价不菲,就只带回这一支,玉华仙十分有眼光的一眼就看中了,鹤鸣道长也十分大方的立刻为其买下。 瑞草举着梅花金箔花钗,道她那日在街上,与玉华仙分别时,清楚的记得,当时这枚梅花金箔花钗就插在玉华仙的头上。 可是,当玉华仙的尸体,在程县令府上,她的房间内被人发现悬梁自尽后,她的尸体头上却不见了这梅花金箔支花钗。 当时,瑞草曾在玉华仙的妆台上翻找过,也并未发现这支梅花金箔花钗的踪迹。 而就在昨夜,这支梅花金箔花钗到了侍郎木忆荣的手上。 瑞草用手指转着花钗,看向沈头儿:“你猜,这支金箔花钗是从哪里找到的?” 沈头儿急忙摇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低下头,不敢看瑞草。 “啪”的一声,瑞草将一张纸拍在沈头儿的后脑勺:“这是你用金箔花钗抵赌债的借据,好好看看。” 轻薄的纸张缓缓从沈头儿头上滑落,而沈头儿感觉自己脖子上面好似压了一颗巨石,半天没能抬起头。 “一支金箔花钗而已,满大街可见,说不定沈头儿是从别处得来的,又怎知,这一支便是玉华仙的那一支?” 这话又是出自沈亮亮之口,瑞草却是不理,死死盯着一直低着头的沈头儿:“我再次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49章 尾声四 瑞草将沈头儿用玉华仙的梅花金箔花钗抵债的借据,拍在沈头儿的面前,给他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 跪在沈头儿身边的沈家妇,在听到瑞草讲述乃是沈头儿杀害了玉华仙之时,便一直惊疑不定的死死盯着沈头儿。 她与沈头儿生活多年,对沈头儿再了解不过,眼见他这般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伸出拳头,一边捶沈头儿,一边语带哭腔的嗔骂:“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庄家女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吗,这怎么又扯到了玉华仙姑身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沈头儿紧握双拳,拄在地上,咬着牙,暗骂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以为,大理寺没有查到任何的证据,他只要回来澄清并没有杀害庄家女这件事情,便万事大吉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理寺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侯虎与侯猴瞪着眼睛,催促沈头儿不要做垂死挣扎,瑞草亭长在玉华仙尸体上发现金箔花钗不见了之后,就立刻让他们去调查。 只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嘴太严,拖到现在才肯把东西交出来。 沈头儿听到侯虎与侯猴两兄弟的话,仍旧默不出声,任凭自己老婆哭着捶打,脑袋都要扎进土地里面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一直闭口不承认,就没办法证明是你从玉华仙头上拿走了这支金箔花钗?” 瑞草说完,也不等沈头儿回答,就将金箔花钗的尾端伸向沈头儿。 “这支金箔花钗上面,刻了玉华仙的名字。再加上那张你签字画押,用金箔花钗抵债的字据,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一旁旁听的首饰铺的老板,听到瑞草提到梅花金箔花钗上面的刻字,立刻一拍大腿,连连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鹤鸣道长送给玉华仙这支花钗的时候,让小店在上面刻上玉华仙的名字,当时哄得玉华仙姑十分开心。我怎么竟然一时就忘记了这件事情!” 沈亮亮闻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偏头,看向门口方向,似乎在向谁使眼色。 瑞草背对着沈亮亮,并没有发现沈亮亮的异常,看着被自己老婆不停捶打的沈头儿,微微蹙眉。 此时此刻,紧紧盯着眼前这对儿夫妇的瑞草,心中微微有所触动。 她是妖,不是人,不懂人类男女夫妇之间的感情,就连妖类之间的两性感情,她也是模糊不清。 她从修成人身之后,便一心求大道通天,从未想过为自己寻一个伴侣,朋友也结交的比较少。 无牵无挂,才能更好的感悟大道,修成上仙。 沈头儿的一些事情,瑞草有所耳闻,沈头儿原本并不好赌,也很疼爱自己的老婆和小孩,因此沈亮亮觉得他不错,很上进,便提拔了他。 但是,沈头儿在有了钱之后,似乎尝到了金钱的滋味儿,变得贪婪起来。 然而,他支撑贪婪的方法却是不走正道,天上掉馅饼的幻想着走偏门,通过赌博来达到一夜暴富的目的,满足他的贪婪欲望。 男人有钱就变坏,沈头儿并不符合这句话,他想要赚更多钱的初衷,是希望能让自己的妻儿过上更好的日子。 然而,他在慢慢深陷赌博泥沼之中的过程时,一点点的忘记了初心。 对金钱的渴望,延伸出对赌博赢的迫切希望,想要赢,化为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箍紧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不断的向欲望低头。 沈头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去恶魔那里换来了银两,然后再用这些银两,又跑到赌桌上面去搏一把。 等到输得裤子都不剩之后,再去恶魔的面前出卖自己的良心和灵魂,换取银两,接着又输在了赌桌之上。 如此恶性循环,令沈头儿债台高筑,而他的良心和灵魂,却是所剩无多了。 欠债还钱,恶魔开始收割最后的灵魂! 恶魔对沈头儿说,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只要你帮我做一件儿事儿,你的债,我替你还,还能让你妻儿过上富足无忧的日子。 没有了灵魂的沈头儿就是一个空心木偶,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点头应允,被恶魔牵着线被迫迈步。 但他毕竟良知未泯,当知道要走上那条明路的代价是去伤害一条人命时,他还是犹豫了。 只是,恶魔不会耐心等待,一方面用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对沈头儿进行诱惑;另一方面鼓动那些沈头儿欠了外债的债主,对沈头儿进行逼迫。 看到自己家被砸得满目狼藉,缩在一起的妻儿三人吓得瑟瑟发抖,这坚定了沈头儿放手一搏的决心。 他下了人生最大的一场赌注,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收割了别人的性命! 站在鹤鸣道长房屋门口的沈头儿,踌躇了很久,天空轻轻落下的雪花,悄无声息的在他肩头堆砌,但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寒意,只觉得心里好似着了火,烧得他想要往外喷火。 当妻儿惊恐的面孔,和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家在他面前闪现第数次之后,沈头儿终于伸出了僵直且罪恶的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悠长的敲门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沈头儿当时希望门内不会有任何的回应,这样他就有理由,转身离去。 然而,门内传出了牵引他命运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老树皮一般干巴,听上去像是妖怪不怀好意的召唤,然而,站在门外的他。才是那个不怀好意的人。 就像是西方童话故事里面描述的那般,小红帽给狼外婆开了门,鹤鸣道长给带走他生命的死神开了门。 沈头儿不是江湖杀手,也不是皇亲国戚家养的暗卫,甚至他就连敢杀鸡的能耐都不如自己的老婆。 沈头儿的手没办法握刀捅进一个人的肚子,他从恶魔那里要来了剑南生烧酒,引好酒成性的鹤鸣道长走出家门。 半夜酒醒,喉咙正渴的鹤鸣道长,舔着干裂嘴唇,快速的披上他那件烫了金边的道袍,跟着深夜来访的死神走了。 故事的后续很简单,别有用心的沈头儿将鹤鸣道长灌了一个酩酊大醉,然后将醉酒不醒的鹤鸣道长,搬在了结冰的河面之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0章 尾声五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在鹤鸣道长的身上,一开始很快就融化了,但慢慢地,就堆积了起来。 沈头儿看着渐渐失去生命的鹤鸣道长,忽然间就不那么害怕了,心底升起一种主宰了别人命运的快感,在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是神! 过于沉浸在自己假想世界里面的沈头儿,一时忘记了时间,当他听到远处传来鸡鸣的声音,才想起要离去。 醉卧在冰面上的鹤鸣道长,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不用过多久,他就会失去呼吸,变成一具尸体。即使被人发现,也会觉得鹤鸣道长乃是因为酒醉,不慎将冰面当成了床,睡着了,冻死了,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只是,沈头儿完全没有想到,之后竟然没有人发现鹤鸣道长死了。 也万万没有想到,鹤鸣道长的尸体,竟然被冰冻在运往上京城的贡冰内,在半年后,被送到了当今天子和一干朝臣的近前。 沈头儿在刚害死鹤鸣道长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但时间是这世上最恐怖、也最厉害的魔法。 随着时间的拭去,渐渐变得心安理得的沈头儿,完全忘记了鹤鸣道长已死这件事情,再次沉迷于赌桌之上。 直到,大理寺的人来到了蓝田县,沈头儿才蓦地发觉自己原来还一直活在恶梦当中,并未真的醒来,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头儿担心这事儿迟早会查到他头上,但给他指路的恶魔让他不要担心。 恶魔已经未雨绸缪的在很早之前就部署了一步棋,一张简单的纸条,令所有怀疑的视线,都聚焦在了玉华仙的身上,令玉华仙成为了杀害鹤鸣道长的最大嫌疑人。 只是,玉华仙竟然爬上了十九亲王的床,有了十九亲王撑腰,大理寺的人估计不敢随便动她。 而且,大理寺的人不是随便就能糊弄的傻子,他们显然不能完全相信玉华仙就是凶手,积极奔波,四处走访调查,进行得有声有色。 沈头儿十分担心,觉得用不了多久,鹤鸣道长之死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若是有一天,他被砍了头,给鹤鸣道长偿命,那他的妻儿该如何活下去! 沈头儿越想越害怕,越是心急,于是再去找害他陷入如此困境的恶魔。 恶魔很淡定,让他不必担心,但是沈头儿就是没办法安稳下来,屡次三番找上恶魔。 恶魔被烦得不行了,也担心沈头儿会扛不住压力自行暴露。于是,他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沈头儿伪装玉华仙畏罪自杀,彻底的了解此案。 刚开始,沈头儿自然是不能接受,但恶魔告诉他,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两个人也一样,若是他不能令大理寺早早收兵,早晚有一天,必定会查到他头上。 沈头儿害怕了,他不能有事儿,否则妻儿该怎么办! 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沈头儿决定一条道儿上走到黑。 恶魔说的没错儿,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按照恶魔的安排,一直尾随出门上街的玉华仙,伺机而动。 程元祥的夫人想要玉华仙设坛开法捉鬼,乃是恶魔预先撺掇的,只是善于算计的恶魔也完全没有想到,老天爷都帮他推了一把,令曹掌柜当日在大街上无端的羞辱了玉华仙一番。 好戏拉开了帷幕,玉华仙也被吊死在了自己的房间之内。 只是,戏到中场,却不像沈头儿想得那样。 首先,他干了一件蠢事儿,顺走了玉华仙头上的梅花金箔花钗,甚至还把花钗拿去抵债。 其次,他忘记将恶魔临摹玉华仙的笔迹,写成的认罪自白放在屋内。 不过,就算他将假的玉华仙认罪自白放在屋内也没有用,因为大理寺的人,竟然很快就看穿了他的鬼把戏,认定玉华仙乃是被人谋杀。 且大理寺的侍郎木忆荣还表示,他已经掌握了有关凶手的线索,这消息,吓得沈头儿差点儿没尿裤子。 大理寺天才神捕木忆荣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所以立马就相信了木忆荣所放出来的假消息,走投无路的沈头儿再次找上了恶魔。 恶魔又告诉沈头儿,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场好戏,为沈头儿准备了一些银两,让沈头儿假装与庄家女私奔,去了外地生活。等到过一段儿时间,风头渐消时,他会再把沈头儿的妻儿也送过去,与沈头儿一起团聚。 沈头儿觉得恶魔这个方法真是棒极了,只要他带着银两,再带上妻儿远走高飞,那以后便高枕无忧了。 于是,他载着庄家女,按照恶魔的交代,故意给人撞见,然后出了城,按照约定,带着庄家女到河边,与恶魔做最后的告别。 沈头儿到了河边之后,站在马车旁,看着庄家女与恶魔坐在不远处的河岸边上,一边用脚踢水花儿,一边聊得十分开心。 画面温馨养眼,羡煞旁人,沈头儿心底忽然生出了深深的悔意。 曾几何时,他也与妻子携手走在夕阳下,恩恩爱爱,和和美美,令旁人称赞羡慕。 而当他沉迷于赌桌上的输赢之后,那些曾经珍藏在心中美好的东西,全都随着骰子被他一股脑的给投了出去。 不过,他现在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从新做人,与妻儿安安分分,相依相守,过上幸福平定的日子。 想到这些,沈头儿顿觉紧绷多时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 混沌多日的脑子,也一下子变得清晰了很多,仿若被眼前清澈的河水彻彻底底的洗礼了一番。 这也令他想起一件事情,那就是,恶魔说会给他准备银两。但是,到底准备多少并没有说,不知道够不够他前往外地生活,度过余生? 于是,沈头儿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上去,在马车内搜寻一番。 可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装有银钱的包袱,他明明记得,恶魔在帮他准备这辆马车时有说过,已经将银两包好,放在了马车里面,交由庄家女暂时保管,等二人到了外地之后,再把银两交给他。 沈头儿一脸狐疑,掀开马车帘子跳下,正欲往前去询问恶魔银两的事情,却见庄家女忽然站起身,情绪变得十分激动,朝恶魔大声的叫嚷着什么。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1章 尾声六 庄家女与恶魔坐在岸边,原本十分开心的在踢着水花聊天,但是不知为何,庄家女忽然情绪激动的站起身,朝恶魔大声的叫嚷起来。 因为距离太远,沈头儿听得不是太清楚,只是听到庄家女不停的大声喊着“骗子”二字儿。 沈头儿完全不知道方才还甜甜蜜蜜的二人,为何忽然间就翻脸发生争吵,想要上前去劝架,结果走了没几步,就见庄家女好似撞了邪一般,忽然跌进了河中。然后站起身,好似发现老虎的羚羊一般,惊慌失措的玩命儿奔跑,结果脚滑,再次摔倒在河水中。 沈头儿吓了一跳,上前两步,想要冲过去搀扶庄家女,但又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站在岸边的恶魔,一动不动的看着庄家女在河水中扑腾,然后弯下腰,做了一件令人十分诧异又诡异的事情,就是将庄家女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河边。 那一刻,沈头儿仿佛被个武林高手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捕捉到了一丝危险气氛儿,浑身上下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沈头儿双眼紧盯站在岸边的恶魔,刚刚变得清醒的脑子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然后不管不顾的转身飞奔而去。 恶魔不是想要他离开,而是想要他这个知道所有事情的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只要他这个目标最终被灭掉,那么在这个世上,就完全没有人知道,是那恶魔指使他谋害了鹤鸣道长和勒死玉华仙。 想通这一切的沈头儿,逃离的恶魔的掌控范围,十分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始终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儿。 于是,便出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跪在烈日下的沈头儿追悔莫及,后颈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疼,好似皮肤裂开了一般。心里也像是着了火一般,心脏忍受着烧灼之感,在不断的收缩,令他感觉快要窒息了一样。 过了许久,沈头儿愤恨的抬起头,对令他走到今天这般地步的恶魔怒目而视。 “家主,是你从我家中,取走了鞋子吗?” 沈头儿不曾将自己的鞋子脱在岸边,而他的鞋子却与庄家女的鞋子并排出现在河岸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乃是那擅长部署一步步棋子的恶魔所为。 沈亮亮迎着沈头儿愤恨嗔怪的目光,缓缓向前两步,弯腰凑到沈头儿的近前:“你可不能这样随便同我说话。” 沈亮亮说话的尾音像是毒蛇的尾巴,一下子缠住沈头儿的脖子,沈头儿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鳞片,在一点点的嵌进他的脖子里面。 就在沈头儿感觉自己快要被那无形的毒蛇尾巴紧紧勒死时,衙门门口忽然吵嚷起来,一个与沈家妇长得十分相似的妇女,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姐姐、姐夫不好了,大宝小宝不见了。” 沈头儿听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不见了,正要从地上蹦起来,却被沈亮亮一把按住了肩头。 “我说过了,你不应该随便同我说话。” 沈头儿如遭雷击,双眼瞪成了铜铃大小,这一刻,沈亮亮在他的眼中,成为了真正有形有体,货真价实的恶魔! 与沈亮亮这个恶魔共舞,最终只会被恶魔的火焰一点点儿吞噬,沈头儿在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 察觉到不对头儿的瑞草,一把揪住沈亮亮的衣襟,将他扯离开沈头儿。 “你做了什么?” 沈亮亮耸耸肩,朝瑞草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然后拍开瑞草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 “亭长大人还真是喜欢冤枉人,小人只是提醒沈头儿,不要冤枉无辜好人,尽快认罪,以免遭到报应。” 瑞草闻言,猛地回头看向沈头儿,耷拉着双肩的沈头儿正在被他媳妇儿哭着晃动手臂,他在听到沈亮亮这话后,立刻跪着向前快速的移动,一下子就冲到了木忆荣桌前,不管膝盖小腿上已经被地面磨破了皮,一脸焦急的嚷道:“侍郎大人,小人交代,小人全都交代。庄家女是小人推进水里面的、玉华仙也是小人勒死的、鹤鸣道长也是小人谋害的,小人认罪,小人认罪,全都是小人我一个人干的,不干别人的事儿。” 沈家妇听到沈头儿的话,一下子扑上前,不停捶打沈头儿的后背:“当家的,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 沈头儿一把甩开沈家妇,恶狠狠道:“你一个围着锅台转的妇道儿人家,哪里知道老爷们儿在外面都做了一些什么。我说人都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你赶紧回家,去照看好大宝小宝。” 满脸是泪的沈家妇紧紧的揪着沈头儿的衣服不肯松手,沈头儿急了,他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的沈亮亮,伸出双手,将沈家妇用力一推。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赶紧回家去看孩子去。” 沈家妇跌坐在地上,瑞草与沈家妇妹妹一起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瑞草抬头,看向上方的木忆荣,见木忆荣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她默默的松开想要揍沈亮亮一顿的拳头。 满脸泪痕的沈家妇,被她妹妹搀扶着往门口走去,但三步一回头,满眼皆是眷恋,十分的恋恋不舍。 沈头儿强迫自己从媳妇儿的脸上收回目光,仰头看天,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当家的。” 即将行到门口的沈家妇,哭喊着的转回身,一下子扑进沈头儿的怀中。 夫妇二人抱头痛哭,沈头儿不停的对沈家妇说对不起,道他这一辈子亏欠沈家妇和一双儿女太多,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 沈家妇哭着捶沈头儿,问他为什么这么糊涂,这么糊涂! 沈家妇妹妹见二人哭得伤心,也是潸然泪下,上前搀扶起哭得欲昏厥的沈家妇,再次朝外走去。 沈头儿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再次仰头看向木忆荣:“侍郎大人,人都是小人杀的,您把小人关进大牢吧!” 瑞草走到沈头儿身侧,紧紧盯着他:“你可想清楚了?” 沈头儿郑重其事的点头:“小人认罪。” “当”的一声,木忆荣手中惊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 “沈头儿,你与这三人有何恩怨,为何非要将三人置之死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2章 尾声七 “当”一声,木忆荣敲响惊堂木,喝问沈头儿与鹤鸣道长、玉华仙,还有庄家女三人有何恩怨仇恨,为何要将三人置于死地? 木忆荣的声音十分厚重,带着公正之神的威严,沈头儿心头抖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目光十分坚定的看着木忆荣。 “侍郎大人,小人好赌成性,欠下不少赌债,无力偿还。听闻鹤鸣道长乃是护国仙师嫡传弟子,便在他身上骗取钱财,然后将其灭口。只是不承想,鹤鸣道长对玉华仙提起过他给小人钱财之事儿。今岁您们前来查访鹤鸣道长之死,玉华仙怀疑到了小人头上。小人担心她出首小人,便勒死了她,并顺走了她头上的金箔花钗。而庄家女之死,纯属意外,小人与妻子已经没有感情,想要与庄家女私奔双宿双飞,结果她不幸坠河,小人担心被怀疑,牵扯出之前的案子,便将我们二人的鞋子放在河岸边,假做双双跳河殉情,以令衙门不再追查此事儿。” 沈头儿的自白,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仿若溺水刚刚被救上岸的庄老汉,挣脱别人的搀扶,一下子冲到沈头儿近前,一边捶打沈头儿,一边大骂沈头儿是见死不救的畜生。 侯虎与侯猴二人急忙再次上前拦阻,一口气就快喘不上来的庄老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颤巍巍的指着沈头儿对木忆荣恳求道:“大人,求你一定砍了他的脑袋,给小老儿的女儿报仇。” “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听到沈头儿先后杀害了三个人,群情顿时激奋起来,要将沈头儿砍了的审判声,响彻整个县衙门。 一些带着孩子来的家长,一边喊着砍了沈头儿的脑袋,一边紧紧将自己孩子护在怀中,仿佛孩子距离他们稍微远一些,就会被沈头儿这个杀人魔鬼给抓走一般。 喊着要将沈头儿严办的声音一浪胜过一浪,县令程元祥站起身摆摆手,示意众人禁声。 “大人们来蓝田县,就是为了查办此案,还无辜往死之人一个公道。” 程元祥说完,朝木忆荣行礼:“侍郎大人,案件已经查清,还请将沈头儿交给下官收押入牢,隔日押送上京。” “谁说案子审完了?” 瑞草没好气的瞪了程元祥一眼,木忆荣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此案还有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还需要仔细查问。” 县令程元祥的脸被烈日晒出了两个红脸蛋,活脱脱好似戏台上面的丑角,他苦着脸,道沈头儿已经认罪伏法,哪里还有需要审问的地方? 说完,他求助的看向刑部尚书柳师承。 柳师承也被烈日晒得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子,不仅脸和脖子都红彤彤的,身上还往外冒着白气儿,仿若那刚出笼屉的大包子,眼看着就要彻底的熟透了。 柳师承用来擦汗的帕子湿了后拧干,然后又湿了拧干,如此反反复复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若不是十九亲王坐在这里,他早就找屎遁尿遁等各种理由借口逃跑了,哪里还傻呵呵的坐在大太阳底下受这份儿老罪。 “程县令说的没错,既然案子凶手已经认罪伏法,就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说着起身,整理了一下粘在身上的衣服,朝十九亲王拱手行礼。 “王爷,天气炎热,还请......” 柳师承的话还未说完,十九亲王“唰”的一下子展开扇子,岁月静好的扇着风。 “本王不热。” 十九亲王当然不会感到热,在他身旁,有二丫头帮他扇风,递冰饮,身后有王府侍卫帮忙撑遮阳伞,简直就跟在避暑山庄看戏一样,悠闲自得。 十九亲王扫了一眼沈亮亮,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沈头儿:“木侍郎说你交代得不清不楚,本王爷也是如此觉得。想你应该不赶着被砍头,还是把话都说清楚吧!” 这世上,哪里有人嫌弃自己命长,赶着去死的! 沈头儿低头不语,站在一旁的沈亮亮上前朝十九亲王施礼:“王爷,久站多时,烈日难耐,若是没有小人的事儿,小人想要先行告退。” 十九亲王用扇子一指木忆荣:“你的去留,木侍郎说了算。” 沈亮亮微微蹙眉,扭头看向木忆荣,刚要张口,就被木忆荣伸手制止。 木忆荣一脸威严正气,看着沈头儿:“你说从鹤鸣道长那里骗取了银两,可有多少、可有借据?你又说趁玉华仙受辱之时,将其勒死,以做自杀伪装。但你怎就知那日玉华仙会受辱?还有,众人皆说你与沈家妇夫妻二人感情深厚,从未在外传出与女子过分亲密的传闻。若不是那日有人撞见你与庄家女二人同驾一辆马车出城,根本无人知晓你们二人有所往来。所以,你们二人又是从何时起,开始暗通曲款的?且,既然庄家女乃是意外失足落水,那么她脚上的伤口,又该如何解释?” 木忆荣丢出的一连串问题,一下子将沈头儿给砸晕了,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沈亮亮。 沈头儿大概把所有的聪明劲儿,都用在了那一次感知危险逃跑上面,沈亮亮不禁暗骂沈头儿愚蠢至极,当初自己怎么会找上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 沈亮亮扭开头,不想再理会沈头儿,沈头儿没办法,自己硬着头皮瞎编,磕磕巴巴的回答。 “鹤鸣道长给了小人纹银五十两。” “为了五十两你就杀人?” 沈头儿在木忆荣咄咄逼人的语气和眼神中垂下头:“侍郎大人不缺钱,不知道五十两银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足以压垮一个家庭。” “五十两虽然数目不小,但是对于家财万贯的沈家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是你肯开口向他求助,本官想他念在主仆情分之上,不会不伸出援手。你何至于,去杀害一条人命。要知道,欠债只需还钱,而杀人,却是要偿命。为了区区五十两,你的性命赔了进去,这样赔本的买卖,无论如何算,都太不划算,你却为何要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3章 尾声八 木忆荣道沈头儿为了五十两银子就去杀人,却不恳请沈亮亮帮忙,觉得他做这样亏本的买卖,有些说不通。 沈头儿在心中暗叹,他这一次,确实做的是赔本买卖,最终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 他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会答应沈亮亮做出这样的蠢事儿! 沈头儿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沈亮亮用袖子拭去额上的汗水,语气有些烦躁。 “木侍郎,人之所以会犯罪,有时候是因为犯傻,有时候是逼不得已。若是以常理论之,这天下便没有罪犯,天下太平了!” 瑞草不满沈亮亮插嘴,瞪了他一眼:“大理寺问案,岂容你一个平头百姓随意打断插嘴!” 沈亮亮对瑞草的申敕不以为然,道他只是因为酷暑难耐,坚持不了了,想要先行告退。 瑞草声音冰冷:“案件还未审查完毕,涉案人等皆不许离开。” “沈头儿早已承认罪行,为何还要留小人这无辜人士在这里受罪?” “你是否无辜,待案件审完才知。” 瑞草与沈亮亮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侯虎与侯猴觉得这样的瑞草十分神奇,这与瑞草以前对待问案冷漠的态度,完全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亮亮此时完全不见了之前镇定怡然的样子,满头大汗,有些焦躁不安,口气也不太好,道他又不是案件嫌疑犯,大理寺为何不准他离开,非得看到他被晒得中了暑,晕过去才肯罢休吗? 瑞草是不管沈亮亮说什么,就是不准他离开。且冷着脸,一副你敢迈出衙门口一步,我就拿刀劈了你的架势。 沈亮亮气得七窍生烟,瞪着瑞草好半天后转向木忆荣,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 “之前听闻木侍郎在临潼县查案时,也是不顾县尉刘景山喊冤,硬是给他安上杀人罪名,将其押往上京城。据说,他即使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仍旧大声呼冤,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口口声声称是被木侍郎冤枉陷害,拿他立功顶罪。如今,木侍郎也要故技重施,要拿小人立功领赏吗?” 侯虎与侯猴二人听到沈亮亮这番冤枉人的话,首先不干了,让沈亮亮不要胡说八道,诬陷朝廷命官。 沈亮亮十分不屑的朝侯虎、侯猴二人哼了一声:“大理寺还真是好大的官威。” 说完,转过身,对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群众喊话。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看着我长大,或是同我一起长的,深知我沈某的为人,可觉得我是那种因为男女感情,就会杀人的人吗?” 沈亮亮这些年,带着一些人发家致富,在蓝田县的地位,仅次于他姐夫程元祥县令,很多人都念着他的好,纷纷起哄,道这件事情既然与沈亮亮无关,就应该放他离去。 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起头儿,就会有人跟着瞎起哄。 一时间,衙门院内的吵嚷声,似要将院中的热浪给掀飞回天上去一般。 瑞草眉毛一横,再次拿起铜锣,“当”的一声敲响。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瑞草看向沈亮亮:“你是老人、小孩或妇女吗,怎么那么娇弱,太阳晒一下就要死要活?” 说着,手中铜锣锤朝着门口围观的人群挥了一下:“他们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也没见有人热昏过去,你是真的燥热难耐,还是做贼心虚?” 沈亮亮给了瑞草一个我不与你这无知女人一般计较的表情,再次看向木忆荣:“侍郎大人,车轱辘话已经说过一箩筐了,小人与这些事情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想要离开,希望大理寺莫要再阻拦。” “不行,我也说过了,案件还未审理清楚,任何嫌疑人都不可离开衙门半步。” 瑞草语气不容置疑,沈亮亮再次眯起眼睛,紧紧盯着瑞草:“亭长大人为何非得要小人留在......” 沈亮亮话说到一半儿,忽然打住,焦急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一个男人,身材魁梧,像是一头狗熊,正在一脸焦急的朝沈亮亮挥手,似乎在喊着什么不见了。 沈亮亮顿时面如死灰,双眼瞪成了铜铃,猛地扭头,恶狠狠的瞪向瑞草:“你们是在一直拖延我的时间?” 这时,兴冲冲挤进衙门口的问事大川,朝瑞草竖起了大拇指。 瑞草一下子勾起嘴角,朝沈亮亮点了点头:“没错。” 说着,她看向垂头丧气的沈头儿:“你是不是心里特别憋屈,鹤鸣道长与玉华仙虽然是你杀的,但是你并没有杀害庄家女,且你杀人也是因为受人指使。只不过,指使你的人绑走了你的孩子,你便要被迫背下所有的的罪名?” 跪在地上好似霜打茄子的沈头儿,听到瑞草这话,一下子猛地抬起头,速度之快,险些将自己的脖子都扭到了。 沈头儿嘴巴明显跟不上脑子的速度,磕磕巴巴的问瑞草:“大人,您......您说什么?您怎么会知道?” “你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是觉得他会放你的家人一马吗?” 沈头儿“唰”的扭头看向沈亮亮:“你没有放了他们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头儿声音拔高:“我在问你,有没有放了他们?” 沈亮亮明显不愿意理睬沈头儿,一甩衣袖:“莫名其妙,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异常愤怒的沈头儿,好似豹子一般一下子猛地从地上蹿起,双手死死的掐住沈亮亮的脖子:“说,你把我的大宝和小宝,弄到哪里去了?” 怒发冲冠的沈头儿已经就快失去理智,他额上青筋暴突,双手犹如铁钳。 被死死的掐住脖子的沈亮亮,双眼已经翻成了死鱼眼,眼看着出气进气皆无,就要被沈头儿给活活掐死了。 木忆荣忙让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瑞草上前制止,瑞草撇撇嘴,伸出手,一掌敲在沈头儿的后颈处,又用膝盖撞了一下沈头儿的腘窝,沈头儿就像是煮烂的面条,软趴趴的跪在了地上。 满脸通红捂着脖子的沈亮亮,弯着腰不停的咳嗽,而晕晕乎乎跪在地上的沈头儿待到缓过劲儿来后,又立刻从地上跳起,扑向沈亮亮。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4章 尾声九 险些将沈亮亮掐死的沈头儿,再次凶神恶煞般扑向沈亮亮,但被瑞草及时给拦住。 “你的一双儿女,大理寺已经替你寻回来了。现在,你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吧?” 沈头儿不可置信的望着瑞草,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后才开口:“亭长大人,你说什么?你是说,大宝和小宝二人没事儿?” 瑞草点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脸还涨得通红的沈亮亮,问沈头儿还要把所有的罪名,都独自一人抗下吗? 沈头儿朝沈亮亮“呸”了一口,立刻伸手指着沈亮亮大声控诉:“是他,都是他。就是这个人,指使小人并出主意谋害了鹤鸣道长和玉华仙。然后他自己动手杀害了庄家女,还想要杀小人。还好小人看穿了他的企图,逃之夭夭,要不小人也成为了他这个刽子手的手下亡魂。” 沈亮亮听到沈头儿对他的指证,立刻大声的申敕沈头儿胡说八道,死到临头,还想拖别人下水。 沈头儿被气笑了:“家主,小的一直都很敬重您。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你不仅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是一个无胆鼠辈。当初是您给小的钱,并给了小的剑南生烧酒,设计将鹤鸣道长灌醉,丢在结冰的河面上冻死。要不,小的去哪里弄来贡酒灌醉鹤鸣道长!” 沈头儿这点说的没错,剑南生烧酒乃是贡酒,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喝到。 情绪稳定下来的沈亮亮,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去岁圣上赏下贡酒,他就十分大方的分发给了不少人,卫家的家主也是如此。所以,去岁得到剑南生烧酒的人岂止一二,其中有人给了沈头儿贡酒,也是不无可能。 沈亮亮的话说得也是在理,而沈头儿如同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将沈亮亮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以出心中一口郁闷之气。 “家主,您说玉华仙姑擅长临摹名人字画,难道您就不是吗。那鹤鸣道长留下的‘吾去,勿念’纸条儿,明明就是您写的。还有,伪装玉华仙畏罪自杀的主意,也是您想出来的。当天,就是您撺掇县令夫人道玉华仙即为仙姑,有设坛抓鬼的能力,所以县令夫人才会令玉华仙开坛步法抓鬼,以令二人产生矛盾,然后您再在旁煽风点火,令县令夫人当众掌掴玉华仙,好为之后玉华仙羞恼自尽铺路。不过那日,也真是老天爷帮你,曹掌柜竟然当街调戏玉华仙,令其羞恼归府,又遇县令夫人刁难,完美的制造出了先决条件。天时地利人和占尽,您当着众人的面,并未火上添油,而是规劝县令夫人,极尽完美的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沈头儿说到这里,朝着面色铁青的沈亮亮冷冷一笑:“可惜,您没想到,漏洞会出现在我的身上。我并没能将玉华仙直接吊死,因此被大理寺官差看穿把戏;并还顺走了玉华仙头上的金箔花钗,留下了我为凶手的证据;最后,我因一时匆忙紧张,忘了将您临摹玉华仙姑字体写的认罪自白放在桌上。” 沈头儿说完这些,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当时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不会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瑞草认同的点头,道沈头儿说的没错,而脸色铁青的沈亮亮,双眼透出仿若野兽一般的凶光,异常凶狠的瞪着沈头儿。 “人都是你杀的,你却要硬生生编造出一个指使者,嫁祸于我,到底是收了何人的好处?是卫家的家主吗,是他保证,等以后吞了我的产业,就会令你的妻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是我夫人,是她说,只要你拖我下水,就会将我的家产,分一半儿给你的妻儿吗?” 蓝田县,除了沈亮亮之外,就数卫家家主卫陵的生意做得最大。若是沈亮亮倒台了,那么蓝田县必然将是卫家一家独大。 先前,沈亮亮就曾经说沈头儿乃是受他商业竞争对手指使,往他身上泼脏水。 如今他指名道姓的直言幕后黑手乃是卫陵,另一些喜欢编造故事的人不禁信了三分。 偏偏卫家家主卫陵并不在这里,有些人便说有这样的热闹都不来凑,肯定是做贼心虚,还越说越来劲儿,仿若看透了一切,经验丰富的捕快一般,分析得头头是道儿。 另外一些人,则是盯上了沈亮亮说的后半句话中提到的沈夫人。 沈亮亮天生是个多情种子,这些年,他的风流韵事儿,没少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而他夫人,也不是个不好相与的! 沈亮亮夫人自认为与那些贱妾争吵,有失身份,所以每每皆是与沈亮亮发生争执,且有股不死不休的狠辣劲儿。 从早些年开始,沈亮亮与他夫人便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府上,但犹如陌生人一般,时常彼此不见面。 可以说,就连陌生人都不如。 陌生人见面,不一定会吵架,但这二人只要碰头,就仿佛发生了战争一般。 前不久,听闻二人发生争执时,沈亮亮推开拉扯扭打他的沈夫人,令沈夫人十分不幸的还跌进了府上的一条人造河里面,弄得形容十分狼狈,气得生了一场大病。 人们皆以为,这二人一定会因此闹个一拍两散,结果却是架仍旧不停的吵,但就是没有听到二人谁要离开谁的消息。 所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过日子,就没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时候。 而且还有人表示,夫妻越是吵闹,感情越深。待到以后二人老了的时候,就会知晓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珍贵。 不过,不看好沈亮亮夫妻二人的人,也是有大把人在。 尤其一些好嚼舌根的长舌妇,或是眼红沈亮亮家有钱的人,背后没少编排沈亮亮。 如今听到沈亮亮道他夫人可能买通沈头儿陷害沈亮亮,一个个就跟亲眼看到了一般,连连点头,道沈亮亮的夫人真是狠心,即使自家的男人再花心,也不能这般无情的与外人合谋,将那杀人的罪名往自家男人身上扣。 说着,还不忘鼻孔朝天的向自家男人显摆,他们娶到像她们这样的媳妇儿,是有多么的幸运。 否则,就算是再有钱又有什么用,有个与你不同心的老婆躺在你旁边,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最后还不得被逼疯。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5章 尾声十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直在沈亮亮与沈头儿二人之间左右摇摆不定,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有那性子急的,唯恐事儿不够大,不禁叫嚷起来,鼓动木忆荣用刑。 只要用刑,沈亮亮与沈头儿指定乖乖说实话,认罪伏法。 审问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烈日之下,人们情绪变得越加浮躁。 刑部尚书柳师承,平日里审问凶犯,都是先吓唬一顿,对方若是供认不讳,便没有后续。 若是凶犯是个硬茬儿,即使确凿证据摆在面前仍及不认罪,便会用刑。 就算是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一套刑具下来,定会乖乖签字儿画押。 柳师承觉得用刑是审案必要的手段,也是一个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手段,他赞成围观群众的鼓动,命程元祥去取刑杖过来。 沈亮亮乃是县令程元祥的亲小舅子,程元祥自然不愿意对他动刑,沈亮亮也是大声叫嚷喊冤起来,道他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受刑? 瑞草觉得动刑这个主意不错,木忆荣却在犹豫,柳轻烟和十九亲王也在为要不要动刑,加入到热烈讨论当中。 就在木忆荣被一群人吵得脑袋快要炸了的时候,衙门口的人群忽然被人分开,从外面急匆匆奔进来两个人,一个小婢女,搀扶着一位形容憔悴的妇人。 妇人面色蜡黄,仿若营养不良,眼下的黑眼袋都快要垂到胸前了,走路脚步轻浮,若不是由婢女搀扶,仿若马上就会瘫倒在地上一般。 形容憔悴的妇人走到木忆荣近前,“扑通”跪下,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大人,民妇前来自首。” 沈亮亮瞪着跪在斜前方的憔悴妇人,面容冰冷的问道:“夫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憔悴妇人正是沈亮亮的夫人,她扭过头,神情怨毒的瞪着沈亮亮:“我来指认你这个杀人凶手。” “疯了,你们都疯了。” 瞪大眼睛的沈亮亮似受了很大打击,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又猛地向前冲到沈夫人身后,伸手抓向沈夫人,却被反应迅速的瑞草拦住。 沈亮亮像是一头刚刚被阉割了的驴子,叫声极为刺耳:“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你就那么想要我死,想要我死吗?” 泪珠子连成串儿的从沈夫人双眼中滚落,她没有理睬沈亮亮,而是朝木忆荣磕了一个响头。 “侍郎大人,民妇自首。” 沈夫人一边痛哭失声,一边向木忆荣讲述沈亮亮为何会犯下这些罪行。 沈夫人与沈亮亮的交恶,是从沈亮亮将第一房妾室抬进门时。 沈亮亮性子风流,婚后时常在外沾花野草,但是沈夫人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丈夫会把在外面风流的野花野草抬进门来。且还一发不可收拾,接连抬了四房妾室入门。 燕周并没有明文规定男子娶妻限定制度,但沈夫人觉得沈亮亮有些太过火了,就算是上京城的达官贵人,也没有一下子抬四房姨娘进门的道理。 且沈亮亮娶进门的妾室当中,还有两个女子出身很不好,只是长相真的没话说。 但人皆有年老色衰之时,难不成,等这几人不再年轻貌美之时,还要再抬其他面容美丽的女子进来不成! 在外面风流快活也就算了了,偏偏将人领进门来给她添堵,沈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与沈亮亮越闹越凶。 夫妇二人的关系越闹越僵,离心离德,慢慢开始算计对方。 沈夫人觉得丈夫既然与自己不是一条心,那么,她必须得为自己和儿子打算,绝对不肯将她与沈亮亮一同亲手赚来的万贯家财拱手让人。 沈夫人还算有些头脑,知道自己一个妇道儿人家,肯定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必须得找帮手才行。 只是,沈亮亮的姐夫乃是蓝田县县令,而自己娘家只是普通小户人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必须得寻一个能够令她彻底绊倒沈亮亮的坚实靠山。 去岁鹤鸣道长来到蓝田县,与玉华仙眉来眼去,没两天,二人就走到了一起。 沈亮亮一直都对玉华仙有意这事儿沈夫人心内十分清楚,当玉华仙与鹤鸣道长走到一起后,她莫名就是有一种感觉,她的机会来了。 沈夫人料想的没错,性子有些傲气的沈亮亮,最终与玉华仙闹翻,还与鹤鸣道长发生不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沈夫人决定紧紧的抓住这个机会。 她拜托人从上京城捎回最好的胭脂水粉送给玉华仙,道是别人送给她的,她觉得自己一把年纪,用了也是浪费,就转送给玉华仙。 一辈子很少称赞别人的沈夫人,几乎把她能够说出口的赞美之词儿,全都对玉华仙说了一个遍儿。 玉华仙感觉自己如遇知己,虽然与沈亮亮闹得不快,但知晓沈夫人与沈亮亮也不睦,便同理心的时常到沈夫人这里来做客聊天。 每一次来,沈夫人都热情招待,准备玉华仙喜好的吃食,在玉华仙临走时,还总会送一些礼小物。没过多久,玉华仙就开始拿沈夫人当无话不谈的交心朋友。 一日,玉华仙来沈夫人这里串门子时,见到沈夫人面容枯槁,躺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由得惊讶的上前询问沈夫人这是怎么了? 玉华仙真心的关切沈夫人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请大夫来诊治。沈夫人却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 沈夫人的婢女青桃扁着嘴,替沈夫人抱不平,说沈夫人如此,还不是被府上那几位姨娘气的。 玉华仙问发生了什么,沈夫人忙道没事儿,并呵斥青桃不许多嘴多舌的在背后议论人。 青桃性子执拗,沈夫人越是不让她说,她偏要说。她道府上的几位姨娘花钱如流水,每天花出去的银子,都够普通的三口之家生活好几年的了。 而若是把钱花在正经地方,也就不心疼了,但是那几位姨娘,感觉就跟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学那散财童子,随随便便往外泼洒,胡乱消费。 沈夫人心疼,道即使再家大业大,若是这般挥霍下去,就算有座金山,也会被挥霍一空。 沈夫人去找沈亮亮理论此事儿,结果沈亮亮道这万贯家财都是他一个人赚回来的,他愿意给谁花,就给谁花。 青桃说到这里,忍不住“呸”了一口,到他们家老爷真是狼心狗肺,当初沈夫人嫁给沈亮亮的时候,沈亮亮什么都不是,即没有现今的万贯家财,也没有给他撑腰的县令姐夫,与在街边卖大饼的没有什么区别。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6章 尾声十一 当初,沈亮亮开始做生意时,若不是有个精打细算的沈夫人在身边帮忙打点,陪着他白手起家,起早贪黑,劳心劳力,他哪里能赚来如今丰厚的产业。 结果,沈亮亮一有钱了,就完全忘记了糟糠之妻的付出,嫌弃沈夫人年老色衰,脸没有以前光滑了,手也没有以前嫩白了,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快赶上他娘了。 青桃越说越是悲愤难平,声音有些哽咽的表示沈夫人若是从前没有太过操劳,而是像府上那几位游手好闲,养尊处优的妾室一般,手自然不会变得粗糙,脸也不会变黄。 安静听完青桃讲述的玉华仙,也是义愤填膺,愤愤不平。大骂沈亮亮没良心,她就是看准他是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所以才不愿意与他走得太近。 青桃闻言,立刻夸奖玉华仙是个明事理的人,又道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儿,但也知道做人不能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她家夫人为了沈府操碎了心,熬坏了身体,且还给沈老爷生了一个儿子,劳苦功高,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沈亮亮的事情,但为何要受到这样不公对待! 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但也不能如此偏爱妾室,宠妾灭妻! 就算是偏疼妾室,也不能将自己的家产如此挥霍,难不成以后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饿死不成? 情绪激动,慷慨陈词的青桃最后道,他们家老爷如此行为,根本就是完全没有把她们家夫人放在心上,哪怕替沈夫人与小少爷考虑那么一丁点儿,也不会任由那几房姨娘如此无度挥霍。 青桃说完忍不住的唉声叹气,叹息沈夫人心地太过纯善,让玉华仙帮忙劝劝沈夫人,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要再继续妄想她们家老爷这个狠心浪子会回头是岸了! 沈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她是真的心疼那些被挥霍的银两,若是能够捐给寺庙或道观,天上神仙念在她的一片诚心之上,也可保佑她们沈家平安无事儿。 听到沈夫人有向寺庙道观捐钱之意,玉华仙脑中灵光一闪,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她能够让沈夫人把钱捐给上京城的仙师观,那她便算是寻到了一个好的靠山,不用再继续讨好鹤鸣道长,也能如愿在上京城落地生根。 玉华仙有一块儿心病,她曾经与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海誓山盟过,彼此需要最美好的誓言,此生不离不弃! 然而,那男人在考取功名之后,像那故事老套俗气的话本子中负心郎一般,抛弃了她,在上京城扎根落脚,与高门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双宿双飞,这令心高气傲的玉华仙,如何能眼下这一口气。 玉华仙一心想要到上京城,并寻一个可以让她俯瞰众生,高高在上的靠山,就是为了让那抛弃她的男人,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儿。 她这些年汲汲营营,眼看着,梦想就要通过一个捷径实现,她又如何能够放弃眼前这大好的机会。 却殊不知,她在心动张开嘴的那一刻,便是咬住了别人的鱼钩! 玉华仙告诉沈夫人,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心和嘴,女人该为自己多想想。只有把孩子和金钱牢牢握在手中,才是真正的幸福,至于男人的心,并不重要。 现如今,既然沈亮亮的心已经完全不在沈夫人身上,那么就更需要有钱傍身。 沈夫人哀戚的表示她一个妇道儿人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有与沈亮亮争抢家产之心,但是却没有那个手段和能力。 玉华仙也觉得,这件事情单靠她们两个没钱没势力的女人谋算,恐怕难有所作为。思来想去,她决定拖鹤鸣道长下水。 毕竟,若是给仙师观捐款,最好的途径还是通过鹤鸣道长比较稳妥。 于是,玉华仙同鹤鸣道长说了她与沈夫人的想法。 以鹤鸣道长的身份儿,他根本不会掺和道谋害他人,以抢夺财产的这个浑水当中。 只是,鹤鸣道长最近在仙师观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他师父寻鹤仙师对于他过于宠爱,这引发了倚梅仙师的妒忌,尽管他一再在二人面前表现出喜欢女子的样子,但是仍旧没有改变倚梅对他的冰冷态度。 说句实话,相较于性子暴躁的寻鹤仙师,鹤鸣道长更加畏惧性子阴冷,手段狠辣的倚梅。 若是能够帮仙师观募来大量的银钱,鹤鸣道长想他与倚梅之间的关系会缓解很多。他乃是寻鹤仙师唯一的嫡传弟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仙师观,绝对不能与倚梅交恶,耽误他的大好前途。 反正,要除掉沈亮亮的主意是玉华仙出的,动手之事儿,沈夫人和玉华仙她们二人自己也会看着办,他只要口头上给予支持,许下承诺,令二人安心就好。 到时,他便坐享其成,带着沈夫人捐赠给仙师观的银两,回去上京城。 沈夫人的前期计划进展顺利,玉华仙与鹤鸣道长成功入局,接下来就该讨论该如何谋夺沈家家产? 三人十分小心谨慎的谋划着,结果,最终百密一疏。 天气极为明媚的那一日,在房门口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令沈夫人的心沉到了海底,身子一下子就瘫软在椅子上。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亮亮会出现在她的卧房门口。要知道,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沈亮亮没有踏进她的院子半步了。 沈亮亮可能听到了三人的谈话,知晓他们正计划谋害他,谋夺家产。 鹤鸣道长闻言,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只是门口有人影闪过,不一定就是沈亮亮。 而就算沈亮亮知晓了又如何,他们只是嘴上说说,又没有真的付诸行动,就算沈亮亮到衙门去状告他们,也是白费力气,让沈夫人不要担心。 玉华仙也让沈夫人不要自己吓自己,自乱阵脚对他们绝对没有好处,若是沈夫人有所疑虑担忧,他们可以先暂停计划,由沈夫人去沈亮亮那边探探口风。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7章 尾声十二 沈夫人只是一个被丈夫压迫,心灰意冷,因而生出邪念的女人,并非天生心狠手辣。她担心沈亮亮听到了他们的谋划,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在踌躇了很久之后,最终鼓起勇气,前去试探沈亮亮的口风。 结果,她就恰巧撞见沈亮亮与沈头儿鬼鬼祟祟的凑在一起,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便立刻躲在假山后面偷听。 自古假山便是撞破别人秘密的好地方,也是不少祸端的源头! 藏在假山后的沈夫人,听到沈亮亮欲出钱让沈头儿谋害鹤鸣道长,登时吓得捂住了嘴巴! 此时的沈夫人,可以十分的肯定,那日在门口匆匆闪过的人影确实就是沈亮亮无疑。 那日沈亮亮为何会突然进到自己的院子,沈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她捂住嘴巴,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沈亮亮教导沈头儿该如何不令人怀疑的谋杀鹤鸣道长。 沈亮亮的计划周详而缜密,堪称毫无破绽。且他说话时那种云淡风轻,好似捏死一只虫子般简单平和的语气,令沈夫人感到一阵阵的心惊不已。 沈夫人发现自己与沈亮亮做了十余载的夫妻,竟然从未真真正正的了解他,也从未晓得,自己竟然会如此害怕他。 沈夫人的计划胎死腹中,整个人也因为恐惧差点儿垮了。而没过几日,她便听到了鹤鸣道长不告而辞的消息。 玉华仙前来沈府向她抱怨时,她神情恍惚,没有安慰玉华仙半句。 她知晓,鹤鸣道长根本不是不告而辞,而是被害了。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的纠结,令她无法开口告诉伤心欲绝,大声咒骂鹤鸣道长的玉华仙真相。 之后,沈夫人一直称病,不再与玉华仙见面来往。 就这样,沈夫人在惶惶不安之中,度过了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的时间,虽然她与沈亮亮相安无事,但是她知道,他们二人算是彻底的决裂了。 她不知道沈亮亮会如何对她,大概会看在儿子和过往夫妻的情分上,不会将她赶出府。 但是,一想起那日她躲在假山后,看到沈亮亮的样子,沈夫人就惶惶不可终日。 她不敢再次找沈亮亮吵闹,任由那几房妾室胡作非为,安静的自行与世隔绝。 时间是良药,沈夫人的担忧,渐渐的,随着时间一同远去。 然而,爱开玩笑的命运,将大理寺官差送来了蓝田县。 炎热的暑月,头顶都热得冒烟儿,沈夫人心里却往外冒着凉气。 曾经踌躇满志要除掉沈亮亮的沈夫人,如今有个名正言顺能令她如愿的好机会,好似天上掉馅饼一般,一下子砸在了她的面前。 只要,她去大理寺官差面前揭发沈亮亮的罪行,那么她觊觎许久的沈家,就是她的了。 然而,沈夫人却犹豫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撑起整个沈家的能力,还担心若是儿子知晓他父亲的真实面目,会受不住打击。 于是,她最终选择了再次向沉默妥协。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玉华仙死了。 时隔半年,当初一起谋划争夺沈家家财的另一人,也死了。就在大理寺来蓝田县调查鹤鸣道长的死亡原因的这个时刻,令沈夫人不得不怀疑,是沈亮亮在杀人灭口。 作为最后一个知晓鹤鸣道长死因的知情人,沈夫人越加的害怕,担心有一天,沈亮亮也会毫不顾念任何情分,把她也给杀了灭口。 毕竟,以她这两年对沈亮亮的了解,觉得他绝对不会顾及任何的夫妻情分儿,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于是,沈夫人开始时时刻刻注意沈亮亮的一举一动,然后,她就知晓了沈亮亮欲助沈头儿和庄家女私奔的计划。 当时她想,只要沈头儿这个帮手走了,沈亮亮就等于自断臂膀,没人帮沈亮亮做那些杀人的肮脏勾当,她就安全了。 紧绷多时的神经松懈下来,沈夫人的气色也变好了一些。但只是短短的半日时间,她就又从天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庄家女死了,被大理寺木侍郎寻回来的沈头儿,道沈亮亮只是因为想要谋害他,就杀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对沈亮亮忠心耿耿的沈头儿都逃离不了被清算,沈夫人想自己这个当初想要谋害沈亮亮,抢夺家财的主谋,肯定是死定了。 经过了半年精神上的折磨,沈夫人最终迈出了这一步,闯进了县衙门,指证沈亮亮。 沈夫人的话,顿时在衙门内引起轩然大波,之前那些还帮沈亮亮说话的人,顿时全都一边倒的坚信沈亮亮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沈亮亮给人的印象极好,温和,有能力,还愿意帮助别人。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心机深沉,步步为营,谋划着将别人一步步推到死神面前,令人不得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 只是,他最终,也将自己推到了刽子手的铡刀下。 也有不少人感叹,若不是沈夫人当初起了谋害自己相公的邪念,日后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情,导致一条条人命就这样赴了黄泉。 一些通达透彻的人则表示,这宗案件当中,没有任何人是无辜的。 若是鹤鸣道长与玉华仙没有贪财的参与到沈夫人谋夺家产,想要图害沈亮亮的计划当中,沈亮亮也不会先下手为强。毕竟,没有人愿意在惶恐不安中,时时刻刻提防自己被别人无声无息的谋害。 还有那不守本分庄家女,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而不是爱慕虚荣的想要攀高枝,结果最终被人利用杀害。 就算是有心嫁人,也应该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该私下与男子私会,暗通曲款。 这话说得虽然封建保守,但是有不少人觉得,庄家女确实有些轻浮了! 所谓有因必有果,他们都是出自各种各样的原因,才会遭遇这样的结果! 热烈争论的人群,声音将天上不知何时积聚在一起的厚重云朵,都要震碎了。 瑞草看向面色铁青的沈亮亮:“你还有什么要分辩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8章 尾声十三 瑞草问沈亮亮,还有什么想要分辩的? 沈亮亮眼神透着哀伤,看着沈夫人:“怜君,我至今还记得,当初与你相识时,我曾经称赞你的名字好,有怜爱疼惜夫君之意。” 沈夫人听到沈亮亮这话,思绪一下子回到从前那个他们两个最初相识的岁月当中。 沈亮亮道他们两个是年少夫妻,竹马青梅,两小无嫌猜。 曾经也是花前月下,恩爱异常,他还记得,家贫如洗之时,寒冬腊月霜雪连天,二人饥寒交迫,却是身无分文,窝在柴火“噼啪”作响的灶台前,看着锅中水渐渐烧干,饥肠辘辘,有气无力的沈亮亮心中不由得生了轻生的想法。 沈夫人大字不识多少,但是性子乐观,她道她娘曾经过她算过命,说她乃是大富大贵的命,兴夫旺子。所以她相信,沈亮亮将来一定能够有所作为,千万不能自暴自弃。 沈夫人说完这些话,披上衣服,道男人要保存好自己的颜面,她一个妇道儿人家不怕丢人,然后推开漏风的木门,顶着漫天风雪,出去讨饭。 沈亮亮的脸被灶坑中的火焰照得通红,上面挂着两行清泪,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励志要成为蓝田县城最有钱的人。 沈夫人讨回来的一碗饭,令二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当时,二人用这一碗饭,煮了一大锅的稀粥。捧着被稀释得能够数清楚米粒的稀粥时,夫妻二人脸上的笑容,仿若得到了整个世界。 那一碗风雪天讨来的冷饭,成就了今天的沈亮亮。 当年夫妻二人吃过的苦,一起走过的路,却没能令二人感情更坚定! 东成西就的沈亮亮忙于应酬,扩展事业,贪恋红颜,常常忘记归期。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沈夫人独守空闺,坐愁红颜老! 平贱夫妻百事哀,沈亮亮夫妇二人却正好洽洽相反,富足滋生贪欲,使他们离心离德。 有钱了的沈亮亮,似乎要将从前未享受过的东西,全都用力的享受一遍,仿佛这样才能填补他过往的遗憾。 可能也是因为曾经都吃过贫穷的苦,所以更害怕失去拥有的,再次回到那饥寒交迫的从前。 沈亮亮夫妇二人,都将金钱看成生命当中最重要的东西,从而忘记了什么才是真正最重要的。 沈夫人听到沈亮亮提起从前过往,思及一去不返的美好,心内也是感慨万千,不由得泪流雨下,朝沈亮亮靠近。 “沈郎,投案自首吧!我们的罪,就由我们来承担结束,不要影响祸及到孩子。” 沈亮亮双眼噙泪,朝沈夫人伸出手,瑞草还来不及喊一声“不要”,沈夫人就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沈亮亮的手上。 原本双眼噙泪的沈亮亮,一下子目露凶光,紧紧抓着沈夫人的手往他身前一扯,不知何时从袖中抖出的匕首,一下子就抵在了沈夫人的脖子上。 眼前熟悉的一幕,令瑞草忍不住扶额,心说怎么又来了! 快速起身的木忆荣绕到桌前,冲一脸狰狞的沈亮亮大声喊话,让他不要胡来。 瑞草凑到木忆荣身侧,让他见机行事,不要又跑去代替充当人质。 木忆荣也将自己的脑袋凑近瑞草半分,压低声音道他去吸引沈亮亮的注意力,让瑞草看准时机就出手,千万记得要留沈亮亮一条性命,也不要一怒之下,就把沈亮亮踢飞。 瑞草表示她才刚恢复人身没多久,可不想做什么冒险的事情,以免当众来一个大变活鸟! 所以要速战速决,出手时,一定要确保将沈夫人救下,并将沈亮亮制服。 瑞草的话听上去有些难度,木忆荣闻言不免有些担心,正要开口时,摇摇晃晃的柳轻烟突然挤到二人中间。 “忆荣哥哥,我......” 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汗珠的柳轻烟,只说了这五个字儿,就一下子昏倒在木忆荣怀中。 柳师承见自己女儿昏倒,惊得急忙上前呼唤柳轻烟的名字,并让程元祥快去请大夫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沈亮亮趁乱,拖着脖子被匕首划破的沈夫人退到衙门口,一只手臂紧紧的勒住沈夫人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臂朝围堵在门口的众人挥舞手中匕首,大声驱赶人们给他让开一条路。 大理寺的问事大川等人已经围上前,让沈亮亮快点儿放了沈夫人,束手就擒,他是绝对无法从衙门里逃出去。 双目赤红的沈亮亮,根本听不进警告,不停的朝门口的围观群众挥舞匕首,眼看着,就要冲出门去。 忽然,从门口的人群后,冲进来一个小小身影,一下子扑到沈亮亮近前,抱住他的大腿哭喊道:“爹,你不要伤害娘亲,不要伤害娘亲。” 带沈亮亮儿子来的沈夫人婢女青桃,一下子跪在沈亮亮脚边,不停朝他磕头,恳求他放了沈夫人。 沈亮亮低头看向抱着他大腿哭泣的儿子,目无表情的一脚踢开:“你心里只有你娘,可曾有过我这个爹。” 沈亮亮的儿子被掀倒在地,沈夫人发出一声惊呼,青桃急忙将孩子扶起。 周围围观的群众见沈亮亮这般无情,全都气愤异常,就要上前与其理论,结果沈亮亮毫不留情的用匕首划伤沈夫人的脖子。 鲜血一下子流淌到沈亮亮手臂上,众人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后退。 双目赤红,彻底变成魔鬼的沈亮亮,一边威胁众人谁敢上前,他就捅死沈夫人和上前的人,一边勒着沈夫人,移到衙门的大门口处。 然后贴在沈夫人的耳边,声音怨毒:“怜君,我也曾给过你机会,想要与你重修旧好。可是那日我站在你的房门口,却是听到了什么!” 豆大的泪珠不停的从沈夫人脸上滑落,像是屋檐坠下的雨珠一般,“啪嗒、啪嗒”砸在沈亮亮的手臂上。 她声音哀切,连连向沈亮亮忏悔:“夫君,对不起,是我一时妒恨蒙心,鬼迷心窍,想要谋害你。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莫要在执迷不悟,回头是岸。” “晚了”,沈亮亮声如洪钟:“一切都晚了。我们,谁都回不去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59章 尾声十四 沈夫人劝沈亮亮回头是岸,沈亮亮道一切都太晚了,回不去了! 说完,毅然决然的扯着沈夫人,眼看着,一只脚就要跨出门去。 忽然,众人眼中闪过一道流星,带起一阵疾风,吹翻无数少女的裙摆。 紧接着,沈亮亮就痛叫一声,趴在了地上,他握着匕首的手臂,被扭转到身后,痛得他龇牙咧嘴,口水都流了出来。 瑞草一脚踩在沈亮亮的后背上,一只手扭着沈亮亮的手臂,快速的夺过他手中匕首,然后好似土匪一般,用冰冷的匕首拍击沈亮亮的脸蛋:“你们一个个的不受驯服的野马,是不是都拿大理寺当青青草原,就喜欢在上面撒野?” 沈亮亮的手臂脱臼了,他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瑞草将匕首插进靴子,松开沈亮亮,侯虎与侯猴立刻上前,将沈亮亮从地上揪起来,扭送回衙门大院正中。 瑞草看着脖子血流不止的沈夫人,紧紧抱着受惊的儿子痛哭出声,心中不禁有所触动,叹息一声,声音轻柔的对沈夫人体贴道:“你先带孩子回去,等以后再来为供词签字画押也可。” 沈夫人从婢女青桃的手中接过帕子,压在脖子上面的伤口处,然后将孩子交给青桃和自己妹妹照看,表情坚定:“民妇无碍!” 瑞草没再说什么,带着沈夫人,从新走到木忆荣的案桌近前。 方才还嚣张异常的沈亮亮,如今仿若丧家之犬,他的一条手臂被瑞草拧得脱臼,痛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 昏倒的柳轻烟已经被柳师承带回了县令府,木忆荣从新坐回案桌后,沈夫人双膝向前,“扑通”跪倒在地,一脑袋汗的县令程元祥也急忙跪在了地上。 沈亮亮还在挣扎,不肯下跪,侯虎蒲扇大的手掌按住沈亮亮的双肩,迫使他跪下。 方才沈亮亮挟持沈夫人,柳轻烟昏倒之时,十九亲王立刻让王府护卫看住沈头儿,以防他趁乱逃跑。 如今案件已经彻底查明,水落石出,十九亲王也让沈头儿去同沈氏夫妇跪在一起,听后发落。 沈头儿顺从的跪到了下方,还未开口,县令程元祥就抢先跪着向前移动两步,朝十九亲王与木忆荣磕头。 “王爷,侍郎大人,下官失察,下官该死,不知自己身边,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凶手。” 被迫跪在地上的沈亮亮,表情扭曲的朝程元祥“呸”了一口,道程元祥精于算计,不见兔子不撒鹰,当初他家道儿落魄之时,程元祥根本就看不上他,若不是她姐姐瞒着程元祥接济帮助他度过艰难日子,他才不会没事儿就送银两给程元祥花。 程元祥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忙向上方磕头,解释他绝对没有因为收了沈亮亮的钱财,就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绝对不知道沈亮亮干出的这些杀人嫁祸勾当。 这时,程元祥的夫人,沈亮亮的亲姐姐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扑跪在程元祥身侧,拜托自己的夫君,一定要相信沈亮亮绝对不会做出杀人的事情。 之前,县令夫人在府上逼迫玉华仙,已经令程元祥十分恼火。如今得知那乃是县令夫人受沈亮亮撺掇,不由得气愤大骂县令夫人与其弟弟沈亮亮蛇鼠一窝,大有要大义灭亲的架势。 十九亲王瞪向程元祥,让他去一边处理自己的家事儿,不要在这里扰乱办案。 程元祥听到十九亲王道他的事情乃是家事儿,心内暗喜,立刻十分识相的扯着县令夫人,退到一旁。 整理好沈头儿口供与沈夫人证词的大理寺录事上前,将案宗放在桌上,请木忆荣过目。 录事官晒得通红的脸上难掩喜悦,这一次外出侦案,一路上太过艰难坎坷,他差一点儿就以为木忆荣要挂了,已经做好了回去吃瓜捞的觉悟。 没想到,最后案件不仅顺利调查完毕,凶手被抓,主审木忆荣侍郎和前来凑热闹的十九亲王皆安全无虞,眼看就能回城回到家中,再次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如何不高兴。 不止大理寺录事一人开心,其他官差也都十分高兴,当初得知木忆荣重伤,生命垂危的时候,大理寺问事大川等人,险些将县衙门给砸了,大骂程元祥无能,自己辖区发生多起命案,却是一点儿线索皆未查到不说,前来调查案件的大理寺侍郎竟然还遇刺,也不知他这个糊涂官,平日里是如何管理辖区县城治安的! 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川等问事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 木忆荣审阅完供词,将供词递给瑞草,瑞草分发给沈头儿、沈夫人,已经沈亮亮三人。 沈头儿和沈夫人十分痛快的在供词上面签字画押,而心不甘情不愿跪在地上的沈亮亮,将腰板挺得笔直,仰头死死盯着瑞草,目光如狼,紧紧咬着牙,不肯接瑞草递过来的供词。 以瑞草的过往脾气,定是一抬脚将沈亮亮踢飞。但她现在积极入世,认真学习成为一个大理寺合格的亭长官差,强忍住将供词甩在沈亮亮脸上的冲动。 “你不认罪也没关系,有了他们两个的供词就够了。” 瑞草面无表情的说完,收回沈头儿和沈夫人手中的供词,转身递给木忆荣。 而就在瑞草转身的同时,沈亮亮一下子探身伸手,快速的抽出瑞草插在鞋子上的匕首,眼都未眨一下,表情决绝的一下子就将匕首插到自己的脖子上。 瞪大眼睛的沈亮亮侧身栽倒在地,那把他用来胁迫沈夫人的匕首,笔直的插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旗子被风吹走的光秃秃旗杆。 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皆是始料未及,万万没有想到沈亮亮不仅对别人下手狠毒,对待自己也是毫不留情,电光火石之间,就结果了自己罪恶的性命,令所有人惊愕的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最先反应过来的瑞草急忙蹲下,一把抓住沈亮亮试图拔出匕首的手腕,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0章 尾声十五 沈亮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欲拔出时,被瑞草一把扼住手腕。 所有人全都围拢过来,一脸惊恐的沈夫人一只手捂住嘴,无声抽泣,一只手紧紧将儿子护在怀中,不让他看眼前这一幕。 奔跑得胡须飞扬的大夫,气喘吁吁的没能挽回沈亮亮的一条命,一条白布,覆盖在了沈亮亮的尸体上。 县衙门内已经被清场,静得只有清风卷起地上枯叶的沙沙声。 十九亲王瞥了一眼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摇着扇子不以为意的看向木忆荣,语气听上去好似调侃,但又能听得出透着一丝担心。 “忆荣,凶犯死了,你回去该如何交差,本王看护国仙师寻鹤那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木忆荣眉头紧皱:“凶犯我已经抓回,至于是死是活,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刑部尚书柳师承,听到木忆荣的这话,立刻瞪起眼睛:“上一次那个刘景山,本官最近才刚处理完,你又给我添这样一个大麻烦。木侍郎,是诚心与刑部作对吗?” 谁能想到,沈亮亮抱着必死之心,丝毫没有迟疑的一下子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当时就算反应迅速的瑞草,也未能察觉沈亮亮的意图,可见这人真的十分沉得住气,做事儿果决,不留余地。 人死不能复生,柳师承就算再不满,也是无济于事。 他面色难看的扶着额,问十九亲王该如何处理? 十九亲王习惯性的用扇子点指木忆荣:“尚书莫不是老糊涂了,木侍郎才是负责此案的主审,你该问他。咱们只要听从号令行事就好。” 柳师承铁青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语气像是审问犯人一般质问木忆荣,该如何处理? 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带着尸体和另外一位凶手沈头儿回京复命。 十九亲王听到案件了结,扭头笑呵呵的看向沈夫人:“罪犯之家资,理应抄家充公,本王念在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就查抄一半儿的家产,你就不要想着捐赠给寺庙道观了。” 侦案不行,溜须拍马第一名的柳师承,立刻赞扬十九亲王宽宏大量的美德,冷脸提醒沈夫人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沈夫人急忙扯着儿子一同跪下,给十九亲王磕头谢恩。十九亲王笑着摆摆手,十分不走心的叮嘱沈夫人以后带着儿子要好好过日人,若是再遇到好的男人就嫁了,但千万不要再生出那贪婪的念头。 沈夫人连连磕头道是,发誓一定会安安稳稳的好好过日子,绝对不会再生出那些庸人自扰的心思儿。 一场由夫妇心生嫌隙引发的轰轰烈烈大戏,最终赔上了五条人命落幕! 沈头儿被判了斩立决,只是,到最后,沈头儿也表示,鹤鸣道长的尸体不是他运到的上京城,也不知道是谁将鹤鸣道长的尸体装进了冰鉴之中。 鹤鸣道长的尸体到底是如何被人运到了上京城,又被谁装进了冰鉴之中,随着沈亮亮的死,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护国仙师鹤鸣得知沈亮亮这个主谋畏罪自杀,果然不出所料的跑到皇帝寝宫里面大哭了一场,又跑到大理寺大闹一场,最后竟然还跑去刑部,逼迫柳师承将沈亮亮的尸体吊到城门口展示。 暑月烈日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轮,若是把沈亮亮的尸体吊在城门口,不出一天就得臭得淌汤。 柳师承不敢对两位护国仙师说不,便拐弯抹角的提醒圣上,凶犯已死,若是再悬挂其尸体,恐惹得民众议论,有损圣誉。 如今的圣上,哪里还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是柳师承说这会影响圣上修行的德行,轩辕帝便立刻驳了寻鹤仙师的请求。 这一次查案,木忆荣又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大理寺皆面上有光。 见不得大理寺好的柳师承,便提起之前他们遇袭之事儿,当着圣上的面前,问木敬忠可有抓住杀害大理寺十名问事的凶物? 木敬忠面露愧色,正欲上前回道,木忆荣抢先一步,呈禀圣上。道那日袭击大理寺队伍的乃是一人一豹,与大理寺有些恩怨。 后来,那凶徒有带着豹子,追随他的脚步,跟踪到了蓝田县。于蓝田县城外的树林内,伏击他与大理寺女亭长瑞草二人。 打斗中,那凶徒与其豢养的豹子,皆已不敌殒命。 无时无刻不与大理寺对着干的柳师承,立刻质疑那凶徒尸体在何处? 木忆荣将预先准备好的答案说出口,道那凶徒与豹子皆已坠入灞河无处搜寻。 柳师承不相信的嗤之以鼻,刨根问底的让木忆荣说说,那驯养豹子的凶徒,到底是大理寺得罪的哪一号人物? 轩辕帝可没有精神和闲心听这些事情的始末,既然木忆荣道恶徒与凶兽皆已经伏诛,便不用再继续追究,柳师承只好悻悻然的退下。 之前柳师承在蓝田县不断的向木忆荣示好,有要与木府喜结连理的意向,结果这才刚回到上京城,就又安耐不住的攻击木敬忠,木忆荣真是搞不懂柳师承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对柳轻烟没有任何想法,不管柳师承对他的态度如何,他都会坦然待之! 蓝田县城的案子曲曲折折,但最终结果是好的,没有让任何一位死者蒙冤。 一身疲惫的木忆荣与瑞草返回木府,而木敬忠还要留在大理寺,处理一些事情。 二人返家的途中,瑞草看上去十分开心,木忆荣忍不住问她:“回家有这么高兴吗?” “我恋家。” 听到“恋家”二字儿,木忆荣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眼底闪过一丝慧黠光芒。 “想以后一直待在木府吗?” 瑞草捋了一把小桃花马的马鬃,挑眉看向木忆荣:“以我嫁给你为代价,一直住在木府吗?” 被戳破想法的木忆荣也不尴尬,笑着问瑞草:“不好吗?” 瑞草毫不迟疑的点头:“不好?” “哪里不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1章 认祖归宗 木府虽然很好,贤院住着也很舒适,但是不能与她泰山上的洞天玄府相比较。 瑞草当初为了现在的洞府,那可是拼了多少力气,胖揍了多少人才能拥有的好地方! 且入世虽然能够很快的提高心境,但是修行速度太慢,限制太多。 她过惯了无拘无束,无念无想,一心只求大道通天的日子,实在不愿身处在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之中。 “我之前让你死心,现在的想法也没变。” “一点余地也不留吗?” 瑞草决然点头,木忆荣眼睛微微刺痛一下,随即笑了笑。 “世事难料,就像当初没人会想到,沈亮亮杀害鹤鸣道长并非因情,而是其中另有曲折。说不定某一日,你会突然觉得我十分顺眼,慢慢发现离不开我。” 瑞草翻了一个白眼儿:“这话听着催吐。” 木忆荣笑得很大声,骑着马的二人,于黄昏金灿灿的夕阳中,就这样说着、笑着,不知不觉行到了木府,翻身下马。 此时,正是府上忙碌张罗晚餐之时,木府前院却一反常态,静得出奇。 木忆荣心头不由得涌起一丝不好的感觉,皱起眉头,快步穿过庭院,走向前厅。 瑞草紧随其后,二人迈步跨进前院厅堂,顿时感觉气氛十分不对头。 偌大的厅堂内挤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木府二老爷木敬诚跪在正中央的地上,在他的旁边,还跪着一个面容姣好的陌生女子,年龄三十上下,怀中护着一个看上去六七岁模样的小孩子。 二房的正房夫人和妾室全都在场,只是一个个面色十分难看,尤其是二夫人慕容氏,脸色苍白的瘫软在椅子上,她房内伺候的丫头一脸焦急的掐着慕容氏的人中,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一些宽慰的话。 满面怒容的木府老夫人坐在上首,将拐杖敲得咚咚作响,像是动了很大的怒,气得手都抖了,大夫人唐氏在旁帮着顺气。 站在门口附近的木忆星看到木忆荣与瑞草走进来,立刻兴奋的大喊一声:“哥,瑞草表妹,你们两个回来了。” 说着,像是一只穿天猴一般,一下子蹿到二人面前,展开双臂,将二人拥住。 “你们两个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都要想死你们两个。你们都不知道,这几天可把我担心坏了,还以为你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去蓝田县调查案子,遭遇了太多曲折离奇的事情,确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脸色微微有疲倦之色的木忆荣,拨开木忆星拥着瑞草的手臂,笑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会盼着点儿他们好。 木忆星像是个陀螺一般,从木忆荣身前转圈绕到瑞草的身侧,难掩兴奋的关切道:“瑞草表妹,我看你怎么好像瘦了,是不是我哥都没有好好照顾你,就想着每日里让你做事儿。” 没错,木忆荣只知道侦案,都不让她好好吃饭,能不瘦嘛! 瑞草委屈的点了点头,木忆星立刻开始指责他哥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有他在旁边照顾,一定不会让瑞草挨饿挨冻。 现如今又不是十冬腊月,怎么会挨冻! 还有,瑞草一天三顿饭,每一顿饭都没落下,且她一顿饭,都够别人吃一整天的了,哪里有挨饿的时候。 木忆荣道他又不是带着瑞草去讨饭,怎么可能会让她挨冻受饿,让木忆星少夸张胡闹,也让瑞草少矫情,摸着自己良心说话。 换做往常,木忆荣与瑞草从外地侦完案回来,大夫人唐氏与老夫人定会笑容满面的相迎,关心二人在外可有受苦或是遇到什么危险。 但今日,坐在上方的木老夫人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息,同样一脸愁容的大夫人唐氏,朝木忆荣与瑞草瑞草二人招招手。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头雾水的移步上前,大夫人唐氏拍了拍二人的手:“你们二人在外辛苦了。” 说着,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二人劝劝显然还在气头上的木老夫人。 木忆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看到跪在地上的二叔木敬诚,与另外那一对儿仿若母子的二人,心头莫名生出一种一家三口的念头,顿时就明白了。 “娘,枝枝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为我生下了一个儿子,让儿子我终于有了传宗接代的人,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反对枝枝进门?” 瑞草从木敬诚急迫又无奈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门道儿,可是她并不在意,端走木老夫人桌上的点心儿,窝在一边,双眼上下不停的打量那个叫做枝枝的女子,以及她的儿子。 “老爷,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够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府!” 原本瘫软在椅子内的慕容氏,听到木敬忠坚持要把那个叫做枝枝的女人接进府,一下子又有了精神,坚决的表示反对。 木敬诚正愁无法说服木老夫人,这边慕容氏还不夫唱妇随的帮他,木敬诚气得口不择言,道只有妒妇才没有容人之量。 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且慕容氏实在委屈,这些年木敬诚抬进来的姨娘还少吗,听到自己夫君如此说她,登时流下泪来。 木老夫人被木敬诚气得说不出来话,大夫人唐氏忙呵斥木敬诚不能这般诋毁自己的结发妻子,木忆荣也忍不住唤了木敬诚一声二叔,让他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 木敬诚瞥了一眼哭哭啼啼的二夫人慕容氏,还有二房几位脸上难看至极的姨娘,没好气的表示他也想要好好说话,但是偌大的木府却不肯让他的儿子,和他儿子的生母入府。 木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咚”的一声重重的敲在地上:“老二,你的心性为母最是了解,看这孩子恐怕已有六七岁有余,若真是你的亲生儿子,又怎会到现在才领回府上?” 木敬诚有些愧疚的道他之前与枝枝之间发生了一点儿误会,枝枝一气之下,回去了老家,之后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但因与他置气,不肯回来。 十月过后,枝枝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取名叫木忆城,承欢膝下。 但没过多久,枝枝的父亲去世了,留她与寡母相依为伴。 而就在今岁,她体弱的母亲也撒手人寰,独留下她一个人艰难抚养孩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2章 添丁进口 枝枝的双亲皆先后离世,但就算即使只有枝枝一人,她坚信也能将孩子养好,只是孩子大了,总是嚷着要找爹。 且村内的人总是对她母子二人指指点点,枝枝担心孩子受不住,便带着孩子来上京城寻木敬诚这个亲生父亲。 木老夫人并未轻易就认同木敬诚的说辞,问他怎么就知道,这孩子不是枝枝与别人生的? 木敬诚还未开口,那个叫枝枝的女子就猛地站起身,将孩子往木敬诚怀中一塞。 “俺这一辈子,就只有敬诚一个男人,你们若是怀疑俺来是贪慕你们家的钱财,那么孩子给你们留下认祖归宗,我走。” 小男孩听到母亲要丢下他离开,立刻一把抱住枝枝的大腿哭喊:“娘,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跟娘一起走,一起走。” 木敬诚也扯着枝枝的衣袖不让她走,道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亲。 流下眼泪的木敬诚,扭头向上方苦苦哀求:“娘,求您让枝枝母子留下吧!儿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砰、砰、砰”,连连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木敬诚虽然时常在木老夫人面前数落他大哥的不是,但是他几乎没有忤逆顶撞过木老夫人。反而是木敬忠看上去忠厚老实,但性子上来了,八头牛都扭不动,有时木老夫人都说不通他。 如今木老夫人见木敬诚这般坚持,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让这对儿母子住进府上,若是她坚持不肯,木敬诚都有可能要嚷着分家。 木老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还未张嘴,慕容氏那边就抢先开口。 双眼垂泪的慕容氏,伤心欲绝的扑跪到木敬诚的近前,扯住他的双臂摇晃。 “老爷,你这是要逼死娘亲和我吗?” 木敬诚一把甩开慕容氏:“有能耐,你们就给我生个儿子出来” 木敬诚这些年为了要一个儿子都着了魔,什么烧香拜佛,祈求上苍赐子、什么给女儿起招儿子的名字、什么传说能够滋补身体生儿子的药,他全都统统虔诚尝试过,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但终究未能得偿所愿。 如今,一个可爱儿子就活生生的摆在他面前,他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不管谁拦着,也都是无用。 跌坐在地上的慕容氏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儿,伤心欲绝的起身,什么话也没说,由婢女搀扶着,哭着离去。 二房的花氏和柳氏,平时嘴巴十分厉害,但是二人皆没能给木敬诚生出一个儿子,实在不敢说出什么拦住的话,只能气得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枝枝母子二人,心中进行各种诅咒谩骂。 木府二房,虽然妻妾常有拌嘴争宠之时。但十数年来,还算是相安无事儿。因为谁也未能帮二老爷木敬诚生出个儿子来,妾室再闹腾,也反不了正室的天。 但今时不同,这个叫做枝枝的女人,为木敬诚生了一个儿子,地位与一般的妾室自然不同。 所以,二房夫人慕容氏才会坚决反对她进门。感受到危机感的柳氏和花氏,才会如此怨憎枝枝和她的儿子。 枝枝和她的儿子木忆城,最终在脑门磕红了的木敬诚坚持下,留在了木府。 二老爷木敬诚欢天喜地的环着枝枝和他们的儿子,去安排住处,和伺候的下人。 花氏和柳氏恨得牙根痒痒,但也无话好说,只能愤恨的瞪向自己不争气的女儿,然后扯着她们离去,都未与木老夫人道声晚安。 木招娣与木唤娣心内也是十分委屈,又不是她们自己愿意出生为女子! 四姨娘方氏环住腰身似乎又胖了一圈的木兴娣,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憨憨的木兴娣却是完全不知愁一般,觉得多了一个弟弟是好事儿! 曲终人散,几家欢喜几家愁,二房的人一溜烟儿全都不见了踪影。 瑞草见好戏散场,立刻拍掉手上的点心屑儿,去给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问安。 木老夫人虽然心情不佳,但是仍旧握着瑞草的手,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然后道今日的晚饭,就在各自房间用了。说着,还叮嘱伺候瑞草的婢女宝儿去厨房,多取一些瑞草爱吃的吃食,还有圣上赏下的时令水果,也给瑞草多拿一些去。 宝儿笑着点头,先跑去厨房讨好吃的,木老夫人向木忆荣道了两句辛苦,称赞他能干,为父分忧,是个好孩子。便十分没有精神的表示困顿了,要回房歇息。 瑞草与木忆荣等人起身,目送大夫人唐氏搀扶老太太去歇息,木忆星望着他祖母有些佝偻的身影,气呼呼数落木敬诚:“二叔真是不成体统,祖母这回都被他气坏了!” 木府一直教导男子对待感情要慎重专一,娶妻娶贤,要尽好夫君的职责。 结果到了木二老爷这里,完全将老祖宗的训导忘记得一干二净,不仅纳妾,还纳了好几房。 木敬诚这一辈子,忤逆违背木老夫人意愿的事情,大概就只有纳妾这一桩。 木忆荣对二房闹出这样的事情,显得淡定很多,让木忆星不要在背后议论长辈的长短。 木忆星闻言立刻转移话题,问瑞草与木忆荣此番去蓝田县侦案,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木忆荣想起瑞草在他面前大变活鸟的事情,不禁勾起了嘴角,整个木府,就只有他知晓瑞草的底细,这令他感觉心情十分的愉悦。 木忆星捕捉到他哥面色的表情变化,一下子瞪大眼睛:“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好上了?” 懒得理睬木忆星一惊一乍的瑞草,大跨步朝后院走去,木忆星立刻跟上,木忆荣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弯月当空,微风怡人,木忆星与木忆荣两兄弟要在瑞草幽静的贤院内,一起用晚饭,! 上一次三人一起在贤院用餐时,木忆荣的目的是为了把瑞草灌醉,好让酒醉的瑞草无法按时去大理寺报到。 但他显然,低估了瑞草的酒量! 那时的木忆荣,对瑞草还有着深深的怀疑,希望能够抓到瑞草的把柄,将她赶走。 而如今,天道轮回,木忆荣巴不得将瑞草永远的留在木府。 而那时的木忆星,因为一场意外,第一次与女孩子有了亲密接触,便对瑞草动了心。之后,更是直白的向瑞草表达了他的感情。 只是,不管是瑞草,还是木府的其他人,都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3章 闲话二三事儿 察觉到木忆荣与瑞草之间微妙变化的木忆星,拧起愤怒的小眉头:“你们两个,似乎变得更加要好了?” 正如木忆星所说,木忆荣与瑞草的关系,确实改善了很多。 只是,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沉默,令木忆星感觉十分难受。 就好像,这二人默认了! 就好像,他在一夕间,变成了二人之外的外人! 宝儿端着吃食儿走进院中的时候,感受到了气氛不太对劲儿,她看着似乎在生闷气的木忆星,忍不住在心中埋怨木忆星太不会看气氛儿,干嘛没事儿非要插在她家小姐与大少爷之间。 只是,她最近与来喜进展不错,看在来喜的面子上,她又有心帮木忆星这个笨蛋一把。 而且宝儿觉得,她家小姐若是和没心没肺的二少爷木忆星在一起,可能会过得更开心。 木忆星看着将一样样饭食,从食盒里面端出来的宝儿:“怎么没有酒?” 木忆荣看木忆星表情不太好,就道他和瑞草今天都刚回来,十分疲乏,不宜饮酒。 “月色正好,自斟自饮也不错。” 天空上,一小弯月亮可怜巴巴的挂在天上,还没有旁边的星子闪亮。 木忆荣叹了一口气,端起酒壶,给自己和瑞草都斟了一杯酒。 木忆荣端起杯对木忆星道:“今年科举马上就要开考了,你多把心思儿放在用功读书上面,不要总是好高骛远。” “我只是想去大理寺当差,怎么就好高骛远了。” 木忆星不高兴的冲他哥嘟囔完这一句,端起酒杯,猛地将酒灌下,然后看向瑞草:“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希望找个有出息的男人?” “没有男人比我更有出息!” 瑞草的话噎得木忆星翻了一个白眼儿,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瑞草:“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种厚脸皮的自信?” 瑞草刚修成妖的那时候,便扬言要成为天空霸主。 当时把太山娘娘逗得哈哈大笑,还忍不住向百花仙子炫耀,道她果然养出一个好娃儿。 当时百花仙子的态度就和现在的木忆星一模一样,有种无言以对,只想翻白眼儿的感觉。 “女人,确实喜欢有能力的男人。” 这话是木忆荣说的,木忆星撇撇嘴:“你现在是比我厉害,但是以后就说不定了,不要以为你会同瑞草表妹一直好下去。” 木忆星性子直白,但没想到他会这般堂堂正正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木忆荣不禁笑了。 “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超过我,也欢迎公平竞争。” 一家女百家求,木忆荣胸襟宽阔,木忆星爽朗率直,兄弟二人皆堂堂正正,即使喜欢同一个女人,但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勾心斗角,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被你们兄弟二人恶心到了。” 瑞草也十分直白的表示她根本不在意兄弟二人的感情花落谁家,站起身,欲离开。 木忆星着急的一把抓住瑞草的手:“你不吃晚饭,做什么去?” “我没有胃口。”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没有胃口?” “坐下吧!我们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木忆星听到他哥这样说,立刻也点头保证:“我们不说了,你别走。不吃东西,一会儿该饿醒了。” 瑞草狐疑的坐下,之后,木忆荣与木忆星二人确实没有再讨论各自的感情,只是二人都喝多了,讨论起这一次在蓝田县侦办的案子。 瑞草吃饱了就开始同眼皮打架,而喝高了的木忆荣与木忆星二人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注意到瑞草的离去,最后二人被各自的小厮带回院子。 兄弟二人分开的时候,还如十八里送情郎一般,难舍难分,险些就传为一段佳话! 翌日,酒醉未醒的木忆荣,天刚蒙蒙亮就被小厮来福唤起,说大理寺传话来,让木忆荣赶紧过去一趟。 醉意还未消散的木忆荣蹬上马车的时候,看到瑞草已经坐在里面,就无精打采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懒洋洋的歪倒在一边补觉。 瑞草则是十分认真的翻着她自己的那个小本子,总结在蓝田县破获冰鉴藏尸案得到收获,进行感悟。 瑞草自从进入大理寺之后,经历了很多她在泰山之上无法遇到的事情,学会了不少知识,理解了一些人类复杂的感情,虽然修为没见涨,但是心境突飞猛进。 令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必定迎来劫数。 到时,修成地仙,她就去游走四方,到各个天空领域,去挑战那些天空霸主,成为燕周大陆最厉害的天空之主! 瑞草合上小本子的时候,感觉梦想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脸色的笑容灿烂绚丽如百花怒放。 木忆荣似被瑞草脸上的笑容闪到了眼睛,眼皮跳动了几下,费力的睁开,看到瑞草脸色有些鸡贼的笑容:“你,偷拿我钱了?” 瑞草伸手,覆盖住木忆荣的眼睛,像是给死人尸体合上眼睛一般,将木忆荣的眼睛合上。 “你梦中娶的媳妇儿就快要被土匪劫走了,你赶紧回去搭救。” 木忆荣仿若陷入梦境一般喃喃自语:“你又不嫁给我。”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马车里面了?” 木忆荣没有回应瑞草的威胁,瑞草看着长长睫毛垂在下眼睑上,投出一片阴影的木忆荣,想起从前她刚来到木府的时候。 那时候,木忆荣对她戒备,发出警告,像是守护自己领域的狼。 后来,也不知道哪根筋儿搭错了,忽然化身为一般的小绵羊,朝她抛出爱的橄榄枝。 果然,人类都是善变的! 且与人类的感情太不靠谱,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若是待到人类的爱人百年之后,那么不就独留妖自己,孤寂又痛心的每一天,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过往的美好。 这样度日,不如一同归去! 马车在瑞草的胡思乱想中,行驶进大理寺的门口,然后沉睡的木忆荣,就被衙门里面传出的吵闹声惊醒。 之前,寻鹤仙师因为杀害他嫡传弟子鹤鸣道长的罪魁祸首沈亮亮自杀,气冲冲的跑到大理寺胡闹了一场。 数落木忆荣办事儿不利,竟然没能阻止歹徒畏罪自杀,让他失去了为自己心爱弟子,亲手报仇的机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4章 二皇子造访大理寺 沈亮亮的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并非是大理寺任何一位官差的错。 木忆荣担心因为查案吃了不少苦的瑞草会忍不住,胖揍寻鹤仙师一顿,忙不迭的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道是他失职。 倚梅仙师也在一旁相劝,寻鹤仙师的火气才渐渐消了下去,嚷嚷着就算罪魁祸首死了,也绝对不能轻饶,要去刑部找柳师承,将沈亮亮的尸体吊在城门楼上示众。 木忆荣记得,当时倚梅仙师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大理寺的所有人都辛苦了,他与师弟会记下这份儿恩情。 原以为,这事儿就此翻篇了。没想到,寻鹤仙师竟然又跑来闹事儿来了! 因昨夜饮酒而脑袋疼的木忆荣,被不断轰炸进耳朵里面的吵闹声,都快将脑子震碎成豆腐脑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跳下马车之后,清了清嗓子,距离很远就喊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衙门内瞬间安静,然后一坨花团锦簇,忽然跳跃进木忆荣的眼中,顿时令他感觉眼睛好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痛得十分厉害。 瑞草随后跳下马车时,也是感觉好似有一个庞大的蝴蝶旋风,一下子跳进她的眼中,同样刺痛了她的眼球。 一大早,果然不适合看到太过华丽绚烂的东西! 那一坨花团锦簇,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时,立刻拔高声调:“这都日上三竿了,木侍郎与亭长二人才姗姗来迟,是不记得今日要上工了吗?” 讥诮的声音,像是饥饿猴子发出的尖叫,十分的刺耳。 木忆荣残留的朦胧酒醉,一下子全被消散清醒了,急忙上前两步。 “二皇子清早造访大理寺,不知有何要事儿?” 今日也不例外,穿成百花盛开一般的二皇子轩辕辰,撇着嘴,瞪着眼,眸光越过朝他施礼问安的木忆荣,落在不远处正在打哈欠,丝毫没有同二皇子打招呼的瑞草身上。 “你,那个你,本皇子叫的就是你。” 二皇子用下巴示意瑞草过来,瑞草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慢悠悠的走到木忆荣身侧站定。 二皇子像是看树叶上的毛毛虫一般,毫不隐藏自己厌恶的瞥了瑞草一眼:“上一次,真是便宜你了。不过你猜,那两条畜生如何了?” 瑞草就连眼皮都没抬,仿若并未听到二皇子与她说话,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恶狠狠道:“背叛主人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只有死路一条。” 二皇子轩辕辰声音透着狠劲儿,若是换做胆小的人,都得吓得腿哆嗦。 但将二皇子当成流星锤甩着玩儿的瑞草,自然是不会吃他恐吓这一套,瞪着一双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二皇子一眼。 “没人觉得你是花蝴蝶成了精吗?” 大理寺的差官日日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打交道,一个个身上都带着一丝痞气,胆子大得能包天,听到瑞草的话,完全不顾及二皇子的面子,一个个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出声。 二皇子的脸顿时由白变青,并迅速的朝黑色发展,最后黑得同锅底一般颜色,正要忍无可忍发飙之时,从他身后走出一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身上衣服十分朴素,与花枝招展的二皇子形成鲜明对比,年纪与木忆荣相仿,五官生得寡淡,表情也是清汤寡水,蔫蔫的,不似木忆荣那般明朗有精神。 青衫男子朝木忆荣礼貌拱手:“忆荣兄,许久未见,可还好?” “清河,许久不见,你也一切安好?” 青衫男子正是之前柳轻烟口中提到的那个戴春香未婚夫君,二皇子轩辕辰身边的幕僚,木忆荣的科举同年江清河。 当年,木忆荣与江清河同为探花郎,去上京城各个王侯府邸的名园采摘鲜花,没少受到府宅主人的戏弄和刁难。 性子内敛,嘴皮子还不利索的江清河,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当时是木忆荣一个人,应付众人各种刁难的把戏,若是没有木忆荣,江清河就得被人丢进荷塘内喂鱼,最后闹得十分尴尬的收场。 “忆荣兄,当年你到大理寺任职,我因有事儿未能向你道声祝贺。时隔多年,送上一声晚来的道贺。” 当年木忆荣到大理寺任职时,年龄尚轻,有不少人都道他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关系,才能得到大理寺侍郎这个职位。 那时江清河正因未被授予官职被热论,很多人都拿与他同为探花郎的木忆荣做比较。当时有些人觉得,性子爽快豁达的木忆荣,确实比江清河有能力,渐渐觉得木忆荣成为大理寺侍郎乃是理所应当。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没有背景、没有门路的江清河,竟然一跃成为了堂堂二皇子府上的幕僚。 要知道,二皇子若是有朝一日登基称帝,那江清河必定跟着鸡犬升天。 身份一夕间飞黄腾达的江清河,成了不少人的羡慕对象,当初因他未被授予官职而积极帮忙奔走的同年,在笑着向他道了恭喜之后,渐行渐远。 一介没有后台,被同年同情怜悯的平民举子,摇身一变成了需要别人高攀的人物,有些人的心理变得不平衡。觉得江清河确实并非十分优秀,当时吏部未授予江清河官职,确实有眼光独到之处。 江清河却是对别人对他的看法完全不在意,性子本就内敛的他,平时与同年们相处得虽然融洽,但并没有深交。 而在他成为二皇子幕僚之后,更是与同年们甚少来往,而是时常陪同二皇子出入一些达官贵人的府邸,成为了尊贵的座上宾。 二皇子性子狠辣暴躁,江清河性子内敛缄默,二人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正好互补。 据说,二皇子生母孟淑妃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儿,才破例提拔江清河,还许他可以入宫诉状二皇子不端行为的权利。 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好冲动的孟淑妃并没有计深虑远的脑子,这一切的安排,皆乃是申国公的主意。 不管是谁的主意,江清河一步登天,但他并没有因此变得骄纵奢淫,像个小透明一般随在二皇子身侧,在二皇子控制不住脾气,欲做出什么蠢事儿的时候,他都会适时进行提点阻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5章 劫镖案上部一 二皇子轩辕辰见江清河与木忆荣一副热络的样子,十分不耐烦的提醒江清河,他们一大早来这里,可不是来看他们老友重逢叙旧的。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大早就被请来大理寺,心知二皇子肯定不是跑来与他们闲扯淡。 只是完全不知,这位脑子时常抽风的二皇子,又准备作什么妖? 难不成二皇子是受了那寻鹤仙师的挑唆和嘱托,一大早的跑来大理寺闹事儿? 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二皇子来大理寺,乃是示好来了! 最近朝堂之上,又有人开始刮妖风,再提立储之事儿。 不少支持各个皇子的臣子,又开始在私下集结走动,之前保持中立的人,有不少人被说动,选择站队。 以木敬忠为首的大理寺,一直保持中立态度,曾经声明,只要皇帝选谁为储君,木敬忠定会鼎力支持。 只是,大理寺的人对二皇子的印象都很不好,若是二皇子此番前来,乃是游说大理寺站在他那一边,肯定会闹得十分尴尬。 江清河见大理寺官差面色变得紧张,充满警惕戒备,立刻朝木忆荣拱手:“忆荣兄,实不相瞒,二皇子殿下此番前来,是请大理寺调查一宗案子。” 木忆荣狐疑的挑起眉:“什么案件?” “劫镖案。” 木忆荣脸上狐疑更甚:“劫镖案归京兆府管理......” 木忆荣的话还未说完,二皇子就不屑“呲”了一声:“京兆府那帮废物能查出什么,本皇子都给了他们三天时间了,结果还没把被劫走的镖找回来。” 听到京兆府已经接手此案,木忆荣立刻请二皇子耐心等待,道查案需要时间。京兆府尹是有能力的人,相信很快就能为二皇子寻回被劫走的镖。 二皇子再次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他们若是能把本皇子被劫是镖找回来,本皇子就把脑袋揪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二皇子对京兆府的办事能力,十分不屑的嘲笑一番,然后瞪着眼睛看向木忆荣:“本皇子失窃之物,乃是要敬献给父皇的寿礼,非常重要。木侍郎这般推三阻四,是看不起本皇子的这份儿孝心吗?” 二皇子这话说得严重了,木忆荣急忙道不敢,正要开口时,瑞草忽然来了一句:“我饿了。” 因为大理寺衙役很早就去木府请木忆荣与瑞草过来,二人以为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来。 二皇子不喜欢瑞草,觉得她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登时鼻孔朝天的喝问瑞草:“你的肚子,比本皇子献给父皇的贺礼更重要吗?” 瑞草立即点头:“当然。我们若是饿死了,谁去帮你找回被劫走的镖。” 二皇子正欲发飙,但忽的转过味儿来,忙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答应要帮忙调查劫镖案吗? 瑞草看着仿佛一挥衣袖,就能化成蝴蝶飞上天的二皇子:“若是大理寺不肯,你会善罢甘休吗?” 以二皇子的性子,大理寺若是不肯帮他调查劫镖案,他都能把大理寺的房子给拆了。 二皇子给了瑞草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瑞草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和口舌,顺势让二皇子掏钱请她和木忆荣吃早饭,顺便讲一下这宗劫镖案。 二皇子朝瑞草点头,道请吃早饭没有问题,只是...... 话说到一半儿的二皇子,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一直未表态的木忆荣。 木忆荣是出了名的木头疙瘩,不通人情,若是他不肯点头应允,肯定又要花费好一番的口舌和力气。 二皇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木忆荣敢不应允,他就立刻砸了大理寺的大门。 江清河想得比较多,他知道木忆荣需要很多考量,担心接手此案,会与京兆府发生不快。 且木忆荣若是接手此案,会被人猜测他可能站队二皇子,难免会有所顾忌。 “忆荣兄,就在今晨,此宗劫镖案的两名受伤镖师,因为伤情过重,去世了。” 木忆荣微微一怔,双眼紧盯江清河,见其表情严肃认真,不像是为了诓骗他而说谎,沉声问道:“是怎么回事儿?” 上京城最贵的双喜楼内,表情紧张恭敬的几名店小二,川流不息的将一碟碟美味佳肴端上桌。 二皇子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看着桌上罗成小山一般高的樱桃毕罗和蟹黄毕罗,撇嘴看问瑞草:“你这是把本皇子当冤大头了?” 将一盘狮子头放在桌子上的店小二,听到二皇子这话,手莫名的抖了一下,汤汁一下子溅到桌上,吓得店小二慌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二皇子小霸王的称号在上京城内家喻户晓,之前他走在大街上,就因为一个人多看了他两眼,他就嚷着要把人家眼珠子挖出来,最后胖揍了那人一顿,才算完事儿。 瑞草正将一个樱桃毕罗塞进嘴里,被店小二突如其来的下跪惊得噎到,用力咳了一声,结果喷了二皇子一脸的点心儿渣子。 江清河趁机急忙让跪在地上的店小二下去,并给二皇子递上干净棉巾擦脸。 二皇子将擦脸棉巾摔在桌子上,指着桌上的所有食物,恶狠狠的威胁瑞草:“这些东西你若是吃不完,本皇子就剖开你的肚子塞进去。” 没过多久,二皇子看着店小二开始上第二轮的食物,不禁感叹自己对瑞草的无知! “你们木府,还没被她吃垮吗?” 二皇子撇着嘴问木忆荣,木忆荣双眼含笑的看着瑞草:“木府永远不会让她饿肚子。” 一脸不屑的二皇子还要张口说些什么,给众人斟完茶水的江清河,抢先向木忆荣二人讲起那宗劫镖案。 三天前,二皇子将欲献给当今圣上,他父皇的贺寿,一对儿前唐越窑制“潜龙纹青瓷瓶”送往咸阳去鉴定。 结果刚出城,镖就被一伙儿匪徒给劫走了。 “越瓷类玉邢瓷类冰”,胎质细腻致密,胎骨精细而轻盈,釉质腴润匀净如玉,气质独特,透着灵气,十分受人推崇。尤其是一些自视甚高的文人墨客,以为越窑瓷器赋诗为殊荣。 轩辕帝自从修仙问道之后,十分喜欢这些素雅之物,二皇子投其所好,重金求来这两个瓷瓶。 关键是,半人高的青瓷瓶有一个独特之处,那就是,瓷瓶的莹润光亮之下,有青龙仿若活了一般游走。 只是,需要在特定的光源下,机缘巧合间,才能看到。 不过,就是因为这一点儿,这对儿青瓷瓶才价值连城,重金难求。 这些技艺把戏,冠上“缘分”二字儿,顿时被赋予了神秘色彩。 二皇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儿,觉得此物必能打动他父皇的心,不惜重金购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6章 劫镖案上部二 潜龙纹青瓷瓶世间罕有,自带神秘色彩,二皇子觉得定能讨得他父皇欢心。 只是,越窑遗存之物真假难辨,二皇子找了不少人帮忙鉴定。 但是,这种神乎其技的东西谁都没有见过,无先例进行比较,全都一时拿不准主意。 尤其是,这对儿潜龙纹青瓷瓶,前唐时候并没有相关记载,只是有个流传在民间的模糊传说。 传说这对儿青釉莹莹,质如碧玉的瓷瓶儿,在烧制的时候,烧了无数次都没能成瓶。 一日,乌云密布,天降惊雷,有人于闪电照亮的漆黑夜空中,看到有龙游走在云间,然后猛地一头扎进窑内,瓷瓶成,且有青龙游走在瓷瓶的云润光亮之中。 这个传说听上去就像是贩售花瓶的人,为了抬高价钱,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儿,听上去那么的不可信。 二皇子可不想自己送给父皇的贺礼乃是赝品,丢大丑。他听闻咸阳有位非常厉害的鉴定师,便将花瓶托给上京城的镖局,送往咸阳鉴定。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人把镖给劫走了。 二皇子待江清河刚一叙述完,就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震得桌上罗列起来的盘子一歪,一下子向下滑落下去。 不过还好,瑞草眼疾手快,像是杂耍技师一般快速的接住滑落的盘子,看得二皇子目瞪口呆。 “你这家伙,是杂耍班子出身的吧!” 将盘子从新安稳摆放在桌子上的瑞草,没好气的瞪了二皇子一眼:“你是从火焰山下来的吧!” 二皇子最近这段儿时间确实火气很大,一是因为镖被人劫走了,二是因为前不久,与他十分要好的表哥去世了。 二皇子有个表姨母,虽然是远亲,但他与表姨母所生的表哥意气相投,从小二人便玩在一块儿,曾经有段儿时间简直就是焦不离孟,都快成为彼此的影子。 二皇子的这个表哥叫做步惊,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忽然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无力不说,皮肤还好似被烈日晒得干涸的龟裂土地一般,莫名其妙的开始裂开。 请来问诊的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没有人知晓这种皮肤开裂的怪病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有大夫在重金赏酬下,根据几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古老偏方书籍,开了几副不靠谱的药方,却没有瞎猫撞死耗子的改善二皇子表哥步惊的病情。 步惊的病情越来越重,不禁皮肤开裂,还开始掉皮。原本就有气无力的身体,因为皮肤开裂失血,变得越加虚弱,只能日日躺在床榻之上,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而就在全府上下,都在为步惊的病情奔走发愁时,步惊的母亲,二皇子的表姨母也倒下了。 身体同样虚弱的步惊母亲,皮肤也开始出现龟裂的现象,这下子,府上的人都惊到了。 这种怪病竟然会传染,病重昏迷不醒的步惊立刻被隔离,他的母亲,也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面。 院子被封,并有专人把守,不许未经允许的人随便出入。 结果没过两日,步惊的父亲与妹妹,也都染上了这种皮肤龟裂的怪病。 消息传开后,二皇子表姨母的府邸彻底被封。不过还好,这种怪病只在二皇子表姨母一家四口身上发作,并未传染给其他人。 只是二皇子的表姨母一家四口就惨了,每日忍受着皮肤不断裂开的痛苦,最后在被这种怪病折磨了数日之后,于极度疼痛之中,全都一下子咽气儿。 二皇子提到他那位步惊表哥时,惋惜不已,道他表哥最是对他的胃口。 小时候,他们两个在一起玩耍的时候,用石头砸青蛙,看谁砸到的多。 他的步惊表哥总是要将青蛙彻底砸死才算数,且还喜欢寻那种一窝青蛙,用一块儿沉重的大石头,一下子全都砸死,还道什么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二皇子对失去一位与他臭味儿相投的知己表哥万分惋惜,倒是对他表姨母之死嗤之以鼻。 道他贪婪成性的表姨母只会天天跑到宫中向他母亲要东西,那位表姨夫也是打着他母妃的名号四处敛财,严重影响了他母妃和他的声誉,死了也不可惜。 还有他那个表妹,长了一张麻子脸,却整日里妄想嫁给他,总是黏黏糊糊的缠着他。 有一日,二皇子竟然还看到他那个麻子脸表妹,含羞带怯的在大皇子府门口拦堵大皇子表白。 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的麻子脸表妹,转眼又跑去向自己亲大哥表白,二皇子一点儿都没有感到气愤,只觉好笑。 笑自己这个麻子脸表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以为自己是淑妃娘娘的远房亲戚,就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够嫁进皇室。 别说她一个长得猪头样子的淑妃娘娘远房表亲,就算她是拥有倾城容貌的淑妃娘娘亲妹妹,大皇子也不定看得上。 二皇子表示他那个看上去待任何人都和和气气的大哥,其实只有外表斯文有礼,实际上,最是难以相处。 他们虽然是亲兄弟,但他从未在大皇子身上感受到半分的亲情,虽然大皇子总是笑着送给他和三弟礼物,笑着摸着他们的头。 可是那笑容没有温度,那抚摸他们的手也没有温度! 二皇子从他的步惊表哥,谈到自己的亲大哥,絮絮叨叨,就像是一个坐在摇椅上面的老人,在回忆从前与朋友、亲人间的点点滴滴。 通常,瑞草并不关心别人的家长里短,但这一次,她却听得认真,手中一直握着一块儿点心都忘了吃。 二皇子以为自己讲的故事吸引了瑞草,笑问她是不是听到皮肤龟裂流血,没有了胃口? 木忆荣之前可是见到瑞草一边检查翻动尸体,一边往嘴里塞糕点儿,这点儿不痛不痒的小儿科故事,怎么可能会阻碍瑞草的食欲。 果不其然,瑞草将糕点儿丢进嘴里,随即又拿起一根鸭腿,嘴里含糊不清的回复二皇子:“我只是想要看一眼你那位皮肤龟裂的表兄,临死前是什么模样。可惜,看不到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7章 劫镖案上部三 瑞草道可惜未能看到二皇子表哥步惊临时前的模样,二皇子闻言蓦地瞪大眼睛,问瑞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瑞草只是想要看看,被水源蛊虫吸走所有精气,最后皮肤龟裂死亡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模样! “只是好奇。” 瑞草回了二皇子这四个字儿之后,便不再说话。 二皇子却是不依不饶,追问瑞草到底好奇什么? 死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瑞草对二皇子的逼问状若未闻,这更是引起了二皇子的好胜心,非要逼着瑞草说出一个所以然。 轻轻放下茶盏的木忆荣,笑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殿下,下官有一事儿不明。” 从新将话题拉回正轨的木忆荣,疑惑的表示二皇子府上的东西需要鉴定,通常都是将鉴定师直接接到府上,就没听说过,还要把东西送过去的道理。 二皇子听到木忆荣的疑问,一下子便忘了方才的话题,忍不住发牢骚:“还不是因为那鉴定师,老得走不动道儿了。要不本皇子哪里要费这个事儿。” 咸阳的鉴定师甄老,年过古稀,行动不便,只能将花瓶送往咸阳,拜托其进行鉴定。 木忆荣道二皇子府上有皇子护卫,为何不亲自送花瓶到咸阳,反而雇了镖局押镖? 还有,上京城的镖局都十分正统,很少有走镖被劫的事情发生。尤其像二皇子这般身份尊贵的大人物,他的镖,一般人哪里敢劫。 二皇子听到木忆荣的话,立刻狠狠的瞪了江清河一眼:“都怪他,非说不宜张扬,结果出了这般的事情。” 不过,二皇子在埋怨完江清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飘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清河告诉木忆荣,花瓶贵重,万一若是被人惦记上就不好了。想着低调送往咸阳,待鉴定完毕,再由镖局护送回来。 毕竟皇子府上的侍卫太惹眼儿,他担心发生没必要的麻烦,就连雇佣的镖局,都是上京城内那种不招风惹眼的普通小镖局。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行事已经如此低调,小心谨慎,却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木忆荣道上京城周遭的路匪山寇,早些年就都已经被剿灭了。二皇子的镖,是被什么人给劫走了? 二皇子翻了一个白眼儿,道他若是知道,早就提着大刀杀到那人家里去了,哪里还用得到拜托大理寺。 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又将一盘樱桃毕罗扫进肚的瑞草。 二皇子瓷器被劫案,木忆荣已经大致了解,让江清河同他仔细描述了一下那两个潜龙纹青瓷瓶的样子,便欲前往二皇子委托的镖局,振兴镖局查访。 二皇子见木忆荣要走,立刻站起身,表示要与木忆荣一同前往。 二皇子性子暴躁,他若是一同前往,指不定会闹出多少事情。木忆荣婉拒,道案件交由大理寺调查就好,二皇子不必劳心劳力。 二皇子却是不管木忆荣说什么,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着木忆荣一起查案。 木忆荣无奈,只能提醒二皇子,查案需要耐心,不能急躁行事儿。 还有,问案需要技巧,不能随便对人发火。言下之意,就是请二皇子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二皇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惯了,身上总是透着一股老子最大,唯我独尊的味道儿。听到木忆荣这话,立刻露出一脸的不满:“木侍郎,你不知道,有些人狡猾的狠,你不吓唬他们一下,他们是不会与你说实话的。” 有些人确实如此,但是二皇子态度明显是在说,不管对方是谁,都要先赏一顿板子再说。 终于酒足饭饱的瑞草放下筷子:“你还想不想找回花瓶了?” “废话,本皇子当然想要找回花瓶了。不过,你对本皇子说话是什么态度?” 没有动手揍人的瑞草感觉自己态度很好、很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二皇子立刻瞪大眼睛,表示这就是瑞草最大的问题。 “我觉得没问题。” 瑞草才不管二皇子怎么想的,实话实说,阐明自己的感受。 并表示,二皇子若是非要跟着他们去查案,就得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以及大理寺的做事方式,不能随便指手画脚,否则影响他们侦案,到时候花瓶找不回来,可不要怪他们。 从来没有人这般与二皇子说话,这般不拿二皇子当回事儿,气得二皇子感觉好似一下子吞下了十颗水煮蛋,胸闷得喘不上来气,差点儿没被憋死。 最后,是二皇子不断宽慰自己,心中暗道现在不与这小女子一般计较,等到花瓶被寻回来之后,再好好的收拾这目中无人的家伙。 二皇子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木侍郎与亭长乃是大理寺闻名出色的捕快,本皇子相信你们二人的能力和判断。” 江清河听到二皇子如此说,立刻朝木忆荣拱手:“二皇子所言甚是,听候木侍郎吩咐差遣,定不搅扰添乱。” 木忆荣也朝二皇子施了一礼,希望他能够谨守此时所言,二皇子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 出了双喜楼,有人流匆匆从门口经过,向含光门的方向奔去。奔走之急,有人甚至鞋子掉了都未拾起。 只是,这些积极奔走的人大多衣衫褴褛,刚刚回到上京城的木忆荣,消息闭塞,狐疑的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清河迟疑的看了二皇子一眼,才答道:“南方梅雨季,水患肆虐,不少地方灾情严重,灾民涌入上京城,于东西两市乞讨。今日大皇子于皇城含光门外设粥铺,接济灾民。” 二皇子听到江清河的话,立刻撇撇嘴:“大哥他就知道干这些收买人心的事情儿。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这天下乃是父皇的,只要将父皇哄开心,谁坐上那个位置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 江清河听到二皇子这番言语,立刻咳嗽一声,二皇子却是完全不以为意,看向木忆荣:“木侍郎,你是聪明人。你觉得,本皇子说得可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8章 劫镖案上部四 二皇子道这天下归谁,还不是他父皇的一句话。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皇帝老儿想要将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给谁,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年,大皇子因为他母妃娘家涉嫌谋害先皇后,令轩辕帝厌弃,不再是储君的唯一最佳人选。 但是,在朝堂和民间,大皇子却最具影响力,深得民心。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说不准,就算是有幸坐上储君之位,成了太子,最后能不能登上那九龙至尊的皇位还两说。 莫名自信的二皇子,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向木忆荣发出邀请。 “木侍郎,你也观望许久了,是否与本皇子想法相同?” “微臣迟钝,只懂侦案缉凶之事儿。” 二皇子未能从木忆荣口中听到想要的话,不禁暗骂木忆荣不识抬举,但眼下还不是与木忆荣闹掰的时候,面上浮出一个像似戴了面具一般的假笑。 “木侍郎,本皇子十分欣赏你,希望你也能良禽择木而栖。” 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是瑞草懂得少数不多的谚语,她听到二皇子说这句话,不禁想笑。 木忆荣是不是良禽她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二皇子肯定不是一根儿好木头! 而且可能还是,她这种小山雀肥啾一屁股坐上去,就可能断了的朽木! 振兴镖局坐落在万年敦化坊,小小的四方院子内,有一颗高大树木,树下停着板车,旁边是马厩,两匹高头大马打着响鼻,似是十分不欢迎二皇子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院中十分安静,不见有人走动,木忆荣等人走进院内,正屋垂下的门帘刚好被人从内掀开。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像是一片掠过银河的雪花,带着仿若不朽的笑容,就那般自信张扬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木忆荣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月牙笑脸,微微一怔:“你怎么会在这里?” 笑眼弯弯,嘴角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笑呵呵看着一脸惊讶的木忆荣:“忆荣兄,好久不见。” 大理寺上一次在临潼县侦查案件时,这个江湖四大名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出现在传说中闹妖怪的榆树下,吹着笛子,仿若谪仙,就那般顺理成章的与木忆荣等人结识。 想要与妖精来个因缘际会的青剑客韩湘子,美名其曰的要帮木忆荣等人查案,跟在木忆荣的身边,但似乎只帮忙在做饭时烧了一个火,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帮上什么忙。 且后来案件刚一结束,他就匆匆离去,当时搞得侯猴极度怀疑,就是青剑客韩湘子卷走了临潼县尉刘景山夫人房中的那一箱银两。 万万没有想到,当日匆匆一别的青剑客韩湘子,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又有一名中年男子,掀帘从屋内走出,看到二皇子,立刻行礼问安。 中年男子面上蓄须,脸四四方方,一身正气,正是这振兴镖局的总镖头火大叔。 二皇子见火大叔向他行礼问安,都没拿正眼儿看火大叔,高高的仰着头,用鼻子哼了一声,就跟马鹏里面的那两匹马一模一样。 一身江湖气息的青剑客韩湘子,也没拿正眼儿看二皇子,笑着同火大叔引荐木忆荣与瑞草。 火大叔听到木忆荣就是大理寺那个闻名在外的年轻神捕,笑声朗朗的朝木忆荣一拱手:“久闻侍郎大人年轻有为,果然不同凡响。” 然后又朝瑞草也拱手称赞:“听闻大理寺女亭长聪慧过人,武艺精湛,老夫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青剑客韩湘子一副与有荣焉的自豪样子表示,他的朋友自然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说着。拍了拍火大叔肌肉好似石头一般的健壮手臂:“就像老火你一样。” 二皇子听到青剑客韩湘子的自吹自擂,冲火大叔不屑的哼了一声:“若是真的厉害有能耐,本皇子的镖怎么可能会被人给劫走了!” 火大叔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手,而很会令气氛变得尴尬的二皇子,收到了瑞草的一个白眼儿。 木忆荣直接无视二皇子,笑看青剑客韩湘子:“少侠是因何故,在此?” “忆荣兄来此,不是为了调查劫镖案嘛!在下,亦是如此。” 身份尊贵的二皇子,每天见惯了别人对他弯腰行礼,奉承拍马屁,最是看不惯青剑客韩湘子这些不懂礼数,恣意妄为的江湖中人。 “你是何人。有何本事,妄言要找回本皇子被劫走的东西?” 二皇子语气中的不屑像是火山灰一般炽热又厚重,青剑客韩湘子仍是仿若没看到二皇子一般,眉眼弯弯的对着木忆荣微笑。 “忆荣兄,火大叔的身手我了解,能从他手中劫走镖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二皇子见青剑客韩湘子一直无视他,再也安奈不住火气,正要发飙时,江清河适时的同火大叔打招呼,道站在外面说话不方便,不如进屋坐下说。 火大叔猛地一拍大腿,忙道招待不周,请大家入屋内说话。 木忆荣等人走进屋内时,有个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的年轻后生站起身,他个头很高,左腿上面缠着白色棉布,渗出鲜红的血来。 火大叔快步走到年轻后生身旁,向木忆荣等人介绍:“此乃老夫独子阿宇。” 说完,向阿宇介绍木忆荣等人,并让其行礼问安。 阿宇看二皇子的眼神透着厌恶,不情不愿的行礼问安。但在听到木忆荣乃是大理寺侍郎时,双眼登时一亮,立即笑着热情的同木忆荣行礼,并表示他听过很多有关木忆荣破奇案的故事,尤其是拆穿榆树妖怪杀人案的把戏,真不愧是燕周最年轻有为的神捕。 木忆荣朝阿宇笑了笑,说揭穿临潼县榆树妖怪杀人案把戏的人,乃是大理寺女亭长瑞草,并非是他的功劳。 阿宇立刻又一脸崇拜的朝瑞草拱了拱手,道燕周唯一的女捕快,果然有过人之处,并非浪得虚名。 二皇子见阿宇不住的恭维木忆荣和瑞草,忍不住眼睛一翻:“本皇子可不是来这里听你们闲聊的。” 火大叔急忙请二皇子入座,二皇子一甩衣袖,臭着一张脸坐下。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69章 劫镖案上部五 木忆荣站着朝内屋张望,隐约见里面有个用木板搭的通铺,可以看到上面躺着两个人,浓浓的草药味儿,从内飘散出来,火辣辣的侵入鼻子内。 青剑客韩湘子走到木忆荣身侧:“他们是镇远镖局的镖师,今日凌晨,有两位先后走了。” “他们二人情况如何?” 青剑客韩湘子深深叹了一口气:“情况也都不太妙。” 木忆荣没再说话,在最后打量了那受伤的两位镖师一眼后,走到椅子旁坐下,然后目光炯炯的上下打量着振兴镖局的总镖头火大叔父子二人:“和我说说,那日的情况吧!” 振兴镖局的杂役送来茶水和点心儿,瑞草立刻抓起一把花生开始剥起来,完全一副吃瓜观众的模样。 火大叔原本并非是镖头,之前乃是开武馆的武师傅,但是因为招收不到什么学徒,便只能改行。 而振兴镖局的另外四位镖师,便是火大叔当武师傅时招收来的徒弟。 二皇子的镖,乃是他转行之后,接的第一支镖,整个振兴镖局的人,全都披挂上阵。 二皇子来委托走镖的时候,并未表明身份儿,火大叔只当是一个普通的镖,便二话未说的接下了。 结果没有想到,第一次走镖,就路遇彪悍劫匪,四名镖师全部重伤。其中两人,还于今早不治身亡,剩下的二人,现今都昏昏沉沉的躺在通铺之上,恐怕也很难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一行六人出门走镖,死二人,二人受伤严重,一人乃是无关痛痒的轻伤,一人并未受伤,这难免,有些奇怪。 木忆荣问出心中疑问,火大叔立刻叹了一口气,道都怪他,怪他能力有限,没能教导好徒弟拳脚功夫。在遇到危险时,也没能保护他们,害得他四个徒弟,四人皆重伤,最后其中二人,还没能挺过去。 现今,那二人的尸体还停在义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后事儿! 青剑客韩湘子见火大叔唉声叹气,立刻表示这件事情并不怪他,让他不要太过自责。 然后他向木忆荣解释,道火大叔功夫很好,而火大叔儿子阿宇从小就跟在火大叔身边学武,所以身手也都很不错。 但那另外四名镖师,跟在火大叔身边学习功夫才只有一两年的时间,所以...... 二皇子似乎很不愿意听青剑客韩湘子解释的这些唠唠叨叨废话,出声打断,道他觉得,振兴镖局并非是技不如人,而是有人别有居心! 年轻气盛的阿宇听到这话,立刻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问二皇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见阿宇一个平头百姓竟敢对他颐指气使,登时黑下脸来:“本皇子是说,你们父子二人黑心昧下了本皇子的镖,不惜杀害自己的同伴儿。” 阿宇气得脸都红了:“你不要仗着自己的皇子身份就随便乱说话,也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子我就不敢揍你。” “敢对本皇子动手,信不信本皇子砍了你的脑袋。弄丢本皇子的花瓶,你这废物还有理了!” 阿宇也是一句都不相让,叫嚣着让二皇子有本事,就砍了他的脑袋。 火大叔一巴掌抽在阿宇后脑勺上,让阿宇不许这般对二皇子无礼,并让阿宇赶紧给二皇子道歉赔罪。 阿宇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二皇子不依不饶的一口咬定,这整件事情就是火大叔父子二人自导自演。要不,振兴镖局一行六人,怎么就他们父子二人好好的活了下来? 木忆荣也问火大叔,他记得通常镖局走镖,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父子,一般是不会走同一趟镖的。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吗? 镖局确实有一条不成文的行规,就是“独子不与其父一同走镖”,以免发生意外,一家中的所有顶梁柱全都一下子没了。 阿宇听到木忆荣这话,非常失望的问木忆荣是不是也怀疑他们? 木忆荣还未出声,吐出一口花生皮的瑞草朝愤然站起的阿宇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你不要激动,大理寺查案,按例问话,不搞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何能够查清楚得了案子。” 瑞草这话说得,简直和木忆荣的口气一模一样,只是语调不咸不淡。 阿宇听到瑞草如此说,火气消了不少,但仍旧纷纷不平的表示,当时二皇子来说走镖的时候,并未表明身份,并还只说货物乃是两个普通古董,送去隔壁咸阳就好。 而因为这是振兴镖局第一次走镖,他觉得新鲜,便央求了他父亲,同意他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 火大叔也急于让他儿子长长见识和经验,便欣然同意。结果未曾想,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也是还好,阿宇有同大家一起去走这一趟镖。否则,恐怕火大叔也难全身而退,更没办法将受伤严重的那四人带回来。 这些年,上京城周边道路的路匪山寇几乎都被清理干净了,振兴镖局没料到会有人劫镖,这也很正常。 阿宇说他的拳脚功夫,虽然还没到武状元的那种地步,但是在万年各个坊内,也是小有名气,若是一般的路匪山寇,他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 木忆荣闻言来了兴趣儿,顺势问阿宇,劫镖的那伙人,是什么来头儿? 阿宇摇头,道不知那伙儿的底细,全都黑纱罩面,手持短刀,功夫路数十分正统,肯定不是那些有山野村民拼凑起来的路匪山寇。 而且,他发现一点十分奇怪,就是那伙人在劫镖时,与他们战斗,明显手下留情,只想尽快将货物劫走。 振兴镖局这是第一次走镖,定然不能让人轻易把镖劫走,一个个拼死护镖,将那伙劫镖的人砍伤了好几个。 劫镖的人在受伤之后,出手才变得狠辣起来,在砍翻了阿宇和四名镖师之后,拉着货车快速离去。 路匪山寇可不会有恻隐之心,木忆荣捏着下巴,问那伙儿劫镖的匪徒,还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阿宇说他小时候特别崇拜大将军,一心想要投到将军麾下当兵。那伙人给他的感觉,行事风范有股军队的味道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0章 劫镖案上部六 上京城的驻守军只有城防亭军,之前由金吾卫朱大将军,也就是那个与柳轻烟相亲的朱投军他爹,暂时统领。 后来,大公主出嫁,城防亭军就交由驸马都尉统领。 城防军一向由天子近臣,最为信任的人统领,驸马都尉作为皇帝老儿的女婿,也只不过空有职称,实际兵权还是在轩辕帝自己手中。 但驸马都尉若是调集几名城防亭军,私下里作一些劫财杀人的事情,也不是不无可能。 此事儿若是涉及到城防亭军,那可就麻烦了,说不定,会扯出什么大人物来 火大叔听到自己儿子意有所指,急忙让阿宇闭嘴,到无凭无据,不准瞎说。 阿宇明显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道自己绝对没有瞎说,劫走镖的那伙儿人,即使不是军人,也有可能是某个皇亲国戚府上养得训练有素的私兵。 刚才二皇子道镖被劫走,可能是振兴镖局火大叔父子二人自导自演的骗局,如今阿宇也将矛头指向二皇子。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我们白赔镖银。” 二皇子被阿宇气乐了:“就算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本皇子丢失的东西。再说了,本皇子会缺你这点儿零花钱。就你这脑子,本皇子真是不该怀疑你。” 阿宇被气得满脸涨红:“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两个假花瓶糊弄人。当时,你们可是捂得严严实实,就给我们看了一眼瓶沿儿,谁知是真是假!” 木忆荣听到阿宇的话,眉头微微一挑,眸光深邃的扫了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立刻回瞪木忆荣:“你不要听着傻小子胡说两句,就耳朵软的怀疑本皇子。木侍郎,你可不要令本皇子失望。” 木忆荣并非怀疑二皇子自导自演,只是,二皇子他们对花瓶如此遮遮掩掩,似乎有些过分小心,透着一丝的不太正常。 振兴镖局今早去世的那两位镖师尸体,还停在义庄,木忆荣问看过尸体的青剑客韩湘子,以他行走江湖的经验,可看出,那些伤痕有什么线索? 青剑客韩湘子摇头,道他看过所有人身上的刀伤,都没有任何异常。也听火大叔二人形容了那伙人手中的武器,只是普通的大片刀而已,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青剑客韩湘子说完这些,手中笛子磕了一下自己肩膀:“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咸阳那位鉴定师,劫走了花瓶?” 青剑客韩湘子觉得。咸阳那位鉴定师既然知道此次走镖的事情,就不能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他虽然不知道二皇子的花瓶价值几何,有多稀奇宝贝,但保不准会引得别人起贪心。 “噗”,吃太快噎到的瑞草,喷出一口点心屑儿。 木忆荣见了,急忙递上一杯茶水,让她慢慢吃。 自从变回一次本体之后,瑞草感觉她的嗓子眼儿好似还未恢复,吃东西老是噎到,严重影响她的胃口。 青剑客韩湘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瑞草:“瑞草亭长莫不是对在下的分析有意见?” 瑞草从木忆荣手中接过茶杯,一仰头,全都灌下,然后将手放在耳边,凑近青剑客韩湘子:“你说什么?” 刚刚破费请瑞草海吃了一顿的二皇子,见瑞草又在只专注吃,插科打诨,不禁没好气数落:“你是来侦案的,还是来混吃混喝的?” 瑞草眼神越过二皇子,看向眉眼弯弯笑着的青剑客韩湘子:“我若是不知道筐里面装的是烂杏,还是水蜜桃,绝对不会冒风险去抢。” 瑞草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脑子聪明的人全都一下子听懂了。 咸阳的那位鉴定师还未对二皇子送去的花瓶鉴定真假,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可能被杀头的风险去劫镖。万一,劫走的镖乃是两个假花瓶,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若是咸阳那位鉴定师想要这两个花瓶,大可等鉴定完毕,振兴镖局走镖返京途中再动手,完全没有必要跑到千里之外的上京城附近动手。 青剑客韩湘子笑着表示,可能咸阳鉴定师一早便提前知晓,二皇子手中的那一对儿花瓶乃是货真价实的稀世珍品,动了贪心。 而在鉴定完毕之后,于咸阳城外劫镖会容易引火上身。但在未鉴定前,于上京城外劫走镖,便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青剑客韩湘子说得不无道理,他常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头脑聪颖,遇到过各种歪门邪道,机关算尽的骗局,说不定凭借过往经验,嗅到了其中的猫腻。 木忆荣表示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于是问二皇子,他寻的那位咸阳鉴定师,可知是什么底细? 江清河道鉴定师乃是他寻的,那位鉴定师因为有一双闪烁精光,能够看穿一切物品真假好坏的眼睛,再加上爱开玩笑的性子,人称“火眼金睛不老翁。” 不老翁姓戴,曾经是宫中的御用制造,但因年岁大了,便告老还乡。 江清河当时找上不老翁时,他以及已经走不动道儿了,行动十分迟缓,说话有气无力,但是那一双眼睛闪烁精光,仿佛能够射穿黑暗,看穿一切一般。 原本,不老翁以年岁大,老眼昏花为由,推拒了二皇子的拜托。 但江清河不死心,留在府上好说歹说,拜托不老翁一定要成全二皇子这片孝心。 不老翁无奈的表示,潜龙纹花瓶只是一个传说,十有八九是哪个巧手工匠弄出来招摇撞骗,换取钱财的东西,让二皇子不要抱太大希望。 毕竟越窑的物件儿,因为太过稀少,也都快要变成传说了! 江清河见不老翁语气松动,表示不管是真是假,也算全了二皇子一片孝心。且不管花瓶是真是假,谢礼一定不会少。 不老翁微微摆动干枯的手,表示他并不在意银两那些身外之物,若是能够在有生之年,有幸见到真的浅龙纹花瓶,他走得时候,也能高兴的离去。 江清河道当时不老翁的样子,确实不像知道花瓶的真假,且不老翁虽然是从宫中御用退下的匠人,但生活过得十分简朴,府上人口简单,并不像豢养兵丁的样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1章 劫镖案上部七 江清河道鉴定师不老翁府上人丁稀薄,生活朴素简单,不像是豢养兵丁的样子! 青剑客韩湘子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不能通过一两次的接触,就轻易给一个人定义为好人还是坏人。 木忆荣道没错,咸阳鉴定师不老翁也是一个调查方向,不过,眼下还是应该关注那伙劫镖的匪徒。 说着,他问火大叔与阿宇父子二人,对那伙劫镖匪徒,可还有什么印象? 火大叔道那伙人全都蒙着面,且训练有素,在劫走镖之后,护着镖立刻离开。当时振兴镖局的镖师负伤,他便没有去追,急忙将人带回城医治,并去官府报官。 后来,京兆府官差去案发地查看,于不远处发现了被劫走的镖车,但上面的货物已经不见了。 因为是二皇子的东西被窃,京兆府高度重视,沿着道路与周边山林,进行了仔细的搜索,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线索。 “没有人,觉得这事儿可能是京城那些闲子做的吗?” 木忆荣听到瑞草突然冒出来的话,诧异的问:“你怎么会想到闲子身上?” 之前在蓝田县,瑞草与木忆荣在瓜田窝棚寻到沈头儿,当时蓝田县的地痞流氓前来劫人。 之前,瑞草听到二皇子的镖在上京城外面被劫,瑞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知晓振兴镖局要走的是什么镖。 通常,消息灵通,又敢打家劫舍,且可能居住在上京城附近的歹人,令人最先想到的就是上京城内的闲子。 这些闲子大多是官宦子弟,一些二世祖,胆大包天,整日里尽是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不定,二皇子去振兴镖局,刚巧被这些闲子盯上了,待到振兴镖局走镖时,便在城外埋伏。 闲子成群结队,平时做坏事时配合十分默契,还很有纪律性,与一般恭候府上养的护卫没有什么区别。 阿宇听到瑞草这话,忽的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大家皆被一惊一乍的阿宇骇了一跳,二皇子问阿宇是不是踩到了猫尾巴,瞎叫唤什么? 阿宇没有理睬二皇子,看向木忆荣:“我记得,那伙儿歹人当中,有个人的手腕上,有个燕子劄青。” “燕子劄青?” 木忆荣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仔细的想了半天,但是未能想起来。 二皇子见阿宇竟然真的说出了个所以然,立刻看向木忆荣,语气迫切:“有了线索,你是不是就有调查方向了?” 木忆荣上下打量着二皇子好一会儿,才在二皇子焦躁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二皇子立刻“腾”的一下子站起身。 “那还等什么,别再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赶紧走。” 木忆荣四平八稳的站起身,朝火大叔拱手告辞,请他们父子二人,最近先不要离开上京城。 火大叔笑得有些苦涩,望了一眼里屋床上躺着的二人:“侍郎大人请放心,小人就算想走,也是离不开的。” 一会儿不张嘴就嘴皮子痒痒的二皇子,轻蔑的看着火大叔:“工具用完了丢弃就行了,哪里就会被绊住脚。本皇子可警告你们父子二人,你们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彻底摆脱,绝对不许离开上京城。” 阿宇真是受够了二皇子,气得脑袋盯上都要生出一对儿火焰尖角:“别说东西不是我们劫走的,就算是我们劫走的,那也绝对敢做敢担。不像有些人,胆小的就连投镖的时候,都不敢说自己是谁。” 二皇子听到阿宇的挤兑立刻瞪向江清河:“都怪你,过分小心谨慎。你现在看看,镖还不是被人劫走了,还害得本皇子被人挤兑。” 江清河没有言语,二皇子一甩衣袖,沉着脸,朝外走去。 青剑客韩湘子告诉木忆荣,他要去一趟咸阳,调查一下那个鉴定师不老翁,是否真的与此案没有关系。 木忆荣点头,感谢青剑客韩湘子帮忙奔走,青剑客韩湘子拍了拍木忆荣和火大叔的肩膀,道他们二人都是他的朋友,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 火大叔感激的表示,等事情都结束后,他一定请青剑客韩湘子与木忆荣好好喝一杯。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站在门外的二皇子,一把猛地掀开门帘,探进来半个身子,脸色难看的催促木忆荣。 火大叔与阿宇父子一直将木忆荣等人送出门外,阿宇看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欲言欲止,最后朝二人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二位大人了。” 木忆荣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有说,二皇子撇嘴道阿宇是猪鼻子插大葱,真会装相儿,他可不信火大叔父子真的无辜,也绝对不会被阿宇的装无辜给骗了。 离开振兴镖局,木忆荣道二皇子这忙了半天辛苦了,可以回去府宅歇息等消息了。 二皇子眯起眼睛,问木忆荣着急赶他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木忆荣微微一笑,反问二皇子,一定要跟着他和瑞草的理由,或许是因为乃是二皇子自己劫走了镖? 二皇子立刻将两眼一瞪:“本王那可还真是闲出屁来了。” 木忆荣哈哈哈大笑,道二皇子既然将案件交给他调查,就不应该怀疑他。 二皇子哼了一声,道他见木忆荣似乎与火大叔父子二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担心木忆荣先入为主的认为那父子二人没有嫌疑,将他们排除在调查之外。 木忆荣脸上挂着蕴含深意的浅笑:“案件未调查完之前,我绝对不会将任何人排除在嫌疑之外,包括二皇子殿下您。” 以二皇子的性子,他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出钱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吃饭,简直就和天方夜谭没有什么两样。 若是二皇子没有隐瞒什么,木忆荣绝对不相信。 还有,二皇子在这起案件当中,行为过于低调神秘,完全不似他的作风。令这宗劫镖案件透着古怪味道儿,其中定是还有什么他们不知晓的隐情。 而且,二皇子与江清河二人时不时就神秘兮兮的进行眼神儿交流,鬼鬼祟祟,完全一副我们藏了秘密的样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2章 劫镖案上部八 二皇子与江清河,明显是隐藏了什么秘密,木忆荣不禁直接点明。 二皇子没想到木忆荣会如此直白,微微一怔,但随即立刻挺直腰板儿:“本皇子可以发誓,那两个花瓶绝非本王监守自盗,否则本皇子就被父皇踢出上京城。” 二皇子这誓发得有些严重了,可见他真的可能与失窃案无关。只是,这并不能令木忆荣彻底完全的相信二皇子。 跟在木忆荣身后的二皇子,眼见他们在西市穿过一条条狭小巷子,朝更加隐蔽昏暗的地方走去,不禁蹙眉,责问木忆荣:“你带本皇子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 狭窄巷子的尽头,堆积着大量的杂物破烂,散发出一股流浪狗尸体的腐臭气息。 二皇子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看着自己掐金线、嵌宝石的靴子厚底上沾满泥巴,不由得停下脚步。 瑞草从二皇子身边掠过,走到木忆荣身旁时,扭头对愁眉苦脸的二皇子道:“你若是怕脏怕累,就先回去。” 二皇子并不完全相信木忆荣与瑞草,怕他们不尽心办案,才会一直跟着盯梢儿。 “本皇子不是怕脏怕累,只是......只是想要知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停下脚步的木忆荣朝前伸出手,指着前方一个由阻街杂物堆积形成的一个狭小门洞:“到了,就在前面。” 二皇子站在原地未动:“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进去就知道了。” 木忆荣说完,大跨步朝那个由杂物堆积形成的小门洞走去,在穿过门时,两旁的杂物还朝着下方滑落下来,仿若暴雨过后的泥石流,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骇了二皇子一跳。 硬着头皮的二皇子,一边躲闪两边滑落下来的杂物,一边捂着脑袋快步钻进杂物堆积的门洞,生怕自己被这些散发着不友好气味儿的杂物淹没淹埋在下方。 二皇子暗暗发誓,这个鬼地方,他以后绝对不会再踏足半步,否则他就被这些杂物淹埋在下方,变成了一条咸鱼。 一脸苦大仇深的二皇子,双臂一直护在脑袋上方,肥大的袖子像是两个猪耳朵,不停的扇在他的脸上。 他一边在心中咒骂,一边紧紧跟在木忆荣身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的一下子撞在了停下脚步的木忆荣身上,险些撞个跟头儿。 “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也不知会本皇子一声。” 二皇子愤然的放下双臂,眼前顿时一亮,金灿灿的光芒一下子撞进他的双眼当中,却并非源于阳光。 清新的水果香气与油腻腻的烧鸡香气,彼此争斗着,一同闯进二皇子的鼻子,他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四根盘龙柱支起的窝棚,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地面铺着厚重的西域波斯地毯,四周堆满了各种贵重器物,闪耀璀璨光芒,仿若天神宫殿一般。 奢华与简陋共存的窝棚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黄金椅子,一个老头儿窝在黄金椅子的柔软鹅绒垫子上,舒服的张开嘴,正在吃旁边跪在地上女子纤纤玉手递上的提子。 四个昆仑奴,像是四个铁塔,面无表情的站在巨大黄金椅子的四周,健壮高大的身躯给人带来非同一般的压迫感,绝对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随便撒野。 二皇子生长在上京城,从来不知这上京城当中,会在一片垃圾堆中,有这样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方。 木忆荣上前一步,朝坐在黄金椅子上的老头儿拱手行礼:“长老,许久不见,身体可好?” 老头儿笑着从黄金椅子上面站起身,身材几乎与他身后的黄金椅子一般高,手中拄着一根儿描金打狗棒,身上穿着一件儿破门帘子一般的麻布衣服,一根儿麻绳扎在腰间,虽然穿着十分破旧,但却很是干净。 老头儿个头虽然矮小,但是声若洪钟:“木侍郎,贵人登临贱地,是有何赐教?” “长老客气了,本官来此,是想请长老帮忙寻一个人。” “这上京城内,还有大理寺官差找不到的人吗?” 普天之下,掌握灵通消息的地方,并非官府衙门,而是窑子与乞丐。 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的矮小老头儿,就是现今上京城内乞丐帮的长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来历,都唤他做长老。 走街串巷的乞丐,给长老带回大量消息,长老将这些消息,贩卖给想要的人。 而这个黄金窝棚,并非是长老一人打造而成,是由上京城几代长老共同努力,得来的成果。 如果,你觊觎这里的财富,动了邪念,恐怕就得问问长老手中的打狗棒同不同意。 上京城每一代的长老都功夫了得,眼前这一位也是! 木忆荣在还未成为大理寺侍郎之前,曾经在街头小巷子中,见到过长老。 那时的长老也还不是丐帮的长老,只是一个从外地来京城寻找女儿的老人,不知被什么人打伤,昏死在街头,险些就一命呜呼。 是木忆荣背着他,送去了医馆诊治,救回了一条命。 之后,木忆荣不知道长老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就成为了上京城乞丐帮的长老? 二人喝酒时,他曾经问过长老的过去,但长老只告诉木忆荣,自己的女儿叫做“润娥”,长得和天仙女一般漂亮。而长老之所以留在上京城,成为乞丐帮的帮主,就是希望借助丐帮的力量,找寻到失踪的女儿。 可惜,直至今日,长老帮很多人找回了他们失去的东西或人,而他自己的女儿,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丁点儿消息。 “木侍郎,老头儿欠你一个人情,你开口要老头儿帮忙,老头儿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江湖有江湖规矩,老头儿不能坏了规矩,白帮你的忙。” 二皇子听到长老这般说,立刻开口:“你想要什么,本皇子都能给你弄来。” 在二皇子的眼中,眼前这个仿若站在金子堆里面的老头儿,就是一个贪财鬼。 然而,长老并未理睬他,将手中的描金打狗棒在身前旋转一圈,笑着朝木忆荣勾勾手指:“最近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同老头儿过几招,若是赢了老头儿,老头儿就把你要找的那人,给你逮到面前。”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3章 劫镖案上部九 二皇子问长老想要什么,他保证都会给长老弄来。 结果长老直接无视他,朝木忆荣勾勾手指,道身上痒痒,要与木忆荣过几招1 一天被人无视好几次的二皇子,脑门都要被气裂开了,立刻瞪起眼睛,磨着后槽牙发脾气:“你身上痒痒就去沐浴,本皇子哪里有闲工夫陪你这老头儿在这里戏耍,你赶紧告诉本皇子,手腕上有个燕子劄青的人是谁?” 长老这回终于拿正眼看二皇子了,他笑呵呵一摊手:“在老头儿的地盘,就得守我们这里的规矩。木侍郎陪老头儿打一场,老头儿就告诉你们那人的信息,公平交易,决不食言。” 二皇子闻言一下子就炸庙了:“整个天下都是本皇子父皇的,哪里来的你的地盘儿。你这老头儿,莫不是想要造反?” 长老仍旧笑呵呵的表示,当今天子贤明,可不会做出欺压百姓,蛮不讲理的事情。 二皇子觉这笑呵呵老头儿着实可恨,正要摆出他平时霸欺别人的气势,江清河急忙上前低声提醒他,千万不可在外闹事儿,惹淑妃娘娘不高兴。 先前,二皇子禀告其生母淑妃娘娘,道他寻到了传说中的潜龙纹青瓷瓶,欲献给他父皇做寿礼,这可把淑妃娘娘高兴坏了,立刻跑到皇帝寝宫去显摆。 结果,只隔了一晚,二皇子就把花瓶给弄丢了,气得淑妃娘娘登时掀了桌子,差点儿就赏二皇子一顿板子。 若是此时淑妃娘娘知道二皇子与个乞丐发生争执,还演变为当街械斗,二皇子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二皇子退后一步,不再拦阻,木忆荣却是有些犹疑。 其实,严格来说,长老可以算是木忆荣的半个师父。 曾经有一次,长老喝醉了,觉得当时月色正好,便舞了一段打狗棒,登时就把木忆荣看呆了,非得缠着长老指点他功夫。 那时的木忆荣拳脚功夫已经非常不错了,只是剑术差了一些,经过长老的指点儿,木忆荣的剑术可谓是突飞猛进。 木忆荣没有自信,凭借自己的剑术能够胜得了长老。 二皇子不知晓木忆荣心中的担忧,见木忆荣不动,立刻出声催促。让木忆荣赶紧速战速决,给这不识好歹的老头儿一点儿颜色看看。 “我陪你过两招,怎么样?” 从地上拾起一根柳树枝的瑞草,甩动着树枝上面的几条柳叶,笑嘻嘻的走到长老面前。 长老上下打量了一眼瑞草,然后扭头看向木忆荣:“这是你媳妇儿?” 木忆荣笑而不语,长老笑呵呵的朝瑞草眨眨眼:“你要替夫出征老头儿不拦着,但你与他若是没有关系却要出手,那就是无顾挑衅,就算打赢了,也不算数儿。” 等得十分不耐烦的二皇子立刻举起手:“本皇子作证,他们两个是相好的。” 瑞草朝长老微微一笑:“怎么,大理寺的官差不配与你一战吗?再说了,你不是身上痒吗,不管谁陪你玩玩儿,只要玩尽兴了,解了痒,不就行了吗?” 笑呵呵的长老朝瑞草竖起一个大拇指:“老头儿我就喜欢你这种说话和做事儿都爽利的姑娘。老头儿若是再年轻几十岁,一定追你。” 说着看向木忆荣:“老头儿若是打伤了这个小丫头,你不会与老头儿拼命吧?” 木忆荣浅笑:“我会偷走你这儿的所有金子。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个机会。” “你是对这丫头太有自信,还是看不起老头儿我的实力?” 一只妖究竟有多少实力木忆荣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瑞草不会输。 长老盯着瑞草手中那根儿柳树枝:“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这场较量了?” “尊老爱幼。” 嘴上念在尊老爱幼的瑞草,道了一句请多指教,便一个健步蹿到长老身前,手中柳树枝扫向长老的脖子。 长老赞了一句“好快的身法”,也不闪身,手中描金打狗棒直击迎面而来的柳树枝。 “啪”的一声,柳树枝击在打狗棒上,仿若一条蛇,顺棍儿而上,几片柳条儿扫过长老的脸,而后二人分开,纷纷向后退了两步。 笑嘻嘻的瑞草甩动柳枝条,盯着长老下巴被柳叶划伤的两条伤口,道了一句:“承让。” “老头儿我可没让着你,是小姑娘你好身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方才瑞草一招打蛇上棍用的巧劲儿柔中带刚,虽手中武器处于劣势,但却抢占了先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长老发现瑞草虽然看似年级小,但出手果决,不容小觑,不由得笑着又朝木忆荣竖起大拇指:“好小子,有眼光儿!” 二皇子对武学没有什么造诣,他的身手与街上小混混、二流子差不多,但是他不傻,瑞草用一根柳枝条就抢先赢了一招,可见她的功夫真的了得。 想起那日在柳府,瑞草与金吾卫朱大将军儿子朱投军的那场战斗,二皇子觉得自己之前突然跑去挑衅瑞草,真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小姑娘,老头儿我要认真了,你小心了。” 长老说完,笑嘻嘻的喊了一句“棒打狗头”,手中打狗棒挥向瑞草的脑袋。 长老是个老顽童性子,爱说、爱笑、爱开玩笑。 瑞草也跟忍不住打趣儿:“与你打一场,招数名字上,就被占了便宜。” 长老哈哈大笑,手中描金打狗棒飞速旋转,化作一团金影,仿若天上落下一个小太阳。 手持柳条儿的瑞草好似观音下凡,手中柳枝条仿若脱离了束缚,有其自己的想法,欢快的舞着,挥洒出道道凉风,普度众生。 瑞草与长老二人打得热火朝天,像是两个第一次看到海的孩子,就跟玩儿疯了一样,脸上汗水,随着不停移动的身影,放肆的挥洒到四面八方。 二皇子站在一旁都看呆了,差一点儿就忍不住拍手,感觉宫中那些教皇子武学的武师父,与眼前这两个人相比,简直弱爆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4章 劫镖案上部十 长老已经有许久没有这般活动筋骨了,瑞草也是,上一次与雾豹妖的战斗并不尽兴,像这般心情愉悦的较量,也是阔别已久,十分令人想念。 不停交错的身影,令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一阵势均力敌的激烈交锋之后,瑞草与长老二人皆是畅快淋漓,退出战圈,暂时歇息。 满头大汗的长老红光满面,气喘吁吁的拄着描金打狗棒,朝瑞草竖起大拇指:“小姑娘,你的本事儿是跟谁学的,真不错!” 瑞草的正统功夫,都是百花仙子言传身教的。偶尔太山娘娘也对她指导一二,只是,每一次太山娘娘对她的指导就一句话,“功夫没有好坏之分,能打赢的就是好招数”,瑞草深以为意。 瑞草也朝长老竖起大拇指:“你这人......老头儿的功夫也非常不错。” 瑞草原本想说“你这人类老头儿也不错”,但硬生生把“类”字儿吞了下去。 长老见瑞草卡壳儿,笑道瑞草不用硬是夸赞他,他知道,她心里不服气。 长老忍不住叹了一句他老了,老胳膊老腿儿不如从前利索了,身上也使不上劲儿。若是换做以前,瑞草这样身手的小姑娘,他对付七八个也不成问题。 瑞草笑得很大声,道她不知道长老从前的功夫如何了得,但她相信,长老一张嘴,能够吞下十头牛! 瑞草这话有调侃长老吹牛皮的意思,长老也不生气,反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小姑娘忒有意思,若是老头儿我再年轻三十岁,老头儿我肯定把你娶过门儿。” 长老鹤发童颜,但看上去,怎么也有七旬年纪,即使再年轻三十岁,那也是四十岁,都是能够做瑞草她爹的年纪了。 不过,若论实际年纪,瑞草都能当长老的太奶奶了! “小姑娘,老头儿我今日兴起,耍的高兴,就让你见识一下老头儿我的终极杀招,‘天下无狗’。” 长老说完,好似一只狸猫一般,一下子蹿跳到瑞草近前。 手中描金打狗棒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棒影于四面八方明明灭灭,仿若四面八方皆有打狗棒朝瑞草袭来,绵绵而至,千变万化,一片金光闪耀中,仿若有十个太阳围绕在瑞草身边儿。 瑞草手中柳枝条也在周身舞出朵朵莲花,与描金打狗棒不停的对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劲力十足。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木忆荣,看得十分专注认真,他与长老相识有些年头了,也曾经交手切磋过多次,但这是他头一次见识长老使出这个招数,威力十分惊人,不免替瑞草感到有些担心。 长老此时身边若是围着数十条恶犬,只需这一招,便能轻松解决,难怪这招叫做“天下无狗”。 此招数一出,恶犬全都得被打死不可! 不过,瑞草显然也不是白给的,长老即使使出了如此厉害的绝招,但仍旧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体内能量短缺的瑞草,与年近古稀的长老二人可说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但是,渐渐的,年轻的瑞草体力优势,就显露出来。 瑞草在长老堪堪躲过她一招横扫千军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这一次,长老没能躲过去。 被踢中腹部的长老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进他那张高大的黄金座椅上,发出“砰”的一声。 “哈哈哈”,跌进椅子内的长老,发出一阵豪爽笑声,仿若喜悦之情都化作了有形,砸进众人的耳朵。 瑞草与长老精彩绝伦的战斗,在长老的畅快的笑声中落下帷幕。 长老很是欣赏的看着瑞草,笑容满面,脸上的皱纹都因为极度的兴奋而舒展开了,容光焕发,仿若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小姑娘,你的师父是谁?” 瑞草的功夫乃是受仙家真传,木忆荣担心直肠子的瑞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急忙笑着上前朝长老拱手施礼。 “长老,时候不早了,方才你我之间的约定,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老头儿我一向说话算话,从不骗人。” 这时看够热闹,站得双腿有些发酸的二皇子凑上前,道既然说话作数,就让长老赶紧说出,那个手腕上有燕子劄青的人是谁? 长老明显心情很好,笑着冲二皇子说了一句“你这娃儿,性子真急”,然后用力的拍了三下手。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之后,一个衣衫褴褛,面上抹黑灰的小乞丐跑了进来,单膝跪在长老身前,垂首问曰:“长老有何吩咐?” “大理寺木侍郎要寻一个人,右腕上有劄青的男子,你去查探一下此人消息。” “明日一早,回复消息。” 小乞丐说完站起身,朝长老躬身施礼退出,走到木忆荣等人近前时停下脚步:“明日回复大人们消息,今日请回,明日趁早!” 木忆荣看向长老,窝在巨大黄金椅子上面的长老,面容疲倦的朝木忆荣挥挥手:“回去吧!今日老头儿我累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说着,他朝瑞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姑娘,老头儿喜欢你,你有空儿,常来玩儿。” 瑞草盯着长老身前那个五光十色的琉璃小几子,点了点头。 长老见了,立即指着琉璃小几子问瑞草:“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了。” 瑞草摇头,走上前,将放在琉璃小几子上面的水果盘端了起来:“运动一下,有些口渴了。” 再次哈哈大笑出声的长老,险些将自己笑晕过去,眸光越过瑞草,又一次朝木忆荣竖起大拇指:“小子,你捡了一个宝儿!” 木忆荣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离开乞丐帮的黄金窝棚,二皇子还在忍不住感叹,只是不明白,长老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待在那样的地方? 江清河告诉二皇子,那里的所有东西并不属于长老,而是乞丐帮的财产。 有花不尽的钱财,但却要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二皇子表示若是换做他,他一定不会做那样的选择,那样生活。 木忆荣看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有时候,并不是人们做出选择,而是生活选择了人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5章 劫镖案上部十一 离开西市时,太阳已经西斜,朱雀门那边仍旧喧闹非常。 大皇子今日赈济灾民的工作已经完成,但是他并未离去,被一帮灾民拥到了高台之上。 密密麻麻的灾民跪倒一大片,朝站在高台之上的大皇子磕头谢恩,道大皇子乃是济公活佛转世,救苦救难,普天之下一等一的大好人。 远远站住脚的二皇子,嗤之以鼻的表示他大哥从小就爱出这种风头,喜欢被人称赞夸奖,喜欢被人恭维。 小时候,父皇和太傅若是夸奖他功课做得好,他能高兴好几天。若是说他一丁点儿的不好,他的脸就黑得好似锅底一个样。 虽然大皇子现在长大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那被人追捧的高兴劲儿,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江清河看着站在高台之上,腼腆笑着朝灾民挥手的大皇子,面无表情:“大皇子做好事儿受人爱戴,确实是一步收买人心的好棋。” 二皇子不屑的“呸”了一口,道大皇子只是会做表面功夫,假君子、真小人,人前温文尔雅,背地里一肚子算计,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揭穿真面目。 江清河表情认真的看向二皇子,问他可知什么是“取长补短”? 二皇子立刻一挑眉:“你什么意思?让本皇子去学日行一善吗?” “吸取别人身上的长处用以己用,没有什么不好。” “你让本皇子去学大哥开设粥铺,赈济灾民,本皇子哪里有那个闲工夫!” 二皇子说完,看向木忆荣:“那乞丐约了明天给你消息,你记得要去通知本皇子,不许瞒着本皇子私下搞东搞西。花瓶若是有个闪失,找不回来,本皇子拿你是问!” 木忆荣对于二皇子的威胁置若罔闻,微微诧异的看着手中捏着一颗晶莹提子,却忘记往嘴里送的瑞草,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站在高台之上的大皇子。 大皇子丰神俊朗,笑容温和而迷人,待人和气,像是夏日的微风,令人心情暖洋洋的,十分愉悦。 上京城中,想要嫁给大皇子的豪门千金不计其数,想要将自家女儿塞到大皇子床上的官宦人家也不计其数。 当年,木府二房木敬诚的大女儿木忆贞因姿容出众,才华也是数一数二,在上京城贵族圈里展露名声的时候,木敬诚也曾想要请人牵线搭桥,将木忆贞弄进大皇子的府邸。 只是,木忆贞坚决不从,道侯门深似海,她宁愿嫁给平头百姓,也觉不入大皇子府邸。 木敬诚听到木忆贞说这话,立刻大骂她糊涂,没有脑子。若是能够嫁给大皇子,说不定,以后她还能成为皇后。 木忆贞道她没有当皇后的命,就算嫁给了大皇子,可能也会福薄殒命,不禁与坚持要把她送往大皇子府邸的她爹大吵一架。 最后,木忆贞在发现无法轻易打消自己父亲这个念头时,她便欲断发出家,吓得二房夫人慕容氏,有生之年第一次同自己丈夫发生争吵。 而也是自那之后,木忆贞开始在家自行带发修行,彻底断了木敬诚要将自己女儿嫁给皇家的念头。 木忆荣从未见过瑞草如此专注的看着什么人,他不禁凑近,克制自己的情绪,语调尽量平静的问说:“你在看什么?” 瑞草将手上捏着的提子丢进嘴里,摇摇头:“没什么。” 木忆荣蹙眉,语调微微上扬:“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瑞草再次摇头,凝视前方:“我就是刚才看到了一个人,有些古怪,而且觉得十分面熟。” “什么样的人?” 瑞草伸手指向大皇子:“刚刚有个一身黑的人,特别安静的站在大皇子的身后,像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我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但就是感觉十分熟悉。” 木忆荣闻言微微紧张的又凑近瑞草一些,压低声音:“是妖吗?” 瑞草摇头:“不好说,只是匆匆一眼,不能确定。” 之前,上京城出了几宗妖怪杀人案,结果在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木忆荣发现,所谓的妖怪杀人,十有八九乃是有人假借妖怪之名行凶。 当时他就说,这世上怎么可能又妖怪。 结果就在前不久,他亲眼见识了瑞草在他的面前,上演从人类变成一只鸟。之后,还与一只极为丑陋的雾豹妖打了一架,令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奇妙的世界,存在着很多他想象不到的东西。 只是,瑞草说过,妖类并不会轻易到人界来。 而燕周堂堂的大皇子殿下身边,怎么会跟着一只妖? “你们两个,在密谋什么?” 二皇子的脑袋,探到木忆荣与瑞草中间,骇了木忆荣一跳。 “时间不早了,二皇子殿下累了一天,下官恭送您回府。” 二皇子朝木忆荣撇撇嘴:“神神秘秘,古古怪怪。本皇子可警告你们俩个,有关调查花瓶失窃案的事情,绝对不允许瞒着本皇子。” 木忆荣点头,然后朝江清河拱手告辞,到明日乞丐帮若是送来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到二皇子府上禀告。 江清河也朝木忆荣拱手,道今日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辛苦了。 尤其感谢瑞草出力与乞丐帮长老周旋,一定累坏了,请早些回去歇息,日后还仰仗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寻回失窃之物。 还有,他回到二皇子府上,会通知下人,待明日二人前往,可无需通报,直接入内。 二皇子听到江清河话,不由得摆出皇子姿态,道木忆荣与瑞草所做之事儿,皆是当差分内之事儿,无需过分称赞夸奖。 且江清河乃二皇子府上幕僚,不应该以这般低姿态的讨好木忆荣二人,给他这个二皇子丢脸。 二皇子这般在外当众训话江清河已是常态,江清河尴尬的朝木忆荣与瑞草笑了笑,又道了一句“辛苦二位了”,然后追上扬长而去的二皇子,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二皇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木忆荣与瑞草,然后又望了望仍旧站在高台之上,受人欢呼的大皇子,便一言不发的走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6章 劫镖案上部十二 回去木府的路上,瑞草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与乞丐帮长老比试累了,走道儿都有些打晃了。 木忆荣调侃瑞草好似一只软脚虾,瑞草偏头看着木忆荣,一双大眼睛眨呀眨:“你猜猜,我这只软脚虾,能踩断你几根儿脚趾头?” 木忆荣笑着伸手揉了一下瑞草的脑袋:“若是走不动了,我背你。” 说着,在瑞草身前蹲下身。 瑞草像只猫儿一般绕过木忆荣:“别忘了,我是妖,哪里来得那么虚弱。” 木忆荣苦笑着站起身:“我是不是应该夸赞你两句?” “我今天,做得确实不错。” 瑞草今天与乞丐帮长老一战,做得尽善尽美,哄得乞丐帮长老差一点儿就要认瑞草当干女儿。 “别骄傲,小心露出你的鸟尾巴!” “怎么,你是看不起鸟吗?” “我是叫你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知道,方才我一直担心你会突然变回本体,到时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可以充当幻术师,开始你的表演。” 木忆荣无奈的笑了笑:“你这办法想得不错。”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说的是反话。” 木忆荣哈哈大笑,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木府门口。 只是,瑞草向前走着走着,忽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一脸错愕诧异的看着前方。 木忆荣目力不及瑞草,他向前又走了几步才看清,在木府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黑,好似一只老鸹。 就在刚刚,瑞草在朱雀门附近,盯着站在高台上的大皇子,说她看到大皇子的身后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怪人。 结果没有想到,那个一身黑的怪人,竟然跑到了木府来。 “你是谁?” 木忆荣冲着前面的黑衣人喊了一声,那黑衣人立刻转过身,乃是一个年轻的俊秀少年郎。 少年郎一身黑,黑色瀑布长发垂到腰间,搭配黑色长衫和黑色靴子,再加上那双漆黑好似暗夜的眼睛,给人一种黑夜成了精的感觉。 木忆荣警惕的上下打量着黑衣少年郎,然后收回目光,扭头问瑞草:“他是方才你说的那个怪人吗?” 瑞草没有回答,双眼闪耀着木忆荣从未见过的光彩,看得木忆荣心头莫名惊慌起来。 瑞草就像是被风吹走的一片云,忽然一下子冲向前去,一把勾住黑衣少年郎的脖子,并用手给对方的脑袋吃了一记爆栗子。 “你怎么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儿,蕴藏了太多的情绪,丝毫没有掩饰的兴奋、亲昵,令木忆荣措手不及的定定站在原地,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瑞草与那黑衣少年郎异常亲密的笑闹着。 瑞草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上面了,她勾着黑衣少年郎的脖子一直不肯松手,那黑衣少年郎笑得也是异常灿烂,灿烂的笑容都将他异于常人的黑色眼睛给遮盖住了。 “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黑衣少年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像是山谷清泉“叮咚”的滴落声,自带回音。 瑞草松开勾住黑衣少年郎的手臂,用手心拍了一下黑衣少年郎的脑瓜门:“少来,肯定是太山娘娘不放心,派你来盯着我。” “知道就好。” 黑衣少年郎说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眼神深邃看着他的木忆荣。 “你怎么能够在人类面前,现出本体!” 瑞草听到这话,立刻一吐舌头,道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着,开始向黑衣少年郎抱怨,人类地界是如何的不如泰山,她在这里待得人都瘦了好几圈,且觉得修为也没有涨多少。 黑衣少年郎不发一言的笑着听瑞草不停的发牢骚,大吐苦水,然后提醒她,她下山的目的是为了渡劫,并不是为了修行,即使修为没有提高也没有关系! 瑞草听到这话,更加的憋闷,说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渡的劫是什么了。可是怎样才算渡劫成功,她却是一点儿门道儿都摸不着。 还不如,天上直接降下两道雷劫,把她劈一劈就算了。 黑衣少年郎仿若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被逗得哈哈大笑,在笑过之后,再次看向木忆荣。 “你给那家伙施定身咒了?” “我又不是齐天大圣美猴王,哪里会定身咒那种术法。” 木忆荣从未见过瑞草的脸上,会出现这么多的小表情,仿佛这个黑衣少年郎,一下子打开了瑞草身上的所有情绪开关,但也踩中了木忆荣心头上的某个开关。 他尽量控制情绪,面无表情的走到瑞草二人面前,向瑞草问道:“这位是?” 瑞草再次笑着一把勾住黑衣少年郎的脖子,自豪的扬起脖子:“这是我弟弟。” “咱俩不是一个品种。” 黑衣少年郎说完,朝木忆荣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漂亮的牙齿:“我和她,是同类。” 木忆荣微微蹙眉,他从这话当中,仿佛听到了炫耀和警告。 “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扭头看向瑞草的黑衣少年郎,笑着宣布他要留下来,木忆荣微微勾起嘴角:“你要住在木府,不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他叫小黑,我弟弟。” “我叫夜,她的同类。” “我叫木忆荣,喜欢她的人类。” 简短的介绍,却蕴藏着意味不明的味道儿,爷与木忆荣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全都将目光投向瑞草。 瑞草似乎并未察觉到木忆荣与夜之间的暗流涌动,提醒夜,想要留下就必须得听她的话。 夜无所谓的点头,木忆荣眯起眼睛,提醒瑞草,木府是他的家。 瑞草给了木忆荣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儿,便勾着夜,笑呵呵的朝木府大门走去。 昨日的木府,安静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静谧。 今日的木府,热闹得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喧哗。 从木府内传出的吵闹声音,让人会误以为木府正在办喜事儿。 但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喜事儿,而是令人头疼的事情。 今日清晨,二房的五姨娘李氏就拎着打好的行李,来到木老夫人的房中扣头辞行。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7章 劫镖案上部十三 大夫人唐氏因为担心昨天晚上,新来的那位姨娘枝枝的事情,刺激到木老夫人,一大早就前来老夫人房中问安。 结果就见二房五姨娘李氏,突然没来由的跑来辞行,急忙将她拦住,问她这是闹得哪一出儿? 李氏面容平静,语气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明,她与二老爷木敬诚已经缘尽,没有必要再继续留在木府。 木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让李氏大可不必如此,木府不缺她这一口饭,也不必为没能开枝散叶感到愧疚。若是觉得委屈,她会去说木敬诚,让他多到李氏的院中。 当初木敬诚抬几房姨娘入府的时候,木老夫人当时是非常的反对。 但是这些年来,李氏一直都很谨守本分,安静的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度日,从未像花氏与柳氏那般,没事儿就跳出来弄点儿幺蛾子。 所以木老夫人还是比较喜欢李氏,若是有点儿好东西,也喜欢偷偷赏给李氏。 只是李氏的性子太过安静,不争不抢,这些年与木敬诚感情日渐淡薄,最后也是只存了一个名分而已。 木老夫人似乎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让大夫人唐氏打开柜子的最下面,取出一个钱袋递给李氏。 木老夫人表示她诚心希望李氏留下,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李氏受委屈。 但若是李氏打定主意要走,她也不硬拦着,她给李氏预备了一些钱,够李氏自己做点儿小买卖,养活自己。若是觉得自己大好的青春可惜,也可以寻一个好人家,带着这些钱嫁过去,也不会令夫家看轻。 李氏感动得痛哭流涕,感恩戴德的给木老夫人磕了头,然后与大夫人唐氏道别,便毅然决然的离去。 二房夫人慕容氏,昨天晚上被气病了,她是今日到了晚上才知晓五姨娘离开的消息,登时就闹了起来,非要带着二房大小姐木忆贞一起去庙里出家。 二老爷木敬诚晚上回来,知晓五姨娘李氏出走,埋怨木老夫人为何不阻拦。 又见慕容氏闹着出家,便忍不住发起脾气,气得木老夫人非要动用家法,好好教训二老爷一顿。 木府因为二房无端跑来一个带孩子的姨娘,闹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瑞草和木忆荣三人走进木府时,二房夫人慕容氏正扯着木忆贞,大声嚷着母女二人要一起了断红尘。 大夫人唐氏正在拦着,二老爷木敬诚跪在地上,气得肝颤儿的木老夫人坐在上方,将龙头拐杖敲得“咚咚”响,正嚷着要动家法。 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听到李氏走了,担心自己未能生出儿子,会被木敬诚赶走,扯着自己女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简直都快要将房顶震飞了。 每次木府前院厅堂好似菜市场一般热闹时,十有八九都是二房又闹了起来,木忆荣见木老夫人脸色铁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急忙上前帮忙顺气。 “娘,您若是真容不下枝枝,我就带着她们娘俩搬出去住。” 听到木敬诚要分家,木老夫人越加恼火,气得嘴唇都变成了紫色,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喜欢乱上加乱的二房姨娘花氏与柳氏,听到木敬诚这话,哭得更凶了,扑跪到木敬诚近前,扯着木敬诚的衣袖问他,是不是为了那母子二人,就连她们都不要了? 二小姐木招娣与三小姐木唤娣心里也觉得万分委屈,跪在自己母亲身旁,跟着嘤嘤哭泣。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内,热闹得堪比菜市场。 夜凑近瑞草,问她人间一直都这般热闹有趣儿吗? 瑞草刚来到人界的时候,看每个人类都觉得很烦,看人类地界哪里都不顺眼,一心只想回到泰山上去。 虽然现在她仍旧希望赶紧参悟渡劫,回到泰山,但她对人类和人类地界的看法,改变了不少。 人类当中,有像刘景山那般机关算尽,利用像父亲一般疼爱他的庞管家、利用将他当成恩人一般效忠的乌石兰,利益熏心的人;也有像沈亮亮夫妇那般,共同走过艰辛,却在富裕中迷失了自己本心的人;也有像庄老汉那般担心后娘会欺负自己女儿,便在媳妇儿去世后,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娘的将女儿拉扯成人的好父亲。 瑞草目光落在上方正在为木老夫人顺气儿的木忆荣身上,还有像木忆荣这般为了帮陌生人伸冤,为了他人安危,奋不顾身的人。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有趣儿的狠! 厅堂内的闹剧,最后在木老夫人发飙中结束。 二房夫人慕容氏,几乎哭晕了过去,由木忆贞和婢女搀扶着,回去后面休息。 姨娘花氏和柳氏,担心木敬诚真的带着那对儿母子搬出去住,寸步不离的跟在木敬诚左右,一起回去二房的院子。 喧闹的厅堂一下子空了下来,木老夫人也倒了下来,惊得大夫人唐氏急忙让木忆荣将木老夫人抱回房间。 空荡荡的厅堂内,一下子只剩下面面相觑的瑞草与夜两个人。 夜似乎觉得木府这些人很有意思,道难怪瑞草自从下山,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泰山。 瑞草自从进了大理寺当差,每日里为了调查案子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别说回去泰山了,就连想起泰山的时候,都越来越少了! 夜环视木府的厅堂,问瑞草,他就这样不打招呼的住进来,没有问题吗? 现在二房那边有一大堆的问题,瑞草觉得夜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木忆荣会和她们说,你不用担心。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院子。” 贤院仍旧十分安静,两颗梨树已经开始结果,夜走到树下,道人类居住的地方就是狭小,灵气干枯,空气也很糟糕,烟火味儿太重,万般不如山上。 瑞草居住的洞府在泰山仙境之上,这里自然是没法比。 不过,已经有些适应人类居住地的瑞草表示:因为有烟火气儿,才所以是人! 夜笑了,道看来瑞草在人类地界,学到了不少东西,说话都变得不一样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8章 劫镖案上部十四 夜笑着称赞了瑞草一句有长进,便纵身一跃,跳到贤院门口的一颗大梨树之上。 瑞草也跳到另外一颗梨树上,二人仿佛回到了山上,倚在散发芬芳香气的树冠之中,仰望漫天繁星组成的璀璨银河。 “我以为,你一下山就会立刻闯祸,然后气呼呼的跑回泰山,向娘娘抱怨人类地界是如何的不堪,死活再也不肯下山。” 瑞草听到夜的话,立即回了一句:“我又不是你。” 夜笑了,扭头看向瑞草:“你喜欢这里吗?” 瑞草摘了一颗青涩的梨子在手上把玩儿:“谈不上喜欢,但不似从前那般讨厌了。” “娘娘让你入世感悟,你都感悟到了什么?” “这种事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确实,我的心境提升了不少。” 夜再次笑了,且还笑得很大声,道瑞草入世学习,他不知心境有没有增长,但可以看出,她肚中的墨水没少增长。 瑞草也不谦虚的高高仰头:“总不能,白来一趟!” “看来你在人界的观察对象很不错,学到了不少东西!” 瑞草笑着将青涩梨子丢向夜,梨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弧线,轻轻的落到夜的手中。 “别说我了,我离开这段儿时间,你和小绿。小秃,是不是把我的山头都给玩秃了?” 瑞草给与她同住在一个山头的乌鸦弟弟夜,起了一个外号叫小黑,绿孔雀妖叫小绿,秃老鹫唤做小秃。 虽然三人皆有抗议,但是抗议无效! 夜表示瑞草的洞天玄府被他们照顾得很好,只是现在,太过安静了。 自从瑞草离开泰山之后,无所事事,不用为瑞草惹出来的祸事儿擦屁股的百花仙子,去了昆仑墟善若上神木寒水的建木神宫做客。太山娘娘也在没过多久之后,去东海找老龙王饮茶下棋,少了瑞草的泰山,就像是少了灵魂一般。 瑞草道夜有些夸张,即使没有她,她相信夜与绿孔雀,还有秃老鹫三人也会玩得很好。 不过,她不谦虚的表示,她确实是泰山的灵魂人物没有错。说着,还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惹得夜跟着“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而我其实希望你,不要变。” 夜扭头凝视瑞草,如夜幕一般漆黑的双眸,亮晶晶的,好似洒满了宝石。 瑞草也盯着夜看了许久,忍不住赞叹:“小黑,你长得确实好看,难怪泰山上有一大半儿的鸟妖喜欢你。” 夜听到瑞草的话,双眸闪了闪,心中暗叹一句:可是,你却不喜欢我。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何物! “我听说了,你的劫数是情劫。” 夜说完这话,忽然没头没脑的又冒出一句:“别喜欢上他。” 瑞草一脸不解的看着夜,夜则是凝视前方:“那个叫木忆荣的人类,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刚才,夜看到瑞草在勾住他脖子时,木忆荣看他的眼神儿,就跟山上的雄狼,看到有其他雄性靠近它的配偶一般,彷如要将他给吞了。 “他喜欢我,我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真的,你不喜欢他吗?” 夜漆黑的双眼逼视瑞草,里面涌出浓郁的黑暗,仿佛要吞噬周围的所有一切。 “我一心向道,怎会被凡尘感情绊住脚。” 夜仍旧用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瑞草:“我是说认真的。人类与妖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夜的语气透着浓浓的警告,“咚”的一声,一颗青涩的梨子砸在他的头上。 “少在我面前装大人,你......” 瑞草的话还未说完,夜一下子飞到她的树冠上,将她压在身下。 “我没有比你小多少,不要总是将我当成小孩子。” 瑞草蓦地瞪大眼睛,随即快速的一翻身,反将夜压在身下。 瑞草伸手拍了一下夜的脑瓜门:“你这家伙,身上刚长毛时,还是我教的你飞行。现在竟敢教训起来我了,胆肥了。” 被压在树冠当中的夜一动不动,双眼直视瑞草的眼眸深处:“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一百岁了。还有,我会飞,是我的乌鸦娘亲教的。” 瑞草笑着跳回自己的树上,耸耸肩:“反正我教过你不少本事儿,你少没大没小,忘恩负义。” 夜将双臂枕在脑袋下,仰望天空一眨一眨的繁星:“你确实教了我不少惹祸的本事儿!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挨百花仙子的揍,还是替你顶包儿。” 瑞草尴尬的笑了两声,也仰望星空,眼角含笑:“是啊!从前我惹祸,好些时候都是你与小绿和小秃替我顶包挨揍。百花仙子打人真疼啊!一边打还一边问我们记没记住,下次还会不会闯祸。而我们,挨了揍,还是会照样闯祸。” 夜也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们三个出去玩儿,非要去泰山上面的荆棘林探险。结果荆棘林过于繁茂,咱们四个被扎得满身都是伤。而且那荆棘还有毒,咱们四个登时肿得好似四只河豚,且身上的伤口又痛又痒,弄得你夜里无法安睡,就拖着我们三个练摔跤。结果害得身上的伤口不断裂开,小绿和小秃疼得不停鬼哭狼嚎,吵得周围山头上的人都睡不好,最后被气急败坏的百花仙子狠狠收拾了一番。还有,当年太山娘娘带着你去过东海龙宫一趟之后,你就好奇西海龙宫是不是和东海龙宫一个样子,便硬拉着我们几个不会游泳的人跳到激流奔腾的大海里面,差点儿没把咱们几个都给淹死了。” 夜的话勾起瑞草的回忆,她拍手哈哈大笑,道那一次她们还真是命大,要不是被及时赶来的百花仙子救了,她们四个就手牵手,一起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不过那一次,百花仙子真的动怒了,把他们打得好惨。尤其是她,足足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下得了床。 夜微笑:“是啊!百花仙子那一回真的生气了。不过后来,我看到她偷偷哭了。她那时,被咱们给吓哭了。” 敢指着火神祝融鼻子叫骂的百花仙子竟然哭了,可见她当时真的被吓坏了! 瑞草这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情,瞪大眼睛问夜是真的吗,她怎么没有看到百花仙子哭? 不过,她在问完就立刻自行回答:“也是,你比我细心多了,总是能够发现这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说着又忍不住瞪向夜:“所以,之后我一提去海边玩儿,你就直接把我敲晕?” 夜笑得有些鸡贼:“跟你用说的,你也不听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79章 劫镖案上部十五 瑞草认同夜的说法,她确实不怎么听别人讲话,语气同她讲道理,不如直接将她敲晕。 不过,夜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虽然每一次瑞草惹祸之时,都是绿孔雀和秃老鹫叫唤得最欢,但是闯祸时出主意的人,还有被骂时装老实闷不出声的人,就是心机最深的夜。 夜听到瑞草的指责,立刻抱屈:“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开心。我若是拦着,你一定会和我生闷气,好几天都不理我。” “少来,每一次都是你玩得最开心。不过那时候,咱们还真是幼稚,也是我好奇心太重了,总想搞懂这整个世界。” “那现在,你对这个世界不好奇了吗?” 瑞草点头:“我要成仙,就得放弃所有的好奇心才行。” 夜仰望璀璨银河,许久之后才喃喃道:“隔壁山头的山猪大头娶媳妇儿了。” 瑞草惊讶的坐起身,结果弄断了一节树枝:“大头那个憨憨当中的铁憨憨,一看到雌性就脸红磕巴,脑袋低得恨不能扎进土里的害羞家伙儿,他是如何追到媳妇儿的?” 夜让激动的瑞草小心点儿,不要掉下去,然后笑着表示,每个人身上都有闪光点儿,有姑娘眼光独到,发现了大头身上的闪光点儿。 夜的语气很平淡,但瑞草就是听出了羡慕之意,不由得笑着安慰:“小黑,你长得好看,修为也好,绝对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我犯愁的是,我喜欢的那个傻瓜不懂我的心。” 夜说完,就定定的看着瑞草,瑞草却是不干了,问夜为什么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儿看他? “因为你真的是个大傻瓜。” 夜说完,跳下树:“天色太晚了,你回房去睡觉吧!” 瑞草轻飘飘的落在夜旁边,“咚”的给了夜肚子一拳:“我好心安慰你,你干嘛骂我?” “不光是骂你傻瓜,我还想揍你一顿。” 夜说着,伸手用力的揉了一下瑞草的脑袋,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瑞草却是撸胳膊挽袖子的拉开架势:“正好,让我来领教一下,我不在泰山的这段儿时间,你的本事长了多少?” “你不困吗?” 瑞草打着哈欠收回架势,道她确实困了,改日再战。 说完转身朝屋子走去,但很快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站在原地未动的夜:“你不去睡觉吗?” “我在树上睡,替你守夜。” 瑞草先前刚来到木府时,也是天天在梨树上面睡觉,后来觉得睡在床榻上也很不错,便改掉了在树上睡的习惯。 毕竟,她也不希望每一次睡得正酣的时候,都被宝儿担心她跌下来的惊呼声吵醒! “这里又没有财狼虎豹,你不用守夜。” 夜听到瑞草提到财狼虎豹,立刻没好气开始数落起瑞草:“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就被一只雾豹堕落妖打得现出原形本体了?” “谁说我是被一只豹子打得现出原形,我是被......算了,反正那只豹子已经被我收拾了,害我现出原形的那些什么蝎子人类,以后我也会把这笔账讨回来。” “百花仙子说了,待你回到山上,她要磨练你的功夫,实在是太给她这个师父丢人了。” 一想到百花仙子那如同噩梦一般的魔鬼训练,瑞草不禁吐了吐舌头,道她不是功夫不济,而是当时体内能量消耗干净了,所以不敌。 现如今,她的心境提高了一大截,体内能量也恢复了一半儿,不会再发生在忽然不受控制变回本体的事情了。 夜静静的看着手舞足蹈保证的瑞草笑了笑:“我相信你。” “我就知道夜你最好了。” 瑞草笑着捶了夜一拳,道了一句晚安,在转身的时候还俏皮的朝夜抛了一个媚眼儿:“夜,你最好了,待在这里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许去娘娘面前打我的小报告哦。” 夜看着像猫儿一般钻进屋内的瑞草,渐渐的收起面上的笑容,朝漆黑一片的院门道了一句:“站这么久,你的腿不酸吗?” 木忆荣踏着一片微微月光,从暗处走出,夜不禁看着火烛熄灭的屋子叹了一声:“她是真的变弱了,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夜说完,扭头看向木忆荣:“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来为你安排居住的院落,并非有意偷听。” “但你还是听了。” 夜的语气听不来任何情绪,木忆荣也确实无法辩驳,便请夜同他去别的院落歇息。 夜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大树:“你也听见了,我和她都喜欢睡在树上。” “她现在喜欢睡在床榻上了。” “人的习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一时的新鲜,很快就会厌弃了。” “人这一生,都在不停的变化,就像会不停的生长,衰老一般。而从前之所以叫从前,就是因为回不去了。”“从前美好的记忆,是抹不去的。” “我会同她创造以后更美好的回忆。” 木忆荣把话直接挑明,夜白得有些惨淡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我喜欢你的直白。那我也直白的告诉你,她下山,是来渡劫的。” 木忆荣听说过,问道修仙乃是逆天改命,必遭天劫惩罚。 而经历了天劫的洗礼蜕变,就能练成神体超然物外。若是不幸失败,便会化为灰烬,重归天地本源。 人类也有很多人一心问道,妄图大道通天,就像是当今的圣上轩辕帝一样希望能够脱离肉体凡胎,成为出有入无,湛若虚空的神仙。飞升紫府,位列仙班,从而不老不死,脱离轮回之苦。 听上去非常梦幻令人向往,但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生在地上,却妄图想要上天! 妖乃异类,据说即使不问道修仙,到了一定的年岁和修为,也是会迎来天劫。 木忆荣小的时候,有一年的夏日,上京城连降数日暴雨,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大洞,十分异常。 一日烟雨蒙蒙,灰白云朵厚重的挂在空中,忽然一道闪电,仿若一条银色巨龙,在一片沉闷的轰隆隆雷声中,一下子劈在怀远坊的大云经寺上方,惊得胆小的人登时抱头鼠窜。 忽然,一道小小的红色身影,从怀远坊飞跃到空中,然后脚踏虚空,朝着东边奔跑。 当时看到此异景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木忆荣,他们眼见空中那个向东奔跑的红色小小身影,乃是一个小孩儿,在他的身后,还隐隐约约,可见一对儿透明翅膀。 一道道银白色仿若雷神手中三叉戟的闪电,紧紧跟随在踏空奔跑的红衣小孩儿的身后,原本沉闷的雷声,突然就一下子变得轰隆起来,像是战场激荡士气的擂鼓之声,声势惊心动魄,异常骇人。 天空上方的铅云越积越厚,电闪雷鸣之势仿若有十个雷公电母一起出动,滚滚惊雷伴着闪电不断落下。 一眨眼,极速向东奔到延康坊的红衣小孩儿,就落到下方不见了踪影。 如银色巨龙一般的闪电,不断击向延康坊西明寺上方,延康坊顿时亮如白昼。 众人皆在错愕惊叹之时,之前那个隐匿于西明寺的红衣小孩儿,忽然手举一样东西,飞天而起。 天上惊雷顿时像是受惊的鸟兽,四散开来,盘旋于红衣小孩儿上方,不再落下。 有眼尖的人看到,那红衣小孩儿手中举着的乃是一方巾帕,鲜红颜色仿若浸了新鲜血液。 那一方红色巾帕明显有避雷之效,红衣小孩儿与天上惊雷就这样斗了整整大半日的时间。 当时上京城有大半个城的老百姓,都跑到长安西市附近看热闹,胆小之人看到这般仿若末世来临的恐怖诡异景象,全都缩在窗户下,只敢露出大半个头来。 也有那胆子大的,凑到一起热烈讨论,道这乃是哪位仙家在此渡劫。而那仙家手中的红色巾帕,定是这世间难得的宝贝。 有个擅长射箭的猎户,也不知道是听到仙家宝贝动了贪心,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猛地搭弓射箭。 划破空气的利箭,带着劲风,“咻”的一声射向踏空而立的红衣小孩儿。 红衣小孩儿正在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与上空劈下的惊雷闪电抗衡,完全没有提防冷不丁从下方射来的冷箭,结果分神查看之际,空中滚滚天雷“轰”的一声,全都砸在红衣小孩儿身上。 如同被泰山压顶一般击中的红衣小孩儿,“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只是一息间,天上惊雷就戛然而止,厚重积云像是被清水稀释的墨汁一般,逐渐变淡,直到消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0章 劫镖案上部十六 积聚在上京城几日的乌云一下子消失,震耳欲聋的惊骇雷神也戛然而止,阔别已久的灿烂阳光,像是身披金甲,打了一场硬战之后,凯旋归来的大将军一般,缓缓落下。 空中恐怖磅礴之势消散后,下方看热闹的老百姓皆感觉身体变得轻松很多,全都长长吁出一口气。 一些好奇心重、胆子大的人,迈步向前,想要看看那个被天雷击中,坠落到延康坊内的红衣小孩儿。 结果,待到众人走近时惊骇的发现,地上根本没有什么红衣小孩儿,只有一个焦黑一片的巨大深坑。 深坑之中,躺着一只有四尺多长的大蝎子,身上的红壳红得发亮,发散着红色玛瑙一般的光泽。 在红壳大蝎子的背上,那条鲜红如血的巾帕,已经焦黑,盖在红壳大蝎子的脊背上,好似一颗天生长在那里的痣。 朝着红壳大蝎子射箭的那个猎人,十分胆大的跨步上前,想要取走盖在红壳大蝎子脊背上的那方巾帕。 结果手指刚刚触碰到巾帕的一角,便起一阵凉风,焦黑巾帕顿时化作一团黑色齑粉,乘风而去,消散不见了踪影。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皆道这红壳大蝎子乃是一只妖,五百年修成人形,又五百年渡劫成仙。 一旦渡劫成功,就能脱离妖身,成为地仙。 虽然苦心准备了法宝渡天雷之劫,但没料到还有一个人劫,被好事儿的猎人害得分心,功亏一篑。 记性很好的木忆荣还记得,那只红壳大蝎子被圣上下令埋葬在了麒麟山。 当时木忆荣并不相信什么妖类渡劫成仙的说法,他更相信,那个红衣小孩儿,乃是游方道士,正在借助天雷,修炼什么妖法邪术。 而那只红壳大蝎子,只是长得有些异常的蝎子,刚巧不幸被天雷劈中了而已。 但现如今,木忆荣在亲眼看过瑞草在他面前上演大变活鸟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的存在货真价实的妖,这也令他不得不相信渡劫这件事情。 因为见过那只红壳大蝎子精渡劫,木忆荣知晓妖类渡劫非常不简单,除了实力,还需要运气。 红壳大蝎子精的运气差了些,遇到个手欠的猎户。那瑞草渡劫时,又会遇到什么? “你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她的劫数。” 木忆荣听到夜说他是瑞草的劫数,心头好似被沾满铁锈的铁锥子,狠狠的扎了一下,不仅痛得要死,还沾上了铁锈,正在一点点儿的腐蚀他的心脏,令他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抽痛着。 木忆荣的眼眸深处,荡漾着数不清的情绪,但是他语气十分淡然的问夜:“你喜欢瑞草?” “泰山上的每一个人,都喜欢她。” “不用和我打太极,我看得出,你喜欢她。只不过,为什么我是她的劫数?” “她的劫数是情劫,只有不动情,她就能安然的渡过劫数。” “如果她动了情,会怎样?” “会害死她。” 夜将木忆荣的怀疑看在眼中:“木侍郎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人与妖的爱情,会传为一段儿佳话吧?” 夜嘴角微微挑起,笑得极尽讽刺:“看看古往今来的前车之鉴,人妖相恋,可曾有过一个好的结果?” “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夜似乎早就料到木忆荣会如此说,讥笑道:“空话,谁都会说,你保证不了任何东西。你觉得,以你一个普通人类的力量,能够抗衡天劫?” 木忆荣见过天劫,所以他无法自信的点头:“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保护好她。”夜笑得有些邪魅:“你这话说的,还真是没有底气。不过我欣赏你这份儿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勇气和坚持。” 夜说到这里,忽然眸光一凛,黑如暗夜的双眸覆盖上一层冰霜。 “只是,我劝你趁早死心。若是有一天,你给她带来威胁,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木忆荣静静的看着夜半晌后,道了一句“雾豹妖是我和她一起杀的”,说完,转身离去。 木忆荣是在告诉夜,他没有夜想得那么无能没有力量,只要他与瑞草并肩作战,即使遇到强大的敌人,也是能够有赢的机会。 夜凝视木忆荣远去的背影,不得不赞叹,这个人类男人很有气势,也相信这个男人是真心的喜欢瑞草。 可惜,太不自量力了! 清晨入窗,初日照树,鸟声悦耳,人心舒畅。 躺在床榻上的瑞草,在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睁开眼,猛地看到床榻边站着一个黑影,骇了她一跳。 “小黑,你怎么在这里?” 夜退后两步,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瑞草。 “你昨晚并未喝酒,却完全把我给忘记了。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大概与路边的野花野草没有什么区别。” 宝儿笑嘻嘻走进屋子的时候,就听到长得异常好看的黑衣少年郎,正对着她家小姐说些酸溜溜勾魂儿的话,登时瞪大了眼睛。 她家大少爷这是什么命啊! 一个亲弟弟,觊觎他喜欢的女人也就算了,这怎么又冒出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子,盯上了她家小姐。 瑞草看到宝儿傻愣愣的站在门口,立刻招手让她进来,给她介绍夜:“这是我弟弟。” “哦”了一声的宝儿,上下打量着夜,心道还好,这不是大少爷的情敌,而是小姐的弟弟。 宝儿思忖着,该如何称呼这个小姐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时,长得十分好看的夜朝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叫夜,是她的朋友。” 夜的声音真是很好听,有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又有着年轻男子的清雅,听得宝儿感觉耳朵像是被羽毛撩过一样,痒痒的,十分舒服。 宝儿晕乎乎的朝夜弯腰行礼:“我叫宝儿,是伺候瑞草表小姐的贴身侍女,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 瑞草从床榻上跳下,穿好鞋,对宝儿道:“别管他,赶紧给我打水洗脸。” 宝儿见瑞草慌慌张张,十分着急的样子,急忙伺候瑞草洗漱,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在急什么,是大理寺又有什么紧急的案件需要调查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1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一 宝儿见刚起床的瑞草慌慌张张,十分焦急的样子,急忙上前伺候瑞草洗漱,并问其是不是大理寺有紧急公案需要调查处理? 将棉布巾放在水盆里面浸湿的瑞草,快速的胡乱擦了一把脸:“不是。我昨天晚上忘记吃饭了,现在都快饿死了,得赶紧去前面吃早餐。” 宝儿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忍不住笑了:“小姐不用着急,早饭已经在院子里面预备好了。” “真的?” 瑞草有些不敢相信的朝窗外探出头,宝儿一边帮瑞草穿上官衣,系好腰带,一边解释:“老夫人身子不适,大夫人在老夫人房中照看,不去饭堂用早餐了。二夫人病倒了,二房姨娘都在各自房间用餐,所以大夫人就让我把小姐您的餐食端来贤院用。” 宝儿说着,露出一个求表扬的得意笑容:“我准备了小姐爱吃的炸蚕蛹。” 瑞草立刻笑着朝宝儿竖起大拇指,从木忆荣给她的钱袋里面拽出一串钱塞给宝儿:“拿去,买零食吃。” 宝儿将一串钱又从新塞回瑞草的钱袋,笑着表示瑞草把那么多好东西都赏给她了,且因为她侍候的主子是瑞草,大夫人唐氏给她的月银也比别的丫头都高,她现在是木府唯一一个比小姐有钱的丫头。 瑞草的钱都拿去买各种零食吃了,没钱了,她就厚着脸皮坑木忆荣的月银,听到宝儿如此说,她笑着拍拍钱袋:“那我就自己留着买零食吃,你可不要后悔!” 宝儿笑着引瑞草与夜到院中石桌用早餐,只是石桌近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木忆荣正在往杯子里面斟茶,看到瑞草与夜并肩从屋内走出,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问安。 “你怎么在这里?” 瑞草一屁股坐下后,立刻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就仿若被这一杯茶打开了胃口一般,直接将一整个包子塞进嘴里,登时将脸鼓成了松鼠。 夜好笑的看着瑞草:“你吃饭的习惯,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说着,他拿起汤羹,舀了满满一大勺的炸蚕蛹倒进嘴里,惹得瑞草一下子瞪大眼睛,快速的吞掉嘴里的包子。 “呀!炸蚕蛹是宝儿给我准备的,你别给我吃没了。” 夜十分美味儿咀嚼着满满一嘴的炸蚕蛹,脸色露出一个满意表情:“青背和红头的话果然没有错,确实好吃。” 说着,还吧嗒了一下嘴,似回味无穷。 宝儿看着长相清雅斯文的夜,现在完全相信他就是瑞草的亲弟弟。二人除了都是俊男美女之外,都有着一样古怪独特的口味儿。 木忆荣看着抢夺一盘炸蚕蛹的瑞草和夜,默默从烧鸡上面撕下一条鸡腿,放在瑞草的碗中。 瑞草立刻弃车保帅,不再与夜抢那盘炸蚕蛹,护住她的大鸡腿啃起来。 夜端起盘子,将剩下的所有炸蚕蛹全都扫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结果不甘示弱的瑞草立刻将整个鸡腿全都塞进嘴里,“嗖”的一下拔出鸡腿骨,也大口的咀嚼起来。 木忆荣突然感觉有些无语,这两个人不是表示不能暴露妖的身份儿嘛,就他们这般吃相,哪里像正常人了! “你今天,要做什么?” 吃了一盘炸蚕蛹后,便不再进食的夜,悠闲的端着茶杯,恢复了他贵公子一般的姿态,一口一口的轻轻啜着浓香的茶水。 瑞草正在对缺了一个鸡腿的烧鸡下手,头也未抬的表示,她乃是大理寺官差,当然是要去查案。 夜立刻表示他也要去,说完看向木忆荣:“木侍郎,没有意见吧?” “我有意见。” 风风火火的木忆星从外面忽的冲进来,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瞪着他那一双铜铃大的牛眼,一脸警惕的问夜:“你是谁?” “我叫夜。” 夜放下茶杯,回以木忆星一个微笑。 “他是瑞草表妹的弟弟。” 夜听到木忆荣的话,语气平淡的道了一句:“我是同她住在一起的朋友。” “住在一起?为什么住在一起?” 木忆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刺耳的高音好似被狗追赶的大鹅发出的尖叫,瑞草捂住一边的耳朵,没好气的道了一句:“是住在一个山头的朋友。” 说完,她将啃得干干净净,不剩一丝肉屑儿的鸡骨架丢在桌上,瞪向令她耳朵遭罪的木忆星。 “你又为什么跑来我的院子里面......” 瑞草口中剩下的“大喊大叫”四个字儿未说出口,就被性子毛躁的木忆星打断:“他们两个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木忆星有些警惕的环视他哥木忆荣与夜,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木忆荣忽然站起身,对瑞草道:“与长老约定的时间到了,咱们出发吧!” 木忆星见木忆荣要走,立刻站起身,木忆荣瞥了一眼木忆星:“我们去查案子,你不要跟着去捣乱。” 木忆星一脸不忿的表示他怎么就是捣乱了,上一次若是没有他悄悄跟着,中了麻醉散的瑞草肯定会闯大祸。 说着,他还瞪向站起身的夜:“为什么这家伙儿就可以跟着,我就不行?” “因为我比你有本事儿。” 夜轻描淡写的语气,一下子就激怒了木忆星,登时撸胳膊挽袖子:“你要与我打一架吗?” “你打不过他。” 实话实说的瑞草,惹得木忆星扁起嘴吧:“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木忆荣伸手揉了揉木忆星的脑袋:“好好读书,到时给大家看看你的本事。” 木忆星一把挥开木忆荣的手,让他们少自作多情,他也是要出门,并不是想跟着他们。 木忆荣狐疑的问木忆星这么早出门做什么,木忆星立刻来了精神:“你们不知道,传声书肆最近出了一本书,十分卖俏,叫做《花轿中消失的新娘》,不早早去排队,根本买不到!” 听到传声书肆,木忆荣不禁蹙眉:“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有时间,多读读四书五经......” 木忆星不等他哥把话说完,立刻让木忆荣打住说教,说他要买的书乃是根据最近发生的真实怪案改编,他要买来研究,侦破其中凶手的犯案怪异手法,帮助京兆府衙门破案,然后顺理成章的去京兆府衙门当一名捕快。等到以后在京兆府衙门做出一番政绩之后,他就恳求京兆府尹裴元,保举他去大理寺当差。 木忆星说着,忍不住委屈的埋怨木忆荣,都怪木忆荣不肯给他这个亲弟弟走后门,他才要这般辛苦的绕远路。 接着,他立刻又换上一张笑脸,瞪着充满自信的一双牛眼向瑞草保证:“你等着,我一定会去大理寺和你一起当差。”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2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二 木忆荣觉得,木忆星有这样上进的心是好事儿,不禁称赞了两句,这可把木忆星高兴坏了,立刻兴致勃勃的给木忆荣三人,讲起最近上京城内发生的一宗连环怪案。 上京城万年县的永宁坊,前不久有个大姑娘出嫁,夫家就住在通济坊。 当时迎亲的队伍十分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胸前挂着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引着花轿,十分顺利的接上了新娘,然后往通济坊回去。 一路上欢天喜地,道贺声不断,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皆夸赞这对儿新婚夫妇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眼看着,迎亲队伍返回到通济坊附近,忽然平地起了一股妖风,卷着漫天尘土,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突起的妖风,吹得迎亲队伍东倒西歪,在新娘花轿近前打着旋,弄得四名抬着花轿的人里倒歪斜,眼看着,肩上花轿就要落在地上。 新娘花轿在未到夫家大门口之前,绝对不能落地,否则不吉利。 被风刮得里倒歪斜的轿夫,尽力保持轿子平衡,但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阵妖风忽的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而四名轿夫同时感觉肩头一轻,似轿子的重量,随同那消失的妖风,被一起带走了一般。 发髻被吹歪了的喜婆胡乱的整理了一下头发,立刻奔到花轿近前,隔帘询问新嫁娘可还好? 但是,喜婆询问了好几句,也没有听到回答。 喜婆担心新嫁娘因为方才轿子太过摇晃而晕了过去,急忙掀开轿子的小窗帘,结果就惊讶的发现,红色的大花轿里面空空如也,完全不见了新嫁娘的影子。 喜婆吓坏了,急忙命轿夫落轿,焦急的唤新郎上前查看。 空无一物的花轿里面,别说新嫁娘了,就连新嫁娘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顿时惊得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很快反应过来的众人,立刻四散开来,寻找失踪的新嫁娘。 然而,新嫁娘就像是那股突然来,又突然消散的妖风一般,完全觅不到踪迹。 回想起刚才那阵古怪的妖风,大家纷纷猜测,肯定是有什么妖怪,见新嫁娘漂亮,将其用妖风给卷走了。 新婚之日丢了新媳妇儿的新郎气急败坏,他可不相信什么妖物之说,坚信是新嫁娘家欲骗取彩礼悔婚,连同轿夫等人,耍了一个鬼把戏,在送亲的半路上,把新嫁娘偷偷放走了。 于是,他请讼师写了一纸状子,将新嫁娘家告到衙门,让他们退还彩礼钱。 新嫁娘的父母双亲也是万分委屈,道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女儿上了花轿,如今在送亲途中的半路上丢了,肯定是男方的责任,不仅让男方找回他们失踪的女儿,并坚决不肯退还彩礼。 京兆府接到案子,立刻对当日所有参与送亲的人进行了详细的盘问,四名轿夫异口同声的表示,他们一路上,绝对没有将轿子落在地上,就连突然刮起那阵怪风时,他们也是一直在坚持,绝没有让花轿落在地面,语气之坚决肯定,就跟说孩子绝对是从女人肚子里面生出来的一般坚决。 有捕快认为,即使花轿没有落地,轿夫也能帮助新嫁娘逃跑。 四名轿夫皆道当时虽然刮起那阵妖风,但花轿周围都是人,若是他们帮助新嫁娘逃跑,不可能没有人看到。 除非,当时迎亲的队伍里面,全都被新嫁娘买通了。 然而这并不可能,因为花轿是男方家雇佣的,迎亲队伍里面的人,大多也是男方家的亲戚,不可能全都被新嫁娘买通。 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致表示,是亲眼看到新嫁娘坐在花轿之中,由永宁坊往通济坊送亲的一路上,从未见新嫁娘从轿子当中出来。 也确实是在那一阵忽起的妖风刮过之后,新嫁娘就突然不见了踪影,不少人都说那妖风刮得十分古怪,像是鬼叫一般渗人,肯定是什么妖怪使的法子,将新嫁娘给卷跑了。 新郎虽然不相信妖怪之说,但是不否认,那时忽然刮起的风十分古怪。 京兆府接下来两日,将新嫁娘与新郎两家附近都走访了一遍,询问了不少街坊里短,但并未打探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据说,新嫁娘与新郎两家双方门当户对,皆十分满意这门亲事儿,无论是双方父母,还是即将成亲的小两口皆没有任何的意见和怨言。 新嫁娘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姑娘,未定亲之前,从未传出任何的风言风语,不太可能与人私奔。 查来查去,一直都没有任何的线索,结果没过两日,又发生了一起类似案件。 这一回,乃是通济坊有户人家的姑娘出嫁,嫁去子午镇。 结果送亲的队伍刚出通济坊,忽起一阵妖风,在新嫁娘坐的花轿上方打旋儿片刻之后,那妖风与新嫁娘再次一起消失不见了踪影。 短短时隔几日,先后竟然有两位新嫁娘因为一股妖风,不见了踪影。 这下子,几乎所有人皆认为,乃有妖怪作祟,一时间,通济坊附近,百姓绕道而行,负责上京城治安的右巡使,亲自带街使于夜间在通济坊附近巡逻。 然而,失踪的那两名新嫁娘并未寻到,而那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妖风,也无人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时间,通济坊与周边街坊有女儿准备出嫁的人家人人自危,将婚期推后,生怕自家女儿也被那妖风卷走。 木忆星说完这些,立刻对妖怪之说嗤之以鼻,道肯定是有人用了什么古怪的手法刮起那阵怪风,然后趁机将新嫁娘劫走,他有信心,一定能够发现其中的奥秘。 信心满满,坚信无神论的木忆星哪里会知道,此时此刻,在他的面前,就两只妖。 只不过,这两只妖,一只擅长火术法和冰术法,另外一只擅长黑暗术法,都不懂的怎么刮风! 木忆荣听完木忆星的讲述,觉得这案子不简单,之前他也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妖,但他现在不得不怀疑,这案子真的可能乃是妖怪作祟。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3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三 木忆荣听完木忆星玄之又玄的故事讲述,向瑞草投去探询的目光。瑞草点头,表示有妖怪具有招风法术,但是她不能保证,这个新嫁娘失踪案件,是否与妖怪有关。 且他们现在手上还有二皇子的劫镖案,没有必要太过关注这宗案子,应该全力追查失踪花瓶的去向。 木忆荣犹豫了许久,轻声对瑞草耳语:“我只是担心,那妖风忽然出现在上京城,是否是奔着你来的?” 之前,麒麟山的雾豹妖盯上了瑞草,杀了大理寺八名问事,且还有两名失踪,至今未寻到。 之后,雾豹妖虽然被杀,但是尸体神秘失踪。当时蓝田县树林中,传出的那声凄楚哭声也十分令人在意。 瑞草看到木忆荣眼底深处的浓浓担忧,忽然笑了,说她忽然响起一句话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没有必要这般草木皆兵。 木忆星看到木忆荣与瑞草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忍不住想要挡在二人中间,只是到了分岔路口,他不得不与木忆荣三人辞行。 木忆荣叮嘱木忆星买了书就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逗留闯祸,木忆星道了一声知晓了,然后看向瑞草,让她侦案时也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就立刻躲在木忆荣的身后,不要瞎逞能,小心受伤。 之后,行到乞丐帮地盘的木忆荣,也对瑞草说了同样的话,让她遇到危险不要总是冲到最前面,他不是不能依靠的人。 夜听到这话“噗嗤”一下笑了,见木忆荣看他,立刻表示他的笑点儿有些低,木忆荣黑着脸没有说话。 那日长老吩咐去打探消息的那个小乞丐在杂物堆积成的入口处,静候木忆荣等人,他拿出了一张画像,告诉木忆荣,那个手腕上有燕子劄青的男子叫做张七,绰号燕子,是在东市混的闲子,现在就身处在东市。 小乞丐说完这些,告诉木忆荣,方才二皇子与其幕僚江清河已经来此,询问了燕子张七的情况后,已经先木忆荣等人一步,前往东市了。 木忆荣听到二皇子竟然已经先他一步,担心冲动暴躁的二皇子会打草惊蛇,惊走燕子张七,急忙请小乞丐代为转告,他感谢长老施以援手,改日有时间请长老到酒楼喝酒,然后便带着瑞草与夜快速赶往东市。 东市距离皇亲国戚居住的十六王宅比较近,是胡商聚集地,店铺毗连,商贾云集,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人员复杂,案件多发。 东市内,生产和出售同类物品货物的商铺,被集中在街道排列的同一片区域内,叫做“行。” 而堆放商货的客栈叫做“邸”,邸的作用除了存放商人的货物之外,还替商人们与客人代办大宗的批发交易。 匆匆赶到东市的木忆荣三人,并未看到二皇子的踪影,熟悉街坊的木忆荣立刻沿着由北向南的街道,对两边的商户和摊位进行打听,可有人今日见过张七这个闲子? 打听了一阵子之后,木忆荣在一个卖胡琴的商铺那里得知,张七与一伙儿闲子,应该聚集在他们打理的一个堆放货物的昭和邸内,就位于东市西南角处,木忆荣三人立刻赶往。 脚程很快的三人,很快就赶到了昭和邸,木忆荣望了一眼门口不见人,示意瑞草与夜放缓脚步,悄悄摸到门口。 院内十分安静,木忆荣探头向内看去,只见堆积了大量货包和木箱子的院子中央,站着锦衣华服的二皇子与神情警戒的江清河。 而在他们二人身前,或蹲或站,或坐在货包之上的几个流里流气的闲子,嬉皮笑脸的挡在房屋门口,正在告诉二皇子张七并不在此,劝二皇子回去。 木忆荣快速扫描院内,见除了这几个闲子,便是满地的货物,并不见张七,跨步走入院内。 二皇子正在恼火的训斥几名闲子,问他们是不是脑袋不想要了,竟敢拦住他。结果就看到木忆荣走进来,立刻转移怒火,呵斥木忆荣为何来得这么迟?是不是对他的案件不上心,有意拖延? 木忆荣还未开口,忽听院内二楼上有异常响动,抬头望去的木忆荣见上面人影闪动,立刻跳到堆积在地面上的货包之上,然后朝上飞身一跃,一下子撞破二楼的窗子,跳了进去。 与此同时,二楼一个人影撞破窗子跳下,摔在货物堆上,乃是一个将头发下面剃光,上面长发梳成辫子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身胡服,正是木忆荣等人要找的燕子张七。 瑞草看到燕子张七,立刻上前,结果被院中的几名闲子上前阻拦。 从二楼跌落在货包之上的燕子张七,趁此空隙机会,飞身跃到房顶之上。 瑞草见了,急忙催促夜道:“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夜看了一眼被闲子围住的瑞草,道了一句“小心”,飞身蹿跳到房屋之上,与此同时,木忆荣也从二楼跳出,跃到房屋上面。 皆身穿黑衣的夜与木忆荣,像是两只燕子,压低身体,几乎与房屋平行,快速的追赶在燕子张七身后。 一眨眼的功夫,房顶之上的三人便全都没有了踪影,被困在院中的瑞草立刻警告拦阻她的闲子让开,否则她就不客气了。 急忙流里流气的闲子,不怀好意的眯着眼睛紧紧盯着瑞草,其中一个两腮无肉,像个猴精的少年,朝瑞草嘿嘿一笑。 “亭长大人,我们早就听过您的名号,今日能够一睹芳容,真是万分荣幸。相见即是缘分,不如您今日赏个脸,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 猴精少年言语轻佻,一脸淫笑,说话间,就搓着手朝瑞草靠近。 瑞草活动了一下手腕,笑得比恶魔还要恶魔,朝猴精少年等人招招手:“来,我陪你们好好玩玩儿!”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猴精少年等一帮闲子,全都飞到了天上,体验一把风筝的快感。 收拾完几个闲子,瑞草好似松鼠一般轻巧的跃到房屋之上,同时,飞到空中的猴精少年等一帮闲子们,“砰、砰、砰”摔在地上,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瑞草在这美妙动听的哀嚎声中,朝着木忆荣三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4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四 夜乃是一只妖,木忆荣功夫也算不错,瑞草原以为,二人很快就能将燕子张七抓到。 结果,她向北追到昇平坊时,刚好看到燕子张七从房顶跃下,跳到昇平坊与永崇坊的中间街道上。 燕子张七的功夫不知如何,但他逃跑的技术绝对堪称一流,从房屋上落下的他,立刻像只羚羊一般,跨越一个又一个摊位,身轻如燕,难怪得了这样的一个外号。 街道上摊位林林种种,人流如海,同样从房顶落下的夜,像只鱼鹰一般,双脚轻轻踏在摊位之上,然后借力向前,跳到令一个摊位之上,再轻轻跃起,紧紧追赶在张七身后。 夜的轻功水上飞功夫太过了得,身体轻得像是一根儿黑色的羽毛,被他踩踏的摊位只是微微晃动一下,看得摊主皆是目瞪口呆。 拼命奔逃的燕子张七与紧紧飞身跟在后面追赶的夜,仿若草原夕阳下,猎鹰正在追赶羚羊。 原本就热闹非凡的东市街道,因为这场追逐战,变得越加喧嚣吵嚷起来。 不少被撞翻摊位的摊主,大声咒骂着朝南逃窜的燕子张七,将手中的烂叶子等杂物,抛向燕子张七。 忽然,斜刺里从胡同内冲出一道人影,好似猎豹一般,一下子将燕子张七扑倒在地。 穿过拥挤人群的瑞草,见木忆荣将燕子张七扑倒在地,急忙上前。 忽听“咻”的一声,不知从何方射来一支利箭,笔直飞向木忆荣。 “小心”,瑞草惊呼一声的同时,反应迅速的夜已经飞身将木忆荣扑倒在地。 原本被木忆荣压在身下的燕子张七,得了自由,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身,然后像只猴子一般借助旁边摊位和柱子,三两下就矫健的再次蹿跳到房顶之上。 瑞草见了,也急忙冲向柱子,欲攀爬上去。 “咻、咻”两声离弦破空之声响起,两支利箭射向瑞草,瑞草慌忙偏头闪避,“咚、咚”的两声,两支利箭牢牢的插在了瑞草身侧的柱子之上。 瑞草顺着箭支射来的方向望去,见一建筑二楼窗内有人影闪动,她立刻指着那个方向,朝站起身的夜喊道:“在那边。” 夜像是一片乌云腾空而起,飞跃到房顶之上,朝瑞草手指的方向奔去,下方传来瑞草大声的提醒:“是弓弩,威力很大,你要小心。” 夜只回了一个“好”字儿,他的身影便像被风吹走的乌云,一下子已到了数十米之外。 从地上站起身的木忆荣,再次翻跃到房顶之上,朝着燕子张七逃窜的方向追去。 瑞草也高高跃起,踏在射在柱子上面的箭支之上,借力飞身跃到房上,看得周边围观众人惊叹连连,道瑞草不愧是大燕周唯一的官差,身手真是了得。 空无一物的房顶之上,没有拥挤的人流碍事儿,也没有那恼人的暗箭,瑞草很快就追赶上了木忆荣,然后像只捕食羚羊的猎豹一般,猛地向前一蹿,光速越过木忆荣,伸手抓向前方近在咫尺的燕子张七。 “咻”的一声,又是一支冷箭,射向瑞草伸手燕子张七的手。 若不是瑞草反应快,快速收回手,她的手掌就得被利箭射穿。 没想到,暗中竟然还躲藏着其他的偷袭者,目的明显是在阻碍瑞草与木忆荣等人抓到张七。 瑞草眸光犀利的扫向箭支射来的地方,冲木忆荣喊了一声“你继续追”,然后横着飞身跳到旁边的房屋之上,调转方向,朝箭支射来的地方冲去。 一间茶馆二楼的窗户迅速关上,窗口之人迅速收起手中的弓弩,向后退去。 “砰”的一声,瑞草像是撞进农户家的蛮牛,破窗而入,双拳直击窗前人的胸口。 那人反应也是极为迅速,手中弓弩直接朝着瑞草的脑袋挥了过来,瑞草双臂弯曲,挡在面前。 “砰”的一声,弓弩重重击在瑞草双臂之上,碎成两截。 漫天木屑当中,瑞草抬起一脚,将攻击她的人踹飞出去。 那人重重的跌在地上,险些将茶馆儿二楼的木地板给砸穿了。 不过,那人在摔到地板上之后,就立刻飞快站起身,直奔楼梯方向。 但形如脱兔的瑞草,眨眼间就又到了那人近前,又是飞起一脚,直中对方腹部。 被踢中之人,顿时好似一颗瓜熟蒂落的西瓜,“骨碌碌”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瑞草急忙三两步从楼梯上跳下,见从楼梯滚下的那人已经蹿出茶馆,跑到大街上,急忙追赶出去。 熙熙攘攘的东市大街上全都是人,那人像是一只老鼠一般钻进人群,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瑞草站在茶馆儿门前,没有找到那人踪影,便立刻跳到房顶之上,居高临下观察,仍旧没有看到那人踪影,便只好顺着街道,向北继续追赶燕子张七与木忆荣的踪影。 瑞草在房顶之上不断的跳跃,奔跑了很久,眼看着前方就到了通善坊时,终于发现了燕子张七与木忆荣的踪影。 二人满身尘土,身上衣物皆有破损,可见之前二人经历过激烈肉搏打斗。 这个燕子张七身法灵活,像是一只低飞的燕子一般,在房顶之上不断奔跑闪避,即使面对木忆荣的攻击,脚步也鲜有凌乱之时。 瑞草提气,追赶上木忆荣,距离近了,她终于看清楚燕子张七的长相。 燕子张七虽做胡人打扮,但是长相明显是汉人,年岁不太大,一双眼睛像是猫的眼睛一般晶亮有神儿。 木忆荣见帮手来了,立刻朝瑞草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二人左右夹击燕子张七。 瑞草点头,快速朝燕子张七左侧冲去,木忆荣则是冲到燕子张七的右边,与瑞草左右夹击燕子张七。 燕子张七见二人围堵他,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柄胡人短柄弯刀,拦腰扫向木忆荣。 月牙银光闪烁,木忆荣急忙抽剑抵挡,这时瑞草的拳头,已经到了燕子张七后脑。 燕子张七立刻屈膝向前翻滚,直接从木忆荣的身边滚落到房屋下方,落到地面之上,然后头也不抬,拔腿顺着街道继续向前奔跑。 木忆荣与瑞草急忙先后跃下房屋,紧紧追赶在燕子张七身后,在即将冲出通善坊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欢悦的鼓乐之声。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5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五 响亮的喇叭唢呐,吹出异常喜庆的调子,像是有无数身穿红衣的可爱小精灵,在空中翻滚嬉闹一般。 一条长长的红色迎亲队伍,出现在通善坊前往通济坊的交接口处,朝前奔跑的燕子张七,像是躲雨发现山洞的野兽一般,直奔那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而去。 木忆荣与瑞草就在刚刚,从木忆星口中听到了有关通济坊妖风卷走花轿中新嫁娘的故事。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竟然还有人以身犯险,不信邪的在通济坊附近迎亲。 木忆荣眼见燕子张七像是一只猛虎一般扑向花轿,担心他劫持新娘,急忙大喝一声:“拦住他。” 而他话音还未落,忽的平地突起一阵妖风,打着旋儿,瞬间将大红花轿包裹在其中。 诡异妖风卷着尘土,威力强劲,骤起时便一下子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且妖风呼啸之声,仿若其内囚困着一百个冤死鬼在不停的哭嚎,听得人胆战心惊。 瑞草于妖风中勉强站稳身躯,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骤然刮起的古怪妖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睛。 不过,嗅觉灵敏的瑞草,于妖风之中嗅到一股非常浓郁的土腥味儿,像是暴雨过后,潮湿松软土地飘散出来的那种浓重味道儿。 忽然,瑞草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戾气,化作浓浓的杀气,急忙朝着木忆荣所在的方向大喝一声:“小心。” 想要冲向木忆荣的瑞草,刚迈出一步,斜刺里就冲过来一道黑影儿,一把搂住她的腰,向上飞身而起。 瑞草飞到空中时,立刻睁开了双眼,夜瘦削白净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满脸担忧的蹙着眉:“你下了山,就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了吗?” “救他。” 瑞草刚刚吐出这两个字儿,打着旋儿的妖风忽然化作数十道风刀,射向迎亲队伍。 鲜红的血花,像是被风吹起的漫天樱花,绚丽的飞到空中,煞是美丽。 而在这片美丽的下方,响起一片惨叫之声,不过同时也亮起一片刀光剑影。 木忆荣手持佩剑,斩断一道射向他的风刀,然后仰头望着上方被夜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瑞草。 “你,没事儿吧?” 夜与瑞草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不等站稳脚跟儿,瑞草就冲到木忆荣近前,一把抓起他被风刀划伤的手臂:“你没事儿吧?” 木忆荣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摇头:“我没事儿。” 说完,他快步冲到已经落在地面上的大花轿近前,一把掀开轿帘。 妖风突起之时,木忆荣清清楚楚的看到燕子张七跃到了花轿之中。然而,此时此刻的大红花轿之中,却是空空如也,既不见张七,又不见新嫁娘。 “你是什么人?” 木忆荣身后响起拔刀声音,他扭回头,见一身前挂花的壮实大汉,从一匹高头大马上落下,不由得微微蹙眉问之:“你今日,娶亲?” 这时,通济坊街道暗处,冲出一伙儿人,各个身穿京兆府衙门官服,为首正是京兆府尹裴元。 裴元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之时,微微一愣,然后急忙上前询问:“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从高头大马之上跳下的新郎,就是之前要与瑞草比试一番的那个京兆府司法曹军何井,他将胸前挂着的大红花扯下,狠狠往地上一扔:“我们是来设伏,抓那专门劫走新嫁娘的歹人。” 前不久,上京城通济坊附近出现了两宗新嫁娘在花轿中,被一股妖风劫走的案件。 因为案件实在太过诡异,街坊里短间,又有妖怪作祟的传闻开始疯传。 当今圣上轩辕帝原本根本不信鬼神之说,但自从先皇后拓跋兰因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而亡,他开始修仙问道之后,便坚信这世间神鬼之说。 所以,当他听闻上京城内又出现了这般古怪离奇,可能是妖怪所为的案子,立刻命京兆府火速查办。 当时的京兆府尹裴元,正在与大理寺卿木敬忠缉拿于怪雾之中,截杀大理寺问事儿案子的凶手。 万万没有想到这迷雾案件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竟然又发生一起疑似妖怪妖风劫人的案件,不由得暗暗叫苦,心说这世上怎么突然就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的妖怪鬼祟之物! 迷雾、怪风、之后是不是还会有鬼水、妖火之类的案子会发生,脑壳疼的京兆府尹裴元,都想辞官归乡了。 焦头烂额的裴元夜不能寐的过了没几日,二皇子雇佣振兴镖局押往咸阳的镖竟然被劫了,怒气冲冲的二皇子气得差点儿把京兆府衙门给炸了,命裴元火速缉拿抢匪,寻回被劫走的东西。 京兆府尹裴元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三宗案子重重压在他的肩上,弄得他晚上睡觉都梦到自己变成了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不过幸运的是,前往蓝田县调查冰鉴藏尸案的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不负众望的缉拿了凶手,并还将他要追查的怪雾袭击案解决了。 紧接着隔天,二皇子又把他被劫镖的案件转到了大理寺调查,这令京兆府尹裴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紧张起来。 大理寺的天才神捕木忆荣年轻有为,现如今又多了一个叱咤风云的燕周第一女官差做助力,大理寺简直是风光无两。 反观他自从当上京兆府尹之后,业绩平平,就是之前抓到的那伙儿万金赌坊的路匪,也乃是大理寺在调查案件之时发现的,他顺便跟着捡了一个大便宜。 如今,京兆府若是再不做出一些业绩,恐怕上京城的老百姓,都忘了上京城内还有京兆府这样一个衙门。 于是,这一次为了抓劫走新嫁娘的匪人,京兆府也真是煞费苦心,豁出去了。 为了引出藏匿于暗处的歹人,京兆府自导自演了这场迎亲大戏,由京兆府司法曹军何井假扮成迎娶新娘的新郎官。 而装扮新嫁娘的人,也并是他们请来的大姑娘,而是由京兆府一个叫做小四的年轻小捕快装扮而成。 小四长得十分好看,画上新娘妆之后,就和大姑娘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破绽。 为了抓住劫走新嫁娘的歹人,京兆府衙门的所有人几乎全部出动,除了假装成迎亲队伍,京兆府尹裴元还亲自带领一小波人,埋伏在通济坊的街道暗处。 只是不承想,做了如此之多准备的京兆府,不仅没有搞清楚那股妖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甚至还搭上了小四下落不明。 看着周围不少京兆府衙门捕快受伤,裴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之前两宗案件发生时,那股妖风只是卷走了新嫁娘而已,并没有袭击迎亲队伍,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一反常态?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6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六 京兆府司法曹军何井愤恨的将刀斜挂在腰间,道定是那利用妖风作怪的歹人,察觉到了不对,担心无法带走新嫁娘,便出手袭击他们。 “是因为,我在这里。” 站在瑞草身旁的夜,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他。 木忆荣向京兆府尹裴元等人介绍夜,是从泰山下来的瑞草师弟,正在协助大理寺侦案。 京兆府尹裴元听到木忆荣的话恍然:“原来你们是在追查二皇子的镖被劫案。” 木忆荣点头,道他们发现了一名可能涉案的嫌疑人燕子张七,追捕至此,刚好撞见了京兆府假扮的迎亲队伍。 结果没有想到,忽起一阵妖风,将冲进大花轿当中的燕子张七,也给一同劫走了。 木忆荣说完这些,狐疑的看向夜:“你方才说,是因为你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在这里,她担心跑不掉,所以才袭击你们?” 京兆府尹裴元等人,全都对夜的话一头雾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夜是不是认识刮妖风,劫走新嫁娘的人是谁? 夜摇头:“不知道。但我能找到她。” 夜这话,不止裴元与木忆荣等人感到惊讶,就连瑞草也都感到十分惊奇,问夜为什么说能够找到那歹人? 夜才刚从泰山下来,对上京城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妖风劫持新嫁娘案件的凶手是谁? 夜看着瑞草不禁摇头轻叹:“看来你现在体内的能量,所剩不多了!” 瑞草在蓝田县被毒蝎杀手袭击,险些丧命,被迫变回本体。 后来在恢复人身之后,因为心境领悟提高,体内能量恢复了将近一半儿。 只是,体能的能量消耗,永远比增长要快出很多。 瑞草现在体内的能量,几乎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她听到夜这般疑似调侃的话,不禁朝夜挥了挥拳头:“胖揍你一顿,应该没有问题。” 瑞草山头上的四只大妖,她、夜、绿孔雀与秃老鹫,就数她的修为最低,但武力值最强。 而夜的修行天分最高,只是他太过佛系,人又懒,让他练武,不如让他跳舞。 但瑞草知道,夜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说这样的话。 于是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夜的腰,让他有屁快放,不许学金鱼吞吞吐吐。 夜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腰,看着瑞草无奈的笑了笑,正欲开口时,道路对面忽然气喘吁吁的冲过来两个人,正是二皇子与他的幕僚江清河。 二皇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奔到木忆荣身前时,一把揪住木忆荣的衣襟,仿若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被从土里面挖出来时一般,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 “你......你们竟敢把本二皇子丢在那狼窝里面不管不顾,本皇子若是有个万一,定......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昨夜二皇子同江清河回府时,十分不安心,总是觉得木忆荣与振兴镖局的镖头之间有什么猫腻。 江清河道二皇子若是不放心,明日一大早,他们两个可以先去乞丐帮那里询问消息。到时只要他们先知晓那嫌疑人的身份儿,就不怕大理寺耍花招。 二皇子觉得江清河这主意不错,于是隔日,二人起了一个大早,跑到乞丐帮的地界去询问消息。 从小乞丐那里问到消息的二皇子,立刻带着江清河赶往东市的昭和邸,只是江清河说二皇子府上马车太过招摇,担心打草惊蛇,于是二人选择步行。结果因为脚程慢,过了很久才走到东市。 二皇子走进昭和邸,就立刻开始摆谱,大声吆喝院内的闲子,让他们快点儿将燕子张七交出来。 上京城的闲子,皆是皇室宗亲、权贵豪族家的子弟或亲戚。平日里横行街市,欺凌百姓,根本不把二皇子放在眼中,任凭二皇子独自一个人逞威风,就是矢口否认燕子张七在此处,笑着与二皇子闲扯皮。 二皇子气得跳脚,但是威胁对这些人根本不管用,只能许以好处,试图撬开这些人的嘴,打探燕子张七的消息。 然而,这些人十分齐心,根本不把二皇子的话放在耳中。 二皇子这两日十分受挫,先是有那振兴镖局父子不拿他当一回事儿,现在又遇到这帮闲子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不由得气急败坏,让江清河去京兆府衙门叫人来,把这些闲子全都抓回去审问。 闲子也不甘示弱,表示他们又没有触犯王法,就算是皇子,也无权随便抓捕无辜百姓。 脾气暴躁的二皇子哪里是讲理的人,吵着就要动手,这时刚好木忆荣等人赶到。 结果木忆荣才一脚踏进院内,都未与他打一声招呼,就冲到正屋的二楼上,去追赶逃走的嫌疑犯燕子张七,剩下瑞草与阻拦她的闲子们,打斗起来。 不过,不出片刻的功夫,闲子们就都被瑞草踢到天上。 紧接着,瑞草也飞身跳到房上,去追赶逃跑的嫌疑犯燕子张七,由始至终,木忆荣与瑞草仿若都没有看到他这个皇子一般。 成了透明人的二皇子气得吐血,就拿倒在地上的闲子撒气,上去踢了一个闲子两脚。 闲子皆是京中恶少,口头禅就是“生不畏京兆府,死不畏阎王爷”,被二皇子踢了两脚的闲子,就是之前那个意图调戏瑞草的猴精少年,立刻一把抱住二皇子的大腿不放,大声嚷嚷二皇子依仗身份欺压良民,指使大理寺无端殴打他们这些守法良民,非要二皇子给一个说法。 被一帮人纠缠脱不开身的二皇子,见有不少好信儿的人围拢在门口,对他指指点点,无奈之下,最后不得不赔偿了这些闲子满意的汤药费,才囫囵个儿的走出了昭和邸。 身上衣服被人扯破,华贵靴子也被踩了好几脚的二皇子狼狈不堪,比大街上逃灾而来的难民好不到哪里去,气呼呼的表示,日后一定与这些闲子,把这笔账找回来。 否则,他这皇子的面子将荡然无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7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七 被昭和邸闲子讹诈的二皇子表示,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日后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江清河立刻规劝二皇子,不必与这些闲子计较,几两银子而已,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为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督促大理寺尽快找回被人劫走的那两支花瓶。 二皇子瞪了一眼江清河,道他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只是大理寺的木忆荣与瑞草太过分,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子看在眼中。遇到方才那般的近况,竟然把他这个皇子直接丢在了狼穴。 江清河再次劝导二皇子,抓住嫌疑犯燕子张七才是关键,其他之事儿,无需计较。 若是二皇子实在看不顺眼木忆荣等人,等到他们将花瓶寻回来之后,到时再卸磨杀驴,收拾他们也不迟。 二皇子觉得江清河说得没错儿,认同的点头,然后追寻着木忆荣等人的踪迹,来到了通济坊。 但是,当二皇子看到木忆荣的时候,压抑在心头多时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忍不住大跨步冲到木忆荣近前,一把揪住木忆荣的衣襟儿。 “那家伙在哪里,抓到没有?” 京兆府尹裴元看到二皇子,急忙上前行礼,瑞草则是一把捏住二皇子揪着木忆荣衣襟的手腕,双眼定定的看着二皇子。 瑞草一双大眼睛很漂亮,但二皇子似感受到了如同刀子一般的锐利目光,忽的想起他之前在刑部柳尚书府上,抓着柳轻烟不肯放手,结果被瑞草轮到天上的事情,顿时五根手指头就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一般,一下子就软趴趴的松开了手。 二皇子虽然松开了手,但是嘴上不肯饶人,问木忆荣方才为何将他丢在那狼窝,知道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二皇子说完这话,忽的觉得自己堂堂皇子被几个闲子勒索十分丢人,便又急忙转移话题,质问木忆荣,嫌疑犯燕子张七跑到哪里去了? “若不是你在这里耽搁时间,我们已经找到了。” 夜好听的声音蓦地响起,二皇子立刻挑眉打量夜,见其身上并没有那个江湖剑客韩湘子的江湖气息,很像是个修行的道人,便没好气儿的问说:“你又是何人?” 木忆荣将方才向裴元介绍夜时说的话,又同二皇子说了一遍。并表示,夜与瑞草亭长皆出自名山,功夫了得,能助他们尽快抓住那些劫镖歹人。 一脸不相信的二皇子上下打量着夜,觉得这脸色白得有些渗人的小白脸,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手。 江清河笑着朝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拱手,道二人费心了,也十分感谢夜的协助。 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是傻子行为,而二皇子明显就是这样的傻子。 他表示追查案件乃是衙门的事情,无需夜这样的江湖人插手,而还朝木忆荣等人笑着拱手的江清河,闻言险些没栽一个跟头儿,急忙给二皇子递眼色。 但显然,二皇子根本不会看别人的眼色。 “我可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你确定,不用我帮忙?” 夜一双漆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二皇子,二皇子正要张口拒绝,结果被瑞草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管他,你快说,发现了什么?” 丢了手下的京兆府尹裴元也是十分着急,也急忙追问夜,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 夜微笑着用手指了指瑞草:“我只告诉她一个人知道。” 裴元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心说这些从山上来,不问世事的高人,果然脑子全都不太正常。 木忆荣看了夜一眼,没有说什么,瑞草松开二皇子,屁颠屁颠的跑到夜近前,握拳捶了夜肚子一拳。 “都叫你不要吞吞吐吐了,你搞这么神秘做什么?” 夜捂着肚子,凑到瑞草耳边,压低声音:“你想让他们知晓,咱们两个是妖?” 瑞草一下子瞪大眼睛,问夜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表明,刮起那阵妖风劫走新嫁娘与燕子张七的是一只妖? 夜点头,瑞草有些不敢相信,道她只在那股妖风里面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土腥气味儿,并未感受到妖气。 夜无奈的敲了瑞草脑袋一下:“我都说了,现在的你,太弱了。” 二皇子看着疑似在打情骂俏的夜与瑞草,立即好事儿的看向木忆荣,表情古怪的像是在说,你是木头吗,你女人在那里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怎么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木忆荣似没有看到二皇子夸张古怪的表情,语气淡然的问夜,现在可以把他的发现,说一说了吗? 夜没有回话,而是绕过大红花轿,穿过街道,走到通济坊向北的坊墙近前。 燕周较于前朝,对城内坊市管教比较宽松,原本不允许进行经商的居民居住街坊,这些年不少脑子活络的居民,在坊墙上面私自打洞,经营起小的商铺。 通济坊在上京城最南边,临近启夏门,是比较规整安静的坊,并没有坊墙违规修改方面的问题。 因为临近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有一些不喜欢吵闹的人,不太喜欢住在通济坊。 也因为临近城门口,车辆出入方便,通济坊内的一些居民住宅,后来改成了存放货物的邸,这使得通济坊居住人口比较少,格外的安静。 夜站在与他齐肩的坊墙近前,众人全都不明所以的朝他围拢过来,瑞草是最快跳到夜身前,问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夜指着墙根处让众人看,大家凑近两步,顺着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通济坊朝北的一处墙根,地面十分怪异的鼓起了一块儿,然后一直向东蔓延,仿若地下有一只大型土拨鼠,沿着墙根儿,向东穿地而过一般。 瑞草上前,踢了一脚鼓起的地面,鼓包的地面立刻哗啦啦向下塌陷,从新恢复平整,但可见明显有被松过土的痕迹。 二皇子是个急性子,不解夜为什么带他们来看这个,京兆府尹裴元也是一头雾水,问这突起的中空地面,是否暗藏玄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8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八 夜带着众人走到通济坊的坊墙近前,指着地上异常突起的泥土鼓包,让大家看。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捏着下巴的木忆荣,歪头顺着地面鼓包远去的痕迹望去:“你是说,花轿中的新嫁娘,是被人从地下运走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被人从地底下运走,又不是会遁地术的土行孙! 京兆府尹裴元学着瑞草,上前踢了一脚鼓起的地面,鼓起的泥土立刻哗啦啦落回下方。 裴元又伸脚在从新变得平整的地面上踩了两脚,然后摇摇头:“下面是实心儿的,没有地道儿,不可能有人通行。” “普通的方式,是没办法令一个大活人从夯实的地下通过。但也并非不是不行。” 木忆荣问夜,是有什么不普通的办法,能够令人从夯实的地下通过? “只要将人包裹在结实的保护壳当中,然后拉着在地下通行就行了。” 听到夜的话,木忆荣想象了一下,若是人装在那种两头尖尖儿,类似枣核形状的结实保护壳里面,然后用牲畜拉着,是否能够在地下穿行? 木忆荣没能给自己这种想法一个答案,他顺着突起的地面,朝着坊墙向东行进。 走了很远的距离之后,突起的地面戛然而止,木忆荣好奇的跳起,朝坊墙内侧望去,但并未看清,只好越过墙头。 木忆荣落在坊墙内侧时,并未再发现地面有突起的地方,不由得四处张望。 原本盯着突起地面看的众人,忽见木忆荣朝着远方走去,然后飞身越过坊墙,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急忙跟着走过来,纷纷跳过墙。 二皇子与江清河不会功夫,爬墙就跟五六岁的小孩儿爬树一般费劲儿,嚷嚷着要人去搬梯子来。 京兆府司法曹军何井最是看不惯二皇子这般身骄肉贵的人,真想将二皇子直接丢过去,但却不能这么做,心不甘情不愿的表示不好寻梯子,不如他给二皇子当垫脚石,请二皇子踩着他背跳过去。 二皇子觉得这主意不错,撩起绣着繁花的锦缎袍子,催促何井赶紧跪下之时,不远处忽然悠悠传来一个声音:“大街上,不许随地大小便!” 很少会脸红的二皇子,顿感脸颊臊得慌,愤恨的扭头,就见瑞草站在通济坊朝北开的门口处,瞪着眼睛问他:“你们不从门走进去,在那里做什么?” 方才大家只顾着追寻木忆荣的脚步,根本没有注意从通济坊的大门口经过,二皇子气愤的一甩袍子,没好气的冲瑞草大喊:“你发现了门,怎么不早出声?” 瑞草根本没有理睬二皇子,跨步走进门去,二皇子等人见了,急忙匆匆赶到门口,走了进去。 木忆荣与之前跳进来的夜等人,还站在墙根下,瑞草上前,问他们可有发现什么? 木忆荣摇头,道那古怪的地面突起,在外侧坊墙处断了,里面并没有。 瑞草闻言,看向夜:“快说吧,你是不是还知道其他的线索?” “知我莫过你!” 夜贴近瑞草的耳朵,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那家伙在哪里,只是,不方便带这些人去。除非,你希望他们知晓咱们两个是妖!” 瑞草微微蹙眉,有些不大相信:“你确定,劫走花轿中新嫁娘这事儿,是妖做的?” 夜点头,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瑞草眉头蹙得更紧,看向木忆荣,使了一个眼色。 “既然线索在通济坊断了,不如咱们分开去找,以免人多凑在一起,容易打草惊蛇。” 木忆荣听到瑞草这话,心内了然,知晓她是想要支开京兆府众人,便点头赞同瑞草的说法,拜托京兆府查看通济坊西侧的排房,他们负责调查东侧。 京兆府尹裴元微微迟疑,先是看了夜一眼,然后才对木忆荣道:“贤侄,你们若是查到什么线索,绝不要隐瞒,尽快抓到那歹人,解救被劫人员才是要紧儿。” 裴元这话说的,似怀疑木忆荣有意隐瞒查到的线索,有抢攻之嫌。 木忆荣确实有所隐瞒,但和争抢功劳无关,木忆荣到大理寺当差,从来不是为了名利。 他永远记得十年前,腊月寒冬,大雪纷飞的一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在他家门口,感谢他的父亲木敬忠,为他被人害死的妻女伸冤。 老者的妻女被人奸杀,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向衙门求助,却是久久未能破案。 老者每每去衙门询问案件进展,衙门都以积压案件众多,需要一一调查为由,让他回家等信儿。 苦等无果,心灰意冷的老者欲寻自尽,随着自己被害的妻女一同去了。 但一想到妻女冤情未伸,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咽气,于是打起精神,四处积极奔走。后幸闻大理寺寺卿为人公正耿直,为民伸冤,便在大理寺门口长跪不起,磕头恳请大理寺卿木敬忠帮其查明杀害他妻女的凶手,为他的妻女伸冤。 木敬忠接下了案子,而且很快就将凶手缉拿归案,就是老者的邻居。 案子很简单,只要衙门用点儿心思,就能将凶手逮到。 然而,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根本不是什么青天,只是大老爷而已。 毕竟大多数的官老爷,只想做官,并不想做事儿! 凶手被午门问斩的当日,老者跪在木府门口,给木敬忠磕头谢恩。 木敬忠将老者搀扶起,并送上一个绣着“福”字儿的钱袋,说是新年,讨个喜气。并叮嘱老者即使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开心的过年、过日子,这样待到百年之后,才能笑着去地下与妻女相见。 泪流满面的老者,深深给木敬忠鞠了一个躬后,踏着满地的积雪,在家家户户恭贺新年的喜乐中,渐行渐远。 当时木忆荣就站在木敬忠的身旁,看着老者佝偻孤单的背影,消失在热闹放着鞭炮的人群当中时,他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木忆荣朝裴元笑了笑:“裴大人,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贪图虚名又逐利之辈。若是我们找到凶犯,一定交给京兆府处理。” 裴元笑着拍了拍木忆荣的肩膀:“贤侄别误会,世伯没有别的意思,也了解你的为人。希望我们两边新合力,尽快救出被劫走的新嫁娘。” 说完,朝京兆府衙门的捕快们招手,前往通济坊西侧的排房进行搜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89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九 京兆府的人走后,木忆荣看向二皇子,还未开口,二皇子就抢先表示他不走。 “二皇子殿下,劫走新嫁娘的人懂得驱使妖风,您若是跟着我们,恐怕会遇到危险。” 二皇子听到木忆荣这话,犹豫起来,江清河一切皆以二皇子安全为重,忙劝二皇子去附近寻一个茶馆儿喝茶,等待木忆荣等人的消息。 听人劝,吃饱饭。二皇子接受了江清河的建议,只是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木忆荣,一旦抓到燕子张七,立刻带去见他。 木忆荣点头,送走二皇子与江清河后,他看向夜:“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跟我走,你们自然就知晓了。” 夜说完,顺着东侧坊墙近前的通道,向南快步前进。 木忆荣蹙眉,问瑞草:“他平时也爱把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瑞草耸肩:“他确实不太爱说话。” 从前瑞草还在泰山上时,与自己山头上的一帮家伙玩游戏,比试谁能忍住三天不说话,谁就是赢家,输的人,必须应承赢家一件事情,不许赖账,赖账者自行逐出山头。 绿孔雀是个话痨,他的嘴巴,就从来没有闭上的时候。估计只有他被放进棺材内之时,他的嘴巴才会最终闭上,就算他还有一口气,肯定也得说个没完没了。 果然没多久,绿孔雀就第一个自爆了,因为嘴巴痒得实在难受,不说话他就要憋死了。 可以说话的绿孔雀,变本加厉的在瑞草三人耳边不停的念紧箍咒,气得瑞草将绿孔雀海扁了一顿,才总算是令他消停了一会儿。 秃老鹫心比较大,忘性也大,自己太过放松,睡了一觉之后,在伸懒腰的时候,自然而然喊了一句“太爽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瑞草韧性强,夜本身沉默寡言,二人势均力敌,谁都不想输,谁都没有先开口的征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到了约定的最后一日,瑞草突然听闻隔壁山头的熊大到处说她嘴馋,不慎误食了毒蘑菇,变成了哑巴。 这种谣言本来瑞草并不在意,但是到了最后,周围所有山头的妖类都在讨论,瑞草是不是没有脑子,明知道蘑菇有毒,还要以身犯险? 这令瑞草忍无可忍,跑去隔壁山头挑战熊大,把对方揍得哇哇叫之后,问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说她吃了毒蘑菇变哑巴了? 可惜,瑞草最后也没有追溯到谣言传出的源头,还输了比赛,她忍痛从屁股上面拔下一根鸟毛,送给了夜。 现在夜胸前挂着的项链,就是用她屁股上面的鸟毛制成的。 夜的爱好,还真是有够变态! 只是后来,瑞草听闻绿孔雀与秃老鹫并未受到夜的任何刁难,不禁严重怀疑,败坏她名声的那个谣言,乃是夜指使大嘴巴的绿孔雀和秃老鹫二人传出去的。 但她不得不承认,夜在于忍耐这方面,确实比她厉害,甚至比泰山上的很多妖都要厉害。 瑞草让木忆荣不要担心,夜虽然看上去有些神秘兮兮,但是做事儿绝对靠谱,跟着他,准没错儿。 话音刚落时,夜停住了脚步,站在一个大门很宽的宅子近前。 瑞草抬头,见上方门匾上书写两个大字儿“殷府”,不禁嘟囔了一句名字真不吉利,然后凑上前问说:“是这里吗?” 夜点点头,瑞草立刻上前,伸手扣响门扉。 大门被敲得“砰砰”响,三人站在门口侯了半天,却是没有人来应门,院子里面静得出奇。 “似乎没有人居住。” 木忆荣说完这话,飞身跳到墙上,朝院内望去。 院中无树,只有遍地荒草,将厅堂前的石阶都淹埋住了,确实不像有人居住打理的样子。 木忆荣轻轻跃入院中,瑞草与夜也随后从墙上轻盈落下,三人踏着遍地杂草,警戒着朝前院的厅堂走去。 厅堂大门紧闭,上了锁,两侧并没有通往后院的通路,必须得穿过厅堂,才可到后面去。 瑞草上前,伸手推了两下,扃锁牢固,无法打开。 夜走到一边,推了一下窗子,窗子就十分听话的被推开了。 瑞草走到夜身侧,小声问他是不是偷用法术了? 夜立刻笑着摆手:“只是运气好而已。” 瑞草并不相信,但也并未追究,一探身,从支起的窗户跳了进去。 只是她双脚刚一落地,就激荡起了无数灰尘,呛得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用衣袖掩住口鼻的夜跳进来,笑着嘲弄瑞草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屋内藏着人,也被她给吓跑了。 瑞草斜了夜一眼:“什么人能够住在这里!” 她只不过呼吸了一口,就快要被灰尘呛死了,若是有人住在这里,那人肯定无法呼吸,被活活憋死,要不就得被灰尘呛死。 木忆荣也从窗口跳了进来,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见满地灰尘,梁柱与座椅上皆挂满蜘蛛网,完全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便要迈步向前,但被瑞草一把扯住了手臂。 瑞草弯着腰,指了指地面上一些细长条的痕迹,让木忆荣与夜看。 落满灰尘的地面上,可见一些好似树枝划过的痕迹,从窗口下方,一直延伸向屋内深处。 瑞草扯着木忆荣与夜二人,顺着地面上的痕迹,朝厅堂深处走去。 落满灰尘的室内死一样寂静,只有三人极轻的放缓脚步声,以及偶尔响起的一两声蟋蟀叫声。 偌大的厅堂内,除了被厚厚灰白色灰尘覆盖的家具,就是挂在蜘蛛网上的蜘蛛与飞蛾。 走到通往后院的门口时木忆荣朝瑞草与夜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然后率先迈了出去,紧跟着瑞草与夜,也走到后院。 后院连着的是一处游廊,顺着游廊往内走,步入第一个月亮门,乃是一个三间大瓦房的院子,与前院一样杂草遍生,荒无人烟。 木忆荣再次提醒瑞草与夜小心,然后浑身警戒的跨进院内,瑞草刚要迈步时,夜凑到她身边:“让一个人类一直打头阵,不太好吧?” “放心,他并不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0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 夜听到瑞草说木忆荣并不弱,扯嘴角笑了:“很少听你夸人。不过,你觉得,他有强到能陪你渡劫吗?” “你下山来,是来打击他,还是来打击我的?” “我是来帮你搬走绊脚石的。” “你要如何把你自己搬走?” “下了一趟山,发现你变的有趣儿不少!” “多谢赞美!” 瑞草与夜在后面说话的功夫,木忆荣已经快速将院子搜寻了一个遍,并未发现异常,三人便转身出了月亮门,继续顺着游廊,往旁边的院落走去。 瑞草一边走,一边道这宅子设计的太不规整合理,感觉十分别扭。 说着,又迈进一个月亮门,走进一个小跨院。 这个院落比刚才旁边那个院子小了很多,三人很快就将几间房搜查完毕,仍旧一无所获,没有任何异常。 三人从屋内走出后,瑞草看向夜,质疑道:“你确定,这院子有不寻常之处?” 结果她话音还未落,隔壁就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还不小,像是有人在沙石地上拖麻袋的声音。 对视一眼的三人立刻冲到东边的矮墙近前,然后整齐划一的向上跳起,像是三只展翅仙鹤一般跃过矮墙。 落地地面上的瑞草,终于知道这个宅子的格局为什么这么古怪,原来是为了给眼前这个庭院花园腾地方。 偌大的庭院花园内,垂杨柳千丝万缕,葱葱茏茏,便种花园墙角,像是神女垂到腰间的瀑布秀发,有着妖娆的美丽,却是透着清凉的气息。 遍地烂漫奇花,放肆的开着,尽情的彰显着自己的美丽,嚣张的将青石板与小路全都淹没在娇艳的脸庞之下。 说不上名字的花朵,张扬得令人眼花缭乱,武后的百花园,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庭院中,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乃是处于庭院最中央位置的一匹石马。 高大的石马立于五层石阶之上,马身与宝马良驹等同,昂首扬尾,腰背肌肉线条优美,屁股浑圆,粗壮健硕的前肢腾空高抬,后蹄踩踏在一片祥云之上,雄姿勃勃,威风凛凛,像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战无不利的大将军。 庭院之中的石马仿若具有生命力,瑞草似乎听到了它的召唤,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踏上被百花覆盖的石阶,向上一步一步走去。 木忆荣见瑞草好似被勾了魂的样子,担心她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蛊惑,便要伸手拉住瑞草,但被夜制止。 “一花一世界,实相无相,她心境有所触动,你莫要打扰她。” 木忆荣闻言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瑞草高高在上的背影,似乎也感受到一股玄妙。 忽然,瑞草回过头,灿烂的阳光从她脑后洒下,令人恍惚。 “你们站在下面做什么,怎么不上来,想要偷懒?” 瑞草的话,打破夜用一朵花创造出的美好遐想世界,木忆荣瞥了夜一眼,夜尴尬的笑了笑。 站得高,看得远。 立于五层石阶之上,石马一侧的三人,将整个园林尽收眼底。 石马后方的右侧,有一个东西流淌的小溪,但已经干涸,长满了潮湿的青苔。 一座浮雕风纹的小桥,静静的立于干涸的小溪之上,在它扎入西侧的前方,有一个能够供四人饮酒赏花的小亭子,幽静如嗅梅少女,于漫长的岁月当中,孤独的等待着有人在此投入她的怀抱。 石桥小亭,岁月静好,而在其对面,石马左侧的方向,则是乱石头嶙峋,杂草丛生,像是一片被创造主遗忘的土地,突兀的彰显着它与这片园林的与众不同。 那片隐于杂草丛的乱石地周围,也有土地被翻出来的痕迹,像是有一只暴躁变异的穿山甲,在这里发泄过愤怒一般。 瑞草看着地面被翻出来的泥土,立刻警戒起来,刚要朝下方走去,夜忽然冲她大喝一声“小心”,然后将她往旁边一推。 险些滚下石阶的瑞草跌坐在石马脚下的云朵旁边,一道劲风,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她的头顶之上光速飞过,“砰”的一声,击在她身侧的石马之上,顿时碎石四处飞溅。 瑞草骇了一跳,急忙从地上站起身,只见一条有两根手指头粗的植物根茎,笔直的插在石马之上。 植物根茎竟然能够将石像射穿,这得是什么力量! 原本安静的庭院花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像是有无数的蛇在地面上爬行,听得人头皮发麻。 石马西侧那边乱石嶙峋,杂草丛上的地方,不知从何时起,地下的泥土当中钻出无数的植物根茎,像是绿色的藤蔓,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地面。 绿色根茎像是具有生命的蛇群,在地面上涌动着,快速的朝着瑞草三人蔓延过来,眨眼间,就已经像是涨潮一般涌到石阶之上,缠向瑞草等人的脚踝。 瑞草急忙向后倒退躲避,几条植物根茎缠上她脚边的一块儿碎石,然后用力勒紧,西瓜大小的石块儿顿时碎成数块儿。 木忆荣抽出佩剑,在身前挥斩数下,几个植物根茎立刻断为数节,绿色汁液泼洒飞溅到空中,仿若下起了一阵绿色的雨。 被砍断的植物根茎像是具有感知,立刻畏惧的向后缩回,远离木忆荣,然后缠向瑞草与夜。 瑞草手中没有武器,只能跳着脚四处躲避,木忆荣见了,立刻挡在瑞草的身前,手中佩剑龙飞凤舞,不停斩断缠绕过来的植物根茎。 夜看着朝他涌来的植物根茎,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漆黑的双眸一下子变得炽盛起来,有磅礴气势从他身体散发出来。 夜快速的抬起手,在胸前结印,如烟如雾一般的暗黑术法,从他双手涌出,瞬间包裹住涌到他脚边的植物根茎。 被暗黑术法包裹的植物根茎,像是被黑暗吸走了水分,顿时变得干瘪枯萎,然后碎成无数段。 木忆荣之前与妖类雾豹妖交过手,但并未感觉到妖法的恐怖,如今看到夜轻而易举就将植物根茎化为腐朽,不由得惊愕的看向瑞草。 瑞草撇撇嘴:“我可没有那本事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1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一 夜的妖术术法能力在妖类当中都属于异类,而且是那种出类拔萃的异类,十分稀有。 他的妖术天生就十分强大,能够带走一切物体的生命,即使是没有生命体的石头与木头,他的术法也能令其化成齑粉儿。 木忆荣费力的又砍断数条植物根茎,看着突然变得毫无畏惧,不断涌向他们的植物根茎,不由得对瑞草道:“我已经知晓你的底细,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隐藏了,你会什么法术,快使出来吧!” 瑞草闻言,双手快速的在身前结印,一道火舌,从她手掌蹿出,将几条植物根茎瞬间引燃。 数条植物根茎在烈火之中化为灰烬,木忆荣看得惊叹连连,正要称赞瑞草两句时,一条由数十条植物根茎拧在一起,好似一条巨蟒一般的巨大植物根茎,狠狠的朝二人抽过来。 瑞草一下子就闪到了木忆荣的身后,木忆荣急忙横剑抵挡,“砰”的一声,受到剧烈撞击的木忆荣与瑞草退出去数米远,险些从石阶上面跌下去。 木忆荣的后背重重撞在了石马之上,不过还好因此借力,与如蟒蛇一般粗壮的植物根茎角力抗衡。 “你不继续放火,还在等什么?” 蟒蛇一般的植物根茎迅猛如翻江倒海的巨龙,被逼得已无退路的木忆荣,催促瑞草再次释放火法术。 “你是想要看我再次变回一只鸟吗?” 瑞草现在体内的能量,只够释放刚才那一条火舌,若是再勉强释放术法,就无法再维持人形了。 弯下腰的瑞草,从靴子内抽出一把锋利匕首,朝着飞射过来的植物根茎不停挥砍,犹如绞肉机一般,将飞射而来的植物根茎全都搅碎。 飞溅而起的绿色汁液,飞洒如满天星,瑞草顶着植物根茎不断的攻击,迎着落雨一般的绿色汁液向前,跃下石阶,欲直捣黄龙。 夜也是在自己身前撑起一片暗黑屏障,犹如竹叶青蛇一般的植物根茎,不断撞在暗黑屏障之上,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碎成无数干瘪的朽木碎屑,洒落在地面上,仿若下起了一片灰白色的雪。 夜也抵着不断翻涌的植物根茎向前挺进,只有木忆荣被几股缠绕在一起的巨大犹如蛟龙的植物根茎死死抵在石阶之上,背靠石马,不得动弹。 果然,人类的力量无法与妖相比较。 夜与瑞草顶着狂魔乱舞一般的植物根茎,朝着乱石杂草堆挺进,眼看着,二人就要奔到近前,忽然从乱石杂草堆下方,拱出两条犹如巨龙一般的植物根茎,狠狠的抽向瑞草与夜。 瑞草不防,登时被抽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快速的站起身,但是膝盖一痛,单膝跪在了地上。 夜身前的暗黑屏障也被巨型根茎击得粉碎,受到巨大冲击,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站稳脚跟后的夜,忽然笑了,只是笑得好似夜叉鬼魅,十分恐怖。 “生活在人类地界的家伙,竟然有这般的实力,我们这些从泰山下来的家伙,是得好好反省一下了!” 夜说完,浑身骤生凛冽气息,漆黑双眸弥漫出的浓浓杀气,仿若有形。 瑞草看到夜的样子也笑了:“哈哈,夜动怒了,这下好玩了。” 但她脑子很快就清醒过来,急忙大声提醒:“夜,这里是人界地盘,你可别乱来。若是毁了我的入世修行,看我怎么收拾你。” 木忆荣也担心夜闹出太大动静,到时无法收场:“她说得对,这里可不是山上。” 木忆荣说这话时,双臂顿时一松,身前那个一直不断攻击他的粗壮植物根茎,忽然松散开来,从新化成数十条植物根茎,向后缩回。 攻击夜与瑞草的那两条巨型植物根茎,也都向后缩回,然后与其他植物根茎汇聚在一起,于乱世杂草之上,快速凝聚成一个人形。 一个青色面容,面向狰狞,好似夜叉的女子,出现乱世杂草丛之上,一双青草绿的眼睛,翠绿翠绿绿的,绿得让人心慌。 青面女子面容难看惊悚,且没有双脚,她的一双膝盖之下,是延伸出的无数翠绿植物根茎,不停的蠕动着,密密麻麻,像是汇聚在蛇窝里面的群蛇,看得人头皮一阵阵发麻,恶心得想吐。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青面女子的嘴唇,也是发青发绿的恐怖颜色,她死死地盯着夜,声音听上去,好似锯木头的声响,不是特别的刺耳,但是极为难听。 “我们因何来这里,你会不知道吗?” 青面女子只是看着夜,并未言语,夜踩断脚前一根儿干枯植物根茎,眯起眼睛:“把你劫走的人,交出来。”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装傻充愣,解决不了问题。” 青面女子抬头望向飘上几朵黑云的天空:“我在这里已经数年,不记人间落叶时,也未曾离开出去过。不管你们找谁,都与我无关,请你们离开吧!不要打扰我。” 瑞草盯着青面女子膝盖下的植物根茎,凑到夜近前,放轻音量:“你该不会弄错了吧?” 夜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瑞草:“真羡慕你的脖子,承受着这么轻的重量。” 夜羞辱别人的时候,一向都很喜欢拐弯抹角,恨不能绕个山路十八弯。 而瑞草动手的时候,却都是很直接,她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夜的腰:“希望你挨揍时,嘴巴也可以像现在这般厉害,一声不吭。” 夜立刻举手投降,道他们现在应该一致对外,可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瑞草忍不住白了夜一眼,提醒他不要忘了,是他先引起来的。 木忆荣看着时不时就开始亲密斗嘴的瑞草与夜,默默向前迈了一步:“就是她,从轿子中,劫走的那些新嫁娘吗?还有,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青面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很像是某种植物成了精。 木忆荣想起之前在临潼县,曾经传闻有榆树妖怪作祟杀人,眼前这青面女子,莫不就是树精? 现在真应该让青剑客韩湘子来看看他幻想中的妖精,彻底的粉碎他的幻想和美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2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二 仰头望天的青面女子,面上是无尽的忧伤,颇有股世家千金小姐伤春悲秋的味道儿,就连她那有些惊悚的面容,都变得柔美许多,令人心生出一丝丝的怜悯。 夜始终眯着眼睛,透出一股野狼一般危险气息:“少装蒜,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快点儿把人交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青面女子声音悠悠,透着无尽的哀伤:“我叫荇。住在这里多久已经记不清楚了,也不记得多久没和人说话了。” 说着,她看向瑞草,忽然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你这么漂亮,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青面女子荇,伸手抚摸自己青色的面孔,表情落寞:“大家都是妖,为何我就生成这副丑陋的模样。难不成是因为我是植物,而你们是兽类,更容易修成人形,所以更容易拥有美丽的皮囊。” 荇也不管瑞草等人是何种反应,我见犹怜的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可我是荇菜啊!代表着爱情,即使没有美丽的皮囊,不是也会拥有美好的感情吗?” 不知从何时起,随着荇的自言自语,天空变得越来越暗,庭院花园内也渐渐起了阴风,温度不停的持续走低。 夜觉察到不对,立刻将瑞草护在身后,表情严肃的喝问荇,到底把劫走的人藏在了哪里,若是再不交出来,他们可就真的要不客气了。 立于乱石杂草丛之上的荇,忽然一下子收起可怜模样,好似小鬼一般阴森的嘻嘻笑出声:“你猜,她们在哪里?” “把她们完好无损的交出来,我就饶你一条性命。否则,定要你形神俱灭。” 看似神经不太正常的荇,朝夜嘻嘻的笑着:“你长得真好看,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像你这样的优秀的男子,一定不会喜欢像我这般丑陋的女子吧!” “长相并不重要,内心才重要。” 荇听到夜这话,笑得越发神经兮兮:“口不应心,男人都是先看女子长相,长得好看的,才会去想要了解她的内心。像我这般模样的女子,你不会想要了解任何事儿。女人也是,都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东西会动心,就像我,见到你,这心里就好像跳进了一头活泼的小鹿一般,砰砰乱跳。” 木忆荣听到荇这话,差点儿没笑了,这怎么打着打着,竟然还相上亲了! 夜的脸绿得快和荇那双碧绿的眼睛一个颜色,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不要浪费时间耍花腔,赶紧把人交出来。” “我可以把她们放了,但你得留下。” 夜的耐心全部耗尽了,他右手向上呈爪,不断有暗黑术法从他手心处冒出,眨眼间,就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我与你好好说话,并不代表,你就是一盘菜。” 夜说完,悬于他右手心之上的暗黑球体就一下子膨胀数倍,仿若一头蛮牛,朝着荇冲撞过去。 荇站在原地未动,仍旧嘻嘻的笑着,但她脚下不断涌动的无数根茎,仿若无数受惊涌出洞的毒蛇,纷纷蹿跳到空中,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射向空中。 暗黑球体与无数植物根茎,在空中对撞在一起,发出雷鸣一般的撞击声,震得庭院花园的地面都抖了三抖。 瑞草与木忆荣见夜再次与荇交手,立刻冲过去帮忙,二人绕到两边,飞速冲向荇,左右夹击。 荇的身下,涌出更多的植物根茎,像是一条条鞭子,抽向瑞草与木忆荣。 木忆荣手中长剑在身前上下翻飞,将一条条好似竹叶青蛇一般的根茎,不停的斩断。 但是这些翠绿的根茎有再生能力,砍断了数根之后,马上又有数十根,好似狂蟒之灾一般,涌向木忆荣。 瑞草像是一头小猎豹,压低自己的身体,一边飞速斩断挥向她的根茎,一边向前极速飞奔。 只是,她手中匕首太过吃亏,有几次都险象环生,险些被翠绿根茎缠住身体。 立于乱石之上的荇,嘻嘻的笑着,笑声好似小鬼在叫魂,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夜。 “你问我,那些新嫁娘去了哪里。我告诉你,她们......被我吃了。” 荇像是一只偷食黍米的硕鼠,狡猾又猖狂的嘻嘻笑着:“那些新嫁娘的皮肤真嫩啊!像是翠白的莲藕。她们的模样真俊俏啊!引得人心神荡漾。我把她们吞下肚,就能得到她们的模样。等到数量满了九个,我也能身披嫁衣,着红妆,嫁给翩翩美少年。” “不会有那么一天。” 夜的身体,像是被水浇灭的锅炉,一下子涌出大量的黑烟,瞬间就将荇,连同她脚下那片乱世杂草地,一起吞没。 痛苦的尖叫从弥漫在半空的暗黑术法之中不断传出,瑞草在砍断缠住他脚踝的根茎之后,立刻冲到夜面前。 “燕子张七和那些新嫁娘还未找到,留活口。” 瑞草话音刚落,数不清的翠绿根茎,好似竹剑一般,瞬间将包裹着荇的暗黑术法剿灭。 完好无损的荇,再次发出她那诡异的嘻嘻笑声:“我看上的,一个都跑不了。” 荇脚下的翠绿根茎,忽然快速的旋转起来,仿若一个巨大的绿色风车,顿时令平地刮起一股妖风。 极速不停旋转的妖风,将泥土、花瓣、枯枝和落叶,全都卷到空中,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被泥土沙石拍打脸的瑞草,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手握匕首,迎着妖风,朝着荇冲过去。 忽然,她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摇动起来,仿若有一条被困地下的巨龙要挣脱大地的束缚,冲出来一般。 脚跟不稳的瑞草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她身前的土地之中,猛地钻出一条有数十根根茎缠搅在一起的巨大根茎,尖端猛地张开,好似食人花一般,吞向瑞草。 瑞草顺势向前一滚,十分惊险的躲开,而那仿若食人花一般的根茎,竟然猛地向前一探,就像是张开巨口的深海怪物一般,一下子将木忆荣给吞了进去。 毫无防备的木忆荣,一下子就被无数翠绿根茎包裹在其中,就好像被吞进鲸腹一般,根本挣扎不得,被拖向荇。 荇再次发出她独有的恐怖阴森笑声,轻蔑的看向夜:“自大的男人,没想到吧!我由始至终看重的都是木侍郎这个男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3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三 草妖荇的阴森笑声响起,她得意的表示,自己始终看重的人,便是木忆荣。 瑞草眼见木忆荣被植物根茎包裹着拖向草妖荇,立刻好似猎豹一般追赶在后,拼命挥动手中的匕首,想要将木忆荣从层层叠叠的根茎当中解救出来。 不停飞溅起的根茎汁液,将瑞草的脸染成了花椰菜颜色,只有一双眼睛,由紫葡萄颜色变成赤红。 夜看着被根茎卷走的木忆荣,还有不断疯砍根茎的瑞草,他的一双眼睛,蓦地全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看上去比荇的翠绿颜色眼睛还要恐怖。 夜身上冲天而起的杀气,将他的衣服和瀑布黑发都吹得飞起,双手在身前开始快速的结一个十分复杂的印,嘴中并念念有词。 气势磅礴的暗黑术法一下子从夜的身体涌出,眨眼间,将整个庭院花园都笼罩在内。 于浓郁黑暗之中,有一身披黑甲高大战神,挥舞手中黑色长刀,狠狠劈向荇。 一道劲风,发出一声龙吟虎啸般的长鸣,划破晦暗的天空。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荇的一只化为根茎的手臂被斩落,摔在地上,顿时化作灰白朽木。 荇瞪着夜的翠绿双眼,像是浸满了毒蛇的毒液,异常怨毒的死死盯着夜,发出恶灵一般的诅咒。 “我愿你爱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你的新嫁娘。” 夜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再次因为愤怒儿飞扬,他的双手有一次在身前飞快结印。 而荇趁此空档,手臂断掉的伤口处飞速的生长出植物根茎,像是一双鹰爪,一下子紧紧的抓住包裹着木忆荣的植物根茎,猛地往地下一缩。 荇像是土拨鼠一般,带着被植物根茎包裹着木忆荣,钻到了地下。 密密麻麻爬在地面上的植物根茎,也随着荇一起钻到了地底下。 瑞草被缩进地下的根茎,险些绊倒,夜一把扶住了她的腰身。 “不能让她跑了。” 瑞草说着,就脱离夜的怀抱,朝着荇遁走的方向追去。 夜低头,看了一眼还留有瑞草余温的手,默默的跟上瑞草的脚步。 遁地逃走的荇,将地面翻起一行泥土,像是牛拉犁开垦出来的土地。 瑞草顺着地面被翻出来的新土,很快追出了通济坊,追到了城墙的墙根处。 从地下遁走的荇,丝毫没有迟疑,直接从墙根下方钻了出去,瑞草见了,只好丹田运气,飞跃上城墙。 追赶而至的夜,也同样飞身而上,跃到城墙之上。 守在城墙之上的兵士,都未看清楚飞到城墙之上的是什么东西,便有两道身影从高高的城墙跃了下去,惊得他们急忙俯身下望。 只见两个黑色人影,好似身穿黑色官服的官差,朝着城南的方向,飞奔而去。 人类,果然只会拖后腿! 之前,瑞草与木忆荣合作收拾了雾豹妖,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他们二人是事先商量好了计策,当时才会那么顺利。 如今遇到荇这样意料之外的妖,木忆荣就一下子被抓走了,都怪她太疏忽大意,也怪木忆荣太完蛋了,竟然这个轻易就被个女妖给抓走了,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僧! 夜看到瑞草焦急又紧张的脸孔,双眸闪了又闪,终是忍不住开口:“你担心他?” 瑞草飞了夜一个白眼儿:“他是我的观察对象,我能不担心嘛!若是太山娘娘知晓,我的观察对象在我的面前被个妖劫走,还一命呜呼了,我肯定也得嗝屁朝梁。” 夜凝视瑞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你对他的担心,只是单纯的害怕娘娘的责罚吗?” “要不还有什么?” 瑞草的语气听不来任何的异样,但是夜就是知道,瑞草对木忆荣的担心,并非如此! 于地下不断向前疾走的荇,很快就远离了上京城,顺着朝南的大道儿,一直不断向前。 瑞草不解的问夜,荇这是带着木忆荣要去哪里? 夜看到宽阔的官道两侧,树木渐渐开始茂密起来,不由得拧眉:“快截住她,若是让她进入树林,可能就找不到她了。” 瑞草闻言,猛地提速,一下子跃到了荇的前方,然后转身蹲下,握拳朝着疾驰到她脚尖儿前被翻起的土地,重重的落下一拳。 就在瑞草拳头即将落下的同时,地下的荇突然调转了方向,向东朝着旁边树林冲去。 夜急忙顺着被翻起的松软泥土追赶,瑞草也急忙站起身飞奔紧跟其后。但是荇似乎拿出了所有的力量用来提高速度,地面被翻起的泥土因为地下荇恐怖的移动速度,都被掀翻到了半空中。 夜与瑞草的裤子上面,飞溅到无数的泥土,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荇在地下的前行,眼睁睁看着在地下横冲直撞的荇,冲进了前方的一片树林内。 寂静树林内,因为瑞草与夜的闯入,惊起一片鸟叫虫鸣。 二人停下脚步,看着长满嫩绿青草的松软泥土地,被翻出深深浅浅的塌陷,循迹而行。 生长着不规则树木的树林内,荇也无法在地下极速前行,且她先前被夜所伤,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此时一定从新钻出了地面。 只是,荇乃是植物妖精,若是她化回本体,隐匿于这树林之中,无异于大海捞针。 瑞草的鼻尖儿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双眼紧紧盯着地面泥土被赶出来的痕迹,朝树林深处走去。 夜一把抓住瑞草的手臂,被迫停下脚步的瑞草,不解的望向夜。 “那个叫荇的草妖,有些本事儿,不好对付。以你现在的力量,对付她时容易受伤。等下若是遇到危险,你不要逞能。记得,站在我身后。” 瑞草有些惊奇的瞪大眼睛:“夜,原来你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吗?” 说着,她有些担心的拍了拍夜的胸口:“快深呼吸两下,有没有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平时沉默寡言的夜,快要被瑞草气得上不来气了,他没好气的瞪了瑞草一眼。 “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不许逞能。”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4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四 草妖荇将木忆荣卷进树林,夜道树林内更立于草妖藏身,让现在体内能量没有多少的瑞草不要逞能,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躲在他的身后。 瑞草抬手,给了夜肚子一拳:“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山头上的老大,少跟我没大没小。下了一趟山,还把你给能耐坏了。” 还有,夜刚才也消耗了不少的能量,瑞草叮嘱他也不要没事儿瞎逞能,千万不要令自己受伤。 她说完,就要甩开夜的手,往树林深处走去,但却被夜死死的扯住。 瑞草对上夜那双忽然变得没有温度的眼神儿,立刻举手投降:“好,我听你的还不行。一会儿,我就像是小猫一般躲在你身后,行了吧!赶紧走,再不行动,木忆荣就被那女妖吞进肚子里面了,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夜被瑞草反手抓着,走进树林深处,斑驳婆娑树影下,瑞草一直低着头查看地面,就连额间坠下一缕碎发,搔得她额头发痒,不停的皱眉,但都无暇顾及。 夜伸手,将那一缕碎发别在瑞草的耳后:“你别忘了,下山是来渡劫的,不要与人类有过多又过深的牵扯瓜葛。” 瑞草扭头,露出两排洁白闪亮的牙齿:“夜,这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记得从前在山上,每每看到有小动物身处险境,或是受伤,你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帮忙。”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人类,终究是与我们不同的。” “妖也不尽相同。要不怎么会有堕落妖产生。所以,你没要必要非得将人类视为洪水猛兽。” “其他人类我并不在意。” 夜的言下之意,是木忆荣对于瑞草来说与众不同,可能是她的情劫,必须得提前让瑞草做好心理准备,筑起堤防。 瑞草停下脚步,夜也停下脚步,以为瑞草会生气的指责他多管闲事儿,结果却被瑞草大力的扯着手臂,弯腰躲在一个茂密的灌木丛内。 二人的前方,一座破败的寺庙,像是一位追逐自由,最终迷失在树林之中,然后长眠于此的老者。 寺庙的大门,已经不知所踪,估计被人拆走了。 在大敞四开的门前,有个高高堆起的黄土堆,在其下方,明显有东西通过的痕迹。 瑞草扯着夜,悄悄摸到寺庙门口,小心的朝内探头看去。 寺庙四四方方的庭院内,墙角处歪斜着一把木梯子,轻轻一碰,便断为两截。 枯黄的土墙与屋檐下,蛛网遍结,挂满了一串串的灰尘,与被紧紧包裹在蜘蛛丝里面的飞蛾尸体。 碎砖乱瓦,在小小的庭院内随处堆积,像是埋藏动物尸体的一个个小坟丘,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过分安静的荒庙,像是栖居了恶鬼,杜绝一切声音来打扰它的休息。否则,后果自负! 两颗看不到一丝绿意,灰突突的歪脖子树,像是被石化的妖怪,愤怒的,张牙舞爪的立于大殿门口的两侧。 悄悄摸到大殿门前的瑞草,借助干枯的树木隐藏行迹,压低身体,朝寺庙的大殿内望去。 大殿内没有神像,估计都被移走了,空空的殿内灰尘遍布,只见一堵破了一个大洞的后墙,可以隐约看到后院的景象。 殿内无人,并且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仿若所有生命体,都嫌弃这里太过阴冷荒芜,不愿栖息片刻。 瑞草与夜的心跳和呼吸声,成了死寂大殿内唯有的动静,瑞草快速的打量着殿内四周。 空无一物的大殿内,只有墙面上的壁画,残留下颓败的颜色,除此之外,全都灰白一片,像是痴呆老人脑子之中,那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残缺记忆。 破败颓废的大殿内没有任何异常,一无所获的瑞草朝夜使了一个眼色,二人悄悄靠近后墙破损的大洞,朝内望去。 大殿的后方是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有三间禅房,虽不似大殿这般破败老旧,但也毫无生气,像是被木材燃烧殆尽剩下的灰烬覆盖住了一般,十分不讨喜的安静伫立在那里。 不过,最左侧的房屋的门被打开了,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瑞草见了,便要从墙洞直接转出去,但被夜扯住。 夜指了指墙洞外地面上的碎砖,提醒瑞草不要弄出动静,瑞草点了点头,与夜绕道一旁的后门,像是两只上灯台偷油喝的小老鼠,脚步极轻又快速的走进后院。 后院除了大殿墙壁倒塌落下的砖石,便是满地的杂草,旺盛的茂密生长着。 瑞草二人将脊背紧紧的贴着一侧墙壁,悄悄摸到左侧的禅房近前,从破损的窗户,朝内看去。 灰蒙蒙的房间内,好似谁点燃了潮湿的稻草,雾气缭绕,烟气腾腾,无法看清里面的具体样子。 不过,隐约能够听到屋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仔细辨认,便可听出乃是荇的声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荇的声音,像是望穿秋水,最后化为望夫石的涂山氏,眺望思夫时,伴着眼泪的悠悠歌声,忧愁的缠绕在人的心头。 “木侍郎,不对,夫君。” 荇幽怨绵长的歌声唱完之后,她语带俏皮的唤着木忆荣,语气之中,有着隐藏不住,排山倒海一般的喜悦。 “夫君恐怕不知道,妾身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不过那时候的你,就比其他孩子要成熟很多,模样也俊朗很多,就连脑子也聪明很多。我还记得,以前这家宅子的狗被人毒死了,大家都没在意。只有你提醒宅子主人,可能是有人惦记上了他家的财物,要来偷窃,又或是,有人想要用毒药谋害家主。若是普通孩子说这话,估计没有人会相信,但你乃是大理寺卿的儿子,上京城出了名的天才神童,宅子主人立刻高度重视。很快,毒死狗的家奴被抓获,他勾结匪类,欲于宅子行窃,没想到还未动手,就被你看破了。” 荇说到这里,深深的叹息一声:“只是可惜,后来这宅子的主人,还是被人毒死了,就是那家仆的娘亲,也就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而那家仆小童,乃是她在外与人偷欢所生之子。真是世事难料,这家的家主最终也没能活过那一年。不过,你的名号却是从那时传开了,上你家议亲的人络绎不绝。我那时,真恨自己没有一双腿,不能靠近你。还好,我后来修出了一双腿。” 荇说着,在地上旋转一圈,兴奋的踢高自己的腿,给坐在床榻上的木忆荣看。 但随即她的语气有变得有些沮丧:“只是我虽然拥有了腿,但是模样却如此丑陋,羞于见你。” 语气沮丧的荇,忽然又拔高音量,显得十分兴奋。 “不过现在好了,我知晓了变漂亮的法子,等到我吃够了九个新嫁娘,就能成为这天底下最漂亮的新嫁娘。只是,我已经等待了太长的时间,没办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了。今日是个黄道吉日,你我乃是天生缘分,便顺应天命,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你一只草妖,怎么在放狗屁!” 瑞草一脚踹开房门,原本想要悄无声息释放暗黑术法偷袭荇的夜,默默的收回了手,苦笑着随着瑞草一起踏进门。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5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五 身穿大红嫁衣的草妖荇,看到瑞草与夜这两个不速之客,立刻黑下脸,问二人为何阴魂不散,苦苦相逼,非要拆散她与木忆荣这对儿有情人? “你与木忆荣成亲,他同意吗?” 瑞草扫了一眼桌子上摆列的两杯水酒,一对儿红烛,目光最后落在坐在床榻上的木忆荣。 木忆荣仿若一尊石像,目光呆滞,自从瑞草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任何的反应,仿若被人点了穴。 荇娇笑着,伸手拂过木偶一般的木忆荣脸庞:“我与他相识多年,彼此情投意合,皆盼望这一日良久。今日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怎么会不令人欣喜!” 荇说完,忽然表情诚恳哀戚的求瑞草和夜,不要打扰她与木忆荣拜堂成亲,顿时令瑞草感觉自己好似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你让他点头,亲口承认,我便送上一句祝福,不再打扰你们的好事儿。” 瑞草说这话的时候,木忆荣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夜看到那条伸到木忆荣脑后的植物根茎,不由得笑了,正要开口,但在看到瑞草的脸后,他却闭上了嘴巴。 这一刻,他希望瑞草真的误以为,木忆荣是真心想要同荇成亲。 瑞草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忆荣,有些做作的捂住了嘴巴:“你......你竟然真的要同她结婚?” 荇见到瑞草惊愕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笑容,夜看到瑞草这个样子,眼神却是一暗,脸上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苦笑。 一脸震惊失望的瑞草,看向荇:“既然你们二人是真的情投意合,那我也只能祝你们百年好合,不再打扰了。” 说完,瑞草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荇的脸上,露出一个狐狸偷鸡得逞,又被猎人放走的笑容。 眼看着,就要一脚跨出门去的瑞草,忽然转过头,哈哈大笑着问荇:“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说完这些,就乖乖的离去。” 荇被瑞草突如其来的回马枪弄得愣住了,而瑞草已经飞身冲到床榻近前,伸手抓向一动不动的木忆荣。 回过神来的荇身上,立刻飞出两条植物根茎。 瑞草一把揪住木忆荣衣襟的同时,翠绿的根茎也紧紧的缠绕上她的手臂,顿时勒紧,都快要将她的手臂给勒断了,但是她就是不肯松开手。 夜见了,急忙释放暗黑术法缠绕上翠绿根茎,瞬间就将坚韧的根茎化为腐朽。 瑞草顿感手臂一松,立刻施力,想要将木忆荣拉起来。 但是,木忆荣就像是被钉在了床榻上一般,一动未动,瑞草不禁诧异的查看,就见翠绿根茎,好似寄生的藤蔓一般,紧紧的缠绕在木忆荣的身上。 身穿大红嫁衣的荇,青色的面容写满了愤恨,仿若鬼故事当中被夫君抛去,含冤而死的鬼新娘一般,十分怨毒的盯着瑞草。 “世间男子千千万,你为何偏要与我抢这一个?” 说着,她看向夜:“就像你身边这个,他不好吗?” 瑞草仍旧死死抓着木忆荣的衣襟,看着快要被植物根茎缠成茧蛹的木忆荣,一边抽出匕首挥砍根茎,一边快速的回了一句:“我与他,无关情爱。” 荇并不相信,冷哼一声:“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仗着美貌,无往不利,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为你臣服。死不要脸的非要抢夺别人的心上人,真是不知廉耻。” 瑞草也有些生气了,看向荇:“我也最讨厌你这种人,自以为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不肯看清事实。可恨又可怜,真是丢我们妖类的脸。”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突然爆发的荇,怒吼着,身体迸发出无数根茎,一下子将木忆荣紧密的包裹住,然后其中数十条根茎,好似天神手中的打神鞭,狠狠的抽向瑞草。 因为瑞草死死抓着木忆荣不肯放手,她的一只手臂已经被根茎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着,数十根根茎冲到瑞草面前,一团暗黑术法从夜结印的手中飞出,一下子将根茎包裹在内。 数十根翠绿根基,在暗黑术法当中化为灰白腐朽。与此同时,荇的双腿再次化作无数植物根茎,在地面旋转着制造出恐怖妖风,一瞬间,就将夜的暗黑术法搅散。 打着旋的妖风从地面向天空蹿起,好似一条冲出泥沼的巨龙,想要重返九霄之上。 狂暴的妖风顿时将屋内唯一的桌子吹翻,桌上的酒杯与红烛全都粉身碎骨。 脆弱老旧的房顶,也被暴虐的妖风吹得秃了顶,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瓦砾尘土,“哗啦啦”不断坠落下来。 瑞草死死抓着缠绕在木忆荣身上的植物根茎,于狂暴的妖风中,勉强站稳脚跟儿。 立于风眼之中的荇,像是被天庭抛弃的恶神,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用妖风搅碎。 包裹着木忆荣的植物根茎,向着风眼的中心缩回,瑞草死死扯着根茎,不肯松手。 之前京兆府捕快被妖风释放的风刀所伤,其中有几个人的伤势十分严重,险些就断手断脚,搅成肉馅儿。 瑞草此时若是被拖进妖风之中,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夜一下子冲到瑞草近前,双手死死扯住瑞草,而瑞草拼命抓住包裹着木忆荣的根茎往外拉,与荇拔起了河。 暴怒的荇,于妖风之中,怒发纷飞,头上的大红盖头在妖风中被撕成碎片。 “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非得拆散我们。就因为我是妖,就因为我长得难看吗?” 荇已经极尽癫狂,大量的根茎不断的从她的身体探出,像是蜘蛛网一般爬满禅房的四壁,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十分骇人恐怖。 “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去死,去下地狱!” 随着荇狂暴的呐喊,爬在墙壁上的所有翠绿色植物根茎,全都仿若毒蛇一般,涌向瑞草与夜。 霎时间,就将瑞草与夜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巨大的核状物,好似一只绿色的茧蛹。 破败的禅房,在经历了妖风的摧残之后,早已经摇摇欲坠。 如今在狂暴根茎的肆虐下,“轰”的一声,不堪重负的倒塌,登时飞起无数的断砖碎瓦,激荡起漫天的灰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6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六 不堪摧残的破旧禅房,在草妖荇的肆虐下,轰然倒塌。 立于漫天烟尘之中的荇,发出狮子怒吼一般的笑声,震耳欲聋。 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夹在两间禅房之间的巨大绿色茧蛹,笑得异常狰狞:“我说过了,阻碍我与木侍郎的好事儿,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们两个,就一起结伴儿下地狱去吧!” 荇说完,开始收紧植物根茎,要将瑞草与夜一起活活勒死。 原本有半间屋子大的绿色根茎茧蛹,一下子缩小一半儿,荇仿佛听到瑞草与夜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由得发出一阵异常恐怖狰狞的笑声。 “啪”的一声,接着又是“啪、啪”几声,几条植物根茎,就像是木兴娣腰间那条不堪重负而断裂的腰带一般,一根接着一根断裂。 伴随着荇的一声惨叫,一人多高的巨大绿色根茎茧蛹,一瞬间所有根茎全都崩断,仿若有一个巨型怪物,要破茧而出一般。 荇在漫天的根茎残骸中,飞了出去,茧蛹爆炸迸发出的冲击力,将左右两边剩下的禅房全都击毁。 “轰隆”两声,坚持了数十年的荒庙禅房轰然倒塌,只剩下前面孤零零的一间半毁的大殿。 化为灰色朽木渣子的植物根茎,与激荡而起的灰尘,于高空之上形成两朵巨大的灰白色蘑菇云,然后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下。 逐渐变得清澈的庭院内,一个巨大的暗黑蛋状物体显露出来,就是这东西将荇的绿色根茎茧蛹撑破。 半透明的黑色蛋状物,发出类似蛋壳开裂的“咔嚓”声,然后瞬间化作漫天的暗黑之气,随风而散。 额上面冒出一个暗红色妖纹的夜,与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瑞草,从禅房废墟中走出。 瑞草在看到躺在地上的木忆荣时,立刻冲了过去,用手大力的拍打木忆荣的脸颊,唤他醒来。 脸色铁青的夜,则是一言不发的缓缓走向跌在地上的荇。 荇膝盖以下的根茎全都粉碎,她费力的在地上坐起,仰头迎上夜的目光。 “我爱的人得不到,你爱的人不爱你,咱们两个谁更悲哀?” 荇的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幸灾乐祸的讥讽。夜觉得自己并不在意荇的挑衅,但是他的心不知为何,却在隐隐作痛。 “你连自己都不爱,你才最可悲!” 厌恶自己面容丑陋的荇,闻言如遭雷击,她一直都认为,不会有人喜欢上她这般犹如夜叉一般的长相。 所以她自卑的从未出现在木忆荣面前,向其表明自己心意。只能畏畏缩缩,远远的、偷偷的,在暗中观察木忆荣。 就这样,一眨眼就过了数年,虽然木忆荣从不知晓,有荇这样一只草妖暗恋他,但荇自己十分满足。 直到,瑞草这个假的表妹,真的鸟妖住进了木府。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那一刻,荇的脸和心都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远远望着瑞草娇俏的面容,然后伸手抚摸自己青色的脸,愤怒的磨着后槽牙。 造物神太不公平,她们都是妖,但却给瑞草那些妖,俊美犹如仙子一般的面容,却给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样子。 若是,她能变成瑞草那般美丽,也可大大方方的站在心仪的木侍郎近前,娇羞的向他表明心意。 如果,她能换一张脸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像是一条有毒的藤蔓,紧紧的缠在她的心头,不停的缩紧,弄得她苦不堪言,彻夜难眠。 万幸,上天并没有彻底的抛弃她,她苦苦哀求欢香楼的财大娘,得到了一个方子。 只要,她吞噬九位满心幸福的新嫁娘,就可拥有能够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只是,财大娘在告诉荇这个方子时,曾经警告过她,此乃禁术,施用后,必定会付出沉重代价。 但满心欢喜,只希望尽快变漂亮,出现在木忆荣面前的荇,哪里会将财大娘的劝告放在心上。 她很快,就开始施展这项禁术,将自己的根茎从地底探出,在迎亲队伍的大红花轿下方探出,旋转制造妖风,遮蔽众人视线,趁机探进轿内,将新嫁娘包裹在根茎之中,从地下带走。 荇的计划十分顺利,没有人发现新嫁娘是如何在大花轿中离奇消失不见的,这令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接连犯下两起案子。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在犯第三起案子时,木忆荣会突然出现。 而且第三次作案时,她的根茎在探入花轿劫走新嫁娘时,遭到新嫁娘激烈的反抗,令她立刻明白,她上当了,才会将妖风化为风刀,射杀那些假扮成迎亲队伍的京兆府官差捕快。 虽然未能得手,但荇并不在意。只是,上京城内闹得动静太大了,她准备转移阵地。 但在离去之前,她想再去看木忆荣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不承想,那个叫做夜的乌鸦妖,竟然带着木忆荣以及她最讨厌的瑞草,寻到了她的踪迹,令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劫走了木忆荣。 荇一直都在幻想与木忆荣成亲,双宿双飞,将早早就预备好的嫁衣穿上,也为木忆荣换上大红喜袍,在这间被遗弃的破庙内,进行他们的拜天地,交杯酒,洞房花烛夜。 只要过了今天,她就是木忆荣的新娘子,木忆荣就是她的夫君了。 然而,这一切的美梦,都被眼前这个叫做夜的乌鸦妖击得粉碎。 荇的双眼,好似生长出两颗愤怒的大树,恶毒怨恨化作枝丫,从她碧绿的双眸中疯狂伸出。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儿,安静的活着,不好吗?” 发出幽灵诅咒一般声音的荇,忽然悬空而起,她的四肢、躯干,全都化作无数的植物根茎,仿若狂蟒之灾,不停的翻搅着,涌向夜。 只剩下一颗头颅,身体全都化作植物根茎的荇异常恐怖,只要稍微瞄上一眼,就会不断出现在你的恶梦之中,差点儿把夜惊得吐了。 夜双手快速的在身前结印,释放暗黑术法,巨大的黑甲战神再次出现,挥舞一丈多长的长刀,狠狠的劈向荇。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7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七 夜双手于身前结印,释放暗黑术法,巨大的黑甲战神腾空浮现,挥动一丈多长的长刀,狠狠的劈向草妖荇。 草妖荇立刻驱使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缠向黑甲战神的长刀和身体。但植物根茎刚一接触到黑甲战神,立刻就开始缩水发白,变得干枯,最后化为没有生命的腐木灰烬。 但是,草妖荇用整个身体幻化出来的植物根茎太多了,仿若一片森林,争先恐后,源源不绝的涌向黑甲战神。 与前殿齐高的黑甲战神,不稍片刻,就被犹如潮水一般的植物根茎淹没。 夜立即再次结印,释放更强悍的暗黑术法,凝聚成更加威武高大,威力惊人的黑甲战神,抵抗荇要灭世一般疯狂的攻击。 荒庙后院的整片地面,全都爬满翠绿色的植物根茎,就连刚刚变成废墟的三间禅房,也未能幸免。 瑞草拖着还未苏醒的木忆荣,朝着前殿的门口前进,但是前路很快就被翠绿的植物根茎淹没。 瑞草只好用右臂将昏迷的木忆荣夹在腋下,左手紧握匕首,不停的挥砍冲向她的植物根茎,朝着前殿后墙的破损处疾走。 夜看向举步维艰的瑞草:“你带他先走,我断后。”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只剩一颗头颅的草妖荇,怒发冲冠的怒吼,庭院内的所有植物根茎,好似将盐洒在装在盆中的泥鳅,一下子变得异常活跃起来,移动和攻击速度都变快了好几倍。 夜与瑞草,还有昏迷不醒的木忆荣三人,全都被困在荒庙的后院当中,不得动弹。 与植物根茎争抢木忆荣的瑞草,双眼渐渐开始闪烁绿色光芒,荇看到了,异常兴奋的呼喝道:“使出你的全部力量吧,让我看看,木侍郎看中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儿?” 听到荇挑衅的话,瑞草身上的血开始沸腾,感觉周遭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涌入她的身体。 难怪,荇会选这个荒庙,原来这里,因为从前香火鼎盛,积聚了大量的灵气,只是不将身体提到一个兴奋的状态,无法轻易感受到这些灵气。 之前与雾豹妖一役时,瑞草的身体状态不好,现在她吸收了荒庙残留的灵气,感觉自己能够一口吞下狮子。 “那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多强!” 瑞草说完,将木忆荣从破损的墙面丢进前殿之中,然后一双手,好似无影手一般,在胸前快速的结了一个无比复杂莲花印,先下手为强。 一朵火莲花瞬间在空中绽放,一只火凤从火莲花中冲出,鸣叫一声,展开双翅,冲向荇。 巨大的火凤,带起滚滚热浪,似能焚烧天地一般。 只剩下一颗头颅的荇,驱使数不胜数的翠绿植物根茎,迎向空中火凤。 无数的植物根茎被瞬间点燃,空中火凤的鸣叫一声胜过一声,但身上火焰却在渐渐熄灭。 从瑞草下巴上滴落的汗水,将衣襟打湿,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炽热的空气,双手再次在胸前结印。 空中火凤力量顿时暴增,再展雄风,强盛炽热火焰像是火神祝融撒向人间的火种,璀璨绚丽的包裹住翠绿的植物根茎,无情的随风摇曳,焮天铄地,排山倒海一般将庭院中的所有植物根茎淹没。 荇再次发出惨烈的叫声,不过她也真是顽强,仿若毒蛇一般的植物根茎,不断从熯天炽地的火焰中探出,缠向瑞草。 夜与瑞草并肩而站,双手也在身前快速结印,释放暗黑术法,将冲到瑞草近前的植物根茎,全都包裹在暗黑当中。 熊熊火焰与暗黑术法在偌大的荒庙后院交织着,压制住了荇的疯狂。 眼看着,被覆盖在炽盛火焰下的植物根茎,就要被气吞山河之势的烈火焚烧殆尽,那些翻滚在火焰当中的植物根茎,忽然快速的搅在一起,凝聚成三条犹如游龙一般的巨型粗壮根茎,将空中炽热火凤击碎,顶着滚滚尘烟,狠狠的冲向瑞草与夜。 夜一下子将瑞草环进怀里,背后瞬间张开黑色羽翅,飞到空中。 犹如游龙一般的三条巨型植物根茎,翻腾着,撼天震地,凶威瘆人的冲到空中,犹如受惊的大象一般,冲撞向夜与瑞草。 挥动黑色羽翅的夜,环着瑞草在空中不停闪避,而瑞草则是死死的盯着下方的荇,聚精会神的双手再次开始结复杂的莲花印。 盛大的火莲花再次在空中展开,从中展翅飞出的火凤,于空中发出一声鸣叫,瞬间化作三只火凤。 金翅大鹏鸟一般的火凤,舒展着火焰羽翼,决然壮烈的撞击在三条游龙根茎之上,激起漫天火焰纷飞,犹如星河垂落,掀起磅礴气浪。 “轰”的一声,荒庙剩下的唯一前殿,在滚热强悍的气浪中倒塌。 之前,瑞草将木忆荣丢入在战圈外的安全荒庙前殿之中。结果没有想到,前殿竟然未能经受住战斗的波及,轰然倒塌。 木忆荣还在下面,若是被砖石落瓦砸中,定会头破血流身亡。 瑞草惊呼一声,一下子挣脱夜的怀抱,跳了下去,惊慌失措的快速跳到大殿废墟当中。 漫天飘忽的烟尘挥散不去,遍地残垣断壁阻碍瑞草疾走的脚步,但她仍旧凭借记忆与感觉,与尘烟之中,磕磕绊绊,朝着木忆荣所在的方向奔去。 当双膝磕破,手掌也擦破的瑞草,惊慌失措的奔到木忆荣的所在地时,只见几根翠绿根茎,在木忆荣的身上撑起一个防护罩,将其安全的罩在下方。 躺在轰然倒塌大殿中的木忆荣,身上没有受一丁点儿的伤,而只剩下头颅的荇,依偎在木忆荣的身旁,用剩下为数不多的根茎,艰难的撑起木忆荣身上的那一片防护罩。 当荇看到瑞草时,她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笑容,几条根茎瞬间软趴趴的落在地面上,令荇看上去,好似一条快要被晒干的鱿鱼。 “木侍郎这样俊秀超凡的男子,我是配不上他的。” 荇的语气,充满无尽的悲哀和遗憾,仿若离世之人,即使看透了所有的一切,但仍旧无法安然的离去,令人感受到无尽的哀伤。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8章 案中案:花轿新嫁娘消失案十八 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瑞草看着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草妖荇,心头莫名的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蓦地涌上她的心头。 这种不知名的感情,令她感到厌恶,双脚忍不住一步步的向后倒退,最后撞进了夜的怀中。 瑞草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双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她此时此刻,竟然忽然一下子明白了惶恐不安是什么感受。 夜也是第一次见到瑞草这般样子,正要张嘴说些什么的时候,依偎在木忆荣身旁的荇,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头下那些残余的、枯萎干瘪的根茎,忽然被从新注入了生命力量,一下子变成翠绿的颜色,瞬间就将木忆荣包裹在其中,然后朝着地下扎去。 夜刚好对着荇,看到眼前这一幕,知道荇刚才一直都是装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来麻痹他和瑞草。 “别想跑。” 夜大喝一声,单手快速结印,一道暗黑术法从他手掌心蹿出,一下子包裹着住就快被拉扯进地下的植物茧蛹。 根茎被暗黑术法吸走生命力,枯萎粉碎,被包裹在内的木忆荣从中掉了出来,回过味儿来的瑞草,急忙将木忆荣接住。 “咻、咻”几声,几条植物根茎,一下子缠住了木忆荣的脚踝和大腿,力量十足的拉扯起来。 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只剩下一颗脑袋,和十几根植物根茎,但生命力却是十分顽强,完全没有了方才半死不活的模样,无休无止的驱使她的根茎,想要将木忆荣抢走。 激烈的争夺战又开始了,但瑞草与夜显然占了上风,荇见无法抢走木忆荣,忽的扬起一根儿根茎,狠狠的扎在木忆荣的手臂上。 木忆荣一下子被痛醒,蹙眉闷哼一声,荇却是发出愉快的银铃笑声:“木侍郎,今生今世,你注定是我的夫君,跑不掉的。” 说完,她大笑着一下子钻进地下,完全不见了踪影。 瑞草见荇竟然逃掉了,立刻瞪向夜:“你怎么不抓住她?” “我又不会遁地术!” 夜没好气的说完,看向木忆荣的手臂,不禁蹙起眉头。 木忆荣被荇的根茎刺中的手臂上,并没有伤口,而是出现一个绿色的卷草纹,颜色非常鲜艳,像是刚刚纹好上色的劄青。 绿色卷草纹就像是忽然长出的胎记,不痛不痒,无法清洗掉。 夜看着木忆荣手臂上的卷草纹,笑着向木忆荣道了一声“恭喜”,说木忆荣以后无论去了哪里,他那个草妖老婆都能找到他,绝对丢不了。 瑞草用手肘撞了夜一下,愤愤道:“她死了,这痕迹自然就会消失了。” 夜抚摸自己被撞痛的胸膛问瑞草,她如此生气,是因为荇耍了她,还是因为荇与木忆荣拜堂成亲了? 木忆荣听到夜这话,也看向瑞草,手不自觉的覆盖住手臂上的绿色卷草纹印记。 瑞草挑眉,瞪了一眼脸上毫不掩饰好奇意味儿的夜和木忆荣:“我生气,是因为她没说把劫走的人藏在了哪里!” “我知道。” 夜笑着表示他知道荇卷走的人在哪里,然后抱膀问瑞草和木忆荣,他今日如此费力的帮着大理寺办案,就没有什么好处吗? 瑞草觉得夜脸上的笑容,古怪得令她手臂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但还是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像木侍郎一样,体验一下当新郎官拜堂的滋味儿。” “木侍郎若是不介意,我也没有意见。” 夜听到瑞草这话,笑骂她下一趟山就学坏了,然后十分欠揍的看着瑞草。 瑞草终于明白夜脸上,为何会有这种她想要挥拳头的古怪笑容了! 她握紧拳头:“你是想要让我去把荇抓回来,还是去给你找个草妖来拜堂?” 夜用下巴指了指瑞草:“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嘛,不用那么麻烦。” “咚”,瑞草一拳挥到夜脸上,两条红色血液,从夜的鼻子流出,痛得他立刻捂着鼻子跳脚。 “好你个山雀小鸟妖,在山上的时候就与我卿卿我我。到了山下就立马移情别恋,我回去一定要向太山娘娘告状。” 瑞草惊骇的望着夜:“你是被什么鬼东西附身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 夜是个沉默寡言,喜欢默默付出的性子,平时瑞草与绿孔雀和秃老鹫发生争吵打闹的时候,他通常都在一旁站着看热闹。就算打死瑞草,她都不会相信,夜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夜,你该不会是绿孔雀那家伙冒充的吧?” 满眼诧异的瑞草,伸手扯了扯夜的面皮,痛得夜一巴掌拍掉她的手。 “你把我鼻子打出血了,还想要撕掉我的脸皮吗?” “少说得那么恐怖吓人好不好,我又不是什么恶鬼。再说了,你少在这里矫情,从前在山头上打架的时候,受伤也没见你喊痛。现在只不过鼻子流血而已,你就叫得像只被夹断腿的老鸹一般做什么?” “那能一样吗。你不知道人类地界灵力匮乏,我刚才消耗了那么多能量,现在浑身乏力,受伤比平时恢复慢不说,痛感还增强了百倍。还有,我抓那只草妖都没受伤,竟然被你这个队友揍了一拳,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夜越说越气,瑞草觉得理亏,急忙安慰。道等回到城中,她请吃夜吃炸蚕蛹。 夜哼了一声,道瑞草少在这里借木府的晚餐来献佛! 瑞草不好意思的一直向夜道歉,还拍了拍夜的屁股:“不疼、不疼,是我不好行了吧!” 夜立刻尖叫着非礼,大骂瑞草是女流氓,竟然摸他的屁股。 木忆荣一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瑞草与夜说笑打闹,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左臂上的卷草纹印记。 他在被荇卷走之后,并未即刻就陷入昏迷,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尚有意识。 荇把他带来这间荒庙,替他换上了大红色的新郎官喜服,当时他还有知觉和力气,问荇为什么要这么做? 荇仿佛要将这辈子要说的话,一下子都说完一般,絮絮叨叨的同木忆荣讲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还有她身为妖,却爱上人类的纠结,以及对自己容貌的不自信。 当时木忆荣告诉荇,感情不能强求,就像是强扭的瓜不甜一样。 他们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幸福可言,绝对不会像荇想象般的那样美好,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祝福。 荇表示她不在意,只要木忆荣留在她的身边,与之朝夕相对,她便心满意足了。 木忆荣苦劝无果,最后不知为何,便说了那句“人妖殊途”,道他现在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结果,必定是悲剧! 荇仍旧无所谓的表示,不管是喜剧、悲剧还是闹剧,她都要与木忆荣一起携手演完。 之后,荇点燃了大红的火烛,灰色的烟气渐渐飘散在禅房内,然后木忆荣就忽然感觉十分的困顿,不知不觉的昏死了过去。 此时此刻,木忆荣回想他在昏迷前对荇说过的话,忽然就觉得,自己似乎也像是荇一般,在对瑞草进行痴缠。 且瑞草也是妖,人妖殊途,他与瑞草两个,可能注定也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他还要继续坚持,让悲剧发生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299章 劫镖案下部一 草妖荇搭起的戏台子,暂时落幕! 而出演这场好戏的人,心理或多或少的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木忆荣开始怀疑自己对瑞草的坚持,是否正确? 与夜挥拳打闹着走到荒庙门口的瑞草,回过头看向还在原地傻站着的木忆荣:“你是在等那个草妖回来找你,还是走不动路需要人背?” 残败的荒庙,在经历了一场激烈战斗之后,只剩下那堵缺失大门的院墙,还坚挺的立于地面之上。 瑞草站在门口处,夕阳金灿灿的余晖,兜头盖脸的洒在她的身上,令木忆荣只看到绚丽的颜色,却看不清楚瑞草的脸。 但是,瑞草的脸,就像是印在了木忆荣的脑海之中一般,挥之不去,无法遗忘! 上京城,通济坊,殷府后院内。 瑞草站在乱石杂草堆前,皱了一下鼻子,偏头问夜:“你确定,是这里?” 瑞草、夜与木忆荣三人,再次回到之前荇盘踞的那个乱石杂草堆前,因为夜说,被荇劫走的人,就在这里。 乱石杂草堆散发着一股臭肉味道儿,十分刺鼻。半埋在土中,半露出地面的乱石,上面光滑如镜,下面长满青苔,许多乱石都因为之前的战斗,被翻到地面之上。长满青苔,挂着黑色泥土的那一面,暴露在夕阳下,清楚可见上面胡乱爬来爬去的潮虫。 瑞草捏着鼻子,说人若是被埋在这乱石堆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在三人合力下,被埋在地下的四具尸体全都被找到。 其中两名乃是先前被劫走的新嫁娘,在她们两个的脖子上面,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二人尸体干枯,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光了一般,看上去,好似两个干瘪老妪,若不是身上的新娘嫁衣,根本辨别不出来她们是谁。 另外一个穿着喜娘嫁衣的人是个年轻男子,就是京兆府假扮新嫁娘的捕快小四,他并没有被吸干血液。但是表情扭曲,极尽痛苦,口鼻皆有泥土,双手弯曲呈虎爪,指甲内也满是泥土,看得出来,他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弄进土里面,想要从地下挣脱,却是未能成功。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们就是木忆荣他们正在追捕那个劫镖嫌疑人,手腕劄青的燕子阿七。 只是,燕子张七的死状有些惨不忍睹,身首异处,脖子似被人用利器大力砍断,切口十分工整。 瑞草仔细端详着燕子张七的尸身:“他这是与荇有多大仇,竟然被砍了脑袋!” 燕子张七只是误闯进大花轿内,之前是否与荇有仇,无从得知。 夜看向木忆荣,语气不咸不淡:“也许,荇想要帮木侍郎除掉罪犯!” 燕子张七死了,线索断了,闻讯赶来的二皇子与京兆府尹裴元面色全都不太好看。 脑瓜门挂着几颗汗珠,显然奔走很急的二皇子,用袖子捂住嘴巴,站在距离乱石杂草堆很远的地方,对江清河颐指气使,让他唤木忆荣几人过去问话。 木忆荣与瑞草还未走到二皇子近前,二皇子就开始黑着脸发难,道让他等了这么久,最后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大理寺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二皇子不像京兆府尹裴元那般关心逃跑的杀人凶手,他只想知道,如今嫌疑犯燕子张七死了,线索断了,该去哪里寻回他被劫走的镖? 瑞草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燕子张七虽然死了,但是与他经常在一起厮混的那些闲子还在,她不信问不出新的线索来。 还有,去燕子张七的家里面搜一搜,肯定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二皇子之前与昭和邸的那帮闲子打过交道,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觉得就算把那些人关押起来审问,估计他们也不会吐口,全都是一帮不怕死的硬骨头。 瑞草嘿嘿一笑,说谁说要把那些闲子抓起来审问,其实撬开他们的口很简单,只要有银子就行。 二皇子见瑞草笑呵呵的看着他,不由得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又要我当冤大头?” “你还想不想找回丢失的镖了?不过,你若是不肯花钱,用你的皇子身份去压制他们也行。” 二皇子完全就是哑巴吃黄连,那些闲子若是肯卖他这个皇子面子,之前就不会讹他那些银两了。 二皇子狐疑的盯着瑞草:“你这家伙,该不是与昭和邸那帮闲子是一伙儿的吧?” 二皇子怀疑瑞草同闲子合伙诓骗他的钱,瑞草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二皇子若是心疼这点儿银子,那就别想着把那贵重花瓶找回来了。大理寺也可以撤了,省着在这里吃力不讨好。 “行,本皇子最是不缺银子。但是,他们必须得吐出有用的信息,本皇子才会往外掏银子,别把我真的当成冤大头。” 二皇子带着江清河,与瑞草还有木忆荣四人,再次前往昭和邸。 夜则是因为担心荇会重返上京城,前去追查荇的踪迹。 不过他在临行前,一再叮嘱瑞草要小心,千万不可因为要保护木忆荣,就不顾自身安全。 瑞草让夜放心,但是夜却是完全放心不下来,他附在瑞草耳边,道万一瑞草若是因为保护木忆荣而丢了性命,他一定会不惜触犯戒律,杀了木忆荣。 瑞草闻言,立刻给了夜腹部一拳,警告他以后若是再这样乱说话,她就把他封在泥巴里面做出“叫花乌鸦”。 瑞草与二皇子一行人,再次踏进昭和邸的时候,那伙儿闲子正在院中饮酒,其中一个红发少年看到身穿官衣的木忆荣和瑞草身,立刻皮笑肉不笑的问二皇子,是请来帮手帮他讨回银子,还是又跑来送钱给他们花来了? 二皇子在闲子们嘲弄的笑声中点点头:“没错儿。本皇子就是来送钱给你们花来了。” 红发少年一下子将酒杯丢在桌子上站起身,不相信的扯着一边嘴角:“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之前那个言语调戏瑞草的猴精少年,手中抛着一个满满当当装着银子的钱袋,笑问二皇子,是不是银子多到花不完了,又给他们来送汤药费来了? 这话立刻引得一帮闲子兴奋的嚎叫,半真半假的嚷着要二皇子把花不完的银子都丢给他们,他们不嫌多! 二皇子觉得这些闲子虽然有些身份尊贵,但是格调太低,与他们讲话都十分跌份儿。 但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与之打交道,还得按捺住脾气,放缓语气。 “本皇子想要找你们帮一个小忙,只要你们告诉我,一些有关燕子张七的事情,本皇子就酬谢你们大把银子花。”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0章 劫镖案下部二 昭和邸内,嬉笑讥讽二皇子的闲子们,听到二皇子提到燕子张七的名字,一下子全都收了声。 红发少年与猴精立刻对视一眼,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又继续喝起酒来,像是忽然被抽走了胶片的留声机一般哑然闷头对饮。 木忆荣见所有闲子忽然一下子都变得沉默起来,就上前一步:“讲义气包庇同伴儿,可是要与其同等论罪。” 红发少年听到木忆荣的话,立刻不耐烦的表示,他与燕子张七不熟,说着看向猴精等人:“你们与他熟吗?” “不熟,不熟。” “谁啊?不认识啊!” 猴精等人全都摆手,道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燕子张七,让二皇子等人去别处找。 闲子们下了逐客令之后,便呼喝着划拳,完全不再理睬二皇子等人。 二皇子瞪了木忆荣一眼,将手伸向江清河,江清河立刻递上一袋银子。 二皇子提着钱袋子,上前几步,诱惑闲子们:“你们或许同燕子张七不熟,但是肯定与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熟悉。本王的许诺,到明天早上截止。有人若是忽然想起了一点儿有关燕子张七的什么事情,可以到本皇子府上领银子。” 二皇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狐狸一般的笑容:“不过,银子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 二皇子说完,环视了一众闲子一眼,然后笑着转身离去。 出了昭和邸,二皇子忍不住讥讽木忆荣,不要动不动就摆出官架子,都说对付闲子那帮人,需要金钱收买,你同他们讲道理,他们哪里肯听。 瑞草觉得二皇子这一次做得不错,难得没有脑子犯抽,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二皇子立刻得意洋洋的把尾巴翘上了天,朝木忆荣一挥手,好似驱赶苍蝇一般让木忆荣回府等消息。 木忆荣有些担忧,道万一今晚无人去二皇子府上卖消息,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道木忆荣就是先吃萝卜淡操心,他可以肯定,那些爱财的闲子,一定会争先恐后的到他府上报道。 木忆荣看着充满自信的二皇子,眸光闪动:“二皇子殿下,若是有闲子卖消息于您,还请您到时向下官二人如实禀告。” 二皇子闻言立刻挑眉:“怎么,木侍郎还在怀疑本皇子?” “下官只是希望莫要有所遗漏。” 二皇子不耐烦的朝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挥挥手:“行,本皇子知晓了,你们两个就此回去等消息吧!” 木忆荣拱手,恭送二皇子回府,然后与瑞草出了东市儿。 木忆荣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双眉紧锁,告诉瑞草,他还要去通济坊看一看,让瑞草先回木府。 瑞草不放心的要一同前往,木忆荣双眼凝视瑞草:“不要让我错以为你关心我,那样我就会自欺欺人的有理由继续缠着你。” “此乃工作之事儿,无关感情。” 瑞草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不过说完这一句,她停下脚步:“我确实有些饿了,那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转身,向西而去。 木忆荣看着瑞草渐渐变得昏暗的背影,双眼也蒙上了一层晦暗,仿若心中有盏灯,“噗”的一下灭了! 瑞草回到木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她径直走回自己的贤院。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宝儿站在门口等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走近后才发现,就是前两日刚刚住进木府的那个木忆城。 因为突然冒出的枝枝与木忆城娘俩,木府闹得是鸡飞狗跳,二房五姨娘打包行李离府,二房夫人慕容氏气倒在床榻上已经好几天,木老夫人状况也是不太好,愁得大夫人唐氏日日守在老夫人房中,废寝忘食。 反倒是惹出这些事情的木敬诚与那位新的五姨娘枝枝,二人整日里蜜里调油,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和目光,出双入对儿,欢声笑语。 消息灵通的宝儿告诉瑞草,一向小气的二老爷木敬诚,这回得了这样一个便宜儿子,可是把他给高兴坏了。花了不少钱,给五姨娘枝枝买了不少好东西,听说那些贵重的金银首饰,装了满满一匣子,简直与杜十娘怒沉的百宝箱有得一拼,可把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眼馋坏了。 也因此,二房的矛盾更加严重了。 她看这个新来的五姨娘枝枝,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弄不好,就花氏和柳氏这几个姨娘,可能都得被她给挤出府去。 瑞草以前对这些八卦根本不上心,现在倒是觉得听别人活得如何多姿多彩,也能从中得到不错的领悟。 宝儿看到瑞草,立刻牵着木忆城上前,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与三小姐说陪小少爷玩藏猫猫,结果小少爷躲了很久都没见人,然后迷路了,跑到了贤院里面。” 木招娣与木唤娣若是不欺负木忆城才有鬼,瑞草还记得她刚来到木府那时候,木招娣与木唤娣总是想着办法戏耍瑞草,但最后,反倒是她们两个自食其果。 那时的木忆星也是,总是想着戏弄瑞草,还与木招娣她们联手,结果反被戏耍。 而且谁能想到,当初那般看瑞草不顺眼的木忆星,之后竟然当众表示他对瑞草有好感,还真是世事难料。 “你把他,送回他的院子去吧!” 瑞草说完,朝着屋子走去,但被人扯住了裙摆。 木忆城瞪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瑞草,像是一只小狗一般可怜巴巴:“我喜欢宝儿姐姐,我以后可以常来这里玩儿吗?” 瑞草听到木忆城的声音,不由得蹙起眉头,木忆城见了,一下子瑟缩到宝儿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惶恐不安的看着瑞草。 “可以。” 瑞草丢在这一句话,走进自己的屋子,不过在门口处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宝儿扯着木忆城,一大一小远去的两个背影。 “你在看什么?” 夜忽然从瑞草身后探出头,悄无声息,骇了瑞草一跳。 “你走路,不能弄出一点儿声音吗?” “是你自己的感知退化了。” 瑞草捻起身上沾到的一小坨柳絮,粘到夜的身上:“你掉毛了。” 夜用手大力的掸掉柳絮:“你才掉毛了。” 瑞草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问夜:“你去追踪逃跑的荇,可有找到她?” 夜一把抢走瑞草手上的茶杯,饮下后摇摇头:“密林会很好的掩盖草木类妖的气息,完全失去了她的踪迹。” 夜说完,有些担心的提醒瑞草:“你要小心。那个草妖聪明又狠辣,她一定会来找你报复,你小心栽到她的手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1章 劫镖案下部三 瑞草今日在荒庙内施展法术,与草妖荇进行一场阔别已久的激战,现在感觉十分的疲倦,朝絮絮叨叨提醒她小心草妖荇的夜挥挥手:“你不用担心,她要找,也是去找木忆荣,不会来找我的。” “就算她要来找的是木忆荣,但你会袖手旁观吗?” 瑞草半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走到床榻近前,像只蝙蝠一般扑到床榻上。 “我若是到时还在木府,就不会不管。若是不在了,那就不关我的事情。” 说完,竟然就一下子响起了鼾声。 宝儿端着晚餐走进来是,见夜正在给瑞草掖被子,便上前,准备唤醒瑞草吃饭,但被夜给拦住。 夜从食盒内端出一盘炸蚕蛹,然后朝宝儿摆摆手,让她下去,等瑞草醒了再来伺候。 提着食盒的宝儿犹犹豫豫的站着未动,轻声告诉夜,若是现在不叫醒瑞草起来吃饭,她晚上饿醒时,该发脾气了。 夜朝宝儿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表示瑞草今天累坏了,半夜不会起来。而且,他会守在这里,若是等下瑞草真的醒来,他会去叫宝儿,让宝儿不要担心。 说着,就端起酒壶倒酒,就着炸蚕蛹,自斟自饮起来。 宝儿最后看了一眼鼾声如雷的瑞草,确实像是累坏了的样子,便点了点头,给夜行礼后,退出门去。 自斟自饮的夜正对着床榻,看着在床榻上不停滚来滚去的瑞草,好似在看非常精彩的戏班子演出一般,脸上笑容从未断过。 嚼着炸蚕蛹的夜想起,从前瑞草有段时间太过于专注修行,导致有些走火入魔,大晚上不睡觉,四处梦游。 人梦游时,无知无觉,瑞草有一次险些跌下山谷,这可把众人都给吓坏了。 于是,众人开始轮流监视瑞草睡觉。 夜负责守着瑞草的一天晚上,前半夜,瑞草也是像是如今这般鼾声如雷,令安心下来的夜,不知不觉困顿的闭上了眼睛。 待夜忽然惊醒之时,就见瑞草站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瞪着他,问他大半夜不睡觉,守在她洞府里面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意图对她不轨? 夜急忙摆手,道他只是来看着瑞草睡觉,以防她梦游。 瑞草说她梦游的状况已经没有了,然后来了兴致,非得拉着夜去海里捉鲨鱼。 瑞草时常会这般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念头,缠着夜几人一起瞎折腾,所以夜也没有多想,陪着瑞草去海边抓鲨鱼。 结果二人掉进水里,险些淹死,最后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总算扛着鲨鱼回到了泰山。 只是,当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的瑞草,惊讶的指着她洞府内的鲨鱼,问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里时,夜才后知后觉的惊讶发现,瑞草的夜游症,不仅没好,还进化了! 从前那些荒唐事儿,全都成了珍贵又美好的记忆。即使经过岁月的不断清洗,但仍旧还是从前那般色彩斑斓的模样,丝毫没有褪色。 每每忆起和瑞草的点点滴滴,夜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初升的太阳,温柔又明亮。 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木忆荣,默默转身,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贤院。 翌日,响亮的鸡鸣击破朦朦胧胧的天空,让太阳露出畅快的笑脸。 瑞草于半梦半醒间睁开双之后眼,立刻精神抖擞的跳下床,飞快的洗漱起来。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的夜,睡眼惺忪的抬起头,问瑞草在急什么? “昨天晚上没吃饭,我现在肚子要饿坏了。” 夜无语的看着瑞草急冲冲的奔到门口,然后猛地停下了脚步,接着又从新退回屋内。 宝儿端着食盒,笑盈盈的走进来,道大少爷木忆荣说昨晚瑞草未进食,今日一早肯定饿坏了,吩咐她早些把餐食送进房间来。 宝儿一边从食盒里面端出饭菜,一边笑着称赞木忆荣体贴细心,真是当夫君的最佳人选。 瑞草对宝儿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似没有听进耳朵里面,她心情十分愉悦的扯着夜一起用餐,道昨日查案差点儿没把她累死了,估计今天也差不了多少,让夜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与歹徒搏斗。 宝儿听到瑞草的话,立马把帮木忆荣说好话的念头抛之脑后,担心的问瑞草,这一次的案子是不是非常危险? 这一次的案件也是十分复杂,二皇子的镖被劫案,竟然与花轿新娘被掳案搅和在一起,甚至还有一只草妖掺和在其中,令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案子,变得越加诡谲起来。 瑞草听到宝儿询问案子,突然就噎到了,夜急忙给她递上热茶。 宝儿将夜对瑞草无微不至的照顾看在眼中,犹豫了一下之后,笑着对夜道:“少爷为公子安排了院子,一会儿用完餐,公子就跟着小厮过去看看,是否合心意?” 夜朝宝儿露出一个温柔笑容:“今日我还要出去办些儿事情,晚些时候再去看吧!” 夜洁白整齐的牙齿闪着珍珠光泽,令人炫目,宝儿不知不觉就点了点头。 瑞草好奇的问也,今天不陪她一起去大理寺查案吗? 夜看了一眼宝儿,然后凑到瑞草耳边轻声道:“我不放心那个草妖,打算再出城去查找一番。” 草妖荇当初逃遁的时候,确实十分坚定的表示她还会回来,不会轻易放过木忆荣。 “你嘴上说着不喜木忆荣,没想到还挺关心他。” 夜听到瑞草这样说,立刻伸手拍了一下瑞草的脑袋:“我是担心你。” 瑞草立刻笑嘻嘻的伸手拍了拍夜的屁股,道了一句“真乖”,登时看得站在一旁的宝儿目瞪口呆。 这家伙儿,准是大少爷的情敌没跑了! 早餐吃得十分心满意足的瑞草,走出木府时,木忆荣已经坐在马车上候在外面。 瑞草与夜告别,没想到夜在看到木忆荣后,表示他要先送瑞草到二皇子府上,然后再出城。 瑞草让夜不要胡闹,催促夜快去快回,一路小心。 但夜根本不理会瑞草的催促,推着瑞草,一起坐上了马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2章 劫镖案下部四 瑞草一屁股坐在马车上之后,完全不见了昨日战斗后的疲惫模样,十分热情的与木忆荣打招呼,问他感觉如何,昨日被荇袭击时受得伤,可好些了? 木忆荣点了点头,道无碍,然后便不再说话。 瑞草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都忘记了,你害怕老夫人和你娘担心,没有请大夫来看吧?” 之前木忆荣受伤,因为担心他祖母与母亲担心,跑到贤院拜托瑞草帮忙上药。 瑞草觉得木忆荣这一次,肯定也是担心他祖母与母亲知晓他受伤,所以就放任伤口未处理。 “我给你看看。” 瑞草伸手扯木忆荣的衣袖,木忆荣却快速的挡住她的手,语气透着疏远:“不用。” 瑞草微微一怔,见木忆荣眸光扫过夜,立刻会意的笑道:“夜也是男人,你不用害羞。快,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木忆荣再一次拦住瑞草朝他伸出的手,又只是不带感情的吐出两个字儿:“不用。” 瑞草有些不高兴的撅起嘴:“你在闹什么脾气?” 瑞草觉得此时的木忆荣,好像是讨不到粘糕的小孩子,在和父母闹脾气。 可是,木忆荣为何要与她闹脾气? 她昨天,可是拼死拼活从荇的手中把他给救了回来? 难不成,木忆荣怪她多管闲事儿? “你是生气,我妨碍你与那个草妖拜堂成亲?” 木忆荣差一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声音都有些飘了:“胡说八道,我都不认识她,跟她成什么亲。” “那你一大早黑着脸是为什么?难不成,是起床气?” “他是不喜欢我在这里。” 木忆荣听到夜这话,忽然觉得这只乌鸦妖不仅眼睛黑、身上羽毛黑,还很腹黑。 瑞草皱起眉头,质问木忆荣:“你为什么不喜欢夜,因为他吃你家大米了?” 瑞草问完,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就摸出自己的钱袋儿:“夜是我的客人,我帮他付饭钱。” 木忆荣终是忍无可忍:“你的钱都是我给的,你还好意思说。还有,你少在这里胡思乱想,我只是昨夜没睡好而已。” 木忆荣昨夜确实没睡好,因为看到夜守着瑞草的样子,猜想他们从前在山上,应该也是经常如此,彼此毫不设防,彼此无怨无悔的守护,画面是那样的美好又刺目。 而今日早上,就在刚才二人登上马车的时候,夜掐着瑞草的腰,问她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腰都肥了好几圈,都要胖成大屁股企鹅了。 瑞草回手就拍了夜的脑瓜门一下,说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趁机吃她豆腐还嘲笑她! 夜不甘示弱的表示瑞草又不是豆腐西施,哪里有豆腐给人吃。而且就算瑞草是块儿豆腐,那也是硬邦邦好似石头一般的豆腐,只会硌掉别人的牙齿。 看着瑞草与夜亲密无间的举止,木忆荣立刻陷入到了低气压。而他在发现自己的这般心态变化时,不禁又开始生自己的气。 昨日夜里,木忆荣想了一晚,在经历了荇的事情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把人妖殊途想得太简单了。 古书上但凡记载的人与妖相恋,必然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他与瑞草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夜的出现告诉他,有些事情,即使他再努力,也是做不到的。 就像在前日夜里,他还在信心满满的同夜说,雾豹妖是他与瑞草联手消灭的,只要他们二人并肩作战,即使遇到强大的敌人,他们也有胜算。 但只隔了短短的一天时间,他就被一只草妖给掳走了。而当时与瑞草并肩作战,并将他救下的人,是夜。 木忆荣觉得,自己很像那些情爱里面为了爱情无所畏惧的毛头小子,从未认真的想过,除了爱情,他还能够给喜欢的人,带来什么! 断案干净利索,性子爽快的木忆荣,因为感情,知晓了纠结是怎样一种感受。 如同二皇子穿着一般华丽的皇子府邸出现在瑞草眼前时,她不由得感叹,有这样宅子,人间都少了一份儿寂寞! 夜于门口,与瑞草和木忆荣二人告别,临行时,仍不忘叮嘱瑞草,若是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再像之前对抗草妖荇时那般不顾自身安危。 他不在她身边,瑞草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 瑞草甩手催促夜快走,她不是三岁的小娃娃,懂得分寸。 再说,那草妖荇只是长得恐怖唬人而已,其实没有多少能耐。 “你若不想我在娘娘面前用太多的形容词,就必须听我的话。” 夜有个毛病非常不好,就是爱打小报告。 而且,他每一次到百花仙子和太山娘娘面前告状时,都会用很多非常恐怖吓人的形容词,搞得百花仙子和太山娘娘心脏病都要犯病了。 瑞草一想到之前夜在百花仙子面前,用“百花凋零”来形容被她揍过的山头,惹得百花仙子差点儿把她的山头给平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立刻举双手投降,表示一定会按照夜吩咐的照做。 夜还是不放心,眸光扫向木忆荣:“你也是,争点儿气儿,不要老是让一个姑娘救你!” 木忆荣的脸一下子就气红了,顿感后脑勺好似灌了铅一般麻木沉重,险些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瑞草安慰的拍了拍木忆荣的肩膀,木忆荣磨着后槽牙道了一句:“他说的没错儿。” 二皇子府上的看门家丁告诉木忆荣,二皇子刚刚乘坐马车,已经前往皇宫、 木忆荣闻言,急忙催促瑞草快些坐回车里。 突然进宫的二皇子,说不定真从昭和邸闲子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急匆匆的进宫。 木忆荣还不知道二皇子在这起劫镖杀人案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反正肯定不是单纯的被害者,绝对不能让其单独调查任何的线索,因为二皇子又隐藏或是毁灭线索的嫌疑。 只是,这桩案子若是涉及到宫中,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马车在木忆荣的催促下奔跑如飞,匆匆赶到掖庭宫通明门时,刚好与二皇子的车驾相遇。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3章 劫镖案下部五 紧赶慢赶,木忆荣终于在宫门口拦停了二皇子车驾。 在马车上补觉的二皇子睡眼惺忪,阴沉着脸掀开马车门帘一角,问木忆荣这是在做什么? 木忆荣上前行礼问安,询问二皇子可是从昭和邸闲子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二皇子眼神闪烁了一下,道那些闲子比他想象的要讲义气,没人肯为了钱财出卖消息。他今日一大早入宫,乃是为了给他父皇母妃请安。 木忆荣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二皇子这套说辞:“二皇子殿下,是您亲自到大理寺,拜托吾等侦办劫镖之案,寻回被窃花瓶。若是您不相信吾等,那请亲自前往大理寺销案,吾等这就先告辞了。” 木忆荣说完,立即转身欲离去,坐在马车里面的二皇子一下子急了:“你给我站住。” 二皇子猛地一下子从马车内跳出,正欲发火时,江清河已经快步冲到木忆荣身前,躬身拱手行礼,挡住木忆荣的去路。 “侍郎大人请慢行,请耐心听完二皇子殿下所言。殿下确实是要入宫给圣上与淑妃娘娘请安,然后顺便去宫市,寻个白望问些事情。” 前唐时,帝命宦官主宫市,置数十百人閲物廛左,谓之“白望”。 贞元末年,宦官白望以低价强行索取百姓物品,甚至还向百姓勒索给看门人的好处费,以及运输入宫的运费,简直与强盗无异。 翰林学士白居易,曾做《卖炭翁》讽刺此事儿。 后,宫市白望所为日渐猖狂,不少宦官假冒白望,平白抢夺百姓物品,至百姓怨声载道,有性子刚烈者,不惜与白望发生冲突,并将其打伤。 此事儿闹到当时皇帝处,皇帝上诏书,罢免了那个抢夺百姓货物不给钱的白望官员职位。 宫市白望之举虽然有所收敛,但仍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太大改变。 更朝换代之后,燕周的宫市虽然仍旧存在,但是正规许多,由内侍省内常侍督管,所设宫市中白望只有十人。 宫市白望宦官每到宫外采买物品,皆要详细记录物品数量,价钱几何,由何处所购。 但时间长了,还是难免会出现弊端,时有几名白望一同欺上瞒下,以贱资购买,高价记录在案,瞒昧货款之举。 有时,宫市白望宦官也会同东西两市的闲子勾结,骗取平头百姓的货物以及财物,反甚于盗。 宦官白望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因常年混迹宫内宫外,结交了不少权贵与市井流氓,若是有白望从东市燕子张七那里听到了有关二皇子押镖的事情,然后买通几名城防亭军,于城外进行劫镖也是不无可能。 木忆荣问江清河,可知那与燕子张七有来往的宦官白望是谁? 江清河道卖给他们信息的闲子,说燕子张七长与一个叫做小贵公公的宦官白望时常接触,只要那位小贵公公出宫来到东市,燕子张七就会带着他们这帮闲子狐假虎威的招摇过市,帮小贵公公压低商户的商品出售价格。 若是有商户不同意,燕子张七就会带着他们进行恐吓,但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打砸抢夺。 民不胜弊,商家开门做生意,若是遇到人闹事儿,一般都会吃点儿亏,尽快将事情摆平。要不耽误几日没有生意做,到时的损失会更大。 小贵公公每次出宫采买都在燕子张七的帮助下,进行得十分顺利。而小贵公公在回宫之前,也会请燕子张七喝酒,给他一些好处费,双方都十分心满意足,尽兴而归。 卖消息的闲子表示,燕子张七并不注重小贵公公给他的好处,而是希望通过小贵公公结交宫内外的贵人,待有朝一日,平步青云。 至于燕子张七为何会涉嫌二皇子的劫镖案,卖消息的闲子却是完全不知,因为上京城最近那起玄妙莫测的妖风劫走新嫁娘案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大家皆是对透着诡异的新嫁娘被掳案众说纷纭,讨论得十分热闹,根本没有人谈起什么劫镖案。 根据卖消息的闲子所说,似乎昭和邸的其他闲子,皆不知道二皇子的镖被劫案。 昨日二皇子与木忆荣等大理寺官差找上昭和邸,那些闲子还以为燕子张七又手脚不干净的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结果完全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把二皇子欲献给当今圣上的寿礼给劫走了。 卖消息的闲子向二皇子赌咒发誓,他绝对没有胆量参与到劫镖案件,他们这些闲子虽然胆大包天,但是也不敢随便动皇家的东西。 确实,劫走皇家物品,那可是极有可能会招惹来军队剿灭的大事情儿,可不是有胆量,就能做的。 木忆荣听完江清河的话,隐隐觉得不妙,单凭一个宫市白望小公公,勾结一个闲子与几名城防亭军,似乎不一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背后,说不定还有大鱼! 江清河见木忆荣面色不太好,想起昨日木忆荣三人为缉拿燕子张七,结果卷入到妖风卷走新嫁娘的诡异案件当中,似乎受了伤,便关切的问:“侍郎大人身体可还好?” 木忆荣有些不解的看着江清河,江清河立刻又补了一句:“听闻昨日侍郎大人为追捕那劫走新嫁娘的歹人,不慎受伤了。” 昨日的事情,仿若一场恶梦,草妖荇那张青色的恐怖面容,再次飘进木忆荣的脑海。 木忆荣不禁了挑了一下眉毛,摇头表示无碍,然后询问江清河,京兆府衙门那边对新嫁娘被掳身亡案,可有查到什么? 江清河道京兆府仵作对四具尸体进行了勘验,其中第一起案件与第二起案件的被害新嫁娘尸体,京兆府仵作秋大叔又给出了“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的验尸结果。 消息一传出,又是引起不小的轰动,当今圣上勃然大怒,道好端端的上京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妖物,命京兆府尽快查明此案,缉拿凶手。 今日木忆荣并未上早朝,不知道刑部尚书柳师承又冒出来,重提之前的上京城妖怪杀人案,道肯定还是那未被缉拿的妖怪所为,恳请圣上向侦案不利的大理寺问责。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4章 劫镖案下部六 之前大理寺着手调查的小六子与戴春香的案子,暂时成为了悬案。 但是木忆荣相信,早晚有一天,真相必然会水落石出。 只是,柳师承抓住了这个把柄,没事儿就拿出来攻击大理寺和木敬忠。 前朝因为新嫁娘掳身亡案闹得乌烟瘴气,民间也是乱乱哄哄,有传言道是因为当今圣上不理国事朝政,只知问道修仙,才会令这些妖邪鬼怪跳出来作祟。 但不管到底是不是妖怪所为,京兆府尹裴元的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且还有一件事情令他十分闹心,那就是,燕子张七的死法与其他人不同,乃是被人用锋利武器斩首。 燕子张七虽然是混迹东市昭和邸的闲子,但他乃是从四品上秘书少监张继贤的亲弟弟,本名叫做张继聪。 张继聪也就是燕子张七,乃是张继贤唯一的一母同胞亲弟弟,因为父母早亡,乃是秘书少监张继贤一手将这个亲弟弟带大,含辛茹苦那就不用多说了。 张继贤喜好读书,博学广闻,后入秘书省,成为秘书少监,因公务繁忙,便很少再照顾看管张继聪了。 张继聪本来就不爱读书识字儿,性子也是待不住的主儿,自从少了人看管之后,就犹如脱缰野马,很快便与街上一些闲子混在一起,还同不少胡商称兄论弟。 张继聪对拳脚功夫十分感兴趣儿,但是没有什么天赋,也不肯吃苦,不算精通。倒是他的轻功极为不错,有些神行太保的能耐,跑起来犹如燕子低飞,便得了这样一个名号。 张继聪在变成燕子张七之后,便整日里在东市瞎混,他哥管不了他,也没时间管他,便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与几名同样出身官宦人家的子弟,共同盘一个邸,帮人存放货物,再做些囤积货物买卖,也可免整日里游手好闲,惹祸生事儿。 于是,燕子张七就与一些闲子,窝在昭和邸,做些帮人囤放货物的生意。 只是张继贤万万没有想到,他从皇城返家的途中,被京兆府请去衙门里面认尸。 秘书少监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官员,但好歹也是四品上官,时常在圣上身边进言的人。 京兆府尹裴元虽然官高一级,但同朝为臣,他不得不顾及秘书少监的面子,在哭得伤心欲绝的秘书少监张继贤面前保证,一定尽快抓到杀害其弟的凶手。 但是,新嫁娘被掳身亡案的凶手,与杀害燕子张七的凶手,极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一宗案子,两个凶手,且都毫无头绪,京兆府尹裴元愁得脑袋上面的头发都要掉光了。 本来想着,大理寺也参与到此案之中,可以帮忙一起调查,但二皇子那边的劫镖案,哪里又是可以耽误得了的。 江清河叹息,京兆府这一回儿,有得忙了。 二皇子没好气的道江清河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有替京兆府担心的那心思儿,不如帮忙把他丢失的花瓶尽快寻回来。 江清河只好闭上嘴巴,不再多言,而此时,他们也已经行到了掖庭宫内的内侍省。 “内侍奉,宣制令”,内侍省乃是皇帝近侍机构,掌管宫廷内部大小事务,内侍监为首官。 内侍省的职责主要是传达诏旨,守御宫门,洒扫内廷,内库出纳和照顾皇帝饮食起居等事务。 内常侍光勉公公掌宫市事宜,其乃是大太监总管梁辰的弟子,宫中内侍数一数二的红人。 内常侍光勉见到二皇子与木忆荣,急忙上前行礼,笑问二皇子贵人登临贱地,是有何吩咐? 二皇子上下打量着内常侍光勉:“你师父把你安排到这肥差,你受益匪浅吧?” 二皇子一向不懂得什么是拐弯抹角,直接点明光勉掌管宫市,应该捞了不少的好处。 内常侍光勉急忙赔笑,道皇恩盛大,他是托当今圣上的洪福,才在宫中混一口饱饭吃,自是要誓死效忠圣上,服侍好圣上,绝对不敢干那些中饱私囊的事情。 二皇子笑了笑,直截了当的问内常侍光勉,他手下可是有个叫做小贵的公公,在宫市当差? 内常侍光勉立刻点头,问二皇子寻白望公公小贵做什么? 二皇子一挑眉:“什么时候,你也胆敢打听本皇子的事情了。” 内常侍光勉急忙道不敢,只是今早小贵公公腹泻,拉得双腿发软,并未上工,应该在他的房中歇息。 二皇子闻言,立刻命内常侍光勉将小贵公公唤来,他有些事情要询问其一二。 内常侍光勉急忙让人去唤小贵公公前来,然后给二皇子与木忆荣等人上了茶和点心儿,让他们一边饮茶一边等。 二皇子十分不耐烦的坐下,嘟嘟囔囔的表示,一个小宦官,竟然还要他堂堂皇子在这里等,真是不成体统。 内常侍光勉急忙赔不是,然后快速的打量了一眼瑞草,接着看向木忆荣:“侍郎大人今日没有到大理寺上工吗?” 木忆荣端起茶,啜了一口:“正在公务中。” 内常侍光勉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惊讶表情:“侍郎大人陪同二皇子殿下一同前来,莫不是那小贵公公犯了什么事情?” “不想要脑袋了吗。把你的好奇心收起来,本皇子不是说了嘛,不该你知道的不要乱打听。” 二皇子语气厌烦到了极致,内常侍光勉急忙又开始赔不是,还扇了自己脸一巴掌:“奴才多嘴,奴才多嘴,二皇子殿下莫要见怪!” 木忆荣将茶杯放在桌上,双眼紧盯内常侍光勉双眸:“光勉公公对那位小贵公公可了解?” 内常侍光勉听到木忆荣的问话,迟疑的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立刻黑着脸呵斥:“你看本皇子做什么,本皇子又没有封住你的嘴巴。木侍郎问你什么,你如实答复就好。” 吃着宫中点心的瑞草,心情大好的教育二皇子:“大理寺走访查案,哪有不让人说话的道理,二皇子殿下还是吃点儿点心吧,这里的点心不错。” 二皇子小的时候一直居住在宫中,御用的点心他都吃到腻歪了,不禁白了瑞草一眼,讥笑她没见识。 不过,他见瑞草蓦地眸光一凛,便急忙闭上了嘴巴。 天知道,这位姑奶奶会不会脾气一上来,又当中把他当成流星锤,轮到天上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5章 劫镖案下部七 木忆荣询问内常侍光勉,对那位宫市白望小贵公公,可有所了解? 光勉征询的看向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二皇子,结果被二皇子瞪了一眼,让他如实回答。 内常侍光勉便告知木忆荣,他对自己手下的小公公都十分了解,绝对一个个都是家世清白。 小贵公公父母皆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家中贫困潦倒,无奈之下,只能将家中最小的儿子卖到了宫中。 光勉道小贵公公是个老实孩子,进宫两年,一直勤勤恳恳,做事儿从不偷懒耍滑,也从未惹哪位贵人生气,手脚也干净利落,并未犯过什么错处。 二皇子听到内常侍光勉如此夸赞小贵公公,立刻冷哼一声:“那些奴才在你面前装巧卖乖,你又怎知他们私下里都做了哪些龌龊之事儿!” 内常侍光勉急忙摆手,道他看人很准,那小贵公公确实老实。 有一次,他的钱袋丢了,还是小贵公公拾到,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他。 要知道,就算是小贵公公当时昧下那个钱袋,也是不会有人知道。 这种拾金不昧不贪财的精神,可见其人品质不错! 二皇子像是看稀有动物一般盯着内常侍光勉:“你脑子这么简单,到底是如何在这复杂宫中,活到现在的?” 内常侍光勉笑得有些憨厚:“相信别人并不是什么坏事儿。况且,那些孩子也都是可怜人。” 二皇子对内常侍光勉简直感到无语,心说你当自己是普度众生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啊! 就你这傻子,早晚在这波云诡谲,机关算尽的宫中,被人吃的渣儿都不剩。 等了许久,也不见去传唤小贵公公的人回来复命,二皇子又开始不耐烦起来,问内常侍光勉,他派去传话的人是不是乌龟变得,怎么这么慢? 内常侍光勉又开启赔礼模式,不停的表示十分抱歉,但仍旧消减不了二皇子的不耐烦。 二皇子就像是屁股长刺了一般,无法安静的坐在凳子上耐心等待,不停的在地上晃来晃去。 瑞草被二皇子晃得头晕,吃进肚子里面的点心都犯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心说这人类皇子怎么跟个猴精变得一样,与海龙宫的龙太子一比,真是没眼看儿。 瑞草不耐烦的朝二皇子挥挥手,像是撵苍蝇一般驱赶二皇子去外面溜达溜达。 只不过,这宫里也没有什么风景好看! 二皇子听到瑞草这般不将皇宫内院放在眼中的语气,登时不忿的撇嘴,表示这里乃是掖庭宫,关押罪犯官僚家属,和宫女、太监这些贱奴居住的地方,根本不算是皇宫内院。 说着,还不忘嘲笑瑞草是头发长见识短,管中窥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瑞草哼了一声:“我就是从泰山上下来的,皇宫再美,也不如泰山。” “一座山,荒无人烟,能有什么好的!” 二皇子嘲笑瑞草是从荒山野岭来的野丫头,不知好坏。 瑞草想着泰山仙境的洞天玄府,在想想她见识过的皇宫内院,感觉简直就是拿西瓜比芝麻,她都懒得和短见薄识的二皇子一般计较。 二皇子却是不依不饶,道这世间,还有哪里比皇宫更加伟岸辉煌的地方? 瑞草闻言,叹息一声:“所以,你的格局就只是这座皇宫而已。” 瑞草竟然用这样的词儿,说出这样的话,木忆荣十分感叹,感叹瑞草在文理上的进步。而瑞草也是十分感叹,不要脸的感叹自己在心境上面的成长。 二皇子嘴都快被气歪了,张牙舞爪的要给瑞草好看,但被江清河拦住。 江清河不停的规劝二皇子消消气,一切都等被劫的花瓶寻回以后再说,二皇子这才总算消了一些火气。 这时,前去唤小贵公公的那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回,向二皇子与内常侍光勉禀告,小贵公公并未在他的房间内。他在周围找了一圈,也并未见到小贵公公,于是寻人问了一下,有人道,小贵公公被淑妃娘娘传唤到内宫去了。 二皇子听到他母妃将小贵公公传唤走了,以为是他母妃发现了什么有关劫镖案的事情,急忙前往大明宫内院。 皇宫内院的寝宫,禁止外臣入内,木忆荣被留在了太极殿后的朱明门前等候消息。 木忆荣担心二皇子耍花腔,让瑞草随同二皇子一同入寝宫,拜见淑妃娘娘,传唤小贵公公。 瑞草从前受贤妃娘娘传召,来过一趟内院的寝宫,再次前往时,花开得更艳了,许多树上结了累累果实,处处可闻鸟语花香,装点着灿烂辉煌的宫廷巍峨建筑,确实美轮美奂,令人神往,但却真的不及泰山仙境之美。 二皇子心事重重,但仍没忘向瑞草炫耀:“看到了吧!这里才是真正的皇宫,美吧?” 皇宫确实很美,瑞草如实的点了点头,二皇子脸上立刻暂放出一个得意笑容,结果瑞草随后就来了一句:“但不及泰山仙境万分之一。” 二皇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气得用手指着瑞草问江清河:“你说她,是不是故意与本皇子作对。要不把她脑袋砍了,咱们自己寻回花瓶,母妃那里,说不定已经发现那伙匪徒的消息了!” 二皇子感觉真是受够了瑞草,他是真心不想瑞草继续在他眼前晃悠,若是瑞草能在他眼前彻底消失,定是人生一大乐事儿! 江清河了解二皇子的脾气秉性,他有时真的会因为冲动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蠢事儿,急忙规劝,道“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二皇子闻言却道“忍得一时之气是越想越气”,但为了他的花瓶,这口气不得不忍。 淑妃娘娘居住的宫廷院落,要比于贤妃的奢华很多,大殿金碧辉煌,且伺候的人,也多了一倍。 看到孟淑妃,你就会立马知道,二皇子的穿着风格是从谁哪里学来的了。 瑞草不禁在心中给十九亲王道歉,她之前不该怀疑二皇子乃是十九亲王的私生子!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6章 劫镖案下部八 衣着华丽得像是用珠宝堆叠起来的孟淑妃,浑身散发天生的尊贵气息,慵懒的歪倒在软塌上,用一双透着狠厉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瑞草。 “你又在外面惹风流债了?” 孟淑妃的语调十分慵懒,但是掷地有声,像是飘着香气的衣袖中,甩出的一记飞镖。 二皇子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一脸嫌弃:“母妃,儿臣的眼光哪里会这么差!” “这个还不错,比你之前招惹的那些要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些而已。” 极少称赞人的孟淑妃,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极大的称赞了,令二皇子不得不重新审视瑞草。 瑞草长得不错,眉宇间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英气,功夫也比一般男子了得,但是二皇子一想到自己要是娶这样的女子过日子,定是不出一天,就得被活活气死。 “淑妃娘娘安,这位姑娘乃是大理寺亭长瑞草。” 江清河觉得,若是让孟淑妃与二皇子继续对话下去,他们就该商量给瑞草下什么聘礼了,急忙上前给孟淑妃问安,表明瑞草的身份。 听到瑞草就是大理寺的那位破例招收的女亭长,孟淑妃一下子从软塌上面坐起身,伸手由始终低着头的小婢女搀扶着走到下方,围着瑞草上下打量了一圈。 “本宫还以为,能成为燕周唯一一位女官差的人,是如何一个三头六臂的了得模样。结果,也不过如此!” 说完,她又从新坐回软塌,挑眉问瑞草:“于贤妃那女人,把你弄进大理寺,是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成为他儿子的皇子妃吗?” 当初于贤妃唤瑞草进宫,意图拉拢,并想要木府和大理寺利用猫爪淬毒这件事情,攀咬大皇子。 以当时于贤妃的言语可以听出,瑞草入大理寺当差,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有人向当今圣上进言,保举她入大理寺当官。至于是何人,于贤妃也是不知。 “我和她不熟。” 瑞草否认这说法,她只是如实回答,但听在孟淑妃耳中,瑞草这便是与于贤妃撇清关系,且她非常喜欢瑞草对于贤妃不用尊称,满不在乎的语气。 “本宫喜欢你。说吧,今日你来此,所为何事儿?” “找个人。” 瑞草回答得言简意赅,江清河急忙提醒瑞草回话时,要说“回禀娘娘”。 二皇子趁机抓住瑞草的小辫子,道她这般不懂礼数,就该挨板子。 江清河见瑞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样子,担心二皇子与之发生不快,急忙向淑妃娘娘禀告,他们是来找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孟淑妃舒展着自己犹如天鹅颈一般修长白皙的脖子,示意小宫女上前扇风,然后语气还是那般懒洋洋:“宫市的小太监,你们不去内侍省寻找,来本宫宫里做什么?” “回淑妃娘娘,内侍省的人说,是娘娘唤小贵公公到您这里说话。” “本宫唤他来做什么?” 二皇子听到母妃如此说,立刻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在软榻上,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紧紧盯着孟淑妃:“母妃,您说实话,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孟淑妃反问道:“查到了什么?” “您不是查到那小贵公公与劫镖案有关,所以才将其召来宫中问话的吗?” 孟淑妃闻言脸色一变,语调升高:“你是说,那个宫市白望小太监,与你被劫走的镖有关?” 孟淑妃的样子,看上去并像不是在吊人胃口,而是真的不知道。 二皇子诧异的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母妃您真没召他入宫吗?” “宫市的人,怎么会同你被劫走的镖扯上关系?” 孟淑妃也满脸的诧异,她朝候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招手,小太监急忙上前。 孟淑妃轻声对其交代了几句,小太监立刻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孟淑妃交代小太监的声音很轻,但是耳力异于常人的瑞草清楚的听见,孟淑妃是吩咐小太监去宫外的申国公府,请老申国公帮忙调查一下内侍省的宫市。 小贵公公并不在孟淑妃宫中,二皇子气得跳脚,道他一会儿一定宰了那个假传消息的小太监。 孟淑妃没好气的看着好似尾巴着火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二皇子:“让你做事儿长点儿脑子,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儿臣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太监也敢骗儿臣。” “在这宫中,那些狗奴才唯一不敢欺骗的人就只有当今圣上。所以,你得努力坐到那个位置上。” 二皇子在外,从不掩饰他想要当天子的想法,看来,也是深受孟淑妃的影响。 江清河听到孟淑妃如此直白的教育二皇子抢皇位,急忙看了一眼瑞草,见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默默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伺候孟淑妃与二皇子的人,若是胆子小,早晚得被吓破胆儿。 瑞草道既然小贵公公不在这里,就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同孟淑妃告辞。 孟淑妃脸上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容:“去吧!本宫可不敢拦着你,毕竟这宫中的砖石,可比于贤妃那小破院子要贵多了。” 之前瑞草被于贤妃传召到宫中,想要离开时,却被拦住。于是瑞草跺坏了于贤妃宫中的数块儿砖石,这事儿传到孟淑妃耳中,可把孟淑妃乐够呛,道有朝一日,一定要见见大理寺的女亭长,看看她长个什么熊样,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这后宫,只要是与于贤妃和王贵妃不睦的人,就是她孟淑妃的朋友! 二皇子觉得瑞草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十分的不讨人喜欢,不懂得他母妃言语间欣赏瑞草的味道儿,是因何而来? 于朱明门等候多时的木忆荣,见到瑞草出来,立刻上前询问。 瑞草摇头,表示那个宫市小贵公公根本就没有被淑妃娘娘召唤问话,应该是内侍省那边搞错了。 木忆荣想起不知被谁斩首的燕子张七,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急忙再次前往掖庭宫,询问小贵公公是否回来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7章 劫镖案下部九 内侍省光勉带着木忆荣等人前往了小贵公公的居处,得知其并未归来,光勉便派人出宫,前往东西两市寻找小贵公公的下落,若是寻到,会第一时间前往大理寺通知木忆荣等人。 二皇子看着陷入沉思的木忆荣,问怎么办,他感觉,小贵公公这个线索,十有八九怕是要断了。 “去劫镖的地方看看。” 木忆荣要到劫镖的地方去查看,二皇子不禁反对,说那里荒山野岭不安全,且镖已经丢失好几天了,再去现场查看,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有些痕迹,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抹掉的。” 这话是瑞草说的,当初雾豹妖于麒麟山脚下一颗百年老松树下杀人时,也是过了许久,仍旧或多或少的留有痕迹残留。 只是,瑞草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初麒麟山树下尸被害者的尸体尸检时,她曾看到尸体颈部有草莓吻痕。而且,死者曾经在生前,发生过“鼓掌行为”。 可是,那头杀人的雾豹妖,是雄性啊! 瑞草想到这些,不禁有个臆想画面猛地一下子跳进她的脑海当中,惊得她打了一个冷战,心想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木忆荣见瑞草一直眉头紧锁,表情严肃的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问她是否想到了什么? “有没有线索,得到事发地点看过了才知道。” 瑞草说完这话,便唤来车夫,准备前往镖被劫的事发地。 忽然,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说是替青剑客韩湘子带个口信儿给大理寺木侍郎,请他去振兴镖局一趟,有要事儿相商。 之前,青剑客韩湘子道他要去咸阳,打探一下那位曾经的御用工匠,鉴定师甄老的底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皇子听到青剑客韩湘子可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立刻催促木忆荣赶紧上马车,前往敦化坊的振兴镖局。 木忆荣等人赶到时振兴镖局时,火大叔正站在院门口等候,看到二皇子与木忆荣等人,立刻上前,笑呵呵的将众人引进屋内。 阿宇正在屋内烹茶,青剑客韩湘子在里屋为那二位镖师换药,见木忆荣等人走进来,立刻示意他们先坐下等一会儿。 性子急的二皇子站在内室门口,一直盯盯剑客韩湘子,待韩湘子给二人上完药之后,还净手的功夫儿,就立刻凑上前。 只是,他还未开口,木忆荣就站起身,询问青剑客韩湘子,振兴镖局的那两位镖师情况如何? “我虽然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儿,但命算保住了。” 木忆荣闻言松了一口气,请青剑客韩湘子坐下,给其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在二皇子急不可耐的催促目光中开口。 “是你请人给我带话儿,说有要事儿相商。” 青剑客韩湘子点头儿,将茶杯放在桌上:“我在前往咸阳的途中,去了一趟镖被劫的地方查看。然后,在那附近的一个荒废的猎户木屋内,发现这个。” 青剑客韩湘子说话间,将一个小包袱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几片大小不一的青瓷碎片。 二皇子看到包袱皮上的青瓷碎片,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颤抖伸出手。 江清河也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一眼桌上的碎青瓷片,然后看一眼青剑客韩湘子,接着再看一眼碎青瓷片:“难道,这是......” 青剑客韩湘子拿起一片较大的碎青瓷片,眉头轻蹙:“不知道,希望你与二皇子,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怎么就碎了,怎么会碎了?” 二皇子猛地站起身,开始在地上绕圈,就像是不小心啃食了致幻毒草的骡子,在拉一个透明不存在的磨。 惊骇了半晌的江清河回过神来,立刻拿起碎青瓷片,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 几片碎青瓷片组合在一起,可以明显看出,乃是一个花瓶的瓶口,江清河仔细辨认了半晌,最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证实这就是他们被劫走的那个潜龙纹青瓷瓶的碎片。 “你这花瓶,原来是假的啊!” 瑞草突然出声,众人皆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问她为何通过几枚碎片,便断定这青瓷片是假的? 瑞草表示,肯定是劫镖的人发现花瓶是假的,一怒之下,将其摔碎。要不,为何要将花瓶摔碎? 阿宇道,也可能是劫镖的人粗心大意,不小心失手摔碎了花瓶。 若是花瓶乃是假的,当然是将两个花瓶一起摔碎,不可能只留下这么少的碎片。 木忆荣问青剑客韩湘子,在那猎人小木屋,是否就只发现了这几片青瓷片碎片? 青剑客韩湘子点头,道那猎人小木屋荒废多时,除了地上铺着一张满是尘土的动物毛皮,就只有一张散掉的木床,以及破损的锅碗瓢盆,就连一把凳子都没有。 而这些青瓷片碎片,就散落在灶台近前一个宰杀牲畜的石墩子旁边,看上去,很像是花瓶被放在了石墩子上,但因打滑不慎摔在了地上,然后瓶口断裂碎掉了。 二皇子听到青剑客韩湘子的话,顿时气得跳脚,道那些劫镖的匪徒是没长脑子吗? 如此贵重的东西,竟然在树林内的简陋猎人木屋内随便拿出来查看,简直就是脑子被驴踢了,肚子里面装得都是大粪! 二皇子的说话水准,还真是不怎么符合他的身份儿,他一边喊着心疼花瓶,一边大骂劫镖匪徒。 木忆荣在听到青剑客韩湘子的话之后,便一直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确实,他们为何要在木屋内把花瓶拿出来?” 瑞草觉得,她若是抢了别人的东西,肯定会赶紧跑回家之后查看。最起码,也要找个隐秘安全的场所查看。除非...... “那些劫镖抢匪希望快些确认劫到的东西。” 劫镖抢匪在抢劫案发地附近的猎人小木屋内,匆忙对花瓶进行查看,说明他们急于查看劫到的东西,结果不慎将花瓶摔碎。 可是,给出这个答案的木忆荣却是想不明白,那些劫镖抢匪为何要如此着急? 还有,花瓶既然碎了,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为何还要带走? 劫镖抢匪可不是乡村老妪,即使花瓶碎了,还会对付着用来腌咸菜! 还有一点儿,木忆荣也是十分的想不通,那就是,花瓶从低矮的石墩子上面摔到地面,着力点肯定是花瓶的大肚子腹部,但为何却是花瓶口碎掉了? 青剑客韩湘子听到木忆荣的疑问,看向二皇子,语带神秘:“那是因为,二皇子托镖的花瓶,与普通的一般花瓶并不同!”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8章 劫镖案下部十 青剑客韩湘子道二皇子托镖的花瓶,与一般花瓶不同。 但众人皆知,那两个花瓶确实与一般的花瓶不同,不仅名贵,还具有失传的手艺。 原本暴跳的二皇子,对上青剑客韩湘子似笑非笑,又带着探究的眼神儿,他心虚的安静坐回了椅子。 江清河也是十分不自在的移动了一下屁股,朝木忆荣尴尬的笑了笑,木忆荣凝视二人,语调轻松:“之前,我就觉得你们二人对这起劫镖案有所隐瞒。事到如今,该说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皇子紧抿嘴巴,摇头表示他们没有隐瞒任何事情,让木忆荣不要胡思乱想,赶紧想着该如何抓捕那些劫镖抢匪。 现在花瓶已经碎了一个,另外一个还能保住多久尚不知,他的花瓶若是找不回来,就让大理寺与振兴镖局共同赔偿。 瑞草没好气的瞪着二皇子,道他刻意隐瞒线索,是不是故意想要讹诈他们拿赔偿款? 一直旁听的阿宇立刻认同的点头,道他早就怀疑,此宗劫镖案,乃是二皇子自导自演,就是为了骗取赔偿款。 二皇子气得“呸”了一口,道就算是木府,想要赔偿花瓶,也是不够分量。 “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能失陪了。” 瑞草说着,就要拍屁股走人,撂挑子不干了。 江清河急忙起身劝阻,然后左右为难的看着二皇子与木忆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青剑客韩湘子笑着举起那块儿较大的花瓶碎片,看向二皇子:“二皇子是担心,花瓶的这个秘密被发现吧?” 青剑客韩湘子说完,用手指着花瓶碎片下方的金色一角。 花瓶碎片不规则的破损下方,有一角金色,不凑近看,不太容易发现。 描金的花瓶十分常见,并没有什么稀奇,但从青剑客韩湘子手中接过碎片的木忆荣,很快就明白了异常所在。 越窑青瓷以青色素胎闻名,并不会进行彩绘装饰。而且,这一角的金色,乃是在花瓶内部,很少听说,有在花瓶看不到的内部进行贵重的描金彩饰。 不应该出现在花瓶内部的金饰,却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那么这种必然,必定有他的道理存在。 木忆荣捏着花瓶碎片,眸光凛凛的看向二皇子:“殿下,微臣还望您如实相告!” 二皇子眸光闪烁的看向江清河,江清河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二皇子猛地一拍桌子:“好,本皇子就如实告诉你们。” 二皇子将一杯已经冷的茶水一口饮尽,道他确实有所隐瞒,他托付给镖局的两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不是两个花瓶,而是四个花瓶。 而且,其中两个里面藏了黄金。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过了片刻后,最先有了反应的是阿宇。 阿宇完全忘记了他腿上伤还未愈,一跳好高,瞪着眼睛问二皇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道他托付振兴镖局押往咸阳的镖,一共有四个花瓶,其中两个乃是潜龙纹青瓷瓶,要送到甄老府上做鉴定,另外两个里面藏着黄金的普通花瓶,则是送往咸阳他的庄子。 木忆荣看向江清河,见其点头,面露不解之色:“殿下为何要将金子送往咸阳?” 瑞草也露出狐疑的目光,问二皇子,金子放在他自己府上不好吗?为什么运往咸阳,难道要送给什么人? 还是,他府上不安全? 二皇子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世上,除了他父皇,哪里还有需要他讨好打点的人。之所以要将金子送往咸阳,是因为,最近上京城出了一伙儿名为“竹君”的窃贼,专门拜访王侯府邸,窃取贵重财物。 二皇子道木忆荣常去外地查案,不知道上京城内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木忆荣并不相信二皇子所说,问若是真的发生了窃案,为何无人报官? 二皇子面容尴尬,江清河只好接过话头,说是上京城最近来了一个名为侠盗竹君的窃贼,专门盗窃王侯贵族府上的财物,而这些财物,大多并非清白所得。 江清河已经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了,就是有些王侯贵族府上的所得,来源渠道不合法,不明露在明面上,即使被盗,也不敢报官,因为不能交代出那些失窃物品的具体来源。 二皇子听江清河说完,立刻拔高嗓门,道这满朝文武大臣,一国公侯王爷,哪个还没有点儿不为人知的来钱渠道儿。 他就不相信,大燕周的公侯重臣,就没有点儿不清不楚的资产,否则怎么养活一府上下的老小。 说着,还瞪向木忆荣:“木侍郎,你也别以为寺卿大人就真的两袖清风,清廉如水!” 别人还没说什么,二皇子自己先急着攀咬别人,气得瑞草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敲:“老实交代你的事情,不要胡乱攀扯别人。” 二皇子叉腰瞪眼,表示他都已经交待清楚了,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了。 “殿下可知,有哪些人家失窃?” 二皇子听到木忆荣的问话,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摇头表示不知。 “你都不知,就被这空穴来风吓破了胆子?” 二皇子被瑞草的话气得跳脚:“谁说本皇子被吓破胆子了?” “你若是没害怕,为什么要把金子从府中运走?” “那是,那是......” 二皇子面对瑞草咄咄逼人,磕巴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户部尚书钱友粮家的银子就被盗了,还有十九皇叔家的银子也失窃了。” 二皇子道他们有个“蛐蛐爱好社团”,定时会在双喜楼聚会,一起斗蛐蛐,打个小赌怡情。 前不久,户部尚书钱友粮未能来参加聚会,问起才知,他家有银两被盗,心疼得他起不来床了。 户部有钱,天下皆知,户部尚书钱友粮富有,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钱友粮本人十分大方,花钱如流水,从不与人计较金钱上的得失,还是个爱笑的老好人,朝中大臣都很喜欢他,他与一些皇亲国戚也相处融洽,可谓是上京城内最八面玲珑之人。 而能让他都心疼得起不来床,可知他这一回丢的银子肯定不少! 知晓其中一二内幕的驸马都尉统领安远告诉二皇子等人,钱友粮这一回儿丢得可是黄金,而且数值惊人。 当时在场的十九亲王十分惊讶,说他听闻钱友粮的金子都藏在地底下,除了钱友粮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晓藏在何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钱友粮藏在地底的金子给挖出来? 消息灵通的驸马安远闻言,立刻神秘兮兮告诉众人,偷走钱友粮府上金子的窃贼,留下了一枚打磨光滑的竹片,上面雕刻着两节竹子,以及一枚竹叶,还有两个字儿“竹君”。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09章 劫镖案下部十一 消息灵通的驸马安远,神秘兮兮的告诉斗蛐蛐会的众人,偷走户部尚书钱友粮家金子的窃贼,留下了一枚打磨光滑的竹片,上面刻有“竹君”二字儿。 经常与江湖人士结交的十九亲王立刻表示,他听过竹君的名号,是个自称劫富济贫的侠盗,在江湖上很有名气。 而且,侠盗竹君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伙儿人,听闻各个身怀异术。没想到,竟然来到了上京城。 二皇子可不管什么竹君还是君竹,喝骂什么狗屁侠盗,有本事自己赚钱接济贫民,偷盗富人的财富借花献佛,算什么本事儿,顶多就是躲在阴沟里面偷粮食的老鼠。 驸马安远闻言笑着提醒二皇子,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那侠盗竹君盯上,府上的金子就要不翼而飞了。 二皇子嗤之以鼻,冷哼一声,道那什么狗屁竹君窃贼若是敢登临他的府邸,他立刻命府上侍卫将其射成筛子。 十九亲王对那个侠盗竹君十分感兴趣儿,说要在十九亲王府设一个陷阱,看那个侠盗竹君能不能把东西偷走? 驸马安远闻言立刻拍手,道果然还是十九亲王最会玩儿,问十九亲王要设置怎样的陷阱? 十九亲王立刻将众人邀到十九王府,来到王府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前,将一箱金子,还有不少珠宝,放进一个及膝高的漆木箱子里面,然后命人放到一艘十分别致的小船上,再将小船划到人工湖的中央。 小船上的人,后又坐着其他木船返回,接着把停靠在岸边的所有小船全都收走。 接着,一个小厮牵着一头猪,走到十九亲王身前,十九亲王朝小厮点点头,小厮立刻将猪丢下水。 掉进水中的猪,刚扑腾两下,湖内就蹿起无数长着锋利牙齿的怪鱼,瞬间将“哼哼”哀嚎的猪咬成碎片。 一圈又一圈红色的涟漪荡漾在湖水当中,驸马安远惊得一下子捂住了嘴,其他人也是惊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皇子张大的嘴巴灌进了不少风,在不自觉吞咽了两口口水之后,惊魂未定的问十九亲王,那湖里面的是什么鬼东西? 十九亲王笑得一脸轻松,道他去年结交了一位西域朋友,送给了他一些怪鱼,据说能够食人。 经过了一年的培育,这些怪鱼已经遍布整个湖,只要有人不幸掉进湖中,准没命。 驸马安远连连拍手,拜托十九亲王送两条给他观赏玩乐一下。此言一出,立刻有人笑着调侃,若是驸马安远敢把这古怪玩意儿带回家,大公主一定将他丢进鱼塘喂鱼。 驸马安远笑着表示他与大公主恩爱异常,乃是这上京城内屈手可数的模范夫妻,大公主绝对不会因为他养两条怪鱼就责备于他。 只是驸马安远有些担心的看向十九亲王,道即使把湖中其他船只都收走了,那伙儿侠盗竹君仍旧可以利用其他方法,安全到达湖中央,登上小船。 “本王还害怕那伙儿贼人不登上湖中船。只要他们一登上那艘船,好戏才正式开场。” 十九亲王告诉众人,那湖中船,看似是一艘十分普通的船只,但是不然! 那馊小船乃是他花重金,寻鲁班后人建造,内设机关,必须得用配备的特殊钥匙才能打开船舱门。若是用蛮力开之,必会触动机关,致万箭齐发,将登船之人全都射成刺猬。 驸马安远又是忍不住拍手,问十九亲王为何会想要造出这样的船只,是防范于未然的准备对付刺客? 结果,十九亲王笑着回了两个字儿,“好玩”。 这很像是十九亲王的作风,众人望着还残留殷红血液的湖面,皆等着看好戏。 而好玩儿的十九亲王,还拿这事儿做起了赌注,他坐庄,赌那竹君窃贼,能不能从湖上小船中盗走他放的金银宝贝? 以驸马安远为首的不少爱开玩笑的人,皆买了侠盗竹君成功,当着十九亲王的面儿,说要赢光十九亲王的家产。 二皇子则是对那个竹君十分不屑,道其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儿,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潜到守备森严的十九亲王府上,在重重机关中将东西盗走,除非对方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物! 信心满满的二皇子押了不少银两,然后让十九亲王定一个期限,他担心那伙儿鼠辈不敢前来,总得有个时间限制才行。 十九亲王想了一下,道三日时间太短,七日时间太长,就以五日为限。 五日后,他会命人去船上查看,若是到时东西被盗,他便赔付银两给众人。 接下来的五日时间,二皇子与驸马安远等一大群人,日日在十九亲王府上饮酒作乐,乐不思蜀。 有时,众人酒意正酣,便兴致勃勃的跑到人工湖近前,大声吆喝着,让侠盗竹君快来收银两,闹腾得是左右邻居皆知。 五日的时间,很快在一批又一批被喝干倒下的酒坛中,悄然溜走。 第六日一大早,酒醉还未醒的十九亲王,就带着二皇子与驸马安远等人,浩浩荡荡的坐上一艘观景大船,朝着湖中央驶去。 当大船驶到湖中央时,围在前面摆出防御架势的王府侍卫,全都惊骇的瞪大眼睛。 只见,小船的舱门大敞四开,在舱门之上,悬挂着一片光滑铮亮的竹片,上面刻着两节竹子与一片竹叶,还有“竹君”二字儿。 昨日黄昏过后,十九亲王还与一帮人来此查看,当时远远可见湖中小船没有任何异常,醉得摇摇晃晃的二皇子还向驸马安远等人讨要赌资,道那无胆鼠辈定是不敢来了,这一场赌局,他赢定了。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那侠盗竹君,只是浪得虚名,遇到十九亲王这种设置,也是无计可施。 结果,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小船就被盗了,而且明显没有触动机关的痕迹。 众人不得不承认,那伙儿叫做竹君的侠盗,确实有些本事儿。 而有不少人,不禁开始担心起来,道他们跟着十九亲王打这个赌注,会不会惹恼那伙儿窃贼,惹祸上身? 一时间,人人自危,匆匆回到家中,急忙将家中贵重物品藏匿起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10章 劫镖案下部十二 瑞草听完二皇子与江清河讲的事情,嘲讽二皇子未免也太过胆小了,只是听说别人被盗,就着急将金子转往他处藏匿,未免太有些杞人忧天了! 二皇子立刻愤愤不平的表示,他哪里会如此胆小,只是,在十九亲王之后,又有不少人家被盗,且都是之前有参加十九亲王赌注的那些人。 此事儿之后,有到十九亲王府上参与此事儿的人,皆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驸马安远也因此事儿,被大公主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被赶出公主府,窝在十九亲王府上好几日。 一向穿金戴银的十九亲王,因为那场赌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穿着朴素,十分低调,弄得二皇子十分不安。 直到公主府也被盗,二皇子是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就有了后续的事情。 二皇子自认十分聪明,他听闻竹君窃贼只偷金银珠宝,像是名人字画和贵重花瓶这些在销赃时,极有可能会查到出处的东西,都不会理睬,便打算用一个瞒天过海之计,将金子藏在花瓶内。 只是,把金元宝放在花瓶内,无法放太多,于是二皇子命府上的人,将金子融了,将花瓶当成坩埚,就这样装着被融化的金子,待到金子凝固后,与另外两个浅龙纹青瓷瓶,一同送往咸阳。 二皇子在咸阳有别院,打算把金子藏在那里,只是不承想,镖才刚出了上京城,就被人给劫走了。 木忆荣捏着下巴,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来,那劫镖的人着急在小木屋内确认花瓶,估计就是事前知晓,花瓶里面藏着金子。这件事情,说不定与这伙儿侠盗竹君有关? 十九亲王与大公主府上先后失窃,二皇子说不定早早就被人给盯上了。没想到,他自作聪明,反倒直接把金子送到了对方的手中。 只是,王公侯府都遭了秧,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被压了下来,木忆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又开始吃点心儿的瑞草,道二皇子这事儿完全就是自作自受,若是他们都老实儿的待在家中,不去拿那个什么窃贼竹君打赌,激起对方的傲气,也不会摊上这样的糟心事儿,还给日理万机的大理寺添麻烦! 二皇子立刻甩锅给十九亲王,埋怨都是他那个爱玩儿的十九皇叔,惹来这样的麻烦。 但随即想起这件事情源起户部尚书钱友粮,不由得愤恨的表示,若是他的金子找不回来,就寻罪魁祸首钱尚书算账。 钱是竹君窃贼偷走的,但二皇子却要寻同为被害人的钱友粮算账,他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木忆荣看向青剑客韩湘子,问他行走江湖,可对这个伙儿侠盗竹君有所了解? 青剑客韩湘子点点头,道十九亲王说得没错儿,侠盗竹君并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窃贼团伙,曾经在河南府一带非常有名。 这群人,专门偷窃富庶人家财物,用以救济贫困人家。以“青竹风骨”自比君子之德,很受河南府一带的百姓爱戴。 相传,侠盗竹君这伙人皆身怀异术,即使出入守备森严,遍布机关陷阱之处,也能成功取得赃物,如入无人之地! 木忆荣听到这话,立刻看向瑞草,用眼神儿询问其,可否是妖类所为? 对于妖类,窃取人类财物,并非难事儿。但也不是所有妖类,都有这样的本事儿。 且就算是人类,当中也不有不少出类拔萃,身怀异术的佼佼者。 未见到人而单凭故事,很难推断出这伙儿侠盗竹君究竟是一群怎样的人。 如今,那个有嫌疑的宫市白望小贵公公,暂时不知所踪。木忆荣道他不方便出入皇宫内院,希望由二皇子盯紧这条线,他则是和瑞草,前往十九亲王府一趟,看看十九亲王对那个侠盗竹君可有什么线索。 青剑客韩湘子道他也会寻江湖朋友打听一二,火大叔闻言,立刻站起身朝青剑客韩湘子拱手表示大恩不言谢,待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请青剑客韩湘子喝酒。 青剑客韩湘子也笑着拱手回礼,道到时一定不醉不归! 二皇子懒得看火大叔等人寒暄,先走一步,去掖庭宫再次询问那小贵公公是否已经回宫。 火大叔道时间不早了,欲留木忆荣等人用饭,木忆荣婉拒,瑞草立马道要将点心儿打包,然后不高兴瞪着木忆荣,道他为了查案,是不是又准备让她饿肚子? 木忆荣笑着抓住瑞草伸向点心盘子的手:“我带你去十九亲王府吃好东西。” 瑞草立刻瞪大眼睛:“真的?那我要吃佛跳墙!” “好。” 木忆荣再次向积极奔走的青剑客韩湘子表示感谢之后,与火大叔等人告别,离开振兴镖局,前往十九亲王府。 十九亲王的府宅在十六王府坊内,木忆荣与瑞草的马车行到门口,只是掀开轿帘,认得木忆荣的看门小厮就立刻引木忆荣二人入内,还笑问木忆荣怎么许久不来,他们王爷都想念木侍郎了。 得到消息的十九亲王,从前院厅堂内冲出,仿若少妇看到许久未归家的夫君回来一般喜笑颜开,直接越过木忆荣,一把拉住瑞草。 “亭长妹妹,你终于肯到本王的王府做客了。” 听到十九亲王甜掉牙的称呼,木忆荣用手刀劈开十九亲王抓着瑞草的手:“王爷请自重。” “本王抓着的又不是你媳妇儿,你急什么?” 十九亲王说着,用十分暧昧的眸光扫视瑞草与木忆荣:“难道你们两个,已经成就好事儿了?那本王,只能十分遗憾的道一句恭喜了!” “你真该庆幸,我现在手上没有握刀!” “怎么,你还想行刺本王?” “我想揍王爷一顿,再去圣上面前请罪,想圣上也会理解我的心情。” 十九亲王闻言,立刻像是被夫君嫌弃的小媳妇儿:“忆荣,你就那么不待见儿本王吗?” 说完,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就立刻向瑞草告状。 “亭长妹妹,你说忆荣是不是特别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儿?” 说完,也不等瑞草开口,一把扯住瑞草的手:“亭长妹妹肯定饿坏了吧!本王刚好要用晚膳,你同本王一同用膳吧!”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11章 劫镖案下部十三 十九亲王邀请瑞草一起用膳,瑞草立刻笑呵呵的随着十九亲王一同走进屋,木忆荣无奈的摇摇头。 十九亲王扯着瑞草,穿堂过巷,来到了王府的会客大殿。 木忆荣看着殿中还未撤走的酒席,以及地上一些女子轻薄的外衫,显然这里刚刚还举行了一场少儿不宜的酒宴。 下人们正在匆匆忙忙将残羹剩饭撤下去,换上新的酒席,木忆荣看着一道道名贵料理被端上桌,不由得对十九亲王道:“听闻王爷最近过得十分拮据?” “拮据?这个词儿怎么会用来描述本王?” 十九亲王笑着邀请木忆荣与瑞草入席,瑞草立刻坐在摆了五大盅福跳墙的桌子前方,十九亲王见了,笑着表示瑞草可以尽量吃,厨房还备着。若是还不够吃,他会命人去双喜楼买来。 木忆荣看着两眼放光的瑞草,好心提点儿十九亲王:“王爷最好不要这样说,否则她会真的令您变得拮据起来。” 十九亲王哈哈大笑,问木忆荣这话里有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木忆荣端起酒杯,先是敬了十九亲王一杯,然后才打量着十九亲王的眼色开口:“二皇子的镖丢了,王爷可知晓?” 十九亲王点头,道上京城贵族圈里就没有秘密,二皇子镖被人劫走的事情,可算是人尽皆知! 木忆荣问十九亲王,除了这些人尽皆知的消息,他是否还知道其他的消息? “镖又不是本王劫走,本王怎么可能会知道......” 十九亲王话说到一半儿停住:“怎么,忆荣你是觉得本王劫走了二皇侄的镖?” 木忆荣一头黑线:“王爷是在明知故问吗?” 十九亲王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绽放笑容,忍不住拍手大笑:“本王就是觉得逗弄你一下,十分好玩儿。” 十九亲王亲自为木忆荣斟上一杯酒:“本王自从听闻你接受了二皇侄的劫镖案,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本王聊天。” 十九亲王表示,他们在听说二皇子的镖被劫了之后,都纷纷猜测,是否与那他们之前拿来打赌的侠盗竹君有关。 十九亲王说着,不禁赞叹那伙儿侠盗竹君真是不简单,可能就如同传闻那般,各个身怀异术。否则,他设计那般巧妙的陷阱,怎么会没被触动,就将东西偷走。 十九亲王还表示,若是有机会,他真想见见那伙儿人,问他们是否肯为朝廷效力? 木忆荣笑问十九亲王欲招安匪类,就不担心他们将整个皇宫都给搬空吗? 十九亲王却是神秘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木忆荣不禁产生怀疑。 “王爷认识那伙儿贼人?” 十九亲王笑着摆手:“本王怎么会认识那伙贼人,只是,本王觉得他们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他们偷走你的金子,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 这话是瑞草问的,十九亲王不以为意的表示,金子丢了,他去他皇兄那里哭诉一番,比那还多的金子就搬回府了,没什么好心疼的。 木忆荣闻言不禁扶额,他们燕周至今没有灭掉,还真是奇迹。 不过,当今圣上可不会动自己的小金库,这下府上刚刚失窃的户部尚书钱友粮,又有的头疼的了! “王爷对那些人了解多少,才会认为他们并非是大奸大恶之辈?” 十九亲王将酒杯递到木忆荣手上,让他不要光顾着问问题,也陪他喝点儿酒。 木忆荣一仰脖,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就定定的看着十九亲王。 十九亲王无奈的笑了,将酒杯放在桌上:“忆荣,你这人就是这一点儿不好,一旦遇到案子就将其他一切丢一边,什么美酒美女都通通看不进眼中,人生还真是活得无趣儿!” 木忆荣想起他前不久去蓝田县调查冰鉴藏尸案所遇到的种种事情,若是十九亲王全都知晓,一定不会觉得他的人生过得无趣儿! “王爷应该知晓二皇子那个性子,我只是想要帮其尽快将失窃物品寻回,以免他真的在一气之下,把大理寺给砸了!” 十九亲王想到二皇子不禁摇头:“那孩子与他母妃的脾气同出一撤。本王还记得,小时候去申国公府上做客,就因为不小心用蹴鞠砸到了孟淑妃,她就暴跳如雷的差点儿没把本王身上绑石头沉了井,真是可怕,也不知我皇兄,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母夜叉?” “因为漂亮。” 这话又是瑞草说的,她今日入宫去见孟淑妃,询问小贵公公的消息,乃是她第一次见到孟淑妃。 孟淑妃长得很漂亮,天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贵气,不是刻意为之,就像是娘胎里面带来的一样。 若是用花妖来形容孟淑妃,定是红色似血的“刺玫花”,冶艳高贵还带着刺儿。 男人均会对她动心,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驾驭得了她! 十九亲王认同的点头,道孟淑妃确实从小就就长得比较美艳,但是性子真是一言难尽。 木忆荣望向正拿着一个羹匙往碗里舀海参的瑞草:“你是不是担心我从王爷这里得到消息,而你却还没吃完,所以总是帮着岔开话题?” 瑞草立刻投给木忆荣一个你少冤枉我的眼神儿,但是手上十分诚实的拼命往碗里舀着肥嘟嘟、胖乎乎的海参。 十九亲王笑着打量木忆荣与瑞草:“你们二人,看上去感情增进了不少,应该是好事儿将近了吧?” “王爷,我今日不想谈我的个人感情问题!” “好巧,本王今日也不想谈什么公事儿。” “那我只能告辞,明日再来了。” 木忆荣说着,就要起身,但被十九亲王一把拉住。 “行了,本王算是服了你这牛脾气了。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从新坐下的木忆荣叹了一口气:“我已经问了几遍了。王爷对那伙儿侠盗竹君,可是知晓什么消息?” 十九亲王再次端起酒杯,问木忆荣可知道大皇子正在赈济灾民的事情? 木忆荣狐疑十九亲王是不是又在岔开话题,问他大皇子又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12章 劫镖案下部十四 谈着劫镖案的十九亲王,忽然询问木忆荣,可知大皇子赈济灾民的事情? 亲眼见到大皇子开设粥铺的木忆荣点点头,但并不知晓大皇子与劫镖案有什么联系。 神秘一笑的十九亲王,像是街井小民讨论八卦一般,眼中暗暗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据可靠消息,那伙儿侠盗竹君曾经将偷窃来的银两,捐给大皇子赈济灾民。” 木忆荣道这种无凭无据,且还涉及到皇子名誉的事情,让十九亲王不要乱说。 十九亲王笑着表示,木忆荣这一段儿时间不在上京城,不知道上京城内发生了多少事情,侠盗竹君捐银两给大皇子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大皇子曾经还想要上书朝廷,表彰侠盗竹君,但被他们给拦了下来了。 木忆荣一脸的不可置信,问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十九亲王告诉木忆荣,大皇子一直都过得十分简朴,将府上的银两都拿出来做善事儿。 这一次南方闹灾,大皇子又是倾尽所有,甚至变卖了不少东西接济灾民。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不堪重负,急得大皇子嘴上都生疱了。 结果没过两天,大皇子就一扫之前焦急之色,心情愉悦的继续开粮赈灾,令人不禁纷纷猜测,大皇子是从哪里弄来的银两? 朝廷并没有拨款给大皇子救济灾民,而大皇子也丝毫没有隐瞒,表示他得到了捐助、 原来,就在大皇子犯愁困难之际,有人往大皇子府上送了一车银两。 装着银两的大箱子上面,放着竹君的那个竹片名牌,还压着一封信。 信笺之上,只书写了八个大字儿,“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一伙儿江湖匪类,解了大皇子的燃眉之急,而相较于满城文武官员,却是没有一个人肯拿出银两资助大皇子赈灾,越加彰显了竹君顾念国家大义,挺身而出的高尚品质,这也令大皇子十分感动。 于是,大皇子欲上书侠盗竹君之功绩,替其讨赏,这可吓坏了不少人。 不肯出钱赈济灾民,反而被侠盗竹君将府上金银窃走,这件事就够丢脸的了。 若是再传到当今圣上耳中,不知有多少人要为这些来历不明的失窃银两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大皇子阵营的人,也是觉得大皇子这番作为十分不妥,若是被人拿他与侠盗竹君说事儿,诬陷他勾结匪类,那大皇子这段儿时间劳心劳力,因赈济灾民博得的好名声,可能就付之一炬,功亏一篑了。 于是不少人,拜托善言辞的十九亲王去规劝大皇子,既然得到了赈济款,就不要多此一举,无事生非。 若是被当今圣上知晓,大皇子用盗贼的钱赈济灾民,肯定也会苛责大皇子。 十九亲王觉得这些人说的没有错,赈济灾民虽然是好事儿,但牵扯到窃贼,事情就会变得不那么单纯了。 但他表示,自己与大皇子只是泛泛之交,恐怕即使自己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但大皇子不一定会听。 不如拜托与大皇子交好的朱大将军出面,此事儿必成! 所有人都觉得十九亲王此话言之有理,纷纷备上厚礼前往朱大将军府上,恳请其出面说服大皇子,多少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朱大将军十分爽快的就同意了,道他也正有此意,觉得江湖匪类虽有此善举,值得被褒奖称赞。 但他们的银钱乃是非法所得,捐出来赈济灾民,也只算是低消了他们的罪行,不应再追加褒奖。 于是,朱大将军前往大皇子府上拜会,二人寒暄了一阵子之后,朱大将军问大皇子,那捐赠赈济款的侠盗竹君,在捐赠银两时,可有拜托大皇子向陛下讨要封赏? 大皇子摇头,朱大将军道侠盗竹君所做之事儿,触及王法,而大皇子却要替其向当今圣上讨赏,可能反倒引起圣上的不快,令竹君一伙儿陷入到危难之中。 且此事儿,对大皇子也没有任何好处,弄不好,反倒被人冤枉与侠盗竹君勾结,规劝大皇子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大皇子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肯为百姓做事儿谋福利的人,不管是什么人,都值得被称赞。 “也许,侠盗竹君并不想要大皇子的称赞。他只是想要为百姓做一些实事儿,并不想追逐名利。” 朱大将军这话发人深省,大皇子思忖了一下,道是他唐突狭隘了! 大皇子没有将侠盗竹君捐赠赈济款的事情上报朝廷,不少人因此松了一口气,觉得此事儿总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结果谁都没有想到,二皇子的镖被人给劫走了。且十有八九,可能乃是侠盗竹君那伙儿人所为。 原本想要破财免灾,息事宁人的众人,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又出了这样的岔子。 按下了葫芦浮起瓢,急于寻找失物的二皇子,竟然还把这案子交到了大理寺侦办。 谁人不晓得,大理寺寺卿木敬忠与他那个儿子侍郎木忆荣,皆是铁皮脸面,木头脑袋,根本不念人情。 若是日后调查出二皇子的镖乃是被侠盗竹君给劫走了,那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是想要瞒也瞒不住了。 十九亲王说完这些,笑看木忆荣:“忆荣你是不知道,上京城内,现在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 “大理寺侦案秉公执法,无论有多少人盯着,都无所谓。” 善意提醒木忆荣的十九亲王,说人若是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小心有人在背后给他使绊子。 饮下手中酒的木忆荣,问十九亲王丢了那么多银两宝贝,就对那伙儿侠盗竹君没有一丁点儿心存怨念吗? 再说了,以十九亲王的性子,上京城忽然冒出这么一伙儿好玩儿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十九亲王笑着敬了木忆荣一杯:“果然还是忆荣你最了解本王。本王丢了那些银两珠宝倒是不心疼,就当赈济灾民做善事,为自己积福了。只是,这个侠盗竹君戏弄了本王一回,本王自然不会就这样认输。” 十九亲王说到这里,深深的叹息一声,语气挫败感十足。 “本王也有请人追查,但是就连侠盗竹君的影子都没发现,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伙儿来无影去无踪的侠盗竹君,是否是人?”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13章 劫镖案下部十五 竹君一伙儿江湖侠盗行踪过于诡秘,仿若藏于暗处的影子一般,无迹可寻。 因此,十九亲王严重怀疑,竹君那伙人,可能不是人 上京城这么大,找不到几个人也很正常。但是木忆荣有些心虚,他身边就有个不是人的小鸟妖,不禁试探性的问十九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侠盗竹君这伙儿窃贼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将目光投向殿外的十九亲王声音悠悠:“这可就难说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说着,他又将目光落在瑞草的身上,木忆荣心头顿时揪紧,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就比如,大理寺的瑞草女亭长,忆荣兄你的表妹” 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停住的十九亲王,令木忆荣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担心一向敏锐的十九亲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很普通,哪里稀奇了” 木忆荣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趋于平稳,十九亲王一下子笑得十分放肆:“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却能吃下一头大象,这还不够稀奇吗” 松了一口气的木忆荣,看着瑞草身前罗起的一个个空了的佛跳墙坛子,他不得不承认,瑞草确实不像个正常人。 十九亲王告诉木忆荣,最好还是先放弃侠盗竹君这条线索,他可是拜托了乞丐帮的长老,都未能找到侠盗竹君那伙儿人的踪影。木忆荣若是一直盯着侠盗竹君寻觅,恐怕这案子到猴年马月都不会结束了。 木忆荣没想到十九亲王拜托的人竟然是乞丐帮长老,若是长老都无法找到的人,恐怕这条线索是得先放一放了。 也不知道,入宫的二皇子那边,可否见到了那个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许久不见木忆荣的十九亲王十分高兴,非得扯着木忆荣与瑞草喝酒,并留二人住在府上,道明天还要带着瑞草在府上参观,见一见他那十八房美妾。 原本就已经和别人喝得有些醉意的十九亲王,没一会儿就自己先醉倒了,木忆荣命王府小厮将十九亲王送回房休息,然后用车载着二皇子送给他和瑞草的礼物,数十坛佛跳墙,回到了木府。 已是深夜,木府竟然仍旧热闹非凡,木忆荣不禁皱起眉头,难不成,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叔,又弄回了一房小妾 木二老爷木敬诚没有再弄回一房小妾,只是木忆荣听到了一个令他更为震惊的消息,那就是,当今圣上要在寿诞时进行选秀,木府的小姐全都收到了帖子,包括瑞草。 当今圣上都已经年近古稀了,竟然还要举办采选,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细问之下才知,乃是宫中几位娘娘,认为皇子年纪都大了,是到了该选皇子妃的时候了。 正好皇帝大寿,借助这个机会,请上京城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小姐前来参筵,好让皇子拣选一下。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让庶女参加宫筵的道理,木忆荣不知道这些娘娘们葫芦里面卖的都是什么药,不由得看向瑞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最近这几天一直卧病在床的木老夫人,脸上喜忧参半,道若是能够得到皇室青睐,也算是对他们木府的一种肯定。 但是伴君如伴虎,若是可能,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入宫。 二老爷木敬诚自从听闻自己的几个女儿都能入宫参筵,整个人就兴奋得不得了,专门拨出一笔钱给二房的几位妾室,让她们买一些胭脂水粉,珠花新衣回来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家女儿。 这几天因为新晋的五姨娘,一直闷闷不乐的花氏和柳氏,听到天上竟然掉下来这样的馅饼,顿时舒展心中郁闷之气,又开始趾高气昂起来。 若是她们的女儿被皇子看中,那可就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到时候,她们成为了皇子的丈母娘,一个小小的木府,她们还不看在眼中。 别看现在那个什么枝枝因为生了一个儿子正受宠,等到时候,别说什么二老爷木敬诚,就是整个木府,都的看她们的脸色过日子。 花氏与柳氏二人的眼珠子滴溜溜不停的打转,不忘趁此机会,好好的从木敬诚身上捞了一大笔银两。 四姨娘方氏虽然也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四小姐木兴娣体态痴肥,就算去到以肥为美的杨贵妃那个朝代,也是入不了宫的。 这不单单是四姨娘方氏一个人的想法,就连二老爷木敬诚都直接略过木兴娣,未给她任何银钱让其去装扮。 木老夫人看不下去,道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木兴娣也得了一些零花钱,可比她两位姐姐的少太多了。 木敬诚心中最大的希望,一直都在大小姐木忆贞身上,他坚信,以木忆贞的容貌和才华,入宫成为采女根本不成问题。 问题是,木忆贞表示绝对不会去参加什么宫筵,若是木敬诚强迫她,她就立刻戴冠出家。 木敬诚气得脑袋都大了一圈儿,但也只能柔声相劝,但是木忆贞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活不同意,木敬诚无奈,也只好听之任之。 二房夫人慕容氏也是觉得,木忆贞若是能够嫁到皇家,那么二房便不会失了体统。 否则,以五姨娘枝枝和其儿子木忆城现在得宠的形势来看,二房早晚要发生宠妾灭妻,财产都归了妾室的事情。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慕容氏对自己女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进行了一番彻夜长谈,但是仍旧没有说动木忆贞的铁石心肠。 慕容氏见女儿如此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但因气结于胸,不免又生病卧床。 大房夫人唐氏没有女儿,于是就把心思儿都放在了瑞草身。只是,她内心有自己的盘算,并不希望瑞草入宫去当什么采女。 宫廷虽然看着、听着都很美好,但她们这些生活在官宦人家的夫人皆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善良多慧的女子在入了宫中之后,就会变得汲汲营营,彻底的失去自我,一辈子都活在算计别人和防范别人算计当中。 唐氏是真心喜欢瑞草,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嫁给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若是能够嫁给她的儿子,无论是哪一个,都很好。 第314章 劫镖案下部十六 大夫人唐氏试探性的问了瑞草的想法,是否想要去参加宫筵 瑞草摇头,表示没有这个想法。 松了一口气的大夫人唐氏,想着不能随便拒绝宫廷宴请,便给瑞草出了一个主意。 让她就以大理寺公务繁忙为由上报宫中,表示没有时间去参加这场选秀宴会。毕竟瑞草乃是大理寺官差,公务缠身,并非普通闲在家中的官家小姐。 二皇子的劫镖案还一筹莫展,眼下瑞草确实没有去参加什么宫廷宴会的时间,且她也完全没有要参加那种无聊宴会的意向,立刻点头同意了唐氏的建议。 一直觑视瑞草的大夫人唐氏,还有同样不时偷看瑞草的木忆荣,见瑞草点头表示不会去参加宫筵,脸上不禁都浮现出了笑容。 笑容满面的唐氏,拍着瑞草的手道其在外侦案辛苦了,她已经命下人炖了燕窝,送到了瑞草的房中,让瑞草现在就回去喝了,然后好好的歇息。 瑞草感激的起身,与木老夫人和唐氏行礼告辞,在前往贤院之前,她环视了一眼围在厅堂中热烈讨论,还不肯去歇息的众人,真是众生百相。 仿佛已经当上了皇子妃的木招娣与木唤娣,脸上笑开了花的向木敬诚表示,等她们成了皇子妃,一定会好好孝敬姨娘与父亲。 几句空话就哄得花氏、柳氏还有木敬诚十分开心,连连夸赞自己女儿懂事儿有本事儿,就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皇子们的岳父岳母一般 四姨太方氏则是一直扯着自己女儿木兴娣唉声叹气,一声接着一声,仿若要将这房顶叹息塌了才肯罢休。 追着木忆贞不死心劝说的慕容氏母女二人,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那位新来的五姨娘枝枝,独自一人,一脸轻松的坐在末位剥着花生,对花氏与柳氏朝她投来的挑衅眼神儿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看到那个小男孩木忆城,估计已经睡下了。 习惯了在山上时,夜夜安静修行,白日自己找乐子玩儿的瑞草,觉得这种会忽然冒出很多未知事情,多了不少转角处的人类生活,有一种奇妙的滋味儿存在。 令人回味儿无穷,还容易上瘾 沾染了太多人间烟火,她现在身上大概应该是充满了人情味儿 回到贤院的瑞草,出乎意料的看到那个小男孩木忆城,正在和宝儿十分开心的玩耍,在看到瑞草走进院内后,立刻又变回畏缩胆小的样子,躲在宝儿的身后。 宝儿笑着抚摸木忆城的头,道瑞草是好人,让他不要害怕。 瑞草上下打量了木忆城几眼,便让宝儿送其回他居住的院子去歇息。 在二人临走到门口时,瑞草声音悠悠的叮嘱宝儿道:“以后,不要玩儿这么晚,会影响小孩子身体发育。” 木忆城闻言,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 没有察觉木忆城异样的宝儿笑着转过身,向瑞草保证:“好的小姐。今日儿玩过头了,忘记了时间,以后不会了。” 瑞草没再说什么,转回身,走进屋内,一屁股坐在桌前,端起燕窝,就一口气灌下了肚。 回味嘴里燕窝丝丝甜蜜的瑞草,目光炯炯的环视了屋内一圈,然后又像一只飞鼠一般张开手臂,飞跃到床榻上,陷入梦想。 翌日,天还没亮,瑞草就被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吵醒。 脸上明显挂着怨气宝儿冲进屋内,见瑞草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立刻上前伺候瑞草洗漱。 睡眼惺忪的瑞草见宝儿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便问她,又怎么了 “听说小姐也被邀请入宫参筵,您为什么不去” “你知我大理寺公务缠身,还让我去参见什么宫筵,是想要累死我吗” 宝儿撅起嘴巴:“若是小姐选上皇子妃,就可以不用再去大理寺当那苦差事儿了” “想要如何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 瑞草说着,接过宝儿递过来的棉巾擦脸:“还有,我从未觉得在大理寺当差有多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说着还笑着打趣儿宝儿,道宝儿真应该去大理寺当差体验一下,可以很好的磨练人的耐性,尤其是,与木忆荣一起做事儿。 瑞草觉得她自从到大理寺当差之后,除了心境上的突飞猛进,就属耐性增长最明显。 她能忍下没揍扁像二皇子与沈亮亮那般欠揍的人,足以证明她的耐性已经到达了一个很高的高度。 瑞草正在为自己的进步沾沾自喜,宝儿那边又开始了老太太絮叨模式,道二房这一回可是乐坏了,一大早就起来开始闹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要去参加宫筵。 贤院在木府比较偏僻的位置,都能听到喧哗之声,可见二房那边有多能折腾。 宝儿替瑞草愤愤不平,道上京城出身尊贵,长相貌美,又有才华的千金小姐数不胜数,二房两位庶女根本没法与那些真正的千金小姐相比,就比如隔壁尚书府的千金柳轻烟。 只有像瑞草这样的容貌和才情,去参加宫筵,才可能会被皇子看中。 瑞草笑着让宝儿死心,她可没有什么才情,会说的四字儿成语都没有几个。 还有,她敢打包票,皇子不会看中她,只会想要砍了她。 宝儿闻言立刻往地上“呸”了三口,让瑞草不要说这么不吉利又恐怖的话。 在她心中,瑞草就是比其他府上的官家千金小姐要强百倍。 最起码,肯定是比二房的那两位小姐要强。 说着,宝儿还不禁嚷嚷出声,若是这上京城内有谁有瑞草侦案追捕凶徒的本事儿,就让她站出来。 瑞草被宝儿斗鸡一般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道能侦案抓捕凶徒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本事儿,应该不会有女子想要拥有。 还有,入宫甄选皇子妃之事儿,她志不在此 宝儿听到瑞草这话,不禁好奇的问瑞草,她志在何方 难不成,想要在大理寺当一辈子的女差官 瑞草的志向,从她成为妖那一刻开始,就从未变过。 始终都是,修成上仙,成为天空的霸主 第315章 劫镖案下部十七 瑞草若是同宝儿说出自己的真实志向,宝儿估计会被吓死,于是她转移话题,询问出去追查草妖荇行踪的夜,是不是还未回来 宝儿点头,道夜公子一夜未归,瑞草便叮嘱宝儿,若是夜回来,让他不要担心她,好好呆在家里歇息,等她回来。 宝儿点头,但是仍旧不死心的问瑞草,是不是真的不去参加宫筵 瑞草语气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去。” 这时,忽然有木府下人匆匆跑来,道大夫人唐氏请瑞草表小姐到前院厅堂去。 宝儿一听就立马来了精神,道大夫人一定是和她的想法一样,觉得瑞草不去参见宫筵实在可惜,想要规劝瑞草一二。 又看到希望的宝儿,立刻催促瑞草快些穿衣,去前往前院厅堂。 瑞草无奈,任由宝儿快速给她套上外衣,然后跟在兴奋得好似在吃地上米粒的山雀一般,蹦蹦跶跶的宝儿身后。 但是十分奇怪,理应喧闹的木府前院,却是诡异的鸦雀无声,就像是有什么能够吸食声音的妖怪,将所有人的声音都一下子吞噬掉了一般。 先瑞草一步踏进厅堂的宝儿,马上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儿,当她看到脸上挂着不明意味儿泪痕的柳轻烟与其婢女小翠儿时,登时进入警戒状态。 怎么想,此时都没有理由出现在木府的柳轻烟,坐在椅子上抽噎着。 大夫人唐氏正一脸尴尬的规劝:“柳小姐,你想太多了。即使你今日参加宫筵,也不一定会被皇子相中。但若是有皇子赏识你,也是好事儿一桩。当今三位皇子殿下各个乃是人中龙凤,你若是嫁过去,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柳轻烟闻言,哭得愈加伤心了,双眼直勾勾看着坐在一旁黑着脸的木忆荣。 “伯母,我心里只有忆荣哥哥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嫁进皇家。您是有所不知,我昨夜听到我爹与我娘说,已经有皇子预定了我,所以我才会今日一大早就厚颜无耻的前来提亲。求求您,就成全了我这片痴心,去隔壁同我父亲说说,让他千万不要逼我今日入宫参筵,否则我定是死路一条。” 瑞草通过大夫人唐氏与柳轻烟的交谈,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会儿事儿,立刻一屁股坐下,喝茶看好戏。 前两天,木忆荣被只草妖抓去拜堂成亲。结果没两日,隔壁尚书府上的千金小姐就立刻登门逼亲,木忆荣这桃花运未免也太过旺盛了。 简直就是脑袋上面长了一颗桃花树 说不定,木忆荣上辈子乃是一直桃花精 只是,那只草妖荇若是知晓柳轻烟闹这样一出戏,一大早上门逼亲,估计会把柳轻烟给大卸八块儿了 木忆荣见刚刚走进屋的瑞草,面色如常的饮着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仅心头冒火,真想一口答应柳轻烟的拜托,看看会不会刺痛那块儿裹着冰的石头。 这时,拄着龙头拐杖的木老夫人走了进来,身后还呼呼啦啦跟着二房的一大群人。 宝儿看到花氏与柳氏,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凑到瑞草耳边,强忍笑意道:“人家是草堂里飞进了金凤凰,咱们这是厅堂里飞进了花母鸡。” 今日要入宫参筵的木招娣与木唤娣,打扮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身上衣着简直比十九亲王和二皇子还要更胜一筹。 脸上涂抹的胭脂,红得就跟两个猴屁股一眼,眉毛也好似两根儿烧火棍,脸白得活像是两个纸扎人,这若是大半夜出门,非得吓死几个人不可 瑞草一直都觉得,人类的穿着打扮都很迷惑,不知道为什么要穿十分累赘的大摆拖地长裙,也不怕走路被绊倒 还有,脑袋上顶着一个偌大的发髻就已经很重了,脖子都快要被压断了,竟然还要插上数不清的发簪、发钗、步摇等一大堆的饰品,活像是蒲公英成了精 花氏和柳氏并不会入宫参筵,但是心里高兴,也把自己从里到外,好好的捯饬了一番,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若是今日女儿入宫中了采女,一步登天。到时宫中太监前来宣旨的时候,她们定要好好的长一回脸,让全上京城的贵妇都好好看看,她们这些妾室也有春天,也会成为那些夫人需要巴结的对象 异想天开的花氏与柳氏,刚刚已经听闻了柳轻烟的事情,一进门就立刻向木忆荣与柳轻烟道恭喜。说今日是个好日子,真是双喜临门。 同样得到消息的木忆星,听说他哥要与柳轻烟成就好事儿,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一进门就直接奔到瑞草面前。 “表妹,你看到了吧我大哥要与柳姑娘成亲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一直按捺火气的木忆荣终是忍无可忍:“谁说我要成亲了。我这辈子,打算当一个光棍儿” 说完,愤然站起身,看向柳轻烟,语气冰冷没有温度。 “柳小姐,我能理解你一时的心急无助,但恕我不能帮你,你请回吧今日之事儿,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绝对不会外传” 木忆荣说完,冷冷扫视屋内众人:“今日之事儿,便在这厅堂内了了,我不想听到外面传出任何的风言风语” 眼见木忆荣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柳轻烟哭得愈加伤心,肝肠寸断。 “忆荣哥哥,若是就连你都不肯帮我,那我真的就只能去死了。” “在下并非你的良人,还请另寻他径” 不留一丝余地的木忆荣说完,命小厮上前,下了逐客令。 柳轻烟像是屁股长在了椅子上一般,不肯起身,止不住的嘤嘤哭泣。 立于柳轻烟身侧的小翠儿,忽然“扑通”一下跪在木忆荣脚步。 “木侍郎,求你可怜可怜我家小姐吧自从她跟着您一同前往临潼县,这上京城内的人皆知道小姐钟情于你。若是您不肯帮我家小姐,那可真就没有人肯帮她了。” 第316章 劫镖案下部十八 跪在地上的小翠儿,一把扯住木忆荣的袍角儿,痛哭失声,不断的央求木忆荣可怜她家小姐。就好像木忆荣是要抛家弃子,狠心的舍弃她们的陈世美一般。 “木侍郎,奴婢的小姐乃是真心喜欢您,她每日里在府上谈到最多的人就是您。只要一提起您,她脸上就会立马绽放出笑容。奴婢虽然不识字儿,但也知晓,木侍郎与奴婢家小姐就是书上说得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奴婢真是不明白,有如此痴情的女子将一片真心赋予你,木侍郎为何要残忍拒绝难道,木侍郎的眼光儿就那么高吗,像奴婢家小姐这般聪慧美丽的女子,也入不了您的眼吗” 嘤嘤抽泣的柳轻烟,也是一脸委屈的问木忆荣,她到底哪里不好,只要他说出来,她会立刻改,肯求木忆荣给她一个机会。 木忆荣只是定定的盯着瑞草,瑞草却在专心喝茶,还扭头问宝儿,什么时候能开饭 柳轻烟顺着木忆荣的目光看向瑞草,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后槽牙磨得“咔吱”作响。 瑞草不以为意的样子,化作一根生锈的铁定,一下一下的戳在木忆荣的心头。 同样默默握紧拳头的木忆荣,转回头凝视柳轻烟,咬咬牙,正要冲动的点头应允之时,上座的木老夫人突然将手中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敲。 “咚”的一声,上座的木老夫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笑容满面的木老夫人,一脸真诚的先是感谢柳轻烟对木忆荣的看重,接着一脸自豪的表示木忆荣确实足够优秀,才会令柳轻烟如此动心。若是木忆荣不是她孙儿,而她在年轻的时候遇到像木忆荣这般的男子,也会动心。 说着,还猛地一拍大腿,道柳轻烟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木忆荣祖父,简直就和现在的木忆荣一模一样,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全都如出一辙。 眼中闪耀光芒的木老夫人,还忍不住称赞了大夫人唐氏两句,道她生出了一个好儿子。 但随即,木老夫人再次看向下方的柳轻烟,话锋猛地一转。 “只是,真是可惜啊大哥儿他已经与人定亲了,自是不能同意柳小姐的拜托,还请你见谅” 木老夫人给了柳轻烟台阶下,但是柳轻烟主仆二人是铁了心要激流勇进。逆流而上。 “老夫人,奴婢从未听闻木侍郎与人定亲之事儿” 小翠儿适时的替柳轻烟开口,质疑木老夫人所说。 仍旧笑呵呵模样的木老夫人,朝瑞草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安静看热闹的瑞草只好将茶杯放下,走到木老夫人身前。 牵起瑞草手的木老夫人,微笑着轻拍了两下瑞草的手,道了一句“好孩子”之后,将目光投向柳轻烟主仆二人。 “其实,大哥儿在很小的时候,就与他表妹瑞草定了亲。一直未对外声明,是担心小草儿脸皮薄,住在府上不方便。” “什么,祖母您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大哥什么时候与小草儿表妹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瑞草与自己大哥早已经定亲,木忆星脸上美滋滋的得意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蹭的从椅子上蹿起,像是被火烧了屁股,还听到自己媳妇儿与人跑了的大猩猩。 “祖母,您老人家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 “老身没有开玩笑。” 语气斩钉截铁的木老夫人,告诉木忆星那时还未出生,自然不知晓此事儿。 完全不能接受,也不能相信的木忆星,求助的看向他母亲。 “娘,你说句话,我大哥真的与小草儿表妹定亲了吗” 自从柳轻烟一大早登门入室的来求亲,大夫人唐氏就思维发散的想了很多。 从前,她对柳轻烟的印象是没有印象。 只记得,隔壁尚书府的柳小姐模样长得不错,在上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 性子十分安静,不爱说话,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算住在隔壁,她也是没有见过柳轻烟几次。 但是后来,柳轻烟出了一场意外,大夫已经宣布可以盖棺下葬时,柳轻烟却突然从棺材里面活了过来。 之后,大夫人唐氏竟然听闻柳轻烟寻瑞草一起去欢香楼,而且还是两次,觉得太不可思议。 从前的柳轻烟,看上去,绝对不像是能够做出如此大胆失体统的事情。 再之后,柳尚书带着柳轻烟与其婢女小翠儿到木府寻瑞草算账。 当时大夫人唐氏见柳轻烟媚眼如丝的盯着木忆荣,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位柳轻烟,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从前,她可是从未见过柳轻烟的眼中,会出现这种青楼女子勾引男人的眼神儿。 而且,她知道,明明是柳轻烟寻瑞草去欢香楼,但柳轻烟竟然放纵自己婢女冤枉瑞草,这点儿令大夫人唐氏十分不喜欢。 且之后,传闻柳轻烟为爱追寻木忆荣的脚步,一同跑到了临潼县,惹得上京城内传出了不少柳轻烟与木忆荣的风言风语,花边新闻,这令大夫人唐氏心里也十分不舒坦,觉得柳轻烟未免有些孟浪了。 今日,柳轻烟又是这般不打招呼的登堂入室,逼迫木忆荣娶她。理由竟然还是因为不想要嫁给皇子,丝毫不顾及此种理由,是否会坏了皇室与木府之间的关系,令大夫人唐氏对柳轻烟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儿。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柳轻烟进她家的大门。 木忆荣乃是她生的,是否与瑞草定亲,她自然心里有数儿。 既然老夫人要拿这个借口挡枪,当然要主动推一把,立刻朝着一脸急迫的木忆星点点头。 “你大哥与你小草儿表妹的婚事儿,乃是娃娃亲。正如你祖母说的那般,那时你还没出声,自是不知道此事儿。之前你说你也喜欢小草儿,为娘担心你伤心,便没有告诉你此事儿。现在你知道小草儿乃是你未来的嫂子,以后说话就要注意一些,不能再任性妄为的信口开河了。” 第317章 劫镖案下部十九 木老夫人言之凿凿的表示,木忆荣与瑞草定了娃娃亲,让木忆星拿瑞草当未来嫂子来对待。 “我不相信。” 拼命摇头的木忆星,都快把他的脑袋从脖子上面晃掉了。 他又瞪起他的一双牛眼,发起小豹子脾气,坚决表示他不相信,道他母亲和他祖母都在说谎骗人。 柳轻烟与小翠儿主仆二人,也是充满狐疑的看着木老夫人与大夫人唐氏,原本跑来炫耀的二房,也是摆出看热闹的姿态,眸光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似乎看出什么苗头的花氏,朝旁边探出半个身子,凑近柳氏,用她以为压得极低的声音笑侃道:“当初我就说这位表小姐与大少爷之间有些什么,老夫人还瞒着,这下子,瞒不住了吧!” 坐在上首的木老夫人,将花氏的话听进耳中,忍不住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花氏,将拐杖往地上一敲。 “当初老身瞒着大哥儿与小草儿的亲事儿,就是担心会有人这般嚼舌根儿,影响他们二人名声。如今既然将事情挑开来说,老身就在这里警告你们俩两句,不要对此事儿说三道四,令大哥儿和小草儿心里感到不舒坦,到时老身也会令其过得不舒坦。” 花氏见老夫人瞪着她,立刻闭嘴,今天可是一个好日子,她可不想惹出什么祸事儿来。脸上再次挂上温和笑容的木老夫人,向柳轻烟表达歉意。 “柳小姐,如今你已经知晓真相儿,真是万分对不住了!” 柳轻烟不语,默默的低下头,几滴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没人垂泪,令人心疼,一时间,偌大的厅堂内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柳轻烟嘤嘤的抽泣声,回荡在房梁之上。 等待柳轻烟情绪稳定一些的木老夫人,张口欲再劝柳轻烟两句,结果柳轻烟忽的抬起头,泪眼婆娑,深情款款的望着木忆荣。 “我是真心的喜欢忆荣哥哥,即使做小,我也是愿意的。” 谁都没有想到,柳轻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夫人唐氏一时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很快脸色一沉:“木府大房,男不纳妾” “不是还有平妻一说嘛!” 二房新晋五姨娘枝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出了一个提议。 柳轻烟闻言,顿时双眼一亮,看向大夫人唐氏。 面色难看的大夫人唐氏,沉着脸对五姨娘枝枝发出警告。 “大房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二房妾室插嘴!” 面上挂着浅笑的五姨娘枝枝,语气故作委屈:“我还以为咱们都是一家人,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转身往外走。但她在即将迈出门口时,忽的转身,莞尔一笑。 “大夫人在心里,原来一直把大房和二房分得十分清楚嘛!” 木老夫人听到五姨娘枝枝这暗戳戳带着挑拨意味儿的言语,刚要开口训斥,那五姨娘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像是一阵风一般,不见了踪影。 刚好走进门来的夜,与匆匆而过的五姨娘擦身而过,他走进厅堂内,便并直奔瑞草而去,然后压低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 瑞草悄声附耳告知夜,柳轻烟前来向木忆荣提亲,夜立刻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上下打量起柳轻烟,然后在瑞草的耳边道了一句:“比你漂亮。” “我以为,在你眼中,我最漂亮!” 瑞草十分不要脸的回了夜一句,夜笑而不语,但在心里默默的赞同道:在我眼中,你确实最漂亮,世人皆不及! 完全不理会厅堂中何人来,何人去的柳轻烟,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由始至终含情脉脉,我见犹怜的凝视木忆荣。 丝毫不掩饰她对木忆荣的眷恋和迫切,且像江河之水必汇聚入海那般自然,就像她的出生,便是要站在眼前这个男人身边一般。 “我不会娶你。” 木忆荣语气平淡得就像没有滋味儿的鸡蛋白,但却如同惊雷一般砸在柳轻烟的耳中。 柳轻烟含泪的眼中,一下子泛滥成灾:“忆荣哥哥,你真的不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心吗?” “我不喜欢你。” 木忆荣口中吐出的直白言语,每一个字儿,都化作数十根没有感情的箭,深深的射在柳轻烟的心头。 噙满泪水的双眼,抵不住情绪的泛滥,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子,不断的从柳轻烟的双眸中滑落。 待眼泪流干之后,柳轻烟明媚的双眸上,她仿若发炎一般,一点一点儿的爬满了红色的血丝。 看上去,好似索人性命的冤鬼眼睛一般,十分的可怖! “今日,我此时此刻,若是踏出木府门口,你我之间便彻底的断了所有情分。日后,你我相见,便是陌路人。” 木忆荣仿若未听见柳轻烟半带威胁,半带期盼的言语,扭头看向与夜正在说悄悄话的瑞草。 “二皇子的案子耽误不得,得出门了。” 瑞草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柳轻烟,然后朝木忆荣点了点头,一屋子的人,在冰冷的气氛当中,感觉都快要尴尬死了。 眼见木忆荣这副反常冰冷态度的大夫人唐氏,不免有些诧异,她的儿子她最是了解,并不会这般不顾及他人的感受,用如此冷傲的态度,说出这般令人下不来台的言语。 但当她看到瑞草与夜聊天的样子时,不禁明白了一些什么,心内发笑,原来她儿子还是一个大醋缸! “我不同意这门儿亲事儿!” 木忆星跳脚大叫着,气冲冲跑了出去,像只被犀牛角扎了屁股的大马猴。 眼见木忆荣的眼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柳轻烟将下嘴唇都咬破了。 她咬着牙,用袖子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将一直跪在地上的小翠儿拉起,冷冷的环视厅堂内的所有人一眼之后,朝外走去。 不过,她在走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木忆荣,眼中满是荒凉悲切。 “若是如此,你当初就不应该在惊马前拥我入怀,无端跑来招惹我!” 说完,她转身迈过门槛,眼中只余满目刻骨铭心的仇恨! 第318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 曲终人散,偌大的厅堂内,一时只余静静站着的木忆荣,与盯着他看个不停的瑞草与夜。 “木侍郎,你的桃花运,最近是不是太旺了一点儿!” 夜笑着调侃,瑞草认真的附和点头,木忆荣想起夜对他说,他可能是瑞草情劫的这件事儿。 可是如今看来,该要渡情劫的人,乃是他才对。 外出两日的夜,没有追寻到草妖荇的消息,他想瑞草担心他,便回来知会瑞草一声,然后还会继续追踪草妖荇的踪迹。 瑞草看着夜,道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夜,以夜的本事儿和脑子,收拾一个草妖荇绰绰有余。 夜闻言,看向木忆荣,忽的呵呵笑道:“原来男人有时笨一些,才会惹女人关心和心疼!” 木忆荣眼神闪烁的看着瑞草,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心底深处,不知为何,像是被谁在哪里撒了一把细砂糖。 之前向宝儿保证,不会入宫参筵的瑞草,站在巍峨的皇宫太极殿前,于烈日下,看着不停穿梭来往的宫人忙碌身影。 昨日,于宫中打探消息的二皇子,最终也未能见到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不过,内侍省的内常侍光勉公公告诉二皇子,他派出去寻找小贵公公的人回来回禀,小贵公公因为痢疾,出宫就医,要明日才能回宫。 当时宫门马上就要落钥了,二皇子也没有多做询问,就匆匆离宫。 今日一大早,二皇子便到大理寺等着前来点卯的木忆荣与瑞草,再次前往掖庭宫。 内常侍光勉告诉二皇子,他今日未见小贵公公,不过有人看到小贵公公被调往太极殿那边帮忙了。 今日圣上在太极殿东堂设宴,宴请上京城官家贵女,名为提前庆贺圣上寿诞的宫筵,实则是为三位皇子拣选皇子妃。 因为所有参筵官家贵女皆有展示才艺的机会,所以太极殿东堂内要新添不少设置,还要将一些贵女要用的乐器,提前从府上搬到宫中安置,前期工作需要大量人手,不少宫女和太监都被抽调,就连内常侍光勉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木忆荣道既然已知小贵公公下落,他们便前往太极殿东堂寻找,不必再劳烦忙碌的内常侍光勉公公。 于是,瑞草与木忆荣,还有一脸不耐烦的二皇子,以及与其寸步不离的江清河,此时此刻站在了太极殿前。 今日的太阳光芒万丈,给足了提前庆贺自己寿诞的轩辕帝面子。 二皇子瞪向用扇子替他扇风的江清河,没好气的问道:“这里这么多人,到哪里去寻那个该死的小太监?” 太极殿前人山人海,每一个人都忙忙碌碌,脚步匆匆,想要找一个闲人问话,都没有张口的机会。 每一个宫人在看到二皇子与木忆荣等人后,都是匆匆上前行礼,然后立刻匆匆离去,根本不给木忆荣等人开口询问的机会。 木忆荣看到这种情况,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四人散开,分别到不同的地点儿询问在这里做工的宫人,可有人见到小贵公公? 二皇子一听就不干了,说烈日当空,木忆荣是不是想要他中暑? 木忆荣道大理寺的问事,不方便入宫,若是二皇子嫌累,可以命宫中侍卫帮忙寻找。 宫中现在因为宫筵之事儿,已经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什么侍卫可以调动! 而且,就算有侍卫任凭差遣,二皇子也不敢随便调动,万一花瓶被劫走的事情,若是传进他父皇耳中,一定会觉得他十分废物。 无奈,二皇子只能站在烈日之下,朝路过他身边的宫人招手,一一询问,可有见过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随着宫人一次又一次的摇头,二皇子的嗓子眼儿都要冒烟儿了,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命人立了一个牌子在身前,上面写着让今日见到宫市白望小贵公公的人上前回话。 二皇子这下子省了不少力气,还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令其看上去,好像是宫内招收小太监的招聘处! 只是,路过的宫人全都远远的就朝二皇子行礼离去,并无一人上前。 二皇子这里毫无收获,哑了嗓子的江清河也是愁眉苦笑,毫无进展,瑞草与木忆荣同样是未能寻到小贵公公。 站立在太极殿东堂门口的木忆荣,朝内观望,见屋内已经开始掌灯,似宫筵就快要开始了,便请二皇子先进去赴宴,寻找小贵公公的事情,就交给他和瑞草来办。 二皇子立刻点头如捣蒜,朝着东堂走去时,但还不忘叮嘱木忆荣若是寻到小贵公公,必须得立刻通知他,现在参加什么宫筵根本不重要。 木忆荣还未开口,忽然有人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木忆荣险些就下意识的给对方一个过肩摔。 骇了一跳的十九亲王,瞪着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睛,问木忆荣作甚这般敏感? 木忆荣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表情自然的询问十九亲王,今日为何入宫? 十九亲王望向川流不息的太极殿东堂:“今日皇兄于宫中设宴,他恐中途身体不适,拜托本王来帮忙主持大局。” 今日圣上提前庆贺寿诞,乃是为了皇子选妃,只要三位妃位娘娘坐镇,圣上在与不在,并不重要。 十九亲王明显是自己跑来看热闹,却以长辈身份坐镇为由,说的极尽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十九亲王也同样好奇的问木忆荣,为何会在这里? 不过,他也不等木忆荣回答,立刻再次一把勾住木忆荣的脖子:“你在这里也正好,就陪本王一起去看看热闹。不对,是一起帮圣上分忧!” 听到十九亲王说出这般不靠谱的话,木忆荣立刻坚决拒绝,道皇子选妃的场合,哪里是他这外臣可以随便参与,除非是脑袋不想要了! 这时,有个小太监从太极殿东堂内走出,道圣上就快驾到,请十九亲王和二皇子赶紧进去。 十九亲王十分遗憾的松开木忆荣,结果一下子勾住了瑞草的脖子:“那么就由瑞草亭长陪本王进去,以免前来参筵的官家贵女,眼光独到的看上了本王,非要劫走本王去当压寨夫君不可。” 瑞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十九亲王拖进了太极殿东堂之中,回过神来后,立刻用眼神询问木忆荣,是否将十九亲王敲晕以脱身? 木忆荣朝瑞草摆摆手:“你且陪十九亲王到堂中坐一会儿,说不定,那小贵公公便在堂中。” 也是,木忆荣等人刚才在外面四处寻找小贵公公,但是一直无果,说不定,那小贵公公乃是一直待在太极殿东堂之中未走出来。 虽然,二皇子在东堂里面,但是他今日要专注选皇子妃,可能会没有时间寻找小贵公公。 且木忆荣并不完全相信二皇子,他给瑞草递了一个眼色,瑞草就放弃抵抗,被十九亲王带进了东堂内。 剩下木忆荣一人,独自继续在东堂外搜寻小贵公公下落。 第319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一 被十九亲王勾肩搭背带进太极殿东堂内的瑞草,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官家贵女,已经早早于东堂内两侧席位席地而坐,全都精心打扮,花枝招展,穿金戴银。 一干官家贵女看到身穿黑色官服的瑞草,与十九亲王十分亲密的走进来,全都露出诧异神情。 木府二房的两位庶女木招娣与木唤娣,因为身份卑微,几乎坐在了宴席最末的位置上,最先看到瑞草,全都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二人立刻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面上表情十分难看,隐隐露出妒恨目光。 堂内其他不少的官家贵女,在柳府宴席上见过瑞草,也见识过她的本事,看到她前来,脸上表情都十分复杂。 于耿娴作为于贤妃的亲侄女,坐在右边最上首的位置,在见到瑞草时,立刻亲热打招呼。而位于于耿娴正对面座位上的人,正是刑部尚书之女柳轻烟, 柳轻烟看瑞草的眼神儿十分精彩,先是无语,后是讥诮,最后全都化为愤怒。令人一下子就能明白她的心理变化,一定是在心说,你这已经与木忆荣定亲的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双眼紧紧盯着瑞草的柳轻烟,不禁在心中讥诮木忆荣,替他感到悲哀。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嫁入皇子府,根本没把他的一片真心放在心上! 步入公堂内的十九亲王,先后与几位相熟的官家贵女寒暄了两句,预祝她们都能得偿所愿,觅得如意郎君。 说完,便扯着瑞草,朝着上方走去,坐在了正中三个高位的右下手。 这时,大太监总管梁辰走了进来,高声宣告,圣上驾到! 所有人急忙起身,躬身相迎,高呼恭迎圣上万福金安! 女孩子们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与早朝时文武大臣粗犷厚重的声音不同,听得人心情愉悦舒畅,仿若进了全是漂亮鸟儿的树林,感觉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不少。 轩辕帝笑容满面,但是看上去仍旧没有什么精神。先皇后拓跋兰因的离世,仿佛带走了他所有的意气风发! 盛装出席的三位妃位娘娘,王贵妃妆容典雅,笑容温和,频频朝下方的官家贵女点头示意;孟淑妃仍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犹如黑天鹅一般的姿态,带着慵懒的贵气;于贤妃则是一双如丝媚眼儿只盯在轩辕帝的身上,时刻上前嘘寒问暖,一心只扑在当今圣上的身上。 轩辕帝看到十九亲王十分高兴,让十九亲王帮他几个皇侄儿把把关。 于贤妃闻言,立刻笑着打趣儿,道十九亲王最擅长采兰赠菊之道儿,若是那位官家贵女能够入得了他眼的,指定差不了! “你就算再怎么讨好十九亲王,他也不会站在三皇子那边。” 声音妖娆,吐字清晰的孟淑妃,调门儿不高,但声声入耳。 于贤妃见孟淑妃竟然当众毫不给她面子的拆穿她的想法,不禁娇声娇气的向轩辕帝抱屈:“圣上,你看淑妃姐姐就是喜欢这样冤枉人家。人家只是顺着圣上的话称赞了十九亲王两句,她就趁机诋毁人家和三皇子,人家不干嘛!” 轩辕帝笑着拍了拍于贤妃的手,然后看向孟淑妃:“淑妃,今日乃是喜庆的日子,你莫要说那些话。” 孟淑妃恶狠狠的瞪了于贤妃一眼,顺从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轩辕帝这时注意到了瑞草,不禁蹙眉:“你这姑娘,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瑞草上朝已经不是一两回了,而且第一回时,还被轩辕帝错认为已逝的先皇后。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臣子是谁,令人不得不怀疑当今圣上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陛下,这不是您亲自提拔的大理寺女亭长嘛!” 孟淑妃的语气,透着一丝试探。 轩辕帝闻言,盯着瑞草看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 “对,没错,是大理寺的那个孩子。你来参加朕的宫筵了,说说,看上朕的哪个儿子了?” 轩辕帝此言一出,太极殿东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全都死死的盯着瑞草。 “我是来找人的。” 瑞草回答得十分简短,简短得令不少人黑了脸,大太监总管梁辰急忙上前提醒瑞草,回答圣上言语要用尊称,道“回禀陛下。” 心情看上去十分不错的轩辕帝朝梁辰摆摆手,道了一句“不碍事儿”,然后问瑞草,是来寻谁? 瑞草对当今圣上大不敬的态度,已经足够惊掉不少人的下巴,如今见圣上不仅不责怪,反倒对瑞草表现出非比寻常的关心,真是十分的耐人寻味儿。 自从瑞草出现在太极殿东堂内,柳轻烟就有种想要冲上去,掐死瑞草的冲动。 如今见当今圣上竟然如此重视关注瑞草,心中妒恨之意更深,但表面却是挂着浅笑,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 柳轻烟在来参筵之前,他父亲就神秘兮兮的告诉她,已经有皇子内定了她,让她安心轻松的参加宫筵。 当时看着父亲得意的笑容,柳轻烟如遭雷击,她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嫁给心仪的木忆荣。 结果,突然冒出一个皇子选妃,她还十分倒霉的被预定了。 瞬间感觉自己成为魂穿剧女主角的柳轻烟丝毫高兴不起来,她志不在入宫,搞什么宫斗。只想和心爱之人花田月下,你侬我侬,就这样羡煞旁人的过一辈子。 她并不害怕内宫的波云诡谲,毕竟看了那么多宫斗剧,自己脑子也不差,胆量也还行。 只是,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她想要的,却不是她的。 今日一大早,柳轻烟闯到木府逼亲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想要进行一个赌注。 她想赌,木忆荣对她并非一点儿都不动心;她想赌,木府念在柳尚书乃是木敬诚顶头上司的面子上,会同意她这个不顾自己颜面的女子求亲;也想赌一把,老天爷让她来到这里,必定是有所原因。而那个原因,就是让她与木忆荣相恋。 然而,她赌输了! 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纯属放狗屁! 第320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二 柳轻烟心中的愤恨,透过身上的毛孔,渗透到空气中,令她周身都笼罩在摄人的寒气当中。 那个曾经在惊马前,将她温柔呵护在怀中的男人,竟然当众丝毫没有留余地的明确声明,他不会娶她,也不喜欢她 她的一片痴心喂了狗 不听话的狗,就得被乱棍打死 所以,她欣然接受了父亲的建议,来参加宫筵。 她要往上爬,爬到木忆荣得跪在她脚下的那个位置。 三个皇子的位置,位丹陛下方,大皇子坐在最上手,他眸光澄净,一直在安静听着他父皇讲话。 二皇子则是一直东张西望,像是一只想要撒尿的小狗一般十分不安,他在听到轩辕帝询问瑞草来东堂内是找谁时,担心直肠子的瑞草说漏嘴,急忙给他母妃递了一个眼色。 一天天为不懂事儿,爱闯祸儿子收拾烂摊子的孟淑妃,狠狠的剜了一眼二皇子,然后朝轩辕帝微微颔首:“圣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请开宴吧” 轩辕帝望向下方一双迫切的眼睛,笑着朝大太监总管梁辰点了点头,梁辰立刻丹田沉气,高喝一声:“启宴。” 所有人立刻全都高举酒杯,齐声庆贺:“恭贺吾主陛下万寿无疆,千秋万载” 轩辕帝举杯:“举杯同庆,国运昌盛” 说闭,一饮而尽,下方一众官家贵女全都盈盈举杯,以袖遮面,饮尽一杯。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梁辰上前一步,高喝:“普天同庆,奏乐” 声落,后方乐师齐动作,堂内顿时响起一片美妙的丝竹之声。 乐起时,三位娘娘共同举杯,再次祝贺轩辕帝寿诞,并献上各自准备的寿礼。 轩辕帝举杯浅尝一口,笑纳妃嫔礼物,三位皇子随后也一同上前,跪于殿中央,齐贺:“父皇万寿无疆,千秋万载” 轩辕帝十分高兴,命三人平身,大皇子立刻带头献上贺礼,轩辕帝也是一一笑纳。 十九亲王也为轩辕帝准备了贺礼,乃是一块儿奇石,运用了多重雕刻手法,以高山为背景,手艺高超精湛的雕刻出流水松柏,仙鹤寒梅,皆是蕴含长寿之寓意。 献宝的十九亲王跳到轩辕帝面前,伸手介绍这石雕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但乃是一块儿奇石,若是到了阴雨天,会有昭昭雾气溢出,漂浮于松柏山林之上,仿若祥云,如同仙境。 轩辕帝对于这种玄妙的东西非常痴迷,立刻称赞十九亲王用心,并给了赏赐。 二皇子原本打算在宫筵之上用来震惊四座的潜龙纹青瓷瓶被劫,还未寻回,恐怕是凶多吉少,不免十分憋闷窝火。 不过,此番寿宴,乃是家宴。 之后,轩辕帝还会与文武重臣一同庆贺寿诞,二皇子打算到那时,再献上潜龙纹青瓷瓶也是不晚。 只是,所剩时间不多,必须得督促大理寺快些破案,哪怕只能寻回一个浅龙纹花瓶也好 待到嫔妃、皇子与王爷献上寿礼之后,大太监总管梁辰上前,笑着表示,官家贵女们为当今圣上贺寿,准备了才艺表演。 各个官家贵女期盼的露脸机会来了,首先上场的并非是于贤妃的侄女于耿娴,而是柳轻烟。 于耿娴乃是于贤妃阵营的死忠派,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与皇子联姻,参加宴会也只是来凑个热闹,彰显一下自己的身份儿。 至于第一个上场的柳轻烟,她爹柳尚书已经明确的告诉她,她已经被皇子内定了,表演才艺只要中规中矩的应付一下便好了,不用太出彩,也不要太丢脸。 莫名其妙的魂穿到这里,这已经令柳轻烟非常恼火,结果还不能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柳轻烟虽不是万念俱灰,但也已心如死海。 她不会再为任何人轻易动情,但也不喜欢被人摆布,若是非得嫁给皇子,那她一定要自己选择一个顺眼的。 于是,柳轻烟没有按照她爹的安排弹琴,而是随着乐师的奏乐,唱起了歌。 她并没有像一般穿越者那般唱什么勾魂的痒,或是天真无邪的喜洋洋主题曲别看我只是一只羊,而是唱了一首她偶像周董的烟花易冷,将那一座斑驳孤城,一个孤独之人,用凄美的嗓音,搬到众人的面前。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堂中人仿若在那牧笛声中,站在枯灯燃尽的野村,等着那不可能会归来的人 柳轻烟一双含悲带怯的眼睛,透着无尽的忧伤,仿若过了十五,正逐渐消减光芒的玄月,悠远又朦胧的凝视着大皇子轩辕苍。 大皇子轩辕苍像是终于找到了丢失数年的心爱之物一般,安静的、不舍的凝视着柳轻烟,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忘记了时间在溜走。 曾经,柳轻烟在ktv里面,不知道用这首歌唱哭了多少人。 太极殿东堂中的人,谁都未曾听过这首歌,但却都被柳轻烟悲切的歌声打动,莫名的激起了保护欲。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柳轻烟成了 之后,回到座位上的柳轻烟,眸光总是时不时的落在大皇子轩辕苍的身上。 轩辕苍则是大方的还以柳轻烟一个微笑,甚至举起杯,遥遥敬一杯酒。 接下来的官家贵女表演也都十分精彩,柳轻烟若不是魂穿到这里,都不会知晓,原来古代女子竟然会有这么多精湛的才艺。 同样佩服这些官家贵女的人还有瑞草,妖类能歌善舞,胜于所有生物群体,但她不得不佩服,人类女子竟然如此多才多艺,许多她没见过的才艺,真是令人咂舌,甚至还有人,表演了胡人魔术戏法,毫无破绽,简直比戏班子里面看到的还要精彩。 不过也有例外,那就是木府二房那两位庶女木招娣与木唤娣,简直就是混进仙鹤群里的两只芦花鸡,才艺说得过去但不精湛,容貌美丽但不出众,简直就像是两个屏风一般的陪衬。 端着茶坐在上方的十九亲王,感觉比在永乐坊看杂耍还有意思,深深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来错。 他甚至还在众官家贵女表演时连连拍手叫好,还时不时同距离他最近的于贤妃称赞某个官家贵女不错,十分适合三皇子。 第321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三 三皇子年级尚小,性子也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他此番前来参加这场目的为选皇子妃的宫筵,纯属是来凑个热闹,他对下方的什么官家贵女根本不感兴趣儿,不是与一边伺候的奶娘聊天,就是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的撇向瑞草。 当初三皇子去吏部右侍郎鲁府参筵,只因他母妃让他多与前朝官员走动,结果就遇到了瑞草这个一脚能将侍卫踢下水捉鱼的三头妖怪。 后来,他还因为过度惊吓,回到宫中大病了一场,偏他母妃还又把那三头妖怪请进宫,害得他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在那之后,三皇子总是会无故的想起瑞草,心中害怕之情慢慢减弱了不少。 今日,他再见瑞草,虽然还是有些畏惧,但是感觉这位身穿大理寺官服的小姐姐,比下面那些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的女子好看多了。 就像是一堆白色珍珠里面,静静的躺着一颗黑珍珠,非常吸引人。 被瑞草吸引了目光的三皇子,渐渐觉得,下方不断搔首弄姿,展示才艺的女子,才更像要将人吞下肚的妖怪。 而一直在上方安静坐着,时不时偷偷端走他母妃桌上食物的瑞草,看上去蠢萌蠢萌的,感觉好像只要给她一碟点心,就能换走她身上的珠宝一般。 不得不说,三皇子轩辕澈虽然年纪小,但是眼光独具,一眼都看穿了瑞草的本性。 宴会开始没多久就上眼皮沉重的轩辕离,还未到中场,就由大太监总管梁辰搀扶着离席。 宫人立刻上前,将轩辕离的席位撤下,如今丹陛之上,就只有并排三个席位,身份较为尊贵一丁点儿的王贵妃,位于正中位置,孟淑妃与于贤妃,端坐在她所有两边。 轩辕帝走后,孟淑妃无人压制,说话变得十分随意放肆起来,直截了当的问瑞草,觉得她皇儿轩辕辰如何,是不是人中龙凤,难得一见的好男儿 正在吃点心的瑞草一下子就噎住了,十九亲王急忙体贴的递上茶水,笑对孟淑妃道:“淑妃娘娘,女孩儿家脸皮薄,你这样说话,会吓到她们。” 孟淑妃淡淡的扫了十九亲王一眼:“她们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说完,她将目光投到柳轻烟的身上:“柳尚书家的千金觉得,吾儿如何,身上是否有鲤跃龙门之象” 鲤跃龙门便成龙,当今天下,只有九五之尊乃以真龙天子自称,孟淑妃这话明显是大逆不道,要搞事情 下方不少胆小的人,比如木府二房的木招娣与木唤娣,立刻全都神情紧绷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癫的孟淑妃,点到她们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观望,柳轻烟该如何回答时,王贵妃笑着开口对孟淑妃道:“圣上之子,必是人中龙凤。淑妃妹妹饮醉了,回去寝宫歇息吧” “淑妃姐姐哪里醉了,她只是性子直爽,把大家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而已。” 于贤妃娇笑着开口,然后十分做作的猛地捂嘴巴,看向十九亲王:“王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今日宴会的气氛,算是彻底搞糟了,太极殿东堂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儿。 熟知三位妃位娘娘性子的人都知道,一场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谁是最后的赢家不是关键,关键是,官家贵女们该如何选择自己的阵营 坚定站在于贤妃阵营的于耿娴抢先开口,道淑妃娘娘说得确实没错,今日既然大家来参加这个宴会,就应该知道,是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 今日不止是皇子选妃,也是朝中大臣,借由自己女儿,向三位皇子示好,表明明确态度的时候。 就像是昨日夜里,木府二老爷木敬诚就曾经亲自叮嘱过木招娣与木唤娣姐妹二人,参筵当日,必须最先向于贤妃打招呼,若是有别的娘娘或是什么人为难于贤妃,要想办法帮着解围。 可是如今,看到娘娘们剑拔弩张的样子,二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恨不能早点儿离开这里,哪里敢随便张口。 最先跳出来的于耿娴,得到了不少官家贵女的认同,一双双勾魂的眼睛,媚眼如丝的纷纷扫向三位皇子。 孟淑妃冷冷瞥了一眼于耿娴:“本宫的话,还轮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认同。” 说完,她看向柳轻烟:“刚才本宫问你的话,你还没有答复。” 刑部并不是什么吃香的部门,但是柳轻烟却得到了眼高于顶的孟淑妃青睐,令人不得不怀疑,孟淑妃是看出大皇子有意于柳轻烟,想要横插一杠。 “淑妃妹妹,孩子们都快要被你吓破胆子了。” 王贵妃说完,举起酒杯,微笑着敬下方官家贵女,都能如愿以偿。 官家贵女们忙举杯回敬贵妃娘娘身体安康,永葆青春 孟淑妃悻悻然的端起酒杯,嘟囔了一句“本宫又不是吃人的妖怪,怕本宫作甚”,然后看向下方的众贵女,询问可还有什么人,要表演才艺 眼见无人回答,孟淑妃的眸光投向席位的最末,木府两姐妹顿时吓得立刻一缩脖,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当缩头乌龟。 孟淑妃虽然并非是老虎,但是给人的感觉绝对会吃人。 木唤娣紧紧握住她二姐木招娣的手,此时此刻,她无比羡慕待在家里面没有来的木兴娣,还有一直坐在上边,不动如山吃着点心的瑞草。 不过,当木唤娣再次壮着胆子向上望去时,却猛然发现,瑞草探头探脑的朝东堂西侧门口望去,然后快速起身,像一只上灯台偷油喝的小老鼠一般,一下子从西侧门钻了出去。 这根儿野草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不同三位娘娘打招呼,就私自离席。 木唤娣还真是佩服瑞草这个傻大胆儿,也不免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等着看瑞草又要闯出什么祸事儿来 太极殿东堂内,因孟淑妃的直言不讳,引发了唇枪舌战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位妃位娘娘,再加上一群官家贵女,可想而知东堂内最后得闹出怎样不可开交的场面 第322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四 从东堂西侧门溜出来的瑞草,乃是因为终于发现了小贵公公,便尾随追了出来。 这个宫市白望小贵公公,瑞草等人已经寻找了整整两日,总是有他的消息存在,但就是一直未见到其人。 之前,内侍省内常侍光勉向瑞草等人描述了小贵公公的长相,是个十五六岁,白白净净,个头不高的模样。 关键是,小贵公公脸上有个明显标示,在他的下巴上面,有块儿青色胎记,很小,颜色也很淡,不太明显,但是视力超群卓越的瑞草,一眼就在穿梭的宫人当中发现了他。 小贵公公是随着一群宫人从西侧门进来送酒,然后躬身又从西侧门退了出去,瑞草见了,急忙跟上。 只是,出了门之后瑞草才发现,小贵公公脚程很快,似乎十分焦急的往什么地方赶去,始终在瑞草的前方,但是瑞草就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仿若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怀揣怀表的兔子一般。 小贵公公出了太极殿东堂,就绕到后面,一直向北前行。 太极殿后面再往北,乃是竖立着铜凤的昭阳殿。 天色已黑,瑞草紧紧跟在小贵公公身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眼见小贵公公笔直向前,她也急忙追了过去。 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眼前却是昏暗一片,隐约能够看到东西两侧阁内有殿,廊阁相连,哀草萋萋,流水潺潺,只闻蛙鸣蟋叫之声,却不见人影,一片荒凉日月长的景象。 这个小贵公公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来这里,难不成是在太极殿东堂伺候累了,所以来这里偷懒 但不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小贵公公逮住,瑞草是真的不想再听二皇子公鸭子一般叫喊着让他们快些找回花瓶了。 追随小贵公公脚步的瑞草,走进了正前方的大殿,举目眺望。 大殿十分壮丽,格局严禁,彰显着绝对皇权的尊严。 站立于殿中,会令人感到宏伟带来的压迫感。若是长久居住在这里,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气势和威严。 瑞草望着殿内,并未看到小贵公公的身影,她不由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后,朝内探索。 巍峨大殿十分宽阔,怀抱粗的梁柱,像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顶天立地的支在两侧,撑起这片琼楼玉宇。 宽阔又寂静,再加上漆黑,令宫殿显得阴气森森,像是一只酣睡的史前巨兽,若是不小心惊醒它,会被立马吞进肚内。 瑞草谨慎的向前摸索,眼看着即将走到通往内室的门口,忽见前方地面上,好似趴着一个黑影,立刻弯腰,从靴子中出抽出匕首。 仿若猫儿一般弓着腰的瑞草,握着匕首,踏着轻缓脚步,向前缓缓警戒移动。很快就看清前方地面上的黑影,乃是躺着一个人。 看穿着,与方才进来的小贵公公十分相似,瑞草立刻向前快走几步。 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小贵公公,在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 瑞草走近蹲下,伸出双指,按压在小贵公公的颈动脉上。 能够感觉到极其微弱的脉搏,小贵公公还活着,瑞草正要伸手将其扶起时,小贵公公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 “是,是,是” 小贵公公吐出了三个“是”字儿,也没能说出是被谁所刺,便两眼一翻,两腿一蹬。 瑞草急忙将小贵公公头部扶起,将耳朵贴近,问他到底是谁干的 但是小贵公公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再也不能吐出一个字儿。 瑞草只好将小贵公公开始走向僵直的身体放平,低头将火折子凑近其胸口,仔细观察那柄插在小贵公公胸口处的匕首。 不看还好,一看大吃一惊,瑞草举起自己右手的匕首凑近小贵公公的胸口处,仔细的端详对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她手中的匕首竟然与插在小贵公公胸口处的匕首一模一样。 瑞草这把匕首,乃是当初去蓝田县侦案时,沈亮亮用来胁迫其夫人,后又插到自己脖子上面的那把匕首。 案子结束后,这把匕首作为证物,应该上交刑部,进行归档。 但是当时瑞草表示匕首不错,她正好缺一把趁手的武器,可以先借来一用,反正丢进证物室,也只有落尘的份儿。 木忆荣也是惯着瑞草,竟然也就同意了,之后,瑞草便一直将这把匕首插在靴子内。 前几日,瑞草与夜还有木忆荣在通济坊殷府庭院花园内与草妖荇战斗时,这把匕首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最开始的时候,瑞草只是觉得这把匕首十分锋利,削铁如泥,除了手柄是碧绿颜色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但她如今仔细观察,却发现很多细微之处,做得十分精致。 匕首柄的顶端为圆形,上面平面雕刻了一个太阳,里面还有一只三足金乌,金乌的眼睛甚至还镶嵌了黑色的宝石。 刀把与刀刃之间的护柄,非铁石,也并非木头,看上去很像是骨头,但应该是深海贝类的壳,打磨得十分光滑,看上去很像是白玉石。 在一侧突起的刀脊上面,还刻了一排字儿,乃是晦涩难懂的古文,瑞草看了一眼,感觉好似又一堆蚂蚁趴在上面。 普通的大字儿,瑞草都认不全,完全不知晓匕首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她诧异的是自己手中的匕首,竟然与插在小贵公公身上的匕首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不拔出来,还不能确认是否完全一模一样。 瑞草伸出手,正要拔出小贵公公身上匕首之时,忽闻脑后生风,急忙向前一滚,还未起身,便见眼前寒光一闪。 滚在地上的瑞草,急忙顺势又朝前翻滚几圈,然后快速从地上蹿起身,将匕首横在胸前。 然而,那道寒光好似紧紧的咬住了瑞草一般,已经再次到了她的眼前。 瑞草这一次并没有闪躲,而是手握匕首,单足踏地,身体前倾,躲避开寒光的同时,使了一招仙人指路。 只听“噗”的一声,锋利匕首刺中瑞草身前的一团黑影,只听对面黑影闷哼一声,然后一掌击在瑞草的肩头。 瑞草顿时身体失去平衡,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第323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五 被黑影击飞的瑞草,重重地摔在地上,她还未起身,便听到殿门口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紧接着,眼前一片灯火通明,数柄银光闪闪的大刀,一下子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是谁,胆敢在先皇后殿中造次” 十分耳熟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是王贵妃的声音。 可是王贵妃,为什么会在这里 瑞草诧异的坐起身,瞄了一眼架在她脖子上面的数柄寒光烁烁的钢刀,朝前望去。 只见,王贵妃、孟淑妃与于贤妃一个不少的全都出现在殿中,身后还跟着一群官家贵女,她们在看到地上躺着的小贵公公胸口满是鲜血,圆睁大眼死去的骇人模样之后,登时吓得尖叫起来。有的甚至腿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紧蹙眉头的王贵妃上前几步,待看清楚瑞草的模样后,惊讶道:“大理寺女亭长瑞草,你为何会在这里” 瑞草还未回答,王贵妃又紧跟着问了一句:“那人,可是你杀的” 王贵妃话音刚落,便有侍卫上前,一把从瑞草的手中夺走那柄刺伤未知黑影,沾满血迹的匕首,递到王贵妃面前。 王贵妃只是看着匕首未动,孟淑妃移步上前,一把夺过匕首,用手指沾了一些匕首上面的血液看了看,从新递回到侍卫手中:“作为证物,交给刑部。” “人不是我杀的。” 否认自己杀人的瑞草想要从地上站起身,但是数柄钢刀架在她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这里就你一人,你定与此事儿脱不了干系。此事儿内侍省会进行调查,若是与女亭长无关,自然不会为难冤枉于你。” 王贵妃语气淡然,但是表情十分凝重,站在她身旁的孟淑妃忽的“噗嗤”笑出声。 “贵妃姐姐,你莫不是糊涂了。这里可是先皇后的前殿,死了人,你说随便交给内侍省处理,就可以吗” 王贵妃表情变得越加凝重:“淑妃妹妹,再过两日就是圣上的寿诞,此事儿,还是不要让圣上烦心为好。” 再次哈哈笑出声的孟淑妃,送给王贵妃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儿:“在这宫中,是有什么事情,能够瞒住陛下的吗” 王贵妃正要再开口之时,忽闻门口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高声唱喝:“圣上驾到。” 众人忙闪开一条路,分列两边,弯腰行礼。 轩辕帝像是一头身上被人浇了汽油点着火的犀牛,火冒三丈的快步冲到瑞草近前,抬起手,就狠狠的扇了瑞草一巴掌。 “先皇后的寝殿内,你竟敢杀人,玷污此处,寡人非得砍了你的脑袋不可。” 无辜挨了一耳光的瑞草,仰头直视整张脸因愤怒而红得好似着了火一般的轩辕帝:“人不是我杀的。” “大胆,放肆。”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太监上前,尖声呵斥瑞草对圣上大不敬,说着就要命人掌嘴。 这时,衣服还未穿整齐的大太监总管梁辰,急匆匆奔进殿内,瞪了一眼那尖嘴猴腮的大太监,立刻上前宽慰圣上稍息雷霆之怒 先前,轩辕帝于太极殿东堂提前离席,身体困顿,便回太极殿西堂后的寝室歇息。 今晚并非是梁辰值班,所以他在安顿好圣上歇息之后,便也回自己的住处歇息。 结果他刚宽衣躺下没多久,就有小内侍匆匆跑来,道有人闯入先皇后寝殿,圣上知晓此消息,怒气冲冲赶了过去,请梁辰赶快过去看看。 圣上对先皇后的感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梁辰担心轩辕帝太过激动,从而昏倒,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梁辰看到轩辕帝脚上竟然未穿鞋子,急忙脱下自己的鞋子放在轩辕帝脚前,轩辕帝却是未理睬,双眼好似恶虎一般死死盯着瑞草。 “说,为何要在先皇后的宫殿中行凶” 瑞草仍旧高高仰起头,目不斜视,语气斩钉截铁:“人不是我杀的。还有,你该庆幸,此时不是我刚下山的那个时候。” 轩辕帝扇了瑞草一巴掌,按照瑞草从前在山上的脾气,定是一脚将轩辕帝踢飞。 但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忍耐,并遵守一些人界既定的规矩。 轩辕帝被瑞草彻底的气坏了,大声喝着来人,将瑞草关进刑部,并且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瑞草的嘴巴撬开,问她到底为何要在先皇后的宫殿中杀人又是受何人指使 小贵公公的尸体被抬去了刑部,轩辕帝命人将大殿的血迹擦干净,打扫得一尘不染。 大太监总管梁辰上前,提醒这样会破坏犯罪现场的线索,结果被盛怒之下的轩辕帝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原本轩辕帝还要将玷污先皇后寝殿的小贵公公尸体剁碎了去喂狗,但被梁辰好说歹说给拦住了。 盛怒之下的轩辕帝,又将王贵妃、孟淑妃与于贤妃三人骂了一个狗血喷头,问她们主持宫筵,为何没有发现瑞草离开,并闯进先皇后寝殿 王贵妃三人也是十分冤枉,她们根本不知道瑞草中途离场。是在宴会散场时,有人前来禀告三位嫔妃,说看到有人擅自闯到先皇后寝殿,她们才及匆匆赶来。 是到了这里,才知晓闯进先皇后寝殿的人乃是瑞草,并且还杀了人。 从前宫中举办宴会,若是轩辕帝提前离开,只要他前脚一走,三位妃位娘娘后脚就会立马吵起来。 这一次也是不免俗,开启了一番唇枪舌战。再加上站在三方不同阵营的官家贵女,真可真是人声鼎沸,都能将酒醉三年的刘伶给吵醒了。 就连平日里,最是爱看热闹的十九亲王都受不了,提前离开。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瑞草的消失。更何况,整场宴会,瑞草只是充当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不过倒是也有人注意到了瑞草离开,但是注意到的人,可不在意瑞草要去干什么,她们只在意几位皇子和娘娘心里的想法。 于贤妃从不敢忤逆轩辕帝,见到轩辕帝发火,吓得不敢出声。 胆子大的孟淑妃,一直盯着轩辕帝的没有穿鞋子的双脚,眼中有火焰明明灭灭。 王贵妃深深叹了一口,十分抱歉的表示是她的疏忽,没有看管好参筵的官家贵女,请圣上责罚。 第324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六 王贵妃自责的表示,是她的疏忽,没有看管好参筵的官家贵女,请圣上责罚。 狠狠瞪了王贵妃一眼的轩辕帝,语气阴森寒冷,完全吗,没有了帝王该有的仁厚威严。 “别让朕知晓,此事儿与你有关” 之前王贵妃风光一时,眼看着就有可能成为继后的时候,忽然有传言流出,先皇后暴毙乃是与五姓王氏一族有关。 太原王氏乃是五姓当中唯一留下的古姓一脉,但也凋零大不如前,所以并未引起当今皇帝忌惮。 但自从这种流言在上京城内迅速蔓延之后,轩辕帝对待王氏一族以及王贵妃和大皇子的态度发生了天差地别,甚至一度差一点儿就废了王贵妃,并想要将大皇子赶出宫。 轩辕帝对待先皇后拓跋兰因的感情态度,无论身前死后,皆是始终如一,不曾改变过一丝一毫。 但凡涉及到与先皇后有关的事情,无论大小,那都是大事儿 三位与此事儿毫无干系的娘娘,皆被罚了月例,并闭门思过三日。 被轩辕帝认定为凶手的瑞草,被押往刑部大牢,等待刑讯,听后发落。 自从进入到殿中,双眼就一直盯着瑞草的柳轻烟,见到瑞草被侍卫押走,她开心得差一点儿就笑出声。 但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装出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焦急关切的与木府二房的木招娣和木唤娣讨论,瑞草被人带走,该怎么办 木招娣与木唤娣二人一直低着头,生怕有人发现她们与瑞草沾亲带故,因此把她们二人也一起关进刑部大牢。 缩成两只鹌鹑的木招娣与木唤娣,昨日晚上兴奋了一个晚上,各种幻想自己嫁入皇子府,从此过上挥金如土,高高在上的幸福奢侈生活,因此几乎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睡觉。 今日进入皇宫,她们两个再次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坚定了要嫁进皇家的决心。 然而,当她们看到一个个赛天仙一般的官家贵女,表演着令人咋舌,叹为观止的才艺,顿时暗然失色。 之前,二人虽然有幸到隔壁柳尚书府上参加过一次宴会,但是她们当时见到的官家贵女,只有与柳轻烟交好的那么几位。 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就数想要见识一下瑞草的于耿娴。像是其他王侯将相府上的千金,却是皆未曾谋面。 相形见绌的二人,终于明白,为何她们爹木敬诚表示,只有她们的大姐姐木忆贞那样容貌和才情的人,才会有机会入皇室的眼。 自取其辱的二人,只盼着赶紧结束这场地狱一般的宴会,回到家中,好好的大哭一场。 结果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出了瑞草在先皇后寝殿杀人的荒诞事情。 彼此搀扶的木招娣与木唤娣,听到柳轻烟问她们的话,差一点儿就腿软的跪在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就像是风中残叶,根本没有力气回答柳轻烟的话。 柳轻烟一脸关切的拍了拍二人的手,安慰二人不要害怕担心,她听闻木忆荣还在太极宫内,她现在就去将此事儿告知木忆荣。 木招娣与木唤娣一脸感激的向柳轻烟点头表示感谢,没想到今早才在木府因为木忆荣冷酷拒绝而丢了颜面的柳轻烟,此时竟然还会这般帮助她们,真是人美心善。而偏偏她们大哥木忆荣,却眼瞎的看上了那惹祸精瑞草。 不过这一回,那根野草闯祸精惹的祸非同小可,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脱身。 当初那根儿野草胆敢殴打皇子侍卫的时候,她们就看出来那根儿野草日后肯定还会闯出更大的祸事儿。如今事实证明,她们当初的预料一点儿都没有错。 真不知道,她们祖母到底喜欢这根儿野草什么,当初就应该听从她爹木敬诚的话,将瑞草赶出府去。 如今,瑞草闹出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会将木府连累成什么样子 木招娣与木唤娣二人,随着柳轻烟,还有同样心急如焚的二皇子,一同来到太极殿的正殿前方,寻找木忆荣。 吓坏了的木招娣与木唤娣二人,一见到木忆荣就立刻扑进其怀中,万分委屈的大哭起来。 盈盈迈步上前的柳轻烟,礼数周全的朝木忆荣屈膝行礼,只唤了一声“忆荣哥哥”,就被二皇子抢断。 “木侍郎,大事儿不好了,瑞草亭长将那个小贵公公给杀了。” 木忆荣一听这话,立刻推开怀中的木招娣与木唤娣姐妹,快步奔到二皇子近前:“你说什么” 木忆荣就连尊称都没有讲,可见他有多着急和震惊,二皇子也未计较这些,急忙又道:“就是咱们追查的那个宫市白望小贵公公,被瑞草亭长给杀了,而且还是在先皇后的寝殿。” 木忆荣感觉自己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语气急切的问说:“她为什么要杀小贵公公” “本皇子怎么知道” 同样感觉莫名其妙的二皇子告诉木忆荣,宴会结束,他们正要离开太极殿东堂时,忽然有人禀告三位娘娘,有人擅闯先皇后寝宫。 当时娘娘们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不懂规矩,误闯先皇后寝宫。 但此事儿涉及到先皇后,王贵妃觉得必须得去看一看,以免日后圣上知晓此事儿,责怪她们不将先皇后的事儿放在心上。 听闻王贵妃要到先皇后寝宫走一趟,孟淑妃立刻表示要一同前往。 她并非是关心有人擅闯先皇寝宫,而是担心王贵妃利用此事儿做什么手脚,以此来陷害她和二皇子。 既然王贵妃与孟淑妃要一同前往,于贤妃当然不落人后。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太极殿东堂,向北,前往先皇后寝宫。 当她们到了先皇后寝宫之后,便发现小贵公公横尸在殿中,手持沾血凶器的瑞草亭长已经被提前赶来的侍卫制服。 之后赶到的轩辕帝,气恼非凡,直接将瑞草亭长押往了刑部大牢。 估计此时,得到通知的刑部尚书已经从新回到刑部,连夜审理此案。 第325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七 二皇子告知木忆荣,瑞草在先皇后宫中,将小贵公公杀害,并被当场逮捕。 此时此刻,已经被押往刑部大牢,应该当晚就会审理此案。 木忆荣闻言,眉毛都拧成了麻花,转身便走,二皇子急忙跟上,问木忆荣是不是要去刑部? 木忆荣点头,问二皇子可还记得,当时向他们禀告有人擅闯先皇后寝殿的人,是谁? 二皇子只道是个小太监,模样他记不清了,木忆荣麻烦二皇子去把这个小太监找到。 二皇子也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头,瑞草完全没有理由杀害那名小贵公公,他虽然没有大智慧,但小聪明不少,思忖一番之后,他觉得杀害小贵公公的人,可以断定是劫镖的那伙儿人。 这伙儿人之前就杀了燕子张七灭口,现在又杀小贵公公灭口,十分正常。 二皇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禁暗骂,这伙儿劫匪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跑到宫中来杀人。 江清河与二皇子的想法几乎是一模一样,他觉得,那伙劫匪敢入宫杀人,就是为了嫁祸给大理寺的人,以此令大理寺无法再对此案进行追查。 闻言茅塞顿开的二皇子猛地一拍大腿,道江清河说得一点儿都没错,那些人敢入宫杀人,就是为了要嫁祸,他绝对不能令其得逞。 受到称赞的江清河,还同二皇子进行了分析,道木忆荣让他们寻找那个给娘娘们报信儿的小公公,一定是觉得对方有异常。 还有,先娘娘们一步就进入到先皇宫中的侍卫,是得到了谁的命令,时机非常准的逮捕了瑞草亭长? 眯起眼睛的二皇子,声音冰冷道:“不想本皇子好过的人,不就那么几个。” 说完这句话,他眸光一暗:“既然他们这般用心的不打算让本皇子好过,那么本皇子也不能令他们舒坦了。” 看到二皇子眼中狠厉的江清河,担心他一怒之下,冲动的闯出祸事儿,急忙表示这件事情,可能只是巧合。 皇宫负责巡视的护卫,看见有人擅闯先皇后寝宫,便进去追捕。 而那报信儿的小太监,兴许是三位娘娘宫中的人,见到这种事情,自然要回禀自己的主人。 出身在皇室,见了太多勾心斗角,二皇子可不相信宫内发生这种事情,只是什么狗屁巧合。 但没有证据,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随便迎合了一句:“但愿如此!” 待二皇子带着江清河离开后,木忆荣看向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木招娣与木唤娣。 “你们两个先回府,不要乱走。还有,此事儿先不要让府上的人知晓,以免做无谓的担心。若实在是瞒不住,也没有关系。” 木招娣与木唤娣惊魂未定,听到木忆荣并不带她们回家,气得忍不住一跺脚,心中暗骂瑞草那个惹祸精、狐狸精,不禁闯了这样的祸事儿,还把她们大哥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叮嘱完木招娣二人后,木忆荣欲拔腿离去,但目光刚好落在了柳轻烟的身上,只好开口又道了一句:“柳小姐也请一同回去吧!” 说完转身,匆匆离去,脚步之快,就连一个完整的背影都没有给柳轻烟三人留下。 柳轻烟看着瞬间就在她缱绻双眸中消失不见的木忆荣,眼底浮现出残忍的笑! 我不能站在他身边,其他人也别想! 风风火火赶到刑部大牢的木忆荣被拒之门外,狱卒道刑部尚书柳师承正在里面提审嫌疑犯瑞草,禁止任何人打扰。 木忆荣哪里肯干等着,拜托狱卒帮忙向柳尚书递一句话,他想进去听审。 狱卒不得不卖大理寺侍郎的这个面子,进去替木忆荣传话。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允”。 刑部尚书柳师承给出了十分正当的理由,瑞草乃是大理寺的亭长,此事儿说不定涉及到大理寺,柳师承让木忆荣先回去听消息。 待刑部对瑞草进行审问之后,若是瑞草乃是冤枉的,会马上放她回去。 但若调查出,人确实是瑞草杀害的,甚至与大理寺有关,到时还请木忆荣积极配合传唤调查。 木忆荣听到狱卒的转告,只好再次拜托其进去说说看,他只是想要进去旁听,绝对不会干预刑部审案。 狱卒也是左右为难,但不好就这样驳了木忆荣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应允再帮木忆荣争取最后一次,若是不行,他也无能为力。 这一次,柳师承还是未能应允。 木忆荣站在刑部大牢外焦急踱步,但却是无计可施,只能不断的朝着刑部大门内张望。刑部大牢内,瑞草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看着柳师承,看得柳师承一阵心虚,感觉自己才是被审问的嫌疑犯。 清了一下喉咙的柳师承,将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大理寺女亭长瑞草,你因何要在先皇后寝殿内杀死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说完,又将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快点儿如实招来,不要逼本官用刑!” 前几日,瑞草还在蓝田县的衙门内审问沈亮亮等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 “我说过了,人不是我杀的!” “刑部仵作已经检验过尸体,尸体只有心口一处致命伤,痕迹与你所持的匕首吻合。你说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他的理由。杀他之人,我并未看清样貌。不过,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桐花香味儿。” 桐花并不常见,柳师承根本不知道这种花是什么味道儿,呵斥瑞草一派胡言,为了开脱自己的罪名,就编造出一个神秘杀手,态度强硬的逼迫瑞草快点儿老实认罪,免受皮肉之苦! 同样态度坚决强硬的瑞草,不管柳师承如何威逼利诱,始终否认自己杀了人。 眼见恐吓这一招对瑞草不管用,柳师承将语气放缓,转换话题,问瑞草为何要去先皇后的寝殿? 瑞草如实回答,乃是追踪小贵公公而去,柳师承就紧接着问瑞草为何要追踪小贵公公? 想了一下之后的瑞草才坦言,小贵公公涉及到大理寺最近正在调查的案件之中,所以她才会追踪。 大理寺调查的案件都绝非小案子,但柳师承最近并没有听到大理寺有什么风吹草动,不由得猛地一拍桌子,质问瑞草在查何案? 之前二皇子拜托大理寺调查案件时,曾经有过保密协议,但是之后瑞草和木忆荣在调查时发现,上京城的贵族圈里,就没有人不知道二皇子的镖被人给劫走了。 而刑部尚书柳师承竟然不知道此事儿,也不知道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消息闭塞? 第326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八 二皇子的劫镖案,在上京城贵族圈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刑部尚书柳师承竟然不知道此事儿,也不知是在装傻,还是消息闭塞 瑞草哪里知晓,柳师承忙着借宫筵的机会将柳轻烟塞进皇子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眼见瑞草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柳师承立刻竖起眼睛,警告瑞草不管在打什么小九九都最好收起来,她一个孙猴子休想在他如来佛祖面前耍滑头。若是再不老实交代,他可就要动大刑了。 柳师承的威吓一点儿都不像说假话,完全一副要吃了瑞草的模样,想起之前他们几次不太和谐的接触,瑞草不禁思量,要不要将二皇子的劫镖案全盘托出 “你个小丫头,本官见你第一眼时儿,就知你不是个善类。勾搭好人家女儿去花楼、打伤皇子侍卫、还敢欺辱大将军的儿子,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廉耻。你是不是完全不知晓,什么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一个女孩子家,不仅在外抛头露面,还和穷凶极恶的凶徒打交道,真是不知死字儿怎么写。本官就知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早晚会闯出大祸。如今犯下这杀人罪行,还不老实交代,非得逼本官给你点儿颜色看看吗” 柳师承真是抓住了教训瑞草的机会,根本不等瑞草说话,就又继续恐吓:“你不要以为,有木府给你撑腰,你就能逃脱罪责。本官虽与木府有交,但绝对不会徇私枉法,一定会让你这杀人凶手,认罪伏诛” 越说越激动的柳师承唾沫横飞,口水都快要喷到距离他三米开外的瑞草脸上,大义凛然的姿态仿若消灭世间一切罪恶的正义使者 瑞草却是听得昏昏欲睡,心想柳师承平时审案也是这般不讲证据,不做调查,就直接对着嫌疑犯学那唐僧念经,把对方念得受不了了,就会乖乖认罪吗 “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瑞草仍旧只有这一句话,气得柳师承暴跳如雷:“本官就知道,你这丫头骨头硬,不会轻易承认。” 说完,朝身后站立的狱卒一招手:“用刑。” 两个膀大腰圆的狱卒立刻冲到瑞草的近前,将其双臂一扭,就要对其用刑。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守门狱卒匆匆走进来,凑近柳师承耳语了一番。 柳师承眯着的眼睛逐渐瞪大,起身叮嘱狱卒将瑞草看好,便快步走了出去。 不稍片刻,柳师承去而复返,脸上有着明显的怒气和不甘,一走进来,就劈头盖脸的喝骂瑞草。 “你这不知羞耻的丫头,什么时候又跟二皇子勾搭上了算你走运,先到大牢里面呆着,等待三司会审。但你别以为,有了大理寺掺和进来,你就能逃脱罪责。” 说完,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个阴森弧度,给狱卒使了一个眼色:“把她找两个好邻居做伴儿” 瑞草被两个彪形狱卒扯着,拉到大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面,随着“当”的一声,铁栏杆牢门紧闭,两名狱卒扬长而去。 瑞草站在铺着稻草的四方监牢里面,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头顶是斑驳潮湿的顶棚,后背是冰冷坚硬的石壁,左右前三面全是由三指粗铁条制成的铁栅栏,脑袋可以勉强伸出去,但是身子绝对过不去。 不过,对于瑞草来说,想要从这里出去,再简单不过了。 在牢房内转了一圈儿的瑞草,想起方才柳师承说给她找了两位有趣儿的邻居,不禁好奇的望向她的右侧。 右手边的牢房内,地上坐着一个人,衣衫褴褛,看上去年纪不太大,很像是一个乞丐。 从前一向在山上野惯了的瑞草,被关进狭小的大牢里面,感觉十分的无聊。 于是,她凑到铁栅栏近前,对那个形似乞丐的年轻人问道:“喂,你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以柳师承审案的样子来看,他手中没有冤假错案都怪了,眼前这乞丐模样的少年,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抓来替别人顶罪的。 头发擀毡的少年,坐在地上歪过头,一双灿灿生辉的双眸看着瑞草:“我叫馒头,是因为想要吃馒头,而被抓进来了这里。” 偷两个馒头就被抓进刑部大牢,这理由未免也太扯淡了,瑞草狐疑的探究着擀毡少年脸上的表情。 少年伸手理了理他擀毡的头发,似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饿了太长的时间,我觉得我快死了,就想在临死前吃一口馒头,于是我去了里长家。” 擀毡少年馒头的双眼中,闪过灿烂的向往憧憬,赞叹里长的家真大,床很舒服,食物也很丰富,做里长家的小孩,一定从来不会为吃穿犯愁,真是幸福啊 然而,他潜入里长家,只不过是为了偷吃了一个馒头而已。结果吝啬的里长就命家仆打断了他的右腿。 凭什么,他一出生就要饿肚子,而里长家的粮食多到吃不完,就不肯分他一个馒头,还狠心的打断了他一条腿。 生而为人,大家都该是一样的才对 但这世间就是如此的不公平,那么他也不必遵循什么狗屁公平。 里长既然打断了他的腿,那么,他就要十倍奉还。 擀毡少年馒头说到这里,忽然一脸狰狞的嘿嘿笑了起来:“捕兽夹是个好东西,里长的右腿断了,他媳妇儿、女儿和儿子的右腿也都断了,家仆的腿也断了,就连他们府上的牛腿也断了。只是里长那个家伙,一下子就猜出来是我干的,他又命人打断了我的左腿。” 坐在地上的擀毡少年馒头,他的双腿盖在衣服上面,但仔细看,能看出确实有一些异常,似乎无法站立。 擀毡少年不管瑞草打量的目光,继续自说自话,道即使不是他弄断了里长的腿,里长也会把这笔账算在他身上。 因为什么 因为,有钱无罪,无钱有罪 他唯一的罪,就是“穷” 第327章 劫镖案下部二十九 擀毡少年馒头神经兮兮的自说自话,并还拔高音量,仍旧歪着头,表情狰狞诡异的盯着瑞草。 “我说过了,我会十倍奉还。既然里长想要我去死,那么我就还他十倍。” 瑞草一直好奇歪着脖子同她说话的擀毡少年,脖子不会酸痛吗但她开口时,却是问的:“你做了什么” “我们村子的人,有一大部分都是里长家的亲戚。于是,我把整个村子的人,都送去同他一起在地狱里面团聚。” 声音变得越加阴森可怖擀毡少年馒头,像是从地府溜出来的勾魂儿小鬼,眼神儿恐怖,表情狰狞。 想要一下子杀害那么多人,一般的手段并不行,瑞草眼珠子转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十分简单又好用的方法。 “你在井水里面投毒了” “你说的没错。” 露出一个得意笑容的擀毡少年馒头,忽然拖着断掉的双腿,一下子冲到铁栅栏近前,双手死死抓住两个铁栏杆,将脑袋伸进瑞草的牢房内,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个女官差果然聪明,可是你为什么被关在了这里因为有钱无罪,无钱有罪。我唯一的罪,只是穷。我唯一的罪,只是穷。” 突然就发疯了的擀毡少年馒头,流着口水,不停的朝着瑞草怒吼,像是要用疯癫的怒吼,将瑞草也逼疯,与他一起踏上疯子的行列。 瑞草深深看了一眼擀毡少年馒头,然后利落转身,走近右侧的铁栅栏。 穷是不是罪,瑞草不知道,但是这个狰狞的擀毡少年,肯定有罪 身后擀毡少年馒头的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歇斯底里,瑞草站在铁栅栏前,静静的看着隔壁牢房内的另一位邻居囚徒。 这个囚徒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背,站在牢房正中,双眼充满期盼的望向正前方,一动不动。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听到瑞草问话的白发老人,仍旧佝偻着身体一动不动,凝视前方,声音仿若被闷在地下数十载一般。 “我在等我的儿子。” 刑部大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前来探监,瑞草实话实说的告诉老者,他的儿子,无法进入道里面。 老者闻言仍旧是一动不动,用那双浑浊灰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五十年前,战火连天,我的家乡毁于一旦,幸免于难的灾民,颠破流离,易子相食。” 白发佝偻老者的声音,听得令人心头发闷,令人感觉被人扣进一个大箱子里面,十分的憋闷难受。 瑞草狐疑的凝视着白发佝偻老者,想要知道,他在等的儿子,可是被他给 白发佝偻老者似听到了瑞草内心的疑问,声音悠悠的叹息:“那时候,有的人饿得要易子相食;有的人,却因听闻食幼童可永葆青春不老而花重金进行购买。而我,因此得了银钱,来到这上京城,坐起了小买卖。”白发佝偻老者的声音一直沉闷而悠远,他用卖儿子的钱,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娶了一房又一房的老婆,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儿子。 说到这里,白发佝偻老者忽然扭头,枯白的双眼死死盯着瑞草:“你猜,是谁把我关进了这里” 白发佝偻老者说完也不等瑞草回答,就像是豹子一般一下子冲到铁栅栏近前,也学那擀毡少年将脑袋伸进瑞草的牢房内,好似恶鬼一般放声尖叫。 “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他们抢了我的家产,把我关进这鬼地方。他们不是我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是畜生,是魔鬼” 左手边白发佝偻老者,嘶声力竭的叫骂自己的儿子;右手边擀毡少年馒头,鬼哭狼嚎的喊着无钱有罪,有钱无罪 两个人,这一刻仿佛化身为两条恶犬,不停的狂吠着,想要冲进瑞草的牢房,将她撕个粉碎。 若是换做一般胆小的人,遇到这种恐怖情况,估计非得被吓个半死。 而瑞草则是在二人歇斯底里的恐怖吼叫中,躺倒在稻草上,和衣而眠。 只是她刚躺下没一会儿,就有狱卒走进来,用棍子敲击铁栅栏:“都安静,吃饭了。” 听到吃饭二字儿,瑞草立刻从地上跳起,冲到前方的铁栅栏进来,从狱卒手中接过两个馒头一碗稀粥。 只是,馒头上面有一个黑色手印,令人很难下口。 瑞草看着两边安静下来,狼吞虎咽啃着馒头的擀毡少年和白发老者,仍旧是对着有黑手印的馒头下不了口。 于是,她将清得能够数清米粒的稀粥,递到嘴边。 “咚”的一声,一颗石子儿击在瑞草的手背之上,她手中端着的碗立刻“砰”的一声摔落到地面上。 碗碎成了八瓣儿,米粒撒了一地,瑞草猛地抬头,瞪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夜。 “你做什么” 夜眯着狭长的眼睛,抱着膀,浅笑着看着瑞草。 “我若是你,就不会喝那碗粥” “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恰巧看到那狱卒,往你那碗粥里面,撒了一点儿奇怪的调味料儿。” 瑞草闻言,眉头紧锁,望向地面泼洒的米粥。 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吱吱”叫着,冲进来一只老鼠,舔食地上的米粒。 很快又有几只老鼠,完全不怕人的冲进来,抢食地上的米粒。 但很快,这几只老鼠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在牢房内四处乱蹿。 紧接着,全都仰躺在地,抽搐着四肢小爪子,口吐白沫,气绝身亡。 瑞草将眸光投向夜,语气冰冷:“你看到,是谁干的了” “你说那狱卒” “我说指使他的人” 一个普通狱卒,没道理向她下毒,瑞草想,指使狱卒给她落毒的人,可能就是杀害小贵公公的凶手 夜摇头:“没看到。不过,要我救你出去,去审问那狱卒,抓到那下毒的家伙吗” “你觉得,我自己出不去吗” 瑞草朝夜翻了一个白眼儿,道现在从这里出去不是关键。 夜笑着问瑞草,那什么才是关键 瑞草捂着肚子:“我要饿死了。” 夜没好气的将手伸过铁栏杆,敲了一下瑞草的脑袋,然后走到一旁,提过一个食盒,从里面拿出用黄油纸包着的烧鸡。 第328章 劫镖案下部三十 看到夜从食盒当中掏出的烧鸡,瑞草顿时两眼放光,笑得无比灿烂。连连称赞并感谢夜,快速的将两个鸡腿都撕下,一手一只烤的流汁的肥美鸡腿,满脸幸福的左右开弓。 “不要谢我。烧鸡是木忆荣准备的。还有,他之前一直在刑部大牢外,求柳师承让他进来听审,柳师承不同意,他便去找二皇子,然后弄了一个三司会审的名堂,要力证你无罪。现在,他正在刑部仵作那里查验小贵公公的尸体,估计就连晚饭都没有吃。” 夜说到这里,让啃得满嘴流油的瑞草慢点儿吃,小心噎到。 瑞草一向对劝她慢点儿吃的话当耳旁风,开始的解决掉一只烧鸡。 夜似笑非笑的盯着已经开始向第二只烧鸡进攻的瑞草:“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儿都不感动吗” 瑞草是很感激木忆荣,等这次案件结束后,她一定向二皇子替木忆荣讨要丰厚的封赏,二皇子若是敢不给,她就学侠盗竹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光顾一下二皇子府上。 但瑞草知道,夜的话,是另有所指。 若是从前,她自然是听不懂话外之音。 可现在的她,已经入世历练多时,心内明白夜想要问的是什么。 以往听到这样的询问,她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表示她很感谢木忆荣对她的付出,但想要以此来打动她的心,那却不太可能。 然而,现在的她,在与木忆荣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不能再轻易的将一些话说出口。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你去追查那草妖荇,结果如何了” 二皇子的劫镖案,牵扯出了这么多命案,现在瑞草还被关在了刑部大牢,她自然是不希望那只烦人的草妖,再跳出来搅和浑水。 “不知道。我没找到她,估计已经逃出上京城周边范围了。不过,我想她养好身体,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所以你一定不能够掉以轻心。毕竟,没人知道,你下山来渡的劫,是否只有情劫一个” 瑞草闻言,立刻恍然的朝夜竖起油乎乎的大拇指:“果然,还是夜最聪明” 夜被瑞草没心没肺的样子气乐了:“你是不是忘了,刚才有人往你的粥里面下毒。你就不担心,那下毒的人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用其他方式来暗杀你” 瑞草握着鸡腿的手一僵,抬头狐疑的打量着夜:“咱们山头的鹿妖三零,娶了谁做老婆” “你这是在怀疑我是别人冒充的吗像我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人,怎么可能有人冒充得了” 不过,当夜看到瑞草变得越加深沉的怀疑目光,立刻投降:“是鲤鱼精,小条妹子行了吧” 瑞草嘿嘿傻笑,继续津津有味儿的啃着烧鸡,一脸好奇的问夜:“你说,鹿妖和鲤鱼精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又长角又有尾巴的两栖妖类”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一会儿会不会被拖出去问斩吧” 瑞草狠狠的瞪了夜一眼:“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丧气话。怎么,你是想看我从这里横着出去” 夜立即“呸”了三口,让瑞草少自己诅咒自己,他就是听说,那轩辕帝因为先皇后都着了魔,瑞草在先皇后寝殿杀人这件事情,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翻篇儿。 夜让瑞草不要太相信木忆荣那小子的能力,让瑞草做好在大牢里面过冬的准备。 瑞草再次朝夜嘿嘿一笑:“我相信,这次的案子,很快就能破了。只要,你帮我转告木忆荣几句话。” 夜也笑了:“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一直让人牵着鼻子走。说吧,你搞了什么名堂。” 瑞草立刻凑到铁栏杆近前,神秘兮兮的朝夜招手,示意他靠近。 夜凑近,让瑞草有话快点儿说,结果瑞草鼓起腮帮子,用力的朝夜耳朵吹了一口气。 叫了一句好痒的夜,捂住耳朵瞪着瑞草:“你这是在向我下战帖,我下一步,可要攻占你的心了” 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的瑞草,道她才刚吃完饭,让夜不要说这些恶心话,小心她吐他脸上。 想起某些经历的夜,脸一下子黑了,忍不住吐槽道:“你又不是没干过” 被揭老底的瑞草笑得更厉害,想起从前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儿。 从前瑞草很爱与人打赌比试,一日兴起,就同夜,绿孔雀和秃老鹫三人一同打赌比试,看四人当中,谁的酒量最差,谁的酒量最好 这个赌注,整整持续了三日,从清晨喝到日暮,再到星月满空。 绿孔雀是最先败下阵的,几乎每一次打赌,他都是第一个被淘汰,常被瑞草嘲笑是弱鸡。 酒量最好的非瑞草与夜二人莫属,二人喝得都快口吐白沫了,仍旧是谁也不服谁。 后来,以瑞草吐了夜一身,结束了那场比试。 但是,瑞草事后仍旧不服气,嚷着算是打平,因为她虽然吐了,但是脑袋神智仍旧十分清醒,并没有醉倒。 回忆起从前种种的瑞草笑着表示,以前在山上确实很开心,每日都过得无忧无虑,尽是想着怎样瞎胡闹。 下了山以后,她终于知晓了什么叫“悲哉六识,沉沦八苦” 夜瞪了瑞草一眼,让她不要说什么最美好的时光回不去了,这样的矫情话。 只要她回到山上,就可以立马重温和过去一般的快乐美好 瑞草仰头看向后墙上面那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窗户,一丝月光阴柔的照在她的脸上:“我的心境不同了。所以,不复从前了。” 此时此刻,瑞草明明就站在夜的身前,但夜却感觉,瑞草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春天到来时,窗棂上的霜花必然会融化一般,无法阻拦,令人感到无力 最终瑞草也没有在大牢里面过冬,她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刑部大牢门口,表情难掩遗憾的柳师承,警告瑞草:“你以后,老实一点儿,不要再被抓进来。到时候,本官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到时你也不会有这样好运,全身而退。” 你以后,最好也别这般盛气凌人的与我说话,容易挨揍。 学会了隐忍,只能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两句的瑞草,跨出刑部大门的时候,就看到木忆荣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她不知为何,有一种冲动,想要快步奔过去。而她,也如此做了。 瑞草笑嘻嘻奔到木忆荣面前:“等着急了吧” 瑞草的语气,像是因为沉迷逛街,一时忘了时间的妻子,对丈夫说话时,略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 第329章 劫镖案终章一 快步走到木忆荣近前的瑞草,问他是否等急了 木忆荣没有说话,转身默默前行,瑞草不知为何,有些忐忑,扁着嘴问说:“因为我一时大意,被人陷害,还被关了起来。所以你生气了” 停下脚步的木忆荣,转身凝视瑞草:“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没能保护好你。”若是从前,瑞草一定会面无表情,声音冰冷的让木忆荣以后不用再说这些对她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然而这一次,瑞草看着木忆荣那双写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双眸,不知为何,嘴巴就是无法轻易张开。 最后,她只是喃喃的道了一句:“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好。” 被关进大牢的这几日,瑞草没见到几乎每日与她形影不离的木忆荣,心里莫名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她看到木忆荣时,感到十分高兴,就是每晚都必须得盖着才能睡觉的毯子丢失后,又被找回来的心情。 木忆荣感受到了瑞草的这种变化,眼底又水波在荡漾,凝视瑞草道:“你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几日吃了不少苦,走吧,我请你去双喜楼吃饭。” “真的” 瑞草双眼顿时一亮,但很快就十分有良心的表示,她在刑部大牢的这几日,每天夜都会送食物进监牢里。 她都知道,那些好吃的,都是木忆荣出钱去酒楼买的。 被关在大牢里面的她,根本就一点儿都没瘦,还长了不少肉。 “不用了。我想回家。” 木忆荣闻言脚步一顿,表情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想回山上了” “不是,我说回木府。” 瑞草说完这话,二人一下子陷入到沉默之中,有暧昧的粉色气流,荡漾在二人之间。 木忆荣喜欢瑞草称木府是家,微微勾起嘴角:“走吧咱们回家。” 回去路上,二人不时的瞄上对方两眼,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是瑞草询问木忆荣,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听到她的事情,是不是急坏了 点了点头的木忆荣告诉瑞草,瑞草被抓走的当日,木招娣与木唤娣一回到木府,就哭着把事情告诉给了木老夫人。 当时木老夫人听闻瑞草被抓进大牢,登时气得立刻大骂圣上老糊涂,放着真正的杀人凶手不抓,竟然把她的好孙媳儿给关起来了。 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家的木敬忠,听到自己母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劝自己母亲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身体。 大夫人唐氏也是义愤填膺,道她们相信瑞草那孩子的人品,善良又嫉恶如仇。 自从她入大理寺当差,都抓到了多少穷凶极恶的凶犯,怎么可能会无端杀人。 瑞草并非嫉恶如仇,只是在尝试融入人界,进行感悟。 但木忆荣知道,瑞草确实真心想要缉拿那些罪犯,伸张正义。 眼见自己母亲和媳妇儿都这般替瑞草愤怒不平,木敬忠只能柔声相劝,道瑞草若是没有做过,刑部自然不会冤枉好人。 木老夫人看不相信柳师承那个家伙主持的刑部,问木敬忠,此事儿大理寺不能插手吗 大夫人唐氏也随声附和,道木敬忠若是不好出面,就由木忆荣出面,将瑞草的案件,转到大理寺进行调查。 “大嫂,刑部已经在怀疑大理寺了,您就不要令大哥难做。” 得知瑞草涉嫌杀人,被关进大理寺的木敬诚匆匆回府。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大夫人唐氏的此番话,立刻出声,并埋怨老夫人当初不同意他让瑞草搬出木府别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圣上会迁怒于木府。 木老夫人将龙头拐杖往地上猛地一敲,道她乃是先皇后姑母,谁敢冤枉他们木家对先皇后不敬。 先不管瑞草有没有杀人,但她擅闯先皇后寝宫乃是事实,以当今圣上对待先皇后无论生死,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恋,此事儿必然小不了。 没准儿瑞草要在刑部大牢,过下半辈子了。 又是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的木老夫人,沉着脸表示,她的小草儿还未与大哥儿成亲,她还未抱上曾孙儿,她看谁敢把瑞草一直关在牢里面。 十分无语的木敬诚表示,帝王一怒,尸横遍野,他们应该祈祷此事儿圣上不会迁怒到木府,然后赶紧与那根儿惹祸的野草撇清干系。 木老夫人觉得骂木敬诚都是白费口舌,用龙头拐杖指着大老爷木敬忠,让他赶紧想办法,把瑞草从刑部大牢里面捞出来。 瑞草又不是下在水里面的面条,随便捞一捞,就能捞出来。 虽然木敬忠心中这么想,但他不敢忤逆违背木老夫人的意愿,只道他会尽力,定不会让瑞草在刑部那边受冤枉。 撇着嘴的木敬诚苦着脸问他大哥,为何不帮忙一起劝劝木老夫人,反倒火上浇油。 难不成,真想看木府出点儿什么事情才算吗 “咚”的一声,木老夫人一拐杖敲在木敬诚的后背上,让他这个乌鸦嘴收声。 只要她这个老太太还活着,她就能保证木府无事儿,瑞草也会无碍。 听到木忆荣讲述这些,瑞草十分感动,也惭愧让木老夫人与大夫人唐氏为她担惊受怕了。 之前木忆荣受伤,都不敢告诉家里人,就是怕上了年岁的木老夫人和他娘担心。 亲孙子亦是如此,她一个外人,却尽是让老人家担心,如何不感到惭愧。 想着这些的瑞草行至门口,眼见拄着拐杖守在大门口的木老夫人,正焦急的举目远望,急忙奔了过去,弯腰朝木老夫人深深鞠了一躬,又朝大夫人唐氏鞠了一躬。 双眼噙泪的大夫人唐氏,急忙抓住瑞草的手,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松了一口气的木老夫人,也道瑞草吃苦了,忙让瑞草进去。 之前,夜已经告诉瑞草,二皇子与木忆荣求见圣上,如实禀告了劫镖案。证明瑞草乃是追踪嫌疑犯小贵公公,才会误闯先皇后寝殿。 圣上并未因此就相信瑞草的清白,而是木府老夫人亲自入宫,与圣上密谈了许久之后,圣上才下令将瑞草放出来。并命她协同大理寺彻底调查此案,务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否则大理寺要全部跟着吃瓜捞 夜感叹,道太山娘娘虽然对木老夫人有恩,但像木老夫人这般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也是世间少有。待瑞草从大牢里面出去,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木老夫人。 感念木老夫人恩情的瑞草,又再次向其深深鞠一躬,然后跟着紧紧抓着她手不放的大夫人唐氏,一同走进厅堂内。 第330章 劫镖案终章二 大夫人唐氏紧紧抓着瑞草的手,仿佛瑞草是个一松开手,就会跑丢的七八岁小女孩一般。 众人落座后,大夫人唐氏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一脸心疼的又拍了拍瑞草的手。 “你这孩子,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差点儿没把我吓死。还好,你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已经吩咐宝儿,让她帮你准备了柚叶水泡澡,你赶紧回房去,沐浴去掉身上的晦气,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唐氏说完,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道瑞草这样好端端的孩子,这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一定被吓坏了。 二房的姨娘花氏和柳氏,听到自己女儿在宫筵上透明人一般的遭遇,简直失望至极又伤透了心。 结果又闻瑞草发生这样的事情,顿时觉得她们木府即将迎来灭顶之灾 盼着女儿嫁进皇子府的美梦不仅破灭了,毕生依托的木府可能还要即将覆灭,花氏与柳氏感觉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 又眼见大夫人唐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了闯祸精,二人觑视木老夫人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 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二人就不禁委屈的搂着各自的女儿,痛哭失声。 去参加一趟宫筵的木招娣与木唤娣,皆是一肚子委屈,还有满心的心有余悸。 眼见自己母亲哭得伤心,也跟着一起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一时间,木府二房院内哭天抢地,鸡飞狗跳。 不过还好,瑞草的事情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当今圣上也没有降罪木府,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木招娣与木唤娣想起自己在宫中又惊又无助的遭遇,恨透了瑞草。 道她们祖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处处维护偏宠野草那个惹祸精。还有她们大表哥木忆荣也是瞎了眼睛,放着柳轻烟那般好的女子不喜欢,偏偏中意一个处处不如柳轻烟的野草。 花氏和柳氏在听到自家女儿讲述有关柳轻烟挺身而出安慰她们的事情,皆道柳轻烟大气善良,也替木忆荣感到惋惜,并命人备了礼物,送完柳府。 而柳轻烟那边也回了礼,且更为丰厚,这更加加深了花氏和柳氏对柳轻烟的喜爱。 同为柳姓一族的三姨娘柳氏,还趁此机会,同柳轻烟攀上了亲戚。 一来二去,二老爷木敬诚还因此与柳尚书开始渐渐来往。 且二人在来往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彼此都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说木敬忠的坏话。 在大牢里面待了数天的瑞草,回到贤院时,有种去了一趟外乡闯荡的游子,在吃尽了苦头,历经险阻,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虽然,她在大牢里面,并没有吃什么苦头。但是回家的感觉非常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愉悦亢奋。 这几日,因为瑞草被关进大牢,宝儿可是没少吃苦。 因为替瑞草担心上火,嘴上都起泡了,双眼也哭得红肿。没事儿就跑去木忆荣那里,问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两条小短腿都要跑细了。 眼见宝儿这副尊荣,瑞草难得的没让宝儿退下,伺候她沐浴。 低着头,帮瑞草往脊背上撩水的宝儿,忽的开始默默抽噎起来。 缩在温暖水中的瑞草不禁失笑:“我身上又没有鞭痕,你哭什么”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要这般陷害小姐” 宝儿一边哭,一边愤愤不平的咒骂陷害瑞草入狱的坏蛋,活像是一只露出利爪的可爱小猫咪。 瑞草一边安慰宝儿,一边保证,一定将那个挨千刀的抓住,也让其尝尝蹲大牢的滋味儿。 不断点头的宝儿,收起了眼泪,告诉瑞草她蹲大牢的这两日,可把大少爷木忆荣急坏了。 木忆荣一直在外,四处为瑞草的事情奔走,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还不停的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瑞草。 只是静静的听着的瑞草,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双眸氤氲,也不知是被水汽弄湿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微眯着眼睛的瑞草,在宝儿的絮絮絮叨叨之中,依靠在木桶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瑞草身上的皮都泡得发皱了,才被宝儿唤醒。 宝儿道水变凉了,小心着了风寒,便伺候瑞草擦干身体穿衣。 出了热气腾腾的浴房,瑞草看到木忆荣负手站立在庭院中,正在望着门口那两颗枝繁叶茂的梨树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宝儿见了,立刻十分识相的偷笑着离去。 头发还很潮湿的瑞草,想要回屋,但望了一眼木忆荣的背影后,她的双脚不知不觉就朝着木忆荣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木忆荣没有回头,仍旧望着那两颗梨树:“梨树已经开始结果子了,希望结出的都是甜甜的好果子。” 听到这话的瑞草心头一动,她觉得,木忆荣这话乃是话中有话。 也许,他是在盼望着什么事情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是在祈盼二皇子的劫镖案,能够顺利结案吗 还是,在祈盼着其他的事情 以木忆荣的性子,他现在关心的,应该是案子问题吧 “我让夜给你带的话,你查到了多少” “已经有些眉目了,明日,就可以收网了。” 从树上收回目光的木忆荣,扭头看向瑞草还湿漉漉滴水的头发。 “夜深露重,小心风寒,你回去歇息吧” 说完,他便朝门口走去,留下怅然若失的瑞草,独自站在院中。 不过,木忆荣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的停下了脚步,表情明显有些纠结的转过头。 “听夜说,你被关在大牢时,有人给你的粥里面下毒了” 确实有此事儿,瑞草如实点头,木忆荣握紧拳头,语气充满自责:“都是我的错” “与你无关” 赌气说完这话的瑞草,先转身气呼呼的跑回屋子,一下子扑到床上。 木忆荣是怎么回事儿,她从大牢里面出来后,他就一直摆着一张臭脸,她是欠他钱了,还是他希望她多蹲几天大牢,就不能显得高兴一些吗 第331章 劫镖案终章三 眼睁睁看着瑞草气冲冲飞奔进屋内的木忆荣,仍旧站在贤院的门口没有动。 他双眼望着烛火跳动的屋子,一直到烛光熄灭,仍旧静静的站立着。 “我说过了,你会害死她。” 夜的声音,寒彻入骨,冰冷的在木忆荣的身后响起。 无动于衷的木忆荣,仍旧望着漆黑一片的屋子,没有进行任何的反驳。 从暗处走出的夜,弹着手指头,一个个琉璃球大小的团状暗黑气体跳到空中,然后汇聚在一起,形成拳头大小的一团黑气。 “你知道,是谁给她下毒了” 夜的语气阴森,似有隐隐的磨牙声音,木忆荣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谁,但猜到了是谁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证据确凿,抓进大牢” “可是,你手上现在不是没有证据,只有一个猜测而已。” “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那你最好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找到证据。” 夜说完,手指弹出一道劲风,漂浮在空中的那团拳头大小的暗黑气体,立刻被击碎,四处飘散,周围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十几度。 次日,宝儿走进房间时,见瑞草已经穿戴整齐,忙上前询问瑞草是不是饿了 瑞草摇头,眼中射出两道寒芒,掰着手指头发出咔嚓的声音。 “我蹲大牢的罪不能白受,今天,也该让那些家伙儿尝尝不好受的滋味儿了。” 说着,一个健步冲到门口,朝倚在门口外面的夜道了一句:“走吧好戏登场” 瑞草与夜,还有木忆荣三道黑色身影冲出木府,朝着东市方向飞速奔去。 东市朝南的大门口近前,二皇子与左右两位巡使负手站立,身后站着整齐划一的街使。 瑞草三人到了东市门口,上前向二皇子行礼,二皇子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势,朝众街使一挥手。 “走,务必全部逮捕,不留一条漏网之鱼。” “是。” 街使洪亮的响起后,左右两位街使立刻领着队伍,朝昭和邸进发。 之前燕子张七盘踞的昭和邸,很快就被街使围得水泄不通,一个嗓门不小的街使上前,朝内大声喊话。 “里面的所有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出来缴械投降。未参与犯罪的人不会被定罪,若是伙同歹徒顽固抵抗,视为同谋。里面的所有人都听着” 街使的声音嘹亮,响如敲钟,只要不是聋子,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昭和邸里面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平时坐在院中晒太阳的红毛那伙闲子,也完全不见踪影。 二皇子踮起脚尖儿,伸头朝内举目眺望,担心的问木忆荣,是不是里面的家伙儿得到消息,全都逃跑了 木忆荣有命大理寺的问事在这里盯着,之前并未见有人出来,肯定都还在里面,让二皇子放心,人一定跑不了。 说着,他拔出腰间佩剑,招手让喊话的街使退下。 瑞草见了,也从腰间拔出两柄菜刀,在胸前交叉,摆开架势。 匕首被当做凶器没收了,瑞草今早去了厨房,把宝儿她娘惯用的两柄菜刀给借走了。 其实严格来说,瑞草乃是不问自取,现在宝儿她娘正在厨房急的跳脚骂娘,叫骂是哪个小杂毛,竟然把她的菜刀给偷走了。 木忆荣看了一眼瑞草手中的菜刀,对夜说了一句“照顾好她”,便一马当先,冲进昭和邸。 挥舞两柄菜刀的瑞草紧随其后,踏着木忆荣的脚步,冲进昭和邸。 夜自然是对瑞草寸步不离,其他人也都呼呼啦啦,吆喝着“缉拿竹君窃贼”,冲进了昭和邸。 “砰”的一声巨响,昭和邸二楼的窗子,全都被从内撞破。 数十道人影,好似一群燕子,从内飞身跳出。 从昭和邸二楼跃下的人,全都小衣襟短打扮,手中使用武器各不相同,什么铜锤、板斧、木棍样样皆有。 这群人出手利落精准,身法也十分灵活,仿若一群花果山的猴子,上蹿下跳。 竹君一伙人既为梁上君子,自然身法轻功都十分了得,木忆荣立刻大声提醒众人用人海战术,将所有人困在当中,绝对不能令一人逃脱。 提着两把闪烁寒光菜刀的瑞草,快速的扫视了人群,鼻子不停的抽动。 当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桐花味道儿之后,立刻朝香味儿飘来的源头冲了过去。 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子,出现在瑞草的视线当中,瑞草在看到他脖子上面从下蔓延而上的红色痕迹后,立刻提着菜刀冲了过去。 脖子上面有红印的男子面容冷峻,青色的下巴上面挂着没剃干净的胡茬儿,他在看到瑞草,差点儿没被她手上的两柄菜刀逗笑了。 “亭长大人,从大牢里面出来了” 瑞草冷冷瞪着红印男子:“你就是竹君” “我们都是。” 君子当如竹,自觉所做之事儿皆是正义之举的窃贼们,皆以竹君自称。 “那好,就把你们一起都抓了。” 瑞草说完,双手菜刀在空中画出几弯新月,好似劈西瓜一般,劈向红印男子的脑袋。 红印男子急忙横剑相迎,“当”的一声,两柄菜刀重重砍在长剑之上,顿时震得红印男子向后倒退数步,一手捂住了右肩头。 前几日,瑞草在先皇后殿中与那未看清容貌的黑影打斗时,刺中了对方是右肩头。 如今可以确定,眼前这名身上散发着桐花香味儿的男子,就是那日在先皇后殿中,杀害了小贵公公,并袭击嫁祸瑞草的人。且他脖子上面的红印,便是最好的证明。 “燕周唯一的女差官,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红印男子的称赞,瑞草道了一句“多谢夸奖”,手中两柄菜刀,一上一下,砍向红印男子的脑袋和腹部。 红印男子急忙朝一边闪躲,然后使出一剑封喉,锋利剑尖儿刺向瑞草的哽嗓咽喉。 瑞草弯腰,一式铁板桥惊险避过,起身时,一个健步冲到红印男子近前,与之近身战在一处。 第332章 劫镖案终章四 脖子一侧,爬满红色枝丫印记的男子,手中宝剑上下翻飞,犹如一条迅猛银蛇。 而瑞草手中的两柄菜刀,就像是两只展翅高飞的凶狠雪鸮。 银蛇与雪鸮于空中觥筹交错,风驰电掣,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兵器交戈声。 偌大的昭和邸,已经战成一片,官差街使呼喝着,围剿竹君窃贼一党。 竹君窃贼一党确实厉害,招数皆是不安常理出牌,时而还会搞一些十分唬人的招式,像是喷火、飞镖等出其不意的套路。 官差街使从未与这样的江湖人士战斗过,不少人中了招,好几个人身上着了火,惨叫声响彻整个昭和邸。 蹙起眉头的木忆荣眼见瑞草那边战得不可开交,想要过去帮忙,但见有几个竹君窃贼趁乱就要跑出昭和邸,急忙上前将人拦住。 恐怖的喊杀声,贯彻九霄,在昭和邸内响了很久,才渐渐平息。 竹君窃贼一伙儿最终是寡不敌众,再加上瑞草、木忆荣与夜三人功夫非比寻常,竹君窃贼一伙儿最终是一个都没能逃掉。 不过,竹君窃贼一伙儿人身上江湖气息重,不少人不愿坐牢,便将钢刀往脖子上面一抹,自我了结,登时躺倒一片。 红印男子也想横刀自刎,但被瑞草一手刀劈晕。 而就在瑞草劈晕红印男子的同时,她的右肩头一麻,接着半边身子像是触电一般,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朝着一边歪倒。 眼看着,满眼诧异的瑞草就要摔倒在地,一道身影一下子冲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了” 夜诧异的看着右嘴角开始不正常抽搐的瑞草,急忙板正她的身体查看,然后就在瑞草的右肩头看到了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 毒素流走太快,想要吸出来已是不能,夜急忙封住瑞草的穴道儿,将她抱起,冲木忆荣喊道:“她中毒了,我先带她去解毒医治。” 说完,夜便抱着瑞草,几个纵身,跃出昭和邸。 木忆荣从夜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朝二皇子一拱手:“二皇子殿下,竹君窃贼已经全数落网,下官这就将人押回大理寺进行审问。” 难掩兴奋的二皇子点头:“本皇子与你一同前往。” 然而,竹君窃贼一伙人,在半路上,就被刑部尚书柳师承给劫走了。 柳师承道大理寺只负责捕捉歹徒,既然犯人已经被逮捕,审问之事儿,自然要交给刑部。 说完,还假惺惺的向木忆荣与巡使道了一句辛苦了,说了一大堆他定向圣上替众人请功的客套话。 窃贼是大理寺奔波辛苦抓到的,但是好处都被刑部捡走了,不过木忆荣并不计较这些,只是拜托柳师承,尽快问出二皇子丢失的花瓶所在。 这一次的案件,二皇子十分敬佩大理寺,像模像样的夸赞了木忆荣几句,然后忍不住问,木忆荣是如何料事如神的知晓,竹君那伙窃贼,就是杀害小贵公公的凶手 又是如何知晓,他们就窝藏在东市的昭和邸 木忆荣担心瑞草的安危,着急回府,但碍于二皇子的颜面,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能够断定竹君窃贼一伙人就是杀害小贵公公的凶手,并成功抓捕他们,皆是瑞草的功劳。 之前在调查二皇子劫镖案时,瑞草道他们一直被动追踪线索,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必须得想一个办法,主动设伏,趁机抓住他们的小尾巴,这样才能揪出凶手。 于是,瑞草想到了一个主意,就是在她使用的匕首上,沾上以豚草为引,配以荨麻等毒草特制的毒汁。 这种毒汁被稀释后,并不会一下子致命,而是毒素会迅速的在血液中向上漫延,像是树枝一样爬到脖子和脸上,产生鲜红色的印记,并且还伴有痒痛状态,难以忍耐。 前几日,竹君窃贼兵行险着,竟然冒着风险入宫杀害小贵公公,结果被一直四处寻找小贵公公的瑞草撞见。 瑞草与竹君窃贼交手时,匕首刺中了对方的肩头,虽然伤口很小,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是匕首上面沾着的毒液,渗入到了血液当中。 毒液很快就在中招者的身上漫延,出现星星点点的红色疹子,然后连成一片,向上延伸。 随之,搔痒疼痛症状便会出现,且会越来越严重,根本无法忍耐。 不过,那个竹君头目也是毅力超群,一直挺了这么多天,才出来医治,然后就被提前守在上京城各个医馆的大理寺问事发现了。 每一次破案的惊心动魄身后,都有着漫长又枯燥的查访时间 守在医馆多日的大理寺问事,一名去跟踪买了药,离开医馆的竹君窃贼;一名进入到医馆内表明身份,询问大夫,前来就医的竹君窃贼居处。 前去跟踪的问事,很快就跟丢了目标,那竹君窃贼仿若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甩开了大理寺问事的跟踪。 不过,那竹君窃贼百密一疏,竟然在医馆与同伙儿交谈的时候,不慎透露出一些信息。 询问大夫的大理寺问事得知,竹君那伙人可能居住在东市内。 于是,大理寺的所有问事全都换上便衣,守在东市内四处暗访,最终锁定了燕子张七的昭和邸。 当初,木忆荣在振兴镖局查访时,镖头火大叔的儿子阿宇表示,劫镖的那伙人当中,有一人的手腕上有个燕子劄青。 因此,木忆荣等人查访到昭和邸,在里面发现了燕子张七。 如今,大理寺问事查访到昭和邸,而原主人燕子张七涉嫌二皇子的劫镖案,竹君窃贼一伙人又藏匿于此。 由此几乎可以断定,竹君窃贼一伙儿,便是劫走二皇子镖的那伙儿歹人。 十有**,就是竹君窃贼这伙人选择了断尾自保,在大理寺即将抓到燕子张七之前,将其杀害。 然后又冒险潜入皇宫,杀害中间人宫市白望小贵公公。 也因此,被瑞草设计,暴露行踪。 所有的线索全都连在了一起,木忆荣便让大理寺与金吾卫监管的街使配合,准备了这一回的抓捕行动。 听完所有来龙去脉的二皇子,十分佩服的点点头,道瑞草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除了对吃,似乎对其他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想到,却是如此一个足智多谋有头脑的女子。难怪会被他父皇破例提拔为大理寺亭长 只是,二皇子想不明白,宫市白望的小贵公公,又与竹君窃贼一伙儿人,有何干系 以竹君窃贼一伙儿人的身手和人数,根本无需雇佣城防亭军,所以也不用小贵公公牵线搭桥。 但是竹君窃贼却冒险杀害小贵公公,还因此暴露了行踪 第333章 劫镖案终章五 关于竹君一伙儿人,与宫市白望小贵公公有什么联系,又是为何要冒险潜入皇宫将其杀害,这一点儿,确实有些解释不通。 木忆荣也一时未想明白,他只能道其中必定有他们还未查清的事情存在,只能等刑部的审问结果出来,才能水落石出。 不过他想,可能就是宫市白望小贵公公在偶然间,听到了二皇子要雇佣振兴镖局,押送花瓶的事情,便将此消息透露给了燕子张七。 脑子反应并不慢的二皇子,立刻指出其中漏洞,那就是,竹君窃贼一伙儿对花瓶古玩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儿,明显是瞄准了他的金子。 可是,他要用花瓶暗藏金子的事情,从未在外提起过。而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印象的宫市白望小贵公公,又是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二皇子朝江清河递去了怀疑的眼神儿。 江清河急忙摆手,道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在外随便说。 作为二皇子的幕僚,江清河就住在二皇子府上,平日里他接触的那几个人,二皇子都熟知,觉得江清河确实不太可能背着他胡作非为。 那么,就是他身边有其他的人,向外走漏了消息。 一个距离他很近,与他非常熟的人。 会是谁? 回答完二皇子所有问题的木忆荣,担心中毒的瑞草,忙向二皇子躬身告辞。 二皇子也终于聪明了一回,笑问木忆荣是不是担心他表妹瑞草? 只是他问完这话,也不管木忆荣回答是与否,就认定他说得没有错,笑着朝木忆荣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去木府。 这一回,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帮了二皇子的大忙,二皇子道一定会备上厚礼,感谢二人。 木忆荣谦虚的表示,这一切皆乃是大理寺分内之事儿,请二皇子不必挂心,说完便匆匆离去。 木忆荣回到木府时,立刻马不停蹄的就要赶往贤院,结果在厅堂中,被他母亲大夫人唐氏拦住。 大夫人唐氏一脸担忧:“大哥儿,听说小草儿受伤了。可是她那个什么师弟,拦着大夫不让给小草儿诊治,你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唐氏这样说,木忆荣顿觉事情不太妙,但还是安慰唐氏不要担心,想来瑞草只是需要休息,所以她师弟才拦阻外人莫要吵到她。 大夫人唐氏觉得说得有理,但还是让木忆荣亲自看看,她才能安心。 木忆荣点头,立刻冲去贤院,远远就看到夜守在门口,叉着腰的宝儿,脸红脖子粗的正在与他大声争论,问夜为何拦着她,不让她进去照顾她家小姐? 木忆荣快步上前,问发生了什么,夜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色,闪开一条缝隙:“你进去看看吧!” 夜只将木忆荣一人放了进去,宝儿再次跳脚,指着木忆荣快速奔进屋内的背影,仰着头,扬着眉毛质问夜,为何她家大少爷可以进去,她就不行? 夜道瑞草受伤了,需要静养,人多进去会吵到她休息。宝儿有在这里与他争论的时间,不如去帮瑞草准备一些食物和热水,等她好一些的时候,可以吃些东西,泡个热水澡。 宝儿觉得夜此话说得还算有理,但仍不禁露出一个狐疑的目光:“你没有骗我。我家小姐确实没有问题吧?” “放心,你家小姐的身体是铁打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瑞草的身体,虽然看上去纤细,但实际上,壮得和熊一般。 见识过瑞草威力的宝儿闻言,安心了不少。 急匆匆走进屋的木忆荣,并未发现瑞草的身影,正在诧异之时,猛地看到锦缎的被子下,拱出一个圆嘟嘟、胖乎乎的绒毛团子。 瑞草竟然,又变回了本体状态! 夜回转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木忆荣一脸诧异又惊愕的转过头:“她怎么,又变回了这般模样?” 走到床边的也,将软趴趴十分没有精神的山雀瑞草放在手心上:“她中了毒,我们二人合力将她体内的毒逼出来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了。” 夜说到这里,眸光一暗:“不过,她这一回变回本体,十分的虚弱,若是不尽快补充体内的能量,可能会危及生命。” 夜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木忆荣跟着也紧张起来,问夜该怎么办? “我想带她回去泰山。” 听到夜要带瑞草回山上去,木忆荣一下子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说:“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夜挑了挑眉:“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是,你想要眼睁睁看着她体内的所有能量耗尽,就这样死去吗?” 木忆荣又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 夜看到木忆荣眼中的痛苦,道他这话听上去虽然十分残忍,但却是事实。 瑞草现在虚弱得还不如一只普通的山雀,若是继续留在人界,吸收来的灵力入不敷出,很快就会枯竭身亡。 而眼下,木忆荣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放手! 木忆荣感觉,若是瑞草就这样离开,恐怕以后他们两个再也不会见面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放手! 紧紧咬着牙的木忆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你带她回去山上吧!我祖母那边,我会去说的。” 这时,趴窝在夜手上的山雀瑞草,在啄了夜的手心一下后,一跃跳到床榻上,缩在松软的被窝里面,声音有气无力的表示她要留下。 “我的入世修行还未结束,不能就这样回到山上去,半途而废!” 听到瑞草的话,夜的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用手指头戳着瑞草的山雀脑袋,气得咬牙切齿道:“你这鸟脑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石头子儿。你的一条小鸟命都快要没有了,还惦记什么入世修行,是活够了不成?” 被夜用手指不停戳着的山雀瑞草,像是一个不倒翁,在床上摇摇晃晃。 “眼下,我可能就是在历劫。劫数还没完成,我哪里都不会去!” 第334章 劫镖案终章六 虚弱的瑞草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语气坚决,表示不会同夜回泰山。 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夜,再一次朝山雀瑞草伸出手指头,准备戳醒脑子犯傻的瑞草。 学乖了的山雀瑞草,在夜的伸手指头刚刚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就立刻顺势朝床榻内一滚,一下子缩在了角落处,一边摇头表示不会回山上去,一边可怜巴巴的望着木忆荣。 木忆荣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指不停的弹着,时不时就会窒息抽痛一下。 他怎么可能舍得让瑞草走,他希望,瑞草可以留在他身边一辈子。 但是眼下的情况,他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瑞草变得越来越虚弱,然后油尽灯枯,生命枯竭 “现在,可不是你任性胡为的时候。” 表明了坚定态度的夜,道他一定要带瑞草回泰山,并让木忆荣好好劝劝瑞草听话,不要再瞎胡闹。 木忆荣正要开口时,宝儿慌慌张张奔进来,气喘吁吁的对木忆荣道:“大少爷,不好了,刑部那边来人闯到了西院,要把二老爷抓走。” 木忆荣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让宝儿把气喘匀了之后再说一遍。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宝儿,也不待气喘匀,就再次火急火燎的大声告知,刑部的官吏闯到了西院,要将二老爷木敬诚抓去刑部审问。 感觉莫名其妙的木忆荣,一脸焦急不解的问宝儿,刑部的官吏有没有说,抓二老爷木敬诚是因为什么事情 宝儿摇头,表示不知,木忆荣只好望了一眼缩在床角深处的瑞草,然后拜托夜道:“照顾好她。” 说完,便快速转身,奔出门去。 宝儿没有在床上看到瑞草,正要诧异开口询问她家小姐去了哪里时,夜抢先开口,让宝儿跟着木忆荣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儿也是十分好奇二房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立刻点头:“奴婢去打探一下消息,回来告诉小姐。” 说完,也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一直缩在床角深处的山雀瑞草,朝前滚了几圈,滚到床榻中央。 “夜,我想睡一会儿,你帮我把着门,别让人打扰我。” 说完,山雀瑞草就垂下眼皮,响起呼噜之声。 此时此刻的木府二房,二老爷,木敬诚与夫人居住的庭院内,一片鸡飞狗跳。 二房与大房相连的月亮门前,挤满了探头探脑,朝内张望的人。 木忆荣分开人群走进去时,刑部的官吏正在命衙役将二老爷木敬诚从屋内扭送出来,二房姨娘花氏和柳氏正哭喊着上前拦阻,四姨娘方氏则是护着吓得呜呜哭的木招娣、木唤娣和木兴娣三人安慰着,不见二房夫人慕容氏母女,以及那位新来的五姨娘母子二人。 哭成两只花脸猫的木招娣与木唤娣,看到木忆荣走进来,立刻见了主心骨,一下子冲过来,扯着木忆荣哭喊起来。 “大哥,那些衙役要将我爹带走,你快去拦住,我爹他绝对没犯法。” 木忆荣让二人先不要哭,急忙上前,询问领军的刑部官吏,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领兵的官吏,乃是刑部员外郎郎平宁,郎平宁是柳师承最忠实的鹰犬,做官以来,一直以柳师承一人马首是瞻。 平日里,他在与大理寺打交道时,受柳师承的影响,也是对大理寺横挑鼻子竖挑眼。 郎平宁听到木忆荣的问话,嘴巴一撇,卷着舌头道:“木侍郎今日抓捕的窃贼竹君一伙儿人,已经招供了,协助他们犯下种种罪行案件的人,乃与礼部有关。下官奉命行事,带刑部员外郎木敬诚回大理寺审问,还请木侍郎不要拦阻。” 礼部尚书与两位左右侍郎,最是知法守礼的人,绝对不会与什么江湖匪类勾结。 刑部员外郎郎平宁不屑的哼了一声,道礼部三位大人一把岁数,都快走不动路了,竟然还赖在位置上不肯下台,还不是为了捞好处。 礼部尚书与两位侍郎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是并不糊涂,时常抨击官员舞弊,指正皇帝错处,可以说为国为民,操碎了心,木忆荣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礼部的人竟然会勾结江湖窃贼。 郎平宁扬着下巴,道不管木侍郎信与不信,人他们必须得带走。木忆荣若是强行阻拦,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这时,几名刑部衙役,从木敬诚的屋子里面,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 二夫人慕容氏紧紧跟在后面,磕磕绊绊的拦阻,说什么都不让这些人将东西抬走。 有些衙役下手没轻没重,一下子将慕容氏推搡摔在地上,木忆荣立刻上前将那衙役一脚踹翻,黑着脸道:“抓人可以,搜证可以,谁让你们无端打人了” 郎平宁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人,道他们是奉命行事,但凡拦阻之人,视为罪犯同党,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说着,给刑部衙役们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几人,朝着木忆荣围拢过来。 木忆荣将二夫人慕容氏和几位表妹护在身后,伸手一下子将佩剑抽出,沉声道:“我看谁敢在木府惹事儿” 几名衙役不顾木忆荣的威吓,晃动手中明晃晃佩刀,将包围圈缩小,眼看战斗一触即发。 木招娣与木唤娣等人吓得就连哭出声都忘记了,大气不敢出的缩在木忆荣的身后。 刑部员外郎郎平宁嘴角勾起一个阴险笑容,偷偷给衙役下达动手的命令,几名衙役全都举起了明晃晃的大片刀。 “啊”的一声,郎平宁身后的一个刑部衙役,朝半空飞了出去。 满脸诧异惊恐的郎平宁急忙回头,就看到一道身影,像是猎豹一般蹿到他身前,然后他就感觉肚子一痛,闷哼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脸色惨白的瑞草,张着毫无血色的嘴巴,瞪着郎平宁问说:“是谁给你的狗胆,跑到木府我的地盘撒野” 瑞草喝问郎平宁时,气势十足,只是身体虚弱的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跟儿。 脸色十分难看的夜,走到瑞草身侧,伸手一把将她扶住,在她耳边低声警告道:“一会儿你若是在众人面前变回本体,我可不管。” 第335章 劫镖案终章七 之前,宝儿随着木忆荣前来看热闹,结果就见他家大少爷,忽然就被一群手拿武器的刑部衙役不怀好意的围住,顿觉事情不妙,急忙去贤院搬救兵。 当时瑞草还是本体山雀状态,夜只好拦着宝儿,将其支走。 而待夜转回身的时候,就惊骇的发现,瑞草竟又恢复了人形。 只是,瑞草脸色苍白得好似死尸,站起身时,摇晃得好似飓风中的古树,走道儿踉踉跄跄,就像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刚学会走路一般,却还要坚持去二房那边看一看。 夜见瑞草这个状态,自然苦劝瑞草待在自己的屋内休息,不要多管闲事儿。 瑞草道木府是她在人界的地盘,有人在她的地盘撒野,她怎么能不理不睬。 瑞草的牛脾气夜最是了解,知晓自己说的话瑞草不会听,只能提心吊胆的跟着瑞草来到二房院内。 夜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凡发现瑞草有一丁点儿的苗头不对,就立刻施展术法,将瑞草带走,绝对不能让她在这一院子的人类面前表演大变活鸟 跪在地上的刑部员外郎郎平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瑞草:“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不知吾等乃是奉命行事,还敢阻碍。来人,快点儿将这罪犯同伙儿一并拿下。” 郎平宁平日没少在柳师承的口中听说有关瑞草的丰功伟绩,知晓瑞草胆子大,就连王府侍卫都敢打,且武功十分的了得。 但是他今天乃是奉命行事,正好可以狐假虎威的趁机教训瑞草一顿,然后到柳师承的面前去邀功。 瑞草可不管郎平宁是狐假虎威,还是狗仗人势,伸手一把捏住郎平宁指着她叫骂的手指头。 “咔嚓”一声,郎平宁的手指头断了,痛得他立刻捂着手在地上打滚。 郎平宁的哀嚎声,好似被恶犬咬了屁股,令人头皮发麻。 一直躲在木忆荣身后的木招娣与木唤娣,眼见方才还好似财狼一般要将她们统统咬死的郎平宁,如今这副狼狈样子,立刻暗自叫好。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郎平宁,终于像是被人一脚踩住的皮球,停了下来。 “好你一个妖女,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来人啊快点儿将她抓起来,抓起来。” 郎平宁愤恨的呐喊声,就像是有人要把他割了当太监一般,声音尖厉得都能刺破人的耳膜。 刑部起来的衙役,自然是要奉命行事,立刻手持钢刀,将瑞草团团围住。 瑞草方才教训郎平宁,已经是体力极限,如今身体摇摇欲坠,双腿打晃,站都站不稳了。 看到瑞草这个样子,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挽住瑞草的手臂,成为了瑞草最坚实的依靠。 夜漆黑如墨的眼睛,扫视周遭刑部衙役:“我看谁敢动她一根儿汗毛。” 夜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也十分平淡,只是他那双漆黑的双眼,令刑部衙役感觉好似一下子被暗夜吞噬了一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使不上劲儿。 郎平宁见刑部衙役被个黑衣人一句话就唬住了,站着不动手,顿时气急败坏的喝骂起来。 “你们木府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与朝廷宫人对抗,莫不是活腻了,想要造反” 郎平宁越骂越起劲儿,越骂越言之凿凿,直接落实二老爷木敬诚勾结江湖匪类,意图谋反,大声嚷着要将木府抄家灭族。 “老身倒是要听听,是谁在放狗屁。诬陷一品忠国公,先皇后姑母,这全天下最忠君的木府要造反” 木老夫人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心内万分委屈的木招娣与木唤娣,看到祖母来了,立刻哭喊着扑了过去。 “祖母,他们要将爹爹抓走,你快救救他。” 木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由大夫人唐氏搀扶着,好似要上战场的将军一般,昂首阔步的走进院子。 她目光先是落在自己二儿子的木敬诚的身上:“敬诚,他们说你勾结江湖匪类,你可做过” 自从郎平宁带着刑部衙役闯进木府二房院中,木敬诚就始终三缄其口,不言不语。 如今听到自己娘亲的问话,不禁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抬起头。 “娘亲,儿子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儿子觉得,他们抓儿子的目的,也并非在此。” “既然你未曾做过,就不要畏惧。当今圣上英明,自然是会还你一个公道儿。” 木老夫人说完,摆手示意木忆荣和瑞草等人让开,然后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郎平宁,声音洪亮。 “当今圣上私下里,也要尊称老身一声姑母。你回去给柳尚书带个话,想要污蔑我们木府谋反,他可是打错了算盘。” 木府这些年,行事一直十分低调,只是大理寺政绩卓越,时常受到圣上褒扬嘉奖,令人很难忽视木府的存在。 不过,木府两位老爷官位不高,不免有些人微言轻。 且木府始终不站队,令一些官位高,且自认为有皇子撑腰的人,完全不将木府放在眼中。 但是木府有一点儿,不容人忽视小瞧,那就是,木老夫人乃是先皇后姑母这个身份儿。 当今天下,只要与先皇后沾上边的事情,那就没有小事儿。 比如前些天,轩辕帝得知有人擅闯先皇后寝殿,闻讯就连鞋子都未穿就匆匆赶去,可见当今圣上对待先皇后的感情,完全就是数十年如一日,从未曾改变过。 甚至可以说,简直比从前二人携手相伴时,还要痴迷癫狂几分。 当时涉嫌的木府表小姐,大理寺女差官瑞草立即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但是没过几日,在木老夫人亲自入宫一趟之后,瑞草女亭长就又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 这若是换做旁人涉嫌在先皇后寝殿杀人,不在刑部剥一层皮,是别想走出来。 可见,木府在当今圣上的心中,到底是不一样的存在。 不过人家木府也是长脸,女亭长瑞草刚被放出来就与大理寺侍郎木忆荣联手,调配大理寺与街使,于东市昭和邸将涉案凶徒一伙儿人,一个不漏的全都逮捕归案。 第336章 劫镖案终章八 郎平宁只是刑部的一个员外郎,也就敢在木忆荣等人面前狐假虎威,见到木老夫人他也发憷,急忙上前陪着笑脸,道他只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绝对没有要构陷污蔑木府的意思。 “谅你也不敢” 木老夫人向一脸谄媚的郎平宁丢下这一句话之后,看向木敬诚:“到了刑部,积极配合调查。你做过的事情,自是责无旁贷,乖乖接受处罚。若是没有做过的事情,别人也甭想往你身上硬套” “扑通”一下,木敬诚猛然跪在地上,朝木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孩儿不孝,一把年纪还让母亲担心操心,孩儿有罪啊” “人生在世,难免会经历大大小小诸多事情。这次的事情乃是一个警醒,你该由此看明白。有些好东西,大家都想追求,你争我夺,难免就会有人被踩在脚底下,成为了别人登天的垫脚石。” 木老夫人说到这里,长吁了一口气:“老二,真正聪明的人乃是大智若愚,你却只是有小聪明而已。然而,官居高位的人,哪里会有一个傻子。希望这次的事情,能够给你一个教训。同时也希望,你能够吸取教训。” 木敬诚连连点头,起身又朝木老夫人深鞠一躬,然后随着刑部衙役往外走去。 手指头肿胀的郎平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瑞草,然后朝木老夫人露出一个献媚笑容。 “老夫人受惊了,皆是小人罪过,小人罪过。今日多有打扰,就此告辞,还望见谅。” 木老夫人十分大气的一挥手:“你只是奉命行事,老身理解。” 笑着躬身告辞的郎平宁,带着刑部衙役,抬着两个大箱子,押送木敬诚前往刑部。 一干刑部衙役刚走出二房院门口,木老夫人身体立刻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还好被大夫人唐氏几人扶住。 “老二真是糊涂啊” 木老夫人手中拐杖狠狠往地上敲了一下,忍不住一阵唉声叹气,然后看向木忆荣,语气焦急。 “大哥儿,你快去告知你父亲,让他去刑部打听一下,你二叔他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里面” 木忆荣点头,劳烦他娘唐氏好好宽慰木老夫人,然后看向瑞草。 脸色已经白得有些通透的瑞草,忙上前一步,道她陪同木忆荣一起去。 结果才迈出一步,顿时双眼一黑,栽倒在夜的怀中。 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都骇了一跳,急忙命人去请大夫。 夜将昏迷不醒的瑞草抱起,道送瑞草回房歇息,便快步离开。 二房一片狼藉,二夫人慕容氏早就瘫软在地,得知消息才赶来的木忆贞,宽慰她娘想开一些。 若是她爹犯了法,理应受罚。若是无罪,过两日就会回来了。 听到木忆贞这般冷静的言语,慕容氏只能唉声叹气,而原本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花氏和柳氏,顿时大哭起来,指责木忆贞冷言冷语狠心肠。 若是木忆贞乃是个孝女,就应该赶紧想办法将他爹就回来,就算是以身相许,也应该毫不犹豫才对。 本就心焦好似被放在火上面烤的二房夫人慕容氏,眼见两个妾室竟然指摘逼迫她的女儿,顿时将积压在心头许久的闷气,全都撒出来,好似疯了一般,就要撕烂二人的嘴,被木忆贞紧紧抱着拦住。 二房的几位姨娘嫁入进木府之后,二夫人慕容氏虽然没给过她们什么好脸色,但也不曾辱骂亏待过她们。 今日见二夫人慕容氏这般模样,花氏和柳氏也都吓了一跳,收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木招娣与木唤娣,还有木兴娣三人,原本哭得很大声,但见二夫人这般要吃人的模样,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嘤嘤哭泣。 只有那个五姨娘枝枝,一直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眼前这闹哄哄的一切。 恍惚间,好似能从她的眼底深处,看到一丝的痛快。 相较于五姨娘枝枝的异常,她的儿子木忆城就显得更加的奇怪。 一般七八岁的小孩子,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吓得缩进他娘亲的怀里。 但木忆城只是站在枝枝的身后,十分安静的看着二夫人慕容氏等人闹腾,仿若一尊没有感情的木偶。 这一对儿母女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非比寻常 因为二老爷的事情而备受打击的木老夫人,留下大夫人唐氏帮忙二房料理事宜,由婢女搀扶着,回房歇息。 目送走木老夫人,大夫人唐氏立刻奔到慕容氏近前,良言相劝,道二老爷木敬诚绝对不会有问题,让慕容氏想开一些,保重自己的身体。 说着,示意木忆贞与伺候慕容氏的婢女,将慕容氏搀扶回房间。 回过神儿来的慕容氏,停止了吵闹叫骂,顿时双腿发软,好似腿骨都被抽走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就开始放声痛哭。 木府二房最近几乎就没有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先是莫名其妙跑来一个枝枝,还带着一个孩子,硬说是二老爷木敬诚的种儿。 若是个女孩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多了两双筷子吃饭而已。 但偏偏这个枝枝,却给二老爷生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儿子,令二房的夫人、姨娘还有小姐,全都感受到了危机。 而慕容氏正为突然冒出来的枝枝母子俩犯愁的时候,一直安分守己,拿自己当空气一般过日子的五姨娘方氏,竟然要离开木府。 走一房妾室,这对于正室来说,乃是应该放鞭炮的喜事儿。 但是木老夫人道不能亏待嫁进他们木府大门的女人,硬是让二房这边出钱,给五娘方氏当路费。 为了不显得自己这个正室小气,也以免被老夫人说她刻薄,慕容氏从二房的账上,拨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给五姨娘。 若只是这般,她也不至于气得郁结。就在她给五姨娘拨钱的时候,发现二房的账目十分异常,二老爷从账房这般,没有经过她,支走了不少银两。 细问之下才知道,木敬诚支走的这几笔数目不小的银两,全都用来安顿枝枝母子二人了。 第337章 劫镖案终章九 木敬诚支走账上的银子并没通知二夫人慕容氏,这令作为当家主母的慕容氏十分气结,感觉自己正室的地位完全被无视了,便找木敬诚理论。 厚脸皮的木敬诚让慕容氏谅解此事儿,道枝枝母子二人初来乍到,自然要添置一些东西,总不能洗个脸,就连个洗脸盆也要到隔壁去借吧 慕容氏被木敬诚的厚颜无耻气坏了,心想木敬诚从账上支走的那些银两,买来的洗脸盆,都能将枝枝母子二人砸死。 十分能够容忍的慕容氏,很少在妾室这方面与木敬诚发生争吵,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木敬诚能够节约开之,对枝枝母子二人的挥霍就此打住。 表面上点头的木敬诚,私下里还是不断的给枝枝母子二人添置东西,现在明明才秋天,就已经把冬衣都准备好了。 得知消息后,慕容氏又是气得好几天没起来床。 如今,慕容氏刚在五姨娘枝枝进门这件事情上面翻篇儿,结果又出了二老爷这样的事情,她心内的所有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全都发泄了出来。 哭得险些昏厥过去的慕容氏,被大夫人唐氏命几个力大的粗使婢女,半抱半扶的送回房间,并命人去熬一碗安神汤来,让慕容氏服下之后好好睡一觉。 体贴的大夫人,还让木忆贞今日辛苦一些,陪在慕容氏身边说说话,多劝导一些,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东边唤她来。 安顿好慕容氏,大夫人唐氏又让花氏与柳氏也回房去,喝一碗安神汤,不要想太多。 有什么事儿不要去朝老夫人和二夫人,找她来说就行。 掩面抽噎的花氏和李氏,带着各自女儿离去,方氏也拉着木兴娣,在对大夫人唐氏表示了感激之后才离开。 一直看着大夫人唐氏有条不紊的处理事情的五姨娘枝枝,笑着走上前,朝大夫人微微行了一礼。 “大夫人真是吾辈之典范儿。有您在,木府后院就不会起火。” 听到五姨娘枝枝这阴阳怪调儿的话,大夫人唐氏不禁蹙起眉头,扫了一眼枝枝与她的儿子木忆荣。 “你既然进了木府的门,咱们便是一家人。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说出。” 看着枝枝身上华贵的衣物,绚丽的首饰,明显受到木敬诚的偏爱。 而方才,二老爷木敬诚被带走的时候,二夫人慕容氏与二姨娘花氏、三姨娘柳氏,全都上前拦住刑部衙役,哭天抢地的不让把人带走。 虽然四姨娘方氏没有上前拦住,但她将几个孩子护在怀里,也是痛哭流涕。 然而,这位受到二老爷木敬诚偏宠的五姨娘枝枝,却是由始至终冷眼旁观。 当初,五姨娘枝枝带着儿子木忆城来木府认亲的时候,用了一招以进为退,令大夫人唐氏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大夫人说的没错儿,咱们是一家人,理应相互关照。今日大夫人受惊不小,她不像妾身我历经风雨,有一颗强悍的心脏。妾身这就去安慰她几句。” 枝枝说完,拍了一下自己儿子木忆城的肩头,扭着腰肢离去了。 看着五姨娘枝枝的背影,大夫人唐氏陷入沉思。 这个叫做枝枝的女人有些奇怪,唐氏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感觉。 不行,得让大哥儿抽个时间,去调查一下这个女人。 大夫人唐氏正在思忖之际,伺候她的一个老妈子走上前,道木府的表小姐与二老爷接连被带去刑部调查,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的神仙,建议大夫人唐氏选个吉日,去庙里给佛祖上两炷香。 若是走霉运,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就算了。 但若是,有人见不得木府好,非得给木府早点儿麻烦,那就真的麻烦了 今日早朝散后,不少得知礼部那边消息的官员,纷纷向木敬忠表示了关心,好奇询问木敬诚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而对整件事情最关心的人,莫过于后宫于贤妃。 于贤妃命刘公公出去打探消息,礼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不仅员外郎木敬诚被带去刑部问话,就连礼部尚书和两位左右侍郎也被请去问话 外出打探出一些消息的刘公公,很快就脸色十分难看的向于贤妃禀告,礼部涉嫌勾结江湖匪类,不仅盗窃王侯将相府中财物,还劫走二皇子欲献给当今圣上的寿礼。并且,那日在先皇后寝殿内杀害小贵公公的事情,也是那帮江湖匪类所为。 于贤妃闻言只觉浑身发软站不稳,倒退两步,一下子跌坐在硬塌上。 于贤妃背景十分简单,娘家没有什么势力依靠,礼部尚书与左右侍郎三位老臣,是念在与于贤妃亡父有些交情上,处处帮衬于贤妃。 且礼部三位老臣觉得,后宫嫔妃就数于贤妃知书达理不作妖,还体贴圣上,将三皇子教导也很好。 于贤妃也十分会做事儿,偶尔会邀请礼部三位老臣的夫人和小姐入宫做客,以礼相待。 逢年过节,也会赐下一些赏赐,笼络人心,做得也算十分周到。 于贤妃与礼部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她唯一的一根支柱,竟然要倒了 礼部三位老臣整日了之乎者也,想着法子往一心求道的圣上耳朵里面灌朝政国事,说这样的人会勾结什么江湖匪徒,打死于贤妃她也不相信 此事儿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人在挥斧头,想要砍倒她唯一的一根支柱。 而且不用想,干这种事情的人,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目的十分简单,就是为了当今圣上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 之前的猫爪淬毒世间,于贤妃想要借机给大皇子和王贵妃一点儿颜色看看,便请瑞草入宫,希望将此案暗中递交到大理寺,进行秘密调查。 到时,她就可以去当今圣上面前告大皇子的黑状,圣上若是知晓大皇子欲谋害自己手足,说不定会愈加讨厌大皇子。 以后就算大皇子做再多的事情,如何得民心,若是没有当今圣上的首肯和支持,也是白费。 第338章 劫镖案终章十 想要通过猫爪淬毒事件扳倒大皇子的于贤妃,将如意算盘拨得噼啪作响。 只是当时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碰上瑞草这根儿软硬不吃的钉子,险些将她自己给扎个头破血流。 只是,被瑞草拒绝的于贤妃并没有就此住手,她还是吩咐刘公公去找人,对猫爪淬毒事件进行了秘密的调查。 在经过了一番调查之后,结果却是有点儿让人出乎意料,那只爪子上面淬毒的猫,并非是大皇子所有之物。 而是有人送给了孟淑妃的父亲申国公,申国公听闻大皇子喜爱小动物,便转送给了大皇子。 那时候上京城的下水管道刚好堵塞,大皇子奉命监督清淤,无暇照看那只狸花猫,便送给了三皇子。 孟淑妃手段狠辣,申国公老奸巨猾,于贤妃严重怀疑是这二人欲对大皇子不利,结果殃及鱼池,险些害得三皇子遭殃。 得知真相的于贤妃恨得牙根痒痒,发誓一定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是她的能力有限,想要与有申国公在背后撑腰的孟淑妃争斗,她必输无疑,只能从长计议。 于贤妃有些小聪明,觉得自己力量不够,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他人。 于是,于贤妃没事儿就去王贵妃宫中坐坐,闲聊几句。偶尔还会在圣上面前,称赞大皇子几句,以此来与王贵妃达成同盟。 只是可惜。王贵妃性子温和淡雅,若是没人主动招惹她,她几乎不会与人发生争执,更不会去主动的招惹谁。 所以于贤妃折腾到最后,结果是还得她自己孤军奋战 可惜于贤妃万万没有想到,她还未迎来自己的孤军作战,施展拳脚。她唯一的靠山礼部,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令她顿时彷如被折断翅膀的雏鸟,还未展开羽翼扑腾一下,就跌到了地上。 礼部几乎被一锅端,礼部尚书与左右侍郎三位老臣根本经不起折腾,在刑部高压的审问逼迫下,挨了不到两日,就稀里糊涂的承认了与竹君窃贼有瓜葛。 但是问他们具体怎么联系,都共同策划了什么事情,三人却是一问三不知 刑部尚书柳师承,于轩辕帝寝殿中,将审问结果呈到当今圣上面前时,圣上不禁恼怒,先是骂礼部三位老臣越老越糊涂,然后又责备刑部审案不清,发回去重审,务必要问出确凿口供。 柳师承被训斥得灰头土脸,心想不能再念及旧情,必须得使出点儿非常人手段,让三个老头子吐出点儿东西来。 就在暗暗下定决心的柳师承,向轩辕帝告退之际,大皇子风风火火的进入前殿,奔到轩辕帝近前,立刻撩袍,双膝跪倒。 大皇子是来给三位礼部老臣说情的,他道此宗案件,尚未知晓礼部是否真的与江湖匪类勾结,不应操之过急的给其定。 并且延迟恳切的表示,以他对礼部三位老臣的了解,实属冤枉。 礼部出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大皇子一人敢跑到圣上面前,为几人说情。 本来,礼部的三位老臣,就爱批判时下的弊端,指证官员贪赃枉法,得罪了不少人。 因此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但平日里,也不是没有与礼部尚书几人交好的人。 但因礼部权势在六部当中,可以说十分低微,不少人即使与礼部尚书等人有交,但在进行了利弊衡量之后,全都选择了当锯了嘴的葫芦不出声。 刑部尚书柳师承听到大皇子为礼部三位老臣求情,立刻道大皇子太善良,看不透人心。礼部三位老臣虽然平日里满嘴仁义道德,但是背后干的事儿,十分不堪。 就比如,礼部尚书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生了又一个比他孙子还小的儿子,简直是有伤风化,不成体统。 大皇子道老来得子,乃是礼部尚书的个人身体能力,不能拿来衡量他的人品。 柳师承见大皇子似乎要偏袒到底,便又拿两位左右侍郎说教。道这二人特别爱占小便宜,就连参加宫筵,还要将剩下的菜肴和点心打包走。 像这样的人,平日里肯定没少占礼部的便宜。 所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与江湖匪类勾结窃取他人钱财,一点儿都不奇怪。 大皇子道礼部两位侍郎勤俭节约乃是好事儿,应该提倡,他母妃宫中就常年缩减用度,并还教育他要勤俭,不可随便挥霍。 轩辕帝听到大皇子这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将轩辕帝微表情看在眼中的大皇子,嘴角也微不可见的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柳师承道不能拿王贵妃与大皇子同礼部两位侍郎比较,礼部本就油水少,不想办法捞一些银两,怎么养活一府上下。 大皇子是铁了心要力保礼部三位老臣,与柳师承据理力争,问柳师承如此说,难不成他也做过什么贪污受贿,勾结江湖匪类的事情 柳师承急忙否认,道大皇子为了保礼部三位老臣,也不能这般污蔑他,还叫嚷着请圣上为他做主。 二皇子的劫镖案,已经前前后后闹了有段时间了。 这期间,孟淑妃曾经跑到轩辕帝面前,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话里话外就是道这宗案子定是与王贵妃和大皇子,或是于贤妃脱不了关系。 一定是她们不想二皇子用浅龙纹青瓷瓶讨轩辕帝欢心,所以将镖劫走。 将朝政都丢在一边的轩辕帝,怎么可能会理睬这些鸡毛蒜皮,乱七八糟的事情。 平日里,他听闻臣子贪污受贿,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下面的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只是,他被孟淑妃烦了几次之后,便命大太监总管梁辰去那几个被竹君窃贼光顾的臣子家警告,警告他们收敛一些,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银子再多,若是脑袋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些贪官污吏瞒了这么久的事情,最终还是被人捅破,不少人都被吓坏了,暗骂孟淑妃多事儿。 第339章 大皇子与柳轻烟定亲 大太监总管梁辰给因劫镖案提心吊胆的官员们,出了一个主意。 只要在圣上宴请众臣子为其贺寿的寿宴上,备上比竹君窃贼盗走的银两更厚重的礼物孝敬轩辕帝,此事儿便可无后顾之忧了。 众人纷纷向梁辰表示感谢,也送上了不少厚礼酬谢梁辰费心。 这些花了不少银子的大臣,对孟淑妃的怨声载道传进宫中,孟淑妃这边就立马消停了。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的轩辕帝,以为可以继续他的寻仙问道之路了。结果没想到,大理寺在追查二皇子劫镖案时,又搅进了京兆府正在侦办的花嫁新娘消失案。 花轿新娘消失案涉嫌妖怪作祟,轩辕帝在交给京兆府侦办的一开始,偶尔还会打听一二,之后很快便忘记了。 但是那花轿新娘消失案的凶手,竟然杀害了秘书省少监的亲弟弟。 要说当今天下臣子,谁人与当今圣上最亲密,那非秘书省少监张继贤莫属。 秘书省少监张继贤很会投其所好,他帮轩辕帝寻来了不少寻仙问道的秘籍,颇得轩辕帝圣心。 而且,如今指引轩辕帝修仙问道的倚梅寻鹤两位仙师,当初就是秘书省少监张继贤引荐给的轩辕帝。 也因此,秘书省少监张继贤在轩辕帝的心中非比寻常。 如今轩辕帝身边的宠臣痛失唯一亲人,轩辕帝如何不忧心 问道修行讲究宁心静气,轩辕帝却是心烦意乱,天天催促京兆府与大理寺尽快破案。 然而,案子还没破,就又闹出皇后寝殿杀人案,差点儿没把轩辕帝的一条老命气得嗝屁朝梁了 如今,所有案件终于皆以结束,结果刑部尚书柳师承与大皇子又跑到他面前吵闹,弄得轩辕帝真想将他们二人绑一块儿沉海。 忍住大发雷霆的轩辕帝,念及礼部三位老臣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国事儿操劳,免了三人所有罪责,命其解甲归田,告老还乡。 不管罪过与否,轩辕帝直接给了三位礼部老臣一条活路。 礼部三位老臣在刑部内痛哭失声,朝着轩辕帝所居住的太极宫方位,扣头谢恩,回家打包行李,离开了上京城。 同样受到牵连的木敬诚,也是免了问责,回家待命。 大皇子为礼部说情之事儿,不仅三位老臣与木敬诚感恩,其他不少臣子也是赞扬有加。 伴君如伴虎,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日后不会遇到像礼部尚书三人的这般事情。 大皇子与礼部并无交情,还肯出于公正的替礼部尚书求情,可见其是真的宅心仁厚,体恤老臣劳苦,又是博得了一番美名。 不少原本在望风,摇摆不定,不知该站在谁那一边的人,因此走进了大皇子的阵营。 至于竹君那伙儿窃贼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被关在刑部大牢受尽了酷刑,不少人挨不住刑罚,撞墙身亡,剩下的,皆被午后问斩。 竹君窃贼在临被行刑之前,二皇子曾入刑部大牢,询问他被劫走的花瓶与黄金去向 结果竹君窃贼告诉二皇子,花瓶被他们不小心摔碎了,银子花了。 答案非常简单,差点儿没把二皇子气死,他想要亲手剐了竹君一伙儿窃贼的心都有了。 但是又能怎样,东西是绝对找不回来了。 江清河劝二皇子想开一些,就当把银两捐出去做善事儿,为自己积福了。 此话一下子提醒了二皇子,他立刻坚定的认为,自己的金子肯定是被竹君窃贼捐给大皇子接济灾民了,于是找他大哥大皇子讨要说法。 听到这种说法的大皇子,十分无奈的表示,不管是金子还是银子,他都换成粮食,进了灾民的肚子里面,也没办法再还给二皇子。 二皇子气急败坏,道大皇子拿着他的金子做善事儿,博美名,此事儿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笑得十分宽厚的大皇子,像是个慈爱的兄长在哄气恼的小弟弟一般,道他会上书给当今圣上,嘉奖二皇子捐资赈灾。也会发榜文表彰二皇子,让百姓皆知二皇子之功德。 完全不领情的二皇子冷哼一声,道便宜都被大皇子占了,现在来个事后马后炮有什么用,还有谁会关心他是否在赈济灾民时出过钱。 虽然二皇子愤愤不平,絮絮叨叨,但也是于事无补,在这个竹君窃贼劫镖案当中,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哑巴吃黄连的人,又岂止他一个,这样一想,他心里舒坦多了。 闹得上京城血雨腥风的劫镖案,轰轰烈烈的落下帷幕,而就在这时,传出大皇子轩辕苍与刑部尚书柳师承千金柳轻烟定亲的消息。 大皇子宽厚仁爱,深得人心,此消息一传出,立即得到了不少人的祝贺,上京城一时间,都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一场以轩辕帝寿宴为借口的变相相亲宴席,成全了大皇子与柳轻烟一对儿璧人,二人一时间全都风头无两,被人津津乐道。 就在传出大皇子轩辕辰与柳轻烟定亲的没几日,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须子车,就在早朝轩辕帝的哈欠中上书,道恩科开考在即,今年的恩科祭祀,礼部恳请当今圣上不必亲自辛劳,由大皇子代替。 轩辕帝这些年身体不适,精神不济,就连朝政都疏于打理,礼部有这样的请求和考量,也属正常。 毕竟,一把年纪的轩辕帝,若是顶着烈日进行一番祭祀、祈祷等一干繁琐跪拜仪式,恐怕他的一把老骨头就要废掉了。 朝中支持大皇子的人自然是极力赞同这个提议,但反对声也是不少,有些人就表示恩科考试乃是为大燕周拣选筑基官员,关乎国之命脉的头等大事情,怎可令大皇子待之,不合乎常理。 礼部尚书让反对之声稍安勿躁,道礼部只是建议由大皇子主持恩科祭祀、祈祷仪式。至于恩科考试的恩典仪式和考试放榜等事情,还是由当今圣上亲力亲为。 反对之声听到这样的话,立刻又以大皇子年龄尚轻,尚未娶妻延续龙脉为理由,反对大皇子主持祭祀活动。 第340章 关于恩科祭祀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须子车,虽然年纪很轻,但很是能够沉得住气,说话也是慢条斯理。 他见赞同与反对双方争论不休,甚至有大打出手的架势,便道大皇子已经订婚,眼下距离恩科开考还有些时日,筹备大皇子的婚礼也赶得上时间。 只是,虽然礼部提出大皇子代替圣上进行恩科祭祀的建议,那也要经过太常寺太卜署的太卜令将皇子八字与祭祀日期进行卜算,看是否有相冲之处,才能做最终定夺。 反对派系原以为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乃是站在大皇子一派,想要借由主持恩科祭祀,来抬高大皇子的地位。 但如今听须子车言语中肯、中正、中立,并没有偏袒,便减了不少怀疑,同意等太卜署的太卜令卜算出结果之后再定夺。 恩科祭祀之事儿暂罢讨论,京兆府尹裴元便上书请求圣上增长街使于街上巡视时间。 如今,各地举子已经先后入京,犯罪事件也随之直线上升,上京城治安需要增强管理才行。 轩辕帝点头,同意了京兆府尹裴元的请求,但前提是,街使不能给百姓造成困扰。 三年一次的恩科,令上京城越加热闹起来 木府今年因为有木忆星要参加科举,气氛也变得紧张沉重起来。 尤其是,前不久二房二老爷木敬诚又闹了那样一件事情,令木府的氛围一直都处在低沉状态。 瑞草的情况也是令人忧心,她因中毒,好不容易回来的那么一点儿能量,又全都耗尽。 在那日勉强维持人身,教训过刑部员外郎郎平宁之后,她便一直保持着山雀本体状态,缩在房中。 还好大理寺最近都比较闲,没什么案子要处理,木忆荣在去大理寺点卯之后,便在贤院瑞草房中,督促总是昏昏欲睡的山雀瑞草要按时吃饭。 这一次恢复山雀本体的瑞草,比上一次虚弱太多了,就连飞都飞不动了。 而且肉眼可见的她是一天比一天精神不济,一天比一天消瘦,愁得夜都开始掉毛了,日日夜夜苦劝瑞草和他一起回泰山修养一段时间,再回来继续入世修行,一定不会耽误她历劫。 但瑞草就是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她既然奉太山娘娘之命入世修行,就必须坚持到底,绝对不能被这点儿小困难击败,否则她的劫数来了,该如何能够抵抗战胜得了。 夜的嘴都快被瑞草气瓢了,语无伦次的表示瑞草现在面临的可不是什么小困难,若是她一直继续坚持不肯回到泰山恢复能量,她的生命就可能这般枯竭而亡。 瑞草表示她命大,绝对不会那般轻易就殒命。反倒是夜若能令她耳根子清静,安心躺在床上好好的修养两日,说不定还能恢复得快一些 夜没好气儿的表示瑞草都已经以山雀的形态在床上趴窝三四天了,别说一点儿要恢复的苗头都没有,反倒越来越虚弱。 而且,她若是一直以一只鸟的形态继续缩在这里,早晚会被木府的人发现不对劲儿 最近这几日,大家都在关心备考的木忆星,二房的人都在自省不踏足大房这边,没有人会操心她是死是活。 结果她这话刚说完,宝儿就像是一头被人扎了屁股的蛮牛,风风火火的冲进屋内,掐着腰,嗓门儿很大的询问夜与木忆荣,她家小姐瑞草到底去了哪里 山雀瑞草听到宝儿狮子吼一般的声音,立刻缩进被子里面,露出一双小黑眼珠儿,求救的看着夜。 夜冷哼一声撇开头,放任宝儿如同猴群打架一般的吵闹询问声,不予理睬。 瑞草只好求助的看向木忆荣,木忆荣笑着起身,给宝儿递了一杯茶水,让她先坐下,不要激动,小心中暑。 宝儿接过茶茶,一口饮尽,然后“咚”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只是她还未开口,木忆荣就把她欲说的话截停,道瑞草只是回去泰山修养身体了,过两日就回来,让她不要担心。 闻言宝儿腾的一下子立刻站起身,双手再次往腰间上一放,叉腰瞪着木忆荣。 “大少爷,我可是大理寺女亭长的婢女,哪里会有那么好糊弄。泰山距离上京城十万八千里,表小姐她受伤中毒,若是回去泰山,还不得死在半路上。你这谎话,只能骗骗小孩子,我可不会上当。” 夜若是带瑞草回泰山,用不了多少时间二人就能站在泰山之巅上面了。 但是以一般人的思维理解,现在的瑞草,确实没办法坚持回到泰山。 木忆荣一时大意,忙不动声色的将话圆回来,称赞宝儿聪明,道瑞草确实没有回泰山,而是在十九亲王府上,由宫中御医帮忙诊治。 他只是担心宝儿知晓瑞草在十九亲王府医治,会吵着要去,打扰到瑞草的静养与医治,所以才会隐瞒下来。 听到御医,宝儿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一副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样子。 “我家小姐,伤得很严重吗” 木忆荣急忙摆手,道瑞草伤得不重,只是他不放心,拜托宫中御医帮忙诊治照顾。 说着,他拍了拍宝儿的肩头进行安慰:“你不要担心。只是最近木府比较吵闹,我担心小草儿表妹没办法静养,就拜托十九亲王帮忙照顾。一是十九亲王能够请御医医治,二是十九亲王府大,人少又安静,最适合静养。” 木忆荣让宝儿安心的在贤院等着瑞草回归,他估计用不了几天,瑞草就能回府了。 宝儿狐疑的觑视木忆荣的表情好一会儿,见其神态自若,不像是在说谎,便也安下心来。 也是,若是她家表小姐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她家大少爷,还有这位十分紧张她家小姐的师弟叶公子,肯定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宝儿向木忆荣与夜告退,说去给二人备一些茶点儿过来,便走了出去。 木忆荣望着宝儿离去的身影,暗暗送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宝儿刚到木府那会儿,脚边窜过一只耗子都能把她吓晕。 而如今,跟在瑞草身边一段时日之后,竟都敢向他掐腰叫板,质疑起他的话来 第341章 不回泰山就会死 从门口处收回目光的木忆荣,望向床榻上的山雀瑞草,见她原本拳头一般大的毛茸茸身体,如今不仅消瘦,身上的羽毛也开始失去光泽,忍不住又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想回泰山?” 打起一点儿精神的瑞草,点了点头:“我不回去。” 夜见木忆荣似要同意瑞草留下,立刻拔高音量威胁:“她若是留在木府有个万一,我可是会把这里变成一座死宅。” 木忆荣瞪了夜一眼,道他绝对不会放任瑞草就这样耗尽生命。既然她需要灵气滋养,那么就给她找一片能够帮助她恢复能量的地方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回到千里之外的泰山。 没好气的夜哼了一声,鄙夷木忆荣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人类地界烟火气息太重,到处都充满了污浊混沌气息,哪里有适合瑞草恢复体内能量的地方? 木忆荣道之前他们去城外追捕草妖荇的时候,瑞草不是就在荒废的寺庙里面吸收了能量吗? 夜道那一回只是凑巧,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声音不疾不徐的木忆荣表示,他小时候就听人说过,大山都有灵气。 而在上京城的城外,就有一座充满灵气的大山麒麟山。 既然麒麟山能够滋养出雾豹妖这般厉害的妖类,肯定会有灵力凝聚地,能帮瑞草恢复体内能量。 山雀瑞草十分赞同木忆荣的这个说法,她忽的想起什么,啾啾叫了两声。 “欢香楼的财大娘曾经说过,让我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去找她。她也是麒麟山上的妖类,说不定知晓麒麟山上哪里有灵气聚集地,能令我恢复体内能量。” 山雀瑞草说完,就扑扇着翅膀,飞落到木忆荣的肩头,啾啾叫着,催促赶紧去欢香楼。 无可奈何的夜表示他绝对不会拿死马当活马医,若是麒麟山没有灵气凝聚地,他会立刻强制带着山雀瑞草立马回泰山。 木忆荣表示赞同,若是此法行不通,瑞草留在人界地盘就太过危险了。 山雀瑞草还想说点儿不同意见,但被夜揪着身上的羽毛进行了一番威胁之后,她只好被迫点头。答应若是麒麟山没办法令她恢复体内能量,她就同夜回去泰山。 夜责怪山雀瑞草是心玩野了,之前,太山娘娘命她入世修行时,她死活不肯,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耍赖皮。 现在倒是反过来,让她回到泰山上去,就跟要拔光她身上的鸟毛一般要死要活,真还是天道好轮回! 山雀瑞草表示自己只是不喜欢半途而废,入世修行还没有一个结果,若是这般鸟样回到泰山,还不得被泰山上其他山头的人活活笑死。 估计就百花仙子一个人,都能把她给挖苦死了! 不管山雀瑞草说什么,夜都一再提醒她,这是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到时他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不过很快,夜就十分后悔他给了瑞草这样一个机会! 相貌俊朗,仪表堂堂的夜与木忆荣一走进欢香楼的大门,就立刻被一帮莺莺燕燕团团围住,那一双双勾魂夺魄的眼神儿,毫无顾忌的火辣辣落在夜与木忆荣的身上,似要将二人身上的衣服全都烧着了一般,吓得夜差一点儿就变回本体飞走。 往常若是这个时候,老鸨徐妈妈早就像是一只下了金蛋的老母鸡,咕咕叫着冲了出来,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的问木忆荣,怎么会有空儿前来赏脸光顾? 今日,却是完全不见徐妈妈的身影。 而且恩科在即,已经有不少贡生入京准备赶考,一些自诩风流的才子,抱着与如“杜十娘”那般美好青楼女子相识的梦想,留恋于烟花之地。 本该人满为患的欢香楼,眼下除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之外,恩客就只有小猫三两只,明眼可见生意十分冷清。 有那胆大爱说笑的姑娘,看到木忆荣肩头上蹲着的山雀瑞草,立刻调笑着道木忆荣有情趣儿,来玩还带上这么可爱的宠物。 说着,就要伸手抚摸山雀瑞草,但被木忆荣闪身躲过。 未着官衣的木忆荣,面容冷峻,询问管事儿的徐妈妈在何处? 夜则是仿佛掉进了蛇窝,跳着脚闪躲靠近他的姑娘,就好似人家身上有虱子一般。 木忆荣与夜二人看上去,就跟来踢馆的一样,十分明显不是来找乐子的。 但是,即使二人身上往外冒着寒气,但仍旧无法阻拦姑娘们能够焦金烁石的热情。 一脸无奈的木忆荣忙摆出官腔,道他们来找徐妈妈是有要事儿询问,劳烦人将其请出来。 龟公忙点头哈腰的上前应话,请木忆荣与夜二人稍等片刻,转身去后院请徐妈妈过来。 一直都将自己打扮得好似孔雀开屏的徐妈妈,今日一反常态,头发蓬乱,未施粉黛,仿若刚睡醒一般。 虽然是半老徐娘的徐妈妈,但体态丰腴,风韵犹存。 可是眼下看上去,就像是穷苦人家,每日早起喂鸡、喂鸭、喂猪、喂大鹅,还要下地劳作的农妇一般,又黑又瘦。 徐妈妈看到木忆荣,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是一暗,缓步上前行礼,脸上完全不见了她以往的招牌笑容。 “木侍郎今日前来,为的是哪桩公案?” “我此番前来,是打探一件儿私事儿,想要寻那位神算子财大娘” 木忆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徐妈妈打断:“财大娘她去世了。” 趴在木忆荣肩头上的山雀瑞草,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所以现在的欢香楼,才会落得这番走下坡路的模样。 财狼妖具有聚财的能力,财大娘在此,自然会帮助欢香楼聚财。 而今财大娘去世了,那么她所带来的聚财效果,自然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且欢香楼的后院,原本有一处灵力凝聚地,但是被在这里的财大娘吸收干净了。 灵气枯竭的地方,无法在压制妓子身上散发出的污浊之气,这样污秽横生的地方,自然而然会令一些敏感的人产生厌恶之情。 第342章 再上麒麟山 瑞草不知道徐妈妈与财大娘做过什么交易,换来了她富贵数年的命数。但她长时间与妖接触,身上受到了影响,如今体质自然是大不如前。 不像瑞草入世时,太山娘娘就已经在她身上加注了封印,令接触她的人类不会受到她妖气的影响。 来人界游玩几天的夜,亦是如此! 而且,没了财运的徐妈妈心情烦闷,疏于梳洗打扮,自然而然看上去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木忆荣听到财大娘去世了,下意识担心的扭头看向肩头的山雀瑞草。 夜则是笑嘻嘻的凑近山雀瑞草,压低声音让山雀瑞草准备好和他回去泰山。 山雀瑞草没理睬夜,凑近木忆荣的耳朵,将声音放到极低,对木忆荣耳语了几句。 而在别人眼中看来,木忆荣带来的这只雪团子一般的山雀,与其十分亲密,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听到瑞草的话,木忆荣微微点头,示意他听见了。 然后他再次对徐妈妈道:“财大娘身前,曾经说过,会有东西留给大理寺女亭长。她可否,有过什么交代?” 徐妈妈眨了一下满是眼屎的眼睛,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猛地点头:“对对对,没错儿。财大娘临终前,确实将一个东西交给我。拜托我转交给大理寺女亭长” 徐妈妈说完,在身上胡乱摸索起来,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从腰间卷起的衣服里面,摸出一个不足半个手掌大小的一个小锦囊。 只是,她握在手中,朝木忆荣的身后望了望。 “财大娘交代过,此物要亲手交与那位大理寺女亭长手中。” 木忆荣自然的朝徐妈妈伸出手:“我表妹在追捕犯人的时候受伤了,是她拜托我来此,请把东西交给我吧!” 徐妈妈为难的开口:“木侍郎,妈妈我不是不了解你的为人,知你不会说谎诓骗人。可是财大娘遗言交代得十分清楚,一定要将东西亲手交给女亭长,妈妈我不能违背对死者的承诺。” 木忆荣面露难过之色:“实不相瞒,我表妹她受伤严重,就等此物回去救命,请徐妈妈行个方便,此等恩情,在下日后一定回报。” 徐妈妈仍旧是一脸的为难,但是她的眼神儿闪烁了一下,偷偷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神儿。 心领神会的木忆荣,立刻会意的随着徐妈妈一同走向一无人地方。 表情紧张的徐妈妈,在环视了一圈,见无人靠近,这才凑近木忆荣耳语了一番,似乎是在拜托什么事情。 木忆荣表情凝重的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徐妈妈立刻露出一个笑容,将那个小锦囊,递给了木忆荣。 木忆荣与夜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望穿秋水的目光中,走出了欢香楼。 夜将趴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接到自己手中,轻轻的抚摸着山雀瑞草身上的羽毛,好奇的问木忆荣:“你答应了她什么事情?” 木忆荣看向一大一小,两双好奇望着他的眼睛:“没什么事情。就是徐妈妈想要隐退了,希望我帮忙她平安离开上京城,回去她的老家。” 徐妈妈打理欢香楼多年,知晓不少上京城官家商贾的秘密,且还坐拥大量金银,担心自己无法平安的带着巨额银两回到老家,所以求木忆荣帮忙。 夜闻言呵呵一笑:“你堂堂大理寺侍郎,有时间去给一个老鸨当保镖?” “我只是答应她,帮忙介绍靠谱的镖师给她认识。” “你口中靠谱的镖师,该不是指振兴镖局的那父子俩吧?” 没有回答的木忆荣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一眼,见并无人关注他们,便心急的将小锦囊打开。 小小的锦囊当中,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没有灵丹妙药,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便别无他物。 木忆荣将纸条在面前展开,山雀瑞草飞到他的手臂一同查看,只见纸条上面墨迹鲜明,字迹清晰,写了一个地点:麒麟山老松后四百米 一共就九个字儿,若是换做其他人,自是不明其意。 但山雀瑞草三人心内都十分明了,财大娘在世时,已经预测到瑞草会有如今的遭遇,留下这个地点,应该就是他们要寻的灵气凝聚地。 事不宜迟,木忆荣与夜立刻带着山雀瑞草前往麒麟山。 之前,麒麟山的老松下,出现一具被挖了心脏的男尸。 当时负责调查的京兆府仵作秋大叔,给出了“非猛兽而又人力不可为”的验尸结果,轰动一时。 后来大理寺前往蓝田县调查案件的路上,受到非人类的攻击,凶犯疑似与麒麟山挖心案有关。 于是,瑞草重返麒麟山查看,当时怀疑瑞草身份的木忆荣尾随在后,二人都曾亲眼见过那颗老松,但未在附近发现有什么灵气凝聚地的存在。 麒麟山并不是什么有名山脉,且又距离人员复杂的上京城非常近,若是真的有灵气凝聚地,说不定早就被其他妖类先到先得了。 毕竟财大娘留下的锦囊,已经有一段儿时间了,夜让瑞草不要抱太大希望。 木忆荣道不管那灵气凝聚地是否还存在,都必须得去看一看,山雀瑞草十分赞同的点头,让夜不要总是说丧气话。 丧气话若是说多了,容易脱毛! 瑞草还记得,她第一次来到麒麟山时,还是天黑的半夜,当时她受麻醉散影响,根本不记得麒麟山长什么样子。 后来,她再探麒麟山时,淡雅又温柔的太阳刚好从侧峰冉冉露出头,云雾缭绕的山峰间,晕染上了胭脂一般娇艳好看的颜色。 这一次再到麒麟山,山脚处的树林仍旧十分幽静,只是不见了当初的清凉。 调皮的风,卷着闷热潮湿,还有泥土的腥气,汇聚成热浪,不停的拍打在人的身上,但是无法阻碍扑鼻的花香,还有不绝于耳的鸟叫虫鸣。 木忆荣与夜,踏着满地芬芳的青草,穿过重重叠叠的绿色枝丫,走到了一处遍地细碎石子的空地。 空地的一侧,还是那个嶙峋的岩石峭壁,另外一侧的远处,则是一大片的树林。 贴近岩壁下方的碎石空地,只孤零零的生长了一颗苍劲挺拔,枝繁叶茂的大松树,与之前,完全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但今日的山,又怎会如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过去,就等于已经发生了变化! 就像,你若仔细看,也可看出,这颗仿若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老松树枝丫间,隐隐挂上了细长的青色松果。 眼下,明明已近午时,那颗老松的树冠上,仍旧萦绕着淡淡的雾霭,有斑斓色彩,闪烁在其间,看上去十分的梦幻。 仿若你走到它近前,冲它喊一声“芝麻开门”,粗壮的树干,就会打开一扇通往梦幻国度的神奇大门一般。 第343章 雌豹妖 锦囊内的纸条上面,写的是老松树后四百米。 但老松树后并没有路,乃是延伸向远处的碎石地,根本不易行走。 山雀瑞草让木忆荣与夜在此等候,她沿着碎石地,朝老松树后飞去看一看。 但木忆荣与夜二人,怎么可能放心让现在这副模样的瑞草独自前往。 结果就是,木忆荣与夜二人,带着趴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踏着一地碎石,往老松后的方向前行。 碎石地十分难行,木忆荣问夜为何不变回本体 夜抱膀白了木忆荣一眼:“你休想让我去探路,好与她单独相处。还有,妖怎么会轻易在人类面前变回本体” 趴在木忆荣肩头上的山雀瑞草,悄声揭夜的老底:“他是不喜欢别人看见他身上的黑毛。” 瑞草说夜对自己的黑毛有自卑情结,她倒是觉得夜身上黑得发亮的羽毛十分漂亮。 “我听得见。” 夜让瑞草这只杂毛鸟少造谣,像他这般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可没有什么自卑情结。 山雀瑞草的身上有些许黑色羽毛,所以才会被人说像是沾了煤渣儿的雪团子,露芝麻馅儿的汤圆。 听到夜骂她是杂毛鸟,气急败坏的立刻猛地扑扇着翅膀,飞到夜头上,用小小的鸟喙啄夜的脑袋。 “你说谁是杂毛鸟,谁是杂毛鸟” 眼看着,夜就要被啄成秃头,他急忙服软,连连告饶,道他是一时嘴瓢说错话了,他才是杂毛鸟。 山雀瑞草愤愤然的落回到木忆荣的头上,怒气未消的开始举例:“你知不知知道,兽类有黑白毛发的都是狠角色,你是不知蚩尤大帝的坐骑啮铁有多凶猛吗” “你和食铁兽又不是一个品种,少往自己头上戴高帽。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精神似乎变好了很多” 夜说的没错,山雀瑞草现在的精神,确实比之前变好了很多。 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响亮了,不似之前那般有气无力的。 同样也意识到自己变化的山雀瑞草,扑扇着翅膀飞到空中,兴奋的在空中翻了几个身,表演了几个杂技动作,欢快的啾啾叫了数声。 “太好了,我又有力气飞了。” 难掩兴奋的瑞草,正欲盘旋而下,夜忽然冲她大喊一声:“小心。” 一道金黄色的身影,速度快得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肉眼根本无法轻易捕捉,“咻”的一下冲向空中的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来不及反应,一下子被撞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左侧的嶙峋岩壁之上。 夜与木忆荣急忙踩着满地碎石,奔到山雀瑞草近前,抢先一步的木忆荣,小心的将山雀瑞草从地上捧起。 山雀瑞草的左翅膀好似受伤了,无力的耷拉着,缩在木忆荣的掌心。 脚踩碎石的“哗啦”声,在木忆荣三人的前方不断响起,一头半人半豹子的雌性豹妖,踏着高傲的步子,眸光凶悍的停在三人的面前。 之前,瑞草与木忆荣在蓝田县外树林内,遭遇堕落妖雾豹妖的袭击。 之后,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利用财大娘传授的办法,合力击杀了雾豹妖。 只是,二人从树林内走出时,林中传出一阵类似女子的惨烈哀嚎声。 待惊愕不已的二人从新返回树林中时,发现雾豹妖的尸体不见了。 当时瑞草曾经怀疑,雾豹妖的尸体可能是被他的同伙儿带走了。 但瑞草并没把这种猜测告知木忆荣,毕竟当时要侦破的冰鉴藏尸案十分复杂紧迫,瑞草不想木忆荣再分心担忧其他的事情。 如今看来,她当初的猜想没有错,与那上京城懒汉在老松树下进行爱的鼓掌的并非是那头雄性雾豹妖,而是眼前这只善于幻化美人人形的雌性豹妖。 这只雌性豹妖有着与那只雾豹妖一般的金色瞳孔,仿若眼睛里面镶嵌了两个太阳。 她的身上有铜钱斑纹,身体线条较之雾豹妖更为优美,肌肉更加匀称,从方才她的攻击速度来看,明显比雾豹妖还要快,且弹跳力也更好。 “老松树下的挖心案,是你犯下的” 瑞草虽然左翅膀受伤,但眸光凛凛,声音朗朗,质问雌豹妖。 雌豹妖仿佛脸上只有一个种阴狠愤恨的表情,凶光毕露的快速扫视了瑞草与木忆荣一眼:“就是你们两个,杀了他” “没错。” 瑞草点头,十分痛快的承认。 木忆荣这时候,也终于明白眼前这只突然冒出来袭击瑞草的妖类,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手心冒出一团暗黑术法的夜,挡在山雀瑞草与木忆荣身前,不屑的扫了一眼雌豹妖。 “那只雾豹妖的账,我还没找他算,他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不过,既然你是他的同伙儿,那么他欠下的账,就找你来接着算吧” 雌豹妖极尽愤怒的吼叫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正好,我今日也要找你们算账。” 说完,她纵身一跃,留下一道金色的残影,扑向夜。 夜正欲出手,忽觉脚腕一紧,无法迈动半步,急忙低头,顿时骇了一跳。 荇那颗青色的恐怖脑袋,缓缓从遍布碎石的地下钻出,从她身下蔓延出植物根茎,紧紧的缠住了夜的脚踝。 夜被绊住了脚不能动弹,而高高飞跃而起的雌豹妖,并未将其扑倒。而是一下子跃过夜的头顶,扑向了木忆荣与山雀瑞草。 山雀瑞草翅膀受伤不能再飞,木忆荣只能将其护在怀里,急忙朝旁闪身躲避。 还好,二人的身前挡着一个夜;还好,雌豹妖距离他们两个较远。 否则,以雌豹妖的恐怖惊人速度,木忆荣根本没有办法闪避得开。 只是即使如此,木忆荣的肩头还是被雌豹妖的利爪划伤,顿觉肩头一麻,像是被带毒的马蜂蜇了一般。 雌豹妖像是一片羽毛般,轻巧落在碎石地面上,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她抬起沾着鲜血利爪,看着滴落到灰白碎石上的点点血珠,眼神有些恍惚。 “你们杀他的时候,他身上也是流下这样鲜红的血液。他那时,一定很痛吧” 第344章 压抑的战斗 喃喃自语感叹雾豹妖烺死亡的雌豹妖,飘忽的目光落在捂着肩头的木忆荣身上,声音似笑非笑,像是淬了毒的利剑。 “你现在感觉不到疼痛吧因为我在指甲上面涂抹了一点儿好东西,能够令你只感觉麻木,而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这麻木之感,会从你的肩头蔓延到全身,令你最后变成一根木头。到时,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刨开肚子,掏出肠子和肝脏,然后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心爱的人死去之后,我再挖出你的心脏。” 雌豹妖的言语中,透着无垠的憎恨与残忍,令她金色的瞳孔越加明亮害人。 “金桂,你最好保证我夫君木侍郎的安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能活到下个时辰。” 草妖荇娇笑的声音响起,提醒雌豹妖金桂,不许伤害她的夫君木忆荣。 雌豹妖金桂声音平淡的回道:“放心,我许你的承诺定会遵守,不会杀害他。但会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那只鸟妖,痛苦的死去。” 草妖荇再次娇笑出声:“金桂,木侍郎爱的人是我。但我不反对你杀了那只碍眼的小鸟妖。”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眸光凛凛的夜,双手不断释放暗黑术法,将一根根植物根茎包裹在其中的同时,还驱使暗黑术法,攻向雌豹妖金桂。 缠住夜脚踝的手臂粗植物根茎,在暗黑术法中失去生命,枯竭成一段段灰白的枯根,风一吹,便失散成灰烬,撒落在碎石当中。 之前,草妖荇在荒庙与瑞草等人的一役当中,受伤严重,只剩下了一颗头。 但是现在的草妖荇,不仅四肢齐全,且威力更胜之前。 犹如狂蟒之灾一般的植物根茎,在灰白色的碎石地面上,不断的翻涌,前仆后继的涌到夜的脚边,犹如碧绿的海潮一般,势要将夜彻底的吞没。 碧绿植物根茎在碎石地面上涌动的声音,比海浪拍击声还要响亮,听得人头皮发麻,凶威瘆人。 同样凶悍的还有雌豹妖金桂,她身体灵活快速的闪避开夜的暗黑术法,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避开乌云的包围圈,化成金色的幻影,再次扑杀木忆荣与山雀瑞草。 木忆荣一只手将瑞草护在胸前,一只手横握佩剑,抵挡雌豹妖金桂的攻击。 雌豹妖金桂除了锋利的利爪,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妖术,但是她的移动速度太快了。 只见一道道金色的残影,像是太阳的一轮轮光晕,不停的木忆荣周围闪耀。 然后,木忆荣的身上,便多了数道抓痕。 麻木在木忆荣留有数道抓痕的胸口迅速漫开,有那么一瞬间,木忆荣甚至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普通人类与妖之间的战力差距太大了,不过以雌豹妖金桂的攻击速度来说,即使是与其妖类争斗,那些妖类恐怕也很难在速度惊人的她面前讨到便宜。 雌豹妖金桂抓伤木忆荣胸口时,飞溅出的鲜血,有好几滴,溅落到山雀瑞草的身上。 她抬起小小的脑袋,十分担心的看着木忆荣,见他脸上苍白,暗骂自己刚才反应太慢了,竟然中了雌豹妖金桂可恶的偷袭。 要不,现在她即使不能帮忙,也不会成为拖累木忆荣的累赘。 看到山雀瑞草眼中的担忧和愧疚,木忆荣立刻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不要担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伤害你。” 心里顿觉一暖的山雀瑞草,往木忆荣的怀里缩了缩,越加贴紧他的胸膛,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听到木忆荣的话,雌豹妖金桂脸上的愤恨加重,声音冷得好似吞了整个冬天。 “你们两个,谁也保护不了谁。今天,全都得死在这里。” 撂下狠话的雌豹妖金桂,再次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扑向木忆荣与其怀中的瑞草。 眨眼间,木忆荣的身上又添新伤,他渐渐感觉,自己右边的身体正在失去平衡,身体不禁踉跄一下,怀中的瑞草,险些掉落到地上。 翅膀受伤的瑞草,无法飞翔,也无法恢复人形,简直就是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木忆荣被动挨打,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而雌豹妖金桂,每一次的攻击,都避开了木忆荣的要害。就像当初雾豹妖在林中戏弄他们二人是一样,明显有猫戏老鼠的味道儿,并不急于取二人的性命,这越加的惹恼了山雀瑞草。 发出一声鸣叫的瑞草,勉强扑扇着翅膀飞到木忆荣的肩头,一双黑豆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雌豹妖金桂,待其的利爪,抓向木忆荣的时候,立刻探出尖尖的鸟喙,试图啄雌豹妖金桂的利爪。 但她雪团子一般身体,哪里会是雌豹妖金桂的对手,在啄了金桂的爪子一下后,立刻被雌豹妖金桂拍飞。 眼看着,飞出去的山雀瑞草,就要再次撞在坚硬的石壁上面,木忆荣猛地朝前一扑,当中了山雀瑞草与坚硬石壁中间。 木忆荣的身体重重撞在了石壁上面,因为震荡落下的碎石砸在了他的头上,划伤了他的额角,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但山雀瑞草被他紧紧的护在怀中,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眼见从木忆荣额头滴落的鲜血,将他的衣袖都染红浸湿了,瑞草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没事儿,不必担心。” 木忆荣的声音仍旧很温和,听上去好似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他撞在石壁上的半边身体,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气急败坏的山雀瑞草瞪向耀武扬威的雌豹妖金桂:“那只雾豹妖是自己作恶多端,才会落得那般下场。难道你这只臭豹子,也要走他的老路” 雌豹妖金桂发出一阵十分渗人的笑声,问山雀瑞草如今这幅模样,是如何还能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今天,死在这里的,必定是她们三个。 而且,她还要用木忆荣与瑞草的山雀脑袋,去祭拜她死去的爱人。 眼见雌豹妖金桂如此嚣张的样子,瑞草真恨这里不是泰山,也恨自己的身体不在状态。 若是她体内能量的鼎盛时期,就眼前这只小豹子,她一拳就能揍得对方哭爹喊娘。 第345章 憋屈 力量与速度皆不如人,瑞草实在憋屈。 而且想要想个一招制敌的方法,但她却不知晓雌豹妖金桂的命门是什么,真还是一筹莫展。 难不成,她与木忆荣,还有夜的三条小命,全都要丢在这里,喂了一只丑陋的豹妖 夜对战草妖荇那边的战况也不尽人意,青色面容的草妖荇像是偷食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一般厉害难缠。 而且夜还得分心照看木忆荣与山雀瑞草,结果小腿不慎被铁鞭一般的植物根茎,狠狠的抽中,发出“啪”的一声。 夜感觉自己的小腿差一点儿断了,身体踉跄一下,但很快稳住了身形。 只是夜刚稳住身形,两条手臂粗的植物根茎就弯成镰刀的形状,想要收割夜的双腿。 “唰”的一下,黑色的羽翼在夜的背后展开,悬空而起的夜,双手凝结出黑暗术法,仿若一个个西瓜大小的球体,砸向下方的草妖荇。 夜化身为轰炸机,暗黑术法球体不断从他的双手砸向下方,砸得遍地碎石不断跳起。 很快,暗黑术法在地面之上连成一片,汇聚成一朵朵黑色乌云,将覆盖在地面上的碧绿根茎,全都淹没在黑暗当中。 草妖荇的身体,缓缓向上升起,她身下延伸出的植物根茎,像是一条条深海巨蟒,在暗黑术法当中不停的翻滚。 此种诡异场面远远看上去,好似创世纪时,人面蛇身的伏羲与女娲,在与同样蛇身的祝融在九天之上的滚滚云层中战斗一番。 犹如潮水的翠绿根茎,拍击得灰白碎石地面“哗哗”作响,像是东海龙王发怒降下的暴雨声音。 而夜的暗黑术法,鼓动起阵阵阴风,仿若死神即将到来收割这里所有人的性命。 同样掀起血雨腥风的还有雌豹妖金桂,她围着木忆荣与山雀瑞草不停移动攻击,形成一个旋风,吹得地面上的碎石四处乱飞,砸在路过的小兽身上,顿时将其砸成了肉饼。 木忆荣护着翅膀受伤的山雀瑞草不断后退,眨眼间,后背就结结实实的抵在了嶙峋的坚硬石壁近前,再无退路可退。 变得越来越疯狂的雌豹妖金桂,脸色阴狠怨毒的神情,逐渐被兴奋嗜血取代,在木忆荣身后的嶙峋岩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抓痕,密密麻麻,像是龙卷风裹着无视刀片划过岩壁留下的痕迹。 雌豹妖金桂那双金色的眼睛,绽放出斑斓色彩,她死死盯着木忆荣护在怀中的山雀瑞草。 “烺说你,是他的向往。可是这般模样的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向往之处。更何况,你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妖与兽类的区别,就是可以自己起名字 但即使雾豹妖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明亮寓意的烺,但他仍旧摒弃了明亮,甘愿行驶在黑暗之中,继续进行野兽的行为,堕落成堕落妖 雌豹妖金桂说完,也不管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听明白与否,眸光一暗,锋锐利爪立刻挥向木忆荣怀中的瑞草。 急忙朝旁闪避的木忆荣,险险避开,但还未站稳脚跟,雌豹妖金桂就已经再次发动攻击。 雌豹妖金桂的速度太快了,木忆荣这一次避无可避,只好用自己的半边身体牢牢护住瑞草。 眼看着,雌豹妖金桂闪烁着寒光的锋利指甲就要落在木忆荣的身上,山雀瑞草忽然好似战神手中挥出的宝剑一般,化作一道银白光芒,冲向雌豹妖金桂。 雌豹妖金桂完全没有料到受伤的山雀瑞草竟然还有力气反击,顿时被撞得飞了出去,与此同时,翅膀受伤的山雀瑞草也重重摔在了碎石地上。 半边身体变得麻木的木忆荣,想都未想就冲过去,想要将瑞草捧起。 但是身体不遂心愿,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但他很快有咬着牙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冲到山雀瑞草的近前,将其从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声音仿若揉碎了万般情绪。 “我说过多少遍,你不要挡在我的前面。” “你刚才,不也挡在我的前面了。” 山雀瑞草回了木忆荣这一句之后,立刻扭头瞪向雌豹妖金桂:“不是我不值得他向往,而是他不配向往我。” 山雀瑞草高傲又自信的声音,令缓缓从碎石地上爬起的雌豹妖金桂的嘴角忍不住的抽动,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没有实力的人张狂起来,还真是令人忍不住发笑。” 说瑞草引人发笑的雌豹妖金桂脸上,却是没有任何的笑容,她眸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遮盖上了一层黑暗,猛地从地上高高跃起,扑向木忆荣与山雀瑞草。 木忆荣急忙横剑劈砍,结果雌豹妖金桂像是一片羽毛一般,轻轻落在了木忆荣的佩剑之上,张开大口,咬向木忆荣的脑袋。 木忆荣惊骇之余急忙缩头闪避,而他怀中的山雀瑞草,再次冲撞向雌豹妖金桂的腹部。 踏在佩剑之上的雌豹妖金桂借力向上一跃,山雀瑞草同样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朝着上方飞冲而去。 但她的冲撞落空了,雌豹妖金桂的身影,好似破灭的泡沫一般,一下子消失在她的眼中。 蹿到空中的山雀瑞草,忍着翅膀的疼痛,急忙转身,寻找消失的雌豹妖金桂。 当她回头时,就见雌豹妖金桂凭借锋利的指爪,竟然倒挂在嶙峋岩壁之上,眼看着身体已经摆出攻击架势,扑向下方全无察觉的木忆荣。 大叫一声“小心”的山雀瑞草,像是捕的老鹰一般,快速且凶猛的俯冲而下。 听到山雀瑞草提醒的木忆荣,险象环生的避开雾豹妖金桂的攻击,只是他身上那些伤痕产生的麻痹感,令他再一次跪在了碎石地面上。 勉强借助石壁从地上费力站起的木忆荣,还未直起身,速度惊人的雌豹妖金桂的利爪,已经掏向他的后心。 “小鸟妖,你杀死了我的爱人。今天,我也要让你痛失爱人。” 锋利的指甲,一下子就刺穿木忆荣黑色的长衫,刺穿他白皙的肌肤,鲜血登时流了下来。 第346章 峰回路转 叫嚣着要让瑞草也品尝一下痛失爱人滋味儿的雌豹妖金桂,锋利的指爪一下子刺穿木忆荣的皮肉,鲜血顺着她满是金色皮毛的手掌流下来。 无能为力的山雀瑞草,发出一声凤鸣一般的鸣叫,犹如坠星一般冲撞向雌豹妖金桂,但却被金桂一爪子拍飞。 然而,雌豹妖金桂的爪子,并未能够刺穿木忆荣的后背,一团黑色术法,“砰”的一下砸在她的右臂上。 雌豹妖金桂右臂上面的金色毛发,迅速变成灰白颜色,并从皮肤上大量的脱落,好似被吹散的蒲公英种子一般,随风而去。 痛呼声不断从雌豹妖金桂口中冲出,立于空中的夜,朝其冷哼一声,声音十分欠揍的在半空响起。 “你确定,那只豹子真的爱过你?”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吧!” 草妖荇讥讽的声音在夜的下方响起,从地上费力爬起的山雀瑞草,闻言朝夜望去。 只见夜的下半身,缠满了密密麻麻,不停蠕动的植物根茎,不难推断出,他方才为了救木忆荣,而放弃了对草妖荇的防御。 随着草妖荇无比狰狞的笑声,夜像是没了翅膀的天使一般,从空中坠落到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激起地面无数的碎石。 山雀瑞草尖叫一声,便要冲过去,但却被木忆荣一把扯住。 瑞草眼睁睁看着那些犹如毒蛇一般的植物根茎,快速的缠上夜的腰,爬上他的胸,勒住他的脖子。 而夜,却还在对她浅笑。 “我没事儿,你快走。”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的夜,一下子被汹涌的翠绿植物根茎淹没。 “谁都逃不了。” 高高跃起的雌豹妖金桂,犹如下山猛虎,扑向木忆荣这个无力反抗的小绵羊。 拼劲全力横剑抵抗的木忆荣,抽出一丝力气,将山雀瑞草朝远处狠狠抛了出去。 “走,不要管我们。” 打着旋被抛到空中远处的山雀瑞草,稳住身形后,就见爬满地面的翠绿根茎,已经将夜缠成一个巨大的绿色茧蛹。而木忆荣,也被雌豹妖金桂,压在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几条在地面上朝瑞草游走过来的翠绿根茎,像是发起攻击的眼镜蛇一般,一下子高高的仰起,刺向瑞草。 山雀瑞草最后看了一眼被根茎淹没的夜,与被雌豹妖按在地上的木忆荣,咬牙含泪扑扇着翅膀,转身飞走了。 草妖荇见山雀瑞草逃也似的飞走了,立刻发出嘲弄的笑声,缓缓收起自己的根茎,将夜的脑袋露在了外面。 草妖荇凑近夜与木忆荣,笑得像是六月的天,无比灿烂。 “你们两个看到了,那只鸟妖就是个麻雀胆儿。你们两个拼死拼活救下她,她却至你们的生死于不顾,头也不回的自己保命去了。” 草妖荇伸出青绿色的手,抚摸夜雪白的脸颊:“你们真还是瞎了狗眼,活该错付了真心!” 踩在木忆荣身上的雌豹妖金桂高高的仰起头:“把他交给我,换你的木侍郎。反正杀了这只臭乌鸦,她也会十分痛苦。” 草妖荇的手,在夜的脸颊上又得寸进尺的摸了两下:“急什么,这么好看的人,死了还真是可惜。” “你要反悔?” 雌豹妖金桂问话的同时,猛地用力,被压在下方的木忆荣立刻发出一声闷哼。 “你在做什么,若是伤了我夫君木侍郎,我可不会放过你。” 雌豹妖金桂听到草妖荇的警告,竖起了眉毛:“那你快点儿把那只臭乌鸦交给我。” “好了,我知道了。你这人性子还真是急躁,给你就是了。” 植物根茎将被缠成茧蛹,只露出一个头的夜,移送道雌豹妖金桂的身前。 被雌豹妖金桂按在地上的木忆荣,声音仿若从地下钻出的一般:“她爱的人是我,你杀了我,会令她更痛苦。” 雌豹妖金桂的利爪猛地一下子收紧,锋利的指甲嵌进木忆荣的肉内,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紧紧叫住牙关。 “谁留谁死,不是你个渺小人类说了算。我真是无法相信,烺竟然死在了你们这样是废物手上。” 从上方落下来的雌豹妖金桂声音,像是天神的审判,沉重的压迫进木忆荣的耳内。“我们的生死,也不是你们这两个丑东西说了算。” 马上就要被押送到雌豹妖金桂面前的夜,忽然爆发,他从植物根基内探出的半个手掌,瞬间迸发出大量暗黑术法,浓的像是黑夜一般,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将巨型植物蚕茧包裹在内。 被暗黑法术包裹的植物根茎快速失去生命力,枯萎灰白,碎成灰烬。 草妖夜发出愤怒的嚎叫,收紧包裹着夜的外层植物根茎。夜的身上,立刻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惨叫声不受控制的从夜的喉咙中冲出。 夜的惨叫声,像是有形一般,弹到旁边嶙峋的岩壁上,又被反弹回来,回荡碎石地上空,响彻天地,震耳欲聋,听得人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木忆荣趁雌豹妖金桂被夜的惨叫声弄得分心时,咬牙忍着疼痛,从锋利的兽爪下挣脱出来,一把抓起地上的佩剑,翻身朝雌豹妖金桂的颈部挥去。 “当”的一声,木忆荣手中的佩剑被雌豹妖金桂的利爪拍飞,双眼喷火的雌豹妖金桂,再也安耐不住她满腔的愤恨,舒展开锋利指爪,对准了木忆荣的胸口,要将他的心脏生生掏出来。 “是你自己找死。” 冰冷又无情的声音,伴着闪耀寒光的利爪,一起袭向木忆荣的胸口。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血花四溅! 雌豹妖金桂举起的利爪,从手腕处齐根断掉,伴着四处飞溅的血花儿,坠落到碎石地面上。 哀嚎声像是征战时敲响的密集鼓点儿,不断的从雌豹妖金桂的喉咙争先恐后汹涌而出,失去一只利爪的雌豹妖金桂,身体歪倒在一旁。 躺在地上的木忆荣立刻趁机坐起身,然后就看到恢复人身的瑞草,舒展着外圈有一圈黑色翎羽的白色羽翼,立于空中。 第347章 咸鱼翻身 荒庙一役,原本只剩下一个头颅的草妖荇,不仅从新恢复了原貌,竟然变得比夜还要厉害。 虽然,夜在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但是一只修行并不高的小草妖,还不足以与其匹敌。 要知道,说出来可能不太令人相信,瑞草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被夜骑在身下暴揍的经历。 那是瑞草最不愿意想起的一段黑历史,现在仍旧嘴硬的不肯承认自己有过不如夜的时候,只道那时她年级太小,夜欺负小孩子! 所以,就算夜体内的能量消耗了不少,也不至于会被草妖荇打得如此惨烈。 事有反常,必有蹊跷! 瑞草与木忆荣和夜三人来此,就是为了寻找灵气凝聚地,令人不禁猜想,当初只剩下一颗头颅,虚弱得要死的草妖荇,就是受到了灵气凝聚地的滋养。 所以刚才山雀瑞草丢下木忆荣与夜二人飞走,就是去寻找灵气凝聚地了。 之后的事情不必多加叙述,瑞草十分幸运的寻找到了灵气凝聚地,吞食大量灵气,从新恢复了人形,体内能量也是暴增。 关键时刻及时飞回来的瑞草,施展妖术,凝气成冰,斩断了雌豹妖金桂的一只利爪。 草妖荇看到瑞草的模样,恍然道:“原来这才是你们来此的目的,而并非是寻到了我们的踪迹。” 瑞草看着浑身是血,拄着剑,勉强单膝跪在地上的木忆荣,以及全身被包裹在植物根茎内动弹不得,脑袋歪在一边,嘴角流血,昏迷不醒的夜,双眼射出利剑一般的寒芒,声音冰冷的回了草妖荇一句“自作多情。” 草妖荇确实有些自作多情,以她草妖的特质,躲在麒麟山茂密的树林内,很难被人发现。 但是当她发现木忆荣与夜,带着山雀瑞草来到麒麟山时,立即认为他们是奔着抓她来的,决定与雌豹妖金联手,来个先下手为强。 只是不承想,木忆荣一行人并非是来寻她,而是要寻找令山雀瑞草恢复能量的灵气凝聚地。 雌豹妖金桂是受到草妖荇的邀请,一起来灵气聚集地吸收灵力,只是她们才刚来没多久,草妖荇在山脚处负责侦查的根茎就发现了木忆荣三人。 但不管瑞草她们是否是来追捕草妖荇,还是另有其他目的,雌豹妖金桂都觉得没有关系。反正她早晚,要找瑞草与木忆荣二人讨一笔血账,替死去的雾豹妖烺报仇雪恨。 结果瑞草三人自投罗网,再好合了她的意,果断出手,毫不留情。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战斗已经结束,鸟妖夜被荇困住,她将木忆荣踩在脚底下,独剩那只折了翅膀的小鸟妖,完全翻不出天去。但偏偏好运气的令其有了翻盘的机会。 笑得十分阴森的草妖荇,将昏迷不醒的夜丢向一旁。 摔在地上的夜,浑身多处骨头断裂,歪着脑袋,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应。 同样浑身是伤,一瘸一拐的木忆荣,急忙奔到夜身前,将他拉离开战场。 灰白色的碎石地,再次覆盖上碧绿犹如狂蟒之灾的植物根茎,无数根茎高高扬起尾端,像是一群准备攻击的眼镜蛇,全都对准了飞在空中的瑞草。 几片白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瑞草二话没说,像是猎鹰一般俯冲而下。 与此同时,雌豹妖金桂急速向前奔跑,然后高高跃起,挥动唯一剩下的前爪,掏向瑞草的心窝。 遍地的翠绿植物根茎也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的笔直向空中射去,密集仿若万箭齐发,势要将空中的瑞草射成筛子。 俯冲而下的瑞草双手快速在胸前结印,一朵巨大火莲花瞬间在空中绽放,孵化出两只火红凤凰,瞬间在空中引起一边火海。 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像是被丢进热水里面的蛇群,不断的翻涌搅动,试图冲出祸害,将空中释放火焰的瑞草,绞杀成碎片。 忽然,一道身影冲破流金铄石的火焰,击向瑞草。 瑞草背后黑边的白色羽翼立刻快速挥动,朝旁闪避,然而冲破漫天火焰的雌豹妖金桂,虽然一击未中,但并未落在地面上,而是在空中如履平地一般,踏空再次扑向瑞草,满嘴的尖牙,对准了瑞草的哽嗓咽喉。 雌豹妖金桂并没有翅膀,但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能够在空中短暂的踏空而行,进行攻击。 没有料到这一点儿的瑞草急忙再次闪躲,但翅膀被雌豹妖金桂的利爪击中,几片黑色翎羽伴着浑圆如珍珠的血珠儿,从空中坠落。 于空中旋转一圈的瑞草微微蹙眉,握紧双拳,击向雌豹妖金桂的胸口。 断了一只手的雌豹妖金桂双眼赤红,挥动一只锋利利爪,与瑞草战在一处。 一时间,两道身影与空中纠缠在一起,像是两只想要越过龙门的金色鲤鱼,在拼命争抢那唯一的一席之位。 鼓荡起的劲风,像是凛冬吹起的一股寒风,宣告着金秋岁月的结束。 从前瑞草在泰山上,几乎挑战了所有的山头,见识了太多妖类的力量、速度与各式各样奇特古怪的妖法。 雌豹妖金桂在瑞草交战过的对手当中,速度绝对是佼佼者,若是从前在泰山上状态完美的瑞草与之相对,也是需要花费一些气力才能解决,但绝对没有战败的可能。 然而现今的瑞草,全力以赴,却只能与雌豹妖金桂打一个平手。 更加不利的是,雾豹妖金桂似乎并不畏惧火焰,总是能够毫发无损的穿过火焰,对瑞草进行迅猛攻击。 下方受到火焰焚烧严重的草妖荇,怒发飞扬,驱使数十条植物根茎扭在一起,形成一条巨蟒一般的根茎,探到空中,与雌豹妖金桂一起对瑞草展开左右夹击。 战斗一时陷入胶着,变得十分惨烈,漫天的羽毛、碎裂根茎,以及鲜血不断洒落。 恐怖战斗激荡起的恐怖气浪,不断拍击在一侧的嶙峋岩壁之上,造成碎石不断哗啦啦滚落,激起漫天的烟尘。 第348章 蛊惑离间 太阳似乎受不了瑞草掀起的这场恐怖战斗的冲击,悄悄躲在了云后,云朵似乎也不想被强风吹散,不停的集结聚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厚重黑沉。 天渐渐黑了下来,风夹带着寒气,几朵摇摇晃晃的云,洒落下毛毛细雨。 瑞草羽翼上的羽毛,渐渐被雨水打湿,她的额上全是汗水,手臂也被雌豹妖金桂抓伤,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不过雌豹妖金桂也并不好过,她被瑞草击中了几次腹部,嘴角挂血,摔在地面上三次,一条腿都快要摔断了。 草妖荇的植物根茎,也不知被焚烧摧毁了多少,但狂暴程度仍旧不减。 只是,她本来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驱使打量的植物根茎攻击瑞草。 但是因为体内能量的不断消耗,还有她幻化出来的植物根茎被火焰的不断焚烧,她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都消减了不少,身体探出的植物根茎也在变少、变短、变弱,不得不缩短与瑞草之间的战斗距离。 持久战比拼的不仅仅是战斗力,还有毅力,谁能够一直保持坚定不摇的信心,就能迎来胜利。 论坚韧的毅力,瑞草无人能敌,她只要有最后一口气,也会爬起来继续战斗。 心态最先动摇的人是草妖荇,眼见自己身下探出的植物根茎,不断被焚烧变少,她心头涌上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去而复返的山雀瑞草,又回到了当初在荒庙中对付她是的那般厉害模样,甚至变得更厉害了。 若是长此下去,她会先一步去见阎王,雌豹妖金桂恐也紧随其后。 只是,她并没有要逃跑的想法,而是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悄悄将想法付诸行动的草妖荇,驱使两三根极为粗壮的植物根茎探到地下,向着远方游走,但很快就被雌豹妖金桂发现了。 “你在做什么?” 雌豹妖金桂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不易察觉的颤抖,草妖荇装作没有听见。 “我问你在做什么?” 拔高音量的雌豹妖金桂,同时瞪大眼睛,难掩怒火的瞪着草妖荇。 草妖荇让她不要分神,小心瑞草,但雌豹妖金桂仍旧恶狠狠的瞪着草妖荇,大有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立刻倒戈相向的意味儿。 长长叹了一口气的草妖荇,徐徐开口:“人死复生只是一个神话,他活不过来了。不如,让他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好替他报仇雪恨。” 雌豹妖金桂闻言双眼顿时涨红,恶狠狠的瞪着草妖荇:“你敢!” “那咱们难道就要在这里,毫无意义的一起陪着他去死?” 雌豹妖金桂不管草妖荇说什么,就是不同意。 瑞草虽然不知道二人在密谋什么,但准没好事儿,双手再次快速结印,释放火焰,想要快速结束战斗。 火焰莲花于空中绽放出两只火凤凰,熊熊火焰再次将满地探向空中的植物根茎包裹住,尽全力的焚烧。 同一时间,好似身上劈了辟火袈裟的雌豹妖金桂,再次轻松的穿过火焰,袭击瑞草的脑袋。 并不畏惧火焰的雌豹妖,本也擅长近身战斗,但是刚刚与瑞草交手数个回合,她几乎没有讨到太大的便宜。 虽然她速度惊人,但是聪明的瑞草利用飞翔,不停的与她来开距离,像是拉大锯扯大锯一般,时而飞远,时而突然靠近,以此攻击屡屡得手。 而雌豹妖金桂自己,因为无法停留在空中太长的时间,渐渐落於下风,身上不断的添加伤痕,肋骨被瑞草的重拳击断了好几根儿。 瑞草在又一次先是与雌豹妖金桂拉开距离后,然后猛地闪到其背后,一拳击在雌豹妖金桂的脊梁上,差点儿将其脊椎骨击断。 “砰”的一声,雌豹妖金桂重重摔在地上,瑞草欲跟进,给其致命一击。 忽然,几根翠绿的植物根茎,像是标枪一般斜刺里刺向瑞草。 击向雌豹妖金桂的瑞草,急忙收拳,于空中转体,闪避开来。 攻击瑞草的那几根植物根茎,顺势落下,将雌豹妖金桂卷起,迅速拉到草妖荇的身前。 “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咱们两个真的都得死在这里了。” 草妖荇的声音,像是重锤一般砸进雌豹妖金桂的脑海中,令很多被她珍藏起来的美好记忆,一下子迸发出来。 那年的初雪,她与雾豹妖烺在一片冰天雪地内相识,他高傲、挺拔、自信,拥有着其他妖类都没有的雄心壮志。 她听着他豪迈的高谈阔论,情绪被一点点儿感染,也变得高涨起来,生出了想要与他并肩征服这天下的念头。 她相信着他,并崇拜着他,坚信二人一定能够一同迎来他口中那个站在顶峰,仿若星辰一般明亮,俯瞰世间万物的时候。 然而,她的梦想像是被人戳破的气泡一般破灭了! 她爱的人未能与她做最后的诀别就死掉了,她满心的遗憾、惆怅和愤恨,自是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她也不能带着遗憾和愤恨去地下见爱人的亡魂。 所有过往的甜蜜美好回忆,像是有形物体一般,从雌豹妖金桂的脑袋中冲出,只留下满心愤恨。 青筋暴跳的雌豹妖金桂,余下的左手紧紧握拳,一拳重重击在灰白色的碎石地上,发出撕裂声带的嚎叫。 站在雌豹妖金桂身后的草妖荇,露出一个得意笑容,她探于地下的几根翠绿根茎,像是鱼儿在大海中一般朝远处迅速游走。 立于空中的瑞草收起翅膀落下,看向表情黯然的草妖荇与雌豹妖金桂:“你们还有,悔过自新的机会。” 发出一连串儿银铃般笑声的草妖荇,不屑的撇撇嘴:“泰山下来的妖,口气就是大。” 说着,她眼神悠悠的望向木忆荣:“你是喜欢她这份儿过度的自信吗?” 木忆荣欣赏瑞草眼中没有犹豫,无论是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还是做其他的事情,瑞草的眼中,从未有过犹豫和彷徨,总是充满自信和洒脱。 “木侍郎,我的夫君,你还真是单纯得十分可爱。这只山雀鸟妖明明不怀好意,故意住进你们木府,就是为了接近你。然后,杀了你。” 第349章 我只是做了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 草妖荇蛊惑离间的声音,像是毒蛇口中垂下的毒液,粘稠又含有剧毒。 木忆荣不由自主的望向瑞草,耳中响起夜曾经说过的话,你是她的情劫。 想要渡过这个劫数的最好办法,应该就是杀了他吧! 满眼复杂情绪的木忆荣,面部线条似乎有些僵硬,他在深深的看了瑞草一眼之后,微微挑眉对草妖荇道:“人妖殊途,我们之间,只是同僚关系,仅此而已!” 此言一出,草妖荇与瑞草皆是一愣,但随即草妖荇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小鸟妖,你听到了吧!人妖殊途,人类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妖。你这个可怜虫,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瑞草定定的看着木忆荣许久,又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问草妖荇:“你这话,可是说给自己听的?” 笑得放浪形骸的草妖荇,猛地收住笑容:“小鸟妖,你错了。我从来要的就只是他的人,而不是心。” 嘲弄的语调,好似毒蛇翘起的尾巴,草妖荇看着瑞草锥心的补刀:“我有自知之明!一只妖,就妄想与人类能有一个好结果了!” 哈哈哈的洪亮笑声,极尽的讽刺,仿若远山寒寺响起的暮钟。 百转千回的情绪,好似万千的植物根茎钻进了瑞草的体内,顺着血管,刺进她的心脏、刺进她的大脑。 又是这种令她感到畏惧的陌生情绪,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扯动她的神经,将她变成一个提现木偶,被迫朝她不想踏足的道路走去。 “你错了,不管是人还是心,我都从来没有任何的想法!” 没有任何情绪的言语从瑞草口中脱出,她双眼眸光一凛,双手快速于胸前结印,熊熊燃烧的火焰莲花瞬间绽放,照亮瑞草无比惨白的脸色。 巨大的火凤冲天而起,展翅扑向草妖荇,雌豹妖金桂高高跃起,冲过火凤焰火,扑向瑞草。 瑞草站在原地未动,握起拳头,直接对上雌豹妖金桂的利爪。 “砰”的一声,雌豹妖金桂向后倒退了数步,但她很快就后腿用力一蹬,再次飞扑向瑞草。 闪烁寒光的利爪,眨眼间就到了瑞草的眼前,瑞草朝旁闪避,握拳回击,再次与雌豹妖金桂战到一处。 雌豹妖金桂的速度在地上又提高了几分,围着瑞草不停的打转攻击,快速移动的身影像是太阳最外圈的炽白光晕。 绪揉碎了融入其中:“你不也总是,挡在我的身前。” “你是人,她是妖,就算你不为她挡着,她也死不了!” 草妖荇的声音,像是用钝器磨着岩石,十分的难听刺耳。 她情绪十分,注定有一人会被对方害死。情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懂?” 木忆荣在草妖荇愤怒的呐喊声中,猛地咳出一口血,草妖荇见了,脸色变得越加铁青,阴沉着声音对瑞草道:“把他给我。” 瑞草的手心,腾的蹿起一束火苗,这便是她的回答。 “你是想要害死他吗?” 激动的草妖荇向前几步,逼近瑞草,绿油油的双眼蒙上一层赤红。 “你已经害死一个了,还不够吗?” 瑞草听到草妖荇的话,望向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夜,她手心的火焰,越加的旺盛起来。 “他们两个,一个都不会有事儿。” 瑞草说完,将木忆荣与夜并排放在一起,看向缓缓从地上爬起的雌豹妖金桂,还有双眼死死盯着木忆荣的草妖荇。 “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应该珍惜!” 瑞草的声音,像是昆仑山雪峰之巅骤然吹起的寒风,冷得人牙齿都结冰打颤。 而她的双掌,包裹着仿若能够焚烧世间万物的赤红火焰,像是两条火龙一般不断向上蹿跳着、飞腾着。 草妖荇看着双眼含霜的瑞草,发出猖狂的笑声:“小鸟妖,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方才你逃掉了,就不应该回来陪他们一起死!” 猖狂喊话的草妖荇,仰天发出一阵狰狞笑声,随着她猖獗的笑声,地面忽然异常的震动起来,并发出“哗啦啦”的恐怖响动,像是有碎石从岩壁上面滑落下来一般。 地下有什么庞大的巨型物体,像是水下的鱼雷一般,飞快的朝着草妖荇极速冲来。 眨眼间,地下的庞然大物就冲到了草妖荇的脚下方,然后像是跃出深潭的螭龙一般,猛地一下子冲出地面。 从地下跃出的庞然大物,乃是枣核形状的巨大植物根茎茧蛹,一人多高,横在空中,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忽然,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巨大植物根茎茧蛹,如同要吞噬食物的食人花一般缓缓绽放开来,露出里面包裹着东西。 第350章 不折手段 犹如含苞待放的植物根茎,于空中,像是要捕食的食人花一般缓缓展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东西。 一具高度腐烂的豹子尸体,在盛开的绿色根茎之上,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那些荧光来自包裹住豹子尸体的灵气,被风一吹,就快速的散尽,彻底的将豹子腐烂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 白森森的骨架上面,黏连在残缺不全的腐败肌肉,还有一些腐败的碎肉,垂挂在森白骨架上面,像是绳子上面吊着的风干腊肠一般摇摇欲坠。 这是那具雾豹妖烺的尸体,之前在蓝田县城外的树林内,被雌豹妖金桂带走。 只是,为何森白枯骨架当中的那颗赤红心脏,竟然在诡异的微弱跳动着? 瑞草绝对没有眼花看错,在那森森白骨之间,若隐若现的赤红心脏,虽然十分微弱,但确实是在跳动着。 已经死了多时的雾豹妖尸体,心脏竟然在跳动,这便是灵气凝聚地带来的震撼吗? 不对,她从未听说过,灵气凝聚地能够令尸体死而复生,要不泰山上那么多灵气凝聚地,那还不是时不时就会有复活的尸体从地下爬出!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雾豹妖烺的尸体在被埋入灵气凝聚地之前,雌豹妖金桂对其做了什么手脚。 踉踉跄跄走到雾豹妖烺尸体近前的雌豹妖金桂,伸手抚摸雾豹妖挂着腐肉的骨架:“烺,本想与你重温过往美好,一起携手立于紫禁之巅。但可惜,你的命运到了尽头,无法再继续。所以,就让你成为我们的最后助力吧!” 徐徐说完的雌豹妖金桂,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泪珠,随即她眸光一凛,锋利的左爪一下子冲破雾豹妖尸体的肋骨,一把将那颗跳动的心脏捏在手中。 瑞草知晓堕落妖会吞食人类,甚至吞食妖类,但是她从未亲眼见过。 所以,当她看到雌豹妖金桂一口将雾豹妖烺的心脏吞下时,她反胃的险些吐了。 而更令她大开眼界的事情还在后面,草妖荇驱使这数根植物根茎,竟然像是搅拌机一般,搅碎了雾豹妖的尸身,然后利用植物根茎,将那些血肉碎骨,全都一起吸收了。 想要变强,可不是一定就非得用这种恶心的方法吧! 脑瓜仁有些疼的瑞草,在身前朝两边展开双手,各自结着不同的印。 一朵火莲花,迅速的在其左手盛开,绽放出一只火焰凤凰。 而结着不同印的右手,则是蹿出一根冰柱,快速的化作一条冰霜巨龙,浑身冒着寒气。 瑞草乃是冰火双属性的鸟妖,她可以同时驱使不同的术法进行战斗。 跃于空中的火焰凤凰与寒霜巨龙,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凤鸣与龙吟,展开双臂的瑞草,持着火焰凤凰与寒霜巨龙,冲向雌豹妖金桂与草妖荇。 吞食了雾豹妖的心脏,满嘴流血的雌豹妖金桂身体瞬间暴涨一倍,浑身的肌肉像是灌了铅一般坚硬,犹如上古凶兽剑齿虎,真是斑纹裹脊背,钩爪利如霜,凶神恶煞的迎向瑞草。恐怖速度带起的疾风,将地上的碎石都刮得像是弹涂鱼一般弹跳起来,简直就是鬼神见了,都忍不住要哆嗦一下! 而分食了雾豹妖烺血肉骨架的草妖荇,身下探出的翠绿植物根茎,全都被染成了红色,像是从地狱探出的可怖鬼蔓藤,煞煞威威,翻滚搅动,就算是鬼见了,都会惊骇躲避。 发出一阵银铃尖锐笑声的草妖荇,在雾豹妖金桂与瑞草展开战斗的同时,身体瞬间迸发出更多的植物根茎,与沾染鲜血的红色植物根茎,犹如红绿相间的巨浪,拍向瑞草。 首先应战雌豹妖金桂的瑞草,右手上悬浮的寒霜巨龙咆哮着,冲向雌豹妖金桂,张开冰霜巨口,要将其一口吞下。 雌豹妖金桂像是逆流而上的银带鱼,盘绕着冰霜巨龙,向上蹿跳,挥舞利爪,击向寒霜巨龙的脑袋,与之缠斗在一起。 而待红绿相间的植物根茎冲到瑞草身前是,她左手上的火红凤凰,立刻舒展羽翅,风啸九天,扑向草妖荇。 嘴角蕴含冷笑的草妖荇,驱使密密麻麻犹如箭支的植物根茎,不断的冲向火凤烈焰,要将空中的火焰凤凰刺穿,然后将瑞草撕扯碎片。 恐怖的冰霜与火焰,不停的击打在高耸入云的嶙峋岩壁之上,裹着冰霜的岩石,与被火焰包裹焚烧着的碎石,不断从山体滚落,仿若末世降临一般。 猛地展开双翅的瑞草腾空而起,双拳击向与寒霜巨龙缠斗的雌豹妖金桂。 雌豹妖金桂身体虽然庞大,但仿若蛇一般灵巧,一边与寒霜巨龙周旋,一边对瑞草进行还击,将半空搅得翻云覆雨。 下方的草妖荇也不停的驱使植物根茎突破火焰包围,袭击上方的瑞草。 一根根笔直冲向天空的植物根茎,仿佛灰白碎石地上长出的一片变异竹林,密密麻麻,争先恐后,十分的震撼可怖,令人胆战心惊。 气势恢宏磅礴的战场,。 妖类的确是超出寻常的存在,强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也难怪,瑞草会想要修仙悟道。 妖都有如此厉害的威力,那神仙的能力自是不用多说! 人妖殊途,应该指的就是这难以跨越的能力差距鸿沟! 木忆荣的心头,泛起了滔天波澜,但双眼仍旧紧紧随着瑞草的身体一同移动,不肯移开片刻的目光。 金色瞳孔绽放绚烂光芒的雌豹妖金桂,变得如同剑齿虎一般健壮强悍的身体,不断的与冰霜巨龙冲撞在一起。锋利的指爪,像是握着五柄匕首一般,不停的扫向瑞草的脑袋。 瑞草闪避回击,忽觉脑后生风,以为又是下方的植物根茎偷袭,急忙闪避,但错估错了对象。 第351章 立场坚定 “砰”的一声,雌豹妖金桂钢鞭一般的尾巴,擦过瑞草的脸颊,狠狠抽在冰霜巨龙的头上,顿时冰块儿四处飞溅,冰霜巨龙的庞大身躯轰然碎裂。 “就算你来自泰山又如何,也只不过是一只鸟妖,妖类当中的弱小存在。” 似乎在赞同雌豹妖金桂的嘲弄,下方的植物根茎,终于冲破层层火焰,将空中火焰凤凰击碎,然后犹如翻滚的浪涛,卷向瑞草,要将她彻底淹没在下方的绿色海洋之中。 “我要成为天空霸主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瑞草说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道:“若是认真起来,恐怕这麒麟山的山神,又要去娘娘那里告我一状了。” 烈焰与寒冰再次包裹住瑞草的双手,她紫葡萄一般的双眸彻底变成了碧绿颜色,惊涛骇浪一般的凛冽气势,从她的身体内源源不断涌出,形成恐怖烈风,吹得人衣裳头发胡乱飞扬,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悬于空中的植物根茎,经受不住这凛冽气势涌起的烈风摧残,被削成了无数碎片。剩下的植物根茎,就像是受惊的蛇一般,蜷缩贴附在地面上,不敢随便乱动。 “烺相中你,不无道理。” 对瑞草说出这话的雌豹妖金桂,猛地眯起眼睛:“但我就是要烺看看,你不如我!” 最后四个字儿,雌豹妖金桂几乎是用喊出口的,她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完全化作一道肉眼捕捉不到的金色闪电,狠狠的劈向瑞草。 瑞草手中冲出的火焰凤凰与寒霜巨龙,同样速度惊人的与雌豹妖金桂展开速度对击,因为速度过快,几乎幻化成了火龙卷风与冰霜龙卷风,紧紧的将雌豹妖围绕在中间。 原本昏暗的天色,被彻底搅动得黑了下来,暗沉沉的天空,加上恐怖的气压,令人呼吸都感觉困难起来。 盘踞在下方的草妖荇,望着上方犹如猛虎战蛟龙一般的恶斗,眼神闪烁几下之后,她悄无声息的移动向了木忆荣。 瑞草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关心,她在乎的只有木侍郎,她的夫君。 “夫君,跟为妻走吧!” 摆出婀娜姿态立于木忆荣面前的草妖荇,情深款款,声音娇羞,透着诱惑。 将夜护在身后的木忆荣横剑在胸前,摆开架势,眸光深邃的看着草妖荇,深深的叹息一声:“你放弃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你还想说那句人妖殊途的话吗?还是,你嫌弃我丑陋?又或是,你担心这只臭乌鸦的安全问题,想要守着他?” 语速非常快的草妖荇,一连抛出三个问题,然后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她就自说自话的抢着回答。 “人妖有别,但并不是就不能在一起。我不需要与你天长地久,是要百年欢好就满足了;若是你嫌弃我丑陋,只要我再吞食七位新嫁娘,就能拥有绝世容颜,这一点,你不要担心;还有就是,我不会杀这只臭乌鸦。这样,可以了吧?” 草妖荇再次邀请木忆荣跟她走,表情冷峻的木忆荣,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说过了,我是不会与你走的。” “为什么?” “我不爱你。” 立场坚定的木忆荣,口中淡淡吐出的四个字儿,简洁的否定了草妖荇的所有猜测,木忆荣不是嫌弃她是妖,不是嫌弃她长得丑,也不是担心他自己与夜的安危,只是单纯的,不爱她。 笑容十分苦涩的草妖荇并没有动怒,木忆荣会说出这样的言语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不承想木忆荣会这般直接。 “你是不怕死吗?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要了你的性命?”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给你无谓的希望!” “你可还真是体贴啊!可是,怎么办,就算你这样的无情,我仍旧是要带你走。” 压低身子,将剑探出半分的木忆荣,以此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草妖荇扫了一眼木忆荣全是血洞的半边身子,还有因为毒汁已经麻木得无法做出任何表情的脸:“夫君,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想要反抗到底吗?” 不发一言的木忆荣点了点头,呵呵一笑的草妖荇发出最后的邀请和警告:“夫君,与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该欢天喜地的应允,不要非得逼我动手。看来以后,我得好好的调教你一番。”木忆荣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他紧咬牙关,强撑身体,稳稳的挡在了夜的身前。 “夫君,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不过,夫妻间偶尔的打闹,也不失是一种情趣儿!” 调笑着的草妖荇,出手却是毫不留情,密密麻麻的翠绿植物根茎,像是蛇群一般涌向木忆荣,要将他再次缠成茧蛹带走。 木忆荣的半边身体中了雌豹妖金桂的毒,变得麻木;半边身体替瑞草抵挡了草妖荇的攻击,全是血洞。 如今眼前一阵阵发黑,全靠毅力咬牙坚持没有倒下,手中的剑重如千斤,能够坚强的站着,已是极限,根本不可能抵抗草妖荇的任何攻击。 就算是斩断一根儿植物根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难如登天。 眼看着,满地的翠绿植物根茎,就要卷住空架子一般的木忆荣双腿。 忽然,“砰”的一声,一个重物从高空坠下,重重的砸在木忆荣的脚前,将探向木忆荣的植物根茎全都砸断。 解决掉木忆荣危难的乃是雌豹妖金桂,她如剑齿虎一般健壮的身体,满是风刃与火焰造成的伤痕,重重的砸在地上,奄奄一息。 雾豹妖金桂金色瞳孔中那咄咄逼人的神采已经尽散,但她仍旧咬着牙,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但是她的后腿似乎都断了,完全使不出力气。 仿若仙子一般翩然落下的瑞草,碧绿双眼犹如深山沉滩,深邃静谧,寒气氤氲缭绕。 她看向草妖荇:“想要带走他,你可曾问过我的意见?” 草妖荇的双眼也是翠绿颜色,像是由两块儿翡翠镶嵌而成。但是与瑞草较之,少了深邃的颜色。 她朝瑞草莞尔一笑,随即驱使一根植物根茎,一下子紧紧缠住木忆荣的脖子。 “放我们两个一起走。否则,我就扭断他的脖子。” 第352章 生死搏击 一根植物根茎紧紧的缠住木忆荣的脖子,鬼魅笑着的草妖荇朝瑞草下了最后的通牒,警告她让开一条路,否则就扭断木忆荣的脖子。 面对草妖荇的威胁,瑞草的语气变得越加冷凝:“我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你千不该,万不该,这般我不知道。但我确实不希望他死。” 瑞草的声音仍旧十分淡然,不相信的草妖荇继续挑衅:“不要装了,你就是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承认。若是你不喜欢他,就让他跟我走。” 没再理睬草妖荇的瑞草看向木忆荣:“你想要跟她走吗?” “你希望我跟她走吗?” 不答反问的木忆荣凝视着瑞草,瑞草迟疑了一下之后摇摇头:“不希望。” 她的观察对象,被个不知名的草妖,当着她的面给劫走了。 泰山娘娘若是知道此事儿,肯定会将她骂个狗血喷头。 还有,山上那些曾经被她打趴下,教训得服服帖帖的妖类。若是知道此事儿,还不得纷纷起来揭竿造反,以为她去了一趟人界变弱了,那她以后也不要在泰山上面混了。 “放开他,我放你一条生路。不要以为在我手上逃走过一次,这一次就也能幸运的逃掉!” 瑞草对草妖荇发出最后的警告,草妖荇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雌豹妖金桂,嘴角露出一个残忍微笑,心中暗道:对不起了!在你生命的最后关头,助我一臂之力,你也不算枉死。 下去,陪你的爱人烺吧! 忽然高高涌起的翠绿植物根茎,一下子将受伤严重的雌豹妖金桂卷入其中,瞬间缩紧,雌豹妖金桂便在一片惨叫当中,化作漫天的血雾。 密密麻麻犹如狂蟒之灾的翠绿植物根茎,在漫天血雾当中不断的翻搅,每一根翠绿的根茎上面,都沾染上雌豹妖金桂的血肉,然后疯狂的、贪婪的吸收。 原本只是正常体态的草妖荇,瞬间长到一丈高,变成一个巨大的绿巨人。 她腰部以下探出的植物根茎,全都有成人的手臂粗,像是一条条巨蟒,在草妖荇的身前身后,兴奋的涌动着。 “小鸟妖,与你好好说话时,你就该识相的听话。现在。我不仅要把我夫君木侍郎都带走,还要一起带走你的小命。” 敲钟一般洪亮的声音,从上方压迫下来,瑞草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抱着剑,挡在夜身前的木忆荣,然后仰头看向草妖荇:“他说了,不会跟你走。我也说了,不会让你带走他。” 赤色的火焰从瑞草的左手心蹿出,凛冽的冰霜从她的右手心冒出,展开双臂的瑞草,猛地朝着草妖荇飞奔,黑边白色羽翼在她的背后,一下子展开,然后腾空而起。 火焰莲花绽放出来的烈焰凤凰,与身躯庞大的冰霜巨龙,带着莽出潭、龙离谷之势,飞云掣电般冲杀向草妖荇。 一丈多高的草妖荇,发出一阵狰狞笑声,她身下的碧绿植物根茎,立刻犹如抢食的蟒蛇涌向空中,攻击火焰凤凰与冰霜巨龙。 火红、雪白与碧绿三种炫彩颜色,在空中汇聚成美丽的彩虹,却激起恐怖的狂风,令天空再次陷入黑暗。 凤舞龙吟,将空中与地面皆陷入到火焰与冰霜之中,漫天洒落下无数的碧绿汁液,燃烧着火焰和包裹着寒冰的断根,像是落雨一般,“噼里啪啦”不停的从空中坠落。 疯狂涌动的翠绿植物根茎,也似打了鸡血一般,异常凶猛,竭尽全力的对抗火焰凤凰与冰霜巨龙,不停刺杀、撕扯、翻搅。 片刻间,火焰凤凰的一只翅膀就被植物根茎撕扯碎了,冰霜巨龙的尾巴也被刺穿了。 战斗惨烈又胶着,瑞草与草妖荇都拼尽了全力,因为这可能是二人此生最后的一场战争。 今日之后,她们二人绝对不会并存于这世间! 火焰凤凰与冰霜巨龙同狂蟒一般的植物根茎,于空中争斗了许久,不断输出灵力的瑞草,额头上面全是汗珠。 同样满脸是汗的草妖荇,双眼赤红,脖子上面青筋凸起,看上去越加的狰狞恐怖。 这是一场比拼耐力,比拼谁体内能量更多一些的战斗。 先后吞食了雾豹妖烺和雌豹妖金桂的草妖荇,与刚刚去灵气凝聚地吸收能量的瑞草,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然后,任何惨烈的争斗,都将走向终点儿。 到底是迎来两败俱伤,还是单独一方的胜利,有时真的需要一些运气。 也许是草妖荇作恶多端,老天爷无法饶恕她残害那几名新嫁娘的罪过,忽然平地起了一阵疾风。 骤起的疾风在草妖荇的身前打着旋,卷起无数的飞沙走石,吹得草妖荇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抓住机会的瑞草,趁草妖荇分神之际,双手忽然快速结印,包裹着无数植物根茎的火焰凤凰与冰霜巨龙瞬间暴增一倍,然后一同轰向地面上的植物根茎,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激起漫天的烟尘。 尘烟之中,无数断裂成数段儿的植物根茎洒落向地面,受到严重冲击的草妖荇,像是断了线,又被狂风卷到空中的风筝,身子一下子就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草妖荇,还未站起身,舒展双翼的瑞草便似离弦之箭一般,穿过激荡狂风和漫天烟尘,冲到草妖荇的面前,不给她起身的机会,一拳重重的击在草妖荇的面门。 “砰”的一声,草妖荇的身体像是在冰面上一般,一下子朝着远方滑飞出去,将地面划出一条笔直的深沟。 “哇”的喷出一口血的草妖荇,身体恢复成了原先的大小状态,她的脖子似乎断了,无力的歪在一边。 第353章 竭尽全力的一击 受到重创,脖子歪到一边的草妖荇,仍旧生命力十分的顽强,她“呸”的吐出口中的血水,恶狠狠的瞪着缓缓落在地面上的瑞草。 “是我小瞧你了。从泰山下来的妖,自然有你的长处。我承认,我的修为和体内能量不如你。但是,你别忘了,生长树木植物的大山,是我的地盘。在这里,我可以从树木花草身上,源源不绝的吸收能量,足以耗死你。” 瑞草所处的地方,一侧是嶙峋峭壁,脚下是满地的碎石,但是在另外一侧的不远处,便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 草妖荇说完,便驱使一部分幸存下来的植物根茎钻入地下,朝着那片树林奔去。 瑞草望了一眼那片树林,然后双手快速结印,她的双手手心内,立刻窜出两道火舌,以她和草妖荇为中心,瞬间于地面引燃一个巨大火圈。 熊熊火焰翻滚起巨大的热浪,炙烤得人额头冒汗,那些游走在地下的植物根茎,在奔到火圈近前时,立刻烫得向后退缩。 蓦地瞪大眼睛的草妖荇,一脸不可置信的令植物根茎往更深的地底钻去,试图穿过火焰包围圈,突破出去。 然而,燃烧在地面上的火圈,好似能够向下渗透的岩浆,不断的灼烧着植物根茎。 忍受着植物根茎传来炙热感的草妖荇,又是疑惑,又是愤怒的朝着瑞草喝问:“你做了什么?” “这招妖术叫做流金铄石,它能够燃烧岩石和泥土。” 瑞草平淡的声音像是在讲述肉要烤熟了吃才好吃一般稀松平常,但却将草妖荇给震撼住了。 那些燃烧在地面上的火焰并不能钻入地底,而是能够焚烧岩石、泥土,产生热量,令深处其中的物体,就像是放在滚烫的石头上面肉片一般,受到炙热的煎烤。 这种妖术,需要很强的能量才能够施展,草妖荇之前与瑞草交过手,当时拥有强大能量的乃是那只乌鸦妖夜,瑞草并没有这般厉害。 错估了瑞草实际能力的草妖荇,之前在灵气凝聚地得到了很好的滋养,修为提高了不少。 当她发现木忆荣与瑞草来到了麒麟山,自然信心满满的觉得,此一回,定能一雪前耻。 事情的发展,也是朝她的想象发展,她与元气大伤的夜战斗了没多久,就占据了上风,将上一回的债,一次就讨了回来。 她以为,瑞草这一群人,就数夜的修为最高最厉害。这场战役,她赢定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瑞草一直以来,体内的能量都处在严重不足的状态,所以看上去才会比较弱。 而今瑞草依靠灵气凝聚地的快速滋养,恢复了临近她巅峰时刻的身体状态,草妖荇再与之战斗,便已经注定好了如今的结局。 但草妖荇并不甘心,也没有在怕的! 脑袋歪掉的草妖荇,变得越加恐怖,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厉鬼,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双眼像是要化作利箭射穿瑞草一般,死死的盯着瑞草。 “小鸟妖,你不要太得意猖狂,就算你把麒麟山整个点燃,也是不能奈我何!” 嚣张放话之后的草妖荇,浑身上下除了歪掉的脑袋,再次全都幻化成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 手臂粗出植物根茎,彼此缠绕着,组成了四条两人环抱粗的巨型植物根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好像四海龙王真身临世一般,猛地击向瑞草。 瑞草立刻展开背后双翼,腾空而起,“轰”的一声,四条巨龙根茎击在地上,顿时将地面击出一个深坑。飞溅起的漫天灰白碎石,像是攻城的投石一般,被恐怖气浪击飞向上空,砸向瑞草。 笔直不停向上高飞的瑞草,犹如腾空驾云的仙鹤,踏空飞快闪躲,然后猛地一头扎向下,双手释放炎炎火焰,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网,兜向四条巨龙根茎。 被困于火网之下的巨龙根茎,异常凶猛的翻搅挣扎,巨大的身躯不停的撞击在火网之上,发出“砰砰”巨响,像是天兵下界降妖时击响的战鼓。 草妖荇毫无保留的输出所有能量,青色的脸上挂满汗珠,她若是拼上一条命,绝对要拉上对方一起下地狱。 打定主意要来一个鱼死网破的草妖荇,偷眼看向守在夜身边的木忆荣,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兜在空中的火焰大网,仿若长在了天空之上一般,任凭四条巨龙根茎拼命撞击,就是无法撞开一条生路。 且那火焰巨网,缓缓的、不停的向下压迫,四条巨龙根茎的顶端,已经全都燃烧起熊熊火焰,如此下去,情况十分不妙。 快速在心中做了衡量的草妖荇,快速的幻化出身体,忍着心口沉闷想要吐血的冲动,一下子将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冲向了木忆荣。 立于火焰大网之上,不断输出能量的瑞草见了,立刻展翅俯冲而下,挡在了木忆荣的面前。 草妖荇的眼底划过一丝狠辣算计,她探向木忆荣的手一下子调转方向,对准了瑞草的胸口。 白皙的手臂瞬间化作尖锐的植物根茎,一下子捅到瑞草的胸口处,反应迅速的瑞草一把抓住植物根茎,死死的挡在木忆荣身前,不肯后退半步。 鲜血从瑞草紧握植物根茎的双手上,不断的滴落,她用尽全力,手臂上面的肌肉都突起了。 立于瑞草对面的草妖荇,面容阴沉,眼神狠辣,不断的发力,竭尽全力的一击,想要刺穿瑞草的心脏,收割瑞草的性命。 双方较劲儿,皆不肯退让半步,而双脚化作植物根茎扎进泥土内的草妖荇,慢慢占据了优势,瑞草被推着向后缓缓移动。 眼看用不了多久,当瑞草的脊背抵到后方的嶙峋岩壁上面时,恐怕她就得被刺成一个透心凉。 忽然,木忆荣从地上跃起,手中佩剑狠狠的砍在草妖荇刺在瑞草胸口处的植物根茎上面。 只可惜,他半边身体麻木,又失血过多,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并未对草妖荇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第354章 生命的尽头 木忆荣砍在草妖荇手臂幻化成的植物根茎上的一剑,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印子,然后他便体力不支的跪在了地上,勉强将剑插在地内,支撑着身体不倒。 不过这很好的令草妖荇分心,瑞草趁机,收回输给天空火网的能量,双手瞬间点燃火焰。 火苗跳跃向上的火焰,顺着瑞草胸口处的植物根茎,瞬间烧到草妖荇的身上。 眨眼的功夫,草妖荇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惨烈无比的嚎叫声冲破天际。 浑身着火,不停向后倒退的草妖荇,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焦黑痕迹。身体不辨方向的的四处乱跑乱跳,似乎想要去远处寻找灭火的水源,但是周围除了遍地碎石,就是易燃的草木,根本没有灭火的东西。 病急乱投医的草妖荇,只能用自己的根茎对身体进行抽打,试图灭火。 但是植物根茎立马就被火焰引燃,导致铺满植物根茎的灰白碎石地面,在片刻间,陷入到一片火海当中。 草妖荇绝望的叫声,冲破熊熊火焰:“鸟妖瑞草,你定不得好死!” 哀嚎声渐歇,但火焰仍旧在熊熊燃烧,“砰”的一声,焦黑如碳的草妖荇,一头栽倒在地面上,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儿。 松了一口气的瑞草自觉浑身发软,脚步不由得踉跄一下。 而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草妖荇焦黑尸体内,忽然猛地飞出数十枚锋利的根茎利刺,速度齐快的射向瑞草。 原本跪在地上的木忆荣,猛地蹿跳起身,一下子就挡在了瑞草的身前。 瑞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双臂环住木忆荣,原地旋转了一圈。 “噗噗”几声,数十枚锋利根茎利刺,全都射在瑞草的身上,瑞草顿时身子一软,跌进木忆荣的怀中。 “瑞草,瑞草,你没事儿吧!” 木忆荣焦急的声音,超出了他以往的音量。 从木忆荣怀中抬起头的瑞草,露出一个让其放心的笑容,缓缓站直身体,伸手拔下插在身上的根茎利刺丢在地上。 “不要大呼小叫,你是想要把狼招来吗?有大喊大叫的力气,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见瑞草无碍的木忆荣松了一口气,身体一放松下来,立刻浑身发软,再也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瘫软在瑞草怀中。 “我刚刚从两个妖怪的手中救下你,你可不许死。” 这一刻,木忆荣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最后,他只能拿出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浑身是血,半边袖子还被扯碎,满脸血污的瑞草,低头看着并排躺倒在地的木忆荣与夜,也仰面躺倒在地上。 高空之上的乌云已经散尽,太阳像是凯旋归来得到皇帝封赏的大将军,披上了黄金战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心头感慨万千的瑞草,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贪恋的想要吸了一口久违的草木芬芳,却猛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儿,好心情不由得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她坐起身,目光刚好落在草妖荇那具焦黑的尸体身上,忽的心灵福至。 这应该,就是草妖荇的劫数吧! 默默为草妖荇咏诵了一段超度经文的瑞草,伸出右手将木忆荣夹在腋下,然后又伸出左手,勾抱起夜。 然后就这样一边夹着一个,转身踏着一地的碎石,离开了麒麟山。 木府贤院,扯着二房小少爷木忆城正在玩耍的宝儿,瞠目结舌的看着浑身是血的瑞草,夹着两个同样好似血葫芦的人走进院内,险些把眼珠子从眼睛里面瞪出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还有大少爷,他是死了吗?” 宝儿的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可见她是真的吓坏了,瑞草急忙示意她小点儿声,小心把人给招来。 说着,并示意宝儿将院门关上,不要惊动任何人。 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了的宝儿,慌慌张张的奔到院门口,伸手正要关门,猛地想起小少爷木忆城还在这里,急忙让他回去。 木忆城怯怯生的打量着瑞草三人,怯怯的表示他可以留下帮忙。 宝儿看到好似三个血葫芦的三人都要吓坏了,哪里肯让不足十岁的木忆城在这里,急忙连哄带劝的将木忆城给送走了,然后匆匆跑进伙房,打了满满的一盆热水进屋。 看到脱下外衣,雪白亵衣全都被染红的瑞草,宝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快步上前,帮忙瑞草一起帮躺在床上的木忆荣和夜褪去外衣。 “小小姐,奴婢可以问您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声音哽咽的宝儿,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小声询问,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 瑞草朝宝儿笑了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只是我们受伤的事情,不要让老夫人和夫人她们知晓。” 宝儿迟疑一下:“可是不请大夫来看,奴婢担心小姐” 哽咽的宝儿实在说不下去,用袖子擦了一下滚落的泪水,将棉布浸在温热的水中浸湿。 瑞草接过棉布巾,开始为夜和木忆荣清理身上的尘土和血污:“夜的身上有金疮药,我会给他们敷上。不过,你家大少爷中毒了” 瑞草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宝儿的尖叫声打断:“大少爷怎么会中毒,这该怎么办?” 吓得险些丢掉魂儿的宝儿,慌里慌张的就要奔出门去请大夫来,但被瑞草一把拉住。 “我说过,不要惊动任何人。” “可是” 瑞草打断宝儿的可是,道她一会儿会去麒麟山采一些草药,到时请宝儿帮忙熬药,给木忆荣喂下就会好了。 “可是小姐的身上还有伤,怎么可以去山上采药?” 盯着瑞草身上伤口的宝儿,开始嘤嘤抽泣起来,瑞草笑着摸了摸宝儿的脑袋安慰道:“放心,你家小姐我福大命大,没有那么轻易就挂掉。一会儿,你替我好好守着他们两个,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们的休息。” 宝儿立刻点头,保证一定守好木忆荣与夜,也千叮咛万嘱咐,瑞草去麒麟山采草药时一定要小心。 第355章 上山采药 宝儿应允瑞草会照顾好木忆荣与夜,同时叮嘱瑞草独自去山上采药,一定要小心。 只是,她说着说着,便不放心的要与瑞草一同去麒麟山。 宝儿实在没有办法,放任受伤的瑞草自己独自一个人到山上去。 万一,瑞草若是因为失血过多昏倒,被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瑞草笑着表示,野兽见到她,只会绕道儿走,以免被她给烤着吃了。 开着玩笑的瑞草让宝儿放心,她只能一个人去,宝儿得留下来照顾木忆荣与夜二人。说完,起身讫去。 不能放心的宝儿一直随着瑞草走到房门口处站定,然后目送瑞草的身影直至在院门口处消失,心中不停的默念神佛保佑。 麒麟山那颗老松仍旧屹立不摇,见证着沧海桑田的逝去,也见证了方才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始末。 瑞草望了一眼还留有焚烧痕迹的嶙峋岩壁,捂着受伤严重的左侧胸口,走进树林。 只是,她刚低头寻找草药没多久,就忽然察觉到一股异常气息,猛地抬起头。 “是谁?” 冷峻的询问声音从瑞草口中问出的同时,她朝下的左手心,隐隐燃烧起一簇小火苗。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察觉到本尊的存在,不愧是太山娘娘一手教导出来的好弟子。” 厚重的声音,像是把泰山化成了喉咙一般,一个黑色长须四方脸,身材魁梧如山川的老者,笑着出现在瑞草的面前。 瑞草见了,急忙行礼:“泰山瑞草,参见麒麟山山神大人。” “你看上去,可不像是这么懂礼数的人。” 麒麟山的山神,笑声宏亮的进行吐槽。 瑞草想起之前自己受到麻醉散的影响,跑到人家麒麟上地盘上一顿疯玩撒野,今日又把人家山头放火烧了一通,不由得暗暗吐舌,急忙赔礼道歉。 宽厚笑着的麒麟山山神表示无妨,只要瑞草没有受伤殒命就好。否则,太山娘娘一定会找他算账。 瑞草闻言,立刻揪住麒麟山山神的小辫子,撅着嘴道:“山神大人为何放任那些堕落妖作祟?” 麒麟山山神发出一阵爽朗笑声:“你个小娃儿,本尊没有责备你,你反倒追究其本尊的不是了。” 笑过之后的麒麟山山神,面容转而一肃,望向微微投下金灿灿阳光的树冠。 “要变天了!” 不明所以的瑞草也抬起头,透过斑驳树冠,可见天空红霞艳艳,连成一片,与一条条金色阳光相伴,十分的漂亮,完全没有要阴天下雨的迹象。 麒麟山山神对瑞草眼中的迷茫和不解进行了解答:“本尊是说,人类地界要变天了!” 受过百花仙子不少填鸭式强迫熏陶的瑞草,微微蹙眉:“山神大人是说,燕周要改朝换代了?” 微微点头的麒麟山山神,语气有一丝惆怅和忧心:“气韵乱了,自然会变得动荡。人心不安,妖邪作祟,在所难免,且避无可避。” 瑞草闻言眯起了眼睛,若是从前她还在泰山上,作为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妖,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想法,因为与她无关。 可是,她现在入世修行,乃是一名大理寺官差,若是人类朝廷有变,她作为大理寺的亭长,难免也会被卷入其中。 而且,她入世以来,已经与木府上下的人处出了感情。若是木府有什么事情,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不过话说回来,木府二房老爷木敬诚的遭遇,是否就是动荡的苗头? 瑞草陷入沉思,麒麟山山神告诉瑞草,每个人都是推动历史转动的齿轮,她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便好,其他的,早已注定,无需多想。 说完这些,麒麟山山神递给瑞草三颗绿色的药丸:“拿回去吧!你们三个,每人一颗,身上的伤势便都会痊愈了。” 瑞草急忙伸出双手,接过光泽像是珍珠一般的珍贵丹药,不好意思的表示她在麒麟山闯了祸,却还要接受这样的好意,真是无地自容。 再次发出爽朗笑声的麒麟山山神,让瑞草不必介怀:“你若是有事儿,本尊去泰山做客,大概会被太山娘娘提着扫把扫地出门。” “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还山神大人这份恩情。但我保证,以后不再在您的山头撒野了!” “无妨。本尊这里,随时欢迎你来玩儿!” 麒麟山山神魁伟的身体,在他回荡在林间的厚重的声音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瑞草握紧手中三枚绿色丹药,朝山神消失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将一颗丹药丢进嘴里。 清清凉凉好似薄荷的味道儿在嘴里化开,紧接着在喉咙里面迸发出草木芬芳,彷如嘴里含着整片茂密的远古丛林。 瑞草身上的大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一愈合,衣服的破洞下方露出的肌肤,从新变得洁白光滑,浑身充满了力量,她立刻心情大好的蹦跳着下山。 贤院屋内,一直焦心等待的宝儿,看到瑞草的模样,感到十分的惊奇。 但她并未多问,按照瑞草的吩咐,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和晚餐。 被瑞草喂食了丹药的夜与木忆荣,很快就苏醒过来,二人均是同样十分惊奇自己的身体恢复状况,简直就同服用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一般。 “你做了什么?” 夜问出口这句话之后,忽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眼睛瞪成了两轮圆月。 “你把自己的内丹一分为二,喂给我们两个吃了?” “你想得美!” 瑞草将麒麟山山神赠药的事情说了,也将要变天了的事情也说了。 夜和木忆荣都十分感谢瑞草去山上为他们采药的情义,也十分感念山神赠药的恩德,在心中默诵麒麟山山神的尊号,以表示感谢。 只是,夜并不关心人界皇权易主,他只关心瑞草这个小小大理寺官差,会不会受到影响? 但他问完,也不等瑞草回答,就又嚷着要带瑞草回泰山。 他可不想无辜的瑞草,再被抓进那间遍地是老鼠的刑部大牢关起来,遭那份儿罪。也不想她再遇到像草妖荇和那一公一母两只豹子一般的疯狂堕落妖。 人界地盘太复杂不安全,还是回去泰山上,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最好。 第356章 下聘 夜希望瑞草能够和他一起回麒麟山,听到如此建议的瑞草,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瑞草道太山娘娘安排她下山修行,自然要经过这些试炼,才能突破心境,提高修为,迎接渡劫。 怎么可以因为害怕就退缩,半途而废? 夜说不过瑞草,就耍起无赖,问木忆荣是不是还想让瑞草经历类似今天的事情,若是不希望,就劝瑞草和他回泰山。 瑞草道夜搬的救兵没用,她要按照山神大人所说的那般,扮演好自己这根转轴的角色,默默推动历史进程。 搬出麒麟山山神的瑞草让夜放心,她一定会安稳的坐在历史的车驾之上,绝对不会成为一个被辗轧的历史不完全见证者! 夜再次无言以对,寄托希望的望向木忆荣,示意木忆荣不要像根儿木头一般,赶紧张嘴说两句话劝劝瑞草。 “我尊重你的决定。” 蓦然开口的木忆荣,站在了瑞草那一边。 兴奋的瑞草发出“呦呵”一声,但在与木忆荣目光触及之时,她猛地别开目光。 之前在麒麟山,雌豹妖金桂攻击木忆荣时,木忆荣牢牢将山雀体态的瑞草护在话中。 也许是当时情况危急,木忆荣真情流露,说了很多令瑞草心动的话语。 之后,草妖荇在临死迸发出根茎利刺,飞射瑞草时,木忆荣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她的身前。而她又不假思索的转身,挡在了木忆荣的面前。 当时,二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就连眼神都仿若黏住了一般。 一股从未有过的暧昧情愫,在瑞草与木忆荣二人之间悄然荡开。 而就是从那时开始,两个人之间变成十分不自在起来,就像两只憋尿的小孩子,坐立不安。 看到瑞草别开目光的木忆荣,也同样不自在的低下头,眼见二人这副模样的夜,眼中一暗。 麒麟山山神说的没错,不停转动向前的历史巨轮之上载着的每个人命运,都在随之一同转动,瑞草只是在遵循命运的进程而已。 既然,太山娘娘都道瑞草要面临的乃是一个情劫,他又如何能够轻易就令其避开。 即使今日他将瑞草带回了天山,但日后,命运之轮还是会将这二人从新聚在一起,继续他们之间的缘分儿! 相同所有一切的夜,独自在院中对月饮酒一整夜。 黎明时,将瑞草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揪出来,啰里啰嗦的叮嘱了许多话之后,不顾瑞草的挽留,回去了泰山。 仍旧是阳光明媚的清晨,因夜的打扰而一夜未睡好的瑞草,欲睡个难得的懒觉,结果双耳被与这明媚十分不协调的噪音吵醒。 心情烦闷的瑞草,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禁烦躁的嘟囔道:“怎么这么吵?” 难道是,二房那边又被抄家了? 还是,木忆星科举中了状元? 自从二房老爷木敬诚被刑部的人从家中带走,又被释放以后,二房那边的人就都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一般,安静了不少。 只是,被罚待业在家的二老爷木敬诚却是不消停,每日都不着家,天天往外跑,时常被人撞见与朝中一些官员扎堆聚在东西两市的茶楼酒馆内,也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木老夫人因此找木敬诚谈了几次话,但木敬诚皆只是表面上哼哈答应,阳奉阴违,私下里还是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收敛。 这可把木老夫人气个半死,但也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其瞎折腾。 礼部大换血,新来的尚书车子须与两位侍郎全是中间派,不明着表示支持任何人。 且现在临近恩科开考,礼部上下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有人关心木敬诚这个可能马上就要卷铺盖卷走人的半无业游民。 这也令闲赋在家的木敬诚,彻底的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任何人的管束,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还有,木府最近还迎来一件天大的喜事儿,就更没人在意木敬诚了。 前两日,二皇子轩辕辰亲自登府,表示为了感谢木忆荣与瑞草在劫镖案上的出力,已经“论荐”了木忆星直接入会试。 春闱考得一塌糊涂的木忆星,就这样十分幸运的走上了科举求官之路。 有了二皇子的保驾护航,估计木忆星的会试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木忆星根本不领情,嚷着要凭借自己的本事,争取一个参加会试的名额。 大夫人唐氏见木忆星终于能够走上一条正确之路,乐得合不拢嘴,结果忽然闻听木忆星讲这般不切实际,想要搞砸恩科考试的屁话,登时抄起了鸡毛掸子,点指木忆星,喝问他那狗屁不通的采,能否敢保证金榜题名? 嘴硬的木忆星表示,他的不行,还可以考武状元。 今年特设了武举人考试,他有信心,能够拿到一个好的名次! 不过很快,大夫人唐氏就让木忆荣与瑞草,分别两次灭了木忆星的士气和信心。 被教训得鼻青脸肿的木忆星,只好听从家中的安排,通过二皇子的论荐参加会试。 但他可不会乖乖待在家温书,与同样通过走后门,拿到参加会试资格的曹永乐,一起打着与恩科举子相会读书的名头,日日在外疯玩儿。 恩科还未开始,所以不是木忆星中了状元! 没有哭喊声,所以也不是二房又被抄家了! 那么是谁,是什么事情,如此吵闹? 忍无可忍的瑞草猛地一把掀开被子,刚好宝儿端着温热的洗脸水走了进来,见到瑞草起床,急忙快步上前伺候。 “外面怎么这么吵?” 半眯着眼睛,揉着太阳穴的瑞草,声音似醒非醒,语气惺忪。 “小姐不知道,大皇子到隔壁柳府下聘了。” 语气喜悦的宝儿,仿若要接受聘礼的人是她一般,难掩兴奋的向瑞草讲述她所见。 “小姐你都没看见,那可真是十里红妆,送聘礼的车队排成长龙。而且,大皇子竟然亲自屈尊前来下聘,给足了柳府和柳小姐的脸面,看来大皇子,是真心喜欢柳小姐。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说柳小姐好福气,竟然嫁给了像大皇子这般宅心仁厚、又有风度、模样俊朗,且身份尊贵的好男人,真乃是十辈子才修来的好福气。” 第357章 两个光杆儿司令 伺候完瑞草洗漱,宝儿快速的为瑞草穿衣,并问瑞草要不要去隔壁看热闹? 早饭还未吃,瑞草哪里有那个饿肚子的闲心去看热闹! 更何况,她心里还十分不爽隔壁的喧闹将她的好梦吵醒。 “宝儿,若是你结婚,我一定会去看热闹。想要看看是哪个耳朵不太灵光,脑袋也不太好使的人,愿意娶你这般吵闹的妻子回去受罪?” 听到瑞草调侃的宝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面容惊骇的指责道:“小姐,您变了。您从前,即使有一块儿糖,也会想着分一半儿给奴婢吃。现在竟然嫌弃奴婢吵了?” “人心善变,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你确定,我有一块儿糖会分一半儿给你吃,而不是把你手里的那半块儿糖也抢过来?” 宝儿觉得自己这边的剧本情节垮了,若说瑞草有一百两银子,绝对会毫不吝啬的分她一半儿。 但若是食物摆在眼前,瑞草绝对不会错过,她会先将自己手中的那块儿糖丢进嘴里,然后再抢走宝儿手中的那一块儿糖。 一大清早上演的主仆吃醋大戏,在一个戏精拿错剧本的情况下落幕。 经历风风雨雨的木府,难得人员比较齐全的在饭厅内用早饭。 最近因木忆星能够参加会试,心情十分愉悦的木老夫人,精神头儿都好了不少。 不停的称赞木忆星终于有出息了,希望他像他大哥木忆荣学习,能够金榜题名,也谋个一官半职儿,她就可以安心瞑目了。 同样满脸堆笑的大夫人唐氏,急忙道木老夫人还未抱曾孙子,绝对不能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连连点头的木老夫人,道她是一时高兴糊涂了,然后与大夫人唐氏一同看向木忆荣,给了一个“孩子,你该加把劲儿”的眼色,让木忆荣自行体会领悟。 吃饭的时候,一直观察桌上人神情的宝儿就发现了,她家小姐在用餐时,忽然变得文雅起来,还时不时偷瞄她家大少爷两眼。 她家大少爷木忆荣也是与以往不同,好似在升堂审案一般,将腰板挺得笔直,还目不斜视,将自己最好看的侧脸对准瑞草,微微扬起自己犹如刀削一般的下颌线条。 尤其是,木老夫人与大夫人说了这几句若有所指的话之后,这二人的脸,忽然就一下子都红了。 不对劲儿,这太不对劲儿了! 嗅到苗头的宝儿,猛地想起昨日夜晚,夜公子一个人怅然若失的离去,她忽然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她家大少爷木忆荣终于取得了胜利,战胜了对手,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而她家好似木头一般不懂得情感的小姐瑞草,这一回,应该是终于开窍了! 仿若终于发现自家猪学会了拱白菜的老妇人一般,宝儿掬了一把辛酸的泪水。 从开饭开始,就一直被唐氏数落不好好读书的木忆星,在看到宝儿千变万化的搞笑表情时,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但是,当他顺着宝儿的目光,看到苗头不太对的木忆荣与瑞草时,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暗暗握紧拳头的木忆星,此时此刻觉得他母亲之前对他说教的话简直太中听了,他必须在今年科举当中拿到一个好的名次。这样,瑞草表妹才会高看他一眼! 这样,瑞草表妹的眼中,才不会只有他大哥。 下了决心的木忆星,立刻谢绝访客,开始闭门学习。 感到欣慰的大夫人唐氏,为自己小儿子终于知道上进而感到高兴。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前进! 早餐在极其融洽的气氛中结束,二房的姨娘花氏和柳氏,难得十分识相的没有去讨论隔壁的下聘事情,免得大家为之前柳轻烟一大早到木府逼婚木忆荣的事情而感到尴尬。 最近几日,大理寺都十分清闲,反倒是金吾卫街使与京兆府衙门忙碌得是脚不沾地。 恩科开考在即,上京城涌进了大量待考举子,还有许多想要趁机捞到好处的投机倒把之徒。 再加上,人流变多,上京城一些蠢蠢欲动的小偷窃贼,流氓闲子,全都没事儿就到街上去晃荡,时机下手。 上京城的治安到了前所未有的急迫状态,一天到晚,街上打架滋事儿的案子不断,这可忙苦了金吾卫街使与京兆府衙门。 每天被抓进京兆府衙门的罪犯数不胜数,大牢人满为患,京兆府尹裴元不得不一直坐在公堂内审案,将一些小偷小摸教训罚款后释放。 这也导致这些人很快又犯事儿被抓进来,弄得裴元一天到晚屁股就跟黏在了公堂椅子上面一般。 过分的忙碌也导致了人手不足,京兆府衙门的所有衙役,几乎日以继夜的全员上班,没有轮休。即使如此,仍旧是人手不够用。 京兆府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跑到大理寺拜托帮忙,抽调人手。 大川等一干问事,全都被抽调走了,就连侯虎侯猴两位亭长、还有仵作老李、以及录事,也都被京兆府的人三跪九叩的给请了去。 一时间,大理寺就剩下木忆荣与瑞草两个光杆司令,大眼瞪小眼儿。 早餐的暧昧气氛延续到了大理寺衙门,木忆荣坐在案桌前,整理一些公案卷宗,瑞草在一旁,无聊的斗着蛐蛐。 只是,木忆荣手中的公案卷宗,翻来覆去,看得就是那几页,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思儿根本不在处理公务之上。 另外一边的瑞草,手中逗蛐蛐的狗尾巴草,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蛐蛐笼子,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最终,放下手中卷宗的木忆荣,揉了揉太阳穴,先开口。 山神的丹药自然不用说,除了医治好三人身上的伤,还附带强身健体的功效。 现在的瑞草,就和她当初刚从泰山上面下来时一般生龙活虎,有用不完的精神。 “我很好,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麒麟山上的遭遇战,木忆荣受伤非常严重,当时半边身体中毒麻木失去知觉,半边身体因为流血过多也失去了知觉。后面他只记得,他想要帮瑞草抵挡那些根茎利刺,但是瑞草却又挡在了他的身前。 之后,他就昏死了过去,就连是怎么回到的木府都不知道。 第358章 明确心意 后来,从昏迷当中醒来的木忆荣,从瑞草口中得知,是麒麟山的山神,馈赠了救命丹药,才能保住他与夜的一条小命。 要不,就以他与夜的伤势,说不定一起携手去见阎王了。 当时醒过来的木忆荣,虽然身上的伤口都痊愈恢复了,但是精神十分疲惫,声音微弱的询问瑞草是否还好? 他在听到瑞草说无碍之后,便昏昏欲睡,阖上了眼睛。 当时夜以为他睡着了,就同瑞草讨论起一同回到泰山上的事情,瑞草态度十分坚决的表示了不同意。 二人一开始只是小声的争辩,后来发展到了大声争吵,但就算这样,还是未能驱赶走围绕着木忆荣的瞌睡虫。 昏昏沉沉的木忆荣,最后听到的是夜质问瑞草,不肯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不是舍不得木忆荣? 之后,他虽然极度的渴望想要听到答案,但是瞌睡虫丧心病狂的对他进行了一番狂轰乱炸,直接将他给轰进了梦乡。 不过,木忆荣在醒来之后,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他猛然记起,当时夜问瑞草不肯离开,是不是因为木忆荣时,瑞草似乎点头道:“是因为他,又怎么了?” 如果,这不是他在美梦当中幻想出来的画面,而是瑞草的真实回答。木忆荣相信,性子直率的瑞草一向是有一说一,她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表示,她的心里,确实有他。 之前木忆荣还因为人妖殊途而感到十分的彷徨,思忖到底要不要继续执着的向瑞草表达自己对其的感情,如今听到瑞草这样的话,他所有的彷徨全都登时消散。 然而,确定了瑞草心意的木忆荣,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他这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 “你之前受伤严重,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但还是要注意休息。今日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先回家歇息吧!” 听到木忆荣这番建议的瑞草,将手中狗尾巴草往地上一丢,跨步走到木忆荣近前,一把将他从凳子上扯起,声音十分愉悦道:“既然没有事情做,那咱们就出去玩儿吧!”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个主意不错,木忆荣低头看了一眼瑞草拉着他的手,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吐出一个字儿:“好。” 心情愉悦的瑞草,像只吃了肥美虫子鸟儿,扯着木忆荣,蹦蹦跳跳离开大理寺。 与一般女孩子不同的瑞草,不喜欢逛街。但是最近东西两市的大街上,多了很多游弈类的摊贩,招揽读书辛苦的举子,游弈放松一下心情。 像是什么套圈得奖品的游戏、纸网捞金鱼的游戏、还有投壶、软头箭射物等等游戏,就连小吃摊贩,也比之前多了两三倍。 导致不管是东市还是西市,大街上林林种种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逛街游戏的人也是人满为患,即使不想要前行,也会被后面的人流推着向前移动。 木忆荣想象中的第一次约会,应该是在幽静的林间小路,两个人牵着手,嗅着草木的芬芳,时而抬头看看碧蓝天空上的几朵软绵绵的云朵,时而摘下路旁的一朵野花,凑到对方的鼻尖嗅一嗅,借此好彼此神情对望,你侬我侬。 然而,你侬我侬,彼此深情凝视的场面是绝对不会出现了。 而且还要防范彼此不要被人流挤散,不过也因此,木忆荣与瑞草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暧昧了多时的那一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三街六市,五凤高楼的闹市街上,遍地琳琅满目的摊位。 看到奖品是食物类游弈的瑞草变得十分兴奋,扯着木忆荣凑到摊位前,就开始摩拳擦掌的施展她的精湛绝妙技艺。 对于五感超于常人的妖类来说,这些游弈小把戏,瑞草自然是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她就把一连排的摊位全都赢了一个遍,赢来的零食,足足有两大篮子。 顺便说下,用来装食物的篮子,也是瑞草玩游戏赢来的。 东西多了,瑞草就想要松开抓着木忆荣的手,用两只手来拿食物,但却被木忆荣死死抓着不肯松手。 低头朝瑞草浅笑的木忆荣,左手多了两个篮子,不时的递到瑞草的面前,供她取食。 瑞草的脸上,始终挂着未消减的笑容,仿佛都要将悬挂在高空之上的明媚太阳给比下去了。 她将一块儿红豆糕喂进木忆荣的嘴里,笑着问说:“你想要玩什么游戏?” 如果,此时宝儿若是在这里,眼见瑞草把食物喂进木忆荣的嘴里,她一定会跑去道士那里求张符咒,一巴掌拍在瑞草的脑门上,大喊“恶灵退散”。 “你玩得开心就好。” 对周围摊位和人流没有任何想法的木忆荣,眼中只有瑞草。 瑞草歪着脖子,笑看木忆荣,语气带着一丝撒娇:“我玩得很开心,我希望你也开心。” 似乎是吵嚷的人流给了木忆荣勇气,他牵着瑞草的手微微用力,抓得更紧了一些,十分肉麻道:“我这样牵着你的手,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的要求还真低!” 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笑容的木忆荣,深情注视瑞草,内心却是忍不住在腹诽:这样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什么高要求! 最终在木忆荣神情眼神中败下阵来的瑞草,将目光落到旁边一个吆喝声十分响亮的摊位上,立刻拉着木忆荣,挤过身旁拥挤的人群,兴冲冲的朝着吆喝声奔了过去。 提着两个篮子的木忆荣,笑着提醒瑞草慢点儿跑,小心被人撞倒。 瑞草扭回头,呲着小白牙:“我不把别人撞飞就不错了!” 失笑出声的木忆荣,无奈的摇摇头,任由瑞草这匹欢快肆意的小马驹,扯着他奔到一个纸网捞鱼的摊位近前。 蹲下身的瑞草,从笑容憨厚的摊位大叔手中接过一文钱两个的纸网,递一个给木忆荣,然后指着木桶中五彩缤纷的漂亮小金鱼,问木忆荣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359章 意外碰撞 蹲在盛着金鱼大木桶前的瑞草,手中捏着两个纸网,问木忆荣喜欢哪一条小金鱼? 未将目光从瑞草脸上离开的木忆荣,笑着表示,只要是瑞草捞上来的,无论是哪一条都好。 鱼在瑞草的眼中,只有好吃与不好吃之分。 当她听到木忆荣没有什么要求之后,就将手中纸网,十分随意的伸向距离她最近的一条小金鱼。 看上去游得很慢,体积很小的小金鱼,在被纸网捞离水面一寸的距离时,就立刻用尾巴猛地拍碎纸网,从新跳回到水里面,飞快的朝前游走。 “你这家伙,是要去跳龙门吗?” 逃走的小金鱼,激起了瑞草的胜负欲,她把平时只用来买零食时才肯掏出的钱袋,一下子放在了膝盖上,从里面摸出几枚铜钱递给老板,换来一大把的纸网。 然而,木桶中的那一尾尾小金鱼,全都好似与瑞草作对一般,就是不肯乖乖的被捞起,气得瑞草忍不住踢了木桶一脚。 担心脆弱的木桶会被瑞草一脚踢飞,木忆荣急忙扯着瑞草从新蹲下,微笑着用一钱,从老板手中换了两个纸网。 第一网下去,木忆荣遭遇和瑞草一般的命运。 想要挽回一些颜面的瑞草,立刻笑道木忆荣也不过如此,根本不会有人能够用纸网,就从水里面把鱼捞上来。 结果她语未悬口,就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忆荣将两条小金鱼,放进他之前射箭赢来的贵重琉璃碗中。 这家伙,是龙王变得吧! 因为捞不到金鱼而气得头上长角的瑞草,忍不住腹诽。 笑盈盈捧着琉璃碗的木忆荣,看着琉璃碗中一红一黑,两条活泼游戏的小金鱼问瑞草:“你想给它们两个取一个什么名字?” 瑞草闻言,凑近木忆荣,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给金鱼取名字,小心他们成精?” 还有这种说法吗,木忆荣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很快,瑞草的笑声就打消了木忆荣的猜测和疑虑。 “我是逗你玩儿的。不如,它们就叫一草和一木吧!” 瑞草的“草”,木忆荣的“木”,这两个名字,正合木忆荣的意,他笑着点了点头。 忽然,一声怒吼“你找死”,猛地在含笑对视的二人背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影好似失去方向的鱼鹰一般,朝着瑞草所在的方向,笔直的飞来。 眼疾手快的木忆荣,急忙一把将瑞草揽进怀里,那道飞过来的人影儿,“砰”的一声,撞在满水和金鱼的大木桶上面,顿时将木桶撞翻。 将瑞草护在怀中的木忆荣,快速的抬起手臂,挡住泼向瑞草的水,并环着瑞草,连连向向后倒退了数步。 旁边的人,就没有瑞草这般幸运。 不少人都被水溅湿了衣服,有两个人,想要闪避,结果腿脚太慢,踩到积水的湿滑地面,结果摔了一个大屁股蹲儿,痛得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喊着“我的尾巴根儿断了,痛死我了。” 瑞草虽然幸运的躲过了冲撞,也避免了被水溅一身,但她手中的琉璃碗,没能逃脱破碎的命运,在刚才木忆荣拉着瑞草闪避时,从瑞草的手中滑落。 “砰”的一声,装有一草一木的琉璃碗,摔在了地面上,碎成了数瓣儿。 摔在地上的一草一木,在泥水当中,痛苦的拍打着尾巴。 瑞草见了,急忙伸手去拾,忽然有一个好似狗熊一般的庞大身躯,笔直的朝她撞过来。 一直注视瑞草一举一动的木忆荣见了,急忙又将正要弯身的瑞草扯进他的怀中,避开了那个庞大身躯的撞击。 只是,那只狗熊的巨大脚掌,“吧唧”一声,从瑞草的脚前踏过。然后,躺在泥水当中的一草一木便失去了挣扎。 刚给一红一黑两条小金鱼起了名字的瑞草,似乎将它们当成了自己的分身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心中似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声,裂开了。 同样看着一草一木躺在地上不动了的木忆荣,不知为何,脑子一下子响起草妖荇那疯狂的诅咒:人妖殊途,你们两个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那个好似狗熊一般的壮实少年,一把将先前摔在木桶上的少年从地上揪起,嘴里呼呼喝喝的叫骂着。 双眼喷火的瑞草,就要上前狠狠的收拾那壮熊少年一顿,但被木忆荣拦住。 上前一步的木忆荣,伸手扼住壮熊少年的手腕:“当街闹事,罚银五两,拘留三日。” 出来玩儿的木忆荣与瑞草请了假,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他们两个换下了官衣,着了常服。 壮熊少年十分满意自己的力量,眼见自己被个消瘦小白脸扼住手腕不能挣脱,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把松开揪着的少年,将另外一只手握拳,击向木忆荣,并还口出恶言叫骂道:“哪里来的三孙子,也敢管小爷我的闲事儿?” 壮熊少年的拳头,用砂锅大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他绷紧的胳膊肌肉,将衣服都撑得鼓胀了起来,拳头虎虎生风,眼看着,就要击在木忆荣的脸上。 木忆荣空闲的左手一动未动,壮熊少年砂锅大的拳头,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停在了木忆荣的鼻尖前,不能前进半分儿。 一向以力量自豪的壮熊少年,眼见自己的拳头竟然被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女子给挡住了,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不管三七二十一,扎了一个马步,腰身与双臂合力出击,欲击打扼住他手腕和挡住他拳头的二人。 可惜,无论他如何发力,眼前这长得十分好看的一男一女,就好似双脚扎根在地上一般,一动未动。 豆大的汗珠子不断的从壮熊少年的大饼脸上滑落,他原本就不太大的一双小眼睛,越眯越小,不服输的仍旧不断发力。 扼住壮熊少年手腕的木忆荣,右手臂也是青筋暴突,不得不承认这个壮熊少年确实有一把子好力气。 一张大饼脸涨得通红的壮熊少年,心中暗骂这对儿多管闲事儿的男女,明明看上去好像吃不饱饭的两根麻杆儿,结果力量十分惊人。 这两个小身板子,到底是吃了什么,才会拥有这般的力气? 第360章 不打不相识 惊叹瑞草与木忆荣力气的壮实狗熊少年,眼见挣脱不得,心中不禁暗道:这样下去,恐怕自己要栽了! 不行,他可是乡里选出的唯一武秀才,绝对不能这样认输。要不今年的武状元,他也别考了! 不肯服输的健壮少年继续出力,只听“梆”的一声,健壮少年猛地放了一个响屁,一下子卸了力气。 一下子松开手的瑞草,立刻一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同时也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木忆荣的鼻子。 捂着鼻子的瑞草,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因为用力而满脸涨红的壮实少年,听到瑞草的笑声,脸变得更红了,就像是快要烂掉的西红柿。 瑞草放肆的大笑,吸引了不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见瑞草一个漂亮小姑娘笑得好似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般,不禁也跟着一起傻笑。 受到瑞草放肆笑容感染的木忆荣,忍了半天,终也是笑出声。 那壮实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跟着笑起来,而且还笑得十分开怀。 笑罢之后,木忆荣将被壮实少年又推搡摔倒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伸手从地上拉起来,问他可还好? 少年书生打扮,有些弱不禁风,被木忆荣拉起来后,身子踉跄了两步才站稳,用手扫了一下长衫上面的水珠之后,便忙朝木忆荣施礼道谢。 木忆荣从袖中抖出大理寺腰牌,递到壮实少年眼前:“大理寺侍郎,询问你为何于街上殴打他人?” 壮实少年与那书生见了木忆荣的腰牌,急忙再次行礼。被问话的壮实少年乖乖的垂着手,表现出老百姓见了官大人的局促不安,低头回话:“回禀侍郎大人,小的是今年前来参加考试的武秀才,方才在客栈,与这位兄台和他的朋友因为争抢客房之事儿,发生了一些口角。小生一时情急,便动起手来,还请侍郎大人赎罪。” 木忆荣看向书生询问:“他所说之言可属实?” 书生点头,十分有礼貌的又朝木忆荣拱手施礼,自我介绍:“小生关内道宁州人士,名仲举。方才确实是小生与几名朋友,因为与这位兄台争抢一间客房争吵起来。没想到这位兄台火气不小,三两句话没说到一起去,便动起手来。小生说来惭愧,勤于读书,不胜拳脚,逃命奔跑至此,撞翻摊位,真是万分抱歉。” 书生仲举说完,忙从怀中摸出银钱,对捞金鱼的摊位老板进行赔偿。 壮实少年也急忙从怀中摸出银两,对捞金鱼老板进行赔偿,然后还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朝书生仲举说了一声抱歉,并询问其可有受伤,是否需要前往医馆进行医治? 说着,还拍着胸脯表示,他丰州陶大胜的名字也是响当当,绝对不会做出那些地痞流氓打人后不管不问,或是百般抵赖的可耻行为。 书生仲举道他只是跌了一跤,并无大碍,并道他先前口气也有些差,惹恼了陶大胜,也是十分的抱歉。 就在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二人你来我往的相互道歉时,瑞草抬起手,捶了二人脑袋一人一拳,教训道:“你们的一时冲动,知不知道踩死了我的一草一木,你们要拿什么赔?” 忙上前扯住瑞草的木忆荣急忙劝道:“你拳头重,小心把他们打傻了,他们还得参加今年的科举。” 因为一草一木壮烈牺牲的瑞草,气鼓鼓的表示二人又不是纸糊的,捶两下又捶不死。 这时,被撞翻金鱼摊位的老板握着银子上前,笑着对仲举与陶大胜二人表示了理解。 他道,每年举行恩科祭祀的前一日,当日和后一日这三日,圣上都会设恩典,上京城的所有公私租房皆减免三日,因此常会发生因抢夺客栈房间发生争斗的事情。 今年的恩客祭祀,朝廷已经决定由大皇子主持,因此大皇子的大婚也提上了日程。 为了庆贺大皇子成亲,于大皇子婚期的前三日,上京城的公私租房又会减免三日,所以这也导致,因争抢客栈房间大打出手的案件也提前了。 陶大胜与仲举这二人还算比较理智,知书达理一些。而有些其他发生争执的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险些闹出人命案的也不是没有。 还有,因一时冲动或是好面子而发生打斗住进医馆的考生也不在少数,上京城医馆的骨科大夫,忙得日日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说完这些话的金鱼摊老板提前收摊,劝陶大胜二人与书生仲举都消消火气,并预祝二人能在今年的恩客考试当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性子温和的金鱼摊老板离开之后,仍旧火气难消的瑞草,接着金鱼摊老板的话,也对陶大胜和仲举二人进行了好一番的思想教育。 她道,父母辛苦养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不容易,不仅要供养他们吃喝,还要供他们读书,大半辈子都盼望他们能够出人头地,若是他们二人因为争抢客栈这点儿小事儿打架斗殴,万一被抓,关进牢房,错过了今年的恩科考试该如何是好? 到时回归故乡,有何脸面去面对家中殷殷期盼的父母亲人,又该如何面对对他们给予厚望的家乡父老? 若是有那心眼儿小的,因这般无语的错过恩科考试而想不通做出蠢事儿,上吊自杀也是不无可能。 说着,她歪脖子吐舌头,做了一个吊死鬼的样子,伸手又敲了陶大胜和仲举二人脑袋一下。 “等你们这一辈子都毁了,做了鬼,都还得后悔死一次!” 瑞草的话说得十分吓人,但却是真情实意的大实话。 陶大胜和书生仲举不是那种一根筋儿的糊涂蛋,十分受教的连连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木忆荣看着如此模样的瑞草十分好笑,没想到从前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瑞草,竟然还会教育起别人来了。 感受着瑞草天翻地覆变化的木忆荣,心情十分愉悦,觉得瑞草发生这样的改变,其中有很大的功劳属于他。 不知不觉间,木忆荣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画面。 他坐在庭院中,正在做一架秋千,而腰间系着围裙的瑞草,正一手汤勺,一手铲子的训斥调皮惹祸的三个小萝卜头。 这是他梦想中的画面,即使只是虚幻的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被幸福给塞满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已经与瑞草如此近了! 心情大好的木忆荣,道陶大胜和书生仲举二人是不打不相识,相识便是缘分,请二人一起去茶馆喝茶。 第361章 二位成亲多久了 虽然已是金秋,但是暑气未消,木忆荣道不打不相识,他请火气大的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二人,去茶馆饮一杯茶。 逛了半天的瑞草也累了,立刻笑着一把牵起木忆荣的手,一手提上她那两篮子在骚乱中幸免于难的零食,朝着西市的茶馆出发。 西市有一间名为“宛在轩”的茶楼,装饰与名字一般雅致,四壁悬挂名人字画,布置一洗俗尘,茶具也多是青白瓷器,吸引了不少人墨客到此品茶作诗,几乎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从前十九亲王闹腾得太不像话,被御史台连连参奏时,他就会约上几位上京城知名的雅客,然后再硬拉着木忆荣跑来这里,谈诗论经,为自己挽回一些名声。 这些时日,因为恩科在即,原本十分安静的茶馆也变得喧闹起来,高朋满座,掌柜是卖了木忆荣一个面子,才在二楼给他们安排一个雅间。 不过,在上楼梯的时候,木忆荣竟然看到了木忆星与曹永乐,正在与几个年轻学子模样的人,在临近楼梯的雅间内喝茶谈天。 最近一段时日,木忆星皆很少出门,兄弟二人在此相遇,皆感意外。 作为木忆星的损友之一的曹永乐,与瑞草打过多次交道,看到瑞草,立刻十分热情站起身,同瑞草打招呼。 不过,他在看到瑞草与木忆荣牵着手时,不禁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同样诧异看着木忆荣与瑞草彼此牵着手的木忆星,眼睛瞪成牛眼睛,猛地上前一步,一记手刀,劈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 “大庭广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面色难看的木忆星,上下打量瑞草与木忆荣二人身上的常服,问他们上工的时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担心木忆星气恼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事情的木忆荣,急忙提醒木忆星他带着客人,有什么事情,等回家之后再说。 没有理睬木忆荣的木忆星,笑着唤瑞草小草儿表妹,招呼她进他们的雅间一起坐,他给她叫好吃的点心儿。 曹永乐也热情的邀请瑞草一同坐下喝茶吃点心儿,但瑞草举了举自己手中的两个篮子,表示点心儿她自己带来了。 说完,扯着木忆荣,走进隔壁的雅间内坐下。 看着一瞬在眼前消失的人影,木忆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然后冲到了隔壁。 担心木忆星闹事儿的曹永乐,急忙朝同行而来的朋友抱歉,紧跟着也进了隔壁的雅间。 木忆星从小到大任性惯了,木忆荣对此总是包容忍让,见其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也不发火,只是笑着叹气。 挤到瑞草身旁坐下的木忆星,脸上立刻挂上笑容,问瑞草想要吃点儿什么? 今日逛街,瑞草已经吃饱了,她像是邻家的知心大姐姐一般,关心的问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二人用点儿什么? 诧异的木忆星,死死的盯着瑞草,然后质疑的看向木忆荣:“你把她怎么了?” 是与瑞草太久没有相处的原因吗,木忆星怎么感觉瑞草忽然变得如此陌生了,以前那个不将任何人看在眼中,总是一副老子天下最牛,你们这些癞蛤蟆都入不了老子法眼的嚣张瑞草哪里去了? 是谁,把她的灵魂净化得如此温柔,善解人意了? 他,还是更喜欢那个不可一世,眼神冷漠也锋利的女子。 那样的她,幼稚又不成熟,和他是多么的般配! 而如今的她,看上去与自己兄长木忆荣,是那么的相似,相似得令他心塞。 长久以来,最能感受到瑞草变化的人就是木忆荣,他也十分欢喜瑞草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回了木忆星一句“是你对她不了解”。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否则以木忆星的脾气,非得气得跳脚,吵着让木忆荣把从前的瑞草还回来不可。 忽视了木忆星质疑的木忆荣,笑着问陶大胜与书生仲举饮点儿什么茶水? 二人皆表示随意,木忆荣就叫小二上了他平日里喜欢喝的阳羡茶,给瑞草叫了一壶加橘皮和薄荷的甜凉茶。 从前,前唐时,阳羡茶乃是贡茶,产量极少,乃是唐朝皇室喜爱的珍品。 阳羡茶于清明之前制好,快马加鞭,日行千里,送入京城。 然后先荐宗庙,之后赏赐朝中重臣,且一般朝臣不可得,并在清明时,以此茶开清明之宫筵。 因为深受皇室好评喜爱,各州官府开始培植茶树,于是茶树由野生成为了农作物。 后来,百姓被带动起来,纷纷开始种植茶园。 一朝,茶树成为了不可或缺的经济作物,甚至成为每家必饮之物。 也因茶树遍种,曾经有诗赞云“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的阳羡茶,不再独占鳌头。杭州龙井、苏州碧螺春崭露头角,更加深受皇室喜爱。 不过因茶树遍地,河运茶道便利,很多地方百姓,也能喝道上好的茶叶,实属一件儿幸事儿。 木府木老太君喜爱阳羡茶,小时常去陪木老太君聊天解闷的木忆荣,便也爱上了这种茶,即使长大后,口味儿仍旧微变。 木忆星以此嘲弄木忆荣口味儿老土,像他就更喜欢时下流行的龙井和碧螺春。 其实,木忆星并不喜欢喝茶,他只是想要在瑞草的面前,挤兑他哥两句。 木忆荣也不予木忆星一般计较,笑着又让店小二去烹一壶加了乳酪的甜香奶茶,这是为小孩子口味儿的木忆星准备的。 将奶茶推到木忆星前面的木忆荣,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然后替大家斟茶,劝瑞草就着茶水慢点儿吃点心儿,小心噎到。 看到笑眯着眼睛看木忆荣的瑞草,木忆星端起面前的奶茶,猛地灌下肚,一副来茶馆儿买醉的模样! 书生仲举对帮忙斟茶的木忆荣表示了感谢,他笑道之前看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直甜蜜牵着手,彼此对视时,眼神儿甜得都好似要流出蜜来,不禁艳羡的问说:“木侍郎,小生斗胆问一句,二位成亲多久了?” 第362章 我知道你是谁了 书生仲举笑问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成亲多久了,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表情的陶大胜,立刻抢先表示,他看二人这副甜蜜模样,一定才新婚不久。 木忆星听闻陶大胜说出这般不像话的话,一下子就拔高嗓门,让他少胡说八道。 陶大胜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木侍郎这个弟弟十分的胡搅蛮缠,忍不住反击,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若是没有成亲,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举止亲密。要知道,在他们那边,如此作为若是没成亲,可是要浸猪笼的。 “我是他亲弟弟,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亲吗?” 像头发飙的小狮子一般的木忆星,此话一下子将陶大胜噎没电了。 确实,木忆星乃是木忆荣的弟弟,他亲大哥有没有成亲,他能不知道吗! 有些尴尬的陶大胜挠了挠头,十分不好意思的看向木忆荣与瑞草,向二人表示抱歉,他又管不住嘴的乱说话了。 说着,还用熊掌一般的大手拍了自己嘴巴两下:“记吃不记打,又多嘴多舌。” 表情无所谓的木忆荣笑了笑,握住瑞草的手,大方道:“我们就快定亲了。等成亲时,请你们来喝喜酒。” 陶大胜与书生仲举闻言,立刻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拱手道贺,愿二人同甘共苦,百年好合。 “我不同意。” 这不和谐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只是,木忆星叫唤的再大声也是无用,他的否定在情意绵绵的木忆荣与瑞草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作为木忆星的好友,曹永乐见他这般喜欢瑞草,也是感到一阵阵的无奈,想要劝其两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有等日后,叫上鲁佑与常欢,好好的陪木忆星醉一场,让他彻底的打开这个心结,莫要再继续执着纠缠。 毕竟瑞草以后会成为他的亲大嫂,若是迈步过去这个坎儿,一家人以后该如何相处。 心里生闷气的木忆星,嗔怪口无遮拦的陶大胜乱说话,就挑衅的扫视身材魁梧健硕的陶大胜,道他身体看着不错,可惜不知道功夫如何。他可是听说了,今年恩科武举,吸引了不少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功夫了得,手段高强,他觉得,以陶大胜的拳脚功夫,恐怕恩科武举的榜末都挤不进去。 很少被人看不起的陶大胜,自尊心有些受伤,立刻挽起袖子秀肌肉,道木忆星若是不服气,可以同他比试比试。 眼珠子滴流一转的木忆星立刻使坏,道对付陶大胜根本无需他出手,他表妹瑞草就能轻而易举的将陶大胜揍趴下。 瞄了一眼瑞草小体格子的陶大胜忍不住笑了,让木忆星不要开这种玩笑儿,道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欺负一个姑娘家。 在瑞草身上多次吃亏的木忆星,听到陶大胜的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立刻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撺掇瑞草和陶大胜现在就比一场。 他一想到身材如狗熊一般魁梧的陶大胜,因为小瞧瑞草,被瑞草摔了一个狗啃屎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你是看不起我吗?” 一直安静吃东西的瑞草突然出声,眼中闪耀隐隐的兴奋光芒,扬着下巴盯着陶大胜。 木忆荣见了,先是没好气儿的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儿的木忆星,然后提醒瑞草恩科武考在即,不要令陶大胜受伤,耽误了他的考试。 “你放心,我不会放火烧他,也不会把他冻起来。” 意欲十足的瑞草,似乎真的打定主意要与陶大胜切磋一下。 木忆星见木忆荣不同意,就跳出来搅浑水,问木忆荣是不是担心瑞草会输? 之前瑞草与乞丐帮长老比试,瑞草拿一根儿柳条枝就赢了,还有前不久,麒麟山一役,木忆荣可是亲眼见到瑞草大显神威,他怎么可能会小看一只妖的实力。 想起瑞草的种种厉害事迹,与有荣焉的木忆荣还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这么厉害,真是令人安心。 木忆星眼见自己大哥傻呵呵的盯着瑞草,不禁蹙眉,都道人一旦陷入到感情之中就会变傻,他这个骄傲聪明的大哥也是不免俗。 只是,就这样把小草儿表妹让给他大哥,那可不行! 于是木忆星改变策略,道大男人欺负女子确实不应该,不如就让他大哥木忆荣陪陶大胜过两招,也让陶大胜自己心里有个底儿,等到恩科武举开考时,也不会太过自满轻敌。 眼见自己难得活动筋骨的机会,被木忆星三言两语就送人了,瑞草立刻跳出来反对。摩拳擦掌的对陶大胜讲,只要能赢得了她,今年的恩客武举状元非他莫属。 有些动心的陶大胜正欲点头,但当他看到瑞草眼中那隐藏不住的兴奋火苗,不断的腾腾蹿起,心头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一股一股冷气,蓦然的从陶大胜的脚踝处向上蹿起,如同一条皮肤冰冷的蛇一般,瞬间就爬上了他的脊背,缠上他的脖子,令他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一根根笔直竖起。 恍惚间,陶大胜隐约好似想起了什么! 忽的,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惊得楼下的人还以为地震了,险些钻到桌子底下去。 “我知道了,你就是大理寺那位圣上钦点的瑞草女亭长大人。” 刚进城没多久的书生仲举,显然还未听说这个八卦,忙问激动不已的陶大胜是怎么回事儿? 双拳握紧,重重捶了一下桌子的陶大胜,难掩结识瑞草的喜悦之情。 他嗓门很大的告诉书生仲举,今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头,当今圣上不仅新添了武举恩科,在上半年时,还特别提拔了一位女子,出任大理寺亭长一职。 这位燕周皇朝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官差,刚上任没两天,就同大理寺木侍郎一起揭露了临潼县榆树妖怪杀人案的真相。 而又没过多久,再次侦破了蓝田县冰鉴藏尸案等一些列连锁案件。 接着刚回到上京城没两日,又侦破了二皇子的劫镖案,抓获了一伙儿恶名昭彰的江洋大盗,简直就是燕周第一女神捕。 第363章 恩科武举 滔滔不绝讲述瑞草英雄事迹的陶大胜双眼放光,朝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竖起两根儿大拇指,大加赞扬二人真乃是一对儿“神仙神捕。” 书生仲举听完也是连连赞叹不已,连道失敬,并表示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应该称作为“神捕侠侣”! 什么神捕不神捕的虚名,木忆荣完全不在意,但他十分中意书生仲举说的“侠侣”这二字儿,笑着点头应下,道他们只是做了当差该做的事情。 看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陶大胜露出一脸向往神情,不出所料的表示他也想要去大理寺当差。 若是今年他能够中举,也想到大理寺木忆荣手下当一名亭长,把那些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罪犯统统抓进大牢。 也想要感受一下,侦破那些离奇诡异案件时,在心跳加速中拨开迷雾的爽快感觉。 一直听着陶大胜称赞瑞草与木忆荣的木忆星,心中不禁泛起了酸水儿。 别人夸奖瑞草,他十分开心,也跟着一起高兴,有种与有荣焉的感受。 但是听到陶大胜夸奖瑞草的时候,还扯上木忆荣,且还说什么神捕侠侣,他心里就不舒坦了。 所以当他听到陶大胜要到大理寺当差时,立刻撇嘴劝陶大胜打消这个念头。 大理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当差。像是陶大胜这般没有眼色的人,就连大理寺的门槛儿都迈不进去。 陶大胜觉得自己确实不是十分有眼力见儿的人,不由得有些忐忑的问木忆荣,是不是到大理寺当差,都得拥有敏锐的观察力才行。 木忆荣对陶大胜的印象还算不错,看得出,他是一个耿直憨厚的人,只是脾气稍微暴躁了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这样的性子,最适合与罪犯打交道,到官府衙门当差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木忆荣予以了肯定,表示大理寺欢迎陶大胜前来报道。 木忆星闻言一下子就不干了,道像他这般聪明伶俐的精神小伙儿,为何不能到大理寺当差。而像陶大胜这样只有一身蛮力的笨狗熊,凭什么可以去大理寺任职? 有话直说的木忆星,可不管别人能不能下来台,怒问木忆荣,是不是有意同他过不去? 在家的时候,木忆荣就不会与木忆星争论高低,在外自然也不会与他发生争吵。 但是瑞草可不惯着木忆星,瞥了他一眼,语带不屑的表示,若是他能够打得赢陶大胜,也可以到大理寺当差。 一身腱子肉的陶大胜,就跟一头狗熊成了精一般壮硕,就木忆星这小体格子,一拳打在陶大胜的身上,估计他自己的手腕都得骨折了。 但是好胜心强的木忆星,哪里肯承认自己不如陶大胜,道陶大胜只是比他身体强壮一些,空有一把力气有何用。 大理寺侦案靠脑子,又不是靠力气,要不在码头抗大包的工人,都能到大理寺当差去了。 强词夺理的木忆星,就是看不惯瑞草帮着他哥说话,还有在外人面前嘲笑他不行。 瑞草是个说话不给人留面子的直肠子,木忆荣担心这二人三言两语不合,拌起嘴来,急忙打圆场。 道这一回的恩客武举考试,只要陶大胜金榜题名,到时就能名正言顺的到大理寺当差,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提到恩科武举考试,陶大胜不禁露出一丝的担忧,道他平时在乡里,与人打把势比试,从未输过。 但是恩科武举考试非比寻常,他有些担心,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 于是他请教木忆荣,可知今年新设的恩客武举考试,具体考察什么内容。 武举恩科是今年新添加的科举项目,乃是大皇子的建议,目的为国家招收人才以养兵,增强国之根本。 一开始的时候,轩辕帝道大燕周四海升平,根本不用培养什么具有能力的将军,不仅浪费银钱,还是杞人忧天,否决了大皇子的建议。 其实,轩辕帝是担心培养起几个具有实力的大将军之后,恐养虎为患,皇权不稳。 大皇子为打消轩辕帝的这种担忧,对其讲述了史记上面有关汉高祖刘邦的一段话。 汉高祖置酒宴与洛阳南宫,问诸侯: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项氏所以失天下者何? 众侯皆道一些恭维之话,高祖摆手曰:不然。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赏,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吾擒也。 大皇子与轩辕帝讲为君者,得才善用之道,但轩辕帝一心只想求道! 只是,轩辕帝最后被锲而不舍的大皇子烦得无法,只好同意了他的提议,特批今年恩科新增武举考试一项,由朱投军的父亲朱大将军担任主考官。 新增添的武举恩科一切从零开始,大家都没有经验,朱大将军与兵部尚书等人商量了整整一天,得出武举恩科的比试项目。 其实一共就三项,评估力量的“举鼎”,评估箭术的“射靶”,评估武技的“格斗”。 兵部将奏折递交给轩辕帝时,轩辕帝看都没看,就直接批阅了,同意了兵部的议案。 听完木忆荣的介绍,陶大胜咧开大嘴自信的一笑,道他在家时,时常与同伴去山上举石头拔大树,举鼎这一项,他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开弓射箭,乡下的孩子就没有不去山上打的,保管不失准头儿。 不过格斗的拳脚功夫,陶大胜却没有了信心,道他只是跟着乡里武馆的武师傅学了一段儿时间,虽然力气不小,也懂得一点儿摔角技巧,但若是与那些苦练拳脚功夫数年的人进行格斗比试,恐怕难进前三甲。 书生仲举听到陶大胜的话,笑着称赞陶大胜的自信心,他只要能够中举就好,从未妄想过前三甲。 一直往嘴里塞点心儿的瑞草,听到陶大胜的话又来了精神,道她从前在山上,也没少干举石头拔大树的事情,十分技痒的表示要与陶大胜比试一下摔角。 第364章 科举舞弊 瑞草听闻陶大胜在家乡时,常上山举石头拔大树练膂力,不由得又开始摩拳擦掌。 刚刚按下葫芦这怎么瓢又起,木忆荣再次急忙出声拦阻,让瑞草不要总是想着与别人打架。 觉得木忆荣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嫌弃自己不想女孩子的瑞草,忍不住斜眼儿问木忆荣,是不是嫌弃她粗鲁? 木忆荣还未说话,见缝插针儿的木忆星就立刻指责他大哥竟敢嫌弃瑞草,真是不识好歹。 然后不错过机会的推销自己,道瑞草的所有样子他都喜欢,在他眼中,瑞草就没有缺点儿。 木忆荣真是拿自己这个无时无刻不在挖他墙角的亲弟弟没有办法,笑着用手帕拭去瑞草嘴角的点心儿渣儿,道他仔细希望瑞草能够一直坐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的视线,否则他心里会不安,也会想念。 情话一百段儿的木忆荣,令至今还没有谈过恋爱的陶大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赶紧拿出小本本记下,以免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吭哧瘪肚的笨拙说不出话来。 而差点儿没吐出来的木忆星,忍住冲出去寻一盆黑狗血来的冲动,暗叹大哥果然技高一筹,像是小草儿表妹这般刚从山上下来的单纯女孩子,被他大哥俘虏实属正常。 这样不着痕迹的讲出油腻腻的话语,木忆星立刻像是海绵一般吸收进体内,只待寻找机会,扳回一城。一直静静听完恩科武举相关内容的书生仲举,踌躇了片刻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木忆荣,可知今年的知贡举和知两都是谁? 问完这话的书生仲举又急忙解释,他没有要走后门打点之意,只是想要知晓今年负责考场秩序和监考的大人们,好不好说话? 前些年,他们乡里有个采十分出众的金科秀才,乡里都道他能中举,有状元之才。 只是那人,因久住上京城没有了盘缠,便典当了自己的衣物。结果入贡院考场的当日,被监考官搜身发现了当票,说他夹带,不准他入场考试。后来他一气之下,去庙里出家当了和尚! 每次恩科科举,像是这种意外被拦在考场之外的考生不在少数,木忆荣告诉书生仲举,今年的恩科由礼部尚书担任知贡举,左右两位侍郎担当知两都。 礼部尚书车子须大人,与礼部左侍郎何旭大人,以及礼部右侍郎华春这三位大人,皆是新官上任,十分惜才,也都为人和善好说话。 若是今年遇到像上一次发生在书生仲举同乡身上的那个事情,估计顶多把当票没收,批评两句之后,就会放其进入到贡院考场内。 深深叹了一口气的书生仲举表示,他那个同乡实在冤枉,不过,以往恩科考试时,考生夹带之事儿,也是屡见不鲜。 每次恩科考试,舞弊的事情在所难免,像是在考场内抄袭、换卷、传纸条的事情时常发生,根本制止不了,除非加大考场监管。 而像“枪替”和“冒籍”这种事情,事前不进行严密的核查,也根本杜绝不了。 恩科舞弊,屡屡发生,虽然每年都进行整顿,但却是治标不治本。 木忆荣也曾参加过恩科考试,还考中了进士科,成为了白衣公卿。对于科举之事儿,他再了解不过。 确实如书生仲举所说,虽然每年恩科开考都会进行各种核查监管,但是舞弊之事儿仍旧不断,根本无法杜绝。 且科举本身,就存在不公平性! 有句话叫做“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恩科既然存在论荐这项选择,就代表了阶级制度存在的优越性。 比如,学问一塌糊涂的木忆星,即使没有通过春闱考试,但仍旧依靠二皇子的关系,拥有了秋闱会试的资格,这便是官家子弟的优势。 听到木忆荣与书生仲举二人的对话,木忆星感觉有些不自在,暗暗埋怨他娘,非得让他接受二皇子的论荐好意,不相信他能够通过自己的本事,参加今年的恩客会试考试。 同样因为走后门而拥有了参加恩科会试资格的曹永乐,却是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一边有滋有味儿的喝着茶水,一边用笔蘸着墨水,将木忆荣说的有关恩科考试的事情全都详尽的记录下来,提前为考试做好准备。 木忆荣见曹永乐对恩科考试如此上心,又忍不住说了木忆星两句,让他好好向曹永乐学习,对恩科考试多用点儿心思,不要整日里吊儿郎当,这样怎么可能会考取好的成绩。 对木忆荣的教训,木忆星一向充耳不闻,不以为意。 眼见木忆星完全不受教的样子,木忆荣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弟弟,就连祖母和母亲的话都不听,就跟大闹天宫,谁都不服的孙大圣投胎的一般。除了如来佛祖,也不知道什么人能够治得了他! 不再理会不停劝告的木忆星,木忆荣看向书生仲举,问他对恩科考试,还有什么问题想要知道? 思忖了一下之后,书生仲举询问木忆荣,可知今年为防舞弊,选择的是“糊名”还是“誉录”? 每年为了防止审卷之人进行徇私舞弊,都会进行一些举措,最常见的便是糊名与誉录。 糊名顾名思义,就是将考试卷宗上考生的姓名与籍贯等等信息糊贴起来,等到审阅结束,在将糊裱的贴纸除去。 誉录则是指朝廷会派遣专门的抄录官,将考生的考卷重新抄录一遍。然后再将抄录本拿给考官进行审阅,以防止考官认识考生笔迹,或是考生在考卷上做记号。 木忆荣道抄录太过麻烦费时间,上一次的恩科考试采用的是糊名之法,想必这一次应该也会沿用。 对这些早有耳闻的木忆星,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道若想要作弊,这两项也是形同虚设。 就拿糊名这一项来说,只要考生在试卷上作下隐秘的记号,到时被买通的考官通过识别考卷上面的暗记,仍旧能够成功达成作弊。 而抄录这一项也不难,只需提前知晓抄录官是谁而进行买通,待其将某位考生的试卷抄录好之后,上交给同样被买通的考官就好了。 反正,若是一心想要作弊动手脚,根本拦不住。 除非,负责审卷的考官清廉如水,不为金钱所动,那么就算那些考生再有通天的本事和手段,也是无可奈何。 但可惜,他可不觉得翰林院的那几位大人有多清廉! 每年恩科考试的审阅考官,都是德才兼备,名声在外的翰林院几位学士担当。 身为官宦子弟的木忆星,对翰林院的这几位大人自然是有所耳闻,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365章 踌躇满志 木忆星对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嗤之以鼻,道上梁不正,弊端难消。 听到木忆星如此口无遮拦,木忆荣忙用一块儿点心堵住木忆星的嘴,压低声音教育他要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这里不是家中,若是被人听了去,他今年参加恩科考试的资格就有可能泡汤了。 木忆星根本不在乎什么恩科考试,但是担心自己说错话,会影响到他父亲。 毕竟他父亲木敬忠与翰林院那些人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因为他而闹得不愉快,甚至被人穿小鞋,他母亲到时一定会把他的皮给剥了。 吐掉嘴里点心的木忆星,表示他知道了,会小心说话。 不过他还是没好气儿的表示,自己不爱吃干巴巴的点心儿,让木忆荣有话用嘴说,不要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的塞进他的嘴巴里面。 眼见木忆星把好吃美味儿的点心吐到桌子上,瑞草立刻伸出手,猛地拍了一下木忆星的后脑勺。 “浪费食物可耻,下辈子会投生做骡马。” 说着,紧紧的盯着木忆星,用眼神儿示意他把吐掉的那块儿点心吃了。 无可奈何的木忆星,嘟嘟囔囔的表示他知道了,就着茶水,将一块儿干巴巴的点心儿吃进肚内,顿感消化不良。 听到木忆星说翰林院考官存在任人唯亲的行为,书生仲举面上露出忧心之色,木忆荣见了,忙笑着让他不要过分忧虑担心。 只要书生仲举有真才实学,定能榜上有名。且只要进了前三甲,就有殿试面圣的机会,到时当今圣上会亲自审阅章,若是觉得书生仲举采出众,有可能会直接授予官职。 听完点头的书生仲举,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他与木忆荣才刚刚结识,就厚着脸皮讨论打听这些事情,实属不该。 木忆荣摆手,道这些问题又不涉及考题泄密,且他也不是恩科考场官员,私下里讨论这些并无要紧。 书生仲举闻言双眼一亮,有些扭捏的问木忆荣:“侍郎大人,小生听闻您颇有才名,有一事儿想要拜托您,不知当讲不当讲?” 十分爽快点头的木忆荣表示但说无妨,书生仲举立马十分兴奋的从包袱内取出一卷布,在膝盖上摊开,取出里面包裹着的一个竹筒,又从里面取出几页纸,双手呈给木忆荣。 “这是小生做的几篇章,还请侍郎大人过目,指点一二。” 木忆荣忙道不敢,接过纸张,细看起来。 木忆星也好奇的伸头探看,但被瑞草伸手挡住,问他是不是想要抄袭人家的章? 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的木忆星,表示他可不是那般无赖小人,让瑞草不要冤枉他。 还有,他问瑞草,自己在瑞草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形象,令她竟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没什么形象。” 没什么形象就表示,木忆星在瑞草的心中,完全就是一个小透明,从未引起过瑞草的注意;亦或是指木忆星的形象不好,没有什么可值得称赞的地方。 如此理解的木忆星有些气恼,正欲发火儿,瑞草已经抢先一步开口,让他不要打扰木忆荣阅读书生仲举的章。 憋了一口闷气的木忆星,拿瑞草没有办法,只能冲着木忆荣嘟囔道:“你又不是主考官,能给人家的章评判什么。” 笑着打圆场的书生仲举,道他只是随便写了一些东西,拜托木忆荣看看,不用太在意。 木忆荣将书生仲举写的章在面前展开,见字迹十分工整漂亮,笔走游龙,带着一些风骨。 章内容通顺易懂,表达十分清晰。只是,略带了一些批判时事的味道儿,有一点儿江湖侠客嫉恶如仇的感觉,但不失是几篇十分不错的好章。 很多参加恩科会试的考生,都有如同书生仲举这般踌躇满志的抱负。想要扬正气、树新风,同的官僚划清界限,两袖清风,为国为民,脚踏实地的做出一番实实在在的贡献,成为一代贤臣,千古流芳。 然而,很多人在真正步入官场之后,就会发现,独善其身是一件儿多么难的事情,没有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决心,早晚会在大染缸里面变了颜色。 木忆荣自己坚守了多年,知道这有多么艰辛难捱。 他也曾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踌躇满志的同年,渐渐磨平了棱角,与当初他们看不起的那些人越走越近,最后同流合污。 所以,他希望书生仲举能够秉持这份儿赤子之心,成为一个真正为民做主的清官。 放下手中章的木忆荣,笑着夸赞了书生仲举的章,表示若没有意外,书生仲举必定能名列孙山。 其实他说得十分保守,以他真实的想法来说,书生仲举有状元之才! 闻听此言,书生仲举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笑容,果不其然,按照他所猜测的一般,木忆荣对他的章予以了好评。 眼见木忆荣似乎十分欣赏书生仲举,木忆星心头有些泛酸,忍不住埋怨嘟囔,问他大哥对外人怎么就这般友好客气,平时对他怎么就没有这般好言鼓励,难道对他称赞两句会死吗? 笑着拍了一下木忆星脑袋的木忆荣表示,他对书生仲举的称赞是真心实意,并非客套。书生仲举确实有金榜题名的实力。 如此说着的木忆荣,笑着提前恭贺书生仲举,书生仲举急忙起身,朝木忆荣深施一礼,道了一句:“借木侍郎大人吉言!” 陶大胜也替仲举这个今日新结识的朋友感到高兴,拍着仲举的肩膀,为日后书生仲举中举讨要酒喝。 十分开心的书生仲举连连点头,道若是有朝一日他金榜题名,一定请在座的所有人喝酒。 陶大胜哈哈开怀大笑,以茶代酒,与书生仲举约定“一言为定”。 木忆荣与瑞草也举杯,恭祝书生仲举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曹永乐也跟着凑热闹的举起杯,只有木忆星一个人撇嘴,道他哥木忆荣又不是摆摊算卦的,哪里有什么金口直断,让书生仲举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第366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一 兴致勃勃的陶大胜表示要到大理寺当差,对此,木忆荣表示了热情的欢迎。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书生仲举,问书生仲举可曾想过,若是金榜题名,想去何处高就? 不假思索的书生仲举立刻道他想要进御史台,好好的整顿一下当下的弊端,清除贪官污吏,帮朝廷重树新风。 木忆荣闻言频频点头,赞赏书生仲举心怀天下,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说着各自理想的陶大胜与仲举的脸上泛着光,年龄只是比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二人大了几岁的木忆荣,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道朝廷若是能够招揽像二人这般壮志满怀的官员,一定能够重现当年盛世。 情绪有些激动的木忆荣,不忘看向木忆星,让他像二人好好学学。 不屑哼了一声的木忆星表示,二人现在就连恩科考试都还未参加,谈什么理想抱负,都是无用的空话,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然后还劝木忆荣不要这般感情用事,心肠软容易相信别人,如何能够与穷凶极恶,诡诈多端的歹徒打交道。 说着,他还看向陶大胜,道像他这个脾气的惹祸精,若是到大理寺当差,只会添乱,给别人找麻烦。 木忆星的个性是有些别扭,但是木忆荣从前未曾见过他说出如此刻薄的言语,不禁沉下脸来。 只是他还未开口,瑞草就抬手抽了木忆星后脑勺一巴掌,问他在这里乌鸦嘴的诅咒谁? 面对瑞草,木忆星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但仍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不愿意听就算了,他又不是谁的生身父母,没有必要耳提面命的替别人瞎操心。 木忆荣道不管如何,相识就是缘分,若是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二人在上京城遇到什么问题或是困难,都可以来大理寺或是木府找他。 拍掉手上点心渣子的瑞草也表示,她虽然没有钱,职位也低,但打架绝对是一把好手。 若是有什么地痞流氓无赖敢找他们二人的麻烦,只要吱一声,她绝对二话不说,帮他们把场子找回去。 闻听此言的木忆荣立刻笑着让瑞草不要教唆二人打架,并叮嘱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不要再像今日一般冲动行事儿,与人发生没必要的冲突,以免耽误了恩科考试。 十分受教的陶大胜与书生仲举连连点头,但木忆星却是不吃他大哥这一套,让他不要老是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车轱辘话。 记了一下午笔记的曹永乐,笑着打圆场,道木忆荣有句话说的很对,相识就是缘分。 说着举杯,以茶代酒,祝陶大胜与书生仲举,还有他和木忆星,都能在今年的恩客考试当中取得好成绩,将来一起同殿为臣,延续这份儿缘分。 曹永乐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呼应,就连一直别别扭扭的木忆星也举起了茶杯,齐声道愿他们能够延续这份儿缘分。 然而,此时此刻,坐在茶馆内有说有笑的几人,谁都没有料到,这段缘分的走向是,书生仲举离奇死在了贡院考场内,陶大胜被当成杀人凶手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贡院考场被划分为几十个长条形的考试院,考试院没有门扇的大门上,悬挂粉匾,上有题字,字皆不得以“天”“玄”“帝”“皇”等与皇帝和圣人有关的名讳为字号,也不可用“荒”“吊”这些凶煞不吉利的字眼儿。 表情凝重的木忆荣与瑞草,于晨曦微弱的光亮中,站在悬挂“仁”字号牌匾,大门朝西开的考试院当中,盯着前方狭窄的号舍。 仁字号长条形考试院内,坐北朝南有着一连排的号舍,一个紧挨着一个,一共二十五间,全都南开门。 号舍与考试院一般无门,门框上方有舍号数字,从西向东一至二十五,没有任何忌讳数字。 狭窄的号舍进深不足七尺,宽四尺,长条形,犹如一个棺材。 狭窄的号舍内壁左右两侧有砖托槽,上下两道,可置两条木板在两侧上下,形成桌椅,可供考生日常在此读书写字和考试。 到了夜晚,或是闲暇时候,也可将两条木板拼接在一起,卡在两侧墙壁的托槽上,形成睡板,用以睡觉休息。 通常,参加恩科考试的考生,要在固定的考试院号舍内,度过九天七夜的考试时间。此间,无论是吃喝拉撒,考试睡觉,都绝对不允许踏出考试院大门半步。 号舍大门有专派监考官把守,早晚两班,白日负责监考,晚上负责监管考生休息,同时也负责监管考生吃喝拉撒,以及出入人员。 一般号舍为连排五十间,因为仁字号旁边有伙房,所以只有二十五间号舍,可容纳二十五名考生。 临近粪桶存放位置的号舍,被称为“臭号”,因为臭气熏天,为最不佳的号舍位置。 而临近伙房的位置,也要受蒸烤之苦,被称为“火号”,也是十分的不受欢迎。 结果书生仲举十分倒霉,他的号舍不仅是个臭号,还是一个火号。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考生,都会同考官打点一二,换一个较为舒服一些的号舍。 而且以往,为了不不影响考生发挥,像是这种间距火号与臭号的号舍,并不会安排给考生。 但是书生仲举,也不知招惹了哪路神仙,死在了这个臭气熏天,又火热难耐的号舍内。 科举开考第一日就死了人,仁字号考场的两位监考官,一头冷汗的站在木忆荣的身后,唯唯诺诺,等候问话,脸色别提有多难看。 号舍因为考生要秉烛学习,所以照明设置得十分明亮,毕竟总不能让考生在这里学什么凿壁借光。 此时乃是拂晓,天刚蒙蒙亮,视线看不太清楚,照明已经全部被点燃,但号舍里面仍旧十分昏暗,光线并不充足。 握着火把的瑞草走上前,站在二五号舍近前,朝内张望。 二五号舍内,两块儿木板并未拼凑在一起,为左高右低,书生仲举的尸体,笔直地侧躺在地面上,面朝西侧,也就是瑞草所站位置的左手边。 第367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 站在二五号舍东侧斜前方的瑞草,在心中默默祷告了两句,然后将火把探进二五号舍内。 狭窄的号舍内,一高一低两块儿长条板子,交错平行的插在墙壁上,像是未盖好的棺材板一般,悬在书生仲举的上方。 左侧插在西墙的略高长条板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明显有被打乱的痕迹,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上面,砚台内的墨汁都泼溅到了墙壁上。 右侧插在东墙的略低板子,朝内侧方向,也就是朝着西面微微倾斜,像是被重物压过,导致了木板从卡槽内松动,因为产生了倾斜。 在倾斜的左侧木板上面,能看到明显的一滩血迹,可以初步推断,书生仲举原本被放在了这块儿板子上面,由于不明原因的木板倾斜,导致书生仲举落到了地面上。 在一上一下的两块儿木板下面,面朝西侧倒着书生仲举,从正面看,并不能看清他的脸,需要站在西面的方向位置,或是蹲下,才能看清他的样貌。 双眼紧闭的书生仲举,脸色惨白,瑞草伸手探了一下脉搏,已无跳动。 二五号舍的两侧墙壁,并未见喷射状血迹,除了左侧倾斜木板上有血迹之外,只有侧卧着的尸体后方地面上,可见少量鲜血。 二五号舍的目及之处,并未看到凶器,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物。 初步观察了现场后的瑞草站起身,面色沉重的朝木忆荣点了点头,木忆荣立刻命候在一旁的贡院侍卫上前,将书生仲举的尸体从二五号舍内搬出。 面色十分难看的两名贡院侍卫,在心里暗叫倒霉,硬着头皮上前。 本来这样的事情,应该由大理寺问事来做,但是因为大理寺问事皆被京兆府调走帮忙,这样打下手的事情,便轮到了他们的头上。 平时从未接触过尸体的贡院侍卫,将头扭到一边,欲将尸体上方的那两块儿板子抽出来,但被瑞草伸手拦住,道不要破坏现场。 两名贡院侍卫无奈,只能蹲下身,苦着脸,将手伸向了书生仲举。 但是二人的手在书生仲举尸体的前方停住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二人想着捧住书生仲举的脑袋,好似拔萝卜一般,将他从狭窄的二五号舍内抽出来,但实在没有勇气触碰冰冷的尸体。 最后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一上一下抓住书生仲举尸体肩头的衣服,如同抽出抽屉一般,将书生仲举的尸体,从狭小的二五号舍内抽出来。 书生仲举的尸体已经出现僵硬,被笔直的平放在地上,仰面朝天。 然后两个贡院侍卫就立刻退到一旁,仿若担心地面上躺着的尸体,忽突然跳起来咬他们一口似的。 大理寺的仵作老李,也被京兆府抽调走了,虽然已经派人去通知他前来,但还未赶到。 对尸体懂得一些勘验之法的瑞草。照例上前检验尸体,木忆荣也随着瑞草一起蹲下。 瑞草盯着书生仲举已经变得有些灰白的面孔,眼睛有些湿润,仿佛那个曾经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朗声述说自己理想抱负的有志青年,还依稀就在眼前,不禁有些伤感的看向木忆荣。 书生仲举抱负未展,赍志而没,心内同样不太好受的木忆荣,默默的握住了瑞草的手,安慰的轻拍了两下。 瑞草眼神黯淡,但语气十分坚决的开口:“我不相信陶大胜会杀人。” 认同瑞草说法的木忆荣点头,道武举并不在这里考试,陶大胜很难进入到贡院考场,此事儿一定内存蹊跷。 听到二人对话的仁字号监考官滕宣,他于昨晚当值,急忙上前,道昨夜有人亲眼看到陶大强从伙房那堵墙跳进来,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瑞草瞪了一眼一开口就下结论的滕宣,并未理睬他,而是开始一言不发的默默翻检仲举身上的衣物。 书生仲举身上的衣服十分干净,只是领口和袖口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但并未见补丁,可见书生仲举平时十分的爱惜衣物,也非常的节俭。 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瑞草将衣服翻至尸体两边,伸出两根手指头,对尸体进行了按压。 头一次看到女子面不改色触碰尸体的贡院监考官,以及方才帮忙搬出尸体的那两个贡院侍卫,全都有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难怪,眼前这貌美如花的女子,会被当今圣上钦点到大理寺当差。 其他的普通女子,哪里有她这般的胆量! 贡院侍卫当中,一个青色下巴,双颊塌陷的年轻男子不禁腹诽,若是他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自己那些喝酒赌博,花天酒地的爱好,就得统统戒掉。 否则,他天天跪洗衣板都是轻的。 若是哪天不小心惹急了她,说不定自己就在无知无觉中,变成了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眼前皮肤白皙的漂亮少女,忽然就变成了青色面孔,长着獠牙的夜叉,吓得他忍不住一哆嗦。 完全没有注意周边异样的瑞草,全神贯注的认真仔细检查着书生仲举的尸体。 尸僵形成明显,胸前未见伤口,双臂也无伤痕,只是左侧手臂、肋骨和大腿外侧,可见尸斑,乃是尸体侧倒所导致。 双腿未见伤痕,瑞草褪下了书生仲举的鞋袜,也未在脚踝和双脚发现伤痕。 看到这里,瑞草扭头向西,扫了一眼其他号舍前方的地面,然后压低声音对蹲在自己身侧的木忆荣道:“一般人,应该不会穿着鞋子睡觉。” 木忆荣点头,然后帮着瑞草将书生仲举的尸体翻转过来。 书生仲举的后背左侧,也就是后心的位置,有利器伤,伤口周围的衣服可见大量血迹,应该是刺穿了心脏。 瑞草抬头,举着火把再次朝二五舍号内望去,两侧墙壁十分干净,插在墙壁上的两块儿木板下方,皆没有血迹,只有右侧较低的那块儿木板上面,有着一滩血迹,但未见有滴落下来的痕迹。 地面上的血迹并不明显,没有从上方坠落下来的圆形血液,只有半个月亮形状的血液,可以推断出,是从书生仲举侧卧的身体流下。因为血量较少,并未渗透到尸体前方,所以才会形成这样的形状。 由这些种种迹象可以初步推断,二五号舍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有人在其他地方,将书生仲举从后方刺死,待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将书生仲举的尸体搬到二五号舍前,塞到了上方的板子上面,这一点,由倾斜木板上面的那滩血迹可以断定。 之后,书生仲举不知何种原因,从木板上面掉落到了地面上。 墙壁上卡住木板的砖槽有松动,可能是因为尸体被放在木板偏左的地方,致使重量失衡,撬动了砖槽,令木板倾斜,尸体滑落;亦或是,砖槽本身就已经松动,无法结实的卡住木板,令木板侧翻,尸体滑落。 这一点儿,很难得到证实,但是足以说明,书生仲举的尸体原本是被放在左侧下方的木板上,之后因木板倾斜,才会落到地面上。 二五号舍内的两块儿板子,并未拼接连接在一起,还呈现着之前书生仲举读书写字时,一上一下的那种状态。 由此也可以暂时推测,当时天黑,凶手并未注意木板并未连接在一起;亦或是,由于凶手焦急,并未多想,便直接将书生仲举的尸体塞了进去。 第368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 检查书生仲举尸体伤口时,瑞草发现,伤口只有利落的一处,刺中了心脏,有些专业杀手的感觉。 但是,从慌乱处理尸体这方面来看,凶手又很像是新手,彼此之间,存在着十分明显的矛盾之处。 难不成,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和处理尸体的人,并非是同一个人? 瑞草把自己的想法,悄声告知木忆荣,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的木忆荣,压低声音回复:“贡院考场有侍卫把守,外人应该很难入侵。” 瑞草也是这般觉得,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这贡院内的考生。 甚至可能,就是这仁字号内的人! 想到这里,瑞草环视周围的众人,见大家表情各异,但未见因心虚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的可疑之人。 尸体的初步检验完毕,木忆荣唤相关人员上前问话,首先走到木忆荣与瑞草面前的人是这仁字号的考生,自称君健。 脸色惨白的君健,哆哆嗦嗦的表示,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书生仲举的异常,然后急忙通知了当夜值守的贡院仁字号监考官。 他说完,竟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没头没脑的开始大声呼冤。 “侍郎大人,仲举之死,绝对与小生无关?” 君健莫名其妙的举动,与其极力撇清关系的言语,怎么看,都似藏着什么隐情。 神情一肃的木忆荣,让君健不要激动害怕,有话先站起来说,是不是知道什么有关书生仲举被刺身亡的事情? 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君健拼命摇头,道他并不知书生仲举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们二人之前,发生了一些龃龉,引发了争吵,担心自己被怀疑。 木忆荣道君健若是未做出什么伤害书生仲举的事情,大可不必担心,大理寺不会随便冤枉好人,让他放心大胆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说出来。 声音仍旧颤抖得十分厉害的君健回忆道,他夜晚尿急,起来如厕方便。 当他快要方便结束时,忽听身后响起“咚”的一声,很像是从二五号舍内发出的。 当时他觉得,应该是书生仲举半夜睡糊涂掉在了地上,便出声询问,但并未听到回答。 于是,他在整理好裤子之后,转身走到二五号舍近前,朝内查看。 当时月亮十分明亮,即使没有烛火,也能看清里面大致模样。 书生仲举确实掉到了地上,但并未醒来,君健不禁在心里嘲笑书生仲举,睡得竟然如同死猪一般。 虽然,白日里他与书生仲举发生了一些龃龉,但还是好心的上前想要摇醒书生仲举,以免他着了凉,第二日生病不能考试。 结果,他伸手触书生仲举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儿,待凑近看清书生仲举的脸色后,就吓得好似见了鬼一般尖叫出声,将其他号舍内所有熟睡的考生全都吵醒,也将值夜的监考官引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受到惊吓尖叫,把嗓子给喊哑了的君健,举着手向天发誓。再次声明他虽然在昨天白日里,与仲举发生了一些口角,但是绝对没有杀害仲举。 微微挑了一下眉毛的木忆荣问君健,因何与仲举发生不快? 迟疑着抬头看了一眼监考官滕宣的君健,急忙又低下头,唯唯诺诺,一副不太敢开口的样子。 善于察言观色的瑞草,立刻朝木忆荣努努嘴,示意他问监考官滕宣。 面色不太好看的滕宣,挤出一个微笑,道每个考试院的监考官,皆负责分配考生号舍。之前在分配给仲举号舍的时候,发生一点儿不快。 不好糊弄的木忆荣,立即问滕宣:“号舍由监考官分配,若是考生仲举不喜自己号舍,也是与你发生争执,但却为何会牵扯到考生君健?” 考生君健将头垂得更低,监考官滕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之前被分配到二五号舍的人乃是君健,但是君健体弱不耐暑热,下官担心他临近伙房受热昏厥,便将他同考生仲举的号舍做了一个调换。” 书生仲举是一个喜欢仗义执言的性子,人耿直,从他那日为了朋友与陶大胜发生争执就可以看出,他在受到这般不公正待遇时,一定是与监考官据理力争了一番,闹得十分不快。 “以我对仲举的了解,他并不会乖乖妥协让出号舍。” 这话是瑞草说的,之前在茶馆时,虽然她极少开口,但是可以听出性子刚正不阿的仲举,十分看不惯不公平的事情,他若是遭受这种待遇,肯定不会乖乖妥协。 监考官滕宣的脸色变得越加尴尬,但是大理寺问话,他不得不如实回答,道性子倔强执拗的仲举确实不肯乖乖配合,他便威胁仲举要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监考官收受贿赂帮考生换号舍的事情再正常不过,滕宣就从未见过像仲举这般执拗不肯退让的人。 木忆荣也十分了解这些监考管其实是很不错的肥差,有些人收受了贿赂,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帮考生代笔,告诉答案都屡见不鲜,照顾一下考生生活起居上面的小事情,根本不算个事儿。 “我记得,你的号舍为二三号,只与二五号间隔了一间号舍。按理说,你应该会换去距离臭号更远的距离,为何却要一定与仲举换号舍?” 问完此话的瑞草,眼神犀利的死死盯着考生君健。 考生君健顿时感觉自己好似被觅食的豹子盯上了一般,声音变得越加颤抖,舌头都开始打结:“回回亭长大人,小小生与考生仲举乃是同乡,之前便有些龃龉,所以所以” 按照考生君健的说法,他与考生仲举乃是同乡,因为嫉妒仲举的才华,一直对仲举找茬儿,相处得十分不融洽。 人相轻,自古而然。 君健觉得自己的采与书生仲举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但是在乡里,书生仲举的章总是受到好评,压他一头,这令他很是不服气。 平日里,他就将书生仲举当成竞争对手,处处与之较劲儿。 这一回儿,他们二人被分配到同一间考试院内,君健发现自己的号舍临近伙房,又是个臭号,立刻动了坏脑筋,暗中对考官滕宣进行了一番大点儿,将自己临近伙房的臭号,换给书生仲举。 第369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 考生君健坏心儿不少,但是胆子很小。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连连诅咒发誓,道自己虽然与书生仲举有摩擦,但绝对没有对其下黑手。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发现书生仲举身亡,而吓得放声尖叫。 静静听完考生君健讲述的瑞草,面无表情的表示,这也可能是君健自导自演,为的就是摆脱自己的杀人嫌疑。 快要哭了的考生君健,万般委屈的让瑞草千万不要冤枉他,他与书生仲举之死,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而且,他当时看到了杀人凶手,已经上报朝廷,将其抓起来了。 说着,他狐疑的打量瑞草与木忆荣,问二人为何不去审问嫌疑犯,反倒怀疑审问起他来? 原来,就是这个书生君健举报陶大胜为杀人凶手,瑞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 周围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听到君健的话,也觉得大理寺在这里咄咄逼人的盘问有些奇怪。 考生君健有转移话题之嫌,木忆荣快速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之后,觉得他只是单纯的不解,便告诉他,调查案发现场,进行走访询问乃是大理寺的指责所在。至于审问嫌疑犯的事情,则是由刑部掌管,希望他积极老实配合问话。 考生君健闻言,立刻了然的点头,再次举起手发誓,道他说的所有话全都属实,若有半句谎话,就惩罚他今年无法金榜题名。 听到这赌咒誓言,木忆荣差点儿笑了,这个考生君健到底是对自己的采有多么的自信! 心内有话一向直来直去表达出来的瑞草,十分不给面子的直接对考生君健道:“你又不一定能够中举,发这样的誓言有何用!” 闹了一个大红脸,十分不自在的考生君健急忙又道,他确实没有说谎话,若是说谎,就罚他与书生仲举遭遇一样的事情。 这誓言足够毒辣,但听在瑞草二人,心里感觉有些不舒坦。 看出瑞草情绪变化的木忆荣,急忙抢先开口,继续寻问考生君健,道他乃是在方便之后才发现书生仲举死亡,又未见到有人行凶,是如何断言陶大胜就是杀人凶手?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考生君健连忙回道,他来到上京城赶考,刚巧与考生仲举住在了同一间来福客栈。 就在前两日,有一位与书生仲举相熟的考生欲住进来福客栈。可是当时的来福客栈就只剩下一间房,刚好陶大胜也要住宿。 当时二人几乎是同时一起走到的客站柜台前办理入住,但书生仲举认为,是他朋友先陶大胜一步,理应得到那间房。 但陶大胜坚决表示他与书生仲举的朋友乃是同时到达,并无前后之分,所以应该公平竞争,以猜拳定胜负。谁赢了,剩下的一间房就归谁。 而一板一眼的书生仲举则是坚持认为,是他朋友快了一步,秉承先到先得的道理,没必要与陶大胜进行什么猜拳定输赢。 来福客栈老板见陶大胜人高马大,像个山匪头子,看上去脾气不太好,担心在他客栈里面打起来,就建议书生仲举的朋友和仲举住在一起,把房间让给陶大胜。 陶大胜觉得客栈老板的这个建议十分不错,但是书生仲举说他已经与一位同乡住在一起了,实在是住不下了,才会让他朋友再开一间房。 陶大胜不以为意的表示,仲举和仲举朋友三人挤一挤就好了,把房间让给他,要不没有地方住的他,就得去睡大街了。 喜好与人理论的书生仲举,自然不肯退让,于是便有了后面当街追逐,撞翻金鱼摊的事情。 当时君健就在客栈当中看热闹,暗自希望陶大胜好好教训嘴巴不肯服输的书生仲举一顿。就书生仲举的那个小身板,估计被狗熊一般强壮的陶大胜揍一拳,就不用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了。 目睹了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争执的考生君健,道他昨夜在方便时,有看见一道儿黑影从号舍院内,跃到隔壁的伙房。 只是当时他睡得稀里糊涂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谁饿了,半夜去伙房开小灶。 但当他发现同乡的书生仲举死了之后,立刻回忆起那道身影,明明就是之前与书生仲举发生争执的那个陶大胜。 一定是陶大胜之前与书生仲举发生了摩擦,心生不快,便闯到考场内,行凶杀人。 考生君健的推论根本站不住脚,首先,书生仲举虽然与陶大胜发生摩擦,但是二人在与木忆荣和瑞草结识之后,立刻化干戈为玉帛,成为了朋友,并还约定日后一起喝酒,根本没有怀恨在心这一说。 第二,考生入贡院考场进入到的考试院内,乃是随即分配,未参与举考试的陶大胜,根本就不可能知晓书生仲举在哪个考试院内。 就算是同样参加举考试的考生,也不见得就会知晓其他人具体在哪一个考试院的几号舍号内。除非,是同一个考试院内的人,或是与书生仲举所在的仁字号考试院内有相熟的人。 就算木忆荣与陶大胜并不相熟,而从他以往的查案经验来看,陶大胜都不太可能是凶手。 考生君健夜晚所看到的那个人,十有另有其人。 接下来,木忆荣又询问考生君健,是在什么时辰看到的那个疑似陶大胜的黑影儿? 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考生君健道那时应该是丑时之间,当时天刚要亮,但还未亮,应该是凌晨到拂晓之间。 木忆荣点头,然后环视四周问说:“昨夜,还有谁发现了异常动静,或是半夜有曾起过夜的?” 昨日考试科目是“明经”和“明字”,考试进行了几个时辰,可以说考生一整天都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考试当中,身心疲惫之感可想而知。 春困秋乏夏打盹,金秋天气凉爽,令本就身心疲惫的不少人,在用过晚餐不久之后,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剩下的几个人,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书,或是在考试院的狭长院子中做了一会儿运动,便也前前后后都进入到各自的号舍内睡着了。 粗略的估计一下时间,应该是在亥时末,仁字号内的所有考生就都已经陷入到熟睡状态。 木忆荣在心中核算了一下时辰之后,询问那几个较晚睡觉的人,当时可有人注意到书生仲举的情况? 第370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五 仁字号内的考生,在用过晚餐之后,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放松下来,很快大部分人就无法抵挡排山倒海的困意,进入到了梦乡。 只有几个人强打精神,继续读书和运动消食儿。 木忆荣询问那几个较晚睡觉的人,当时可有人注意到书生仲举的情况? 当时缩在号舍内读书的几人,全都摇头表示用过晚餐之后,变得十分困顿,在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便全都吹熄了烛火歇下了,并未注意其他号舍内的情况。 剩下两三个在院中做运动的人,说是为了消食儿,围在院中跑了几圈。 当时他们确实有看到靠近恭桶伙房的二五号舍内有亮着烛火,书生仲举正端坐着读书,时间大概是在亥时末左右。之后,他们相继歇息,就没有再注意二五号舍内的情况了。 至于书生仲举是何时死亡,又是被何人杀害,他们就完全不知道了。 考生君健是在凌晨与拂晓之间,丑时末左右发现书生仲举死亡,而最后有人见到书生仲举的时间为亥时末。 所以,书生仲举被害的时间,大致为半夜子时初到丑时末的这两个时辰之间。 问完所有的仁字号考生,木忆荣将目光落在昨夜执勤的监考官滕宣身上。 十分有眼色的滕宣立刻上前,不等木忆荣发问,就是率先告知,他夜晚有负责巡夜查看号舍内状况。 监考官一般都在院门口当值,昨夜,在所有考生安寝时,他按例入到仁字号考试院内进行巡查。 当时,他有到二十五间号舍近前,核对里面歇息考生的数量。一共二十五间号舍内,全都躺着人,人数一个都不少。 而根据更声可以断定,当时的时辰为子时正。 木忆荣闻言,语气平淡的缓缓问出:“那你能否确定,当时躺在号舍当中的人,就都是仁字号的考生吗?” 闻言微微一怔的滕宣,迟疑了半晌之后摇摇头:“当时天黑未能确认人员具体相貌,只确认了人数,是下官的疏忽。” 夜间的监考官,基本上就都只是确认号舍内的人数,并不会挨个儿确认考生的样貌。 滕宣并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十分谦虚的承认错误,态度良好,给人以诚恳老实的印象。 木忆荣又询问监考官滕宣,能否确定当时的书生仲举,是否还活着? 思忖了很长时间的监考官滕宣,斟酌着表示,他当时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木忆荣一下子就蹙起了眉头,瑞草也狐疑的打量起监考官滕宣,看得滕宣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一般十分的不自在,面露不安的问木忆荣,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抬手指向二五号舍的瑞草,让监考官滕宣看里面一上一下的木板,道这明显并非睡铺该有的样子。也就是说,书生仲举直到被害时,可能都未安寝,仍旧在秉烛读书。所以滕宣又是如何道当时所有人皆歇息下了,且并无异常? 闻言松了一口气的监考官滕宣,道他可以肯定,他巡查之时,二五号舍内并未亮着烛光。而且他也可以肯定,当时二五号舍内的木板已经拼接在一起,上面躺着一个人,至于是否乃是书生仲举,他就无法断言。 说完这些的滕宣再三坚定的表示,昨夜他点数号舍内的人头,确实每间号舍内都有人在安寝,绝对没有弄错。 闻听此言,木忆荣与瑞草对视一眼,全都紧锁眉头,思量起来。 按照监考官滕宣的说法,书生仲举在子时正时已经安寝了,但是他后来可能为了读书,复又起身,将木板安放成上下,立于坐着读书的样子。 那么,他又为何要离开二五号舍,到了什么未知的场所,被人杀害? 监考官滕宣最后看到书生仲举的时辰是子时正,考生君健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在拂晓的丑时,进一步的缩短了书生仲举可能被害的死亡时间,是在子时正之后,到丑时末之前这一个半时辰之内。 而瑞草根据书生仲举尸体僵硬的程度进行了初步推断出,他的死亡时间是在尸体被发现之前的一个时辰左右,不会超过两个时辰。与二人所述时间上大致符合,因此可以断定二人并没有说谎。 再一次暗暗打量了一遍监考官滕宣和考生君健的神情之后,木忆荣问盯着二五号舍的瑞草,有什么想法? “首先,睡下之后又起来读书的书生仲举,为何会自行离开二五号舍?” 根据监考官滕宣所说,他在子时正,有看到二五号舍内躺着一个人,暂时假设那人就是书生仲举。 之后,书生仲举在监考官查岗完毕复又起身,将两块儿木板分成了上下,应该是要继续温书。 当时其他号舍内的考生皆以熟睡,但若是有人在此时强行带走书生仲举,必然会造成很大的响动,惊醒其他的考生。 所以,应该是书生仲举自己离开了二五号舍,去到了一个暂时未知地点,被人杀害。 疑点之二,就是书生仲举尸体上的伤口,有些奇怪。 通常,一个人从背后握刀捅向另外一个人,很少能够准确无误的刺中后心的位置,尤其是在黑夜。 而且,以普通人的力量,很难将匕首等利器插进胸骨之间。 且在刺杀时,会因为力气小,导致凶器卡在胸骨之间,不会这么干净利索的一下子就刺穿心脏并拔出。 木忆荣闻言蹙起眉头,按照瑞草的说法,凶手行凶的地点,极有可能是在明亮之处。还有就是,行凶者孔武有力,而懂得拳脚功夫的陶大胜,确实附和罪犯侧写。 不过瑞草也表示,有时会存在不常见的巧合,即使力气小的人,找准了刺杀方向,也是能够将利器穿过胸骨,刺穿心脏。 木忆荣问行凶凶器为何物,瑞草初步断定为匕首,乃是生前行凶。 但书生仲举生前是否服用其他毒性药物,还得等大理寺仵作老李来进行具体验尸才能知晓。 双眼紧盯二五号舍的木忆荣,捏着下巴问瑞草:“你说,行凶之人,为何一定要将书生仲举的尸体,从新放回他的号舍内?” 假设,凶手是号舍内的考生,在杀害了书生仲举之后,无法处理尸体,就将尸体放回二五号舍内,这乃是最简单便捷的处理方式。 木忆荣认同瑞草的这种想法,仁字号舍内的所有考生,是最有可能犯罪的嫌疑人。 第371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六 匆匆赶来的大理寺仵作老李,在愁眉苦脸的贡院护卫协助下,将书生仲举的尸体押送回大理寺进行解剖,检查具体的死亡原因。 木忆荣与瑞草这两个大理寺光杆儿司令继续留下,开始挨个检查仁字号舍内的所有考生,以及监考官的双手、衣物,还有连排的号舍。 凶手若是用匕首之类的锐利凶器刺杀书生仲举,双手的虎口很难不受伤。 还有,刺中心脏拔出凶器之后,会迸射出大量的血液,行凶之人一定会被溅了一身的血,即使事后进行清洗,也可能会留下痕迹。 然而,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对仁字号舍内的所有考生和监考官全都仔细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却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可疑之处。 此时已是黎明十分,天光渐亮,木忆荣放考生去门口处领早餐,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胃口。 趁号舍没有人,木忆荣与瑞草探身入内,从仁字号零一号舍,一直检查到最末位的二五号舍,仍旧是一无所获。 之前的几宗案子,瑞草都十分完美的展现了她的搜证实力,然而这一次,她就差将墙壁给凿穿了,却是一无所获。 悻悻然从二五号舍内退出的瑞草,上下打量着面前像是砖石棺材一般的号舍,鼻子忽然嗅到了一股异味儿,猛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粪桶存放处,迈步走了过去。 粪桶存放处的恭桶明显已经更换过了,都很干净,木忆荣走到瑞草身侧,问看出什么不寻常之处? 伸手指着粪桶的瑞草,反问道:“你说,凶手会不会将凶器和衣物扔进了粪桶内,然后被运出了贡院考场之后倒掉了?” 很有这个可能,木忆荣命人将“倒夜香”的人寻来问话。 负责考场倒夜香的是一对儿姓皮的中年夫妇,二人都长得黝黑结实,双目有神儿恶。 皮姓夫妇他们不止帮考场倒夜香,还帮忙上京城很多大户人家倒夜香。 木忆荣问皮姓夫妇,贡院考场内的夜香,他们倒去了哪里? 皮姓夫妇告诉木忆荣,他们每日都会在黎明时,将夜香拉到安化城门外,由乡下来收大粪的粪车拉走,去浇灌良田。 黎明时,也就是在考生君健发现书生仲举死亡,而他们这两个大理寺官差还未到来的中间那个时辰。 闻言的木忆荣,不禁看向监考官滕宣,问他仁字号考试院内发生了人命案,他为何还要让外人出入,并将恭桶运出去? 慌慌张张上前的监考官滕宣表示,他不觉得恭桶有任何问题,且皮姓夫妇十分着急,他们倒完这里的恭桶,还要去其他地方倒夜香,所以他没有多想,就让他们将恭桶收走了。 “你就没有想过,凶手可能将凶器扔进恭桶内带走吗?” 额上冒出冷汗的滕宣急忙道自己糊涂,从未考略过这种情况,说着,他立刻看向皮姓夫妇二人,问他们在倒夜香的时候,可有发现疑似凶器之类的东西吗? 知晓了仁字号内有考生身亡的皮姓夫妇,急忙摇头表示,他们在倒夜香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皮姓夫妇二人说话语气谦卑,但看不出心虚或是异常的样子。 木忆荣让二人不要紧张,仔细的回忆一下,他们在城外将夜香倒进老乡粪桶内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吗? 皮姓夫妇中的妇女,明显是个爱说爱笑之人,她在听到木忆荣的话后,情绪放松下来,道考试院要清理的粪桶量很大,他们忙了很久,并未发现恭桶内有什么异常之物。 而且,他们在将夜香倒给前来收粪的老乡时,那些乡民担心他们会在里面掺假泥土和石头来充当分量,都会用搅屎棍在桶内进行翻搅,若是里面被丢进匕首或是血衣等物,应该会被发现。 此时不远处,正围在一堆吃早饭的几名考生,听到皮姓妇人绘声绘色的讲述,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乡民会搅动恭桶内粪便,像是血衣这样的东西,应该很容易就被发现。 但像凶器匕首这般较小的东西,可能会被漏掉。 只是,现如今粪桶皆被乡民运往乡下各处,一时无从查找。只能将此事儿制成榜,贴在各处,向乡民征集线索。 或是等下一次乡民再来收夜香的时候,挨个一一进行询问。 不过皮姓夫妇二人告知木忆荣,每天前来收夜香的乡民并不固定,想要找到今日收走夜香的乡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凶手是否将凶器血衣丢进恭桶内被带走,暂时无从查证,只能寻找其他的线索。 一直在存放恭桶的墙壁近前踱步的瑞草,不时的伸头朝墙壁的另一侧眺望,木忆荣让皮姓夫妇暂时在一旁等待,然后走到瑞草近前,问她在做什么? “你说书生仲举半夜起来,有没有可能并非是为了读书,而是肚子饿了?” 存放恭桶墙壁的后面就是伙房,木忆荣凑到院墙近前查看,上面确实有攀爬的痕迹。 在厨房烧火做饭就会有光亮,这符合之前对书生仲举是在明亮处被刺杀的推测。 也不等木忆荣有所反应的瑞草,立刻腰身与双足齐用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子跃过一人高的院墙,到了隔壁院中。 没有助跑借力,就这样直挺挺的跃了过去,看得仁字号的一众考生全都傻了眼,心说这位燕周的唯一女官差果然名不虚传,非同凡响。 无奈笑了笑的木忆荣也跃过院墙,快步走到瑞草近前,伸手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压低声音,笑着提醒:“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类。” 瑞草白了木忆荣一眼:“我下山就是来学习怎样做个人类,若是学会了,早回山上去了。” 听到瑞草说要回去山上,木忆荣微微一怔:“你以后,还要回去山上吗?” “那当然。” 想也不想的瑞草回答完,立刻弯下腰,开始观察墙根四处,寻找可疑痕迹。 望着瑞草忙忙碌碌身影的木忆荣,眼神闪闪烁烁,最终走到瑞草身前。 “和我成了亲,你也还想回到山上去吗?” 第372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七 一旦历劫成功,成为上仙,瑞草自然而然便会回到泰山上面去。 但是听到木忆荣的询问,她不禁迟疑起来,思忖了片刻之后,她反问木忆荣:“若是我让你同我一起去山上生活,你愿意吗?” 到山上如何生活,每日打,茹毛饮血? 木忆荣从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试着想象了一下,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心里面构成画面。 于是他双眼凝视瑞草,表情认真道:“我希望你能留下,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留在人世,瑞草也从未想过,即使她现在十分适应了每日到大理寺点卯侦案的生活,但这也只是为了入世修行,所必须要有的经历,和她自己的去留意志无关。 若是让她选择,她自然会选择回到泰山仙境的洞天玄府,过着周游四海九州,无欲无求,一心向道的超凡脱俗日子。 留在乌烟瘴气,万愁缠心的俗世凡尘当中,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若是我坚持让你跟我回山上去,你会如何选择?” 听到瑞草如此说的木忆荣,迟疑了一下后回道:“上工时间,不谈私事儿!” 深深看了木忆荣一眼的瑞草,语气无波无澜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说完,转身,朝着伙房走去。 木忆荣急忙跟上,觑视瑞草脸色:“你生气了?” “上工时间,不要聊私事儿。” 瑞草把木忆荣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快步走进伙房内。 伙房在仁字号东面,也是坐北朝南,大门与唯一的窗户皆在南面。 此时虽然已是清晨,但是阳光并不充足,只有门口处有光亮,里面的角落还十分昏暗。 已经熄了火的灶台在窗户正对面的东侧,西侧与敞开的房门相对,是存放柴火的地方,堆放了很多干燥的木材。在临近通风门口的墙壁处,挂着几串儿颜色黑黢黢的腊肉。 在灶台的前方,窗户的正下方,有个简易的木案,上面放着菜板菜刀,还有一些调料罐,以及零零种种的锅碗瓢盆。 存放净水的水缸在外面,上面架了遮雨棚,取水要走到伙房外面才行。 瑞草快速的打量着伙房,随后走进来的木忆荣,伸手扯了一下全神贯注的瑞草衣袖:“你知道的,我有双亲和祖母需要照顾,还有大理寺,我不能” 忽的伸出手指的瑞草,挡在了木忆荣嘴巴,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下去。 木忆荣立刻抬起手,一把握住瑞草的手,柔声道:“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讨论。我们” 瑞草甩开木忆荣的手,飞给他一个白眼儿,伸手指了指伙房灶台前的地面。 考场伙房只有在恩科开考的这个时候才会被使用,负责考生在考场这几日的一日三餐,刚刚做好早饭的伙夫厨娘累了去休息,灶坑内的深处,凑近了可见隐隐的零星火花,似灶火还未尽数熄灭。 木忆荣顺着瑞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柴火堆的前方,临近灶台的附近,有一滩十分明显的血迹,他急忙上前蹲下查看。 地面上的血迹有些奇怪,紧紧黏贴着地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类似黑紫的颜色。但是在这层干涸的血迹之上,还有一层看似刚刚凝固不长时间的粘稠血液。 贡院考场开考之后,为图吉利,是绝对不允许在内杀生,而伙房内竟然有血,这太不正常。 伸手沾了一些粘稠鲜血的木忆荣,将手指送到瑞草的鼻子前:“嗅一嗅,看看是人血还是动物血液?” 十分不满的瑞草张开嘴,朝着木忆荣的手指头作势要咬,吓得木忆荣急忙缩回手指头。 “你把我当成狗了吗,我哪里闻得出来是人血还是动物血液!” “妖类没有这种能力吗?” 木忆荣有些不太相信的开口,瑞草没好气的问木忆荣,是不是在故意气她? 表情认真的木忆荣表示他没有在逗瑞草,而是真的以为瑞草能够通过血液的气味儿,分辨出是什么动物或是人类的血液。 十分无语的瑞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果然,人类是一群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是做出迷惑行为,难以琢磨的生物! 照例,负责伙房的两位厨娘也被传唤来,进行问话。 两位神态丰润得像是水缸的厨娘,打着哈欠,声音比男子还要粗的询问,是谁饿了想要吃饭? 听口音,这两位厨娘应该都来自河南道兖州那边,带着特有的好汉豪迈味道儿。 听到询问的瑞草立刻举起手,问可不可以点菜? 个头略高,身材也略微教胖一圈的厨娘,大家都唤其郝大婶儿的胖厨娘。她的眼睛一大一小得非常严重,就像是杏子与杏仁的区别。 她在听到瑞草的询问后,将油渍麻花的手往围裙上面一抹,不耐烦道:“这里又不是酒楼,点什么菜。做什么吃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要求!” 另外一位下巴比较短的胖厨娘丁大婶儿笑了笑,表示贡院每天都是送来固定的食材,做固定的食物,想要吃别的东西,只能去外面。 “那还问我吃什么干什么?” 不满的瑞草小声嘟囔了一句,眼见跑题的木忆荣,急忙伸手一把揪住瑞草的后脖领子,用力将听到吃就忘了正事儿的瑞草扯到一边。 看着地面的木忆荣,伸手指着地面上的血迹问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杀猪了。” 胖厨娘郝大婶儿不以为意的回答,木忆荣微微挑动了一下眉头:“恩科开考期间,考场内禁止杀生,你们不知晓吗?” 有些脾气的郝大婶儿将手往腰上一叉:“谁说是恩科考试开始之后我们杀生了。这是开考之前,祭祀孔老夫子时杀的猪。” 恩科祭祀,要祭祀孔老夫子,祈求恩科考试顺利,祝祷今年金榜题名的学子各个皆有真才实学,将来能来成为国之栋梁。 贡院考场祭祀,就近于考场伙房内杀猪,这件事情,很快就得到贡院考官等人的证实。 看着伙房地上斑斑血迹的木忆荣,再次低声询问瑞草,她确定无法分辨出地上的血液到底是人血还是猪血? 第373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八 不死心的木忆荣,再次询问瑞草,真的无法辨别地面上的血迹,是人还是猪的? “要尝过才知道。” 瑞草不走寻常路的回答令木忆荣语塞,他记得,妖类绝对不能品尝人血,否则会无法抵住诱惑,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彻底成为堕落妖。 “其实,我可以试一试。” 敲了瑞草脑袋一下的木忆荣发出警告:“试什么试,你要不要试试我拳头的滋味儿?” “你确定这不是在打击报复?” 瑞草严重怀疑,木忆荣是在为自己刚才生气不理他,而进行打击报复。 “二位大人,可有查出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监考官滕宣,打断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之间的悄声私密谈话,他一脸抱歉又为难的告知道:“二位大人,再过一会儿,考生们就要预备今日的考试了。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还请二位大人尽快,不要耽误了一会儿的考试。” 恩科会试确实是一等一的大事儿,只是这仁字号舍的考生,今年恐怕很难正常发挥了。 杀人案件的调查时间也是同样的十分重要,若是等几个时辰之后再来调查,很多痕迹都极有可能会被破坏毁灭,必须得对考场内所有号舍进行一次地毯式的彻底搜查才行。 监考官滕宣听到木忆荣的话,显得十分为难,担心大理寺的搜查,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影响到所有考生的正常发挥。 有关这一点儿,木忆荣让监考官滕宣不要担心,他记得,每日开考之前,各个考试院的监考官都会按例对号舍进行考前检查。 今日就劳烦各个考试院内的监考官,在对考生的号舍进行按例检查时,要格外仔细,切不可敷衍了事儿。 这个办法不错,不会惊动考生,就是要辛苦一下各个监考官。 临近仁字号的一些考试院,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大多数的监考官,皆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突然聚在一起的监考官,在听闻仁字号舍内有考生被刺身亡时,全都一惊,纷纷攘攘的议论起来。 站在集合人群面前的木忆荣,简单扼要的将要进行特别搜查的事情说了一下,立刻有监考官询问,搜查时,该注意哪一些事情? 一众监考官纷纷点头,表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注意哪一些东西和情况。 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木忆荣告诉大家,只要注意哪些考生的号舍里面,出现了疑似凶器的利刃,还有沾血的衣物鞋子等物品就好。 有个爱好侦案故事的监考官徐征站出来,道此案虽然现在看似为利器刺杀。但是,被害人在被刺杀之前,可能服用了毒药,令被害人不能进行呼救和反抗。 所以,考生自带的草药等,也要进行查看,说不定,就会成为一条缉捕凶手的重要线索。 木忆荣闻言,微笑着点点头,称赞这位给出建议的监考官徐征心思细腻,不拘泥于既定思维。 被称赞的监考官徐征面带自信笑容,感谢木忆荣的赞扬,顿时引得不少同僚羡慕。 接下来的号舍搜查中,几乎所有的监考官全都十分卖力,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东西,在大理寺侍郎的面前露个脸。 官场就是如此,很多汲汲营营的人,绝对不会错失任何一个能够向上爬的机会。 所以,理应是隐秘的搜查最后,还是闹得鸡飞狗跳。 不少考生因此得知了书生仲举被刺身亡的消息,与之相识的几位同乡或是朋友,试图闯出自己的考试院大门,去探望仲举的情况,但被监考官和侍卫拦住,其中就包括同样在参加考试的木忆星。 木忆星在距离仁字号考试院不太远的“秀”字号考试院,他在听闻书生仲举被刺身亡的事情时,立刻就冲到秀字号监考官柴全的面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秀字号监考官柴全知晓木忆星乃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对他十分客气,道仁字号确实发生了命案,但大理寺已经前来调查,让他不必费心,安心读书,准备今天接下来的考试。 听到大理寺,木忆星立刻问前来负责调查的官差,是不是他大哥木忆荣? 监考官柴全点头,道大理寺前来调查案件的正是侍郎木忆荣与亭长瑞草二人,相信这二人的能力,一定能够处理好这起案件,劝木忆星只关心自己的恩科考试就好,不必为不必要的事情分散精神。 当初在茶馆时,木忆星虽然在言语上说得十分不中听,但是他对书生仲举与陶大胜的印象都不错,听闻书生仲举被刺身亡,陶大胜被定为嫌疑人关押在刑部大牢,木忆星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总是表现得十分傲娇的木忆星,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只是嘴巴毒辣不饶人。 他恳求监考官柴全让他过去仁字号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就好,确定是否真的是书生仲举被刺身亡了? 监考官柴全让木忆星不必去看了,他已经确定过了,被刺身亡的人就是来自宁州的书生仲举。 说完这些,柴全与令一位监考官一起走入院内,让大家全都站到墙根处,准备每日一早的例行检查。 站在门口未动的木忆星,看着把守在门口的侍卫出神,监考官柴全望了他一眼,让他不要想着硬闯,否则,他不仅会被取消考试资格,还有可能因搅乱考场秩序受到侍卫的攻击而受伤。 默默握紧拳头的木忆星,转头不发一言的看着监考官柴全,见其比昨日认真许多的搜查秀字号内的号舍,心有所感。 书生仲举在贡院考场内被刺,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就是这考场里面的人。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这般凶残,在贡院考场内杀人? 环视秀字号考试院内众考生的木忆星,有些不寒而栗,忽然就觉得,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那么的可疑。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他得做点儿什么。 就算帮不上大忙,最起码,他得弄清楚,与他同在秀字号考试院的这些考生当中,是否有杀人凶手。 第374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九 书生仲举的死亡,令他的几位好友皆是哀伤惋惜,同时也激起了木忆星查案的斗志。 但同时也不缺像君健那般妒贤嫉能的人,听闻才学不错的书生仲举身亡消息,暗自偷偷的叫好。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是恒古至今不变的道理! 只是,贡院考场内所有考试院的监考官,在对自己负责的考试院内号舍进行一番细致搜查之后,却全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按照监考官徐征的建议,收上来不少还未熬煮的汤药或是药丸,请来了上京城内的大夫前来帮忙检验。 花费了不少时间得出的检验结果,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异常,在贡院考场内进行调查的木忆荣与瑞草,一时间,陷入到了毫无头绪的困境当中。 同一时间,朝堂上,消息灵通得知书生仲举于考场内身亡的大皇子敌对势力,立刻参奏大皇子无才无德,且还不是太子储君身份儿,就代替当今圣上祭祀,名不正言不顺,触怒了神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轩辕帝登基至今,也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参加恩科会试的考生,竟然在考场号舍内被人刺杀,简直是有辱斯,视国家法度于无物,气得他是须发乱颤,命刑部与大理寺严查此案。 刑部尚书柳师承还未去刑部点卯,根本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情况,只听闻凶手已经被抓,待下朝后,便会立刻赶往刑部去进行审问。 他女儿柳轻烟与大皇子前两日才成亲,结果就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朝中对立势力,趁机对大皇子进行了猛烈的攻击,惹得当今圣上十分不悦,他身为大皇子的岳父,自然是要帮忙将这个危机尽快化解。 还有,待今日自己女儿柳轻烟回门子,他一定得好好叮嘱一番,让柳轻烟好好的宽慰大皇子,趁机令二人培养增进一下感情。 男人在这种时候,会深深记住安慰他的女子! 大皇子乃是柳师承心中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既然要登上帝位,将来的后宫嫔妃自然是少不了。 虽然柳轻烟乃是正妻,但是谁能保证,正妻将来就一定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作为大皇子最忠实的守护者兼拥戴者的柳师承,于众多诋毁大皇子的声浪中,朗声向轩辕帝保证,一定会尽快让凶手认罪伏法。 说到做到的柳师承,下了朝立刻赶往刑部,提审陶大胜。 连连喊冤的陶大胜,死活不承认杀害书生仲举,道他们二人乃是一同饮茶畅谈理想抱负的好兄弟,他绝对不会做出杀害兄弟的事情。 柳师承将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桌子都险些被他给拍碎了,呵斥陶大胜信口开河,许多人皆已证明,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之前发生过争执磨蹭,且他还曾经在街上追逐殴打过书生仲举,让陶大胜休得抵赖,赶紧老实认罪,否则他就要动刑了。 不管柳师承如何恐吓质问,陶大胜就是不停的摇头,表示他绝对没有杀害书生仲举。 虽然,他之前确实与书生仲举发生过争执摩擦,但他们乃是不打不相识。 关于这一点儿,大理寺的木侍郎和女亭长瑞草二人,皆可作证。 听到陶大胜将木忆荣与瑞草搬出来,柳师承的脸色变得越加难看,问陶大胜与这二人是什么关系,还有,这二人与书生仲举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担心给木忆荣和瑞草二人带来麻烦的陶大胜,急忙如实告知,道之前木忆荣与瑞草于大街上,劝阻他与书生仲举发生争执的事情。 眉头皱得更紧的柳师承,命人先将陶大胜从新押回大牢,然后请木忆荣和瑞草二人到刑部来一趟。 未能在考场内搜寻到线索的木忆荣与瑞草,准备回去大理寺看验尸结果,听闻刑部尚书柳师承有请,便随同刑部小吏一同前往。 刑部的前院厅堂内,思绪百转千回的柳师承,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进入时,脸上立马挤出一个随和的笑容。但怎么看上去,都十分的不自然,像是一只琢磨着怎样吃掉物,还硬要朝物挤出笑容的大灰狼。 瑞草一向对柳师承待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见柳师承这副别扭样子,她只当做没看见,木忆荣则是礼貌周全的同柳师承行礼问好。 摆出一副世伯样子的柳师承,忙让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落座,并命人上茶点儿。 心中惦记牢中陶大胜的瑞草,立刻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色,让他直接与柳师承把话挑明,好去大牢当中看看陶大胜。若是能够保释陶大胜,那就不枉此行了。 年纪虽然轻,但是已经在官场打滚多年的木忆荣,自然知晓柳师承现在为了尽快将大皇子身上被溅到的泥水抖干净,是绝对不会放陶大胜这个唯一的嫌疑犯出刑部大牢。 但进去探望一下,应该还是可以! 于是,他开门见山的表示,想要进刑部大牢,对嫌疑犯陶大胜进行一些询问。 在木忆荣斟酌用词的语句间,听出一些东西的柳师承笑了。 “那嫌疑犯道与木侍郎相熟,看来是真的。只是,木侍郎的请求,恐怕不太好办?” “为何?” 问出这话的瑞草双眼紧紧盯着柳师承,柳师承被瑞草犀利透着野兽光芒的双眼盯得十分不自在,将目光转向木忆荣,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 “贤侄,今日你未上早朝,不知晓有人将这起案件,牵扯到了无辜的大皇子身上。宽厚仁孝的大皇子为陛下分忧,为学子祈福,担当起今年恩科祭祀的重则,劳心劳力,结果却被一些小人借题发挥,污蔑诋毁。这些居心叵测的人,全都不怀好意,好似疯狗一般逮谁咬谁,世伯我担心有人会趁此机会,拿你与嫌疑犯相识说事儿,对大理寺进行攻击。” 木忆荣不明白,诋毁大皇子的人,为何要攻击大理寺? 急忙解释的柳师承道木忆荣还是太年轻,有些事情看不透! 第375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 表情变得严肃的柳师承,道在那些与大皇子对立的人眼中,早就将木府与柳府画上等号了。 柳师承与木敬忠皆是刑部官员,又是多年邻居,时常还如夫妻一般拌嘴吵架,即使对外说他们不是朋友,也不会有人相信。 听道柳师承口中吐出这般腻歪人又不要脸的话,瑞草差点儿没吐了。 还夫妻之间的拌嘴吵架,柳师承是怎么将这催吐的话,从他的嘴里如此平静说出来的,还真是佩服他的厚脸皮。 柳师承与柳轻烟父女二人的反复无常,木忆荣早已经领教多次,如今听到柳师承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什么感觉,只是静静的听着,看柳师承能不能说出个天花乱坠,把他给忽悠瘸了! 一直觑视木忆荣脸色的柳师承,见木忆荣没有什么反应,便顺流而上,吞咽了一下口水之后,给出了他之前便已经思量好的建议。 “贤侄,既然你与嫌疑犯相熟,不如退出调查此案,也以免给那些小人机会来诋毁你与木寺卿。” 木忆荣不知道柳师承出于什么目的要让他从此案抽身,但大约能够猜到,柳师承是想要草草结案,将陶大胜定为凶手,将这烧到大皇子身上的火,尽快扑灭。 而柳师承知晓木忆荣正直死脑筋的个性,不将此案调查清楚,绝对不会收手停止调查,便想将他从这件案子当中支走。 木忆荣虽然与陶大胜只有一面之缘,乃是泛泛之交,但他十分欣赏憨厚单纯的陶大胜,觉得他到大理寺当差,会成为一个十分不错的官差捕快。 再加上,他既然身为大理寺侍郎,就不能令他在任时,手中出现这种不清不楚的冤假错案。 而且,就算他同意,瑞草也不会同意。 “尚书大人,大理寺于今晨在贡院考场内调查一番,使下官产生了一些想法。恐怕刑部大牢内现在关押着的陶大胜,并未真正的凶手。” 不在意谁是凶手的柳师承,只想尽快结案,以免时间拖得长了,令大皇子深陷到泥潭当中。 且他这个刚刚成为大皇子老丈人的刑部尚书,自然是要在身份尊贵的女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尽快了解这起案子,便是他的诚意! 眼见木忆荣似乎油盐不进儿,脸色暗下来的柳师承,声音深沉的开口。 “贤侄,你这般为陶大胜开脱,恐会令人怀疑你假公济私,帮自己的朋友洗脱罪名。” 说着,他还语重心长的劝告木忆荣,现在朝中时局不同以往,大皇子成亲之后,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柳师承直言不讳的挑明表示,那些别有居心的小人,一定会趁此机会,想要扫清支持大皇子,或是将来可能会支持大皇子的势力。 他作为大皇子的岳父,刑部自然是无法避免的会受到攻击。而木府与他乃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他又与木敬忠同在刑部任职,很多人早就将木府与柳府挂钩。 若是木忆荣稍有不慎,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摆出一副语重心长模样的柳师承,问木忆荣可有信心,独自对抗那些居心叵测,诡诈多端的小人,从而保护木府上下老小的安全。 “他不是一个人。” 说出这话的瑞草,伸手握住了木忆荣的手,直视柳师承。 “我会和他一起保护木府。” 眸光坚定的瑞草,奉劝那些打木府主意的人,脖子最好长得足够结实。 木忆荣见瑞草这股老母鸡护鸡崽儿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柳师承眼见瑞草当着他的面,做出如此有失体统的行为,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起之前自己女儿起死回生之后的种种古怪行径,估计就是受了这个山野丫头的影响。 还好,他的宝贝女儿已经出嫁了,否则若是继续再与这个野丫头来往下去,说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尚书大人,其实下官也有句话想要提醒您,不知当讲不当讲?” 觉得木忆荣不会说出什么中听好话的柳师承,虽然并不想听,但是碍于情面,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贤侄莫要有所顾虑,今日我同你讲的这些话,你便可知,我是拿你当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既然尚书大人如此说,那下官就说一下自己的想法。下官觉得,陶大胜若非真凶,但却被刑部定罪,此举必定会埋下隐患。若是他日此事儿被揭露出来,恐怕尚书大人和大皇子殿下,都会遇到非常棘手的麻烦。不如此时将案件调查清楚,缉捕真正凶手,在刑部的功劳簿上面添上一笔,既能博得陛下欢心,又能彻底帮大皇子殿下摆脱麻烦,岂不是更好。” 木忆荣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将眼前的危机埋起来,只会给将来制造更大的危机和麻烦。 眼前的事情,只是有人试图将贡院考场书生仲举被杀案与大皇子硬套在一起,但显然有些牵强附会。 但若是柳师承将此案弄成了冤假错案,将来若是被披露出来,恐怕事情就大条了。 忽然醍醐灌顶的柳师承,不免感到有些后怕,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他故作镇定,笑着表示,自己并没有要将陶大胜直接定罪的想法。 陶大胜若是无罪,他在审问清楚之后,或是大理寺将案件调查清楚,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后,刑部自然会将无罪的他给放了。 只是眼下并没有任何放证据表明,陶大胜与书生仲举的死无关,暂时还不能将其放出去,但大理寺对其进行例行审问,是完全的没有问题。 刑部尚书柳师承的变脸,堪比四月的天,说变就变。 方才他还一心想要大理寺不要插手这宗案件,屁大的功夫儿,就笑呵呵的亲自带着木忆荣与瑞草前往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内,仍旧是哀嚎声、叫冤声,一声赛过一声,震耳欲聋。 被关进大牢内的陶大胜十分安静,但他左右两边的邻居,一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我的罪,只是穷”;一个神经兮兮的反复对着面前的空气高声询问,“我的儿子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第376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一 瑞草对于陶大胜牢房左右两边的疯癫邻居,再熟悉不过。 曾经,这二人,也陪她度过几日的“美好”监牢生活。 叫喊无钱有罪的馒头,与寻找儿子的佝偻老者,在看到站在牢房外的瑞草时,脸上狰狞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满脸恐惧的退缩到墙角处,抱着膝盖,语无伦次的嘟囔着:“有妖怪。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狐疑看向瑞草的木忆荣,压低声音询问瑞草:“你做了什么?” 之前在大牢内,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都怪隔壁的这两位邻居太烦人了,吵得瑞草睡不好觉。 于是,她就出手,小以惩戒了一下! 笑嘻嘻看了馒头与佝偻老者一眼的瑞草,抬起手,随性的同两位老邻居打了一声招呼。 然后上前一步,走到牢房近前,朝背对里面躺着的陶大胜喊了一声。 闻声而起的陶大胜,转身看到木忆荣与瑞草,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满脸欣喜的走到牢房铁门近前,激动的双手抓住栏杆。 “木大哥,瑞草大姐,你们来看我了。” 木忆荣点点头,还未张口,跟着同来的刑部尚书柳师承就凑上前,以族中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的开始劝导陶大胜。 “这位考生,本官相信你所说的话,将木侍郎请了过来。能够结识木侍郎这般正直勇敢的人,是你的福分,切莫令相信并赏识你的木侍郎失望。现在,你就如实交代,那书生仲举之死,是否同你有关?” 柳师承还是希望眼前这个结实壮硕的少年,就是杀害书生仲举的真正凶手,这样就可以立马结案,他与大皇子都能继续高枕无忧的过日子了。 然而,陶大胜还是如之前那般,连连摇头,坚决否认杀害书生仲举,并还激动的表示,君子不念旧恶,且他与书生仲举早已握手言和,完全没有理由做出这般罪恶深重的事情。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定要相信他所说的话,他绝对没有杀害书生仲举。 木忆荣让陶大胜先冷静下来,然后问他,昨夜子时正到他被逮捕进刑部之间的这段时间内,可有人能够为他证明。 陶大胜想了好一会儿之后,表情有些茫然又失望的摇摇头,道他一整晚都在睡觉,养精蓄锐,为今日的武举考试备战。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暗淡哀伤,唉声叹气的表示他这一年勤加苦练功夫,就是为了参加今年的武举考试,能够拿到一个好名次。 如今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内,错过了今年的武举考试,真是没有脸面回去面对对他给予厚望的家乡父老。 木忆荣安慰了陶大胜几句,道以后还有机会,他相信,以陶大胜的能力,下一次一定能够成为武状元,然后又询问陶大胜,可有听到书生仲举与他说过什么? 陶大胜摇头,道他们之前在茶馆分别之后,他便去寻找客栈。 当时书生仲举有说帮要陪同他一起寻找客栈,但是陶大胜嫌弃书生仲举脚程慢,并且不想耽误书生仲举的读书温习时间,便谢绝了书生仲举的好意。 于是二人寒暄了一会儿,约定双方在考试完毕之后再聚在一起喝酒,便拱手道别。 之后,陶大胜再也未与书生仲举碰面,直到他被抓进刑部大牢,才知道书生仲举出事儿了。 说着,难掩惋惜之情,并怀揣希望的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确认,书生仲举是否真的死了? 同样感到十分遗憾的木忆荣点点头,告知书生仲举的死讯为真,深表痛心的陶大胜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木忆荣与瑞草也想要知道,书生仲举为何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眼见木忆荣与瑞草,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怀疑眼前这个陶大胜的想法,刑部尚书柳师承不禁着急的发问,问陶大胜知不知道,有谁与书生仲举不睦,可能杀害他? 陶大胜与书生仲举只相识了一天,怎么可能知晓他与其他什么人结怨;亦或是,有什么人会想要杀害其。 摇头表示不知的陶大胜立刻换来刑部尚书柳师承一个白眼儿,他语气严肃的提醒陶大胜,只有尽快洗清自己的嫌疑,才能从大牢里面走出去。 陶大胜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儿,他现在比谁都想要尽快从大牢里面出去。可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又不能随便胡乱编造出一个人来,冤枉对方是凶手。 柳师承见陶大胜只是一个劲儿摇头表示不知,完全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便无奈的对木忆荣道:“贤侄,还是你好好劝劝他,只有如实坦白,对大家都有好处。” 木忆荣没有理会柳师承总是莫名变来变去的态度,凑近牢房铁门,低声询问陶大胜,可知晓之前与书生仲举同住一间房的那个同乡,叫什么名字? 见木忆荣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陶大胜一下子眯起了眼睛,问木忆荣是不是怀疑书生仲举的那个同乡? 仍旧保持低音量的木忆荣告诉陶大胜,他觉得,书生仲举不会无缘无故被害,他说不定,卷入到了什么事情之中;又或是,有人嫉贤妒能,将其杀害。 而作为书生仲举的同乡,又与其同住一间客房,必然会知晓一些东西,他担心,凶手有可能会对那位同乡不利。 闻听此言,陶大胜开始仔细回想,他道那日与书生仲举在客栈发生争执时,在仲举的身旁站了一个人,个头不高,面上无须,长了一双三角眼,从他的言语间貌似能够听出,他与书生仲举住同一间客房。 当时场面十分混乱吵闹,陶大胜在隐约间,好似听到有人唤了那人一声“滕生”。 个头不高,面上无须,三角眼,姓滕,来自宁州,之前居住在来福客栈。 木忆荣将这些信息整理后记下,然后看向面容变得有些憔悴的陶大胜,道他相信陶大胜与书生仲举之死无关,让陶大胜安心待在牢房中,等待案件调查结束后,被冤枉的陶大胜就会立刻被放出来。 听到木忆荣言之凿凿的断言陶大胜与此案无关,站在一旁的刑部尚书柳师承在心里冷哼一声,盼着日后调查出来的结果证明,陶大胜就是真凶,好令木忆荣自打嘴巴。 瑞草瞥了一眼将心思儿都写在脸上的柳师承,然后以蹲大牢前辈的口气告诉陶大胜,让他该睡就安心睡,该吃就大口吃,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担心,她相信很快,真相就能够水落石出。 说着,她拍了拍左右两边的牢房大门,表情变得阴森的呲牙警告馒头与佝偻老者二人,不要打扰陶大胜。 否则,她就吃了他们! 第377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二 瑞草警告馒头与佝偻老者不要找陶大胜的麻烦,吓得已经缩在角落的二人,恨不得钻进墙里面。 眼见大牢里最疯狂可怖的两名犯人,在瑞草的面前如同见了猛虎的小羔羊一般,错愕了片刻后的柳师承马上就释然。 果然,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寻常角色! 否则,怎么会迷得有些自傲的木忆荣团团转,就连他那么漂亮优秀的女儿自动送上门都不要。 不过这样正好成全了他女儿柳轻烟与大皇子的一桩美谈,等到日后他女儿成为一国皇后,就让木忆荣去后悔去吧! 与陶大胜辞行时,木忆荣朝柳师承微微行礼,道此案存在诸多蹊跷地方,陶大胜极有可能是被冤枉,希望宽限他两日进行调查,这几日,就不要对陶大胜进行提审了。 柳师承表情略微为难的点了点头,叮嘱木忆荣尽快抓捕凶手,以免夜长梦多,给大皇子添麻烦。 出了刑部大门时,就看到仵作老李已经候在门口,道尸体已经检验完毕,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回大理寺,听取验尸结果报告。 仵作老李竟然亲自跑来刑部候着,这有些不太正常,木忆荣意识到可能还有其他事情,便暂时搁下去来福客栈查访的事情,与瑞草一同随着仵作老李,回到了大理寺。 果然,一踏进大理寺衙门,木忆荣就看到了还未换下朝服的木敬忠。 是大理寺卿木敬忠委派仵作老李去刑部守着木忆荣二人,想要询问有关书生仲举被杀的具体情况。 他道今日早朝,拥护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朝臣联手,借此事儿攻击大皇子,闹得堂堂早朝就跟进了菜市场一般喧闹,气得当今圣上大发雷霆,警告三位皇子以及站队的朝臣,他的位置不是只能传给儿子。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偌大的大明宫内外霎时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不将皇位传给皇子,当今圣上莫不是修仙修得脑子坏掉了! 再说了,皇位不传给皇子,那还能传给谁? 难不成,传给在大街边上乞讨的乞丐? 一些喜欢异想天开,脑子又不太好使儿的人,不免开始沾沾自喜,怀揣希望的心想,自己若是在当今圣上面前积极表现,轩辕帝会不会就一高兴,将皇位传给他。 而那些脑子清明,脑筋转得快的人立马想到,轩辕皇室除了三位皇子,还有一个备受当今圣上宠爱的十九皇弟。 当今圣上有意将皇位传给那个十分不靠谱的十九亲王轩辕烊,这不太可能吧! 木忆荣觉得这只是当今圣上一时气急,说的气话,不能当真。 有着同样想法的木敬忠表示,虽然他们这般想,但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当时震惊过后的所有朝臣,几乎同时跪倒,三呼万岁,苦苦相劝轩辕帝,绝对不能做出皇权旁落的决定。 有人甚至扬言,皇权旁落乃是亡国之举,气得轩辕帝当场就差点儿将皇位直接传给十九亲王。 不过经过这一闹,很多人意识到了新的威胁,不敢再似之前那般放肆的为储君之位争执不休,也试图去十九亲王那里打探口风,看他对皇权之位是否动了什么心思儿。 看似平静下来的朝堂其实更乱了,大理寺卿木敬忠担心书生仲举的死亡,会引发更大的骚乱,他希望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能够尽快的解决此案。 还有,朝堂因为一个考生之死,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总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恐怕书生仲举之死,牵扯到了什么大事情,弄不好,大理寺可能会遭殃。 木忆荣听完,告知木敬忠,他与瑞草二人与被害人书生仲举,还有现今被关进刑部大牢的嫌疑人陶大胜在前不久结识。以他对陶大胜的了解,陶大胜可能并非是真正的凶手。 闻听此言,木敬忠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道,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恐有些别有居心的人,会拿他们与死者和嫌疑人的相识说三道四,希望他们两个此番调查,要比以往更小心谨言,莫要横生枝节,以免无端惹祸上身,被殃及鱼池。 木忆荣道会谨记自己父亲的提醒,他一定格外小心谨慎的进行调查,还书生仲举一个公道儿,也会证明陶大胜的青白。 于木忆荣语闭之后点头的瑞草表示,木忆荣所说所想,便是她的想法和态度。 大理寺卿木敬忠闻言,略微诧异的打量了木忆荣与瑞草一眼,然后朝木忆荣露出一个你小子不错的表情。 不好意思的木忆荣笑了笑,起身向木敬忠行礼告辞,去同仵作老李到验尸房,查看书生仲举的尸体。 仵作老李对伤口用各种冷兵器进行了比较,最后断定为匕首。但与瑞草之前那把可以用来战斗的匕首不同,较短,在大街上的摊位就能随便买到的普通匕首。 被害人生前,未见中毒迹象,致命伤就是被匕首直接刺穿了心脏而亡。 书生仲举身前所穿的衣服,被放在一边的台子上,瑞草盯着看了好半晌,木忆荣不禁发问:“你在想什么?” “我闻到了一股葱花味儿,只是现在比较淡了。” 瑞草说着,忽然提起摆在衣服旁边的鞋子,翻转过来,仔细观察鞋底。 书生仲举生前所穿的鞋子,乃是普普通通的黑色布鞋,纳了三层鞋底,是一双崭新的鞋子,上面沾了一些泥土,将白色鞋底染上了灰迹斑斑。 “你是饿了吗?” 瑞草没有回答木忆荣的问题,从仵作老李的工作箱内,取出一根用来探伤口深浅的铁签子,开始刮鞋底上面沾染的污物。 鞋底上面的一些污物被刮下少许,瑞草用食指沾起,然后拇指与食指合上缓慢揉搓起来。 木忆荣与仵作老李皆看得一头雾水,见瑞草在揉搓了片刻之后,将手指头凑近鼻子前嗅了嗅。 看着瑞草这副认真模样的木忆荣,忽的一下子想起从前瑞草在检验尸体时的种种表现,其中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当初第一次去京兆府衙门。 第378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三 当初大理寺在侦办刘府小厮被杀案的时候,追查到了万金赌坊,因此查抄了乃是路匪洗白身份的万金赌坊内的一伙儿匪徒。 当时有些线索不明,需要查看万金赌坊伙计的口供进行核实,木忆荣就带着瑞草和铁憨憨侯氏兄弟二人,前往京兆府衙门调取案件供词。 刚好京兆府衙门院内停了一具与麒麟山松下发现的男尸,瑞草上前查看尸体时,曾经拨弄尸体和谐部位,发表了一些言论,惊得京兆府的衙役下巴差点儿没落下砸到脚面。 当时木忆荣也是有些吃惊,但只是默默递上了自己的手帕给瑞草擦手,心内不禁对其有些佩服。 也许从那时起,他对待的她的感觉,就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嗅完手指头上污物味道儿的瑞草,将手指头伸到木忆荣的鼻子下方,让他也闻一闻,看能闻出什么味道儿? 十分听话的木忆荣,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他除了闻到有股类似鸡屎的味道儿之外,其他什么味道儿都没有闻出来。 从地上拾起一片干巴巴苞米叶的瑞草,用其擦了一下子脏掉的手指头,然后歪头拧眉道:“鞋底沾到的东西太少了,只能隐约感觉有点儿油滑,还有一点点儿的血腥味儿。” 用手指揉搓污物时,光滑的手指皮肤,和肌肤分泌出的油渍,皆会影响对微小细密触摸物的感觉。 还有,书生仲举被杀,流了不少的血迹,他的鞋底沾到血污十分正常。 这些东西,并不能够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放下鞋子的瑞草,又伸手将叠得整齐摆放在台子上的衣服抖开,摊在面前查看。 之前在贡院考场的考试院内,因为光亮有限,没能仔细的查看书生仲举的衣物。 现在从新翻看,能够看出衣服后背的下方,有一些向上推动堆积的褶子,应该是尸体被塞回二五号舍内时造成的。 除此之外,衣服的左袖子侧面,沾满了泥土,还有斑斑血迹,这证明了书生仲举尸体从木板上面掉下去之后,就一直面朝西面侧倒着。 翻看了一会儿衣物的瑞草,又将衣服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之前嗅到的那股葱花味儿,已经完全不见了。 衣服上面并没有泼溅到汤水,瑞草不禁怀疑,她之前闻到的那股儿葱花味儿,乃是因为书生仲举所在的二五号舍临近伙房,受到长时间的熏染,所以衣服上附着到了一些葱花味儿。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衣服上面熏染上的味道儿也流失了。 以往调查的案子,从尸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查到一些线索,但是这一次,木忆荣与瑞草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一筹莫展。 不得不说,这起案件做得如此干净利索,隐约有股职业杀手的味道儿。 可是,谁会雇佣职业杀手,来杀书生仲举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考生? 难不成,书生仲举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儿? 有关书生仲举的具体出身情况,有必要仔细调查一下。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瑞草,头一回没有喊饿。 在小面摊吃汤饼的时候,瑞草也是显得没有什么胃口,平常不吃五碗汤饼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手中的筷子有气无力的挑着一根面条,半天没有送进嘴里。 “你是在担心陶大胜吗?” 木忆荣将剥好的一颗水煮蛋,默默地放进瑞草的碗里。 瑞草用一根儿筷子将水煮蛋叉起,然后一下子全都塞进了嘴里,好似深海当中的大嘴鱼吞食食物一般,毫不费力的咀嚼了起来。 “小心噎到。” 木忆荣的这句提醒话音刚落,立马变成了诅咒,瑞草一下子噎得翻起了白眼儿,急忙端起了碗,痛快的灌下一大口汤水,然后十分满足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打了一个嗝儿。 “都说让你慢点儿吃了。” 絮叨了一句的木忆荣,又帮瑞草叫了一碗羊肉汤,但瑞草却没拿起汤匙,只是盯着上面飘着的绿油油葱花看得出神。 半晌后,她缓缓开口,从嘴里蹦出一句叹息:“都说谈恋爱会变傻,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以为瑞草会说出一点儿什么的木忆荣,完全没有想到瑞草将查不到线索的原因,怪到了谈恋爱上面,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 他伸手,将瑞草垂下的碎发掖到耳后,问她是从哪个话本子上,看到这没有根据的话? 没有回答的瑞草反问木忆荣,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若是考场中人,那他是如何做到,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若不是考场内的人,又是如何避开考场的监考官和守门侍卫,进入到考场内,在杀害了书生仲举之后,并清理现场,再毫无声息的离开考场? 不管是上述哪一条,都不太可能,这是瑞草的结论。 毕竟,但凡走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然而,书生仲举之死,确实什么可疑痕迹都没有发现。 木忆荣舀起一勺鲜美的羊肉汤,递到瑞草的嘴边:“肚子饱了,脑子也会跟着变得清晰。”下意识张开嘴的瑞草,没有表情的吞下肉汤,完全没有了以往吃饭时,眼中那种闪耀幸福神采的样子,木忆荣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的案件,与以往不同,虽然他们与书生仲举相处的时间十分短,但是彼此都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熟悉的朋友一下子被杀害,成为了一具冰冷没有温度的尸体。那些书生仲举曾经打动着木忆荣与瑞草的理想,也都随之破灭,不免令人扼腕惋惜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的伤心难过,瑞草因此没有胃口,木忆荣十分能够理解。 “我觉得,并非是没有留下痕迹,而是藏得比较隐秘,咱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十分认同木忆荣这个说法的瑞草立刻点头,道她也是这样想的,考场内若是杀人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只是他们还未发现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瑞草才会觉得是自己变笨了,才会没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第379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四 听到瑞草自责自己变笨了,才会没有发现线索的木忆荣,微笑着伸手揉了揉瑞草的脑袋:“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因为考场特殊,咱们不能进行认真细致的搜查,所以错过了什么线索也属正常。不过,你不要担心,仲举不会无端被杀害,咱们只要找到那个凶手杀他的原因,便能缉捕凶手,替仲举伸冤。” 闻言双眼一亮的瑞草顿时来了食欲,一边吸溜汤饼一边问木忆荣,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查访? 看着瑞草,就会不知不觉露出笑容的木忆荣,再次提醒瑞草慢点儿吃,小心汤饼从鼻子里面跑出来。 快速解决掉一碗汤饼,一碗羊肉汤的瑞草,立刻用手抹了抹嘴巴:“走吧。咱们去哪儿?” 从怀中摸出手帕的木忆荣,伸手替瑞草擦干净嘴边油渍,然后一把牵起瑞草的手。 “去仲举生前居住的来福客栈看看吧!” 脸颊被阳光温柔抚摸的瑞草,绽放一个赛过阳光的笑容,点了点头,张开手指头,与木忆荣食指相扣,二人肩并肩,牵着手离开了汤饼摊位。 而与此同时,位于不远处,上京城内最闻名的布料庄铺内,传出“刺啦”一声,柳轻烟手中华贵的锦缎布料,被硬生生撕碎。 望了一眼布庄门外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背影的婢女小翠儿,上前一步,遮挡住柳轻烟的视线。 高挽发髻的柳轻烟,面色铁青,将手中撕坏的布匹,愤然的往地上一摔,刚好被从后面走出来的布庄老板看到,急忙上前询问,皇子妃是有哪里不满意? “皇子妃”三个字儿,像是一根刺儿扎进柳轻烟的耳中,她愤恨抬脚,狠狠的跺在那匹被她撕坏的布匹上,然后还用了碾了几下。 布庄老板见柳轻烟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也不管有没有做错什么,急忙赔不是。 小翠儿从地上拾起那匹被撕坏的布料,塞到不停赔不是的布庄老板手中,然后又随便点指了几匹摆放在货架上的布料道:“全都包起来,送去大皇子府。” 满面笑容的布庄老板忙应是,结果柳轻烟一把抢过布庄老板怀中的那匹布料塞给小翠儿。 “大皇子节俭,你要改掉从前在柳府大手大脚的毛病,只把这一匹包上吧!” 教训完小翠儿要节俭的柳轻烟,脸上早已不见了方才的愤恨恼怒,姿态优雅的朝布庄老板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 见多了人来人往的布庄老板,看着柳轻烟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暗叹,这位大皇子妃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坐上马车的柳轻烟,眼前全都是方才木忆荣牵着瑞草,二人甜蜜对视的画面,不禁握紧了拳头。 “小翠儿,听说大皇子去了十九亲王府上做客?” 捧着布匹的小翠儿点头,道大皇子吩咐过了,不回来用晚膳。 说着,她用手轻轻弹掉布匹上面沾到的灰尘,不满的抱怨道:“大皇子也真是的,刚成亲没两日就天天往外面跑,把小姐一个人丢在家里,独守空闺。而且,就算不陪小姐也就算了,也不知道给小姐一些银两用度,出来解闷儿逛街还得花自己的私房钱。” 冷冷斜视小翠儿一眼的柳轻烟,薄唇轻启,纠正道:“唤我大皇子妃。” “对不起大皇子妃,一时没能改过来。” 说完,又忍不住继续抱怨大皇子的不是,道大皇子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身边那个近卫林正一,却不带柳轻烟这个皇子妃一起出去,感觉他似乎都忘记自己已经娶媳妇儿了。 将马车门帘掀开一条缝隙柳轻烟,朝外面努努嘴,示意小翠儿小心说话,免得被车夫听了去。 “男人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自然不能每天围着老婆和灶台转。大皇子宅心仁厚,每日想着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而我身为皇子妃,能力有限,不能为他分忧解难,除了担心他的身体,就只能帮他主持好皇子府了。花一点儿自己的嫁妆填补府上开销用度,并不算什么。若是哪一天,大皇子做善举时缺钱,把我的全部嫁妆给予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柳轻烟的言语间,满是对大皇子的理解和体贴,像极了贤惠的好媳妇儿。 然而,她的眼中却是没有一点儿的温度,嘴巴好似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一张一合。 最会看柳轻烟眼色儿的小翠儿忙提高音量,大声赞扬大皇子的辛劳,也心疼柳轻烟这个皇子妃对皇子府的操,并道全上京城,再也找不到像柳轻烟这般善解人意,温柔贤惠,又百里挑一的最佳娘子了。 转动左手白玉镯子的柳轻烟沉默不语,没话找话的小翠儿闲聊道:“小姐似乎很喜欢十九亲王送的这只白玉镯子。” “是啊!我是挺喜欢这个镯子,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十九亲王这位媒人。他之前,在大皇子面前说了我不少的好话。要不,我怎么会入了大皇子的眼!” 小翠儿不以为意的表示,柳轻烟的相貌和家世在上京城都是一等一的,大皇子不看上柳轻烟,还能看上谁。 难不成,看上木府那个野丫头? 说完这话的小翠儿自知失言,急忙闭上了嘴,试图转移话题,问柳轻烟晚膳想要用一些什么? 然而,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柳轻烟,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家小姐我,还没有自恋的以为,单凭一首歌,就能打动大皇子的心。” 听出柳轻烟话中有话的小翠儿,不解的看着柳轻烟,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轻烟语带叹息的开口:“我若是真如你说的那么好,当初那般低三下四的追求忆荣哥哥,他为何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忙看了一眼车外的小翠儿,示意隔墙有耳,小心被人听到。 然后她压低声音劝解柳轻烟,柳轻烟现在已经是大皇子妃了,就不要再惦记木忆荣了。 以后大皇子若是登基,柳轻烟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普天之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到时木忆荣见到柳轻烟,只有扣头行礼的份儿。 谁稀罕他行礼,柳轻烟也想木忆荣牵着她的手,而不是同那根儿野草双宿双飞! 都是十九亲王做的好事儿啊! 双眼深处有片片冰霜挂上柳轻烟,伸手将腰间绣着并蒂莲的钱袋丢给小翠儿。 “欢香楼的那位姑娘叫做青嫣吧!她与我名字同音不同字儿,也是一种缘分。你把这袋儿银子给她,还有这个镯子,帮我给她带几句话。” 柳轻烟说着,退下手上的那个白玉镯子,递给小翠儿。 没有伸手接的小翠儿,满脸忧心的开口:“小姐,这是十九亲王送的贺礼,不能随便送人。” 第380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五 柳轻烟褪下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递给小翠儿,让她转送给欢香楼的青嫣姑娘,并替她转述几句话。 踟蹰的小翠儿不肯接,道这是十九亲王的贺礼,不能随便送人。 柳轻烟不以为意的表示:“没有人会介意。” “可是,小姐” “我说话,你照办就好。还有,你又忘记了,要唤我皇子妃。” 迟疑接过玉镯的小翠儿,表情十分的忐忑,踟蹰了很久才有勇气开口,问柳轻烟想要做什么? 望向车窗外的柳轻烟,心内悠悠道了一句:我也得向十九亲王,表示一下谢意才行! 来福客栈,蓄着小胡子的客栈老板,听到木忆荣与瑞草询问有关书生仲举的事情,笑着点头,道他记得这个人。 之前,因为客栈只剩下一间房,而刚好陶大胜与书生仲举同时来到柜台处办理入住。 当时,书生仲举觉得是他同乡先了半步,最后一间房间理应归他同乡所有,便举例论证,与陶大胜发生了争执。 这些事情木忆荣都听说了,小胡子掌柜接着说了一些木忆荣瑞草二人不知道的事情。 脾气暴躁的陶大胜,在客栈厅堂内便与书生仲举等人发生肢体冲撞,当时还撞坏了店内的桌椅。 不过后来,陶大胜回到客栈,对撞坏的东西进行了赔付。 客栈掌柜告诉陶大胜,书生仲举已经赔付过了,他无需再赔付。 但陶大胜坚持,把赔付银两放在柜台上,表情严肃的表示,他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负责。 小胡子客栈掌柜觉得陶大胜这个人,人品真的不错,只是脾气爱冲动了一些,希望他在今年的武举,能够取得一个好名次。 暗暗叹了一口气的木忆荣心道:可惜,他已经错过了今年的武举考试! 木忆荣询问客栈老板,书生仲举居住在客栈期间,除了与他相熟的同乡考生之外,还与什么人来往过?客栈老板想了一下,忽的一拍大腿:“小人想起来,前两日,欢香楼的青嫣姑娘,曾来找过那位书生。” 絮絮叨叨不停说着话的客栈老板,道每次参加恩科会试赶考的学子,在家中苦读多年,结果一入京城,就被一些花花草草迷乱了眼睛,只沉醉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还自诩风流,荒废了多年辛苦,最后耗尽钱财,又未中举,真是可悲又可怜。 回忆了一下对书生仲举印象的瑞草,觉得他并非是那种沉迷女色之徒。但是,复杂的人类,又哪里说得准儿! 木忆荣似乎也不太相信理想远大的书生仲举,会与妓子来往厮混,询问小胡子客栈掌柜,那青嫣姑娘是否与书生仲举来往甚密? 客栈掌柜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只见过那青嫣来寻找过书生仲举一次,但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好说,谁知道他们私下里,在外面有没有来往。 恩科考试已经开始,之前居住在来福客栈的考生们,全都进入到了贡院考场。 原本书生仲举居住的房间,已经换成其他住客在居住,木忆荣与瑞草就没有进去房间搜查,在谢过了小胡子客栈掌柜的配合调查之后,木忆荣与瑞草前往西市。 这一回再次造访欢香楼,徐妈妈的精神明显比上一次木忆荣和夜,带着山雀瑞草来时好了很多,她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时,立刻上前笑脸相迎。 “两位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又是为了哪宗案子?” “这里可有位青嫣姑娘?” 听到木忆荣的询问,徐妈妈立刻掩嘴瞄了一眼瑞草,笑着拍了一下木忆荣的胸膛,结果立刻收到了瑞草的一记眼刀。 “哎呦,青嫣那丫头还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够得到木侍郎的青睐。” 忍住一手刀劈晕徐妈妈的瑞草,用手肘撞了一下木忆荣,无奈的木忆荣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大理寺侦案,想请青嫣姑娘说几句话。” 听闻与案件有关,徐妈妈收起脸上笑容,于心内暗道一声“晦气”,忍不住嘟囔一句:“这是又死人了?” 对于徐妈妈的猜测,没有否定的木忆荣也没肯定,只是劳烦徐妈妈请青嫣出来说几句话。 明显有些不耐烦的徐妈妈,请木忆荣与瑞草稍坐片刻,道青嫣的屋子现在有客人,等一会儿空闲下来,才能下来回话。 徐妈妈说着,忽然压低声音,询问木忆荣可还记得之前与她的约定。 之前瑞草中毒,不仅变回山雀本体,还变得极为虚弱,但她又不肯跟着夜回泰山,便想到了用灵气凝聚地进行恢复的办法。 上京城附近最具灵气的山就是麒麟山,但因不知麒麟山上的灵气凝聚地具体位置,瑞草便想到了财大娘。 只是来到欢香楼时才得知,财大娘已经过世,不过给瑞草留下了一个锦囊,交给徐妈妈,代为转交。 徐妈妈便以此为条件,希望木忆荣帮忙自己在江湖隐退之后,能够安全的回到老家。 同意了徐妈妈请求的木忆荣,打算将徐妈妈介绍给振远镖局,进行托镖。 但是之后他们去了麒麟山,遭遇了草妖荇与雌豹妖的袭击,木忆荣与夜受伤严重,昏迷不醒,要不是有麒麟山山神赐下的丹药,就驾鹤西游了。 之后,伤养好了,就遇到了书生仲举这起案子,根本没有时间前往振兴镖局去说这件事情。 木忆荣十分抱歉的表示,待这两日抽出时间,就立刻去帮徐妈妈谈此事儿,请徐妈妈放心,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信守承诺。 脸上堆着笑容的徐妈妈,伸手拍了拍了木忆荣的肩膀:“侍郎大人一言九鼎,妈妈我就静待佳音。”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瑞草对于徐妈妈老是对木忆荣拍拍打打这一点儿,十分的不满意,眸光化作两条小蛇,紧紧的咬着徐妈妈一扭一扭离去的背影。 眼见瑞草这般吃醋模样的木忆荣,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伸手握住瑞草的手,笑着柔声问道:“饿吗?” 第381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六 感知敏锐的瑞草,发现欢香楼内姑娘们的眼睛,像是一个个钩子一般,勾在木忆荣的身上,气得她不停的朝那些媚眼如丝的姑娘飞眼刀。 “不饿。” 气饱了的瑞草现在只想揍人,若是在山上,妖类同性看上了同一个异性,彼此会进行决斗,赢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心仪的异性。 然而在人类地界,这一点儿却行不通,恐怕瑞草一出手,欢香楼就会变成一座死尸遍地的空楼。 觉得瑞草这副气鼓鼓模样可爱极了的木忆荣,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瑞草的脑袋,压低声音在其耳畔道:“有瞪她们的时间,不如多看看我。” 扭头看着木忆荣的瑞草,忽然就又有了胃口,道了一句:“我饿了。” “欢香楼可没有什么好吃的。毕竟有些人来这里,吃胭脂就吃饱了。” 随着二楼传下来的银铃笑声,一个长相清冷,但嘴角勾着妩媚笑容的女子走了下来。 “青嫣给二位大人见礼,不知大理寺寻青嫣,所为何事儿?” 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眼青嫣之后,木忆荣笑对瑞草道:“等问完话,咱们去酒楼吃蟹黄小笼包。” 秋日里,正是吃肥美螃蟹的好时节,瑞草立刻双眼放光的点头。 见自己被忽视的青嫣也不恼火,浅笑嫣然的自行坐下,为木忆荣与瑞草斟茶。 “外传侍郎大人与瑞草亭长彼此有情,看来此话非虚。” 青嫣说着,双眼含笑的扫视一眼瑞草之后对木忆荣道:“大人好眼光儿。” 同样的话,乞丐帮的长老也说过。 担心瑞草饿时间长会发脾气的木忆荣,开门见山的问青嫣是否与居住在来福客栈的书生仲举相熟? 笑容落落大方的青嫣,点头表示与书生仲举确实相熟,并不等木忆荣继续发问,就十分爽快的告知木忆荣,她之前受人之托,有去来福客栈见书生仲举。 “是受何人之托?又是所为何事儿?” 没有回答木忆荣问题的青嫣,反问木忆荣,书生仲举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死了。” 瑞草回答了青嫣的提问,得知仲举死亡消息的青嫣,并没有显得惊慌,只是微微错愕之后,叹息一声:“可惜了以为才子。” 说完,她语气淡然的告知木忆荣,她之前前往来福客栈寻书生仲举,乃是受十九亲王所托。 突然听到十九亲王的名字,木忆荣微微一怔,双眸含光的青嫣看在眼里,微笑着谈起时下的情况。 现如今,当今圣上龙体欠安,不出意外,今年必定立下储君。 三位皇子的势力都在暗流涌动,德才兼备的大皇子求贤若渴,听闻书生仲举采过人,便委托十九亲王与书生仲举接触,将其拉到自己的阵营。 此事儿十九亲王也不方便亲自出面,便委托青嫣,替他给书生仲举送个口信儿。 于是,青嫣就前往来福客栈,向书生仲举传达了十九亲王的邀请,但被书生仲举直接拒绝了。 书生仲举以要温书为理由,拒绝了到十九亲王府上做客的邀请,青嫣对十分有志气的书生仲举,不禁高看一眼。 能够得到炙手可热的大皇子赏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拒绝。想必,他是对自己的才华十分自信,相信这一回的考试,必能中举。 不过,说到这里的青嫣忽然话锋一转,道后来书生仲举又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前来拜托她给十九亲王带个话,同意去十九亲王府上做客。 听完青嫣的讲述,木忆荣心中涌出诸多疑问,他记得,喜欢玩乐的十九亲王一向与二皇子臭味相投,交往甚密,却从未听说他与大皇子有什么交情。 这些年,随着轩辕帝痴迷修仙悟道,疏于朝政,皇子私交大臣和有才华举子的事情,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会受到皇帝申敕重视。 但是,三位皇子之间却是彼此较着劲儿,根本不会轻易向外人透漏自己的实力。 与十九亲王不熟的大皇子,怎么会拜托与二皇子交好的十九亲王,来结交书生仲举? 思维发散,想了很多的木忆荣不禁皱起眉头,看来,是他先入为主了。 谁说与二皇子交好的人,就不一定与大皇子交好了。 且往深了想,说不定十九亲王一直支持的人就是大皇子,他与二皇子交往乃是故意接近,打入敌军阵营,为的是打探对方的虚实。 朝廷之事儿,波云诡谲,复杂多变。 木府不愿意参与到党争之中,但不代表他们不知晓其中奥妙内幕。 一时间,木忆荣想到了很多事情,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忽然觉得,自己与十九亲王交好多年,似乎并未真的了解他。 “你可知,书生仲举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青嫣摇头,告诉木忆荣二人,书生仲举当时只拜托她通知十九亲王会去王府拜会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书生仲举若是想要拜会十九亲王,直接到十九亲王府上递帖子就可以了,为何要多此一举,还要劳烦青嫣走一趟? 对于这一点儿,青嫣给出了答案,她道书生仲举当时行色匆匆,说有事情要忙,可能会忙到很晚,他担心十九亲王睡下,便劳烦青嫣帮忙走一趟,拜托十九亲王一定要等他。 青嫣因此到十九亲王府上拜访,传达了书生仲举的委托,还留下在王府吃了一个便饭。 只是当晚酉时末,青嫣离开十九亲王府上时,并未见到书生仲举。 之后书生仲举是否有去十九亲王府上,她便是不知晓了。 说完,她惋惜一声,道自己十分看好书生仲举,没先到,却发生了这般不幸的事情。 惋惜了几句之后的青嫣,顺势打探,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可有抓到了? “会抓到的。” 留下这一句话的木忆荣起身告辞,青嫣笑着向木忆荣与瑞草送上祝福,道二人郎才女貌,一看便是一段儿好姻缘! 木忆荣微笑点头表示感谢,瑞草也跟着点了点头,赞赏了青嫣一句:“你还挺有眼光!” “噗嗤”一下笑出声的青嫣,不禁赞叹:“难怪木侍郎会被你给收走了。” “是我死皮赖脸喜欢她。” 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木忆荣,牵着瑞草的手,离开欢香楼,留下僵在原地的青嫣不禁腹诽,那个冷面木侍郎,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第382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七 十九王府内,第二次来此的瑞草发现,王府的装饰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绚丽辉煌了。 都已经过了黄昏,她仍旧有种快被晃瞎眼睛的感觉。 笑盈盈走出来迎接二人的十九亲王,身着宽袍,两袖生风,仍旧是那副花蝴蝶成了精的模样。 此时刚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十九亲王自然而然的命人摆上了酒席。 酒席仍旧是十分的丰盛,瑞草爱吃的佛跳墙自然是少不了,但相比上一次,她显然没什么胃口。 相比瑞草没精神的样子,十九亲王明显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心情大好的遣退下人,自己亲自为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布菜斟酒。 “上一次,你们二人是为二皇子的劫镖案前来。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案子?” 问完问题的十九亲王,也不等二人回答,就笑得十分暧昧的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木忆荣与瑞草:“不对劲儿,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啊!” 只是浅笑的木忆荣什么都没有说,深情的望了瑞草一眼,算是对十九亲王的答复。 十九亲王并不感到惊愕,露出一副本王早就看透你们二人之间有奸情的样子,笑着恭喜了木忆荣不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木忆荣那向明月的心,终于得到了明月的照拂,不再只照沟渠了。 听不懂十九亲王与木忆荣之间密语的瑞草,狐疑的看向木忆荣。 之前,十九亲王问木忆荣,是否对瑞草有意? 木忆荣当时回了一句,“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 得知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心意相通的十九亲王,简直比自己娶老婆生儿子还高兴,一个劲儿的向二人敬酒,还十分俗套的说了一堆祝二人百年好合之类的吉祥话儿。 担心十九亲王因高兴过了头而贪杯喝醉的木忆荣,忙转回话题,试探性的问十九亲王,可认识住在来福客栈,来自宁州的书生仲举? 端着杯子的十九亲王,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本王记得他。不过他,怎么了?” “他死了。” 说出这话的瑞草,仿若将压在心头上的大石头放下了,忽然就有了胃口,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勺海参丢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十九亲王:“听说你委托欢香楼的青嫣,去来福客栈找过书生仲举?” 乍闻书生仲举身亡,十九亲王有些失态的不小心将酒泼洒在了衣服上。 “本王确实有拜托青嫣姑娘请书生仲举来府上做客,那是因为大皇子听闻书生仲举十分有才情,希望本王帮忙引荐。” 说完这些,十九亲王立刻问木忆荣,书生仲举是怎么死的? “他被人刺杀了。” 心头一直压着疑问的木忆荣,悄然审视十九亲王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大皇子欣赏书生仲举,为何会拜托王爷引荐。我记得,王爷与大皇子交往并没有如此要好深厚?” 脸色露出一个苦笑的十九亲王,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直视木忆荣的双眼。 “忆荣,你这是在怀疑本王吗?” “王爷是做了什么值得被我怀疑的事情吗?” 木忆荣不动声色的反问一句,十九亲王笑着轻叹一声:“和你这种认真的人开玩笑,是本王的失策。那个书生仲举本王并不相熟,只是大皇子拜托本王,本王就充当了一回鹊桥,牵线搭桥而已。至于大皇子为何会找上本王理由十分简单。因为本王从不站队,不涉皇权,不会引人注意。”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十九亲王,语气轻松的表示,是大皇子亲自登府来拜托他,他自然不能拂了大皇子的面子。 至于大皇子与书生仲举之间在结识之后,会如何发展,他并不关心。为二人牵线搭桥之后,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默默拿起酒杯的木忆荣,冰凉的杯沿儿贴在下唇:“青嫣姑娘说,书生仲举原本拒绝了王爷的邀请,但事后又改变了主意。所以那日晚上,书生仲举可有来过府上?” 没有多加思量的十九亲王立刻点头,道那日晚膳,他与青嫣姑娘相谈甚欢,有些喝多了。 在送走了青嫣姑娘之后,他就直接醉倒在桌边,大概是戌时末的时候,有家仆前来将他唤醒,说是居住在来福客栈的书生仲举前来拜访。 当时十九亲王醉得迷迷糊糊,完全没想起谁是书生仲举,摆手让对方回去,明日再来拜访。 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位家仆又匆匆回来,道那位书生仲举说是十九亲王让他来的,而且他有要紧的事情,今晚一定要见十九亲王。 喝了一杯浓茶的十九亲王,酒醒了几分,猛然想起书生仲举是谁,便让家仆将其带进来。 跟随家仆快速走进来的书生仲举,看上去风尘仆仆,头发还有一些散乱,像是与人刚打过架一般。 见他这副模样,十九亲王也不让其行礼,便问其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一定要在今晚见面? 隔日就是恩科会试,所以今晚才要着急见面,书生仲举是这般回答的。 但十九亲王见他眼神闪烁,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和恐惧,立刻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就命人拿来热茶和点心,让书生仲举先坐下喘口气,然后屏退所有的下人,让其有话尽管安心说。 喝了热茶,情绪缓和了很多的书生仲举,询问十九亲王,大皇子今晚能否来此一趟? 时辰已经临近半夜,大皇子应该早早就歇下了,十九亲王便询问书生仲举是否有要紧的事情,一定要在今晚告知大皇子? 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待书生仲举考试完毕之后,他可再为二人搭桥引荐。若是有要紧的事情,不防先说给他听听。若是真的万分紧要,他会遣人去大皇子府送信儿,看大皇子能否前来一趟。 犹豫了很久的书生仲举,在灌下一杯热茶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了十九亲王。 说到关键时刻的十九亲王忽然打住,心头升起不妙感觉的木忆荣,微蹙眉头,追问道:“是什么东西?” 第383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八 深夜拜访十九亲王的书生仲举,表情紧张严肃的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十九亲王。 而十九亲王说到关键处忽然停住,木忆荣忍不住追问道:“是什么东西?” “试卷。” 半夜焦急造访十九亲王府的书生仲举,交给十九亲王的东西,乃是今年恩科会试的试卷。 恩科考试的试卷,在未开考之前,皆存放在“贡院”的试卷阁,平时门房扃锁,有侍卫看守,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出。 然而,试卷却提前流露出来,这说明,有人入贡院,窃取了试卷进行贩卖;又或是,负责出题的翰林院,将试卷流出。 贡院有侍卫把守,很难进入,所以极有可能,出现问题的乃是翰林院。 翰林院的学士,乃是燕周最高士人群体,最具学时的一群人,会为当今圣上起草机密诏制,号称“天子私人”,也是晋升宰相的最便捷途径。 今年的恩科考试与以往一般,举办与监考,皆由礼部尚书与左右两位侍郎负责。 而出卷和阅卷,则是由翰林院负责。 今年的恩客考试试卷,也是由翰林院大学士、内阁学士、国子监祭酒以及几位翰林院大臣出题和批阅。 若是试卷考题乃是从翰林院流出,这些天子近臣皆有嫌疑。 眉头拧成麻花的木忆荣,问十九亲王可曾亲眼翻阅过那泄题试卷,能否判断就是今年恩科预备出的考题? 总是嘻嘻哈哈的十九亲王,面色凝重的点头道,他有展开那卷试卷翻阅。 虽然他不知晓今年恩科考试会出什么题,但他在看过那卷泄题试卷之后便知晓,这试卷绝对不是为了诓骗人钱财而胡编乱造出来的假试卷,十有就是今年恩科考试要出的真考题。 木忆荣闻言,顿时心凉半截,书生仲举被害的案子,果然不简单。 前日晚上,十九亲王在看过泄题试卷之后,也被深深的震撼住了。 此事儿非同小可,十九亲王立刻亲自带着书生仲举前往大皇子府上。 半夜被吵醒的大皇子闻知此事儿,也是惊骇不小,连连询问书生仲举能否确定,这些试卷是真的? 还有,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试卷? 在王府时,被震撼了的十九亲王,完全忘记询问书生仲举是从何处得来的试卷。也怪他贪杯,心情好的与青嫣多饮了几盅酒,当时脑子有些不清楚,没有多加询问。 书生仲举在思量了一番之后如实告知,道这些试卷乃是与他同住来福客栈一间客房内的同乡,从别人手中买来了。 卖试卷的那人保证,此试卷绝对是真,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看到真的试卷,谁也不能保证书生仲举手中的试卷就是真的,此事儿非同小可,必须得向当今圣上禀告。 但是,现在不能确认这些流出来的试卷是真是假,万一是假的,大皇子便是惹火上身,得罪了翰林院不说,还极有可能被人冤枉他在排除异己。 翰林院的几位学士,皆与二皇子的外公申国公交好,虽然翰林院没有在明面上表态支持二皇子,但也差不多。 此事儿弄不好,会被人冤枉是党争,偷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书生仲举在得到这试卷的时候,也有些不太相信试卷是真的,觉得同乡被人诓骗了钱财。 但是他在仔细阅读了卷子时,惊讶的发现越看越不太对劲儿。且当时他的同乡再三向他保证夸耀,这些泄题试卷绝对是真的,只要提前温习这些题目,到时金榜题名绝对不是问题。 一向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耿直书生仲举,自然是不能放任这种不道德、不公平的事情发生,他立刻向同乡他打听,是从谁那里买来的试卷? 同乡告知,买卖试卷的人看上去,很像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家仆,衣着精良,谈吐也很具有说服力,但他并不知道对方真实姓名,只知道其外号叫做“包中”,并告知书生仲举在哪里能够见到其人。 书生仲举按照老乡告知的地点,前往西市一个名叫吉祥如意的西域店铺内,寻找一位外号叫做“包中”的人。 结果书生仲举到了那里,没说上几句话,就被被里面的两三个胡人给轰了出来。 吉祥如意西域小店里面的胡人商贩表示,他们店中没有叫包中这个人,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汉人,让书生仲举赶紧滚蛋,不要来捣乱。 没人就没人,为什么要动手赶人,书生仲举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想起之前大皇子有拉拢之意,又觉得大皇子品性端正,正好去寻其商量此事儿。 只是,书生仲举还未离开西市,就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想要抢夺他的东西。 他身上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出门,但却带着那卷疑似泄题的考卷,担心考卷被抢的书生仲举拼死抵抗,最终侥幸逃脱。 将这些事情全部告知十九亲王和大皇子之后,书生仲举断言此事儿不简单,若是串联起来,不难看出,有人知晓了他欲将考卷流出的事情捅出来,所以打算从他手中将泄题考卷抢走。 酒劲儿渐渐消散的十九亲王,觉得书生仲举有些杯弓蛇影,大惊小怪了。 可能他只是凑巧遇到了强盗坏人,知晓他是外地进京赶考的考生,以为他身上有钱,便想要对他打劫。 然而书生仲举并不认同,道自从他得了这疑似泄题的考卷之后,身边发生的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蹊跷。他相信,自己手中的考卷,绝对是泄题试卷。 大皇子道书生仲举坚信这一点儿没有用,他们要拿出足够的证据,在当今圣上的面前证明这一点儿。 然而眼下,恩科考试还未开考,没有任何办法来证明考卷真假,只能等明天的考试结束,进行对比之后,便能分晓。 其实,也不是尽无办法,只要拜请当今圣上,打开贡院存放考卷的试卷阁,将里面的考卷与泄题试卷进行对比,便知真假。 但这样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要冒很大的风险,万一只是一场乌龙事件,书生仲举今年就别想参加恩科考试了,大皇子与十九亲王也会受到牵累,被恼怒的当今圣上申饬是小,但搞砸恩科考试就麻烦大条了。 第384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十九 对疑似考卷泄题这件事情衡量了许久之后,三人皆觉得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等开考之后,再做打算。 只是,大皇子想起之前书生仲举遇袭之事儿,有些担心他的安危,欲留他在府暂歇一晚,但遭到书生仲举的极力拒绝。 书生仲举担心以后他若是真的中举,今夜居住在皇子府上的事情,恐怕会被人拿来做章。 十九亲王也认同书生仲举的说法,然后邀请他去十九亲王府居住,道他乃是闲散人一个,无官无职,没有党派之分,请书生仲举不必感到负担和忧心。 而且,他虽然并非朝臣,但也乃是皇室成员,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绝对不允许有人用这种方式祸乱朝纲,毁掉轩辕氏先祖打下的天下,有义务保护书生仲举的安全。 义正言辞的十九亲王最终表示,决不能令栋梁之才,被替换成生满蛀虫的糟木! 并非死脑筋执拗之人的书生仲举,同意了十九亲王的建议,二人一同前往客栈取了包袱。 书生仲举在考试前的一晚,住在了十九亲王府上,并未发生任何事情。 十九亲王表示,当时书生仲举折腾了一天,十分劳累困顿,一走进王府为他准备的客房,就倒头大睡。第二日一大早准时起床,并未用早膳,就前往了考场。 当时十九亲王还有为书生仲举送行,让他不要多想,好好参加科举考试,待他中举之后,定为他摆庆贺宴席。 谁承想,书生仲举在考试第一天结束之后,竟然就死了。 惋惜连连的十九亲王这番言语,直接将书生仲举的死亡,推到了考题泄露这条线索之上。 若书生仲举手中的考卷乃是真的泄题,那么,试图揭露此事儿的他,确实存在危险。 而想要书生仲举性命的人,也不言而喻,翰林院有着重大嫌疑。 书生仲举虽然死了,但是见过那试卷的人不止一个,大皇子那边迟早都要去拜见一下,还有书生仲举那个同乡也不能忽略。 吃饱喝醉了瑞草双眼光芒湛湛,她问木忆荣有没有想过,书生仲举前往那个吉祥如意西域小店,寻找那个包中打探消息,结果进去店里没有说两句话就被店家赶出来,之后还遇到抢劫的歹人,这说明了什么? 木忆荣捏着下巴陷入沉思,有些醉意的十九亲王,好奇的反问道:“说明了什么?” 说明有人给那个卖试卷的包中通风报信,道书生仲举欲揭露考卷流出这件事情。 那么,什么人会这样做? 有人花重金买来考题,自然不想令其作废,而又知晓书生仲举会去吉祥如意西域小店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与书生仲举同住在来福客栈同一间客房,将流出考卷给了书生仲举的那个滕姓宁州老乡。 没错,十九亲王猛地一拍手,笑着问瑞草是原来就这么聪明,还是待在木忆荣身边久了,学到了不少东西? 木忆荣是瑞草的观察对象之一,她也确实在他的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比如发散思维,进行推理。 当初太山娘娘让青背和红头给瑞草带一个消息,建议她再寻找一个雄性人类作为观察对象,如今想来,真是一个十分明智的建议。 依照如实感受的瑞草点了点头:“我确实学到了好东西。” “你也拥有了好东西。” 双眼含笑的木忆荣,用手偷偷指了指自己,正巧这一幕被十九亲王看到。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十九亲王恶心的差点儿没吐了,有些惊恐的死死盯着令他倍感陌生的木忆荣:“本王是不是该去寺庙,替你求一张符咒。” 十九亲王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是:求张符咒,灭了附体木忆荣的情话九段邪祟! 双手捧着自己脸的瑞草,古灵精怪的也回了木忆荣一句:“同样的话,也送给你。” “走。你们这两只妖孽,马上离开我的王府。” 莫名感觉噎得难受的十九亲王,将双眼流蜜的木忆荣与瑞草赶出了十九亲王府。 秋夜,着急上工的月亮带来黑暗,戌初三刻,天色已经黑得像是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一般。 离开十九王府的木忆荣,踏着碎银子一般洒在地面上的月光,一脸幸福的牵着瑞草的手,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浪漫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偶尔无法感受气氛的瑞草,仰头看着木忆荣,谈起了书生仲举的这个案子,问他有什么想法? 忍住扶额冲动的木忆荣停下脚步,双手握住瑞草的手,与其直视。 “你就不能将脑袋空出来一会儿,把我放在里面吗?” “你已经在我眼睛里面了。” 浅笑的木忆荣,一把搂住情商又忽然上线的瑞草,亲吻了一下她的脑瓜顶,轻唤了一声“傻瓜。” 整个脸被闷在木忆荣胸膛的瑞草,声音悠悠的抗议道:“我可以怀疑,你是想要闷死我吗?” 即使沉浸在恋爱的酸臭中,瑞草仍旧还是那个每回开口,都会蹦出出人意料言语的奇特女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 忍不住笑了的木忆荣,伸手揉了揉瑞草的脑袋,然后凝视瑞草的眼睛,缓缓的低下头。 月光十分识趣儿的将半个身体躲在了云后,只垂下些许的温柔月光,照亮二人距离越来越近的脸。 眼看着,木忆荣的嘴唇,就要贴在瑞草的唇上。忽然猛地睁开眼睛的瑞草,伸出手,一把将木忆荣推开。 满脸错愕的木忆荣踉跄着退后数步,还未站稳脚跟,就听见“咻咻”几声,几枚暗器从他的眼前飞过。 暗巷之中,冲出数个黑衣人,全都手握闪耀寒光的大刀,一下子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围在中间。 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全都目露寒光,凶威瘆人,像是一群盯着走到生命尽头孤狼的鬣狗,正在等着分食肥美的物。 上下打量着这伙儿黑衣人的瑞草,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同样的黑暗天色,令她想起了一些东西。 第385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 之前有一段时间,柳轻烟总是寻瑞草一起去欢香楼,找那个神算子财大娘算卦。 在第二次准备深夜造访欢香楼的二人,于街上,刚好撞见木忆荣带着大理寺的人在街上设伏。 当时木忆荣低估了那些黑衣人的实力,险些反被歼灭,还好有瑞草及时出手。 因此,大理寺成功抓捕了几个人,只是并未审问出些什么东西。而且后来,那些人以各种方式死在了大牢里面。 而在与那群黑衣人战斗时,有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被瑞草踢飞后,顺势逃跑掉了。 而那个黑衣人,被瑞草发现,就是曾经夜探过木府贤院当中的一名。 那时梨花开得正好,瑞草刚下山入世没多久,还喜欢在梨树上睡觉。 那是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几片梨花从坐在树上赏月的瑞草眼前飘落,然后她便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跃上了贤院的房顶,鬼鬼祟祟的进行查看。 不过入侵贤院的两名黑衣人动作十分笨拙,仿若两个刚刚拥有了灵魂的木偶,不知该如何操控自己的木头身体。 一直在树上看热闹的瑞草,都忍不住为这两个笨贼捏了一把汗,真担心他们在房顶上来个倒栽葱,掉下来摔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事后证实,当时那一高一矮的两个笨蛋黑衣人,就是传声书肆的老板胡万贯与胡索子兄弟二人。 那时的二人听闻木府新来的表小姐,不仅放跑了吏部右侍郎鲁大人家的珍禽,还打飞了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如此精彩的故事,不管是真是假,这个木府新来的表小姐,都是一个值得探访的故事主人公。 于是胡氏兄弟二人,跑来木府,想要对瑞草探听一二。 但经历了千辛万苦,却扑了一个空,不甘就这样无功而返的二人,又盯上了木府二房的木二老爷。 听闻木府二房这位二老爷木敬诚,为了求子,似乎在祭祀供奉什么邪祟之物。 他们兄弟二人一致认为,这个事情若是真的,也定会是一个具有神秘和诡异气氛的不错故事。 打定主意的胡万贯与胡索子兄弟二人前脚刚离开贤院屋顶,后脚就又有了两名黑衣人造访。 这两名黑衣人罩了面,看不清具体长相,只能远远听到一个声音沙哑,就像是喉咙里面灌满了沙子一般;一个说话低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这二人个头身高体型皆相仿,仿若一对儿双生子,且都身手利落,身上还散发着凛冽气息,并非是一般人物。 不过,二人在贤院房顶上也是如同胡万贯兄弟一般偷窥无果,便离开了木府,之后便没有再在木府现身过。 而当后来,深夜与柳轻烟前往欢香楼的瑞草,在大街上撞见木忆荣设伏反被压制时,赫然发现,那伙儿黑衣人的领头人,就是那晚探访贤院的那个声音沙哑的黑衣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瑞草记住了那双有些阴晦,隐隐透着灰白晦气颜色的眼睛。 “又见面了。” 双眼紧盯那个拥有灰白晦气双眼黑衣人的瑞草,在悠悠的声音之下,暗藏着野兽的低吟。 领头黑衣人完全没有想到,瑞草会认出他,而他虽有惊愕,但也并未否认。 “这一次,也是你口中那位大人的命令吗?我还真是好奇,那位大人是谁?” 之前,这名声音沙哑,双眸灰白的黑衣人,与同伴夜探贤院的时候,二人在彼此交谈时,曾说过是受一为大人指使。而那位大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 那位大人命令两名黑衣人夜探木府贤院,想要探看木府新来表小姐的虚实,结果又派人埋伏截杀木敬忠。 可见,这位大人的目标十分明确的指向了木府。 同样好奇这些黑衣人是受何人指使的木忆荣,联想到了更多。 他们今日为了调查书生仲举之死,前往十九亲王府,得知此事儿可能与恩科考试泄题有关,涉及道翰林院。 然后,这些黑衣人就出现了。 是纯属巧合? 还是,这些黑衣人口中的那位大人,与翰林院有关? 声音沙哑的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们不必知晓我们大人是谁。反正你们两个,活不过今晚。” 还真是好大的口气,这黑衣人,似乎忘记之前被瑞草踢飞的事情了。 言语猖狂的沙哑黑衣人,朝同伴打了一个手势,所有黑衣人立刻全都挥舞手中明晃晃大刀,劈向瑞草与木忆荣。 木忆荣与瑞草携手共同战斗过多次,已经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即使只有两人面对十数名黑衣人,气势也是十足。 而且,二人曾经与这名沙哑黑衣人交手过,彼此知道对方的斤两。黑衣人虽然厉害,但绝对不会是瑞草的对手。 瑞草现在虽然不如刚下山时的状态,但在服用过麒麟山山神的丹药后,再加上这两日的歇息,无论是体力、精神,还是体内的能量,都处在一个非常好的状态。 只是不承想,沙哑黑衣人这一回带来的人,身手明显比上一次那伙人要强出很多。 好似经过特殊的训练,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这十数名黑衣人都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们在不断的攻击和防御中,不停的变换队形,且井然有序,一丝不乱,仿佛是依循了什么阵法。 黑衣人上次截杀失利,这一回,明显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要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成功截杀。 整齐划一的黑衣人,攻击力度十分恐怖,十几道寒光于半空中连成一片,像是北极的极光,刀刀砍向木忆荣与瑞草身上的要害之处,根本不给二人喘息的机会。 寡不敌众的瑞草与木忆荣,很快被压制,处在劣势。 与人类战斗,瑞草自然不能使用术法。但常年与夜等妖类进行搏击的她,也是非常擅长近身搏斗。 上一个案件,白望小贵公公的死因被查明之后,她的匕首被归还。而另外一柄一模一样的匕首,也被大理寺顺理成章的奖赏给了当时提供重要线索,且成功抓捕竹君窃贼头领的一等一功臣瑞草。 只是平时遇到一般的歹徒,发生战斗的时候,瑞草并不会轻易抽出匕首。 通常一抬腿,对方就飞了出去,轻松解决问题。 只有像如今,遇到这帮棘手难对付的黑衣人,瑞草抽出了别再髋骨两侧的匕首。 精钢打造的匕首削铁如泥,寒光湛湛,竖在瑞草眼前,挡住黑衣人横劈竖砍而来的一柄柄明晃晃钢刀,发出一阵“叮叮当当”雨打铜盆的声响。 若论单打独斗,这些黑衣人,没有一个人是瑞草的对手。 但是对方利用队形阵法,进行紧密的配合攻击,疲于不停防守从四面八方一同涌来攻击的瑞草,还要分心兼顾木忆荣的安全,渐渐开始显得有些分身乏术。 第386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一 同样敏锐的木忆荣,很快也发现了这伙儿黑衣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虽然,这伙儿黑衣人的武功,不如毒蝎杀手帮派那么厉害,也没有那种一出手就要人命的狠辣劲儿。 但这种攻防十分平衡紧密,没有一丝一毫疏漏之处的战斗方式,像是织得十分紧密的网,在将人困住之后,只要通过不出错的不断攻击,快速消耗网中物的体力。早晚,网中物会因为筋疲力竭被收服,到时也是死路一条。 被围困住的木忆荣与瑞草,像是被按在砧板上面被剥鳞片的鱼,虽然现在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但很快必将迎来死亡。 除非,出现什么变故。 木忆荣可不相信,之前试图截杀他的这伙黑衣人,会突然大发善心的放他们一条生路。 所以,只能自己争取出一条活路。 思绪百转千回的木忆荣,寻了一个机会凑到瑞草身旁,压低声音,让瑞草看准机会先走,去大理寺寻人来帮忙。 瞥了一眼木忆荣的瑞草,悄声反问:“你觉得,咱们两个谁留下,更适合?” 从前,二人遇到危险时,瑞草也总是让木忆荣先撤,她来断后。 那时木忆荣十分不能理解瑞草这种做法,觉得瑞草认为他没有能力保护她,有种自己被看扁了的感觉。 直到,瑞草在他面前,上演了大变活鸟,他才终于明白,为何瑞草每次都选择由自己断后。 不过经这么一想,他们二人今年还真是犯太岁,动不动就被人围攻。 “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木忆荣虽然知晓瑞草有办法逃脱,但是不能保证她当时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不愿将她一人独自留下。 瑞草就更不可能将木忆荣一个人留下,她漆黑的双眼深处泛起星星点点绿色光芒,紧紧盯着不停移动的黑衣人。 这群黑衣人就算配合得再默契,也一定会存在纰漏。毕竟每个人的功夫与体力都不同,时间长了,早晚一定会出现些许的差异。 只要抓住那个差异,就能破坏平衡。 到时击垮一人,这支队伍必定会受到严重影响,产生多米诺效应,摧枯拉朽只在弹指间。 只是,那个差异到底何时会出现,还是未知。 而且,机会稍纵即逝,到时必须得快而稳的把握住那个胜负关键。 只要抓住,必然能够成为最后笑着的赢家! 论坚韧,瑞草自认一般人皆比不过她。她耐着性子,调整呼吸,等待那个稍纵即逝的关键时刻。 然而,这个等待是漫长的,需要付出代价的! 视线都快要因为汗水而变得模糊的瑞草与木忆荣汗流浃背,身上添了好几道伤口,但黑衣人的队伍仍旧一丝不乱,始终保持那个相同的进攻与防守步调。 像是一个质地紧密,完美无缺的铁环,始终以瑞草与木忆荣为中心点儿,不停的疯狂旋转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般训练有素,彼此配合默契,像是常年共同征战的军队一般坚不可摧。 瑞草将这些想法,悄声告知木忆荣,木忆荣不知为何,就想起之前的二皇子劫镖案。 当时振兴镖局的阿宇就曾经说过,劫镖的那伙人配合十分默契,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或私兵。 而木忆荣他们围剿昭和邸的时候,竹君那伙儿盗贼窃匪却形同一盘散沙,四散奔逃,毫无组织纪律性。但那些人确实身手不错,各个身怀绝技,若是当时没有瑞草和夜,还很难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只是事后回忆整齐案件的调查过往,不免发现诸多疑点,令人感觉,劫走二皇子镖的人,与去十九亲王等人府上窃取财物的人,并非是同一群人。 思绪百转千回的木忆荣,心中多了不少的猜测,他觉得,得找个适当的时间,好好与十九亲王谈一谈了。 但如今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该解决掉这些个黑衣人? “你可有看出破绽?” 不自觉瞄了一眼瑞草小臂上面的伤口,木忆荣劝她若是还未发现破绽,那就寻个机会先撤退。并让她放心,他断后,也会有办法脱身。 正说话的木忆荣,没有注意到,有个黑衣人手中钢刀锋利的刀尖儿,斜刺里刺向他的胸口。 急忙喊了一句“小心”的瑞草,一把环住木忆荣的腰,手臂用力向后拉的同时,右手匕首“当”的一声,与那钢刀尖儿在空中发生对撞,激起一簇火星儿。 袭击木忆荣的黑衣人以为能够得手,心里甚至生出了钢刀刺穿木忆荣胸膛,刺穿心脏时,一种十分美好的柔软感觉。 结果却是完全没有想到,瑞草的反应竟然如此之迅速,且力量惊人。 当他手中的钢刀“当”的一声撞在瑞草的匕首上时,他未能体验到那种坚硬刺穿柔软的感觉,反倒震得他手臂发麻,险些钢刀脱了手。 就是现在,机会来了,瑞草趁此名黑衣人惊愕之时瞬间出手,一脚踢中对方腹部。 黑衣人被踢飞了出去,队伍的协调平衡一下子就被破坏了,而瑞草在剩下的黑衣人还未做出反应,从新整理队伍之前闪电出手。 一时的失神惊愕,还停留在黑衣人的脸上,瞬间就又两名黑衣人被踹飞上了天。 失去协调之后的黑衣人队伍,攻击力和防御力都顿时下降很多,且有些慌乱,仿若散沙,木忆荣也趁此机会,将两名黑衣人击翻在地。 蓦地,一声响亮的呼哨骤然响起,划破寂寥的夜空。 那个声音沙哑的黑衣人头目,高声提醒同伴不要慌乱,快速集结,从新整队。 但是可惜,瑞草已经不会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双手匕首上下翻飞,一瞬间,又有数名黑衣人倒在地上。 势如破竹的瑞草,与木忆荣联手,仿若两头下山猛虎,一眨眼,就瞬间解决掉了十数名黑衣人,然后左右夹击,反应十分迅速的开始围攻沙哑嗓音的黑衣人。 血腥战场一向都是瞬息万变,风向一下子倒向了瑞草这一边,节节败退的沙哑声音黑衣人,不断四处乱瞄,寻找逃生之路。 上一次,乃是瑞草将其踢飞,给了他逃生的机会。 而这一次,瑞草与木忆荣紧紧围着沙哑黑衣人,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第387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二 论单打独斗,黑衣人怎么可能会是瑞草的对手,再加上一个木忆荣,二人很快就将沙哑嗓音的黑衣人拿下。 跪在地上的沙哑沙哑黑衣人,环视一圈,见同伴全都躺在地上起不来,眼中眸光一暗,嘴巴微微张开来。 但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瑞草就快如闪电的伸出手,一下子捏住了他的双颊。 黑衣人脸上罩着的黑布上半截,滑落到瑞草的手背上,露出他整张不青不白,没什么特色的脸。 只是,黑衣人的那双眼睛深处,仿若藏着两条毒蛇在伺机而动,准备随时找准机会,一下子咬穿瑞草的喉咙。 不发一言的瑞草手指一用力,卸掉了黑衣人的下巴,阻止他咬碎藏在后槽牙中的毒药。 “我知道你不怕死,希望你背后的那位大人也不怕死,能够敢于出来与我们正面交锋对决,而不是像只老鼠一般躲藏在暗处,尽是做一些偷袭的龌龊卑鄙事情。” 瑞草学的两个骂人词儿,她全都用上了。 眼神儿阴毒转为愤怒的黑衣人,恶狠狠的瞪着瑞草,恨不能扑上去咬瑞草两口,看她破碎掉的喉咙里面,是否还能吐出这些侮辱人的字眼儿。 “我给你活命的机会。” 木忆荣劝告沙哑黑衣人,只要将他身后指使之人供出来,他就可以为他求情,免他死罪。 沙哑黑衣人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木忆荣扭头,环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受伤不轻的黑衣人当中,有几名哼哼唧唧,完全起不了身;剩下的几个,正在挣扎着试图爬起。 “你们谁能供出幕后指使,我现在就放他走。” 一些受伤严重的人,同样恶狠狠的瞪着木忆荣,然后嘴巴一动,咬碎了后槽牙中藏着的毒药,吐血而亡。 而有那么几人,似乎被木忆荣说动了,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声音沙哑的黑衣人立刻瞪向那几人,但他下巴被卸了,身上已经被瑞草用腰带捆绑住,动弹不得,只能用凶狠眼神警告那些人,若是敢乱说话,一定饶不了他们。 “啪”的一声,瑞草一巴掌拍在声音沙哑的黑衣人脑袋上。 “都是阶下囚了,你还想吓唬谁。” 瑞草眼神冰冷的扫过那几名苟活着黑衣人,笑得有些邪魅的好心提醒:“最先说出幕后指使的人可以离开,剩下的人,统统丢进刑部大牢里面去喂老鼠。” 有那么两个人被彻底说动了,相互争抢着、大声吵闹着,爬向木忆荣。 但是,当二人爬到木忆荣的近前时,忽然从他们的两双眼睛当中,蓦地射出寒光。 敏锐捕捉二人身上危险气息的瑞草,立刻出声提醒:“小心。” 早有提防的木忆荣手起剑落,先一步冲到木忆荣面前的黑衣人,手中匕首在漫天的血花中,落在了地上。 然后身体“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紧接着,他侧着脸的脑袋,砸进了血泊之中。 晚了一步的那名黑衣人,与被砍的黑衣人似乎是兄弟,他悲愤欲绝的大喊了一声“大哥”,手中的钢刀横着劈向木忆荣。 木忆荣忙闪身向后退,结果地面上躺在血泊当中的那个黑衣人,忽然双臂好似铁钳,一下子紧紧箍住木忆荣的双腿,令其动弹不得。 眼看着,锋利的钢刀已经到了木忆荣的身前,他忽然好似钟摆一般,身体笔直的朝左侧倾斜,在锋利的钢刀擦过他的右臂时,向左倾斜的身体仿若归位的弹簧,一下子扳正回到原位,右手反握着的佩剑,顺势刺了出去。 “扑通”一声,剩下的一名黑衣人也栽倒在地,脖子汩汩冒血。 而就在瑞草分心观战的时候,沙哑黑衣人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不顾被匕首划伤了脖子,撒腿逃窜。 立刻飞身跟上的瑞草,右手击向沙哑黑衣人的后心,眼看就要击中之时,忽然“乓”的一声响起,瑞草的右手臂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血花,令她不禁连连向后倒退了数步, 暗黑幽静的小巷子里面,一下子蹿出数十道身影,各个身穿黑衣,黑布罩面,一看便知是沙哑黑衣人的同伙儿前来接应。 忽然爆发的恐怖响声骇了木忆荣一跳,他见瑞草捂着手臂,急忙上前询问。 鲜血不断的从瑞草的指缝间渗出,木忆荣一下子拧起眉头,正欲有所动作,却被瑞草一把抓住。 “他们手上有火器。” 刚才那一声恐怖声音,乃是火器击发出来的声响。 若是普通的飞镖暗器,瑞草很轻易就能躲过,但对方使用的是火器,不仅威力大,而且速度十分的惊人。 竟然动用了火器,这是摆明了要瑞草与木忆荣二人的性命,木忆荣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沙哑黑衣人已经被同伴救了回去,被瑞草卸掉的下巴也从新归位,恶狠狠的瞪着瑞草与木忆荣,似要将二人撕碎。 前来营救嘶哑黑衣人的同伴,就是那晚与之一同去木府暗探贤院的那个声音低沉男子。 他手中握着火器,显得十分兴奋,比比划划的就想再对瑞草二人出手。 默默侧身挡住木忆荣的瑞草,双眼紧紧盯着那柄火器,她知晓这种火器的威力,若是攻击木忆荣,他一定躲不开。 同样知晓这种西洋火器厉害的木忆荣,也悄悄往前探出半个身体,将瑞草护在身后。 手握火器的黑衣人,脸上带着炫耀的笑容,低沉又邪恶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面涌出:“你们两个,今天死定了。” 说着,就抬起手,将火器再次对准了瑞草与木忆荣二人,便欲扣动扳机。 一只大手忽然扼住了低沉嗓音黑衣人的手臂,令他不解的看向同伴儿,讥笑道:“老七,你这是与这二人交了两回手,生出感情来了?” 被唤做老七的沙哑嗓音黑衣人,压低音量的先道了一句“老六,不要胡说”,然后提醒低沉嗓音的黑衣人老六,他刚刚放火器,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儿,肯定会把街使招来。 说着,他瞄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眼:“今日就先到此为止,以后还有收拾他们的机会。” 黑衣人老六,不甘心的摩挲着手中火器:“不能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不如今日,就将他们彻底的收拾了。” 第388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三 低沉嗓音的黑衣人老六,言语间,怀揣着对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深深的恶意,想要趁机送二人一起携手上西天。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嘈杂的声响,似有街使巡夜。 黑衣人老七见自己的同伴老六显得十分亢奋,竟有不听他劝阻之意,沙哑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立刻沉下脸发出警告和提醒:“不要坏了大人的事情,小心你的脑袋。” 一脸可惜的黑衣人老六,叹了一口气,朝着黑衣人们打了一个呼哨:“风紧,扯呼!” 数十名黑衣人,立刻作鸟兽散,融入于黑夜当中。 瑞草想要跟去,查看这些人来路,但被木忆荣一把扯住。 满脸心疼担心的木忆荣,轻轻的将瑞草的手臂扳到眼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火器弹丸只是擦过瑞草的手臂,并未伤到骨头,但是流了不少血。 瑞草让木忆荣不要担心,说着,还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表示没事儿。但结果扯动伤口,不由得痛得咧嘴,气得木忆荣差点儿捶她一顿,警告她不要再调皮乱动,小心拉扯伤口又流血。 “以后,不要再逞强了。” 木忆荣说着,牵起瑞草的双手:“我知道,我能力还不足以令你依靠。但你偶尔也可是试着依靠我一下,我没有那么容易就被你给靠倒了。” “好。那你现在就让我依靠一下,背我回家。” 瑞草说着,将双臂架在木忆荣的双肩上,木忆荣无奈的笑了笑,转过身蹲下:“以后累了就跟我说,无论何时,我都会背着你回家。” “若是我以后长成大胖子,你还背得动吗?” “无论多胖我都背得动,只要那是你。” “夸口。” “绝不骗你。” “那你若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还能背我吗?” “不能背就用板车拉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切。话说得真好听。白日时,让你以后跟我一同回泰山上去,你还不是同我打马虎眼儿。” “只是现在还不行。但若日后有条件的时候,我会考虑。” “什么是有条件的时候?” 思忖了一下之后的木忆荣,道若是日后木忆星变得稳重成了家,能够替他好好照看父母,他就和她到山上去生活。 伸手敲了一下木忆荣脑袋的瑞草让其不要敷衍她,以她对木忆星的了解,恐怕他们两个白发苍苍,老得走不动道儿了,木忆星那家伙儿也没有什么长进儿。 笑着让瑞草不要小瞧自己弟弟的木忆荣,道人都会长大,随之变得成熟稳重。像是瑞草,就是最好的例子。 亮出牙齿,作势欲咬木忆荣脑袋的瑞草,问木忆荣这话是不是在暗戳戳的说她以前就和木忆星一样,特别的幼稚,而且还是个木鱼脑袋? 原来自己弟弟木忆星在瑞草心中的形象是木鱼脑袋,木忆荣忽然很想发笑,但他忍住了。 他接着一本证及的表示,人在经历中成长,身体和思想都会发生变化,这很正常。 还有就是,人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后,会潜移默化的自我发生改变。 他相信,木忆星即使没有经历到什么大的磨砺,无法轻易发生改变。 但有朝一日,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另外一半儿,他肯定会来个大变活人,从里到外都会发生改变。 爱情会令人在不知不觉成长,可以使胆小的人变得勇敢、可以使自私的人变得慷慨、也可令幼稚的人变得成熟。 知性时的木忆荣,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的有道理,令人想睡。 瑞草不是想睡木忆荣,而是犯困! 她双臂环着木忆荣的脖子,忍不住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眼泪都流了出来,语气也变得懒散起来。 “你说日后若是有机会,会同我回泰山,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说的话,就这么令你犯困吗?” “不要岔开话题,小心我咬你。” 笑了笑之后的木忆荣,郑重其事的点头:“若是时候到了,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一同去。” 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的瑞草,因为困顿,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若是你以后骗我,该怎么办?” 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的木忆荣,问瑞草说什么? 提高音量的瑞草,复又问了一遍,木忆荣想都未想就回了一句:“若我说谎,就罚我失去你。” 微微拧起眉头的瑞草,不满的嘟囔道:“你受罚,为何要我离去。若是你骗我,就罚你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那还不是一样。” 木忆荣在瑞草响起的鼾声中,默默暗道:我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这个小傻瓜啊! 又与木忆城在贤院内玩耍的宝儿,看着木忆荣将瑞草一路背着走进来,脸上登时笑开了花,忙牵着木忆城跟随木忆荣的脚步走进屋。 看着被放在床榻上都还未醒的瑞草,宝儿不免有些担心:“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她就是累坏了。” 木忆荣说完,让宝儿去外面打一盆热水来,他则是伸手从桌上的簸箕里面取出剪子,轻轻的将瑞草受伤手臂上的衣服剪开,然后从柜子中取出金疮药。 一脸担心的宝儿,看着这样都未醒来的瑞草有些迈不开步。 木忆荣看了宝儿一眼:“别担心,有我守着她。” 点了点头的宝儿,牵着木忆城,三步一回头的走出门去。 坐在床边的木忆荣,伸手取下瑞草的官帽,将她的头发披散下来,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还好,没有发烧。 熟睡的瑞草表情不太好,紧锁眉头,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在滋扰她的梦。 伸出手指的木忆荣,将瑞草紧锁的眉头抚平,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方才火器响起的那一声,木忆荣是真真切切的骇了一跳,想必瑞草也肯定吓得不轻。 没能在她身边保护好她,木忆荣对此十分的自责,心头还生出一些的无力感。 夜说的没错,他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但他会尽他所能,去爱护眼前这个女人。 用温水清理好瑞草伤口的木忆荣,将金疮药洒在她手臂的伤口上,然后就这样握着瑞草的手,坐在床边守了一夜。 半夜不放心前来查看瑞草的宝儿,就看到木忆荣附下身,轻轻吻了一下瑞草的额头,登时脸红的转身跑了出去。 她家小姐和大少爷太甜蜜了,不行,她也得尽快和来喜商量定亲的事情。 第389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四 翌日,木府大门口,瑞草第一次与木忆荣出现了意见分歧。 有关今日的调查,瑞草觉得应该先去考场询问书生仲举的那个同乡,木忆荣则是另外有考量,想要先去拜访大皇子。 书生仲举的这件事情,若是真与泄题有关,瑞草担心书生仲举那个同乡,会遭遇和书生仲举同样的不测。 白天众目睽睽,人多眼杂,想要杀人,不是一件易事儿。 而且,考场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也不方便进去调查。 还是等下午考试结束之后,再去贡院,查问那个书生仲举的同乡。 口才这方面不如木忆荣的瑞草,点头同意了木忆荣的建议,只是她想要骑小桃花马出门,又被木忆荣否定了。 以瑞草手臂受伤,不能骑马为由,木忆荣命府上车夫套了马车。 这几日,一直被关在马圈,与龙驹同处一个马棚下的桃花马,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听闻木忆荣不让瑞草骑它出去,顿时尥起蹶子,差点儿将马棚撞翻,吓得龙驹缩在一边,像是个偷吃师父丹药,害怕被赶下山的小道童。 急忙上前安抚小桃花马的瑞草,将它从马圈里面拉出,为心情烦躁的小桃花马单独安排了马棚,并让下人待它出城去去河边溜溜弯儿,吃吃草。 就在瑞草与木忆荣转身离去的时候,龙驹立刻晃悠出自己的马棚,叼了几根胡萝卜,没皮没脸到小桃花马身旁示好。 小桃花马不理睬它,它就在地上打滚傻笑耍宝,逗得马房的人哈哈大笑,小桃花马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人。 马倌儿看着龙驹,忽然觉得,龙驹泡妞的手段可比他们家大少爷要强太多了。 按照他们大少爷这个不温不火的速度,也不知老夫人什么时候能够抱上曾孙子! 大皇子的府宅,也在十六王府坊内。前往的途中,坐在马车上的木忆荣,笑着调侃小桃花马的脾气简直和瑞草一模一样。 十分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的瑞草表示,她很温柔,暴脾气的小桃花马一点儿都不像她。 笑出声的木忆荣问瑞草,是不是忘记了她刚来木府,当着木忆星与二房三姐妹的面,一掌拍飞石磨磨盘的事情了? 好吧!瑞草承认,她以前确实比较暴躁,也野蛮了那么一小点儿。 主要是,那时的木忆星几人太过烦人,明明没有任何的力量,却非得没事儿就跑来挑衅她,都不知道死字儿怎么写!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你那般对待忆星,他到底是如何会喜欢上你的?” 问出这话的木忆荣觉得,他那个弟弟,可能是个受虐狂! “那你为何会喜欢上我?”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木忆荣,从未想过自己为何会喜欢上瑞草,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就像是,他本就注定会跟眼前这个女人相爱。 他爱上她,而她也爱上他,就像是命中注定了一般! 牵起瑞草手的木忆荣,双眼凝视瑞草的眼睛,浅笑道:“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会爱上你。” 甜如蜜的言语,令浑身不自在的瑞草想要给木忆荣一拳。 但她却顺势,投进了木忆荣的怀抱。 作为一只妖,她与山上那帮看对眼就进小树林的同类相比,真是含蓄太多了! 含蓄是美德,是美德。不断在心内默念这句话的瑞草,克制着她体内开始奔腾起的冲动。 大皇子府,朴素得令人以为走错了地方。 几乎没有什么描金装饰的大皇子府,竟然都有点儿比不上木府的华丽,除了宽阔之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连假山造景都几乎不见,倒是种了不少的翠竹,显得庭院越加的辽阔幽静。 府上伺候的下人也很少,冷冷清清,十分安静。 门童告知主人出去了,未说去了哪里,不过已经有人去请大皇子妃出来了,请木忆荣与瑞草入内稍等片刻。 木忆荣迟疑的看向瑞草,自从柳轻烟一大早跑到木府对他逼婚之后,他便不想在与其扯上任何的关系。 且如今柳轻烟已经是大皇子妃,他更要与其保持距离,以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还有,他不希望瑞草因为这样的事情感到尴尬或是伤心。 然而木忆荣多虑了,瑞草脚步十分轻松的踏进了大皇子府,像是进自己家一般随性的坐下,并向前来伺候的下人称赞大皇子府的点心好吃。 脚步匆匆赶来的柳轻烟,明显经过了精心打扮,妆容精致,服装华美,脸上挂着乌云散尽后的明媚笑容。 但当她看到坐在厅堂内的人,不单单只有木忆荣,还有瑞草时,瞬间收回了脸上的所有笑容,且怨毒的瞪了一眼瑞草。 将柳轻烟所有动作及表情变坏全都看在眼中的木忆荣,不动声色的起身,朝柳轻烟拱手行礼。 “公务在身,前来拜访大皇子调查一宗案子,请问皇子妃,大皇子现在身在何处?” 直截了当表明来意的木忆荣,一副公事公办,问完话就会立马转身离开的样子。 方才,听闻木忆荣前来拜访,歪倒在软塌上的柳轻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急忙坐在凳子上,让小翠儿为其梳洗打扮。 受到柳轻烟欢欣雀跃影响的小翠儿,仰着下巴表示,一定是木忆荣后悔了,发现放着柳轻烟这样美丽端庄的大家闺秀不喜欢,非去摘那根儿野草。 结果摘到手以后发现,那根儿野菜一不值,一无是处! 小翠儿断言,木忆荣一定是在几经对比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柳轻烟的好,心里放不下柳轻烟,所以才来大皇子府寻找柳轻烟。 表情难掩激动的柳轻烟很快就眼神儿一暗,道她已经嫁给了大皇子,即使木忆荣仍旧对她难以忘怀,那又能如何? 小翠儿道这事儿柳轻烟该问问自己,问自己的心里面,是否还似从前那般对木忆荣爱得死去活来,可以舍弃一切? 柳轻烟嫁入到大皇子府之后,大皇子一直对她相敬如宾,全府上下也对其敬爱有加。 但是,不管是柳轻烟,还是小翠儿,都能深深的感受到,大皇子对待柳轻烟的态度,并不像娶了心爱女人的夫君,就连普通朋友都不如,和善的面皮下,隐隐透着疏远。为此,小翠儿没少替柳轻烟抱不平。 第390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五 小翠儿替柳轻烟抱不平,道大皇子对新娶进门儿来的新媳妇儿太不上心。 柳轻烟却是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替大皇子说话,道他只是公务繁忙,毕竟堂堂皇子,未来储君,肯定不能总是呆在家里面。 大皇子只在二人成婚那日,留宿在卧房内,之后不是彻夜在书房内读书,就是去朋友家做客喝酒,都没有在家陪过新娶进门儿的新媳妇儿。 不过,新媳妇儿三日回门的时候,大皇子给足了柳轻烟面子,表现得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丈夫、女婿,令柳尚书夫妇非常满意,不断的叮嘱柳轻烟谨记自己夫婿乃是堂堂的皇子,不可像待字家中时那般恣意妄为,一定要将大皇子当成天,努力操持家事儿,事事为夫君考虑。 当时大皇子笑得十分腼腆的表示,娶了媳妇儿回家是要用来疼爱的,他不忍心让柳轻烟太过操劳。在柳府拼命扮演好夫君的大皇子,极尽所能的与柳轻烟秀恩爱,恨不能把饭嚼过了之后,再喂进柳轻烟的嘴里,以免柳轻烟的牙齿受伤,腮帮子酸痛。 但在大皇子自己府上,他虽然没有拿柳轻烟当透明人,但态度客气的就和对待暂住在他家里的客人一般。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大皇子,令柳轻烟感觉十分的无语,有种哑巴吃黄连的味道儿。毕竟,大皇子对她并不是不好,只是过于客气,过于冷淡了,若是向人抱怨这些,难免会觉得她矫情爱粘人。 只是有一点儿大皇子并没有说谎,他确实舍不得让她操劳,府上大小事情皆有管家、账房先生、掌事姑姑三人分摊管辖。她平日里,除了吃饭时,就连动一下手指头的事情都没有。 柳轻烟不傻,她看得出,整个皇子府的人其实都在拿她当外人。虽还未到防范她的地步,但明显不亲近,完全没有拿她当成大皇子府的当家主母。 不过,柳轻烟也并不在意这些。不让她劳心劳力,还能吃好穿好,她是应该满足的。 于是她就以这种知足常乐的心情,无欲无求的过着慵懒又空虚无聊的日子,直到那天,她在布庄看到手牵手一同逛街的木忆荣与瑞草,她原本空虚的心,一下子就被妒恨填满,泛起波涛汹涌一般的波澜。 凭什么,她要被新婚夫婿无视,闲置在家。 而那根儿野草,却被她心爱的人,捧在手心上小心的呵护着、宠爱着! 回到大皇子府,愤恨难平的柳轻烟,像是疯子一般撕扯那匹新买回来的布。 小翠儿急忙上前相劝,道木忆荣肯定是一时鬼迷心窍,或是图个新鲜劲儿,等他发现那根儿野草不仅野蛮爱闯祸,还一身的缺点,到时候,一定会后悔没能接住柳轻烟抛出的橄榄枝。 奋力将手中布匹重重摔在地上的柳轻烟,沮丧又有些癫狂的摇头,表示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已经,在木忆荣的那场游戏里面,彻底的出局了! 木忆荣那个大傻瓜,已经彻底的被瑞草那个狐狸精着魔迷住了,不管是沼泽还是深井,他都已经深深的陷入进去了。从今往后,心里再也没有一点儿她的位置,又怎么可能会回头是岸? 劝人一把好手的小翠儿坚定不移的表示,木忆荣早晚有一日,一定会厌倦瑞草那种粗鲁野蛮的女子,从新意识到柳轻烟的好。 嘴上说着不可能的柳轻烟,心里却是极力的期盼,祈盼会出现这样的一天。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天,不仅真的到来了,竟然还来得如此之快。 听闻木忆荣拜访大皇子府,柳轻烟整个人欢欣雀跃的好似从前在现世,得知自己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一般开心的不能自已。 同样难掩兴奋的小翠儿,一边帮柳轻烟打扮,一边笑着表示,她就说,木忆荣怎么会放着柳轻烟这样好的女子不要,去守着那根儿不起眼的野草。 像是两只鸟儿一般雀跃踏进会客厅堂内的柳轻烟与小翠儿,当看到木忆荣正在与身边的瑞草窃窃私语时,二人的脸全都一下子垮了下来。 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椅子旁坐下的柳轻烟,衣袖之下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后槽牙都快要磨平了。 当她听到木忆荣直截了当的表示乃是为了公务前来拜访大皇子时,她不禁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自欺欺人感到荒唐无语。 她魂穿至此,是不是没把脑子带来? 木忆荣一直对她表现得那般冷酷无情,为何她还要傻傻的抱有希望和幻想? 愤恨自己愚蠢的柳轻烟,强压着汹涌泛滥的心酸,硬生生将眼泪吞下,微微勾起嘴角,浅笑着告知木忆荣,大皇子不在府上,据说是去了十九亲王那里做客。 说完,她眸光落在瑞草身上,笑着与其打招呼,仍旧以从前常唤的“侠女”称呼瑞草,询问她近来可好。还有,为当初没能去刑部大牢探望瑞草而感到十分的抱歉。 刚才柳轻烟进门时,看向瑞草那恶毒的眼神儿,木忆荣全都看在眼里。 结果一眨眼,柳轻烟就摆出这副伪善姿态迷惑瑞草,木忆荣不禁眯起了眼睛,站起身,向柳轻烟告辞。 自己才刚一屁股坐下,木忆荣竟然就要着急走,仿若害怕她身上的虱子会跳到他身上一般,气得柳轻烟握紧的双拳颤抖得更厉害了,就连身子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五感敏锐的瑞草,发现了柳轻烟的颤抖,也急忙站起身,道柳轻烟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房间休息,他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无法从木忆荣身上抽离视线的柳轻烟,在心内不停的警告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般痴恋的望着他。 待他走出这个门之后,她与他,便是生死无关的陌路人。 至于那根儿野草,她是无论如何,即使拼上性命,也要连根拔起! 因为不在有以后,因为这是最后的诀别,柳轻烟越加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木忆荣的身上抽离。 她坚持送二人至门口,便呆呆的站立在门口处,一直目送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第391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六 一滴泪水,从柳轻烟的眼角滑落! 她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瓦解破碎,碎成了一片片,割伤了她的瞳孔,痛得厉害。 极力克制不让泪水流下来的小翠儿,眼见柳轻烟脸上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不免有些担忧的唤了柳轻烟一声“小姐”。 “财大娘留给我的那个锦囊,可以打开了。” “可是” “没有可是。” 柳轻烟的语气仿若要吃人,好看的五官都极尽扭曲了,好似恶鬼。 小翠儿心里怕得要命,但因为担心,还是鼓足勇气,试着劝慰,只是声如蚊呐。 “小姐,财大娘说若是打开了锦囊,小姐就没有回头路了。” 眼眶内的泪水,硬生生被心头的狠毒逼了回去,柳轻烟心中怅然又是怨念的想着:她自从来到这里,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离开大皇子府的木忆荣与瑞草,立刻前往十九亲王府,途中,瑞草问木忆荣,从前十九亲王也是这般与大皇子时常来往吗? 听见瑞草询问十九亲王与大皇子,木忆荣心头闪过很多念头,他沉默了很久之后摇摇头道:“十九亲王不学无术,性子洒脱随性;大皇子勤奋好学,性子循规蹈矩。二人性格和爱好,完全没有任何相同或是交集之处。平时,并未听说二人有过什么来往,倒是二皇子,很多兴趣儿都与十九亲王相投,乃是十九亲王那个小圈子的成员。” 对于大皇子私下里拜托十九亲王去拉拢书生仲举这件事情,木忆荣多少也有些想不通。 首先,五姓王家,这些年因为有关害死先皇后那个传闻,变得十分低调。 不似申国公那般,为了孟淑妃与二皇子四处积极走动拜访,极力为二皇子游说,拉笼势力。 王贵妃本人性子温和,在宫中做人做事儿都十分内敛低调,不似孟淑妃那般张扬跋扈,也不似于贤妃那般爱在圣上卖弄。 只有宅心仁厚的大皇子一人,十分卖力的做着善事儿,积极为圣上分忧解难,但并不过问朝政问题。这使得轩辕帝多少对于大皇子的态度稍有改观,但却无法再恢复从前父子之间的那般亲密无间,不过大皇子也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 不与朝中大臣走动的大皇子,竟然会积极主动的拜托十九亲王,试图拉拢一个还未仲举的考生,这点儿十分的奇怪。 另外奇怪的一点儿就是大皇子,什么时候开始与十九亲王交好了? 十九亲王虽然是无官一身轻的闲散王爷,但是他在轩辕帝心中的地位分量举足轻重。若是这普天之下,现在谁还能影响沉迷悟道修仙的轩辕帝想法和决定,恐怕就只有十九亲王了。 多少势利都看不惯不知周公礼法的十九亲王,但是却不得不讨好拉拢他。但十九亲王一直保持自己中立的态度,对外坚称,当今圣上的选择,就是最好的、最正确的。 十九亲王与木府一样,是当今圣上的坚定拥护者,绝无二心。 但就是这样的十九亲王,竟然会帮大皇子联系拉拢书生仲举,这一点儿就令木忆荣想不通了。 思绪繁杂的木忆荣,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眼前已经到了十九亲王府。 从前十九亲王有过交代,木忆荣到访,可以不用通禀,于是门童立刻带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前往后院的一个小花园。 此时,正是银杏成熟的季节,十九亲王府内的一个小花园里面,里面种了几棵高大的银杏树,鸭掌一般的叶子,此时已经变成了金黄的颜色,像是一个个金元宝,高高的挂在树上。 只是味道儿,有些一言难尽! 花园正中,于金灿灿的银杏叶下,坐落着一个四角凉亭。 远远可见,衣着华丽的十九亲王举着酒杯,正在与头戴玉冠的大皇子交谈。 走进花园内的瑞草,目光一下子就落在站在大皇子身后的黑衣青年身上。 那黑衣青年面容冷峻,仿若一个黑色的影子一般,静静的站在大皇子的身后。 之前,大皇子于含光门前赈济灾民的时候,瑞草曾看到在大皇子的身后,有一个奇怪的黑衣人。 当时只是匆匆一眼,瑞草只是觉得十分眼熟,想要多看两眼,那男人已经缩到大皇子的身后,仿若影子一般隐藏起来。 这一次,瑞草终于看清了那黑衣人的长相。 脸颊白净瘦削,额头光滑,黑如瀑布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长相十分的好看,年纪不太大。 而其最引人注意的是,在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半月形状的黑痣。 也就是瑞草目力惊人,隔着怎么远,都能看清那黑衣青年脸上的痣。 而令瑞草感到惊讶的是,这个面容冷峻的黑衣人,竟然与江湖四大剑客的青剑客韩湘子,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青剑客韩湘子总是将头发披散下来,喜欢穿白色长衫,脸上也没有那颗痣。 这难道是,青剑客韩湘子的双胞胎兄弟? 瑞草正在疑惑间,厅内的那名黑衣青年似乎察觉到了瑞草的目光,朝花园门口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与大皇子悄声耳语了几句,就立刻快步离开。 “我先离开一下。” 见那黑衣青年有所动作的瑞草,向木忆荣交代了一声,然后也不等木忆荣反应,立刻一闪身,朝着那黑衣青年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衣青年的脚程很快,似乎拥有灵识一般,明显已经察觉到瑞草在他身后跟踪,几个纵身,就跃出了十九亲王府。 同样跃出十九亲王府的瑞草,在落到地上后,只见满目宽阔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全无那黑衣青年的身影。 不过,她隐约在空气内,嗅到一股淡淡的桐花香味儿。 十九亲王府花园的四角凉亭内,有些慵懒醉意的十九亲王,笑着请木忆荣坐下,道他刚才恍惚间,好像有看到瑞草女亭长了,这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是他酒醉花眼看错了,还是瑞草变成蝴蝶飞走了? 要变也是变成鸟儿,木忆荣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第392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七 木忆荣看了一眼醉眼朦胧的十九亲王,朝大皇子行礼问安,道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二。 醉的不轻的十九亲王,险些从石凳上面摔下来,他往木忆荣手中塞了一杯酒,让木忆荣陪他喝酒。 推脱不得的木忆荣饮下一杯,大皇子笑着为木忆荣添酒,问木忆荣是有何事儿相问? 放下手中酒杯的木忆荣,环视二皇子与十九亲王一眼,表明了来意。 听到书生仲举的名字,大皇子面色一凝,先是看了十九亲王一眼才道:“之前你来寻十九皇叔的事儿,他已经同本皇子说了。” 说着,他叹息一声,道木忆荣应该知晓,今岁南方大水,很多州县受灾严重。 朝廷有拨款赈灾,但是经过贪官污吏的层层剥削,赈灾银两根本不会到达灾民的手上。 今岁大皇子在上京城内赈灾的时候,感触颇深,看到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灾民,令大皇子感到十分的心痛。 于是,他动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从今年的恩科考试里面,挑选几个正直肯干,愿为百姓发声的人,向朝廷举荐。 书生仲举在他家乡宁州颇具才名,为人刚正不阿,曾多次帮乡民同官府理论。像是这样的人,大皇子觉得再合适为官不过了。 可是他觉得,自己身份特殊,而那书生仲举又是一个刚正的人,又颇有些清高,担心自己私下里向其示好,会令书生仲举有所误会。 于是,他拜托口才好的十九亲王,间接转达他的想法,试探一下书生仲举的口风,看其是否有要替百姓谋福的想法。 只是不承想,书生仲举竟然发现了疑似泄题的考卷,然后还遭遇了这样不幸的事情。 既然大皇子主动提起泄题试卷的事情,木忆荣就顺势问其可知,那泄出的题目,是否真的就是今年考试的题目? 大皇子无奈的摇头,道考题乃是翰林院一手包办,外人无从知晓。 已经彻底醉了的十九亲王,又开始缠着木忆荣喝酒,木忆荣忙唤来王府下人,将酒醉的十九亲王扶回去休息。 嚷着自己没醉的十九亲王,像是看到肥羊的老虎一般,不停的扑向木忆荣,刚好被跟丢黑衣青年的瑞草回来撞见,立刻问木忆荣:“用不用我将他敲晕?” 十九亲王没有被瑞草敲晕,他自己酒醉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直接睡着了。 王府下人将其抬回房间休息,木忆荣向大皇子抱歉的表示,还要耽搁大皇子一些时间,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希望大皇子能够暂留片刻。 欣然同意的大皇子点点头,只是他对此事儿也知之甚少,恐怕帮不到什么忙儿。 道了一句“劳烦了”的木忆荣,又询问大皇子,可否对泄题之事儿,听到什么风声? 书生仲举身亡已经过了将近两日,想必大皇子应该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迟疑了好半晌的大皇子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翰林院泄题这件事情,在以往的恩科考试也曾发生过。 但他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而且之前,也未曾发生过命案。 翰林院的大学士与内阁学士,都与二皇子祖父申国公有交,大皇子之前曾经想要探听一二,替学子们讨一个公道儿。 但是他担心有些人,将此事儿扯上党争,到时候闹得不清不楚,也是麻烦。 语气有些自责的大皇子,道他若是知晓书生仲举会被杀害,之前就会对泄题之事儿追究到底,是他的纵容,令书生仲举失去了性命。 连连不停惋惜的大皇子,感叹若是像书生仲举这样的人为官,一定能够帮他父皇治理好国家。 如今的大燕周,像是一个被蛀虫蛀得千疮百孔的蜂巢,都不用大锤的重击,只要刮起一阵稍微大一点儿的风,就可能会毁于一旦。 忧国忧民的大皇子其心可赞,这样的人若是成为一国之君,大燕周绝对能够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坚实强盛,并非只是一个外表看上去歌舞升平的好看壳子。 木忆荣对大皇子的话有所触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道大皇子才是未来储君的正统人选,形象确实伟岸高大。 静静坐在一边的瑞草,手指头摩挲着茶杯沿儿,时不时看一眼大皇子,似乎在思量什么。 微醺的大皇子与木忆荣说了不少话,他的声音总是温柔和煦,述说着忧国忧民的理想抱负,令木忆荣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在茶馆,书生仲举也是这般。 夜深,大皇子留宿在十九亲王府上,木忆荣与瑞草一同跨出王府大门口时,瑞草停下了脚步。 木忆荣从刚才开始就发现瑞草有些不太对劲儿,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方才在凉亭,我闻到了桐花香味儿。” 他们刚才身处的那个花园内遍种银杏树,而十九亲王熏的香乃是檀香,大皇子熏香为松柏,木忆荣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儿,瑞草并不不熏香。 眉头微微蹙起的木忆荣:“我记得,曾经在先皇后寝殿中袭击你的那个人,身上就有桐花香味儿。” 瑞草点头,当初她在先皇宫寝宫内,被一个武功超凡,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当时殿内昏暗,她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在其身上,闻到了一股桐花的香味儿。 后来,大理寺与街使协同查抄昭和邸的时候,那个竹君头目的身上,就有桐花香味儿。 桐花熏香并不常见,这股味道儿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我想留下。” 那个黑衣青年令瑞草十分在意,但木忆荣有些担心把瑞草单独留下。 瑞草让木忆荣放心,她会小心谨慎行事儿,说着就“砰”的一下子,化为了本体山雀模样。 看看白如雪团子的山雀瑞草,在夜晚十分的显眼,木忆荣更加担心了。 煽动小翅膀的瑞草让木忆荣放心,她会沿着屋檐低飞,也会借助树木做好掩藏,不会被人发现。 苦笑一声的木忆荣,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心不要被猫扑了去。” 第393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八 振翅飞进十九亲王府的山雀瑞草,因为不知道大皇子住在哪里,便在里面转了一圈。 十九亲王醉得一塌糊涂,他那十八房美妾,争先恐后的要伺候他,都快将拦在房门口的王府老管家的胡子给揪光了。 伙房还未熄火儿,值守夜班的家丁聚在伙房吃饭,一个武师打扮的人提着一坛酒走进来,笑着对家丁们道:“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王府的夜晚十分热闹,伺候主子一天,或是干了一天伙计的下人们闲暇下来,全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欢愉时光内,恣意的活着。 山雀瑞草还在一座假山后,看到一对儿卿卿我我的身影,女子的声音十分,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掉了一身的毛。 转了一大圈,山雀瑞草发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院落,这里十分安静,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偶有路过的下人,也选择绕道儿而行,就像是,这个院落里面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好奇的山雀瑞草,正要飞进院落,忽然有一道儿黑影,像是一只山猫一般,速度极快的从她身边掠过,险些将她掀飞一个跟头,骇了她一大跳。 黑影像是没有实质身体的鬼物一般,一下子就飞进院内房间半开的房门内,然后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在空中被迫转了一圈的山雀瑞草并未看清其样子,甚至不能断定那是一个人。 但是,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桐花香味儿,令山雀瑞草意识到,那人可能是谁。 以黑影的速度来看,功夫十分了得,即使化身为山雀本体,瑞草也不能保障就一定不会被发现。 提高警惕,小心翼翼飞到屋檐下方的山雀瑞草,站立在窗棂之上,朝内望去。 屋内烛光明亮闪耀,面容俊朗的大皇子坐在桌子旁,朝刚刚闪身进屋的黑衣青年轻唤一声:“正一,你回来了。” 黑衣青年点头,在大皇子温和缱绻的注视中,坐在了的大皇子身侧。 “饿了吧!刚才你都没吃东西就离开了,我命人准备了你爱吃的驼蹄羹,快些用,凉了就不好吃了。” 拿起汤匙的黑衣青年,面容挂着的寒霜瞬间笑容,笑得眉眼弯弯,顿时令山雀瑞草如遭雷击,险些从窗棂上面一头栽下去。 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叫做正一的黑衣青年脸上,竟然出现了与青剑客韩湘子一模一样的笑容。 而令瑞草更为震惊的是,大皇子竟然伸手拭去那个叫正一青年嘴角沾着的残羹,然后二人深情款款的彼此凝视着。 山雀瑞草眼前一花,就看到大皇子在那黑衣青年正一的嘴上轻轻啄了一下,温柔的,轻缓的,令人恍惚。 我的天啊!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 “木侍郎今日为何会来?” 黑衣青年正一开口说话时,再次将山雀瑞草雷得外焦里嫩,这明明就是青剑客韩湘子的声音。 而且,褪去冰冷外表的黑衣青年正一,无论是眉眼弯弯笑着的样子,还是说话的语气与动作姿态,完全与青剑客韩湘子一模一样。 就算是双胞胎,似乎也不能解释清楚二人为何会如此的相似! 只是,大皇子不是刚同柳轻烟成亲吗,这怎么就 而且,这个长得与青剑客韩湘子一模一样的正一,胸前平坦,怎么看,都是一个男子。 就在山雀瑞草震撼得两只小爪子快要抓不住窗棂时,大皇子悠悠出声:“书生仲举死了,大理寺从十九亲王这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寻上了我。” 摩挲黑衣青年手的大皇子,让其不要担心,这一回的事情,乃是翰林院那帮老头子做得太过分了,可惜了书生仲举那样好的人才。 不过,书生仲举的死,也算是间接帮了他一个大忙,翰林院那些目空一切的老头子,也该栽一回跟头了。 大皇子道他相信大理寺与木忆荣的实力,并且不会畏惧翰林院的威胁,或被收买,一定能够将此案调查一个水落石出。他们可以适时的在背后推一把,加快进度。 黑衣青年正一点点头:“方才,那个大理寺女亭长明显看到了我。我感觉,她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大皇子抓起黑衣青年正一的手,微笑道:“没关系,有我在。” “我担心,会给你惹来麻烦。” “我说过了,我们要风雨同舟。” 情真意切的大皇子,伸手将黑衣青年正一拦进怀中,声音悠扬。 “就快结束了。从明天起,你就以侍卫林正一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呆在我的身旁。” “我此时若是提起皇子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扫兴。” 黑衣青年林正一眉眼弯弯的笑着,语气是和青剑客韩湘子一模一样的戏谑。 大皇子将其搂得更紧:“谢谢你,理解我。” “谢谢你,爱我。” 情意绵绵的话语,像是两条蛇,缠绵悱恻的纠缠在一起。 以下皆是少儿不宜的画面,瑞草了解了一些新的“知识”,也探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算是满载而归。 只是,她恢复人形,落进木府贤院内时,双颊还忍不住的发烫。 而且,她刚一抬头就看到,木忆荣竟然负手站在贤院门口的那两颗大梨树下。 起了戏弄之心的瑞草,从地上拾起一颗石子,击在梨树垂下的果子上。 “咚”的一声,一颗梨子砸在了木忆荣的头上,他诧异的抬起头,然后狐疑的转过了身。 当他看到瑞草的那一刻,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朝瑞草张开双臂。 脚步踌躇的瑞草,腼腆得像个蚯蚓一般扭着身体向前移动了两步,然后就立刻朝前猛冲,飞扑进木忆荣的怀中。 “没有被猫儿欺负吧?” 伸手抚摸瑞草后背的木忆荣,用开玩笑的方式表示他的担心。 “我听到了一些事情,也看到了一些事情。” 说完这话的瑞草,双颊再次变得滚烫绯红,思忖了片刻,她对木忆荣如实相告。 听完瑞草说的话,木忆荣怔愣了半晌,最后叮嘱她,不要把大皇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瑞草点头,问木忆荣觉得,书生仲举之死,是否真的乃是是翰林院所为? 第394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二十九 大皇子与其近卫林正一在私下里的交谈,提到书生仲举之死与翰林院有关系,应该不会有假。 只是,虽然矛头已经锁定了翰林院,却是缺乏调查的依据。 如今在大皇子手上的那份儿泄题考卷,木忆荣今日在凉亭内亲眼看过了,感觉应该是真的没有错。但还需与今年考题做对比之后才能知,是否真的乃是恩科试卷。 木忆荣不能拿着不确定的泄题试卷当成证据去查问翰林院,不过从山雀瑞草听樯头得来的消息可以知晓,大皇子与翰林院不睦,不会坐视不管。 此事儿若是由大皇子捅出来,大理寺再跟进调查,那就名正言顺,简单多了。 只是,不知道大皇子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瑞草道暂时可以先将这条线索放着,去找书生仲举的那个同乡谈一谈,看看他是否对泄题考卷知晓些什么。 恩科开考,考场禁止不相关人员进入,若不是出了书生仲举的命案,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根本不可能入场。 妖类也会参加太山娘娘的考试,每岁一次。取其理精通者为生员,生员可修仙。 瑞草就是因为理不通,才会被命令下山学习。现在她在大理寺当差,当得像模像样,应该也算是小有所成。 若是参加人类科举,也不知道能不能中举? 木忆荣戳破瑞草美出来的大鼻涕泡儿,道恩科考试非常重要,像是瑞草这样比目不识丁强不到哪里去的小虾米,入了考场只会两眼一抹黑,别说中举了,能看懂章题目就不错了! 一束豆粒大的小火苗,从瑞草的手指头上燃起,她面带微笑笑容问木忆荣,刚刚说了什么? “噗”的一口吹灭瑞草手指头上面燃烧的小火苗,木忆荣牵起她的手,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不要在他面前玩火儿。 假装没听懂木忆荣一语双关的瑞草,道暂时不能进考场,就把先把这个同乡往后放一放,说一说那个与青剑客韩湘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皇子近卫林正一,问木忆荣有什么想法? 一个是与大皇子亲密无间的近卫、一个是江湖闻名的四大剑客之一,这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二人关系,估计除了失散多年的兄弟,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过,木忆荣知晓,江湖有一种异术,名为“易容术”。 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脸,装扮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皇子近卫林正一与青剑客韩湘子二人,说不定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按照常理来说,皇子近卫没必要进行易容。 那么,可能存在易容可能的人,就是青剑客韩湘子。 只是,他为何要易容成大皇子近卫林正一的模样。 但话说回来,青剑客韩湘子若是想要假扮成林正一,就该要与林正一一模一样才行。可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说话语气姿态,都与林正一截然不同。 且在他的脸上,也没有那颗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月牙黑痣! 这长相相似的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亦或是有什么猫腻,并未是大理寺的关注点儿,木忆荣让瑞草不必太在意。 只是提起青剑客韩湘子,木忆荣不禁想起之前在临潼县时,木忆荣曾经生出过一个念头,那就是青剑客韩湘子乃是故意接近他们,只是当时木忆荣并不知晓青剑客的目的为何。 后来,查抄县尉刘景山府上的脏银时,结果脏银不翼而飞,且至今不知这笔银两的去向。 事后大理寺研讨此事儿,侯猴怀疑银两丢失与突然告辞的青剑客韩湘子有关,木忆荣也不禁怀疑,这就是青剑客韩湘子故意接近他们的理由。 但没有证据,不能空口白牙的随便冤枉人。 之前二皇子的劫镖案,青剑客韩湘子又毫无征兆的以振兴镖局总镖头火大叔的好友登场,令木忆荣在心头敲起警钟,猜想二皇子被劫走的镖,是否与青剑客韩湘子有关? 不过事实证明,青剑客韩湘子确实乃是为了江湖朋友义气,前来帮助火大叔破案。积极四处奔走,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在大理寺当差多年的木忆荣知晓,事情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日后若是在与青剑客韩湘子打交道,还是得好好调查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以免真的被他在背后算计。 劳累一日的木忆荣与瑞草互道晚安,各自歇息不提。 翌日的一大早,木忆荣与瑞草正欲去大理寺点卯,门童报,有客人找。 前来拜访的人,正是欢香楼的徐妈妈,她素面朝天,但看上去十分开怀,笑着同木忆荣与瑞草打招呼。 她此番前来的目的,乃是之前拜托木忆荣之事儿,今日前来催促。 已经做好了准备归乡的徐妈妈归心似箭,道今日无论如何,要木忆荣帮她把事情办妥。 徐妈妈像是逮住食物的八爪鱼,死死缠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无法,只好先搁下手头上的事情,带领徐妈妈前往振兴镖局。 前不久,大理寺与街使联手,将江湖匪类竹君一伙人一网打尽,帮振兴镖局彻底的洗脱了冤屈。 而且二皇子十分有良心的没有向振兴镖局追讨赔偿,反倒向查抄竹君一伙匪徒的脏银,申请了一笔款项,作为对振兴镖局镖师死亡的赔偿。 这一笔钱,很快在二皇子的努力讨要下,到了振兴镖局的账上。 当时阿宇十分惊愕二皇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二皇子让阿宇不要感激他,感谢木忆荣就好了。 因为木忆荣不要任何的奖赏,希望二皇子能够帮振兴镖局去世的镖师争取一些补偿。 正因此,振兴镖局上下,十分感念木忆荣。 劫镖案结束后,这是火大叔父子二人第一次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十分高兴的忙将二人让进屋内。 嗓门洪亮的火大叔表示,他一直念着要邀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吃饭,但是最近忙着处理劫镖案后续的事情,一直未能抽开身。 今日正好,由他做东,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去酒楼喝酒。 第395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 火大叔豪爽的笑着,邀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去酒楼不醉不归,以表谢意。 笑着摆手婉拒的木忆荣表示,公务在身,他是抽出一些时间来拜托火大叔一件事情,然后就要去忙碌了。 说完,将徐妈妈介绍给火大叔认识,简单讲述了徐妈妈的委托。 火大叔听完有些犯难,道他们振兴镖局刚刚经历了重创,如今还未缓过劲儿,恐怕很难接受这宗委托,并还给出了理由。 一是,徐妈妈的老家江南东道池州秋浦距离太远,往返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恐路长多变。 二是,振兴镖局的四名镖头,劫镖案时二死二伤,现在的振兴镖局,就只剩下火大叔父子二人,两个光杆司令,实在人手不足。 听到火大叔的话,徐妈妈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她主要是想找两个知根知底的可靠人保驾护航。 她相信木忆荣介绍的人,所以火大叔可以再将托镖任务分包给别的镖局,由她来出这笔钱。 听到徐妈妈这个办法,马大叔一拍大腿,道这个主意不错,也感谢徐妈妈对他的信任。 火大叔表示,他虽然很晚才开始开镖局,但从前开武行的时候,认识了不少镖局的人,分包下去,绝对没有问题,而且人品他也可以保障。 商定之后,待火大叔联络好其他镖局,到时就可以敲定下具体出发日子。 徐妈妈已经离开了欢香楼,她现在住在来福客栈,待火大叔与人将日子商定好,就可以直接到来福客栈接她。 说完,徐妈妈示意木忆荣,可以离开了。 木忆荣并未起身,而是让徐妈妈先行去忙,他还有事情要与火大叔相商。 徐妈妈狐疑的扫视了木忆荣与火大叔一眼,木忆荣知她想歪了,道是有关他们共同相识的一位朋友,与她走镖的事情无关。 脸上急忙挂上笑容的徐妈妈,道她相信木忆荣的为人,绝对不会惦记她那点儿辛苦积攒下来的银两,并没有多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徐妈妈,再次向木忆荣表示了感谢,然后与众人告辞离去。 待徐妈妈走后,木忆荣看向火大叔,语气温和的顺便儿询问起青剑客韩湘子的消息。 二皇子的劫镖案,青剑客韩湘子跟着忙前忙后,十分辛苦。 现在案子结了,木忆荣刚好有时间,想要请青剑客韩湘子喝顿酒,以表示感谢。 笑声爽朗的火大叔表示,他早已经请青剑客韩湘子喝过酒了,大理寺公务繁忙,木忆荣自是不必在意这些,且青剑客韩湘子也不会小肚鸡肠的挑理。 赞同火大叔说法的木忆荣笑着点点头,顺势询问起青剑客韩湘子的下落,是否已经离开上京城,又去别的地方游历去了? 青剑客韩湘子喜欢四处游历,居无定所,不过他这一次来上京城,据说要住一段时间。 若是木忆荣想要见青剑客韩湘子,可以去来福客栈寻他,据他自己说,他在上京城的这段儿时间,都会住在那里。 木忆荣笑着点头,道有时间,一定去来福客栈拜访。 并称赞青剑客韩湘子十分有义气,性子也有趣儿,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憨厚的火大叔点头认同的表示,木忆荣对青剑客韩湘子的评价一点儿都没有说错儿,青剑客韩湘子确实是个很讲义气,又正直值得交的朋友。 木忆荣笑谈了他与青剑客韩湘子的结识,然后问火大叔,是如何与青剑客韩湘子结交的? 回忆起从前,火大叔脸上露出笑容,道他之前居住在凤翔府。 那时,凤翔府出了一个恶霸,腿脚功夫十分了得,为祸一方。 有一日,那恶霸在街上撞见了一位姑娘,觉得人家十分漂亮就进行调戏,然后还厚颜无耻的跑到人家姑娘家去提亲。 那姑娘的家,也并非普通人家,乃是凤翔府数一数二商贾富户家的千金小姐。 那商贾姓金,在凤翔府做着米粮买卖,几乎有大半个城的人家都吃他家卖的大米,唤其金老爷。 金老爷每岁都会到地方去收粮,家里养了不少看家护院,眼见自己女儿受辱,气不过,便集结府上的家丁,前去教训那个恶霸。 那个恶霸也并非是一般人物,有个诨号叫做“滚地龙”,他是外乡人,最近才搬到凤翔府,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 据说,他曾经拜师名山,学了一身实打实的真本事,有拳打蛟龙猛虎之能耐! 滚地龙根本没有将金府的几名家丁护院放在眼中,一顿拳打脚踢,将金府的家丁护院彻彻底底的收拾了一顿,然后大骂金老爷不识抬举,他能看上金小姐,乃是金家八辈子烧高香才求来的好福气。 甚至还威胁金老爷,不仅要将女儿嫁给他,还拿出一半儿的财产当嫁妆,否则就不要怪他翻脸无情,闹得他们金家鸡犬不宁。 眼见府上家丁护院被滚地龙轻松的一个个放倒,金老爷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到府上就大病一场,险些没了半条命。 决不能让自己女儿跳进火坑,金老爷咬牙心想,与其给那个恶霸一半儿的家产再赔上女儿,不如拿出一半儿的家产征集能人异士,好好的收拾一顿滚地龙,让他再也不敢打他们金府的主意,并将其赶出凤翔府。 金老爷乃是凤翔府数一数二的富户,一半儿的家产,完全可以令不少人过上皇帝老儿一般富裕安稳的生活,怎叫人不动心。 一些有点儿本事的人,像是在凤翔府开武行、镖局或是在此游历的江湖术士、侠客,纷纷拜访金老爷,雀雀欲试。 金老爷道不管大家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合伙,只要将滚地龙打服软,令他不敢再找金府的麻烦,他就将承诺的半数家产送出。 当时火大叔在凤翔府开武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听闻了这个消息。 他知晓滚地龙是个欺行霸市,胡作非为的恶霸,十分的看不惯,平日里就有心想要会会其,给其一点儿教训。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伙同几个武行朋友,前往金府,替金府以至于整个凤翔府的老百姓鸣不平。 正义凛然的火大叔并不在意金府开出的夸张赏银,就是不想看着凤翔府被一个恶霸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与火大叔一同前往金府的武师当中,有为姓常的武师与火大叔情同兄弟,他笑着向火大叔引荐了一位江湖上面的朋友,称其十分的有能耐,若是他出手,那滚地龙立刻变成小泥鳅一条,不足为惧。 而火大叔常姓好友口中的有能耐江湖朋友,就是青剑客韩湘子。 第396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一 火大叔从前也是听闻过青剑客韩湘子的名号,笑着表示,若是青剑客韩湘子肯出手,便是金老爷的大幸。 脸上挂着浅笑,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表示,是常姓兄台抬举了,他虽然没有什么太大本事,但愿尽绵薄之力。 毕竟江湖儿女,侠义心肠,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滚地龙这样的恶霸,为祸一方。 得到金老爷亲口承诺的所有人,全都集结到一起,将恶霸滚地龙围堵在大街上。 二三十人,各个皆是个中好汉,对付一个恶霸滚地龙,应该胜券在握。 然而,当一群人信心满满的围攻恶霸滚地龙时,才惊骇的发现,恶霸滚地龙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强悍。 恶霸滚地龙就像是一头浑身被钢铁覆盖的蛮牛,瞬间就将几名侠士武师冲撞在地,他出手十分狠辣,毫不留情,折断侠士武师的手脚,就像是掰断筷子一般轻而易举,且不带任何的感情。 极尽猖狂的恶霸滚地龙,扬天哈哈大笑,轮动树木一般粗壮的手臂,将一个又一个侠士武师扫倒在地,嘴里还骂骂咧咧,说得十分难听。 蚍蜉撼树在他嘴里,都算是非常好听的词儿了,气得那些受伤倒地的侠士与武师,险些没吐出鲜血来。 眼看着,二三十人的队伍,只剩下寥寥数个人。 且剩下的这几个人,即使站着也是摇摇晃晃,身体不稳,根本没有打败恶霸滚地龙的可能。 猖狂的恶霸滚地龙,指着围攻他的众人,扬言要将他们全都赶出凤翔府。并声称,他以后就是这凤翔府的土皇帝,所有商贩,全都向他纳贡。 就在恶霸滚地龙目空一切,大放厥词之时,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忽然响起。 “叫唤的狗不咬人,看来你是没有听过这句话。” 一身白衣,仿若谪仙的青剑客韩湘子,飞身落在恶霸滚地龙面前。 浑身结实肌肉,身体仿若用石头垒砌而成的恶霸滚地龙,见面前男子面如白玉,眉眼弯弯,立刻不屑的讥讽道:“小白脸,你是来给爷演奏一曲的吗?演奏好了没钱赏你,但若是演奏不好,小心爷砂锅大的拳头伺候你。” 手中握着竹笛的青剑客韩湘子,用竹笛轻轻的敲打着手心:“你这般的傻大个儿,还不配我出剑。” 闻听一个小白脸如此瞧不起自己,恶霸滚地龙一下子就怒了,嚷着定要将青剑客韩湘子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不可。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儿。” 身轻如燕的青剑客韩湘子,手中竹笛直取恶霸滚地龙的脑袋,恶霸滚地龙也不闪躲,结实犹如钢铁的双臂护在面前,打算硬生生接下青剑客韩湘子这一击,然后再顺势出拳,将其击飞出去。 一个面如白玉的俊美青年,能有什么本事,恶霸滚地龙是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青剑客韩湘子,结果吃了大亏。 轻敌的恶霸滚地龙,小臂被竹笛击中,顿时发出“砰”的一声,仿若被身躯庞大的犀牛撞到一般,瞬间向后倒退了数米远,双臂好似断掉一般疼痛,忍不住揉搓起来。 看上去瘦得如同麻杆儿一般的小白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他手中的那把笛子,应该也不是寻常之物,弄不好,今日可能要吃亏。 “你是何人?” 这小白脸,绝对不是普通人,恶霸滚地龙暗叫倒霉,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一个硬茬儿。 不过,他过往与人争斗,皆是无往不利,即使再硬的骨头,他也能啃的下来。 那消瘦小白脸的体力肯定不如他,跟其周旋打持久战,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他自己。 恶霸滚地龙暗自盘算着,而听到对方问自己姓名的青剑客韩湘子,仍旧眉眼弯弯的笑着,回了一句气死人的话。 “不配我出剑的蠢货,也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脑袋都气大了一圈的恶霸滚地龙,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让青剑客韩湘子尽管放马过来,看看大言不惭的韩湘子,到底有多少的本事? “本事不用大,够收拾你就行。” 一张嘴就能把人气死的青剑客韩湘子,脸上挂笑,表情轻松的再次出手。 不敢再掉以轻心的恶霸滚地龙,这回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儿,拳拳到肉,虎虎生风。 身躯健壮的恶霸滚地龙,真是好像是一条出海猛龙,凶威摄人,迅猛无比。 青剑客韩湘子则像是一只掠过水面的白鹭,身姿优美,以柔克刚。 二人缠斗了好一阵子未分胜负,但是恶霸滚地龙已经浑身是汗,从他满脸横肉低落下来的汗水,都将衣服前襟儿打湿了一大片,且气喘如牛。 反观青剑客韩湘子,身上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只有额头上面有些细密汗珠,喘息声稍微变重了一些。双眼被脸上横肉挤成一条份儿的恶霸滚地龙,眼见青剑客韩湘子如此轻松,心内开始担忧起来,出手越加狠辣,招招对准青剑客韩湘子的要害,犹如一头饥饿数日的下山猛虎。 面对恶霸滚地龙的凶猛攻击,青剑客韩湘子脸上笑容收敛,手中竹笛舞成一个巨大的风车。 二人互不相让的猛烈交手,又持续了片刻后,青剑客韩湘子手中竹笛,削中了恶霸滚地龙的左肩头。 身体一个踉跄的恶霸滚地龙失去平衡,青剑客韩湘子立刻顺势,一脚重重的踢在恶霸滚地龙的腘窝处。 只听“咔嚓”一声,恶霸滚地龙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痛叫出声,捂着弯曲的左膝在地上打起滚来。 “你欺压良善,鱼肉乡里,今日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日后若是敢再犯,定将你两条腿都打断。” 衣袂翩翩的青剑客韩湘子说完,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下巴,几滴汗珠落在他的手指上,然后被他轻轻挥洒到空中。 这一波耍帅,围观群众给满分! 热烈的掌声中,青剑客韩湘子笑得好似中举的举子,频频朝周围的观众挥手示意。 其他被恶霸滚地龙揍得鼻青脸肿的侠士,全都低着头,悄然离去。 第397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二 青剑客韩湘子轻而易举就收拾了恶霸滚地龙,而那些挨了揍觉得丢脸的侠士武师纷纷低着头,悄然离去。 火大叔与他那个常姓友人,则是笑着上前对青剑客韩湘子表示祝贺,金老爷的赏银归他了。 另外一些气不过的人,则是趁恶霸滚地龙倒地不起的机会,上去补了几脚出出气。 收拾了恶霸滚地龙的青剑客韩湘子,像是打了胜仗凯旋的大将军,被满脸堆笑的金老爷迎进金府,设宴款待。 席间,金老爷频频向青剑客韩湘子与火大叔等人敬酒,感谢众人救人于危难之中,他已经备下了厚礼,送去了每个人的府上。 还有,先前答应的半数家产酬劳,他也会言出必行的兑现。 心情大好的青剑客韩湘子表示,他正好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不客套婉拒了。 金老爷笑着表示,钱没了还可以赚,家人的幸福和性命安危才是至关重要。 他非常感激青剑客韩湘子等人仗义出手,并一直偷偷向青剑客韩湘子示好,话里话外,似有想要将自己女儿许配给青剑客韩湘子的意思。 金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到时全府上下的财产,就全都归青剑客韩湘子了。 “金老爷,你看像我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会是单身吗?” 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笑着与金老爷打趣儿,金老爷闻言连道可惜,说他就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实在不忍心让她做妾。 不过他没想到,号称江湖浪子,且还这么年轻的青剑客韩湘子,就已经成家了! “我有爱的人了。” 笑呵呵的青剑客韩湘子道自己也是一个俗人,遇到了喜欢的人也会迈不动步。 常姓友人也是个爱说笑打趣儿的人,问青剑客韩湘子是什么样的美人,绊住了他这江湖浪子的脚步?一脸甜蜜憧憬的青剑客韩湘子,难得露出羞涩面容,声音温柔缱绻。 “是一个非常一位普通的姑娘家! 讲述完自己与青剑客韩湘子认识之初,火大叔表示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青剑客韩湘子当时提起意中人时,眼中那无法熄灭的绚烂火花儿。 他道青剑客韩湘子是一个重情重义,侠肝义胆的江湖豪杰,实在无法在他身上挑出什么毛病。 从火大叔的言语间,能够听得出,他十分信任且有些崇拜青剑客韩湘子。 而火大叔的儿子阿宇,却是从木忆荣打探的语句中听出一些味道儿,问木忆荣,青剑客韩湘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理寺日常皆是同凶犯与死人打交道,火大叔听到自己儿子的问话,不免有些担心的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笑着让二人不必担心,他只是感激青剑客韩湘子对案件的帮助,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身为朋友,对青剑客韩湘子不甚了解这一点儿,令人感到羞愧。 火大叔很容易就接受了木忆荣的这种说法,但阿宇却仍旧保持狐疑的态度,一双有神的眼睛,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身上不停的打转儿。 观察力非常好的阿宇,在二皇子劫镖案发生时,注意到了燕子张七手腕上的劄青,成为了破案的关键。 他今天,看着木忆荣与瑞草,就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虽然,瑞草仍旧不发一言的吃着点心儿喝着茶,木忆荣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浅笑,说话声音平缓,但他就是观察到了二人与以往细微的不同。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有种十分古怪的氛围。 火大叔把自己知道有关青剑客韩湘子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的全都说出来了。 几乎全都是赞扬之词,似乎在他的眼中,青剑客韩湘子就是一件白瓷,完美无瑕。 听完这些,木忆荣起身笑着告辞,火大叔却是不肯让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走,一定要留二人吃一顿便饭。 木忆荣道公务缠身,等以后有机会,在与火大叔把酒畅谈。 说着还邀请阿宇,有时间去大理寺做客,他想阿宇应该会想要看看大理寺,也会很喜欢大理寺。 对大理寺确实有着憧憬的阿宇,立刻将对木忆荣二人的猜疑抛到脑后,双眼放光的问他是否真的可以去参观大理寺? 笑着点头的木忆荣表示随时欢迎阿宇到大理寺做客,阿宇立刻一蹦老高,被感染的火大叔哈哈大笑着提醒阿宇小心腿伤。 阿宇立刻一拍自己的大腿,道他的腿伤早就好了,从这里跑着去大理寺,也绝对没有问题。 然后,他眼神希冀的望着木忆荣,问他何时能去大理寺参观。 “今日便可。” 这话是瑞草说的,她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可以圆了阿宇这个心愿。 面对眼神充满渴望的阿宇,木忆荣也不好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难掩兴奋的阿宇立刻欢呼一声,伸手扯着瑞草,并催促木忆荣快点儿走。 无奈笑着的火大叔,让阿宇到了大理寺,不要撒野乱来,免得给木忆荣添乱。 还有,去大理寺看看就赶紧回来,不要耽误大人们办案处理公事儿的时间。 朝火大叔扮了一个鬼脸的阿宇,有着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气,看得出,能去大理寺参观,他是真的十分开心。 前往大理寺的路上,阿宇不断的向炫耀自己非常了解大理寺,对大理寺的每一位官差都如数家珍。 还道他最喜欢侯氏两兄弟,道二人有能力,性格也好,还很逗趣儿! 木忆荣闻言,不禁露出疑虑的目光,问阿宇不是想要去参军吗,怎么会对大理寺如此感兴趣儿? 阿宇笑着表示,上京城传声书肆出的书,就数大理寺的故事最惊险刺激有趣儿,他几乎全都拜读了一遍,自然十分了解。 说着,还瞄了木忆荣与瑞草一眼,笑得别有深意的道他们二人,是不少大理寺书籍上面的男女主人公。 听到自己成了话本子当中的主角,瑞草立刻好奇的问阿宇,有关她的故事是什么? 书上是不是将她描述得破案如神,英勇果敢,如今世上不可多得的女差官? 第398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三 瑞草询问书上把她描述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十分厉害? 阿宇闻言,笑得有些暧昧不明,立刻换来瑞草一个白眼儿,让他有屁赶紧放,并现学现卖的警告阿宇小心她砂锅大的拳头伺候。 忍不住笑的阿宇建议瑞草自己买一本回来看看,里面将她与木忆荣的感情,描写得极尽缠绵悱恻,不知羡煞多少人。 瑞草闻言,险些吐了,有立刻冲到传声书肆,胖揍胡氏兄弟二人一顿的冲动。 结果这还不算完,据阿宇说,书中还将木忆荣描写得无比深情高大,只要瑞草遇到危险,他就仿佛天神一般降临在瑞草身旁,解救瑞草于危难。 且还不惜自己负伤,极具有牺牲精神,是男女老少皆崇拜不已的偶像,被不少已婚妇女当成教育自家男人的范本。 “狗屁”二字儿险些就从瑞草的口中吐出来,她还记得,刚开始一同与木忆荣侦案的时候,每次遇到危险,她要断后,都是木忆荣死活不肯离去,给她添乱。 不过,每一次都选择与她并肩作战这一点儿,确实很令人感动。 她与木忆荣,算是彼此互助。有时,是他帮她挡刀,有时,是她救他一命。 想到这些,瑞草温柔的牵起木忆荣的手,仰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木忆荣。 “我去传声书肆放一把火,把它烧了好不好?” 木忆荣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瑞草的脑门,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正要开口时,身边忽然匆匆涌过一群人。 这群人朝着皇城门口奔去,口中高声讨论着什么恩科考试的事情,木忆荣正诧异间,迎面匆匆奔过来一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侯虎。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最近被京兆府借用去了,在帮忙维持上京城的治安。 几日不见,侯虎健硕如狗熊一般的身体明显瘦了一圈,而且黑得就好似木炭一般。他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时,立刻喜形于色的裂开嘴大笑,露出两排格外白亮的牙齿。 “你如此行色匆匆,是出了什么事情?” 侯虎这般焦急的样子,令人不禁猜测,是不是上京城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案子。 憨憨笑着的侯虎急忙摆手,道是大理寺卿木敬忠大人命他出来寻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说是有事情相商。 而他在京兆府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在找到二人之后,就要再次赶回京兆府做事儿。 听到自己父亲遣人来寻,木忆荣猜想,可能是今日早朝,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欲加回转大理寺,但一下子想起了同行的阿宇。 思量了一下之后,木忆荣决定将阿宇交给侯虎。 阿宇对京兆府如何办案十分感兴趣儿,听到侯虎要去京兆府,立刻欣然点头,道他以后再去看大理寺衙门。 但木忆荣却没有同意侯虎再回京兆府,道现在大理寺侦办的案子需要人手,让侯虎不必再去京兆府那边,而是去西市,查找一个叫做包中的人。 书生仲举的同乡,告知其贩卖考题的人名字叫做包中,是个矮个子的大光头,看上去,似乎有些胡人血统。 如今书生仲举的死亡,可能涉及泄题考卷,这个叫包中的人就十分关键,得尽快找到他才行。 包中的背后,还有更厉害的势力,涉及朝廷命官,木忆荣让侯虎小心留意,最好将他哥侯猴叫回来,两个人一起行动,比较稳妥。 侯虎点头,道他会先去京兆府那边说一声,让木忆荣放心。 书生仲举的案子已经展开调查,大理寺这边也须要人手,木忆荣让侯虎去京兆府的时候,把大川等人也叫回来,他事情要吩咐他们做。 领命的侯虎,带着双眼满是兴奋之光的阿宇,告别木忆荣二人,匆匆离去。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也是脚步匆匆的赶回大理寺,拜见大理寺卿木敬忠,询问是有何事儿吩咐? 端坐在椅子上木敬忠,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二人先坐下,歇口气。 坐下后的木忆荣,立刻问木敬忠寻他们回来,是否与书生仲举死亡的案子有关? 木敬忠没有回答,反问木忆荣可知今年恩科考试,可能存在泄题的事情? 书生仲举的死亡案件,木忆荣还未向木敬忠做具体报告,问其是如何得知此事儿? 深深叹了一口气的木敬忠告诉二人,今日早朝,鸿胪寺卿俞润生,上呈奏折,道今年恩科考试,有泄题之事儿,请圣上核实。 轩辕帝虽然不理朝政,但他最不喜下面的人搞小动作,无论是皇子,还是军机重臣,都不能触犯他的这一条底线。 刚好这几日,圣上心情十分不好,原因乃是他心血来潮的离开了清修打坐的居室,在皇宫内院散步,却发现,宫人对他的恭敬与畏惧大不如前。 而偏偏今早,有个倒霉不开眼的小太监,错将轩辕帝的衣服熏错了香。 平日里,清修的轩辕帝,衣服熏香都是檀香。 他今日要去逛花园,就命人给他衣服熏龙涎香,结果伺候的小太监弄错了。 觉得被轻视了的轩辕帝勃然大怒,回到寝宫,就把大太监总管梁辰唤来,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还命人将早上做错事儿的那个小太监拖出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下来,人肯定就废了,大太监总管梁辰于心不忍,出声替小太监求情,结果火上浇油,令轩辕帝越加恼火,直接让大太监总管梁辰回房反省五日。 平日里,轩辕帝的所有生活起居,全都是有大太监总管一手打理,十分的依赖梁辰。 虽然梁辰没能为小太监求下来情,还被牵累,但人们相信,不出一日,梁辰就会马上回到圣上的身边伺候。 但出人意料的是,轩辕帝的身边,有了新人伺候。 新晋伺候在轩辕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是那日在先皇后寝宫内,呵斥瑞草的那个太监,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名字叫做卞卞。 今日早朝,就是他伺候轩辕帝上朝,完全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替听闻泄题事情而气得喘不过来气的轩辕帝大声喝骂,是谁胆敢背着当今圣上,做出这般欺上瞒下,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 第399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四 今日早朝时,新晋伴君身侧的卞公公,狐假虎威的尖着嗓子,调门儿刺耳的不断冲下方朝臣喝问,是谁犯下这胆大包天,抄家灭族的事情? 惊得一众朝臣纷纷大声呼冤,闹得早朝就跟一群鸭子闯进猪圈了一般,别提有多混乱。 鸿胪寺卿俞润生这个人木忆荣有所耳闻,听说他在礼部翰林院下面做事儿,一直郁郁不得志。就连今年恩科考试出题,他都未能参加。 如今他爆料出这样的事情,不禁令人猜测,他是有意针对翰林院。 而昨夜从变成山雀进十九亲王府探听的瑞草口中,木忆荣已经知晓,大皇子欲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 看来,这个常年郁郁不得志的俞润生,就是大皇子挑选出来的推手。 俞润生举报恩科考卷泄题事件,引燃了炮弹,炸得翰林院大学士、内阁学士和国子监祭酒全都跳出来指责其一派胡言。 今年恩科开考之前,试卷一起锁在“试卷阁”内,门房扃锁,有侍卫看守,怎么可能会被盗走,泄露出去。 翰林院大学士与二皇子外祖父交情匪浅,支持大皇子与三皇子的人,自然不会错失这样的机会。道试卷题目不一定就是从试卷阁内泄露出去的,也可能是出题的人泄露出去的。 恩科考试试题皆由翰林院一手操办,此言论一出,自然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翰林院。 翰林院大学士等人坚决否认,道此事儿纯属谣言,绝对没有泄题之事儿,让众人不要无事生非,造谣生事。 是不是造谣生事儿,将外面流传的题目,与试卷对比一下便知晓了。 如此说完的鸿胪寺卿俞润生,从怀中掏出几份儿试卷,双手上呈。 卞公公看向轩辕帝,见其示意,便走下丹陛,从鸿胪寺卿俞润生的手中接过卷子。 每年翰林院出试题,都会提前让轩辕帝过目,只有轩辕帝点头首肯,他们才能正式定题。 看过今年恩科考试题目的轩辕帝,只翻动了两三页,就将试卷重重摔在地上。 确实乃是今年恩科考试的题目没有错,轩辕帝气得胡子都抖了,伸手指着翰林院大学士几人。 “你们暗中泄露题目,是想要这满朝武,都成为你们翰林院的人吗?你们是想要,谋取朕的江山吗?” 翰林院的几学士,泄题出去的最初目的乃是为了捞银子,若是能够顺便培养几个自己阵营的学子,自然是一件儿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但他们绝对没有要造反的意思。 眼见证据确凿,轩辕帝怒不可遏,翰林院大学士、内阁学士、以及国子监祭酒跪倒一大片,三呼万岁息怒。 官场老油条的翰林院大学士严高,吐沫横飞,指天道地的发誓,绝对不是翰林院的人将题目泄露出去。 很有可能是试卷阁那边看守监管不严,令人钻了空子,盗走了试卷,泄露出去。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恼怒的轩辕帝立刻命人将的侍卫,以及贡院的掌院学士,全都押往刑部大牢,严加审问,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动摇他的江山根基。 祸水东引的翰林院逃过一劫,一干学士院士只是被罚了俸禄,且被圣上狠狠的申饬了一顿。 罚银这样的处罚,对于翰林院几位大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不过经此一事儿,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大人,对鸿胪寺卿俞润生恨之入骨,等着下朝后,就立刻收拾他。 恩科考题泄露,大皇子主张今年的恩科考试应该不作数,从新进行考核。以免金榜题名时,中举的考生全都是一些提前买了泄题试卷的酒囊饭袋。 被此事儿气得不轻的轩辕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将此事儿交由大皇子与礼部去办。 大皇子立刻扣头谢恩,并举荐鸿胪寺卿俞润生,道他正直忠君,敢于揭露泄题事件,不如就由他来从新拟定考题。 只在乎是谁敢背着他搞小动作的轩辕帝,懒得处理后续的事情,再次点头,同意了大皇子的恳请。 鸿胪寺卿俞润生立刻上前扣头谢恩,满朝武,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泄题案的风波结束了,但是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还未捉到,面容严肃的木敬忠眉头紧锁,他觉得书生仲举这个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轻易结束。 木忆荣告知木敬忠,他们已经将凶手锁定为翰林院,只是迄今为止,还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翰林院的几位学士大人,今日早朝后,全都在家闭门思过,心中憋闷恼火,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此时若是前去查访,恐怕会吃闭门羹。 只是木敬忠担心的并不是此事儿,他觉得,书生仲举之死若真是翰林院所为,翰林院的那几位学士若是下台,朝廷恐怕会发生很大的震荡。 一直默默聆听的瑞草,想起之前麒麟山山神对她说过的话,人类皇权会出现更新换代的事情。 江山易主,已经在所难免了! 她只是希望,在这场地动山摇的波澜之中,木府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同样身处官场的木忆荣,也已经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儿。 但不管发生怎样的动荡,他都会极尽所能,保护木府与瑞草安全无虞! 翰林院大学士的朱红大门前,木忆荣扣响了门环,看门小童很快就拉开门,步出询问。 木忆荣自报家门,小童转身匆匆跑去禀告,没过一会儿就跑回来,道他家老爷大学士身体抱怨,谢绝见客。 早有心理准备的木忆荣,让看门小童再为他向内通传一句话。 这一回,去而复返的看门小童,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迎了进去。 好奇心重的瑞草,凑近木忆荣,问他让小童给翰林院大学士带了一句什么话? 微笑着的木忆荣,只回了四个字儿,“书生仲举”。 翰林院大学士的院子,装饰得十分典雅静谧,偌大的厅堂内,四处悬挂名人字画,桌上的茶具,皆是素雅的青瓷,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儿,“雅”。 第400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五 大学士府,四四方方的雅致厅堂内,坐在椅子内的翰林院大学士严高精神萎靡,看上去早朝之事儿对他打击不小,原本圆润的脸庞,似乎都消瘦了不少。还有那双总是犀利有神的眼睛,眼角也垂头丧气的耷拉下来,拒绝着外界的打扰。 木忆荣领着瑞草上前,向翰林院大学士严高拱手行礼。 严高大学士挤出一个和蔼笑容,让二人落座,道他与木忆荣的父亲同殿为臣,彼此敬重,但因大理寺公务繁忙,翰林院的国子监和弘馆又忙着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所以二人平日里甚少来往,真是十分遗憾。 严高大学士还叹息自己曾请木敬忠到家里做客,但因二人在时间上很难凑在一起。今日木忆荣前来拜访,他感到十分高兴,希望木忆荣一定留下吃个便饭。 官场的客套话,木忆荣听得太多了,心中暗道:你若是真心想请我做客,方才就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了,何必非得逼着我提到书生仲举的名字。 只是,现今看这严高大学士除了一脸的病容,并没有心虚的样子。 严高大学士不可能不知道木忆荣二人来此的目的,只是他这只老狐狸,善于伪装。 今日早朝,面对证据充足的情况,他还不是全身而退了。 与这样官场经验老到的人周旋,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令他亲口承认指使他人杀人,恐怕很难令其认罪伏法。 木忆荣在大理寺也当差数年,揣测严高大学士的心理,既然对方敢见大理寺的官差,就表明其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所做之事儿不会露馅儿,那么他就不如单刀直入,把事情摊开来讲,然后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探看一二。 听到木忆荣提起贡院刺杀案,严高大学士并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他听说了考场内发生的事情,感到十分惋惜,还好此事儿并没有影响今年的恩科考试。 说到这里,严高大学士又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今年的恩科考试注定不会安稳结束。 然后他随即又一脸委屈的表示,鸿胪寺卿俞润生想要往上爬,也不应该弄出这样的手段,这会严重影响今年考生的成绩。 圣上和大皇子都太过纯善,才会被小人利用上当。 木忆荣若是不知晓内情,还真得被大学士严高这副满心委屈,又忧国忧民的样子给骗了。 “大学士,那位书生仲举,你可认识?” 将话题从新转回来的木忆荣,丢出问题,等待答案。 大学士严高不假思量的就点头:“每年恩科考试,都会有一些在地方小有名气的贡生举子参加,而翰林院因为为国家培养栋梁的职责所在,都会提前注意这些名声在外的学子,看其是否有真材实料。而今年比较有名的几个考生当中,书生仲举都是数一数二较为出色的一名。” 说到这里的大学士严高,笑着看向木忆荣称赞道:“就像当年木侍郎参加科举考试时,大家也都一致认为,你乃是状元之才,必当榜上有名。今年的书生仲举亦是如此。” “大学士可知,这位书生仲举曾经得了泄题试卷,并意图揭露此事儿,只有受人拦截,惊险躲过。但在隔日,便被人在贡院号舍内被人杀害?” 脸色微微一变的大学士严高摇头表示不知,道以书生仲举的才学,根本不必作弊。此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木忆荣将十九亲王与大皇子亲眼见过那份儿泄题试卷的事情说了,大学士严高一下子沉默下来,口中喃喃的念着大皇子的名字,似乎在品味着什么难以形容的东西。 过了半晌,变得越加没有精神的大学士严高,一脸抱歉的表示,他对书生仲举并不熟悉,只是听过他的名号。 若是书生仲举之死与泄题有关,木忆荣不防去刑部走一趟。 现如今,涉嫌泄题的贡院掌院学士,以及的侍卫,都被羁押在那里,想必木忆荣前去调查,应该能够问出一个结果,抓到凶手。 下了逐客令的大学士严高,说完这些就咳嗽起来,待咳嗽完毕后,声音虚弱的再次向木忆荣表示了歉意。 道他有心留二人一同用饭,但眼下看来,他没办法招待二人了,真是十分的抱歉。 站起身的木忆荣请大学士严高不必如此说,是他们应该感到抱歉,大学士竟然身体欠安,还请多多休息,他们就不再多做打扰了。 只是,木忆荣走了没两步,就忽的停下脚步,有些歉意的回头。 “大学士,方才忘记问一件事情,你可认识在西市吉祥如意店铺内的包中?” 迟疑了两秒钟后的大学士严高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直到最后,大学士严高都表现出亲切慈爱的样子,邀请木忆荣改日再来府上做客。 而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离开后,大学士严高立刻挺直了脊背,双眸囧囧有神的唤来管家,命其亲自前往大皇子府上递帖子,道他要去前往拜访。 走出大学士严高的府上,木忆荣朝拐角处使了一个眼色,守在那里待命的大川几名问事,立刻点头示意,会留下盯梢。 虽然,大学士严高情绪掩藏得非常好,但他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木忆荣与瑞草的眼睛。 二人一直认为,大学士严高绝对知情书生仲举因何而死。 接下来,离开大学士府邸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又去分别去拜访翰林院内阁学士、国子监祭酒。 只是这二人皆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会客,即使木忆荣提起了书生仲举,仍是无用。 翰林院是否与书生仲举的死有关,一时没有线索查证,瑞草建议,再次去贡院号舍内搜查一番。 因为泄题事件,今年的恩客考试暂缓,如今考生皆已经从贡院考场内撤出,瑞草打算亲自进去查看一番。 上一次,因为不能影响耽搁考生考试,搜查工作全都交由每个负责监管号舍的监考考官负责,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未能亲自查看其他号舍里面的情况,现在正好可以去再搜查一番。 若是无果,再去找书生仲举的那个老乡,从他的身上,说不定能够追查到什么线索。 第401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六 贡院考场内,木忆荣与瑞草再次走进仁字号考试院。 连排的一间间号舍内,已经进行了打扫,除了两块儿木板,空无一物。 之前书生仲举所在的二五号舍内,还如书生仲举出事儿的那夜一般,保留原来模样。 两块儿木板一上一下的插在左右两侧墙壁上,较高的木板上面,混乱摆放着的笔墨纸砚也都还在原位。地面上的血迹已经风干得几乎看不出痕迹,像是岁月的斑驳,轻薄的贴在冰冷地面上。 瑞草再次入内查看了一番,仍旧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发现。 原本臭气熏天的恭桶,已经被清理干净,在阴凉的墙边排成一排,像是一群来自小人国的士兵,默默的守着空无一人的仁字号考试院。 不过,相较于上一次,隔壁伙房的烟筒,冒出了丝丝缕缕的炊烟。 恩科考试虽然暂缓,但是伙房还要供应在贡院上工的官员大人们吃喝,所以伙房并未熄火儿。 不喜欢走门的瑞草,一下子从矮墙越了过去。 系着围裙的两名厨娘正在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聊天,猛然间看到一个黑影从墙头跃过来,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儿就要大喊抓贼。 个头略高,身材也稍微更胖一圈的厨娘郝大婶儿,埋怨的瞪了一眼瑞草。 “亭长大人,门是用来给人进出的。还好我胆子大,要不然,非得被您吓个半死。” 坐在旁边的丁大婶儿,笑着表示不是她们大惊小怪,道她也以为是进来了小偷,险些就将板凳轮到瑞草身上。 瑞草抱歉的笑了笑,然后盯着胖厨娘丁大婶儿,问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之前她们有看到贡院进来过窃贼? 两位胖厨娘闻言眼神闪烁,不敢与瑞草四目相对,沉默不语。 这时,木忆荣也从隔壁仁字号翻墙而入,他走到瑞草身前,询问如何? 瑞草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问两位胖厨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脸上挂上和煦笑容的木忆荣,让两位厨娘不要担心,若是发现什么情况,尽管和他们说。他保证,一定不会给她们带来任何的麻烦。 郝大婶儿与丁大婶儿对看了一眼,然后性子较为爽利的郝大婶儿,将手中剩余的几颗瓜子儿往地上一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日两位大人走后,我们两个在清扫打理厨房时,觉得地上那摊血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木忆荣闻言,微微挑起眉头,瑞草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问郝大婶儿,地上那滩血,哪里不太对劲儿? 表达能力不错的郝大婶儿,说话有条有理,就是嗓门很大儿,表情夸张。 她告诉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贡院考试前一日,伙房要先祭拜灶神开灶。 开灶的目的是为了燎猪头,还有在伙房内宰杀祭祀用的猪。 当时在祭拜过灶神,杀过猪之后,她们两个要打扫伙房。 但是,因为大皇子要在贡院院内弄祭祀孔夫子的活动,所有人都必须得前去观礼。 于是,二人只好什么都没有收拾,便去观礼。 祭祀活动弄了好几个时辰,她们两个在外吃完饭,天都已经黑了,便决定第二日一大早再去收拾伙房。 第二日考生入住贡院,郝大婶儿与丁大婶儿也进了伙房,准备开始忙碌。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二人忙得不可开交,眼见地上的猪血已经凝固了,需要用水冲刷,便拎来水准备打扫。 结果那时刚好外面送菜的板车拉了进来,她们只能又帮忙把菜卸在院中,然后开始摘菜洗菜,将鸡蛋小心放在篮子里面、将蒜头和辣椒悬挂起来、将晒好的鱼干腊肉也都悬挂起来,忙来忙去,就到了饭口时间,又着急忙慌的开始准备午饭。 下午亦是如此,所以伙房内的那滩猪血,她们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清理。 累了一天的厨娘,晚上也是不能离开贡院的,她们皆住在贡院的跨院,若是有考生需要吃宵夜,监考官就会过去通知她们,她们会为肚饿的考生准备简单的鸡蛋汤饼之类的食物。 书生仲举出事儿的那天晚上,也是恩科考试的第一日晚上,不少考生无法适应贡院高压的环境,以及狭窄的生活空间,再加上一整天极度紧张的紧绷神经应对考试,到了晚上的时候,全都累坏了,很多考生早早就睡了。 郝大婶儿与丁大婶儿两位厨娘,只为几名考生简单的准备了鸡蛋汤饼,便回房歇息了,又没能打扫伙房内的那滩猪血。 二人累了一天,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但还没睡足两个时辰就被人唤醒,把她们两个带到木忆荣的面前,她们两个才知道,隔壁的仁字号号舍出事儿。 当时,木忆荣与瑞草询问她们二人,地上那滩血,是怎么回事儿时,二人下意识的便回答了是猪血。 但是后来二人发现,地面上的那滩血。似乎变得有些异常。 原本过了两日,地面上的那滩猪血都已经干涸了,但是当时她们看到的那滩血,表面似乎还有些粘稠,且明显比之前那滩猪血变大了一圈儿。 原本应该干涸的猪血,却变得湿润粘稠,面积还变大了,这说明什么? 相视一眼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心内了然,眼前这个伙房,极有可能就是凶手杀害书生仲举的第一现场。 想到这里,二人立刻闪身再次进入到伙房内,四处扫视翻看起来。 仁字号考试院与伙房只有一墙之隔,书生仲举跳过来并不难。关键是,他跳过来是打算自己起火做饭,还是被人某人叫到了这里,然后被杀害? 若是自己想要起火做饭,背对门口,很容易被人偷袭刺杀,且不会发生太大的动静。 而若是有人约书生仲举再次碰面,那么问题就比较多了。 约书生仲举的那个人,必定与之相熟,这样才能趁书生仲举不备,将其刺杀。 若是陌生人,书生仲举定会询问对方,进而与之发生争执,不可能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除非,书生仲举没有发现那个陌生人的存在,而那个陌生人却知晓书生仲举那个时间,身处在僻静无人的伙房内。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书生仲举的熟人,还是与之不相识的人,必然知晓书生仲举那晚在那个时刻,会身处在伙房内,并且对贡院考场环境多少有些了解。 能够掌握书生仲举的半夜动向,说明那人,极有可能就是贡院内的人。 果然,还是当日与书生仲举在仁字号同一考场内的考生嫌疑最大。 无弹窗 第402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七 仁字号的考生,可以轻松知晓伙房的厨娘什么时候离开,也可以一直偷偷的盯着书生仲举的一举一动,待到他翻墙到隔壁伙房之后,紧随其后,趁其不备,从背后将书生仲举杀害。 按照这个推理延展下去,被人从背后刺中一刀的书生仲举,刚好倒在之前杀猪留下的那滩血上面。 然后从他体内流出的鲜血,覆盖在了之前凝固的鲜血上面,待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书生仲举的鲜血也逐渐凝固,之后就变成了木忆荣与瑞草到来时看到的那个样子。 书生仲举被害之前,木忆荣与瑞草并未进过伙房,不知道地上残留的那滩猪血本来是什么样子,所以听到两位厨娘道是猪血时,没有产生怀疑。 但郝大婶儿与丁大婶儿两位厨娘,曾有注意到地面上的那滩血迹,只是大理寺查案询问起时,她们并未多想。 而在打扫完地面上的血迹,空闲下来后细想,便发现了异常之处。 若是伙房为书生仲举被杀第一现场,那么,这里有没有可能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厨房的地面已经被清理干净,不见了那滩猪血的痕迹,屋内堆积的柴火也少了一大半儿,显得空旷了不少。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在伙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从里到外搜了一个遍,却仍旧未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 瑞草有些丧气,木忆荣柔声安慰,道既然知晓了凶手犯案现场,不难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如今恩科从新拟题,考生又都回去之前居住过的客栈,正好方便他们去一一访查。 不甘心的瑞草点了点头,正欲与木忆荣一同离开时,脸上堆起笑容的郝大婶儿,忽然出声询问木忆荣是否已经娶妻? 被问得一愣的木忆荣下意识的摇头,郝大婶儿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猛地拍了木忆荣手臂一下。 “侍郎大人,我女儿今年年芳十六,长得水灵灵的可好看了,配你正合适。” 欲将自己女儿嫁给木忆荣的郝大婶儿,热情如火的推销起自己女儿,夸赞自己女儿身体壮实,胸大屁股圆,绝对是能生儿的命。 面带无奈和尴尬的木忆荣看向瑞草,有些眼力见的丁大婶儿看出门道儿,急忙扯住郝大婶儿,道像木忆荣这样的好男儿,家里肯定早就定亲了。 郝大婶儿狐疑的看向木忆荣:“木侍郎不是说还未成亲吗?” “本官确实还未成亲,但已经定亲了。” 眼见木忆荣口气透着一些官架子,郝大婶脸色登时变得不好看,嘟嘟囔囔埋怨道:“既然定亲了为何不早说,害我白白浪费口舌。我家胖丫可是好女孩儿,绝对不给人做小。” 郝大婶儿嫌弃又戒备的眼神语气,就像是木忆荣隐瞒了自己已经定亲之事儿,欲诓骗她家的女儿一般。 不过,木忆荣记得,二房二姨娘花氏有个婢女也叫胖丫。 模样长得极具特色,大饼脸、蒜头鼻、络腮胡,走到大街上都容易被当成强盗抓起来。 若这个胖丫,就是郝大婶儿口中那个貌美如天仙下凡的女儿,木忆荣建议郝大婶儿去医馆好好医治一下自己的眼睛。 离开伙房,木忆荣与瑞草又在贡院考场内的其他各个号舍内搜查了一番,但仍旧一无所获。 二人只好离开贡院,前往上京城西市的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是西市内最大的客栈,里面住满了今年进京赶考的学子,仁字号的考生,就有好几位都住在这里。 只是,木忆荣与瑞草刚走到悬挂大红灯笼的来福客栈门口,就撞见了也要进去客栈的滕宣。 贡院仁字号监考官滕宣,似乎完全没有预料会在此遇到木忆荣二人,微微一怔,便转身欲离开。 拧起眉头的木忆荣,急忙将监考官滕宣叫住:“滕大人请留步。” 硬着头皮停下脚步的滕宣,机械的转身,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眼神儿飘忽不定的道了一句:“好巧。” 巧合? 木忆荣才不相信这是巧合,笑着请教监考官滕宣来此,是找哪一位考生? 急忙摆手的监考官滕宣,道他只是路过。说着还假模假样的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上面悬挂的牌匾,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看我这糊涂记性,怎么把这里错认为了酒馆。” 说着,他朝木忆荣拱手躬身,行了一礼告辞。 表示木忆荣公务繁忙,他就不多做打扰了。 微笑着的木忆荣再次出声挽留:“滕大人请再稍等一下,本官有点儿事情正好要请教一二。” 一层薄薄的汗珠,不知在何时爬上了监考官滕宣的额头,他明显十分不自在又为难的点了点头。 “木侍郎不知有和事情想要知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本官记得,你的家乡也是关内道宁州,与被杀的书生仲举乃是同乡。” 滕宣闻言,额头上面的汗水变得越加密集,微微迟疑一下之后才点头:“下官确实与书生仲举乃是同乡。但是下官也确实不知道,他因何被刺身亡。” 没有接这个话题的木忆荣,又继续问道:“下官还记得,与书生仲举在来福客栈居住一室的那位同乡,也是性滕。你与其,可是本家?” 木忆荣这几日,将仁字号内考生、监考官,以及书生仲举几名好友与同乡的户籍,全都查阅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一些情况。 比如,与书生仲举同居一室的同乡滕黄钰,与仁字号监考官滕宣乃是同姓同宗的本家,滕黄钰要叫滕宣一声表叔。 看了一眼来福客栈喧哗厅堂的木忆荣,再次问道:“滕大人来这里,不是来寻你表侄儿滕黄钰的吗?” 只想尽快离开此处的滕宣连连摇头,道他真的只是走错了地方,本是与朋友约在酒馆喝酒,结果错将来福客栈看成了酒馆。 木忆荣没有追根究底的询问滕宣与哪位朋友,约在了哪个酒馆儿,而是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滕大人,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今年恩科考题外泄,圣上因此命鸿胪寺卿大人从新拟题。那你可知,你的表侄儿滕黄钰,曾经将外泄出来的恩科考题,送给了书生仲举?” 喜欢吾家上仙是只鸟吾家上仙是只鸟。 第403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八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滕宣的下巴滑落,他抬起手,用袖子不停的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咬了一下后槽牙,矢口否认,并不知晓此事儿。 而且,他还义正言辞,摆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一脸无辜的对木忆荣道:“木侍郎,那位考生滕黄钰确实乃是下官同宗侄儿。但是下官入京多年,并未与其有任何的来往,甚至不知他今年参加了恩科考试。但若是他真的购买了考题,还请大人该怎么处理,就怎样处理,下官绝不姑息,替其求情。” 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滕宣虽然看上去胆小老实,但脑子转得还是很快。 书生仲举于考场内被刺身亡,这件事情,几乎可以断定乃是考场当中的人所为。 今日,在来福客栈门口撞见神态异常的监考官滕宣,木忆荣心中有了一些推测。 “书生仲举被刺的那夜,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吗?” 这话是瑞草问的,她觉得,凶手杀害书生仲举,再将他的尸体从隔壁伙房运到仁字号二五号舍,这段路程,必定会有血液滴落等痕迹。 搬运尸体、清理痕迹,还不能惊动仁字号的考生与监考官,一个人来完成这些事情,不太可能。 若说凶手存在帮手,那么,最好的帮手,无疑乃是仁字号内的人。 嘴唇干裂的监考官滕宣,不停的吞咽口水,不过样子比方才镇定了不少,听到瑞草的问话,他再次摇头,表示那晚他坐在门口处,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异常。 说到这里,他再次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告辞,道若是没有其他问题,他得赶去赴约,以免朋友等急了,觉得他是不守时的人。 眼见木忆荣点头,滕宣立刻朝二人拱手告辞,脚步飞也似的讫去。 望着滕宣匆匆离去的背影,瑞草问木忆荣,察觉出什么没? 以滕宣这副心虚的样子,肯定知晓书生仲举之死的一些内幕,甚至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帮凶。 关键是,得有证据,证明滕宣与这件案子有关。 而这个证据,可以从他的同宗侄儿,滕黄钰的身上找。 站在来福客栈门口多时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终于走进了客栈店内,眼力见儿十足的小二立刻上前迎客,但见木忆荣与瑞草身穿官衣,忙陪笑道:“二位大人,来此是公干、用饭,还是住店?” 掏出腰牌的木忆荣道大理寺查案,询问是否有个从宁州来的考生滕黄钰住在这里? 小二听闻大理寺查案,忙引着二人走到柜台近前,同掌柜说明木忆荣二人来意。 圆滚滚的客栈掌柜,头也圆圆的,还有个大鼻子,长得好像人们冬天堆得雪人。 听到大理寺来此查案,不敢怠慢,急忙拿出客人入住登记名册出来翻阅,但却并未查到这个名字。 “宁州来的书生仲举,他住几号房?” 滕黄钰与书生仲举住在同一间屋子,可能在登记的时候,就只登记了书生仲举一人的名字。 听到木忆荣的询问,圆滚滚掌柜再次翻阅起入住登基名册,同时忍不住好奇的问木忆荣,要找寻的这两个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 “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 瑞草不知道为何就想起了这句话,结果圆滚滚掌柜一脸委屈的表示,他询问一下,是为了以免店内住进了什么不法之徒。 微笑着木忆荣让客栈掌柜不要担心,他们只是来找那位书生问几句话。 刚好找到书生仲举名字的客栈掌柜忙点头,告知木忆荣以书生仲举开的客房是祥字号,在三楼,上了楼梯向左的第一间。 木忆荣向圆滚滚客栈掌柜表示了感谢,给瑞草递了一个眼色,二人便朝楼梯走去。 看着瑞草的背影,圆滚滚客栈掌柜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女人太凶,小心嫁不出去。” 走上楼梯的瑞草,耳尖的听到圆滚滚客栈掌柜的细语,立刻回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圆滚滚客栈掌柜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嘟囔道:这样都能听见,莫不是长了一对儿猫耳朵! 踏上三楼的木忆荣与瑞草,朝左边移动了两步,就停在了祥字号客房门口。 木忆荣给瑞草递了一个小心的眼色,然后伸手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之后,里面并没有传出应答的声音,瑞草问滕黄钰是不是没在客栈内? 木忆荣微微蹙眉,伸手推了一下客房的门,木门立刻“吱呀”一声朝内打开。 而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木忆荣与瑞草同时看到,房门正对着的窗子近前站着一个人,一只脚已经跨出窗户,正要跳下去。 “不要跳,跳下去一定会摔断手、摔断脚。” 骑在窗台上的人,完全不听瑞草的高声劝阻,身体往出一探,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从窗外传上来,木忆荣与瑞草急忙奔到敞开的窗户近前,朝下望去。 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摔落在下方一个菜摊上,然后滚落到了地上,费力的仰头朝上望去。 男轻男子颧骨高耸,两腮无肉,个头不高,正是书生仲举的那位同乡滕黄钰。 瑞草见滕黄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磕磕绊绊的逃走,急忙再次喝止:“你别跑。” 说着,她飞身一跃,从来福客栈三楼的窗户直接跳了出去。 想要拦阻的木忆荣慢了一步,见瑞草跳下之后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紧跟着跃了出去。 人流拥挤的闹市,一瘸一拐的滕黄钰,朝前不断奔走。在推开两个路人之后,他一闪身,拐进了一个胡同内。 快速闪避开挡路路人的瑞草,也随之走进胡同内,但是她并未看到滕黄钰,而是被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给拦住了。 这几个地痞流氓,一个个膀大腰粗,已经到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季节,他们仍然好似感受不到寒意一般,穿着开襟儿短卦,赤着粗壮的胳膊,袒露着结实胸膛。 第404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三十九 手中全都握着木棒的地痞流亡,全都长得凶神恶煞,瞪着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堵在胡同内,拦住瑞草的去路。 “我要过去。” 瑞草语气冷冰冰的简短表明了她的意愿,挡住去路的地痞流氓当中为首的壮汉,身材高大壮硕得就像是狗熊一般,与还关在刑部大牢里面的陶大胜有的一拼。 他上前一步,声如洪钟,手中手臂粗的棒子往肩头一抗,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问瑞草道:“看你身上官衣,你就是大理寺的那个女亭长吧?” “没错。知道还不给我让路。” 流氓头儿嘿嘿一笑:“俺叫姚大头,人送外号鬼见愁。听闻女亭长有些本事,想要与你比试比试。若是你输了,就将大理寺亭长的位置让给俺。俺要是输了,就委屈一下,娶了你这母老虎。” 这得是什么样的奸商,才能将算盘打得如此噼啪作响,做出这样完全不会赔本的买卖! 这个叫鬼见愁姚大头的家伙儿,还真好意思说得出来,脸皮厚得堪比十张大象皮。 “你若是输了,小命就没了。” 听到瑞草发出的警告,鬼见愁姚大头哈哈大笑:“女亭长,你还挺幽默,真是对了老子的胃口。” “想要娶她,你得问问我的意见。” 不知何时,出现在胡同内的木忆荣双眼喷火,冰冷的盯着鬼见愁姚大头,一副你死定了模样。 天天在上京城市井街道混迹的鬼见愁姚大头,自然认识木忆荣,知晓其功夫了得,立刻给木忆荣赔了一个笑脸儿。 “侍郎大人,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小的娘亲也姓木,往上数五辈儿,咱们也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女亭长乃是您相好的,言语冒犯,小的这就给您赔礼。” 说着,笑嘻嘻的用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算作赔礼道歉。 鬼见愁姚大头这伙儿人,明显是在这儿瞎认亲戚拖延时间,木忆荣让其少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赶紧将路给让开。 嬉皮笑脸的鬼见愁姚大头,庞大的身躯挡在胡同内,好似半堵墙,一动不动。 “木侍郎,小的说话你别不信。若是真不信,咱们可以将族谱拿出来对一对,到时你便知,咱们乃是同一个老祖宗。” 木忆荣真是对这没皮没脸的鬼见愁姚大头没辙,只能黑着脸下最后通牒,若是不把路让开,就以阻挠妨碍公务罪收拾他们。 跟在鬼见愁姚大头身边的地痞流氓,全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完全不将木忆荣的威胁放在耳中。 鬼见愁姚大头则是仍旧嬉皮笑脸的扯东扯西,让木忆荣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若是木忆荣不忙,他想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去喝酒,算是对刚才的唐突冒犯陪罪。 嘴上说得十分好听的鬼见愁姚大头,就是不肯给木忆荣让出一条路,瑞草见了,立刻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神儿,然后也不再多说废话,像只猎豹一般猛地发作。 鬼见愁姚大头的废话太多,瑞草的耳朵都快要长杂草了,只想收拾完这几个不开眼的拦路臭鸡蛋,赶紧去追逃跑的滕黄钰。 木忆荣没有把佩剑抽出来,对付几个地痞流氓,他也不必动真格的。 然而,鬼见愁姚大头的目的,并不是要伤害大理寺的官差,只是尽其所能的进行拦路阻挠。 眼见木忆荣与瑞草好似两只下山猛虎一般迅猛出手,鬼见愁姚大头立刻举双手投降,身体往旁边一闪,给二人让开一条路。 十分无语的瑞草,没好气儿的瞪了鬼见愁姚大头一眼,冲向巷子外。 而紧随其后的木忆荣,在从鬼见愁姚大头前面经过时,鬼见愁姚大头还不忘脸皮厚的继续攀亲戚,道有时间请木忆荣一定赏个脸喝酒。 眼见木忆荣没有搭理他,他也不气馁,道有一日,大理寺说不定有用到他们的地方。 闻言,木忆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鬼见愁姚大头一眼,微微颔首,算是给了鬼见愁姚大头一个答复。 冲出胡同口的瑞草,并未看到逃走的滕黄钰,眼前除了狭长的小道儿,就只有几个建筑的后围墙。 不过,很快她就在地面上发现有几滴鲜血,还未凝固。 她记得,滕黄钰从来福客栈三楼窗户跳下,似乎腿摔伤了,立刻朝木忆荣打了一个手势,顺着地面上滴落的鲜血寻去, 没走多远,鲜血就在一个院子门口的后墙处消失不见了,瑞草欲翻进去,但被木忆荣拦住。 “小心里面有埋伏。” 木忆荣说完,抓着瑞草的手,二人绕过围墙,来到前面,只见敞开的大门上,悬挂一块儿四方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儿“吉祥如意”。 之前,在得知书生仲举之死,可能与泄题事件有关,木忆荣与瑞草曾亲自拜访过这个名为吉祥如意的小店。 只是当时二人只进去询问了两句,店内的三名胡商就一直摇头表示不知,并摆出非常强硬的送客态度,让木忆荣二人不要影响他们做生意。 如今,无故逃走的滕黄钰,极有可能藏匿于此,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再次登门。 这一回,店内三位身穿胡服,腰间别着牛角弯刀的大胡子胡商再次上前,瞄了一眼木忆荣与瑞草身上的黑色官衣后,黑着脸,问两位官差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我们来寻一个人。” 木忆荣的话一出口,对方就立刻摇头,道没有。 气到发笑的瑞草,道他们都还没说来找谁,怎么就先说没有? 三个大胡子胡商个头都十分高,好似三座铁塔一般挡在瑞草身前,用强悍气势压迫二人,道不管瑞草二人是来找谁都没有,店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我看见有人进了你们后院。” 瑞草表情毫无畏惧,语气斩钉截铁,三个大胡子胡商对视一眼,继续摇头表示没有。 “那可能是进来了窃贼。你们最好带我们去看一下,以免东西失窃。” 木忆荣找出一个胡商不得不带他们去后面看看的理由,但这三名胡商显然油盐不进儿,道他们这里不可能进来窃贼,就是死活不让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入内。 第405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 三位大胡子胡商是好赖话不听,死活不让木忆荣二人到后院查看。 火气已经在爆发边缘的瑞草,开始无意识的掰起手指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大理寺有权搜查民宅,请您们配合。” 发出最后通牒的木忆荣,便跨步朝内挺进,但被三名胡商再次挡住去路。 双眼射出野兽光芒的瑞草,默默的举起了拳头,而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从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声音。 听到这声刺耳的呼哨,三个大胡子胡商对视一眼,然后闪身让开,让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进去后面调查。 微微蹙起眉头的木忆荣,与瑞草走到后院,对三间屋子进行了检查,并未发现任何人。 不过,眼尖的瑞草,在一个画筒里面发现了几张胡乱塞进去的纸,偷偷抽出,塞进木忆荣的手中。 木忆荣将皱巴巴的纸张在手中展开,发现上面是抄录了一段字,经过仔细辨认之后,赫然发现,这上面写的竟然是今年恩科考试泄露出来的试题。 木忆荣前不久刚看过书生仲举交到大皇子手中的那份儿泄题书卷,并背了下来。 而事后也证实,大皇子手中的那份儿泄题试卷,乃是真的。 这间贩卖西域物品的胡人商铺,与今年恩科考试泄题案必定有关系,那个贩卖考题的包中,以及购买考题的滕黄钰,极有可能都来过此处。 这时,善于搜查发现证据的瑞草,又在床边的角落处,发现了两滴极不易察觉的血液,证明了滕黄钰之前可能就藏匿于此。 将证据摊在三位胡商面前的木忆荣,让他们老实交代,包中与滕黄钰到底在哪里。否则,小心他们的店铺被查封。 以经商谋生的三个大胡子胡商被唬住了,彼此在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之后,身高最高的胡商,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开口。 用一口胡辣汤味道儿汉话的胡商告诉木忆荣二人,吉祥如意后院的这间房,之前确实租给一个姓包的人在此歇息。 但对方平常并不会到前面的商铺这里,只是从后门出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至于什么滕黄钰,他们根本不认识。 木忆荣将那几张纸抄录的泄题试卷递到三位胡商面前,问他们这是什么? 大胡子胡商全都摇头,表示他们所认识的汉字不多,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几张抄录试题的纸,被胡乱的塞进了画筒当中,可见当时人走得十分匆忙。 说不定就是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绕到吉祥如意店铺前面来的时候,听到风声的滕黄钰与其同伙儿,趁机又从后门逃走了。 木忆荣暗道自己大意,他与瑞草两个人,应该分开把守前后门才对。 如今再从后门进行追踪,恐怕再难寻滕黄钰的踪迹。 不太相信三位胡商所说之话的瑞草,让三人老实交代,要不就将他们押回大理寺审问。 三位胡商再次互相对视起来,那个个头最高的胡商忽然压低声音,对同伴儿说了几句瑞草听不懂的胡语。 紧接着,另外两人也开口,用胡语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就在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木忆荣忽然开口,讲得也是胡语,似乎在询问三人什么,弄得瑞草与三名胡商同时一愣,都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说胡语。 这下子,三位胡人脸色皆变得有些难看,不自在的相视一眼后,同木忆荣用胡语交流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的谈论才彻底结束,木忆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三位胡商将右手放在胸前,朝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行了一个胡人的礼。 木忆荣带着一头雾水的瑞草离开吉祥如意,迈过门槛儿,瑞草回头看了一眼店内的三位大胡子胡商,问木忆荣刚才同他们说了一些什么? “他们刚才在讨论,那个包中还有另外藏身地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咱们。我就警告他们不要耍滑头,小心真的把他们的店铺给查封了。” 瑞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语调上扬:“包中还有另外的藏身地,是哪里?” “他自己家。” 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怎么会说胡语?” 问出心中好奇的瑞草,觉得会说胡语的木忆荣十分了不起。 她还记得,她当初学习人类语言的时候,差点儿没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而这胡语听上去,就像是嘴里含了一颗卤蛋一般费力又含糊不清,想要学会,恐怕她得长十条舌头才行。 木忆荣笑着牵起瑞草的手:“我与鸿胪寺少卿是好友,他精通西域多地言语,我同他学的。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算了吧,瑞草还想把她唯一的一条舌头留着说话。 说着,还伸出自己的小舌头,向木忆荣抱怨,当初她学习人类语言的时候,害得她经常咬到舌头,现今那些伤痕才都彻底痊愈了,可不想再添新伤。 看着瑞草可爱委屈模样,木忆荣将瑞草的手握得更紧了。 “辛苦了。等这个案件结束,咱们就成亲吧!” 瑞草确实挺辛苦的,不过,木忆荣后面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圆睁眼睛的瑞草,有些懵懂的问木忆荣:“你刚才说了什么?” 停下脚步的木忆荣,双眼凝视瑞草的眼睛,抱歉道:“对不起,还没问你的想法。你想和我成亲吗?” 活了五百多年,不知道什么是羞涩悸动的瑞草,忽然发现自己不敢看木忆荣的眼睛,脸上也浮上两朵红霞。 木忆荣也不着急,双眼含情的凝视着瑞草,仿佛有春水荡漾在眼中。 “我不知道能对你承诺什么,但我会保证给你幸福。” 木忆荣说完,将瑞草揽入怀中。 心跳声响如击鼓的瑞草,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心脏好似要融化掉了的感觉,整个身体都似变成了棉花一般,软绵绵的。 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百花仙子教导过她的很多成语,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等等。 但是酝酿了半天之后,她嘴里只吐出了一个充满千百般情绪的字儿,“好。” 第406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一 羞涩的瑞草,点头答应了木忆荣的求亲。 满脸幸福的木忆荣,双手捏住瑞草的腰,将她一下子举高。二人充满幸福的笑声响彻天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受到感染的围观路人,莫名的就鼓起了掌,祝福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情不自禁喜悦。 木忆荣的求亲看上去是那么的突然,但却给人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仿若他们俩个从一出生开始,结局就已经写好,必定是携手共度一生。 若是十九亲王在此,一定会笑话二人的情不自禁,提醒他们,这是在出公差的路上。 突然逃跑的滕黄钰,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出他与书生仲举的死有关。木忆荣道只要尽快抓到他,此案应该就能够有些眉目了。 到时真相浮出水面,结案,他与瑞草的亲事儿,也能提上日程了。 然而,感到包中家里的二人,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具包中的邻居说,今日一大早,就看到包中的妻小,带着大包小裹离开了上京城,但包中本人好像并未跟着一同离开。 恩科泄题这件事被鸿胪寺卿俞润生上奏朝廷,曾经对泄题试卷进行贩卖的包中为了逃脱刑罚,自然要逃离上京城。 但他却只让妻儿离开,自己未曾离开,这说明什么? 木忆荣猜测,应该是将恩科题目泄露给包中的上家,不肯放包中离开。 而帮助滕黄钰藏匿的人,十有**就是包中。 木忆荣尝试整理了一下案件推断,当初包中从某位翰林院大人,或是贡院官员的手中,取得了恩科泄题,然后进行贩卖。 其中一份儿,就卖给了从宁州进京赶考的滕黄钰。 滕黄钰与书生仲举同居一室,自然而然的将此事儿告知了书生仲举,本以为书生仲举会十分高兴,对其感恩戴德。 但可惜书生仲举性子正直不阿,眼里容不下沙子,要去吉祥如意西域小铺,寻找贩卖试题的包中,以核对泄题试卷的真假。 而就在书生仲举前往吉祥如意小铺之前,滕黄钰率先通知了包中,所以吉祥如意的那些胡商,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书生仲举赶了出来。 只要书生仲举手中不再有泄题试卷,此事儿他就掀不了什么风浪,如此想的包中,让人在书生仲举回去的路上进行打劫。 而刚刚经历了一场拦住事件之后,木忆荣怀疑,当时对书生仲举进行拦阻打劫的人,就是鬼见愁姚大头那伙儿地痞流氓。 鬼见愁姚大头等人对书生仲举打劫,见他孤身一人,又是一个文弱书生,并未在意。 结果就是因此轻敌,才令书生仲举带着泄题试卷侥幸安逃跑。 只是当时的书生仲举不曾想,那份儿幸运只是暂时的,杀身之祸很快就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眼见书生仲举如此舍命保护泄题试卷,便可知他的决心坚定不移。所以设计泄题试卷的包中,以及他的上家某些官员,都觉得书生仲举此人不可留。 兴许,包中和他的上家,在大皇子于早朝捅出泄题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书生仲举暗中与十九亲王秘密联系,觉得他会将马蜂窝捅到当今圣上面前,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地位,所以选择对书生仲举下手。 恩科开考的当日夜晚,贡院考场内的某个考生,极有可能就是滕黄钰,趁书生仲举在伙房准备宵夜时不备,将其刺死。 又或是,是其将书生仲举引到伙房,然后进行动手。 木忆荣与瑞草在经过了一番详细分析讨论之后,一致认为,这个动手杀害书生仲举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滕黄钰。 他也是参加贡院会试的考生,行动方便,又与书生仲举相熟,令书生仲举不会对其产生任何的怀疑和防备。 二是仁字号的监考官滕宣,乃是滕黄钰同宗的表叔,凭借这层关系,即使当晚滕宣没有亲自动手帮忙滕黄钰杀害书生仲举,只要滕宣睁一眼闭一眼,滕黄钰的行动就能顺利的完成。 而且若是滕宣以监考官之便利,趁机在仁字号其他考生的饮食里面动一点儿手脚,令考生睡得如同死猪,那就更方便滕黄钰作案了。 木忆荣还记得,当晚仁字号的考生很早便都困了,而且睡得很死,除了半夜起来小解的君健,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这一点儿,似乎也可以间接证明大家过早昏睡且还嗜睡的异常。 只是先入为主是查案大忌,当你认定一个人是凶手之后,将所有事情套在他身上,都会变得严丝合缝,理所当然。 所以,现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能够证明滕黄钰是凶手的确凿证据。 这个案子最麻烦的一点儿就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只能在逮捕嫌疑人之后,进行审问。 现在滕黄钰藏匿起来,一时半会儿无法寻找到他的踪迹,只能暂时派大理寺的差官问事,在上京城内暗中寻访。 滕黄钰进京是来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瑞草问木忆荣,待试卷从新拟好,恩科会试再次开考时,滕黄钰会不会出现? 现在还不能确定滕黄钰逃跑的原因,但既然他有意躲避大理寺差官,自然不会再去参加恩科考试,以免大理寺守株待兔。 闻言瑞草不禁骂滕黄钰是个傻蛋,苦读诗书多年,一朝入京赶考,结果却做出这样的蠢事儿,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 木忆荣露出一个讥讽笑容,道滕黄钰与书生仲举不同,从他买泄题试卷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他学识浅薄,头脑简单,且喜欢偷奸耍滑走捷径。 若是这样的人当官,定是一个糊涂官,绝对不会为民办实事儿。 仰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的瑞草笑问木忆荣:“这样说,岂不是他遇到这样的事情,算是一件儿好事儿?” “走什么样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猛然间,瑞草突然感觉木忆荣莫名变得很帅,令她十分动心。 不能总是在办案的时候假公济私,公费谈恋爱,十分有职业道德的瑞草急忙摇晃自己的脑袋,将一些乱八七糟的念头摇出脑袋。 木忆荣见状,问她怎么了,瑞草随口应付了一句“有苍蝇。” 金秋时节,哪里还有什么苍蝇,不过木忆荣也没追问。 第407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二 失去了滕黄钰的行踪,瑞草问木忆荣,要不要再去拜托长老一次,请乞丐帮帮忙寻找滕黄钰? 敲了一下瑞草脑袋的木忆荣笑道:“不要小瞧大理寺的问事,他们找人的本事儿也不比乞丐帮差。既然已经知晓滕黄钰的具体身份,相信找到他,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木忆荣诧异瑞草竟然没有嚷肚子饿,可见她对此案真的是投入了所有的精神。 牵起瑞草的手,木忆荣声音温柔道:“这几天辛苦了,带你去吃好东西。” “回家吃吧!” 好吃的瑞草竟然拒绝下馆子,木忆荣不免有些担心的看向瑞草,关心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瑞草扭捏的露出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她这段日子,已经把木忆荣每月的薪俸都给吃光了,哪里还好意思让木忆荣预支薪俸。 了解状况后的木忆荣笑得很大声,在笑过之后,他表情变得十分认真,牵起瑞草的双手,向其保证。 “虽然我不能给你奢华富足的日子。但我保证,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尽管去吃,不要委屈自己的肚子。” 我若是敞开肚皮去吃,能将木府吃破产了。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的瑞草,还是很为木忆荣能够说出这般动听的情话感到非常的开心。 最终,二人并没有去下馆子,而是回到了木府。 只是,二人刚跨进木府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出木老夫人的怒吼。 不用想,估计又是二房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并肩入内的木忆荣与瑞草,穿过前院,走进厅堂内时,就见二老爷独自一人跪在厅堂中央,上方端坐的木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七窍生烟。 “老二,你刚才说什么?” 跪在厅堂地中央的二老爷木敬诚低垂着头,沉默半晌后,吭哧瘪肚的从牙缝中间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我想分家。” “咚”的一声,木老夫人险些将自己手中的龙头拐杖敲碎,一脸痛心瞪着跪在下方的木敬诚。 “老二,你竟然想要分居异爨,莫不是鬼上身了?” 木老夫人是真的气坏了,严重怀疑木敬诚脑子不正常,要不,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竟然说想要分家。 听到木老夫人喝骂的二老爷木敬诚,只是低着头,闷不出声。 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木敬诚竟然想要分家的木老夫人,又是气愤,又是心痛的扭头对站在她身侧,帮她顺气的大夫人唐氏道:“老大家的,你说老二他为什么要分家,难道是嫌弃我这老骨头还未进棺材,他看着不顺眼,所以想要分家离开,来一个眼不净心不烦?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令他寒心了?” 跪在下方的木敬诚,听到木老夫人这话,登时就哭了,急忙给木老夫人磕头,道他可没有这遭雷劈的不孝想法,只是想要带着二房的人般出去,不再给大房这边添麻烦。 这些年,木老夫人,以及他大哥木敬忠,大嫂唐氏,对二房付出了很多,令二房的人,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前不久,他出了那样的事情,害得木老夫人与大房的人跟着一起受罪担心,他心内有愧,也于心不忍,过意不去。 于是,他下定决心,想要出去自立门户、分居异爨,让他的妻妾都学会自己打理生活过日子,不能再学那依附大树的藤蔓,只会寄生榨取寄主身上的养分。 听到木敬诚如此说,木老夫人的情绪缓和了不少,冷静下来,她不禁狐疑的盯着木敬诚打量。 “老二,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又打算搞出什么幺蛾子?” 二老爷木敬诚不是一个安分的性子,木老夫人隐隐觉得,这家伙儿似乎要闯出什么大祸来。 一直垂着头的木敬诚,不敢与木老夫人对视,摇头表示他如今闲赋在家,等待从新恢复官职,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了解木敬诚性子的木老夫人,自然是不相信木敬诚的这种说法,道他自知闲赋在家,没有薪俸,却想要分居异爨,就没有想过,以后该如何养活二房的一家老小? 面上露出愧疚之色的二老爷木敬诚表示正就是因为如此,他不能再厚颜无耻的拖累房方,心安理得的接受好处。 此时,听到风声的二房众人纷纷赶来。 花容失色的花氏和柳氏,从后面奔进厅堂时,立刻就跪在了二老爷木敬诚面前,求他打消分家的这个想法。 这些年,一直是大房在打理整个木府,无论是平时的吃用,还是换季的穿衣,取暖的木炭,甚至是一针一线,二房皆从来没有操心过。 过惯了安稳舒适日子的花氏与柳氏,一想到今后要为各种琐事儿上心,就不免头疼,极力劝阻二老爷木敬诚想要分居异爨,搬离木府的想法。 大夫人慕容氏,自从五姨娘枝枝进门之后,与二老爷木敬诚的关系就越来越紧张疏远。 如今听到二老爷木敬诚要分家,搬出去单立门户,她冷笑一声,表示自己和自己女儿木忆贞会留在木府,让木敬诚带着他的几房妾室自己搬去出。 说了一句“胡闹”的木敬诚,道哪有夫妻分家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怕人笑话! 冷哼一声的二夫人慕容氏,问木敬诚何时在乎过她的颜面,又何时在乎过自己的颜面? 反正他们夫妻二人早就离心离德,形同陌路,现在分开过也好。 慕容氏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径直站起身,朝木老夫人与大夫人唐氏行了一礼,道她与她女儿木忆贞会留在木府伺候老夫人,一辈子烂在木府,等到百年之后,横着从木府抬出去。 言尽于此,慕容氏也不等老夫人发言,就自行离去。 二房的姨娘花氏和柳氏,还有四姨娘方氏,自然是和二夫人慕容氏一样的想法,根本不想分家单独出去过。 但她们的身份是姨娘,不像二夫人慕容氏乃是正室夫人,想要留下,也是没有那个脸面和资格。 端坐上方的木老夫人,目送慕容氏离去背影,心内叹道:自己这个二儿媳,虽然没有什么本事能耐,但却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而当她目光落在一直看热闹的新晋五姨娘枝枝的身上,顿时黑了脸,质问木敬诚,是不是被人挑唆,才想要分家出去单过? 第408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三 二老爷木敬诚见木老夫人误以为他分居异爨的想法乃是受枝枝蛊惑,急忙摇头摆手,道此事儿都是他一个人主意,其他人皆不知晓。 说着,再次恳求木老夫人,同意他搬离木府,出去自立门户。 脸色黑得好似锅底的木老夫人,将手中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道除非她死了,否则木敬诚就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气冲冲的木老夫人,被大夫人唐氏搀扶着往后堂走去,不死心的二老爷木敬诚,像是一条尾巴一般紧紧尾随其后,试图说服木老夫人。 木府二房的几位姨娘也急忙跟了过去,一是想要说服木敬诚,打消分居异爨的念头;二是想要看看事态如何发展,担心木老夫人真的同意了木敬诚的请求。 偌大的厅堂内,一时间作鸟兽散,只留下五姨娘枝枝,笑呵呵的看着瑞草与木忆荣。 “妾身方才见大少爷与表小姐进来时面带喜悦,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儿?” 瑞草并未回答五姨娘枝枝的话,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径直朝后院走去。 木忆荣也朝五姨娘行了一礼,然后匆匆追上瑞草的脚步,往木老夫人的院子行去,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 独自站在厅堂内的五姨娘枝枝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前往老夫人院子的路上,木忆荣道今日木老夫人被他二叔气得不轻,他与瑞草的亲事儿,就等过几天再提。 不过,他打算先给自己娘亲唐氏透透口风。 瑞草却是觉得,就算对大夫人唐氏,也是再等一段时间提比较好。 最近木府总是不太平,大夫人唐氏要操心很多事情,且木忆星今年参加的恩客考试也出了状况,令她十分费神儿。最近一段时间,还是别拿其他事情去烦恼她了。 有些感动的木忆荣,牵着瑞草的手十指相扣:“我是担心你受委屈。” “我不感觉委屈。而且,就算咱们两个成亲,又与现在有何不同?” 现在几乎每天,木忆荣都到贤院同瑞草一起用饭,然后一同乘坐马车去大理寺点卯,一同在上京城内走访侦案,然后再一同下工回家。 一天天的,两个人就跟连体人一般,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瑞草不明白,成亲之后的日子不也是如此,又有哪里不同。 眼神避开瑞草凝视的木忆荣,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将脑中一些少儿不宜的想法压制下去,无奈的笑着点头。 “对,你说的没错。” 说着,牵着瑞草的手,走进老夫人的屋子请安。 气得不轻的老夫人歇息下了,没有精神的大夫人唐氏,也让忙碌了一天的二人回房去歇息。 正是甜蜜好时候的二人,哪里睡得着觉,手牵着手,坐在院中赏月。 只是,甜蜜对视没多久,二人的话题就又扯到案子上面。 瑞草道可惜了书生仲举那样心怀抱负的有志青年,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滕黄钰,查明此案始末,缉捕凶手,以令书生仲举在九泉之下瞑目。 握着瑞草手的木忆荣点头,道他们一定能够抓到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 清爽的秋风划过瑞草的发梢儿,她将头,依靠在木忆荣的肩头上。 木忆荣也将头,轻轻的抵在瑞草的脑袋上,悬挂在高空的圆月,十分识相的躲到了云朵后面。 次日,寅时初,永阳坊内的大庄严寺后面,瑞草与木忆荣并肩而立,低头看着地上一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 “是滕黄钰,没有错吧?” 确认了尸体身份的木忆荣点点头,抬头环视周围,见天色还未出现光亮,但已经有不少前来上香祈愿的老百姓,围在此处看热闹,正声音很高的热烈讨论着。 为了追查滕黄钰与包中二人,被抽调到京兆府的大理寺问事全员归队,问事大川正领头维持秩序,侯虎去请还未上工的仵作老李,侯猴带着一个年轻的问事上前,道这位问事名字叫做一郎,昨晚负责搜查永阳坊。 黎明时,大庄严寺附近开始陆陆续续有来为自家学子考生祈福的百姓来上香,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听见了尖叫声。 顺着尖叫声行到此处,一郎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急忙上前查看,受害人已全无气息,立刻寻人去大理寺报告。 木忆荣让侯猴带着一郎去辨认发现尸体的百姓,对他们进行问话,看能够查到什么线索? 叮咛完这些,木忆荣从新走回瑞草的身边,见她蹲下身,十分专注的在认真查验滕黄钰的尸体,轻声询问,可有发现什么? 滕黄钰尸体的致命伤在腹部,伤口扁平,乃是利器伤。 血流了很多,裤子都被浸湿,流淌到地面上,形成了很大一滩的血迹。可以看出,尸体躺倒的地方便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滕黄钰腹部的伤口不止一处,而有五六处,深浅不一,但不能判断出,凶手是抱着将其置于死地的目的行凶。 快速的对滕黄钰衣物翻找一番的瑞草,并未发现任何东西,没有钱袋,腰间也没有挂时下考生非常流行的祈福物品,也未见名牌、包袱等物。 从旁边的大庄严寺可以初步推测,一大早来此的滕黄钰,想要烧香拜佛祈福。 而从他身上空无一物来看,应该是被人洗劫一空。 但是抢劫犯,通常以财物为主,并不会下这样的狠手。 这件案子,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刻意制造了一个滕黄钰被抢劫杀害的假象。但也不能就排除这种可能。 瑞草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滕黄钰涉及到泄题案件,又可能与书生仲举的死亡有关,说他被灭口,更能站住脚。 观察尸体许久的瑞草,通过尸体温度和僵硬程度,以及瞳孔变化,还有尸斑形成与否,初步推断滕黄钰死亡时间并不长,约在半个时辰之内。 平时,寺庙并不会很早开门迎香客,除非新元开启,一些达官贵人赶来上第一炷香,寺庙便会早早开门,迎接香客。 有时是逢观音、财神等神佛圣诞之日,也会提前迎接香客。 最近恰逢恩科考试,每日前来寺庙进香的香客,比平时多了百倍不止。 很多香客为了保佑自家学子考生金榜题名,每日都要将整个上京城内的所有寺庙都逛一圈,上香,捐香火钱,算卦抽签,十分的虔诚,不知疲倦。 所以,上京城内的很多寺庙,在寅时初左右,就都已经开门迎接香客了。 大庄严寺位于永阳坊内,地处上京城较为僻静西南角,所以开门时间较其他寺庙晚一些,但也是在寅时一刻左右。 问事一郎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在大庄严寺开门之前的寅时左右,由此可以暂时断定,滕黄钰的被害时间为丑末二刻到寅时初之间。 眼下已过秋分,临近寒露,天凉夜长,滕黄钰被害时还未燃灯,四周黑灯瞎火,估计很难有目击者。 负责寻找目击证人的侯猴,带着一郎询问了一圈,找到三名发现尸体的百姓,乃是一家三口,一对儿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年约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 夫妇二人皆战战兢兢的表示,走到此处就发现了尸体,然后吓得惊叫出声。 之后,就有一位大理寺差官听到喊声循声而来,除此之外,并未看到任何的可疑之人。 年纪四十岁以内的妇人,花容失色的将自己年幼的女儿紧紧护在怀中,而在她怀中,相较于眼中满是恐惧,瑟瑟发抖的父母,小女孩显得镇静多了。 “我看到了。” 第409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四 有着一双晶亮大眼睛的小女孩,声音像是银铃一般悦耳,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她看到了,惊得她母亲立刻捂住她的嘴,并对其发出警告,让她不要乱说话。 小女孩扯开自己母亲的手,声音朗朗道:“一个男子,个头不高,不惑年纪,是个光头,在他的袖子和衣襟上面都有血迹。” 小女孩声音悦耳,逻辑清晰,说话慢条斯理,十分的沉着。 瑞草与木忆荣同时瞪大了眼睛,问小女孩是否看到了凶手? 小女孩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她与父母来大庄严寺上香,替参加今年恩科考试的哥哥祈福。 行到附近大庄严寺时,对面有个行色匆匆的人,撞了她一下,她闻到了非常浓郁的血腥气儿,还在那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血迹,觉得可能与这起案件有关。 小女孩的父母听到她的话,点头表示他们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确实撞见一个人。只是天色昏暗,他们夫妇二人并未看清那人模样,更没有看到起身上是否有血迹。 小女孩的母亲担心小女孩是在瞎说,问她知道什么是血腥味儿吗,若是说谎话,会被抓去关进满是老鼠的大牢里面。 眼下天色仍旧十分昏暗,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估计字儿都不识几个,却能在与人擦肩而过时,发现这么多细节,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听到母亲的训斥,小女孩的脸上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和变化,用过分成熟的口气说她见过杀猪,知道什么是血腥气儿。 而且,她只是将看到的事情如实叙述出来而已。况且,她也没有编造这些东西的必要。 小女孩的母亲一时哑然,小女孩的父亲则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称赞道:“你确实,比你哥哥聪明。” 似乎一点儿都不懂什么是谦虚的小女孩,表情十分认真的点了点:“所以我说,不要起这么早来上香求佛,没用的,浪费时间、金钱和精力,得不偿失。就我哥那个笨蛋,怎么可能会中举,除非他作弊。” 一脸尴尬的小女孩母亲,十分熟练的再次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忙向木忆荣与瑞草弯腰行礼,道若是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他们就先告辞了。 含笑的木忆荣让小女孩父母二人不必紧张,他就问几个简单的小问题,不会吓到孩子。 露出为难表情的小女孩母亲看向自己丈夫,见其点头,这才松开捂住小女孩嘴巴的手。 但警告自己女儿有一说一,只讲自己看到的事情,不许胡乱说话。 脸上堆出温和友善笑容的木忆荣,将声音放轻,询问小女孩,能够将刚才描述那名疑似凶手模样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小女孩点头,道撞到他们的那个人,行色匆匆,即使撞了人,也没道歉,所以她当时就多看了他几眼。 然后她就看到那人的衣袖和衣襟上有血,之后才意识到,那人撞到她们时,身上散发出的古怪味道儿是血腥味儿,就和她家隔壁杀猪时,飘出来的那股血腥味儿一模一样,令人作呕。 这个小女孩确实不简单,敏锐的观察力和感知,简直都快要赶上瑞草了,令木忆荣不禁怀疑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孩。 该不会是一只妖,幻化而成的吧?博士 但见瑞草并没有反应,木忆荣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自从知晓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妖类之后,但凡遇到一些不合乎常理的事情,他都会联想到妖类身上。 但其实,人类也存在很多奇人异士,或是先天,或是通过后天培养训练,拥有了非比寻常的奇异技能。 再次低下头的木忆荣,问小女孩可曾在从前,见过这个可疑的光头男人? 小女孩摇头,表示没有见过。 而这话,引起了小女孩母亲的警觉,一脸担心的环视了周遭围观的群众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木忆荣,他们提供线索,会不会遭到凶手的报复? 根据小女孩的描述,这个杀害滕黄钰的凶手,与那个贩卖考题的包中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基本可以断定乃是一人。 现今包中躲藏了起来,若是他敢出来报复小女孩一家,正好给了大理寺抓他的机会。 木忆荣悄声的告诉小女孩母亲,大理寺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他们,让他们放心,不要害怕。 若是实在害怕,这两日就先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大理寺会一直派人在他们家附近蹲守,直至凶手被抓。 松了一口气的小女孩母亲点了点头,但还是十分担心的与丈夫对望了一眼,之后忍不住敲了小女孩脑袋一下。 “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什么话都敢随便往外说。” 捂着脑袋的小女孩表示她一向胆子很大,只是她父母只关心哥哥,根本不在意她,所以才会对她不了解。 “给你买的糖葫芦、糖人、点心儿,都喂进小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被指责偏心的小女孩母亲,没好气的又敲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 不好意思的小女孩,吐了吐舌头,露出小孩子的娇态,用手环住了她母亲的腰,用脑袋摩挲母亲的肚皮撒娇。 小女孩看似十分成熟,但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木忆荣正欲开口,帮小女孩疏导一下心理,以免她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心理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 但他还未开口,小女孩就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扭头望着瑞草:“我叫唐西,姐姐就是大理寺的那位瑞草女亭长吧?” 眼见瑞草点头,小女孩立刻露出一个自命不凡的表情,仰起头,骄傲得像是一只白天鹅。 “我以后,也会到大理寺当差,官拜大理寺卿,要比姐姐你还要厉害。” 瑞草还未说什么,小女孩母亲就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十分无语的表示,等她将诗经上面的诗词全部背诵完毕之后,再吹这样的牛吧! 她说完,与丈夫朝着朝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躬身行礼之后,就扯着不肯离去的女儿讫去。 被母亲扯着离开的小女孩唐西,三步一回头,朝瑞草竖起大拇指,道瑞草是她的榜样。她以后也要当官,还要找个像木忆荣这样好看的夫君。 第410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五 瑞草与木忆荣全都被小大人一般的唐西逗得想笑,但旁边就躺着一具尸体,若是笑出声,显得十分不尊重逝者,只能偷偷憋笑。 有些小得意的木忆荣,道这个叫做唐西的小女孩非常有眼光,一下子就看出他是个样貌英俊有才华,一等一的新郎官儿佳选。 直白的瑞草,直接回了木忆荣一句:“她可没说那么多形容词。” “你和一个小丫头,较什么劲儿。难不成你吃醋了?” 说出此生最臭不要脸的话后,有些尴尬的木忆荣不给瑞草说话的机会,从新整肃表情,将目光移到案发现场。 滕黄钰的尸体,已经被仵作老李带着人,搬上板车,盖上白布,运往大理寺,进行进一步的解刨。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已经散去,只有小猫三两只,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着地上的血迹,木忆荣让问事去周围搜索一下,看凶手有没有将凶器丢弃在附近。 并差一拨人,去小女孩唐西的家进行保护和蹲守,若是看到可疑的人,一律带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一直凝视地上血迹的瑞草,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木忆荣担心瑞草受不了血腥气儿的诱惑,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急忙将她拉到一边。 明白木忆荣用意的瑞草,笑着捶了木忆荣肚子一拳,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小看她。 她只是在想,滕黄钰极有可能是被灭口杀害了。那么,可能涉嫌协助滕黄钰犯案的同宗表叔滕宣,是否也会有生命危险? 木忆荣闻言,立刻一拍额头,道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急忙同瑞草赶往滕宣的家。 之前在对贡院监考官以及考生做户籍调查的时候,木忆荣知晓了滕宣的住址,他与瑞草二人虽然紧赶慢赶,但在到达滕宣府上时,他已经不在家了。 滕宣并没有像包中那般,将自己的妻儿老小送出城,而是自己今日一大早,匆匆离府,不知去向。 据滕宣夫人说,今日一早,天还未亮,忽然有小厮来敲门。 被吵醒睡眠的滕宣与其夫人都十分不快,但待滕宣在开门听了小厮几句耳语之后,登时脸色大变,急匆匆返回屋内,穿好外衣和靴子,从柜子中取了一些银子,便行色匆匆的要出门。 半梦半醒的滕宣夫人见了,急忙询问,天都还是黑的,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 表情有些惊慌的滕宣只道他要出去一趟,完全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说要去多久。 说完这些,滕宣夫人有些担心的问木忆荣,她夫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如实相告,道他们来寻滕宣,乃是为了与他同宗,进京来参加今年恩科的考生滕黄钰。并顺便问滕宣夫人,可认识这个人? 听到滕黄钰的名字,滕宣夫人立刻挑眉道:“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会闯祸!” 官差找上门,绝对没有什么好事儿! 滕宣夫人忍不住发起牢骚,说她就觉得这个滕黄钰有问题,曾劝过自己夫君不要同其来往,但她那笨蛋丈夫就是不听。图播天下 说着,她问木忆荣,这个滕黄钰犯了什么事儿? 木忆荣没有回答,让滕宣夫人详细的与他们说一下滕黄钰这个人。 滕宣夫人道,这个滕黄钰是她夫君来自宁州的同宗侄儿,在刚入京城的时候,就立即来府上拜访过他们。 当时滕宣十分热情的设宴招待了滕黄钰,并感慨多年未见,他还记得滕黄钰的父母,在他还在宁州时,曾多次帮助过他。 二人当时聊得十分投机,酒喝了不老少,那个滕黄钰还借着酒劲儿夸下海口,道他今年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待他考中状元,当了大官之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滕宣。 同样酒醉的滕宣连连夸赞滕黄钰有出息,有孝心,是个和他父母一样喜欢助人为乐的好人。 当时滕宣老婆对滕黄钰的印象还可以,觉得这孩子除了有些不甚谦虚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只是后来,她发现滕黄钰再来府上时,总是背着她偷偷找滕宣进行密谈。 她有种预感,看似蔫吧坏的滕黄钰,一定会闯祸! 有一次,滕宣深更半夜才被滕宣送回家,回来时已经酩酊大醉,身上还沾了十分刺鼻的胭脂水粉味儿,令滕宣夫人怀疑,他们二人去了烟花柳巷之地。 从前,滕宣每日都会按时回家,也很少饮酒。 但是自从这个滕黄钰进京之后,滕宣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有些放浪形骸。 也不知,是受到滕黄钰的教唆影响,还是滕宣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之前克制的比较好,在遇到了臭味相投的人之后,就彻底爆发了? 反正滕宣夫人对滕黄钰的印象开始变差,劝阻滕宣以后少与滕黄钰来往,以免被其带沟里面去! 说到这里的滕宣夫人,又忍不住发起牢骚,道她就知道,滕宣与那个滕黄钰整日瞎混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儿。 只是当初滕宣道,滕黄钰有赚钱的门道儿,他与其混在一起,只不过为了多赚钱养家而已。 要不是滕宣如此说,滕宣夫人早就在滕黄钰登门的时候,拿着扫帚将其赶出门去了。 难掩后悔之意的滕宣夫人,眼中满是担心,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相信,她夫君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希望木忆荣二人若是找到他夫君,一定要保证她夫君的安全,然后等她夫君回府,她一定会好好收拾他,断了他与滕黄钰的来往。 一直沉默听着嘴硬心软的滕宣夫人讲话的瑞草,不知为何,给了木忆荣一个警告的眼神儿。 忍不住想要发笑的木忆荣,心说这都还未成亲,怎么就开始想着要管教约束他了? 再说了,他又不是那种会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 滕宣仓皇离家,极有可能是听到了滕黄钰被杀的消息,担心自己也会遇害,藏到某处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去了。 于是木忆荣问滕宣夫人,知不知道,滕宣一般离家后,可能会去哪里? 第411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六 木忆荣询问,滕宣若是离家,一般都会去什么地方? 叹了一口气的滕宣夫人表示,滕宣从前每日下工之后,都会按时准点儿回家。偶有与同僚朋友一起到茶馆喝茶的时候,但几乎晚上都回回到府上。 不过,自从那个滕黄钰入京之后,滕宣时常不着家,不是在酒楼喝酒,就是在那些不堪的地方鬼混。 滕宣夫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对滕黄钰开骂,骂他不学无术,教坏她家夫君。 不过在骂了一会儿之后,情绪彻底得到宣泄的滕宣夫人,猛地一拍大腿,道她怎么把湖边小棚给忘记了。 上京城西郊有一个天然湖,因为形状很像是一只浮在水面的天鹅,所以得名天鹅湖。 天鹅湖并没有天鹅,但是有其他不少的水鸟栖息在那里,因为天鹅湖渔产十分丰富。 滕宣是个夜钓爱好者,时常到天鹅湖边上垂钓。他是一个对垂钓十分执着的人,若是一整个晚上都钓不到鱼,他能一直守在湖边到天亮。 且就算到了严寒的冬天,他也喜欢凿冰垂钓,十分痴迷。 滕宣一开始痴迷垂钓的时候,开始夜晚不归家,滕宣夫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十分担心,在跟着他一起进行了几次夜钓之后,就放心的随他去了。 而且每次滕宣提着装鱼的桶子,哈哈大笑着回来的时候,整个府上都好似过年一般热闹喜气。 只是,滕宣夫人担心夜钓的滕宣不能保证睡眠,影响身体健康,就命府上的下人,在天鹅湖边造一个能够容纳一人的茅草窝棚,用以给垂钓的滕宣暂做歇息之用。 若说滕宣可能会去哪里,滕宣夫人觉得十有会在天鹅湖那里。 得到这个消息,木忆荣与瑞草立刻起身,同滕宣夫人告辞。 一脸担忧的滕宣夫人,直到最后都在拜托木忆荣与瑞草,一定要保证她夫君能够平安归来。 家有贤妻祸事少,滕宣却是不懂得珍惜,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还可能会连累家人,这样的男人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真是可惜了像滕宣夫人这样的好媳妇儿。 听到瑞草的感叹,木忆荣笑着保证,他以后绝对以瑞草马首是瞻,全都听瑞草的。 “我若是叫你杀人放火,你也干吗?” 感动破坏者瑞草,果不其然的继续保持着自己口出惊人的格调儿。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瑞草再次被木忆荣的话甜到了,她感觉,自己在木忆荣的心中是一个极尽完美的人,这令她整个人都变得越加自信,仿佛自己都头顶青天了,心境也变得更加开阔。 “你总是这样说,我容易飞上天。” 难得露出腼腆笑容的瑞草,轻轻了捶了木忆荣手臂一下。 木忆荣顺势抓住瑞草的手:“你本来就有能够飞上天的本事,所以你可以骄傲。在我心中,你就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女子。” 不想破坏气氛的表示,十九亲王若是在此处,一定会摇着扇子笑着提醒二人,不要再公费谈恋爱了! 出了上京城金光门,一路向西的木忆荣与瑞草,收起了之前的打情骂俏,全速赶往西郊的天鹅湖。 此时已近黄昏,天上不见金灿灿的夕阳,只有变得越来越厚重的阴云,仿若随时都会落下雨来。 “呱呱”叫着的孤鸦,像是欲遮住天空的最后一丝阳光般,从木忆荣与瑞草眼前掠过,落在一颗枯树之上。 骤然而起的凉风,带着不知什么动物发出的古怪叫声,阴森的灌进人的耳朵。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身上的黑色官服,被骤起的冷风鼓动着,像是两个附着在二人身上的黑影,欲挣脱离去。 很快,二人离开了通畅的官道,转进旁边的林间小路。 茂密的树木,将天色遮挡得愈加昏暗,凉风阵阵拂过秋日的残枝,残忍的带走树冠上所剩不多的几片残叶,打着旋儿落到地面上。 阴沉凝重的气氛,令人心头压抑,穿梭在好似随时会蹦出恶鬼的诡异氛围树林内,木忆荣不自觉的紧绷神经,看向瑞草。 瑞草对这种略微阴森的气氛仿若未觉,表情淡然,只是因快速奔走,鼻尖上儿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喘气声也变快了一些。 一阵潮水湿的冷风,迎面兜头盖脸的吹来,二人眼前忽的豁然一亮。 茂密的树林外,是一大片空地,长满茂盛的青草。 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是地上的草丛仍旧是翠绿的颜色,碧波无际,向远处延展,与不远处的巨大湖泊连在一起,形成翠绿与墨绿色的递增,翠藓烟霞,美不胜收。 恍惚间,仿若有灵禽云鹤,寿鹿仙狐会忽然悄悄从茂密草丛中或树后探出头。 偌大的墨绿色湖泊,直视并不能看出似天鹅的形状,估计要在高处俯视,才能看出全貌。 秋日的凉风徐徐吹过湖面,激荡起波光粼粼,瑞气腾腾。 绝美景色像是冻住了一般,仿若八节四时皆是如此,不会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不会沾染人间一点一滴的凡尘。 天鹅湖的面积太大了,出了树林的木忆荣与瑞草,并未看到任何人烟,只看到与天相连的湖泊。 木忆荣道这里距离出入树林的路口太近,喜爱安静垂钓的人,一般不会选择这里。 鉴于湖泊面积太大,瑞草与木忆荣兵分两路,沿着圆形湖泊的湖岸边,在相互嘱咐对方一句小心之后,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前行。 寂静的湖岸边,只有湖水微微荡漾的声音,诱人想要入眠。 若是在这青草芬芳和幽鸟啼声之中入梦,估计一定会做一个不愿意醒来的好梦。 向西而行的瑞草,走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低矮的稻草棚。 三角型的稻草棚,只能半人高,由几根结实的木头,支撑起一个能够容纳一人睡在下面的草棚架子,上面系了麻绳固定,在左右两侧用来挡风的两面,也横着系了一些麻绳和藤蔓,结成网。 稻草与叶子很大的树枝,被罗列在结成的网上面,形成了遮风挡雨的功用。 第412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七 发现草棚,瑞草立刻快步走至近前,朝内望了一眼。 草棚下空无一物,且草棚内出现严重的坍塌,看上去,已经被遗弃很久了,早已被杂草和昆虫占据。 这个草棚可能是之前滕宣在这里垂钓时,搭建的草棚;也可能是其他垂钓者,来此垂钓时,搭建的简易居处,用以遮风避雨。 但显然,这里草棚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使用过了。 草棚的存在,证实了滕宣夫人的话没有错,瑞草有种预感,他们会在这里寻找到躲藏起来的滕宣。 于是,她沿着湖边继续向前。 只是这一回儿,她走了很久,也未再见到那种低矮的三角草棚,不禁开始好奇木忆荣那边的动静,是否已经寻到了滕宣? 天空最后一缕金色的阳光,按照它与月亮的约定,跑不见了踪影。 明月下的湖面粼光闪闪,像是散财童子,十分大方的在湖里面撒下无数的散碎银子,也像是有一条巨大的银鳞怪鱼,浅浅的浮在水面之下。 继续沿湖往前走,地上的青草渐渐起了变化,变成了半人高的蒿草和葎草,杂生羁绊在一起。 原本距离天鹅湖很远的树林,也像是在朝着湖泊前行一般,两者间,距离变得越来越近,眼前的树木,也变成了喜水的水生树木。 能够行走的路,变得越来越狭窄,瑞草最终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的湖岸边,她可以变成山雀飞过去,但并不适合休息垂钓,滕宣应该不会在这里,瑞草转身朝原路返回。 湖岸与茂密树林的组合,是蚊虫的天堂,夜晚祖孙几代都一起出动的蚊子,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黑龙,在瑞草的耳边不停的嘶吼着。 忽然,耳朵敏锐的瑞草,从虫鸣声之中,听到了些许不同的声音,但因为距离太远,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 心头隐隐涌上一丝不妙感觉的瑞草,急忙加快了脚步,像是一头跳跃在林间的小鹿,就连那些扰人清静的蚊虫,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距离那古怪声音越来越近,瑞草终于听清了是什么发出的声音,顿时面色沉重的再次提速。 几个快速的纵跃之后,最先出现在瑞草眼中的是一个缓缓晃动的光点儿,随后,她就看到几名手持明晃晃大刀的人影,正将手握佩剑的木忆荣团团围在当中,不断的发起攻击。 那个最先出现瑞草眼中的光点儿,正是包中的那颗大光头,个头低矮的他,仰着头朝木忆荣喊话,声音响亮的奉劝木忆荣不要不识抬举,赶紧乖乖让开,让他们将滕宣带走。 听到滕宣的名字,瑞草立刻四处扫视,然后就在一个三角形低矮草棚处,看到了弯腰藏在后面的滕宣。 围住木忆荣的那帮人当中,有两个眼神儿好的家伙,发现了滕宣的躲藏处,立刻提着大刀冲了过去。 被人围在中央的木忆荣,眼角余光瞄到有人冲向滕宣,急忙抽身,欲去搭救,但却被数柄大刀拦住了去路。 眼看着,那两名提着大刀的凶徒,冲到滕宣的面前,就要手起刀落,结果了滕宣的性命。 瑞草仿若从天而降的身影,好似一道闪电,划过木忆荣漆黑的双眸,犹如从湖泊中冲出的黑色蛟龙一般,一下子就到了那二人的身前。 “砰”的一声,三角形草棚被撞散,漫天飞起的稻草之中,两个提着大刀的凶徒,随着纷纷扬扬的稻草飞上了天空。 躲在草棚后面的滕宣,立刻趁机准备逃跑,但被瑞草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吓得他登时一缩脖,慌忙回头,就看到瑞草飒爽英姿的姣好面容。 看到熟悉的面孔,滕宣怦怦跳着小心脏平复下来,立马挤出一个略带讨好意味儿的笑容。 “瑞草女亭长,这么巧,你也来夜钓!” 我是来钓你这条大鱼的! 心里这般想着的瑞草,揪着滕宣,朝被凶徒包围的木忆荣走去。 胆小的滕宣立刻提醒瑞草,他们两个过去只会添乱,还是让木忆荣自己解决,他们两个就安静的待在一边,好好的保护自己行了。 射出一记警告眼刀之后,瑞草拖着识相闭上嘴巴的滕宣,走到包中的面前,朝包中和其同来的凶徒发出最后的通牒警告。 “大理寺侦案,追捕嫌疑犯,若有阻挠,视为同党,一并拿下。” 发出一阵讥笑的包中提醒瑞草,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儿,不怕死,不要命的主儿。若是不想死,就老实把滕宣交出来。 说完,还奉劝木忆荣,道他当差才能赚几个大子儿,不要为了破一个案子,就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 突的笑了的木忆荣,表情一派轻松的问瑞草,包中这话是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她? 这半年追查案子过来,木忆荣与瑞草撞见了不少棘手的对手,像是蓝田县遇到的毒蝎杀手帮派,险些就要了瑞草的性命。 还有那伙儿懂得利用队形进行配合攻击,还会使用火器的神秘黑衣人一伙儿,也是非常的棘手难对付。 再加上,与妖类的对决,木忆荣与瑞草经历的战斗大大小小也有十数场了。 像眼前这群家伙儿,是像毒蝎杀手帮派一般厉害的狠绝人物,还是像鬼见愁姚大头那帮只有名字唬人的不入流地痞流氓,木忆荣与瑞草还是能够分辩得出来。 就像方才,瑞草从两名凶徒手中抢救滕宣的时候,几乎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将二人踢飞了出去。 单凭包中几声外强中干的恐吓,可是吓不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发出过警告的瑞草,见包中反倒威吓起她和木忆荣,就懒得再多说废话,只想快点将包中与滕宣一同押回去,尽快了结二五号舍杀人案,替枉死的书生仲举昭雪伸冤。 一眼就能看出瑞草想法的木忆荣,朝包中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警告你,趁早投降,你还能” 木忆荣的后半句话还未说完,瑞草就像从水下捕到鱼的鱼鹰,猛地向上一跃,一下子就冲到了包中的近前。 第413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八 包中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瑞草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登时被骇了一大跳。 他之前有听闻过大理寺这位女亭长不好惹,但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像是一头猛兽一般可怖吓人! 被吓得脚步慌乱向后倒退的包中,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立刻有三名凶徒上前将其护住,挥刀迎上瑞草。 剩下人,全都挥舞大片刀,攻向木忆荣。 一心二用的瑞草,一边抵挡三名凶徒的攻击,一边护着总是想要逃跑的滕宣,被迫朝着湖边退去。 自从被瑞草从草棚旁边拎了出来,滕宣就像是一只屁股着了火的猴子一般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多次寻找机会尝试溜走。 他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完全信了那个滕黄钰该死鬼的邪,弄到如今这个局面。 眼下,趁抓他的人都在这里,正好赶紧逃回家,收拾金银细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逃之夭夭。 瑞草将滕宣的伺机而动全都看在眼中,一直不停闪身到滕宣附近,拦阻他的去路。 眼见无路可逃,滕宣一咬牙,竟然“扑通”一声,十分干脆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跳到了天鹅湖当中,像是一条迅猛的虎鲨,朝着远处拼命快速的游去。 几名前来抓捕滕宣的凶徒见了,急忙望向包中,询问是否下水? 被木忆荣一脚踢翻在地的包中,眼见这个情况,立即气急败坏的一挥手:“看什么看,等老母鸡下蛋啊,还不都快点儿跳下去追。” 一伙儿凶徒立刻弃木忆荣与瑞草于不顾,像是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全都跳进水中。 时下已是深秋时节,夜晚的湖水冷如冰,跳进湖水内的凶徒,全都冻得脸颊抽搐,硬着头皮,朝着已经游出去很远的滕宣追去。 瑞草看了一眼木忆荣,示意他将落单的包中逮住,然后飞身跳到湖面之上,施展轻功水上漂,双脚不停的踢踏着水面,像是一只掠过水面的蜻蜓一般,眨眼间,就追上了滕宣。 之前在吏部鲁侍郎的府上,耍心眼儿的木招娣不慎落入水中,当时瑞草也是施展了同样的功夫,快速的掠过水面,将不会游泳而溺水的木招娣救上来。 只是,当时木招娣距离亭榭非常近,瑞草在水面上并没有跳跃太久时间。 这一回,瑞草追赶在湖中飞速向前游动的滕宣,于湖面之上,踢踏起一条长长的水花,像是有一道薄薄的雨幕落在湖面上,激起了一条银色的水龙,于明亮皎洁月光下,将原本就朦胧迷幻的湖泊,又渲染上一层玄妙的感觉,仿若有仙气缭绕。 对自己游泳有着强烈自信的滕宣,相信一定能够摆脱所有人,到时跳到岸上,一定不会有人能够追上他。 然而,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竟然能够仿若鱼鹰附体一般踏水而行。 滕宣就像是一条翻白的大鱼一般,被瑞草从水下揪出,带着一起跳到岸上。 同样拎着包中的木忆荣,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滕宣笑道:“大晚上野游,你也不怕被水里的大鱼拖走。” 滕宣现在感觉比被水鬼拖走还恐怖,什么样的人类,能够在水上奔跑? 还有,木忆荣也简直不是人,他拎着矮胖的光头包中,竟然比他们还早一步就守在了岸边。天天 大理寺到底都是一群什么的怪物,难怪即使再诡异复杂的案子,到了大理寺衙门,就没有抓不到的凶手。 这时,那群凶徒也都一个个陆续上了岸,彼此搀扶,弯着腰,不停的往外吐水。 包中眼见他们这副狼狈模样,立刻瞪眼喊道:“一帮笨蛋,还不快点儿来救我,都在那里磨蹭什么,不要银子了吗?” 听到包中叫喊催促的凶徒,立刻强打精神,歪歪斜斜,摇摇晃晃的提着刀,冲向木忆荣与瑞草。 然而,他们刚才在湖中游了半晌,花费了不少的力气,虽然称不上是软脚虾,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眨眼间,几名凶徒就被瑞草与木忆荣轻松的收拾趴在了地上,一个个像是被温水快要煮熟的蛤蟆,起不来身。 双眼暴突的包中见了,立刻恨声警告催促起来,道他若是被大理寺抓走,这些凶徒别想从他手上拿到一两的银子。 一个个趴在地上的凶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算现在把银子丢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是没有力气起来拾。 除非,用银子给他们从新打造一副身体。 眼见自己找来的人,全都是无用的废物,包中气得破口大骂。 耳根子不能清净的瑞草,丢给包中一个警告的眼神儿,告诫他,若是再敢叫骂,就把他的嘴巴给缝起来。 然后,她伸手推着同样浑身湿漉漉,几乎没有什么力气的滕宣,离开湖泊岸边。 脚步踉跄的滕宣,形容十分狼狈,但见衣服上有着好几个鞋印的包中也是蔫蔫的,没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立刻嘴痒的开始讥讽。 “活该。你这狗东西,竟然带人来杀我,真是没一点儿的人性。” 听到滕宣的谩骂,包中并没有像之前对待那些凶徒那般口出恶言,而是给了滕宣一个警告的眼神儿,让他不要因为脑子一时进了湖水就犯糊涂,随便乱说话。 没能从大理寺差官手中逃走的滕宣打算豁出去了,反正早晚事情都会被查个水落石出,不如他现在就老实交代,也好为自己博取一个戴罪立功的减刑机会。 “你个黑心的狗东西,若不是你用花言巧语哄骗我那无知的同宗侄儿,他怎么会落得如今悲惨下场,还连累了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叫嚷起来的滕宣,像是一条恶犬一般扑向包中,想要对其进行一顿狠狠的撕咬才能解气。 但他才抬起腿,就被瑞草一把紧紧的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领,前进不得。 “回到大理寺,你把他犯过的罪行全部交代清楚,让他去刑部蹲大牢,可比你踢他两脚解气多了。” 瑞草给了滕宣一个很好的建议,滕宣不再激动,但是仍旧是满腔的怒火,不停的喝骂包中。 脾气暴躁的包中一反常态,听到滕宣对他的谩骂也不恼火发脾气,只是阴沉着脸,提醒滕宣管好嘴巴。不要被悲观的情绪影响,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包中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低声笑声:“说得没错。” 第414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四十九 包中提醒精神临近崩溃的滕宣,此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结果话音还未落,就从树林内,闪出数十名黑衣人。 以黑布半遮面的黑衣人,一个个手中全都提着明晃晃的精致钢刀,正是之前与木忆荣和瑞草交手两次的那伙儿神秘人。 为首说话的黑衣人,正是声音低沉的黑衣人老六,他手上握着一把火器,腰间别着一把板斧,双眼笑眯着,不怀好意的盯着瑞草与木忆荣。 瑞草见了,眼神变得凛冽起来,打量着这伙儿总是神出鬼没,令人头疼的黑衣人。 那个喉咙好似大浪淘沙,声音十分沙哑,且长了一双灰白眼睛的黑衣人老七也在,他个头比一般人高出一些,站在黑衣人前面十分醒目。 黑衣人老七快速的扫视包中与滕宣二人一眼,正欲开口,扛着火气的黑衣人老六抢先一步,脸上挂着戏谑的浅笑,对木忆荣与瑞草道:“二位大人辛苦了,请把人交给我们吧!” 他虽然话语带着恭维的语气,但从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可以看出,他根本没有将木忆荣与瑞草看在眼中。 吃过火器亏的瑞草,并未轻举妄动,她快速的扫视了周遭一眼,见那些黑衣人,已经不动声色的将他们包围在垓中,立刻对滕宣发出悄声警告。 “落到他们手上,肯定没有你的好。你夫人拜托我们带你回去,若是一会儿情况不妙,你自己找机会跑。” 书生仲举被刺身亡的这宗案子,几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现如今,能够破案,还原事情真相的证人滕宣,绝对不能出事儿。 方才瑞草就看出,滕宣有意投诚,只要将他安全送回大理寺,这个案子就能结案了。 人跑了,大理寺可以再寻找抓回来,但若是死在这里,一直以来所花费的一切功夫就全都泡汤了。 所以,瑞草叮嘱滕宣找到机会就趁机逃跑。 哪有不想活命的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的滕宣立刻点头,一双眼睛滴流乱转,伺机而动。 仿佛听见瑞草与滕宣低语的低沉声音黑衣人老六,朝二人嘿嘿一笑,奉劝瑞草不要生出逃跑的念头,他手中的火器,可不是吃素的。就算她有齐天大圣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能耐,奈何也是快不过他手中的火器。 完全没有逃跑念头的包中,立刻满脸堆笑的问黑衣人是不是来救他的? 声音沙哑的黑衣人老七,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朝包中招手:“大人命我们来救你,你快过来。” 被木忆荣揪住走不脱的包中,急忙恳求黑衣人助他逃跑,到时他一定会到大人面前,替他们多讨要一些赏钱。 黑衣人老六脸上立刻绽放如花笑容,眯着眼睛向包中道了一句谢,然后朝同行的其他黑衣人一挥手,所有人二话不说,摆开队形,挥动钢刀,劈砍向木忆荣与瑞草。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曾多次与这帮黑衣人交过手,当时黑衣人们配合得十分默契,以井然有序的方式,不停的变换着队形,形成了非常有效的包围式战斗攻击。 若不是瑞草一直沉着应对,以待时机,用严重消耗的体力和一身的伤痕换来大量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整齐划一的黑衣人队伍出现一丝裂缝,突出重围。否则,她与木忆荣就得被这群黑人剁成肉酱。 当时的战斗,多少也有一丝运气存在里面,若是这帮黑衣人当时未能出现破绽,恐怕瑞草与木忆荣就得因为耗尽体力,或是失血过多而亡了。 如今双方再次遭遇战斗,黑衣人肯定不希望历史重演,一定会竭尽全力击杀瑞草与木忆荣,全神贯注的不再出现任何的破绽。 一柄柄精钢锻造的钢刀,卷着呼啸的风,齐刷刷的劈砍向瑞草与木忆荣。 二人需要分心控制和保护包中与滕宣,十分吃力的与黑衣人迎战,没过几招,二人的身上,就添了伤口。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吃一堑长一智,始终保持着完美无缺的队形,没有因为占有绝对优势,就掉以轻心,一副要将木忆荣等人就地正法的坚决模样。 瑞草与木忆荣的身上,不断地增添深浅不同的伤口,因为要顾及包中与滕宣,这一次的战斗,对于二人更加的不利。 不停观察四周的瑞草,很快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色,开始不断的节节败退,下意识的朝着旁边的树林移动。 若是进了树林,受到树木阻碍的影响,黑衣人的队伍就无法再保持完整有效率的攻击队形。 只要鸡蛋出现裂缝,就能将其捏碎。到时各个击破,便可轻而易举。 一开始的时候,黑衣人等并未察觉瑞草的目的,因为他们对自己这种类似阵法的队形式攻击十分有自信,只要他们自己不出错,就是无懈可击。 所以,瑞草极其自然的节节败退,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茂密的树林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个声音仿若大浪淘沙的黑衣人老七,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急忙出声提醒,但是已经晚了。 移动到树林内的黑衣人队伍,因为树木的阻隔,无法再继续保持队形,但沙哑黑衣人老七,很快就让黑衣人同伙儿分成两个不同的队伍,对木忆荣与瑞草分别围攻。 然而,即使分成了两队,但在茂密的树林内,仍旧很难保持队形。 没有了配合默契的队形加持,黑衣人的围攻变得零零散散,但仍旧占了人数上的优势。 不过瑞草与木忆荣,也借助了树木遮挡的优势,不断且快速的朝树林外移动。 沙哑黑衣人老七,眼见情况似乎正在朝不利的方向发展,立刻吹了一个呼哨。 所有黑衣人都看向黑衣人老七,老七快速的比划了几个手势,原本盯着瑞草与木忆荣的黑衣人,全都调转刀剑儿,转换了攻击对象。 数柄闪烁寒光闪闪的大刀,一下子就到了包中的面前,吓得他登时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刚好躲过一劫。 第415章 二五号舍刺杀案五十 锋利的钢刀,裹着劲风,贴着包中光亮的头皮上方,砍在了旁边的大树上面,“砰”的一声,漫天木屑飞溅,砸了包中一头。 “你们没长眼睛吗,木忆荣在那边,去砍他,砍我做什么?” 没能搞清楚状况的包中,一边叫骂,一边扶着大树站起身。 然后他就猛然看到一道黑影,到了他的面前,还未看清对方的长相,便听“噗”的一声,腹下一痛,不禁低头查看。 黑衣人老七手中的利刃,捅进了包中的肚子里面,他面无表情伸出左手,按在包中的脸上,用力向前一推的同时,右手猛地抽刀。 一串血花飞扬到空中,“扑通”一声,死不瞑目的包中,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栽倒在大树旁边,没能留下一句遗言。 晚了一步的木忆荣,看了一眼包中的尸体,急忙朝着瑞草奔去。 一直被瑞草扯来扯去,护在身边的滕宣,眼见包中被杀了,立即意识到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来救人,而是来灭口的。 还好,他由始至终,没对包中和他背后之人报什么希望。 而包中之死,也更加坚定了他不能落在这帮黑衣人手中的念头。 黑衣人老七杀了包中,扛着火气的黑衣人老六,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快速的扫过护着滕宣的瑞草与木忆荣:“他们给大人添了太多的麻烦,一并收拾了吧!” “上一次你在城里开枪,险些引起骚动,事后被大人骂得还不够吗?” 沉着的黑衣人老七,提着滴血的钢刀,提醒黑衣人老六不要坏事儿。只要杀了滕宣就好,不要去管瑞草与木忆荣二人的死活。 黑衣人老六撇撇嘴,将火气端在胸前,瞄准儿瑞草,用嘴巴模拟了一声火器发射的声音“砰”,然后不以为意的表示,这里是荒郊野外,又不是上京城,就算发生爆炸,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不要节外生枝。你忘了,上一次大人为了收拾你闯祸的残局,已经非常生气了。再来一次,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好了,我知道了,你再继续啰嗦下去,他们几个就要跑掉了。” 承诺不再找瑞草与木忆荣二人麻烦的黑衣人老六,立刻引着黑衣人队伍,盯准了滕宣,发起猛烈攻击。 瑞草与木忆荣二人,一边抵挡黑衣人的攻击,一边竭尽全力护着滕宣朝树林外撤退。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恶虎害怕群狼!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渐渐不敌,身上又添了伤口。 而丝毫不懂武功的滕宣,方才游泳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气,现在又在林中狂奔逃命,早已经精疲力竭,脚步磕磕绊绊,踉踉跄跄,结果没能躲过黑衣人老六劈来的一板斧。 胸口被砍的滕宣,发出一声惨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黑衣人老六趁机,横斧头对着滕宣的脖子就是一抹。 已经急速赶到滕宣身后,一把抓住滕宣向后拉的瑞草,终究是晚了一步,鲜血一下子从滕宣脖子喷射而出。 黑衣人老六得手,立刻朝黑衣人老七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黑衣人老七看向倒地不起的滕宣,胸口伤口狰狞可怖,脖子还在往外流血,眼看是活不成了,立刻吹了一个呼哨,完成任务的黑衣人就快速的开始四散撤离。 有些不愿离开的黑衣人老六,用手点指瑞草和木忆荣:“你们两个,给爷等着。咱们还会有碰面的机会。到那时,爷一定取了你们的性命。” 他嚣张的挑衅完,朝瑞草与木忆荣呲牙一笑,几个纵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内。 鸟兽散的黑衣人全都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双手紧紧捂着滕宣脖子的瑞草,抬头看向木忆荣。 木忆荣伸手探了一下滕宣的脉搏,隐约还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立刻道:“还活着。” 说着,迅速的扯下自己的腰带,系在滕宣的脖子上。 瑞草将已经完全昏迷的滕宣扶到木忆荣的背上,然后看向包中的尸体问怎么办? 包中的尸体也是证据,不能丢弃在这里,以免被人毁尸灭迹。 但是让瑞草背一具尸体,木忆荣又有些于心不忍,不免有些犯难。 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的瑞草,直接将包中的尸体夹在腋下,就像当初将木忆荣与夜夹着下麒麟山一般,快步朝树林外走去。 滕宣伤势严重,耽误不得,木忆荣也急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天鹅湖,回到上京城。 入城之后的木忆荣,沿着僻静地方,直奔医馆。 而瑞草则是带着包中的尸体,前往大理寺。 还好此时已经天黑,浑身是血的木忆荣与瑞草,皆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一路畅通无阻,再未受到任何的攻击截杀。 上京城医馆回春堂的坐堂郎中,是出了名的杏林圣手,看到滕宣这个情况,也是骇了一跳,不禁蹙眉,让木忆荣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滕宣的情况十分不妙,回春堂的两位郎中极力进行抢救,忙得满头大汗,最后总算是保住了滕宣的一条小命。 但是,陷入昏迷的滕宣何时能够苏醒,就很难说。 向回春堂郎中表示了感谢之后,木忆荣拜托二人,不要将滕宣在此获救的消息传出去,因为这涉及了好几宗命案。 大理寺的木侍郎医馆的郎中自然是认识的,急忙点头,保证绝对不会将消息外泄,还表示可以让重伤还在昏迷的滕宣,去医馆后面的院子歇息,待其身体恢复一些再离开。 木忆荣对医馆两位郎中再次道谢,随着两个用木板搬运滕宣的药童,一起前往回春堂医馆的后院。 书生仲举的这起案件,已经先后死了滕黄钰与包中两位证人,木忆荣不愿再多添滕宣一个,他紧锁的双眉都拧成了麻花。 将滕宣搬运进后院屋子的两名药童留下了一人,负责照顾滕宣,以免其出现发热等状况。 滕宣虽然暂时保住了小命,但是情况十分不妙,一直昏迷不醒,一晚上,回春堂的郎中前来看了几回,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在凌晨时,再次抱歉的请木忆荣做好心理准备。 第416章 案件始末一 寸步不离床榻边缘的木忆荣,看着全无血色,仿若死人一般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滕宣,不由得开始思量考虑,要不要让滕宣夫人来见自己夫君最后一面? 一夜未眠,晨曦探进屋子的时候,药童端着摆着各种药瓶的托盘走进来。 木忆荣以为是给滕宣换药,结果药童告知,是要帮他上药。 昨日与黑衣人一战,木忆荣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大多都是皮肉伤,他并未在意。 现如今看着药童帮他上药,不禁开始担心起瑞草。 昨日的战斗中,瑞草也同样受伤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处理伤口? 以瑞草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木忆荣想她一定会完全忽视,忙着与仵作老李讨论滕黄钰与包中的验尸结果,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思绪不断发散,脑袋变得越来越复杂的木忆荣,感觉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中,就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咳嗽的声音,立刻警觉的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木忆荣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滕宣表情十分痛苦的睁开了眼睛,似乎想要动,但是就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木忆荣急忙朝前探出身体,询问滕宣感觉如何? 滕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半个字儿,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渐了木忆荣一脸,吓得木忆荣急忙奔到门口,唤在院子中晾晒草药的药童去唤郎中过来。 回春堂郎中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在门口处响起,冲进屋后,郎中立刻奔到床榻近前。 滕宣还在不住的咳嗽,喷出不少带着血液的唾沫,令束手无措站在一旁的木忆荣,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只稍看了一眼滕宣状况的郎中,立刻将滕宣的上半身扶起,让他的头垂下。 滕宣再又咳嗽了几声之后,终于止住了咳嗽,郎中这才又将他放平躺下。 拭去额上汗水的郎中朝木忆荣笑了笑,道滕宣只是因为颈部受伤,不能对口中唾液进行顺利吞咽,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同时也表示祝贺,看滕宣的样子,应该是脱离了危险期。 听到滕宣活了下来,木忆荣终于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身体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双腿再也支撑不了身体的木忆荣,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强打精神向郎中表示了感谢,然后询问再次陷入昏迷的滕宣,什么时候能够彻底的清醒? 若是滕宣清醒过来之后,是否能够进食一些米汤,他担心失血过多的滕宣醒来后会太过虚弱,会再次发生危险。 郎中让木忆荣不要太担心,滕宣下次清醒过来时,应该就几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了。 药童知道如何照顾病人,由他看护,不会发生意外。 看着木忆荣严重的黑眼圈儿,好心的郎中劝他闭眼歇息片刻,药童会替他看着病人。若是有什么事情,药童会去前面唤他过来查看。 木忆荣想要起身向郎中行礼道谢,但是身上的力气好似忽然被人抽走了一般,只能颔首表示感激,然后眼皮就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垂了下来。 一觉睡得十分舒适解乏的木忆荣,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屋内的硬塌上,脑袋歪在一个人的肩头上。 淡淡的梨花香飘进木忆荣的鼻子,他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 瑞草不熏香,但因为贤院有两颗大梨花树,久而久之,她的身上也沾染上了淡淡的梨花香。 “你有睡觉吗?” 木忆荣声音温和的询问,坐直身体,凝视瑞草。 摇头表示没有睡觉的瑞草,双眼明亮,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疲倦,十分的有精神。 她告诉木忆荣,大理寺仵作那边的尸检并没有发现线索,然后望向躺在床榻上,还未苏醒过来的滕宣,问郎中如何说? 木忆荣告知瑞草,郎中道滕宣已无大碍,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让她不必担心,也眯起眼睛歇息片刻。 二人正说话间,躺在床榻上的滕宣忽然有了动静,二人急忙起身,走到床榻边。 极为缓慢睁开眼睛的滕宣,看上去光是睁开眼睛就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身体更是如同木头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就是想要张口说话,都显得十分费劲儿。 负责照看滕宣的小药童上前,将其上半身扶起,给他喂了一些温水,然后问他感觉如何? 张了张口的滕宣并未能够发出声音,还扯动了脖子上面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脖子。 木忆荣急忙让他不要勉强,从新躺好,待过两日,身上的伤势就能好转不少。 从新躺倒的滕宣,朝木忆荣与瑞草露出感恩的表情,若不是这二人竭尽全力的出手相救,他早已成为了那帮黑衣人的刀下亡魂,陪着同宗的滕黄钰,一起到地下作伴去了。 一想到滕黄钰,滕宣的心头就不由得蹿起火苗,暗骂滕黄钰不是东西,为了能够在上京城任官,拖他下水。 也忍不住暗骂自己架不住诱惑,头脑一热,就被人当成了垫脚石,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心头火越烧越旺的滕宣,要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出来,比比划划的让木忆荣取来笔墨纸砚,他要自写述罪书。 担心滕宣身体的木忆荣,让其先把自己的身体将养好,待明日身体好一些之后,再写述罪书也没关系。 滕宣似乎有话想说,木忆荣问他是不是担心自身安全问题? 滕宣点了点头,木忆荣向滕宣保证,这两日,他和亭长瑞草都会一直守在这里,让滕宣放心。 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的滕宣,又比划了两下,木忆荣便问他,是不是担心他老婆? 滕宣又点了点头,木忆荣再次让他放心,他家府外一直都有大理寺的问事在暗中守护,不会有问题。 终于放下心来的滕宣,朝木忆荣与瑞草拱拱手,表示感激,然后就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滕宣整整睡了两日,待他再次醒来时,前胸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只是看上去仍旧十分可怖。但他的喉咙,却是仍旧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第417章 案件始末二 回春堂的郎中前来检查滕宣的伤势恢复情况,道他脖子受伤,可能会影响以后说话发声。 至于这种情况是一时,还是永久就不太好说,要看以后的恢复程度。 对于不能说话这一点儿,滕宣并不在意,能够保住一条小命,他已经千恩万谢了。 能够勉强下床的滕宣,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一直守着他的瑞草和木忆荣跪下,磕头感谢二人的救命大恩大德。 木忆荣急忙将其扶起,道他这般明白事理,就不应该做出那些糊涂事情。不过现在能够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也为时不晚。 流下悔恨泪水的滕宣坐在桌前,提笔沾墨,开始奋笔疾书,一页接着一页的写述罪书。 内容基本上与瑞草和木忆荣了解到的情况,还有一些猜测基本大致相同。 从宁州来到上京城参加今年恩科考试的滕黄钰,为了节约开支,与同乡书生仲举住进了来福客栈的同一间客房。 然后当天,他就带着从家乡带来的特产礼物,拜访前些年搬来上京城任官的同宗表叔滕宣。 滕宣与夫人搬到上京城之后,这是第一次有同乡后辈前来拜访,自然是十分高兴。 且滕黄钰父母从前,还出钱资助过滕宣读书,算是滕宣的恩人。所以原本就十分热情好客的滕宣夫妇,立刻摆出好酒好菜招待滕黄钰,并热情的邀请其住在府上。 滕黄钰也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嘴巴甜,尽是挑一些好听的吉利话,哄得滕宣夫妇二人十分开心,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滕黄钰并未留在滕宣府邸住下,道他要与同乡一起与今年的考生多接触来往,一起讨论学习,也好开拓人脉,为以后谋算。 滕宣认为滕黄钰的想法不错,便邀请他常来府上做客。 当时滕宣说的只是客套话,但滕黄钰之后,真的时常来滕宣府上做客,但十分懂礼数的从未空过手。 滕宣十分欣赏这个同宗后辈,二人每次相见,都聊得十分投机,皆生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受。 不过没几日,滕黄钰忽然邀请滕宣到外面喝酒,原本滕宣担心滕黄钰带来路费不多,坚持在自己府上喝酒便好,但滕黄钰告诉他,是有人请他们喝酒。 滕黄钰说他到上京城之后,交了几位朋友,其中一个手头阔绰,且性子豪爽慷慨的朋友,邀请滕黄钰一起吃了几回饭,听闻他是滕宣的侄子,就大方的邀请滕宣一同到酒馆喝酒。 有些犹豫的滕宣,之前听到了一些风声,自己今年可能会继续出任监考官,不免推迟婉拒,以免被人说他以权谋私,收受贿赂。 滕黄钰笑着让他将一百个心都放进肚子里面,对方只是单纯的热情好客,绝对不会拜托任何的事情来为难滕宣。 半信半疑的滕宣,被滕黄钰硬是拉到了双喜酒楼。也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包中一伙儿人。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包中后来竟然贩卖起了泄题试卷,当时只知道他是上京城内一个有名的“掮客”。 刚刚接触认识包中之时,滕宣觉得包中这个人很不错,喝酒说话都十分爽快,虽然长得有些其貌不扬,还是一个大光头,但确实十分大方,好交朋友。每一次出去吃饭,都是抢着掏银子,从未让别人花过一分钱。 一来二去,滕宣与包中等人渐渐熟悉了,说话做事儿也都变得随意起来。 后来没过多久,包中就向滕宣坦露,他有一个赚大钱的好买卖,问滕宣要不要一起发大财? 因为包中爽快豪气,滕宣不疑有他,以为对方乃是真心实意带着他一同发财,就问需要投资多少银两? 笑着摇头的包中,道这是一个无本买卖,不需要一银两。 不相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好事儿的滕宣,不由得警觉起来,担心对方要干什么劫道抢钱,勒索绑票的事情。 发现滕宣突然变得情绪紧张,包中笑得很大声的拍着滕宣肩膀,让他放心,他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不会做那种杀人放火的勾当。 说着,在滕宣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包中对他的耳语,滕宣还以为自己酒醉听错了,让包中再说一遍儿。 早就被包中拉入伙儿的滕黄钰,立刻笑着表示,包中有门道儿,能够弄到今年恩科考题,滕宣可以将这些考题,贩卖给认识的考生,从中抽成。 之前滕宣也做过监考官,知晓几乎每次恩科考试,都有泄题的事情存在,但是他从未参与到其中。 从未做过什么犯法勾当的滕宣十分犹豫,滕黄钰见了,立刻开始游说。 道恩科考试泄题这事儿,历年都存在,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且还是个无本万利的事情。 若不是遇到像包中这般有门路又讲义气的大方朋友,如此笑着轻松发大财的好事儿,怎么可能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说着,滕黄钰开始详细的介绍,每卖出一份儿泄题试卷,他们可以分到多少银钱。 滕黄钰之前就已经从包中手中拿到了泄题,将其贩卖给一些熟悉的考生,赚了不少银两,才能经常买礼物到滕宣府上登门拜访。 他还保证,这个买卖十分安全,上面有翰林院的大人物罩着,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买了泄题试卷的考生,绝对不会傻到四处往外说这件事情,他们只要安心的赚钱就好了。 最终,滕宣在滕黄钰几人的劝说中动了心,从包中手中拿了几份儿泄题考卷,卖给了几位他与之相熟的考生。 此事儿滕宣做得十分隐蔽,再三警告从他手中买走泄题考卷的考生,自己偷偷解题背诵就好,切不可泄露给别人。 自己花了白花花银子买了泄题考卷的人,自然不愿意平白与人分享。因此,包中几人贩卖泄题考卷的事情,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事情。 直到,赚了很多银子,十分开心又喝了不少酒的滕黄钰,头脑发热的认为自己一定会金榜题名,不免有些骄傲自大,向同屋居住的书生仲举吹嘘炫耀起来。并不小心顺嘴透露了口风,把泄题试卷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干二净的抖了出来。 第418章 案件始末三 听到有关泄题试卷的事情,书生仲举当时只当滕黄钰是吹牛。 结果被兴奋和酒精冲昏头脑的滕黄钰,立刻向书生仲举显摆起来,从包袱里面取出泄题考卷,说他今年一定能够金榜题名。 就算知晓泄题,若是文章做得不好,也不一定就能够金榜题名。 然而胜券在屋的滕黄钰,根本没有去想这个问题,还得意洋洋的不停向翻看泄题试卷的书生仲举炫耀,这份泄题考卷的真实性。 听到滕黄钰言之凿凿的阐述,书生仲举终于相信滕黄钰说的不是吹牛皮的酒后胡话,立刻重视起来,一把扯住滕黄钰的手腕,让他去自首。 通过作弊得来的成绩根本就不算数,书生仲举劝滕黄钰清醒一些,悬崖勒马。以他多年读书得来的学识,也是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没必要通过这种恶劣卑鄙的手段,做这些令人不齿的事情。 听到书生仲举的言语,滕黄钰心中十分不舒坦,嘴上随意的应和了两声,便以为此事儿就此翻篇了。 结果他万万没有想到,性子正直的书生仲举,竟然要将泄题之事儿揭露出来,并要滕黄钰与他一起,劝他回头是岸。 酒醉瞬间消退的滕黄钰,立刻表示贩卖考题的人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若是不小心得罪,别说今年的恩科考试可能无法参加,就连性命都可能受到威胁。 一身正气耿直的书生仲举,道不能因为恐惧,就对不正之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必须得即使进行纠正,要不久而久之,国必因此而亡。 没有这种觉悟的滕黄钰,表示书生仲举说得太邪乎了,只是贩卖几份儿泄题试卷,造成不了那种般严重的影响。 叹息出声的书生仲举,让滕黄钰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如今的燕周,可还复当初的繁荣。 百姓多过着贫瘠辛劳的生活,为官者皆各个富得流油,却仍旧一心想要从百姓身上榨取更多的油水好处,却不肯为百姓谋得一点儿福利,不肯替百姓处理一起的冤案。 就拿今年的洪灾来说,朝廷拨款赈灾,但是送往下方的银两,经过层层剥削,最后哪里还剩一分一毫到灾民的手中。 逼得灾民不得不背井离乡,拖家带口,来到上京城逃难。 而这一路上,有将近一半儿的灾民,饿死累死在途中,就连裹尸的草席都没有一张,落得被野兽啃咬尸体的下场。 越说越气,越是痛心的书生仲举,道即使有部分灾民逃到了上京城,但又有多少人肯伸出援手。 遍布商贾命官的上京城,只有大皇子肯站出来带头赈济灾民,也只有那几位心善的大人捐了赈济款。 最后,还是那些江湖侠盗,仗义疏财,却最终落得一个被斩首的下场。 天道不公,朝廷满是吸百姓血的蛀虫,不可不说与恩科考试的舞弊脱不了关系。 书生仲举苦口婆心,良言相劝,但却吓坏了滕黄钰。 彻底酒醒的滕黄钰,意识到书生仲举是真的要将此事儿捅出去,吓得脑筋开始飞快转动,该想个什么办法,令其改变主意? 从前在乡里时,基本上与书生仲举一起辩论时,几乎没有人能够辩论赢他。 书生仲举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嘴巴十分犀利,而且意志坚定,很难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 滕黄钰觉得,单凭自己,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估计也说不通书生仲举,必须得找人帮忙才行。 想到这里,滕黄钰眼珠子一转,道泄题考卷真假不知,若是他们就这样揭露出来,结果是个乌龙,一出闹剧该如何是好? 万一泄题试卷乃是假的,只是一些无良商人用以坑骗考生,而他们却小题大做,以此攀指翰林院,到时该担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程问题。 书生仲举认为滕黄钰说得有理,便问滕黄钰,是从哪里买来的试卷,他要当面去会会那些人,好以此来判断这些泄题试卷的真假。 正中下怀的滕黄钰,假模假样的表示那些人很凶狠,他胆小不敢去。 书生仲举说他会独自前往,见机行事,不会直接当面质问对方这些泄题考卷是从何处流出,应该不会惹上麻烦。 急忙顺坡下驴的滕黄钰,告知了包中平日里会在的吉祥如意西域小店儿,然后他趁书生仲举出门,快速离的开客栈,乘马车,前往吉祥如意的后门,将此事儿告知包中。 于是,就有了后来书生仲举被吉祥如意的胡商赶出店铺,还被鬼见愁姚大头等地痞流氓堵截的事情发生。 只是谁承想,鬼见愁姚大头等人办事不利,竟然没有抢夺到书生仲举的那个包袱。 而脑子聪明的书生仲举,似乎意识到了同乡滕黄钰的背叛,之后并未回到客栈,这可急坏了滕黄钰。 因未能抢到泄题试卷,包中带人守在了来福客栈当中,但就不见书生仲举回来,不由得也担心起来。不得不急忙将此事儿上报给了他的雇主,自然是被骂个狗血淋头,让他彻底把书生仲举解决掉,否则包中的脑袋就不用要了。 气急败坏,一肚子邪火的包中回到客栈,就将滕黄钰打了一顿,威胁他若是不想死,就想办法把书生仲举解决了。 书生仲举不知藏到了何处,鼻青脸肿的滕黄钰表示他也没有办法,脑子转得快的包中说书生仲举明日一定会去参加恩科考试,到时让滕黄钰在考场里面动手,解决掉书生仲举,把泄题的试卷找回来。 上了贼船的滕黄钰走到如今这一步,追悔莫及,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若是不把书生仲举解决掉,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自己并没有信心能够独自解决掉书生仲举。 当时天色近凌晨,一夜未归的书生仲举是不可能回客栈了,必然是直接去了贡院考场,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 滕黄钰思忖包中说得对,绝对不能让书生仲举走出考场,到时他定会知道,自己手中的泄题试卷与今年恩科出的题目一模一样。 滕黄钰觉得,以书生仲举的才华,今年榜上有名绝对没有问题,万一他若是在考中个状元榜眼,进入殿试,将此事儿直接向当今圣上表明。那么,但凡涉及到此事儿的人,皆必死无疑。 下了决心要解决掉书生仲举的滕黄钰,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拖滕宣下水。 凌晨听到滕黄钰前来拜访的滕宣,衣服都没有披好就将其迎进门来,原以为滕黄钰是因为一会儿要参加考试而感到紧张,却不想,自己迎进来了一个瘟神。 第419章 案件始末四 滕宣听到行色匆匆,情绪紧张的滕黄钰,道要在贡院考场内谋害杀人,他感觉滕黄钰的脑袋肯定是被驴踢了,顿时将头要成了拨浪鼓。 眼见滕宣摇头不同意,神经紧绷快要断掉的滕黄钰,立刻开始进行威胁。 他道滕宣若是不肯帮忙,他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此事儿。到时,泄题之事儿若是被当今圣上知晓,他们就全都等着掉脑袋吧! 而且,此事儿弄不好,还会连累家人,难道滕宣想要看着自己夫人和孩子,陪着他一起掉脑袋不成? 滕宣自然是不想死,更不想连累自己老婆和孩子跟着一起死。 但是,让他杀人,他也是坚决不肯。 这时滕黄钰告诉他,不用他亲自动手,只要等滕黄钰动手时,他配合着做一些事情就好。 听到这里,滕宣摇摆的心彻底的被说动了,点头应允了滕黄钰,他会帮忙,但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贡院恩科开考,大皇子于一早祭祀之后,考生便纷纷入考场。 滕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书生仲举就在他负责的仁字号考场,整个心都一下子提了起来。 滕黄钰被分配到了考场祥字号,包中已经提前透漏给他,上面的人同祥字号考场的考官打好了招呼,对滕黄钰夜晚离开自己考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一定要大着胆子,尽快解决掉书生仲举这个麻烦,拿到他手中的那卷儿泄题试卷。 能够买通考场的考官,可见包中的雇主确实是个十分厉害的大人物,滕宣对于滕黄钰准备做的事情,安心了不少。 于是他按照滕黄钰先前的拜托,以同乡长辈的身份,好心提醒书生仲举,若是半夜饿了,可以去伙房内自己煮吃的,他对于此事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并且还解释,自己没有收取君健的任何好处,是有意将书生仲举安排伙房附近,以便他可以去隔壁伙房自己做吃的。 书生仲举对此表示出了疑惑,道他晚上不会进食,谢绝了滕宣的好意。 然而,当晚书生仲举仍旧是没有逃过一劫,他虽然没有肚饿去厨房做吃的,却在偷偷潜入仁字号的滕黄钰下跪拜托下,随之一起到了隔壁伙房,商谈有关泄题考卷的事情。 只是当时的书生仲举万万没有想到,痛哭流涕,下跪求饶的滕黄钰,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象,目的只是为了将他引到无人的伙房内,进行杀害。 所有的一切,都进展的太过顺利,书生仲举根本不会想到,与他同住一个屋子的同乡会对他痛下杀手。 当时的滕黄钰也是一样没有想到,第一次杀人的,竟然一下子就将人给刺死了。 同样,在仁字号考生餐食中放了一些安神助眠药粉的滕宣,也未想到,事情竟然比他们预想的进行还要顺利。 紧绷神经一整日的考生们,很快就在他的暗箱操作中都进入了梦乡,直至案发,才逐一清醒,完全没有任何人,发现滕黄钰与他的所作所为。 按照事先的安排,滕黄钰与滕宣二人,将书生仲举的尸体,从新塞回仁字号考场二五号舍内,用以冤枉嫁祸仁字号的考生。 之后,脱下凶衣的滕黄钰,简单的在伙房清洗了自己,回到自己的祥字号考场。 而滕宣则是用凶衣包裹着凶器,将其从贡院考场的外围墙处丢出去,由等候在外的包中拾起销毁。 这宗杀人案简直做得天衣无缝,只是,在杀人之后,跃到隔壁清洗自己的滕黄钰,刚好被起床小解的考生君健撞见,看到了其翻墙离开的背影。 不过还好,当时的考生君健迷迷糊糊,还因为事后发现书生仲举死亡而感到过度恐惧,令大脑将滕黄钰这个闯入者的形象无限放大,错误的安放到了君健之前看到与书生仲举发生争执的陶大胜身上。 陶大胜莫名其妙的被抓了,成了替罪羊,滕宣与滕黄钰的心里皆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放松的心情只持续了片刻,大名鼎鼎的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与那位屡破奇案的女亭长瑞草二人,就接手了书生仲举的案子,二人顿时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过还好,大理寺并未在贡院考场内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令二人安心了不少。 只是事后滕黄钰感叹,若不是担心搬运尸体会被贡院考场内其他考生发现,他一定将书生仲举的尸体运到外面,彻底的毁尸灭迹。 以为没有证据,就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的滕黄钰,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尽了。 今年恩科考试泄题舞弊之事儿,隔天就被鸿胪寺俞润生禀告了当今圣上。 勃然大怒的轩辕帝,立刻取消了今年的恩客考试,之前所有的试卷全都作废,由出首恩科泄题舞弊的鸿胪寺卿从新拟题,待定好日子,再次从新考试。 为了金榜题名而买卖考题,为了阻拦书生仲举揭露泄题舞弊而将其杀害的滕黄钰,到头来,发现所有的付出都付之东流一场空。 不仅如此,当初贩卖给他考题并逼迫他杀害书生仲举的包中,也被大理寺盯上了。顺着包中找到他,那就是早晚的事情。 忐忑不安的滕黄钰夜夜无眠,想要卷铺盖回老家,但他知道,这样会越加引起大理寺的怀疑。以大理寺以往的侦案例子来看,一旦怀疑上他,即使他逃回老家,也会被追捕回来。 他又想到逃到外乡,但一想到要过居无定所,甚至是流亡当乞丐的情况,就迈不动步子。 于是他找上了滕宣,问他借银子,并说了自己要去外地讨生活的事情。 听到滕黄钰狮子大开口的讨要银两,原本就气滕黄钰拖他下水的滕宣,哪里肯给他银两。没好气的让他去找包中,对方肯定也希望将他这个杀害书生仲举的凶手送出上京城,这样大理寺就抓不到凶手,查不到任何人的头上了。 而且,当初是包中拖滕黄钰下水,如今发生这些事情,自然要出面处理后续。 走投无路的滕黄钰觉得滕宣说得很对,立刻跑去恳求包中,给他一条生路。却不知道,自己却是去寻了一条死路! 表面上对滕黄钰柔声安慰,并大包大揽的保证一定会送滕黄钰出城的包中,早已经在滕黄钰干掉书生仲举时打定主意,要将滕黄钰送去与书生仲举一起下去做伴儿。 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他就顺水推舟,道去准备银子,与滕黄钰明日在永阳坊的大庄严寺后,寅时初碰面。 最终,以为迎来救世主的滕黄钰,却遭遇了死神,丢掉了一条小命。 第420章 案件始末五 在府上送走滕黄钰之后,滕宣的心理一直不踏实,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他十分清楚,祈盼着包中能够尽快将藤黄轩这个杀人凶手送走,到时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于是,他命一个十分靠谱,且聪明机灵的下人盯紧滕黄钰,不管有任何情况,都随时向他汇报。 所以,当滕黄钰出事儿之时,滕宣就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其被刺身亡的事情,立马从中嗅到了危险的苗头,二话不说就逃离了自己府上,藏匿起来。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与带着杀手前来追杀他的包中,同时出现在了他的湖边小草棚前。 滕宣的述罪状,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的纸,最后将包中被黑衣人杀死,自己被砍伤的事情,也写好了之后,于纸张末端,签字画押。 长长出了一口气的滕宣,没办法开口,就在另外的纸上写下,想要最后再见自己夫人一面的请求。 写完拜托诉求,滕宣再次给救他一命的木忆荣与瑞草跪下,呜呜咽咽,不停的恳求叩首。 将其搀扶起来的木忆荣,点了点头,应允了滕宣的拜托。 但是告知滕宣,他与夫人的会面,瑞草女亭长必须在一旁陪同,滕宣对此,表示了理解。 得知消息的滕宣夫人哭成了一个花脸猫,一看到滕宣就立刻冲上前,用拳头猛捶滕宣的胸口,哭喊着问滕宣为何这般糊涂? 这一刻,滕宣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狠狠的抽了自己几巴掌,费力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无奈无法发声。 滕宣夫人眼见自己丈夫这个模样,不免心软,二人抱头痛哭了许久才停下。 资质罪孽深重的滕宣悔不当初,用滴进眼泪的墨水,写下了他想要对妻子说的所有话。 瑞草没有看滕宣写了什么,但见滕宣夫人捧着那纸张哭了很久,便也猜到他写了什么。 书生仲举案子的最终调查卷宗,被大理寺递交到了刑部,虽然滕宣不知道包中的上家是翰林院的具体哪位大人,但书生仲举案子的凶手已经查清,剩下的事情,就由刑部来操心了。 刑部尚书柳师承见木忆荣果然如当初承诺一般,真的快速的查清了二五号舍刺杀案,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翰林院的大学士,内阁学士,还有国子监祭酒一帮人,表面上是中立派,但是大家心理都知道,他们与二皇子的外祖父私交匪浅,沆瀣一气。 这一回书生仲举的案子,可以彻底的颠覆翰林院,替大皇子扫平障碍。 他这个大皇子新晋老丈人,终于成为大皇子最有用的助力,不可或缺的帮手。 刑部尚书柳师承也并非是个假把式、空摆设,他将此案递交上了御史台,坚称翰林院涉及此案,请求纠察。 御史台也称兰台,宪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乃是中央司法机关之一,与刑部、大理寺共称为“三法司”。 若遇重大案件,会由御史台、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审理,称为“三司会审”。 当初瑞草被冤枉擅闯先皇后寝宫,涉嫌杀害宫市白望小贵公公,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时,木忆荣就曾经上折子,请求三司会审。 御史台官员除了监督百官每日早朝,在每年的春季,也会派遣“风俗使”,下访巡查地方州县,秋季则是派遣“廉察使”下访,听取百姓诉讼、纠察冤假错案、查处地方官员。 虽然御史台下访巡查风俗使与廉察使基本上皆是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但御史台的官员皆位高权重,有监管查处各级官员之权。 刑部尚书柳师承觉得自己搬不倒翰林院,就想着借御史台的手,给此案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御史台最是公正,只遵从司法与当今圣上之意,从不偏帮袒护任何人,柳师承相信,此案递交给御史台,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果然如柳师承所设想的那般,御史台很快就查明,真正泄露考卷试题的乃是翰林院的内阁学士及国子监祭酒,以及翰林院一干学士大臣。 浩浩荡荡一群人,皆被羁押在御史台的司狱司,等待更进一步的详细调查。 翰林院大学士严高竟然没有涉及到泄题贩卖试卷当中,这令很多人都十分的诧异。 但大皇子与揭露翰林院贩卖考题的鸿胪寺卿,皆出面为翰林院大学士严高背书,道将泄题试卷交给鸿胪寺卿俞润生手中的人,就是翰林院大学士严高大人。 大学士严高此举也算是大义灭亲,深受圣上褒奖。不过,大学士严高以治理不严,又年迈体虚为由,辞官闲赋在家。 圣上准了大学士严高的奏请,这下子,整个翰林院的所有职位,全都一下子空了出来。 急于将自己势力安插进翰林院的二皇子势力,立刻闻风而动,积极举荐自认为德才兼具的人,出任翰林院等职位。 泄露考题一事儿,几乎把翰林院的名声都败尽了,动摇了翰林院在朝廷与民间的信誉。大皇子认为此时必须得重新注入新鲜血液,重塑翰林院之国学风范。 今年恩科考试已经从新开始,想必一定会有不少英年才俊崭露头角,不如就将今年金榜题名的学子考生,安排进翰林院任职,想必一定能够带来新的风气。 轩辕帝觉得大皇子言之有理,点头应允,但凡今年入殿试的一甲,皆可入翰林院为职。二甲与三甲,若是有意愿入翰林院当职,经由鸿胪寺卿考核举荐,吏部核定之后,也可到翰林院任职。 一时间,鸿胪寺卿风光无两,就连对官员有任免之权,眼高于顶的吏部,也不得不登鸿胪寺卿的府门,以好将自己的亲戚朋友,塞进鸿胪寺举荐的名单之中。 之前被官员批判德行不够,才引发贡院血案的大皇子,在泄题案这件事情上,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算是功过相抵。 皇帝对待大皇子的态度一直都是冷热交替,时而赞扬两句,时而严厉批判。 但是大家皆由此事儿看出,当今三位皇子,年龄尚幼的三皇子轩辕澈,不具备争位储君的能力,基本已经退出了这场未来的皇权之争。 而剩下的二皇子,不学无术,一直依靠其母亲与外祖父支撑,若是想要跨上储君之位,除非痛改前非,好好的磨砺自己。 但从二皇子眼下每日随着不着调的十九亲王四处胡闹的情况来看,想要其悬崖勒马,脑袋清醒的努力学习,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态度,恐怕比登天还难。 而大皇子在这场隐秘的储君之争当中,渐渐显出独占鳌头之势,那些还在观望之人,心中的那杆儿天秤,已经无意识的歪到了大皇子那一边,这也令其他势力的人,开始紧张起来。 第421章 案件始末六 贡院仁字号二五号舍刺亡案告破,涉案人员全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只是可惜了赍志而没了的书生仲举。 书生仲举宁州老家亲属前来接他的尸体归乡时,木忆荣与瑞草亲自前去相送,还有洗脱冤枉的陶大胜,也前来见这位与他只有一面支援,却成了生死交的朋友最后一面。 仲举年迈的父母,与他的弟弟妹妹,还有一干亲戚、朋友和乡亲,不辞千里,辛辛苦苦全都赶来了上京城。 可见,书生仲举在乡间就因正直善良,深受人们的喜爱尊敬。 看着跪了一地,痛哭感谢木忆荣与瑞草为仲举伸冤的众人,木忆荣一阵阵鼻酸,急忙将仲举年迈的父母搀扶起来,道大理寺侦案缉凶,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 书生仲举的父亲也是里长,作为代表,他再三感谢了木忆荣与瑞草的付出。道能尽职尽责,便已实属难事儿,并非每个官员都能做到肯为百姓申冤。 时下的燕周朝廷官员,木忆荣也是不想多说什么,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翰林院泄题案件,就已经将燕周最后的一块儿遮羞布揭开了。 满脸泪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仲举母亲,紧紧的分别扯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一只手,哽咽了许久才道:“老妇不能报答两位大人什么,只愿拿余生所有的福气,祝福两位大人往后不会遇到任何的磨难,能够为更多像吾儿枉死的无辜之人伸冤。” 任职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从未做过一件儿欺心之事儿,他再次对仲举父母表示,他只是做了该作的事情,希望他们二老能够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来日方长。 垂泪不已的仲举父母,最后祝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以后能够平平安安,在侦案时,不会遇到任何的困难和危险。 当二老的目光,落在垂泪的陶大胜身上时,二老拍着陶大胜的手臂半晌,只是流泪道了一句:“辛苦委屈你了孩子。” 两百多斤,壮如铁塔的陶大胜,登时痛苦失声,哭得好似一个孩子。 送走仲举的父母与一干相亲父老,木忆荣请错过今年恩科考试的陶大胜到木府做客,劝他下次再来参加考试。 面容消瘦了不少的陶大胜,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股踌躇满志的精神气儿,心灰意冷的表示经过此事儿,他算是看透了官场的险恶,决定此生不入官府,回乡开一个武馆,度过余生。 想起赍志而没的书生仲举,木忆荣不禁规劝陶大胜不要轻言放弃,应该积极入世,以一己之力,一点点的改变官场之风,为百姓谋福。 若是陶大胜愿意,他可以举荐陶大胜到大理寺当差。 陶大胜摇头,婉拒了木忆荣好心的邀请,道他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像木忆荣一般意志坚定,始终如一的尽职尽责的做事儿。 官场的诱惑太大,他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像滕宣那般,经不住诱惑,踏错一步。 只要踏错一步,他这一辈子,必将走上一条不归路。 即使侥幸享受了荣华富贵,也必将遗臭万年! 对陶大胜惺惺相惜的木忆荣,思量了许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陶大胜,大皇子是个宅心仁厚,敢于揭露弊端,愿为百姓谋取福利的人。 他现在正在网络一些优秀的人才,劝陶大胜可以试试走这一条路,将来与大皇子一起,也可不违背本心的舒展自己的抱负,为燕周做出一番流传千古的贡献。 闻此言的陶大胜迟疑了片刻,还是感激的拒绝了木忆荣的好意,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表示,就他这种个性,很容易就被别人拿来当枪使,而他还毫无知觉,实在不适合在波云诡谲的官场做事儿。 言尽于此,木忆荣不再相劝,询问陶大胜可有回乡的盘缠? 陶大胜点头,拱手朝木忆荣与瑞草深施一礼,表示若是没有二人如此神速的侦破此案,他还不知要在大牢里面遭多久的罪。 此等恩情,他没齿难忘,归乡之后,每逢初一十五,定为身处上京城的二人上一炷香,祝祷二人平安顺遂。 木忆荣十分惋惜的拍了拍陶大胜肩头,叮嘱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再冲动行事儿。 还有,若是他有朝一日,觉得当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时,随时可来上京城大理寺报道。 再次表示了感谢的陶大胜,头也不回的讫去,坚定的背影,仿佛对热闹喧哗又繁荣的上京城,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这座人人趋之若鹜的繁华都城,伤透了多少志士豪侠的心,摧毁了多少英雄才俊的梦! 环视周遭盛世繁荣面貌的木忆荣,心中凄凉之感顿生! 心中同样涌上五味杂陈味道儿的瑞草,更加的明白太山娘娘为何让她入世修行,若是没有体会人世疾苦,挫折无奈的感受,恐怕她即使再修炼千年,仍旧是那个只会争强好胜,目空一切,只懂得逍遥玩乐的小鸟妖。 如今她的心境,已经成长到一个令她自己都感叹的地步,修为也随之增长了不少。 这也令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好似那个注定要到来的劫数,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近了。 一向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瑞草,终于体会到彷徨和不安的滋味儿。 下意识伸出手的瑞草,紧紧的握住了木忆荣手,感受着木忆荣宽厚手掌传来的热量,以此慰藉她冒着丝丝凉气的心脏。 没有感受到瑞草异常的木忆荣,只以为她是在安慰他因陶大胜的离去而感到的忧伤,笑着伸手抚摸瑞彩的脸颊。 “我没事儿,只是对陶大胜感到惋惜。” 书生仲举与陶大胜的遭遇,瑞草也是深表同情和惋惜,但她一向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事已至此,只能希望朝廷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有所改变,不再出现发生像书生仲举与陶大胜这般有志青年赍志而没的可悲事情。 然而,翰林院只是燕周朝廷的一隅,想要彻底的改变不正之气,任重道远。 第422章 恩科考试结束(求推荐票) 恩科会试最终顺利完成之后,轩辕帝在十九亲王和鸿胪寺卿的辅佐下,进行了殿试。 殿试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百三十人,赐“进士出身”;三甲百八十三人,赐“同进士出身”。 今年的一甲第一状元、第二榜眼、第三探花全都各个一表人才,但是同往年相较,似乎才情与相貌都差了一些。 且有二人,出身寒门庶民,但满腔热血,壮志凌云的模样深受好评。 有了翰林院泄露考题那档子事情,轩辕帝难得十分有精神的在殿试询问了一甲三人为官之道儿。 一甲状元、榜眼与探花给出的答案十分热血,直言抨击科举舞弊之弊端,赞扬轩辕帝为杜绝此弊端做出的英明决策,这令轩辕帝十分的满足和高兴,当庭表示唯才是举,命吏部尽快为三人拟定官职。 鸿胪寺卿再次重提翰林院官位空缺儿之事儿,轩辕帝就命鸿胪寺卿暂代翰林院大学士之职,把新科状元等人,全都安排进翰林院任职。 喜不自胜的鸿胪寺卿俞润生,高呼圣上决策英明,带着一干三甲进士向轩辕帝叩首,三呼万岁。 由此,翰林院彻底被新鲜血液占领。而这些英年才俊,各个情绪激昂,在帮当今圣上草拟密诏时,时常会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一些建议和想法,这令懒得动脑,更不愿意动身体的轩辕帝,顿感轻松,渐渐形成了一种依赖。 今年恩科武举的进士,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轩辕帝在殿试时,看着膀大粗圆的武状元,随性的询问了几句,发现对方于文学上并无什么造诣,便直接将其丢给金吾卫朱大将军去处理。 今年考中武举恩科的只有几十人,虽然当今圣上不重视,但是到了金吾卫朱大将军那里,各个都成了宝。 爱惜人才的朱大将军,几乎给所有人都任了职,全部留在了上京城的金吾卫队伍当中,这也令在当今圣上那里收到冷遇的武举进士,对朱大将军全都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一场恩科考试,几经周折,最后的结果还是很好的。 年轻的官员,未受官场浸染,必定会带来新的风气。 有些敏锐的人,自然察觉到了这扑面而来的新气象,意识到了有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的新旧交替中。 二五号舍的书生仲举刺亡案结束之后,木忆荣再次将他与瑞草的定亲提上日程,瑞草也觉得,是时候将此事儿告知太山娘娘了。 但是二人谁都没有想到,木老夫人突然病倒了,惊得大夫人唐氏日日在老太君房中侍疾,就连科举落榜的木忆星,她都没有时间教训和安慰。 恩科三甲进士一共录取了三百一十六人,结果木忆星竟然落榜了,而他自认为不如自己的曹永乐,却是榜上有名。 因此木忆星怀疑曹永乐一定是走了他老爹的后门,要不他怎么刚刚在放榜不久之后,怎么就直接去了户部任职。 大夫人唐氏对木忆星没有中举并不感到意外,但难免有些遗憾,只是木老夫人病了,她要在左右侍疾,根本没有时间理会木忆星,好言安慰了其几句,让他以此为契机,继续努力,待到下次恩科开考,再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不要对自己感到失望。 木忆星的性子,哪里可能会对自己感到失望。只是,没能金榜题名,他在瑞草面前说话就没有底气。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出双入对,有说有笑的样子时,心里十分的窝火。 于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缠着木忆荣,非让他哥给他走后门,让他到大理寺当差,否则,他就死活不同意木忆荣与瑞草两个人相好。 木忆荣不动声色的将此事儿推到他爹木敬忠的头上,道他对木忆星到大理寺当差没有意见,只要大理寺卿同意就行。 怎么看自己兄长都像是一只狐狸的木忆星,没有因此就放弃,真的跑去游说他爹木敬忠,要到大理寺当差。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问事,他也不嫌弃。 没好气的木敬忠,表示大理寺嫌弃木忆星。道大理寺的问事,也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考验,才能到大理寺当值。 就算是大理寺的洒扫杂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要担当,就能够担当的。 木敬忠警告木忆星收起好高骛远的心思,也不要尽是想着耍小聪明,好好用心读书,争取在下次恩科开考时,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木忆星若是肯听他老爹的话,那他就不叫木忆星了,他脑瓜筋一转,就网络鲁佑与常欢两位好友,成立了一个什么叫做“飞鹰社”的社团,自称游侠,说是老百姓的平民捕快,专门替人进行秘密调查委托。 但飞鹰社开业多日,就只接了一宗替人寻找丢失驴子的委托。 不过这也未能消减木忆星的热情与积极性,道他们飞鹰社,定能前程似锦,取代上京城的大理寺。 木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始终不见好,大夫人唐氏没有时间管束木忆星,木敬忠整日里被大理寺的事情绊住脚,更没有时间理睬木忆星作什么妖。 木忆荣和瑞草二人,倒是受大夫人唐氏之托,去了木忆星他们在太平坊开设的飞鹰社。 太平坊临近皇城,但是坊市比较小,木忆星他们又没有钱,只能租一个民舍的小跨院,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开门营业。 院子很小,站在院中说话,屋内都能听见,但打扫得十分干净。 门口旁的墙角处,有颗杏树,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木忆星看到瑞草十分高兴,立刻拉着鲁佑和常欢,十分热情的将瑞草迎进屋,完全没有理睬苦笑着木忆荣。 一脸无奈的木忆荣,跟着几人进了屋子,见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四把凳子,就只有一个床,不禁担心的问木忆星,他们午饭如何解决? 不耐烦的木忆星让木忆荣不用管,他们又不是小孩子,饿不死。 说着,拿出上好的茶点儿招待瑞草。 丢了一块儿核桃酥进嘴里的瑞草,道木忆荣他们赚的钱,都不够一日三餐买饭吃的,铺子早晚得黄了。 第423章 需要思考的事情变多 瑞草道木忆星的飞鹰社入不敷出,早晚得黄了! 笑嘻嘻的木忆星让瑞草不要担心,鲁佑家里每天都有给他们送饭,全是好吃的,并顺势邀请瑞草时常飞鹰社来做客,一起用饭。 木忆荣对自己弟弟拿他和瑞草的差别待遇不甚在意,道木忆星既然有这样的志向就好好干,破几宗像样的案子,把名声传扬出去,也能替木府争光。 木忆星还未开口,常欢就不好意思的表示,他们开业几天,就只接了一宗找驴子的丢失案件。像是人员失踪或是被害的案子,大家都去衙门报官了,并不会来他们这里。 没好气的木忆星狠狠瞪了一眼说丧气话的常欢,道衙门一天忙得要死,堆积的案件都不知有多少了,只要他们有耐心,早晚会有大案子找上门。 木忆荣也道做任何事儿,都要有耐心,只是他希望,木忆星三人在做事儿的时候,千万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遇到危险切不可贸然行事儿。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可到大理寺寻求帮助。 不屑“哼”了一声的木忆星,让他哥少瞧不起他们,他们现在只是才刚起步,正在慢慢积攒经验中,以后定会越来越好。 而且,相信以他们三个绝顶聪明的脑袋,一定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绝对没有需要大理寺帮忙的一天。 十分欣赏木忆星这份儿热情的木忆荣,还是不忘提醒,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千万不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不能与东西两市的那些闲子结交,否则一定会惹出祸事儿来。 挑起眉头的木忆星,问木忆荣大理寺不忙吗,干嘛像个老太婆一般在他们的铺子里面絮絮叨叨,准备进门的财神都被木忆荣念的经给烦走了。 无奈笑着站起身的木忆荣,道他们就不打扰木忆星一展抱负了。在祝他们多接委托,日进斗金之后,与瑞草一同告辞。 就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从屋内走到院子时,有个农妇匆匆奔进院内,一把扯住木忆荣的手,道她家猪丢了,委托飞鹰社快去帮忙找找。 一头黑线的木忆星急忙上前,道他才是飞鹰社的管事儿,有什么委托和他说。说着,还好似赶苍蝇一般,让木忆荣赶紧离开。 笑着牵起瑞草手的木忆荣,在木忆星咬牙切齿的注视中,离开了飞鹰社。 出了门,替莽撞木忆星担心的瑞草,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飞鹰社的招牌。 “不知道,这牌匾还能在这里挂多久?” 木忆荣让瑞草不要小瞧木忆星,从小到大,只要是木忆星想要用心做的事情,都能成功。 只不过,他很少用心做事儿。 最近一两年,木忆荣见过木忆星最用心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喜欢瑞草,和开这个飞鹰社。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用心做的这两个事情都不会成功。” 瑞草可不会对木忆星动心,至于飞鹰社会壮大到盖过大理寺的锋芒,她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笑了笑的木忆荣,语气平淡的道了一句:“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儿呢!” 微微挑眉的瑞草,问木忆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觉得,她以后会对木忆星那家伙 瑞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木忆荣敲了一下小脑瓜:“傻瓜,我肯定是说后面那项。保不准儿,忆星以后真的会成为民间最有名的游侠,平民捕快。” “你对你弟的信任与疼爱,超出了平常表现。” 平时木忆荣确实经常拿木忆星打趣儿,木忆星也会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他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其实很好,只是与一般人家兄弟间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木忆星虽然平时特别爱无理取闹,调皮捣蛋,但心眼儿绝对是好的。 这一回的恩科考试,木忆荣觉得,木忆星之所以没能考出一个考的成绩,十有**是受了书生仲举之死的影响。 大理寺在调查贡院考场刺杀案时,木忆星只要在家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在木忆荣的门口守着,询问案件进展。 木忆星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且聪明伶俐,只要他肯用心做事儿,便一定能够成功! 握紧瑞草手的木忆荣,让她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好好想想,他们两个的亲事儿,他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一趟泰山? 听到木忆荣要去泰山提亲,瑞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难得有些扭捏的问木忆荣,大理寺会给他那么长的修沐时间吗? 木忆荣有些诧异的看着瑞草,然后警惕的环视了四周一眼,凑到瑞草耳边:“你不是妖吗。不能将我一下子从上京城弄到泰山上面去吗?” 你丫的是不是对妖什么误解? 瑞草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当初她从泰山下来,入世历练,乃是金翅大鹏鸟载她来的。 虽然她是妖,但是没有长距离瞬移的能力,也不能像齐天大圣一般,能够脚踩筋斗云,一个跟头儿就翻到了泰山。 瑞草虽然自己能够变回山雀本体,比一般普通鸟儿,更快速的飞到泰山。 但是她的本体同个雪球一般大,根本没办法载着木忆荣一同回到泰山。 检讨自己轻率了木忆荣,有些犯愁的表示,自己若是不亲自去泰山提亲,会显得不够真诚,恐瑞草的娘娘会生气。 也不能请瑞草娘娘来上京城,这样会显得十分失礼,一时左右为难的木忆荣,不好意思的牵起瑞草的手,道只能等凛冬临近新元那段时间,修沐时日多,他到时再同瑞草一同前往泰山。 有些娇羞的瑞草道并不着急,她也得提前回泰山打一声招呼。 当初太山娘娘让她下山入世学习,历劫之后便可回到泰山。 如今她学习得不错,但是历劫之事儿,却是没有一点儿征兆。 若是她此时告知太山娘娘,她要成亲了,且还是同可能与她劫数有关的木忆荣成亲,不知道太山娘娘会不会把她关起来,做成吊炉烧鸽! 眼见瑞草眼中有迟疑神色闪过,木忆荣有些抱歉的道:“对不起,议亲事之事儿一拖再拖。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泰山上的那些妖类会吃了我?” 翻了一个白眼儿的瑞草表示,相较于人肉,夜他们更喜欢吃小鱼干。 只是,泰山上,从未出现过妖类与人类结合的先列。 浅笑着木忆荣让瑞草不要担心,他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相信他的真心,一定能够得到认可。 看着木忆荣坚定的眸光,瑞草也跟着放心了不少,太山娘娘那么疼她,又很通情达理,一定不会在意人妖殊途这样的世俗观念。 泰山之上,只要搞定最麻烦的百花仙子,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关键问题是,百花仙子就是最大的、最麻烦的问题,她可没觉得,自己有能够说服百花仙子的能力和口才。 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赢,还真是令人头疼! 实在不行,就学人类私奔! 可是普天之下,哪里会有百花仙子找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她与木忆荣,说不定会被打断腿。 不过还好最近大理寺比较清闲,她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说服百花仙子,同意她与木忆荣成亲! 第424章 身体每况愈下的轩辕帝 深秋向寒冬过度的时间,已经做好猫冬准备的百姓,变得越来越清闲。 时常三五成群的聚在家中,点着火炉,围在一起,抓把玉米粒充当计数,进行各种游弈。 相较于普通人家的清闲惬意,皇宫内院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 进入干燥寒冷的冬季,轩辕帝的咳疾变得越加严重,时常半夜咳醒,睡眠质量极差,弄得饮食也不香,阖宫上下都跟着一起不得安宁。 尤其最近几日,精神萎靡的轩辕帝,早起时,身体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险些摔倒,吓得梁辰之后一直紧紧的贴着轩辕帝进行伺候其穿衣用膳,生怕轩辕帝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倒在地上,就此长眠。 时常头重脚轻的轩辕帝,还出现了一个异常状态,就是时不时就会对着周遭空无一人的空气喃喃自语,仿若在与人对话,明显有疯癫之意,这可愁坏了大太监总管梁辰,只好请十九亲王入宫,多陪在轩辕帝身边与其聊天解闷儿。 轩辕帝对着十九亲王,精神变好了很多,但是一张口,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先皇后。 道他最近越来越能够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就快要去找拓跋兰因皇后了。 十九亲王苦言相劝,让轩辕帝不要胡思乱想,他还是春秋鼎盛之姿,不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笑着摆手的轩辕帝,道他此生无憾,只希望能够在生命到来的尽头时羽化成仙,能够前往先皇后拓跋兰因所在的那个地方,他就彻底的圆满了。 早逝的先皇后拓跋兰因,成了轩辕帝这一辈子无法根治的心魔! 看着自己皇兄这副痴情的样子,十九亲王扪心自问,他的那十八房美妾,可否有一个真正的走进了他心里面? 答案是否定的,不禁苦笑的十九亲王,对轩辕帝说了一句:“皇兄,你是幸运的!” 并非每个人,一生都能遇到自己深爱,且同样深爱着自己的人。 能够遇到拓跋兰因,轩辕帝无疑是幸运的。 不管轩辕帝这一生的功过如何,他在感情这一方面,是个胜利者,也是一个幸运儿! 听到十九亲王如此说,轩辕帝心情大好,晚上与十九亲王一起用膳时,进食了不少,人也又从新变得精神起来。 以往,每当提起先皇后拓跋兰因时,十九亲王都担心轩辕帝因忆起过往而太过伤心,受到刺激,便都早早结束这个想关的话题。 但是这一回,十九亲王想要问一些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他担心,以轩辕帝现在这种渐渐陷入糊涂的状态,若是现在不问,以后恐怕没有机会。 “皇兄,你觉得皇嫂她是怎样一个人?” “在我心中,她是完美的,举世无上的!” 没有一丝犹豫说完这些感受的轩辕帝,笑问十九亲王,从前他甚少提起先皇后,为何忽然想起要问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皇嫂,是个奇特的人。” 听到十九亲王的话,轩辕帝笑着点头:“确实,她是个奇女子,与一般的普通女人不同。” “皇兄,从前您说皇嫂没有死,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臣弟当时觉得,皇兄是因为太过思念皇嫂,不肯承认她已经仙逝的事实。但是最近这两年,我忽然觉得,皇嫂真的有可能,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轩辕帝似乎早就预料到十九亲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释然的笑道:“朕就说,这普天之下,只有小十九你最是与寡人心意相通。” “皇兄,从前皇嫂去世时,对臣弟我的打击太大了。有很长一段时间,臣弟的心上,都好像是被蒙了一层布。最近,臣弟感觉心头上蒙的那一层布被掀开了,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轩辕帝点头,叹气表示,十九亲王从小把先皇后当成自己的母亲,他能够体谅,先皇后去世时,对十九亲王的打击有多大。 他也是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从那泥沼里面走出来! 眼中满是情绪的十九亲王,给轩辕帝斟了一杯茶,自己则是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然后对伺候在一旁的大太监总管梁辰露出一个笑容。 “梁辰公公,本王想要与皇兄说一些私密话,你先到门口候着去吧!” 梁辰有些为难的看向轩辕帝,见其点头,便朝二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阵寒风,随着梁辰开启的门扉灌了进来,十九亲王将暖手壶放在轩辕帝的腿上,笑说最近天气突然转寒,他夜晚不适,难以睡眠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先皇后在哄他睡觉的时候,曾经讲过一些十分稀奇且有趣儿的故事。 当时先皇后绘声绘色讲故事的样子非常好笑,令他因为怕黑而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心情也变得很好。 可惜后来,先皇后骤然离世,十九亲王脑中很多有关先皇后的记忆,都一下子像是被冰封冻住了一般,竟然就那样毫无知觉的忘记了! 叹息一声的十九亲王,随即笑着问轩辕帝,可还记得,先皇后给他讲过的那些有趣儿故事? 点了点头的轩辕帝也陷入回忆,道十九亲王小时候特别调皮,白日里,上树掏鸟,下湖捞鱼,像是个成了精的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就没有老实的时候,比别的孩子都有精力。 按理来说,疯玩一整日之后,到了晚上,一定会累得瘫倒,倒头就睡。 但是十九亲王却是不同,特别的怕黑,但是点烛火又睡不着,尤其的难伺候。 那时没有办法,还是太子妃的拓跋兰因,就会讲故事哄十九亲王睡觉,而太子轩辕离,都会坐在一旁秉烛看书。 笑着表示自己被迫听了不少哄孩子睡觉故事的轩辕帝,再次感叹,十九亲王小时候就是个磨人精,长大后更甚,一点儿都没有按照当时先皇后所说的剧本走。 不过有一点儿,先皇后说得没错,那就是十九亲王长大后,确实十分的讨女人喜欢。 不好意思笑了笑的十九亲王,向轩辕帝抱歉道:“皇嫂曾经期盼臣弟长大后,能够为皇兄的左膀右臂,为您分忧解难。可惜,臣弟只会给皇兄添麻烦。” “你皇嫂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准,只可惜,她走得太早了。若是她还在,不知如今燕周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轩辕帝从不自认为,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先皇后还在世时,他们夫妇二人携手,从懒惰的先皇手中接过烂摊子,创造了燕周十年盛世。 但是,自从先皇后骤然离世,备受打击的轩辕帝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而他与先皇后亲手打造的燕周盛世,也在他的放任不管中,一点点儿的瓦解。 轩辕帝虽然心内都十分清楚,但是他魂魄已经随着先皇后离去,再也没有精神和心情,继续维持燕周盛世。 只要,燕周还姓轩辕,他就无愧先祖了。 第425章 先皇后异于常人之处 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为了缓和气氛,十九亲王再次提起先皇后给他讲的那些有趣儿故事。 说着,他还同轩辕帝讲起了《灰姑娘》、《金鹅》和《十二个懒仆人》的故事,逗得轩辕帝哈哈大笑,情绪与精神皆明显转好。 十九亲王道他还记得,先皇后给他讲的这些故事,叫做《格林童话》,是一对儿兄弟写的故事。 轩辕帝大概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道这些故事他只大概还记得一些情节,但是具体叫做什么名字,出自哪本儿书,他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还是十九亲王脑袋聪明记性好,还能记得这些故事。 他说着,不由得感叹道:“若是今后你我皆不在了,还有谁会记得她!” 早逝的先皇后拓跋兰因,是轩辕帝心中的那道儿“白月光”,也是十九亲王心头的那点儿“朱砂痣”。 二人举杯对月,沉默了良久之后,十九亲王宽慰轩辕帝道:“皇兄,你我百年之后,又有多少人会怀念!” 性子洒脱的十九亲王,道不必太在意身后之事儿,又将话题从新引回到先皇后拓跋兰因的身上,道前不久他无聊时,曾经四处打探过有关《格林童话》这本书,但是根本没有人知晓。 无论是民间书肆,还是皇家藏书阁,他几乎都翻找了一个遍儿。 也向很多知识渊博的人打听过,却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些故事。 说完这些,十九亲王又提起,先皇后除了会讲这些奇怪有趣儿的故事,还对前唐时期,不停派使者前来朝贡的倭国与高句丽十分了解,甚至还会说几句那两个国家的话,十分的神奇。 还有,她曾经画过一副非常奇怪的画,画上是个着装和发型都十分古怪的西域女子,说是叫做什么蒙娜丽莎,不知轩辕帝是否还有印象? 轩辕帝点头,道先皇后拓跋兰因确实会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皆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十九亲王闻言,立刻接住话头,问轩辕帝就没有觉得奇怪吗? 眉头紧锁的轩辕帝,凝视窗外隐约可见的半轮玄月片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寡人才会说,你皇嫂她来自仙界。” 轩辕帝道拓跋兰因是他见过全天下性子最好的女子,善良又贤惠,时而内敛、时而活泼,做事儿井然有序,说话头头是道儿,脑子也转得快,若她是个男儿身,真是当宰相的料儿。 人世间,再也没有像她那般毫无瑕疵的完美女子,绝非凡人! 闻听此言的十九亲王,不禁伸手扶额,无奈的叹息一声。估计不管他说什么,他皇兄都会潜意识的觉得,因为拓跋兰因来自仙界,所以她身上的那些奇怪的事情都能以此解释得通。 可是十九亲王知道,拓跋兰因在他心中虽然胜过仙女,但并非真的是什么仙女下凡! 饮了几杯茶,与十九亲王闲聊了许久的轩辕帝乏了,留十九亲王在宫内歇息,自己先去安寝了。 十九亲王搀扶轩辕帝入寝室内歇息,伺候其宽衣安寝,盖好被子,然后站在床头,轻声道:“皇兄,臣弟想要去皇嫂寝宫看看她留下的遗物。” 轩辕帝摆摆手,让大太监总管梁辰掌灯帮忙引路,叮咛十九亲王不要睹物伤情,逗留太久,以免着凉。 寒冬下的深宫内苑夜晚,寂静如黝黯深渊,不闻鸟叫虫鸣,没有蛙鸣鼠窜,更不见有人影半个。 提着昏黄灯笼的大太监总管梁辰,安静的在前引路,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他手上灯笼摇摆不定,吹得他浑身毛孔紧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不免有些担心的向十九亲王给出建议。 “王爷,夜深风寒,谨慎着了风寒,不如明日再来。” “本王饮了一些酒,身体燥热,无心安眠,正好吹吹风醒酒。” 梁辰闻言,不再多说,配合着十九亲王的步伐,默默在斜前方引路。 先皇后住在的昭阳殿,除了每日有专门负责负责洒扫的宫人来此清洁寝宫内外,几乎不会有别的什么人来此。 之前,瑞草尾随小贵公公误闯先皇后寝宫昭阳殿,那一次,算是先皇后逝世至今,昭阳殿内最热闹的一次。 从前,十九亲王也曾想过到昭阳殿内转转,但是害怕触景生情便作罢了! 若大的昭阳殿还是从前旧貌,梁柱上描的金凤不见一丝褪色消减,只是流水潺潺,却不见当年那几尾肥胖锦鲤;廊阁幽幽,再也不闻那女子银铃般悦耳的笑语。 踏进阴凉又空旷,不免有些寒气深深的大殿,十九亲王驻足了很久,环视周围他曾经深深刻进脑中的那一梁一柱,一桌一椅。 这是自先皇后过世后,十九亲王第一次来昭阳殿,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像是翻出海面的鲸鱼,难以克制的汹涌翻搅着。 他以为,时隔多年,那种痛彻心扉的感情已经淡化了。 然而,他始终错估了拓跋兰因在他心中的地位。 “先皇后,是位令人值得尊重的女人。” 站在十九亲王身后的大太监总管梁辰,语带尊敬,悠悠出声。 长长出了一口气的十九亲王点了点头,拓跋兰因在轩辕帝的政绩上,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甚至可以说,轩辕帝成为新帝的那十年圣名,都是拓跋兰因一手帮他赚来的。 “本王记得,你曾经还受过先皇后的恩惠。” 眼中有水光闪烁的梁辰点点头:“奴才确实受惠过先皇后,一直感念在心,从不曾忘记。” “可惜,记得她的人越来越少了!若是,当年她能为皇兄诞下麟儿,便是如今燕周最正统的储君人选,本王又何必处心积虑的为燕周皇权苦苦经营这么久。” 梁辰闻言,急忙环视四下,提醒十九亲王说话甚重,以防隔墙有耳。 十九亲王深深的看了梁辰一眼,没再说什么,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默默的走进先皇后生前居住的寝室,不发一言,静静的摩挲着里面的每一件家具,仿若想要触碰可能残留下来的她的温度和气息。 生在帝王家的孩子,皆擅长察言观色,心智成熟较早。 而十九亲王的种种经历,也令他比一般皇子公主的心性更早成熟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自己对皇嫂拓跋兰因的感情变了质。 他,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她! 那般优秀卓越,出类拔萃,总是浑身散发耀眼光辉,像是太阳一般的奇特女子,很难不令人爱上她。 他那时觉得,整个皇宫上下的所有人,都敬仰爱慕着她。 于是,他也心安理得的成为其中一员,恋慕着她。 然而,她却死了! 第426章 昭阳寝宫(求推荐票) 先皇后拓跋兰因走的那一天,没有任何的征兆。 十九亲王还记得,当日的早膳,是他与皇兄,还有她,三个人一起用的。 她如往常一般,只有在有他和皇兄在的场合,就会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讲一些十分有趣儿的笑话,逗得他与皇兄哈哈大笑,自己也会放肆的大笑。 那个会像迎阳花一般放肆灿烂笑着的人,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暴毙身亡了。 早朝上到一半儿的轩辕帝,得知拓跋兰因暴病而亡,跌跌撞撞的奔进昭阳殿,抱着她的尸身放声大哭。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哭得声嘶力竭,惊天动地的轩辕帝,完全不敢相信,活得好似小鹿一般健康活泼的人,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死了。 十九亲王也不敢相信,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就像是久卧病榻多年的老者,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悄然离世。 无法相信她就这样去了的十九亲王,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木然的站在一旁,盯着她那张还是绝尘美丽的面孔。 只是,她吹弹可破的皮肤白得十分渗人,紧闭双眼垂下的睫毛,全都像是枯萎的蒿草一般,无力的贴服在苍白的肌肤上。 他当时,是多么的渴望,她会突然的跳起,就像是从前会做的恶作剧一般,告诉他和皇兄,她只是在逗他们玩儿。 然而,她再也没有睁开眼! 悲痛欲绝又愤怒至极的轩辕帝,将昭阳殿的所有人都关进了大牢,要审问他们先皇后的死因。 然而受了极刑的昭阳殿下人,与对先皇后尸体进行检验的御医、仵作,全都摇头表示,先皇后乃是不明死因的突发暴毙而亡。 那样善良美丽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暴毙而亡,他不相信,他的皇兄也不相信。 但她就是真真切切的离去了,没给他们一点儿挽留的机会,也没能给他们留下一句的遗言。 如果,她有机会说遗言,会对他说些什么? 十九亲王想了很久这个问题,想到了很多答案,却终究是没有答案! 她的离去,带走了皇兄的灵魂,也带走了他的心脏。 轩辕帝下令,让昭阳殿伺候先皇后的所有下人,全都入皇后陵寝陪葬。 一时间,轩辕帝成为了举国痛骂的无道昏君。 只有他,理解他皇兄的心情。 那天,当他看到她的尸体时,他差一点儿就抽出剑,砍杀光昭阳殿内的所有人。 那些该死的下人,没有保护她,所以都该死。 可惜,就算整个昭阳殿的所有人都死了,也换不回一个她。 从此以后,她只存在于他的梦中。 坐在寝室凤榻之上的十九亲王,伸手抚摸着床铺上铺着的繁复锦花绣被,思绪再次飘远。 她不喜欢象征皇后的彩凤,更喜欢鲜花,喜欢红艳艳的刺玫,也喜欢有着淡雅香气儿的雪白茶花,最喜欢的是从外邦刚刚传入燕周不久的黄灿灿“迎阳花”。 她也很喜欢画迎阳花,而他则是喜欢看她画迎阳花,那时她脸上的笑容,和迎阳花一般的灿烂。 她的喜好总是非常的独特,想法总是十分的新奇,像是一本写了无数未知精怪故事的图书一般吸引人。 他曾经问过她,她所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告诉他,她从前跟着西域的先生,学习了很多番邦的东西,他不疑有他。 但是,当她离去之后,每每回忆起从前种种过往的他,想要依循她所知道的那些痕迹,假装她还活着时,寻寻觅觅许久的十九亲王却猛地发现,她所说的很多东西,无论如何寻觅,都无法找寻到,仿若根本就不存在。 她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更不可能说谎欺骗他与皇兄。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唯一能够说服十九亲王的解释就是,她说的那些东西确实是都真实的存在,只是不存在他们这里而已! 这种无法确定的疑惑,一直存在他心中十数个年头,直到,柳轻烟的出现。 柳轻烟很美,但是不及先皇后拓跋兰因千分之一;柳轻烟很聪明,但不是拓跋兰因所拥有的那般大智慧;柳轻烟对待感情不拘于泥,十分勇敢,但也十分自私。而大无畏爱着他皇兄的拓跋兰因,则能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可牺牲自己。 柳轻烟的身上,有与先皇后拓跋兰因很多相似之处,但又是那么的不同。所以才会吸引十九亲王,想要逗弄她。 一开始,十九亲王只是希望柳轻烟,成为木忆荣与瑞草之间的调节剂,令二人看清自己对彼此的感情。 但是,在蓝田县,他与柳轻烟长久接触之后,在猛然间,从其口中听到了一些话。 这些话,一下子搭起了他脑中断掉的某根神经,令他想起了从前的很多事情。 原来,柳轻烟与拓跋兰因最相似的地方,另有其他! 十九亲王的手,划过顺滑的锦缎绸被站起身,走向放在墙边一侧堆放着的两个大箱子。 先皇后拓跋兰因特别喜欢镶嵌贝母,点了银珠花边装饰的箱子,屋内这一对儿半人多高的大箱子,乃是先皇后出嫁时,木府的木老太君送的嫁妆,先皇后十分爱惜的将其从木府带到了东宫,又带来了昭阳殿,保存至今。 螺钿大箱子的盖子四角包金,十分漂亮华丽,十九亲王伸手,小心轻轻掀起。 一股樟木味道悠悠飘出,十九亲王微微蹙起了眉头。 箱子内的锦绣华服还是如新鲜亮,只是没有了先皇后喜欢的栀子花香味儿。 从前,十九亲王最是喜欢嗅先皇后身上的那股幽幽花香,令他感到十分的安心。 现今,物是人非,心内凄凉感不禁油然而生! 将几件锦绣华服从箱子内小心翼翼的取出,十九亲王就就像是捧着异常珍贵的宝物一般,将其一件又一件,工工整整的堆放在床榻上,然后按照记忆,伸手往箱子的更深处摸索。 很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就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捏住一角后,动作轻柔且缓慢地将其从箱子底部抽出。 那是一个四角包银,以贝母镶嵌成蝴蝶模样,掐了金线,点了银珠的长方形小匣子,外观华美,价值不菲,扃锁密封,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第427章 摊牌一 十九亲王拿着华美匣子并没有打开,而是轻轻抚摸着,陷入沉思。 一直站在一旁守候着的梁辰,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见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便提醒十九亲王,该去歇息了。 出言提醒之后的梁辰,见十九亲王一动不动,静若泥塑木雕,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遮遮掩掩的再次提醒十九亲王,若是被人撞见他一大早从先皇后寝宫出去,不知又该惹出什么不像话的风言风语了。 从前,先皇后拓跋兰因还在世时,十九亲王与其情同母子,从未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是,在先皇后去世多年,十九亲王成长起来之后,竟然开始谣传起一些有关二人十分不像话的传言。 那时,正是当今圣上选拔采女宫妃之时,十九亲王知晓,一些人忌惮圣上对他的宠爱,特意编排出这样的谣言来离间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当时轩辕帝听闻这些风声,完全不以为意,因为他始终坚信自己与先皇后拓跋兰因之间海枯石烂的感情,对这一阵忽然莫名刮起的妖风,自然也是觉得荒诞可笑。 只是,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诋毁先皇后的名誉,在下令打死了几个嚼舌根的太监宫女之后,十九亲王与先皇后的谣言,止于了**。 之后,这种传闻偶尔还是会冒出来,但当今圣上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在意。而十九亲王由始至终,都希望先皇后拓跋兰因的故事当中,有他! 梁辰见十九亲王仍旧不甚在意的样子,便提起了前不久当今圣上当着满朝文武,道皇位不一定传给皇子这个事情。 现如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十九亲王,肯定有不少坏心肠的小人,以此为由,再次诋毁十九亲王与先皇后,他不想看到二人名誉受损。 眼中闪过一丝暗淡的十九亲王默默站起身,手上紧握那个四角包银嵌蝴蝶贝母的小匣子,最后环视了一眼寂静典雅的先皇后寝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外。 乌云蒙日的正午,十九亲王府的花园内,一袭杏色绣花长袍的十九亲王,站在几颗银杏树下。 前不久还挂满硕硕银杏果的银杏树,现今满树的翠绿正在转黄,有片片树叶,不耐转凉的寒风,抖落到地上。 伸手接住一片黄色落叶的十九亲王,转头看向轻迈莲步,脸上保持典雅笑容,缓缓走来的柳轻烟。 行至银杏树前,柳轻烟微微蹙眉,她不喜欢银杏树有些臭臭的味道儿。 不过很快,她就被十九亲王杏色长袍下摆的一朵绣花给吸引住了目光。 金色的绣线,张扬大胆的勾勒出圆润的线条,绘制出一朵金灿灿的迎阳花,十分的引人瞩目。 柳轻烟也喜欢向日葵,可是她记得,燕周虽然从外邦引进了这种花,但是并不常见。 且十九亲王出身轩辕皇室,衣服无论是颜色、布匹材质、还是所绣的花鸟图样,都有一定的规制。迎阳花并非是名贵之花,且不闻名,没想到,十九亲王竟然会喜欢这种不入流的花卉。 踏着青绿与金黄交叠的落叶,由小翠儿搀扶着的柳轻烟,行至十九亲王近前,眼见他神情与以往不同,肃穆的脸上,双眼和微微抿起的嘴唇都透着淡淡的哀伤。 柳轻烟抬头看了一眼青黄相交的银杏树,颇有种深秋凋零凄凉之感,但十九亲王他可不是会伤春悲秋的人设啊! 转过身的十九亲王,朝柳轻烟微微一笑,伸手请柳轻烟主仆二人,入旁边凉亭入座。 一阵刺骨的凉风吹过,柳轻烟扯了扯身上披着的锦绣莲蓬,面容不变的坐下,但心内忍不住腹诽十九亲王脑袋是不是着凉生病了,大冷的天,不在屋内点着火盆取暖聊天,好似神经病一般在四处漏风的亭子里面喝西北风,这是什么脑残的独特爱好! 十九亲王招手命人奉上热茶,让柳轻烟暖暖身子,然后笑问柳轻烟,怎么不见大皇子陪她一同来玩儿? 脸上笑嘻嘻,心中暗自骂娘的柳轻烟,忍住直冲脑瓜顶的怒火,语气淡然道:“夫君为国为民操劳,自然不能常伴妾身左右。” 说完,柳轻烟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结果不小心烫到了舌头,终是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草泥马”。 自知失言的柳轻烟,急忙用袖子擦拭嘴边的茶水,道了一句“好烫”,将尴尬掩饰过去。 温和笑着的十九亲王,以长辈关怀的语气让柳轻烟慢些喝,然后顺势问柳轻烟,与大皇子新婚燕尔,感觉如何? 新婚燕尔四个字儿,怎么会听上去这么刺耳? 从柳轻烟口中吐出的“我们很好”四个字儿,怎么听上去,都不像是真的好。 柳轻烟自从嫁进皇子府,大皇子就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整日里一个人独守空房,就跟守活寡一般的柳轻烟,感觉生活枯燥得如陷沼泽苦海。 她无时无刻都在思念陪伴她打发无聊时间的电子产品和健身房,无时无刻不在怨恨将她推到如此境界的十九亲王。 新婚三日回门时,柳轻烟从与大皇子饮酒而高兴酒醉的父亲口中得知,她嫁给大皇子,并非偶然。 当初在太极殿东堂举办的变相相亲宫筵上,大皇子根本不是被柳轻烟独特的歌喉所吸引了。 她爹刑部尚书柳师承一早告诉她安排的那位皇子,就是大皇子。而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的大皇子,之所以会娶她,完全就是听从了十九亲王的建议。 据说,十九亲王与人在府上饮酒作乐时,大家酒意正酣,便开始讨论欢香楼的哪个姑娘最漂亮? 但是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上京城内适龄待嫁的官家贵女身上。 有好事儿的人,问十九亲王可有相中的官家贵女,娶来做正室夫人? 摇头表示缘分还未到的十九亲王,被大驸马安远嘲笑是他自己眼光太高,估计除非是仙女下凡,否则很难入十九亲王的眼。 当时柳师承也在酒宴之上,十九亲王也不知是有意恭维柳师承,还是真心觉得柳轻烟不错,特意提起了柳尚书家的千金。 第428章 摊牌二 十九亲王与人道,他上次在蓝田县与柳轻烟相处之后,发现漂亮大方的柳府千金,很是果敢有智慧,有先皇后之风范。 拿先皇后来进行比较,这可真是天大的赞美和荣幸,柳师承以为十九亲王对他家女儿有意,急忙也奉承了十九亲王几句,暗中有攀亲之意。 酒醉有些严重的十九亲王,道他可高攀不起,这话令柳师承一时十分的尴尬。 只是所有人皆没有想到,十九亲王接下来继续讲述道,先皇后在未出阁之前,太常寺太卜署的署令大人就曾昭示,拓跋兰因虽有克父克母之命相,但却有旺夫之凤仪。 当时就有传闻,先皇欲立轩辕离为太子时,担心他兄弟众多,皇位不稳,有意帮他寻一个娘家强盛的太子妃。 但是在听了太卜署的署令所言之后,先皇力排众议,将父母双亡,娘家没落的拓跋世家孤女拓跋兰因指给了当时的大皇子轩辕离。 之后,轩辕离被立为太子,又顺风顺水的继承了皇位,不少人皆言,这与具有聪明才智,且天生凤命的皇后拓跋兰因有着很大的关系。 说完这些的十九亲王,道他在柳府千金柳轻烟的身上,看到了先皇后的影子。 十九亲王此话,无疑是在阐明,柳轻烟也有凤仪之象,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皇后。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柳师承自是暗自欢喜,险些当场就跪下给十九亲王扣头。 柳师承的三个儿子是指望不上了,而唯一出色的女儿在死而复生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般,痴迷于隔壁的傻小子木忆荣,完全不将他这个当爹的话放在耳中。 如今听到十九亲王如此说,柳师承如何能不欢喜。木忆荣那傻小子绝非帝王之命,他女儿这是要注定嫁给皇子的命数。 而且,今日十九亲王这话若是传扬出去,只要是对皇位有些想法的皇子,就不免会对他女儿上心。 内心笑开花的柳师承,连道不敢,道他福薄,哪能生出这般命数尊贵的女儿。 爱说笑的大驸马安远,也不禁打趣儿的问十九亲王,是不是收了柳尚书什么好处? 结果神秘一笑的十九亲王,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事实会证明,他此时所言非虚。 而就是十九亲王这番似玩笑一般的言语,注定了柳轻烟如今的命运! 对十九亲王此言深信不疑的柳师承,开始在暗中偷偷走动,不知如何就与大皇子达成了共识。 大皇子敦厚仁善,但是不代表他对皇位没有野心。于是,柳轻烟顺理成章的成为大皇子妃。 柳轻烟并不相信大皇子仅仅是因为什么凤仪之象,又或是如他所说的那般沉迷她的美貌、仰慕她的文采、欣赏她的德行这些屁话,就娶她为正室。 以她多年看宫斗剧得来的经验,不难猜出,大皇子是想要吸纳刑部的力量。 虽然,刑部在六部当中的能力与用处不那么明显,但是在书生仲举之案结束后,估计很多人都会对此种刻板印象有所改观。 知晓很多内情的柳轻烟,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大皇子的深谋远虑。也因此,越加嗔怪怨恨大皇子的心不在她的身上。 为什么,像木忆荣与大皇子这般优秀的男子,对她就是不动情? 模样儿不错,脑子又聪明的她,到底差在哪里了? 凭什么,那根儿一无是处的野草,会变成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而她,就成为路边不被人理睬的石子儿,路过的人都想将她踢走? 每每想起瑞草,都会愤恨难平的柳轻烟,暗暗咬牙,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问十九亲王请她到府上,只是为了单纯的喝茶赏花吗? 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笑容的十九亲王,道他十分欣赏柳轻烟的坦率,令他想起了已逝的先皇后。 又是先皇后,若不是十九亲王说她像先皇后,她又怎么会掉进大皇子这个深坑里面! 而且,为什么老是在她身上,看到一个死人的影子? 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称赞! 仿若未见柳轻烟脸上流露出来厌烦之意的十九亲王,朝候立在亭外石阶上的小内侍一边招手,一边对柳轻烟道:“本王想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平日里贴身伺候十九亲王的小内侍,见到十九亲王朝他招手,立刻踏着石阶,走到亭上,将之前从先皇后寝宫内取出的那个华丽匣子,双手俸给柳轻烟。 柳轻烟并不认识这个小子,但在她的房间内,也有像这样的匣子和妆奁,同样掐金贴银,装饰得十分华美,里面多是装着贵重饰物。 当初她与大皇子成婚之时,十九亲王十分大方的送了不少贺礼,如今又拿出这样一个名贵的匣子,柳轻烟不禁疑惑的看着十九亲王。 “这是先皇后的遗物。” 先皇后拓跋兰因即使死了十数年,仍旧是整个燕周最为闻名的女子,有关她的事迹,柳轻烟听得耳根子都要生茧子了。 柳轻烟的母亲,也和其他官家夫人一般,拿先皇后当做教导自己女儿学习的榜样。 当初十九亲王道柳轻烟与先皇后有相似之处,得知此事儿的柳府夫人,顿感面上有光,连道佛祖保佑。 可见,即使先皇后死了,仍旧对燕周有着不小的影响。 就拿之前瑞草擅闯先皇后寝宫,被御林军拿下关进刑部大牢,还被轩辕帝掌掴的事情来说,当时柳轻烟就在现场,就在王贵妃的身后,心情十分愉悦的欣赏着瑞草的狼狈。事后也不禁暗叹,先皇后在当今圣上心中数十年如一日,铁打一般不会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地位。 听闻,先皇后寝宫内的一粒沙子,轩辕帝都绝对不会让外人随便带走。 而如今,先皇后的遗物竟然出现在她的手上,顿时令柳轻烟有种双手要被剁掉的感觉。 不动声色的柳轻烟,缓缓将手中华贵的小匣子放在桌上,看向表情并非是在开玩笑吓唬人的十九亲王。 “里面装的是何物?十九皇叔为何要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与我?” 无弹窗() 第429章 摊牌三 听到精致匣子乃是先皇后的遗物,柳轻烟立刻起了戒心,但不动声色的问十九亲王,为何要将先皇后的遗物送与她? “先皇后的遗物,自是不能随便送人。本王是想要让你看看里面的东西,想必你应该会十分感兴趣儿!” 卖了一个关子的十九亲王,笑看着柳轻烟,用了一个激将法,问其是不是害怕,不敢碰先皇后的东西? 害怕倒是不至于,柳轻烟只是不喜欢,自己被人算计的感觉。 十九亲王设计她嫁给大皇子的这件事情,她还没有把账算清,不想再被其算计一回。 嘴角扯出一个好看弧度的柳轻烟端起茶,慢条斯理的轻抿一口,唇上鲜红的唇脂上,挂上了几粒细小的茶水水珠儿,像是挂着露水的娇艳刺玫花。 “先皇后乃是燕周所有女子之榜样,但妾身并没有追寻先皇后脚步的想法。” 不管十九亲王想要借已经逝去的先皇后搞什么名堂,柳轻烟都不想参合到其中,便直言拒绝,让十九亲王打消拖他下水的想法。 一直保持笑容的十九亲王,忽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大皇子身上。 他道大皇子清廉节俭,一心为民为公。整日里在外奔波,尽善举、做实事,不顾自己的精神身体。柳轻烟身为皇子妃,应该在旁多加关心大皇子的身体健康,莫要总是在外辛苦奔波,小心谨慎自己的身体。 听到十九亲王这话的柳轻烟,莫名觉得十九亲王乃是话中有话,但是她又并未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不禁疑惑的皱起眉头。 “你们夫妇二人,注定要行至高位之上。如今,该适时的做好各种准备了。该断则断,该舍则舍,方能成就大业。” 听得一头雾水的柳轻烟,只想对十九亲王道,像他这样算命摆摊忽悠人的神棍,早晚会被人打断腿。 而一直紧紧站在柳轻烟身后的小翠儿,听到十九亲王这番话,双眼内闪现出的光芒藏都藏不住,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若是她家小姐能够成为皇后,那么她自然也是会跟着鸡犬升天。 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光是想一想,就顿感八面威风! 说了一通莫名其妙言语的十九亲王,在瞄了一眼柳轻烟身边的小翠儿之后,眉梢轻扬。 他相信,柳轻烟也似小翠儿一般动心了,只是,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 将眸光再次投向那个精致匣子,十九亲王缓缓再次,对柳轻烟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这个匣子里面的好东西,能解你思乡之愁。” 闻听此言的柳轻烟,脸色一下子就绿了,像是有人将花椰菜汁液泼到了她的脸上一般。 再也无法隐藏自己情绪的柳轻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匣子。 站在柳轻烟身侧伺候着小翠儿,则是一脸茫然,一头雾水。 她家小姐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长这么大,除了之前随同其父柳师承一同去了一趟蓝田县,便从来离开过上京城去外地长期居住,何来思乡之说? “那个欢香楼的财大娘,对你说了什么?” 柳轻烟相信,十九亲王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且十九亲王看她的表情,明显是一副我知晓你秘密的样子,那双明亮眼睛,仿若探进了她的内心深处。 情绪激动的柳轻烟,把对十九亲王的尊称都丢了,直接以你相称,可见她此时心中有多么的震惊激荡。 “你猜错了。” 似有意吊柳轻烟的胃口,十九亲王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端起茶,以极其话。 握紧双拳的柳轻烟,像是猛然间发现了隐藏在身边多年的好友,乃是杀父仇人一般,目光凶恶的盯着十九亲王。 但是随即,她忽然一下子笑了,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下来,将脊背靠在椅背上面。 财大娘不可能直接对外人说她是一缕魂魄附在柳小姐身上,且还是来自遥远的未来,这话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十九亲王虽然可能在欢香楼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她的风言风语,但是绝对不可能知道具体的详细内容。 他这是在诈她,她才不会上当! “十九皇叔还是那般爱开玩笑。本皇妃的故乡就是上京城,哪里来的什么思乡之愁。” 没有多说什么的十九亲王,只是朝身旁的小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小内侍立刻再次走到柳轻烟面前,伸出双手。 小内侍朝上的白皙掌心上,躺着一枚小巧的钥匙,看来是用来开那精致华丽匣子上面的锁。 “你自己选择开或不开。而你开了之后,也可选择要不要再来寻本王。” 说完这些,十九亲王站起身,让小内侍给柳轻烟主仆二人准备马车,送二人回府。 柳轻烟看着桌上的小匣子,表情复杂的没有动,眼中犹豫之色溢于言表。 常年觑视柳轻烟眼色行事的小翠儿,立刻从小内侍手中接过钥匙,并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个精致匣子,朝十九亲王施礼告辞。 脚步和心思同样沉重的柳轻烟,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走在小翠儿身后侧,双眼不时的瞄向小翠儿手中捧着的那个匣子。 不知为何,柳轻烟心头冒出一种感觉,一种她的命运,即将再次迎来改变的预感。 当初她忽然魂穿至此之前,生活过得无波无澜,丝毫没有任何的征兆。 但是这一次,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什么。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扭曲左右着她的命运,她想要抓住,但又不敢伸手。 感觉今日的十九亲王,有些莫名其妙的小翠儿,忍不住嘟囔:“十九王爷干嘛装神弄鬼的戏弄小姐,是不是大皇子最近惹他生气,想要借小姐的口进行警告?” 想不通十九亲王因何变得怪怪的小翠儿,见柳轻烟一副怔愣放空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的举高自己手中的匣子:“小姐,这乃是先皇后的遗物,您可要想清楚,不要随随便便就打开。而且奴婢觉得,今天的十九亲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算计人的味道儿,你可不要再上他的当了!” 第430章 摊牌四 小翠儿可是柳轻烟的感情见证官,当初她可是竭尽全力支援柳轻烟倒追木忆荣,结果失败之后,陪着无可奈何的柳轻烟,来到了大皇子府。 原本小翠儿以为,嫁给大皇子的柳轻烟,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是十分有眼色的她很快就发现,大皇子根本没将柳轻烟放在心上,就连大皇子府上的人,也没拿柳轻烟当成真正的大皇子妃对待。 这一场看似郎情妾意的亲事儿,只不过是经由十九亲王主导的政治联姻。 即使是政治联姻,哪怕大皇子对柳轻烟好一点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但从柳轻烟嫁进大皇子府的第一天起,小翠儿就发现,对于柳轻烟来说,这是一场十分失败的婚姻。 小翠儿没有柳轻烟那般较强的好胜自尊心,无法体会柳轻烟内心的不甘和愤恨,但见柳轻烟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常常劝解柳轻烟,既然得不到大皇子的心,那就争取得到尊贵无比的地位,不为也是一件好事儿。 被感情伤透了心的柳轻烟,根本不在乎什么尊贵地位,她又开始奢望起,能够回去她来的地方。 当初欢香楼的财大娘在即将离世之前,曾经给了她一个锦囊,道她若是以后,仍旧还有回去故乡的那个念头,且肯为此付出所有,不计后果代价,便打开锦囊。 当柳轻烟在布庄,目睹了木忆荣与瑞草在大街上,牵手甜蜜的样子时,她下了决心,打开了那个锦囊。 锦囊上面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欢香楼青嫣。 柳轻烟从大皇子府上的下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知晓大皇子与十九亲王似乎都很是喜欢这名女子,听闻十分有才情,虽然身处青楼,但很是洁身自好,且有些自傲。 即使是达官显赫,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她的青睐。 柳轻烟念着锦囊内的青嫣名字很久,琢磨着这个名字到底有何含义? 思来想去之后,柳轻烟都觉得,这个欢香楼的青嫣可能是能够令她回去故乡的导火索,不管怎样,只要常与这个女人接触,说不定就能够触发某个事件,令她所期盼的那个未来到来。 与青嫣暗中来往的柳轻烟,知晓了不少的事情,今日她忽然就感心灵福至,觉得那个时刻来临了。 先皇后的东西,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柳轻烟只想尽快让其丢开,远离自己。 但十九亲王说的那翻似真似假的话,就像是一根刺儿,扎在柳轻烟的心头上,若是不把匣子打开,彻底的拔除心头的那根刺儿,她感觉自己之后会一直不得安宁。 以柳轻烟的性子,自然是要打开那个匣子。 在颠簸的马车中,浑浑噩噩的柳轻烟回到大皇子府上,一进屋就支走了小翠儿,独自一人呆在房间内,围着放着精致匣子的桌子踱步。 之前看到木忆荣与瑞草卿卿我我,伤透心的柳轻烟决定回去属于她的地方,而在那之前,她想要报复搅浑水的十九亲王一下。 正好,她刚刚结交的欢香楼青嫣姑娘,与十九亲王交往密切,经过一番金钱打点和斗智斗勇,柳轻烟从青嫣那里套出了不少话,知晓不少的秘密,也顺便拜托青嫣做一些事情。 只是,事后柳轻烟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得有些不妥。 欢香楼里面的青楼女子,各个见钱眼开,还爱受男人哄骗。 她觉得,青嫣哪天说不定头脑一热,就将她拜托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知十九亲王。 知晓自己被算计的十九亲王,想要回报一下她的“好意”,弄出了今天这样的一出戏,想要戏弄她,也是不无可能。 只是,拿先皇后的东西来整她,这一招也未免太狠了吧! 是想要看她被“宠妻狂魔”轩辕帝砍脑袋吗? 思忖了许久,手指在精致匣子上面敲了又敲的柳轻烟,最终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将手中的钥匙对准了锁孔。 现在虽然还不知十九亲王做的这件事情,是否与她回家去的线索有关,但既然内心有所触动,不妨一试。 以免将已经展开的剧情切断,令她回家之路无疾而终! 下了最后决心的柳轻烟,纤细手指微微转动,只听“咔”的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表情略微有些紧张的柳轻烟,轻轻掀起设计成荷花瓣形状的钌铞,缓缓打来了匣子。 精致匣子里面装的不是黄金,也不是贵重首饰,而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而当这些东西全都映进柳轻烟双眸时,她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心脏也骤然停止,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然的深吸了一口气,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扭曲了一般。 身体摇晃了一下的柳轻烟,用手撑住桌子,稳住身形,闭上了眼过了好一阵子,才似害怕刺目光亮一般,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被掀开的精致匣子,再次落入柳轻烟的眼中,她又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透明光滑的灯泡,里面了装满七彩的宝石,被放在垫在匣子底下的黄色丝绸之上,与她在现代看到的电灯泡,外形几乎一模一样。 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看到爱迪生的伟大发明! 颤颤巍巍伸出手的柳轻烟,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枚沉甸甸的灯泡,放在眼前仔细查看。 装满宝石的灯泡,与后世的电灯泡,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虽然冷不丁看上去一模一样,但是透明度差了一些,里面也没有金属钨丝,灯头也并非是铁皮,而是银制。 柳轻烟非常喜欢灯泡,自己在现世的房间内,也是挂满了各种各样式的小彩灯。 也曾经用灯泡做过装饰品,就像这般将灯芯取出,在里面装上五彩缤纷的彩色沙粒,坠挂在房间内,十分的好看。 这灯泡的做工手艺不错,还原度很高,但还是可以看出,并非是来自她那个世界的现代精湛工艺,但也已经足以令人感到震惊。 小匣子内,还有其他更令人震惊的东西! 比如,将几把钥匙穿在一起的圆形钥匙扣,上面坠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hellokitty。 又比如,顶着一个红鼻子,头上插了一个竹蜻蜓,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蓝胖子迷你存钱罐。 还有,十几个用彩色纸张叠成的千纸鹤。 双手止不住颤抖的柳轻烟,伸手拿起一个千纸鹤,摆弄起来。 红色纸张叠的千纸鹤并不平整,可以看出,是在进行染色的时候,产生了褶皱。 这些彩色纸张,很可能是先皇后拓跋兰因自己进行的染色。 柳轻烟小心翼翼的将千纸鹤从新摊开成纸张,然后就发现,在四四方方的纸张上面,用简体字儿写了一个名字,“郑国庆”。 “国庆”,一股现代气息扑面而来,令柳轻烟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父亲的名字“李建国”。 心中讶异的柳轻烟,将剩下的所有千纸鹤都拆开,一张张摊在桌子上,她看到了十几个名字,其中有个名字叫“喵喵”,这明显应该是宠物的名字。 看着桌上那些四方彩色纸张上面充满现代气息的名字,柳轻烟这一刻恍然大悟。 这些人名,应该都是先皇后拓跋兰因在现世的家人名字。 第431章 摊牌五 千纸鹤有祈福,寄托思念的寓意,与柳轻烟一样魂穿至此的先皇后拓跋兰因,应该是通过这种方式寄托她对现世家人的思念。 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的柳轻烟,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她脑袋里面没有任何想法的放空了很久之后,想起总是骂她懒惰的老妈,想起一年与她说不上几句话的老爸,还有那个总是偷用她的护肤品,总是不打招呼就穿她衣服的讨厌鬼妹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家人,只是平时朝夕相对时,完全忽略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当她刚刚魂穿到这个陌生世界之时,完全没有任何的新鲜感和兴奋,只想尽快魂穿回去,一是对陌生环境的畏惧,二是对家人的思念。 失去才会觉得珍贵这句话,一点儿都没有错! 珍惜眼前人,以免日后后悔的这句话,也非常的有道理!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去找欢香楼财大娘,询问回去的办法。不仅仅是想要离开这个莫名穿来的陌生地方,也是渴望回到自己真正的亲人身边。 然而,当她知晓自己回不去了之后,擅长自我保护的她,马上强迫自己适应眼下的环境,将对回到现世的渴望,以及对家人的思念,全都压在心底最深处,不让他们跳出来扰乱她现在的生活。 她是一个比较自私的人,终究还是爱自己更多一些。但并不代表,她对待亲情就是一个冷血麻木的人。 每个人,都有强硬的一面,以及柔软的地方。 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柳轻烟,被波涛汹涌的思念之情彻底淹没,她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泪水将她的双袖全都打湿了。 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以及小翠儿惊慌的询问声。 但是房门被柳轻烟从内插上了,任何人都无法进来。 用大哭彻底宣泄自己情绪的柳轻烟,过了很久,回了门外小翠儿一句“我没事儿。” 听到柳轻烟的应答,小翠儿停止了拍门,只是仍旧忍不住询问柳轻烟怎么了,拜托她打开门。 柳轻烟道她没事儿,只想自己待一会儿,让小翠儿不要打扰她。 说完这些话,柳轻烟默默的将那些千纸鹤从新折好,放回那个精致的小匣子里面。 匣子内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却是由这个世界制造出来的产物。 先皇后拓跋兰因,不知从哪里网络来了一些能工巧匠,将她喜欢的东西,就这般秘密的制造了出来。 但她并没有四处宣扬,只是小心的珍藏起来,自己独自怀念欣赏。 柳轻烟的目光,飘向了自己床榻的角落处,那里有一个娃娃,是她自己缝制的泰迪熊,做工十分的粗劣。 她从小就非常喜欢泰迪熊,在现世的时候,还特意因此去外地看过展览。魂穿到大燕周之后,柳轻烟试着寻找心灵慰藉,便尝试着亲自缝制玩偶。 从未做过针线活儿的柳轻烟,将手指扎破了不知多少次,就连布料上面,都沾上了血迹。 当比例严重失调,丑得令人心酸落泪的泰迪熊四不像诞生后,柳轻烟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心情就像是吃了一般甜蜜美好。 眼前这个掐金点银嵌贝母的匣子,应该就是先皇后拓跋兰因来到这里后的心灵依托。 先皇后拓跋兰因是她魂穿的前辈,但是现今已经不在了。十九亲王可能知晓先皇后的秘密,然后从自己平常肆无忌惮脱口而出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苗头。 柳轻烟从未想过,这里有人能够听懂她说的现代语言,所以总是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许,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希望有人能够听懂她的疯言疯语,然后告诉她离开这里的方式。 猛地想起先皇后突然毫无征兆暴毙,且查不出死因的死亡方式,柳轻烟莫名的就感觉,可能是先皇后自己,找到了魂魄回去的方法。 想到这里,柳轻烟猛地站起,一下子冲出了门外。 守在外面的小翠儿,眼见柳轻烟失魂落魄的冲出来,踉跄着险些摔倒,急忙伸手将其扶住。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去......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十九亲王府。” 抬眼儿看了看天色的小翠儿,忙道天色已晚,请柳轻烟明日再去。 但是现在的柳轻烟,脑袋复杂得都快要得脑溢血了,怎么可能坐得住。 最终,小翠儿无奈的陪同着柳轻烟,再次来到了十九亲王府。 守门的门童,似乎已经听过十九亲王的吩咐,在小翠儿通报了拜访者的姓名之后,并未去里面通报,就直接引着柳轻烟主仆二人入门,径直穿过前院厅堂,踏上游廊,朝着后院一间院子走去。 心绪复杂的柳轻烟,整个脑袋里面像是被人塞进了木头、石块儿、毛线球等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令她大脑变得麻木又复杂。 一脸担忧的小翠儿,搀扶着仿若丢了魂儿的柳轻烟,走进了一间安静的小院落。 院子没有掌灯,十分昏暗,只有从不远处的屋子窗户透出幽幽光束,照亮屋前的石阶路。 扶着柳轻烟的小翠儿,提醒柳轻烟注意脚下的路,然后黑着脸嘟囔埋怨十九亲王这是抽的什么风,为何不在明亮的厅堂内招待拜访的客人,真是有失礼数! 一直沉默无语的柳轻烟,随着小翠儿走到透出光亮的房屋近前,还未踏上门前石阶,就听到里面传出说笑声。 其中一个声音柳轻烟主仆二人皆十分熟悉,正是柳轻烟的夫君大皇子。 听到大皇子的声音,小翠儿的眼睛顿时一亮,便要伸手敲门,结果却被柳轻烟一把抓住了手腕。 满脸诧异的小翠儿,扭头正要询问柳轻烟,却被柳轻烟一把猛地捂住了嘴巴,然后将她拖到了一旁的窗户边。 面色阴沉的柳轻烟,眼神儿十分可怕,带着明显警告意味儿的将手指放在嘴边,让小翠儿不要出声。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翠儿,点头表示她明白了,柳轻烟这才松开了捂着小翠儿嘴巴的手,将脑袋凑到窗户旁边,向内探看。 第432章 摊牌六(求推荐票) 眼见柳轻烟脸色忽然变得好似害了肺痨一般难看,一头雾水的小翠儿也好奇将脑袋伸到窗边,朝内望去。 结果这一看,登时吓得她就用双手猛地捂住了嘴巴,瞬间瞪大的眼睛险些从眼眶里面跳出来。 屋内的床榻上,有两个赤条条的人影,柳轻烟只看了一眼,就浑身发抖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她转身快步奔出院外,扶着外墙壁,弯下腰,吐了起来。 满脸惊愕的小翠儿,奔到柳轻烟的身前,眼见她这副模样,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大皇子与她家小姐成亲隔日的落红,还是她亲手收起来的。但是大皇子他怎么会和一个男人,在...... 浑身感觉好似有虫子在爬的柳轻烟,扶着大树,仰头望天,将欲流出的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小姐.......” 小翠儿唤了一声,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扶着树的柳轻烟,不知何时垂下了头,忽然像是疯子一般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用双手捂住了肚子,上气不接下气。 看傻了的小翠儿,只能语气担心又害怕的轻声不停唤着“小姐,小姐”。 痛痛快快笑过一场之后的柳轻烟,用袖子拭去眼角流下的泪水,猛地抬起头,看向从不远处徐徐走来的十九亲王。 不喜欢沉闷黑色的十九亲王,几乎没有穿玄色衣服的时候,而他此时此刻,却穿了一件素黑色的长袍。他将身上披着的黑色大氅解下,披在柳轻烟的身上。 双眼含恨的柳轻烟什么话都没有,面色铁青的跟在十九亲王的后面,回到了前面的会客厅堂。 踏进温暖的厅堂,柳轻烟扯开黑色大氅的带子,任由其在身后滑落,落在地面上,昂首阔步的走到椅子近前坐下。 笑了笑的十九亲王,命下人拾起大氅,去准备一些热茶糕点儿过来。 待厅堂内,只剩下柳轻烟主仆二人,以及十九亲王三人时,柳轻烟透着冰冷的声音阴森森的响起。 “王爷,您还真是让本皇妃看了一出好戏。” 十九亲王府上的门童,将她们引进那间院子,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十九亲王的属意。 但是柳轻烟不明白,大皇子既然敢在十九亲王的府上与男人私会,那么就表明,十九亲王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可是,十九亲王为何又要将这个十分重要的秘密,卖给她? “不知皇子妃,可否听闻过先皇后的事情?” 忽然驴头不对马嘴,提出莫名其妙问题的十九亲王,表情淡淡的看着柳轻烟。 将腰板儿挺得笔直的柳轻烟冷笑一声:“本皇妃说话做事儿都不喜欢绕弯子,王爷引我至此,不妨有话直说,否则就不要耽误本皇妃休息养颜的时间。” 忽然站起身的十九亲王,好似吟诗的书生一般,一边用折扇敲击自己的掌心,一边在厅堂内走动起来,并不在意柳轻烟咄咄逼人的态度,一派轻松的自说自话起来。 “先皇后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她不仅生得美丽贤惠,还懂得很多奇特的东西。她深爱着本王皇兄,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时常辅助皇兄他处理一些正事儿,每一次出的主意,都能令皇兄得到父皇的称赞。本王的父皇是一位非常严肃、挑剔、又有些冷血的人,但他非常喜欢先皇后。先皇后是他唯一唤做吾儿的儿媳,而他其他儿子的媳妇儿叫什么名字,他都不放在心上。不得不说,本王的父皇非常有眼光。在大皇兄顺理成章继承了皇位登基之后,先皇后的聪明才干就立刻展现出来,她不仅井井有条的治理后宫,还为前朝政事儿出谋划策,大到军事财政,小道疏通水道,她都能给出非常完美卓越的规划计策。曾经皇兄他说,先皇后乃是赐予黄帝兵符宝符战胜蚩尤的九天玄女临凡。” 说到这里的十九亲王,刚好踱步走到柳轻烟的面前,手中扇子“啪”的一声展开。 “本王当时也觉得,先皇后她完美得简直不像是人类。而如今本王才终于明白,她优秀得那般出类拔萃,与众不同是有原因的。” 从新坐回自己位置的十九亲王,右手仍旧轻轻扇着折扇,左手端起茶,啜了一口,然后笑吟吟的看向柳轻烟。 面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的柳轻烟,双眼回视十九亲王,极力的克制自己蓬勃的情绪,咬着后槽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状似无知又好奇的顺着话儿问道:“先皇后那般出类拔萃,是何原因?” “你应该知道才对。毕竟,她和你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人。”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柳轻烟还是险些打翻旁边桌上的茶水,她扭头看向站在一旁,一脸好奇的小翠儿,压低声音让她出去候着。 瞄了一眼十九亲王的小翠儿十分不放心,她总觉得,大冷天在那里摇着扇子的十九亲王,就像是一头准备吃掉猎物的猛兽,正在压抑心底的兴奋。 “小姐。” 小翠儿不安的轻唤一声,面色复杂的柳轻烟朝她摆摆手,小翠儿只好弯身行礼,向外退去。 只是,她一边退一边瞄了一眼十九亲王,然后轻声提醒柳轻烟她就在门外候着,若是有什么事情,立刻大声喊,她马上就进来。 魂穿至此,若说谁对柳轻烟最好,非一直对柳轻烟忠心耿耿的小翠儿莫属。 柳轻烟朝着小翠儿露出一个微笑,让她放心,然后待屋子里面只剩下她和十九亲王之后,脸色骤然变冷,声音阴沉的质问十九亲王,葫芦里面到底在卖什么药? 冷声质问完之后,柳轻烟也不等十九亲王回答就提前发出警告,让十九亲王不要以为她是十七八岁好骗的小姑娘。 若是十九亲王想要皇位,而利用她来绊倒大皇子,她是绝对不会被利用的。 闻言哈哈大笑出声的十九亲王,朝柳轻烟摆摆手,道她想错,也让她不要紧张,他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根本不感兴趣儿。 不过,他话锋一转:“本王虽然对皇位不感兴趣儿,但是极不希望轩辕皇室先祖打下的江山出现任何的问题。” 第433章 摊牌七 十九亲王这一生,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但是有一点儿,他不尽其言。 那就是,他想要守住燕周,并非只是单单因为他背负轩辕一脉的姓氏。 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乃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曾经竭尽全力,创造了燕周泓元开朝十年盛世。 他要把她所花费的心血,好好的守下去。 如今泓元皇帝轩辕离已经年迈,确定储君之位迫在眉睫。 眼下具有继承资格的三位皇子当中,三皇子轩辕澈尚且年幼,性子也被他母妃于贤妃骄纵惯得不成样子,已经十三四岁了,还像是一个没断奶的孩子一般,不懂人情世故,不知文法周礼,每天只知缠着奶娘玩耍,这样的孩子若是登基,如何处理朝政、治理江山。估计登基没两天,就得被人给谋权篡位了。 至于二皇子轩辕辰,脾气暴躁,沾火就着,却又是个没有头脑爱冲动的人。不过虽然他有些自大、骄纵、傲慢、无礼等一大堆毛病,但其本性不坏。这样的人,若是登基做皇帝,虽然不会变成暴君,但国家肯定会被他治理得一塌糊涂。说不定哪一天,燕周就得被周边虎视眈眈的胡人外寇给吞了。 剩下一个大皇子,性子纯善,有上进心,懂得体察民情,也有治国之道儿。 可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储君人选,偏偏有个令人诟病的喜好。 这也正是因此,十九亲王寻来了柳轻烟。 十九亲王直言不讳的告诉柳轻烟,他这些年,虽然表面上中立,但其实暗地里,一直都在辅佐大皇子。 如今燕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只有踌躇满志的大皇子才能从振燕周雄风。所以他希望,聪慧的柳轻烟能够在大皇子的身边好好辅佐其,令大皇子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好皇帝。 一直默默听着的柳轻烟,发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冷笑:“十九皇叔,其实你一直都是插在二皇子身旁的暗桩,之前的劫镖案,不就是有你的一份儿功劳。” 蓦然愣住的十九亲王,定定的看着柳轻烟好一会儿,忽的哈哈大笑出声。 “忆荣那家伙都没看出来的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 “蓝田县,袭击瑞草与木忆荣的毒蝎杀手是我雇佣的。” 柳轻烟在现世的老爹曾经教过她一句话: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 只可惜,那根儿野草的命太大了,怎么弄都不死! 看着柳轻烟狠辣的表情,十九亲王心里忽然涌起一丝的不安,但随即释然。 他的眼光果然没错,只有像柳轻烟这般的女子,才能将大皇子那些烂糟的私事儿全都整理干净。 只是,这样的女人,也不能长久的留在身边。 要不然,定是养虎为患,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吕雉或是武皇后! “无毒不丈夫,你果然是能够做大事儿的人。那你,可曾想过,要坐在那高位的旁边,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皇后。” 皇后? 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儿的柳轻烟,于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 金钱与权力对于她来说都志不在此,她想要的,是那触不可及的爱情。 然而,就是眼前这个人,彻底的抹杀了她追求爱情的机会。 如果,不是十九亲王一直在背后极力撮合她与大皇子。 就不会有那场该死的变相相亲宫筵,他爹也不会私下里与大皇子达成共识,她就不会从此再也无法唤木忆荣一声忆荣哥哥。 她的夫君喜欢自己的暗卫又如何,反正她心里也没有他。 但她再也没有机会同木忆荣走在一起,这才是真正令她痛心、怨恨,一辈子无法释怀的事情。 “十九皇叔太高看我了。虽然我知晓你的意愿,但是小女子有何德何能辅助大皇子,成就那千秋功业!” 将所有真实情绪都掩藏起来的柳轻烟,转回话题,直截了当的表明她懂十九亲王的意思。 但让她把大皇子掰直,彻底斩断大皇子的那个污点儿,她可不自信自己有那个本事儿。 新婚之夜,行房之时,大皇子敷衍又勉强的态度令柳轻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 但是她想,古时并不比现代,因为网络发达的原因,各种生理知识被动的都会了解一些。 且大皇子又不似别的官宦家的公子哥儿那般荒淫,小小年纪,在还未娶亲之前,身边就有好几个通房丫头伺候着。 柳轻烟并非是自我安慰,也不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只是对大皇子对她淡如水的态度并不在乎。 反正,她在嫁给大皇子之前,一直对木忆荣穷追猛打,闹得整个上京城都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所以一国的大皇子,娶的媳妇儿心里有别的男人,感觉别扭,对她冷淡,完全就是情理之中。 但是,就在刚刚,她在那个狭窄窗缝儿内看到的情景,打翻了她的所有揣测设想,给了她重重一击。 生活在2020年的现代,柳轻烟对于龙阳之好这种事情表示完全的理解。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同妻”这样的事情,在她魂穿到古代之后,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大皇子娶了她,但没有碰她,她的心里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如同心头上长了一层猪毛一般恶心又难受。 甚至大皇子若是提前与她摊牌,她都可以与大皇子,和大皇子的暗卫林正一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好自己体面的日子。 反正,他不爱她也没关系,因为她也不爱他! 大皇子不该这般对她,如今的她没有将大皇子挖坑埋了,已经十分宽容了,又如何会帮助他,坐上皇位。 “本王相信你的能力,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能够令大皇子回心转意,一心扑在你的身上,成为没有瑕疵,完美无缺的一代君王。到时,你便是受人敬仰的皇后,无论想要什么,都会拥有;无论想做什么,都无阻拦。” 柳轻烟再次在心中发出冷笑,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失去了,即使成为一国皇后,她也注定只是个没有心的空壳,抱憾终身! 第434章 摊牌八 越来越会隐藏自己想法的柳轻烟,微微一笑,问十九亲王如此言之凿凿的断言大皇子一定能够登上皇位,到底是有何底气依据? “因为,有我在。” 语气自信到极致的十九亲王,眼中闪耀着坚毅的光芒。 当年,忽然传出大皇子母妃娘家,太原五姓王氏一族涉嫌杀害先皇后的时候,十九亲王差一点儿就怒发冲冠的提着剑,冲去灭了王氏满门。 不过,在他后来的仔细调查中得知,五姓王氏一族虽然有钱产、有势力,但并没有胆子动先皇后。 且先皇后聪慧机警,经常会识破别人的诡计,想要对她动手,也得比常人多长二两脑子才行。 先皇后的死,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味道儿,她就像是寿命到了该终结的时候,就那样被阎王爷收走了,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和理由。 然而,这结果却令十九亲王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难以接受,仿若心头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令他无法畅快的呼吸。 于是,他变得放浪不羁,整日里过得浑浑噩噩,闯了不少的祸事儿。 对此,他的皇兄轩辕帝予以了理解和包容。 轩辕帝觉得,自己这个年幼的弟弟,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而是被先皇后一手带大的。 先皇后的突然离世,就等同于他失去了母亲,心情自然可想而知,所以对十九亲王的瞎胡闹极尽的宽容。 但是轩辕帝并不知晓,十九亲王对于先皇后的感情,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变味儿了! 轩辕帝与十九亲王因为先皇后突然暴毙离世,皆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年,谁都没有想到,年纪一大把了的轩辕帝,忽然要进行采女选秀。 一国之主,不可能为了一个挚爱的女人一生守贞不娶,十九亲王对此表示了理解。 只是他不明白,之前一直因为思念先皇后都生出心病的轩辕帝,为何会突然毫无征兆的要选妃? 自从先皇后离世,轩辕帝就跟丢了魂儿一般,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令许久没有进宫的十九亲王见到轩辕帝时,都不禁吓了一跳。 那时的轩辕帝眼中完全没有以往英姿焕发的神采,表情呆滞麻木,像是一根儿没有感情的木头。 如此模样的轩辕帝,说出了令十九亲王十分错愕的话,道他要进行采选,填充后宫。 轩辕帝毫不保留的告诉十九亲王他的真实想法,就是为大燕周留下后嗣之后,就去找先皇后拓跋兰因。 当时十九亲王以为轩辕帝想不开要去下面陪先皇后,急忙出言苦劝,结果却听到轩辕帝说出了一番令人十分费解的话。 轩辕帝道,先皇后并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并未彻底死亡,只是魂魄重返仙界了。 他要修仙问道,去仙界与先皇后拓跋兰因破镜重圆,再续前缘! 当时听到这些话的十九亲王觉得他皇兄轩辕离一定是疯了,相思成疾,脑子坏掉了。 不管轩辕帝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确实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规模宏大的采选,选了十几名年轻貌美的采女,且昭告众采女,先为其诞下皇子的便可封妃。 于是,诞下大皇子的王氏女,第一个被封妃,成了如今的王贵妃。 接着孟氏女与于氏女,先后为轩辕帝诞下二皇子与三皇子,也成功晋升到妃位。 轩辕帝由始至终按照自己的承诺,只给诞下皇子的采女晋升妃位,即使有采女先诞下了大公主,又为其诞下三公主,却只是嫔位而已。 有了三位皇子,五位公主的轩辕帝开始不再踏入后宫,而是在太极殿西堂内,隔离出一个安静的小庭院,每日于内打坐修行,开始他寂静又孤独的修仙之道。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十九亲王感觉十分的无语,一国之君要出家当一个道士,这是什么千古奇闻! 虽然他能够体谅轩辕帝对先皇后拓跋兰因的遗憾不舍之情,但是轩辕离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实在是太荒诞不正常,也不正确了! 于是,满怀对轩辕皇朝未来担忧的十九亲王,再次频频入宫相劝。 但当时轩辕帝意志坚定,且十分依赖相信给他制造假仙丹的江湖术士,弄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整日里神情恍惚,时不时就在青天白日里说看到先皇后站在云彩上面朝他招手,气得苦劝无果的十九亲王一怒之下,将哄骗轩辕帝服食丹药的江湖术士给杀了。 担心轩辕帝怪罪,十九亲王连夜卷了一些家私和几个美人儿潜逃了。 与其说是潜逃,不如说是去游历了。 下江南的十九亲王一路上非常高调儿,官员夹道欢迎,简直同皇帝南巡一般,完全没有一点儿逃亡的自觉! 后来,轩辕帝消气了,给十九亲王捎信儿,让他玩够了就回来上京城,玩够了的十九亲王这才屁颠儿的回转。 只是,轩辕离一心求道的决心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面,几句良言相劝,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他很快就又网络了一群江湖术士,其中便有倚梅和寻鹤两位道人,一同入宫传授他修仙悟道之法儿。 无奈之下的十九亲王,只能再次对这群人进行核查,发现其中的倚梅和寻鹤师兄弟二人,是有在真正的讲经问道,不仅调整轩辕帝从前食用假丹药造成的神经絮乱,并且还敬献了用名贵滋补药材炼制而成的丹药,渐渐改善了轩辕帝弱不禁风的体质。 轩辕帝之前因为食用假仙丹吐血,险些没了半条命,虽然得到调理,但也大不如前。 不过有倚梅寻鹤二人陪伴在左右,精神确实比从前好了很多,十九亲王便也没在那么排除有人给轩辕帝讲道这件事情儿。 不过,剩下那些口若悬河、招摇撞骗的道士术士,皆被十九亲王统统赶出了上京城。 这也导致,倚梅寻鹤二人一家独大,声势熏灼,气焰越来越嚣张。 但只要二人能够哄得轩辕帝心情舒畅、脑袋清明,十九亲王就对二人敛财、霸权等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二人做得实在太过分的时候,十九亲王才会适时的进行敲打一番。 十九亲王从未相信轩辕帝能够得到成仙,也从不觉得离世的先皇后拓跋兰因是返回什么仙界了。 直到,他遇到了柳轻烟! 也不知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将装有尸体的冰鉴运到了轩辕帝的面前,令暴怒的轩辕帝命刚巧去凑热闹的十九亲王,监管大理寺到蓝田县调查此案。 前往蓝田县的十九亲王,只是抱着游山玩水的目的去凑热闹,顺便给木忆荣与瑞草这一对儿明明对彼此有意,却硬撑着的傻孩子搅搅浑水,逗逗闷子。 只是,他在利用柳轻烟当搅屎棍儿的时候,听到柳轻烟说的一些言语,一下子勾起了他小心珍藏在心底深处的一些记忆,也令十九亲王产生了一些他自己都不太能够接受的想法。 第435章 摊牌九 十九亲王小的时候,总是缠着先皇后拓跋兰因给他讲故事,说一些有趣儿的奇闻。 当时先皇后拓跋兰因讲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远古神话还要玄妙,十九亲王只当先皇后的想象力丰富,并未多想。 而当他在蓝田县,从柳轻烟口中听到一些熟悉的词语之后,他才知道,先皇后拓跋兰因说的很多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并不存在他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从柳轻烟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言语之中可以听出,她本来并不属于这里,也由此可以推断出,柳轻烟十有八九与先皇后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里? 西域某个偏远的不知名小城市? 不太可能,十九亲王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根据以往从先皇后口中听到的事情判断,先皇后曾经生活的那个地方十分先进,很有可能是后世。 只是这种近乎玄妙的离奇想法,令十九亲王难以相信和接受。 从蓝田县回到上京城的十九亲王,翻阅了很多书籍,然后他就惊骇的发现,原来曾经在古时,存在过“借尸还魂”的事情。 曾经有个孙姓妇人身亡,待到棺椁在家中停棂三日后,预备要入土为安时,躺在棺椁内的她,忽然醒转了! 然而醒来的孙姓妇人,却是完全的不认识自己的丈夫,道她乃是当时某位官员之女,名唤梅花,十五六岁,还待字闺中,从未嫁人。 此事儿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热议,皆道她乃是借尸还魂。 自称梅花的少女坚持不肯留在孙姓妇人的夫家,嚷着要回到千里之外的自己家中。 这件事情,后来闹到了官府,梅花少女的父母闻讯赶来,在经过了一番询问之后,确定就是自己先前失足跌落下水,不幸身亡的独生女,便要将孙姓妇人带走,但孙姓妇人的丈夫死活不肯。 清官难断家务事,且还是这般离奇不可思议的家务事儿,当时负责此案的县令万分头疼,还是师爷给双方出了一个主意,看梅花家愿不愿意对孙姓妇人之夫给予一些银两补偿,然后建议孙姓妇人的丈夫用这笔补偿的银两,再重新娶一房夫人。 孙姓妇人丈夫道感情不能拿金钱衡量,于是开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的价钱。 当时梅花的父母也有些犹豫,担心这是孙姓夫妇二人设计出来的诡计,就是为了诓骗钱财。 但是,自称梅花的孙姓妇人,说出了很多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的事情。 梅花少女家与孙姓妇人家相隔千里,孙姓妇人根本不可能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梅花,更不可能知晓那些外人无从得知的秘密。 最后,梅花的父母同意了对孙姓妇人丈夫的补偿,付出了大量的银两,换回了自己的女儿。 回到梅花家的孙姓妇人,无论举止言谈,还是生活习惯,全都与从前的梅花一模一样。 而且识得府上的每一位下人,知晓自己所有东西的摆放处,就连字迹,皆与从前一般无二。 要知道,孙姓妇人斗大的字儿不识几个,但她现在,却能吟诗作对儿,写的一手工整漂亮的簪花小楷。 与归府的梅花相处了几日之后,梅花的父母与全府上下的人皆认定,这就是府上的千金小姐梅花没有错,如假包换。 这件事情,被当时孙姓妇人生活的地方,还有梅花家住的地方,皆记录在县志之上,不会有假。 看到这个故事之后,十九亲王对先皇后的过往进行了调查,得知先皇后在十四岁的时候,全家上下都染上了一种类似瘟疫的古怪疾病,导致阖府上下的所有人,全都在那场瘟疫一般的恶疾当中殒命。 而只有先皇后一人幸免于难,活了下来。 当时京兆府还没有搬到上京城,负责上京城街坊治安管理的乃是各个坊市的里长。 里长将此事儿上报给了掌管京城治安琐事儿的金吾卫,那时刚好正是左右金吾卫与左右武卫军还有左右威卫军争抢权利最火热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儿管这件事情,反正有人活了下来,反正疑似瘟疫的疫情终止了,就没有继续追踪的必要。 不过,那时有传闻道,拓跋兰因本来也染上了那种奇怪的恶疾病死了。 当时所有染病而亡的尸体,全都停在拓跋兰因家府上的庭院中,因为害怕染病,没有人愿意处理尸体。 结果隔日一大清早,便有人看到拓跋兰因推开她家的朱红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吓得很多胆小的人还以为闹鬼了! 市井街坊皆传她是死而复生,但她自己主张只是病得晕过去了,并没有死亡。 不过,她睡在院中的那一晚,做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梦。 梦中一片黑暗,隐约可见前方不远处有道门,敞开一条缝儿,有个头扎双髻上的小孩子从门缝中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喊她过去。 当时拓跋兰因的心中十分害怕,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去,然后那个小孩儿就跑了。 但没过多久,那个小孩儿又从门缝儿探出半个身体,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双脚好似钉在地上一般的拓跋兰因一动不敢动,感觉自己若是跟着过去,就会死掉。 之后,那个小孩儿又不见了,但是没隔多久,就又从门缝儿中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双髻小孩儿第三处出现的时候,拓跋兰因的胆子大了很多,不由得就迈动了脚步,朝着门口走去。 当她行至门口的时候,大门忽然就一下子猛地敞开,顿时有道道金光照进门内。 面前睁开眼睛的拓跋兰因,但见门外站着一个一丈多高的金甲神人,双手握着一柄长刀,朝她猛地劈下,登时就把她给吓醒了。 苏醒之后的拓跋兰因顿感神清气爽,有种浑身上下都被不老泉洗涤过了一般,脱胎换骨的感觉,只是肚子饿得要命,便推开大门,走了出来。 当时闻听此言的左右街坊,皆道拓跋兰因有金甲神人护佑,命数尊贵,并非普通人。 有胆子大的大夫给拓跋兰因检查了身体之后,发现她除了有些气虚之外,并无异常之处。 一时间,此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那时上京城因各个兵卫闹得纷纷攘攘,人心惶惶,拓跋兰因的这件儿离奇事情很快就被淹没了。 第436章 摊牌十(求推荐票) 大难不死的拓跋兰因,成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怪病衰落的拓跋一族,只剩下一些平日里与拓跋兰因家不太来往的远亲。 而这些远亲,大多觉得是因为拓跋兰因命太硬,克死全家,皆视她为瘟神,不愿意接纳她。 只有木老太君这个远房表姑,因为没有女儿,十分高兴的将拓跋兰因接到府上,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般教导养育。 之后,拓跋兰因在木府生活得十分舒心愉快,并未再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先皇后拓跋兰因在十三四岁的时候,曾经疑似死而复生,而刑部尚书柳师承的女儿柳轻烟就在前不久,也是在死了一天之后,于众目睽睽之下,从棺材里面爬了出,当时险些吓死好几个人。 都是死而复生,又皆是会说一些奇怪的类似言语,十九亲王不禁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于是,他将先皇后拓跋兰因从前珍藏起来,不愿给外人看的那个小匣子,拿给了柳轻烟。 小匣子内的东西,从前十九亲王看到过,只觉得十分古怪新奇,但是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根据最近的推测,他觉得那些古怪东西,可能是先皇后拓跋兰因从前生活的那个地方之物,被她想尽办法制造了出来。 而今,他用一招打草惊蛇之后,观察柳轻烟的表情言语,可以彻底的确定了他的猜测。 先皇后拓跋兰因与柳轻烟,就是书上记载的借尸还魂,只是她们来自别的时空和世界。 十九亲王冒出这些想法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若不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当所有的不可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理由,即使再离谱,看似再疯狂,那也是真相! 彻底摊开牌的十九亲王表示,当年先皇后拓跋兰因,依靠自己独有的智慧和知识,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创新,辅佐当今圣上创造十年盛世,相信柳轻烟也能够辅助大皇子,成功的登上皇位。 不过,有他在,大皇子登上皇位也是十拿九稳。 只是,现在令他十分头疼的就是大皇子身边的那个近卫林正一。 十九亲王道他有能力令林正一消失,但是,此事儿大皇子必定会怀疑到他头上,那时二人必然决裂。 若是大皇子已经成为帝王,即使与十九亲王决裂,十九亲王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反正他无心皇权富贵,到时带着银子和美妾,离开上京城去江南游玩,何乐而不为。 但十九亲王觉得林正一就是大皇子登基的绊脚石,必须得尽快除掉他,希望柳轻烟能帮这个忙儿。 呵呵笑了一声的柳轻烟,直言不讳的表示,就是十九亲王害得她嫁给了大皇子,她又有什么理由答应十九亲王的拜托。 似乎早就料到柳轻烟会如此说的十九亲王,微笑着对柳轻烟道:“你觉得,忆荣会娶你吗?” 每每听到木忆荣的名字,柳轻烟都会感到锥心之痛,她目光怨毒的瞪着十九亲王。 仿若未察柳轻烟愤恨的十九亲王,用最轻快的语气,说着最锥心的话语。“忆荣他不喜欢你,不会娶你。既然你注定得不到心爱的人,为何不选择权利。命运安排你来到这里,便注定你必将迎来一段儿不平凡的人生。” 柳轻烟将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十九亲王说的话,她曾经也想过。 若是不能令心爱的人温柔凝视她,那就让那人眸含恐惧的仰视她。 然而,就算木忆荣害怕她,跪在她面前头都不敢抬,那又如何,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注定此生是得不到了。 只要还与木忆荣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她这辈子,注定是不能释然了! 痛苦得感觉自己心脏都好似裂开了一般的柳轻烟,快要精神分裂的脑袋,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只要......只要她离开这里,从新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 那么,她就可以与这里的所有一切断舍离,就可以焕然一新的从头来过! “你的请求我可以应允。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若是你能办到,我必将兑现承诺。” 看着表情十分严肃的柳轻烟,十九亲王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他一双浓黑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儿。 “你的请求,我可能办不到。” “我怀疑,皇后她可能重新回去了。听闻王爷与其十分要好,想必定能从以往的一些蛛丝马迹当中,找到那个也能令我回去的办法。” 脸上总是挂着从容笑容的十九亲王,头一次被难到了,他思忖了许久之后,微微点头。 “本王尽力而为。至于行与不行,那就得要看你的命运,本王的运气了。” “一言为定,静候佳音!” 己亥日,易沐浴、铺路。 忌余事勿取! 修沐在家的瑞草,像是一张烙熟的大饼,四仰八叉的摊在床榻上。 坐在桌旁的木忆荣,眸光缱绻的看着吃完早饭,有趴在床榻上不肯起身的瑞草,笑容温和的啜着茶水。 一旁满头大汗的宝儿,正在忙忙碌碌的将所有轻薄衣裳放入箱底,嘴里不住的嘟囔道:“小姐,你难得修沐,应该和大少爷一起出去玩儿,而不是赖在床榻上。你看你现在懒惰的样子,就好似害了喜似的。” 闻听此言的木忆荣,“噗”的喷出一口茶,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瑞草腾的从床榻上跳起,翻了一个白眼儿问宝儿,她一个还未成家的大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知害臊。 嘴皮子变得越加利索的宝儿,回击瑞草赖床都不知道害臊,她有什么可害臊的! 伸了一个懒腰的瑞草苦着脸叫屈,道她自从进到大理寺当差,就没有过过一天睡懒觉的安生日子,难得有了修沐时间,怎么多躺在床榻上一会儿就要挨骂,这也太没有天理了。 撇嘴的宝儿问瑞草,从前不是都不喜欢睡在床榻上,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对床榻恋恋不舍了? 刚来到木府的那个时候,还是春暖花开的夏日,飘着梨花香的大梨花树,给瑞草一种还在山上生活的感觉,所以她几乎每晚都在大梨花树上,伴着蛙声虫鸣,进入梦乡。 那时瑞草无忧无虑,也可以说没心没肺,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着木忆星以及二房的那三位大小姐刷宝,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自在。 再看看她如今,完全变成了劳碌命,就贪睡一会儿,还要被个小丫头片子念她懒惰,真是岁月蹉跎了她的命运线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当初刚来到贤院时,胆怯得就像是一只小鹌鹑,恨不得有个地缝儿就立刻钻进去。哪里像现在这般,比喜欢瞎叫唤的麻雀儿还要聒噪。” 不甘示弱的瑞草,也吐槽起宝儿的变化,并且还拿她与来喜定亲的事儿逗弄宝儿,弄得宝儿涨红了脸,气得一跺脚,跑了出去。 不过她在跑到门口的时候,扭回头很大声的朝内嚷道:“想让奴婢给小姐和大少爷腾地方就直说,干嘛用取笑人家的办法儿!” 喊完之后,宝儿就一溜烟跑没了身影。 手里握着枕头,晚了一步丢出去的瑞草,纷纷的将枕头按在床榻上捶了一拳。 “小丫头,算你跑得快!” 第437章 十九亲王的邀约 看着朝门口挥舞枕头的瑞草,木忆荣笑着站起身,走上前理了理瑞草凌乱的头发,柔声问道:“今天想要去哪里玩儿?” 坐在床榻上的瑞草,一下子环住木忆荣的腰,嗅着他身上的栀子花香味儿,用脑袋摩擦木忆荣的胸膛。 木忆荣附身亲了瑞草头顶一口,然后捧起瑞草的脸,正要亲下去时,门外忽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木府门童与宝儿一起急匆匆跑进屋内,朝脸上泛着红潮的木忆荣与瑞草快速行了一礼,道十九亲王的马车已经候在大门口,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去永乐坊欣赏杂技。 十九亲王最近认识了一位十分有名的幻术师,请其在永乐坊戏台上做场表演,邀约了几位亲朋好友一同欣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皆在受邀的名单之上。 已经临近冬季,天气寒冷,十九亲王竟然邀请人到户外看戏,这是抽得哪门子的风! 不过还好,今日艳阳高照,气温适宜。 但是瑞草这个妖类,具有操控火焰与冰霜的能力,一般的杂耍幻术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看头,不愿意在大冷天陪十九亲王那个脑子有病的傻子一起吹西北风。 之前草妖荇掳掠木忆荣成亲,引发了一场妖类之间的战斗,令木忆荣彻底的见识到了术法的恐怖。 已经见过鲸鱼的木忆荣,自然不再留恋虾米! 而且,最近木老夫人身体好转,正好可趁木老夫人精神头十足的时候,讨论一下自己与瑞草的亲事儿。 瑞草与木忆荣二人的亲事儿,虽然自己私下里已经说好多时了,但是还未得到双方父母亲人的认同和祝福。 之前因为乱七八糟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议亲之事儿左拖右拖,现在必须得抓紧机会,赶紧将此事儿摊牌,好待商定之后,他就可在新元到来之前的修沐时间,去一趟泰山,拜见瑞草的娘家人。 木忆荣假托天气转寒,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十九亲王的邀约。 结果出去回话的门童很快就返转回来,说是十九亲王府上来人道十九亲王提前有话叮咛,若是木侍郎与女亭长二人身体不舒服,就将戏台搬到木府来进行表演。 这家伙莫不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都能提前预知会被拒绝! 心中腹诽了一句的木忆荣,无奈的看向瑞草,征询她的意见。若是瑞草不想去,他便再找个理由拒绝。 以瑞草的性格,她才不管什么十九亲王还是皇帝老儿的邀约,肯定以自己的亲事儿为先。 但是最近宝儿总是在她耳边念叨,什么女儿家要矜持,大少爷若不主动提起议亲的事情,她可千万不能先提起,否则以后二人一起过日子,一定会矮对方一头。 当时一脸狐疑的瑞草问宝儿,她之前可是听闻,乃是宝儿追着问来喜何时到她家提亲,来喜才同父母带着聘礼,到她家议亲的。 红了脸的宝儿一跺脚,表示来喜就是闷葫芦,若是她不先主动开口,他能就那样陪着她到地老天荒,都不知主动开口提议亲之事儿。第六书吧 还有,瑞草现在住在男方家里,先主动开口提议亲之事儿,难免让人觉得上杆子,不端庄。 还有,隔壁柳府小姐,曾经上门逼亲,最后结果是颜面扫地。有此前车之鉴,瑞草行事还是应该谨慎矜持一些。 想起宝儿这些话的瑞草,将拒绝去看戏的念头咽回了肚子里面,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和木忆荣一同去看戏。 寒露时节,天气转冷,瑞草换上宝儿为她准备的秋衣。 上身是翡翠绿色的窄袖长衫,衣襟处烫了暗银色的花纹,下身为赭红色长裙,腰间挂着与木忆荣为一对儿的鸳鸯玉佩。 为了搭配常服,宝儿又给瑞草梳了一个简单的囚髻,上面插了一支木忆荣送给她的双蝶花钗,剩下半数黑长直的头发披散下来。 装扮完瑞草,宝儿觉得还是不过瘾,嘟囔着妆容太淡,只是描眉点唇,虽然看着漂亮,但还不够惊艳。时下贵族小姐皆流行贴额饰,就算不贴金箔,最起码也得点朵梅花。 还有,瑞草身上的饰品也太少太寒酸了。 她可是听闻,大皇子妃柳家小姐也受邀去看戏,以她的性子,一定是发髻高高竖起,头上遍插珠钗金步摇,项戴嵌宝石的金项圈,腕戴名贵玉镯,腰系玉佩、香囊、玉如意等一堆挂饰,雍容华贵,明艳四方,令人瞩目。 宝儿不希望自家小姐被柳轻烟比下去,劝她在装扮得华丽一些,气势更强一些,结果遭到瑞草一个白眼儿。 “我又不是插花的花瓶,你给我弄成那般做什么,也不怕我的的脖子被压断了?” 知晓瑞草脾气是十头牛都拉不动的宝儿放弃了游说,转眼看向木忆荣,迅速的转换目标。 宝儿先是夸赞木忆荣的长相胜过大皇子,但是在穿着打扮方面与瑞草画一个等号儿,太随便。穿衣总是以暗色系的素服为主,不像时下的公子少爷,一个个穿得花红柳绿,衣服上锦绣的花朵都连成了片。 还有,深受前唐影响的燕周男子,也爱以粉敷面,淡扫眉宇,微点朱唇,哪有几个像木忆荣这般整日素面朝天,就连一点儿花露水都不擦的公子哥儿。 木忆荣日常在大理寺当差,整日里都是穿官服,很少有穿便服的时候,所以他也没有几套衣服。 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明明一个好端端的铁血汉子,弄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没一点儿男人味儿。 还有,他一个大理寺官差捕快画什么妆容,又不是舞台上的戏子。并且顶着一张柔美精致的脸,如何能够震慑住那些穷凶极恶的犯法歹徒。 宝儿见瑞草与木忆荣皆是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连连叹息两声,道真是可惜了瑞草与木忆荣这两张脸。 起了逗弄之心的瑞草表示来喜长得也不错,喜欢打扮人的宝儿,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发挥自己的特长和余热。 一听到来喜的名字,宝儿的脸就红扑扑的变成了苹果,娇羞的一跺脚,催促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尽快出门,以免十九亲王等急了。 第438章 看戏一 装扮一新的瑞草与木忆荣,坐上十九王爷府差来的马车,赶往永乐坊。 二人到地方时,戏台对面的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就差她们两个,表演就可以开始了。 木忆荣牵着瑞草的手,一同踏着木质阶梯,缓步走上看台,行至坐在中央位置的大皇子身前,整理衣服,躬身行礼。 大皇子笑着道了一句不必拘礼,二人又朝坐在大皇子右手边的十九亲王,以及坐在大皇子左手边的大皇子妃的柳轻烟二人,分别行礼。 从前,若是木忆荣出现在柳轻烟的视线当中,她的一双美目,定是好像涂抹了胶水一般,紧紧的黏在木忆荣的身上。 但是这一回,柳轻烟看到木忆荣与瑞草向她见礼,只是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便含笑的看向身侧的大皇子,关切的问其会不会感觉冷,要不要再为他添一件衣服? 大皇子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握住柳轻烟的手,表示有柳轻烟在他身边,他心里十分的温暖。 眼见大皇子夫妇二人琴瑟和鸣的样子,坐在柳轻烟左手边的大公主驸马,都尉统领安远,立刻笑着打趣儿。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外也敢大大方方的卿卿我我。” 大驸马安远是个油滑又不失爽快的性子,同十九亲王一样爱说爱笑,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时常与十九亲王一起臭味儿相投的捉弄人。 几乎只要十九亲王在外玩乐的场合,就少不了大驸马安远的影子,可谓是焦不离孟。 另外一位与大驸马安远也是孟不离焦的人,乃是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就是曾经在柳府出言讥诮木忆星的那个鹰钩鼻那吉的老爹,与大驸马安远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那查尔听到大驸马的笑叹,忙也一脸羡慕道:“木侍郎工作爱情两把抓,真不愧是吾辈楷模。” 听到那查尔的话,大驸马安远立刻开始瞎起哄,问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不成亲还在等什么,他都等不及要喝二人的喜酒了。 这种话题自然少不了喜欢见缝插针的十九亲王,他一脸揶揄的问木忆荣,晚上一个人都不会感觉空虚寂寞冷吗?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坐在他身后的几名十九亲王媵侍掩嘴偷笑,彼此交头接耳,对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指指点点。 大驸马安远则是笑着挤眉弄眼的表示,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距离近,说不定晚上并没有空虚寂寞冷的困扰。 十九亲王与大驸马安远俩人儿凑到一起,特别容易变成脱缰的野马,刹不住闸。 适时出来,将话题往正路上引领的大皇子,道他也十分看好木忆荣与瑞草,觉得二人郎才女貌,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从前,柳轻烟若是听到大驸马等人拿木忆荣与瑞草开玩笑,她恨不得拿出针线,将这些人的嘴巴一个个缝起来。 但是如今,她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木忆荣与瑞草,甚至还跟着笑着开玩笑调侃道:“你们皆不知道,本皇妃还待字闺中时,经常与住在隔壁的瑞草亭长来往,说些小女儿家的秘密。那时本皇妃就见瑞草亭长与木侍郎似乎有意,曾经打趣儿的问她,是否钟情于木侍郎。当时瑞草亭长道她对木侍郎没有任何想法,谁承想,现如今二人竟然如此如胶似漆。果然老人家说小女子的心思儿不能猜,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脸上堆着笑容的柳轻烟,说出的言语似带着点儿酸意,但她很快就扭转头,笑看向大皇子轩辕苍。 “就像我,曾几何时能够想到,自己能够有幸嫁给像大皇子这般举世无双的如意郎君。有句话叫做转角处遇到真爱,还真是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刑部尚书的家的嫡长女,嫁给大皇子为正室,虽然有点儿高攀的意味儿,但也还算是合情合理。 虽然从前柳轻烟有些举动令人诟病,但现在眼见她一心一意的扑在大皇子身上,且还很受大皇子疼爱,不免也令人觉得双方皆是遇到了对的人。 十九亲王含笑恭维柳轻烟有才华有福气,与同样温厚善良且出众的大皇子相遇,乃是顺应天命! 将马匹拍出了玄妙的味道儿,大驸马安远心中暗暗给十九亲王竖起了大拇指,与工部屯田郎那查尔不约而同的连连点头应和。道大皇子与柳轻烟乃是天造地设,顺应天命,天底下最合拍完美的一对儿爱侣,才能够如此亲密无间,定能白头到老,海枯石烂! 不是说来看戏吗,这怎么变成了鼓吹大皇子夫妇二人的赞扬大会了! 心中忍不住腹诽的木忆荣,默默的将放在十九亲王面前的两盘点心儿,推到瑞草的面前。 无聊吃着点心的瑞草,看着不停向对方说“谬赞了”的大皇子夫妇,忽然心中生出一种感觉,这二人才是今日戏台上的主角,正在上演一出恩爱大戏! 今日真正的主角十九亲王,出人意料的并没有穿平日里那些花红柳绿的衣服,而是穿了一件月白色,烫银色荷花纹的白袍。 烫银纹的白袍看似素雅,但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好似佛祖坐下的仙荷显影一般如梦似幻。 据说,最近上京城十分流行烫金银两色暗纹的衣服。 但是一般人,也都在衣领、前襟、或是袖口的地方烫金银暗纹,几乎没有将一整件衣服全都烫金银纹路的。 一是昂贵的价格不允许如此奢侈大手笔,二是整件衣服烫金银纹路,就很金锭和银锭成了精一般,十分的俗气。 也就只有十九亲王舍得花大把银子,只为制造一件华丽衣服;也就是有十九亲王的厚脸皮气质,能够镇住这件衣服,没有被衣服的气势压制住,显得不那么俗气。 这一回十九亲王出来看戏,他把自己的六房媵侍全都一次带了出来,围坐在他的身后,正聚在一起分吃瓜果聊天,十分的热闹。 自从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落座之后,这六名媵侍就开始对二人悄声议论纷纷,并在过了一阵子之后,试图与瑞草进行攀谈。 嘴里咬着点心儿的瑞草,被十九亲王的媵侍吵得耳朵疼,一直假装看不见几名媵侍与她搭话,双眼似有似无的注视着站在大皇子背后,那个与青剑客韩湘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大皇子近卫林正一。 第439章 看戏二 那日,在十九亲王府,变成山雀的瑞草,撞见了大皇子与他近卫林正一的好事儿,令瑞草有些脸红心跳的同时,不免有些同情毫不知情的柳轻烟。 当时木忆荣让瑞草少担心柳轻烟,多关心一下子他,弄得她不好意思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今见大皇子对待柳轻烟十分不错的样子,她确实有些瞎操心了。 虽然木忆荣曾多次提醒她,柳轻烟不似外表那般柔弱,让她小心一点儿柳轻烟。 但瑞草觉得,柳轻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且柳轻烟还是她下山以来,第一个观察对象,多少有些情分在,她希望柳轻烟可以过得很幸福快乐。 当时有些吃味儿的木忆荣不禁问瑞草,心里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柳轻烟曾经到木府向他逼亲吗? 总不能像收拾草妖荇那般收拾柳轻烟吧,当时瑞草回答了木忆荣这一句,惊得木忆荣急忙提醒她,就算柳轻烟把他抢回家,也绝对不能像对付草妖荇那般,放一把火将柳轻烟给烧了。 说完这一句的木忆荣,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冻起来也不行。 结果好似点中了瑞草的笑穴一般,逗得瑞草哈哈大笑,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再三向木忆荣保证的瑞草,表示以后有人若是抢木忆荣去当压寨相公,她一定不会要对方的性命,但是狠狠的捶一顿是在所难免的。 最近不管看到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情,都会不由自主联想到木忆荣的瑞草,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动物到了春天的味道儿。 思绪转回的瑞草,眸光从新落在林正一的身上,见他面无表情,好似一个根儿没有感情的木头一般警戒着四周,与屁股挨到凳子上一会儿就好似烫屁股一般坐不住,疑似有多动症的青剑客韩湘子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不过,有些人摆在台面上的样子,和私底下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晚在屋内,热情回应大皇子的林正一,样子真的是像极了青剑客韩湘子。 注意到瑞草目光的木忆荣,压低声音对瑞草道了一句:“确实太像了。” 木忆荣知晓,皇子的身边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十分厉害的近卫贴身保护。 但是,大皇子的近卫十分神秘,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木忆荣这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位神秘近卫林正一。 确实如瑞草所说的那般,大皇子的近卫林正一与江湖四大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长得太像了,说是一奶同胞的双生子,也不为过。 这二人之间,很难令人不猜测他们有着什么联系! 只是,一个是皇子身边近卫,一个是江湖侠客,且性格迥异的二人之间,差异又是那么的明显。若不看长相,很难将二人联系在一起。 总感觉林正一哪里有些问题的木忆荣,看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内,亲亲热热的大皇子夫妇,以及站在二人身后,一脸寒霜的林正一,心里想起瑞草所说之事儿,越看越觉得这三人同框的画面,莫名透着一丝的诡异,令人浑身的不自在。 似乎感到到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目光,柳轻烟扭过头,朝二人嫣然一笑,然后命伺候在一旁的小翠儿,将桌上的一盘剥好的石榴籽,端给瑞草。 脸上写满了不满的小翠儿,扁着嘴,心内不禁嘟囔道:想吃石榴,不会自己剥吗? 不过看台上坐着的人,皆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她不敢将对二人的不免表现得太过明显,端着石榴籽走到瑞草桌旁,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向木忆荣与瑞草问好。 “侍郎大人,亭长大人,这是南方进贡来的石榴,奴婢家大皇子妃请二人大人尝尝鲜。” 红得好似宝石一般的石榴籽,晶莹剔透,垂涎欲滴。 十分喜欢吃水果的瑞草,她在泰山上的洞天玄府,霸占了......嗯不对,是承包了好几个山头,遍种各种果树。 妖类居住的洞天玄府,大多在仙境内,日日花开,时时果熟,四季如春。 不过,瑞草倒是没有种石榴这种象征着多子多福寓意的水果。 用银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酸甜的果汁在口中爆开,瑞草立刻开心幸福的眯起了双眼,朝柳轻烟竖起了大拇指。 这水果真心不错,她得将种子带回山上去。只是吐籽儿太麻烦了,若是有没籽儿的品种就好了。 秉持着好东西不能独享的道理,瑞草将一勺石榴籽塞进了木忆荣的嘴里,立刻换来木忆荣一个温柔又缱绻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的柳轻烟,若是换做从前,一定是恨得咬碎银牙。 但是此时她,却是握住大皇子的手,笑对其道:“夫君,你看木侍郎与女亭长二人感情真是好,希望他们成了亲之后,也能像咱们二人一般,好好的守护这份儿来之不易的感情。” 命人取来莲蓬衣的大皇子,亲手为柳轻烟披上,笑着称赞柳轻烟心善,不管看到谁,都希望对方过得幸福! “妾身这都是受夫君的影响。夫君常年积德行善,妾身以你为榜样,感到十分的自豪和骄傲。一定会紧紧追随你的脚步,不令你失望。” 塞了满满一嘴石榴的瑞草,忽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平日里,她与木忆荣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般透着一股恋爱的酸臭气息吗? 也是这般令人感觉甜腻得好似害喜了一般想吐吗? 眼见大皇子与柳轻烟二人都快要将彼此融化进眼中,大公主驸马安远立刻羡慕的连连咂舌,道真该让大公主一起来看看,让其学习一下。 听到这话的众人哄堂大笑,平日里与大驸马无话不谈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忍不住揭大驸马的老底,道他哪有资格让大公主学习什么东西,大公主不让他天天跪洗衣板就不错了。 大驸马安远对于好友的调侃不以为意,大公主虽然有些小刁蛮,但对待他是极好的,彼此平时也是相敬如宾,只是他太爱在外面瞎闹腾了,时常惹恼大公主,但大公主也对他只是嘴上训斥两句便作罢,反正他心宽脸皮厚,也不觉得有什么,谁家过日子,还没有个铁勺碰锅沿儿的事情,哪里能整日甜甜蜜蜜好似泡在了蜜罐子里面的不拌嘴夫妻。 说笑着大驸马安远看向木忆荣与瑞草,调侃二人现在正处于看对方哪里都好的甜蜜阶段,等结了婚,就会慢慢发现对方身上一堆的缺点儿,等到再过个一二十年,说不定就会彼此两相厌! 说着还拿比他早结婚多年的那查尔当例子,道当年那大人也是翩翩少年郎,那夫人也是窈窕娇俏女。 结果结婚七年之后,一个嫌弃对方肚子大、头发稀,脑满肠肥像头成了精的猪刚鬣;一个厌恶对方水桶腰、大圆脸,痴肥懒惰好似头朝下临凡的嫦娥女。 大驸马安远这话,又是惹得一众哄笑。同样脸皮厚赛城墙的那查尔也不气恼,只道他夫人曾经也是个温柔贤惠女,但是在养了几个皮孩子之后,脾气渐长。 不过话说回来,当了母亲之后,女子若是不变成母老虎,真是镇不住家里的那几个皮猴子。 抓住好友话柄的那查尔,立刻笑问其,就不怕这话传到他夫人耳中挨收拾? 嘿嘿笑着的那查尔,说他挨收拾之前,一定先把大驸马道他夫人是脸着地嫦娥的事情供出来。 大驸马安远闻言,立刻惊恐的瞪大眼睛:“你这家伙太坏了,是想让大公主守寡吗?” 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一向说话百无禁忌,是许多宴会场合的调味剂儿,专门负责炒热气氛儿,最喜欢当那戏台上的丑角。 嬉笑耍宝一阵后的大驸马安远,目光落在刚成亲不久的大皇子与柳轻烟身上,顿时逢迎的笑道:“像大皇子与柳姑娘这般命中注定的天生缘分除外,即使过了五六十年,定也是恩爱如初,如胶似漆。” 脸上挂着温柔笑容的大皇子,拍了拍柳轻烟的手,表示安远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柳轻烟也同样回以温柔笑容,甜蜜二人给人一致的感觉,好得好似一个人一般。 第440章 看戏三(求月票) 大皇子轩辕辰与柳轻烟夫妇二人表现得异常恩爱,引得人们连连称羡,只有十九亲王一人看二人的眼神儿意味深长。 看台狭小,负责茶点儿的下人,将所有一应物品全都送到看台之上后,为了避免遮挡贵人们看戏的视线,全都顺着阶梯走下去,候在看台下方的一旁。 看台之上,除了贴身侍候大皇子妃柳轻烟的小翠儿之外,就只有近卫林正一两个下人。 主持今日聚会看戏的十九亲王,笑着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酒词儿之后,与众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从新落座的十九亲王,道这一回他请来的幻术师非同凡响,一定能够令众人大开眼界。 说着,朝远处的戏台处挥了挥手。 候在圆形戏台后面的幻术师,带着他的两个小助手,一同登上了戏台。 站在圆形戏台中央位置的幻术师,是个高鼻阔目的胡人,一双眼睛隐隐有蓝色光芒,双颊消瘦,脸细长,身体也细长,像一根竹竿儿成了精。 其实这个幻术师较普通胡人个头儿并不算高,只是他太瘦了,显得好似个子很高。 他带上台的两个助手,是两个总角小童,八九岁的样子,生得皆是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并非胡人,乃是汉人小儿,应该是幻术师在中原路边捡到的乞儿,收为了弟子。 两个总角小童明显受教多时,手脚麻利的在圆形看台上面搭建起幻术表演时需要的架子,搬运道具。 身披一件黑色斗篷的胡人幻术师走到戏台前方,右手横在胸前,朝看座上的众人微微躬身行礼,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感谢大皇子与十九亲王等贵人的观赏,然后又用他家乡语言,说了几句赞美之词儿。 说完,他就躬身退回到圆形戏台中央,开始他的表演。 瘦高幻术师脸上挂着神秘笑容,开始在圆台中央转圈,同时右手在身前虚空一抓,一只鸽子就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紧接着,他的左手也在身前虚空一抓,一只鸽子就从他的左手飞了出去。 就这样,胡人幻术师快步在圆台中央一边转圈,一边双手不停交替着抓身前的虚空,便有一只又一只白鸽,交替着从他的双手上不断飞走。 幻术师变白鸽不算什么出彩技艺,但是这位胡人幻术师在圆台中央疾步行走,且身后斗篷猎猎生风的样子很有飒沓之风,十分的吸引人目光。 且这位胡人幻术师,变出的白鸽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圆台中央不停的转圈儿,双手不停的变出白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看台上好奇数着鸽子数量的人就数乱了,且幻术师明显还没有要停止戏法儿的迹象。 即使大家纷纷猜测,这些白鸽都是藏在他的黑色斗篷之中,但是未免数量也有些太过于惊人了。 就连木忆荣都十分惊讶,扭头压低声音问瑞草,这个胡人幻术师,该不会是个鸽子妖变的吧? 胡人幻术师不是妖类,但是他的幻术手法确实惊人,他双手的动作非常很快,已经超出一般人的水准很多,且将白鸽训练得也十分有灵性。 一些鸽子,确实藏在他背后以斗篷遮蔽,但是在他变出一定数量的鸽子后,看似抓向虚空放飞鸽子的动作,其实是招来一些已经变出来放飞的鸽子,从新快速的落到他的手上,然后再次在身前,做放飞的动作。 因为观众脑中已经有个幻术师在空手抓虚空的既定印象,便一直会觉得他是空着双手抓向虚空。再加上,他高超快速的娴熟手法,以及配合密切的鸽子,就令人完全看不出其中暗藏的猫腻。 空中白鸽到了一定数量,展翅飞翔的样子十分震撼人心,位于不远处看台上的众人,也因为距离的关系,完全不会知晓这些不断飞翔盘旋在空中的鸽子具体数量是五十只,还是六十只,或是七十只。d 虽然数量上只差了一二十只,但是给人震撼效果的差距却是极大的,胡人幻术师就是利用这一点儿,令他的表演看上去充满了神奇奥秘,赢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 虚空变白鸽表演完毕,从后台走上来的助理总角小童,开始吹口哨,将放飞的白鸽召回。 这个时候,余热未退的众人又开始纷纷讨论,猜测胡人幻术师到底是如何变出这么多的白鸽? 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先说了看法,道胡人幻术师即使将白鸽藏在身后斗篷内,但是这数量也未免太过惊人了,根本不可能将这么多的白鸽,藏在那个黑色斗篷里面。 应该胡人幻术师脚下的圆形看台暗藏机关,鸽子被从下方放出来,罩在幻术师身后的披风内。 大驸马安远否定了那查尔的想法,因为幻术师并非是站在圆形看台中央不动,而是不停的转圈儿,这样该如何将鸽子放到移动飞扬的黑色斗篷当中! 那查尔闻言,问大驸马安远可知幻术师用了什么手段? 大驸马纳元摇头,忍不住赞叹的连连称奇,道十九亲王这回发现的幻术师真的很不错,十分厉害,他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节目了。 曾经生活在现代,看过不少魔术揭秘节目的柳轻烟,也觉得这个魔术表演的不错,难怪这个时代称这种表演为幻术,称表演者为幻术师。 思绪一转,柳轻烟笑呵呵的给大皇子递了一块儿糕点儿,问他可否看出其中奥秘? 接过茶点儿的大皇子笑呵呵的摇头,道他只觉奥秘无穷,并未看出什么端倪。然后反问柳轻烟,道她聪慧,可看出什么文章? 十分自信的柳轻烟微微扬起下巴,道她确实知晓这幻术的手法和奥秘所在,但是不能揭秘出来,否则幻术师就得丢了饭碗。 十九亲王闻言,立刻笑赞柳轻烟道:“大皇子妃果然聪慧又善良。” 说着,一脸羡慕的扭头看着大皇子,幽默诙谐的表示着对大皇子的羡慕之情。 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也立刻随声附和,齐齐称赞大皇子才德兼备,柳轻烟聪明贤惠,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像二人这样般配的神仙眷侣了。 身份尊贵的大皇子轩辕苍与大皇子妃柳轻烟,俨然成为了这场戏台上光芒万丈的主角。明明是在赞叹幻术师的表演,但是没两句话,就又变成开始赞扬二人。 且大皇子与柳轻烟也不嫌累的又开始握手交流,一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深情模样,仿若二人的眼中除了彼此,根本看不进去其他人。 瑞草对别人的幸福不感兴趣儿、不羡慕、不嫉妒也不关心,只是发觉与她隔着木忆荣的十九亲王,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大皇子的身后。 大皇子的身后站着铁塔一般冰冷笔直的近卫林正一,他始终雷打不动,面无表情,即使看到大皇子与柳轻烟亲密的模样,也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之前目睹他与大皇子那不可描述画面的瑞草,不免有些佩服这个男人的隐忍,若是木忆荣在她的面前和别的女人这般腻腻歪歪,她一定揍飞二人。 大皇子与近卫林正一密会的地方,就是在十九亲王府,所以十九亲王知晓二人之间的事情不足为奇。 但是,十九亲王看林正一的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儿了! 第441章 看戏四 从前,木忆荣与瑞草在一起的时候,十九亲王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调侃戏弄二人。 但是他今天的所有精神,全都关注在大皇子夫妇二人以及近卫林正一的身上,完全没有察觉到瑞草观察他的目光。 一反常态的十九亲王,今日身上透出的奇怪,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还有大皇子这对儿夫妇,也是甜蜜得有些过头,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新婚一般! 视线一直在瑞草身上的木忆荣,见她眼神儿飘来飘去,就是不看他,不免微微向前探身,挡住瑞草的视线。然后笑着牵起瑞草的手,问她点心儿还够吃吗?表演好不好看,会不会感觉吵闹无聊? 看穿木忆荣小心思儿的瑞草,忍不住在心里发笑,没想到堂堂的大理寺侍郎,上京城出了名的少年神捕,平时装出一副稳重成熟,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幼稚的小酸菜缸! “我觉得,十九亲王今天有点儿异常。” 听到瑞草压低声音的话语,木忆荣微微侧头,状似无意的暗暗上下打量着十九亲王。 从十九亲王的肢体动作,还有表情来看,他看似有点儿紧张,还有点儿心不在焉。 明明是他寻来了幻术师,请大家观看幻术表演,但是他的心思儿,根本不在表演之上。 转回头,正欲对瑞草说些什么的木忆荣,刚张开口,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掌声。 原来,再次走到圆形戏台前方的幻术师,正在脱帽朝众人行礼,预告要开始下一个表演。 不知何时,圆形戏台上面多了一个狭长的木箱子,架在粗壮的架子之上,远远看上去,好似悬在半空一般,刚好在幻术师腰部的位置处,几乎与观众的视线持平。 狭长的箱子通体暗黑,就像是裁剪了一片黑夜,用来将木箱整个裹住了一般,令人看着有些感觉不那么的舒服。 细高个儿的胡人幻术师,手牵着一名助手总角小童,先朝看台上的众人施了一礼,然后二人走到狭长的黑色木箱近前。 胡人幻术师扶着总角小童助理,踩踏上一个小几子,躺进了那个狭长的黑色木箱里面。 坐在木箱子里面的总角小童助理,笑得天真无邪的朝众人挥手,但是有那么一瞬间,众人看到黑色的箱子里面,好似飘起了一个黑影,将总角小童笼罩在内。而坐在黑色箱子里面的总角小童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觉察,仍旧笑得十分甜蜜开心。 十九亲王的媵侍当中,不乏胆小之辈,在看到黑色箱子里面飘出的黑影时,全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那黑影稍纵即逝,仿若只是众人眼花看错了,台上表演的二人全无知觉,自顾自的继续表演。 坐在黑色长条木箱子内的总角小童,在同看台上的观众打完招呼之后,仰面平躺在了木箱内。然后木箱的盖子被盖上,扣了起来。 黑色木箱并不长,总角小童的脑袋和双脚,皆露出在木箱两侧外面。 朝看台方向歪过头的总角小童,嘴角上弯,朝众人露出一个笑容。 但是不知为何,他脸上的笑容,并不是一般普通小孩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而是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硬是将他的嘴角扯向上方一般,十分的诡异渗人。 当所有人都在注视笑容诡异的总角小童时,站在木箱前方的幻术师,忽然一抖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做了一个十分华丽的手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弓着身体的胡人幻术师,双臂像是生锈了一般在总角小童的脑袋上方,毫无规则的晃动着,远远看上去,好似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十分的奇怪。 “这是一个被诅咒的箱子,被关在里面的人,都会感觉十分的不适,你现在感觉如何?” 缓缓开口的胡人幻术师,嘴里吐出变调儿的声音,十分的沉闷,像是隔着棺材板发出的声音一般,与他平时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同,好似换了一个人。 听到询问的总角小童,露在外面的脑袋摇了摇,表示没有什么感觉。 但他语未悬口,露在木箱外面的脖子和脑袋,忽然像是一个坏掉的发动机,十分不自然的没有规则地,胡乱转动起来。 脑袋胡乱扭着的总角小童助手,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用十分古怪的语气道:“我我感受到了,感觉到了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正在侵蚀我的身体。快快放我出来。” 总角小童的声音,听上去飘飘悠悠,不太像是正常人。 一阵冷风吹过,看台上面的人不由得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神经变得紧张起来,全神贯注的聆听台上幻术师与被关在木箱中总角小童的对话。 “其实,这个黑色木箱曾经用来封印过一个恶神,但凡被关在里面的人,只要吟诵那个恶神的名字,就会被附身。” 胡人幻术师说出这话的时候,又有一阵阴风吹过,他身后的黑色斗篷被骤然吹起,远远望去,好似脊背上长出了黑色的恶魔羽翼。 躺在黑色木箱内的总角小童,双目瞪大,面带惊恐的歪着头,带着哭腔的向胡人幻术师祈求道:“不要,不要吟诵他的名字,我不想被恶神附身。求求你求求你快放我出去!” 背后黑色斗篷缓缓落下的胡人幻术师,表情虔诚的伸出手,轻触眼中噙着泪花的总角小童额头。 “不必害怕,你即将成为拥有伟大力量的神。” 胡人幻术师说着,忽然以极快的语速吟诵起一段儿听上去十分绕口,且带有极为浓厚神秘色彩的古怪咒语。 总角小童卑微的哭喊祈求声,加上胡人幻术师那听不懂的诡异吟诵,将圆形戏台上面的气氛,渲染到了恐怖极致。 位于十九亲王座位后方的他那几位媵妾,胆小的几名全都一个个吓得抖如筛糠,挤作一团,声音颤抖的恳求十九亲王阻止胡人幻术师的表演,解救那个叫声凄惨的总角小童,以免恶神真的降临。 看过不少杂技幻术表演的大驸马安远,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心里一阵阵发毛,寒毛都根根竖起。偏偏坐在他身旁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是个胆小鬼,吓得化身为一条八爪鱼,紧紧的盘在大驸马安远的身上,险些将安远给活活勒死。 第442章 看戏五{求月票} 这种透着一丝诡异的幻术表演,吓坏了不少人! 木忆荣也是第一次见这种表演,他虽然知晓这只是胡人幻术师独有的奇特表演方式,将幻术表演蒙上一层恐怖的面纱。 只是虽然心里十分清楚,但是神经就是会不受控制的变得紧绷起来,目光仿若被吸住了一般黏在看台之上。 不喜这种身体仿若被人操控感觉的木忆荣,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他就看到,在一群仿若受惊獐子一般发出哜哜嘈嘈声音的众人当中,瑞草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气定神闲的松散瘫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精致的小点心儿,看着表情诡异表演着的胡人幻术师,仿若在看一出十分逗趣儿诙谐杂戏一般,在哪儿嘻嘻的笑着,一派轻松怡然。 眼见瑞草这副模样,木忆荣莫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散下来,端起茶,也气定神闲的微笑着喝起来。 圆形戏台上的恐怖表演还在继续,台下惊恐的众人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欲冲出喉咙的惊声尖叫,化为一声声无力的呻吟,双腿不自觉的用力前蹬,就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快要咽气了一般。 “拥有恐怖力量的恶神,你最忠实的仆人呼唤您的名字,请您降临,赐予这个幸运的孩子超凡的能力。” 戏台上胡人幻术师祝祷吟诵的声音十分响亮,只见他左手在总角小童的脸部上方,快速的画了一个复杂繁琐的图形符号,然后张大嘴巴,声音沙哑又有力的长啸一声。 “达拉崩·贝迪普多卡拉斯·塔塔库瓦西拉松。” 坐在看台上的柳轻烟,正因为恐怖气氛吓得往大皇子怀内钻,结果听到胡人幻术师吟诵的恶神名字,差点儿没喷了。 这家伙莫不是跑来搞笑的,莫不是也同她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他吟诵的这恶神名字,会不会招出个又唱又跳的二次元恶神? 然而,听不到柳轻烟在内心吐槽的其他人,全都被胡人幻术师搞出来的恐怖气氛惊得坐立不安,瑟瑟发抖。 而就在胡人幻术师吟诵完那个所谓恶神的全名之后,被关在黑色长条木箱里面的总角小童,忽然双眼向上一翻,完全不见了黑眼仁儿。剩下的白眼珠,白得好似翻白鱼的鼓胀肚皮。 总角小童原本好似生锈一般毫无规律转动的脖子,忽然快速的上下晃动起来,被关在箱子内的身体,像是被钓上岸的鱼一般抖动着,撞得箱子“砰砰”作响。 疯狂抽动着的总角小童,翻着白眼儿的脸忽然凝视看台的方向定格住,面目狰狞恐怖的发出犹如鹤唳一般刺耳,又类似金属撞击一般尖锐的声音呐喊道:“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都该死、该死、该死!” 面孔好似恶鬼的总角小童呐喊声,直接穿破云霄,震得飘悠悠的云朵,落下濛濛细雨。 几乎所有人全都捂住了耳朵,感觉耳膜被尖锐声音穿透,流下血来。 “赛狮,你是正义的使者,并非恶神的信徒,快醒来。” 于濛濛细雨中猛然站起身的十九亲王,声嘶力竭的朝圆形戏台怒吼一声。 身子忽然为之一振的胡人幻术师赛狮,彷如一下子从混沌的恶梦之中醒来,低头看向面目极具狰狞,嘴里不停嘶吼着“该死”的总角小童,接着目光落在因总角小童的挣扎而不停震动,眼看就要摔落在地上的黑色长条木箱之上,忽的就一下子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剑。 “恶神,去死吧!” “砰”的一声巨响,胡人幻术师赛狮手中的佩剑,一下子狠狠拦腰劈在黑色长条木箱之上。 厚重的宝剑从黑色长条木箱的下方穿过,黑色木箱被拦腰一分为二,原本吼叫挣扎的总角小童,全白的眼睛又从新恢复正常,剧烈摆动的脑袋,和乱蹬的双脚,都一下子停止了扭动。 然后,他脑袋歪在了一边,合上了双眼。 胡人幻术师赛狮挥剑的速度太快了,就连木忆荣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众人眼看着殷红的鲜血从黑色木箱中间处流下,全都惊得屏住了呼吸。 十九亲王的侍妾当中,有个胆小的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顿时吓得晕厥过去。 “啪、啪、啪”,刚才惊站起来的十九亲王,在一片人仰马翻当中,哈哈大笑着鼓起掌。 “太精彩了,不愧是被称为恶魔幻术师的赛狮。” 称赞着胡人幻术师的十九亲王,扭头看向他那个因极度恐惧晕厥了的美妾,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就差没用手指着惊愕莫名交加的众人,直接嘲笑着大喊你们这群胆小鬼。 看着提着滴血宝剑的胡人幻术师,将活蹦乱跳的总角小童从黑色木箱子里面扶出来,所有人终于自己上了当。 差点儿就吓尿裤子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责问十九亲王怎么能够同幻术师联手合谋吓唬他们? 要知道,他刚才吓得就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心有余悸的大驸马安远回过神来,立刻哈哈大笑出声,称自己明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被骗了,白白紧张一场。 说完,他拍手称赞胡人幻术师赛狮的幻术变得好,十分新奇有趣儿,该赏。 并道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精彩的幻术,然后开始进行魔术揭秘,询问大家谁知道胡人幻术师赛狮是如何将人砍成两半儿后又复原的? 为了掩饰刚刚的惊骇,众人开始纷纷猜测,自己笑够了的十九亲王,扭头看向由始至终气定神闲的瑞草,撇嘴道:“你胆子是钢铁铸就的吧!真是无趣儿。” 说着,他看向议论纷纷的众人:“大皇子妃最是聪慧,想必一定知晓其中奥秘,就请她给大家解释一番。” 一脸从容的柳轻烟,扭头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抓起她的手,将另外一只手覆盖在上,微笑着点头:“你若是看穿,就同大家讲讲。我会芹献那幻术师丰厚赏赐,不会令他没有饭吃。” 见大皇子如此说,柳轻烟慨然向众人解释起来这个幻术手法。 其实手法十分简单,就是那个黑色长条箱子里面,装的是两个人。 无弹窗() 第443章 看戏六(求月票) 柳轻烟道胡人幻术师赛狮有两个总角小童助手,刚才变幻术时,他只将一人装进黑色木箱内。 而众人皆未发现,应该剩余的那名小童,却并未在圆形戏台之上,而是早已藏进了箱子里面。 先前进入木箱的小童,将自己的双脚伸出到木箱一侧,接着后面进去的那个小童,在同众人挥手打完招呼之后躺下,将自己的头在木箱另外一侧露出来。 说到这里的柳轻烟,被大驸马安远打断,他道那个黑色木箱只有一人长,而且很窄。人又不是无骨的软体动物,如何能够缩在只能容纳半个人的空间内。 笑了笑的柳轻烟手指看台上的黑色长条木箱,道那木箱暗藏玄机,虽然看上去是一体成型的黑色长条木箱,但其实下面的粗壮木架,是与箱子连在一体的。 经过特殊训练,身体柔软的总角小童,一人将下半截身体伸进粗木架的空心当中,将上半身躺在木箱内,露出头部。另外一个则是比较辛苦,要大头朝下,将上半身伸进木箱的架子空间中,下半身躺在木箱内,露出双脚。 只是因为长条的木箱被漆成了黑色,令人产生下方粗壮木架与黑色木箱并无关系的错觉,迷惑了人的视线。 还有,胡人幻术师赛狮利用恶神降临附体的恐怖戏码,分散了人们对木箱的注意力,同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在他和配合默契的助手总角小童的精湛演绎之中。 柳轻烟一语道破玄机,脑瓜子聪明的人全都恍然大悟,但也有像工部屯田郎那查尔这样脑子反应慢的,一头雾水的表示完全没有听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最开始,十九亲王第一次看到胡人幻术师赛狮的表演时,也被唬住了,受惊不小。 但在知晓其中奥妙之后,他便立刻想着,这等有意思的乐子不能一人独享。 于是,便有了今天请大家来看戏的这个主意,想要好好的吓唬一下众人。 方才十九亲王一直都在忍笑偷着乐,装出紧张畏惧的模样,偷偷观察众人。 见他几个媵侍吓得花容失色,甚至还昏倒一个,令他差点儿就没憋住笑。 心情大好的十九亲王,表示柳轻烟的揭秘说得都十分正确儿,但是胡人幻术师赛狮还有一个拿手绝活儿,柳轻烟肯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儿。 柳轻烟在现世时疯狂迷恋的一大群欧巴和偶像当中,她最喜欢的可是周董,出了名的魔术爱好者。 因此,她看了很多魔术节目,其中就有十分有名的魔术大揭秘。 一般普通的小魔术,简单手法,她也能够得心应手的进行表演。 以她看的这两场幻术师赛狮的表演来说,柳轻烟十分自信的觉得,不难看穿赛狮的幻术表演。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了玄妙光影的辅助,幻术师能够施展变化的魔术少了很多,即使幻术师的手法再高超玄妙,她还是十分的有信心,能够看透其中的窍门儿。 不过,柳轻烟还是摆出一副十分谦虚的模样,道她刚才也被精彩绝伦的幻术表演惊吓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思索起其中的巧妙手法,便做了一个大胆的推论。 柳轻烟道幻术表演皆暗藏技巧,不可能真的在戏台上面杀人,只要按照这种思路进行推理,就能想明白很多的事情。 大驸马安远闻言,忽的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大皇子妃曾经还去蓝田县,协同过大理寺侦案,幻术师的这点儿小手段,她自然一眼就看穿了。” 只是说完这些话的大驸马安远,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十分尴尬的瞄了一眼大皇子。 柳轻烟从前倒追木忆荣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但现如今,柳轻烟已经嫁给了大皇子为人妇,再把这陈年旧账翻出来说,会令在场的两对儿小情侣都十分尴尬,也会令大皇子感觉很没有面子 “驸马此言差矣,当时本王爷作为监察跟着一同前往,若说帮忙最多,功劳最大的,非本王莫属。” 将功劳大包大揽到自己头上的十九亲王,用吹牛皮的方式化解了尴尬。 十分有眼色的大驸马安远,立刻顺坡下驴,道十九亲王出马,自然非同凡响。 脸上始终保持谦逊浅笑的柳轻烟,道她方才也是因为害怕,在钻进大皇子怀中时,是大皇子悄声安慰她,并说破了其中奥妙。 她方才的解说,纯属于狐假虎威的借机卖弄! 说着,她还一往情深的看向大皇子,称赞大皇子从四岁起就开始读四书五经,学识非一般人可比,像是这些小戏法他一眼便可看穿,若是他到大理寺当差,无论什么诡谲的案子,都能很快就破获。 不过这也并不遗憾,大皇子已经将他的真才实学运用到为百姓谋求福利,为当今圣上分忧排难上面了,令她十分的敬佩。 同时,作为大皇子的妻子,她也倍感荣幸和骄傲。 最末了,柳轻烟声音甜美的表示,自己能够嫁给大皇子,是她此生最幸福、最荣幸之事儿。 希望他们二人日后能够风雨无阻,携手共进,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都快要将大皇子捧到天上的柳轻烟,就跟嘴上抹了蜜一般,不停的吹捧大皇子,同时也在悄无声息的抬高自己的身价儿! 有来有往的大皇子,自然也是对柳轻烟进行了一番称赞,道自从柳轻烟嫁到府上之后,一直主持中馈,操心府上大小事儿,实在是辛苦了。 这大皇子夫妇,还真是抽空儿就彼此赞美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参加了什么唱诗班,也不知从哪里捣腾出来这么多的赞誉之词儿,听得众人感觉耳朵里面都好似被灌了蜜一般,腻歪得十分难受。 只有今日里格外古怪的十九亲王,赞赏的勾起嘴角,竟然难得以长辈的身份表示,希望万分般配的大皇子与柳轻烟夫妇二人,日后能够相互扶持共进退。 要知道,夫妻乃是连理枝,荣辱与共。 若是分崩离析,无法将力气往一处使,无论做什么事儿,最后必定都会遭遇失败。 还有,大皇子夫妇二人该适时担当起延续轩辕皇室血脉的重任,早日为燕周皇室诞下长孙。 第444章 看戏七(求月票) 听到十九亲王如此正儿八经的给出忠告,幸福笑着的柳轻烟歪着头凝视大皇子,含蓄的笑着表示她会成为大皇子的贤内助,最坚实的后盾,让其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她发誓,此生绝对不会在大皇子的背后放冷箭。 若是有人敢伤害大皇子,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那人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柳轻烟的话,简直就是阴森的甜蜜,安静在一旁听着的瑞草与木忆荣,眉峰双锁。 脑瓜子灵敏的大驸马安远额蹙千痕,也听出了一些不太对劲儿,总觉得柳轻烟这话暗含威胁警告之意,似乎是在说给大皇子听,但似乎又像是在说给其他的什么人听。 反正,令他有种不寒而栗,如坐针毡的感觉。 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只觉大皇子与大皇子妃柳轻烟二人恩爱异常,和十九亲王一起拿二人打趣儿,道大皇子若是出外几日,大皇子妃柳轻烟定是要害了相思病! 始终保持温和笑容的大皇子,在柳轻烟缱绻温柔的注视中,声音仿若涂抹了蜂蜜一般甜腻多情的表示,他定与柳轻烟夫妇同心,荣辱与共。 露出一个娇羞笑容的柳轻烟,撒娇撒痴的让大皇子发誓,让大家做见证人,若是日后他们二人谁不能兑现这段儿山盟海誓,就惩罚其消失在这个世界。 大皇子也不知是被娇声娇气的柳轻烟闹得没法,亦或是出自真心,竟然真的举起手来发誓。 道他定与柳轻烟同舟共济,一起携手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若违背此言,天诛地灭! 表情仿若幸福得要死了的柳轻烟也举手发誓,道她定与大皇子夫妇同心,一起携手奔向具有美好前景的未来。 一直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在这一刻,突然在大皇子与柳轻烟二人的眼神儿与言语中,看到了一起准备征服天下的坚定野心。 原来,他们夫妇两个并非在秀恩爱,而是在众人的见证下,达成相互辅助的权利协议。 他真是,太单纯了! 那查尔内心发出万般慨叹的时候,嘴角勾勒出好看弧度的十九亲王眯起的眼睛,看到站在大皇子身后的近卫林正一,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让柳轻烟在大皇子的面前,展现她的聪慧不简单。 也在近卫林正一的面前,展现柳轻烟正统皇子妃的身份儿,只有柳轻烟才配站在大皇子的身旁,与其同舟共济,齐心走到那丹陛高座之上。 与柳轻烟联手敲山震虎十分成功的十九亲王,笑对众人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胡人幻术师还有终极拿手绝活儿要呈现。 那个表演就是,大变活人! 听到大变活人四个字儿的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他们两个可是见过真人大变活鸟,大变活人已经没什么新鲜了! 圆形戏台之上,在众人聊天的时候,之前表演“腰斩复原术”时用的道具都已经被搬了下去,台上的那些鲜红血液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带走黑色木箱和木架子的两名总角小童,留在了戏台的后台,并未再登台。 只有胡人幻术师赛狮一个人,站在空空如也的圆形戏台正中央,朝众人微微行礼,感谢十九亲王与大皇子方才的慷慨打赏。 接下来,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坐在大皇子身边的十九亲王变走。 众人皆知方才的把戏,十九亲王是胡人幻术师赛狮的托儿,如今赛狮说要将十九亲王变没,大驸马安远立刻发出嘘声,让赛狮换个人变没,否则定又是二人做的扣儿,引他们上当受骗。 胡人幻术师赛狮那双深处藏在湛蓝颜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驸马安远,道大驸马若是愿意,可以代替十九亲王被变没。 闻听此言的大驸马安远立刻问赛狮,要将他变去哪里? 胡人幻术师赛狮用他独有悠远又神秘的嗓音回了一句:“只有真神知道。” 我又不信神,还有,别用那种仿若要刺穿人心的眼神儿看我行不行! 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的大驸马安远,心里不相信这个胡人幻术师赛狮,总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眼珠子一转的他,立刻一把扯起坐在身旁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的胳膊,帮其自荐道:“那大人最爱助人为乐,他愿意帮这个小忙儿。” 胆子比跳蚤大不了多少的那查尔,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他还未从刚才那个腰斩复原术的表演震惊中缓过劲儿,听到大驸马举荐他去协助那个诡异的胡人幻术师变幻术,立刻双手摆动如风车,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这种玄妙的事情,就不要让我这笨手笨脚的人瞎掺和添乱了。” 工部屯田郎那查尔的语气十分委婉,但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坚定的拒绝,摆出一副谁要是敢上前拉扯他,硬要他配合胡人幻术师的表演,他就拿起凳子砸人的姿态。 大驸马安远也顺势表示,他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配合胡人幻术师演出,就不要添乱了。 呵呵笑出声的十九亲王,表情真挚的表示,他这一回绝对没有提前与幻术师赛狮串通。 说完,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笑冲圆台上的胡人幻术师赛狮喊话道:“本王就坐在这里,于众人之间,看你如何能将本王变没?” 胡人幻术师赛狮先是朝十九亲王行礼,然后告诉众人,只要他向自己所信仰的真神进行祷告祈求,真神就会赐予他神奇的力量,将十九亲王从他的座位上变没,十分简单。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你这个简单的表演吧!” 这话是大皇子说的,他说完,扭头看向柳轻烟:“皇子妃你” “像在府上那般,唤我烟儿。” 柳轻烟的声音温柔如水,流淌进大皇子的耳朵里面。 大皇子闻言,立刻声音温柔缱绻的唤了一声“烟儿”,然后笑着让柳轻烟注意这个幻术表演,到时好戳穿胡人幻术师与十九亲王的小把戏。 点头的柳轻烟握住大皇子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然后将目光投向场中的胡人幻术师身上。 胡人幻术师赛狮,披着他那件儿黑色斗篷,在圆台上念念有词的转了一圈,然后跪在了圆台中心的位置,双眼紧闭,双手握拳放在嘴前,仰头开始向他所信仰的那位真神祝祷。 幻术师赛狮的祝祷声由小变大,语速也由慢变快,一下子就吸引住人们的注意力。 看台上的观众,不知不觉向前探出身体,伸长脖子,侧耳聆听,想要听清楚他在祝祷什么。 关注幻术师赛狮祝祷的人们很快就发现,随着赛狮的祝祷声越来越大,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些奇异的光晕,在一波接着一波,由内向外荡开,看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难不成,赛狮所信仰的真神,真的听到了他的祝祷,给予了回应? 第445章 看戏八(求月票) 虔诚跪在圆形戏台中央,不断向自己所信仰的真神祝祷的胡人幻术师赛狮的身上,蓦地出现了一圈圈的光晕。 惊讶不已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但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仿若神明显灵的现象。 这时,跪在圆形戏台中央的胡人幻术师赛狮,口中发出的祝祷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呐喊,震撼人心。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众人只见他那双原本暗藏湛蓝光芒的眼睛,竟然完全变成了澄清的蓝色,像是海洋的颜色,令所有人都不禁被那双湛蓝的瞳孔所吸引,感觉一下子被卷入到清凉恬静的大海之中。 双眼变色的幻术师赛狮,忽的站起身,双手撑起的黑色斗篷,猛地向后一甩,随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的巨响骤然响起,圆形看台之上忽的蹿起一束白烟儿,迅速向四周弥漫,将圆形看台的中央位置,整个笼罩在其中。 因为恐怖爆破声骇了一跳的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胸口处。 十九亲王那几个媵侍当中,两三名胆小的已经抱作一团,还好之前被腰斩复原术吓晕过去的那个媵侍,这一次并没有再次晕过去。 腾腾向空中升起白烟的圆形看台上,隐约可见胡人幻术师赛狮的模糊身影,只见他仿若临凡的神人一般,缓步从白烟之中走出,朝看台上的人一挥手,示意众人看向十九亲王的位置。 “十九亲王已经被真神邀请去做客,感谢万能的真神对您真诚信徒祝祷做出的回应。” 回过神儿来的众人,听到赛狮的话,急忙看向十九亲王的座位,但见上方已经空无一人。 与十九亲王中间隔着两个人的大驸马安远,难掩惊讶的站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询问坐在十九亲王身侧的大皇子,可有看到,十九亲王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又是如何不见的? 表情和众人一般错愕的大皇子,摇头表示不知,然后笑着拍手,道这个表演果然厉害精彩。 看台上的座位彼此之间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远,坐在十九亲王右侧的木忆荣,也是完全没有发现,十九亲王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位于十九亲王位置后方的六名媵侍,刚才响起爆破声时,全都吓得缩成一团。此时回过神来,正心有余悸的像是一群麻雀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也都是全然不知,十九亲王怎么就消失不见了! 表演之前,众人全都时刻注视着十九亲王的动向,但是渐渐的,就被赛狮的表演给吸引住了目光,之后又被突然响起的爆破声骇了一跳,便都失去对十九亲王动向的观察。 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全都站起身,开始在看台四周搜寻十九亲王的身影,很快,站在看台西边最外侧的那查尔,就伸手指着前方圆形戏台的斜下方喊道:“你们快看,十九亲王在那里。” 以往十九亲王等人在永乐坊看戏,喜欢热闹的他都会允许下方有百姓围观,大家一起乐呵。 但是今天,因为有身份尊贵的大皇子在场,且胡人幻术师表演的幻术有些惊悚害人,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戏台周围拦了起来,并没有百姓围观。 而就在空空荡荡的圆形戏台西侧下方,闲庭信步的十九亲王脸上挂笑,摇着扇子,缓缓从远处朝着看台方向走来。 又有了上当领悟的众人开始纷纷讨论,推测十九亲王是如何下到看台下方去的? 看台有将近一人高,若是想要跳下去,也并非难事儿。 只是,十九亲王若是起身,从看台上方朝前跃下,一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大驸马安远猜测,定是十九亲王像是无脊椎的鱿鱼一般,从看台滑到下方,这样就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对自己这个推测十分满意的大驸马安远,笑看向柳轻烟和大皇子,问他们夫妇二人有什么想法? 看台前面有防护发生意外的木栏杆,人根本不可能挤过狭窄的栏杆缝隙,像是软体动物一般,悄无声息的滑下去。 对于这种表演,已经在现世看过很多次的柳轻烟,表示胡人幻术师赛狮前面弄的那些虚头巴脑、花里胡哨的祝祷,只是为了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待到人们为了听清楚胡人幻术师对真神吟诵的什么祝祷之词而高度集中时,轰然引爆白烟儿,在措手不及的众人惊骇中,令十九亲王从看台的机关处落到下方。 然后,钻出看台下方的十九亲王,就可以在众人发现他不见了的惊愕中,大摇大摆的从不远处走回来。 柳轻烟的解释,令所有人恍然大悟,这时刚好从新回到看台之上的十九亲王,却笑着让大家检查他的位置周边,看是否真的有机关? 气定神闲的十九亲王这般作态,令柳轻烟有些讶异,心想难不成这个把戏其中另有蹊跷,她猜错了? 最爱没事儿找事儿瞎折腾的大驸马安远,与工部屯田郎那查尔,还有几个好奇心重的人,在十九亲王的座位周围开始拍拍打打,并未发现任何的机关和能够被开启的暗门。 看到此番情景,木忆荣不禁看向瑞草,压低声音问道:“十九亲王这是耍的什么手段?” 瑞草附耳木忆荣道了一句:“暗门需要在下方开启。” 露出一个了然笑容的木忆荣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然后忍不住夸了瑞草一句,还是你聪明。 耳朵特别灵的柳轻烟,隐约听到了木忆荣与瑞草的对话,她忽然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盈盈笑着,用十分可爱的语气骂了自己一句“小笨蛋。” 大皇子见柳轻烟这般恍然的模样,问她可是想到了什么? 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的大驸马安远,刚好听到大皇子的问话,急忙追问道:“大皇子妃,您若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为我们解答疑惑,灭一灭十九亲王的气焰。” 身体倚在栏杆上的十九亲王,笑着继续胡扯道:“就算你们把这看台拆了,也找不到任何的机关所在。因为,根本就没有机关,这一切,都是神灵的帮忙!” 十九亲王这仿若神棍附身的言论,自然是没有相信,可是忙乎了半天的众人,确实没能找不到症结所在,无法扬眉吐气的进行反驳,不由得将期盼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柳轻烟的身上,等待她朱唇轻启,答疑解惑。 落落大方的柳轻烟站起身,朝十九亲王微微行礼:“王爷,对不起您了。” 先向十九亲王赔了罪的柳轻烟,笑道这看台确实有机关,只是那机关,需要从下方打开。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以人都被这么简单的揭秘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像是本该用推就能打开的门,他们这帮笨蛋却在这里用力拉了半天,待猛然有人试着伸手推了一下,然后门就那样轻轻松松的打开了,顿时感觉自己愚蠢的好似驴子。 第446章 看戏九(求月票) 十九亲王看似玄妙的消失把戏被柳轻烟揭穿,他没有觉得尴尬或是不开心,反倒笑着再次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大皇子妃果然蕙质兰心。 不过,他这可不是甘拜下风的意思,且还斗志昂扬的表示,这个“大变活人”的把戏他也懂得一些皮毛。接下来,他要将大皇子变没,到时请柳轻烟再来揭秘。 说着,他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从一侧的阶梯处下了看台,然后走上了对面的圆形戏台之上。 看台上余下的众人,全都看向大皇子,大皇子立刻一脸无辜的摇头表示,他可没有与十九亲王提前商定要表演什么幻术节目。 一脸不以为意的柳轻烟笑道:“皇叔爱玩儿,就算被他戏弄一二也无伤大雅。只是希望他表演的东西,能够有些新意。” 十九亲王喜欢搞一些小名堂戏弄人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只是觉得同样都是大变活人的戏码已经被揭穿,不知道他又要以怎样新奇的方式,将大皇子变没? 若仍旧是看台下方存在机关,那就确实没有什么新意了。 与十九亲王日日混在一起的大驸马安远,笑道十九亲王不搞砸表演就不错了,可别指望他能有什么新意。 不过搞砸了也不错,正好博在座诸君一乐! 大驸马安远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纷纷笑着点头,看十九亲王到底能够搞出一个什么名堂! 站在看台上的十九亲王已经准备就绪,他身上披上了一件黑色斗篷,然后相较于胡人幻术师赛狮的庄严肃穆,他显得太过于玩世不恭,像是俳优一般诙谐的笑着朝大家招手,让大家全都注意他。 已经知晓内幕的众人,一边看着台上的十九亲王摇头笑叹,一边时时关注大皇子的动态。 站立于圆形戏台中央的十九亲王一派轻松,也学起之前胡人幻术师赛狮表演时的那般模样,开始像他所信仰的神灵祝祷。 只听他语速不快不慢,声音响亮的念诵:“元始天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三清尊者、四方大帝、五方五老、六丁六甲、七斗星君、八大元帅、九天玄女” 杂耍班子的俳优,常爱表演一个节目叫做“报菜名”,十九亲王这是将报菜名改成了报神名嘛! 听着十九亲王念诵到了“金童玉女、雷公电母”时,神经异常放松的众人纷纷猜测,他莫不是要将天上所有神仙的称号,全都咏诵一遍? 被十九亲王成功逗笑的大驸马安远,忍不住调侃:“十九亲王就不怕把咱们念睡着了吗?”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常与大驸马安远一唱一和的那查尔,也笑着揶揄:“也不知这比起唐玄奘的紧箍咒,效果如何?” 众人再次被逗得哈哈大笑,而就在众人松散笑闹的这时,不远处的圆形戏台之上,骤然响起一声轰响,震得众人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这一回圆形戏台忽然响起的爆破声,明显比上一次要响很多,用平地惊雷来形容,都一点儿都不为过,震得人心脏扑通、扑通,不停的猛跳。炫书 随着犹如山体崩塌一般巨响蹿起的白烟儿,像是早晨起的雾气一般,一下子就将整个圆形戏台全都笼罩在内。 白茫茫一片的圆形戏台上,完全看不见十九亲王的身影,惊骇的众人,全都下意识的望向大皇子的位置。 只见看台正中央的位置上,大皇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上方,一脸的错愕。 看到如假包换的大皇子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驸马安远“噗嗤”一下笑出声,拍着手表示,他就知道十九亲王会搞砸。 大家看着就连一根儿汗毛都没有消失的大皇子,全都不禁失笑出声。 纷纷道十九亲王就是在拿他们逗趣儿,把气氛搞得十分紧张,最终跟大家开一个小玩笑儿。 觉察被戏耍了大皇子,也不禁笑着摇头:“十九皇叔就是小孩子性子,一会儿他上来,大家一定要一起调侃他两句。” 柳轻烟也出言表示,十九亲王肯定是因为刚才的把戏被她揭穿,同时又被大驸马等人调侃而感到不甘心,才反过来戏耍他们一番。 频频点头认同这种说法的大驸马安远,笑得很大声的表示,等十九亲王一会儿回来,他一定要好好揶揄其一番。 众人正在有说有笑,情绪高昂的讨论时,一直静坐吃点心儿的瑞草忽然站起身,表情严肃的盯着前方圆形戏台上经久未消散的白烟儿,扭回头问木忆荣道:“你不觉得这台上的白烟儿,消散的时间太久了吗?” 圆形戏台上的白烟儿,白茫茫一大片,有种看到冰山上面积雪的错觉。 木忆荣也站起身,向前两步,走到瑞草身边,扶着木栏杆护栏,朝前探出大半个身体,盯着还在不断往上蹿的浓郁白烟儿的圆形戏台,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众人这时才皆注意到,圆形戏台上面经久不散的白色烟气儿,竟然好似林中晨间白雾一般,雾气昭昭,浓郁得像是空中的白云飘落下来,十分的奇怪。 刚才胡人幻术师赛狮表演时,圆形戏台上冒出的白烟儿,丝丝缕缕如轻薄丝绸,隐约还可见赛狮在其中的身影,且只在戏台中央位置缭绕。 但十九亲王这次表演释放出的白烟儿,不仅将整个看台都笼罩住了,还过分浓郁,且消散的时间非常长,像是固态在了戏台上面一样,十分的古怪。 众人纷纷站起,凑到前方,看着不远处的白茫茫一片,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忽然,大驸马安远呵呵笑出声,然后立刻开始环视四周,朗声开口。 “十九亲王,你快出来吧!别想着从我们背后跳出来,吓我们一跳。” 闻听此言的那查尔,立刻恍悟的跟着朝四周呼唤起来:“十九亲王,您出来吧!我们识破你的计谋了,你没戏了。” 然而,众人随着大驸马安远的眸光,笑着四处环看了许久,之后又过了许久,看台之上仍旧是并未出现十九亲王的身影。 第447章 真的消失了一 于看台之上,静候十九亲王恶作剧失败自己投降走出的众人,等候了许久,仍旧不见十九亲王的踪影。 十九亲王六名媵侍当中,有个性子急的,忍不住朝前方的戏台方向,呼喊起十九亲王的名字。 一呼百应,其他媵侍也跟着一起高声呼喊十九亲王的名字,但也都是并未得到任何的回应。 此时,圆形戏台上面的白烟儿已经变淡,渐渐消散。 未等到出来十九亲王出来吓唬的众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戏台上那丝丝缕缕的轻薄白烟儿。 一瞬间,戏台上丝绦一般的白烟,全都被微风吹散。 空空如也的圆形戏台之上,已经完全不见十九亲王的踪影。 原本是要将大皇子变没的戏码,十九亲王却把自己给变不见了! 大驸马安远又开始带头讨论起来,道这戏码的手法简单,易被揭穿,但难能可贵想法新奇,十九亲王不愧是喜欢捉弄人的一把好手! 大皇子也点头,就说自己并未与十九亲王提前商量过什么变戏法儿的事情,还担心一会儿脚下的木板台子会忽然打开,将他给漏到下面去。结果,别出心裁的十九亲王原来另有他意。 又是掀起一番讨论的众人,都在想,十九亲王会以什么出人意料之外的状况登场?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十九亲王露面,大驸马安远不禁又拿十九亲王开起玩笑,道他肯定是节目没演好,不好意思露面了。 闻听此言,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忽然一惊一乍的跳起,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猛地一拍大腿。 “你们说,十九亲王会不会已经回去王府,把咱们晾在这里,捉弄咱们?” 醇厚的大皇子表示,若是这样,那这玩笑未免就有点儿过分了,十九亲王定不会做出这般令人感觉尴尬的事情。 深受十九亲王各种恶作剧摧残的大驸马安远,立刻跳出来反驳,道大皇子还是太单纯,不够了解十九亲王。十九亲王可是时常开比这种还要过分的玩笑,他可是深受其害,十分的有发言权。 大皇子闻言,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那就派个人去十九王叔府上看看,他若真在府上,咱们就一起去他府上闹一闹,绝对不能便宜他了。” “对对对,不能只让他戏耍咱们,咱们也去他府上闹一闹!” 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连升附和,差了人,去十九王府探听消息,然后众人继续坐在看台之上,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打发时间。 大驸马安远谈起十九亲王的恶作剧,是一阵的长吁短叹,道只有大家想不到,就没有十九亲王做不到的。 道他之前还未与大公主成亲时便与十九亲王交好,有日晚上,他在十九亲王府上豪饮之后回府,结果在路上竟然撞鬼,吓得他酒一下子酒醒了,差点儿没尿裤子。 事后才知道,竟然是十九亲王忽然兴起,让人假扮鬼物吓唬他。 鞠了一把心酸眼泪的那查尔,道他也受到过相同的对待,只是相较于大驸马,他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胆量,直接吓晕了过去,回家之后,七曜的时间里,日日都得喝安神汤才能入眠。 大驸马安远吐槽十九亲王捉弄人的主意层出不穷,上京城有一大半儿的达官显赫,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 安远说着说着,不禁义愤填膺的表示这样不行,他们必须得想个法子,也好好的戏耍十九亲王一番。 听得十分可乐的瑞草,悄声问木忆荣,他有没有被十九亲王戏弄过? 想起自己与十九亲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木忆荣感觉自己在那时,就已经被耍了。 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十九亲王的魔爪,木忆荣并非是那个幸运儿。 他那时还年纪不大,十九亲王也正值精力充沛,像是个魔王一般不停的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上面添一笔。 只是,十九亲王与木忆荣交锋,胜少输多,这也激发了十九亲王一定要好好整木忆荣一番的决心。 有一次,木忆荣在十九王府做客,席间肚子痛出恭上茅房。 结果十九亲王竟然躲在外面,命人将茅坑上的板子抽走,还好当时已经出恭完毕的木忆荣反应快,用双手双脚支在茅房的两壁上,好似一只趴在透明网上的四脚大蜘蛛,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掉进下方的粪坑内。 事后木忆荣想象了一下,他若是掉进茅坑都还算好的。若是十九亲王再狠一些,直接将茅房四壁拆了,然后带着一大群人在周围围观,那他肯定得在羞死之前,将十九亲王先打死。 又或是,当时他没有十分幸运的出恭完,然后坏肚子的他支着四肢在茅房两壁上,后果也是不敢想象。 太有画面了,笑得前仰后合的瑞草,用手不停的拍打木忆荣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差点儿把木忆荣的手臂都给拍断了。 瑞草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十分仗义的表示,她以后一定帮木忆荣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木忆荣急忙提醒瑞草,十九亲王可不会因为她是个女的就心慈手软,若是他想要捉弄瑞草,即使瑞草再也本事,也可能防不胜防。 瑞草不以为意的表示,当初十九亲王在府上设陷阱,想要试探那伙儿名唤竹君的侠盗本事儿,当时还不是栽了跟头。 一伙儿江湖匪类都搞不定,又如何能够戏耍得了她一只妖! 说到这里的瑞草,忽然望向大皇子的背后,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好似有道儿人影在大皇子的身后突然出现。 然而,在大皇子的身后,只站着他那个近卫林正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仿若石像一般。 刚才林正一有离开过大皇子的身后吗,瑞草有些不太确定。 木忆荣见瑞草神色不对,忙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你刚才,有看到大皇子身后的那个林正一离开过吗?” 并未看向大皇子的木忆荣摇头,道他没太注意,但是他感觉,林正一好像一直都在那里,并未离开过。 瑞草收回目光点点头,木忆荣追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瑞草摇头,表示可能是一时眼花,然后忍不住嘟囔,这消失不见了的十九亲王到底去了哪里。把他们这么一群人晾在这里,有意思吗? 第448章 真的消失了二(求月票) 这一回,十九亲王没有像之前那般,从下方出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前往十九亲王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上看台向大皇子等人回禀,道十九亲王并未回府。 现在距离十九亲王在圆台上把自己变没了,已经过去有大半个时辰,天都有些暗了,他竟然还未出现。 大驸马安远道十九亲王是不是藏在了后台,在暗中观察他们焦急的寻找他,正在偷着乐? 大皇子闻言,立刻命人前往后台查看。 片刻之后,去的人就回转来回话,道后台只有胡人幻术师赛狮和他的那两个总角小童助理,并未发现十九亲王的踪影。 大驸马安远骂前来回话的人猪脑袋,没找到十九亲王怎么不把那个胡人幻术师带过来问话。 去查看的下人闻言慌忙转身,复又下了看台,前往戏台的后台,将胡人幻术师赛狮以及两个总角小童助理一并带来。 胡人幻术师赛狮一脸懵懂的带着两个总角助手小童走上看台,恭恭敬敬的对大皇子等人行跪拜礼。 大驸马安远用我已经看穿你们把戏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胡人幻术师,笑着让其快点儿知会十九亲王,不要再继续躲藏了,这样下去就不好玩儿了。 一头雾水的胡人幻术师赛狮,明显没有听懂大驸马在说什么,大皇子见状,直截了当的问赛狮,十九亲王在哪里? 胡人幻术师赛狮摇头表示不知,大驸马安远见了,有些不太高兴的让赛狮赶紧说实话,十九亲王到底在哪里? “十九亲王不是在台上表演吗?” 说完这句话的赛狮扭过头,朝圆形戏台上望去,只见上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身影。 戏台后方的后台,有通往圆形戏台的台阶,旁边有连接外面的大门。 有人奉大皇子命令,去戏台后方传召胡人幻术师前来听命时,赛狮便带着两个总角小童一路小心跟随,并未东张西望,所以并不知半人多高的戏台上面是什么情况。 他还以为,大皇子宣他来,是又有打赏,完全不知晓,十九亲王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十九亲王的表演,可是与你提前商定的?” 听到大皇子的问话,胡人幻术师赛狮立刻点头,道十九亲王之前将他请到府上做客,从他这里学走了一些幻术技艺,并商定在今日表演时,十九亲王会当他的托儿,配合他的演出。 还有,十九亲王最后想要自己表演一个幻术,就是大变活人。 与他将十九亲王变没,是一模一样的设置和手法,只是赛狮变没的人是十九亲王,而十九亲王要变没的人是大皇子。 说到这里,赛狮停顿一下,露出明显的犹豫之色。 大驸马安远见了,让他不许在大皇子面前耍滑头,有话赶紧说,否则小心板子伺候。 一直躬身回答问题的赛狮,急忙“扑通”一声跪倒,站在他身后的两名总角小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紧跟着扑通跪倒在地。 表情十分不安的胡人幻术师赛狮,道当初十九亲王提出要表演相同的幻术时,他曾说这样没有新意,要教十九亲王其他的幻术,一定十分的出彩。 结果十九亲王笑着摇头拒绝,说自己不想要什么出彩,博取观众的掌声,只是想要想要大皇子出丑。 赛狮的话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众人全都听得清楚明白,大皇子面上无表情变化,但大皇子妃柳轻烟登时沉下脸,有些疾言厉色的问赛狮,十九亲王为何说要让大皇子出丑,又是准备如何让大皇子出丑? 几乎将脑袋抵在地上的胡人幻术师,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条理还算清晰的叙述起,当时十九亲王对他说过的话。 十九亲王道他的侄儿,也就是大皇子最近头脑有些不太清醒,他想要令其清醒一些。 看台上,十九亲王与大皇子脚前的木板皆设有机关,能够在下方开启。 有人会站在看台下,待听到上面释放白烟时响起的爆破声,立刻开启机关,上面的人就会从看台上快速的落下。 虽然看台距离地面不高,但是冷不丁落下来也会摔个屁股蹲儿,所以会在下面,垫上柔软的垫子。 但十九亲王道他表演时,会撤走下方的垫子,待大皇子冷不防从看台上掉落下来时,摔他一个大屁股蹲儿,这就是十九亲王准备让大皇子出丑的招数。 摊上这样调皮爱玩儿的叔叔,大皇子也只能自求多福,旁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毕竟,皇室存在这种奇葩,也已经够令人无语的了。 “刚才十九亲王的表演,你可有观看?” 这话是木忆荣问的,随着时间一点点儿流逝,几乎已经完全昏暗下来的天空,令木忆荣心头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听到不同声音的询问,胡人幻术师忙仰头,在征得大皇子的同意后,回答了木忆荣的问题。 十九亲王在圆台上面表演的时候,赛狮正带着他的两个总角小童助理,在后台收拾今天表演幻术时所用的道具。 方才用来表演腰斩复原术的那个黑色箱子,其实是用一块块儿木板组装而成,并不是一体成型。 他们将木板拆卸好,装进大木箱内,并把其他的零碎道具,也一应装进大木箱内,等一会儿抬到马车上,方便运走。 平时,戏班子在表演完毕之后,都是等拿了赏钱,待所有观众陆续离开时,开始慢慢收拾整理。 因为这一次,十九亲王要上台亲自表演,于是胡人幻术师就利用这个时间空档,开始收拾道具,所以并未注意十九亲王在戏台上面的表演。 十九亲王于戏台上面忽然消失,众人皆以为胡人幻术师会知道一些什么,结果见他一问三不知,不免都有些丧气不安。 大驸马安远脸上也已经不见了之前的从容,他的猜想都被一一推翻了,现如今,事态明显往一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那就是,十九亲王可能真的消失不见了。 那么大的一个人,又不能变成蝴蝶飞走了,肯定是出了什么完全不在他们预料之中的情况。 “那释放白烟的装置,可是由你填充和控制?” 丢下手中点心儿的瑞草,看着渐渐要隐入黑暗中的看台,突然出声。 第449章 真的消失了三 瑞草询问跪在地上的胡人幻术师赛狮,戏台上释放白烟的装置,可是他自己设计并填充控制的? 没有直接回答的赛狮再次征询的看向大皇子,见表情也变得不太好的大皇子点头,他这才再次开口。 幻术表演,与普通的杂耍不同,需要非常多的道具辅助,才能进行表演。 所以,每一次幻术师进行表演时,戏台上面的装置设计,都是他自己亲自动手来完成。 一是,以免幻术手法泄露;二是,只有幻术师自己才能够精准的把握好各种装置的操控。 通常,在表演当中,需要进行放火、喷烟等辅助效果时,幻术师会给事先一同进行过排演的助手暗号,比如高声说出某句话,或是做某个夸张的动作,以此来提示助手启动释放浓烟、火焰的装置。 十九亲王要表演时,安排了贴身伺候他的小内侍充当助手。 听到赛狮提到伺候十九亲王的小内侍,大家这才注意到,总是与十九亲王形影不离,贴身伺候的内侍下人,一个都没有在看台上,大驸马安远急忙命人去寻。 听完幻术师赛狮的话,瑞草忽然纵身一跃,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然后好似在林间树上蹿跳的松鼠一般,几个纵身,就跳到了不远处的圆形戏台之上,弯腰开始查看起来。 瑞草如飞一般干净利落的身法,把大驸马安远等人都看呆了,心说这大理寺的女亭长,莫不是长了翅膀! 若不是身上穿着的长裙太过累赘,若不是木忆荣总是提醒她表现得像个人类,瑞草可以直接从看台飞跳到对面的戏台上面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 表情诧异的大皇子看向木忆荣,木忆荣躬身行礼,道方才十九亲王表演时,释放出来的白烟经久不散,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另有原因? 听到这话,胡人幻术师赛狮急忙答道:“装置里面填充的是锌粉与磷粉等的混合物,前后两次表演时的份量皆相同,是小人亲自动手添置,没有任何问题。并不会出现白烟经久不散的现象。” 听到这话,看台上面的所有人,全都露出狐疑的目光。 方才十九亲王进行表演时,不仅爆破的声音比赛狮表演时要响亮很多,就连喷射出的白色浓烟也是要浓郁很多,一直弥漫在台上,像是树林内的晨间雾气一般。 但赛狮却表示,两次填充的粉末儿,无论是成分,还是计量,都完全相同。 可为何,两次出来的效果却是完全不同? 是赛狮说谎了? 还是,有人在喷射烟雾的装置上面动了手脚? 这下子,众人终于明白,为何大理寺的女亭长瑞草,要跳到圆形戏台上面查看了。 察觉出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的大驸马安远,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木忆荣,然后又看向大皇子。 “十九亲王他该不会......” 真的消失了吧这几个字儿,大驸马安远没胆量吐出来。 十九亲王是什么人,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弟,疼爱信任程度甚至胜过他亲生的三个皇子。 能把天捅一个窟窿的十九亲王,无论闯出什么祸事儿,当今圣上都会帮他兜着。 之前,甚至在早朝时,当今圣上曾亲口表示,皇位不一定会传给皇子。 当时大家纷纷猜测,当今圣上这是有要将皇位传给十九亲王的意思。 但是绝大部分人则是觉得,这只是轩辕帝的一时恼怒气话,不能当真。 但就是这样在当今圣上心中有着超凡地位的十九亲王,却眼睁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那后果简直是令他不敢想象。 感觉情况不妙的大驸马安远,道不能再继续这样干等下去,大家不如在看台和戏台周围四处寻找一下,看能不能发现十九亲王的踪迹。 木忆荣闻言,刚要进行劝阻,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就已经匆匆顺着旁边的木阶梯,快速的跳到了下方。 十九亲王的那几个媵侍,乍闻十九亲王真的有可能失踪了,顿时也都乱了手脚,闹哄哄吵嚷起来,像是一群被捅了马蜂窝的蜜蜂一般冲下看台。 若是十九亲王真的在看台、戏台附近留下什么提示线索,经过这群乱糟糟、闹哄哄的人翻找踩踏之后,估计也被彻底的破坏没了。 沉稳的大皇子,并不相信十九亲王是真的消失了,道十九亲王乃是一个闲散王爷,不涉政坛党争、不理朝政法令,整日里除了花钱享乐,并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且性子随性的十九亲王,还与大多数官员保持良好往来,哪里会有人想要他消失,一定的他自己想要戏耍他们,才会弄出这样的戏码。 说到这里,大皇子不禁埋怨十九亲王这一次的玩笑开的有些过分了,待他回来,一定要好好奚落其一番。 若真是十九亲王自导自演的戏码,是得给他一点儿颜色教训,让其长长记性,不是什么玩笑都能随便乱开。 但木忆荣的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看台、戏台附近,乱哄哄寻找十九亲王的人们,在那里一窝蜂的不停呼唤十九亲王的名字,让他不要开玩笑了,赶紧出来,如同乡下农妇吆喝鸡鸭吃食一般吵闹;横冲直撞,四处奔走的样子,又如同财狼野猪在农田里面乱窜拱地一般,吵闹得不得了! 然而,任凭众人喊得喉咙嘶哑叫破天,十九亲王也是没有出现。 从新回到看台上的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叫苦连天。 灌下整整一壶茶水的大驸马安远,差点儿干裂的喉咙总算能够再次发出声音,他一手扶腰,一手软趴趴的无力朝大皇子和木忆荣摆动两下,道他们没有发现十九亲王的踪影。 就刚才那群人如同大象过境一般的乱哄哄嘈杂样子,就算十九亲王藏在地下,都得被他们给活活踩死了,找得到十九亲王才有鬼。 木忆荣见人群当中并没有瑞草的身影,急忙朝圆形戏台上看去。 戏台距离看台不是很远,但也不近。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十步之外,可见人影晃动,但基本已经看不清脸了。 因为没有预备在晚上表演,所以圆形戏台上面并未架设火焰照明,木忆荣见漆黑一片的戏台上面,似乎并没有人影移动,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朝着远处的戏台喊了一声,呼唤瑞草的名字,但是并未听到回应。 第450章 真的消失了四(求月票) 白皮灯笼隐约映照出轮廓的圆形戏台,远远看上去,像是笼罩着浓郁雾气当中的荒芜坟场。 一阵凉风吹过,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下意识的紧紧贴住大驸马安远,一双眼珠子滴流乱转的环视周围,嘟嘟囔囔道:“怎么突然感觉变得阴恻恻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白日里,胡人幻术师表演的魔术就够吓人的了,接着十九亲王又在看台上神秘失踪,到了骤然变冷,漆黑一片的晚上,确实令人感觉心里有些瘆得慌! 忽然,一道黑影猛地从下方蹿跳到看台之上,并发出一声尖厉的嚎叫,吓得胆小的那查尔,一下子就跳到了大驸马安远的身上,并大喊了一声“有鬼啊!” 大驸马安远也被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就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好他双手扶住了身侧座椅。 一只骨瘦如柴的大花猫,叼起一块儿落在地上的点心儿,发出“呜呜”似恶鬼低吟一般的叫声,从看台上复又跳了下去。 “该死的畜生。” 回过神来的那查尔咒骂了一句之后,忙一脸尴尬的从好友大驸马身上跳下,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服,然后忙问大皇子与皇子妃没有被那野猫吓到或是抓伤? 大皇子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情,然后看向柳轻烟,问她可还好? 从木忆荣身上收回目光的柳轻烟,摇了摇头,道感觉有些冷。说着,朝大皇子贴近。 十分体贴的大皇子,忙命人取来暖手炉,塞到柳轻烟的手中。 面色有些难看的柳轻烟,语气担心的问大皇子道:“夫君,天都彻底黑下来了。你说皇叔究竟去了哪里了?” 摇头的大皇子表示不知,望向站在看台护栏近前的木忆荣,正要张口时,木忆荣忽然转过身,冲站在大皇子身后的近卫林正一叮嘱了一句“保护好大皇子”之后,便跳下了看台。 向前快速奔跑了几步的木忆荣,飞身跃上圆形戏台,他手中火把向上蹿起的火苗晃动了几下,并未照见瑞草的身影。 木忆荣的心脏变得越加沉重,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瑞草模糊的身影在前方的黑暗中若隐若现,然后就那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神经越来紧绷的木忆荣,快速在圆形戏台上面转了一圈,并未发现瑞草的身影,于是立刻本到通往后台的台阶近前,三步并作两步就飞速的跳了下去。 圆形戏台的后台处,摆了一个桌子和两个长条板凳,上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地上放着三四个敞开的大箱子,可以看到今天用来表演魔术的道具都已经拆卸好了,被装进了箱子里面。 之前那个用来表演将人一分为二魔术的诡异黑色木箱,正如方才幻术师赛狮所说的那般,此时也已经被拆卸分解成了一块块儿板子,被放进了大木箱子内,可见赛狮并没有说谎。 后台小的可怜,一隅之地,一眼就能全都看完,完全没有藏人的地方。 消失的十九亲王没有藏在这里,瑞草也不在后台内,木忆荣忙推开朝西开的侧门走了出去。 正前方漆黑一片,西南方向,也就是看台的正西面那里火光通亮,传来嘈杂声音,乃是大皇子府的下人与十九亲王府的下人候在那里。 戏台与看台搭建的地方,是一处空地,三面环道,只有东边不远处是间民宅。 不过听闻,那间民宅早已经荒废,无人居住,所以将晚上也会表演节目的戏台子搭建在这里,也不会扰民。 快速移动的木忆荣,围绕着戏台和看台绕了一圈,寻找瑞草。 在看台与戏台中央位置的东侧,木忆荣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正在朝前移动,他急忙追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 瑞草扭回头,朝满头大汗的木忆荣露出一排贝齿:“你怎么来了?” 不发一言的木忆荣,一下子将瑞草扯进他的怀中,将其紧紧环住。 呼吸粗重的木忆荣过了好半晌,才道了一句:“我也为你也消失了。” “我怎么会消失?” 听到瑞草的反问,木忆荣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只怪刚才在看台之上的气氛太过阴森诡异;只怪自己过分紧张瑞草,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你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跑来这里?” 稳住气息的木忆荣岔开话题,瑞草伸手指着前方道:“那堵墙看上去有些奇怪,我正打算凑过去看看,结果就被你给拉住了。” 有些尴尬的木忆荣,顺着瑞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漆黑一片,就算有火把照亮,他也只是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并未看到什么院墙。 不过按照瑞草所说,她看到的应该是戏台隔壁院落的院墙,只是木忆荣夜间视力没有瑞草这般变态恐怖,所以并未看到那堵藏在黑暗深处的院墙。 道了一句去前面看看的木忆荣,一把抓起瑞草的手,瑞草不禁笑问木忆荣,是不是怕黑?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木忆荣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便欲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侍郎大人请等一等,十九亲王回府了,大皇子请您快过去。” 一个内侍模样打扮的人,从不远处匆匆跑来,请木忆荣二人回看台。 听到十九亲王回来了,木忆荣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扭头笑看向瑞草:“一会儿你若是忍不住想要打十九亲王一顿,我绝对不拦着。” 大皇子等人已经从看台上下来,等候在马车近前,大驸马安远脸上笑开了花,道一会儿谁都不要拦着他,他要踢十九亲王的屁股。 工部屯田郎那查尔笑骂大驸马安远就是在吹牛,就算有二两酒下肚,酒壮怂人胆,他也不敢踢十九亲王的屁股。 不过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大驸马安远笑着表示有大皇子给他壮胆,一定要前往十九亲王府去兴师问罪,让十九亲王赔他点儿银两,抚慰一下他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十分了解好友性子的那查尔,打趣儿的揭穿大驸马安远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去向十九亲王讨酒喝。 嘿嘿笑着的大驸马安远,道十九亲王这一回吓唬耍弄他们十分成功,此时一定是在家里自鸣得意,别说请喝一顿酒,就是请喝十顿酒,他也是愿意的。 那查尔也跟着认同的笑叹道:“就是免不了,被他讥笑一番。” “讥笑算什么,只要他人没真的失踪就好。” 大驸马安远的这句话,语未悬口,一行马车就驶到了十九亲王的王府门口。 门童见如此大的阵仗,急忙向内通传,王府老管家带着一大群人,很快就迎了出来。 第451章 真的消失了五 十九亲王府的掌事儿管家姓童,庞眉鹤鬓,白须飘然,今年正好六十花甲子岁数,但仍旧精神矍铄,双目有神。 童管家当年与十九亲王相识,也算是极有缘分。 那一年正逢大灾年,童管家为了父母与年幼的弟弟妹妹不被饿死,自己跑到上京城,把自己卖进宫,换了银两,买了粮食给家中父母和年幼弟弟妹妹度日活命。 那时的童管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因为家穷还未娶妻生子,一想到从今往后,就要当一名粗使太监,在宫中孤独悲凉的过完一生,好好的一条汉子,不免潸然泪下,刚巧被欲出宫立府的十九亲王撞见。 十九亲王听闻了童管家的事情之后,念其孝悌有闻,德行敦厚,便收其到刚修建好的王府做事儿。 当时经历了大悲大喜的童管家,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给十九亲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他这一辈子,都会守在十九亲王的身边尽职尽忠,绝不会有二心。 童管家也是说到做到,这十数年来,将十九亲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乃是十九亲王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眼见大皇子与大皇子妃携手而入,童管家急忙上前行礼,问了一句安之后,也不等大皇子等人入厅堂落座,就有些失礼的忍不住询问起十九亲王的下落。 先前,十九亲王于戏台上突然消失不见,等待许久也未归,大驸马安远怀疑十九亲王为了戏耍他们,已经一个人先偷偷摸摸的回了王府,将他们一群人晾在这里。 于是差人回到王府,询问十九亲王是否归家? 当时十九亲王并未归家,门童如实相告,传信儿的人就道,若是十九亲王已归,麻烦请如实相告,大皇子夫妇与大驸马等人在戏台那边等急了,千万不可隐瞒。 门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大皇子的名号,立刻请传信之人稍等片刻,将老管家请了出来。 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童管家如实相告,十九亲王确实并未归府,然后询问戏台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传信之人并未隐瞒,道十九亲王上台表演幻术时,忽然消失不见了踪影,现今大皇子等人正在戏台那边焦急寻找等待,若是十九亲王已归家,劳烦知会一声。 连连摇头的童管家表示十九亲王并未归家,不过他会差人去附近十九亲王常去的地方寻找,若是寻到,会立刻去看台那边通知大皇子等人。 说完,连连抱歉,道他家王爷爱开玩笑,劳累大皇子等人了忧心了。 之后,童管家在传信之人离去后,立刻派王府下人出去寻找十九亲王。 结果出去了几十号人,几乎将上京城内所有的花街柳巷、酒馆赌坊,全都逛了一个遍儿,也未发现十九亲王的踪影。 且欢香楼有不少的姑娘,皆知晓十九亲王今天要看戏。因为邀请了身份尊贵的大皇子与大皇子妃,且还带了府上的媵侍一同出席欣赏,所以并未邀请她们这些姑娘作陪。 听到童管家道十九亲王并未回府,行至厅堂门口的大皇子等人,全都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笑容骤失,皆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童管家为何道十九亲王并未归府?” 上前一步的木忆荣,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有些不知所措的童管家,同样的一头雾水,道十九亲王没有回府,是因为十九亲王自从出去看戏,就一直没有回到府上,这话哪里错了吗? 众人闻言,如坠五里云雾,大驸马安远挤上前,道不是童管家差人去通知他们,大皇子已经归府了吗。这怎么才过了一会儿,便转了口风,又道十九亲王没有回来? 一脸迷惑的童管家,扭头询问府上众人,可有人曾看到十九亲王归府,并遣人去戏台那边通知大皇子? 十九亲王府上的管事姑姑唤作喜姑,是个嘴巴很大,性子有些急躁泼辣的中年女子。 她曾经在宫中待过一段儿时间,十九亲王喜欢她的性子,就在她到了年龄准备出宫时,询问她要不要到他府上当一名管事儿姑姑? 当时喜姑十分爽快的就一口答应,道她还不想嫁人,笑问十九亲王能养她老不? 那时的喜姑年龄也不太大,十九亲王道她若是想要嫁人离开王府时,他会准备丰厚的嫁妆。若是喜姑想要一直留在府上,他就替她养老。 于是,喜姑便同老管家一同来到了十九亲王府,服侍十九亲王至今。 她坚定的表示,今日十九亲王出去看戏之后便一直未归府,与其一起的随从内侍小筷子也并未回来。 说完,也不免面带忧色的询问,十九亲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事儿还真是怪了,十九亲王并未回府,但是却有人,去戏台处通知大皇子等人,十九亲王已经回来了,这是为何? 心细的喜姑,让大皇子等人描述了一下那个传话的王府下人模样。 大皇子道天黑,那人低头行礼,声音不大,并未看清具体容貌。 大驸马安远表示,因为众人等了许久不见不告而辞的十九亲王,正焦心之时,忽听闻十九亲王已经归府的消息,都急急忙忙赶过来,根本没有注意那个下人模样。 其他人皆摇头表示,并未看清那人模样。 “那人年纪三十左右,个头中等,面上无须,面皮黝黑如涂漆,眼角下垂得十分厉害。” 记忆力与观察力都异于常人的瑞草,将她所见的那人模样,一五一十的详细如实描述出来。 童管家与喜姑立刻开始在脑中勾勒描绘起那人形象,与府上下人对号入座,但却是完全没有印象。 而就在这时,随同十九亲王一同出府看戏的六名媵侍当中一人站出来,面色略显凝重的轻启朱唇。 “那人,似乎并不是府上的人。” 说话的媵侍名为青青,眉如小月,眼似双星,长得清清冷冷,说话声音温度也不太高。 她此言一出,立刻又有一个调门儿很高,穿青绿色裙子的十九亲王媵侍上前一步,点头道:“妾身只瞄了那人一眼,如今想起,他看上去确实十分面生,之前并未在王府见过。” 一个男人冒充十九王府的下人,将他们从戏台那里引开,侦案多年的木忆荣脑中不由得一下子冒出个念头,调虎离山! 第452章 燃烧的戏台(求月票) 十九亲王的消失,逐渐往诡异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心觉情况不太对劲儿的木忆荣,忙上前一步,向大皇子行礼道:“下官忽觉心中不宁,想要再去戏台那边查看一下。” 错愕疑虑满心的大皇子点头,道此事儿确实有些蹊跷,得再回戏台那边一看,搞清楚状况。 木忆荣告退,刚一转身,王府门外就有人匆匆跑进来,乃是大皇子的随从侍卫,满头大汗的快步奔到大皇子近前,弯腰拱手行礼。 “大皇子殿下,戏台那边忽然起火了。” 好端端的戏台竟然突然起火了,木忆荣不再迟疑,立刻冲出了十九亲王府,瑞草紧随其后。 默默从木忆荣远去背影收回视线的柳轻烟,面色凝重道:“夫君,妾身觉得此事儿不大寻常,是否也应一同跟去?” 十九亲王突然在戏台上消失,接着有人冒充王府下人,将他们从戏台那里引开,然后戏台就莫名其妙的着火了,若说这里面没有蹊跷之处,谁会相信。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大驸马安远,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十九亲王的突然消失应该不是自导自演,真的可能是出了什么他们未曾预料到的事情。 胆小的那查尔脸上,写满了不安,就连脚指头都紧张的在抠地,一双眼睛不停的在自己好友大驸马和大皇子二人之间游走,思绪奔腾翻转。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十分的不妙,十九亲王可能真的并非是单纯的消失,这可真是要了他的一条小命! 十九亲王那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幼弟,并曾有意传皇位的人选,若是就这样消失了,他们这些个在场之人,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大皇子夫妇身份尊贵,大驸马有大公主撑腰,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屯田郎,没有坚实的背景后台,若是十九亲王当真有个万一,他肯定第一个被吊上绞刑架。 那查尔并非是大皇子阵营的人,只是借好友大驸马安远的光儿,跟着一同来看场戏,顺便结交一下大人物,结果确实是看了一场不错的大“戏”。 大皇子的近卫林正一,面无表情道戏台起火,存在危险,不建议大皇子前往。 面色焦虑的大皇子表示,十九亲王如今下落不明,看台又莫名起火,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大皇子坚决前往,柳轻烟一把握住大皇子的手,道他无论去哪里,她都会义无反顾的跟在左右,不离不弃。 同样神色焦急的大驸马安远道他也得去看看,否则实在是放心不下,那查尔自然也是要跟着一同去。 只是,像条尾巴跟在众人后面的那查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想法。 他怀疑,十九亲王的失踪,可能与大皇子有关! 十九亲王若真的失踪了,那么整个上京城,敢动亲王的人,可没有几个。 还有,前不久当今圣上表露出,欲将皇位传给十九亲王的意愿,结果十九亲王就在与大皇子一同看戏的时候,莫名消失不见了,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 那查尔虽然胆小,但是脑子不笨,他思绪发散的想了很多。 但是,眼见大皇子为十九亲王失踪表露出焦急担忧的态度,以及不顾劳烦四处奔走的样子,实在又不像是与其有关。 深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的那查尔,心说自己这是什么倒霉八字儿,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希望十九亲王能够平安归来。 永乐坊,木忆荣与瑞草站在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戏台前,想要靠近,却险些被热浪掀一个跟头。 一长排的水车已经在旁救火,但是火势十分骇人,焮天铄地,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被熄灭的迹象。 滚滚热浪仿若化作有形的手掌,不断的拍击在人的脸上,不一会儿双颊就感觉火辣辣的,好似干裂开了一般。 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寸步难行,瑞草观看了一会儿,便退到看台附近,走向东面。 行了没几步的瑞草,被匆匆赶到她近前的木忆荣一把扯住。 “你又准备一个人做什么?” 前方火舌四处乱窜,到处都是乱糟糟吵嚷着、奔走着救火的人,时不时就有人被撞倒,摔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场面十分混乱,木忆荣担心瑞草不顾自身安全,冲进火海查看,急忙将她拦住。 “戏台着火之前,我曾经在戏台东面附近的那堵院墙内,隐隐看到火光。只是那火光有些奇怪,好像是绿色的。” 十六王府附近的坊市,长乐坊、大宁坊、兴宁坊曾经住着的都是身份显赫的皇亲国戚,以及朝中重臣。 后来,为了这些达官贵族的消遣,长乐坊开始由民宅,转为商铺,不少人做起了买卖。 渐渐的,长乐坊内不少地方,改建成了供人消费玩乐的地方,但也只仅限于贵族,平头百姓都混迹在东西两市,并不会到长乐坊进行消费。 长乐坊有艺伎,不同于欢香楼那样的妓馆,不会陪客人喝酒,只是表演歌唱、舞蹈以及乐器等供人欣赏。 但你若是面子够大,银子够多,那些艺伎也会赏脸陪你喝上一两杯,仅此而已。 戏台子旁边荒废的这个宅子,原本是孝亲王,也就是皇上二十三弟的府宅,乃是在轩辕帝当上太子之后,太上皇生下的儿子。 这位孝亲王十分福薄,轩辕帝登基没多久就死了,乃是追封的“孝”字,谥号。 孝亲王还未成亲就早逝,偌大的宅子也无人继承。 轩辕帝乃是长子长孙,顺理成章的就继承了皇位,下面的弟弟们也都很听话,除去一些自愿搬离上京城的,剩下的都住在十六王府附近。 孝亲王去世之时,轩辕帝道他就这么些个弟弟,没一个少一个。 希望把他们生前居住的宅子留着,当一个念想儿,等到他从皇位上面下来之后,荒废的宅子再做别用。 也许就是因为轩辕帝十分珍惜手足情,所以他的弟弟们都十分敬爱他,虽留京人数众多,但也没听说过谁曾有起过什么不臣之心。 不像现在皇子明明只有三人,但为了自己老爹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几乎争抢得快要头破血流了。 从前,这些个老亲王都会入宫伴驾,但自从先皇后去世之后,轩辕帝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挑剔,且开始迷信修仙悟道,几乎与各位亲王都断了来往。 轩辕帝身体还算硬朗时,管理朝政并不马虎,下面的人也不敢偷懒耍滑。空着的孝亲王府,每七曜的时间,就会有人进去宅内进行洒扫。 但不知从何时起,孝亲王府渐渐疏于管理,荒草遍生,被虫蚁老鼠栖居、野猫蛙类霸占。 一到晚上,整个宅子看上去鬼气森森、十分可怖骇人。 也不记得是从哪一日开始,有人在夜晚路过孝亲王府时,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凄凉的女子哭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尿了一裤子。 甚至还有人在漆黑的夜里,看到院墙内一下一下高高弹跳起的绿色鬼火,吓得差点儿得了失心疯。 再之后,这座宅子就彻底荒废了,细叶沿阶草长满整个院子,甚至有一人多高。 第453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一 听到瑞草说在荒废的孝亲王府院墙内,看到绿色的光亮,木忆荣不禁怀疑是栖居在孝亲王府内野兽的眼睛。 但瑞草坚定的摇头否定,她看到的那绿色光亮,绝不是动物的眼睛,更像是火焰。 绿色的火焰,木忆荣不禁想到了之前看到瑞草用妖类术法释放出来的火焰颜色,他清楚的记得,乃是普通的红色火焰,与现在旁边戏台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无二,并不是绿色的颜色。 什么样的火焰,会是绿色的颜色? “妖类的术法,会有火焰的颜色是绿色的吗?” 木忆荣请教这方面的专家瑞草,瑞草立刻摇头,道妖类利用术法释放出来的火焰,与普通燃烧的火焰都是一样的,只是在不同的光线下,可能会折射出不同的光亮。 除非,焚烧的东西是特殊物质! 像是磷粉、铜粉或是一些特殊粉末或是气体,会在燃烧时,产生蓝色或是绿色的火焰。 但是要焚烧这些东西,需要焚烧的条件很高,温度也有要求。 且焚烧时,可能会产生浓烟、呛鼻子的味道儿、以及有害气体,很容易就被人感知察觉。 通常想要弄出像是绿色、蓝色的火焰并不简单,得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达成。 木忆荣与瑞草正在对话分析之时,大皇子等人匆匆赶到戏台附近,全都被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震撼住了,还未站稳脚跟儿,就立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满脸黑灰的巡使上前回禀,道有街使夜晚巡逻至此,发现戏台着火,立刻敲锣示警。 但是戏台乃是木头搭建,火势发展迅速,待救火人员赶到,火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他们竭尽全力救火,但迄今为止,仍旧未能控制住火势。 “最先发现着火的街使,可有在附近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这话是走过来的木忆荣问的,并不知道十九亲王失踪的巡视,以为木忆荣怀疑有人纵火,忙唤那队最先发现戏台处着火的巡逻街使前来问话。 一队巡逻街使整十人,纷纷摇头,皆表示只看到戏台着火,并未在附近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一向沉稳的大皇子面色也变得凝重,问木忆荣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这是木忆荣一向办事儿的宗旨! 柳轻烟听到木忆荣的话,峨眉微挑,语气不悦的问道:“要做什么最坏的打算?你难道觉得戏台忽然莫名起火这事儿,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关?” 不管有没有关系,现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不如就借此机会,命街使四处搜寻失踪的十九亲王。 听到木忆荣的建议,柳轻烟一下子就竖起了眼睛,问其是不是想要害死大皇子? 前一段时间,当今圣上忽然说了一些有关皇位模棱两可的话语,令前朝后宫纷纷猜忌起来。 若是此时传出十九亲王在同大皇子一起看表演时失踪,那大皇子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 十九亲王只是消失了几个时辰而已,何必把事情闹大,说不定等到天亮,十九亲王就回来了。 炽热火焰将附近照得亮如白昼,远处的东方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此时距离天明,已经没有多少时辰了。 眼见大皇子妃柳轻烟动怒,大驸马安远忙打圆场:“眼下事情还未确定,确实不能随便先下定论。” 木忆荣只是担心十九亲王的行踪,并未多想,既然大皇子有诸多顾忌,那么就先由他和瑞草去打探十九亲王的行踪。 反正十九亲王失踪这件事儿有许多不寻常之处,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木忆荣正欲开口告退去寻找和十九亲王时,大皇子忽然先开口道:“王叔安危更为重要,本皇子被人猜忌误会没有关系,木侍郎你现在就去让街使” 大皇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柳轻烟拦住,她一脸担忧的仰视大皇子:“夫君,此事儿若是王叔自导自演的闹剧,你却下命令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恐怕最后受到伤害的,只会是你。” 说着她放轻声音:“最近父皇对你有些看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不要” “大皇子此举,正是证明了他问心无愧,坦荡面对。” 说这话的人是站在大皇子身后的近卫林正一,他道十九亲王无论是真失踪,还是假的开玩笑,此事儿都与大皇子无关。所以,大皇子才能问心无愧的同意大理寺少卿木忆荣的建议。 “大皇子自是问心无愧,但是人言可畏。前不久的贡院杀人案,不是也与大皇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结果还不是被人在朝堂上,捏造了数个罪名。” 说完这话的柳轻烟是既气愤又委屈,眼眶一下子就变得湿润起来。 大皇子默默握住柳轻烟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十九皇叔这事儿确实与我无关,不会有人会随便冤枉本皇子,还是尽快寻找皇叔的下落为好。” “我只是担心你。” 柳轻烟呢喃了这一句之后,顺势依偎进大皇子的怀中,不再言语。 忽然间,远处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大皇子与柳轻烟之间的浓情蜜意。 惊愕的众人,急忙朝声音传出处张望,只见着火的戏台已经熄灭,只余滚滚黑色浓烟,犹如神殿的柱子,向上冲天而起。 火灭了的戏台已经彻底坍塌,几乎已经燃烧殆尽,剩下焦黑一片,看不清原本具体面貌的残垣断壁。 参与救火的人,一个个皆被熏黑了脸,此时正表情惊愕的围在焦黑废墟周围,朝着烧毁戏台的中央的位置指指点点、吵吵嚷嚷。 好奇心重的瑞草,像是个被笔直弹了出去的琉璃球,一溜烟冲向戏台那边。 木忆荣急忙跟上,其他人也在错愕的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朝着已经灭火的戏台走去。 挤过吵嚷人群的瑞草,望向焦黑一片的戏台废墟,不由得一下子蹙起眉头。 晨曦一缕缕洒下,其中最灿烂的几束,撒在焦黑的戏台废墟中央位置。 一具焦黑的尸体,仰面躺倒在焦黑的地面上,嘴上的皮肤血肉已经烧没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深深吸引瑞草目光的焦黑尸体,像是有引力一般,令瑞草抬脚欲向前,结果被人一下子扯住了手臂。 一声呼哨响起,奔到瑞草身边的木忆荣,一边扯着瑞草的手,一边吩咐街使将周围围起来,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下完命令之后,木忆荣朝烧毁的戏台废墟望去,见地面覆盖着一层焦黑灰烬,并没有人入内踩踏过的痕迹,这才命人取来长条木板,架在通往尸体的地面上,以免破坏现场地面。 第454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二 木忆荣命人在灰烬处架起了长板子,然后他把自己前后的两片外袍撩起,系在腰间,以免走动时,煽起地面上的灰烬。 瑞草见了,急忙效仿,欲掀起自己的长裙,吓得木忆荣一把将她的手钳住。 十九亲王请看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穿得都是便装,瑞草听从宝儿的建议,穿了一条非常繁琐的长裙,如今成了累赘。 苦笑的木忆荣敲了一下瑞草的小脑瓜,问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在外面,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便撩起自己的裙子? “我里面穿了裤子。” “那也不行。” “那我怎么进去看尸体?” “待我看完之后,命人将尸体抬出,你再查看。” “不行,我得进去灰烬里面看一看。” 瑞草说完,将手从木忆荣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撩起外裙,和里面的衬裙在两侧分别系在一起,好似一个游泳圈,挂在膝盖上。 接着,她雪白的绣花鞋,就一下子踩在了铺设在地面的木板之上,朝着灰烬中央走去。 地面上用木板架设了三条临时道路,瑞草占了一条,木忆荣占了一条,剩下的一条,是为大皇子等人预备的。 但是大皇子下命,除了大理寺的木侍郎与亭长二人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被焚烧的戏台废墟。 静静蹲在木板上面的瑞草,将别在胸侧方的手帕抽下,围住口鼻系在脑后,这才低下头,开始仔细的查看尸体。 尸体焦黑,面部表皮有明显破裂,微有蜷缩成斗拳姿态,但并不严重。 瑞草仔细的观察尸体面部的外眼角,又撬开尸体的嘴巴查看,这才指着尸体身下的地面,问蹲在旁边的木忆荣,可看出什么? 木忆荣手上拿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拾来的树枝,轻轻翘起尸体一侧,可见明显较为干净的地面,还有大片完整的衣物。 “死后焚尸。”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异口同声,初步断定戏台灰烬当中的尸体为死后焚尸,那么接下来,就要推断这具尸体的身份。 因为尸体表面焚烧严重,已经完全看不出面部特征,但还可以断定出,这应该是一具男性尸体。 十九亲王在戏台上面消失,多方查找未果,结果戏台莫名着火,下面还躺着一具被焚烧的尸体,不免令人产生联想。 此时天色已经十分明亮,站在外围的众人,也渐渐看清了焦黑戏台废墟当中躺着的那具尸体。 一下子捂住嘴巴的柳轻烟,眼神儿十分不安且惊骇的看向大皇子,极力压低声音:“该不会是......” 腿软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险些就从嘴里面吐出十九亲王的名字,他身体一歪,依靠在好友大驸马安远的身上,仿若丢了魂儿一般喃喃道:“不会吧!不会吧!” 十九亲王就算再不靠谱,也不会弄来一具尸体,丢到戏台上放火烧掉,用以戏弄他们。 大驸马安远也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想要上前两步,询问木忆荣与瑞草,躺在地上的那具焦黑尸体,是不是十九亲王轩辕烊? 但他着实迈不动步,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检查尸体的木忆荣与瑞草,并未翻转尸体背面查看,而是先观察起四周的灰烬。 木头搭建的戏台已经完全面目全非,木板全都烧成了黑炭,散落在地面上。 厚厚的黑灰覆盖在地面上,仿若地面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令人眩晕。 盯着尸体头部附近的瑞草,道尸体面部似乎被泼洒了助燃物,很可能就是起火点。 木忆荣道戏台起火迅速,且火势很大,难以被扑灭,可能也被泼洒了助燃的东西。 提起鼻子在周围嗅了嗅的瑞草表示,她并没有闻到桐油之类的油烟味道儿,也未闻到硫磺或是硝石的残留味道儿,一时无法推测助燃物是什么。 唐朝时,有道士炼丹,在无意间发现了一种黑色粉末儿,遇火即燃,甚至还会发生爆炸,以此发明出了火药。 有了火药之后,一些工匠开始突发奇想,想要利用这种能够产生爆炸效果的东西,运用到战争当中。 于是,出现了一种以长竹筒填充火药,碎石的火器雏形,并成功将其运用到了战场之上。 只是,这种名为“突火枪”的火器,射程只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且根本不具有什么杀伤性。 除了动静很大,能够将胆小的人吓个够呛之外,打在人身上,比挠痒痒的威慑力强不到哪里去。 再后来,有人将西洋先进的火器带到中原,突火枪就彻底的退出历史舞台。 只是,工匠们仍旧在持续不断的研究火器这种东西,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成果。 不过在火药方面,却是有不少的匠人,玩出了很多花样。 唐朝时,有人发明了“爆竿”这种新奇的东西,用以庆贺新历,以避山臊恶鬼。 后来改名为“爆竹”,发展用以迎神、庆婚。 从此,助燃并具有爆破效果的火药,被广泛运用。 用以焚烧戏台,火药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但是,戏台废墟周围,并没有火药焚烧的味道儿,令瑞草不禁想起了之前胡人幻术师表演时,用自制特殊粉末儿制造出浓郁白烟的物质。 有可能,焚烧戏台和尸体的助燃物,也是特制出来的。 关于这方面,木忆荣与瑞草都不是专家,得需要将现场焚烧遗留下的灰烬收起一些,拜托研究火药的匠人进行分析。 将目光从新落回尸体的瑞草与木忆荣,伸出手,轻轻将尸体一侧抬起。 尸体背面还可见完整肌肤,以及大片的衣物碎片,和干净地面。 看着紧紧黏在尸体脊背上面的月白色烫银荷花纹长袍碎片,木忆荣与瑞草对视一眼,全都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站在不远处的大驸马安远,翘着脚朝戏台废墟内张望,眼尖的他,在也看到了尸体后背上残留的衣服碎片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今天看戏时,十九亲王就是穿了一件月白色烫银荷花纹的长袍,当时他还奉承的表示,只有十九亲王穿这件衣服,才会有种儒雅而不俗气的味道儿。 现如今,十分流行这种烫金、烫银的衣服,瑞草身上的长裙,也是烫的银纹。 虽然烫金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但是成本造价太高,一般人穿烫金衣服,也只是衣领袖口处烫金边花纹,很少有将整件衣袍进行大面积的烫金。不仅价钱高,且花里胡哨,还太过扎眼,在灿烂的阳光下行走,就跟一堆金子、银子成了精一般,能够闪瞎人眼睛。 迄今为止,整个上京城,大驸马安远就见过两个人穿这种整片烫金、烫银的衣服。 一个是二皇子轩辕辰、一个是十九亲王轩辕烊。 而他见过穿这样月白色烫银荷花纹长袍的人,就只有十九亲王一人。 第455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三 同样也看到尸体后背残留衣服碎片的那查尔,像是小孩子害怕时一般,一下子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他极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双眼惊恐的用眼神儿询问身侧的好友大驸马,这具尸体是否就是十九亲王? 同样看到尸体上残留衣物的大皇子,也是一脸的震惊,不由得向前迈动步子,就要走过去,却被柳轻烟一把拉住。 “不要打扰他们验尸。” 大皇子扭头看着柳轻烟,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冲蹲身正在查看尸体的木忆荣与瑞草问道:“是......”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儿,忽然就有一群身穿银色银甲的金吾卫冲了过来。 从高头大马上跳下来的金吾卫中郎将,并未向大皇子施礼,右手朝前一挥,高声喊道:“拿下。” 身穿银色甲胄的金吾卫,就一拥而上,手持短刀,将大皇子等人挨个儿团团围住。 大驸马安远见这架势不对,大跨步上前,立刻呵斥领头的金吾卫中郎将道:“李拯,你这是在做什么?” “圣上有命,将涉嫌杀害十九亲王的一干人等,全部押解到刑部大牢听审。” 金吾卫中郎将李拯说完,立刻示意金吾卫上前,将大皇子等人押走。 大驸马安远哪里肯乖乖就范,立刻挣扎叫嚷起来,高声表明自己身份,问谁敢对他与大皇子无礼,小心脑袋搬家。 然而,金吾卫对于大驸马安远的威胁完全充耳不闻,推搡催促众人快走,且其中一部分人,完全不顾及要保护火灾现场,直接踩踏满地的灰烬,冲到火灾废墟中央,将木忆荣与瑞草一起扭送出来,同大皇子等人押往刑部。 破晓,卯时正,刑部大牢内。 一夜之间,胡子拉碴的大驸马安远,好似老了十几岁。 他不停的拍打牢房铁门,喝问看守狱卒,为什么把他们抓来这里? 还有,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就敢把他们关在这里? 看守狱卒面容阴冷,长着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像根木头一般杵在那里,对大驸马的叫嚣无动于衷。 被当成了空气的大驸马安远气急败坏,但是无计可施,转身看向被关在牢房中的其他人,叹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身体忍不住发抖的那查尔,一直不安的偷瞄大皇子,在舌头终于不那么僵硬之后,他掐了大驸马安远的腰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 “快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个鬼啊! 大驸马安远在心底咒骂一句,问那查尔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睛一直不安转动的那查尔,让大驸马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大皇子阵营的? 大驸马安远脑子转得快,一下子联想到很多,不由得想要看向大皇子,但他忍住了。将瞪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猛地拍了那查尔一巴掌,警告他不要胡乱揣测。 大驸马安远从那查尔的言行举止间,看出那查尔是在怀疑十九亲王的失踪乃是大皇子一手导演,所以才会询问他。 压低声音撇清干系的大驸马安远,道自己乃是收到十九亲王的邀请来看戏的,平日里与大皇子私下里并没有什么来往。 然后他让那查尔脑袋清醒一些,是他带那查尔一同来看戏,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个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能彼此猜忌。 那查尔道他不相信其他人,且万一十九亲王真的出事儿了,安远还有个大公主可以保驾护航,而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他,很容易就会被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他如何能够不害怕担心。 且刚才来抓人的金吾卫道乃是奉当今圣上之命,显然陛下已经知晓了此事儿,以当今圣上对十九亲王的宠爱,错杀几个冤大头,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还异常紧张的扯住大驸马安远,道他们两个可是发小,他是应了大驸马的邀约来看戏,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万一十九亲王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大驸马安远绝对不能只想着一个人脱身,必须得带上他一起,否则他若是成了无头鬼,到时一定会去缠着大驸马。 原本也十分紧张的大驸马安远,被自己这个胆小的好友给逗笑了,让他不要尽是往坏处想,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但愿如此! 那查尔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佛祖保佑,然后扯着大驸马安远走到铁栅栏前,朝站在外面的看守狱卒招手。 面容阴冷的看守狱卒仍旧不动如钟,对那查尔的召唤完全不理不睬,充耳不闻。 大驸马安远不知自己这个胆小的发小要搞什么鬼,扯了一下那查尔的胳膊,提醒他不要胡来。 哪有什么胆子胡来的那查尔,让大驸马安远不要吵闹,说完,扯下系在腰间的钱袋,在手上颠了颠,再次朝看守狱卒招手。 听到银子响声的看守狱卒,终于扭头看向那查尔,见其一脸谄媚笑容的招手,便踱步到牢房门前,不耐烦的询问那查尔要做什么? 那查尔笑着一把抓起看守狱卒的手腕,在对方的呵斥声中,将钱袋子悄悄塞进狱卒的手中,并笑着伸手指着身侧的大驸马安远道:“狱卒大哥,这位大人乃是大驸马安远,当今圣上的女婿。因为突然至此,担忧家中公主惦记,劳烦您去公主府送个信儿,报声平安。” 后知后觉的大驸马安远不禁暗叹,自己这个发笑虽然胆小,但有些小聪明,他怎么就忘记要通知大公主一声。 沉着脸的看守狱卒将银子塞进怀里,朝二人点了点头,不发一言的朝外走去。 眼见看守狱卒走了,大驸马安远立刻不顾好友那查尔阻拦,奔到大皇子身前,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能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人知晓大皇子与十九皇叔今日赏戏,然后做下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儿,然后推到了我夫君的头上。” 柳轻烟克制不住怒火的声音在牢房四壁回荡,她十分愤慨的表示,这整件事情现如今再清楚不过。 十九亲王上台表演的喷烟装置被人动了手脚,致使喷腾而出的浓烟经久不散,彻底的遮挡住了众人视线,然后有人趁机将戏台上的十九亲王劫走。 因为浓烟白烟遮蔽了看台上众人的视线,根本无人发现十九亲王被人劫走。 之后,待他们意识到十九亲王的失踪不简单,开始进行寻找的时候,就又用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们从戏台处引走。 接着,将被杀害的十九亲王尸体放到看台下方,放火进行焚烧,并引燃了戏台。 第456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四 柳轻烟道有人在戏台喷烟装置上面动了手脚,制造出经久不散的浓烟,然后趁机劫走了十九亲王,再将其杀害,丢在戏台下面焚烧。 做出此事儿的幕后黑手,无疑是想要构陷污蔑大皇子杀害自己皇叔。 这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一石二鸟之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一下子收拾掉了两名储君后补。 而从中获利者最大的人,便是真凶。 分析得头头是道儿的柳轻烟,根本不给别人发表意见的机会,让大家好好想想,十九亲王从看台上面消失这才多久,当今圣上就知道了消息,且还给他们直接定了一个杀人嫌疑。可见,定是有幕后黑手,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推动此事儿。 因为怀疑大皇子与十九亲王失踪有关的那查尔,不想被牵连,一直缩在角落处。如今闻听柳轻烟的分析,觉得十分有理,自己可能冤枉了大皇子,忙上前回应柳轻烟,道大皇子妃说的对。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王八蛋,会这般心思歹毒的陷害他们?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说完这句话的柳轻烟不再多言,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会用这种一石二鸟之计,将十九亲王与大皇子两块儿绊脚石一同收拾的人,除了受益最多的那两位皇子,还能是谁。 二皇子娘家强势,充分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不过三皇子也不能排除在外,说不定有什么隐藏势力在暗中偷偷帮其做事儿,扫清屏障。 大皇子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轻声安抚柳轻烟的情绪,让她不要太过激动,也不要因为心里委屈就混乱猜测,以免冤枉了好人。 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柳轻烟一跺脚,道大皇子就是太过善良宽厚,才会总是被那些龌龊小人陷害。 握住柳轻烟双手的大皇子笑了笑,道他身正不怕影子歪,且他父皇英武贤明,定不会被小人蒙骗。 我的天啊! 这大皇子夫妇二人秀恩爱,怎么还从戏台那里,一路秀到刑部大牢,还真是有够秀的! 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大驸马安远和那查尔退到一边,悄声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木忆荣一直在观察大皇子夫妇,以及大驸马安远和那查尔这对儿发小,脑中涌现出很多想法,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坐在稻草上的瑞草身上。 仰起头的瑞草,朝木忆荣伸出手,递给他一块儿桃花酥:“饿了吧!给你。” 一边说着,一边津津有味儿吧唧嘴的瑞草,就跟在自己家里一般,完全没看出有任何的不适。 无奈笑了笑的木忆荣,将瑞草伸过来的手推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在瑞草旁边:“我不饿,你留着自己吃。” “我这里还有很多。” 刚才看戏时,瑞草吃饱了,就用手帕将剩下的点心包了起来,果然是明智之举。 正在与大驸马探讨戏台下焦尸是不是十九亲王的那查尔,眼见大理寺的女亭长被关在刑部大牢,竟然还能好似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的吃东西,不免赞叹其心大。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理寺这位女亭长名声在外,说不定她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淡定自如,不由得问出声。问瑞草是否心中已经有所计较? “尸体都烧成焦炭了,谁能只凭看两眼,就能分辨出那尸体是十九亲王,还是张三李四!” 听到瑞草如此说的那查尔,开始琢磨起瑞草女亭长这话具体有什么含义? 他从话中能够理解到的含义有二,一是,那具尸体可能并非是十九亲王;二是,尸体已经焦黑面目全非,可以对此抵赖到底,不承认那人是十九亲王。 只是,揣测出这些想法的那查尔,心里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正欲问大驸马安远有何计较,能让他们安全无虞的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鬼地方,忽然从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十九亲王的那六位媵侍,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被狱卒从外面推搡进大牢内,关在了瑞草等人的隔壁。 黑着脸的狱卒敲击铁栏杆,警告众人不要吵闹,等候听审。 那查尔眼见看守狱卒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便朝外走去,急忙询问可将话待给了大公主? “哐当”一声,大门紧紧关闭,成了对那查尔的回答。 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骗了银两的那查尔,愤恨的捶了一下铁牢门,骂了一句脏话,道等他出去,一定要把银子十倍讨回来。他不是心疼钱,而是要出这口恶气。 眯起眼睛的大驸马安远则表示,他现今就想知道,是谁在圣上面前构陷他们杀害了十九亲王? 永乐坊距离皇城非常近,起火时,惊动了不少人。不多时,消息便传进了宫中。 而就是在那时,当今圣上得知了十九亲王失踪的消息,惊得轩辕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这样去见了阎王。 好不容易咳出一口老痰,重重喘了一口气的轩辕帝,立刻询问十九亲王是如何失踪的? 当时在轩辕帝身边伺候的人是大太监卞卞,他一脸紧张的表示十九亲王是在昨日下午与人看戏时失踪,已经多时,且生死下落不明。 而就在这时,大太监卞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报,十九亲王失踪的那个戏台莫名起火,且还在烧毁的戏台下方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焦黑尸体,疑似十九亲王。 闻听十九亲王遇难,轩辕帝登时惊得魂魄出窍,六神无主。 大太监卞卞趁机吹耳旁风,道与十九亲王一同看戏的人都无碍,就十九亲王自己身亡,这事儿实在是蹊跷。 瞬间被点醒的轩辕帝立刻下令,将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抓起来关进大牢。 大太监卞卞闻言,立刻下去狐假虎威的传令。就这样,今日在永乐坊陪同十九亲王看戏的所有人,全都被押解进了刑部大牢,一个没落儿。 听完大皇子与大皇子妃被关进了刑部大牢,王贵妃焦急的像要去轩辕帝那里求情,但眼下状况未明,她不敢轻举妄动,便将此信儿通知给了大太监总管梁辰知晓。 梁辰得知消息后,立刻前往太极殿西堂皇帝寝殿内劝解,道大皇子夫妇乃龙子龙媳,不能关进刑部大牢那腌臜的地方。 早早得到消息的孟淑妃,正伺候在轩辕帝左右,闻言笑着以袖掩面,道大皇子身份尊贵,确实不适合关在刑部大牢,不如先将其移到宗人府,听侯调查。 好一个以退为进,先下手为强,梁辰不好再替大皇子求情,以免惹恼盛怒之下的轩辕帝,就连这点儿请求都给驳回了。 第457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五 十九亲王失踪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得尽快调查清楚,确保十九亲王的安全。 然而,如今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与女亭长瑞草涉案其中,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问话,大理寺想要着手调查这件事情,是彻底的没戏了。 刑部尚书柳师承的女儿,现如今的大皇子妃也被关在了宗人府,柳师承为了自己女儿女婿四处奔波打探消息,即使想要调查此事儿,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且朝中反对刑部接手此事儿的声浪,一浪赛过一浪,皆担心此事儿涉及大皇子夫妇二人,他这个皇子老丈人会假公济私,偏帮二人洗脱冤情。 轩辕帝根本不想弄明白十九亲王是如何消失的,只想要知晓十九亲王现如今的下落,令其能够安全无虞的归来。至于其他之事儿,待以后再秋后算账。 于是,十九亲王失踪案,最后落到了御史台的头上。 御史台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乃是中央司法机关之一,与刑部、大理寺共称为“三法司”。 若遇重大案件,会由御史台、刑部与大理寺联合审理,称为“三司会审”。 之前书生仲举被刺身亡的案件,最后刑部就是联合御史台,很快就查明审问出真相,揪出了躲藏在翰林院内的真正凶手,立了不小的功劳。 如今,十九亲王失踪案再次递交御史台,众人皆相信,公正无私的御史台很快就会给出一个结果。 被关在刑部大牢内的所有人,全都移交到了御史台的司狱司,雷厉风行的御史台中丞康崇庆,立刻命台院、殿院以及察院的三院院使,协助配合他一起审问调查此事儿。 台院院使权柄、殿院院使毕薪青以及察院院使于尚平高度重视此案,忙差遣监察御史领巡按判官去戏台、十九亲王府,以及各处调查走访。 然后三人于司狱司衙门内,陪同御史中丞康崇庆,一同审问相关人员。 此次的案件也令御史台十分的头疼,涉案人员皆是位高权重,在上京城内小有名气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不知道动了哪个人,会引出什么样的问题来。 之前,御史台接下刑部尚书柳师承的拜托,协力审理了贡院泄题事件,风头正盛,且还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掺和到十九亲王的失踪案中,恐怕有些看不惯御史台的人,会从中作梗,令御史台遭遇枪打出头鸟的危机了。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因年老,早已不理御史台事宜,是个在家清闲领薪俸的“寄禄官”,现今御史台监管京官、纠察军队的是御史中丞一职。 之前的御史中丞戴笠,被人举报贪污受贿八百两纹银,并纵容府上家奴胡作非为,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最后撞墙而死。 当时此事儿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一些人像是发现裂缝臭鸡蛋的苍蝇,全都围着戴府打转了,想要打探知晓那八百两纹银是否真的存在? 若是真的存在,又被藏在了何处? 结果现如今,这个八百两纹银的真假谜团,仍旧未解开。 御史中丞戴笠获罪,祸及妻女,偌大的戴府瞬间崩塌坠落。 之后,御史中丞一位,就由康崇庆继任。 先御史中丞戴笠是一个耿直有些过头的人,志刚易折,得罪了不少人。 有不少的人,都认为他并不适合在官场打滚儿,不学油滑之道儿,早晚磕碰得自己浑身是伤。 所以,戴笠出事情的时候,很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肯为其说话的人,竟然只有与之交好的大理寺卿木敬忠寥寥几人。 大概是有了前车之鉴,继任的康崇庆虽然正直,但并不过分刚硬。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儿上皆睁一眼闭一眼,小事化了,既不得罪人,又不违背自己的原则,与六部大多数官员都相处得还算融洽。 但若真是犯了大事儿到了他手中,他也是绝对的法不容情。 只是,这一回儿的事情实在棘手,他在与三位院使商量之后,决定先从无官无职的胡人幻术师赛狮与其两个总角小童助手处下手。 司狱司衙门内,御史中丞康崇庆端坐上方,台院院使权柄、殿院院使毕薪青,以及察院院使于尚平三位院使坐在下方陪审。 康崇庆看向跪在下方的胡人幻术师赛狮,以及跪在赛狮后方两侧的总角小童助手,让三人通禀姓名。 胡人幻术师赛狮看到四位身穿官衣,表情严肃好似地府审小鬼的钟馗一般的官员坐在上方,吓得抖如筛糠,磕磕巴巴的如实禀告了自己的姓名籍贯。 两名总角小童助手也是抖如筛糠,分别上报他们的名字叫做包子和饺子,不记得生身父母是谁,之前在街上乞讨为生,后被胡人幻术师赛狮收养为徒,传授幻术技艺。 大火烧毁的戏台下方,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御史中丞康崇庆直截了当的问赛狮,那具尸体可是十九亲王? 自从十九亲王于圆形戏台之上无故消失,胡人幻术师赛狮在被大皇子问完话之后,就被大驸马安远差人将他与两名助手小童一起押送回十九亲王府,监禁了起来。 一开始,他也抱着幻想,觉得十九亲王是临时改变了原定要让大皇子出丑的主意,改为玩失踪吓唬众人,以此为乐。 然而,他渐渐的察觉到,十九亲王府上的气氛非比寻常,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今日同十九亲王一起去看戏的那些王府媵侍,不知为何忽然闹得十分厉害,似乎在说十九亲王可能真的失踪了。 而且,还有不少王府下人,表情紧张的三五成群凑到一起偷偷讨论,道十九亲王的失踪,说不定与皇室党派之争有关。 党派之争什么的赛狮不太懂,但是上京城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最是宠幸十九亲王。 结果,十九亲王竟然在他主场的幻术表演中失踪了,赛狮忽然就意识到,他死定了。 只是,不是说十九亲王只是失踪吗,这怎么又冒出来一具被烧焦的死尸? “十九亲王死了?” 一脸惊恐的胡人幻术师,声音颤抖的仰头反问上方的御史中丞康崇庆。 坐在下方,面朝赛狮最右边位置的察院院使于尚平,登时瞪大眼睛,呵斥赛狮老实回答问题,休要装出这副无知的模样,否则杖刑伺候! 第458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六 胡人幻术师赛狮是被金吾卫直接从十九亲王府押解到司狱司,完全不知道戏台烧毁这件事情,更不知道戏台下面还烧死了一个人,急忙摇头表示不知。 脸上长了两条横肉的察院院使于尚平,冷哼一声,道像赛狮这样的江湖艺人下九流,收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赛狮一定是借助表演幻术在舞台上的各种便利条件,将十九亲王弄到戏台底下,然后使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将众人诓骗离开戏台,之后放火,烧死了十九亲王。 吓得急忙磕头的赛狮连连喊冤,道十九亲王对他有知遇之恩,还请他到王府做客,拿他当朋友一般对待,他这么可能会生出伤害十九亲王这种可怕的想法。 再说了,就算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没有胆量伤害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一国的亲王阁下。 胡人幻术师赛狮言辞恳切,双眼满是委屈和惊骇,眼泪都快要流了下来。 跪在他旁边的两名总角小童助手也跟着他不住的磕头,吓得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猛地一拍桌子的于尚平,道十九亲王礼贤下士的对待胡人幻术师赛狮,结果却反遭其杀害,着实可恨,简直是丧尽天良。 如若,赛狮良心未泯,哪怕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就赶紧认罪伏法,为自己赎罪。 赛狮见于尚平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给他定罪,顿时整颗心是彻底的凉透了。 果然,他这个没有背景后台的庶民,要背黑锅了! 瞄了一眼缩在自己脚边的包子、饺子,瑟瑟发抖得好似与飓风中刚刚降生的两只雏鸟,赛狮的思绪一下子飞远。 他从小无父无母,是个被人仍在大草原上,准备喂狼的野孩子。 后来,善良的阿爸和额吉将他捡了回去,为他喝羊奶长大。 长大之后,他格外的讨厌草原,讨厌每天放牧的单调生活。 也就是在那时,他在镇子上,看到了杂耍队伍,被深深的吸引。 于是,他叩首辞别哭着挽留他的阿爸和额吉,义无反顾的到杂耍班子里面,给一位幻术师老达利当徒弟。 老达利是个酒鬼,他腰间别着的酒囊里面,总是飘出浓郁的酒香。 老达利也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对赛狮这个唯一的徒弟要求很高,对自己的要求更高。 常要求赛狮每天至少要练习八个小时的戏法,即使赛狮双手抽筋儿,也不能随便停下来。 有一段儿时间,赛狮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双手也会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操控一般,猛地自己动起来。 老达利除了买酒,还会买一些牛奶,但并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泡手,令双手养得更白皙白嫩,手指更为灵活。 豪爽又慷慨的老达利对赛狮很不错,他们杂戏艺人是靠真本事吃饭,以师传徒的方式,将手艺传承下去。 老达利对赛狮毫不保留的传授自己所会的所有技艺,并不会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说法。 因为,他会不断的研究新的技艺,发明别人无法效仿复制的幻术技艺。 幻术圈子内,确实有很多人拥有别人无法效仿复制的绝活儿,老达利让赛狮也去不断的寻找尝试,并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绝活儿。 赛狮很崇拜老达利,悉心学习求教,要为老达利养老送终。 然而,贪杯的老达利,肝脏最终无法承受他的嗜酒如命,提前下岗了。 那个笑容慈祥的光头红脸矮胖子,之后有很长一段儿时间,都会出现在赛狮的梦中。 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赛狮,他要继承师父的衣钵,将幻术技巧传承下去,并研究出独属于自己的幻术绝活儿! 为了挖掘找到只属于自己,举世无双的绝活儿,赛狮决定开阔视野,跟不同的杂技班子去地域更为广阔的中原四处卖艺。 渐渐地,他赚到一些银两,没有任何嗜好的他,将钱都花在了购买幻术道具,和自己发明制造幻术道具上面。 为了追求钻研那独一无二的绝活,四处漂泊的赛狮,无法给予心爱的姑娘稳定的生活,就这样,与几次缘分皆擦肩而过。 形单影只的他,很快就到了而立之年,决定遵从师父老达利的交代,以师传徒的方式,将自己的手艺传承下去。 从人牙子那里买孩子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于是,他收养了两名在街上乞讨的小乞儿。 如今的年月,大街上遍地都是饿死鬼,但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今岁,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上京城,在街上敲锣卖艺的时候,被十九亲王相中了。 他虽然十分开心有像十九亲王这般身份尊贵的人赏识他,但更高兴十九亲王也同样喜爱幻术这门儿技艺。 他住在王府的这段儿时光,与十九亲王彻夜喝酒,探讨幻术表演的方法技巧,是他自从离开阿爸与额吉之后,离开师父老达利之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天。 本还以为,他的日子还有很长,终会遇到一个有缘分的女子,安定下来,好好生活。 但可惜,他生命的尽头竟然如此之快就来了! 心内涌出诸多的遗憾,其中最遗憾的是,他还没有找到专属于自己的独门幻术! “这两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求大人放他们走吧!” 眼泪一直在眼圈儿打转的赛狮,在心灰意冷叩拜在地的那一刻,几滴泪珠子砸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瓣儿,复又成圆。 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赛狮这是有要开口的意思,忙朝下方陪审的三位院使咳嗽一声,示意他们三人带两名总角小童先到隔壁去,顺便问一些事情,之后与赛狮交代的话进行对照,到时再看该如何处理这三人。 看着包子与饺子被皂隶好似拎小鸡仔儿一般粗鲁的拖走,赛狮的心情十分沉重又哀痛,眼泪不停的从腮帮子滑落。 虽然他给两个小助手起的名字随意了一些,但他待这两个孩子,就如同当初老达利对待他一般,是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教养。 如今,情同父子的三人皆被下大牢,而他却束手无措,眼睁睁看着哭喊的孩子们被拖走,真是心如刀绞又无力。 “御史台不是吃人的野兽,那两个孩子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晓,那三位大人不会为难他们。” 听到御史中丞康崇庆这般说,赛狮立刻再次叩首,连连称赞康崇庆是公正贤明的青天大老爷。 “废话莫多说。你快如实交代,那日十九亲王是如何在戏台上消失不见? 还有,看台下方的那具焦黑尸体,可是被你杀害的十九亲王?” 第459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七 十九亲王登台表演的时候,赛狮在下方的后台内整理道具,根本没有观看十九亲王的表演,完全不知道十九亲王到底是如何消失不见的? 至于戏台着火,还有下面的那具烧焦尸体,他也是完全不知。道他在戏台着火时,正身处在十九亲王府,有很多人可以证明。 听到赛狮一问三不知,御史中丞康崇庆不由得沉下脸来,道他给赛狮活命的机会,让对方要懂得珍惜。 再次叩首的赛狮,道他确实不知十九亲王为何会失踪不见了,也不知戏台如何起火,更不知戏台下面的尸体是谁。 不过,他将自己如何到的十九亲王府,如何传授给十九亲王幻术技艺,以及知晓十九亲王要登台表演之事儿。还有十九亲王失踪后,看台上的大皇子等人唤他去问话的所有经过,全都巨细靡遗的向康崇庆如实禀告了一遍。 听到大皇子赞同木忆荣让巡视寻找十九亲王之事儿,康崇庆点点头,道大理寺少卿木忆荣思绪敏锐,最先察觉失态异常,对其进行询问,十分正常。 还有,大皇子仁孝心系皇叔父,一言一行也皆在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地方。 下了这样定论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又详细询问赛狮,在场的大驸马安远,以及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当时的情景如何,是否有说出什么意味不明的话语? 赛狮记得大驸马安远并不太相信十九亲王会失踪,觉得这只是十九亲王吓唬他们玩儿的把戏。 至工部屯田郎那查尔,赛狮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印象,只是记得他战战兢兢,吓得不轻,一直缩在大驸马安远的身边。 了解二人性子的康崇庆点点头,道确实乃是二人风格,然后又问赛狮,对其他人还有什么印象? 赛狮记得众人中,有个眸光十分犀利如同猛兽的女子,跟在木忆荣的身旁。 还有一位高贵大方的女子,似乎是大皇子妃,因为礼教约束,他不敢抬头直视对方的面容。 再次点头的康崇庆道赛狮畏惧的那位女子,应该就是燕周唯一的女差官,大理寺的亭长瑞草。 他在早朝时见过这位女亭长,给他的印象是模样不错,就是不守规矩,就连要叩拜当今圣上的礼节都不懂,完全一个山野上下来的野丫头。 但是脑子不错,自从入了大理寺,跟在侍郎木忆荣的身边,破了几起有名的案子,算是个非比寻常的女子。 至于剩下的大皇子妃柳轻烟,根本不在康崇庆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曾听闻,这位刑部尚书家的千金大小姐,为了追爱,跟着木忆荣跑去了蓝田县。 但是后来传闻皆道在蓝田县时,柳轻烟与十九亲王交往过密,还一同在河边戏水,私交甚好。 燕周民风开放,官家贵女在京城贵族圈内交际,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现如今流行自己相看亲事儿,再由媒婆上门牵线儿,想要嫁个好男儿的千金小姐,与谁家的公子少爷私下来往走动,也属正常。 但他并不好奇这些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的事情,几乎将大皇子妃柳轻烟排除嫌疑人,又问胡人幻术师赛狮,对当时跟着十九亲王一同前往的那几位媵侍,可有什么特殊印象? 胡人幻术师赛狮当时走到看台上时,一直谦恭谨慎的低着头,眼睛不敢四处乱瞄,完全不知晓那些坐在后方的十九亲王家眷都有哪些,只记得她们乱糟糟吵做一团,不停的唤着王爷名字和哭泣。 听完这些,御史中丞康崇庆让赛狮再好好回想一下,是否还有遗漏什么关键事情? 胡人幻术师仔细的回想了许久,摇头表示他就只知道这些,然后面带愧色的表示,他也不知道十九亲王为何会突然失踪。并在得知此消息后,一直在向真神祈祷,祝祷十九亲王能够平安归来。 至于戏台着火,以及灰烬中的焦尸,他再次用极为真挚诚恳的态度表示,对这些事儿真的是一无所知。 说完,他朝上方“咚”的磕了一个响头,道十九亲王若是真的出了意外,他难逃其咎,还请康崇庆大人赐全尸。且放了他的那一对儿助手小童离去,他们还只是半大的孩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晓。 双目如鹰隼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盯着这位中年幻术师赛狮,一边审视,一边思忖起来。 幻术师赛狮的言语间,可以听出他对十九亲王十分敬重且感恩,确实没有杀害十九亲王的理由。 而从时间上来看,戏台着火时他被监禁在十九亲王府,完全没有放火焚尸的时间。 但并不能排除,有人花钱雇佣他,在戏台上面的装置动手脚,以方便其他人,将十九亲王掳走。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也不能保证,肯出钱要十九亲王命的人,所出的银两,是否足够撼动赛狮对十九亲王的感激之情。 心存迟疑的康崇庆,想要对赛狮用刑,但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戏台下那具焦尸的身份儿,一时无法确定用刑时的明确审问方向,只能暂时将赛狮继续收押起来。 思绪回转的康崇庆,让狱卒将胡人幻术师赛狮先押回去待审,并将十九亲王府上的那几位女眷请过来。 司狱司内,牢房有限且狭小,大皇子夫妇被请去了宗人府,剩下大驸马安远、工部屯田郎那查尔,以及木忆荣与瑞草,继续不分男女的被关在了同一个牢房内。 隔壁关押着十九亲王的六名媵侍,叽叽喳喳,吵闹哭喊不休。 再旁边,关押着柳轻烟的婢女小翠儿,以及当时在戏台左右前后伺候的十九亲王府一干下人。 剩下候在远处的车夫、王府侍卫,以及各位大人身边伺候的小厮同胡人幻术阿萨克,以及两个总角小童助理,被分别关在了另外两间牢房内。 自从胡人幻术师阿萨克与他的两名总角小童助手被带走审问之后,牢房中的很多人都变得惴惴不安。 尤其是过了许久,不见三人回来,一些悲观的人心头,不禁冒出了不好的念头。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害怕自己被提审之后,便是有去无回。 而一些乐观的人则是觉得,御史台是出了名的公正清明,他们完全不知十九亲王失踪一事儿的始末,等到审问清楚之后,一定就会被放走。 想必提审多时未归的胡人幻术师赛狮,应该是在查清楚其与此事儿无关之后,放他离去了。 心存希望的人,这般想着,安心了不少! 同在官场的那查尔,他既不悲观,也不盲目的乐观。 他看过了太多的事件,最终也不定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而在事件进展的当时,很多人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丢了一条小命,且根本没有太多人在乎。 他虽然胆小,但是脑子不笨,眼下唯一的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将自己从此事儿当中摘得干干净净,与任何人都将关系撇干净,以免他所信任的人当中有对魁祸首,连累他一起跟着受过。 若是能够再帮忙御史台,提供一两个嫌疑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表面上一脸真挚为十九亲王祝祷的那查尔,大脑不停的飞速旋转,像是大草原上的食草动物,精明的盘算着,该如何在弱肉强食,遍布雄狮的险境中,保全自身! 第460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八 自从幻术师赛狮与两名总角小童助手被带走之后,坐在杂草上面的瑞草与木忆荣,就一直凑到一起,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戏台废墟下面的那具焦尸。 是什么人,又是杀害了谁,将尸体放在戏台下,并引燃了火? 而焚烧尸体的目的又是为何? 若是将十九亲王的失踪,与戏台焚尸案联想到一起,很容易就会令人猜测,戏台下的尸体是十九亲王。 戏台下的焦尸乃是事后焚尸,有可能是有人将十九亲王杀死了,为了毁尸灭迹,将尸体丢到戏台下面,想要将尸体与戏台一同烧毁,但是未能完全成功,留下了足以证明尸体就是十九亲王的线索。 另外一种可能,是有人掳走了十九亲王,然后将其身上的衣服,换到了一具死尸之上。 之后,将穿着十九亲王那件月白烫银荷花长袍的尸体,丢到了戏台下面进行焚烧。以此,用未能完全焚烧的尸体来假冒十九亲王。 第一种推测衍生出来的凶手,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十九亲王的命。 第二种推测诞生的凶手,目的是囚禁十九亲王,并令人产生十九亲王已经死了的假象。 若是假设大皇子与此案有关,将他安到上面两条推测上进行衡量评估,出于情感的考量,他与第二条十分吻合。 想要皇位,又想要搬开绊脚石,但却因为亲情不忍下手杀人的情况来看,一些人怀疑大皇子,也属正常。 右手托着下巴,思忖了很久的木忆荣,压低声音问瑞草,她对十九亲王的失踪,以及戏台焚尸案,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瑞草歪头,用似乎能够穿透墙壁的眸光,望向隔壁的牢房。 “我好像,没有看到大皇子的近卫林正一被抓进来。” 闻言木忆荣拧眉思忖起来,正欲点头的时候,看守狱卒忽然走上前,猛地敲了一下铁栏杆,发出“当”的一声。 他黑着脸扫视牢房内的众人,警告被关着的所有人,在提审之前不许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全都各自老实安静的待着一边。 这时,负责提审犯人的狱卒走了进来,还算是有礼貌的请十九亲王的六位媵侍走一趟。 刚刚被押解进来的六名媵侍,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一个个面面相觑,呆立不动。 看守狱卒见了,立刻再次上前,敲击铁栏杆,让王府媵侍赶紧都出来,不要耽误大人们的时间。 那个眉如小月,双眼似星的媵侍青青,性子冷傲,平日里哪里遭遇过这般颐指气使的呵斥,面容一冷:“我们自己会走。还轮不到你来吆喝。” 说着,昂首阔步的走出大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鱼贯而出。 只是,之前那个在看台上,被腰斩复原术吓晕过去的媵侍,身体十分的柔弱,刚迈两步,就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惊得众人急忙上前查看。 瘫软如烂泥的胆小媵侍被人搀扶起身,她面容死灰,带着哭腔的的不甘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被提审问话,就她的身体,恐怕还未用刑,就已经撑不住了。 此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有人蓦地一下子紧紧抱住了铁栏杆不肯松手,拼命摇头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肯跟着狱卒去提审。 那个面容阴冷的看守狱卒再次上前,大力的敲击铁栏杆,警告媵侍们不想赖在牢房里面。若真是问心无愧,被大人们问两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难不成,她们不想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 此言一出,原本乱糟糟犹如乌鸦过境的王府媵侍们,一个个不再吵闹,改为嘤嘤抽噎。 眉如小月的媵侍青青,冷冷瞥了看守狱卒一眼,冲抽噎的媵侍们道了一句“哭什么哭,给谁哭丧”,便仰起下巴,示意提审狱卒前面带路。 彼此搀扶,战战兢兢的十九亲王府六名媵侍,随着提审狱卒一同走到大牢。 站在牢房内,身体紧紧贴着铁栏杆朝外张望的那查尔,忽觉双腿一软,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不禁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这被提审的顺序,下一个,应该就轮到他被提审了。 满脸写着担忧恐惧的那查尔,六神无主、双眼空洞的盯着自己面前的虚空好一阵子之后,猛地打起精神,暗道现在不是失神丢魂儿的时候,得赶快好好想一想,一会儿应对审问时,该如何回答才能摘清自己的嫌疑。 因与瑞草商讨戏台下焦尸,而被监管看守狱卒盯上的木忆荣,没再言语。 他倒是十分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儿被提审,这样就可以告知御史台的大人们,他与瑞草怀疑戏台下那具烧焦的尸体,可能并非是十九亲王。并建议眼下应该赶紧再加派人手,在城中搜寻十九亲王的下落,而并非将全部精力,全都耗费在审问之上。 临近午时,司狱司衙门口,不知何时开始发生争吵的王府六名媵侍,推推搡搡,拥挤着跨进门内。 端坐在上方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听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六名媵侍在相互指责,并且纷纷嚷着要出去寻找十九亲王,完全无视提审狱卒让她们安静,向上首行礼的提醒,不禁一下子沉下脸来,猛地一拍惊堂木。 惊堂木“砰”的一声响起,两班皂隶立刻齐声高呼“肃静”,惊得王府六名媵侍立即收声,朝端坐上首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盈盈施礼。 康崇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用最彬彬有礼的态度,说出最具有威吓里的问话:“六位媵侍,是想要坐着答话,还是跪着答话?” 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的青青有些胆量,先一步开口,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之后,问康崇庆想要坐着答话要如何? “不争执吵闹,如实回答本官问题便可坐。” 六名王府媵侍闻言,全都点头,示意要坐着回答。 “赐座。” 御史中丞康崇庆看着一个个身姿或婀娜、或妩媚、或轻盈的王府媵侍全都安静的坐下,面色缓和了些许。 “你们,一一报上姓名,细说看戏当日,于看台之上,坐在何处,又都看到了什么?” 六名王府媵侍彼此环视其他人一眼,迟疑着不知该由谁先开口,而就在这时,之前带走两名总角小童去审问的三名院士匆匆奔入。 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三人行色匆匆,面带忧虑,知有事情发生,忙起身与之走到僻静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61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九 台院院使权柄、殿院院使毕薪青以及察院院使于尚平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于尚平面露为难,语带悔意的表示,他们三人对那两名总角小童问话时,二人一直哭喊,没能问出什么。他们担心十九亲王的安危,就动用了一些手段。 结果两名总角小童又惊又吓,没能撑过去。 手段?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刑讯逼供。 这三名院使可不像御史中丞康崇庆这般有耐心,堂堂的十九亲王,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弟失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掉脑袋。 两个无父无母,靠卖艺糊口的乐户贱民,死不足惜,能够问出十九亲王的下落才是关键。 闻听两名总角小童死了,御史中丞康崇庆一阵叹息,但也不能拿这三名部下如何。 毕竟这种扛不住用刑的事情,在审案过程当中,时有发生。对此,他只是责备了于尚平两句,并没有深究。 并非善类的柳轻烟若是在此,听闻此事儿,说不定也会忍不住骂一句,“万恶的封建社会,该死的奴隶阶级制度”。 逝去的生命无法挽回,而且也无法安葬! 十九亲王的失踪案还没有查明,这两个总角小童的尸体就只能先存放于义庄,还好现在天凉,尸体不易腐败。 台院院使权柄去处理此事儿,殿院院使毕薪青与察院院使于尚平留下,协助御史中丞康崇庆继续对十九亲王府的六位媵侍问话。 结果他们转回身时,就发现六名媵侍又开始争吵起来,似乎在为谁先带头发言起了争执。 但能看出,她们已经在控制音量,见康崇庆转返,一个个急忙收声,正襟危坐。 先前那个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的胆大女子青青先站起身,朝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三位大人盈盈一拜,再次进行了一次自我介绍。 然后,她朝自己的左手边伸出手,介绍身穿青绿颜色长裙的女子名字叫做郁郁,坐在她右手边,双眼似有水波流转的女子叫做盈盈。 后面三位,从左至右,分别是额头光亮洁白的姣姣;声音清脆擅长歌艺的娥娥;以及芊芊细腰不盈一握的纤纤。 她们六人,皆是十九亲王的媵侍,位分儿没有高低之分。 十九亲王没有娶正妻,也没有侧室孺人,六名媵侍便是十九亲王身份最尊贵的女主人。 平时十九亲王外出游玩,或是在府上看戏饮酒,大多数会带上她们六人。 除了她们六人,府上还有十二名侍妾,十九亲王从前嚷着叫瑞草去看他的十八房妾室美人不是虚话。 殿院院使毕薪青听到六人的名字只觉耳熟,忽的一拍巴掌,笑道十九亲王就是风趣儿,这名字怕不是从那首汉代的《青青河畔草》而来。 六名媵侍全都笑着点头,道她们的名字,就是十九亲王根据她们个人的特色,结合了汉代诗歌《青青河畔草》而得。 眉眼嘴角笑弯着的几人,在提到十九亲王给她们取名字的趣事儿时,脸上的幸福之情不曾有假。 而当她们想到如今十九亲王失踪没有音讯时,不由得又全都一下子变得黯然神伤,有几个甚至哀哀戚戚的抽泣起来。 小女子的幽芳怨态,容色惨悴十分惹人垂怜,惹得颇有些伤春悲秋性子的殿院院使毕薪青,也差点儿跟着一起歔欷泣流。 御史中丞康崇庆在审案这方面,是个单刀直入的性子,与他在朝廷中拐弯抹角、曲意逢迎的与同僚打交道时不同。 他简洁了自己的问话,直截了当的让十九亲王的六名媵侍无需絮言感伤,直接询问其等十九亲王的去处? 月眉星眼的青青声音清冷,但言语间,能够听出她的忧心与焦虑。 她从十九亲王带着她们乘马车,离开王府到戏台,一直说到被带来司狱司之前,条理十分清晰,也并未见虚心胆怯之象。 说完,她看向其他媵侍,问她们可有要补充的地方? 或是,有人是否知晓,十九亲王去了哪里? 坐在青青左手边的郁郁,不待青青话落,就一甩帕子,冷哼一声。 “青青姐姐平时最受王爷宠爱,你都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我们又怎会知晓!” 坐在郁郁后面的光额头姣姣,急忙伸手捅了郁郁一下,提醒她少说几句。 这个青青与郁郁之间明显不睦,二人之前就发生了争吵,似乎因为这个青青最受十九亲王喜欢,引得郁郁嫉妒。 同样也娶了两三房妾室的御史中丞康崇庆,自然知晓妻妾之间这种拈酸吃醋的情况,对此并不以为意。 只是听这个郁郁所言,十九亲王若是去了哪里,应该会同媵侍青青讲,他便急忙目光落在青青的身上。 两位陪审的院使闻言,也都将眸光投在了青青的身上,看她如何开口。 双眼明亮有神,薄唇有些微冷的青青,落落大方的朝御史中丞康崇庆微微一笑。道她同众姐妹齐心侍奉十九亲王,皆是全心全意,花尽心思儿,自然惹得十九亲王疼爱。 且十九亲王本也是怜花惜玉,懂得尊重女人的君子,平日里对待每一个人皆是一视同仁,并未有偏宠之心之举。 若是有人觉得妾身多受王爷宠爱一些,也只是她自己的不知足。 身为十九亲王的妾室,怎敢指摘自家王爷,郁郁被语气平淡的青青噎得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 性子泼辣的郁郁,是那种受了气,就一定当场发泄出来的人。 她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稳定情绪,再次冷哼一声。 “别人不敢说王爷偏心,但妾身可不怕。青青姐姐你凭良心讲,每次王爷赏下的布匹,不是紧着你先选那一匹锦缎最漂亮的;赏赐下的首饰,也是可着你先挑那一枚点翠描珠最昂贵的。就是去各个姐姐妹妹的房中歇息,每月也是数你最多。你若说王爷没有偏宠你,那你就是没长心,白瞎了王爷对你的好。” 郁郁也是个嘴巴厉害的人,这话说得青青也不好接。但她态度十分坚定的表示,十九亲王于戏台上忽然消失,她确实是不知道前因后果。 至于十九亲王消失后去了哪里,她也是完全不知晓。 之前,十九亲王虽然有事先同她提起过要上台亲自表演的事情,但她当时追问要表演什么节目,十九亲王却只是道会给她们一个惊喜,并未细说。 此事儿,府上很多人都知晓,并非是什么秘密! 其他媵侍纷纷点头,道十九亲王在府上向幻术师赛狮学习幻术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隐约也听了他有要上台表演的意思。 只是,谁都不承想,登台表演的十九亲王,竟然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第462章 火焰戏台下的焦尸十 御史中丞康崇庆看向其他几名媵侍,让她们也都交代一下,昨日看戏时的各自情况。 腰如细柳,不盈一握的纤纤,一副病西施,大风一吹就倒的娇弱模样,之前就是她在司狱司的牢门那里腿软跌倒, 她双眼始终噙着泪花,娇滴滴的表示,当日胡人幻术师表演的节目都十分精彩,就是有点儿吓人,气氛十分诡异。 后来十九亲王上台表演的时候,她看见天空刚好飘来几片乌云,乌云遮日,十分的不详,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真是担心,当时咏诵各方神灵名讳的十九亲王,是不是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十九亲王是失踪,还是他自己躲藏起来,现在还未明了。沉着脸的媵侍青青,警告纤纤不要乱说话,十九亲王乃天之骄子,有先皇和当今圣上福荫庇佑,怎么可能会遇到什么邪祟事情! 忍不住小声嘟囔的纤纤表示,她又没有在说怪力乱神,只是觉得当天的节目气氛太过恐怖怪异,把她都吓昏了过去。 昨日胡人幻术师于台上表演的利剑切人魔术,确实十分的恐怖。那个于黑色木箱露出头表演的总角小童极具演戏才能,表演恶神附身惟妙惟肖。 再加上黑色木箱流出鲜红血液,胡人幻术师声嘶力竭的尖声呐喊,登时吓得胆小的纤纤昏了过去。 当时就坐在纤纤身边的娥娥表示她也是心有余悸,本来看个表演被幻术师吓个不轻也就算了,结果还被旁边吓得不停翻白眼儿的纤纤给唬了一跳,一口胆汁儿险些没喷出来。 “砰”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察院院使于尚平,黑着脸,不耐烦的催促几位王府媵侍不要东拉西扯,赶紧老实交代,十九亲王到底去了哪里? 六名王府媵侍被骇了一跳,青青登时就沉下脸来,问于尚平这态度和言语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她们令十九亲王失踪的不成? 剩下的郁郁等人,立刻一致对外的问于尚平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能够怀疑她们。不知道,她们有多仰慕十九亲王吗? 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的察院院使于尚平,冷脸警告六名王府媵侍,他脾气可不似御史中丞大人这般心善好说话。不要忘了,失踪的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即使你们平时再受王爷宠爱,但若是他真的有个万一,你们一个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大人说这话吓唬不了妾身。妾身等比大人更祈盼十九王爷能够平安归来。” 冷眼说完这些的青青,忍不住用手绢拭去眼角儿垂下的泪珠,态度毅然决然的表示她敬仰爱慕十九亲王胜过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若是王爷有个万一,她自然会一块儿随着去了。 其他王爷媵侍也以袖掩面,默默垂泪,一个个雨恨云愁,愁云惨淡的模样,全都哽咽着表示,若是王爷真有个什么万一,她们也是不能活了。 于尚平正欲再次冷脸拍桌,被御史中丞康崇庆伸手阻止,道于尚平手不痛,他还怕于尚平把桌子拍碎,还得花银两买。 收回手的于尚平面容严峻,没有再用肢体动作进行恐吓,而是声音阴森的开口,道今日她们观戏的戏台着火,在灰烬当中还发现了一具焦尸,疑似十九亲王,问她们可知晓此事儿? 王府六名媵侍也同幻术师赛狮一般,在回到王府之后,便一直待在府上,并未同木忆荣和大皇子他们再次赶往戏台。 在进入到司狱司衙门之前,她们甚至不知道戏台着火了,更不知晓还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所以,当六名媵侍从于尚平口中听到十九亲王被火烧死,变成一具焦尸的言语,无异于脑中响起一声惊雷。 貌似病西施的媵侍纤纤,登时两眼一翻,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其余的人也全都吓得六神无主,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放声大哭了起来。 身穿绿色裙子的郁郁,一下子就冲到于尚平的近前,一把揪住的他脖领子。 “谁说王爷死了?王爷她怎么可能会死?” 郁郁的声音,尖厉得差点儿刺穿于尚平的耳膜。 于尚平想要掰开郁郁的手,将她甩在地上。但是碍于郁郁乃是十九亲王的妾室,不敢随便动手造次,只能让皂隶上前,将好似疯了一般的郁郁扯开。 御史中丞康崇庆看着哭天抢地,乱糟糟好似虎入羊圈一般混乱的场面,猛地一拍惊堂木,让王府六名媵侍安静下来,也让于尚平不要再说这些刺激她们的话。 “戏台下的焦尸,是否乃是十九亲王,还有待查证。本官希望十九亲王并未发生意外,能够平安归来,想必你们也是如此盼望。所以,尽快配合本官查案,才能越早寻回失踪的十九亲王,你们也可早些从这里出去。” 闻听康崇庆此言的王府媵侍们,渐渐安静下来,但情绪一时很难稳定。 愤愤然从新坐下的郁郁,将眉毛一挑,让康崇庆不必说些夹枪带棒敲打人的话,她们自然比谁都希望王爷能够尽快的平安归来。 但不知就是不知,别想把什么脏水往她们身上泼。在这里白白将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还不如赶紧去外面,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 察院院使于尚平性子急躁,不给面子的直接训斥郁郁道:“是不是在浪费时间,由不得你判断。你们还是快些老实交代,十九亲王是如何消失不见的?还有,王爷他去了哪里?” “车轱辘话我们都说了八百遍了,王爷在戏台上,于一阵白烟中,就那么消失不见了,之后到现在都并未再出现,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语气很冲的郁郁说完这些,忽的扭头环视剩下的五名媵侍:“你们当中,有人知晓王爷下落吗?” 青青看了一眼郁郁,没有说话,扭头朝上方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微微颔首施礼。 “中丞大人,王爷一向以谐戏他人为乐,若他存心戏弄吾等,又怎会提前告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凝重的再次开口。 “若是王爷真的遇到了什么意外,那么,伤害王爷的人,绝对不可能出自吾等。我相信在此房中的所有姐妹,皆与妾身一样,愿为十九亲王以命抵命。” 青青清清冷冷的声音中,透着极尽的真挚,盈盈等媵侍忙点头附和,道她们都愿意替十九亲王去死。若是十九亲王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狠狠瞪了青青一眼的郁郁,不喜其妄自猜测王爷不幸。但她也十分认同青青后面所说的话。若是有人敢伤害她们王爷,她一定将其挫骨扬灰。 无弹窗() 第463章 少了一个 殿院院使毕薪青被王府六名媵侍的真情流露,感动得一塌糊涂,竟然还流下泪来。 察院负责监察御史隶焉,见过太多人性的两面,阳奉阴违,背后插刀的事情屡见不鲜,于尚平并不会凭借几句煽情的言语,或是诅咒发誓,就轻易的选择相信。 他压低声音请求御史中丞对六人用刑,他相信,用刑之后,终会有人吐出一些东西来。 御史中丞康崇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并不会轻易动刑,但是上一次调查翰林院泄题的案子时,就是于尚平主张刑讯逼供,最终才令翰林院学士与国子监祭酒认罪伏法。 这一回的案件,若是十九亲王真的被人劫走,刑讯问供,可能真的会问出一些线索,能够尽快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但就怕王爷事后会追究。 “吾等是奉命行事,尽忠职守,并无过错。即使王爷事后追究,也是功过相抵。但若是王爷真有个万一,那可就无法用一个功过相抵了事了。” 于尚平暗示御史中丞,若是因为他们调查进度缓慢,因此耽误了救助十九亲王,到时他们肯定皆官位不保。 心肠软的殿院院使毕薪青,不忍心对王府几位娇滴滴的媵侍用刑,觉得她们应该是确实不知道十九亲王的下落。 于尚平没好气的瞪了毕薪青一眼,道他是妇人之仁,然后看向台院院使权柄,问他是什么意见? 权柄也觉得,如今尽快找到十九亲王乃是重中之重,其他事情,可容事后再计较。御史中丞康崇庆见有两人赞同用刑,在沉思了一下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自告奋勇的于尚平,道他不怕得罪人,刑讯之事儿就交由他来负责。 御史中丞康崇庆点了点头,与两位院使起身离座,走了出去。 王府六名媵侍,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于尚平独自留下,心头涌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顷刻间,司狱司衙门内,响起凄厉的惨叫痛哭之声。 远在监牢内的众人,忽感密不透风的牢房内,起了一股阴风,似有鬼哭狼嚎之声,灌进众人的耳朵。 “哐当”一声,司狱司牢房门被打开,觉得终于要轮到自己被带去问话的工部屯田郎那查尔,立刻朝大驸马安远的身边缩了缩。 “子芳,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小。” 子芳是大驸马安远的号,他听到那查尔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话,立刻踢了那查尔一脚。道那查尔乃是千年王八万年龟的命数,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没了小命。 但其实,说出这话的大驸马安远心里也是十分的不安,安慰着那查尔,同样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而当牢房当中的众人,看到皮开肉绽的王府媵侍,一个个好似死狗一般被狱卒夹着左右胳膊,好似拖麻袋一般塞回牢房,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了一个。” 那查尔好似丢了魂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不禁开始纷纷猜测,为何被带走六人,却只回来了五个? 司狱司衙门内,于尚平将王府媵侍纤纤的招供,递交到御史中丞康崇庆的面前。 “大人,下官就说不给她们一点儿颜色瞧瞧,他们肯定不会老实交代。只是这上面......” 媵侍纤纤受不住酷刑,在供状上面签字画押,据她交代,十九亲王的失踪乃是大皇子所为。 十九亲王在戏台上面表演时,释放出来的白烟儿,本该很快就被微风吹散。 但是,当时笼罩住整个戏台的白烟却是经久不散,因此,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也均是认为,有人在戏台装置上面动了手脚,趁机劫走了十九亲王。 而只有当日知晓十九亲王要上台表演的人,才会提前做出这样的准备。 媵侍纤纤的供词上面说,十九亲王欲登台表演之事儿,已经事先同大皇子商量过了。 所以,大皇子乃是嫌疑人之一。 再者,前不久当今圣上于早朝上言明,皇位不一定传给皇子之后,大皇子曾到府上质问十九亲王,是否有登基之意,因此二人发生了争吵,闹得十分不愉快。 之后,原本与十九亲王时有来往的大皇子,明显开始与十九亲王疏远,不再登门拜访。 此番,十九亲王也是为了缓解与大皇子之间的关系,才会请幻术师做场表演,邀请大皇子等人一同来欣赏,解开心结。 没想不到,怀疑十九亲王有称帝之心的大皇子,竟然利用这场表演,提前更改戏台喷烟装置,趁机将十九亲王掳走并杀害。 受了刑的媵侍纤纤,奄奄一息的大骂大皇子狼心狗肺不是人,枉费了十九亲王对他的良苦用心和栽培。 将审讯过程详细讲述一般的于尚平,让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人传阅媵侍纤纤的供词,道十九亲王失踪案乃是大皇子所为,绝对不会有假! 看过供词的台院院使权柄认为纤纤所言皆是个人推测,她并未亲眼看到大皇子谋害十九亲王,这份供词不能用来判定大皇子是否有罪。 且大皇子宅心仁厚,并不似能够做出弑亲事情之人。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大皇子真有欲除掉谁的心思儿,只要命下面的人偷偷动手就好,何必在众目睽睽之下,搞这么复杂的戏码,惹火上身。 眯起眼睛的于尚平道这便是大皇子的高明之处,反其道而行之,别人便不会怀疑他。 于尚平认为媵侍纤纤的证词十分可信,之前胡人幻术师赛狮就说过,十九亲王曾经亲口告诉他,想要惩戒戏弄一下最近不太听话的大皇子,所以才会上台表演。 知晓了此事儿的大皇子,于是选择了将计就计,将十九亲王掳走并杀害。 做事儿沉稳的台院院使权柄还是不太相信大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觉得性子醇厚的大皇子,不擅长这般诡诈的计谋。 御史台中丞康崇庆也觉得,以大皇子的为人,确实不像是能够谋算策划出这种事情。 眼珠子滴流一转的于尚平,道大皇子虽然不一定会谋划这样的事情,但是不要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十分聪慧的大皇子妃。 听闻大皇子妃柳轻烟还待字闺中时,就以聪慧闻名,而且十分胆大。 之前,她还曾陪同其父,与大理寺一同前往蓝田县侦办案子,当时出了不少力,是有名的才女。 且其性子坚毅果断,因此被贵妃娘娘看中,正好与性子醇厚的大皇子相互弥补。 于尚平说的话不无道理,御史中丞康崇庆不由得犹豫起来,台院院使权柄还是不赞同的表示,大皇子身份尊贵,乃是储君人选,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随便对其进行审问。 闻言一下子竖起眼睛的于尚平,拍了拍手中媵侍纤纤的供词,道这就是证据,然后问权柄,还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第464章 挡箭牌 手里握着媵侍纤纤证词的于尚平,表示这就是证据,并问权柄,还要什么确凿的证据? 他问完,也不等权柄答话,就一副大义凛然的表示,若是御史台有所顾忌,不能审问大皇子,他就独自一人去奏请陛下,请当今圣上裁夺。 “不是还有个大皇子妃吗。听说她大皇子夫妻感情甚笃,肯定知晓一些什么,不如先从她身上下手。” 说这话的人是权柄,他还是觉得,做事儿得留余地,即使有了媵侍纤纤的证词,也不能直接对大皇子动手。 虽然怜香惜玉,但是自己脑袋和官位更重要的毕薪青也点头表示赞同,道若是旁敲侧击就能解决的问题,没必要非得大刀阔斧的对准一国的堂堂皇子开刀,以免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微微挑眉的于尚平,道这样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若是因此十九亲王有个三长两短,谁来负责任? 说着,他开始提醒游说康崇庆,道如今还未证明戏台下的那具焦尸就是十九亲王,他们应该抱着乐观的态度,尽快想办法,将失踪多时的十九亲王寻到。而不是在这里无力的消磨时间,待到十九亲王真就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什么都晚了。 而且,按照正常侦案来说,于公,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以公正著称的御史台,应该拿出公正态度,既然有证词道大皇子涉案,就应该着手详尽调查。 于私,御史中丞康崇庆应该好好替自己和御史台想一想。万一,大皇子真的涉案,而因为御史台畏惧大皇子身份消极怠工,导致十九亲王殒命。到时大皇子会不会偿命不一定,但他们一定会跟着陪葬。 御史中丞康崇庆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些倾向于尚平,但是心底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动大皇子。 这事儿若真是与大皇子有关,敢让十九亲王消失的大皇子,日后若是无罪脱身,那么将大皇子列为首位嫌疑人进行调查的御史台,必然是走上了一条绝路。 而若是此事儿与大皇子无关,他们却对大皇子进行了一番刁难调查,那么就只能祈祷大皇子是真的宅心仁厚,日后会放过他们一马。 否则,被视为眼中钉的御史台,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眼见御史中丞康崇庆犹豫不决,面有难色,于尚平再次自告奋勇的表示,既然大家觉得这供状含糊不清,那他就再审问媵侍纤纤一次,待拿到确凿指证大皇子的证词之后,再对其进行提审。 然而,于尚平并未拿到新的供词。 又惊又吓,还受了刑的王府媵侍纤纤没能挺过去,香消玉损,这可吓坏了几人。 十九亲王的媵侍可与先前受刑身亡的那两名总角小童不同,乃是登记在册的亲王妾室,就这样受刑而死,事后追究起来,恐怕御史台难辞其咎。 怜香惜玉的殿院院使毕薪青十分惋惜,忍不住埋怨于尚平下手为何如此狠辣,这毕竟是十九亲王的媵侍,就这样被打死在司狱司,他该要如何负责? “人又不是咱们杀的,她自己熬不住刑罚怪谁。” 于尚平说完这话,再次开始游说御史中丞康崇庆快下定断,此事儿再继续拖下去,到时候没命的人就会是他们了。 听到于尚平这话,毕薪青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眸光一亮。 他道此案棘手,风险太大。而这个风险不能只是他们御史台担着,应该拉几个垫背的。 只是毕薪青说完这话,急忙笑着更正,表明自己的意思是说,应该找几个帮手一同尽快寻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意思。 正在犯愁的御史中丞康崇庆闻听此言,忍不住点了点头,认同了毕薪青的想法。 只是,当初就是因为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涉及到十九亲王失踪的这件事情当中,此案最终才会落到御史台的头上。眼下,又能去找谁来挡枪? 毕薪青表示刑部的尚书柳师承就是个坐享其成的主儿,别指望那汲汲营营,一门心思儿钻进名利场内的人能够帮上什么忙儿,不添乱就不错了。 若是找他协助办案,无疑是将漏水的船直接击沉! 且他乃是大皇子的坚实拥护者,而此案第一嫌疑人就是大皇子,他若是调查此案,肯定只会极力掩盖不利于大皇子的证据,到时御史台弄不好会反受其害。 台院院使权柄也不看好柳师承,就拿上一次的贡院泄题案来说,他不敢随便动翰林院,就把屎盆子直接丢到了御史台门口。 还好,最后御史台将屎盆子变成了聚宝盆。 就是可惜放跑了翰林院大学士严高那老家伙儿,要不然,他们的功劳簿上面还能多添一笔。 他觉得,刑部是完全指望不上,柳师承就是个酒囊饭袋,他下面的人比他还要草包、昏聩。 眼下,能够指望上的人,还得是大理寺。 毕薪青毫不夸张的表示,大理寺无论是寺卿木敬忠,还是侍郎木忆荣,以及下面的亭长、问事,一个个都是侦案的好手儿。就连大理寺养的狗,也能逮住几只想要跑进大理寺偷米的老鼠。 若是能够由大理寺来协助侦办此案,到时找到十九亲王,什么事都还好说。万一找不到十九亲王,亦或是十九亲王出了点儿什么事情,大理寺会代替御史台被推道风口浪尖儿之上。 无奈叹了一口气的御史中丞康崇庆表示,这些道理他都知道,可是当日十九亲王消失的时候,大理寺木侍郎与瑞草女亭长二人皆在现场,也是本案嫌疑人,将他们放出司狱司都不可能,哪里还可能让他们帮忙侦办此案? “只要圣上首肯就行了。” 毕薪青说得轻松,康崇庆却摆手表示不行,如今当今圣上就像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弹,谁敢在他面前提十九亲王的事情。 神秘一笑的毕薪青,压低声音提醒康崇庆,御史台这边没有必要亲自到圣上面前说此事儿。 只要将十九亲王与木忆荣乃是龙阳之好,而木忆荣因十九亲王失踪于司狱司中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传闻放出去,待传到圣上耳边,此事儿就妥了。 第465章 传闻 衡量了许久利弊之后,御史中丞康崇庆点了点头,同意了毕薪青的想法,令他着手去准备,切记不可落下话柄。 没一日的时间,宫中各个角落就似刮起龙卷风一般,以十分惊人的迅速,流传起与十九亲王乃是断袖之癖的木忆荣,因思念失踪的十九亲王,在司狱司绝食,害了相思病,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太极殿西堂皇帝寝宫,跪在地上给轩辕帝捶腿的卞公公,正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向轩辕帝禀告宫中有关十九亲王与木忆荣的传闻。 正因十九亲王失踪而感到脑壳疼的轩辕帝,闻听此言立刻一脚将卞公公踹翻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卞公公立刻跪着起身,开始抽自己的嘴巴,大骂自己道:“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这时,大太监总管梁辰走了进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自行掌掴的卞公公,上前将一碗清热解火的莲子羹端到轩辕帝面前,让其消消气儿。 轩辕帝这几日因为十九亲王失踪,日日寝食难安,上火令他嘴巴上面都起了水泡。 他痛得咧着嘴,端起莲子羹一口灌下,然后将碗猛地摔在卞公公的身前,指着其破口大骂。 “朕见你是个机灵懂事儿的,才留你这奴才在身边伺候。没想到你这臭嘴,竟敢在朕的面前玷污十九亲王的名字,朕看你真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 不停叩首的卞公公连连告罪求饶,立于一旁的梁辰瞪了一眼卞公公,赔笑着让轩辕帝不要因一个不懂事儿的奴才动气。 他道,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像十九亲王那般性子火热和善的人,就喜欢与人不设防的交心,拿谁都当好朋友。 而且,十九亲王遇到像木忆荣这般替朝廷分忧,着实能办好案子的人才,自然是替圣上欢喜得不得了,与之结交成为朋友,再正常不过了。 说着,他看向卞公公,语气忽的一沉。道只是有些心内肮脏的人,见十九亲王与木侍郎皆生得俊俏,就心生龌龊念头,编排出一些捕风捉影,完全不靠谱的传闻。完全不理会十九亲王已经娶了十八房美妾,木侍郎也有女亭长在身边相伴的事实,只为图一个嘴巴痛快,就胡说八道,信口开河。 轩辕帝听到梁辰的话,消气了不少,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卞公公,称赞还是梁辰老练成熟,明白事理。 最会摸轩辕帝脾气的梁辰忙道他并非聪明,只是事实如此,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而且,就算他不如此说,圣上也自是知晓,木侍郎担心友人与圣上担心胞弟的心情是一样。 且大理寺木侍郎本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随了木老夫人的性子,当年先皇后去世的时候,木老夫人也是大病一场,险些一同跟着去了。 一听到梁辰提起先皇后,轩辕帝就忍不住唉声叹气,问梁辰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中年丧偶,失去最心爱的人。如今行将就木,就连最宠爱的幼弟,也不知是失踪还是遇害了! 梁辰忙道圣上无错,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些都是各自的命数。 不过话说回来,着火戏台下的那具尸体,还未被确认就是十九亲王。 眼下,十九亲王只是失踪的状态,还能找回来,请轩辕帝不要太过担心。 忍不住又是长长一声叹息的轩辕帝,皓皤髯上又多了几丝霜发,道十九亲王若是远游,知他会担心,必然会提前入宫知会他一声。若是闯祸逃走,也会有先兆,全无这般无声无息,贸然消失的道理。 还有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十九亲王失踪的地方。且那尸体的身上,还穿着十九亲王当日看戏时穿的那件月白烫银荷纹长袍,这又该做何解释? 梁辰沉默了一下才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十九亲王,确认其安危。 而他觉得,以御史台的办事儿方式方法,恐非最佳选择。 通常,大理寺负责搜寻证据,抓捕凶手嫌犯,交予刑部进行审讯核查,待判定无误之后,就会拟定犯人所受刑罚,敲定行刑之日,再上呈于当今圣上批阅。 而只有遇到朝臣犯罪,亦或是重大案件,大理寺与刑部才会上请与御史台共同侦办。 平时,御史台并不会进行前线走访调查,抓捕凶手这样的事情。 梁辰表示御史台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有句话叫做“县官不如现管”,像是这种侦案寻人的事情,还是大理寺最为擅长。 梁辰这话说得十分在理,但是大理寺的木侍郎与亭长二人涉及此案,不好让他们出来调查。 万一,二人乃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关,岂不是纵虎归山? 梁辰语气轻缓的表示,想要老虎为其做事儿,就得像是驱使牛马牲口那般,在其身上套上缰绳就好了。 众人皆知大理寺女亭长瑞草与木忆荣二人感情匪浅,只要放他们二人其中之一出去,关住另外一个,就会成为对方的缰绳。 且大理寺只是协同侦案,主导权还在御史台的手里,万一大理寺那边耍什么花招,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管。 刚才发了一通脾气的轩辕帝,现在精神变得又有些萎靡不振,听了半天之后,木木樗樗的点头,认同了梁辰的说法,让他去通知御史台,将木忆荣放出来,去把消失了的十九亲王找回来。 待十九亲王回来,他一定踢十九亲王的屁股,看他还敢不敢再这般令他操心瞎胡闹! 梁辰忙躬身应是,伺候着轩辕帝宽衣躺倒龙榻之上安歇。 侧身朝内躺倒的轩辕帝迷迷糊糊,好似回到了从前。他与先皇后并肩站在一座石桥之上,看着不远处年幼的十九亲王在放风筝。 那个时候,真是美好令人怀念啊! 伺候轩辕帝躺下之后的梁辰转身,看到双颊红肿的卞公公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便叹息一声,复又转回身,询问轩辕帝道:“陛下,卞公公他还跪在” 随意朝外摆摆手的轩辕帝,示意人都出去,卞公公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揉着疼痛的膝盖,向轩辕帝躬身道谢,然后随着梁辰一同走了出去。 只是,出了门的卞公公完全不理会梁辰的好意,阴阳怪气的提醒梁辰不要与大皇子走得太近,这一回十九亲王的失踪事情,肯定与大皇子脱不了关系。 “咱家知晓你是淑妃娘娘的人。方才你在圣上面前提起那些败坏大皇子与木侍郎名声的话,反倒恰好令咱家引出话题。想来很快,木侍郎就会找到十九亲王,帮大皇子洗脱嫌疑。” 梁辰说完这些,将拂尘一甩,笑着扬长而去。 第466章 出狱 站在大殿门口,听到梁辰所说之话的卞公公,呆愣的沐浴在充足的阳光下,身体仿佛如坠冰窟,通体发寒。 待他回过神来之后,急忙连滚带爬的去淑妃娘娘宫中告罪。 司狱司内,坐立不安的那查尔,看着狱卒朝着他们的牢房一步步走来,身体不由得又开始向大驸马安远靠拢。 然而,谁都不承想,狱卒并不是来将人带走,而是释放了木忆荣。 木忆荣站在牢房内,牵着瑞草的手不肯离去,问狱卒为何只释放他一人? 面色阴沉的看守狱卒,没好气的表示,上面说放人,他们底下的人奉命行事,哪里会问什么理由。若是木忆荣在牢房里面没待够,可以不出去,继续留在里面也无所谓儿。 瑞草知晓木忆荣是不放心她,便贴在木忆荣耳边道:“你先出去,我随后也会出去。” 听到瑞草可能要越狱,木忆荣就更不放心了,急忙劝她不要乱来。 笑着将木忆荣推出牢房的瑞草,道了一句“山人自有妙计”,让他不要担心,赶紧出去,将失踪的十九亲王找回来。 木忆荣望向隔着铁栏杆朝自己笑着挥手的瑞草,心中隐隐的感到不安。 不知为何,他就是莫名的觉得,站在不远处的瑞草,正在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不断的从他身前拉远。 走出司狱司的木忆荣面色,如同上方晦暗的天色一般沉重,他回首忘了一眼司狱司紧闭的大门,然后心情十分复杂的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去。 虽然瑞草让他不要担心,道她很快也会从司狱司出来,但他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当今圣上允许放他出来,却没有放瑞草,说明大理寺还未被排除在嫌疑人名单之外。 只要瑞草还待在大牢里面,就表示着危险还伴在她的左右,谁也不知道,当今圣上会不会忽然发怒,将大牢里面的人,全都推出去砍了。 无声在心内叹了一口气的木忆荣,朝着司狱司衙门的方向走去,也不知御史台那边,查得如何了! 御史台,司狱司衙门院内,从京兆府请来的仵作秋大叔,完成了对戏台下焦尸的检验。 尸体男性,年纪不足弱冠,个头较矮,乃是死后被焚尸。 未烧毁身体背面,无胎记疤痕等特征,背部残留衣物已经请来成衣铺子进行辨认,为全上京城仅有的一件月白烫银荷花暗纹长袍,乃十九亲王独有。 焦尸身上的衣服是十九亲王的,但是年龄显然不符,察院院使于尚平怀疑秋大叔是不是搞错了?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专业,秋大叔将手中工具箱重重往桌上一放,道他是根据尸体牙齿,以及耻骨进行了年龄判断,像于尚平这样并不懂验尸的大老爷,凭什么质疑他的专业。 “质疑也是本官的职责。谁知道,你有没有被别人买通,指鹿为马!” 于尚平似乎认定戏台下方的人就是十九亲王,不肯相信秋大叔的验尸结果,气得秋大叔胡须乱窜,让御史台另请高明,他不伺候了。 说着,就拎包打算走人,殿院院使毕薪青见了,急忙上前拦住相劝。 “你可验过尸体是否净过身?” 大跨步走进院内的木忆荣,朝御史中丞及三位院使深施一礼,然后看向秋大叔。 秋大叔不明白木忆荣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告知,尸体面部朝上的一面,被淋上了助燃物,导致尸体面部,胸腹部皆烧伤十分严重。子孙根也被烧毁,几乎没有残留下什么东西,很难判断生前是否净过身! 眉头微蹙的御史中丞康崇庆问木忆荣此话何解,木忆荣再次朝其拱手施礼,道他在大牢中时,与大理寺女亭长讨论过戏台焚尸案,当时瑞草道被焚烧的尸体有些不太正常。 按常理来说,想要纵火焚尸,直接将尸体丢到戏台上面,然后放一把火,一起烧光就好了。 但尸体却被藏在了戏台下方,这样导致尸体焚烧不完全,留下诸多线索,令人很容易就推测出这具尸体的身份,这且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所以,凶手焚尸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而是桃代李僵、张冠李戴!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都记得,十九亲王身边有个小内侍叫做小筷子,但凡十九亲王出门就都会带上他,乃是十九亲王身边伺候最得力的下人。 而十九亲王失踪之后,这个内侍小筷子,也不知所踪。 据十九亲王府上的童管家与喜姑姑道,小筷子一早便随同十九亲王一起出门,之后一直未归。 后来,木忆荣又有询问过胡人幻术师赛狮,问其十九亲王上台表演时,在戏台下方配合其演出,开启机关令大皇子坠落下去的助手,是不是十九亲王的贴身内侍小筷子? 胡人幻术师赛狮立刻点头,道他对小筷子印象深刻,是一个性子活泼但又不失安静,十分体贴温柔的孩子。 之前,赛狮在王府传授十九亲王幻术时,小筷子时常逗弄他的两名总角小童助手玩儿。 道自己是筷子,正好用来夹包子、饺子吃,说着就扑向两名总角小童,与其们打闹在一起,单纯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按照十九亲王的原定计划,他在戏台上面表演时,会给藏匿在戏台下的小筷子暗号,小筷子就会触发白烟装置,待其听到戏台上发出巨响之时,会快速的悄悄移动到看台下方,开启机关,令大皇子掉到下方。 结果,戏台上白烟按照计划喷射而出,但大皇子却并未掉到下方。这说明,小筷子在触发白烟装置之后,受到了什么制约,令他没能够履行与十九亲王的配合约定。 亦或是,藏在戏台下方的小筷子,一开始就出现了意外。触发白烟机关的并非是他本人,所以之后也未能按照计划,将大皇子落到看台下方。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猜测,若十九亲王被人掳走,那么可以肯定,小筷子也被一同掳走了。 多绑架一个人,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 凶犯不顾被发现的风险,仍旧要劫走一个小内侍,由此来进行推测,可不可以猜想,必须劫走小筷子的原因,乃是为了将其杀害,来冒充被劫走的十九亲王? 第467章 桃代李僵 木忆荣猜想,与十九亲王一同消失的内侍小筷子,已经遇害。 着火看台下方的那具被焚尸的尸体,应该十有八九就是失踪的小筷子。 将其掳走的凶手,在将其杀害之后,给小筷子的尸体换上了十九亲王独有的衣衫,以此来制造出十九亲王已经遇害的假象。 听到木忆荣的分析,御史中丞康崇庆与三位院使皆是频频点头,尤其是毕薪青,在心中不住的称赞木忆荣,不愧是上京城最杰出的青年神捕。 于尚平则是直接表明,他之前也有过这种推测,凶手焚烧尸体冒充十九亲王,极有可能是不忍将其杀害,又想给人一种十九亲王已经死亡的假象。 木忆荣赞同的点头,道凶手处心积虑,劳心劳力杀害他人来冒充十九亲王,理由正如于尚平所说的这般。 未想明白缘由的毕薪青问于尚平,凶手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 因为,只要十九亲王消失了,之前当今圣上想要传位于十九亲王的想法,也就无疾而终了。 听到于尚平的言语,毕薪青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推测,蓦地张大了嘴巴,难掩惊骇道:“难不成,那个媵侍的招供都是真的?” 还不知道媵侍纤纤招供并且死亡的木忆荣,看向毕薪青,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拧眉不语的康崇庆,听到木忆荣的问话,将十九亲王媵侍纤纤的那份儿口供递给木忆荣。 当今圣上有将皇位传给十九亲王的意愿,而身为拥有继承权的皇子们,定都视十九亲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后快,以免龙椅旁落。 而在三位皇子其中,当日只有大皇子与十九亲王一同看戏,嫌疑也就最大。 大皇子想要除掉十九亲王,但因二人有一定的感情,不忍对十九亲王下毒手杀害,便将他掳走,关押监禁起来。 然后,将事先杀害的内侍小筷子换上十九亲王的衣服丢到戏台下方,连同戏台一同进行焚烧。 因为尸体面部和腹部被撒上了助燃物,令尸体主要特征全都被烧毁,掩盖了辨别尸体身份的方法。 同时,因为尸体无法在烈火中挣扎翻身,这也到时被压在背部的衣服保存下来,以此判断尸体的身份为十九亲王。 如此别扭不协调的两面性,完全就是凶手想要将侦案的人,玩弄于股掌之。 不的不说,是条妙计。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戏当日,十九亲王邀请了大理寺最擅长侦案的侍郎与亭长二人一同看戏。 这令在发生戏台焚尸之后,木忆荣与瑞草很快就将不少事情串联起来,猜想被烧焦的尸体可能是小筷子,而并非十九亲王。 听完众人所有分析猜测的仵作秋大叔,再次拎起自己的工具箱,瞪了一眼于尚平,不忿道:“看吧!老夫的验尸结论没有错。” 说着,朝木忆荣行了一礼,笑着让木忆荣与瑞草改日到京兆府一块儿喝酒,然后头也不回的讫去。 于尚平没有理睬气冲冲走了的秋大叔,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大人,我就说大皇子有问题。如今,各种证据都直接或是间接指向他,咱们再也不能再继续坐视不管了。” 看了一眼木忆荣的毕薪青急忙咳嗽一声,之前就是他出主意,放木忆荣出来挡枪。这于尚平也不知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老想着拿自己这颗鸡卵,去敲大皇子那块儿石头。 “木侍郎觉得,此案与大皇子有关吗?” 听到御史中丞康崇庆的问话,木忆荣摇头,表明立场道:“案件未调查结束之前,涉案人员皆是嫌疑人。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能随便确定谁就是凶手。” 一门心思咬住大皇子不肯松口的于尚平,觉得木忆荣说得都是没用的屁话、废话。于是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康崇庆,想让自己这位举棋不定的上司尽快下命令,他好去宗人府提审大皇子。 但康崇庆还未开口,木忆荣就先朝几人深施一礼,道他奉命协助御史台查案,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现如今已经看完尸体检验,要去十九亲王府走访调查,就先告辞了。 御史中丞康崇庆忙点头,让木忆荣去忙,若是查到什么线索,务必到御史台知会他们一声。 木忆荣点头称是,然后转身讫去。 望着木忆荣步出司狱司衙门的大门口,毕薪青忍不住一跺脚,问康崇庆,他们不是拿木忆荣来当挡箭牌的吗,怎么不让他去接触一下大皇子,就这么放他离去了? 胆大的于尚平骂了毕薪青一句怂包,道他现在就去亲自会会大皇子,看大皇子能把他怎么样? 毕薪青忙规劝于尚平不要冲动,台院院使权柄则是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于尚平,问他非得咬住大皇子不放,理由为何? 于尚平确实是有点儿疯狗性格,审案时,时常刑讯逼供,打死犯人。 但是他这一次,对于大皇子有些过于执着了,令人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瞥了权柄一眼的于尚平,表示他完全没有私心,也不是想要立功,只是想要令御史台尽快从十九亲王失踪这个危机当中抽身。 说着,他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大人,你是知道我的,我平时查案也是这般尽职尽责,横冲直撞,可不会因为大皇子身份尊贵,就心生畏惧,止步不前。” 御史中丞康崇庆摆摆手,让于尚平不必多说:“大理寺的木侍郎虽然年轻,但很有能力,本官相信他很快就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等到那时再说。” 手中捏着媵侍纤纤那份儿供词的于尚平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 荒寥的深秋,天空总是深沉的颜色,浓墨重彩得仿佛洒满了铅粉一般。 十九亲王府守门的门童,坐在小板凳上,将手臂支在腿上,拄着下巴,打着瞌睡。 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惊醒他的酣梦,门童不耐烦的站起身,走向大门。 自从他家王爷无故失踪,十九亲王的门槛儿都快要被踏平了,前来询问十九亲王是否归家的人真是车如流水,马像游龙,络绎不绝,弄得十九亲王府就像娶亲一般热闹。 童管家每天脚打后脑勺的不停接待访客,不停的回答各种问题,嗓子都哑了。 看门的门童更是增加到三人引客,王府大门还是不间断的响起“砰砰”的叩门声。 这几日十九王府接待的客人,简直比一整年接待的客人还要多,要知道,十九亲王一向是以热情好客,喜欢将人请到家里玩乐闻名。 哈欠连天,有些不耐烦的门童,嘴里吆喝着“来了”,上前将门闩拔下,打开大门。 但当门童看到站在门口的来人时,因打哈欠张大的嘴巴一下子闭紧,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 第468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一 这些日子,跑来王府的那些人,只会揪着王府下人,询问十九亲王的下落,却没有几个出力帮忙寻找十九亲王的下落。 甚至有些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给他们添堵。 虽然也有像二皇子这般,真心担忧十九亲王的人上门拜访,但是这些人也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那个能力和脑子帮忙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 打开大门迎客的门童,眼见有能力,又有脑子,且还和十九亲王交好的木忆荣登门,别提有多高兴,急忙恭恭敬敬的施礼,笑容满面的将木忆荣迎进屋内。 前院厅堂内,正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童管家,正在与管事喜姑商量如何安抚躁动的王府后院,眼见门童引着一人入内,以为又有人跑来打听十九亲王的下落,不由得窝火的站起身。 但当二人看到来者乃是木忆荣时,急忙快步相迎,舒展笑容,询问木忆荣何时从司狱司出来的? 木忆荣简单扼要的将当今圣上命他协助御史台查找十九亲王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他已经差大理寺的官差去打探消息,让童管家等人不要太过担忧。 老泪纵横的童管家朝皇宫所在的方向弯腰施礼,道圣上挂念手足之情,真乃是慈爱的兄长、有道的明君。 与十九亲王感情深厚的喜姑,眼见童管家絮絮叨叨的在那里赞美当今圣上,又一脸感慨的称颂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之间的友情,就忍不住打断,语气焦急又担忧的询问木忆荣,可知晓她家王爷的消息儿? 现如今,整个上京城都知晓十九亲王于戏台上表演幻术时消失了,且还在戏台下方发现了一具疑似十九亲王的焦尸。 王府六名媵侍全都被带走审问,弄得王府上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童管家与喜姑并不相信十九亲王死了,也不相信外面疯传的大皇子为了皇位,设计杀害自己皇叔的传闻。 只是,疯传越演越烈,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不免也弄得童管家与喜姑二人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希望有人能够帮助他们答疑解惑。 木忆荣告知童管家与喜姑二人,他与瑞草推测那具尸体并非是十九亲王,而可能是内侍小筷子,但苦无证据证明。 说着,不禁询问其二人,可知小筷子的身体上面,有什么显著特征? 童管家思忖了片刻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开口:“小筷子是个阉人。” 确实,这就是小筷子与十九亲王最大的区别。 然而,现如今这一点儿,无法得到证实。 木忆荣摇头告知二人,尸体正面烧毁十分严重,尤其是面部与下体,很难判断出特征。 放火焚尸的凶手,是有意图的损坏尸体,童管家和喜姑也都听出了这一点,不禁张大了嘴巴。 捂住嘴巴的喜姑,双眼湿润,不禁道了一声:“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多少有些受到二人情绪影响的木忆荣,深吸了一口气,问十九亲王府上,最近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童管家摇头,道王府妾室多,难免会有些闹腾,小摩擦不断,但并未发生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王爷时常呼朋引伴的到王府喝酒做客,宾客皆是尽兴而归,也并未发生过不快之事儿。 最近一段时间,除了请胡人幻术师赛狮在王府做客之外,与平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之处。 木忆荣又询问十九亲王最近外出时,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童管家再次摇头,道十九亲王外出,不是去青楼酒肆,就是到朋友家做客。 最常去的就是大驸马府上,以及二皇子府上,几乎每次都很晚才回府。 回来时,大多烂醉如泥,被大批美女簇拥。 次日醒来,定会头痛几日,在家安稳歇息两日,谢绝见客。 十九亲王的日子虽然随性、肆意,但还是有迹可循。 以童管家的讲述来看,十九亲王似乎并未与什么人发生不快或是结怨。 确实,以十九亲王八面玲珑的性子,很难与别人起冲突。 如此看来,十九亲王失踪,最大的嫌疑,似乎真的与储君之位有关。 木忆荣想要去十九亲王的房间看看,喜姑姑立刻在前面引路,并让童管家去歇息。道童管家这些天接待了太多的客人,弄得嗓子都哑了,她已经命人准备了枇杷膏汤送去他的房间。 这几日明显老了好几岁的童管家挤出一个笑容,感谢喜姑姑的体贴,然后迈着无力的步伐,朝着后院走去。 看着童管家的背影,喜姑姑叹息一句,道一把年纪的童管家,前不久刚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结果又发生十九亲王失踪这事儿,心力憔悴,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熬到十九亲王回来。 长吁短叹的喜姑说着说着,不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想要安慰喜姑两句的木忆荣,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沉重。 十九亲王失踪这件事情,有些诡异,令他一直未能理清头绪。 “小筷子,他是怎样一个人?” 木忆荣想要帮喜姑暂时从哀伤的情绪中转出来,也正好想要了解一下同样失踪的小筷子情况。 用袖子抹掉眼泪儿的喜姑道小筷子是一个好孩子,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伶俐,但是手脚勤快,人很单纯,没有偷奸耍滑的那些弯弯道儿,所以十九亲王十分喜欢他。 小筷子在十九亲王身边伺候三年有余了,之前在宫里做杂役,因为年龄小,又生得瘦弱,经常被人欺负,有日刚好被十九亲王撞见他受人刁难,就将他带回了王府做事儿。 刚开始来到王府的时候,小筷子总是低着头走路,畏畏缩缩。 但后来跟在十九亲王身边久了,人也变得开朗爱说话起来,王府上下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很喜欢他。 听到喜姑的讲述,木忆荣不禁想起了木府贤院,伺候瑞草的婢女宝儿。 宝儿曾经也是一个胆小畏缩的小丫头,但是跟在瑞草身边久了,人也变得伶俐胆大起来。 现如今,就连对他都敢喝问,简直变成了一只随时会亮出利爪的小野猫。 第469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 今日,木忆荣出了司狱司之后,并未直接去司狱司衙门向御史中丞报道,而是先回了一趟木府报平安。 听闻木忆荣与瑞草涉嫌杀害十九亲王被关进大牢,木府上下一直惴惴不安。 如今眼见木忆荣被释放出来,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都不禁落下泪来,一脸安心的同时,又不禁担忧的询问瑞草的状态如何? 木忆荣是被精神饱满的瑞草推出了大牢,看她当时的样子,状态应该还不错。 知晓瑞草无事儿的木老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感情升温,她们都看在眼里。 只是最近府上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有精神来讨论二人的亲事儿,真是对不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大概是今年犯冲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算是与大牢结下了不解之缘。 不过,也正是因为瑞草被关进刑部大牢之后,静下心来的她,想通了很多事情,暗暗开始接受木忆荣对她的感情,变得主动起来。 出了刑部大牢之后的瑞草,很快就与木忆荣二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也有了要定亲的想法意愿。 只不过,那时二老爷木敬诚刚好在闹分家,之后又赶上木忆星要备战恩科考试,再之后就出了书生仲举于贡院考场号舍内被刺身亡的案子。 真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根本就没有空闲过下来,弄得瑞草与木忆荣要定亲的事情是一拖再拖。 如今十九亲王又消失了,瑞草还被关在司狱司,今岁深秋已过,眼看要步入寒冬,议亲的事情今年是不太可能了。 木忆荣让其祖母与母亲二人不必太担心,道他与瑞草已经确定了彼此心意,成亲之事儿,就算再等一两年,也没有关系。 木老夫人也安慰了木忆荣两句,让他不必太担心还关在牢里面的瑞草,全心全意的尽快调查清楚案子,寻回失踪的十九亲王,这样瑞草也能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木忆荣点头,辞别祖母与母亲,前往贤院。 贤院内,满庭落叶,更显凄凉。 宝儿的抽噎声,在木忆荣步入到院子内戛然而止。 猛地从来喜怀抱中挣脱的宝儿,急匆匆奔到木忆荣身前,朝其身后张望了一眼,然后失望的收回目光,满脸泪痕的询问木忆荣:“大少爷,我家小姐在哪儿?” “她没回来。” 见宝儿又要放声大哭,木忆荣急忙又道:“你不要担心,她在里面过得很好,而且很快就能出来了?” 宝儿仰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木忆荣:“大少爷不是为了让奴婢安心,说谎哄骗奴婢的吧?” 这时来喜走上前,安慰性的拍了拍宝儿的后背,然后朝木忆荣行礼,道贺木忆荣从司狱司出来,然后道他家二少爷木忆星这几日也十分担心大少爷和表小姐,既然大少爷安全无虞的回来,他这就去报一声平安。 来喜说完,扯着一步三回头的宝儿,往贤院门口走去。 “大少爷,你说小姐马上就会回来,真的不是在骗奴婢的吧?” “她会很快就会回来了。” 木忆荣这话,是回答宝儿,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思绪回转,木忆荣已经随着喜姑步入进十九亲王单独居住的院子。 院子同往昔一般,花开正艳,偶见蜂蝶飞舞,只是照往常过分的安静。 不见主人的屋子,显得越加空旷,木忆荣环视屋内摆设的大量稀珍瓷器,名人字画,金贵家具,想起从前与十九亲王在此讨论某副字画真假的场面。 喜姑道,十九亲王的院子很少有人来,因为他几乎都不会待在自己屋子,不是在会客厅摆酒设宴,就是在各个园子与友人赏花看竹,吟诗作对。 晚上时,便随便歇在哪个妾室房间内,并没有什么规律。 大多时候,这个院子都是空的,但十九亲王一个人独处时,必定在此院内。 木忆荣记得十九亲王曾经说过,他给此院取名为“净思”,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心灵静土,思念故人的地方,且藏了他的很多秘密。 对别人秘密没有窥探爱好的木忆荣,从未询问过,十九亲王在这个院子里面,埋藏了什么秘密。 不过,以十九亲王的性子,他说不定在哪一天,喝了二两酒之后,对着浩瀚星空,于抒发感慨之中,自然而然的将自己藏起来的秘密说出口。 然而,木忆荣认识十九亲王多年,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能藏住秘密的人。 他能说出口的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 木忆荣点头感谢喜姑的引路,道他要随便看看,说完便在屋内转悠起来。 十九亲王不喜欢看书,但是在赏析字画方面,有着非常敏锐的见解和识别真伪能力。 曾经,十九亲王淘到了一副前唐大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木忆荣看过之后,觉得是仿品,十九亲王则表示是真品。 二人争论不下,十九亲王就带着刨根问底的精神,开始追溯起这幅画以往动向。最后证明,画确实是真的。 当时认输的木忆荣被罚了酒,笑着表示也就是十九亲王有这样的闲工夫和渠道,来较这股真儿。 忆起过往,木忆荣翻动起桌上叠起来的几张画纸,然后在其中,翻出了一张美人图。 图上的人,就是之前木忆荣在欢香楼见过的那个青嫣姑娘,画得惟妙惟肖,跃然纸上,但木忆荣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十九亲王对鉴赏字画有独特的天赋,但老天爷却没有给他绘画方面的基因,十九亲王的绘画水平,虽然还没到把《孔雀东南飞》画成《小鸡吃米图》的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 将桌上几张画纸并排摊开在桌面上,看着如同简笔画,分不清画得是茄子还是黄瓜的几张画作,与青嫣的那副肖像画相较,若是有人说是出自一人之手,百分之百是睁眼说瞎话。 “这是大皇子画的。” 凑近的喜姑,看着青嫣姑娘的画像,道是前不久大皇子来府上做客时,画的青嫣姑娘。 “大皇子从前,经常到府上拜访吗?” 听到木忆荣的问话,喜姑微微一怔,迟疑了片刻之后才道:“奴婢不相信大皇子会伤害十九亲王。” 喜姑道大皇子确实经常会到十九亲王府上做客,但是相较于二皇子,次数少很多。 每一次来拜访做客时,大皇子都会十分客套有礼数的带着礼物,不似其他人来时,皆是空手而来,满手而归。 大皇子对府上下人也是彬彬有礼,从未因为他们是身份低贱的下人,就对他们颐指气使。 虽然,十九亲王并没有表明会支持大皇子,但他一直都坚称自己对皇位没有兴趣儿。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大皇子没有理由杀害十九亲王。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木忆荣不会因为对某个人的刻板印象,就将其随便的排除嫌疑,即使是无可挑剔的大皇子,亦是如此。 而且,他也不相信十九亲王与大皇子真的像表面上那般客套,要不大皇子之前也不会拜托十九亲王去网络书生仲举了。 “大皇子与青嫣姑娘,是不是早就知晓十九亲王要在看戏时上台表演?” “大皇子不知,但青嫣姑娘兴许会知晓。” 之前媵侍纤纤在司狱司衙门交代的供词上,有说大皇子也知晓十九亲王欲上台表演之事儿,但如今喜姑却道其不知,木忆荣不禁复又询问喜姑,大皇子是否真的不知? 喜姑点头,道十九亲王在府上向赛狮学习幻术的这几日,大皇子并未来拜访,可以肯定,他并不知晓十九亲王于上台表演这件事情。 木忆荣闻言,拿起那张青嫣姑娘画像:“大理寺侦案,借这张画一用,待日后归还。” 喜姑点头,然后觑视了一下木忆荣的脸色,担心的问道:“侍郎大人,奴婢家王爷,不会有事儿吧?” 第470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 自从见到戏台下的那具焦尸,木忆荣的眼皮就时不时的跳动几下,心里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听到喜姑询问十九亲王的安危,木忆荣沉着脸道了一句:“本官也希望十九亲王会平安归来。” 离开十九亲王府,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无孔不入的冷风,一点点儿带走身上的温度。 木忆荣紧了紧领口,坐上马车,前往西市。 马车内,木忆荣展开青嫣姑娘的那副肖像画。 都说绘制人物肖像画时,画家会将自己对模特的感觉、感情,通过笔尖儿,绘制到纸上。 青嫣肖像画的线条很柔美,双眼有神,活灵活现,绘制者十分厉害,将青嫣姑娘七八分的容貌,搬到了纸上。 但是不知是自己没有十九亲王那般卓越的鉴赏能力,还是其他的原因,木忆荣并未从这张漂亮的画作上面,感受到什么感情之类的东西。 也许,通过画作传达画家的感情,只是一句骗人的胡话! 从新卷起画纸,小心收好,木忆荣思绪再次回到看戏那日。 当时看台上的众人,每个人都放松开心的笑着、谈着、吃着东西。 但是木忆荣就是感觉,那时有什么细微的地方不太对劲儿,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闭上眼,仔细还原当时画面。 一帧又一帧画面在木忆荣脑海之中,不断的快速闪过,总是笑闹着打趣儿的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 但是,二人时不时就会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儿,秘密交流几句,注意力,似乎并不全在戏台上的幻术表演之上。 还有个完全没有看表演的人,那就是站在大皇子身后的近卫林正一,他一直以大皇子为中心,关注着大皇子周围的动静,面无表情,像是一尊石像,但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精神紧绷,怕是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暴起,身上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头狼。 瑞草曾经说过,林正一不是妖类,但是功夫十分了得,她都跟丢过,绝非是一般的普通侍卫,更像是武林高手。 青剑客韩湘子也是武林高手,这一点儿,他们两个倒是十分相似。 只是,在木忆荣的记忆当中,对于林正一后来在戏台上面的记忆,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印象。 似乎是因为后来胡人幻术师赛狮表演大卸活人环视太过惊悚,坐在他们身后的王府媵侍失声尖叫,甚至昏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所以,之后便没有再注意到林正一。 一直被林正一暗暗关注着的大皇子,与柳轻烟二人笑着谈天,时不时就会握住彼此的手,彼此交换一个情深意切的眼神儿;或相互喂食,讨论戏台上的幻术,一副异常恩爱的样子。 但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二人有时会露出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而当柳轻烟神游时,大皇子都会偷瞄站在他身后的林正一。 而走神的柳轻烟,会将极其微小的眸光,投到木忆荣的身上,然后越过他。 柳轻烟的眸光在越过木忆荣的同时,骤然间变成狠戾起来,像是一只被蟒蛇吞了鸟卵的秃鹫,在发现宿敌时,那种积怨很久的恶毒眼神儿,惊得木忆荣一下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戏那日,柳轻烟一直都表现出敬重深爱大皇子的模样,事事为其着想,体贴入微。 但是为何看向自己时,眼中还是与当初一模一样的迷恋? 而投到瑞草身上的目光,为何又是那般的怨恨,仿若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般? 难不成,柳轻烟对大皇子的体贴迷恋,都是装出来的? 木忆荣并不会自恋的认为,柳轻烟还对他不死心。但是那眼神儿,太过古怪了。 柳师承与柳轻烟这父女二人,皆是那种情绪态度变化无常的人,刚才还是一副提着刀要杀你全家的样子,下一秒就能笑呵呵关心起你父母的身体健康。 只不过,柳师承的心思很容易就被人看透,但是柳轻烟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是很难能摸清。 十分反常的柳轻烟葫芦里面究竟在卖什么药,木忆荣一时查不出来,不禁皱起眉头。现如今细细琢磨那日她与大皇子如胶似漆的样子,是越想越觉得可疑,透着别扭不协调。 而这样的别扭不协调,是否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关? 心头涌上太多疑问的木忆荣,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自从他的左眼被溅入瑞草的妖血之后,他就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 每到用脑过度,或是休息不好的时候,左半边脑袋就会变得麻木,然后好似有针扎在了神经上面一般,神经开始不断的剧烈跳动,疼痛感也似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左边脑袋不断跳动的神经,好似被拉扯回弹的皮筋儿一般,一下又一下抽打着麻木的头颅,震得脑浆子都快散成了豆腐脑。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木忆荣,闭眼冥想了一会儿,再次将思绪放回到看戏那日,在大脑中搜寻当日所有有关十九亲王的记忆。 十九亲王那一日,如同以往看戏一般肆意的笑着、闹着,与身后的媵侍们打趣儿,与大驸马等人说笑,完全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忽的,木忆荣在脑中的画面中看到,那个总是随行在十九亲王身边的内侍小筷子,凑近十九亲王耳语了几句什么话,然后就下到了戏台下方。 小筷子当天,确实有随同十九亲王一起来看戏,而他下去看台的时间,刚好是在十九亲王即将要登台表演之前。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当时在看台下方,守着将大皇子掉落下去机关的人,就是小筷子。 只是,下了看台之后的小筷子行踪,木忆荣却是完全的没有任何印象。 小筷子之后是在何时失踪的,还有是如何被人带走的,以及是否已经身亡这些个谜团若是被解开,应该就能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了。 可惜,失踪小筷子留下可查的线索,还没有十九亲王的多。 想要从小筷子的去向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是不太可能了。 第471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四 不停转动的马车车轴,载着思绪纷争的木忆荣,行驶到了西市。 灯火通明的欢香楼,笑语欢闹声不断,将秋末的凉风似都驱散了不少。 木忆荣迈步向前,迎面从欢香楼内走出一位姑娘,低着头,脚步匆匆,与木忆荣擦身而过。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令木忆荣忍不住回头,但只看到对方一个背影。 个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没什么特点儿,但从身上的衣服来看,明显不是青楼里面的姑娘,更像是高门大户家的婢女。 时常有大户人家的小厮,替当家主母唤自家府上的老爷或是少爷回府,规劝其莫要留恋烟花之地,嗜酒贪杯,但很少有婢女来此。 收回目光的木忆荣没有细究,快步走进欢香楼院内,踏进亮如白昼的楼阁。 原来的老鸨徐妈妈离开之后,一位在欢香楼待了十数年的官妓顶了她的位置,从前名字叫做宝姑娘,现在叫做宝妈。 宝妈年龄四十岁左右,妆容得体,衣着也并不夸张,模样身姿也比一般的姑娘没差到哪里去。 自从她成为了老鸨之后,关照她的客人,反倒比她从前做姑娘时还要多,且皆是达官显贵。 宝妈也十分热情,但并不似从前徐妈妈那般过分夸张,有种官家夫人的雍容典雅味道儿。 她礼貌的笑着同木忆荣打招呼,问木侍郎是来此公干,还是寻哪位姑娘谈心? 木忆荣询问了青嫣姑娘,宝妈道她刚送走一位客人,现在正闲着。说完,将木忆荣引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屋子的位置十分僻静,门口几乎没有人走动,推开门后,里面飘出淡淡的花香。 木忆荣感谢了宝妈引路,迈步行入屋内,便见屏风旁站立着一个窈窕身影。 听见动静的青嫣猛地转回身,拭去眼角的一颗晶莹泪珠,挤出一个笑容。 “失礼了,侍郎大人请坐。” “青嫣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吗?” 性子耿直的木忆荣,眼见青嫣落泪,他并没有装没看见,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询问出声。 端起茶壶倒水的青嫣,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低头叹了一口气。 “奴家听闻了十九亲王的事情。” 木忆荣听青嫣提起这茬儿,顺势道:“本官来寻你,也是为了十九亲王失踪之事儿。” 青嫣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下“失踪”二字儿,缓缓坐下:“外传戏台下发现的焦尸乃是十九亲王,木侍郎却道失踪,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 戏台着火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因此,很多人都知晓,十九亲王在看戏的时候失踪了。 但是,着火戏台下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十九亲王,就不好说了。 虽然,京兆府仵作秋大叔,已经说过尸体年龄与十九亲王不符,但是御史台那边和外界,却仍旧怀疑那具焦尸就是十九亲王。 也不知,这是御史台在放的烟雾弹,迷惑凶手不要伤害十九亲王,还是真的相信十九亲王已死,木忆荣不得知。 但木忆荣觉得,对外声称十九亲王已死应该是正确的选择。这样兴许能够令凶手麻痹大意,以此来保障可能还未被害的十九亲王性命安全。 “十九亲王确实在戏台上面失踪了。而戏台下的那具焦尸,极有可能就就是王爷。” 听到木忆荣口中说出几乎肯定的答案,青嫣一下子不见了刚才的镇定,眼神变得惊讶又慌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奴家原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王爷他真的遇难了。” 说完这些的青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询问木忆荣,是否真的已经确定,那具焦尸就是十九亲王? 木忆荣没有回答,而是问其,关于十九亲王的失踪事情,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感觉手有些冷的青嫣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一阵暖意缓缓从胃部扩散到全身。 情绪明显稳定了不少的青嫣,道天凉体寒,劝木忆荣也喝一杯,暖和一下身体。 木忆荣端起茶杯,凑到嘴边,但又放下,问青嫣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放下空茶杯的青嫣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近前,指着上面的妆奁对木忆荣道:“整个欢香楼,奴家的首饰最为漂亮贵重、衣裳也最为昂贵,但奴家却还是完璧之身。侍郎大人可知道其中原因?” 青嫣长得十分漂亮有气质,但不算倾国倾城,与柳轻烟相较,少了几分明艳动人;与瑞草相较,少了一点儿清新脱俗。 但在整个欢香楼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但也没到那种男人肯为她抛妻弃子、倾家荡产,却珍惜得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的地步。木忆荣的表情,表示了他的不解。 “女人只要有头脑、有胆量,就会过得好。若是再多一些运气,就会令过得好的女人也羡慕。在此之上,若是身边再有个优秀又欣赏你的笨蛋男人,就会过上神仙一般的日子。” 说到这里的青嫣,手抚摸过屋内的一件件名贵摆设,笑叹一声。 “奴家这辈子,大概是走了狗屎运,脑袋不笨,胆量也不错,运气也比一般人好。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奴家最幸运的是遇到了两个笨蛋男人。只是,有些幸运,并不一定是上天给你的恩赐。” 说到这里的青嫣,忽然咳嗽了两声,木忆荣端起茶杯,递给青嫣。 青嫣摆摆手,走到书桌前,从画筒里面抽出几张画纸,递给木忆荣。 “有落款儿的画。” 面露不解的木忆荣正欲伸手接画,青嫣忽然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似要将肺子都咳出来了一般。 “你怎么了?” 伸出手的木忆荣,将青嫣扶住,正欲让其坐下,弓着腰的青嫣忽然仰起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全都落在她手中的画卷之上。 紧跟着,她身体一歪,瘫软倒向地面,将身侧的凳子撞翻在地。 吓了一跳的木忆荣急忙蹲下身,急切的询问青嫣道:“你这是怎么了?” 嘴巴不停往外冒血的青嫣,一把揪住木忆荣的衣袖:“木木侍郎,奴家自认为遇到了两个笨蛋男人。但但其实,并不是。他是狼,凶狠的狼,为了目的,能够抛弃一切。我早该早该,在春在春香死的时候就该看清他。我不是不够聪明,就是太相信他了。” 磕磕巴巴说了一大堆话的青嫣,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皮不停的合上,然后又费力睁开。 “不要说话,我送你去医馆。” 木忆荣正欲抱起青嫣,却被她猛地一把钳住手臂,将那几张被血液浸湿的画卷,塞进木忆荣的手中。 “去去二十二十三,孝亲王府。还有还有小心轻烟。”再次咳出一大口血的青嫣,死死抓住木忆荣的手臂,瞪大眼睛,气若游丝的交代了最后的遗言。 “若是找到十九亲王,替奴家说一句对不起,我辜负了他对我的情义。” 青嫣的双手,无力的从木忆荣上臂上滑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但却不肯闭上双眼。 听到动静的宝妈和一些姑娘围在门口,眼见满脸是血的青嫣倒在木忆荣的怀里,也不知是谁尖叫一声“杀人了”,顿时引起骚动。 木忆荣冰冷的眸光狠狠扫了一眼吵闹的门口:“去京兆府衙门报案。” 第472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五 京兆府尹裴元,很快就带着衙役赶到欢香楼二楼现场。 刚刚与木忆荣在司狱司分别的仵作秋大叔,见浑身是血的青嫣倒在木忆荣的怀中,急忙上前,将尸体平缓放倒在地面上。 军曹何井跑得有些急了,口渴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就将手伸向了桌上的茶壶,却被木忆荣一声厉喝吓了一跳,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猛地抽回手。 “茶水可能有毒。你们平时查案,也是这般乱动案发现场的东西吗?” 骇了一跳的何井急忙收回手,十分尴尬,感觉有些下不来面子。 但他确实做错了,在裴元瞪视的目光中,向木忆荣赔礼道:“下官一时大意,请侍郎大人见谅。” 没有理睬何井的木忆荣,径直走到京兆府尹裴元身侧,压低声音道:“查一下,在我进来之前,青嫣姑娘最后送走的客人是谁?” 说着,就与裴元拱手告辞。 青嫣死了,木忆荣突然感到了无形的压迫感,那具冒充十九亲王的尸体已经被揭穿,劫走十九亲王的人可能随时都会将其杀害,他必须得争分夺秒抓紧时间。 京兆府尹裴元知晓木忆荣正在查找失踪的十九亲王,不敢絮话多留,冲着木忆荣的背影道:“若想知晓案件进展,尽管来京兆府询问。”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躺在地上的青嫣尸体,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电流。 大理寺少卿木忆荣正在奉旨查找十九亲王,却现身在此,难不成,这个死去的妓女青嫣,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如今,因为十九亲王的失踪,前朝后宫皆人人自危,提心吊胆,希望不要与这件事情扯上任何的关系。 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该死的木忆荣,怎么不叫大理寺接手此事儿,偏偏丢给了京兆府。 快速离开欢香楼的木忆荣,只觉耳根子发热,似有人骂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再次收紧衣领,并从怀中摸出那几张被鲜血浸湿的画纸,借着欢香楼明亮的光亮,摊开在眼前。 三张白皙的画纸上面,画的皆是青嫣姑娘,只是身上衣物不同,姿态与发型也不一样。 其中两张只着黑墨,一张着了颜色,与在十九亲王府发现的那张青嫣画像,多有相似之处,应该出自一人之手。 只是,这三张画上,在下方似乎落了款儿,但是被鲜血浸湿,糊成一片,已经看不清楚题字儿的名字是何人。 喜姑曾说,十九亲王屋内的青嫣肖像,乃是大皇子所作。 所以,这三张画像,也应该是出自大皇子之手。 只是,青嫣将这三张大皇子所作画像交给他是什么意思? 想起青嫣在临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木忆荣不禁猜测,大皇子就是青嫣口中那两个笨男人之一。 只是,她形容为狼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大皇子? 若是青嫣口中那个极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秉性,表里不一的男人是大皇子,那么十九亲王的失踪,说个不定真的与大皇子有关系。 细细想来,大皇子确实有点儿可疑! 还有,青嫣提起了同样死在欢香楼内的春香,道春香信错了人。 难不成,春香信错了的那个人,就是大皇子? 忽然,一道灵光划过木忆荣的脑海,他想起徐妈妈曾经向他描述的那个春香临死前,最后所见之人的样貌。 一个年轻男子,脚上穿着的靴子上面,绣制了一个有些像狮子,又有些像鹿的动物,莫不是麒麟? 那个一身黑衣人的随从,莫不就是林正一? 木忆荣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联想吓了一跳,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若是春香死之前,最后见的人是大皇子。那么,二人是因何见面? 木忆荣可不会觉得,大皇子跑到欢香楼寻春香,乃是为了什么春宵一刻! 只是,他从未听说过前御史中丞戴笠与大皇子有过来往。 难不成,大皇子到欢香楼寻戴春香的目的,也是为了那传闻中的八百两纹银? 还有,她让自己小心轻烟,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轻烟”二字儿,应该指的是柳轻烟。而柳轻烟,一国的堂堂皇子妃,又怎么会与青楼妓院的女子有交集? 青嫣姑娘在临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在木忆荣的心中引发太多的疑问,一时皆想不到答案。 这些暂时无法串联在一起,寻不到答案的问题可以先放着,眼下最为关键的事情,是寻找到失踪了的十九亲王。 青嫣在临死之前,提到了二十三亲王府,也就是孝亲王府。 荒废的孝亲王府,就在戏台的东面,当时戏台着火时,瑞草曾在孝亲王府院墙内,看到了疑似火焰的诡异绿色光亮。 当时,瑞草正欲去查看时,忽然有个自称十九亲王府下人的人上前,告知他们十九亲王已经回府,将他与瑞草引离开了孝亲王府。 如今想来,那个荒废多时的孝亲王府,定是存有什么古怪! 马车行至孝亲王府附近,还未停稳,木忆荣就飞速跳下车。 焚烧殆尽的戏台,还散发出浓郁的焦糊味道儿,阴寒的冷风,打着旋儿将地面上的灰烬儿卷到空中。 不知是不是焦黑废墟的关系,戏台的那块儿地方透出深邃的黑,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仿佛看一眼就会被那片黑暗吸进去一般。 寂静的戏台废墟,除了深邃的黑暗,没有任何的动静,好像是一片死亡之地,没有任何生物敢随便踏足。 驻足的木忆荣,盯着戏台废墟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便快速转身,朝孝亲王府的西外墙奔去,他记得,瑞草之前就是在那里看到了古怪。 眼看着,木忆荣就快要奔到西外墙近前,忽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惊得他急忙转身。 一道白影,好似一颗炽白色的流星,于幽暗的空中,笔直的冲到木忆荣的面前。 急速而来白影带起的劲风,刮起木忆荣鬓角处垂落下来的碎发,令木忆荣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然后,那道白影轻轻地,落在了木忆荣的肩头上。 “你怎么,出来了?” 看着变成沾了煤渣雪团子的山雀瑞草,木忆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不高兴看到我吗?” 山雀瑞草的声音有隐着藏不住的欢快,木忆荣苦笑了一下,带着担心的语气又问了一遍,瑞草是如何出来的? 嗓音明亮的山雀瑞草,告诉木忆荣,在他走后,大公主便来探监大驸马安远,见她一个女子,竟然与大驸马安远和那查尔这些男人关在一起,便让狱卒给她另外调一个牢房。 大公主善娅木忆荣十分了解,当年他还险些被赐婚成为大驸马,笑着表示大公主善娅不是善妒之人,问瑞草是不是做了什么? 第473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六 听到木忆荣道大公主善娅不是善妒之人,山雀瑞草立刻用鸟喙啄了一下木忆荣的脑袋,道她是善妒之人,让他赶紧老实交代,如此了解大公主,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有个直觉敏锐,还爱吃醋的未婚妻,而且还是一只妖,木忆荣是不是该担心自己哪天一不小心说错话,就会被架在火上面烤了。 将山雀瑞草从肩头放到手心上,木忆荣低头亲了一下山雀瑞草的小脑瓜顶,柔声道:“小醋坛子,除了你,我心里还能有谁。” 脸上浮起两片红云的山雀瑞草,不好意思的扭动了两下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可爱极了。 心脏变成软绵绵好似的瑞草老实交代,她把大公主带给大驸马的水晶蹄髈和糖醋鱼抢过来吃了以后,又拿走了大驸马身上的棉被,还不小心踢翻了炭盆,险些烫到大公主。 然后,难掩脸色难看的大公主,就命狱卒给她调换了牢房。 “你是故意的。所以才嘱咐我,千万不要让祖母和母亲来探监。” 山雀瑞草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道她进去的时候就已经观察好了,司狱司里面通常羁押的都是要被问斩的重刑犯,几乎在里面待不了几天就被杖杀了,所以司狱司的牢房只有寥寥几间,想要单独被关押并不是一件易事儿。 不过,在大牢最里面的深处,有一间非常狭窄的牢房,作为堆积杂物的杂货间,地点十分偏僻安静,从门口方向,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于是,瑞草趁机在看守狱卒犯难的情况下,主动提出了去那个杂货间蹲着。 看守狱卒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大公主与大驸马有些过意不去,但是瑞草去意坚决,便调去了那个狭小的牢房。 临近寒露时节,牢房阴冷,看守狱卒都会喝两杯暖暖身,到了亥时正之后,无论狱卒还是被关押在内的嫌疑犯皆已经熟睡,她便趁机,变化回本体山雀肥啾模样,从窗户飞了出来。 瑞草道从现在到子时的一个半时辰,看守狱卒不会查看牢房,她在外面,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木忆荣笑着用手指头戳了一下山雀瑞草的小鸟脑袋,道了一句“小机灵鬼儿”,然后神情一凛,将话题转回到案件之上,向瑞草讲述了青嫣之死。 听到木忆荣险些喝下那可能下了毒的茶水,瑞草登时气得跳脚,道等她找到逮到那个下毒之人,一定啄瞎那歹毒之人的双眼。 险险逃过一劫的木忆荣事后也是心有余悸,现在情绪已经好了很多,笑着让山雀瑞草不要用这么可爱的形象,说那么恐怖的话! 二人言语间,已经行至孝亲王府,临近戏台的西外墙处,朝内探看,但并未看到之前瑞草所见的那种古怪绿色光亮。 顺着院墙根儿外侧,一人一鸟行到西院墙的末端,然后就发现,院墙处似有坍塌从新修复过的痕迹。 孝亲王府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墙角下全是湿滑的青苔,墙壁上也生了杂草,这令坍塌从新修葺处,显得越加明显。 只是,不从院墙前路过,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处的异常。 通常,若是有人撞塌别人家的院墙,私下里与院子主人商定好后,可自行赔钱,或是修补。 但此宅乃是无人居住的孝亲王府,若是撞塌院墙,需要上报坊市里长,进行赔款修缮。 从修缮的痕迹来看,应该就是最近两天的事情,极有可能,就发生在他们看戏的那天。 蹲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可以肯定,她那日前来院墙附近查看时,院墙是完整无缺的。 但是因为天黑,无法断定院墙当时的状况是未坍塌前,还是修缮之后。 捏着下巴的木忆荣道,十九亲王失踪之后,大家有在附近搜寻,并未有人发现孝亲王府院墙坍塌了。 之后戏台着火,这附近周围全都是人,也没有人发现孝亲王府的院墙坍塌了。 由此基本可以推断出,在他们开始在戏台周围四处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之前,这里的院墙就已经修缮好了。 孝亲王府这处被修葺的院墙,虽然距离戏台有些距离,但若是里长带着人前来修缮工作,一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但当时看戏的众人并没有谁注意到这里有何异常之处。 所以,修缮院墙之事儿,大概是偷摸静悄悄进行的,所以无人察觉。 得出这个结论的瑞草和木忆荣脑中,忽然都闪现一个画面,有人被劫持进孝亲王府的时候,于挣扎间,踢倒了常年未做护理的院墙。 冒出这个想法之后,一人一鸟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道了一声“小心”,纵身跃过了院墙。 双脚落在院内杂草丛内的木忆荣蹲着身,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胡狼,眯着眼睛,打量四周。 荒芜一片的庭院遍生杂草,细长的沿阶草像是茂密的头发,密密麻麻没有间隙的生长在墙根处,蓬松又杂乱。 不远处有一个圆口的水井,两个破烂得散架的水桶摆放在旁边,被荒草淹没,隐约能够看到轮廓,于暗夜中,像是两个在深夜田头儿准备偷粮食的肥硕田鼠。 院子十分空旷,朦胧月色下,远处只有深邃的黑,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山雀瑞草飞在空中,打头阵,与弓着腰的木忆荣一上一下,警戒着,缓缓向前。 院中的石板小路,被荒草吞没,还生有青苔,十分的湿滑。 木忆荣尽量稳住打滑的脚步,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提醒瑞草小心。 忽然,一道黑影从院墙一隅猛地蹿出,像是一道闪电一般扑向空中的山雀瑞草。 反应迅速的山雀瑞草,于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向上翻飞躲避。 一只体型好似山猫一般大,浑身生着如同老虎花纹的野猫,未能扑中山雀瑞草,发出“喵呜”一声,跳到院墙上,然后迅速转身,再次一跃而起。 跃到空中的野猫,亮出闪烁银光的利爪,于一轮明月当中,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再次扑向山雀瑞草。 第474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七 眼见忽然蹿出来的黑影乃是一只野猫,木忆荣收回握在剑柄上的手,空手为掌,拍向眼看着就飞扑到山雀瑞草的野猫。 机敏的野猫,再次发出“喵呜”一声,调转利爪,抓向木忆荣的脸。 木忆荣吓得急忙偏头,野猫的利爪划过官帽垂下的带子,坠着几颗珠子的带子被扯断,落在了地上。 眼见木忆荣险些被抓伤脸,山雀瑞草一下子就怒了,扑扇着翅膀,猛地啄了野猫的脑袋一口。 发出“喵呜”一声凄厉叫声的野猫,猛地从木忆荣头顶越过,蹿出院墙外。 “你没事儿吧?” 几乎是同时开口关心对方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皆没有受伤,不禁相视一笑,但随即又紧绷起神经,急忙环视四周。 偌大荒芜的园子中,只有“嗖嗖”的风声,偶有一两只老鼠,趁着月色,紧贴着墙角边飞速跑过,并未听见其他异常的动静。 不远处,有条狭长的游廊,在一片昏暗中若隐若现。 悄声落在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再次提醒了一句“小心”之后,一人一鸟警戒着继续朝前迈进。 不过,没走几步,山雀瑞草就凑到木忆荣耳边悄声道:“你看那个游廊石阶上面,是不是有拖拽的痕迹?” 方才天空之上的圆月还明朗得好似花季少女,结果木忆荣与山雀瑞草在受到野猫袭击之后,高空的月亮似受到了惊扰一般,悄悄的遮住了自己身影,令园子内一下子变得幽暗起来。 木忆荣没有瑞草那种近乎变态的夜视能力,他在隐约间,只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条栏杆组成的狭长游廊,也能大致看出游廊的石阶。 但上面有没有拖痕,他却是完全看不到。 猫着腰的木忆荣,顶着趴在他脑袋上面的山雀瑞草,一步步向前摸了过去。 渐渐的,游廊的轮廓在木忆荣眼眸中清晰起来,木忆荣终于看到了瑞草口中所说的痕迹。 只有三个台阶的游廊出入口处,可见杂草被压倒的痕迹,很像是有人将一个沉重的麻袋,从石阶拖到了游廊上面。 环视了周围一眼,没有发现异常的木忆荣,担心破坏石阶上面的痕迹,没有从石阶上面走上去。而是移到旁边,从低矮的游廊栏杆处跃到游廊上,然后立刻蹲下身。 周围静悄悄,只有木忆荣的呼吸声可闻,收回警戒的视线,木忆荣低头观察起地面。 台阶上的拖痕,因为碧绿潮湿的青苔而十分清晰,从台阶处一路向上延伸到十分光滑,但落满灰尘的游廊地面上。然后向着北面方向,一直延展到木忆荣的身后。 游廊上的拖痕,除了黏着碧绿色的青苔痕迹,还有暗红色,疑似血液的痕迹。 山雀瑞草从木忆荣的肩头落到地面上,嗅了嗅,道能够闻到很浓的草木味道儿当中夹杂着极其淡薄的血液味道儿。 蹲着身体的木忆荣伸出手,用手指沾了一些暗红粘稠物,凑近鼻子闻了闻。 他的鼻子虽然没有瑞草那般灵敏,但是也能够隐隐的闻到疑似血液的味道儿。 从地面上的暗红痕迹来看,应该是有人受伤,被从园子拖到了游廊这里。 方才,看到院墙坍塌处的木忆荣与瑞草曾推断,十九亲王或是小筷子被人劫走之后,被带到了旁边的孝亲王府院内。 然后他们二人被绑来此处的时候,有人在挣扎中,撞塌了院墙。 现在看到这些留有血迹的拖痕,似乎更加能够证明,失踪的二人,曾经就是被绑架到了这个荒宅院内。 木忆荣与山雀瑞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然后顺着游廊地面上的拖痕,缓缓向前移动。 笔直向前没走多远,游廊就朝着右手边,向东延展开来。 木忆荣带着山雀瑞草向北又走了大概不足十米远的距离,东面的墙壁上面就出现了一个月亮门。 月亮门不太高,个子高木忆荣需要低下头才能过去,一直趴在他头顶上的瑞草,落到了他的肩头上。 游廊地面上的拖痕,直至月亮门前,木忆荣警戒的朝月亮门内望去,只见一片黝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发现了什么?” 木忆荣歪头问山雀瑞草,瑞草摇晃了一下小脑袋,表示什么都没有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现并不代表危险就不存在,十九亲王还处于失踪的情况,他们必须得处处小心行事儿才行。 再次提高警惕的一人一鸟,贴着游廊墙壁,朝月亮门外探出半个身子。 月亮门的另一面连接着一个庭院,远远可见前方不远处有三间屋子的轮廓。 前面的院子与二人身后的水井荒园不同,里面种植了两排高大树木,左手边正前方,还用大石造景,下方种了几圈花圃。 残花将谢,但仍可见如同彩虹一般呈环状交替的色彩,只是被围在中央的巨石遍生杂草青苔,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 右手边临近树木的下方,可见一个伞状的简易八角小亭,下面有个石桌,周围围绕四个圆滚滚好似酒桶的石墩子,只是其中一个倒在地上,就像是四个顽童围着石桌玩闹,将其中一个推倒了一般。 倒在地上的石墩子,下部分陷入泥土之中,上面部分生了一丛青草,像是石头上面长了根根竖起的刺猬头发一般。 院子静静悄悄,没有任何的声音,像是野鼠夜莺都讨厌这里的安静,跑到更热闹的地方去了一般。 没有发现异常,木忆荣迈步跨过月亮门。 忽然,一个巨大的网,兜头盖脸的朝木忆荣罩下来。 “小心。” 反应迅速的山雀瑞草发出一声示警之后,振翅腾空而起,迎着罩下来的网子冲去。 从空中落下的网子,像是撒进湖里面的渔网,一下子将山雀瑞草罩在其中。 不过因此,山雀瑞草给木忆荣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被罩在网中的山雀瑞草,好似进了盘丝洞的唐僧,只能发出啾啾的叫声,从空中落到地上,动弹不得。 向后倒退的木忆荣,弯腰想要将瑞草拾起,忽闻耳边生风,急忙朝旁边滚了出去。 第475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八 几支裹着劲风的利箭,“嗖嗖嗖”射在木忆荣方才落脚的地方,若是木忆荣晚一步闪躲,就会被射成刺猬。 从地上翻滚起身的木忆荣,急忙望向地上被裹在网中的山雀瑞草,见她并未被箭矢射中,急忙再次向前,欲将落在地上被困住的瑞草救起。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密密麻麻仿若雨点一般的箭矢,就呼啸着到了他身前。 木忆荣无奈,只能朝旁边翻滚,快速闪到月亮门内侧,从新回到了游廊上。 发出尖厉声音的破空利箭,噼里啪啦的射在月亮门外的两侧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的木忆荣,趁此机会,身体贴近游廊地面,以滑行的姿势,朝游廊另外一侧猛冲过去。 木忆荣滑行的身影,快速的掠过月亮门的同时,一把将被网子罩住的山雀瑞草捞进怀中。 一阵密集箭雨,在一息之后,射在山雀瑞草方才落着的地方。 于游廊上滑行的木忆荣,身体刚停下,来不及松一口气,就急忙将网子扯开,把山雀瑞草放出来。 扑扇了两下翅膀的山雀瑞草,并没有受伤,就连羽毛都没有掉落一根儿。但她很快就发现,木忆荣的手臂在流血。 “你受伤了?” “没事儿。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想走,晚了。” 一群黑衣人,彷如融入了夜色当中一般,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荒草丛生的园子当中,将木忆荣与山雀瑞草团团围住。 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 只是这一回,声音低沉的黑衣人老六,肩头上扛着的不是火器,而是一柄巨大的板斧。 “木侍郎,你还真是嫌自己命大,没事儿就爱往阎王老爷的怀抱里面钻。” 持剑摆开架势的木忆荣,双眼紧盯黑衣人老六:“十九亲王是你们劫走的?” “你猜。” 立在木忆荣肩头上的山雀瑞草,险些就脱口骂出脏话,“我猜你娘”四个字儿在她的嘴里,化作一声愤怒的鸣叫。 “木侍郎这是什么闲情雅致,今日没带那与你形影不离的娇滴滴女亭长出门儿,反倒带了一只麻雀出来遛弯儿?” 我是山雀,天空未来的霸主,什么麻雀不麻雀的,信不信我啄瞎你的眼睛!山雀瑞草在心内忍不住的腹诽,一双漆黑如豆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衣人老六。 一只鸟的眼神儿竟然会令人感到发憷,黑衣人老六朝木忆荣肩头上的山雀瑞草笑了笑,发出一声类似山猫的古怪“喵呜”叫声,然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是一个疯子! 对黑衣人老六下了判断的木忆荣,声音带着嘲讽道:“躲在你们这帮混蛋背后的那个胆小鬼大人,是不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他就没有胆量,与大理寺正面较量,只会使出这种设伏的下作卑鄙手段吗?” 嘿嘿一笑的黑衣人老六,道激将法对他没用。不过,木忆荣既然是死到临头,他倒是可以同木忆荣讲一讲,十九亲王的下落。 听到十九亲王的名字,木忆荣竖起眼睛:“果然,十九亲王是被你们劫走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就在这栋宅子里面。” 黑衣人老六说着,手中板斧在胸前舞出一朵花:“但你恐怕,见不到他了。” 簸箕一般大小的板斧,看上去十分的厚重,但在黑衣人老六的手里,就像是挥舞蒲扇一般轻松,快速的飞舞晃动着,朝木忆荣的腰部就横着劈砍过来。 木忆荣急忙横剑抵挡,只听“当”的一声,明亮似萤火虫的火星儿四处飞溅,右臂发麻的木忆荣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脊背一下子抵在了月亮门侧的墙壁之上。 黑衣人老六力量惊人,移动速度也很快,一击未中,他再次飞身闪到木忆荣近前,朝着木忆荣使出力劈华山的招式,接连竖着劈砍数下,速度之快,只见道道板斧残影。 木忆荣忙不断的左躲右闪,“砰砰”几声,厚重的斧头砍在了墙壁之上,飞溅起无数的碎砖块儿与灰土,全都打在木忆荣的头上。 “木侍郎,这一回,你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了那个厉害女亭长在身边,你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沉下脸的木忆荣眯起了眼睛,手中剑直刺黑衣人老六的心窝, 忽的一道白影,冲向黑衣人老六的面部,手握大板斧的黑衣人老六,急忙挥斧横劈,但却劈空了。 两道抓痕,出现在黑衣人老六的脸上,他罩在面上的黑巾滑落,露出一张白胖,大蒜鼻子的脸。 黑衣人老六短肥的手指头,拂去脸上伤痕滚下的几滴血珠儿,咧嘴冲飞落到木忆荣肩头的山雀瑞草嘿嘿一笑。 “没关系,一会儿我就拔了你的毛炖汤喝,把爷流的血补回来。” 山雀瑞草很想说句“我都吃生的”,但谨记向太山娘娘的保证,不可在人前现出她是妖类的身份儿,只能恶狠狠的朝黑衣人老六叫了一声。 只是她啾啾的叫声,再配上她雪团子一般可爱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震慑力。 因为山雀瑞草的突然袭击,被迫露出真容的黑衣人老六,不再单打独斗,朝其他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率先开始对木忆荣展开群攻。 一拥而上的黑衣人,像是扑进羊圈的狼群,凶悍无比。只不过,游廊狭长,空间有限,限制了他们的攻击。 没有了如同阵法一般的列队紧密配合攻击,黑衣人们的攻击力度小了很多,势单力薄的木忆荣,并没有处于明显略势。 再加上,如同鹰隼一般迅猛的山雀瑞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似幽灵一般不停出现在各个方位,攻击围攻木忆荣的黑衣人们。 不少黑衣人的头发,被山雀瑞草的爪子抓下一缕又一缕;还有一些人的脸上、脑袋上面被抓伤、啄伤,流下血来。 明明只是一只不足拳头大小,毛线团子一般的毛绒绒小麻雀,却有着堪比老鹰一般的凶猛强悍,令黑衣人不得不开始对山雀瑞草进行防范。 不过山雀瑞草十分聪明,在躲过了几次明晃晃的大刀之后,改为贴着地面低飞,专门对准黑衣人的脚踝,进行攻击。 好几个黑衣人被她抓伤、啄伤了脚踝,身体踉跄,险些跌倒,一瘸一拐的追在她的身后进行劈砍。 第476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九 天色越来越暗,孝亲王府荒宅园子内的战斗十分激烈,无休无止。 若是在街道之上发生这般激烈的打斗,很快就会引来巡夜的街使。 但孝亲王府乃是一座荒宅,周围除了戏台着火留下的那片废墟空地,其他人家都离得很远,一时恐怕很难引来人救援。 战斗进行的时间越长,对于人单力薄的木忆荣越不利,他开始有意识的朝着游廊边缘移动。 他方才翻进来的那堵西外墙,距离游廊不太远,只要几个纵跃,就能跳出去。 然而,黑衣人老六显然看穿了木忆荣的想法,将其逼回游廊内,冷笑道:“放弃吧!没有了老七那家伙儿碍事儿,木侍郎今夜你别想再在爷的手上逃脱。” 这个黑衣人老六真的废话很多,木忆荣也不言语,不断的抵御黑衣人老六以及其他人黑衣人的攻击,寻找空档,伺机而动。 另外一边的荒宅的园子中,三名黑衣人紧紧追赶在山雀瑞草身后,或是前扑,或是挥舞手中钢刀劈砍,想要将扰人的山雀瑞草从空中击落。 忽高忽低,不停变转方向的山雀瑞草,速度过快,锋利的钢刀就连她的一根羽毛都没有伤到,而费力追赶的三名黑衣人,还不小心险些掉进井内。 气喘吁吁的三名黑衣人,无奈放弃对山雀瑞草的追逐,转身欲加入围攻木忆荣的队伍中。 结果,就在三人转身之时,高高飞到空中的山雀瑞草,化作一颗炽白色的流星,狠狠的撞在一名黑衣人的背上。 被撞的黑衣人,感觉自己的后背好似被人轮了一大锤,身体一下子扑倒在游廊的栏杆上,惊得在游廊内围攻木忆荣的黑衣人们不由得分神。 立马抓住这个机会的木忆荣,一下子跃身而起,踩踏在跌在游廊栏杆上黑衣人的后背上,飞身跃出游廊,直奔不远处的西外墙飞奔而去。 只是他没跑两步,身后便响起“咻”的一声,紧接着他顿觉左小腿一痛,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朝着木忆荣射出飞镖暗器的同时,黑衣人老六也跃出游廊,手中板斧朝着踉跄的木忆荣脖子,狠狠砍下。 盘旋在空中的山雀瑞草见了,忙喊一声“小心”提醒,然后挥动翅膀,飞扑像黑衣人老六。 数柄锋利钢刀挡在黑衣人老六的面前,整齐划一的劈向飞冲而来的山雀瑞草。没有了游廊的限制,数名黑衣人又可以发挥他们配合默契的超凡攻击水准,一下子就围困住了山雀瑞草。 而与此同时,嘿嘿笑着的黑衣人老六,不停的朝腿一瘸一拐的木忆荣发起猛烈攻击。 黑衣人老六的功夫,明显比那个沙哑声音的黑衣人老七要厉害一些,且力量也十分惊人。 他面上嘿嘿的笑着,出手十分的狠辣,专门劈砍木忆荣的脑袋和脖子,眼中流露出恶狼一般的凶残。 小腿受伤的木忆荣,在闪躲了几次攻击之后,不慎跌坐在地上,黑衣人老六趁此机会,竖起斧头,使了一招刘沉香劈山救母,拿木忆荣的脑袋当成西瓜一般砍下。 慌忙歪头闪躲的木忆荣,还是十分不幸的被斧头砍中了脖子根部,鲜血一下子就喷上喷射出来。 被一群黑衣人手中钢刀阻挡在半空中的山雀瑞草,眼见木忆荣受伤,一头栽倒在地,鲜血汩汩的从脖子上涌出,登时发出一声鹤唳一般的鸣叫,震得下方的黑衣人,全都跌坐在杂草地上。 举着斧头,想要给木忆荣补一板斧的黑衣人老六,也被山雀瑞草尖厉的叫声震得耳膜差点儿穿孔,不由得向后倒退两步。 仿若能够震裂石板的恐怖惊叫,像是有形一般朝四周荡去,孝亲王府荒宅周围的人家,一个接着一个亮起了灯盏。 黑衣人老六低头瞄了一眼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脖子不断涌出鲜血,气若游丝的木忆荣,咒骂一声,收起板斧,打了一个呼哨。 “放火。” 所有黑衣人立刻收刀,取下背后别着的弓箭,弯弓搭箭,朝四周射出一支又一支利箭。 “叮”的一声,箭头涂抹了易燃粉末的利箭射在石头、墙壁上,渐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儿,一瞬间就将地面上半干枯的杂草和木头游廊引燃,蹿起无数的火舌。 眨眼间,无数蹿起的火舌犹如红色海浪一般,将游廊与荒园地面全都吞没,将昏倒在地的木忆荣围困在熊熊火焰之中。 黑衣人老六再次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昏死过去的木忆荣,然后一转身,纵身飞跃进黑色夜色之中。 其他黑衣人紧随其后,一个个纵身跃出孝亲王府,全都消失在黑夜当中。 从空中落下的山雀瑞草,一下子幻化出人身,满脸泪水的将木忆荣从地上抱起,几个纵身,也跳到了院墙之外。 这时,听到动静的街使循声赶了过来,瑞草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浑身是血的木忆荣,“砰”的一声,从新化为山雀模样,趴在院墙之上。 眼见一群人,将浑身是血的木忆荣背起,送往医馆,瑞草立刻飞冲进夜色当中。 昏暗狭小的司狱司牢房内,从窗子飞进来的山雀瑞草落在地上,幻化回人形,立刻一个健步冲到铁栏杆近前,开始疯狂的拍击叫喊起来。 被惊动的看守狱卒冲冲跑过来,黑着脸喝问瑞草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去通禀大理寺卿木敬忠大人,我要从这里出去,我要从这里出去。” 瑞草声嘶力竭的叫喊,像是厉鬼的嚎叫,吓得牢房中的众人全都从梦中惊醒,一个个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惊醒的那查尔,来不及用袖子擦一下嘴角留下的口水,就本能的缩到大驸马安远的身边,一脸狐疑的问说:“大理寺的那个女亭长,这是怎么了。被关两天就受不了发疯了?” 大驸马安远回了好友一个鬼知道的表情,走到铁栏杆近前,伸出脑袋,询问骂骂咧咧的看守狱卒,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子怎么知道那女人发什么疯!” 面色阴沉的看守狱卒,没好气儿的回了一句话之后,便敲击铁栏杆,呵斥瑞草不要吵,老实待着,他会把话带给大理寺卿。 同样将脑袋伸出铁栏杆外的那查尔,与大驸马安远扭着脑袋,努力朝瑞草所在的牢房望去,关切的询问道:“瑞草女亭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但那查尔并没有听到回答,隐约间,他好似听到了哭声。 那个眸光好似恶狼一般,一副冷傲模样的大理寺女亭长,怎么可能会哭? 那查尔觉得肯定是自己听错了,见没有热闹可看,便要缩回脑袋。 结果,他与大驸马骇然发现,脑袋都被卡住了。 第477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 返回到司狱司牢房的瑞草,似疯了一般哭喊,将看守狱卒吸引了过来,答应了她的请求。 之后,端在铁栅栏旁的瑞草,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隔壁的那查尔与大驸马因为看热闹,脑袋被卡在了铁栏杆内,又是闹得司狱司内一阵鸡飞狗跳。 现在整个御史台里里外外,全都一条心的祈盼着能够赶紧找到十九亲王,将司狱司里面的这几位大爷该放的放,该杀的杀,反正不能再继续留在司狱司大牢里面。 否则,司狱司的狱卒,早晚得疯了几个! 两个时辰之后,次日清晨,司狱司外的马车上,不安的朝车窗外探看的瑞草,恨不能立刻化身为本体山雀,飞回木府。 “大夫道忆荣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需要静养几天,就会醒来。” 面色沉重的大理寺卿木敬忠,安慰了瑞草两句,然后叹息一声。 “忆荣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圣上总算相信大理寺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无关,将你也放了出来。” 今日早朝,朝堂上,众朝臣因为十九亲王的失踪,简直闹翻了天。 立于风口浪尖儿上的大皇子,几乎被敌对势力直接定罪,道他就是杀害十九亲王的罪魁祸首,必须严惩,剥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其中闹得最凶的是工部中大夫,于贤妃的亲哥哥于尚安,严厉批判大皇子丧尽天良,并列举其“七宗罪”。 第一宗罪:恶逆。因为担心自己皇位继承受阻,便掳走自己亲叔父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放火焚烧,毁尸灭迹。 第二宗罪:不道。为掩盖杀害叔父之罪行,竟然又设伏欲杀害负责调查此案的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导致其生命垂危。 第三宗罪:大不敬。伏击大理寺卿木忆荣之后,为了销毁证据,放火焚烧圣上御赐已故二十三王爷的孝亲王府,令饱含圣上对孝亲王思念的府宅大部分葬身火海。 第四宗罪:不睦。大皇子欲夺嫡之心早已萌芽,为了排除对手,竟然在狸花猫爪子上淬毒,并将此猫送与三皇子以加害。 还好三皇子有圣上福泽庇佑,暴起的狸花猫只抓伤了伺候三皇子的宫女,就被当日同在吏部右侍郎家参筵的大理寺亭长瑞草击毙。 此事儿,当日于府上参筵诸人,皆可为证! 第五宗罪:谋杀。此罪同第一条恶逆。 第六宗罪:强盗。二皇子镖银失窃案,盗走镖银的江湖匪类竹君一伙儿,乃是受大皇子所指使,抢走镖银。然后再以捐赠的方式,送到大皇子府上,用以赈济灾民,为大皇子博取贤名。 第七宗罪:故杀。劫镖案时,杀死镖师二人,致使另外两名镖师以及镖局少主三人重伤。 正气凛然的工部中大夫于尚安,义正言辞的说完,双手将折子呈上,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端坐丹陛之上的轩辕帝听得都有些蒙圈了,脖子根儿开始一点点向上涨红,直至整张脸都变成了烂番茄颜色,青筋暴起。 “砰”的一声,怒发冲冠的轩辕帝,将脚边放着茶盏的矮桌子一脚踢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轩辕帝,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伺候在一旁的梁辰急忙上前帮轩辕帝顺气,然后瞪眼冲跪在下方的于尚安道:“无凭无据污蔑皇子,身为臣子,要受杖责。” 跪在正中的于尚安,道他所说之话句句属实,然后扭头看向申国公。 “回陛下,臣已经搜罗证据,上有证人证词,以及证据目录,请圣上过目。” 很少上早朝的申国公,孟淑妃的父亲这时也出列跪在地上,双手上呈一摞卷宗证据,道二皇子镖银被劫之案虽然告破,但还存诸多疑点。他担心自己外孙恐遭人算计谋害,便私下调查,果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顺着这些蛛丝马迹查下去,发现劫镖案的很多线索皆指向了大皇子,且有证据可以证明,大皇子与竹君匪类勾结,偷窃劫掠包括二皇子在内的众臣家私为己用。 还有,在调查大皇子的过程中,他们还发现了其他案件的证据,其中就包括猫爪淬毒案。 申国公道现今民间疯传大皇子为了储君之位,于看戏当日,劫走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 一个就连自己亲手足,幼弟都不肯放过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 申国公道他已经将证据整理成卷,请当今圣上过目,并赦他私自追查之罪。 脸上难看的梁辰,上呈了于尚安的奏折,以及申国公递交上来的证据,但轩辕帝看都未看一眼,就将那些证据甩在地上。 申国公口中那句谋害自己“幼弟”的话,一下子就触动了深深疼爱自己幼弟的轩辕帝神经。 十九亲王这个幼弟在轩辕帝的心中意义非比寻常,那乃是先皇后拓跋兰因亲手抚育长大的孩子。 在与先皇后共同养育十九亲王的日子中,轩辕帝曾经一度视十九亲王为他与先皇后的结晶,不可取代的心头肉。 “查。给朕仔仔细细的查。若是十九亲王之死与大皇子有关,便将其永禁于宗人府,不死不得出。” 情绪激动的轩辕帝,发狠的说完这些话,便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惊得一室朝臣,全都乱了手脚,鸡飞狗跳的大声呼喊:“来人,快来人。” 乱成一锅粥的早朝被迫结束,送走了昏倒的轩辕帝,一干朝臣开始犯难。 虽然皇帝说彻查大皇子是否为掳走杀害十九亲王的真凶,但是,怎么查,该由谁来查,并未交代。 现如今,正在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的是御史台,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协助侦案。 但御史中丞康崇庆以圣上未吩咐御史台审问大皇子为由,拒绝去宗人府审讯大皇子。 大家都知道,御史台是害怕得罪大皇子并承担责任。但这不能成为拒绝的理由,不尽快了结此案,之后不知道还得有多少人因为此事儿遭殃。 气定神闲的康崇庆表示,他也想尽快寻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只要有人肯去陛下面前询问,审讯大皇子之事儿是否交给御史台处理,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绝对不会因私推诿,定会秉公处理。 方才早朝时,轩辕帝听闻大皇子可能涉案,就直接被气晕了过去,现在谁有那包天的胆子,敢去轩辕帝面前戳他心头裂开的伤口,那不是嫌自己命长,自寻死路嘛! 刑部尚书柳师承是大皇子的岳父,刚才在听到于尚安细数大皇子的七宗罪时,曾跳出来大骂于尚安居心叵测,陷害大皇子。 但在于尚安与申国公二人拿出证据之后,他顿时三魂七魄吓得离体,比轩辕帝还早昏死过去,被人给搀扶了出去。 现如今,御史台与刑部这两条道儿都走不通,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大理寺卿木敬忠的身上。 昨夜,浑身是血,没了半条命的木忆荣被抬回木府,登时弄得木府哭天抢地,府宅不宁。 木敬忠整夜未眠,守在因惊吓昏倒的母亲木老夫人榻前,心系躺在床上陷入昏迷,情况不妙的儿子木忆荣身上,心脏都快要撕成两半儿了。 大夫人唐氏和木忆星,则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昏迷不醒的木忆荣,二房夫人慕容氏与木忆贞,则是忙里忙外的招呼大夫,吩咐下人熬药,张罗餐食,累得不像样子。 二房的几位姨娘也都前来探问,但因木忆荣需要静养,在安慰了大夫人几句之后,便都回各自院子去歇息了。 瑞草还被关在大牢里面,木忆荣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木府上下阴云密布,气氛压抑。 第478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一(求推荐票) 今日一早,木敬忠原本准备请假修沐,但醒转的木老夫人坚决让他在早朝之上,与当今圣上理论一二。 大理寺侍郎,木府的大哥儿,为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被人设伏,险些身亡。是不是应该排除大理寺作案的嫌疑,将大理寺女亭长,木府表小姐瑞草放回家? 结果早朝的时候,木敬忠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轩辕帝就被气晕了过去。 不过,轩辕帝让人审讯大皇子,但是没有人敢出面,这正好是个将瑞草弄出来的好机会,可以借题发挥一下。 木敬忠表示,当今圣上没有将审讯大皇子的事情交给大理寺处理,他不敢越权。 只是,眼下有另外一件涉及十九亲王失踪案的重要事情,需要与诸位大人一同商定处理一下。 那就是,现如今大理寺侍郎受伤,不能再继续查访十九亲王下落,必须得找人尽快接手此任务。木敬忠说完,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 脑瓜仁生疼的康崇庆心说,你看我做什么? 当初他们就是害怕御史台会担责任,才把事情推给大理寺。 烫手山芋都已经丢出去了,总不能再捡回来吧! 康崇庆眼珠子滴流一转,心中有了计较,先是对木忆荣受伤之事儿安慰了木敬忠两句,然后提起了大理寺女亭长瑞草。 受伤的木忆荣,几乎可以从十九亲王失踪案件上面洗脱嫌疑。那么同理,瑞草女亭长也可排除嫌疑。 现如今,正缺乏得力能干的人手来追查失踪的十九亲王,应该将大理寺女亭长放出来,接手此事儿。 今早参奏了大皇子一本的工部中大夫于尚平不同意,道当初猫爪淬毒一事儿,担心三皇子生命安危的于贤妃,曾经私下里拜托过木府表小姐。 但被表小姐断然拒绝,还损坏了于贤妃寝殿的地砖,明显有包庇大皇子之嫌疑。 康崇庆闻言挑眉,问于尚安不同意大理寺亭长接手寻找十九亲王下落,该由谁来侦办此事儿? 从前总是八面玲珑,几乎没有与任何人黑过脸,甚至没有对人说过一句重话的于尚安,这一回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药,十分不给面子的问康崇庆,御史台是吃干饭的吗? 当今圣上命御史台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御史台推三阻四的不敢审讯大皇子就算了,怎么追查十九亲王的去处也要推诿。 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却不做事儿,都不觉良心不安吗? 御史中丞康崇庆被气得差点儿鼻子都歪了,与于尚安争吵起来,反问于尚安,谁说御史台不作为,难不成之前翰林院的泄题案是于尚安查处的? 于尚安不甘示弱,道这乃是御史台分内之事儿,理应尽心尽力侦办。 且既然敢动翰林院的御史台,为何遇到十九亲王失踪案却是百般推诿,不肯出力? 是御史台畏惧大皇子,还是你们与大皇子就是同伙儿? 一直未曾发话的申国公,听到康崇庆提起翰林院泄题之事儿,不由得咳嗦一声,沉声开口。 他道工部中大夫于尚安说的没错,御史台理应拿出之前查处翰林院泄题案时的干劲儿和责任心,尽快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不该如此推诿,难不成,御史台觉得生死不明的十九亲王,还不如几张泄露出去的考题? 御史中丞康崇庆知晓申国公与翰林院大学士严高之间的关系,觉得申国公恼他也属正常,便道御史台自然想要尽快找回十九亲王。 御史台这些时日也没闲着,要进行审问的人一大堆,每天都坐在衙门里面提审嫌疑犯。所以才会提议,由大理寺侍郎负责外围调查。 大理寺擅长走访调查,可以尽快的查找到相应线索。但如今木侍郎受伤,为解决眼下困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关在大牢里面的大理寺女亭长释放出来,接手查找十九亲王之事儿。 大理寺女亭长乃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第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位女差官,可见当今圣上十分信任并认可她的能力。 自从木府表小姐担任大理寺亭长一职之后,协助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屡破奇案,且大理寺案子侦破的速度效率也明显提高了不少。听闻是瑞草独特的思维见解、寻找证据的能力、以及对尸体的剖析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还有,亭长瑞草的能力,不止在大理寺得到一致的好评,就连京兆府的差官衙役也是对其赞赏不已,其乃是一位名副其实有能力的官差女捕快。 想必,只要她接手继续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相信很快就能有所眉目。 康崇庆见于尚安似还有反对之意,便道于尚安若是觉得自己有能力,能够将失踪十九亲王寻回,那此案可以交给工部调查处理,御史台完全没有任何的意见。 信心满满的于尚平似乎有点儿兴奋,想要一口应下此事儿,暗自琢磨,到时只要深挖大皇子,定能查到更多问题,扳倒大皇子的事情也就更有保障,可水到渠成。 但是他忽然听到申国公咳嗦了一声,立刻头脑清醒过来,若是他将此事儿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大皇子那边说不定会设下什么圈套让他钻。 他一个工部中大夫,又不是大理寺差官,根本不具有侦案能力,无法看出对方的圈套,不能头脑一热,以身犯险。 于尚安挑眉道他若是把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伙儿都干了,那么康崇庆等人的薪俸,是不是由他来领? 较于以往,说话态度和性情明显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于尚安,令康崇庆不免在心中嘀咕,于尚安这家伙是不是鬼上身了? 康崇庆不明白于尚安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变得如此胡搅蛮缠,蛮不讲理,不由得也沉下脸来,道事已至此,他不怕把事情闹到当今圣上面前,反正他是一定要放大理寺的瑞草女亭长出来,接手木侍郎的工作,继续追查失踪的十九亲王下落。 若是谁不满意、不同意,可以与他一同到当今圣上面前理论。 康崇庆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拂袖而去。 既然康崇庆已经把话说成这样,反对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于尚安还是缠住了大理寺卿木敬忠,打听木忆荣的伤势如何? 木敬忠愁容满面,语气沉重的道木忆荣伤势严重,情况不太妙,道大夫言最近几天皆是危险期,若是能度过去,便是无碍,若是挺不过去...... 重重叹了一口气的木敬忠没有把话说完,一直觑视木敬忠神情的于尚安,见木敬诚愁容满面,鬓角似添了不少白发的样子,相信了木敬忠所说,觉得木忆荣这一回可能是真的挺不过去了,便关心了几句,道吉人自有天相,让木敬忠不要太过担心。 说着,他称赞起木敬忠,自己儿子重病在家,还尽忠职守的来上早朝,真不愧是大燕周一等一的良臣忠将。 听似褒奖赞扬的话隐约藏着讥诮,木敬忠假装没有听出来,表情严肃凝重的表示,失踪的人乃是十九亲王,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幼弟,若是稍有差池,到时掉脑袋的人,可不止一二。 正如木敬忠所说,失踪的人不是普通老百姓,乃是当今圣上曾经有意传位的亲王,若是其出了什么意外,不知会掀起如何的轩然大波! 现如今人人自危,恨不能刨地三尺,赶紧将失踪了的十九亲王找回来。 第479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二(求推荐票) 十九亲王的失踪导致人人自危,能躲就躲,能闪就闪,恨不能瘦上两圈,也不要与此案沾上边儿。 不过也有些人,想要趁此机会,逆流而上,想要跳进这泥潭之中搅浑水,趁机推波助澜,掀起一波风浪。 比如,于贤妃的哥哥,工部中大夫于尚安! 于尚安道大家都在担心失踪的十九亲王,但大多数都是害怕牵涉到自身。而木敬忠完全是为了十九亲王自身安危考虑,帮当今圣上分忧解难,深明大义。 望眼整个大燕周,谁人不知大理寺卿乃是最忠诚当今圣上的臣子之一。 所以他相信,大理寺一定不会包庇任何人,公正清明的调查十九亲王的失踪案。 将大理寺寺卿木敬忠抬到一个高度的于尚安,忽然话锋一转,询问起木忆荣与大皇子被一起关在刑部大牢时,可有听到大皇子说过一些什么? 说话绕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儿的于尚安,终于说到正题,眼神充满希冀的盯着木敬忠。 木敬忠摇了摇头,道当时在场看戏的人,全都被一起押送进了刑部大牢。只是没过多久,大皇子与大皇子妃二人就被请去了宗人府。随后,剩下的人也被转押送到了御史台的司狱司。彼此之间,并没有交流的时间。 不死心的于尚安,追问木敬忠,木忆荣从司狱司被放出来之后,就没有同他说些过什么吗? 再次摇头的木敬忠表示木府与大皇子并没有交情,平时,木忆荣也未曾与大皇子有过来往。若是大皇子真的涉及到十九亲王的失踪,自然不会随便向外人提及此事儿。 听到此话的于尚安不禁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道他相信大理寺的公正,希望被释放出来的瑞草女亭长,能够尽快寻到十九亲王。 说完这些话,于尚安还是忍不住暗暗的提醒木敬忠,十九亲王的失踪绝对与大皇子有关,让他不要被大皇子表面的纯善憨厚给蒙骗了,到时一定会吃大亏。 木敬忠笑着感谢了于尚安的忠告,于尚安也再次客套的对还在昏迷的木忆荣送上祝福,然后二人拱手,相互道别。 只是,木敬忠乘坐的马车刚出了重玄门,就被人给拦下。 一个家仆模样的中年男子,从拦停木敬忠车驾的马车上跳下,走上前,笑着朝木敬忠躬身行礼。 “寺卿大人,我家老爷,申国公大人有请。” 听到申国公有请,木敬忠急忙跳下马车,整理衣服,迈步上前。 掀开车帘的申国公,满脸堆笑,十分热情的邀请木敬忠坐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十分尴尬的气氛,伴随着车轱辘声,在马车车厢内蔓延开来。 “令郎的伤势,可好些了?” 声音平和的申国公,首先打破了沉寂的尴尬。 四方脸的申国公,有着两条浓黑的眉毛,其中几根,好似鲇鱼须一般长,正是所谓的长寿眉。 “感谢国公大人关心,小犬虽然伤势严重,但下官相信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一定能够度过此关。” “寺卿大人所言甚是,令郎破案伸冤无数,后福无量,定能度过此难关。” 送上两句安慰祝福,申国公话锋一转,义愤填膺表示,劫走十九亲王的人太过阴毒,为了掩盖罪行,竟然还买凶杀人,真是可恶至极。 想起躺在床榻上,至今还未苏醒的木忆荣,木敬忠心内也是十分难受,道劫走十九亲王的幕后之人确实心肠歹毒,大理寺一定会尽快将其绳之于法,以免更多的人受害。 频频点头的申国公,道这样罪恶深重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下场可想而知。 说着,他眸光闪烁的提起了大皇子。 方才早朝之上,于尚安上奏,二皇子劫镖案的幕后真凶乃是大皇子,申国公出示了证据。 有证据证明,乃是大皇子勾结江湖大盗竹君一伙儿人,劫走了二皇子的金子,再以捐献赈济灾民为由送到大皇子府上,以此为大皇子搏了一个贤名。 申国公告知木敬忠,早朝时,此事儿没能尽述,他现在可以明确的告知木敬忠,这所有的事情皆是事实,且早有预谋。 竹君那伙儿江洋大盗,自从入了上京城之后,先是盗取了户部尚书钱友粮的银两,接着又盗取了十九亲王湖上船只内的金银,并故意散播流言蜚语,会光顾所有当日在十九亲王府上,欲看竹君侠盗一伙儿败北好戏之人的府邸。 二皇子不知是计,因担忧起自己的银两,便雇佣了镖局押镖,想要送往安全的地方藏匿起来,结果反倒一脚踏进陷阱,中了对方打引蛇出洞之计,丢了金子。 这所有的计划,都是大皇子提前与竹君江湖匪类做的扣儿,十九亲王也可能参与道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成了大皇子欲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对象。 申国公道大皇子只是表面看着温良,但其实乃是一个心中有丘壑,且狠辣决绝之辈。 所以在利用完竹君一伙儿江湖匪类和十九亲王之后,可以十分轻易的就将其解决掉,以除后患。 木敬忠虽然并非大皇子阵营,但与大皇子的接触并不少,他觉得,大皇子并不是这种人。 申国公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木敬忠完全被大皇子的假面蒙骗了。 大皇子最厉害恐怖之处,就是用他那种伪善纯良的面皮,巧言以改变国之近况,创造更美好的将来,对人进行洗脑。令很多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做事儿,甘愿受死,也不愿将他供出来。 因为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相信,大皇子就是能够驱散黑暗的火种,只要有大皇子在,未来就存有光明希望。 说到这里,申国公冷笑一声,道天底下哪有不贪的官儿,哪有不为自己利益着想的人! 只有愚笨的人,看不出大皇子正是利用了他们这样的心理,蛊惑人心。 即使,大皇子真就存着为民造福,改变国家的想法打算。但他有什么能力,令全天下的官员皆不再腐败,令庄稼年年都丰收无灾,令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安稳享乐的生活! 申国公不屑一顾的表示,大皇子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若是他继承了皇位,大燕周必亡。 听到申国公慷慨激昂的话,木敬忠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管大皇子做了什么事情,用了什么手段,最起码,他有想要改变渐渐走向衰败,已经临近千疮百孔的燕周。 不像其他人,只想着为自己谋取利益,无视朝廷律法,不管百姓生死。 木敬忠对于申国公的话不予置评,只是道现今并没有证据指明,十九亲王失踪之事儿涉及大皇子,还需等到查明之后,再下结论。 第480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三 大理寺卿木敬忠道现今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大皇子涉及到十九亲王失踪案,还需查明之后再下结论! 不过他也随即表明,若是大皇子真的涉及十九亲王失踪案,大理寺一定会秉公处理,绝对不会因为畏惧皇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木敬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申国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若是逼得太紧,反倒有可能适得其反。 申国公道他相信大理寺公正严明,当年木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就以正直不阿闻名,他相信,继承了木老太爷血统的木敬忠,一定会秉公处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申国公邀请木敬忠到府上做客,木敬忠表达了谢意之后婉拒了。 道他要前往司狱司,接大理寺瑞草亭长出狱,还要赶回家,照顾受伤的儿子。 申国公道这两件事情确实要紧,等日后有时间,再请木敬忠到府上做客。到时,希望木敬忠不要推脱。 木敬忠忙道不敢,在司狱司衙门的大门口下了马车,感谢了申国公的相送。 之后,木敬忠进入到司狱司大牢内,亲自将瑞草从大牢里面接了出来。期间,不免与大驸马安远和那查尔聊上几句。 从卡住的铁栏杆内被解救出来的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形容狼狈,但在见到木敬忠之后,二人立刻来了精神,难掩激动的询问木敬忠,可否有十九亲王的消息? 见木敬忠摇头,大驸马安远和那查尔不由得一下子泄了气,病恹恹的询问木敬忠来此为何事儿? 司狱司大牢内消息闭塞,二人还不知木忆荣受伤,以及今日早朝之事儿。 木敬忠简要的说了一下,道要接瑞草出去,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不由得皆露出羡慕的神情,暗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这该死的大牢里面出去? 在听闻大理寺木侍郎在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时身负重伤,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二人不由得又义愤填膺的大骂掳走十九亲王的歹人太过凶残歹毒,同时也担心起即将接替木忆荣工作的瑞草。 因为木忆荣受伤,整个脑子都有些转不动的瑞草,并未对大驸马安远与那查尔的关心做出反应,只一心想着尽快离开司狱司牢房,回到木府查看木忆荣的状况。 心情皆有些焦躁的瑞草与木敬忠二人,坐着马车,一路无话,匆匆回到了木府。 二话没说的瑞草,立马冲到了木忆荣的院子,刚奔到房门口,就被一股浓郁的采药味儿呛得蹙起眉头。 一直坐在床榻边照顾木忆荣的大夫人唐氏,看到瑞草走进屋,在眼圈儿打转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站起身,握住走到近前的瑞草双手,又是哭又是笑道:“孩子,你辛苦了,回来就好。去看看忆荣吧!” 将目光投向床榻上的瑞草,心里像是被人倒了一坛子有毒的醋,令她的心脏酸痛得十分厉害。 修行了五百年,即使与人打斗时被折断了翅膀,瑞草也没有哭过。 但她在看到气若游丝的木忆荣那张惨白无血色的脸庞之后,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双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一刻,她明白了什么是害怕。 害怕失去木忆荣的恐惧,令瑞草心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渺小感觉,还有绵绵回荡在心尖上的愤怒。 默默握住木忆荣的手,瑞草坐在床边上,久久不能言语。 走进屋内的木敬忠,来到不停抹眼泪的妻子身边,搂住她的肩头。 大夫人唐氏将脸埋在丈夫的胸口,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抖得十分厉害。 轻抚自己夫人脊背的木敬忠,将大夫人唐氏带出了屋子,留下瑞草一人与木忆荣独处。 坐在床边失神了许久的瑞草,伸手抚摸着木忆荣苍白的脸颊,泪珠子一滴有一滴砸在她的手背上,碎又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瑞草最初听到自己的劫数乃是情劫之时,她仿若听到了天方夜谭。 一心只想修成上仙,成为天空霸主的瑞草,从未考虑过感情的问题。 更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弱小的人类! 若是有人告诉从前的她,她会对一个人类男人动心,且还会为其流眼泪,她一定会骂那个人是疯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结果,她的情劫应验了! 心中满是自责的瑞草,觉得是因为自己要历劫,所以才会害得木忆荣遇到这样的事情。 垂着头的瑞草,愧疚的不敢看木忆荣的脸。 “不要自责,大哥儿受伤,并不是你的错。” 拄着龙头拐杖的木老夫人,由二房夫人慕容氏搀扶着走进来,身后跟着的木忆贞,将一碗燕窝放在桌上。 “吃些东西,养足精神,去把那些将大哥儿害成这般模样的人,全都抓回来。” 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的木老夫人,劝瑞草吃一点儿东西,养足精神才能将伤害木忆荣的人抓住。 二房夫人慕容氏与木忆贞也道瑞草被关在大牢内受苦了,得吃些东西才行,否则身体该撑不住了。 平日里,二房与大房之间虽然多有龃龉,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自然而然就消除了隔阂,站在同一战线上。 从木忆贞手中接过燕窝的瑞草,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进了琉璃碎片,刺痛得十分厉害,眼泪控住不住的流了下来。 环住瑞草的木老夫人,伸手安抚的拍着瑞草的脊背:“人生在世,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战胜它们,会令你变得更加强壮。” 止住眼泪的瑞草点点头,害得木忆荣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身知晓你有本事,但一切皆要小心行事,不可令自己受伤。” 木老夫人说完,舀起一勺燕窝凑到瑞草的嘴边,看着她喝完之后,再次握住瑞草的双手。 “你和大哥儿两个人,都要好好的。去吧!小心安全。” 站起身的瑞草,给木老夫人深深行了一礼之后,眸光一凛,咬着牙,转身走了出去。 长乐坊,孝亲王府被一把大火烧毁了最西边的几间院子,但还好,大火被及时扑灭。 只是一场大火,将许多东西都烧毁了,化为灰烬。 单凭现在焦黑的断壁残垣,很难再推测出,曾经在西外墙的这几间院子里面发生过什么。 第481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四 京兆府将孝亲王府在火灾中幸存下来的部分宅院,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只寻到了两盏有些奇怪的破烂灯笼。 站在京兆府的庭院内,瑞草盯着桌上摆着的两个用绿色彩纸糊裱的灯笼,想起她之前在孝亲王府西墙外面看到的诡异绿色亮光。 躲藏在孝亲王府内的人,为了不被外界发现,将灯笼上面涂上了颜色,降低亮度,掩藏行踪。 可见这些人,早有预谋,十有**就是他们劫走了十九亲王之后,将其藏在戏台旁边的孝亲王府内,然后设伏袭击木忆荣,想要将调查此案的人解决掉。 想到这里,瑞草暗暗的握紧了拳头,下一次,再遇到那伙儿黑衣人,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那个躲藏在幕后的黑手,黑衣人口中的什么狗屁大人,她一定会亲手揪出来,给其好看。 站在一旁的京兆府尹裴元和曹军何井,觑视着瑞草阴沉的脸色,只觉一阵阵寒意从脚底板往上蹿。 木忆荣受伤严重,可能度不过去眼前这一关,裴元等人心里也都十分不好受,竭尽全力的调查欢香楼青嫣被毒杀之案,以及孝亲王府袭击木侍郎的纵火案。 烧毁三间院子的孝亲王府,除了那两盏古怪灯笼,几乎一无所获,没有线索可以追踪调查。 不过,之前木忆荣在离开欢香楼,拜托京兆府调查青嫣之前接待的客人有些眉目了。 木忆荣在拜访青嫣之前,欢香楼来了一位女子,点名要见青嫣。 那女子十分年轻,模样长得还不赖,看穿着打扮,像是某个高门大户家的婢子。 那年轻女子在青嫣的房间内,待了不长不短的时间之后便离开,期间,屋内并未传出什么异常的声音。 当时有不少人,看到青嫣送那名女子出门,神情有些失魂落魄,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京兆府尹裴元根据欢香楼老鸨宝妈和几位姑娘的描述,命人将那年轻女子的模样绘制成相,递给了瑞草。 并告知,青嫣正是如木忆荣所怀疑的那般,乃是被人毒死。 毒药,就被下在了茶水之中,且木忆荣还险些中招。 眼中寒光湛湛的瑞草,从裴元手中接过那年轻女子的画像,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来。 而在递画像时,无意间触碰到瑞草指尖的裴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感受到有一股彷如冰山流淌下来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儿,一下冲到脑瓜顶。 瑞草像是一个万年积雪的活火山,外层被厚厚坚硬的冰雪覆盖,里面火热岩浆却在不停的翻涌,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可能,且一发不可收拾。这令裴元等人十分担心,暗暗祈祷大理寺这位出了名胆大的姑奶奶,千万不要捅出什么大篓子。 仔细端详画像的瑞草,捏着画像的手不由用力,她认识画像上面的这名女子。 之前,她应柳轻烟之邀,到柳府参筵做客。 当时调查案件的木忆荣也来到柳府,寻一个叫做小六子的下人问话。 结果,小六子被人发现死在了房中,且疑似被妖怪所杀。 之后,又牵扯出了万金赌坊的管事儿。 而就是在那时,瑞草被当今圣上点名,到大理寺任职亭长一职,成为了燕周唯一的一位女官差。 接着,瑞草随着木忆荣,一同前往了临潼县,调查万金赌坊背后真正的主人,临潼县县尉刘景山。 假装被妖怪袭击的刘景山,躲在房中不肯露面,那时伺候在他左右的两名婢女,一位是被刘景山毒死的乌石兰,另外一位名字叫做垂珠。 这个叫做垂珠的婢女,当时看上了木忆荣,想要到木府伺候木忆荣,但被木忆荣拒绝。 之后,瑞草与木忆荣等人,押解刘景山与乌石兰的尸体,离开了临潼县,回到上京城,便再也未听到有关刘景山府上的任何消息。 没想到,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个垂珠,再次出现在了瑞草的视线当中。 瑞草记得这个垂珠曾经说过,刘景山被抓之后,府上有不少人想要到上京城谋生路,她也有这种想法。 看来,她的愿望实现了。 只是,她又到了哪个高门大户做事儿? 而她又为何,来欢香楼寻找青嫣,并疑似对青嫣下毒? 瑞草将垂珠的画像,从新递回给京兆府尹裴元,告知她认识这个人,并详尽了讲述了曾经在临潼县发生的事情。 曹军何井听到这个垂珠曾经对木忆荣有意,不由得惊呼,猜测垂珠是不是因爱生恨,想要谋害木忆荣,却误杀了青嫣。 京兆府尹裴元立刻摇头,道垂珠根本不可能提前知晓木忆荣会去欢香楼找青嫣姑娘。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便是锁定了青嫣,在青嫣屋内的茶水中下毒,结果险些将木忆荣也一块儿毒死。 但是,却不知,这个垂珠为何要杀青嫣? 不过,既然知晓了垂珠的身份,相信很快就能查找到她。 京兆府尹裴元道迫使十九亲王失踪的幕后黑手,能力一定非同小可,绝非简单的一般人物。 现如今,虽然还不知青嫣之死是否与十九亲王失踪有关,但有了木忆荣受伤这个前车之鉴,他不建议瑞草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走访打探起来难免会分身乏术,瑞草感谢了裴元的关心和提醒,回到大理寺,寻侯氏两兄弟一同行动。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已经很久没有同瑞草与木忆荣一同行动了,不禁埋怨瑞草,是不是把他们都给忘了! 瑞草道是他们兄弟两个之前被京兆府抽调走了,并不是她不带他们两个一起行动,说着,将话题引到木忆荣被袭击的案子之上。 听到木忆荣的名字,侯虎和侯猴两个人都忍不住的唉声叹气,道他们听说木忆荣受伤了,第一时间就去了木府探病。 因为不能打扰木忆荣静养,他们二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安慰了大夫人唐氏几句,便离开了。 现如今听说木忆荣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 憨厚的侯虎,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么有本事的木忆荣会遭遇这样的情况,竟然还险些丢掉了一条小命儿。 冷着脸的瑞草顺势提醒二人,道这一回的案子非同一般,胆敢掳走一国亲王的人胆量和势力都非同一般,弄不好,大家都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在行动之时,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 说着,瑞草打量了一眼侯虎与侯猴二人,再次重申此案的危险程度,道二人若是有所顾忌,可以退出,她绝对不会强人所难。 第482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五 瑞草道十九亲王失踪案非同一般,危险系数太高,若是侯氏兄弟二人心生怯意,她十分理解,绝不会强人所难! 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的侯虎,问瑞草这是说得什么话,少要瞧不起人。 他们兄弟二人与木忆荣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异姓兄弟,情同手足。 自己的手足被人迫害,他们怎么可能会视若无睹,也绝不会生出那胆怯之意。 就算是阎王老子,敢动他们的兄弟,他们也会豁出命去拼到底。 同样义愤填膺的侯猴也道,若是可能,他们宁愿受伤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们,而不是木忆荣。 虽然瑞草与木忆荣两情相悦,但是在瑞草认识木忆荣之前,他们两兄弟就已经跟在木忆荣身边出生入死了多年。 现在木忆荣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是要竭尽全力,查找行凶之人,替其报仇雪恨,哪有临阵退缩,当胆小鬼的道理。 道了一声“好”的瑞草起身拱手,向二人赔礼,道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侯氏兄弟二人见谅。 这一回,他们三人齐心协力,将杀害木忆荣的人揪出来,让其尝尝同样的痛苦。 侯氏兄弟二人也起身喊了一声“好”,与瑞草击掌为盟,不将伤害木忆荣的人逮到,三人绝不言弃。 离开大理寺的三人,前往了青嫣毒杀案的欢香楼。 欢香楼二楼右手边那个最末尾的房间大门,已经被贴了封条。 瑞草与侯氏兄弟二人揭开封条入内,迎面就嗅到隐隐的血腥味儿。 摆在屋内正中的桌子下,铺着一条十分名贵的波斯地毯,颜色极为漂亮,并非所有房间皆有,乃是青嫣收到的私有礼物,价值不菲,但上面全是青嫣吐出的血液。 在桌子之上,有一个空花瓶,一个烛台,还有三个孤零零的茶杯。 茶壶已经被带回了京兆府检验,余下的三个茶杯之一,里面有半盏茶水,茶杯边缘可见干涸的茶渍的杯子,应该是昨晚木忆荣未饮的那杯茶水。 剩下两个杯盏,倒扣在桌子上,并未被使用。 而昨晚青嫣用来喝茶的那个茶杯,已经掉在了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且碎皮之上,还被喷溅上了点点滴滴的鲜血。 两把凳子歪倒在桌子脚下,瑞草快速的扫视了两眼,眸光越过桌子,望向里面。 临近屋内唯一窗子的梳妆台上空空如也,不见装着首饰的妆奁,也不见照面的银镜,梳头的篦子等物也是全都不见了踪影。 瑞草拧眉,走到一旁,掀开存放衣物的箱子,见里面漂亮华丽的长裙短衫都不见了,只留下雪白和嫩粉色的亵衣。 于是她又抬头望向墙边的书架和柜子,发现之前她与木忆荣来此见青嫣时,上面罗列的书籍,摆设的饰品,也都消失了,就连墙面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也不见,墙面只留下白色的痕迹。 转回身看向门口,瑞草问欢香楼新任的老鸨宝妈:“这屋子,遭贼了?” 宝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楼内的姐妹们与青嫣感情深厚,如今青嫣乍然离世,其他姐妹们都想要拿点儿东西,留个念想儿。 这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是谁都明白,这些人得知青嫣死了,就立刻分刮了青嫣屋内的钱财,真是有够凉薄。 站在宝妈身后看热闹的欢香楼姑娘们,全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有些感觉面子挂不住的人,转身准备悄然离去。 “擅闯贴封条的案发现场,杖责五。偷窃物品,杖二十。” 瑞草面无表情的开口,欲离开的姑娘们全都吓得停住了脚步,纷纷看向宝妈。 面色僵硬的宝妈,忙打圆场,道楼里姑娘们只是思念离世姐妹,并无偷窃之意。 “若真思念,怎不见你们其中任何一人去京兆府衙门,送她最后一程。” 瑞草的声音仿若裹着冰霜,似乎将空气都冻住了,一时间,整个二楼变得燕雀无声。 脸色铁青,面容僵硬好似僵尸的宝妈,瞪了身后姑娘们一眼,忍不住申饬道:“都不懂规矩,给官差大人们添乱了,还不快把拿走的东西全都送回来。” 欢香楼的姑娘们闻言一哄而散,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将从青嫣房中哄抢走的东西一一送了回来,堆放在了门口处。 侯虎与侯猴二人上前,一一进行分拣,很快就罗列成了几堆。 蹲下身的瑞草,首先将字画一一摊开在地上过目。 五副画,皆是花鸟鱼虫,可见青嫣之爱好。 画作虽然不是名家大作,并不名贵,但绘制水平也十分高超,极具欣赏价值。 对于画作方面,瑞草几乎看不出什么门道儿,若是木忆荣在这里,还能同她讲一讲这些画的事情。 一想到木忆荣,瑞草的眼底不禁涌起哀伤,像是碎掉的光影,一片片划过她的瞳孔。 静静卷起画轴的瑞草,扫向旁边一小堆儿首饰,一边一一查看,一边问说:“都在这里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瑞草是在问她们问题的欢香楼姑娘们,陆陆续续点头应是,道自己拿走的东西全都悉数奉还了,绝无私藏。 青嫣的首饰都十分名贵,不是掐金描银,就是镶嵌了宝石珍珠,很多上面都有京城首饰名铺的刻印落款儿,没有一件儿是大街上贩卖的那种廉价饰品。 还有她的衣服,全都是名贵的绫罗绸缎,样式新潮,颜色漂亮,且数量十分惊人,可见光顾她的客人,真的都十分大方。 只是,相较于青嫣奢侈的生活水准,她为人反倒十分的低调。 瑞草与欢香楼打交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来欢香楼的时候,她并未注意过这位青嫣姑娘。 长相不错,穿着打扮也明艳的青嫣,前不久因为书生仲举的案子第一次出现在瑞草面前时,瑞草还以为她是欢香楼新来的姑娘,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在此很久了。 青嫣的衣服首饰,字画摆件儿,皆没有什么异常之处,站起身的瑞草又开始环视屋子,然后走到床榻旁边。 床榻上锦缎的被子上面绣着繁复的花朵,十分漂亮,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没有折痕,不见睡过的痕迹。 扭头看了一眼空旷的书桌,以及被翻乱的箱子,再将目光落在整整齐齐的干净床铺上,瑞草狐疑的问道:“这床铺,有人收拾过了?” 每一次瑞草开口问话的时候,老鸨宝妈都会又紧张又尴尬的露出一个似哭一般难看的笑容。 “青嫣的床铺,别人没有动过。” 瑞草想起来了,她好像记得听谁说过,一般人不会触碰死人睡过的床铺,嫌晦气。 没再言语的瑞草,将手伸进了平整的被子下面摸索了一番,然后在枕头下,摸出了一个同心结。 同心结,有夫妇缔结同心之意,多取红色双股线,以连环回文的方式,绾成漂亮复杂的绳结。 瑞草此时手中拿着的这枚同心结,是用金线与红线扭在一起,绾成的绳结,形成一个漂亮的桃心形状。 闪烁金色光芒的红色桃心绳结下方,穿了一粒雕成双鸳鸯的绿色翡翠,颜色通透漂亮,价值不菲。 在桃心同心结最下方的红色穗子,用贵重的金线一圈圈的缠绕固定住,食指轻轻拂过成圈的金线,能够感受到冰凉的触感。 第483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六 瑞草没有收到过同心结这种东西,但还是对其有些了解,她将桃心形状的同心结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十分复杂且刺鼻的香味儿,呛得她险些打喷嚏。 圆鼓鼓的桃心同心结里面,似乎塞了香料,瑞草用手捏了捏,感觉里面有颗圆形东西,像是珍珠,猜想应该是颗香丸。 香丸虽然香气儿呛鼻子,但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儿夹杂在当中,只是一颗普通的香丸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同心结的寓意不言而喻,这是男子或女子遇到心爱之人,想要与之永结同心,会互赠表达心意的礼物。 青嫣将其塞在枕头下面,显然十分的看重。 但是不知,她这是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心意? 还是,从仰慕她的人那里收到的礼物? 用手指提着同心结上面挂绳的瑞草,转身问宝妈等人,可有人见过这个同心结? 宝妈不好意思的摇头表示,她刚接手欢香楼才不久,对楼中的姑娘们还不甚了解。 尤其是这位青嫣姑娘,平日里深入简出,有时在外一整天才回来,很少与之碰面。虽然她已经接手欢香楼有段日子了,但与青嫣说过的几句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若是其他的姑娘,这般不会讨好青楼妈妈,一定少不了挨骂挨打。但青嫣不同,因为她上交给欢香楼的银钱,始终都是姑娘里面最多的。所以她想要做什么,宝妈都不会多加过问。 宝妈的话,再一次证明了青嫣平时接触的恩客,都是非常有钱的大人物。 “没有人,与青嫣交好吗?” 瑞草望向站在宝妈身后的欢香楼姑娘们,只见她们一个个皆摇头,甚至面带不悦的撇嘴表示,青嫣根本看不上她们,平时几乎不同她们讲话,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在欢香楼内,就连一个平常一起聊天解闷儿的朋友都没有。 有个叫鸽儿的姑娘道,她从前想要与青嫣走得近些,但是青嫣根本不愿意她进自己的屋子,还明着表示自己喜欢独处,让别人没事儿的时候,不要来打扰她。 特立独行的青嫣十分清冷高傲,对待欢香楼里面的其他姑娘态度,都是一副姐儿出淤泥不染,与你们这些低贱货色不同的样子。 虽然她嘴上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青嫣从不认为自己是青楼卖笑女子。 有人愤愤不平的表示,青嫣就是当婊子立牌坊,明明她们时常就会听到青嫣屋内传出与男子的欢笑声,她却摆出一副我守身如玉的高姿态,真是臭不要脸! 只是有一点儿十分奇怪,欢香楼内的大多数人,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到青嫣房中做客的人是谁? 就好像,每一次青嫣接待的客人,不是从窗户跳进来,就是会穿墙而入一般。 青嫣的恩客竟然如此神秘,瑞草想起了十九亲王,便问青嫣姑娘与十九亲王的关系如何? 那个叫鸽儿的姑娘不无艳羡的表示,十九亲王是欢香楼最大方的恩客,也是最尊重姑娘们的恩客。 听到鸽儿这话,其余的姑娘们立刻纷纷点头应和,道每一次十九亲王来欢香楼喝酒作乐,都会叫上一大群的姑娘,从不吝啬赏银,也很少对姑娘们动手动脚。 十九亲王大多数来欢香楼的时候,都是呼朋引伴,带上一大群人,而从未在姑娘们的房中过夜。 但他每次来找青嫣的时候皆是一个人,且还会在青嫣的房中留到半夜很晚的时间。 青嫣与十九亲王的关系,得到不少姑娘们的证实,确实不一般。 瑞草记得,木忆荣在孝亲王府外对她的山雀本体说过,青嫣在中毒发作之前曾经说过,她之所以在欢香楼只是卖艺不卖身,还能过得衣食无忧,甚至十分富足充裕,完全是因为她遇到了两个她以为是笨蛋的男人。 微风轻轻拂动同心结红色丝绦穗子,瑞草思绪流转,青嫣想要送同心结的那个男人,亦或是,送给青嫣这个同心结的男人,是否就是她口中所谓笨蛋男人之一? 而这个人,是否是十九亲王与大皇子二人其中之一? 若是大皇子,那么十九亲王会在戏台上表演这件事情,青嫣就极有可能透露给大皇子了! 皇宫内院,太极殿西堂,皇帝寝殿。 满头大汗的卞公公飞奔入内,扯着他尖细刺耳的嗓子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 看着气喘吁吁奔到轩辕帝近前的卞公公,大太监总管梁辰一下子沉下脸来,训斥道:“圣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没拿正眼儿看梁辰的卞公公,直接无视了梁辰的训斥,扑跪到轩辕帝脚边。 “陛下,翰林院的那帮学士学子,带着一群老百姓,跪在安福门前,要求陛下释放大皇子。” 最近因为十九亲王失踪,茶饭不思的轩辕帝,一直精神十分萎靡。 又因昨日于尚安与申国公上本参奏大皇子诸多罪行,怒火积压在胸,导致虚火过剩,早起时头晕目眩流鼻血,现在浑身上下都还十分的不舒坦。 忽闻翰林院学士带着老百姓造反,顿时虚火直冲脑瓜顶,双眼一黑,一屁股跌坐在龙榻上,这可把梁辰骇了一跳,急忙给当今圣上一边顺气,一边递上消火的凉茶。 喝了一口凉茶,感觉脑袋清明一些的轩辕帝,像是一头即将喷火的火龙,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 “反了,反了。这帮家伙儿是要造反吗?” 用巾帕轻轻擦拭轩辕帝唇边鼻血的梁辰,声音轻缓的开解道:“吾主圣明,百姓只有感恩之心,怎会心生叛乱。只是之前大皇子开粥棚赈灾,百姓因此感恩,听闻大皇子被冤,才会有此举动。” 梁辰有意不提翰林院,但他语未悬口,跪在地上的卞公公就立刻撇嘴反驳,道翰林院现如今的学士学子,皆是乃是大皇子一手培养出来,才会一心拥护大皇子,煽动一群愚昧无知的老百姓,公然对抗朝廷,指摘当今圣上的不是。 轩辕帝听到卞公公的话,立刻瞪了一眼替大皇子说话的梁辰,吓得梁辰急忙跪下。 “陛下,奴才多嘴了。不过,老奴在宫中伺候陛下多时,是看着三位皇子一岁又一岁的长大,深知三位皇子的秉性,才会如此一说。” 听到梁辰的话,轩辕帝的双眼有些迷离,不禁想起三位皇子从小到大的一些成长事情。 “陛下”,声音奸细的卞公公,将轩辕帝回忆美好的思绪打断。 “陛下有所不知,那些愚昧百姓随着翰林院一起闹事儿,乃是被一个谣言所惑。” 第484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七 卞公公道百姓到安福门跪求当今圣上释放无辜的大皇子,其实乃是因受一个传闻所惑。 “什么谣言?” 最近听了太多不像话谣言的轩辕帝,仍旧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吞咽了一下口说的卞公公,觑视着轩辕帝的表情,语速放缓的告知,上京城最近在疯传,十九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真正的燕周大皇子。 只是其母身份低贱,再加上当今圣上那时年幼无知,先皇又有立当今圣上为太子的意愿,便将这桩丑闻压下。 轩辕帝听到卞公公的讲述,脸都绿了,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放肆,是什么人,竟敢污蔑朕,污蔑朕?” 顶着轩辕帝盛怒的卞公公,再次吞咽了一口水,道传闻还有更过分的地方。 竟然还有比污蔑十九亲王乃是自己所生还要过分的事情,轩辕帝气得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喝问卞公公:“他们还传了什么不像话的谣言?” 垂着头,不敢看轩辕帝的卞公公,看似十分畏惧,但是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告知轩辕帝,外面还疯传,先皇后拓跋兰因在知晓十九亲王乃是轩辕帝所生之后,并未对轩辕帝有所责备,反倒宽慰体谅其年少无知的一时冲动,并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十九亲王接到自己的身边照料养育。 这也就是为何当今圣上会对先皇后拓跋兰因至今念念不忘的原因之一,也是先皇后与十九亲王亲近,却丝毫没有引起轩辕帝猜忌的原因。 所以现在很多人皆猜测,之前圣上透漏出皇位不一定传给三位皇子的原因,便是十九亲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皇子。 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轩辕帝,一屁股跌坐会在龙榻上,忍不住将身侧的桌子拍得拍拍作响。 “先皇后逝世多年,竟敢被这些愚昧的人拿那张臭嘴如此编排,朕真恨不能,活寡了他们。” 假模假样挤出两滴眼泪的卞公公,一副十分痛心的样子道他深知轩辕帝与先皇后之间的感情非常纯粹,没有任何的利益牵绊,被那些混蛋无知的愚民误解,真是可恨。 说着,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有这些想法的人皆是无知的愚民,听风就是雨,每日在家中胡乱猜测,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关键是,现在很多人都认定,大皇子因为知晓了十九亲王的这个真实身份儿,担心自己失去长子之位,少了一分成为储君的保障,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让十九亲王失踪。 如此认为的大臣,已经聚集在一起,围住了尚书省,要求御史台对大皇子进行审讯。 但是御史中丞康崇庆以当今圣上未下诏为由,不肯提审大皇子,双方因此发生了挣扎,甚至动起手来,引发了骚乱。 轩辕帝听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他却全然不知晓,不由得再次瞪向梁辰:“你这个大太监总管是怎么当的?” 急忙叩首的梁辰连连告罪,道他消息闭塞,竟然不知发生了如此事情,现在就去查问。 “不必了。你亲自去趟宗人府,将那个不孝子给朕带过来。” 梁辰迟疑着唤了一声“陛下”,结果看到轩辕帝双眼一下子瞪大,欲发火的模样,便不再敢多言,匆匆忙忙赶往宗人府。 夕阳西斜,太极殿西堂殿内一片昏暗,“啪”的一声,轩辕帝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大皇子轩辕苍的脸上。 “跪下,你这个孽子。” 大皇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是仰着头,不卑不亢的仰视着轩辕帝。 轩辕帝看到大皇子这般并不心虚的样子,心头怒火,稍稍减弱些许。 “十九亲王的失踪,可与你有关?” 跪在地上的大皇子,眸光炯炯的望着轩辕帝,不答反问道:“父皇,在您心中,儿臣是怎样一个人?” 大皇子轩辕苍是怎样一个人,轩辕帝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 当年,先皇后毫无征兆的骤然离世,轩辕帝的整个世界就崩塌了,他的几缕魂魄,随着离世的先皇后拓跋兰因一起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从那之后,轩辕帝一直都过得浑浑噩噩。 若不是他年龄渐长,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他想起先皇遗嘱,要好好守卫轩辕氏的大燕周江山。他还会继续在思念先皇后的沼泽里面,越陷越深。 后来,他虽然纳了嫔妃,有了孩子,但这些来到属于他和先皇后皇宫的人,只不过是为延续轩辕氏江山稳固的工具,与朝中大臣,没有什么区别。 “父皇,您已经完全不记得,儿臣和澈弟、辰弟小时候的模样了吧?” 情绪渐渐有所波动的大皇子轩辕苍,提起自己小时候,总是要壮着胆子来到太极宫,才能见到思念的父皇一面,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轩辕帝曾几何时,有陪过他读过书,问过他功课,更不记得,轩辕帝有陪他骑过马,指导他射过箭,甚至是陪着他玩耍之事儿。 眼中渐渐有波光闪动的大皇子,道他小时候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讨轩辕帝喜欢,所以轩辕帝才不来看他。 但是他后来发现,轩辕帝并非只是不来看他,而是很少踏足后宫。 自己的父皇乃是一国之君,公务繁忙,没办法像普通的父亲那般陪着他们玩耍。大皇子当时,是这样理解安慰自己的。 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懂事儿,他发现,自己的父皇,除了不宠爱他们这些孩子,也不关心自己的妃子。 仿若整个皇宫内的所有人,在他父皇的眼中,都只是没有实质的透明人一般。 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父皇的性子,怎会冷淡寡情到这种地步? 之后没过多久,他从宫人们说的那些闲言碎语当中,知晓了一些事情。 原来,在他父皇的心中,只有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先皇后,根本没有一丝一点儿位置,留给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 但大皇子并不怨恨,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轩辕帝会意识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等了又等,竭尽全力的学习,令自己变得足够优秀,令父皇的眼中,能够出现他的身影。 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的父皇,终于开始夸赞他,终于发现自己母妃的真心,开始对他们温柔以待。 他的母妃,不再只是在冰冷寂寞的宫殿内默默流泪;而他也终于在这空荡荡的皇宫内,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然而,这些幸福美好的时光,被一个无稽谣言,一下子撞得粉碎。 眼泪划过眼角儿的大皇子,下巴止不住的颤抖,声音哽咽的问轩辕帝:“父皇,您相信是孩儿掳走了十九皇叔,就像当年相信孩儿母妃的娘家王氏,害死了拓跋母后吗?” 第485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八 听到大皇子口中提到先皇后,轩辕帝再次抬起了手,但并未抽下。 “当年,伺候先皇后的婢女青兰,曾经亲耳听见你母妃与你大舅父王齐峦,在背后私下里谈论先皇后不育子嗣,若不早逝,燕周江山将无人继承。后来,王齐峦在酒楼饮酒,醉后曾扬言,若先皇后存世于今,燕周必亡。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可见太原五姓王家,仗着自己乃是世家之后,完全不将先皇后看在眼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皇子闻言匍匐在地:“大舅父酒后失言,虽然所说为实话,但确实有错,不该妄议先皇后。但那青兰婢女所说之话,只是片面之词,不能以偏概全。儿臣从小到大,母妃教儿臣严以待己,宽以待人,从不在背后论人是非曲直。所以母妃绝不会与舅父于私下议论已故的先皇后。” 说到这里,大皇子的语气变得轻缓且哀伤,道他小的时候,曾经不能理解,自己的父皇为何只挂念已经故去的先皇后,却从不肯看他和他的母妃一眼,不免心中生出抱怨。 每当那时,他母妃王贵妃都会告诫他。他父皇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才会如此思念自己过世的妻子,并让他体谅父皇的心情,并时刻谨记,先皇后乃是他的母后,必须心存敬重之意,不可忘怀。 如此通情达理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因心生嫉妒,谋害一国的皇后。 说到最后,大皇子不忘提醒轩辕帝,先皇后过世之时,他母妃王贵妃才年芳八岁。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思慕一国之君。王氏一族,更没有可能,为了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谋害一国之母。 且又有谁能未卜先知的提前知晓,轩辕帝会缅怀先皇后整整十年,才广纳后宫。 若是,轩辕帝在先皇后去世三年之后就开始充盈后宫,那王贵妃当时只有十一岁,年龄幼小,根本就没有入宫为妃的资格。 一直安静听着大皇子哭诉的轩辕帝,表情变了又变,眼神复杂的看着大皇子。 “即使你母妃不入宫,王氏一族也会选适龄女子入宫。你母妃王氏,只是生得适逢其时而已。” 轩辕帝不带感情的言语,深深地刺痛了大皇子的心,流进嘴里的泪水,苦涩得令他从心底往外泛酸。 “人人皆道先皇后宽厚仁慈,蕙质兰心,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父皇与先皇后鹣鲽情深,至今难以忘怀,儿臣能够理解。但是父皇对待十九皇叔,为何也要胜于儿臣,难不成,十九皇叔他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乃是父皇的” 剩下大逆不道的话,大皇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刚刚听了卞公公讲了传闻的轩辕帝,自然知晓他要什么,不由得一下子沉下脸。 “所以,你就因为一个不像话的无稽传言,掳走了你十九皇叔?” “儿臣在父皇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到了现在,父皇还在怀疑儿臣?” “朕就问你,有没有做过?” “父皇希望儿臣承认吗?若是如此,那就是儿臣做的。” “不要打太极,朕在最后问你一遍,你十九皇叔在哪里?” “儿臣不知道。” “啪”的一声,轩辕帝再次狠狠抽了大皇子一耳光。 “你从小到大就最会隐忍,最懂得取舍。你说朕不了解你,是你不知,朕早就看透了你。” 说到这里,轩辕帝深深叹了一口气,仿若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语着:“若是辰儿有你一半儿的心性与智慧就好了;若是澈儿有你一半儿的坚强和狠绝就好了。” 浑身无力,跌坐在龙榻上的轩辕帝,偏过头,不看大皇子。 “回去宗人府待着吧!” 泪水回流的大皇子,从地上站起身,因为跪得太久,膝盖痛得十分厉害,但他硬撑着站直身体,面无表情的弯下腰,朝轩辕帝深施一礼。 “儿臣会努力做得更好,让父皇知晓,儿臣才是最好的选择,绝对不令您失望。” 大皇子说完转身,朝着屋外一瘸一拐的讫去,在行至门口时,背后响起轩辕帝带着警告意味儿,但透着些许无奈的声音。 “朕的皇位,顺应天理,不曾与兄弟间发生任何龃龉之事儿。希望燕周之后的皇位,都不要沾染上一滴轩辕氏的鲜血。” 大皇子袖下紧握的双拳青筋暴徒,声音颤抖哽咽:“不管儿臣在父皇心中是何种不成器的模样,儿臣都不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 “哼”了一声的轩辕帝没再言语,难掩委屈愤然的大皇子,快步离开了太极宫。 三日后,午时正,艳阳高照。 大理寺亭长侯虎,用衣袖拭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气喘如牛的问疾步快走的瑞草:“大姐大,晌午了,咱们不找个饭馆填饱肚子歇歇脚吗?” 同样满头大汗的侯猴也道,寻人不是满大街四处走就能遇到,就算如此,也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寻人。 木忆荣于孝亲王府荒宅被黑衣人砍伤,至今还未苏醒,而失踪了多日的十九亲王,仍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为了寻找那青嫣最后见到的女子垂珠,通过这个突破口打破眼下的僵局,瑞草已经带着侯虎与侯猴两兄弟,在上京城内走动整整三日,几乎就没有停住脚的时候,鞋底都快要磨平了,走得脚上全是水泡。 已经临近霜降的天气,三人皆是汗流浃背,虽然同样感到着急的侯虎侯猴,还是忍不住相劝,让瑞草歇一歇再继续,否则人还没找到,他们三个就都先倒下了。 肚子叫了两声的瑞草,闻言点了点头,停下脚步,四处扫视,寻找汤饼摊子,结果就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从她的眼前闪过。 这三日,捏着垂珠画像在大街上不停寻人的瑞草,已经将垂珠的样子,深深的刻进了自己的脑海当中。 所以当垂珠的身影出现时,她立刻一眼就认出来,并且身体立马有了反应,一个健步就追了上去。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侯氏两兄弟,来不及问,急忙跟了上去。 第486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十九 瑞草于街上发现了垂珠的身影,立马追了上去,刚要一屁股坐在汤饼摊子凳子上的侯氏兄弟二人见了,急忙起身追了过去。 侯虎与侯猴追随前面瑞草的身影转过一条巷子,然后就看到瑞草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四处张望,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急忙上前询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刚才看到了垂珠,但追到了这里,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闻言环视四周的侯猴,见四周建筑多宏伟华丽,道此处为“修德坊”,多为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居住地,那垂珠在此处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哪个府邸的婢女。 环视四周明显华丽很多的建筑宅邸,瑞草眸光阴沉的问道:“都是谁住在这里?” 侯猴思索了片刻之后答道:“孟淑妃的娘家,申国公府邸在此;当今圣上身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傅,也居住在此处;还有当今圣上九弟九亲王,以及于贤妃兄长,工部中大夫于尚安也居于此地。” 支持孟淑妃二皇子轩辕辰的力量、力保当今圣上的力量、以及护佑于贤妃三皇子的力量纷杂于此处,这还真是有意思! “这附近,没有人与大皇子交好吗?” 二皇子轩辕辰的外公申国公不用说,乃是二皇子彻彻底底的忠实拥护者,二皇子党派力量的中流砥柱,与大皇子没有一点儿的关系和来往。 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就更不用说,是于贤妃与三皇子最忠诚的后盾,三皇子唯一有势力的支持者。 只是这位中大夫,平常很是低调和蔼,没想到,却是第一个趁大皇子出事儿跳出来落井下石的人,可见他平时低调内敛的性子都是装出来的,就像是很少移动的蛇,一旦看准机会,就会猛地从草丛之中探出脑袋,狠狠的一口咬住猎物。 当今圣上在还是太子时的太子太傅,已经淡出朝廷,但不用怀疑,他乃是坚定的帝王一派,忠诚的皇帝拥护者。 至于九亲王轩辕璋,听说身体十分强健,很爱出城打猎,常与一些年轻人玩在一起,是个豪爽性子,平时也是所有亲王当中,与十九亲王来往最密切的王爷。 这一回十九亲王失踪,他也是气得暴跳如雷,第一时间就入宫,同轩辕帝打探十九亲王失踪事件的真假。 后来,他在听闻大皇子与此事儿有关时,怒不可遏的大骂大皇子狼子野心,险些就冲到宗人府暴打大皇子。 不过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消气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没有明确证据指向大皇子就是掳走十九亲王的幕后指使,便将重心,放在了督促御史台寻找十九亲王方面。 九亲王轩辕璋时不时就去御史中丞康崇庆的面前溜达两圈,晃着他手中厚重的弓箭,问可有查到十九亲王的消息,弄得康崇庆额头冒汗的不断道歉自己无能。 侯猴向瑞草介绍完十字路口周围四户宅院的信息后,表示垂珠虽然在附近消失,但不一定就是这四户人家的下人,但想必应该是住在修德坊内,只要他们在附近暗中走动,守株待兔,早晚能够找到其人。 欢香楼的青嫣在临死之前,告知木忆荣前往孝亲王府的荒宅。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痕迹,疑似杀人现场,并被黑衣人伏击。 由此看来,将孝亲王府告知木忆荣的青嫣,十有**将十九亲王会在戏台上表演的事情透露给了某人,而这个人,劫走了十九亲王,然后毒杀青嫣灭口。 若是这个从临潼县来的垂珠,与青嫣之死有关,一旦被幕后之人察觉她也被盯上了,肯定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大理寺不能在修德坊明面上走访询问垂珠的下落,以免她也遭遇灭口的事情,只能偷偷躲在暗中,静待其自己出现。 但是现在的瑞草,又如何能够静心下来! 受伤严重的木忆荣,还在昏迷之中,随时随地会出现生命危险,而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令每日在外侦案的她,心都像是悬在火焰上面被烧烤一般。 还有,在戏台上面消失的十九亲王,如今失踪多日,一丁点儿消息全无,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起之前在十九亲王府,吃了那么多的佛跳墙,瑞草的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舒坦。 之前调查书生仲举被刺身亡案件时,瑞草的心情就十分的憋闷难受,现如今,更胜那时十倍有余。 尤其是,之前在欢香楼青嫣枕头下发现那个桃心同心结之后,瑞草想要去宗人府审问大皇子,但被侯氏兄弟二人给拦住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大皇子身份非同小可,轻易动之,可能会令有心之人趁机利用大理寺借刀杀人,恐后患无穷。 这令瑞草原本就焦急郁闷的心情,变得愈加烦躁。 但无论如何,侯猴说的没错,他们现在益静不益动,以免好不容易寻到的垂珠这条线索,也被人掐断。 秘密埋伏在修德坊内的瑞草三人又风餐露宿了三日,几乎都要与大街上的乞丐同化了,仍旧没有等到那个垂珠现身。 而过去的这三日,木忆荣仍旧昏迷未苏醒,大夫人唐氏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木府上下气氛沉闷压抑到了极致,天天作妖的二老爷木敬诚,不敢再提要分居异爨的要求,因恩科考试失利而弄了一个什么飞鹰社的木忆星,也不去帮别人找猫寻狗了,日日蹲在他哥木忆荣的房间内,赶都赶不走。 瑞草每天只有在半夜的时候,会回去木府一趟,陪木忆荣两刻钟,便回来修德坊继续蹲点儿。 三日的时间,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瑞草三人,却感觉度日如年,内心十分的煎熬、焦躁,无时无刻不在祈盼垂珠能够快些出现。 匆匆西移的太阳,像是劳作一天,想要填饱肚子快速奔回家中的农民,眨眼间,就只剩下半个身体,再一会儿,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夜幕来临,一个黑影转进巷子,眨眼不见。 然后黑影又在巷子转角处出现,将手中几个大肉包子,递给埋伏的同伴儿。 霜降时节,虽然还没有下霜,但已经冷得要命。 热包子在外面放一会儿,就彻底的凉透了。 看着瑞草双眼紧盯前方,无知无觉的将包子塞进嘴里,食不知味儿的咽下,侯虎与侯猴两兄弟皆是叹了一口气。 这三日,守在修德坊内的瑞草,几乎没有合眼。 侯氏两兄弟困得不行,假寐休息片刻时,瑞草睁着眼睛。等他们休息完后醒来时,瑞草仍旧瞪着一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在不错神儿的盯梢儿。 侯虎与侯猴兄弟二人曾多次规劝瑞草阖上眼,休息一会儿,但瑞草道她不累,始终坚持盯着周围的动静儿,令侯氏兄弟二人不免担心,她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也得把自己给弄得晕倒,去床上陪着木忆荣一起昏迷。 咬着包子的侯猴,再次规劝瑞草,吃完这一口热乎饭儿,就阖上眼眯一会儿,养足精神,才不会错过要找的人。 瑞草摇头,道她一点儿都不困,还很有精神。 毕竟,她可是熬过鹰的“妖”! 侯猴见瑞草不听劝,正欲再开口,忽见瑞草双眼眸光一亮,在嘴前比划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急忙住嘴。 第487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 此时天色已经大暗,黑漆漆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像是被沉进了墨缸里面一般。 长了毛的月亮,病病殃殃的散着微光,躲藏在暗处阴影之中的侯氏两兄弟,看到瑞草示意前方有动静,立刻顺着瑞草目光向前望去。 但是,前方除了无尽的黑暗,二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没过多久,在眼睛逐渐适应了前方黑暗之后,侯虎与侯猴二人全都发现不远处,隐隐约约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动。 渐渐的,兄弟二人看清那是一个身影,正顺着对面街道的一侧墙壁,左顾右盼,偷偷摸摸的朝着十字路口方向移动。 仿若是有什么征兆一般,九霄之上的那个毛月亮,忽然间抖掉了身上的毛,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如银的月光挥洒下来,将街道一下子照亮。 紧贴墙壁缓慢移动的那道儿身影,明显因月光突然变得明亮而感到慌张,顿时加快了脚步,一眨眼,就冲到了宽阔的十字路口。 距离近了,侯虎与侯猴终于看清了那人窈窕的身姿,还算美貌的长相,正是他们在此苦苦蹲守多日,等待了多时的垂珠。 侯虎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手脚慌乱的朝前比划着,就要冲出去,却被瑞草一把拽住了胳膊。 警惕环视四周的瑞草,示意侯虎与侯猴二人不要惊动垂珠,然后三人不动声色的悄悄跟在垂珠的身后。 此时已是戌时末,城门紧闭,而身上背了一个包袱的垂珠,明显是要出城的样子。 修德坊北面紧临芳林门和景耀门,但脚步匆匆,时不时警惕查看后方的垂珠,并没有奔城门而去,而是七弯八拐,前往了西市所在的方向。 西市商民混居,胡汉左右为邻,鱼龙混杂,不知垂珠大半夜匆匆赶往西市,是要见什么人,还是要躲藏到哪里去? 紧紧跟随在垂珠身后的瑞草与侯氏兄弟二人,随着垂珠的身影一同进了西市,看到垂珠贴着坊市外墙,一路向西,急忙跟了过去。 瑞草三人于暗中尾随垂珠行了好一会儿,西市白日里经常有人围聚的放生池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前朝武则天称帝时,太平公主笃信佛法,请得道高僧法成大师引城中永安渠之水,注入西市池内,设放生积福之地,名为“放生池”。 放生池前,铸法成大师身披袈裟之铜像,低头垂目咏诵佛法,旁有小和尚送龟放生之铜像相伴。 另外一侧,铸有官家贵族小姐双手合十祝祷之铜像,在其侧前方,有两名侍女将铜盆内镖肥锦鲤,放生入池中之象,栩栩如生,十分虔诚。 燕周延续了前朝宗教信仰,百姓普遍敬畏佛法,虽没有做到“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的地步,但也皆十分虔诚,常入庙宇烧香拜佛,做放生积善之事儿。 匆匆行到放生池附近的垂珠停住了脚步,左右张望,似在等人。 性子急的侯虎见了,正欲上前,却被瑞草一把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 担心垂珠跑了的侯虎,一脸疑惑的刚问出口,就见瑞草忽然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向前一蹿,就将站在不远处的垂珠扑倒在地。 “咻咻”两声,几只利箭飞过刚刚垂珠站立的地方,射进了后方的放生池内,顿时激起数点水花儿。 “躲起来。” 喊了这一句话的瑞草,快速从地上爬起身,一把扯起还在怔愣中的垂珠,朝着一旁的那个法成僧人铜像奔了过去。 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也急忙朝一旁的铜像后躲去,他们还未站稳脚步,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响起,无数箭支密密麻麻像是骤雨一般在空中织成了一个大网,顿时将放生池内激起一整片的水花,好似误闯了水帘洞一般。 紧紧将垂珠护在怀中的瑞草,身体贴在冰冷铜像上,密集的箭支“叮叮当当”不停的射在铜像上,像是有个傻子拿着小铜锤,不停的敲钟一般,震得瑞草耳朵完全听不见周围其他任何的声音。 想要从铜像后探出头,查看对面敌人情况的瑞草,身体刚刚动了一下,肩头就一下子被利箭划伤,看到这一幕的垂珠,吓得像是被人拔了毛的老母鸡,一边尖叫着,一边使劲儿往瑞草的怀中钻。 密集的箭雨疯狂肆虐了好一阵儿,在感觉铜像就要被击穿的时候,恐怖的箭雨终于停止了。 但瑞草几人根本没有歇气儿的机会,就有数十道儿黑影围拢过来,二话不说,抡圆了手中钢刀,朝着躲藏在铜像后面的瑞草与侯氏两兄弟劈头就砍。 将垂珠护在身后的瑞草,从腰间抽出两柄匕首,挥舞相迎。 旁边的侯虎与侯猴两兄弟,也从腰间抽出佩剑,背对背,与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战到一处。 黑衣人各个罩面,只露出一双双凶残嗜血的眼睛,手中钢刀仿若一条条刚刚跨过龙门的锦鲤,化身成为的银色小龙,裹着凌厉的劲风儿,专门对准了瑞草三人的要害之处,不停猛攻。 出手狠辣的黑衣人,给瑞草一种熟悉感,她一边护着垂珠,一边迅速扫视不断攻来的黑衣人,在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不由得冷哼一声。 “看来,你们口中的那位大人,就是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遮面隐藏在外围的黑衣人老六,眼见瑞草认出了她,也不惊慌,跨步上前,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朝瑞草嘿嘿一笑。 “原来是你们。” 看到黑衣人老六的模样,躲在瑞草身侧的垂珠露出错愕又惊恐的表情,随即面现恍悟。 “我知道了。大人知晓我察觉了你们的秘密,让你们来杀我灭口的对不对?” “垂珠姑娘,你为大人的功业进了一份儿绵薄之力,应该感到十分荣幸,欣然赴死,不要做无谓的苦苦挣扎,连累其他人跟着你一块儿下地狱。” 黑衣人老六说完,让垂珠识相的自己走过来,否则就将她们四个全都一起杀掉。 表情复杂的垂珠,扭头看着瑞草,眼中噙泪:“亭长大人,奴家不想死。可是,奴家不不能连累你们,就让奴家跟他们走吧!” 第488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一 双眼垂泪的垂珠,听到黑衣人老六的威胁,道不想连累瑞草等人,说着就要朝黑衣人走过去。 “不行,跟他们走,你就是死路一条。垂珠姑娘,你可千万不要犯傻啊!” 情急的侯虎立刻大叫一声,劝阻垂珠不要听信对方的威胁,侯猴也是高声劝阻,道对方明显是来杀人灭口,若是跟他们走了,小命就没有了。一定要相信大理寺,定能保她周全。 始终保持高度集中的瑞草,仿若没有听到垂珠的哭诉,双手匕首上下翻飞,在周身不断舞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剑花,令黑衣人很难靠近她周围。 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且盯紧了不会功夫的垂珠不断攻击,渐渐打破了瑞草的攻防节奏。 片刻后,瑞草的手臂飞溅起一道血花儿。 一直想要靠近瑞草,帮忙一同看护垂珠的侯虎与侯猴两兄弟拼劲了全力,但始终被黑衣人围住动弹不得,身上早已见了红。 瑞草已经同这帮黑衣人多次交手,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一次来的人,功夫更甚之前。 可见,黑衣人背后的那位大人,是打定主意要垂珠的小命。 这也间接证明了,垂珠知晓一些事情,极有可能是十九亲王失踪案的突破口,必须得保护好她才行。 咬紧牙关的瑞草,眼底有绿色星芒闪出,身体开始散发出野兽的气息。 感觉到威压的黑衣人老六,朝瑞草嘿嘿一笑:“上一次,那个滕宣命大,死里逃生,坏了大人好事儿。这一次,你们这几头蒜,一个都别想侥幸逃脱。” 每一次黑衣人老六发癫大放厥词时,声音沙哑的黑衣人老七都会出言劝阻,然而这一次,黑衣人老七也点头,声音沙哑的对同伙儿们道:“一个都别放走,全都收拾了。” 不管是垂珠,还是大理寺的三位亭长,这伙儿黑衣人是打定主意一起收拾了,出手越来越狠辣凌厉,逼得四人节节后退,眼看身后就是放生池,再无退路。 躲在瑞草身后,不断随着瑞草步伐向后倒退的垂珠,只顾着紧盯前方,躲避危险,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 当她不断后退的双脚,绊在放生池的边缘时,顿时身体一个踉跄,朝着后方摔倒。 “扑通”一声,垂珠一屁股跌进了放生池内,察觉身后动静的瑞草立刻转身,将手伸向在放生池内不断扑腾的垂珠。 冷不丁跌进放生池内的垂珠,瞬间就被寒冷的池水浸湿了衣服,骇了一大跳的她,像是掉进热油锅的活鱼,不断的挣扎扑腾,泼溅起漫天的水花,遮住了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瑞草朝她伸来的手,再想要伸出手握住时,就看到迎面几柄明晃晃的大刀,已经砍向瑞草的脊背,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听到声音的瑞草并未转身,整个人顺势一下子跳进了放生池内,一把将垂珠从水中捞起,然后扯着踉踉跄跄的垂珠,朝着水池中央奔去,想要逃到放生池对面。 “扑通”几声,那伙儿黑衣人也紧随其后,跳进放生池内,挥动手中钢刀,砍向瑞草二人。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激荡起漫天水花,瑞草头上的官帽不知被谁击落,一头乌黑长发散落下来,瞬间被飞溅起的水花打湿。 被水打湿的黑色长发,像是风吹杨柳一般,随着瑞草不断转动跳跃的身体,在空中不停的飞舞旋转。 一身黑衣,湿发飞扬,面容冷峻的瑞草,就像是暗夜精灵一般,在水池中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黑衣人老六见了,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说着,他手中那柄板斧,就被他抡圆了朝着瑞草掷去。 百十来斤的板斧,非比一般普通暗器,这若是被砸在身上,非得吐血身亡不可。 瑞草想要闪避,但是垂珠就在她身后,她若是闪了,垂珠必死无疑。 快速半举双臂,护在身前的瑞草,手中一对儿匕首硬生生的接下了飞来的板斧,发出“砰”的一声,震得她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而瑞草还未回过神儿,就听见一道破空之声到了她的近前,再想要躲避,为时已晚。 “噗”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在瑞草的肩头,顿时血花飞溅到瑞草脖子和衣领上,震得她再次连连向后倒退数步。 黑衣人老六抛出的板斧,遮挡住了瑞草视线的同时,黑衣人老七就已经弯弓搭箭,眼见瑞草中箭,第二支也已经搭在弓上,快速松手射出。 与此同时,围住垂珠的几名黑衣人,提着滴水的钢刀,扬起一束束水花,砍向垂珠。 瑞草若是闪躲射来的利箭,就没办法救垂珠,于是她挺身迎着利箭射来的方向,向前一个健步,挡在了垂珠的身前。 尾巴颤抖着的利箭,再次“噗”的一声,射在瑞草的左肩上。仿若无知无觉的瑞草紧紧咬着牙,双手挥动匕首,抵挡住一柄柄砍向垂珠的钢刀,然后扭头朝垂珠大喊一声“跑”。 连滚带爬从放生池中勉强站起身的垂珠,挣扎着转身,结果刚一迈步,就腿软的再次跌进水中。 殷红的血液,从垂珠的小腿处荡漾开,氤氲了池水,垂珠发出“啊”的一声痛叫。 扭头看到垂珠受伤的瑞草,抬腿快速的连连踢出三脚,将她面前的几名黑衣人逼退,然后转身,不顾左肩上中了两箭,一把将又痛又害怕,脸上分不清是池水还是眼泪的垂珠从水中拉起,将她往前一推。 利箭的破空之声再次响起,瑞草急忙回头,就见一脸冷酷,好似在看落水狗在泥潭里面苦苦挣扎的黑衣人老七,再次射出利箭。 为了保护身后的垂珠,无法闪避的瑞草,再次举起手中匕首欲抵挡飞射而来的利箭。 而这时,那些跳进放生池内的黑衣人,没再追砍垂珠,而是握着手中钢刀,挥砍向瑞草的腰部,要将其砍成两断儿。 瑞草若是抵挡空中射来的利箭,就会被钢刀砍中;若是抵住挥砍而来的数柄钢刀,颈部就会中箭,反正不管如何选择,瑞草都肯定是死定了! 第489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二 被击飞进放生池内的侯氏兄弟二人,眼见瑞草避无可避的这一幕,想要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惊骇又绝望的失声尖叫:“不要啊!” 被瑞草护在身后的垂珠,一屁股跌坐在放生池内,看着仿若山丘一般抵挡在她面前,岿然不动的瑞草,忍不住哭喊出声。 看着利箭朝自己飞来的瑞草,选择了用匕首抵挡朝她腰间砍来的数柄钢刀,然后闭上了眼。 “当”的一声响钻进瑞草的耳中,她猛地睁开眼,就见眼前横着一柄宝剑,挡住了射向她哽嗓咽喉的利箭。 “啪”的一声,利箭砸到瑞草身前的放生池中,激起一条水花。 接着便听“啊、啊、啊”的痛叫声接连响起,那些被瑞草匕首抵挡住进攻的黑衣人,身上全都飞溅起血花,倒在了放生池之内。 身体一个踉跄的瑞草,跌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于满眼水雾当中,看到了一张令她心焦多日,魂牵梦绕的脸。 “这不是梦吧?” “不是梦,我来了!” 扫视了一眼瑞草肩头上插着的两支箭,木忆荣眸光一暗,手中佩剑朝前一挥,顿时将两名反扑的黑衣人砍翻,然后朝围在放生池边的众官差朗声喊道:“一个都不要放跑了。” 仿若神明一般突然登场的木忆荣,这一回带来了不少人,除了大理寺的官差问事,还有金吾卫的街使,势要将这伙儿黑衣人统统拿下。 黑衣人老七眼见情况不妙,立刻打了一个呼哨,提醒众人撤退。 然而,大理寺问事与金吾卫街使人多势众,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子,将黑衣人这伙儿虾兵蟹将全都网住,一网打尽。 将一柄板斧抡圆如风车的黑衣人老六,被木忆荣和瑞草盯住,想要杀出一条血路,结果被木忆荣的宝剑砍中了小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黑衣人老七向前冲想要援之以手,但结果反被人围住,情急之下,他冲黑衣人老六喊了一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快速挥刀,砍翻拦在身前的两名街使,冲出了包围圈。 从身旁人手上接过弓箭的木忆荣,拉弓射箭,“咻”的一声,离弦的利箭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啪的一下就射在了黑衣人老七的肩上。 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的黑衣人老七,已经完全杀红了眼儿,不顾肩头中箭,再次砍翻两个拦路官差,然后一个纵身,蹿出去数米远,冲进了前方一个黝黑小巷子里面。 一队街使见了,急忙追了过去,瑞草则是始终看护着垂珠,而木忆荣的宝剑,架在了黑衣人老六的脖子上面。 其他的黑衣人,一大半儿身亡,还有几名见情况不妙,咬牙自我了断,剩下的悉数落网。 大圆脸的黑衣人老六跪在地上,仰头笑呵呵的看着木忆荣:“木侍郎,你还真是命大。莫不是同阎王老爷拜了把子?” 沉着脸的木忆荣,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警告黑衣人老六不要想着耍花样。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闻听此言的黑衣人老六,仰头望向漫天繁星点缀的黑色夜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游戏就快要结束了!” 追捕黑衣人老七的官差很快就回来了,空手而归,没能将其抓到。 黑衣人老六与其他落网的同伙儿,被金吾卫街使押走,暂时送往京兆府衙门,等待审问。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则是保护着垂珠,一同前往大理寺。 路上,坐在马车内的垂珠心有余悸,不停的感谢瑞草与木忆荣二人的救命之恩。 瑞草对于垂珠的千恩万谢只是点了点头,安抚了其两句,然后就看向木忆荣,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上的伤已经全都好了吗? 脖子上面还缠着纱布的木忆荣,伸手抚摸着瑞草的脸,道他已经无碍了。然后抱歉的表示,他让她担心了。 这些天,瑞草确实是担心坏了。 她一边心里挂念着重伤昏迷的木忆荣,一边还要彻夜守在修德坊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眼眶有些湿润的瑞草,用手捶了木忆荣一拳,道下一次他若是再受这么严重的伤,令她担心难过,她就把他带到泰山上,挖个坑种在里面,让他与她山头上的果树一起做伴儿。 捂住胸口的木忆荣咳嗽了两声,道他身体还未痊愈,让瑞草轻一点儿。 吓了一跳的瑞草急忙扶住木忆荣的肩膀,问他哪里痛,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一把握住瑞草手的木忆荣,含笑再次伸手抚摸瑞草的脸:“对不起,这些天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也会保护好你,不令你担心。” 坐在一旁,看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浓情蜜意的垂珠,一脸的尴尬。 她担心完全忽视她存在的二人会情不自禁的拥吻,忙咳嗦一声,提醒二人,旁边还有她这么一个九十多斤重的大电灯泡在场,千万不可上演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过因此,垂珠原本惊魂未定的情绪,变得轻松稳定了不少。 马车行至大理寺的路上,并未出现意外,入了衙门,但见大理寺卿木敬忠端坐在正中上首,京兆府尹裴元坐在下方。 步入衙门的垂珠,瞄了两侧皂隶一眼,行至中央,跪在了正堂当中,木忆荣与瑞草立于一侧。 端坐在上的大理寺卿木敬忠将惊堂木一拍,喝问台下何人,可知因何被带至此? 低眉敛目的垂珠忙叩首回答:“奴婢名叫垂珠,乃是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府上的婢女。今日欲逃往外乡,中途被人截杀,所幸被大理寺侍郎与亭长两位大人相救,因此来到了这里。” 听到垂珠乃是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府上的婢女,木忆荣与瑞草皆有些诧异,双双凝视跪在堂中央的垂珠。 “你犯了何事儿,因何要逃往外乡?” 听到木敬忠问话的垂珠垂着头,半晌无言,坐在下方协查审案的京兆府尹裴元见了,立刻询问道:“欢香楼青嫣之死,可与你有关?” 猛地匍匐在地的垂珠,“砰、砰”朝上磕了两个响头,声音惊慌道:“大人,奴婢只是按照于尚安大人的吩咐,将茶叶送去给青嫣姑娘,并不知道那茶叶有毒。” 第490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三 京兆府尹裴元喝问垂珠,欢香楼青嫣被毒杀之事儿,可与她有关? 忙匍匐磕头的垂珠大声喊冤,道她只是按照于尚安的吩咐,将茶叶作为礼物送与欢香楼的青嫣姑娘,并不知那茶叶有毒,请两位大人一定要相信她所说之话,全部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面容始终保持严肃的大理寺卿木敬忠,再次开口询问:“你既然不知晓那茶叶有毒,又是如何判定青嫣之死与于大人有关,还要逃往外乡?”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垂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声音颤抖的回道:“奴婢在于府,日常伺候于大人的起居。在给欢香楼青嫣姑娘送去茶叶的当晚,去于大人书房回禀此事儿,结果在房门外,听到了听到了一些事情。” 情绪明显起了巨大波动的垂珠,说话开始结结巴巴,且还没有一次性说完,听得京兆府尹裴元十分焦急,忙询问其,在于大人的门外听到了什么? 抬头望了一眼上方的垂珠,将目光扫向木忆荣与瑞草,然后盯着自己握紧的双拳,并未开口。 眼见欢香楼毒杀案有了眉目,京兆府尹裴元不禁焦急的想要催促追问,但被木敬忠伸手阻止,示意他暂时先不要开口,让垂珠稳定一下情绪。 跪在下方的垂珠,身体抖得像是掉进冰窟窿内被捞上岸的溺水者,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出了一口气,仰头望向上方。 “奴婢看到有两个黑衣人,在于大人房内,与之密谈。” 说到这里的垂珠,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都一口气说完。 垂珠在给欢香楼青嫣姑娘送去茶叶的当晚,心里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自己虽然是婢子,但也是良家女子出身,长这么大,路过青楼妓馆她都会绕道儿走,从未踏足其内半步。 也不知于大人抽得哪门子的风,竟然不派遣自己的贴身小厮去妓馆送礼,而是派她这个女子去那种地方。 害得她好似做贼一般匆匆将礼物送给青嫣,又匆匆离去,生怕被认识的人撞见,以后解释不清。 满心郁闷委屈的垂珠回到府上之后,就前往于尚安居住的院子,回禀她已经将礼物送到,并传达青嫣姑娘的感谢之意。 但她并未在于大人的卧房内寻到人,就前往于大人常会待着的偏院书房,结果在行至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有客人在,垂珠习惯性的垂手立在门口,等待时机再开口通禀她回来,询问可否进去回话。 屋内的人并未察觉到门外垂珠的存在,其中一个声音沙哑的人,语气恭敬的开口询问于尚安,他的婢女垂珠可否值得信任?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名字,垂珠不知为何,莫名的紧张起来,急忙顺着微微敞开的门缝儿朝内望进去。 只见书房内,站在两个黑衣人,正在向坐着喝茶的于尚安回禀什么事情。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十分的沙哑,像是喉咙里面灌满了沙子一般。他再次开口,征求于尚安的意见,问要不要将婢女垂珠一同解决了? 说着,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惊得垂珠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垂珠知晓自己听到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必须得离开,以免被发现,被灭口。 但是她的双腿抖得十分厉害,完全不听从她的大脑调动,一步都迈不出去。 明亮屋内,坐在正中的于尚安,将茶杯放在桌上,悠闲开口,对沙哑声音黑衣人道:“老七,你做事儿谨慎,但是这个建议,未免就有些急躁了。” 说着,他询问两名黑衣人,知晓他为何要让婢女垂珠去给青嫣送去那“催命符”吗? 两名黑衣人皆摇头,表示不知,一副老谋深算样子的于尚安,笑了笑之后开口。 他道,自己这个婢女垂珠,刚来府上不久,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即使欢香楼事发,也很难查到她的头上。 但若是,此时将其结果了,她的亲人必定会闹将起来。到时岂不是此地无银,白白惹人怀疑。 站在门外的垂珠,此时还不知道欢香楼青嫣被毒死的事情,但是她从屋内三人的对话得知,自己有性命之忧,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另外一名黑衣人笑呵呵的开口,声音低沉道:“青嫣那丫头,为了钱将消息泄露给大人。如今去了地下,不知她见了自己深爱着的十九亲王,是不是会羞愧的再死一次?” 于尚安呵呵一笑:“所以我时常提醒你们要小心女人,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嘴巴子又浅,还见钱眼开,最是能够坏事儿。” 两名黑衣人闻言立刻迎合着哈哈大笑,然后一同弯腰拱手,恭喜于尚安即将大功告成。 “待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屋内再次响起三人的笑声,魂不守舍的垂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回自己的房间,吓得缩在被窝里面抖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她知晓了欢香楼青嫣的死亡,结合昨天晚上偷听到的信息,猜想于尚安让她送给青嫣的茶叶里面被动了手脚。 极有可能,是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青嫣。 为此,垂珠感觉愈加的害怕,完全不敢再到于尚安身边去伺候,谎称昨夜外出着凉,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于尚安派了贴身小厮来查看垂珠的状况,贴身小厮见垂珠脸色惨白,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便回去如实禀告。之后,于尚安并未再关心垂珠。 而如同深陷火海当中,备受煎熬的垂珠,一刻都不想再在于府内待着。于是,她强打精神,开始筹划逃离于府,远走他乡。 之后的几天,她都在规划逃离路线,筹备银两,与父亲商定汇合场所。 垂珠的父亲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垂珠谎称自己摔碎了于尚安心爱的砚台,无力赔偿,想要逃跑。 垂珠的父亲眼见自己女儿像是被恶鬼追赶一般恐惧失魂的样子,也没有多加追问,买了一辆马车,与垂珠约定,今夜戌时末,在上京城的放生池会面。 说完这些的垂珠忙再次扣头,道她父亲对青嫣之死完全不知情,请大人只责罚她一人。 还有,今晚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地点,但并未看到自己父亲,担心她父亲遭遇了意外,劳烦大理寺差人去帮忙寻找一下。 第491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四 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话,全都一口气吐出的垂珠,顿感心头压了几天的大石头被搬走,整个人是感觉又轻松又空虚,不由得大哭起来。 按理来说,垂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犯的事情,并不会受到严重处罚。 只是,她是否真的事先对茶叶被落毒之事儿不知情,还有待查证。 不过通过垂珠的讲述,不难推断出一些事情的眉目。 十九亲王欲上台表演这件事情,除了府上的人知晓之外,他还告知了欢香楼的青嫣。 青嫣知晓十九亲王具体要进行什么表演,并将这件事情的细节卖给了于尚安。 作为三皇子唯一,且最忠诚的支持者,于尚安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欲通过绑架十九亲王来陷害大皇子。 从于尚安收集了一大堆大皇子与竹君窃贼勾结的证据来看,他是打定主意铁了心想要通过这次的机会,彻底的让大皇子从这场储君之争中出局。 顺便将十九亲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竞争对手也一块儿除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积极协助于尚安一同绊倒大皇子的申国公,在此次的事件当中具体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还未知晓。 申国公只是充当了落井下石的旁观者,还是积极参与到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帮手,接下来需要进行具体的查证。 听到垂珠的招供,京兆府尹裴元迫不及待的要押送垂珠回去京兆府,继续调查欢香楼青嫣被毒杀一案。 青嫣之死,极有可能涉及十九亲王,以垂珠所言之事儿来看,工部中大夫于尚安便是所有事件的幕后凶手。 不管十九亲王现在是死是活,能够抓到掳走其的凶手便是大功一件儿,京兆府尹裴元自然不想错过这升官的好事儿。 关于十九亲王失踪案件、戏台焚尸案,以及欢香楼青嫣毒杀案,这三宗案件,目前没有一件归大理寺管辖调查。 木忆荣把垂珠带回来,也只是因为他负责协助御史台调查,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暂时将其带回来问话而已。 如今,京兆府尹裴元要将垂珠带走,大理寺也不好不放人。 不过,垂珠涉嫌毒杀青嫣的案件,可能与十九亲王失踪案有关,相信很快得到消息的御史台,也会将垂珠这目前唯一的有力证人给抢走。 按照正常调查进展,此时的木忆荣,需要回去司狱司,向御史中丞康崇庆复命。 但是,他还未彻底的理清头绪,心内感觉不是很舒坦,便与自己父亲木敬忠,还有瑞草二人探讨起来。 木忆荣觉得,在抓捕垂珠这件事情上,感觉有些太过顺利。 经过简单包扎的瑞草,看上去十分的有精神,一边吃着点心儿补充能量,一边听着木忆荣讲话,并没有对垂珠讲述的这些事情,发表任何的意见。 木忆荣见瑞草不作声,便问她是不是受伤的肩膀痛? 瑞草摇头,双眼紧盯木忆荣,问他是何时醒来的,又是怎么会知道,要带人去放生池那里解救她们? 眼见瑞草似乎有些生气,木忆荣忙解释他才刚刚醒来没多久,听府上的人说她与侯氏兄弟二人一直在修德坊内埋伏,便前往大理寺,召集大理寺问事,预备埋伏在修德坊内,协助瑞草找人的同时,守护瑞草三人的安全。 只是,当木忆荣带人匆匆赶到修德坊的时候,瑞草三人的踪影却是不见了,他急忙派人出去查找。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回来回禀,瑞草三人似乎跟踪着什么人前往了西市。 于是,木忆荣立刻带人前往西市,在途中,遇到了巡夜的金吾卫街使。 心中生出不好感觉的木忆荣,为了安全起见,便拜托金吾卫街使协助其一同前往西市,然后便有了木忆荣犹如神将临凡一般的出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瑞草一条性命。 上下扫视了木忆荣好几眼之后,瑞草关切的问他的身体,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吗? 浅笑着木忆荣点了点头,道自己现在除了感觉有些累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让瑞草不要再担心了。 性子爽快的瑞草听闻木忆荣真的无事儿了,便不再赘言。但是,那帮黑衣人险些杀死木忆荣这件事情,可不能就这样随便翻篇儿。 木忆荣道有了垂珠这个证人,事情很快就能理清头绪,水落石出。 只是,他不知为何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大理寺卿木敬忠表示御史台一旦审问垂珠过后,就会抓捕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到时候,十九亲王的下落应该也就能够知晓了。 他建议木忆荣先去司狱司复命,然后看事态进展,到时有什么问题,再讨论不迟。 虽然天色已晚,但十九亲王失踪之事儿非同一般,木忆荣与瑞草立刻一同动身,前往司狱司,向御史中丞康崇庆复命。 二人赶到司狱司的时候,衙门皂隶告知二人,御史中丞康崇庆带着人,前往京兆府要人去了,请二人先在衙门内等候一会儿。 果然,正如木忆荣所料的那般,御史台在得知垂珠之事儿后,立刻带着人前往京兆府寻人。 司狱司衙门后堂内,木忆荣牵着瑞草的手,看着她消减得十分厉害的脸颊,还有受伤缠着纱布的肩头,心疼道:“最近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还有对不起,说好要保护你,结果我食言了!” 心里有些小郁闷的瑞草,道妖类寿命长,活个五百年十分正常。所以,她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与亲人朋友生死离别的事情。 木忆荣这一次遭难,一直昏迷不醒,闻听大夫说有性命之忧,又眼见大夫人唐氏等人日夜垂泪的样子,瑞草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恨不能替木忆荣躺在病床上,也终于领悟到了生老病死的真谛。 听到瑞草的话,木忆荣陷入到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内,过了许久,他才有些不安的开口。 “人类寿命短暂,若是待我百年之后,你该如何自处?” 听到木忆荣的问话,瑞草扭过头,凝视其双眼笑了笑。 “经过此事儿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人有生死,但也有轮回。下一辈子,我还会找到你。” 木忆荣从不知晓,自己的心脏能够跳得如此厉害,仿若要撞破胸膛一般。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分激动的一下子将瑞草拥进怀里,用下巴磨蹭瑞草的额头呢喃道:“傻瓜。不要等我,再找一个比我好的。” “你说这话,是想挨揍吗?” 用手环住木忆荣腰的瑞草,手臂用力,为木忆荣刚才说的话做出惩罚。 苦笑着的木忆荣,眼眶湿润:“不要等我,我会心痛。” “就让你心痛。到时你我再次相遇时,你便会一下子认出我,不用我再花时间追求你。” “好。不管几辈子,我一旦遇见你,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第一时间认出你就是我的新娘。” “少臭美,我还没有嫁给你。” 说这话的瑞草,更用力的环住了木忆荣,心里十分欢喜的用脑袋在木忆荣的胸膛上蹭了又蹭。 “咳”,门口突然传来的咳嗽声,破坏瓦解了二人之间的甜蜜气氛。 第492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五 一脚跨进衙门后堂大门的司狱司衙门皂隶,看着深情款款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不禁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一脸不自在的朝二人行礼:“侍郎大人,御史中丞大人回来,请您过去。”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的木忆荣,笑着牵起瑞草的手,一同朝前堂走去。 二人行至衙门厅堂内,就听见前面的院子里面传来乱哄哄的嘈杂动静,急忙快步走出衙门大堂。 不太大的衙门小院内灯火通明,挤满了人,不少人的身上都缠着绷带,还有人躺在木板上,正在龇牙咧嘴的哼哼唧唧喊痛。 木忆荣见了,急忙奔到御史中丞康崇庆近前,行礼过后,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上官衣满是尘土,还破了一条口子的康崇庆,形容狼狈的表示,他们前往京兆府押解嫌疑犯回来的途中,那伙儿黑衣人当中有两个人挣脱了束缚,然后抢了衙役的佩刀,将同伙儿全都杀死,接着自我了结。 司狱司的衙役平时不像大理寺的官差,经常要逮捕凶犯,战斗水平菜得很。 且那伙儿黑衣人是出了名的狠辣,对待自己人也都绝不手软,出现这种情况,虽不在意料之中,但也合情合理。 木忆荣环视受伤的司狱司皂隶们,询问押送的那帮黑衣人,一个都没有幸存下来的吗? 坐在一条板凳上,鞋子跑没一只的殿院院使毕薪青,像是逃难的难民一般,有气无力的回道:“都没了。” 说着,伸手朝门口一指,木忆荣顺着望过去,就见门口旁边地上,躺着一排黑衣人的尸体,包括黑衣人老六在内,一个都没少。 御史中丞康崇庆因为要审理十九亲王失踪案,最近这几天,天天都守在司狱司的衙门里面,很晚才回家。 因为十九亲王失踪多日,至今未有消息,当今圣上气得日日早朝痛骂御史台办事不利,弄得御史台上下,但凡是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官皆战战兢兢,天天窝在各自的衙门官署内,不敢随便回家,以免被人揪出来当撒气筒。 今日晚上,还在衙门内提审十九亲王府下人进行审问的康崇庆,忽然接到消息,道涉嫌掳走十九亲王,并袭击大理寺侍郎的那伙歹人已经被捕,押往了京兆府,他立刻起身,带上人前往京兆府要人。 到达京兆府时,京兆府尹裴元已经在审问犯人,康崇庆二话不说,立刻抢人。 当今圣上命御史台查找失踪了的十九亲王,京兆府不敢与之争论,只好让御史台将人带走。 心里窝火几天的康崇庆,见转交嫌疑犯进行得十分顺利,终于松了一口气。 结果,押解嫌疑犯回来司狱司进行审问的路上,被押解的黑衣人,竟然有人挣脱了绳索,并解救了黑衣人老六。 黑衣人老六与另外一名黑衣人同伙儿并未逃跑,而是抢过皂隶手中的武器,开始挥砍被绑着的其他同伴儿。 司狱司的衙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拦阻黑衣人老六二人,但发疯了一般的二人,已经砍杀死了好几名同伴儿,还将司狱司衙役也给砍伤了。 将最后一名同伙儿杀死之后,浑身是伤,且被团团围住的黑衣人老六,横刀自刎,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拦都拦不住。 因为黑衣人老六二人的突然暴动,受惊不轻的御史中丞康崇庆急忙闪躲,结果身上官袍还是被扯烂了。 他躲在外围人群后,眼睁睁看着像是鬼上身一般的黑衣人老六,好似砍西瓜一般劈开自己同伙儿的脑袋,登时吓得腿软,但仍旧不忘高声呐喊,命令衙役抢救黑衣人嫌疑犯。 可惜,司狱司衙役根本不是发疯老六二人的对手,没过多久,地上就倒了数具死尸。 即使衙役们已经拼尽了全力,但最终也是无力回天,所有黑衣人嫌疑犯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眼见木忆荣查看那些黑衣人尸体后叹息摇头,跑丢一只鞋子的殿院院使毕薪青,突然一脸骄傲自豪的开口:“刚才那伙黑衣人暴动时,我见事情不妙,立刻拉着那个女嫌疑人垂珠躲进了草丛里面。” 洋洋得意的毕薪青,说着让人将垂珠带过来。 经历了两次磨难的垂珠,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就像是刚生完孩子,又被恶婆婆虐待的可怜新媳妇儿一般,完全没有精神头儿。 眼见垂珠这副样子,木忆荣有些犹豫的询问其,还能进行问话吗? 坐在凳子上缓了好半天的垂珠,抬头看向木忆荣,点了点头。 十分贴心的殿院院使毕薪青,命人倒来热水,让垂珠暖暖身体,安定一下情绪,再发言。 捧着热水的垂珠垂着头,眼泪“啪嗒”一声砸在手背上,看得心软的殿院院使毕薪青一阵心疼,道她若是感觉不舒服,今天晚上睡一觉,等明天再开口也行。 失踪的十九亲王至今下落不明,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了这个垂珠的身上,大家都在等着她开口。 但眼见垂珠现在这副模样,谁又能狠心逼迫她开口,毕竟她也可能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饮下一盏热茶的垂珠,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她环视众人,立起一直耷拉着的肩头,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表示她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可以进行问话了。 为了消解垂珠的紧张感,御史中丞康崇庆没有进衙门内审问,而是直接命录事官,在院子内摆了一个桌子,对垂珠的问话进行记录。 情绪明显好转的垂珠,便将她之前在大理寺说过的话,再次讲述一遍。 听完垂珠的叙述,瞪大眼睛的殿院院使毕薪青,摇头表示他不敢相信,工部中大夫于尚安竟然是这种人。 皱着眉头的台院院使权柄表示,垂珠的供词之中,并未实际表明青嫣就是被于尚安遣人毒杀而亡,也没有直接阐述十九亲王就是于尚安劫走并杀害。 一直聆听众人说话的瑞草,忽然出声,她道从垂珠的供词之中不能分析出,于尚安与黑衣人在欢香楼毒杀案传出消息之前,就已经断言了青嫣之死。且言外之意还表明,他们知晓十九亲王已死之事儿,要不不会说,青嫣下去下面时,会愧对十九亲王。 还有,被捕获的这群黑衣人,之前在孝亲王府袭击过大理寺侍郎木忆荣,阻碍木忆荣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并还放火焚毁孝亲王府,试图毁灭证据。 这足以说明,黑衣人一伙儿与十九亲王失踪案有关。 听到瑞草说完这些,木忆荣点了点头,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问其是如何打算。 作为康崇庆最忠实的部下,台院院使权柄好意的提醒,于尚安乃是贤妃娘娘的亲哥哥,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不能擅自动他。 未做思考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立刻一挥手,命人前往于尚安府上,他要亲自去请其来司狱司衙门喝茶。 台院院使权柄还欲开口,但被康崇庆伸手拦阻,他表情严肃的表示,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十九亲王的安危还要重要! 眼下,确实没有什么事情,比十九亲王的安危还要重要。 第493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六 修德坊,于尚安府上鸡飞狗跳了好一阵子,不断挣扎喊冤的于尚安,最终还是被司狱司衙门皂隶扭出了府邸。 司狱司衙门内,木忆荣与瑞草作为陪审,坐在了御史中丞康崇庆右手边下方。 左手边的下方,则是坐着台院院使权柄和殿院院使毕薪青。 至于察院院使于尚平,众人也是在去于尚安府上抓人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了。猜想他应该是因为自己乃与于尚安同宗,身为堂兄弟想要避嫌,不方便同往。 只是他不告而辞,这点儿令御史中丞康崇庆十分不满。 但现在没有时间和心思儿理会缺席的于尚平,望向站在下方,不肯听从衙役命令下跪,不断叫骂着的于尚安,御史中丞康崇庆眯起眼睛,将惊堂木往桌上一拍,两侧站班皂隶立刻齐声高喊“威武”,衙门屋内顿时肃静下来。 “下方所立何人,报上名来。” 御史中丞康崇庆说了审问时必须的开场白,立刻换来于尚安不屑的冷哼一声,质问康崇庆是不是睡糊涂了,竟然无端把他抓来这里,是不想要脑袋上面的乌纱帽了吗? 于尚安仗着自己乃是贤妃娘娘的亲兄长,说话趾高气扬,两个鼻孔朝着天,喷着气。 可惜康崇庆完全不买账,再次将惊堂木猛地一拍,让于尚安摆正态度,提醒于尚安现在乃是掳走并杀害十九亲王的嫌疑犯,需要积极配合审问,尽快调查清楚案子。否则,就休怪他不讲往昔同僚情面,对于尚安用刑。 气急败坏的于尚安,一直高高的仰着头,朝康崇庆不屑的冷哼一声。 “康大人,你一直摆出中立的态度,如今是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要陷害于我了。你少在那里装什么大瓣儿蒜,你我心里都十分清楚,你现在着急帮大皇子摆脱杀害十九亲王的罪名,见我老实好欺负,就拿我来当替罪羔羊。我呸!” 听到于尚安的喝问,康崇庆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态度公正严明的表示,他审理案件之时,无愧天地,无愧君主,从未有过半点儿的私心。 既然于尚安不肯承认自己所犯的罪行,那么就只能与证人当堂对质,希望他到时,仍旧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 “什么狗屁证人,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自己会不知道吗。你少拿那些用银子买通的无耻小人来冤枉我。” 站立在堂中央的于尚安,挺起胸膛,两跳手臂挥舞着,像只斗鸡一般不断的叫嚣。当他看到垂珠从后堂内走出,立刻沉下脸,喝问其,你怎么会在这里? 垂珠行到堂中央跪下,立刻愤怒不已的瞪向于尚安,一脸茫然的于尚安立刻黑下脸,喝问垂珠这是什么态度? “大人,奴婢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将茶叶送与欢香楼的青嫣姑娘,你怎么能够借奴婢之手,毒害青嫣姑娘,令奴婢背上杀人的罪孽?” “啪”的一声,恼羞成怒的于尚安,抬手狠狠抽了垂珠一巴掌。 御史中丞康崇庆忙让人上前拦住暴怒的于尚安,怜香惜玉的殿院院使毕薪青好心的示意垂珠离于尚安远一些。 捂着红肿脸颊,双眼满是愤怒的垂珠,眼中泛起泪花,不甘示弱的逼视于尚安。 七窍生烟的于尚安指着垂珠破口大骂,问她是收了谁的银两,竟敢红口白牙的冤枉他这堂堂的大燕周朝臣,当今贤妃娘娘的兄长! 于尚安的喝骂声,一声高过一声,不停的喝骂垂珠,质问她是受了何人的钱财跑来冤枉他? 豆大的眼泪从垂珠眼中滑落,她一脸的不忿,道青嫣姑娘被人毒害身亡,那毒,乃是被放在茶叶之中。 她已经打听过了,青嫣姑娘中毒时所饮的茶,就是那日她按照于尚安的吩咐,亲手放在了欢香楼青嫣姑娘的桌子上。 说到这里,垂珠咬了一下嘴唇,脸上表情变得越加愤怒。 “于大人,你知不知道,当日晚上,大理寺的木侍郎也险些喝了那杯茶。你竟然竟然害得奴婢险些毒死了自己仰慕的人,你真是真是” 气愤得将嘴唇都咬破了的垂珠,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坐在上首的御史中丞康崇庆,以及两位院使,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木忆荣。 之前,大理寺前往临潼县调查案件时,木忆荣结识了临潼县县尉刘景山的贴身婢女垂珠。 当时垂珠有要入木府为奴,伺候在木忆荣身侧之意,但是被木忆荣婉拒了。 此事儿,瑞草也知道,她当时与侯氏两兄弟皆在场。 那时的她,对于垂珠恋慕木忆荣的心思儿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任何意见。 倒是侯猴觉得,这个垂珠想要跟在木忆荣身边可能别有用意,也不赞成垂珠入木府为奴。 之后,大理寺押解刘景山回到上京城,便再也没有有关垂珠的消息。 没想到,如今刘景山已经被问斩,这个垂珠却突然出现在了上京城,还卷入到了十九亲王失踪案内。 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木忆荣一直盯着垂珠,不禁向前探身,悄声问木忆荣,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木忆荣将目光投向还在对垂珠不断叫骂的于尚安:“于大人,十九亲王他在哪里?” 听到木忆荣的问话,于尚安一下子甩开抓着他的衙门皂隶,转身瞪向木忆荣,然后怒视上方的众人一圈之后,用手点指道:“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儿全都是大皇子的狗腿子。大皇子掳走了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你们便合起伙来想要陷害我当替罪羔羊。但你们打错主意了,我乃是贤妃娘娘的亲兄长,没有证据,你休想将罪名安到我身上。” 说完,于尚安瞪向跪在一旁的垂珠:“你个小贱人,别以为搭上大皇子这条线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他构陷忠良,残害叔父,早晚会遭到报应。到时候,你们这些个帮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得好死。” 于尚安这个人,平时待人十分和善温顺,如今算是彻底的撕掉了自己的假面具,毫不保留的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尖牙。 用袖子拭去眼角泪水的垂珠,再次朝着上方叩首,道她所说之言句句属实。青嫣姑娘被害当晚,她还看到有两名黑衣人在于尚安的书房内与之密谈,言语间,还提到了死去的青嫣姑娘与失踪的十九亲王。 而今日,在放生池处截杀她的那伙黑衣人其中的领头之人,就是那晚在于尚安书房内的二人。 第494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七 垂珠指认刚刚在放生池边上截杀的那伙儿黑衣人的首领头目,曾经在于府与于尚安在书房内密谋谈话。 听到垂珠还指认出其他的证人,于尚安变得越加暴跳如雷,像是猎食的狮子一般扑向垂珠,但被衙门皂隶给拦住了。 气得满脸涨红的于尚安,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你个浪荡小蹄子,竟敢血口喷人,看我不弄死你,弄死你。” “啪”的一声,又一次敲响惊堂木的御史中丞康崇庆让于尚安肃静,既然于尚安道垂珠是在冤枉他,那就请拿出证据,证明他与此案无关。 再次甩开皂隶手的于尚安,朝上方的康崇庆呸了一口:“康崇庆你个孙子,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审案。我早就知晓你与大皇子私下有来往,如今串通这个小贱人来冤枉我,我不服。我要去面见当今圣上,见圣上之后,将你与大皇子的所作所为,完全一五一十上禀,治你一个抄家灭族之罪。” 听到于尚安吵着要面见当今圣上,权柄与毕薪青两位院使急忙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 康崇庆只是冷冷一笑,道于尚安若是到了当今圣上面前,令圣上知晓是他掳走了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到时当今圣上一定会亲手活寡了他。 已经记不清何时上过早朝的轩辕帝,最近几日因为十九亲王的失踪,日日准时上早朝,痛骂满朝文武百官全都是没用的废物,竟然连那么大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用!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即使轩辕帝是一只已经快要掉光牙齿的老虎,但仍旧不会有人傻到要挑战其权威。 因为十九亲王的失踪,如今人人自危,恨不能将脑袋踹在兜里面,以免被当今圣上盯上。 若是此时有人告知轩辕帝,找到了掳走并杀害十九亲王的凶手,估计轩辕帝一定会亲手提着刀,将那个人给宰了。 脑子不清醒还有些疯癫的帝王,可不会管什么冤不冤枉,杀了也是白杀了,于尚安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下赌注。 眼见于尚安情绪上的转变,御史中丞康崇庆忙放缓语气,放柔声音,劝解于尚安静下心来,不要太过激动。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可以与垂珠当堂对质,心平气和的好好理清事情的始末,看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仍旧黑着脸的于尚安表示,垂珠既然受人钱财来冤枉他,自然不会承认。他与她,没有什么话可说。 御史中丞康崇庆道垂珠说,曾在于尚安的书房内,见他与两名黑衣人与交谈,谈话中,提到了青嫣与十九亲王,可有此事儿? 挑起眉头的于尚安立刻表示这是在放什么狗臭屁,然后反问康崇庆为什么相信一个低贱奴婢的话,却不肯相信与其同殿为臣的同僚? 车轱辘话兜兜转转,于尚安又开始指责康崇庆只是想要随便找个人替大皇子顶罪,而那个人若是大皇子的对头那就更好了。 说着说着的于尚安,又忍不住开始大声叫嚷起来,道康崇庆不敢动二皇子与申国公,就欺负三皇子。而三皇子就他这么一个舅舅,当即就被拿来开刀,他还真是倒了大霉! 康崇庆被于尚安吵得脑袋疼,但仍旧耐心同于尚安讲道理,问他不想找到失踪了的十九亲王吗? “人不是我抓走的,你不用再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有,这个贱婢竟然胆敢冤枉陷害我,你把她交给我,我一定让她好好尝尝本官的手段,令她老老实实的乖乖吐出幕后指使是谁。” 暴跳叫嚷着于尚安,叫嚣建,又开始张牙舞爪的去拉扯垂珠。 看不下去的殿院院使毕薪青,猛地一拍桌子,让于尚安不要在这里嘴硬死扛到底。御史台可是不止垂珠这一位证人,就算他把垂珠杀人灭口了,也掩盖不了自己的罪行。 听到毕薪青的话,于尚安将手中扯着的垂珠甩在地上,叉腰喝问毕薪青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做过的事情,哪里来得那么多的什么狗屁证人! “来人,请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大人入内。” 气得脑瓜顶冒烟的毕薪青,也不征求御史中丞康崇庆的意见,直接命衙门皂隶,去把候在堂内的那查尔请过来。 虽然于尚安与那查尔同为工部官员,但是二人私下里很少有来往交集,于尚安不禁挑眉问御史中丞康崇庆,这是又要耍什么花招? 工部屯田郎那查尔很快被请到衙门堂中,他规规矩矩的上前,撩袍跪下,口中道:“工部屯田郎那查尔,见过几位大人。” 御史中丞康崇庆让那查尔不必紧张,然后将一叠纸张放在桌上,对一脸茫然又愤怒的于尚安道:“今日一早,那大人在听闻你被抓捕之后,将一份举报材料上交到本官手中。你可知,举报的是何内容?” 好似老虎屁股被拔了毛一般的于尚安,恶狠狠的瞪向那查尔:“你这家伙,也被大驸马安远忽悠的开始效忠大皇子了吗?也想要借由此事儿诬陷本官吗?” 胆小的那查尔被面目狰狞的于尚安吓得哆嗦一下,急忙摆手,道他虽然与大驸马安远交好,但是与大皇子并不熟悉。 他所上交的举报资料,乃是之前工部修缮慈恩寺塔时,于尚安收受贿赂,偷工减料,导致慈恩寺塔部分塔体被暴雨冲毁,砸死香客之事儿。 前两年,慈恩寺塔曾经发生了香烛走水事件,因为大火,导致部分塔体受损,由工部进行修缮工作。 只是,慈恩寺塔体刚修复没多久,忽然天降惊雷暴雨,慈恩寺塔被修缮的地方发生了碎裂坠落,砸死了两名香客,砸伤数人。 当时此事儿经过工部的检查,被定为意外,道新修缮的塔体还未干透,经过雷劈和暴雨冲撞,导致后补上去的塔体开裂坠落。 负责修缮工作的工部中大夫于尚安亲自出面安抚被砸伤的香客,以及被砸死香客的亲属,道此事儿虽然是意外,但是工部会负责到底,对伤亡香客进行了赔偿。 只是赔偿金,少得可怜! 举报慈恩寺塔坍塌砸死人的那查尔表示,塔体坠落并非意外,乃是人为过失。 是因为于尚安收受贿赂,偷工减料,导致修缮的塔体质量太差,才会出现开裂坍塌的事情,砸伤砸死了人。 听到那查尔的举报,于尚安立刻炸庙,让那查尔不要胡说八道,当初修缮慈恩寺塔,他可是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儿,绝对没有收受任何的贿赂。 慈恩寺塔塔体坠落砸伤人,纯属意外,和工部修缮工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还有,慈恩寺塔之事儿,又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什么关系,那查尔干嘛没事儿找事儿的要拿到这里来说? 第495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八 于尚安道他绝对没有收受贿赂,偷工减料,慈恩寺塔塔体坠落砸死人纯属于意外。 且此事儿又与十九亲王失踪案有什么关系,喝问那查尔干嘛拿来这里说? 被于尚安喷了一脸口水的那查尔,用衣袖抹了一把脸,顺便拭去额上的冷汗,劝于尚安不要激动,听他把话说完。 于尚安朝着那查尔又是愤然的“呸”了一口,一脸不屑的哼声道:“我就看看,你还能吐出什么狗屁!” 那查尔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那几张举报资料,道这些证据原本是在十九亲王的手上,于尚安就是担心十九亲王会将举报资料递交给当今圣上,所以才会掳走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然后顺便嫁祸给大皇子,好帮助他的外甥三皇子,除掉两名竞争对手。 听到那查尔这话,于尚安气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嘴巴都歪了,用手点指衙门厅堂内的每一个人。 “本官算是知晓了,你们这帮家伙不仅想要老子的命,还想要陷害贤妃娘娘和三皇子。我呸,你们也不看看自己这一堆儿一块儿,都是些什么臭狗屎、牛粪蛋儿,竟敢合起伙儿来算计三皇子,老子今天跟你们拼了。” 跳脚叫骂的于尚安,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像是恶鬼一般掐向那查尔的脖子。 御史中丞康崇庆急忙让皂隶上前将于尚安拉开,被掐着翻白眼儿的那查尔,一手捂着脖子不断咳嗽,一手指着于尚安,断断续续的骂道:“你你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儿,不要再继续做无谓的挣扎,赶紧快点儿老实交代,把十九亲王藏在哪里了?” “我呸,那查尔你个龟儿子,你个胆小鬼长本事了,竟敢冤枉起本官来了。你老实说,大皇子那个败类许给你什么好处,是说在他登基后,给你个宰相当当吗?” “于尚安,你少胡说八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知道。现在你赶紧把十九亲王交出来,还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以免连累家人跟着你一起遭殃。” 听到那查尔提到自己家人,于尚安一下子化身为暴躁雄狮,猛地挣脱皂隶的钳制,飞冲到那查尔的身前,双拳好似雨点一般,“砰、砰、砰”不断的击打在那查尔的身上。 一边打还一边骂道:“你个王八蛋,竟敢威胁我的家人,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面对疯狗一般的于尚安,那查尔只能抱头鼠窜,拼命的喊救命。 脾气好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这种情况,也不禁气得险些摔了乌纱帽,忙让皂隶将发疯的于尚安控制住。 被打得鼻子冒血的那查尔,捂着鼻子还不忘骂于尚安是条疯狗,仗着他妹妹乃是贤妃娘娘就在外胡作非为。 不过这一回,他们可是打错了算盘,惹错了对象,十九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最在乎的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娘娘的兄长,也是要掉脑袋偿命的。 双眼通红,面容扭曲狰狞的于尚安,不断的挣扎着,跳脚叫骂。大骂衙门堂内的所有人,全都是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刽子手。他要把他们全都撕碎,让他们下地狱、进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越骂越激动,越骂越难听,像是发疯蛮牛一般的于尚安,就连两个皂隶都快要扯不住了。 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于尚安因情绪激动得脸都涨成了紫茄子颜色,好似心脏都快要爆炸了一般,根本无法再继续进行审讯,只好一脸无奈的朝下方摆摆手,让皂隶将于尚安押下去。 被往外拖出去的于尚安仍旧在不断的挣扎叫骂,嚷着要将那查尔和垂珠给生吞活嚼了,要将司狱司的衙门给拆了。 被拖出门去的于尚安身影都消失了好一会儿,还能听到他如狼嗥一般的叫骂声,没好气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吩咐人看紧于尚安,先不要给他水喝,让他尽情的叫骂,反正司狱司大牢的里面现在也没有其他人。 自从于尚安被捕,那查尔站出来做证人,被关在牢里的大驸马与王府媵侍,就全都被释放了出来。 只是,当初为了调查案子,康崇庆默许察院院使于尚平对十九亲王府的媵侍用刑,还打死了一个。 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起来十分的辣手,估计最后功过相抵都算幸运了。 一想到这里,御史中丞康崇庆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心中不禁暗骂于尚平那个蠢货,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之后竟然做起了缩头乌龟,丢给他这个上官一堆烂摊子要收拾,真是干到头了。 还有眼下这个于尚安,原以为他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在面对垂珠与那查尔两名证人的指控下会当堂吓得腿软,乖乖交代出十九亲王的下落。 结果哪里会想到,于尚安完全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疯狗,想要让他亲口承认罪行,恐怕比登天还难,用平常的手段进行审问,绝对是问不出不来御史台想要的结果。 心中犯难的康崇庆,命人将垂珠先带下去,安排暂时住在司狱司的后院房间内,着人看护,待案件审理完毕,再放垂珠自由。 被于尚安闹得有些惶恐不安的垂珠,弯腰辞谢康崇庆,在看了木忆荣两眼之后,跟着皂隶下去了。 鼻子已经止血的那查尔,哭丧着脸,道他这是遭得什么罪! 康崇庆安抚了那查尔两句,让他先行回家休息,待需要其再次作证时,还请劳烦他再到司狱司走一趟。 那查尔点头表示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让那疯狗于尚安认罪伏法,尽快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他再遭几次罪也是无所谓。 “那大人请留步。” 一直未开口的木忆荣,出声留住那查尔,十分抱歉的问那查尔,能否同他聊两句? 那查尔闻言,看向康崇庆,康崇庆则是看向木忆荣问说:“木侍郎想要问些什么?” “那大人手中那份儿检举于大人受贿的材料,是十九亲王何时交给你的?” 听到木忆荣这问话,那查尔立刻无奈道:“侍郎大人应该清楚,我与十九亲王并不亲近。乃是受大驸马之托,替他将这份儿举报资料上交御史台。” 据那查尔所说,十九亲王这些年,收集了不少朝中官员作奸犯科的证据,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交给了大驸马安远保管,道若是有朝一日,他遇到什么不幸的事情,希望大驸马安远能够将这些证据上呈给当今圣上,在当今圣上临退位之前,把朝中的毒瘤蛀虫全都清除干净。 今日,大驸马安远听闻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可能是掳走十九亲王的凶犯,已经被捕,便立刻察觉于尚安掳走十九亲王,陷害大皇子这一石二鸟之计的起因,可能与十九亲王收集于尚安的犯罪有关。 第496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二十九 那查尔告知木忆荣,于尚安不止在慈恩寺塔这件事情上面有收受贿赂、偷工减料,导致伤人死人之事儿。他还在以往工部实施的其他工程时,皆有此等罪行,全都被十九亲王寻到了确凿证据。 木忆荣曾经在十九亲王酒醉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希望燕周轩辕氏的皇权不会旁落,也希望大燕周能够重振以往的盛世雄风。 所以,十九亲王收集朝中重臣贪污王法的罪证,以待轩辕帝退位之前进行大刀阔斧整理这种说法,应该是真的。 木忆荣感谢了那查尔挺身而出,然后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道以于尚安现在拒不承认的态度来看,他是绝对不会交代出十九亲王的下落。 眼下,还得依靠他们自己想办法,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问康崇庆可有什么打算? 康崇庆还未张口,殿院院使毕薪青就先是叹了一口气,说本来还可以审问那些黑衣人,但是在押送其等回来的途中,那群黑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突然挣脱束缚,互相残杀,彼此灭口,眼下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那伙儿黑衣人已经都死了的事情,不是只有御史台知晓吗?” 御史中丞康崇庆不明白木忆荣突然道这话的含义,如实告知当时动静闹得很大,应该有不少人知晓此事儿。 木忆荣道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是并不表明外界的人就知晓被捕的黑衣人皆已死亡,他有一个想法,想要利用黑衣人来找到失踪的十九亲王。 若是能够找到十九亲王,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御史台都会想要试一试。 嘴巴快的毕薪青,急忙让木忆荣快说,御史中丞康崇庆也让木忆荣不要有负担,说说看他有什么想法。 木忆荣的想法很简单,他准备将黑衣人已经招供,并带着他们去寻找十九亲王的消息传出去,用以钓出剩下的黑衣人。 毕薪青闻言立即拍手,道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但是性子沉稳的台院院使权柄却摇头表示,此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伙儿剩下的黑衣人只要将监禁起来的十九亲王转移走就好了,没有必要冒风险跑到司狱司大牢,杀他们的同伙儿灭口。 权柄此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耳根子软的毕薪青非常认同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且十九亲王被掳走多时,说不定现在已经并不在上京城内了。他们即使带着假的黑衣人实施此计划,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浅浅一笑的木忆荣,道他们可以带着假的黑衣人去于尚安的府上。只要他们一口咬定,十九亲王被藏在于尚安的府上,那么躲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明知十九亲王不在于府,而其被捕同伴却执意道十九亲王在于府,说不定会猜想,这是同伴儿给他们发出的信号,已便让他们在于府内外设伏,好将被御史台押送去的黑衣人同伙儿灭口。 木忆荣相信,于府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是于尚安与黑衣人等人不想被外人知晓的东西。 不管他们前往于尚安府上的理由如何,那伙儿黑衣人都不会坐视不管,说不定会冒险,对他们出手。 反正一旦将动静闹大,应该就能引出剩下的黑衣人。到时候将他们拿出,就可以审问出十九亲王的下落了。 即使,最后没能成功的引出剩下的黑衣人,但他们在查抄于府的时候,说不定也能够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前提是,于尚安真的是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幕后主使! 御史中丞康崇庆闻听此言,问木忆荣是不相信垂珠与那查尔的证词吗? 自从于尚安被抓,木忆荣心中面就有了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之前调查书生仲举被刺身亡案的时候,几乎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全靠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四处奔波,侦查书生仲举身边的每一个与其有过交集的人,最后才锁定了书生仲举的同乡滕黄钰身上。 十九亲王失踪之后,木忆荣开始着手调查,第一时间便得知欢香楼的青嫣姑娘知晓十九亲王欲上台表演之事儿,然后拜访之,还未说上几句话,青嫣就在他面前中毒身亡。 不过却因此,发现了垂珠,很快就揪出了落毒的幕后凶手。 拔出萝卜带出泥,因此,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幕后指使者,也曝光在人前。 这件案件调查的过程,线索一直清晰且简单易追查,除了受到不小的阻挠和花费不少之间之外,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困难,更没有花费多少的脑力。 根据过往的侦案经验来看,木忆荣觉得这起案件除了大家有些焦心着急之外,调查过程真的是简单顺利得有点儿令人匪夷所思。 还有就是,于尚安毒杀了给他泄密十九亲王表演之事儿的青嫣,却留了垂珠一条命,事后才想要处理,偏偏被蹲守的大理寺官差瑞草等人撞见,这事儿当中,隐隐透着蹊跷。 这点儿,令木忆荣一直耿耿于怀,十分在意! 另外就是,那伙儿一直神出鬼没的黑衣人,曾经多次算计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令二人吃了不少的亏。 而在十九亲王的这起失踪案件当中,黑衣人虽然重伤了木忆荣,但从结果来看,伤亡惨重,不尽人意。 木忆荣总是觉得,是有什么人,有意将黑衣人老六送给了大理寺,目的可能也是为了灭口。 毕薪青的脑袋完全跟不上木忆荣的思路,听了半天,一脸懵懂问木忆荣,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面露沉思的台院院使权柄点了点头,道十九亲王失踪案确实处处透着诡异,他也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 说着,他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问其有何想法和决断? 御史中丞康崇庆面色一凝,道十九亲王失踪案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如今他们只能祈盼于尚安就是幕后指使者,通过他,能够寻回失踪的十九亲王。 否则,他们这些人就得各自想办法,该如何保住自己的一颗脑袋。 盖棺定论的康崇庆,让台院院使权柄去挑选几名得力的皂隶,按照木忆荣给出的建议,假装成黑衣人。然后由他亲自带领毕薪青与权柄二人,一同押解其等前往于尚安的府上钓鱼。 说和还不忘叮咛众人,谨记途中时刻警戒,以免那伙儿狡诈的黑衣人进行偷袭。 吩咐完这些交代的康崇庆,不禁埋怨察院院使于尚平到了这种需要人手的关键时刻,竟然身体不适请假。 木忆荣闻言主动表示,他可以调集大理寺的人手,协助御史台完成此项计划。 表达了感谢的御史中丞康崇庆,与木忆荣等人,带领着司狱司衙役与大理寺问事,押解着假冒的黑衣人,前往于尚安的府上。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匆匆行到于尚安府上的大门口前,就被带领一帮侍卫的刘公公给挡住了。 嗓音尖细的刘公公乃是于贤妃宫中的最为得力的下人,他沉着脸,呵斥御史中丞康崇庆太过无礼,竟然敢跑到贤妃娘娘的娘家来闹事儿,简直不将贤妃娘娘放在眼中。 还有,御史台有什么证据,竟敢随便冤枉贤妃娘娘的兄长,真是不害怕掉脑袋! 第497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 带着侍卫守在于尚安府上大门口的刘公公,气势十足的指责御史台胆大包天,不将贤妃娘娘放在眼中! 不甘示弱的台院院使权柄上前一步,指着身后穿着黑衣的假冒黑衣人告诉刘公公,这些人已经交代,乃是接受工部中大夫于尚安的命令劫走十九亲王。如今怀疑十九亲王就被藏在府上,让刘公公等人赶紧让开,否则当今圣上若是知晓他们阻挠御史台寻找失踪了的十九亲王,到时不管是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公公心里侍奉的主子只有于贤妃一人,于贤妃的宠辱关系着他的身家性命。 若是唯一支持于贤妃的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倒了,那么于贤妃与三皇子日后便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他这个奴才的日子自然也是不会好过。所以他拼死拦阻,坚决不让御史台的人踏进于府半步。 毕薪青见刘公公死活不肯让开,忙凑到御史中丞康崇庆的耳边提醒,于府里面的人可能正在毁灭证据,他必须得尽快入内。实在不行,就采用强攻手段,反正他们人多。 康崇庆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立刻下命,硬闯于府。 这下子,两边的人立刻发生冲突,彼此推搡,乱哄哄闹作一团,引来无数人围观。 就在双方扭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于府大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双眼红肿的于耿娴,莲步轻盈的从内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穿过侍卫的于耿娴走到前方,颔首屈膝,给御史中丞康崇庆行了一礼。然后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之前与她有过交集的大理寺女亭长瑞草,便只好将目光落在木忆荣的身上。 “侍郎大人,听闻是您负责调查十九亲王的失踪案?” 木忆荣点头,道了一句:“正是。” “那您是否曾亲耳听到小女府上的婢女垂珠,道是家父掳走了十九亲王?” 于耿娴这是在怀疑御史台拿他父亲顶罪,木忆荣在心中思量了一下之后回道:“据垂珠所言,十九亲王的失踪,极有可能与你父亲有关。” “那就是并非确凿了。” 嘟囔了这一句之后的于耿娴,道她想要与垂珠见一面,亲口问几句话。 木忆荣还未作答,台院院使权柄就道垂珠乃是本案重要证人,已经被安排到安全地方严密保护起来,外人不得接触。 表示理解的于耿娴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站在后方的那群黑衣人:“垂珠在我父亲书房内,所见的黑衣人,就是他们吗?” 台院院使权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便点头道:“对,就是他们。他们已经交代,乃是接受了于尚安大人的命令,掳走了十九亲王,并藏在了贵府。所以,请于小姐让开,不要阻碍我们例行公事儿。” 于耿娴站着未动,直勾勾的盯着御史中丞康崇庆道:“康大人,小女与家父感情深厚,他所做之事儿小女皆知晓,平时也是几乎每日都要出入家父的书房,但却从未见过这几个黑衣人。而一个刚到于府上公没几日的婢女,却就恰巧撞见家父与人密谋绑架十九亲王。大人您觉得,是家父做事儿太不谨慎没脑子,还是那个婢女受人指使说谎骗人?” 之前木忆荣就有提出,于尚安毒杀了青嫣却没有理会垂珠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是不管于耿娴说出个破天荒来,御史台也不能就这般空手而归。 “于小姐若是觉得你父亲问心无愧,并未做过掳走十九亲王之事儿,就应该坦然的将吾等迎进门去,让吾等放心调查,而不是在门口做贼心虚的进行阻拦。” 听到康崇庆所言,于耿娴满是阴霾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透着诸多的无奈。 “康大人此言差矣,府上并非只有空屋,而是住着一家老小,见到这般大的阵仗,难免会受到惊吓。且这里乃是堂堂贤妃娘娘的娘家,岂能让人随便在此造次。” 听到于耿娴将贤妃娘娘摆出来,刘公公立刻高声附和:“没错。这里可是贤妃娘娘的娘家,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借来的狗胆,竟然到这里造次,真是不知死活。” 实在看不惯刘公公这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嘴脸的台院院使权柄,立刻高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吾等奉当今圣上之命行事儿,有何不可!” “此事儿摆明就是有小人从中作梗,冤枉家父,小女还劝各位大人谨慎行事儿,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儿,成了构陷忠良的刽子手。” 声音陡然拔高的于耿娴,面容严肃,架势十足的与台院院使权柄对视,一副毫不退让的模样。 “于小姐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阻碍公干,那吾等只能秉公处理,强行入府搜查了。” 台院院使权柄说完,看向御史中丞康崇庆,见其点头,立刻一挥手,示意众人硬闯于府。 闪到一旁的刘公公见了,立刻尖声喊道:“拦住,把他们都拦住,绝对不允许这帮混蛋在贤妃娘娘的娘家府上闹事儿。” 无法轻易谈拢的双方,像是两伙儿争抢泥潭的河马,又乱哄哄的冲撞起来。 退到后方的于耿娴,从半开的府门,重新闪进府内。 守在门口处的于府众家眷,立刻上前询问,情况如何? 黑着脸的于耿娴摇摇头,表示情况不太妙,御史台态度坚决,且人数占了优势,估计不用多久,就会硬闯进来。 于耿娴的母亲李氏闻言,立刻一甩衣袖,哭嚎起来,道堂堂贤妃娘娘的娘家,竟然也有人敢跑来闹事儿,受这般的羞辱,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于尚安有个精明且还算有些胆量的妾室,道眼下的情况,只能再次求助贤妃娘娘,让于耿娴想办法派人出府,入宫去向贤妃娘娘求助。 脸色十分难看的于耿娴表示,因为她父亲被御史台抓捕,现在于贤妃在宫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能够调遣来这些侍卫守卫于府,已经是极限。 李氏闻言,哭嚎得越加厉害,问于耿娴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兵闯进府内抄家不成? 第498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一 临近黄昏,冬日的夜便已经悄然登临。 一些夜行动物,已经等不及月光的牵引,纷纷从犄角旮旯的暗处闪出身影。 忽然,数道黑色身影,像是被大风刮起的衣服一般,一下子飞到空中,然后眨眼消失不见了踪影。 司狱司衙门后的卧房内,垂珠正在秉烛绣着一个手帕,门口处传进来门外守门衙役们抱怨夜寒刺骨的交谈声,令她十分的安心。 绣花手帕上的两只鸳鸯,只剩下最后一只鸳鸯脑袋就完成了。 估计绣完之时,她也就可以离开这里,将手帕亲手送给那个人。 那个人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这绣帕饱含自己的心意,一针一线都倾注了相思与恋慕,他应该会带在身上吧! 他应该,会兑现承诺吧! 忽然心头莫名有些焦躁的垂珠,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还未绣完的绣帕放在桌上,然后站起身,走到透光的窗前,伸出手,将窗户微微推开了一条缝儿。 刺骨的寒风,像是刀子一般从窗缝飞射进来,令垂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句提醒“小心”,然后整个人就被人从后方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几只利箭将窗户射得粉碎,射在屋内的柜子与柱子之上。 趴在地上的垂珠,在坠落下来的窗棂碎片中捂住脑袋,尖叫出声。 尖叫声从垂珠喉咙冲出的同时,门口也响起守卫中箭身亡,闷哼倒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名提着刀的黑衣人,一下子冲了进来。 将垂珠护在身下的瑞草,眼见闯进屋内的数名黑衣人,提着晃晃的大刀就朝她与垂珠扑过来,立刻抓起旁边的凳子,朝黑衣人砸了过去。然后她快速的站起身,一把抓起还趴在地上的垂珠,飞身从破碎的窗户跃了出去。 几具司狱司衙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门口,将垂珠护在身后的瑞草,立刻抬头朝前望去。 荒凉的小院子内灯火通明,搭弓配剑的整装金吾卫,站满了整个院子,将一伙儿黑衣人围在当中。 护着垂珠的瑞草,走到金吾卫大将军朱大将军身前,躬身行礼。 “感谢大将军出兵相助。” 酣颜长髯的朱大将军微微点头,站在他身侧,已经升为金吾卫“长史”的朱投军,笑着让瑞草不必多礼,寻找失踪的十九亲王人人有责。 说着,忙一脸关切的询问瑞草,可否有受伤? 瑞草正欲开口时,她身后被困住的黑衣人老七,开口冲瑞草挑衅的呐喊道:“大理寺女亭长,你这是被吾等打怕了吗,竟然求助金吾卫,大理寺这是要完犊子了吧!” 黑衣人老七的话,引发其他黑衣人哄笑,瑞草没有理睬这些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家伙儿,从一名金吾卫手中接过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黑衣人老七的心脏。 “投降者,不必受万箭穿心之苦。” 个子矮的朱投军,踮起脚朝被围在当中的黑衣人老七等人喊话,不少黑衣人看到密密麻麻对准他们的箭支全都露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高声叫骂金吾卫这些贪官污吏的走狗,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眼见随行同伴儿丝毫没有流露出无惧丢人的样子,一副吾心甚慰自豪模样的黑衣人老七,虽然被彻底的狠狠摆了一道儿,仍旧心情一派轻松的对瑞草沙哑着嗓音开口:“抓我一人,放他们走。” 听到黑衣人老七的话,其他黑衣人立刻摇头表示不会走,要与黑衣人老七共生死存亡。 有几个性子刚烈的,甚至直接横刀自刎,血溅当场。 其他人也横刀欲效仿之,但被黑衣人老七制止,道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说完,便一脸凶狠的横刀朝着瑞草的就冲了过来,其他黑衣人见状,也都纷纷提刀,冲向周围围困住他们的金吾卫。 瑞草看着像是下山猛虎一般朝自己扑来的黑衣人老七,右手一松,箭矢就从她眼前,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黑衣人老七的大腿被箭矢射中,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他还未缓过神来,只听咻的一声,他的右臂顿觉一痛,手中钢刀就脱手掉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老七急忙伸左手,想要捡起落在地上的钢刀,但觉脖子一凉,就看到瑞草手中的两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咬牙的黑衣人老七顿时向上挺身,想要利用瑞草的匕首,结果自己的性命。 但眼疾手快的瑞草快速的收回匕首,手腕一番,便一手刀砍在黑衣人老七的脖子上。 黑衣人老七顿时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立刻有人上前,将其五花大绑。 其余的黑衣人,与金吾卫相较,简直就是小猫三两只对抗群狼,三两下就被收拾了。 不过黑衣人拼着一股狠劲儿,誓死不降,最后竟然只活捉了两个,剩下的全都杀身成仁。 黑衣人老七与两名被俘黑衣人,被金吾卫捆绑结实,一同被押往司狱司。 在于尚安府门口,与刘公公僵持不下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人,在得到瑞草那边传来的消息后,立刻撤兵,留下得意洋洋的刘公公,以为是于贤妃的威慑力,终于镇住了康崇庆与木忆荣等人,殊不知,一切皆在木忆荣的计算之中。 回去司狱司的路上,殿院院使毕薪青止不住的称赞木忆荣,道果然一切都按照木忆荣所猜想的那般进行。 一开始,御史中丞康崇庆带上假冒的黑衣人前往于尚安的府上的举动,其实只是一个吸引人目光的幌子。 多次同黑衣人一伙儿打交道的木忆荣知晓这伙儿人忠诚度很高,每次俘虏的黑衣人都是宁愿自杀,也不肯透漏半句有关幕后指使的事情。 所以,当初御史台放出风声,道被捕的黑衣人招供,十九亲王被藏在于尚安府上时,流落在外的黑衣人老七等人一定会猜想,这是同伴使用的调虎离山之计,让他们好可以潜入到司狱司内,杀掉证人垂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木忆荣顺水推舟,按照黑衣人的猜测,与御史中丞康崇庆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往于尚安府上。 不知御史台已经搬来金吾卫,里里面的瓮中之鳖。 司狱司大牢的审讯室内,“嘭”的一声,一桶冷水倒下,在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老七身上炸开,化作无数灿烂的水花。 倒在冷水中的黑衣人老七,像是被突然翻出泥土的蚯蚓一般抽动了几下,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别乱动,你的那些手下被关在大牢里面。你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脸上滴水的黑衣人老七,听到瑞草的威胁,不屑的冷哼一声。 “吾等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499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二 黑衣人老七听到瑞草拿他的同伙儿进行半警告、半威胁,立刻不屑的表示,他们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的家人可不这么想。” 黑衣人老七有些诧异的看向瑞草,然后便听到司狱司衙门外,响起吵嚷的哭求之声。 面容一下子变得凶狠的黑衣人老七,再次瞪向瑞草:“你做了什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没有亲人,肯豁出性命为那些贪官污吏卖命。” 这话是坐在上方的御史中丞康崇庆所言,他在黑衣人老七等三名被捕之后,立刻命人去调查三人的背景。 黑衣人老七背景神秘,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线索,但是另外两名黑衣人的背景,确实调查了出来。 虽然调查经过也并不轻松,但结果不错,其中一人竟然还是今年上京城唯一考中武举的举人,其家人还都是上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有几位宗亲,还在朝为官。 听到自己孩子被捕,可能涉及十九亲王失踪案,这些人顿时吓坏了,纷纷到司狱司门口喊冤。 再次将惊堂木一拍的康崇庆,让黑衣人老七赶紧老实交代,十九亲王被他们关在了哪里? 抬头环视上方一圈的黑衣人老七,最后将目光落在木忆荣的身上:“大理寺的少年神捕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只是晚了,十九亲王他已经死了。” 听到十九亲王死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发出疑问:“你说十九亲王死了?” 两位院使权柄与毕薪青也是同样焦急的拍桌呵斥黑衣人老七不许胡说八道,十九亲王怎么可能会死? “他被我们杀了。” 嘿嘿冷笑一声的黑衣人老七,道在上京城内带着一个大活人四处藏匿十分不方便,所以他们就将十九亲王给杀了。 听到十九亲王真的死了,毕薪青腿软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魂丢了一般喃喃自语道:“完了,都完了。” 抱着希望,辛辛苦苦找寻多日的十九亲王竟然真的死了,不少人的心里都凉了半截,并且十分抵触这种结果,不愿相信。 “尸体在何处?” 这话是木忆荣问的,再次嘿嘿一笑的黑衣人老七,让木忆荣不必再抱着幻想和希望,十九亲王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尸体被丢在戏台下放火焚烧了。 原来着火戏台下那具焦尸真的是十九亲王,御史台的三位达人皆都面色难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有木忆荣双眼炯炯有神的逼视黑衣人老七,再次发出提问。 “贴身伺候十九亲王的内侍小筷子,他在哪里?” “你说那个阉人,他被丢到乱葬岗喂狼了。” 一副满不在乎态度的黑衣人老七,道他用自己一条贱命,换燕周最尊贵的王爷一条命,他赚大发了,一点儿都不会感到后悔可惜。 “那指使你们掳走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的幕后指使,可是于尚安大人?” 听到木忆荣的这个提问,黑衣人老七没有像方才那般不加思考的快速进行回答,木忆荣见了,走到黑衣人老七近前,逼视其双眼。 “之前,你与同伴儿黑衣人老六,一直对你们背后大人表现出十分忠诚的样子。现如今,于尚安被抓,就关在司狱司内,你怎么没有想要将他救出,而是先跑去杀害证人垂珠?” 面对木忆荣咄咄逼人的犀利提问,黑衣人老七垂下头,然后发出好似小鬼笑声一般的诡异笑声。 “谁说,我侍奉的那位大人被抓了。监牢里面那个替死鬼的死活,谁会在意!” 黑衣人老七的这话,听上去十分明显是在为于尚安开脱,自然不会有人上当。 得知十九亲王已死,一直打不起精神的毕薪青,这会儿缓过劲来,没好气的讥讽问道:“于尚安不是你侍奉的大人,那谁是。别告诉我,你侍奉的大人乃是大皇子?” “你怎么知道?” 故作惊讶的黑衣人老七,十分做作的忙捂住嘴巴,一副不小心失言的样子。 毕薪青都被黑衣人老七蹩脚的表演都给气乐了,问他怎么不说幕后指使之人乃是当今圣上? 黑衣人老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你们爱信不信。反正砍了大牢里面那冤死鬼的脑袋我也不在意。” 实在听不下去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猛地一拍惊堂木,道垂珠等证人已经证明了于尚安的罪行,他定难逃制裁。让黑衣人老七不要心存侥幸,把他们都当成是傻子,以为凭借他自己的一番言语构陷大皇子,就能够替于尚安成功脱罪! 还是赶紧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死后留个全尸,免受那活剐之刑! 完全不将御史中丞康崇庆的威胁放在耳中的黑衣人老七,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他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若是你肯交代出十九亲王的下落,本官会求当今圣上,保牢里那位大人一条性命。” 御史中丞康崇庆使出了最后的怀柔政策,黑衣人老七有些灰白的双眼闪动了几下,撇嘴道:“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那个什么狗屁大人的存亡。不过,你们若是肯放了我那些部下,我愿意告诉你们十九亲王真正的下落。” 黑衣人老七道他确实有所隐瞒,着火下台下面的那具焦尸正如木忆荣等人所料,并非是十九亲王。 此话一出口,顿时又燃起了不少人心中希望的火苗儿。 始终不愿相信十九亲王已经薨逝的毕薪青,立刻询问黑衣人老七,十九亲王到底在哪里? 同样好奇十九亲王下落的康崇庆,却是露出狐疑的表情,不相信黑衣人老七会如此痛快的交代出十九亲王的下落。 而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的毕薪青,眼见康崇庆有所犹豫,担心会错过拯救十九亲王的时机,不经康崇庆这个上级发话,他就立刻拍板同意了黑衣人老七的要求。 反正真正被抓到大牢里面的黑衣人只有两个,且受刑严重,即使出去,也撑不了几天。 “几位大人可说话算数,只要我帮你们寻到十九亲王,无论生死,皆放我那几位同伙儿出去?” 听到“无论生死”四个字儿,毕薪青有些犹豫起来,问黑衣人老七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十九亲王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 “小的说过了,让几位大人不要再抱有希望了!虽然戏台下的那具焦尸不是十九亲王,但他确实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黑衣人老七口气油滑,但态度诚恳的表示,十九亲王确实已经被他给杀了,若是御史中丞觉得十九亲王的尸体没有价值,方才的商讨就算他没有说。 方才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毕薪青,算是彻底的死心了。 但就算是十九亲王死了,他们也得将十九亲王的尸体迎回来,否则没办法向当今圣上复命。 上下扫视黑衣人老七好一会儿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用自己的官位做出最后的保证承诺,只要黑衣人老七带着他们寻找到十九亲王,无论生死,他都会立马放了黑衣人剩下的同伙儿。 听到康崇庆做出的承诺保证后,黑衣人老七用手指向木忆荣:“木侍郎也别闲着,做一个见证人。” 木忆荣闻言心内不由得发笑,若是御史台反悔,不肯兑现承诺,他就算是见证人,又能如何! “侍郎大人你在此见证,若是御史台的大人们事后反悔,没有兑现承诺,那么他们所有人将陷入到诅咒当中。他与他们家人所喝的水,必定有毒;食的肉,亦是如此。” 黑衣人老七的这话哪里是什么诅咒,完全就是**裸的威胁。这也似乎说明,他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同伙儿。 一旦御史中丞康崇庆他们未能兑现承诺,那么必定有人会想尽办法进行报复。 御史中丞康崇庆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道他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说完看向木忆荣。 脑中有些想法的木忆荣点了点头,道他可以做这个见证人,但是希望黑衣人老七能够交代出真正的幕后指使之人。 “小人不是已经说了吗,幕后指使乃是大皇子,只是你们自己不相信而已。” 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黑衣人老七又开始说车轱辘话,诬陷大皇子,正要开口呵斥,但被毕薪青拦住。 将声音压低的毕薪青提醒康崇庆,眼下没有什么东西比十九亲王的下落更重要,让他不要激怒黑衣人老七,若是对方反悔就坏事儿了。 无奈的康崇庆不再多话,等黑衣人老七将十九亲王找到以后,幕后指使估计也是藏不住了。 被绑了双手的黑衣人老七,带着御史中丞康崇庆与木忆荣等人出了城,往北郊方向行去。 郊外僻静,树木茂密,木忆荣与瑞草一直保持着警戒状态,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人也是不敢掉以轻心,跟在黑衣人老七的身后,离开过道,走上弯弯绕绕,杂草遍生的羊肠小道儿! 眼前周围越来越荒凉,毕薪青想起之前的遭遇,不禁快走两步,凑到在前方边上警戒着木忆荣身旁,悄声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四周的荒草越来越茂密,但因冬季,蒿草全都枯萎,只剩下干黄枯萎的杆子,若是有人躲藏在里面,应该很快就被发现。 且周围十分安静,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木忆荣让毕薪青安心,若是万一遇到危险,让毕薪青记得躲到他的身后。 毕薪青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不耐烦的问在前面带路的黑衣人老七:“还有多久才能到?” 第500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三(求推荐票) 出门便坐马车的毕薪青,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一边拭去额上的汗水,一边喘着粗气,不耐烦的问在前方带路的黑衣人老七,还有多久才到? 忽然停下脚步的黑衣人老七,站在一处长满蒿草的臭水沟前,朝前方一努嘴。 “就在那里。” 拨开身前人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快步走到黑衣人老七的身侧,顺着其眸光所及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个漂浮着青苔的臭水沟,散发着刺鼻难闻的味道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朝身后一挥手,命令衙役下去进行搜寻。 捏着鼻子的衙役,一个接着一个跳进臭水沟内,用铲子开始挖掘起来。 湿滑恶臭的淤泥被铲子铲到了四周,浓烈的臭味儿顿时以仿佛可见的形态朝四处飘散开来,即使在“立冬”的天气里,火辣辣的钻进人们的鼻子里面,带着浓烈的恶意,不断的击打众人的鼻子和肠胃,令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鼻尖冻得通红的衙役们挥汗如雨,在臭水沟里面挖掘了很久,也没有发现十九亲王的踪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被耍了。 台院院使权柄一直都不太相信黑衣人老七所说,他走到黑衣人老七面前,瞪眼怒视其,问他十九亲王到底在哪里? 声音沙哑的黑衣人老七让权柄有点儿耐心,十九亲王的尸体就被他们抛弃在这里,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冷哼一声的权柄一甩袖子,警告黑衣人老七若是敢戏耍他们,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站在不远处的瑞草,静静看着衙役们在臭水沟里面忙碌的身影,问木忆荣觉得十九亲王真的死了吗? 十九亲王失踪之后,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木忆荣曾经猜想过他已经遇害了,但是此时他又不太愿意相信十九亲王已经不在了。 思忖了很久的木忆荣,最终摇了摇头,道他不知道。 “我是不太相信他已经死了。” 结果瑞草的话音未落,臭水沟那里忽然响起呐喊声:“找到了。” 一具尸体被从臭水体内勾了出来,平放在蒿草地上,木忆荣与瑞草急忙上前查看。 臭水沟内挖出的尸体已经出现明显**现象,无法通过外观分辩出相貌,但基本可以断定为男性,且生前容貌可能还算不错。 尸体身上衣服污秽不堪,辨别不出颜色和布料,得经过清洗之后,才能进行判断。 尸体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厚底靴子,普通样式,并不精致华丽。 除此之外,能够具体分辨出的尸体特征就只有散乱的头发为深黑色。 御史中丞康崇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扭头询问黑衣人老七:“这就是十九亲王?” 黑衣人老七点头:“没错,这就是十九亲王。” 心中还抱有如同米粒大小希望的毕薪青,这回是真真儿的彻底绝望了,双腿一软,身体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还好被站在他身侧的台院院使权柄扶住了。 当初,当今圣上命御史台查办十九亲王失踪案时,他们皆抱有一丝的希望,希望十九亲王真的只是失踪。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重重一棒,将所有人的幻想和希望全都敲碎了。 十九亲王真的死了,不知道有多人,要跟着一起陪葬! 双眼紧紧盯着尸体的木忆荣,道虽然无法辨别出尸体的具体样貌,但是其身上的穿着,看上去并不像是十九亲王的衣物。 听到木忆荣的质疑,神情淡定的黑衣人老七道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杀害十九亲王的打算,所以剥了十九亲王的衣服靴子,套在伺候他的那个内侍小筷子的尸体身上,丢到戏台下方引火焚烧,假装成十九亲王。 黑衣人老七此话说得合情合理,最开始意识到十九亲王失踪的时候,木忆荣和瑞草在大牢里面就曾经商讨过,劫走十九亲王的人并非是想要杀害他。 否则,当初那些人在给戏台上面的喷烟装置动手脚的时候,直接往里面添加一些有毒粉末儿,或是一些助燃粉末儿,更容易令十九亲王直接在戏台上面殒命。 而选择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费力的将十九亲王从戏台上劫走这点来看,更加能够证明劫走十九亲王的人最开始,并不是想要他的性命。 双眉紧皱的御史中丞康崇庆,眼见木忆荣与瑞草没有再发出什么疑问,便挥手命人将尸体运送回司狱司衙门,请京兆府仵作秋大叔与大理寺仵作老李一起前来共同验尸。 剩下的人,再在臭水沟里面继续挖,看还能挖到什么东西。 听到还要继续泡在臭水沟里面,司狱司的衙役各顶着一张苦瓜脸,不情不愿的再次跳进臭水沟里面继续翻找。 很快,有人在臭水沟里面,挖到了一个十分精致剔透的玉质束发冠,以及一把有着名家题字的折扇。 这两样东西被摆在地面上时,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一些人,全都彻底死心了。 精致雕花的玉质束发冠,用料考究名贵,出自宫中匠人之手,正是十九亲王日常用来束发的束发冠。 而绘制山水名作的折扇,虽然原本被盘得十分圆润的扇子竹骨已经完全毁了,但仍旧可辨别出,这就是十九亲王时常无论秋冬,出门必握在手中把玩儿的那个标志性配备。 这两样东西被打捞上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司狱司的衙役们仍旧在臭水沟里面不断的奋斗,然后零零散散的在变得越来越臭的臭水沟里面,捞出一些小挂件,全都是十九亲王时常会别在腰间的那些装饰物,有坠在腰间两侧的佩玉,还有楠木配印、嵌珠香囊、镂空熏球,吉祥小兽与黄金腰挂,陆陆续续,全都被罗列在地面上。 眼见这些东西,就连一直感觉十九亲王并没有死亡的木忆荣,都不得不承认,从臭水沟里面打捞上来的这具尸体,确实有可能是十九亲王,不由得心头火气,狠狠瞪向黑衣人老七。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黑衣人老七,语气不带愧疚、没有害怕的告诉木忆荣,他们原本确实没有想要杀害十九亲王,想着将小筷子的尸体放在戏台下面进行焚烧之后,就把十九亲王运出上京城,送去一个隐秘又安全的地方,令十九亲王无法再回到上京城,还能继续过着有人伺候,且衣食无忧的日子。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留在着火现场望风的黑衣人,听到了木忆荣与瑞草的对话,知晓二人不相信戏台下面的人是十九亲王,担心事情败露了,立刻通知了其他同伙儿。 黑衣人老六和黑衣人老七在与他们侍奉的大人商定之后,决定杀死十九亲王以除后患。 御史中丞康崇庆不想再听黑衣人老七说什么,有气无力的让衙役将黑衣人老七押回司狱司,暂且将其关押起来,等待验尸结果。 立冬后的太阳,几乎已经失去了温暖的作用。 一行人顶着冷风,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伴随着挥之不去的恶臭,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司狱司。 仵作秋大叔与仵作老李的验尸进展得还算顺利,已经得出初步的验尸报告,死者为中年男性,身高五尺半左右。在尸体的左肩头处,有一陈旧伤疤。 在验尸的过程中,他们二人发现有一点十分奇怪,就是尸体胃内的食物,竟然有些许未有**。 也不知是因为臭水沟特殊环境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由,秋大叔在尸体的胃袋里面发现了未全消化的虾子和海参。 这些食物,并非是普通百姓人家能够食用,初步可以由此推断,此尸体非富即贵。 不过这一点,也可能是有意造假! 若是有人有心想要借用别人的尸体冒充十九亲王,在将其杀死之前,也可给其喂食一些珍贵食材,令其在被解刨时,以此成为特定证据,得逞计谋,也是不无可能。 若这种假设猜想为真,心思能够算到如此地步的人,真是令人感觉不寒而栗,十分恐怖! 盯着尸体肩头伤疤的木忆荣记得,十九亲王当年在杀了那个制造假丹药,毒害当今圣上龙体的妖道人之后,跑去江南游历,与当时的江南名妓张小小结缘。 当时张小小正被一个江湖上十分有名的采花贼徐亮盯上了,怜花惜玉,侠肝义胆的十九亲王就拍着胸脯,担当起江南名妓张小小的护花使者。 那采花贼徐亮乃是山寇出身,浑身是胆,只道天高皇帝远,离开了上京城的十九亲王就是跳进潜水的龙,扑腾不出什么水花,完全没将十九亲王放在眼中,依旧照常谋划着自己的采花行动。 十九亲王确实没有一拳打死牛的本事,但是他身边带着的四个侍卫厉害,错估了十九亲王实力的采花贼徐亮被打跑了,但十九亲王却因此挂了彩,肩头被短刀砍中,险些没了一条胳膊。 后来,回到上京城之后,十九亲王没少向木忆荣展露他肩头处的伤疤,一遍又一遍的炫耀着他的英雄事迹。 尸体肩头上的伤疤,因为尸体有些许膨胀**,变得没有那么明显了。但是仍旧能够辨别出,与十九亲王肩头处的那道旧伤疤,几乎吻合。 尸体肩头的伤疤,经过秋大叔和仵作老李的坚定,并未是最近新受的伤。 瑞草也进行了复查,确定为旧伤,不是新痕! 从尸体的年龄、身高,还有一些依稀可以辨别的体貌特征,再加上那些打捞上来的束发冠、挂件儿等物,几乎可以断定,这具尸体就是失踪了半月有余的十九亲王。 但秉持着怀疑态度的木忆荣,仍旧询问了黑衣人老七,做戏做全套,他们在将小筷子假扮成十九亲王的时候,怎么没有将束发冠这些东西一并给小筷子换上,就不担心有人从尸体上的这些小错漏、小细节上,发现不对劲儿吗? 黑衣人老七道当时时间紧迫,且在大火焚烧下,这些东西也不会幸存,所以并未在意。 这个回答还算合情合理,木忆荣还想追问什么,但是又不知该问些什么,最后只是盯着十九亲王的尸体,陷入沉默。 似乎,他已经相信,眼前这具尸体,就是十九亲王了! 第501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四 从临近霜降到立冬,失踪多日的十九亲王,终于寻到了。 但是大家的心情较之前,变得更加沉重,没有一丁点儿案件结束时的轻松感。 面色死灰的毕薪青,请仵作秋大叔与老李,好好对十九亲王的尸体进行缝合处理,尽最大的所能,让尸体看上去体面一些。 然后他悄声提醒御史中丞康崇庆,十九亲王的死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他们必须将于尚安这个靶子尽快推出去,以抵挡当今圣上的龙威怒火,以免将来所有的火气全都烧到他们的头上。 说完这些话之后的毕薪青有些心虚不自在的表示,他们并非是拿无辜之人当挡箭牌,查处于尚安这个杀人凶手,也是给死去的十九亲王一个交代! 眼下虽然有垂珠与那查尔两名证人,但是二人的口供证据,只是间接的证明于尚安可能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关。 而于尚安本人的态度确实坚决否认,不肯认罪,再加上黑衣人老七又一口咬定幕后指使者乃是大皇子,而并非是于尚安,这令案件变得十分难办。 于尚安乃是于贤妃的亲兄长,三皇子的舅父,身份尊贵特殊,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若是不尽快将这颗烫手山芋处理掉,他很快就会翻身。 若是最终于尚安无罪脱身,到时倒霉的就只有御史台,不仅得罪了于尚安,又没能抓到杀害十九亲王的凶手,后果不堪想象。 一向不将自己立于绝境边缘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在听完毕薪青的分析建议之后,决定这一回孤注一掷。 就算于尚安真的没有杀害十九亲王,光他做过的那些知法犯法之事儿,也够他掉脑袋了,一点儿都不冤。 但他还是犹豫的看向自己的心腹台院院使权柄,见其也赞同的点头,便压低声音吩咐了其两句,让他去大牢里面对黑衣人老七用刑,无论如何,务必让黑衣人老七指认幕后指使者就是于尚安。 片刻之后,寂静的司狱司大牢,被惨叫声打破,就连居住在司狱司衙门内院的垂珠,似乎都听到袭来的冷风中,卷着哀嚎之声。 辞别御史中丞康崇庆的木忆荣与瑞草离开司狱司衙门,坐马车前往大理寺,欲将十九亲王已经死亡的事情告知大理寺卿木敬忠。 马车行进的途中,木忆荣揉搓瑞草的双手帮她取暖,然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知晓木忆荣与十九亲王交情匪浅的瑞草,觑视着木忆荣的神色问道:“你还好吗?” 木忆荣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声音寡淡如水的回了一句“我还好”,接着再次陷入到沉默当中。 反握住木忆荣双手的瑞草,直视木忆荣的眼睛:“你相信,十九亲王他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那日看戏时,发觉十九亲王失踪之后,木忆荣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担心失踪了的十九亲王凶多吉少。 但是,随着对失踪案的调查展开之后,木忆荣渐渐觉得十九亲王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但不知这种想法是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十九亲王已死的结果,还是另有其他什么原因。 “说不上来,我就是感觉哪里有些别扭。” “我也感觉十九亲王失踪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不如咱们两个,继续再追查下去怎么样?” 听到瑞草这话,木忆荣眼睛一亮,但又随即暗了下来。 “你不觉得,那可能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吗?” “我做事儿,喜欢竭尽全力。就算最后不会有一个好结果,但也不会感到后悔和可惜。” 木忆荣点了点头,认同瑞草的建议,然后问瑞草觉得,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 瑞草还未答话,马车忽然“嘎吱”一声来了一个急刹车,险些令瑞草咬到自己的舌头,还因惯性身体前扑,险些从马车内飞出去。 一把扶住瑞草的木忆荣,急忙问她有没有撞到哪里? 摇了摇头的瑞草正要开口,马车的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一脸歉意的车夫探进头来,朝二人行礼道:“侍郎大人,有人拦马车。” 二人闻言,纷纷从马车上跳下,就见马车正前方,跪着一个人,忙走上前查看。 此时才过正午,街上行人纷纷,不顾别人指指点点的于耿娴,跪在大街正中央,拦住木府马车。 木忆荣眼见是于耿娴,便猜出她此举目的,上前让其先起身,道有话好好说。 一脸倔强的于耿娴眼眶泛红,摇头不肯起来,然后看向瑞草,纳头便拜。 瑞草吓了一跳,快速弯腰伸手,一下子拖住了于耿娴的下巴,令于耿娴的一个响头没有磕在地上。 只是,瑞草伸手拖着于耿娴下巴的姿势和动作,太像是准备强吻官家小姐的地痞流氓了,又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出声。 再次劝于耿娴起身的木忆荣,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木府,请于耿娴到府上喝杯茶,有话慢慢说。 结果再次遭到于耿娴摇头拒绝,仍旧一脸倔强的不肯从地上起来。瑞草见了,只好伸手一把将于耿娴从地上揪起身,塞进了马车里面。 被塞进马车的于耿娴,再次跪下,终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木侍郎、瑞草亭长,家父他绝对没有掳走十九亲王,更没有将其杀害,你们不要听信垂珠那贱婢诬陷之言。求两位大人,为家父洗刷冤情。” 木忆荣再次让于耿娴起来说话,但见其坚决不肯,便让车夫将马车赶到旁边的胡同内,不要阻碍交通。 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的于耿娴,哭着表示,她从未在府上见过什么黑衣人。 还有,十九亲王看戏失踪那日,她父亲下了朝便一直在府上陪她作画,根本没有出去。她可以十分肯定,十九亲王的失踪,绝对与她父亲没有关系。 “你父亲贪污受贿,以次充好,导致多起建筑工程塌方,并且砸伤砸死人的事情,你可知晓?” 于耿娴完全没有料到木忆荣会突然问出此话,僵硬怔愣了半晌之后,略显心虚的问木忆荣,这件事情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十九亲王失踪之前,曾将一些朝官罪证交予大驸马安远,其中就有你父亲。” 先是错愕的于耿娴随即拧眉,问木忆荣这话的意思是相信那查尔的举报,她父亲为了掩盖这些罪行,杀害了十九亲王? 第502章 十九亲王失踪案三十五(求月票) 于耿娴问木忆荣,是不是怀疑他父亲为了掩盖自己贪污受贿的罪行,所以杀害了十九亲王? 只不过她问完这话之后也不等木忆荣回答,便提醒木忆荣不要忘记他父亲的身份儿,乃是宫中贤妃娘娘唯一的亲兄长,就算贪污了那些钱财,被捅到了当今圣上那里去,顶多也只会被圣上申饬几句,将银两再如数归还到国库便作罢,并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惩戒,怎会因此就谋害十九亲王? 她父亲又不傻,贪墨银两与杀害十九亲王受到的责罚孰轻孰重,他怎么可能会不知晓。 没有人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掩盖自己偷了一只鸡的事情,这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木忆荣道他在大理寺侦案多年,见过太多糊涂蛋为了掩盖偷一只猪的罪行而杀人,杀鸡取卵这种蠢事儿,有时就是会有人因头脑一热,一时冲动而为之。 认同此话的瑞草点了点头,她的那个小本本上面就记有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低估人类之迷惑行为! 像是之前,她因为擅闯先皇后寝宫而被关在刑部大牢之时,就曾见过因为偷馒头而杀了里长一家,弄死半个村子人的疯狂少年。 再说了,于尚安谋害十九亲王,不单单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贪污受贿,导致砸死香客的事情。 于尚安掳走十九亲王的主要目的乃是为了陷害大皇子,用一个一石二鸟之计,除掉威胁阻碍三皇子通往储君之位的两名竞争对手! 这是御史台审理整件案子得出的结论,木忆荣认为有一定的道理,于耿娴确实非常不认同的冷哼一声。 她道她父亲于尚安的文韬武略,在燕周虽然谈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也不差。 若是他父亲想要扶持三皇子而构陷大皇子,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计划,还令人抓住了把柄。 确实,案件审理到尾声时,木忆荣也是有些想不通,于尚安为何会放任垂珠这个重要证人落到他们的手上? 谋害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弟弟,这可是全家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的事情,既然有杀害亲王,构陷皇子的这个胆量,自然得要计划周全缜密才行。 否则,赔上的可不单单止是自己的一条性命,还有一家老小的脑袋! 若换做是木忆荣,他一定会在垂珠完成任务的第一时间就将其结果了,绝对不会让她有活着进行指证的机会。 面容冷静的瑞草表示,于尚安并不知晓垂珠偷听到他与黑衣人的讲话,所以并没有在意垂珠这颗不知真相的棋子也十分正常。 听到瑞草发表如此看法的于耿娴,正欲感激的开口,但总是就事论事的瑞草又话锋一转,表示若是于尚安真是那种性子谨慎,做事儿周密无错漏的人,又怎会被十九亲王发现其贪污受贿的罪证。 于耿娴道他父亲根本没有将贪污受贿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为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没有必要意,也没有必要隐藏。 但要谋划杀害十九亲王这样关乎自己性命的危险大事儿,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以她所了解的她父亲性格,绝对不会在自己府上,与什么所谓的黑衣人,探讨欢香楼青嫣姑娘被害的事情,更不可能承认自己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关,以免隔墙有耳,被人给听了去。 于耿娴道她父亲于尚安,在知晓十九亲王失踪时,便立刻将怀疑对象锁定了大皇子。 他道大皇子这人表面上对人恭顺有礼,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有心计的人,她深深的记得他父亲曾经对她说过:只要装得足够善良,当你做坏事儿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怀疑你! 她父亲于尚安认为,大皇子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父亲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大皇子,然后就收到了多方的举报。 二皇子的镖银被劫案,其实乃是大皇子与竹君匪徒暗中勾结,劫掠二皇子等人的钱财之后,再由竹君江湖匪类以捐赠的方式赠予大皇子,为其在百姓间,博取一个美名。 不管银钱出自哪里,大皇子赈济灾民之举,最起码是做了一件打善事儿。要不然,不知道要有多少灾民,冻饿死在街头。 跪在马车中央的于耿娴听到瑞草如此说,立刻表示她不知道用竹君这伙儿少数人的性命,换数量多的灾民性命这件事儿是否正确。但她觉得,那些因为此事儿无辜付出生命的人十分冤枉。 说着,她看向木忆荣,道二皇子镖银被劫案中失去生命的燕子张七和宫市白望小贵公公,若是仔细对二人进行调查,定能发现二人与大皇子有关。 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大皇子与竹君一伙儿联系的中间人,但在事后被灭口了。 闻听此言,木忆荣脑中有关二皇子劫镖案当中的空缺,忽然一下子被填补了起来,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进行宫市采买的小贵公公与东市闲子燕子张七有交,平时相互走动,也不会有人怀疑。 小贵公公将大皇子的吩咐告知燕子张七,燕子张七再转述给竹君一伙儿,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能串联起来了。 表情变得严肃的木忆荣,在心里从新对大皇子这个人进行了评估衡量,总觉得大皇子真的似乎并不如平时表现出得那么憨厚老实。 还跪着的于耿娴,眼见木忆荣双眼中有波光流动,似乎被她给说动了,立刻转向瑞草,问瑞草可还记得,当初贤妃娘娘请瑞草进宫,拜托其帮忙调查猫爪淬毒之事儿吗? 这件事情瑞草自然记得,木忆荣也是知道,之前申国公还将此事儿上呈给当今圣上,道猫爪淬毒乃是大皇子所为。 于耿娴道大皇子就是这种会在背后耍手段的人,他都能够谋害自己的亲弟弟,所以杀害可能抢夺皇位的皇叔又算得了什么。 木忆荣问于耿娴,为什么不怀疑老谋深算的申国公,而是认定了乃是大皇子陷害他父亲? “贤妃娘娘生了三皇子之后,我时常随家母一同入宫。虽然那时我年纪还很小,但是看到了不少事情至今仍旧记忆清晰。大皇子从前的性子与二皇子轩辕辰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你们不曾见过而已。” 于耿娴道大皇子的秉性,原本和二皇子轩辕辰一般骄傲蛮横,且更为冷傲,完全不将别人看在眼中,总是鼻孔朝天,从不愿陪同他们这些小孩子玩耍,一天天就知道围着当今圣上身边转悠,讨他父皇欢心。 只是后来,经过王贵妃和申国公的教育之后,大皇子的性子才有所收敛。 现在大皇子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只是假象而已,他真实的秉性被其隐藏得太好,很难令人能够发现他的真面目。 反正大皇子那个人,从小就知道孰轻孰重,晓得如何为自己的利益尽最大努力争取。 第503章 后续调查一 身为于贤妃的亲侄女,于耿娴时常出入宫中,她见过皇子儿时的脾性举止,所以她说的这些话,多少有些可信度。 木忆荣想起欢香楼的青嫣,据瑞草所言,青嫣有一个互赠同心结的秘密情人,加上青嫣在临死之前对木忆荣所说的那些话,以及十九亲王书房内大皇子为青嫣画的画像,不难令人联想到,青嫣与大皇子之间有些什么。 但是,他和瑞草都知道,大皇子的心上人乃是自己的近身侍卫林正一,绝对不可能与青嫣两情相悦。 而且,大皇子若是意在皇位,怎么可能会与一个青楼女子有瓜葛。 若是给青嫣画像的人,真的是大皇子,那么必然是大皇子在欺骗利用青嫣。 青嫣在临死之前,提到之前被人杀害的春香,木忆荣猛地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青嫣在死之前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在交代遗言,在告知木忆荣一些重要的事情,而非单纯的抒发怨叹。 现如今,所有的证据皆指明,毒害青嫣的人乃是工部屯田郎中大夫于尚安。但是,青嫣在临死之前,却是完全没有提及于尚安半个字儿。 当时奄奄一息的青嫣,可是明确的告知木忆荣去孝亲王府,说明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是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关,但却没有直接说出她怀疑的对象,这说明两点,一是,青嫣并不觉得毒害她的人是于尚安;而是,青嫣对毒害她的人存有一定的情义。 青嫣并没有心悦于尚安,所以,于尚安可能并非是毒杀青嫣的真正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可能是个青嫣到死都想要包庇的人。 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送给青嫣同心结的人。 大皇子真的十分可疑,木忆荣想要看看之前于尚安上呈给当今陛下,指证大皇子犯罪的那些证据。 一脸遗憾的柳轻烟摇头,道她在她父亲被从府上带走之后,曾去父亲的书房内找过那些证据,但是并没有发现。 之后,她想要去司狱司探监,但被拒绝了。 她有拜托贤妃娘娘那边想个办法,让她见自己父亲于尚安一面,但是御史台那边态度十分强硬,贤妃娘娘最终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所以,她并不知道有关大皇子的那些证据,她父亲是全都上交给当今圣上而没有备份,还是被人给偷走了。 于耿娴道他父亲做事儿小心谨慎,喜欢留后路,一定会对大皇子的罪证进行备份。 然而她却没有找到,所以她认为,应该是大皇子命人潜入到她家府上,将证据给偷走了。 大皇子身边的近卫林正一,有着与妖类差不多的实力,若是潜入于府偷取大皇子的罪证,十分简单轻松,完全不会被府上的护院发现。 虽然眼下木忆荣对大皇子存疑,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直接证明大皇子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关,单凭于耿娴自己的推测,想要替于尚安翻案根本不可能。 “你若是坚持自己父亲乃是清白的,就得拿出证据。现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父亲,单凭你的三言两语,很难令事情发生转折。” 给出建议的木忆荣告诉于耿娴,今日御史台审问黑衣人老七,一定会得出一个结果。 兴许明日一早,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就会在早朝上,上呈黑衣人老七的招供,然后带着皇命,查抄于府。 闻听此言的于耿娴,脸色变得越加的难看,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木忆荣和瑞草二人,一定要相信她父亲是冤枉的。 “你若是不来,我们已经在继续前往调查的路上了。不过这与你父亲是否被冤无关。” 自认为将话说得不那么直白的瑞草,直白的告知于耿娴,即使她没有跪在当街拦马车,他们也有继续追查十九亲王失踪案的意向。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于耿娴,看着瑞草过了好一会儿,踟蹰着开口道:“你是说,你们本来就打算继续调查十九亲王的失踪案?” 木忆荣让于耿娴不要激动,他们想要继续调查十九亲王失踪案与他父亲是否被冤枉并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 情绪变得激动的于耿娴,一下子握住瑞草的手,挂着泪痕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瑞草亭长,只要你们肯继续调查此案,就能知晓我父亲是被冤枉的。说实话,我不相信御史台那帮人。我父亲说过了,御史台的人虽然并未表态,但是他们是支持大皇子的。我相信你,你之前对于贤妃娘娘的拉拢都不看在眼中,说明你并不在乎名利之事儿,求你,求你一定要证明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完全丢弃官家小姐体统的于耿娴,越说越激动,紧紧的抓着瑞草的手不肯松手,积极的表达自己的迫切之情,但瑞草现在并不能向她保证什么。 有关十九亲王是否真的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情,瑞草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儿! 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财大娘那种能够仆算人类阴阳祸福的能力! 再次规劝于耿娴不要太激动的木忆荣,让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们调查不出来什么成果,而明日早朝,于尚安的发落就会下来了。奉劝于耿娴还是赶紧回家准备一下,以免明日官兵到府,令府上家眷受惊。 听到木忆荣这话的于耿娴拭去下巴上面的泪水,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瑞草,道她永远记得那日在皇宫内院,瑞草赶走二皇子的两只恶犬,保护她的事情。 她相信聪慧又勇敢,且没有私心的瑞草,一定能够彻底的查清此案。 说着,她试图站起身,但是因为跪太久,双腿发麻,没能站起身。 暗暗叹了一口气的木忆荣,让车夫将马车驶到于府,请于耿娴下车。 于耿娴将全部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瑞草与木忆荣的身上,下了马车,她欲再次向二人叩拜,但被瑞草拦住。 今日之后,于耿娴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瑞草不得知。 但看在以往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瑞草如实的告诉于耿娴,正如木忆荣所说的那般,只有一晚的时间,恐难扭转时局。 眼中光彩明明灭灭的于耿娴道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该他们于府遭此劫难,她也认了。 最后,她在再次感谢了木忆荣与瑞草的真诚相待之后,迈着沉重的脚步,推门进了于府。 阴沉沉的天空下,瑞草站在雾蒙蒙的街道,看着仿佛失去光彩,只余下灰白的于府。 “我打算进去探看一下,看能否寻到什么证据!” 木忆荣点点头,道他会在马车里面等瑞草,让她千万小心。 瑞草点头,“砰”的一下子化作山雀本体,振翅飞进了于府。 第504章 后续调查二(求月票) 于府宅院的建筑,修建得十分奢华,雕梁画柱,运用了十分艳丽丰富的色彩,到处描金画银,绘灵草瑞兽,不比皇宫内院差。 有的院子,甚至修建得比皇宫内的宫殿还要漂亮,在黄昏泛起的朦胧雾气中,好似仙宫一般。 不熟悉房子格局的山雀瑞草,在府宅前面的几个院子转悠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人的身影,就往后院飞去。 一间设有伙房的院子内,有几个面色愁云惨淡的下人正凑到一起聊天,山雀瑞草见了,悄悄的飞落在屋檐下的横梁上。 一个双颊肥嘟嘟的下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但像是老头子一般不断的唉声叹气,道他们家大人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点儿都不给贤妃娘娘面子,把他们于府往死了整! 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婶,一边将摘好的青菜丢进水盆里面,一边悄声问众人,有谁在府上看到过那伙儿什么黑衣人没有? 众人将目光全都落在双颊肥嘟嘟的下人身上,嗓门有点儿高的围裙大婶儿立刻问其:“小三子,你在大人书房院子伺候洒扫,就没有看到过什么神秘黑衣人吗?” 将头摇成拨浪鼓的小三子道他没见过什么黑衣人,不过,他倒是在前不久,看见过申国公曾两次前来拜访,与他家大人于尚安在书房内谈了很久。 当时还将屋内侍候的人全都赶了出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十分神秘,似乎在商量什么大事儿的样子。 说到这里的小三子压低声音,道他觉得他们家于大人,可能被申国公那个老狐狸给利用了。 围裙大婶不明所以,问此话怎讲,他家大人是如何被利用了? 右手背往左手心一拍的小三子,道这么明显简单的事情她们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现如今,大皇子被关在宗人府,他家老爷被关在司狱司大牢,只有二皇子那边的人置身事外。定是申国公之前到府上撺掇他们家老爷想要联手绊倒大皇子。结果,他们家老爷被枪打出头鸟,遭到大皇子的陷害,成了替罪羊。而挑起事端的申国公却全身而退,在他家老爷出事儿之后完全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有个黑瘦的下人,道他们家老爷一直都在韬光养晦,想要抓住一个好时机,一举扳倒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大皇子。先如今,刚好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如何能不伸手抓住。 只是可惜大皇子技高一筹,弄了一个垂珠安插在于府内,适时的转换了风向。 说着,他问小三子与围裙大婶,谁知道这个垂珠是什么来头,又是如何进的他们府上? 大家对这个垂珠似乎都不太了解,纷纷摇头表示垂珠才来府上两三个月,平时又都在老爷书房内伺候,很少与其他人接触。 不过围裙大婶倒是听到了一个有关垂珠的风言风语,道于大人似乎有纳垂珠为妾的意向,但是垂珠并未同意。 一个伺候于府夫人的婢女闻言登时不屑的“呸”了一声,道就垂珠这种贱婢货色,她们家大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 一定是那垂珠想要给于大人当小,自己传出这种不要脸的传闻,试探于大人的想法,但她们家大人根本没有将垂珠放在心上。 更何况,一个下贱婢女,有何理由拒绝嫁给贤妃娘娘的兄长做妾室? 大家皆道此话有理,并以此猜测,垂珠没能如愿嫁给于大人做小,因此心生怨恨,与外人联手冤枉于大人。 这个分析似乎十分有道理,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赞同,并希望御史台能够查明这一点儿,尽快还他们家大人一个清白,他们也好不再用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伺候于夫人的婢女,见众人愁云惨淡的样子,立刻让大家放心,她们老爷可是当今贤妃娘娘的亲兄长,有谁敢动其一根毫毛。 之前御史台联合大理寺前来查抄于府,还不是被刘公公给挡住,就连大门口都没能跨进半步,然后就一无所获的灰溜溜撤退了。 于夫人婢女说完这些,站起身,抖了抖衣裙上沾到的菜叶,道她得回院子内去伺候于夫人了。 同样站起身的小三子也表示得回院子了,以免府上管家看到他偷懒,扣他工钱。 闻听小三子要回于大人书房,山雀瑞草立刻舒展翅膀,跟在其身后。 一般人的书房小院,都选在僻静不被人打扰之处。且通常为了衬托书房的雅致,院落内都不会装饰得太夸张,种几排修竹,最是恬静惬意。 然而,于尚安的书房小院,虽然地理位置也比较僻静,但是其内装饰得十分夸张,小桥流水,假山成群,象征四君子的梅兰竹菊,成片成堆的遍种庭院内,将整个小院子挤得满满登登,比姑娘们用以赏花的园子还要夸张。 双颊如松鼠一般肥嘟嘟的下人小三子,走进院子后,环视院子内的花花草草,只见满地风卷残枝落叶,扭头看了一眼放置在院墙角落的扫把,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为自己涌上来的懒惰找了一个理由:“等老爷回来之后再打扫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心安理得偷懒的小三子说着转身,朝院门口走去,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也不知老爷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贤妃娘娘都没有去陛下那里替老爷说情吗?” 虽然木忆荣提醒于耿娴,明日可能就会有官兵来查抄于府,但是她显然没有将这提醒放在心上,要不然,府上的下人不会如此心情轻松,完全不见焦躁不安的样子。 不过也难怪,毕竟于尚安乃是当今贤妃娘娘的亲兄长,三皇子唯一的舅父,于府上下有着这样强力的依仗,自然不会太过担心。 立在树上的山雀瑞草,没有继续再跟踪离开院子的小三子,而是飞进了于尚安的书房。 书房不太大,屋内家具也只有简单的几件儿,除了书架、书桌就只有一张床。但屋内玉石瓷器摆设却是非常多,密密麻麻,像是个古董赏玩铺子。 明明是书房,却装饰得十分华丽,除了名贵的摆设,几乎没有看到书籍的踪影。 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十分名贵的“辟雍砚”,但不见笔墨,瑞草怀疑这方砚台摆在这里,纯是为了观赏之用。 环视书房,就可知于尚安的品味儿喜好夸张,一块块玉石皆是造型磅礴大气,一个个瓷器皆是颜色鲜艳醒目,与他平时装出来的温顺内敛性子完全不搭。 书架上面稀稀拉拉,里倒歪斜的摆放着的几本书,倒是与瑞草的品味爱好十分相投,全是没有什么营养的杂记,不太符合朝廷命官的书房格调。 振翅飞来飞去的山雀瑞草,在书房内扑腾了好几圈,并未发现什么暗室,或是绝密卷宗之类的东西。 最后她累得飞不动了,“砰”的一下子化为人形,将堆放在一个大箱子上面的字画移到地上,掀开没有上锁的箱子。 箱子里面是一些宫中御制之物,应该是当今圣上或贤妃娘娘赏赐于尚安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块儿干净的棉布,可见于尚安时常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擦拭把玩儿。 箱子内没有什么可疑古怪的东西,瑞草从新盖上盖子,眸光落在旁边的柜子上面,发现上下两层的柜子的上面两扇门,可以随意打开,但下面低矮的两扇小门却上了锁。而且被旁边这个装贵重物品的大箱子挡住,若是不搬动箱子,很难发现这个隐藏在后面的两扇小门。 柜子上锁,里面不是放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的瑞草不禁朝柜子伸出手,结果就听见门口传来异样的响声,急忙幻化回山雀本体模样,落在窗棂上。 ------题外话------ 新的一月求月票推荐票啦! 第505章 后续调查三(求月票) 一道黑影,像是夜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闪进于尚安的书房内,微微带起的风,晃动桌上烛火摇曳了一下。 无声无息进入书房内的人一身黑衣,脸颊消瘦白皙,样貌俊俏,趴在窗棂上的山雀瑞草一眼就认出,来人乃是大皇子的那个贴身近卫林正一。 一身黑衣人的林正一仍旧是面无表情,他快速的在屋内巡视一圈,就伸手打开了之前瑞草查看的那个大箱子。 不过,他只是朝内看了一眼,就又快速的盖上。然后在箱子外面的四周摸索起来,似乎在查看是否有夹层。 很快,林正一也发现了大箱子挡住的那个上锁小门,立刻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这时,屋外院子里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且脚步声很快就在门口处响起。 林正一忙一闪身,躲在了柜子与床铺中间的夹角处,利用床边的帷幔,将身体挡住。 身穿粉色厚重长裙的于耿娴,挽着一位中年妇人,推门走了进来。 “娘,您要在爹的书房内找什么?” 脸颊圆润的于夫人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那个存放宫中御制之物的大箱子前,伸手将其掀开。 看到自己母亲从箱子内往外拿那些御制之物,于耿娴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腕:“娘,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也相信父亲他不会回来了吗?” 表情哀伤的于夫人反握住于耿娴的手:“你爹确实是做了不少贪赃枉法的事情,但是为娘了解他,他没有胆子杀害十九亲王。你想,你爹乃是贤妃娘娘的兄长,胆敢陷害他的人绝非是普通人。之前,贤妃娘娘差人来告知十九亲王的尸身找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于夫人说着,继续又开始从箱子往外拿东西,然后塞到于耿娴的手上。 “你拿着这些东西,万一你爹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以后也有这些钱财防身,日子不会过得太辛苦。” 眼眶湿润的于耿娴,将手中东西放在桌上,一把抱住自己娘亲,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娘,我相信爹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咱们于府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贤妃娘娘会保护咱们的。” 书房内,母女二人终是忍不住抱头痛哭,但待哭过之后,于夫人还是十分理智的让于耿娴将箱子之内的贵重器物,全都搬到了她的房间。 待母女二人离开之后,像是影子一般的林正一从床帷幔后闪出,再次弯腰,将手伸向下方那个上锁的柜子。 因为视线角度的关系,山雀瑞草没能看到林正一是如何打开的柜子,但她看到林正一在打开柜子之后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安静的看了柜子里面几眼,然后重新关上柜子,锁好锁头,然后一闪身,离开了屋子。 山雀瑞草没有跟踪林正一,而是在屋内等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化为人形,利用妖术结冰成钥,打开了锁头,拉看柜门。 及膝高的柜子里面放着几包茶叶,与之前送给欢香楼青嫣的茶叶一模一样,而在这几包茶叶之上,有两包上面贴了纸条,分别写了两个名字,一个是申国公,一个是十九亲王。 瑞草伸手,拿起两包贴有名字纸条的茶叶闻了闻,又拿起另外没有标注名字的茶叶包嗅了嗅,然后皱起了眉头。 她可以十分肯定,写有名字的茶叶包被动了手脚,气味儿古怪,可能与送给青嫣的一样被放了毒。 刚才林正一打开柜子的时候,双手并没有动作,之前柜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 所以,这些东西乃是于尚安准备的。 所以,于尚安早就有着想要毒杀十九亲王的想法。 只是,他改用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仅除掉了十九亲王,还陷害了大皇子。 从新锁好柜子的瑞草,再次化作山雀本体,飞出了于府,飞进旁边的巷子,钻进木府马车内。 看着从新变回人类模样的瑞草,木忆荣将手中的暖炉塞到她手上,问其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瑞草摇头,道一切顺利,不过她方才在于府撞见了林正一。 刚刚在听到于耿娴的一顿讲述之后,木忆荣心中对大皇子也多少生出了一些怀疑,听闻瑞草撞见了那个武功高超,死忠大皇子的林正一,不由得再次担心的关切问道:“他可有伤到你?” 瑞草再次摇头,然后将于尚安书房那个柜子下面上锁,里面装着的东西告知木忆荣。 听完之后的木忆荣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柜子中的茶叶,间接证明于尚安毒害了青嫣,还存有杀害十九亲王之心。” 说完这话的木忆荣陷入沉默,既然真的是于尚安毒害了青嫣,那么,垂珠所说的那些证词就都是真的了。 由此也可以推论出,黑衣人老七找到的那具尸体,就是失踪多时的十九亲王。 觑视木忆荣脸色的瑞草,犹豫着开口:“咱们还要继续去寻找十九亲王吗?” 沉默了许久的木忆荣最终摇了摇头:“不找了。” 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十九亲王还活着,也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指引二人继续寻找工作,如今的情况,两眼一抹黑的木忆荣与瑞草,其实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马上就要鸡鸣了,看着瑞草之前中箭受伤的肩膀,木忆荣将她搂进怀中。 “回去歇息吧!这些天,你太过劳累了。” “你不会后悔吗?” 也许十九亲王还活着,还在等待有人来救他,若是木忆荣放弃了,那就真的没有人再能够将可能还活着的十九亲王救回来了。 瑞草担心若是以后他们发现,因为此时此刻的放弃,错过了解救十九亲王的时机,木忆荣会非常后悔懊恼,恐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木忆荣抚摸瑞草脊背的手臂变得僵硬,说实话,他确实对十九亲王这件事情放不下,心里总是感觉十九亲王并没有死,觉得眼下这看似已经条理清晰的案件脉络,十分的不真实。 迟疑了片刻后的木忆荣终于开口问瑞草:“你有什么想法吗?” ------题外话------ 月初求月票!!! 第506章 后续调查四(求推荐票) 木忆荣虽然有心继续查找失踪的十九亲王,不愿轻易放弃。但是眼下没有任何的线索,他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查起,不禁问瑞草,可是有什么想法? 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关键人物青嫣已经被毒杀,掳走十九亲王的黑衣人老七现今正在被御史台进行审问,没办法去询问之,除此之外,能够继续追查失踪了的十九亲王线索,木忆荣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 瑞草道看戏那日,十九亲王被黑衣人从戏台上面掳走,当时戏台被白烟笼罩,完全遮蔽了看台这边的视线,但是其他方位说不定会有人注意到了戏台这里发生过的异常情况。 木忆荣问瑞草的意思是不是想要去戏台周围的人家进行走访调查? 瑞草点头,道当初十九亲王失踪之后,大理寺并没有负责查找工作,说不定那些街使在走访调查的过程中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点了点头的木忆荣立刻命车夫前往孝亲王府,途中马车上,瑞草握住木忆荣的手。 “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你作为十九亲王的朋友,都已经尽力了。” 瑞草没有财大娘那种能够断人生死的能力,也没有木忆荣那种强烈感觉十九亲王还活着的意识,当她看到那具从臭水沟里面挖出来的尸体时,感觉十九亲王失踪案的情况,始终都是一直在朝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只是大家都不愿接受事态早已经恶化到无法挽回的事实。 木忆荣没有说话,那具从臭水沟里面打捞出来的尸体,对于他来说,感觉十分的别扭。 感觉即像是十九亲王,但又不像是十九亲王,反正就是不足以说服他,十九亲王已经死了。 很快,马车行驶到了孝亲王府,此时天色已经微亮,过了丑时正。 天色还早,这么早去敲门走访,恐怕很多人还没起来。 木忆荣牵着瑞草的手,寻了一处早起摆摊的羊杂汤小摊子坐下。 临冬之时,喝一碗热乎乎的羊汤,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的。 喝着羊汤的瑞草,一双大眼睛四处扫视,木忆荣笑着让她专心吃饭,不要总是惦记着案子。 说着,他又提起在新元之前,前往泰山提亲之事儿。 已经懂得羞涩是什么的瑞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事儿说一遍就好了,干嘛总是挂在嘴边? 笑着凝视瑞草的木忆荣道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早过了成亲的年纪,能不着急吗? 我都五百多岁了,我也没着急啊! 瑞草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两句,木忆荣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偷偷握住她的手,悄声道:“我想要尽快把你娶回家。” 瑞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安的看向卖羊汤的大婶,见对方正在笑呵呵的看着她和木忆荣,脸变得更红了。 “正是好时候啊!” 卖羊汤的大婶笑着转身,回想起自己与相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也是这般的甜蜜,不禁想着回家之后,好好给自家男人做顿饭。 但她在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她家男人在那里拿着个长柄汤勺,正在锅里面往外偷捞羊腿,立刻抡圆胳膊,一巴掌狠狠拍在她男人的后脑勺上面,直接将他丈夫给拍飞了出去。 甜蜜进行中的木忆荣与瑞草,看到腰肥腿粗的羊汤大婶骑在她家瘦小男人的身上,不禁面面相觑。 咱们两个,以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慌忙摇头,将这种想法从脑中赶走的二人,继续端起碗,呼噜噜的喝着鲜掉舌头的羊汤。 寅时正,家家户户像是约好了一般,全都打开大门,开始洒扫门口庭院。 木忆荣与瑞草并肩而行,先从距离孝亲王府最近的人家开始打听。 只是,进展的并不顺利。 很多人家都表示,当初戏台着火时,就已经来回有好几拨人来问过了,他们都只是知晓戏台那边有人在看戏,但是周围拦住了,他们进不去,且天气冷,便没有去看热闹。 后来是在戏台着火之后,他们才听闻十九亲王在看戏的时候被人给掳走了。至于是被谁给掳走了,还有之后事态如何发展,他们皆是全然不知。 说话的途中,有人还好奇的问木忆荣,失踪的十九亲王找到了没有? 走访了一圈下来毫无进展,几乎每一个被问话的人回答都一样,并未到戏台附近看戏,当时也不知十九亲王失踪之事儿。 眼看着,就快要到日正时分,双腿走得酸痛的木忆荣看向仍旧生龙活虎,精神饱满的瑞草,不禁笑叹:“受伤躺在床上几日,这身子都似生锈了一般。” 瑞草刚想要嘲弄木忆荣就连泰山上八百多岁的百灵鸟奶奶都不如之时,忽然眼角瞄到后方有个人在鬼鬼祟祟的跟着他们,立刻给木忆荣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木忆荣,立刻随着瑞草一转身,二人直奔那个鬼祟人影而去。 那躲在墙边探头探脑之人见木忆荣与瑞草忽然回转身,直奔他而来,惊得慌乱的在原地打转,像是见到猫差点儿被吓破胆的老鼠,不知该跑去哪里。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奔到墙边鬼祟男子近前的瑞草,上下打量着一脸慌乱的男子,见其年纪临近四十左右,身上衣服烫了金色铜钱图案,但不像是商铺掌柜,也不像是官家府宅的下人。 被瑞草犀利眼神吓住了的中年男子,磕巴回道:“小小的叫毛狻,是苟郡王府上的买办。小的那天那天看到了。” 苟郡王麻元卜当年随同先皇铁骑征讨天下,乃是先皇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 后先皇驾崩,被封为苟郡王的麻元卜老将军也去世,他的郡王王位世袭给了长子麻代林。 通常,相较于有资格争抢皇位的亲王,一般帝王对郡王的态度会更好过于亲王。 但轩辕帝与手足感情甚笃,尤其与几位年龄相仿的亲王走得十分亲近,所以世袭了父亲王位的郡王,若是对朝廷没有什么帮助贡献,基本上都是在家领薪俸养老,并未得到当今圣上的赏识,也未得到朝廷的重视。 ------题外话------ 周一求推荐票!!! 第507章 后续调查五(求推荐票) 苟郡王麻代林,是个安分守己,没有什么野心的人,一直不理会朝廷之事儿,每日乐着拿白给的薪俸,开开心心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平时也少与皇家官场来往,也从未听闻他曾公开表明支持那位皇子成为储君。 这位自称苟郡王府买办的中年男子毛狻,样子有些拘束,先是恭维了木忆荣两句,然后道他有看到一些事情,可能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关,并也不一定有关。 上下打量了毛狻两眼的木忆荣,让毛狻先说说看,他都看到了什么? 每两日的鸡鸣三刻时,毛狻就会出门采买苟郡王府上在两日间,餐食需要的材料。 十九亲王失踪那晚,因为戏台着火闹得很凶,他听闻了此事儿,早起时又因肚中饥饿,想要喝一碗羊汤暖暖胃,顺便去看看那个戏台烧成了什么样子,就从隔壁苟郡王府所在的大宁坊,跑来了长乐坊。 当时天色还未亮,吃饱了的毛狻在周围溜达消食儿,顺便消减一下自己越来越圆的肚子。 因为好奇着火戏台被烧成了什么样子,溜溜达达朝着戏台方向行去的毛狻,在临近孝亲王府的时候,他看到有三四个人影,从孝亲王府的后门,将一个人推搡出来,然后将其塞进了马车内。 当时那三四个人影行色匆匆,鬼鬼祟祟,不像是某家府宅的家仆,将喝醉的老爷或是少爷带回家的样子,更像是山匪在绑架客商,这可把他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一旁的阴影当中。 上京城的治安还算不错,这样公然绑架人的事情甚少听说,毛狻忍不住好奇的在暗中张望,这伙儿胆大包天的人是何许人也? 眼神儿还算不错的毛狻,发现那伙儿各个身穿黑色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更加确定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他偷偷跟在这伙儿人的马车之后,一路小跑,又回到了隔壁的大宁坊。 很久没有这般运动过的毛狻,气喘吁吁的一路跟踪马车,踏进自己居住的大宁坊。然后眼看着那辆马车一路上专门挑选僻静路段行进,最后驶进了一间宅子的后门。 站在外面宅子守了很久的毛狻,等了很久也没有在看到那辆马车出来,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前,他听闻十九亲王在戏台那里失踪,然后戏台着火,下面发现一具焦尸,接着,负责调查此案的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在孝亲王府被袭击,孝亲王府又被烈火焚烧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院落。 而他刚刚看到的事情,是否与这些事情有关联,令毛狻忍不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犹豫了很久的毛狻最后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照以往,继续前往东市进行采购。 只是这件事情一直像块儿大石头一般压在他的心头上,弄得他心情郁闷,心火旺盛,都能将心头上压着的那块儿大石头给烤熟了。 说完这些话的毛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真是不吐不快,从今往后,他终于可以睡上安心觉了。 一直观察毛狻的木忆荣,觉得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不禁问道:“你可知,那间宅子是谁的?” 当时并没有转到宅子前面查看门匾的毛狻点点头,道他久居大宁坊,对大宁坊内的住家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那间宅子一直空着没人住,但他知晓那是属于谁的产业。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毛狻,神经明显又变得紧张起来,双眼看着木忆荣缓缓张口:“大皇子妃柳轻烟。” 大宁坊的这座宅子叫做裕景,建筑多为白砖青瓦,十分恬静,原本是王贵妃的产业。 柳轻烟与大皇子结婚的时候,王贵妃将大宁坊的这座宅子送给了柳轻烟当彩礼,但在做了过户手续之后,柳轻烟似乎并不将此宅子放在心上,没有叫人来住,也没有命人来打理,一直空着。 宅子虽然空着,但是状态比荒废的孝亲王府要好得多,院子没有遍生杂草,也还算干净,若是有人想要来住,只要带上铺盖,对屋子进行一下简单的打扫,就能住人了。 毛狻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也爱从三姑六婆那里听八卦,他对大宁坊内的状况确实十分了解。 “你确定,那伙儿黑衣人赶着的马车,进了裕景之内?” 这话是瑞草问的,毛狻没有一点儿犹豫的立刻点头,道那时天色蒙蒙亮,虽然视线范围还十分的有限,但是那么大一间宅子就在那里,他不会弄错。 “你可还记得,当时黑衣人驱使的那辆马车,可有什么特点儿?” 毛狻似乎没料到木忆荣会问这种细节,他拧眉思忖了好半天,忽的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那辆马车是明黄色的顶。” 黄色顶棚的马车十分多见,但是明黄色的很少,毛狻道他从前从未在大宁坊内看到有谁家有明黄顶的马车出入。 只是他除了这一处发现之外,便没有再注意到其他什么有用线索,木忆荣感谢了毛狻的协助,道日后若是有需要他作证的时候,希望他不要害怕,肯站出来作证。 毛狻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踟蹰着问木忆荣,那个被塞进马车内的人,会不会是十九亲王? 用官腔回复毛狻的木忆荣表示,一切还需查证,只有在进行了详尽的调查之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毛狻再次点了点头,道他希望十九亲王能够平安无事儿的归来,否则若是因他错过了被救的时间和机会,他会愧疚至死。 说完这些的毛狻涌上了一丝后怕,担心十九亲王若是出事儿,他会受到责罚。 木忆荣道事情还未确认,让毛狻不要担心,即使那个被塞进马车的人真的是十九亲王,要对此事儿负责的也只会是掳走十九亲王的凶手。 安心了不少的毛狻,弯身行礼,辞别木忆荣与瑞草。 临行时还不忘自我推销,道他对大宁坊十分了解,若是日后木忆荣想要知晓有关大宁坊内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询问他,他一定免费无偿告知。 木忆荣再次向毛狻表示了感谢,待其走远后,他扭头看向一直盯着毛狻远去的背影瑞草,不禁问道:“你不相信他?” “时间点太巧了。” 昨夜,木忆荣刚向于耿娴表示,他们会继续调查十九亲王的失踪案。 刚过两个时辰之后,就出现了一个毛狻,主动向他们提供指向大皇子的线索,很难不令人怀疑。 只是,这个毛狻表现的太过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怀疑的地方。 木忆荣牵起瑞草的手,道按照毛狻所说,不管哪个被从孝亲王府后门带走的人是否乃是十九亲王,他们都得去一趟裕景宅院探查一番,看能够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恐怕即使查到什么,也是别人设计好的。” 若毛狻是于耿娴找的人,那么他们即使前往裕景宅子,在里面查到什么线索,也是别人预先设计好的。瑞草觉得毛狻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但可能,只是他戏演得好而已。 不过,她认同木忆荣的说法,不管是真是假,也得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前往裕景宅院走一趟。 ------题外话------ 周一求推荐票!!! 第508章 后续调查六 裕景宅子确实如毛狻说的那般,白砖青瓦,鳞次栉比,十分的雅致。 之前,宫中几位皇妃为了给自家皇子相看官家贵女,以帮当今圣上轩辕帝庆生为由,于太极殿东堂内举办了一场宫筵。 当时瑞草有见到贵妃,给她的印象是端庄典雅,穿着不似孟淑妃那般艳丽张扬,言谈举止也不似于贤妃那般矫揉造作,很有种普通大户人家主母那种贤妻良母的味道儿,给人印象极好。 眼前的宅子,十分符合王贵妃的审美,只是外墙处,能看出缺少修葺,但不似孝亲王府那般出现缺砖断瓦的现象。 从墙外观院内,不见人影,不闻人声,十分安静! 木忆荣与瑞草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直接从正门旁的院墙处,纵身跃了进去。 雅致的宅子十分空旷,但不见杂草,大门左右两侧种了两颗垂杨柳,令前堂院子显得十分幽静。 没有野猫在此栖居,想必是因为偶尔会有人来此打扫院子的缘故。 有了孝亲王府中伏的前车之鉴,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这次更加小心谨慎的警戒着,缓步穿过院子,走进厅堂。 厅堂内家具齐全,并未蒙尘,但不见生气。 二人快速的环视四周,未见异常,便朝后走去。 与其他官员居住的宅子基本上一样,几个院子错落有致,园子布景种花,虽不似十九亲王府那般别致,也不似于尚安府邸那般奢华,但别有一番味道儿。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在各个院子内转了几圈,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疑之处,也仍旧不见半个人影。 不过,二人在行到后面最后一间院子时,发现了那辆毛狻口中的明黄顶马车。 木忆荣看向瑞草,给她打了一个小心的手势,然后弯腰上前,用佩剑挑起一侧的马车窗帘朝内望去。 马车已经卸了套,里面空无一人,也无地桌小几等摆设,也不知道在这里停了多久,里面落进了不少的灰尘。 不算窄小的马车里面并没有暗格,也没有找到任何的遗落物或是血迹,就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除了十分醒目的明黄车顶以外,与一般大富人家的双轮马车没有任何的区别。 眼见木忆荣摇头,表示一无所获,瑞草将目光投向后院内的两个房屋。 朝瑞草点了点头的木忆荣一马当先,猫着腰,摸到屋子近前,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门。 门被锁住了,瑞草尝试掀开临近房门的窗户,但是没能成功,便往旁边移动,走向另外一扇窗户。 窗户全都被锁住了,瑞草只好施展她的老手段,凝冰成钥,打开了门上的锁头。 竟然还有这种神操作,惊讶又惊叹的木忆荣朝瑞草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轻轻推开房门,一闪身进入屋内。 密不透风的屋内光线朦胧,灰突突的,有一股味道儿,说不上刺鼻,但也不太好闻。 用衣袖遮住口鼻的二人快速环视屋子,眼见屋子四处落尘,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便都觉得没有什么查看的意义,默默退出房间。 木忆荣在从新将房门锁上的同时,瑞草施展凝冰成钥的技能,如法炮制的打开了隔壁的房屋。 一推开门,瑞草的双眼就眯成了一条缝儿,因为眼前的屋子十分干净,且有住过人的痕迹。 随着瑞草脚步走进屋内的木忆荣,眼见干净的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壶,便伸手端起,掀开茶壶盖子朝内看了看。 茶壶外面虽然落了一层薄灰儿,但是里面十分干净,可见最近一段时间有用它沏过茶。 走到床榻边的瑞草,伸手指了指床铺上叠放整齐的被子让木忆荣看,示意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按照毛狻的说法,有人被黑衣人塞进了明黄顶的马车,带到了这个名为裕景的宅子里面。 而根据他的猜测,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十九亲王。 之前,十九亲王在戏台上消失,根据后来的追查,以及黑衣人老七的招供,十九亲王在表演时,黑衣人趁浓烟弥漫,将他从戏台侧后方掳走,然后带到了附近的孝亲王府内,剥其身上衣服,与被杀害的小筷子进行调换。 之后,十九亲王被暂时关在孝亲王府内,待看台上面苦苦等待十九亲王归来的人们被引走之后,黑衣人将小筷子的尸体塞到了戏台下方,然后点燃了戏台。 之后,留在着火戏台附近放风的黑衣人,听到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对话,匆匆告知同伴儿木忆荣二人怀疑下台下的尸体有假。 之后,黑衣人老六老七带人埋伏在孝亲王府,因为他们相信大理寺的侦案能力,早晚会找到孝亲王府这里,于是守候在那里设伏,欲杀害总是破坏他们好事儿的大理寺侍郎木忆荣与亭长瑞草。 至于他们是如何杀害的小筷子,又是将十九亲王藏在孝亲王府何处,以及在哪里杀死的十九亲王这些细节,黑衣人老七皆一语带过,道当时匆忙混乱,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反正,十九亲王被他们给杀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按照黑衣人老七的说法,他们在孝亲王府设伏击伤木忆荣之后,便放了一把火,将留在孝亲王府的所有痕迹付之一炬,不留下任何的证据。 木忆荣是在黄昏戌时初的时候赶到孝亲王府,在与山雀瑞草进行一段时间的搜查后,遭遇了黑衣人的埋伏袭击。 之后,黑衣人放火焚烧孝亲王府府邸,大火是在将近亥时正左右的时候,被京兆府尹裴元带人扑灭。 大火被灭掉之后,京兆府的衙役立刻在孝亲王府内进行了搜索,当时除了两盏古怪的破灯笼之外,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更没有发现十九亲王曾经被关押在孝亲王府的痕迹。 而据毛狻方才所说,他是在鸡鸣之后,也就是孝亲王府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一两个时辰之后,才看到有伙儿黑衣人将一个疑似十九亲王的人从孝亲王府内带出,塞进了马车内,转移到了裕景宅院。 从时间上面来看,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也不知是京兆府当时没能找到被藏在孝亲王府的十九亲王,还是毛俊在说谎? 亦或是,黑衣人在放火焚烧了孝亲王府之后,先将十九亲王移送了出去,等京兆府对孝亲王府进行了彻底搜查之后,又将十九亲王带了回来。毕竟,有人曾经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既然都又从新将十九亲王带回了孝亲王府,但是后来怎么又瞎折腾,又将藏得好好的十九亲王从孝亲王府送去裕景宅院,结果还被毛狻给撞了一个正着? 第509章 后续调查七 毛狻的证言与黑衣人的陈述有着严重的分歧,但眼下又无法再去询问黑衣人老七,木忆荣不禁问瑞草,她更相信谁说的话? 与黑衣人老七多次打交道的木忆荣,对黑衣人老七的招供存疑,因为黑衣人老七不肯交代清楚到底将十九亲王藏在孝亲王府哪里,之后又是在哪里将其杀害? 明明已经招供杀害了十九亲王,却不肯说这些细节,肯定是害怕经过反复询问,出现前后不一致的结果,所以索性不说。 这样明显的隐瞒,很难不令人产生疑问。 瑞草则是对于毛狻出现的时间点儿十分在意,因为太过凑巧,疑心毛狻他是于耿娴为自己父亲脱罪安排的假人证。 像是那间房间内有人曾经居住过的布置,也可能是毛狻按照于耿娴的吩咐,进行的伪造。 现如今,最具嫌疑的两个人就是于尚安和大皇子,为了将自己父亲救出大牢,于耿娴设计将嫌疑推到大皇子头上,也不无可能。 所以,瑞草心中的天平更倾向于毛狻有问题。 裕景宅院这里的证据,无论是有人曾经生活过的屋子,还是那辆明黄顶的马车,都不能够证明什么。 尤其像是这种没有挂府牌的明黄顶马车,居住在上京城的郡王亲王、国公大将军家中都有那么一两辆,很难断定这是谁家的马车。 毛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线索,并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十九亲王曾经被带到过这里来,但不得不去这宅院的主人那里走访查问一番。 而在那之前,木忆荣打算再去孝亲王府查看一番。 之前他前往孝亲王府查看,只看到了一间荒草遍布的园子,就被人给袭击了。 这一次,他打算仔细进去好好查看一番,寻找那个黑衣人用来藏匿十九亲王的隐蔽地方,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收获。 性子直白的瑞草劝木忆荣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之前已经将孝亲王府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所有宅院都翻找了一个遍,没能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以她这种堪比搜救犬的翻查能力都没有发现问题,那就代表孝亲王府幸存下来的宅院没有问题。 所以,就算再跑去查看几趟,也会是一样的结果,无用之功! 木忆荣听到瑞草如此说,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她若是感觉冷和累了,可以待在马车里面休息,他一个人进去孝亲王府查找就可以。 中箭的肩头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瑞草,反握住木忆荣的手,笑着让木忆荣不要忘记了她是一只妖,体力棒着呐,哪里可能会这么轻易就感觉到劳累。 然后她话锋一转,有些担心的板起脸,道以后无论木忆荣去哪里她都会跟着一起去哪里,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孤身犯险。 自从木忆荣受伤陷入昏迷,险些去见了阎王爷,瑞草便一直处于一个十分紧张的状态,只是并没有显露出来。 她心里有根弦儿,绷得特别紧,因为她不清楚自己要历的劫数是已经渡过了,还是仍在继续? 她不想要再体会一次那种可能会失去木忆荣的感受,那会令她崩溃发疯。 隐隐察觉到瑞草担忧的木忆荣笑了笑,揉搓手心至温暖后,贴在瑞草的双颊上。 “好。以后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你就当我一个人的小尾巴!” 感受木忆荣手心热量的瑞草,双颊像是被放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火辣辣的,一直辣到心里面,不由得环住木忆荣的腰。 “我不要当小尾巴,我要当你的心脏。” “好。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眼珠子。” 就算是久经欢场,说过无数肉麻情话的十九亲王在此,听到木忆荣这番话,估计也得恶心吐了。 三顾茅庐的木忆荣与瑞草,又一次将孝亲王府于大火中幸存的宅院,进行了一次仔仔细细的地毯式搜索。 但最终的结果与从前一样,仍旧是毫无收获。 以瑞草以往找证据的能力来看,她没能在宅子找到任何的可疑之处,却是表示孝亲王府内并不存在那种可以藏人的隐蔽密室。 这也间接的说明,十九亲王在大火焚烧之前,就已经被从孝亲王府内被带走了。 所以,不是毛狻说谎,就是他当时看到被黑衣人从孝亲王府拖出来塞进马车的人,并非是十九亲王,而是其他人。 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就是,黑衣人将十九亲王藏在孝亲王府的方法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甚至奇妙得令人都不敢去那么想。 比如,将人藏在了天上;又比如,将人埋在了地底;亦或是,直接将十九亲王藏在了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但却被所有人都忽视了。 木忆荣觉得,孝亲王府当时着火,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前来救火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包括金吾卫街使、兆府衙役、以及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甚至还有居住在附近的普通百姓。 如此混乱又人多嘈杂的场面,混进几个换下穿夜行衣的黑衣人,带着受到制约无法自己行动的十九亲王,也不是不无可能。 瑞草点了点头,道眼下的情况,无法证实毛狻所说之言的真假,最好的办法是直捣虎穴。 木忆荣闻言微微蹙眉,问瑞草是想要直接去询问大皇子? 摇了摇头的瑞草,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柳轻烟。” 既然裕景宅院乃是在柳轻烟名下,那么当然是要去询问她这个正主儿。 眉毛拧得更紧的木忆荣,有些犹豫的问瑞草道:“你是怀疑,十九亲王的失踪,柳轻烟是帮凶?” 看戏那日,大皇子与柳轻烟过分亲密的举动,透着些许的不自然。 不像是在众人面前秀恩爱,更像是在达成某种协议,说不定这协议,就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有关。 沉吟了半晌之后的木忆荣点了点头,他也觉得看戏那日的大皇子与柳轻烟之间的亲密举动,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虽然此时去询问柳轻烟,她决然不会说实话,但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应该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丙申日,宜居家静修。忌安葬、入殓。 早朝,端坐在丹陛之上的轩辕帝,此时此刻,想要将一堂的朝官全都送去地下,给十九亲王陪葬。 寻找了这么长时间的十九亲王,竟然真的死了,轩辕帝险些气得吐血。 跪在朝堂正中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双手呈着黑衣人老七的供词,头都不敢抬。 昨夜,御史中丞康崇庆按照台院院使权柄的建议,对黑衣人老七用了大刑。 受刑中的黑衣人,不断辱骂御史中丞康崇庆等人是奸诈小人,既然他已经帮忙寻回十九亲王的尸体,为何不兑现当初的承诺? 第510章 后续调查八 受刑的黑衣人老七,不断咒骂御史中丞康崇庆,喝问他为何不兑现当初的承诺。既然他已经帮忙找到了十九亲王的尸体,就应该将他的那些伙伴儿放走。 黑着脸的御史中丞康崇庆道黑衣人只要肯招认出幕后指使者,他不仅会放了那些黑衣人,还会放黑衣人老七一条性命。 “呸”的吐出一口鲜血的黑衣人老七,道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让御史中丞康崇庆不必糊弄他。 他把十九亲王给杀了,犯得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不过还好他没有家人,只是他少不了要遭受那剐刑之苦。 咬着后槽牙的御史中丞康崇庆,道黑衣人只要老实的交代出真实的幕后指使者,他就保黑衣人一个全尸。 嘿嘿笑着的黑衣人老七,道御史中丞康崇庆终于算是说了一句实话,那么他也老实的告诉康崇庆,指使他的人,就是大皇子。 说着,黑衣人老七还质问御史中丞康崇庆,到底收了大皇子什么好处,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指使他的人乃是大皇子? “木侍郎说你们忠诚度很高,不会轻易交代出背后指使者。还有,以你现在的态度来看,并不像是在说实话。” 双眼目光如炬的御史中丞康崇庆,像是一只雄狮一般紧紧盯着黑衣人老七,从其眼中看出破绽。 露出无奈表情的黑衣人老七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不知康崇庆等人受到了大皇子怎样的蛊惑,会相信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说,指使你杀害十九亲王的人乃是大皇子,那么,你们之前为何要多次袭击大理寺的官差,还杀害了翰林院泄题案的涉事人员?” 之前,御史台在调查翰林院泄题案的时候,知晓了黑衣人老七这伙儿神出鬼没的家伙儿,也听闻了他们曾经多次袭击大理寺的木侍郎。 黑衣人老七大概从未想到康崇庆会问这样的问题,踟蹰了半晌之后,嘿嘿笑道:“那是因为,大理寺当时正在调查的事情,涉及到大皇子,所以吾等奉命,欲将大理寺那几个碍事儿的家伙儿除掉。至于击杀滕宣等人,乃是因为大皇子受翰林院大学士严高所托,帮忙而已。” 御史中丞康崇庆双眼死死盯着被吊在空中,浑身上下全是鞭痕的黑衣人老七,猛地一拍桌子。 “你这恶徒,竟然死到临头还妄想拖无辜的大皇子下水。谁人不知,翰林院大学士严高与申国公交好,而申国公前不久刚和于尚安一同在朝堂之上参奏大皇子,私下里,他们二人还有过密切的往来。明明就是于尚安受申国公所托,命你们杀害滕宣等人灭口,以保其好友免受刑罚。而你却信口开河诬陷大皇子,真是其心可诛。来人,继续用刑,定要让这满口胡言乱语的恶徒,老实交代出幕后指使者。” “你打死我吧!就算打死我,我效忠的大人就只有大皇子一位,他是我们的主君,照耀未来的希望。什么狗屁混蛋于尚安,他给爷擦屁股都不配。” 冷着脸的御史中丞康崇庆朝黑衣人冷哼一声,道就算他死咬住大皇子不放也没有关系,反正他另外的同伙儿都已经老实招供了。 黑衣人老七仿若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被吊起的身体因大笑而剧烈的抖动起来,就像是晾晒挂在窗户外,被大风吹动的干咸鱼一般。 “你是不相信本官说的话?” 问出这一句的御史中丞康崇庆朝身旁的毕薪青招了招手,毕薪青立刻将几份儿供词递给康崇庆,康崇庆将手中的供词朝黑衣人老七甩了两下。 “据他们交代,你们皆是工部中大夫于尚安豢养的死士,专门替三皇子除掉碍事儿之人。据说,于尚安肆无忌惮的贪墨银两,就是为了豢养你们。还有,他们已经老实交代出之前犯过的所有罪行。” 御史中丞康崇庆手中捏着的供词上面讲述,工部中大夫于尚安从欢香楼青嫣那里得知十九亲王请大皇子夫妇看戏,且欲上台亲自表演,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命人藏在戏台下,对喷烟装置动手脚,被劫走十九亲王的内侍小筷子,将其杀害。 然后趁白烟弥漫整个戏台时,将十九亲王从后面掳走,藏在了旁边的孝亲王府,并剥其衣物靴子,穿在小筷子的尸体上,待将看戏的人引离开看台之后,于戏台之上,放了一把大火。 正如木忆荣与瑞草推断的那般,小筷子的尸体被藏在下台下面,是为了保存部分证据用以迷惑众人,让人以为这具尸体就是十九亲王,没想到却在第一时间就被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拆穿。 原本并不想要杀害十九亲王的于尚安无奈,只好将十九亲王给杀害了,以除后患。 只是,于尚安完全没有想到,他当初因为垂珠是个新面孔,不会引人注意,才让她去送毒茶叶给青嫣,却因此埋下了隐患。 还好一直觉得垂珠靠不住的黑衣人老七发现了垂珠的异常,便有了之后在放生池与大理寺的再一次交锋。 与大理寺多次有过交战的黑衣人,几乎每一次都占据上风,然而这一次,却伤亡惨重,奠定了他们最终惨败的命运。 听到御史中丞康崇庆的讲述,黑衣人老七瞪大了眼睛,因为确实是他发现了垂珠的异常,然后禀告给于尚安知晓,因而于尚安下达了对垂珠进行追杀的命令,这件事情的细节,除了他们自己人之外,并没有外人知晓。 但即便如此,黑衣人老七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伙儿真的招供了。 冷冷一笑的御史中丞康崇庆,问黑衣人老七还没有想明白,御史台为什么要特意放出风声,让那些被捕黑衣人的亲人们儿到司狱司门口吗? 攻心之策,那些黑衣人架不住自己亲人的哀嚎哭求,最后崩溃了。 咬牙切齿的黑衣人老七愤恨的表示,燕周就是被康崇庆这样为了升官发财,不折手段的狗官给弄得乌烟瘴气。 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堂堂大燕周,就要败在你们这群妖魔鬼怪的手里了! 突然好似疯狗一般嚎叫起来的黑衣人老七,不断大骂康崇庆等人是祸国殃民的妖孽,气得康崇庆不再与黑衣人老七多说废话,示意司狱司的狱卒上前,继续对黑衣人老七用刑。 黑衣人老七也算是个铁打的汉子,被打得皮开肉绽,仍旧死咬住大皇子不放,最后满口流血,昏死了过去。 受不了血腥味儿,用袖子掩住口鼻的殿院院使毕薪青,看着好似血葫芦一般被吊在空中,如同死了一般的黑衣人老七,一脸担心的对康崇庆道:“大人,下官看这家伙绝对不会如实招认出幕后指使之人,不如......” 毕薪青说着,压低声音,凑到康崇庆近前,耳语了几句。 康崇庆的目光,落在黑衣人老七滴着血的手指上,脸上表情变化了半晌之后点了点头。 第511章 出嗣 两三个时辰后的早朝,康崇庆带着印有黑衣人老七血手印的供词,参奏工部中大夫于尚安掳走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且还杀害十九亲王内侍小筷子,以及驱使黑衣人袭击大理寺侍郎木忆荣,毒杀欢香楼妓子青嫣等案件的奏章。 只是可惜,被捕的三名黑衣人当中的两名,在交代完罪行之后,撞墙身亡了。 于朝堂之上勃然大怒的轩辕帝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发飙掀翻桌子,他命梁辰将奏章上呈上来,在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双眼透着寒意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康崇庆:“你确定,十九亲王真的死了?” 浑身抖得十分厉害的康崇庆,额上全是冷汗,急忙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的回道:“回禀圣上,据那些黑衣人恶徒所言,十九亲王确实遇害了。” 闻听此言的轩辕帝,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顿时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 梁辰见轩辕帝这般样子,也不敢上前规劝,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过了好半晌,轩辕帝才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朝下一挥:“杀,都给朕杀了,给小十九陪葬。” 站满朝臣的朝堂内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开口说话,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若是十九亲王还活着,轩辕帝发飙的时候,最起码还有人能够劝得住他。 但如今十九亲王不在了,没人能够再劝阻轩辕帝,若是他发起飙来,将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杀了,也不稀奇。 下朝的时候,腿软的御史中丞康崇庆是被人搀扶着行出含元殿,他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湿了,面如死灰,就跟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其他官员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额上满是汗水,想要上前安慰康崇庆两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一个个摇头叹气,快步离开含元殿。 十九亲王的案子,能够这样落下帷幕,算是不幸之中万幸。 众人都希望赶紧料理十九亲王的后事儿,千万不要再旁生枝节! 载着轩辕帝的龙辇,行至太极殿前就戛然而止,梁辰见还未到西堂门口,便上前欲训斥车夫,为何提前停车? 结果他刚上前几步,就看到一身素衣,未着粉黛的于贤妃,带着三皇子轩辕澈,跪在前方,急忙上前施礼。 “天寒地冻,贤妃娘娘您这是何苦,请快快起身,谨慎冻坏了身子。” 梁辰说着,就伸手欲将三皇子拉起,但被于贤妃拦住。 双眼垂泪的于贤妃,朝着轩辕帝的龙辇磕头请求道:“请陛下见臣妾一面。” 刚刚在朝堂上,得知十九亲王确切死讯儿的轩辕帝,三魂七魄都离体了。 这一会儿,他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儿,坐在车内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到于贤妃的哭喊,一团怒火直冲脑瓜顶,猛地跳下车辇,大跨步奔到于贤妃面前,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抽下。 但轩辕帝看到跪在于贤妃旁边,正瞪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三皇子之时,抬起的手又无奈的垂下,但仍掩饰不住愤然的朝于贤妃冷声道:“你若胆敢替你兄长求情,朕就亲手砍了你的脑袋。” 于贤妃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急忙摇头道:“陛下息怒,臣妾不敢妄议朝堂之事儿。今日跪在此处,只是想要向圣上表明,家兄性子谦和柔顺,断不会做出这般伤天害理,谋害亲王之事儿。” 轩辕帝闻听于贤妃替自己兄长于尚安狡辩,顿时火冒三丈,抬腿就要将于贤妃踢翻在地,却被于贤妃一下子抱住了大腿。 “陛下息怒,还请谨慎自己身体,听臣妾说几句话。” 难掩怒火的轩辕帝一把将于贤妃推开,一甩龙袍:“寡人看你能说出什么大天来?” 用手拭去颊边眼泪的于贤妃,一把搂住身旁的三皇子轩辕澈,万分委屈的哽咽道:“陛下,外传家兄乃是为了臣妾孩儿,才会杀害十九亲王,陷害大皇子。但是,臣妾从未有过让三皇子抢夺储君之位的意愿,家兄更不可能为此进行谋划,还请陛下相信臣妾所说之言。” 轩辕帝没有言语,只是冷哼一声,于贤妃眼见轩辕帝浑身透着寒气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扯着三皇子就给轩辕帝磕头。 “陛下,臣妾确实不曾有过觊觎储君之位的想法。为证明臣妾之心意,臣妾愿将三皇子出嗣,过继于十九亲王为长子,继承十九亲王衣钵。” 三皇子轩辕澈虽然心智还不太成熟,但也懂得出嗣之意,急忙叫嚷起来:“不要,澈儿要当父皇的儿子,澈儿是父皇的孩子。” 轩辕帝听到于贤妃的提议,不由得眯起眼睛,怀疑道:“你可是出自真心?” 轩辕帝怀疑于贤妃这是用了以退为进的计策,好解决于氏一族眼下陷入的困境。 摆出诚恳态度的于贤妃再次给轩辕帝扣头,表情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感谢轩辕帝这些年对她与三皇子的照顾。待三皇子过继到十九亲王府后,她就在宫中修行佛法,不死不踏出自己院落半步。若是圣上不愿意看见她,也可将她送出皇宫,到尼姑庵中度过余生。 眼见于贤妃不似说假话,眉头紧蹙的轩辕帝看向哭闹不止的三皇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寡人准奏。即日起,三皇子轩辕澈为十九亲王所生长子,继承十九亲王府,封昭亲王。” 说完,轩辕帝看了一眼于贤妃:“你就在宫中留到朕百年之后,再行离去吧!” “臣妾谢圣上洪恩浩荡。” 载着轩辕帝的龙辇再次起驾远去,大太监总管梁辰看着被车辇落在后面的于贤妃搂着三皇子,还跪在冰冷的地上痛哭失声,不禁朝车辇内轻唤了一声:“陛下。” “对于三皇子来说,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儿。” 车辇悠悠飘出轩辕帝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心念一动的梁辰明白了一些什么,没再言语。 “既然于尚安已经认罪伏法,就不要为难他府上的人了。” 声音越加无力老迈的轩辕帝,神情有些恍惚,随着车辇的摇晃,他的思绪飞远。 那年春花开得特别早,先皇后拓跋兰因在花朵娇艳的园子草地上,与十九亲王踢着蹴鞠,你追我赶,玩得十分开心。 站在凉亭上的轩辕帝看着二人,心中的幸福感像是海浪一般荡漾着,不禁笑着提醒二人小心摔倒。 玩得满头是汗的拓跋兰因停下脚步,用衣袖拭去十九亲王额上的冷汗,然后二人笑着朝轩辕帝招手。 放下茶盏的轩辕帝走下凉亭,却忽然发现周围变得昏暗起来,起了昭昭雾气,急忙朝拓跋兰因与十九亲王的方向看去。 只见二人站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七窍流血,笑容诡异的朝他招手。 第512章 陌生的柳轻烟 车辇内,身体随着车子晃动的轩辕帝思绪飘远,忽然间,他看到先皇后拓跋兰因与十九亲王轩辕烊二人站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七窍流血,笑容诡异的朝他招手。 猛然惊醒的轩辕帝,被凑到他近前的大太监总管梁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在车辇中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一个恶梦。 用手帕轻轻拭去轩辕帝额上汗水的梁辰,担忧的问道:“陛下,您发恶梦了?” 过了好半晌轩辕帝才缓缓回过神来,呢喃了一句:“朕归去的时候到了。” 闻听此言的梁辰一下子就慌忙跪倒在地上:“陛下春秋鼎盛,不可因十九亲王薨逝而太多伤心。” 摆摆手的轩辕帝让梁辰起来:“朕这把年纪,也到了该去见先皇后和十九弟的时候了。能再见他们二人,朕心甚慰,你也不必难过。” 别的皇帝修仙,是为了长生不老,而轩辕帝修行,却只为能去另外一个世界与先皇后相会。 所以,面对生死,他显得十分平静! 起身的梁辰,仍旧继续劝慰轩辕帝不要为十九亲王的薨逝太过伤心,谨慎自己的身体。 露出一个笑容的轩辕帝没有再说什么,自行迈步踏入太极殿西堂。 明亮光影下的轩辕帝,身影忽然有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梁辰见了,急忙小跑两步,追上轩辕帝,搀扶其走进寝殿。 紫蘭宫,宫女倩碧将一碗银耳汤端到王贵妃面前,然后安静站立在一边。 舀了一勺银耳汤的王贵妃并没有喝下,有些失神的问道:“三皇子出宫了吗?” 宫女倩碧点头,回禀了一声“是”,王贵妃将舀着银耳汤的勺子从新放回碗中,叹了一口气。 “澈儿那孩子还小,让苍儿多照看一些王府上的事情。” “回娘娘,大皇子殿下已经在着手操办十九亲王的后事了。” 倩碧说完,劝王贵妃用一点儿银耳汤,没有什么力气的王贵妃摆摆手。 “给贤妃送去一些。虽然她现在应该非常怨恨于我,不会收下这些东西,但本宫还是想要表达一下心意。” 倩碧点头应是,退出屋子,行至门口,仍可听到屋内传出王贵妃深深的叹息声。 她家娘娘,真是太过善良了! 倩碧心内,发出一声深深的赞叹。 十六王府坊内,大皇子府的门童,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引进厅堂内。 坐在堂中上手的大皇子妃柳轻烟,轻轻放下手中碗盅,侯立在一旁的小翠儿见了,急忙道:“大皇子妃,这碗燕窝乃是大皇子亲自命厨房炖的,说您前几日受罪辛苦了,需要好好滋补一下身子。这乃是大皇子的心意,你可得喝完,不能浪费了,否则大皇子该伤心了。” 柳轻烟笑着嗔怪小翠儿一句,让她不要夸张,然后再次端起碗盅,将余下的燕窝,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 在柳轻烟用燕窝的时候,木忆荣与瑞草就静静的站立在厅堂当中,等待柳轻烟放下空了的碗盅,又用手帕拭去嘴角的汤汁之后,二人这才上前行礼。 扫视二人一眼的柳轻烟,语气寡淡的道了一句“平身”,然后问二人前来,所为何事儿? 木忆荣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眼神犀利盯着他的小翠儿,柳轻烟立刻笑道:“小翠儿虽然是奴仆,但本皇子妃待她如姐妹,木侍郎有什么话尽管说。” 再次拱手行礼的木忆荣,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他之前在追查十九亲王失踪案时,有人看到一辆马车,将疑似十九亲王的人,从孝亲王府拉到了裕景宅院。 因为知晓裕景宅院乃是大皇子妃柳轻烟的产业,所以前来询问。 扭头看向小翠儿的柳轻烟,一脸疑惑的问道:“我有这栋产业吗?” 小翠儿立刻摇头,表示从未听说过,木忆荣便提醒柳轻烟,这裕景宅院,乃是王贵妃送与柳轻烟的聘礼之一。 恍悟的柳轻烟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歉意的笑道:“本皇子妃名下的铺子宅院,全都交由府上管家打理,木侍郎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待把他唤来,你问他便好。” 柳轻烟说完,示意小翠儿就将府上管家请来,在等待的这期间,她面带担忧的关心起木忆荣与瑞草,道她听闻二人在侦办十九亲王失踪案时,皆受伤不轻,不知现在可都痊愈了? 木忆荣感谢了柳轻烟的关心,然后询问大皇子不在府上吗? 表情忽然变得哀伤的柳轻烟,一边叹气一边告诉木忆荣,大皇子去处理十九亲王的后事儿了。 说到这里,柳轻烟忽然眉头一挑,道杀害十九亲王的凶手已经被抓到,木忆荣却还来府上询问有关十九亲王失踪的事情,是不知晓御史台那边已经结案了吗? 已经结案了? 木忆荣确实是不知此事儿,出声询问道:“于尚安已经认罪了吗?” 眼角微带笑意的柳轻烟,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查案太过尽心尽力专注了,难怪会不知案件已经终结了。 她道被关押在司狱司大牢里面的证人,已经举证于尚安就是在幕后指使他们掳走十九亲王,并将其杀害的凶手。 于尚安也在御史台提供的证词上签字画押,承认了自己指使豢养在府上的死士,杀害十九亲王,嫁祸大皇子。以及命其等袭击大理寺官差、毒杀欢香楼青嫣等等罪行。 昨日,也就是在几个时辰之前的司狱司衙门公堂上,好似斗鸡一般的于尚安矢口否认杀人之事儿,并将当时在堂内问案之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还险些揪光垂珠的头发,打得那查尔流鼻血。怎么才过了一晚上,他竟然就肯乖乖的承认自己的罪名? 御史中丞康崇庆不可能会对于尚安用刑,那么,他是用了什么手法,令于尚安乖乖认了这砍脑袋、灭九族的罪? “侍郎大人应该也不知晓,贤妃娘娘亲自跪求当今圣上,让三皇子出嗣,过继给薨逝的十九亲王做长子。从今往后,这燕周便只有两位皇子,再也没有什么三皇子了。” 柳轻烟说话的语气中,有着隐藏不住的笑意,木忆荣盯着柳轻烟看了许久,没有做声。 明显心情变得很好的柳轻烟,不禁开始称赞当今圣上仁慈,于尚安虽然杀害了当今圣上最疼爱的胞弟,但还是下命放过了于氏一族,真是千古难逢的仁慈之君。 一直盯着柳轻烟的木忆荣,忽然感觉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柳轻烟是那么的陌生,与从小在他家隔壁长大的柳轻烟,简直判若两人。 就像是,灵魂被人调换了一般! 第513章 改朝换代的脚步 审视柳轻烟的木忆荣,感觉眼前站着的柳轻烟是那样的陌生,与他从前所认识的那个隔壁性子羞涩的柳府千金,是那么的不同,简直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在他记忆当中的隔壁柳府千金很少出门,据说才华很好,写得一手好看的字儿,容貌也是十分的出色,乃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 木忆荣没有欣赏过柳轻烟的书法,但因住在隔壁,偶尔也会碰面,确实模样十分可人。 只是柳轻烟每一次出门,皆是随同母亲上街挑选首饰布料等物,或是随同母亲去参加其他官员人家的府宴,从未见她单独出过门。 但她后来,竟然大晚上邀约瑞草一同前往欢香楼这种地方,十分的出人意料! 之前木忆荣有听闻这位柳府千金身体欠安,有很长一段时间淡出众人视线,而就在木忆荣都快忘记隔壁有这么一位千金小姐时,忽闻柳轻烟噩耗,不禁为其年华早逝而感到惋惜。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再次与柳轻烟相见时,是那么的戏剧性! 于惊马前将柳轻烟护在怀中的木忆荣,只是本能的救人,并未多想。 但当他看到怀中女子,仰头用一双明亮得过分的眼睛盯着他看时,木忆荣感觉柳轻烟的眼中似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得他浑身十分的不自在。 从前,他从未在柳轻烟那双羞涩的眼睛中,看到过如此锋锐的光芒! 现如今仔细想想,忽然死而复生的柳轻烟,身上有着太多较之从前不同的诡异古怪之处。 同样感觉现在的柳轻烟有些怪异的瑞草,隐隐看到柳轻烟的身上,好似弥漫出非常淡薄的迷雾,令她越来越看不清柳轻烟这个人。 听到三皇子出嗣的木忆荣,算是明白了于尚安为什么会痛快的承认罪行了。 三皇子倒了,没有人再能够护佑于氏一族,只有他承担下所有罪行,方可保全于府上下。 眸光变得深远木忆荣,现在终于体会到,麒麟山山神说的更朝换代脚步了。 剩下势力旗鼓相当的大皇子与二皇子,不知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也不知,在接下来的争斗之中,又要有多少人像于尚安一般,付出生命的代价? 还好,他们木府从不参与党政,从不做昧良心的勾当,应该在这场动荡之中,能够平安无事的保全自身。 另有感悟的瑞草,忽然心生一种感觉,她的劫数,正在随着燕周皇权的动荡,一步步朝她逼近。 过了好一会儿,大皇子府繁忙的管家被小翠儿请了过来,他行进厅堂内,朝坐在上首的柳轻烟施礼之后,又与木忆荣二人见礼。 端起茶盏的柳轻烟,用十分淡然的语气告知大皇子府管家,木忆荣二人是来询问裕景宅院的事情。 大皇子府管家闻言思索了好一阵子,才不太确定的表示,大皇子府上似乎并没有这处产业。 放下茶盏的柳轻烟,好心的提醒官家,道裕景宅院乃是她母妃王贵妃,送与她的聘礼之一。 恍然的管家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即告知木忆荣二人,那宅院他还并未接手管理,现今应该还是由贵妃娘娘在打理,木忆荣若是有关那个宅院的什么事情要问,不妨去宫中拜访贵妃娘娘。 不过,像是这种产业问题,贵妃娘娘也都是交给底下的人处理,她应该也不会知晓什么。 柳轻烟认同的点头,道宅子空了那么久,被人私自撬开借用,即使她这主人,也是不会知晓。 反正柳轻烟的结论与大皇子府管家一样,就算木忆荣二人入宫中拜访贵妃娘娘,恐也是无功而返。 木忆荣闻言站起身,感谢了柳轻烟的解答,然后告辞。 站在大皇子府门外,瑞草问木忆荣有何打算? 十九亲王的失踪案已经结案,认罪伏法的凶手于尚安被判了斩立决,三日后就要行刑。 大皇子已经着手在处理薨逝的十九亲王丧葬相关事情,案件看似圆满的解决了,但是木忆荣的心里面,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 反正他就是无法轻易相信,十九亲王已经薨逝了。 还有,于尚安这个凶手,真的就是黑衣人老七他们口中的那位幕后大人吗? 瑞草心里也是有些不太舒服,觉得这宗案件表面看上去已经完全调查清楚始末,但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下面,真相并没有真正的浮出水面。 或者说,真相只有一半儿浮出了水面! 毛狻提供的这个线索,正如柳轻烟所说的一般,木忆荣二人即使入宫求见王贵妃询问之后,得到的答案肯定也是一问三不知。 若想继续揪住这个线索不放,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裕景宅院的周围,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裕景宅院内的动静。 木忆荣和瑞草都是那种不愿轻易放弃的人,二人揪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不放,前往了大宁坊进行走访。 与裕景宅院临近的几处宅院,有好几家也是空着的,闲置没有人居住。 基本上都为皇亲国戚所拥有,宅子很大,出租价格昂贵,一般人租住不起。 而主人又不愿意将宅子进行贩卖,也不愿经商,便闲置下来。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转了一圈打听下来,就只询问到了两三户有人居住的院子。 而这些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摇头表示不知,道那些宅院一到晚上并不掌灯,漆黑一片,大家通常没事儿都不会去那里转悠。 走访无果,不过木忆荣与瑞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裕景宅院附近明明还有几处宅院无人居住。那么,黑衣人为何偏偏选中了在柳轻烟名下的裕景宅院,藏匿十九亲王? 难不成是用了点兵点将的方法,选中了哪个就算哪个? 负手站立在寒风中的木忆荣与瑞草,凝视着眼前静悄悄毫无生气的裕景宅院,陷入深思。 追查走进了死胡同,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需要重新回到案件的起点,再次开始从头进行调查,寻找其他的线索。 十九亲王于戏台上表演这件事情,欢香楼的青嫣告知了于尚安,那么,她就不会告知其他人吗? 为青嫣作画的那个人,给她送同心结,或是她要送同心结的那个人,是否也与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有关? 而那个人,是否就是大皇子?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14章 木忆星受伤 王贵妃身份尊贵,且十九亲王的案件已经结案,木忆荣与瑞草不好入宫打扰王贵妃。 毛狻提供的裕景宅院这条线索,算是无疾而终了! 不过性子有些执拗的木忆荣与瑞草,还是不肯就这样轻易放弃,他们打算从新回到起点,从新再次认真的思索一下十九亲王的这起失踪案。 欢香楼的青嫣,是这起案件中的关键人物,牵扯出了很多条线索。 其中一条线索是有关青嫣的感情问题,可能牵扯到大皇子,甚至还涉及到欢香楼春香之死,木忆荣认为有必要将这条线路调查清楚。 赞同木忆荣想法的瑞草点头,道之前他们调查冰鉴藏尸案时,最初拟定的嫌疑人出现了好几个,在调查中,分岔路也出现了好几条。 但当案件调查到最后时,就会发现所有的路线,都会最终交集在一起,通往同一个方向。 十九亲王失踪案在调查之初,就只出现了一条查寻之路。现今,他们应该再尝试找找其他的路。 若是这一次调查的线索,最后通往的也是于尚安的那条线,就无需怀疑,于尚安就是主导十九亲王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若是查到了不同的凶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最起码,他们可以知晓十九亲王真正的死因,令自己心安的同时,也算尽了朋友道义,不愧对身上这身儿官服。 而且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今日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最终能够替十九亲王伸冤报仇。 意见达成一致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再次站在了欢香楼门口,欲再对已经死去的青嫣,进行一次详细的调查。 但二人还未跨进欢香楼大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满头大汗,神情慌张的木府小厮来喜,说是传大夫人的命令,让二人赶紧回府上一趟。 木忆荣眼见来喜这副焦急模样,顿时紧张起来,忙问来喜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少爷二少爷他受伤了。” “木忆星受伤了,怎么受伤的?伤得严重吗?” 听到木忆星受伤,木忆荣的声音都拔高了,焦急又慌乱的询问道。 大口喘气的来喜摇头,道他也不知道木忆星怎么会受伤,是被好心人用板车拉回来的,看上去伤的不轻,已经请了大夫前来医治。 之前在黑衣人身上吃过大亏的木忆荣,担心那伙儿好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黑衣人对木府进行报复,怀疑木忆星的手上可能与其等有关,便不再追问,忙拉着瑞草跳上马车,匆匆赶回木府。 马车抵达木府大门口处还未停稳,心内焦躁不安的木忆荣与瑞草就着急忙慌的跳下马车,快速的穿过前院厅堂,直奔后院木忆星居住的院子。 木忆星居住的院子不太大,院中挤满了人,一个个脚步慌乱,进进出出,面带焦急不安之色,时而有打不起精神的下人撞在了一起。 当下人们看到木忆荣与瑞草奔进院内,匆匆行礼之后,又各自忙碌起来。 之前木忆荣受伤,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时候,木府上下也是这般忙乱。 瑞草眼见这种情况,不由得暗暗为木忆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受伤轻重,是否也像木忆荣一般,差点儿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脚步匆匆都快要飞起来的木忆荣与瑞草,一脸凝重担忧的奔进木忆星的卧室,然后就看到大夫人唐氏与木老夫人都坐在床边,正在逼躺在床上的木忆星喝苦汤药。 眼见木忆星似受伤不严重,木忆荣与瑞草这才皆松了一口气,三两步奔到床榻边,问木忆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自己大哥,木忆星立刻求救的冲木忆荣喊道:“大哥,你快来劝劝祖母和母亲,不要逼我喝这苦得要人命的鬼汤药,我真的没事儿。但若是喝下这碗黑乎乎的鬼东西,我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听到木忆星这话,大夫人唐氏气得立刻抬起手,想要抽木忆星的脑袋,但想到他受伤了,便收回手。 眼见木忆星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十分不错,木忆荣忍不住调侃木忆星,问他的那个飞鹰社是不是接了什么抓奸的不体统案件,被人家给打了? 撇嘴的木忆星让木忆荣少看不起人,他们飞鹰社做的可是帮人排忧解难的正儿八经买卖。说着,他忽然一下子猛地从床上跳下,一把扯住木忆荣就要往外走。 “你这死孩子要做什么?” 被木忆星吓了一跳的大夫人唐氏,把官家夫人的体统都丢到了一边,抄起鸡毛掸子就要抽木忆星。 同样一脸紧张的木老夫人,也是焦急的问木忆星这都受伤了,还要去哪里瞎嘚瑟作妖儿? 见自己母亲和祖母拦着自己不让出去,木忆星立刻伸伸胳膊踢踢腿,表演了一套十分滑稽的花拳绣腿,道他身体已经无碍了,想要和他大哥说点儿事情,让她母亲和祖母不要担心。 听到有木忆荣跟着木忆星,大夫人唐氏和木老夫人这才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仍旧不忘叮咛木忆星,不要扯着他大哥做一些不像话的事情,也不许在外面惹事儿。 木忆星十分敷衍的应了一声,扯着他大哥木忆荣,快步奔出房门。 通常木忆星若是见到瑞草与木忆荣在一起,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哥从瑞草身边挤开,然后笑嘻嘻的同瑞草打招呼、套近乎。 然而刚刚,木忆星一心只扑在他大哥的身上,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瑞草的存在,这令瑞草不禁皱起眉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瑞草的心头涌出一丝不太好的感觉,急忙追上扯着木忆荣奔出去的木忆星兄弟二人。 同样,留在屋内的大夫人唐氏也心有不安的看向木老夫人:“娘,我怎么莫名感觉有些心慌。” “鸟儿大了都会离巢,就让他们振翅去翱翔吧!木府有我这个老家伙儿坐镇,你不用太担心!” 被木忆星扯着奔出木府朱漆大门的木忆荣,官帽都险些掉落下来,他一把甩开木忆星的手,沉下脸对木忆星道:“刚才有母亲和祖母在,我没问你。现在说吧,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儿?” 表情也一下子变得紧张的木忆星,急忙示意他哥说话小点儿声,然后警戒的环视四周之后,压低声音道:“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木忆星很少唤木忆荣“哥”,通常只有他在闯祸之后,需要木忆荣帮忙解决时,就会厚着脸皮,嬉皮笑脸的一声声唤木忆荣“哥”。 所以,每当木忆荣听到木忆星唤他哥时,都不由得眼皮一跳,心知木忆星这家伙,肯定是又闯祸了。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15章 发疯的阿宇 “见谁?” 听到木忆荣询问自己要带他去见谁的木忆星,并没有回答他大哥木忆荣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的让木忆荣跟着他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很少见木忆星这般认真又神秘的样子,木忆荣再次整肃表情,询问木忆星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木忆星就是死活不肯说,扯着木忆荣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面钻,说是不能坐马车,以防被人跟踪。 木忆荣问他有谁在跟踪他,是不是之前打他的人? 是不是身穿黑衣的黑衣人? 木忆星摇头,道不是什么黑衣人,让木忆荣不要吵,跟着他去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再多做解释,扯着木忆荣穿街过巷,尽是挑安静隐蔽的地方穿行。 瑞草虽然心中有所好奇,但也没有多问,一直在后面跟着兄弟两个,并且警戒四周,看是否有人跟踪他们。 木忆星与鲁佑还有常欢三人开的飞鹰社在太平坊,临近皇城含光门,但木忆星扯着木忆荣前往的方向并非是向北,而是向着东南的方向移动。 眼看着,前方就是丰安坊,木忆星忽然停下了脚步,躲在一颗大树后,探头探脑的朝斜前方张望。 顺着木忆星的视线望过去,木忆荣看到几个头戴毡帽,身穿毛皮短袄,腰间鼓鼓囊囊似别了武器的男子,正站在街口四处张望。 “他们是什么人?” 木忆荣拧眉,小声询问木忆星,木忆星却是摇头表示不知,然后转身,带着木忆荣他们悄悄的绕到旁边的巷子,来到丰安坊没有设置大门的坊墙角落处,示意木忆荣二人跳进去。 有种上了贼船只能跟贼走感觉的木忆荣,没好气的瞪了木忆星一眼之后,一个纵身,跳了过去。 没有木忆荣这种本事的木忆星,只能费力的双手攀到墙上,双腿不停的踢蹬坊墙借力,想要翻过去。 但他费了半天力气,也未能骑到墙上,正要开口向先跳过去的他大哥木忆荣求助时,顿觉后背衣服被人一把抓住,以为是之前袭击他的人抓住了他,急忙吓得扭过头。 面无表情的瑞草,一手拎着满脸惊恐的木忆星,飞身跃到了丰安坊内。 松了一口气的木忆星这才发现,自己神经高度紧张,完全忽略了瑞草的存在,忙陪着笑脸感谢了瑞草的帮忙。 眼见木忆星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又要往瑞草近前凑,没好气的木忆荣立刻踢了木忆星小腿肚子一脚,让他赶紧老实交代,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马上就知道了。” 木忆星说完这句话,示意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猫腰贴墙,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再一次在前方带路。 木忆星引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七弯八拐,兜兜转转,翻进了一家小院的后墙。 这家小院十分安静,是个普通民宅,不太大,前后有院,中间三间大瓦房,伙房和柴房全都在后院,旁边还有个小跨院。 木忆荣快速打量了一眼后院,伙房没有烟火,柴房木门紧闭,不似有人在这里生火做饭的迹象。 即使进入到了安静无人的院内,木忆星仍旧在保持警戒,贴着墙根儿,像只上锅台偷油喝的小老鼠一般,小心翼翼的行到最左侧房屋的后门处,上前透过窗子,朝内张望。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紧跟着上前,还未从窗户朝内探看,就见木忆星伸出手,在厚重木质房门上,敲了两重三轻,一共五下。 屋内核对暗号的人,等了一息间之后,“吱呀”一声将门敞开一条缝隙,从里面露出一双一眼。 眼皮堆积厚厚脂肪,肿眼泡的鲁佑在看清木忆星三人后,立刻笑着将房门彻底敞开。待将三人迎进屋内后,他立刻警戒的环视了后院一眼之后,快速的关上房门,插上插销儿。 走进屋内的木忆荣,正欲环视打量四周,忽然旁边有道身影,猛地朝他扑来。 眼角余光看到有寒光逼近的木忆荣,还未有所动作,跟在他身后的瑞草便已出手,一把扼住袭击木忆荣之人的手腕。 “当”的一声,一把匕首掉落在地上,被木忆荣抬脚踢到一边。 “阿宇,你这是在做什么?” 惊叫出声的木忆星急忙上前,与鲁佑一起将暴起袭击木忆荣的阿宇按回椅子上。 浑身是血,一条腿绑着夹板的阿宇,好似被人抢走了孩子的母熊,嗷嗷怪叫着,拼命不断的挣扎着,面目狰狞的想要再次扑向木忆荣。 一脸疑惑的木忆荣,看向快要按不住阿宇的木忆星:“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要找你。” 木忆星说着,瞪向还在不断叫嚷着要杀掉木忆荣的阿宇,没好气道:“你是怎么回事儿,脑子进水了吗。不是你让我寻我大哥木忆荣来的吗,怎么突然弄这一出儿。你是不认识他了吗?” 阿宇只是拼命的挣扎,用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木忆荣。 没能得到暴躁阿宇回答的木忆星,忽然有所恍悟:“你这家伙,该不是让我找我大哥来,就是为了要杀了他吧?” 阿宇仍旧没有回答,嘴里不停的叫嚷着要杀了木忆荣,情绪非常的激动。 快速上下扫阿宇一眼的瑞草,悄声问木忆荣:“他这是失心疯了?” 阿宇双眼赤红,面目扭曲狰狞,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确实有些像精神失常。 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的木忆荣,猛地伸出手,一掌击在阿宇的脖子上。 暴跳如雷的阿宇立刻身子一软,瘫在椅子内昏了过去,手里端着一碗安神汤的常欢,急忙捏住阿宇的下巴,开始给其强行灌药。 身上全是泥土和血迹的木忆星急忙上前帮忙,又被渐了一身的汤药,衣服脏得不能再脏了。 灌完安神汤的木忆星,抬手拭去额上的汗水,正要缓口气,就被他哥一下子揪住了耳朵。 “哥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耳朵要掉了。” 将木忆星扯到一边的木忆荣,面色难看的瞪着木忆星,问他阿宇是如何受的伤,他到底闯了什么祸事儿? 揉着耳朵的木忆星表示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道今日天刚亮,他和鲁佑常欢三人到飞鹰社开门做生意,结果一打开院门,就看到有个人,好似血葫芦一般躺在院子里面,昏死了过去。 三人急忙将其抬回房间,给其灌了一口热水之后,那人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人自称阿宇,求木忆星三人帮他去将大理寺的木忆荣木侍郎请来这里。 听到自己大哥的名字,木忆星立刻警戒的问阿宇,找他大哥做什么? 第516章 少年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浑身是血,断了一条腿的阿宇,在机缘巧合之下跳进了飞鹰社的院子,被木忆星三人救起,然后他拜托木忆星帮忙将大理寺侍郎木忆荣请来。 听到自己大哥的名字,木忆星立刻警惕的问阿宇找木忆荣做什么? 阿宇道他乃是木忆荣的朋友,遇到仇家追杀,请求帮助。 扫视一眼阿宇身上的伤,多了一个心眼儿的木忆星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儿,而是先询问阿宇的仇家是谁,为何不去报官,寻求官府的帮助,而是要找木忆荣? 脸上全是血污的阿宇,按着自己受伤的腿,痛得频频皱眉,在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才告知木忆星三人,追杀他的仇人跟着他来到了附近,他若是出去,一定会被杀掉,所以才会寻求木忆星帮忙。 还有,官府根本不会管江湖上的恩怨。而且,就算官府能保障他一时的安全,但那些仇家却不会离开,定会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等到官府的人离开之后,剩下他独自一人之时,定还会来取他的性命。 而木忆荣乃是他的朋友,还是大理寺的官差,一定会帮他想办法解决掉追杀他的仇家。 说完这些话的阿宇,眼见木忆星仍旧是一脸犹豫之色,便踉跄着站起身,面容严肃的表示,他进来这里多时,此地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得离开,不希望连累木忆星三人。 心中有些侠客梦想的木忆星一把将阿宇按住,道他拖着一条断腿,能够跑到哪里去。出了门,还不得被仇家给逮了去。 说着,他看向鲁佑,问鲁佑家不是在很多坊内都有闲置的空屋子吗,找一处安静隐蔽的地方,先让阿宇去那里藏着,然后他把他大哥木忆荣带去那里。 听到木忆星称呼木忆荣为大哥,阿宇微微一愣,随后十分感激的拱手,道等他大仇得报之后,再来感谢木忆星这份儿恩情。 拍着胸脯向阿宇做出保证的木忆星道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且阿宇既然是他大哥的朋友,那也就是他的朋友。朋友落难,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眼见还未搞清楚这个阿宇的具体身份,木忆星就已经大包大揽的允下承诺,微微蹙眉的常欢立刻将木忆星拉到一边,提醒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 鲁佑也十分认同常欢所言,道他们还不知这个阿宇所言是否为真,不应该贸然的将木忆星的大哥木忆荣牵扯进来。 哼了一声的木忆星问二人是不是胆小害怕了,若是害怕了可以退出这事儿,他一个人带着阿宇去找他大哥。 常欢与鲁佑被木忆星这话给气到了,一人捶了木忆星肚子一拳,让他少嚣张装逼。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常欢让木忆星多长几个心眼儿,提高警惕,不要别人随便说什么都相信。 不过,既然这个自称阿宇的人表明了要找木忆星大哥木忆荣,这事儿不管好坏,都是知会木忆荣一声才对。 翻了一个白眼儿的木忆星道反正还是要去找他大哥,那常欢二人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没好气儿的常欢用看傻子的目光狠狠瞪了木忆星一眼:“我的意思是让你提高警惕,不要冒失行事儿,若是遇到什么不妥,赶紧逃跑,别拿自己的一条小命儿开玩笑。” 咧嘴露出两个小虎牙的木忆星,笑着勾住常欢和鲁佑的脖子:“好兄弟,还是你们最在乎我。” 嫌肉麻的常欢一把将木忆星推开,道了一句“我不好这一口儿”,然后再次表情严肃的示意木忆星看下阿宇身上的伤,不要心存侥幸,以免自己也落得这样一般的下场。 点头表示会将常欢二人叮咛之话放在心上的木忆星,还是太大意了,他在离开飞鹰社之后,也不知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当街就给了他后脑勺来了一闷棍儿,直接把他给打晕了过去。 还好,木忆星最近因为捣鼓那个飞鹰社,帮助不少人完成各种奇葩任务,因此很多人都知晓了他是木府的二少爷。 眼见他昏倒在大街上,立刻有好心人用板车将他拉回木府,但也自然少不了讨要了一些赏钱。 就在木忆星被击昏的时候,有人以不太友善的方式光临了飞鹰社,还好心思缜密的常欢早已经在木忆星离开飞鹰社之前,就与鲁佑二人将阿宇提前带走了。 木忆荣听到木忆星的讲述,问他可有看到,袭击他的人是谁? 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的木忆星,忽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感觉有些头晕想吐。 看出木忆星不适的瑞草,给他递了一杯热水,让他喝了之后躺一会儿,道这是脑袋受到震荡的后遗症,需要安静休息才行。 正欲再次摇头的木忆星改成了摆手,说他自己这些都是小问题,得先解决阿宇的事情。 木忆荣问木忆星,阿宇可有同他讲,这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先与阿宇分别了的木忆星并不知晓阿宇遭遇了什么,但是阿宇在到了丰安坊这个小院之后,心眼儿多的常欢拿出了他在妓馆与姑娘们聊天打探消息的技巧,从阿宇的口中打探出来了一些消息。 阿宇告诉常欢,他父亲在京城开振兴镖局,大概一月之前,大理石侍郎木忆荣与瑞草女亭长二人,带着欢香楼的前任老鸨徐妈妈来到振兴镖局托镖。 之前,二皇子曾经委托振兴镖局走镖,结果被江湖匪类竹君一伙儿劫镖,还杀伤了振兴镖局的镖师。 因此,二皇子在幕僚江清河的建议下,将劫镖案交给大理寺木侍郎接手调查。 也因此,阿宇父子与木忆荣和瑞草二人相识。 所以,当木忆荣二人找上门托镖的时候,念着木忆荣以往帮忙振兴镖局伸冤,积极破案的恩情之上,阿宇的父亲火大叔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了木忆荣的拜托。 之后,火大叔联络了上京城另外一个镖局,久昌镖局,与镖头晁冷进行了商谈。 本来,镖局彼此间合作押镖,是以出镖人数多少进行分账。 但这笔买卖是火大叔拉来的,所以最终商定以四六分账的形势,久昌镖局占大头儿。 因为振兴镖局这边的镖师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了火大叔与阿宇父子二人。 出于无奈,此番出镖,火大叔父子二人不得不再次一起披挂上阵。而久昌镖局这边,则是出了包括镖头晁冷在内的八名镖师,随同火大叔父子二人,一共十人,一同押镖前往徐妈妈的老家江南东道的池州秋浦。 因为知晓押送的东西全都是徐妈妈大半辈子在欢香楼积攒下的贵重物品,火大叔与久昌镖局的镖头晁冷在行镖的一路上一直都十分小心谨慎的戒备着,以防遇到路匪山贼。 不过还好,一路似乎有老天爷保佑,除了风餐露宿,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情,但这也并未令火大叔等人放松警惕。 时间斗转星移,火大叔一行人脚程很快的就到了池州城,在城内歇脚了片刻之后,就立刻启程,赶往秋浦县。 临近家乡,徐妈妈心中感慨万千,道少年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也不知儿时的玩伴,曾经的左邻右里,可还认识她否? 兴许,就连她的家人,都认不出来她了吧! 第517章 徐妈妈向往的生活 临近秋浦县,徐妈妈泛起乡愁,道少年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也不知儿时的玩伴儿,曾经的左邻右舍,以及那些亲戚朋友,可还能认出她来? 爱说爱笑,性子豪迈的火大叔立刻笑着安慰徐妈妈,道她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落叶归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莫要有这些伤怀。 说着,火大叔就顺口问了徐妈妈一句,她在家乡还有什么亲人? 闻言陷入沉思很久的徐妈妈,道她这个岁数,父母已逝,不知年长的兄长和姐姐,可还有存世的? 还有,她虽然有几个弟弟妹妹,但是当初她被卖给人牙子的那个时候,家乡收成不好,想来应该也都饿死得差不多了,不知还能幸存几个留在故乡! 大半生颠沛流离徐妈妈也是个命苦之人,火大叔劝其想开一些,就算没有亲人了,回到从小生活的这片土地,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且徐妈妈现在有钱了,模样还算过得去,再寻一个年龄合适,性子相投的老伴儿一起度过余生,也算是圆满了。 徐妈妈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腼腆的一笑,道她也正有这个打算。顺便出资建设一下家乡,毕竟,她对老家这片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 久昌镖头晁冷也道徐妈妈想得对,她受了大半辈子的苦,以后想要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点了点头的徐妈妈道上了岁数以后,她最想过上含饴弄孙,承欢膝下的生活。 虽然,现在她不太可能自己生儿子了,但可以找一个有儿孙的老伴儿,她会将对方的儿孙,当成自己的儿孙一般对待。 徐妈妈自从小时候被卖给人牙子之后,从未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 最开始的时候,她入了杂耍班子学艺卖艺,但因为手脚笨,总是搞砸表演,就被一个杂耍班子卖到另外一个杂耍班子,如此反反复复,她也不知道跟了多少个班子街头卖艺。 后来她学聪明了,既然手脚笨,练不灵活,那她就锻炼嘴皮子。 渐渐变得能说会道的徐妈妈,哄得杂耍班子的班主十分开心,班主不再让她表演难度高,消耗体力的杂技,而是请妓馆的姑娘,教徐妈妈弹琴卖唱。 天生有一副好歌喉的徐妈妈,学起弹琴来也是得心应手,很快就有了一些名气。 但徐妈妈不知道,班主可不是好心培养她,而是打着别的主意。 被卖进妓馆的徐妈妈哭得天昏地暗,也曾想过自杀。可是,她死了,又有谁会可怜她? 留什么清白在人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 向自己命运低下头的徐妈妈,开始在满是女人的青楼里面步步为营,一步步走到上京城最大最红的妓馆欢香楼,成为了那里首屈一指的老鸨。 含着自己辛酸史的徐妈妈拼搏了大半辈子,最终还是想要做一个正常的女人,过平凡的日子,度过余生。 天性善良火大叔道徐妈妈所想的都会实现,久昌镖头晁冷也是这样认为,然而久昌镖局的一位镖师却是提醒徐妈妈不要太天真,轻易相信别人。 像是这些偏远小县城,可不似在上京城生活的那些人们一般思想开放,都十分的保守。 徐妈妈日后若是找一个有儿孙的后老伴儿,那家的儿孙在知晓徐妈妈有钱后,一定会好似水蛭一般吸光徐妈妈所有的血肉,渣儿都不剩。然后,将再也没有任何价值的徐妈妈扫地出门,绝对不会伺候徐妈妈生老病死,反正又不是自己亲妈。 火大叔与晁冷闻言,立刻让这个叫外号叫“财迷“的镖师不要吓唬徐妈妈,世上哪里会存在那么坏的人。 哼了一声的财迷,道火大叔与晁冷的家庭都太幸福美满了,不知道有些夫妻间虽然同床共枕,但各自怀揣两个心思儿,彼此算计着过日子。有的甚至为了钱财,或是子女养育方面的问题大打出手,还有弑夫杀妻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 他就曾经听闻,有个女子为了与情夫偷情不被发现,就将自己的丈夫给杀了,埋在床铺下,然后还恬不知耻的与情夫就在那张床上苟合,都没人发现。 而且那女子,还毒哑了自己的女儿,以免她出去乱说话,甚至还将女儿用链子锁起来,像是拴狗一般关在柴房里面。 不过还好苍天有眼,那对儿奸夫糟了报应,暴毙在家中。 邻居闻到臭味儿报官之后,官府在屋内坍塌的床上发现已经死去多时,高度**的奸夫二人尸体,以及坍塌的床榻下漏出来的相公尸体。 这也是心狠,为了令死去的相公无法到地府告她的恶状,竟然将其相公的舌头剪了,一对儿眼珠子也挖了下来,把前去查看的官差都给镇住了,道其侦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灭绝人性的案件。 语气有些阴森的财迷,很会渲染气氛,听得众人全都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火大叔与夫人感情甚笃,阿宇也十分懂事儿,家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可令火大叔操心的事情。 久昌镖局镖头晁冷虽然结婚七载有余,但是与娇妻仍旧如新婚一般,夜晚相拥而眠,亲密得不得了。 交丝结龙凤,镂彩织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晁冷现在的身上,至今还带着与妻子新婚当日缔结连理时结的一寸“同心缕”,时不时就在想念妻子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好似妻子就在身边一样。 因此,之前财迷还曾经借此提醒阿宇,日后娶妻,切不可似他晁冷叔叔这般惧内,实在丢男人的脸。 徐妈妈有些被财迷的话唬住了,火大叔笑着劝徐妈妈不用担心,天下即有相互算计的夫妇,也有彼此敬慕的夫妻,不能一概而论。 要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只要相处一段日子之后,定能了解对方和对方的家庭。 徐妈妈在看人这方面确实有独到眼光,她安心了不少,笑着感谢火大叔和晁冷他们这一路上的悉心照顾,等到了秋浦,她一定请大家大吃一顿,然后镖银翻倍。 第518章 山贼 托镖之初,混迹欢场多年的老油条徐妈妈有所顾忌,不敢让火大叔等人知晓她真的很有钱。 但在与火大叔等人相处多日之后,了解到镖队这一行人都很不错,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之后,敞开心扉的徐妈妈开始与火大叔等人真心相交。 如今,马上就要到老家秋浦县了,徐妈妈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一时开心,也大方了一回。 财迷闻听薪酬翻倍,立刻笑裂开了嘴,问晁冷这个镖头,他们这些镖师的工钱,是不是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豪气的晁冷立刻表示没有问题,阿宇见了,立刻也冲父亲火大叔嚷着要涨零花钱。 拍着拍了拍阿宇脑袋的火大叔,道阿宇的银子他都帮阿宇攒了起来,好留着将来给阿宇娶老婆用。 听到这话,大家全都不禁哈哈大笑出声,只有阿宇一人闹了一个大红脸,道他才不要娶什么老婆。 然后谁都没有想到,欢快的气氛定格在了这笑声当中,休整之后准备出发继续赶路的镖队,预备在天黑之前就能到达秋浦县,结果在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山贼。 突然冒出来的山贼,似乎已经埋伏多时,看到火大叔等人的镖队之时,就连开场白都没有说一句,直接动手,开始杀人越货。 一般的山贼,以劫走镖银货物为主,然而这些穿兽皮大袄,头戴毡帽的山贼,却是不着急劫走镖银,而专注击杀火大叔等人。 凶狠出手击杀火大叔等人的山贼,也不似那些以杀人为乐的嗜血山贼,没有任何开心取乐的样子,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死神,在收割该死之人的性命一般,目的十分明确,摆明了就是要他们的性命来的。 且这伙儿山贼的功夫都十分了得,杀得火大叔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当即就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火大叔等人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开始集结反击,但已经吃了一个大亏。 火大叔与阿宇二人护着手无缚鸡之力,明显被吓坏了的徐妈妈,在久昌镖局镖头晁冷的掩护下,朝着外围冲杀。 镖队人数较少,大家尽量靠拢,相互照应,想方设法想要突破包围,还要尽量保持队伍不被冲散。 然而,这伙儿突然冒出来的山贼人狠话不多,闷着头发动猛击,出手十分狠毒,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几名镖师痛叫一声,倒地不起。 山贼难缠,火大叔等人一时无法逃脱,便让阿宇带上徐妈妈先走。 阿宇不肯,要留下战斗,但被他父亲吼了一声后才清醒过来。 他战斗力不高,而不会武功的徐妈妈只会拖后腿,若是他能够保护徐妈妈先行离开,放开手脚厮杀的火大叔等人更容易脱身。 说了一句在池州城见的阿宇,一把抓住了徐妈妈的手腕,转身欲走,但却被几名山贼拦住了去路。 这群山贼像是贪心的渔夫,想要一网打尽河里面所有的鱼,无论大小,不肯放走任何一条。 眼见这般情况,火大叔与晁冷立刻绕到阿宇身前,替他杀开一条血路。 火大叔与久昌镖局的镖头晁冷二人的功夫最高,全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此时二人若是倒下,他们镖队的所有人就都得交代在这里。 寡不敌众,护着徐妈妈的阿宇眼睁睁看着久昌镖局的镖师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急得他直跺脚,扯着徐妈妈左躲右闪,试图冲出包围圈。 但因徐妈妈脚步凌乱,跑得非常慢,几次三番眼看着要冲出包围圈,但都又被山贼及时围堵拦住,记得阿宇忍不住对山贼破口大骂。 久昌镖局的镖头晁冷,双眼都杀红了,但仍旧无法扭转战局。 似乎早已经注定了结果,久昌镖局镖头晁冷最终也跪在了血泊之中,虽然倔强的不肯倒下,但被个只有一只耳朵,打扮很像是山贼头目的男人一脚踢在后心,最终也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一只耳的山贼头目眼见倒地的晁冷手中紧紧握着一个荷包,弯腰想要掰开晁冷的手,却没能成功。 他不禁蹙眉,猛地抬起手,一刀砍下。 朝着晁冷尸体啐了一口的山贼头目,再次弯腰抓起晁冷的断臂,从其手中抠出荷包打开。 在看到里面只是用一根红绳儿缠着的两缕头发,而并非是贵重之物后,山贼头子将荷包狠狠的砸在晁冷死不瞑目的脸上,再次啐了一口。 拼死护着徐妈妈和阿宇的火大叔,眼见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只好咬咬牙,让阿宇什么都不要管了,一个人先跑,跑到附近的县城去求救。 双眼流泪的阿宇哭着摇头,不肯离开,但被满脸是血的久昌镖局的镖师财迷一把推出包围圈,并朝他大喊,让他赶紧逃命。 倒退着跌出包围圈的阿宇,最后看到的场面是山贼的数柄钢刀狠狠的砍在镖师财迷的身上,然后财迷倒在了血泊当中,而火大叔接替了财迷的位置,拼命挡住想要追赶阿宇的山贼。 不断飞溅起的鲜血,刺痛了阿宇的眼睛,也模糊了他的双眼。 用力咬牙的阿宇,用衣袖猛地抹去泪水,然后快速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前方不停的玩命儿飞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都黑了下来,躲进树林里面的阿宇,累得再也跑不动了,像是一条死狗一般倒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阿宇最后看到火大叔的那一幕,深深的刻进他的心里面,他知晓,自己的父亲凶多吉少,恐怕是活不了了。 只是阿宇想不明白,这一路上,押镖都十分的顺利,从未遇到拦道儿抢劫的事情,这怎么眼看着就要到秋浦县了,就忽然冒出了一伙儿山贼? 而且,这些山贼十分凶悍古怪,不仅劫镖,还要将人杀光。是他们本来就如此凶残,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幸好,他已经逃了出来,只要到前面不远的池州城搬来救兵,就能剿灭那伙儿山贼,救出他父亲。 想到这里,阿宇的身上似乎又充满了力量,从地上起身,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朝着池州城飞奔而去。 然而阿宇却没想到,他在前往池州城的路上,发现竟然有人在追踪他,看形容打扮,应该就是那伙儿杀人劫货的山贼。 什么样的山贼,竟然要这般赶尽杀绝,是担心自己去报官,所以要对他进行追杀吗? 有太多事情想不通的阿宇提高了警惕,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路上磕磕绊绊,从临近日落跑到黄昏,又跑到日暮之后的阿宇,终于来到了池州,顺利到衙门报官。 山贼截杀镖队十数人,还抢走打量金银宝物这件事情,立刻引起了池州刺史刘铭议的注意,他亲自带人,前往剿匪。 但当池州刺史刘铭议带着人,浩浩荡荡赶到出事儿地点时,不仅没有发现什么镖师尸体,就连血迹也没有发现一滴。 山贼不仅杀人越货、追杀幸存者、还打扫战场,这太不寻常了。 一直想要当兵,或是到大理寺当差的阿宇,脑中闪过了一个又一个念头,面对池州刺史刘铭议等人的质疑,他举手发誓,他们镖队就是在这里受到的山贼袭击,他绝对没有记错,也没有撒谎。 眼见阿宇又着急又举足无措的样子,池州刺史刘铭议命人去前方不远的秋浦县,将县令带来,询问这附近是否有山贼。 秋浦县县令段麟瑞听到池州刺史传唤,立马驱车匆匆忙忙赶来,风尘仆仆的跳下马车,纳头就拜。 池州刺史刘铭议让其起身回话,问他今日可听闻这里附近发生了山贼劫镖的事情?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19章 一只耳青水龙 听到秋浦县附近有山贼杀人越货,双颊微鼓,个头不高不矮的段麟瑞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他们秋浦县乃是一个人口数量非常少的不知名的小县城,前一阵子还差点儿和周边的县城合并,像是这种地方,哪里来的什么山贼! 闻听秋浦县令道没有山贼,阿宇立刻着急的喊了一句:“胡说,昨日晡时整,我们的镖队就在这里受到了山贼的袭击。“ 一脸狐疑的秋浦县令段麟瑞看向池州刺史,询问阿宇是何人? 池州刺史刘铭议板着脸,道阿宇乃是上京城振兴镖局镖头的儿子,昨日晡时行镖至此,受山贼袭击,不仅被劫走了镖银,一行十名镖师皆已遇难,其中就包括阿宇的父亲。 池州刺史刘铭议一边说着,一边警告秋浦县令段麟瑞,休想庇护那些山贼,否者他就拿段麟瑞的脑袋给上京城的镖师偿命。 闻听此言的段麟瑞额头一下子冒出冷汗,忙道秋浦县绝对没有做出官匪勾结,拦路杀人抢劫的事情。 说着,他再次看向阿宇,问他是不是记错了地点儿? 眼眶通红,声音因极度悲伤而哽咽沙哑的阿宇,态度坚定的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弄错地点儿,确确实实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埋伏的山贼。 这里有三颗紧挨着生长的松树,全都环抱粗,非常有特色,令人印象深刻。 且当时,那伙儿山贼就是从这三颗大松树后面冲出来的,他如何会搞错? 阿宇说着,还形容了一下那伙儿山贼的穿着打扮和样貌,尤其是那个山贼头目,他记得十分清楚,是个青皮头,一只耳,脖子上面还围了一个狐狸围脖的男子。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只狐狸的眼睛,好似琥珀一般明亮。 听到山贼头目是个剃光脑袋,头皮发青,少了一只耳朵的人,秋浦县令段麟瑞猛地一拍大腿,道秋浦县前些年,确实来了一伙儿山贼,但是因为周边的小县城都不富裕,所以那伙儿山贼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还记得,那个山贼头目叫做一只耳青水龙,山寨就安札在旁边的一个十分低矮的山头上。 只是,之前有秋浦县村民上山打猎,发现那山头上的山寨早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人了。 听到确实有这伙儿山贼,池州刺史刘铭议立刻命人上山搜捕,若是遇到那活儿山贼,格杀勿论! 名为小丘子山的山头非常低矮,树木稀稀疏疏,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沿路向上没行多久,就到了山的那般,山顶寨子上人去楼空,落满灰尘,四处结蜘蛛网,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居住的样子。 池州城的州兵,将小丘子山整个里外上下全都搜遍了,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反倒是打了不少的山鸡野兔。 池州刺史刘铭议见没有发现一只耳青水龙那帮山贼,立马询问秋浦县令段麟瑞,可知那伙儿山贼还有其他藏身之处? 一直唯唯诺诺,不敢直起腰板儿的段麟瑞,道之前一只耳青水龙在此安营扎寨时,从未骚扰过秋浦县内的百姓,所以他也就没拿这伙儿山贼当一回事儿,完全没有关注。 这伙儿山贼是何时离开,又去了哪里,他是全然不知。 骂了一句“荒唐“的刘铭议,质问县令段麟瑞是怎么想的,山贼没有骚扰百姓,就无须上报州城除匪吗? 如今出了这样杀人越货的重大案件,看他这个县令要如何负责? 一脸苦相的县令段麟瑞再次看向阿宇,问他是否真的是在这附近遇到了山贼打劫? 自己父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阿宇心里是又急躁又烦闷,恨不能上天入地,将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给揪出来。 他没好气的对县令段麟瑞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那伙儿山贼的模样,你怎么还是不相信?“ “兴许你当时太害怕,看错了;兴许你记错了镖银被劫的地点儿;兴许你之前在别的地方,看见了一只耳青水龙,知晓他是山贼,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错把他安在了袭击你们镖队的山贼身上。“ 阿宇觉得这个秋浦县令段麟瑞特别会推诿,十分的气人又欠揍,咬牙忍住没有上前揪住段麟瑞的脖领子,扭头朝池州刺史刘铭议行礼,道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没有弄错山贼长相,也没有记错被袭击的地点儿。 池州刺史刘铭议上下打量了阿宇片刻之后,命州兵去事发地点儿附近进行地毯式的搜寻,看是否有什么痕迹可以追寻? 领命散开的州兵在周围寻找了很长时间,天都黑了下来,仍旧毫无进展。 当时山贼杀了那么多名镖师,阿宇是亲眼看着久昌镖局镖头晁冷与财迷先后倒在了血泊当中,而如今,地面上却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就像是,有人将这里的整块儿地皮都给铲走了,然后又从新用土进行了掩埋一般。 山贼杀人劫货,为了掩盖罪行,追杀幸存者,这些阿宇都表示能够理解。 但是什么样的山贼,却将尸体都运走了不说,还将事发地点儿打扫得一点儿都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说那伙儿山贼不想被人发现他们是谁,劫镖之时,应该蒙面行凶才对。难不成,他们对自己的武力值太有信心,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逃跑? 若是如此,这伙儿人应该会立马原地分赃,然后散伙儿,各自保命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处理尸体和战场,甚至还追杀阿宇这个幸存者! 脑袋都要想破了的阿宇也没能想明白,这伙儿古怪的山贼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而池州州兵那边的搜寻,最终仍旧是一无所获! 阿宇口中的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痕迹。 眼见搜寻无果,秋浦县令段麟瑞又跳出开始质疑阿宇,详细的问他是上京城哪个镖局的人? 都与什么人,多少人一同押镖来此? 又是受的何人委托? 还有,他们押送的货物都有什么? 心头冒火的阿宇,狠狠瞪了一眼段麟瑞之后,还是如实相告。 听到徐妈妈的名字,四十出头的秋浦县令段麟瑞摇头,道他不记得秋浦县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需要查看县志户籍,才能确定。 但眼下徐妈妈等人没有了下落,又不见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踪迹,他就算接手这宗案子,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 说着,他为难的看向池州刺史刘铭议,等待其命令。 确实,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找到,又该去哪里进行追查?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20章 不是意外(求推荐票)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在袭击镖队,杀人越货之后,竟然还清理了痕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同时也给案件后面开展的调查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秋浦县令段麟瑞道这宗案件追查起来会非常困难,说着看向池州刺史刘铭议,等待其命令。 同样感到犯难的池州刺史刘铭议思忖了一下之后,让阿宇先跟他回去池州,然后他会命人发榜悬赏,等人提供有关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线索,再进行追查追捕。 这样被动的调查,猴年马月才能抓到那伙儿山贼,阿宇心内十分失望的摇了摇头,感谢池州刺史刘铭议的好意,他要另想办法。 秋浦县令段麟瑞劝阿宇千万不要胡来,若真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截杀镖队,他一个小孩子跑去单独追查,实在太过危险,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着,他还好心的挽留阿宇暂住在秋浦县,慢慢等待官府衙门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下落。 现如今,火大叔还不知生死,阿宇怎么可能待得住。 他早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到上京城,请上京城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神捕木忆荣,前来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 虽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单凭池州刺史与秋浦县令二人的办案能力,还有侦案的想法态度,恐怕这一辈子都别想追查到那伙儿山贼了。 阿宇没有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道就算他不在这里,官府衙门也会继续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他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且他得回家,将这个噩耗告知自己母亲,还有久昌镖局镖师的亲眷家属才行。 闻听此言,秋浦县令段麟瑞十分好心的拿出一些银两,叹气表示阿宇小小年纪就经历这样的变故实在是太过可怜,并宽慰他想开一点儿,等回家后好好安心过日子,不要再做走镖这行,风险太大,全靠老天爷赏脸给的运气吃饭。 阿宇感激了秋浦县令段麟瑞和池州刺史刘铭议的相助,然后与二人行礼辞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池州。 只是阿宇万万没有想到,他在回去上京城的路上,竟然又遭到了那伙儿山贼的追杀。 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山贼阿宇并不了解,不知道他们是有规矩规定每一次杀人越货,都要将所有镖师或是商客都杀死,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反正,他从池州前往上京城的这一路上,受到了数次袭击,装死躲过了两次,装乞丐躲过了一次,最后在快要到达上京城的时候,不幸被砍断了腿,但幸好逃进了飞鹰社的院子。 据常欢从阿宇那里听来的讲述,整件事情的确透着太多诡异不对劲儿的地方。 一直捏着下巴思索的木忆荣问常欢,可有问阿宇,他在上京城内,可还有看到过那伙儿山贼? 常欢点头,道他有询问过阿宇,阿宇可以十分确定,那伙儿山贼一直从秋浦县追踪他到了上京城,即使在城外将他砍伤,仍旧没有放弃,随着他追杀到了上京城内。 阿宇在逃进飞鹰社院内的时候,还曾亲眼看到有两个身穿兽皮大袄,头戴毡帽,耳上穿环的山贼就在附近转悠。 没有山贼会这般执着,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听完常欢叙述的这些阿宇经历,都觉得十分的诧异。 而就在这时,被劈昏过去的阿宇再次苏醒,又像是失心疯一般,开始叫骂着要杀了木忆荣。 木忆荣看着被鲁佑和木忆星紧紧抱住的阿宇,声音略微沙哑的问阿宇:“你是觉得,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是我安排的?” “没错,就是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听到阿宇撕心裂肺的咒骂自己大哥木忆荣,木忆星气得立刻跳脚反驳,道阿宇胡说,他大哥绝对不是那种人。 而且,他大哥从未去过池州,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一只耳青水龙。 再说了,他们木府又不缺钱,哪里会贪心徐妈妈那点儿养老钱。 还有,若真是他大哥木忆荣贪图徐妈妈的银钱,也会在他们刚离开上京城不远的地方就动手,哪里会跑到千里之外的池州。 一心想要进大理寺当差的木忆星,看来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嫉妒羡慕他大哥,从他讲的这几句话当中可以听出,他确实善于分析。 只是他平时做事儿太过莽撞,性子又急躁,完全掩盖了他也能够条理清晰的进行分析的这个能力! 但阿宇阿宇根本不管木忆星说了什么,道他从池州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想通了,那伙儿一只耳青水龙山贼明显知晓他们会走镖经过那里,早早就去那里埋伏,明显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而且,那伙儿山贼不仅劫走了镖银,还对他们赶尽杀绝,就是为了以防他们回来找木忆荣算账,毕竟知晓他们护送徐妈妈回乡的人,就只有木忆荣一个人。 嘴巴快的木忆星再次出声反驳,问阿宇怎么就知道,知晓他们前往秋浦走镖的人,就只有他大哥一个人? 说不定是他们这些镖局的镖师自己嘴巴不严,走漏了风声。 听到木忆星指摘镖师,阿宇用手肘狠狠的撞了一下木忆星的腰部,痛得木忆星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阿宇这个小人太过卑鄙。 “你觉得,我们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镖师干的行当,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买卖,为了自身的性命安全,镖师自己和镖师家人都绝对不会将走镖的消息随便透露出去,因为这关系着镖师的性命安危。 这一点儿阿宇说得没错,但木忆星仍旧不服气,道谁又知晓,有没有那个镖师是嘴巴没有把门儿的大嘴巴;或者是,有些人在喝醉之后,不慎将走镖的消息说漏了嘴,而被有心人听了。 反正他大哥木忆荣不是那种会杀人越货的人,让阿宇不要将这脏水往他大哥身上泼。 阿宇与木忆星二人同龄,且性子十分相似,就木忆荣到底是不是这起劫镖案的幕后凶手,激烈的争吵起来,甚是还动手扭打在了一起。 面色难看的木忆荣始终不发一言,瑞草默默的牵起他的手,问他在想些什么? 双腿有些无力的木忆荣,跌坐进椅子里面,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木忆荣与火大叔虽然交往不深,但他十分欣赏火大叔的性子,与之十分的投缘。一想到是自己拜托火大叔走这一趟镖,不免心中涌起深深的自责。 听出木忆荣语气中自责的瑞草,握着木忆荣的手用了用力,道这种事情乃是意外,谁都不会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木忆荣不要太过自责。 摇了摇头的木忆荣抬眼看向瑞草:“这不是意外!” 木忆荣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木忆星也十分诧异的瞪大眼睛,问他哥这话是什么,难不成 第521章 是谁走漏了消息一 木忆荣坦言道这起山贼杀人越货的案件,不是意外!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木忆荣,嘴巴永远快过脑子的木忆星,不禁狐疑的脱口询问他大哥,是否对这宗案件知道些什么? 只是,木忆星的话还未全都问出口,阿宇就又开始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喝问木忆荣是不是良心发现,要承认他与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等人勾结? “听你所述,这起劫镖案确实不太寻常。” 没有山贼在抢了镖银之后不去逍遥快活儿,而是坚持不懈的追踪镖师到千里之外。 就像是阿宇说的,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追杀阿宇的目的若是为了不被发现身份儿而杀人灭口,那么他们一开始就应该蒙面隐藏身份儿才对。 若是山贼自信会轻松的解决镖队,所以没有蒙面,结果出了差错,跑掉了阿宇这个漏网之鱼。那么按照一般山贼的操作,他们一定会立刻原地分赃解散,各自待着金银潜逃,从此改头换面,销声匿迹;或是整支队伍迅速的离开池州境内,转移阵地,到其他州府继续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样官府就很难抓到他们。 但山贼却选择了出人意料的方法方式,追杀阿宇! 若是细究,山贼追杀阿宇也能说得通。 但是,阿宇都已经跑回了上京城,那伙儿山贼竟然还敢冒险跑到城内对阿宇进行追杀,这得有多大的胆子。 要知道,上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大街上遍地都是巡视的街使,大理寺和京兆府就在皇城的城里城外,只要阿宇振臂一呼,指不定能引来多少官差捉拿这伙儿山贼。 胆敢在上京城犯事儿的人,哪个不是背景强硬,不怕死的主儿。 然而,在小乡村路上劫道儿的山贼,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闯进上京城追杀人,是该说他们不知者无畏,还是说他们胆大就连当今天子都没有放在眼中? 亦或者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全都脑子不正常? 但以当时这伙儿山贼袭击镖队的行动来看,他们目的明确,且没有任何疯狂夸张的行为。 所以这伙儿山贼绝对不是脑袋不正常,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得不作出这些反常的行为。 其中最为奇怪反常的行为就是在杀人越货之后,不畏惧官府的追查,还留下打扫了战场。 这一点儿,也是匪夷所思! 还有一点儿也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明显知晓镖队会在那个时间,行到那里的山贼,是如何在千里之外的池州秋浦县,知晓当日有个从上京城来的镖队会经过那里? 还有,之前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山贼居住的山寨,已经荒废多时,说明他们早已经不住在这里。 那么,这伙儿山贼又是居住在何处藏身? 亦或是,有人假冒了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山贼作案? 这起山贼杀人越货的案件,存在太多细思之后倍感可疑的地方,木忆荣相信阿宇所说,这并非是一起单纯的劫镖杀人案。 讲完自己一些想法之后的木忆荣,猛地站起身,让木忆星等人看好阿宇,他要出去一趟。 眼见木忆荣要离开,阿宇立刻又叫嚷起来,让木忆荣不要跑,快点儿还他爹和久昌镖局的众人命来。 “想知你爹的下落,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 同样觉得事有蹊跷的瑞草,让阿宇老实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乱跑,以免被那伙儿山贼给抓到。 她说完,给木忆星三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看好阿宇,千万不能放他一个人出去。 木忆星十分认真的点头,向木忆荣与瑞草保证,一定看好阿宇。 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前脚刚离开,木忆星就与鲁佑和常欢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儿,然后十分有默契的找来一根绳子,将阿宇捆绑好,又将阿宇的嘴堵上,就这样押着被捆绑成粽子的阿宇一起坐上马车出了门。 离开鲁佑家外宅的木忆荣,路上与瑞草探讨起这宗山贼杀人越货案,从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早有准备这点儿来看,肯定有人泄露了镖队走镖的具体消息。 虽然,从上京城这边泄露出消息的可能性不太大,但还是需要进行细致的走访调查,彻底的排除可能性之后,才能进行后续的调查。 首先,他们要去火大叔府上走一趟,询问一下火大叔的夫人。 火府与一般前后有院儿的民宅一样,府上没有门童车夫,只有一个洒扫下人,和一个伺候火夫人的老妈子。 火大叔的夫人是个十分富态的中年妇女,年龄比火大叔小很多岁,但是样貌比较成熟稳重,与火大叔风风火火的性格正好相反。 火夫人道她前不久有收到火大叔寄回的报平安家书,道除了天气越来越冷,衣服有些单薄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说完,她好奇的问木忆荣,火大叔的镖队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阿宇所讲述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火大叔的生死也还不知道,木忆荣想了一下之后,决定隐瞒下来,道他们二人并非是以大理寺官差的身份登门,而是作为火大叔的朋友前来拜访。 木忆荣告知火大叔的夫人,镖局走的这一趟的活儿是他介绍的,因为算计着镖队应该早就到达了地点,但是他却一直没有收到镖队那边传回来报平安的消息,所以亲自上门询问一二,让火夫人不必担心。 微笑着火夫人表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且火大叔又是一个马大哈,应该是忘记了木忆荣会担心这茬儿。 她已经收到了火大叔报平安的消息,请木忆荣安心,等火大叔回来之后,定邀请木忆荣二人道府上做客喝酒。 心里倍感难受的木忆荣硬是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让火大叔夫人不必客气,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儿。 说着,他顺势询问火夫人,火大叔这一次走镖,除她之外,可还有别人知晓? 不明白木忆荣问这问题何意的火夫人,还是如实告知,除她之外,并无他人知晓火大叔具体去了哪里走镖。 以往,振兴镖局还有镖师时,镖师的家人也会知晓走镖的去向。 但自从二皇子镖银被劫之后,振兴镖局原本有的四个镖师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振兴镖局就只剩下了火大叔与阿宇父子二人在支撑。 说着说着,火夫人不禁叹起气来,道在接这趟镖之前,她曾经劝火大叔放弃镖局,再从新做回武师的老本行。 火大叔有些犹豫,道走镖虽然危险辛苦,但是赚得银钱也多,而当武师开武馆,收徒弟赚的那点儿学费,都不够给徒弟买饭的。实在不行,他去别的武行当武师傅,薪俸也够养活一家老小了,就是日子得过的紧巴儿一些! 当时火大叔十分抱歉的表示火夫人跟着他吃苦了,火夫人让他不要这么说,人不会只有倒霉的时候。 结果刚好那时候,木忆荣介绍徐妈妈这个走镖的活儿给火大叔,当时火大叔夫妻二人都感到十分的高兴,道天无绝人之路。 说完这些,火夫人再次向木忆荣表示了感谢,思绪复杂的木忆荣张了张口,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第522章 是谁走漏了消息二 火大叔夫人道他们家在最艰难的时候,刚好木忆荣给镖局介绍了一个活计儿,为此他们全家都对木忆荣十分的感激。 听到这话的木忆荣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最后是瑞草开口,让火夫人之后若是再收到火大叔的信笺,记得到大理寺告知他们一声。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可到大理寺寻求他们二人的帮助,千万不要客气。 说完这些话之后瑞草便站起身,向火夫人告辞,牵着木忆荣的手,走出了火府大门。 站在门口,木忆荣望着这个可能失去男主人的府邸,久久未能迈开脚步。 若是他当初没有将徐妈妈介绍给火大叔,那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猜到木忆荣想法的瑞草拍了拍木忆荣的手臂,让他不要太过自责,没有人能够提前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现在不是自责伤心的时候,火大叔生死未明,那伙儿山贼还没有抓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调查清楚,火大叔一行人前往秋浦县押镖这件事情,是否是从上京城这边泄露出的风声! 这个问题不先调查清楚,他们无法动身前往秋浦县去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下落。 等以后抓到那伙儿山贼,令其等认罪伏法,才能给火大叔等人报仇雪恨! 瑞草说的没错儿,现在还不是自责萎靡不振的时候,打起精神的木忆荣立刻与瑞草一同赶往久昌镖局。 久昌镖局加上镖头晁冷,一共十名镖师,这一趟走镖,只前往了八人,剩下了两名。 剩下的两名镖师告知木忆荣二人,这一次在走镖之前,他们是抽签决定由谁行镖,没被抽中的二人,下一次走镖时,会先列入到走镖队伍当中,镖头晁冷不受此类约束,每次走镖他都会亲自出马。 还有就是,每一次走镖,只有镖头晁冷自己知晓具体走镖地点,像是镖师只知道他们行镖去池州,但是具体去哪里,其他人并不知道,也不会好奇打听,也算是镖局为了行镖安全而形成的一种默契。 当初调查二皇子镖银被劫案的时候,火大叔的振兴镖局并没有这个讲究,大概是因为镖局里面的镖师,除了是火大叔的儿子就是徒弟,且徒弟都还住在镖局,所以没有这些避讳。 不过,久昌镖局的这个不成文的条例,倒是减少了木忆荣二人的调查对象。他俩在与久昌镖局的两名镖师辞别后,直奔镖头晁冷的家而去。 镖头晁冷的夫人看上去又年轻又漂亮,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看上去好似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一般,脸上总是挂着花骨朵含苞待放的羞涩笑容,言谈举止文文静静,说话声音也十分轻柔,脸上泛着光,像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双手不沾阳春水长大的千金大小姐,但据说却是个操持家务的一把好手。 晁冷夫人也道前不久收到了晁冷报平安的书信,晁冷还十分浪漫的在里面夹了一朵干花,她收到信笺时十分的开心。 只是说着说着,晁冷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每一次晁冷出去走镖,她都难免因为担心而睡不踏实,希望镖队能够尽快安全的回来。 亲人出门在外,且存在一定的危险,家人哪有不担心的道理。 木忆荣与瑞草同晁冷夫人闲聊客套了两句之后,再次问出那个问题,就是镖队在走镖之前,晁冷可有将此次走镖的事情,透漏给别人? 听到这个问题,敏锐的晁冷夫人一双杏核眼蓦地瞪大,问木忆荣二人,晁冷的镖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木忆荣对上晁冷夫人那双满是忧虑的清澈双眼,一时语塞,是瑞草将他之前对火大叔夫人说过的话,又对晁冷夫人说了一遍,道他们只是因为没有镖队的消息,所以过来问一下。 晁冷夫人摇头,道晁冷有将行镖的终点告诉她,但她并不曾往外说,以往也是如此。 看到晁冷夫人眼中涌出的疑惑,瑞草站起身,道多有打扰,便伸手拉起还有些怔愣的木忆荣向晁冷夫人告辞。 眼中焦虑担心渐浓的晁冷夫人,一直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送出门口,也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向二人的关心表示了感谢。 看样子,她十分害怕自己若是继续逼问之后,会从木忆荣二人的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离开晁冷府上,脚步蹒跚的木忆荣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瑞草不禁叹息一声,让木忆荣现在不要想太多。 从对火大叔府上和晁冷府上的拜访来看,知晓他们这一次走镖的人,除了二人的夫人,其他人都只是知晓他们要去池州,但是并不知道他们会去秋浦县。 所以,火大叔与久昌镖局这一趟走镖的具体消息,并非是从镖局这边泄露出去的。 上京城除了振兴镖局和久昌镖局,可能还存在其他人知晓行镖的去向,那就是欢香楼。 欢香楼白天的时候比较清静,坐在桌边嗑瓜子儿的宝妈,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推门进来时,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立刻冻结,但随即硬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真的是比哭还难看。 “侍郎大人,亭长大人,这一回儿你们两位屈尊前来,又是为了哪宗案子?” 之前欢香楼青嫣被杀,宝妈和欢香楼的姑娘们在瑞草面前闹了一个没脸儿,现在欢香楼内的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估计就是瑞草与木忆荣这两尊大佛。 瑞草环视了一下几乎不见客人与姑娘们打闹场景的欢香楼,实话实说的道一句真冷清! 天生具有聚财能力的妖类财大娘过世后,欢香楼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再之后,等能说会道,总是将人哄上天的徐妈妈一离开,欢香楼就再无复往日之繁华热闹。 再加上,欢香楼最近还死了人,难免会令人感觉有些晦气! 但也有些人并不在意这些,就像当初春香在欢香楼内被杀,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仍旧没有阻碍恩客前来光顾窑姐儿的人情! 但是这一回儿不一样,被人毒杀的青嫣涉及到了十九亲王失踪被害当中,现在哪还有几个胆大的人敢往这是非地里面钻,除非嫌自己的脑袋太重了,不想留在脖子上面了! 听到瑞草好似感叹又不像是感叹的话,宝妈脸色变了变,有些拿腔作调的表示自己没有徐妈妈的那个能耐,招揽不来那么多客人,姑娘们跟着她受苦受委屈了。 瑞草完全不在意宝妈的阴阳怪调,顺势询问其,可曾听说徐妈妈回老家的事情? 甩了甩手帕的宝妈道欢香楼上下,哪有人不知道命好的徐妈妈回老家养老去了。 说完这话的宝妈随即话锋一转,问瑞草忽然提起徐妈妈做什么,难不成徐妈妈借了她的钱没有还? 还是,十九亲王的失踪案,徐妈妈也涉案在了其中? 第523章 是谁走漏了消息三 听到大理寺打探徐妈妈,宝妈询问瑞草,是不是徐妈妈涉及到了十九亲王的失踪案中? 不过她刚问出口,就下意识的打了一下子自己的嘴巴,心道现在这种敏感时期,她干嘛好死不死的提起已经薨逝的十九亲王,真是还嫌欢香楼被连累的不够惨! “徐妈妈在回老家之前,可有与你们说些什么?” 这话是木忆荣问的,他双眼紧盯宝妈,看得宝妈十分的不自在。 嘴巴干的宝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喉咙之后又是一甩手帕,语气十分不在意的表示,徐妈妈只说要回池州秋浦老家,然后就离开了欢香楼,搬去了客栈住。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徐妈妈的消息。 说完这些话的宝妈还忍不住撇撇嘴,道欢香楼的这些姑娘们,这些年都不知帮宝妈赚了多少的银两,结果徐妈妈走的时候,竟然连一只珠钗都没舍得送出,真是凉薄又小气。 欢香楼新上任的这个老鸨宝妈,似乎对上一任的老鸨徐妈妈有满腹怨言,之前瑞草前来欢香楼调查时,宝妈每次提起徐妈妈时,都是这样一幅阴阳怪气的模样。看来这二人之间,从前存在着不小的龃龉。 想到这些的瑞草,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神儿,脑袋现在十分复杂的木忆荣,一时没能理解,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瑞草的意思,逼视宝妈的双眼变得越加凌厉起来。 “听你之言,似乎对徐妈妈心存怨念?” 在欢场厮混多年的宝妈,立刻听出木忆荣的弦外之音,一双眼珠子滴流一转,心头恍悟,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又好奇的问道:“徐妈妈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这话是瑞草问的,皮笑肉不笑的宝妈急忙再次一甩手中的帕子,道她虽然嫉妒徐妈妈会说话、会做人、会赚钱,但与其之间,绝对不存在什么怨恨,更没有要害她的心思儿。 仔细观察宝妈面部表情的木忆荣和瑞草,同时意识到,宝妈是真的不知徐妈妈出了什么事情。 “徐妈妈离开欢香楼之后,你可还曾听闻过有关她的消息?” 听到木忆荣这问题,心中多少生出一些感叹的宝妈,语气明显带上了一丝无奈和忧伤。 “离开窑子的女人都恨不能给自己扒层皮,彻底的摆脱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痕迹,哪里还会与我们这些还待在泥沼里面的人联系。” 宝妈说她若是有朝一日赚够了银钱,消了贱籍,她恨不能立刻肋插双翅离开上京城,绝对不会再同从前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从宝妈的话中可以知晓,欢香楼的人都知道徐妈妈要离开上京城回其老家池州秋浦县,但是没有人知晓她是具体在哪天离开的上京城。 徐妈妈不傻,因为担心回家乡的途中会遇到危险,才雇了镖局走镖。所以,她并不会轻易将具体回家的消息透露出去。 所以,不知道徐妈妈确切离开上京城时间的宝妈,以及欢香楼的姑娘们,很难雇人在准确的时间内截杀镖队。 欢香楼这里排除嫌疑,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走漏消息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且还知晓徐妈妈是何时离开的上京城。 之前,徐妈妈在和火大叔商量走镖的事情时,有说她暂时会居住在来福客栈。 前不久恩科考试时,住在这里的书生仲举被刺身亡,与之住在同一间客房的同乡滕黄钰被列为嫌疑人,瑞草和木忆荣曾来此进行访查,当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看到气势汹汹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客栈掌柜有着两道抬头纹的额上,明显写着你们这两尊大佛怎么又来了? 但客栈掌柜仍旧对二人笑脸相迎,只是笑得十分勉强。 当客栈掌柜听到木忆荣二人询问徐妈妈时,立刻反问道:“徐妈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官差找上门,绝对没有好事儿,想起之前书生仲举的那个事情,客栈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生怕自己的客栈又牵扯上什么杀人的官司。 面对客栈的掌柜,瑞草不似面对火夫人那般有耐心,警告有些油滑的客栈掌柜,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让他仔细想一想,徐妈妈在这里居住的时候,可有什么人常来拜访她? 或者,她曾经可与什么人在店内发生过不快? 听道瑞草警告的掌柜老板急忙开始回忆,然后马上就告诉瑞草,他在店里的时候,只曾经有过一人前来询问过徐妈妈住在哪号客房? “是谁?” 客栈掌柜不假思索的告诉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当时来找徐妈妈的那个人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正是上京城振兴镖局的镖头火大叔。 火大叔为人豪迈讲义气,在上京城内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之前二皇子的劫镖案,他把二皇子给的抚恤金全都分给了四个镖师的家人,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此举传扬出去后,令人称赞不已,皆道他是现今难得重情重义的真汉子。 而徐妈妈那也是上京城内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客栈掌柜听到火大叔打听徐妈妈住的客房号码,就不禁对火大叔开起玩笑,道真是没有看出来,火大叔也是个喜欢野花的人,而且还喜欢半老徐娘这种调调儿! 当时火大叔闻言立刻就生气发火了,让客栈老板不要乱说话,他可不是那种放着自己老婆在家操持家事儿,独守空房,还在外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男人。 他此番前来来找徐妈妈,可不是为了什么个人私事儿。 火大叔是上京城有名的镖师,而徐妈妈刚刚离开了欢香楼,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不难猜想出徐妈妈是雇佣了振兴镖局走镖。 所以,知晓徐妈妈具体离开日期的客栈掌柜,也值得怀疑。 客栈掌柜絮絮叨叨的还在讲述当日火大叔来寻徐妈妈的情况,道火大叔那人还真是开不起玩笑,他只是客套的与之闲聊两句,没想到火大叔竟然就发火了! “徐妈妈走的那日,你可曾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听到木忆荣试探性的询问,客栈掌柜一派轻松自然的摇头道:“徐妈妈走的时候小得我还在梦乡,是值夜的小二儿负责退的房。” 客栈掌柜说着,将当日负责值夜的店小二唤了过来。 第524章 是谁泄露的消息四 客栈掌柜唤来当晚值夜的店小二,让他说说之前住在客栈的徐妈妈,退房那日离开时的具体情形。 忙碌得一头汗的店小二,一边用颈上围着的手巾拭去额上的汗水,一边歪头回忆道:“徐妈妈退房那日是在寅时初的黎明时分,小的记得特别清楚是她因为当时交了几日的预付住宿银两,走的时候,她把剩下的银两都赏给了小的了。” 客栈掌柜闻言一下子瞪大眼睛,问小二有这种好事儿怎么没有告诉他? 回了客栈掌柜一个白眼儿的店小二道:“我又不会与你分赏钱,告诉你做什么?” 客栈掌柜见店小二与他没大没小,便问店小二不怕被辞退吗? 朝着客栈掌柜甩了一下手巾的店小二,道掌柜要是想要自己去招待客人,现在就可以把他给辞退了。 “你是大爷行了吧!赶紧干活去。” 眼见店内有客人在大声呼喝要酒喝,客栈掌柜急忙放店小二去忙,然后向瑞草与木忆荣二人抱怨道:“大人你们看看,谁才是这客栈的主人!” 环视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客栈,瑞草问客栈掌柜,之前除了火大叔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拜访过徐妈妈了吗? 客栈掌柜十分肯定的点头,道只有火大叔向他打听过徐妈妈,在这之前之后,都没有其他人打听过徐妈妈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没有错,客栈掌柜将店内的三个小二全都唤了过来,其中那个刚才被问过话的店小二儿,一脸不耐烦的问客栈掌柜又有何吩咐? 没好气的客栈掌柜道是大理寺的官差大人们有话要问,三名店小二儿立刻弯腰行礼,问木忆荣二人有何吩咐? 瑞草将刚刚问客栈掌柜的话,又再问了三名店小二一遍,除了火大叔,可否还有人曾经来找过徐妈妈? 三个店小二纷纷摇头,瑞草便又追问了一句,徐妈妈住在客栈内的时候,客栈里面可曾出现过什么鬼鬼祟祟的可疑人? 客栈掌柜与三名店小二全都摇头,被先后问了两次话的那个店小二,不禁好奇的问瑞草,徐妈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同样好奇心重的客栈掌柜也再次附和追问,让瑞草给他们说说,徐妈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说出来,他们也好帮着参考参考。 瞪了客栈掌柜一眼的瑞草,看向仍旧有些精神不济的木忆荣,压低声音询问他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客栈掌柜不知道徐妈妈具体离开的时间,店小二虽然知晓徐妈妈离开的时间,但是并不知徐妈妈要去何处。 掌柜知晓徐妈妈要回老家,但也只是知晓是在池州,并不知是晓秋浦县。 以刚刚对四人的仔细观察来看,客栈掌柜与三名店小二,皆可以排除嫌疑。 摇了摇头的木忆荣,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想问的了,说完起身与客栈掌柜等人告辞,然后脚步有些凌乱的走出了来福客栈。 火大叔与徐妈妈的镖队被劫,一行十一人除了阿宇之外,全都可能被山贼给杀害了,这给木忆荣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心里一直十分的难受。 尤其是在看到火夫人与晁冷夫人二人担心自己夫君的样子,还有想到将近十个家庭就这样破碎了,孤儿寡母日后该如何艰难度日,木忆荣是越想心里越难受凌乱,思绪都打结了。 此时,瑞草若是直接将木忆荣丢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木忆荣都容易被拍花子给拍走,当成二傻子给卖掉了。 镖局和徐妈妈这边都没能查出什么可用线索,几乎可以断定,不是上京城这边将镖队的消息泄露出去。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前往池州。 看着打不起精神的木忆荣,瑞草有些担心的表示,她可以一个人前往池州秋浦县,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下落。 听到瑞草要单独前往,木忆荣立刻表示了反对,也终于打起了精神。 他让瑞草不要再担心,现在就去木忆星藏起阿宇的地方,带上阿宇一起前往秋浦县。 瑞草让木忆荣不必勉强,她一个人化作本体,很快就能飞到秋浦县,比两个人一同前往更能节省时间。 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勉强的木忆荣,道他不放心瑞草一人前往,从阿宇的描述来看,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应该很难对付,瑞草只身前往对抗他们,可能会吃亏。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瑞草被木忆荣握住了双手,道现在心情感觉好多了,一定会打起精神,悲伤就留在山贼被处决之后,祭拜镖队一行人的那时。 说着,便牵着瑞草的手坐上马车,前往鲁佑家的那处宅院。 到了地方,二人见大门上了锁,也没多想,便跳进了院子里面。 结果,当二人走到房门口时,却诧异的发现,房门也上了锁。 一脸警戒的瑞草移到窗边,伸手推开并未插起来的窗扇,探头向内看去。 屋内十分安静,并无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瑞草不禁蹙起眉头,转过身朝木忆荣摇了摇,道里面没人。 “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顿感一阵头疼的木忆荣,想起自己这个弟弟木忆星小时候闯的那些祸儿,道早知道,就应该拿根儿绳儿将他们几个全都一块儿绑起来。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也不怕被那伙儿山贼全都一块儿挖坑埋了! 瑞草道屋内和院内都没有打斗的痕迹,木忆星等人是自己主动离开了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回木府了? 木府确实比这里安全,木忆荣点点头,道现在就回去木府查看。 从新坐回马车的瑞草,再次握住木忆荣的手,道木忆星机灵,他那两个朋友也聪明,绝对不会有事儿。 二人正于马车内说话间,瑞草的视线飘出飞荡起的马车窗帘外,忽的看到两三个行迹可疑的身影。看装扮,竟然与阿宇对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描述十分相似,似乎正在追赶什么人。 说了一句“有情况”之后的瑞草就飞身跳下马车,脑袋混乱的木忆荣,本能地就随着瑞草也跳下马车。 瑞草在车内看到的疑似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的身影,已经转过街角,她灵活的闪避街上行人,朝着街角处奔了过去,木忆荣紧随其后。 转过街角,瑞草就看到前方停着一辆马车,急忙快步走过去,双手悄悄摸向腰间,将别在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 马车上没有看到赶车的马夫,车内静悄悄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瑞草警戒着上前,一把将马车门帘掀开。 车内受到惊动的人,二话不说,朝着瑞草泼洒出未知的红色粉末儿,反应迅速的瑞草立刻朝旁边闪避,紧跟在她身后的木忆荣也下意识的随着瑞草的脚步闪到一边。 一阵冷风袭来,将泼洒出马车的红色未知粉末儿,全都拍回了车内。 安静的马车内,蓦地响起一片咳嗽声,然后躲藏在马车的内人,一个接着一个,争先恐后的跳下马车。 木忆荣看到木忆星几人被辣椒面儿呛得不断咳嗽,鼻涕眼泪全都不争气流过河的狼狈模样,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内十分的无语,一脸无奈的问他们怎么跑来了这里? 不断咳嗽的木忆星,刚要开口,猛地想到车内还有一个不能动得人,急忙复又跳上马车,将五花大绑,被辣椒面儿呛得不断抽搐打喷嚏的阿宇拎下马车。 看到阿宇之后,木忆荣立刻训斥木忆星胡闹,不好好在安全的宅子里面呆着,跑到暗藏危险的大街上来做什么? 第525章 协商 自作自受的木忆星,被暗器辣椒面儿呛得涕泪横流,打了半天的喷嚏才止住。 他用鲁佑宽大的袖子,擦去他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一脸大义凛然的表示,他们飞鹰社在上京城也认识不少人,想要将那伙儿敲他闷棍的混蛋山贼给找出来。 瑞草扫了一眼被一包辣椒面儿就搞得狼狈不堪的木忆星几人,问他们刚才可看到那伙儿山贼了? 点了点头的木忆星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他们刚才转进这条巷子内,察觉到有人尾随,就急忙躲进了马车车厢内。 木忆星与鲁佑和常欢三人出门的时候,光想着怎么捆好阿宇不让他闹腾跑掉了,没考虑万一若是遇到那活儿山贼攻击该怎么办。 之前阿宇突然暴起袭击木忆荣,他身上的匕首被木忆星夺走,放在了之前待着的屋子内。 四个人身,除了爱吃辣的鲁佑,随身带着的一包勉强能成为武器的辣椒面儿,就没有其他可以防身的东西了。 结果,这唯一的防身武器,最后还来了一个倒打一耙! 木忆荣都被木忆星给气乐了,问他有什么渠道儿能够打探消息,完全就是瞎胡闹。 被看扁的木忆星立刻让木忆荣少瞧不起人,他自从开了飞鹰社之后,与上京城的官府衙门、街使里长,还有城门守卫全都混了一个面熟。 他们刚才在城内打探了一圈,可是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瑞草闻言急忙开口询问,木忆星立刻嘿嘿一笑,正欲开口,但被他大哥给拦住,不由得立刻心气不顺儿的让他大哥不要妨碍他在小草儿表妹面前表现。 面容严肃的木忆荣道此地不安全,先回去之前待着的宅子再说。 不情不愿的木忆星还欲开口,但被他大哥揪着后脖领塞进了马车内,十分识趣儿的鲁佑与常欢正欲将捆绑成粽子的阿宇弄上马车,就见瑞草伸出一只手,好似拎小鸡一般将阿宇从地上提起,丢进了马车内,二人急忙也十分乖巧的跳上马车。 闷哼一声的阿宇,一下子晕了过去,惊得木忆星急忙让瑞草轻一点儿,忘记她自己一掌能够拍飞石磨了吗,万一把阿宇个弄死了怎么办? “人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就去见阎王爷。” 瑞草说完这句话,一屁股坐在了车夫位置,扭头叮咛所有人坐稳,双手用力一扯缰绳。 马匹立刻扬起四蹄,“哒哒哒”欢快的马蹄声马上响了起来,而车内因为惯性跌坐到座位上的木忆星,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先说说,你们都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咬到舌头的木忆星,听到木忆荣的询问,痛得龇牙咧嘴的一挥手,示意常欢开口。 说话慢条斯理的常欢告知木忆荣,他们开设飞鹰社之后,因为经常帮各个坊市内的乡亲们在街头巷尾寻找丢失的鸡鸭猫狗,因此认识了不少人。 既然那伙儿胆大包天的山贼进了上京城,就必定有人见过他们。 于是,木忆星三人带着被捆绑起来的阿宇,赶着马车,前往各个城门,以及坊市里长那边,描述了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的打扮,询问最近可有人看到类似这样的一伙儿人? 木忆星三人做的事儿,等于大理寺问事平时的工作,木忆荣好奇木忆星平时积攒的人脉,到了关键时刻,是否真的有用武之地? 说话总是不疾不徐的常欢告诉木忆荣二人,城门守卫告诉他们,之前确实有几个身穿毛皮大袄,样貌凶狠的外地人入城。 这两日,因为十九亲王薨逝,整个上京城全都在戒严当中。 金吾卫街使的工作比平时多了两三倍,平时街使巡视街道时,就跟遛弯儿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举国为十九亲王服丧的这段时间内,大街上严禁摆摊占道,大声喧闹,这令因新元将至,纷纷囤积货物的商贩十分不满,因此没少与街使发生争执,使原本因十九亲王薨逝而纷乱的上京城,变得越加喧嚣。 不止街上增强了管制,坊市内也开始进行大规模的人口排查,为的是追捕那伙儿可能还残余的黑衣人。 看守城门的守卫这边也接到了命令,若是发现形迹可疑之人,立即要上报给金吾卫左右街使,进行追踪核查。 所以,那伙儿身穿兽皮大袄的外乡人一入到城内,守门侍卫就立刻将此事儿通知给了街使。 金吾卫街使按照城门守卫的描述,在城内街坊搜寻这伙儿外乡人,然后在长寿坊内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但是很快就又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据当时发现这伙儿可疑外乡人的金吾卫街使所述,那伙儿人十分擅长反追踪,在他们刚发现那伙儿人的时候,那伙儿外乡人也同时警觉的发现有人在追踪他们,竟然转进旁边的街角便消失了,就跟会遁地术一般,十分的邪乎。 方才,瑞草也附近街上发现了疑似那活儿山贼的踪迹,追踪到了箱子里面,却只发现了木忆星等人的马车,完全不见了那伙人儿的踪影。 可见,那伙儿山贼确实十分擅长藏匿,这也可间接说明,他们为何有胆量入上京城。 咬到舌头的木忆星,这会儿缓过劲来,终于不再龇牙咧嘴,他道那活儿山贼肯定不简单,要不然之前偷袭他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就中招了。 木忆星这话隐隐有称赞自己的意思,一直被压制在马车一角的大粽子阿宇闻言,立刻扭动起来,似有话要说。 这时,马车“咯吱”一声停下,赶车的瑞草跳下马车,道到地方了,招呼木忆荣等人下车。 像个毛毛虫一般不断扭动的阿宇,又被带回了屋子,木忆荣将塞在他嘴上的棉布拔出,问他有关那伙儿山贼的事情,他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阿宇对木忆荣等人,仍旧带着明显的敌意,冲着木忆荣哼了一声:“那些人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何必在这里装什么大瓣蒜儿。” 从木忆荣手中一把抢过棉布的瑞草,又将阿宇的嘴巴堵住,然后一脸义正言辞的教训起阿宇:“你不想找到自己的父亲,不想找到那伙儿山贼报仇了吗?” 第526章 拌嘴 阿宇像是一头小狮子一般恶狠狠的瞪着瑞草,瑞草不以为意的继续对阿宇道:“现在那伙儿山贼就在城中,若是能够将他们抓获,就能知晓你父亲的下落。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咱们就得去池州秋浦镇进行查访。到时候,没有任何线索的咱们就是那无头的苍蝇,想要找到你父亲等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时间,弄不好,最后会无疾而终,成为悬案。” 跨州进行追案确实难度太大,且从那伙儿山贼打扫战场,隐藏行迹来看,他们十有**已经离开了秋浦县,藏匿到了其他地方。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抓到那几个在上京城内的山贼,从他们的身上,查出其他山贼的下落,也可知晓火大叔等人的下落。 安静下来的阿宇仍旧瞪着瑞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示意帮他把嘴上的棉布拔下。 瑞草立刻对木忆星努努嘴,让他把塞在阿宇嘴巴的棉布取下来。 嘴里嘟囔着“就会指使我”的木忆星,一脸不情愿的伸手将沾满阿宇口水的棉布拔下,一甩手,丢到了一边。 “替我松绑。” 阿宇让木忆星帮他松绑,道他又不是犯人,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没好气的木忆星立刻数落起阿宇,若不是他刚才不问青红皂白的袭击他大哥木忆荣,也就不会遭遇这种待遇。 瞥了一眼木忆荣的阿宇,道他现在可还没有完全相信木忆荣与此事儿无关。 听到这话的木忆星,暂停了替阿宇解绑的动作,瞪大眼睛问阿宇,是不是还想要攻击他大哥? “少说废话,快点儿给我解开。” 阿宇与木忆星的性子简直就是针尖儿对麦芒儿,听到阿宇对自己吆五喝六,木忆星立刻就不干了,一巴掌抽在阿宇的后脑勺上。 “我又不欠你的,你少拿这种大少爷的口气同我说话。警告你,给你松开绑之后,你若是还敢瞎胡闹,我就把你绑上石头丢井里面去。” 恶狠狠瞪了木忆星一眼的阿宇,对于木忆星的要挟完全不以为意,道木忆星若是不放心,可以继续绑着他。 结果,木忆星真就只给阿宇松了一半儿的绑绳儿,然后一把将阿宇按在了凳子上,并警告其老实回答他小草儿表妹与大哥木忆荣二人的问话。 若是不老实,胆敢轻举妄动,他就直接把阿宇丢到那伙儿山贼面前去。 双手还被反绑着的阿宇,撇撇嘴翘起二郎腿,道他与那伙儿山贼也不熟,哪里会知道他们入了上京城,会去哪里! 性子有些混不吝的木忆星,见阿宇这种好似耍无赖的态度,立刻朝鲁佑与常欢二人一挥手:“当初是这家伙自己跳进咱们院子,咱们好心救了他,他这白眼儿狼不仅不念咱们的恩情,还在这里装上大爷了。你们爱给他当孙子就当,不爱当就把他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上杆子贴冷屁股咱们又不是脑子有病闲得慌。” 听到木忆星真的要把自己丢出去,阿宇立刻竖起眼睛,喝道:“你敢?” 身体壮硕的鲁佑也不与他多说废话,上前揪住阿宇的衣襟,就把阿宇从凳子上面一把提了起来,然后推搡着阿宇往门外送。 这下子终于有些着急的阿宇,望向木忆荣,拔高音量求救道:“你就这样看着?” 心情复杂的木忆荣一直在思考问题,被阿宇的喊叫声打断思路之后,他让木忆星不要瞎胡闹添乱。 木忆星立刻没好气的表示,他们可没有帮阿宇的义务。飞鹰社救了阿宇一条性命,他不但不知感恩,还利用他们骗来木忆荣,差一点儿就令木忆荣受伤,单凭这一点儿,他们就可以将阿宇给丢到大街上,让其自生自灭。 没有接木忆星话的木忆荣,上前一边将阿宇身上的绳索解开,一边对阿宇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继续想方设法杀掉我,但我绝对不会令你得手。因为,镖队被劫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是我介绍的徐妈妈与火大叔相识,既然二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我便不能坐视不管。” 解开绳子后的木忆荣,朝门口伸出手,告诉阿宇他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或是留下! 就算阿宇选择离开,木忆荣表示他也会继续追查此案,抓捕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 若是阿宇肯留下,告诉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帮他们尽快开始着手调查此案。 双眼狠狠瞪着木忆荣的阿宇,紧紧握着的拳头过了半晌后才缓缓的松开,他再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示他留下不是因为相信木忆荣,而是希望能够尽快抓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 就如之前阿宇对常欢所讲述的那般,火大叔所在的振兴镖局和久昌镖局组成的镖队,护送徐妈妈离开上京城后,一路畅通无阻,眼看着,马上就要行到秋浦县的时候,遇到了埋伏在那里的一只耳青水龙山贼。 那伙儿山贼似早有准备,冲出来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杀人越货,在成功劫镖了之后,还要赶尽杀绝,追杀阿宇一直来到了上京城。 关于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秋浦县令段麟瑞并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前些年,一只耳青水龙的两只耳朵都还挂在脑袋两边之时,在池州内只算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儿。 后来,也不知道他得罪了江湖上哪个厉害的人物,被对方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躺在床上半月有余未能下床不说,还被对方割掉了一只耳朵。 若是换做别人,被人割掉了一只耳朵,一定咬牙发誓,定要报仇雪恨。但是一只耳青水龙大脑思路清奇,竟然要认那仇家为师。 那江湖侠客据说是个年轻人,不肯收一只耳青水龙为徒,但点拨了其一二。 至此,一只耳青水龙的功夫大增,脑子也灵活了许多,做事儿不再似从前那般莽撞张扬,却比从前更加狠厉,也不知从哪里筹来了资金,在池州开了两家店铺,生意做得还算不错。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喜欢打架斗狠的一只耳青水龙,因为有个外地商贩与之起了一点儿金钱上的纠纷,他就将人家给打了个半死。 那个外地商贩家在江南,也是富甲一方,十分有势力的大户人家。 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回乡后,立刻召集人手,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又来到池州城,将一只耳青水龙的两间铺子都给砸了。 要说这一只耳青水龙有时候还真是能屈能伸,眼见情况不妙,立刻带着店内的兄弟,卷着钱财先跑了,铺子也不要了。 之后,没了正经生意营生的一只耳青水龙,干脆自己霸占了个山头,自立为王,当起了山贼。 第527章 告一段落 自立山头,落草为寇的一只耳青水龙,在当了山贼之后,却很少下山掳掠,与其说是山贼,不如说是个闲子,整日里带着他那群兄弟在池州内晃来晃去,招摇过市。不是招猫惹狗,就是追鸡撵鸭,四处的胡作非为,惹事儿生非。 池州城的衙门隔三差五就将他们一伙儿抓进去关几天,但因为犯的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几天就又都被放了出来,弄得池州城百姓不胜其烦。 只是后来有一天,一只耳青水龙这伙人突然就消失了,按照秋浦县令段麟瑞后来的说法,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应该是又惹到了池州城内某位的大人物,所以才会再次拔营,跑到了秋浦县内不知名的小丘子山上安营扎寨,再一次占山为王。 来到秋浦县小丘子山的一只耳青水龙一伙儿山贼,仍旧如之前在池州时那般作风,时常到县城内四处撩猫惹狗,不务正业,比七八岁的熊孩子还要讨人嫌,但是并没有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儿。 所以,当阿宇描述劫镖杀人的那伙儿山贼时,秋浦县令段麟瑞颇感诧异,没想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竟然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兴许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比较胆小,行事作风比较谨慎;亦或是他们秉持着平时不开张,一开张吃五年的这种想法,平日里装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等待时机来临,立刻化身为大灰狼,将肥硕的猎物吞下肚。 这种说法很有可能,只是,他们是如何知晓会有一支镖队,会在那个时候,经过那个地方,从而提前守在秋浦县外的那里等着劫镖? 根据方才木忆荣与瑞草在上京城内各方的走访调查结果来看,镖队前往秋浦县走镖的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上京城这边泄露出去的风声。 所以,应该是在镖队从上京城向池州行进的路上,被人给盯上了。 而盯上了镖队的人,十有**就是一只耳青水龙山贼在山下望风的眼线儿。 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池州城内有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的“哨子”,在发现了镖队之后,立刻送出消息,令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提前埋伏在三棵树那里,等到镖队经过,立刻出手劫镖。 这种分析猜想最为合理,木忆荣询问阿宇,他们镖队在池州内停留休息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仍旧对木忆荣保持怀疑态度的阿宇,回想了一下,道他们一路上都十分的小心谨慎,有时路过人员复杂的城镇,为了以防万一,都不会入城歇脚,就怕被什么有心人士给盯上了。 即使到达了池州,他们仍旧不敢怠慢,始终加着小心,绝对不存在走漏风声的事情。 也许,镖队在言语间,提到了秋浦县这个名字,被山贼安插在城内望风踩点儿的哨子给听了去。 兴许,山贼也不能确定镖队就会前往秋浦县,但是秉持着不可错过的心态,埋伏在了通往秋浦县的必经路上,因此而得手了。 木忆荣的这种想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而认为泄露风声这件事情并不重要的阿宇,道眼下不是应该先去抓捕在上京城内的那几个山贼吗? 听到阿宇这般说,木忆星立刻甩给阿宇一个你脑子终于清醒了的眼神儿! 想要质问木忆星那是什么眼神儿的阿宇,忍下了这一口气,道他确实不知那伙儿山贼的下落,问木忆荣打算怎么抓那伙儿山贼? 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只能进行大规模的排除,这需要不少的人手。 为了以防那伙儿山贼嗅到危险气息而逃出城去,木忆荣道事不宜迟,他现在就回去大理寺,让侯氏两兄弟带着大川等问事,出去搜查那几名山贼。 只是,光靠大理寺的力量恐怕难以成事儿,还得拜托熟悉街道坊市的金吾卫街使帮忙一起进行搜捕才行。 大理寺与金吾卫一同行动,抓捕几名不熟悉上京城的外地人,应该很快就能将那伙儿山贼悉数抓获。 木忆荣说的办法,确实是眼下最简单快捷,且最有效率的方式方法。 只不过,瑞草之前在街上追踪那伙儿山贼的时候,明显察觉他们似乎对上京城并不陌生。而且行踪诡秘,只是一眨眼儿的功夫,她竟然就把人给跟丢了,可见那伙儿山贼绝非是一般人。 她心里其实,并不太看好此番搜捕行动! 果然,瑞草的设想没有错,大理寺的问事同金吾卫街使对上京城内的各个坊市,里里外外全都搜了一个遍儿,却是完全没有发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影踪。 后来,他们一一询问守城门的守卫时,才得知,今日一早入城的那伙儿装束怪异的外乡人,已经出城了。 最近因为十九亲王薨逝,也为了搜捕那些可能还残余的黑衣人,上京城内外开始戒严。 今日,那伙儿山贼入城时,因为装扮怪异,就被城门守卫给盯上了,立刻上报给了金吾卫巡视大人。 因为搜捕黑衣人,金吾卫街使忙得脚打后脑勺,即使收到有可疑外乡人入城的消息,也是没太在意。不承想,他们竟然是一伙儿杀人越货的山贼。 十九亲王的薨逝,对上京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金吾卫街使没有精神理睬外乡人入城的这个事情,也是情有可原,木忆荣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在感谢了金吾卫巡视的配合之后,带着人回到了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的木忆荣,立刻将镖队被劫的案子上报给大理寺寺卿知晓,然后表示案件虽然并不是发生在上京城境内,但是被害者乃是上京城的镖队,且此事儿还与他有关,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得前往秋浦县走一趟。 木忆荣准备立案追查,前往秋浦县,瑞草必定随从。只是,恐怕也就只有他们二人去外州县处理此案。 现如今,十九亲王薨逝,又临近新元,上京城内外的所有官府衙门,全都变得十分紧张忙碌,侯虎侯猴两兄弟得留在上京城,给大理寺卿木敬忠打下手,而大川等问事,正在配合街使四处搜捕黑衣人残党,也是走不开。 去外省州县进行调查工作本身就存有难度,若再加上人手不足,恐需要花费不少得时候,最后还可能无功而返。 木敬忠希望木忆荣能够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最终结果不尽如意,到时也不要太过内疚自责,尽全力方可! 点头应是的木忆荣,同瑞草回府准备,欲带着阿宇一同前往池州秋浦县。 得知消息的木忆星,立即跑到贤院缠着他大哥和瑞草,嚷着也要一同前往秋浦县。 第528章 一个考验一 冬日里的日落来得特比快,太阳的余晖还未散尽,寒风便已经嚣张的刮起。 贤院内,抱膀缩在房门口烤火的宝儿,扭头问坐在身边的来喜:“二少爷这是又抽得哪门子的风,非得拉着表小姐和大少爷在院子里面吹冷风喝酒,也不怕明天早上窜稀?” 来喜摇头,表示他虽然伺候了二少爷木忆星很久,但是大半的时间里,他都搞不懂这个性子如风如火的二少爷心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瞪着眼睛看着瑞草干掉一碗梅花酿的木忆星,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小草儿表妹,你是不是想要将我灌醉,这样明天你和我大哥出发的时候,就可以甩掉我了?” “不是你请我们喝酒的吗?” 将空碗放在桌子上的瑞草,赞了一句木忆星带来的梅花酿好喝,然后又给自己满了一碗酒。 后知后觉的木忆星这才想起,他是为了游说自己大哥同意他也去秋浦县,才带着酒前来。结果被害妄想症犯了,一下子误以为是他大哥想要将他灌醉,急忙赔笑,替他大哥木忆荣斟了一碗酒。 “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端起碗的木忆星,十分豪气的一饮而尽,然后就直勾勾的看着像根儿木头无动于衷的木忆荣。 “怎么,大哥你瞧不起儿小弟,那小弟再干一杯。” 木忆星说着,又干了一碗,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指责瑞草二人想要将他灌醉的事情。 其实根本不用木忆荣和瑞草给木忆星灌酒,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给喝醉了。 看着将空了的酒碗悬扣在头了两个字儿:“不行。” “为何?” “你也看到了阿宇身上的伤了。懂得拳脚功夫的他都伤得那般重,像你这样不识拳脚的人,若是对上那帮穷凶极恶的山贼,一条小命可能就没有了。” “不就是一伙儿山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中。” 说完这话的木忆星,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又是一口干了一大碗的酒,然后将碗猛地往桌上一拍。 “我就是要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能力把我给宰了。” 越说越兴奋的木忆星,仿佛他一伸手,都能将天给捅一个窟窿。 瑞草见木忆星这副老子全天下最有能耐的模样,猛地一伸手,抽走木忆星屁股下面石凳。 扎了一个马步的木忆星没有摔倒,嬉皮笑脸的看向瑞草:“小草儿表妹,我早就在提防你这一手了。” 伸出一根手指头的瑞草,在木忆星的额头上一戳,木忆星身体立刻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笑着扶起木忆星的木忆荣,道天气凉,地上冷,让木忆星不要再胡闹,喝醉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木忆星哪里肯轻易放弃,他一屁股挤到木忆荣的身边,道要给二人分析一下关于阿宇的情况。 阿宇被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打折了腿,没办法骑马,需要坐马车,但坐马车却是十分的耽误功夫儿 而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需要尽快赶往池州秋浦县,追捕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以免他们消除所有的线索痕迹之后,散伙儿逃窜他乡。 需要骑马赶时间和需要乘马车的三人,根本没办法一起同行,不如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骑马先走,然后他带上阿宇,坐马车随后而行,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但是木忆荣怎么可能会放心木忆星一个人带着阿宇。他道前往秋浦县道阻且长,路上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或是危险,他没办法给父母一个交代。 撇撇嘴的木忆星让木忆荣对他的印象,不要还停留在他从前那个爱闯祸的模样上。现在的他,已经很成熟稳重了,若是遇到危险,相信他也有能力解决。 而且,并不是他一个人护送阿宇前往秋浦县,而是他们整个飞鹰社齐齐出动。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木忆星向他大哥保证,他们飞鹰社一定能够安全的将阿宇护送到秋浦县。 生怕木忆荣信不过飞鹰社的能力,木忆星急忙道他们这段时间,也帮助上京城内的不少百姓解决困扰其等的大小案件,他们三人,已经是非常合格的游侠了。 忍不住揭木忆星老底的木忆荣,道飞鹰社接的那些找猫寻狗的案件,算是什么案子,哪里会积累什么侦案经验。 而且,鲁佑与常欢二人也不懂拳脚功夫,他们三个人凑到一起,别说赛过诸葛亮了,就是对付一头山猪都够呛。 不对,应该说是对付一头家猪都够呛! 感觉被人看扁进泥地里面的木忆星,愤愤然的又干了一碗酒,道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在暗中进行调查,还是可以的。 此番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到了池州城内,必定要表明身份,才能展开调查。此举,定会打草惊蛇,令那伙儿山贼躲藏起来,不易打探出来有关他们的线索。 若是飞鹰社带上阿宇,假扮成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哥儿,在暗处进行走访调查,悄悄打探消息,定不会有人提防他们,到时一定能够查出木忆荣二人在明处无法知晓的线索。 调查案件时,一伙儿人在明,一伙儿人在暗,双管齐下,案件也能更快查清楚。 瑞草认同木忆星的这个主意,但是木忆荣觉得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一向都是嘴上能说,实际做起事来时,很少用脑袋,特别容易将事情搞砸。 一下子就看穿自己大哥在想什么的木忆星,举起手来发誓,他这一回前往秋浦县,绝对不会独断专行,一定事事与鲁佑和常欢二人商议之后再行动,绝对不给木忆荣和瑞草二人添麻烦。 若是他不小心暴露了,或是妨碍到木忆荣二人查案,木忆荣可以立刻一脚将他踢回上京城,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木忆荣眼见瑞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频频点头,忙道就算他同意木忆星前往秋浦县,但他父母也不会同意让木忆星去涉险。 闻言眼睛一亮的木忆星表示,只要木忆荣首肯,剩下的事情不用木忆荣操心,他自己一个人都能搞定。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就算木忆荣再继续坚持拒绝,他想木忆星也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会自行偷偷前往秋浦县,那样会更加的危险。 于是他点头,道必须飞鹰社的三人一同去才行,少一个人,此事儿就算没说。 木忆星闻言,立刻拼命摇头,结果险些把自己给摇吐了,捂着嘴,一脸兴奋的扑向他大哥。 “我有个考验,若是你通过了,我才同意你去。” 突然出声的瑞草,有效的止住了木忆星扑向他大哥的脚步。 第529章 一个考验二 突然出声的瑞草,道她对木忆星有一个考验,只有木忆星通过了,才能带上阿宇前往秋浦县。 正一脸兴奋扑向木忆荣的木忆星,猛地停止了动作,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的转动脑袋,看向瑞草。 “小草儿表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对你有个考验,只有通过了,我才同意你前往秋浦县。” “你同不同意没有用,我大哥已经同意了。” “我改变主意了。” 将食言说的一派轻松的木忆荣,笑着端起酒碗,又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身体发软的木忆星,像是没有脊椎的鱿鱼一般滑到凳子底下,但马上又很快猛地蹿起,像是公鸡打鸣一般扯着嗓子对瑞草喊道:“小草儿,你刚才不是站在我这一边儿,赞同我前往秋浦县的吗。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瞄了一眼屋顶上方的瑞草,快速的收回目光:“因为有东西遮住了月亮,我心情不美丽,所以想要考验你一下。” “我现在抽一你顿,京兆府的大人一定会判我自卫。” 说完这话的木忆星,从新坐回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拿你没办法,你说吧,是什么考验?” 再次瞄了一眼屋顶上的瑞草,从钱袋里面摸出两枚铜钱儿,递给木忆星。 端着酒碗的木忆荣匆匆瞥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又抿了一口酒,但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眼角儿,表明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木忆星捏着两枚铜钱看了又看,然后可瑞草,这就是对他的考验? 瑞草点头,正要开口,但被木忆星伸手制止。 “小草儿表妹你别说话,让我猜猜,这两枚铜钱儿有什么异常之处?” 木忆星说着,将铜钱凑到鼻端嗅了嗅,然后喃喃道了一句:“没有血腥味儿。” 接着,他又放在手上颠了颠,似乎微妙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于是又颠了两下之后,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摸出同样的两枚铜钱儿。 将四枚铜钱儿放在掌心上进行了反反复复的仔细对比之后,木忆星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瑞草,声音掩藏不住激动的可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可完这话,他也不等瑞草回答,立刻警惕的环视四周,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可瑞草可知晓这铜钱的可题? 瑞草点头,然后告知木忆星,这是大理寺之前在蓝田县调查冰鉴藏尸案时,死者鹤鸣道长在蓝田县令府上所居住的屋内发现的。 听到瑞草竟然在老鼠洞那般隐秘的地方寻到这两枚铜钱儿,木忆星不禁佩服的竖起大拇指,但随即脸色一变,道私铸钱的事情可大可小。 虽然,历朝历代都有假币流通在街市上,但这背后的可题,不容小觑。 私铸钱往往都会同密谋造反扯上关系,木忆星不明白瑞草只是单纯的用两枚私铸钱来考验他的辨别能力,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再次看了一眼房顶之上的瑞草没有作声,此时酒劲儿有些上头的木忆星,扭头看向木忆星,不由得提高音量道:“大哥,不管你与小草儿表妹在筹谋什么,这私铸钱的事情都碰不得。弄不好,到时候可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脑袋要丢了的可题。” 若是真的有人在私铸钱,想要谋反,那么背后牵扯的势力,必然是有信心与朝廷抗衡。而这样的势力,绝对不是一两个朝臣可以抗衡的。 眼见木忆荣与瑞草都默不作声,木忆星不免有些急了,道瑞草的脑袋若是不想要了,可以送给她。 说着,他就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出一双手,好似拔萝卜一般开始拔瑞草的脑袋。 被成功逗笑的木忆荣,一脸无奈的将有些酒醉的木忆星拉着坐下,道他们只是捡到了两枚私铸钱而已,并不是接触了什么惊天大案,让他不要咋咋呼呼瞎闹腾。 一脸不相信的木忆星可他大哥说的可是真话,但他随即又一脸不相信的摇头,道从小到大,他受过了太多木忆荣的哄骗,现在不会再上当了! 因为酒醉而舌头变大了的木忆星,扭头看向瑞草:“小草儿表妹你不会撒谎,你告诉我,这两枚私铸钱的背后,真的没有牵扯什么案件吗?” 从新将两枚私铸钱捏在手中的瑞草,表情严肃:“有关这两枚铜钱儿,我确实发现了一些可题。” 此言一出,木忆荣与木忆星两兄弟同时瞪大了眼睛,然后木忆星就一把捂住了瑞草的嘴巴。 “小草儿表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对,不管你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都不要说出口,就烂在肚子里面。” 难掩惊愕的木忆星,一边死死的捂住瑞草的嘴,一边像是个变态绑架犯一般凑近瑞草的耳朵,声音低沉又有些神经质的道:“小草儿表妹,不是我吓唬你。你若是随便乱说话,小心明天早上起床时,自己的脑袋就不见了。” 被木忆星喷了一脸酒气的瑞草,还未推开木忆星,木忆荣就已经上前,将木忆星给扯开,并用力的拍了木忆星后背一下,让他喝醉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不要在这里说鬼故事吓唬人。 “什么鬼故事,我说的可是攸关所有人性命的大实话!” 鬼吼鬼叫的木忆星,成功的吵醒了坐在房檐儿下,依靠在来喜肩头昏昏欲睡的宝儿。 揉着眼睛的宝儿,含糊不清的可来喜,二少爷木忆星在嚷什么鬼,是哪里闹鬼了吗? 来喜拍拍宝儿得手臂,让她继续睡,一会儿酒席散了的时候,他会叫醒她。 瞌睡虫都被木忆星的大嗓门儿给吓跑了,失了睡意的宝儿抬头望了一眼夜空,道月亮都快被二少爷给喝没了,到底啥时候才能散席,她实在是熬不住了! 一直听着木忆荣三人对话的来喜,此时担心的不是酒席散不散的可题,而是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表小姐和咋咋呼呼不停叫嚷着的二少爷,会不会被大少爷给丢到井里面去? 没有听到木忆荣三人具体在聊什么的宝儿,以为瑞草与木忆星喝多了在耍酒疯儿,道她现在都想将表小姐和二少爷给捆在一起,丢到井里面去了! 第530章 一个考验三 酒席一直不散,困顿的宝儿以为木忆星与瑞草在耍酒疯,可怜木忆荣在一旁受罪,道若是大少爷要将表小姐和二少爷扔井里面去,她一定会帮一把! 呵呵笑着来喜让宝儿千万不要冲动,然后调侃宝儿,道他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她有暴力倾向? 用拳头招呼了来喜肋骨一下的宝儿,道他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反正他们只是定亲,还没成亲。 一把将宝儿搂紧怀里的来喜,笑道他才不会那么傻,放跑这么好的媳妇儿。 宝儿正欲娇羞的捶来喜一下,忽觉背后有阵凉风拂过她的后颈,像是有人用冰凉的手摸了她一把,吓得她一哆嗦,猛地回头,朝身后看去。 屋内桌上火烛的光亮,隐隐照亮门口,身后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来喜见宝儿面色难看,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冷了? 收紧自己身上莲蓬的宝儿,不太确定的指着门内,道她刚才好似看到有个人影儿,飘进了屋内。 因为天凉,窗户都未敞开,房子又没有后门和烟筒,若是有人要进屋,必然要从房门这里走进去。 而宝儿和来喜两个人就并排坐在门口的屋檐下,若是有人进去,不可能不经过他们二人。 然而,来喜并没有看到有人经过他走进屋内,不禁问道:“什么人?” “我不知道,就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个白色的人影,飘进了屋内。” “你眼花看错了吧!” “我有点儿害怕。” 宝儿说着,往来喜的怀里凑了凑,来喜不禁笑了,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宝儿的脑门儿,问她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小心思儿。 眼见来喜不相信自己,还想歪了,宝儿不禁气得撅起嘴巴,问来喜是不是觉得她是说谎精? 来喜见宝儿生气,急忙哄她,可是他不如来福那般油嘴滑舌会说话,说了半天,也没将宝儿哄好,只能不断的赔礼。 这时,嚷得嘴巴干的木忆星,在干了一碗酒之后,发现酒壶都空了,扭身唤来喜去取酒。 来喜正在哄宝儿,没有听到木忆星的召唤,木忆星见没人来,就自己提着空了的酒坛子,晃晃悠悠走向来喜与宝儿。 只是他还未走到近前,就听到宝儿不高兴的问来喜,是不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刚刚,确实看到有个白色的鬼影,飘进了屋内。 一听到闹鬼,木忆星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嗓门儿很大的叫嚷起来:“哪里有鬼?” “砰”的一声,木忆星手中提着的酒坛子摔在了地上,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啊”的一声尖叫,再次把木忆星吓了一跳,令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结果不小心一脚踩在了酒坛子碎片上,顿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心还不小心按到了酒坛子碎片,一下子就把他的掌心给划破了,顿时流下血来,痛得他刚要喊出声,就听到宝儿再次尖叫一声“有鬼啊”! 骤然而起的寒风,吹得贤院门口两颗梨树的树枝沙沙作响。 一个极尽透明的白色鬼影,像是找不到路迷失了方向一般,在房顶之上飘飘忽忽,摇摇晃晃。 站在院中的所有人,全都仰头望向上方,从地上摇晃着站起身的木忆星,不顾自己受伤的伤,瞪大眼睛朝上骂了一句:“真他娘的闹鬼了!” “待在一起别乱跑。” 瑞草叮嘱宝儿和来喜这一句,立刻飞身蹿跳上房顶,木忆荣也想随之跳上去,但被木忆星一把扯住了手臂。 “哥,我是不是喝多眼花看错了。那房顶上面飘着的东西,该不会是鬼吧?” 瞌睡虫全都被吓死了的宝儿,死死的扯着来喜,挤到木忆荣与木忆星兄弟二人的近前,哆哆嗦嗦问道:“大少爷,二少爷,咱们府上怎么闹鬼了?还有表小姐,她干嘛去追鬼?” “不是追鬼,她是去抓鬼?” 木忆荣说完这话,让木忆星三人退到门口去,然后也飞身跳到房上。 眼见木忆荣竟然也跳到房上去抓鬼,宝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们两个是道士吗,干嘛上去抓鬼?” 说这话的宝儿都带着哭腔了,眼见因酒醉而脚步虚浮的木忆星,竟然也嚷着要爬上房去抓鬼,宝儿和来喜急忙将其给死死拽住。 木忆星又不会功夫,而且还有些酒醉了,他若是上去跟着一起抓鬼,只有添乱的份儿。 若光是添乱还好,但要是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把脖子给摔断了,那可就坏事儿了。 酒醉的木忆星力气奇大,想要将他拖到院门口的宝儿和来喜,奋力的与木忆星展开了一场拔河,他俩感觉好似在拖着一头老黄牛,累得满身都是汗。 这时,原本在贤院正屋房顶之上的那个近乎透明的白色鬼影,忽然随着一阵冷风,顺着院墙飘向了门口。 宝儿和来喜见了,吓得急忙又将木忆星往院内扯,结果害得正挣扎着向前的木忆星,直接朝着地面扑倒。 来喜眼见他家少爷就要摔一个狗啃屎,急忙伸手去扶,刚好与同时伸手去扶的宝儿撞在了一起,三个人顿时扭作一团,一同摔倒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三人痛得“哎呦”叫出声,只是三人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瑞草也好似鬼魂一般,直接从房顶之上,一下子飞到了院门前这边,挡在那白色鬼影的前面。 从房屋那里到院门口,最起码也有将近五十米远的距离,瑞草竟然就这样从空中飞了过去! 从地上直起身子的木忆星,一脸憧憬崇拜的道了一句:“神仙啊!” 飞身从房上跳到地上的木忆荣,一脸担心的走到木忆星三人的身边,将扭成麻花的三人从地上一一拉起来,关切道:“都有没有摔伤?” “哥,那东西真的是鬼吗?” 木忆星语未悬口,那飘到院门口的白色鬼影,再次随着一阵骤起的寒风,顺着一旁的院墙,飞向房顶之上。 替木忆星简单包扎了一下手掌伤口的木忆荣,道了一句“是不是鬼,砍一剑就知道了”,然后就“呛啷啷”拔出佩剑,再次飞身跳到房屋顶上,与瑞草一同对那白色鬼影围追堵截。 第531章 闹鬼一 飘忽不定的白色鬼影,像是一阵轻风,总是擦着瑞草与木忆荣的身边,忽近忽远的飘走,像是在与二人玩游戏一般。 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的瑞草,双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像是在树林内跳跃嬉戏的松鼠一样,不停的在房上四处蹿跳,追逐飘忽不定的白色鬼影进行攻击。 眼见木忆荣与瑞草皆亮出了兵器,站在下方的宝儿不免害怕起来,偷偷的扯了来喜一下,示意来喜和她一起将木忆星给拖走,离开这个危险的院子。 同样看到自己大哥和瑞草亮出兵器的木忆星,又莫名开始变得兴奋起来,跟个跳大神一般就要往房上冲。 一头冷汗的宝儿与来喜,只好再次进行拦阻,几次三番之后,二人精疲力尽,而木忆星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挣脱了宝儿与来喜的束缚,一下子跑到贤院的那个石桌近前,想要将摆放在地上的石墩抱起来。 石墩子虽然是空心的,但也有百十来斤重,瑞草能够轻松搬动,但常人哪里能抱得起。 更何况,酒醉的木忆星手脚还发软,非但没有将石凳抱起来,还脚下一滑,闪到了腰。 即使木忆星闪到了腰,但他仍旧十分坚强的一手抄起地上的酒坛子,一手扶着闪到的腰,走到贤院正屋近前,朝着房顶之上飘忽不定的鬼物喊了一句“看家伙”,就将手中的酒坛子扔了上去。 “砰”的一声,西瓜大的酒坛子,一下子砸在房顶之上,登时将房顶砸了一个窟窿。 正在追赶白色鬼影的瑞草,刚好一只脚踩在了窟窿之上,她的一条腿随着碎裂的瓦片一起下落,卡在了房顶之上。 眼见自己帮了倒忙的木忆星,一点儿都没有要反省老实待着的想法,竟然一边大声的询问瑞草可还好,一边跑到院墙近前,要攀上去解救瑞草,完全忘记了,害瑞草陷入如此困境的人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 恨不能拿根儿棍子将木忆星敲昏的宝儿,再次与来喜上前,护着不断从院墙上滑下的木忆星,以免他把自己的屁股摔成十八瓣儿! 一时间,整个贤院惊呼不断,吵嚷得就跟山洪暴发了一般,完全乱了套! 终于,东西两院的房屋内,先后不断的亮起了灯。 被婢女搀扶着走进贤院内的大夫人唐氏,刚跨进院内,就看到攀到院墙上的木忆星,像个失脚从树上掉下的猴子一般砸在来喜的身上。 然后,摇摇晃晃站不稳身体的木忆星挣扎着爬起,完全不顾身上的衣服已经走位打卷儿,继续像个长臂猿一般攀着墙壁,想要往上爬去。 结果,因为酒醉腿软,木忆星再次摔了下来。 而这一次,他将来喜和宝儿全都压在了身下,子兜住的三条活鱼,在地上一顿瞎扑腾。 眼见这般情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大夫人唐氏,急忙让人上前帮忙,将像一股麻绳搅在一起的三个人从地上弄起来。 晕头转向的木忆星,一看到他娘,立刻就奔了过去,伸手指着房顶之上,想要让他娘亲看上面的鬼影。 结果他因为闹腾得太欢快,胃内翻江倒海,刚一张嘴,就忍不住吐了出来,险些吐到大夫人唐氏的身上。 大夫人唐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急忙命人将木忆星扶到石桌那里坐下,并让人拿来一壶解酒的浓茶,给木忆星灌下去。 终于抽出空儿望向房顶之上的大夫人唐氏,眼见瑞草与木忆荣二人在房顶之上你追我赶,似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还以为他们二人也是像木忆星一般喝多了耍酒疯,不由得沉着脸。 “大哥儿,小草儿,你们两个在上面做什么,还不快点儿给我下来!” 听到大夫人唐氏唤自己大哥二人下来,急忙摆手的木忆星,刚要张口告知房上有鬼,就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有鬼啊!” 搀扶着大夫人唐氏的婢女静香,忽然惊叫出声,吓得刚好走进院内来看热闹的二房柳氏和花氏一跳,齐齐喊道:“哪里有鬼,哪里有鬼?” 眼尖儿的婢女静香,手指颤抖的指着房屋上方:“在那里,鬼在那里!” 乱糟糟奔进院内的人群,全都顺着静香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在房上不断跃起的木忆荣,正在追赶一个飘忽不定的白色鬼影,顿时全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府上怎么会闹鬼了。快人来啊!抓鬼啊!” 受惊闹作一团的花氏与柳氏,像是发现田地呼唤同伴的田鼠一般,吱哇乱叫的唤人来捉鬼。 一些下人忙去寻来梯子,奔到房屋下,架好梯子,七手八脚的开始往上爬,欲上去帮忙捉鬼。 这时,一只脚被卡在瓦片中的瑞草,双手猛地往房顶上方一拍,她身边的瓦片顿时全都碎裂开来。 借力向上一蹿的瑞草,跃到了半空中,飞起一脚,横扫向飞起到空中的碎瓦片。 数枚飞起的碎瓦片,好似武林高手抛出的数枚飞镖,朝着房顶上那飘忽不定的白色鬼影飞射而去。 白色鬼影轻飘飘的闪过瓦砾碎片的攻击,没能击中目标的瓦砾碎片,像是冬日的落雪一般撒落在屋顶上,发出一阵新年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些已经爬到房顶上的木府下人,才刚刚探出头,就被四处飞落的瓦片又逼回到了下方。 眼见下人们全都退了下来,木忆星又来了精神,叫嚷着问下人怎么这么笨,就连房着,他就站起身,想要大显身手,但还不等其他人进行阻拦,他就因为酒劲儿上来,头重脚轻的一屁股跌回了凳子上。 没有时间理会木忆星的大夫人唐氏,忙喊那些攀着梯子欲上房顶之上帮忙追鬼的下人们下来,不要上去给木忆荣二人添乱。 而就在这时,跃到空中的瑞草,用脚尖儿不断挑起屋顶上的瓦片,再次踢向那飘忽在房顶之上的白色鬼影。 白色鬼影像是没有实体的幻影,飘飘悠悠,完全没有被瑞草踢起的瓦砾碎片击中。 眼见白色鬼影十分嘚瑟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瑞草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御空而立,双脚不断的朝四面八方踢起屋顶上的瓦砾碎片。 不断飞起的瓦砾碎片,密密麻麻好似箭雨,逼得木忆荣都不得不退出房顶中央这片战圈,立于角落处。 站在房屋下方,想要爬上房顶的下人全都遭了殃,被四处飞落的瓦砾碎片砸中,哭喊着退到下方,四处奔逃,远离房屋。 站在院门口附近看热闹的花氏,瞪大眼睛望着房顶上悬于空中,好似龙卷风一般卷起瓦砾碎片的瑞草,不敢置信的不停拍打身边的柳氏。 “柳氏,你看表小姐是不是在飞?”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32章 闹鬼二 花氏问柳氏,悬于房八道,人怎么可能会飞。” 大夫人唐氏没好气儿的让花氏和柳氏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房去休息,不要在这里乱说话添乱。 正兴高采烈欲看瑞草出丑的花氏,哪里肯轻易放弃这样的热闹离去,立刻捂住嘴巴,不再多言。 但是她心里忍不住嘀咕,虽然知晓这表小姐是从山上下来的,可能懂些拳脚功夫,但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厉害,简直不像是人类! 心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的花氏,忍不住再次朝仿若悬立于暴风眼中的瑞草望去,心说这丫头,该不会是个妖怪吧? 瓦砾碎片四处飞溅的屋顶之上,像是遭遇了狂风暴雨天灾一般,看得下方的人胆战心惊。 大夫人唐氏眼见这恐怖的景象,担心房屋坍塌,急忙朝上方呼喊瑞草的名字,让她赶紧下来。 而就在这时,房顶之上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腾起一阵的白烟儿。 骤起的白烟之中,那个白色的鬼影似被什么东西轰到了空中,然后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房顶上飘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骇了一跳,忍不住向后倒退,然后齐刷刷的望向飘落在地上的那个白色鬼影,好奇的探看,却没人敢上前。 立于房顶角落的木忆荣纵身跃了下来,落在白色鬼影的旁边,俯身看了两眼,然后仰头朝房顶上张望。 屋顶上忽然蹿起的白烟儿已经随风飘散,但却不见了瑞草的身影,皱起眉头的木忆荣立刻朝上方喊道:“草儿,你在哪里?”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吹尽屋顶上弥漫的白色烟尘,不见一人;同时也吹起地上白影,惊骇众人。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飘落在地上的那个白色鬼影,乃是一件非常轻薄的灰白色长衫,在暗夜中,被寒风刮起,看上去就像是透明的鬼物一般。 发现白色鬼影并非真的是什么鬼怪之物,众人顿时全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感一阵虚无! 然而,没有在屋顶上方看到瑞草的木忆荣,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紧张,双眼凝视空无一物的屋顶,提高音量,再次呼唤一声:“小草儿表妹,你在哪里?” 萧萧刮起的冷风,代替消失的瑞草,进行了回答。 站在院门口的众人,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儿,忙四处张望起来。 表情有些紧张的花氏,扯着柳氏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柳氏,你说表小姐是不是被那恶鬼给抓走了?” 虽然她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一旁的大夫人唐氏给听到了,语气不善的问花氏说什么? 花氏急忙摇头,正要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胖丫,立刻调门儿很高的回道:“花姨娘说,表小姐可能被恶鬼给抓走了!” 被自己婢女出卖的花氏,恨不能将胖丫两百斤的身躯一脚踢飞,她忙向大夫人唐氏赔笑脸,道她只是担心表小姐,没有别的意思。 听到花氏说表小姐瑞草被恶鬼抓走了,一些胆小又没什么脑子的下人立刻害怕得吵嚷起来,相互询问这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报官? 有人就道报官有什么用,官差又不会捉鬼,不如去请个道士来收鬼! 听到下人们在那里乱哄哄的瞎吵闹,大夫人唐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花氏,花氏立刻十分识相的再次闭上了嘴巴。 站在院子中央,还在呼唤瑞草的木忆荣,没能得到应答,他的神情不禁变得凝重起来,正欲飞身而起,再次跳到房顶之上时,酒醒大半儿的木忆星忽然冲到他的近前,一把将其拉住。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小草儿表妹真的被恶鬼给抓走了吗?” 蹙眉的木忆荣让木忆星先冷静下来,但木忆星死死的扯着木忆荣不放,并大声喊道:“小草儿表妹都被恶鬼给抓走了,你还让我如何冷静?” 听到木忆星的喊叫,贤院内围站着的众人也跟着惊骇的吵闹起来,就连一直十分能够沉住气的大夫人唐氏也忍不住出声询问木忆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木忆星揪着木忆荣不停的摇晃,又是喊又是叫的询问瑞草被恶鬼抓去了哪里,木府下人闹哄哄的四处喊着有鬼、抓鬼,闹腾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就像是闯进来了强盗烧杀掳掠一般。 忽然,一道身影猛地从一侧的院墙后跃进院中,一闪身,就到了院子中央,带起一阵尘烟! 所有人都被忽然飞进院内的身影吓了一跳,以为是那恶鬼又来抓人了,纷纷挤做一堆儿,全都十分默契的禁声。 烟尘四起的庭院中央,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道儿身影,惊愕不已的众人,全都探头探脑的朝院中央位置张望,像是一群被野猫追赶进草丛内的小老鼠,壮着胆子探出脑袋查看外面状况的样子。 庭院中央荡起的烟尘,随着寒风渐渐散去,只见双眼如电的瑞草如青松一般笔直的站立着,右手中揪着一个人,一个小黑人! 被瑞草揪着的人个头很小,一身黑衣,正是之前随五姨娘一同来到木府的那个三少爷木忆城。 众人眼见瑞草好似提拉小鸡仔一般揪着木忆城的后脖领,全都诧异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大夫人唐氏最先开口。 “小草儿,你醒酒了吗,快将三少爷给放了。” 大夫人唐氏以为瑞草喝醉了耍酒疯,不知去哪里将木忆城给抓了过来,忙让瑞草将木忆城松开。 被瑞草揪住的木忆城听到大夫人唐氏帮他说话,立刻哭喊起来,吵着要找他娘亲。 “啪”的一声,瑞草抬起手,一巴掌抽在木忆城的后脑勺上,登时将所有人全都吓了一跳,也惹得木忆城哭得更凶了。 不明所以的大夫人唐氏也骇了一跳,忙问瑞草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木忆城,是他哪里做得不对不听话,惹瑞草生气了吗? 这时,五姨娘枝枝分开人群走上前,将眉毛一挑,阴阳怪气的向瑞草作揖赔礼道歉,道她儿子若是哪里得罪了瑞草,还请她网开一面,不要与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一般计较,望其能把木忆城交还给她这个娘亲亲自进行教训。 眼神锐利的瑞草扫了一眼五姨娘枝枝:“看你的年纪,恐怕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闻听此言的五姨娘枝枝顿时脸色一变,问瑞草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三少爷木忆城不是二老爷的儿子吗? “谁说忆城不是我的儿子?”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33章 闹鬼三 先前已经歇下的木敬诚,听说东院那边闹鬼,心想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鬼怪,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以为意。 但后来越闹越凶,东西两院全都在嚷着抓鬼,他不得不起身查看。 听到下人回禀是表小姐瑞草居住的贤院闹鬼,二老爷木敬诚一下子来了精神,心道自己就知道那根儿野草有问题,这下子好了,有理由将其赶出府去了。 快速穿好衣服的二老爷木敬诚,由下人引路,来到东院的贤院。 刚行到贤院门口,二老爷木敬诚就听到院内有人似乎在怀疑木忆城不是他的儿子,想起之前他是如何的力排众议,才十分艰难的让枝枝与木忆城入府,现如今竟然又有人跳出来挑事儿,不由得火冒三丈,扒开人群,走进院内。 一见到木敬诚,五姨娘枝枝顿时有了主心骨,立刻哭着扑进木忆城的怀中,用手点指站在院中央的瑞草,万分委屈的哭诉道:“老爷,不知道咱们城儿怎么得罪了表小姐,被她给打了。” 听到从山上来的那根儿野草竟敢打自己的儿子,木敬诚立刻竖起眼睛,瞪向瑞草。 但他对上瑞草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时,顿时有种被凶狠猛兽盯上的感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也可能挨打,立刻别开目光,看向站在瑞草身侧的木忆荣。 “大哥儿,你是怎么当大哥的,怎么能够放任外人欺负你弟弟。” 眉梢轻挑了一下的木忆荣,语气不动声色的道:“二叔,你先看看木忆城身上的衣服。” **岁年纪的木忆城身上,竟然穿着一套只有梁上君子才会穿的黑色紧身夜行衣,被瑞草提在手中,像是一只被大花猫揪住命运后脖领的小黑泥鳅。 木敬诚对自己儿子身上这套穿着也是倍感意外好诧异,不由得喊话木忆城:“你怎么穿成这副鬼样子?” 木忆城也不答他爹的问话,就是哭喊着让他爹救他,并且不停的喊疼。 “儿子穿成什么样有什么关系。老爷,你快让表小姐放了忆城,没听到他一直在喊疼吗?” 一向不喜欢瑞草的木敬诚,听到儿子的哭喊、妾室的哀求,立刻沉下脸来,道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让瑞草先放了木忆城再说。 只是冷冷看着木敬诚的瑞草没有说话,五姨娘枝枝见了,哭喊得更大声,不仅求木敬诚快救救她儿子,还哭求大夫人唐氏,道若是她哪里做得不好,直接训斥她就好了,不要拿他的孩子撒气。 想起从前自己欲将瑞草赶出木府,再加上听到五姨娘枝枝的这番话,木敬诚越加觉得瑞草此举乃是针对他,气得大声喝骂起瑞草心思太过歹毒狭隘,无论大人之间有什么龃龉,也不能拿孩子撒气。 贤院这里实在是太过吵闹,早已歇下的木老夫人最终也被吵醒,由下人搀扶着来到贤院,离老远就听到木敬诚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一般在那边叫嚷着要将瑞草赶出府去,立刻上前,将龙头拐杖往木敬诚身上一敲,训斥道:“大半夜不睡觉,你又在这里抽什么风?” “娘你来了,你快快看看,你好心收养的那只白眼儿狼,要弄死你亲孙子。” 木敬诚说着,扯着木老夫人上前两步,指着站在院中的瑞草。 “娘你快看,那个野丫头要打死您亲孙子,你快让她把您的宝贝大孙子给放了。” “我的宝贝大孙儿是大哥儿。” 木老夫人没好气的回了木敬诚一句,然后看向站在院中的瑞草:“小草儿,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我不是说了吗,那根儿野草要弄死你孙子。” 像个大马猴儿一般在旁边跳脚的木敬诚,根本不给瑞草开口的机会,一边叫嚷着让瑞草这只白眼狼快放了他儿子,一边还不禁埋怨起木老夫人。 “娘,儿子我当初就说让那根儿来路不明的野草搬出去住,可你偏不让。现在好了,她喝了点儿‘猫尿’之后就原形毕露,借着酒劲儿欺负你大孙子报复我。” “咚”的一声,木老夫人将手中拐杖狠狠敲在地上,警告木敬诚嘴巴放干净一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信口开河的胡说八道,也不知道丢人。 若是他嘴上继续没有把门的,她就叫人将他给丢出去。 满心委屈的木敬诚眼见都到了这种时候,他老娘竟然还偏帮外人,不由得吵闹起来,问木老夫人为何要这般护着瑞草? “老身我没有偏心。” 木老夫人道她只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木敬诚先闭嘴,不要一直吵闹,也听听瑞草怎么说。 “娘,我可是您亲儿子,你怎么就偏帮外人说话。这还有什么好问的,那丫头喝醉了酒耍酒疯,打你孙子,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木敬诚一边大声的叫嚷着,一边双手上下不停晃动,喊得自己都快缺氧了,身体不由得踉跄了一下,被眼疾手快的五姨娘枝枝一把扶住。 脸上挂着泪痕的五姨娘枝枝,趁机再次开口,十分委屈的表示她知晓瑞草是木府未来的长孙媳儿,身份尊贵,她这个二房的妾室平时绝对没有不敬重瑞草的地方。 只是她的孩儿年纪小不懂事儿,且性子胆小怕生,不讨人欢心,若是哪里得罪了表小姐,她一定会带回去好好教训一番,让其以后再也不敢惹瑞草生气,求表小姐快点儿放了她的孩儿。 听到五姨娘枝枝这番委曲求全的话语,木敬诚都快要心疼死了,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看向木老夫人:“娘,我知道你嫌我没出息,脑袋笨,不如我大哥那般有能耐,从小就偏疼我大哥,而不喜欢我。所以,我当初说要分居异爨的时候你不同意,就是为了让这个外来的野草欺负我们吗?” “啪”的一声,木老夫人扇了木敬诚一耳光,然后指着木敬诚的鼻子骂了一句:“老二,你好没良心。” 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的木老夫人险些晕厥过去,大夫人唐氏等人忙上前帮木老夫人顺气,要送她回房休息。 木老夫人甩开所有人的手,将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的一敲,然后瞪着木敬诚道:“老二,有句话叫做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虽然你与你大哥乃是一母同胞,但是你从小就不像你大哥那般性子勤恳,总是爱耍一些小聪明,还爱计较个人得失。因此,你爹总是教训你,希望你长大之后不会走歪路。但你却只记住你爹打你,却没有发现你爹花在你身上的教育陪伴时间,要远超过你大哥数倍。而且,娘心疼你不如你大哥脑袋好使,总是挨揍,常常偷偷给你做好吃的、好玩的,就连日常你穿的衣服料子,也总是最好的,零花钱也比你大哥多,就是怕你会多想,以为我们只疼爱你大哥。” 说到这里的木老夫人因情绪激动,不禁咳嗦起来,大夫人唐氏急忙命下人取来热茶递给木老夫人,木老夫人摆摆手,继续对木敬诚道:“老二,爹和娘确实恨你不争气,但也想得开,只要你一生过得平安顺遂就好。可是你嫉妒心太重,从小见你大哥有什么,你就想要什么,讨不到你就闹。你大哥宽厚,又疼爱你这个弟弟,所以事事皆谦让于你,这更加养成你骄纵的性子。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大哥都得顺着你的意,若是令你不顺心,你就吵闹不休,直到逼得你大哥同意为止。你长大后,性子一点儿都没有改进,反倒变本加厉,眼见你大哥生了两个儿子,而你自己没有儿子,嫉妒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开始瞎胡闹。妾室一个接着一个抬回家,却不好好爱护,生了孩子也不管,每日里总是好高骛远的瞎折腾,自己宅子里面的事情也都心安理得的丢给你大嫂打理,却从来没有好好的感谢你大嫂一声。” 说到这里的木老夫人再次将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敲,然后长出一口气,道说多了浪费嘴皮子,她就当白养木敬诚一回,同意木忆城分居异爨的请求,让其明日就搬离木府。 木敬诚想要带走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皆随其意。 若是木敬诚想要彻底断了与大房这边的来往,以后逢年过节也无需登门拜访,大道朝东,各走一边。 木老夫人是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然把话都给说绝了,道她百年之后,木敬诚也无需披麻戴孝。 以后,她就当木府只有一房!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34章 闹鬼四 刚开始听到木老夫人同意自己分居异爨,木敬诚还暗自高兴,但越听越感觉心里不是知滋味儿! 他觉得。木老夫人把话说得这般决绝,肯定都是因为那根儿野草,不由得心头火起,指着瑞草问木老夫人,是不是因为他与这个丫头不睦,所以木老夫人才要将他们这一房都赶走? 懒得再与木敬诚这听不进去人话的生瓜蛋子继续浪费口舌,木老夫人语气坚决的表示,明天要看到西院的房子都空出来,让木敬诚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孩子赶紧回去收拾。说着,便让下人搀扶她回房去。 “祖母,您先等一等。” 突然出声的木忆荣唤住木老夫人,然后他朝来喜使了一个眼色,来喜立刻从旁边搬来两把凳子,让木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先坐下,道木忆荣有话要同大家说。 不明所以的木老夫人道她身体不太舒服,想要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祖母,孙儿要说的是,这个叫做木忆城的孩子,他不是二叔的儿子。” “你说什么?” 木敬诚听到木忆荣的话,一下子就炸庙了,气急败坏的用手点指木忆荣,指责木忆荣被瑞草这个小妖精迷了心窍儿,竟然也说出这般不像话的胡话。 哭得嗓子都有些哑了的五姨娘枝枝,也不禁冲木忆荣哭喊起来:“大少爷,我儿忆城不会抢你木府的财产,你可不能这般冤枉我们,往我身上泼脏水。虽然我没出息,嫁给人家做妾当小,但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受你这般羞辱,还让我怎么活啊!” 哭闹不止的五姨娘枝枝,说着就要用头去撞院门口的那两颗无辜大梨树。 这可极坏了木敬诚,急忙一把将枝枝抱住,然后冲站在庭院中央的木忆荣骂道:“大哥儿,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木府的家财算得了什么,全都给你,我们不要。但你若再敢说一句忆城不是我的孩儿,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叔叔的对你不客气。” “你要对他如何不客气?” 双颊被酒醒染上绯红的瑞草,揪着一身黑的木忆城上前一步,逼视木敬诚。 瑞草的眼神儿像是野兽,十分骇人,但木敬诚这回算是豁出命去,高喊着“我和你拼了”,就要扑向瑞草,想要从其手中抢回自己的儿子木忆城,木老夫人见了,急忙命下人将木敬诚拉住。 被人抱住的木敬诚,仍旧冲着瑞草与木忆荣二人不断喊骂,让二人赶紧放了他儿子木忆城。若是他的宝贝儿子掉一根儿汗毛,他都不会善罢甘休,定要瑞草二人好看。 被瑞草揪住后脖领的木忆城,也在不断的哭喊,让他娘快点儿来救他。 “扑通”一下子跪在木老夫人面前的五姨娘枝枝,哭成了一个花脸猫,扯着老夫人的裤腿子不断的哀求,让木老夫人快发一句话,让大少爷木忆荣和表小姐瑞草把她的儿子给放了,然后她保证会立刻离开木府,再也不回来碍眼。 二老爷木敬诚听到五姨娘枝枝的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一下子甩开扯着他的下人,也“扑通”一声跪在枝枝的身侧,给木老夫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娘,孩儿不孝,会带着自己的妻女离开,从此不再碍大房他们的眼,您就说句话,让大哥儿把孩儿的孩子放了吧!” 眼中噙满泪水的木老夫人,止不住的唉声叹气,最后看向了木忆荣与瑞草。 “老身知晓你们两个是好孩子,定不会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情,此番作为定是有原因。不防直接说与你二叔听,也好让他断了念想。” 这时,平时伺候木忆荣总是偷奸耍滑的小厮来福,一头大汗的跑进院内,身后还跟着大理寺的亭长侯氏两兄弟。 看到身穿官衣的侯猴侯虎,五姨娘枝枝闹得更凶了,大声哭求木敬诚不要让那些官兵抓走她的孩子。 “我看谁敢动我的孩儿!” 猛地从地上蹿起的木忆城,像是一头恶狼一般狠狠的盯着侯氏两兄弟,见他们走到木忆荣的身边,用鼻子冷哼一声。 “我孩儿木忆城又没有犯法,他们有什么理由抓走他。” 侯氏两兄弟看了一眼像头喷火蛮牛的木敬诚没有说话,将手中拿着的几卷卷宗上呈给木忆荣。 木忆荣将其中一卷展开,在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五姨娘枝枝后,朗声念道:“裴枝枝,籍贯关内道会州生人,乙亥猪年十月出生,父,裴忠安;母,崔小红,皆于八年前亡故。同年,居住在上京城的裴枝枝回乡奔丧,料理父母后事儿,继承田产,于孝期间,同隔壁张二狗相好,被里长村民以有伤风化之罪名,赶出村子。后,于孝期满,嫁予隔壁村徐家,三载未能诞下一儿半女,以‘无所出’为由,被夫家休妻。后再次返回上京城居住一年三月后,带一名为木忆城的虚九岁孩儿,入住木府二房西院。” 听到木忆荣的阐述,木敬诚蓦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身边的枝枝。 不停哭泣的五姨娘枝枝嘴里嚷着:“不是,不对,不是那样的。” 木忆荣将五姨娘枝枝的籍贯信息卷宗从新卷好,递给侯虎,然后又从侯猴的手中取过一卷又一卷的卷宗,展示给众人看。 “这些卷宗,乃是裴枝枝居住在上京城,以及回去老家会州时的居住记录。还有成婚证明、被休文书、亲属证词。” “你没生过孩子,那我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仍旧不敢相信的木敬诚,死死的瞪着五姨娘枝枝,五姨娘枝枝只是哭泣,拼命的摇头,让木敬诚相信她,木忆荣所说的话都是在胡说。 官府文书岂会造假,但是鬼迷心窍得木敬诚,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被人算计忽悠了,扭头看向木忆荣,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祈盼。 “忆城不是我的儿子,又能是谁?” 将裴枝枝所有信息卷宗交还给侯虎的木忆荣,又从侯猴手中拿过一卷卷宗:“二叔,我来告诉你,这个叫做木忆城的孩子是谁。” 展开卷宗的木忆荣,表情严肃的沉声念道:“张召,甲戌狗年会州生人” “等等,你说什么,甲戌狗年生人,这是哪里搞错了吧?” 木忆荣看向满脸诧异的木敬诚道:“二叔,没有错,这人名叫张召,乃是裴枝枝同乡,年长裴枝枝一岁。” 看上去只有**岁模样的木忆城,竟然实际年纪比裴枝枝还要年长一岁,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是 “张召,短人也,江湖人送外号隐形者。” 第535章 闹鬼五 据大理寺对张召的调查表示,他身为侏儒者,但生有一项异能,就是身体骨头特别的轻,而肌肉控制力由为强。 后得江湖异士传授异能,身系莲蓬衣迎风可飞,犹如展翅之鸟;身着黑色夜行衣,形似无身之鬼,因此得名隐形者。 “江湖人士,为什么冒充我的儿子来到木府?” “因为这两个东西。” 瑞草从腰间摸出两枚大钱用手指头捏着展示给众人看,不明所以的木敬诚一脸不相信的挑眉:“就为了两枚大钱?” “这不是普通的大钱儿,而是两枚私铸钱。” 听到竟然是私铸钱,众人一下子议论起来,一脸诧异走上前的木敬诚,想要从瑞草手中拿走那两枚大钱儿,但是瑞草不肯松手给他,他只好悻悻然的问道:“私铸银钱,可是要掉脑袋的罪行。这两枚大钱儿,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之前,我们前往蓝田县调查冰鉴藏尸案时,在被害人鹤鸣道长所居住的房间内,发现了这两枚被藏在老鼠洞内的私铸钱。” 木忆荣说完,看向被瑞草提在手中的假木忆城,真张召! “当初,蓝田县令程元祥府上、还有县令小舅子张亮亮的府上,以及卫家家主的府上,有一段时间忽然闹起鬼来,正好被吾等撞见过一回。而就在刚刚,那鬼也光临了木府贤院,被小草儿表妹擒住。” 从瑞草手中接过那两枚私铸钱的木忆荣,笑着看向仍旧表现出胆小畏惧,不停流泪的张召:“私铸钱也不算是稀有的东西,但是你不惜装扮成鬼魂,在蓝田县的三个府上追寻,还在得知私铸钱到了我们手中之后,冒险混入木府,到底是因何对这两枚私铸钱如此执着?” 缩着脖子的假木忆城就像是刚刚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动物,对什么都感到畏惧,还一副十分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成人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了我,让我去找我娘。” 假木忆城的声音十分稚嫩,与一般孩童无异,哭泣求助的样子,十分惹人垂怜。 五姨娘枝枝还在哭求木敬诚相信她,有些心软的木敬诚,即使事到如今,仍旧不太相信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所说,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老二,你还要仍旧继续执迷不悟吗?” 猛然站起身的木老夫人,用龙头拐杖点指五姨娘枝枝和假木忆城道:“此二人居心叵测,入我木府目的不纯,命人去京兆府报官,将他们二人抓去审问,定要问出他们入我木府之目的。” 木老夫人十分霸气的说完之后,将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敲,在狠狠的瞪了五姨娘枝枝一眼后,让大夫人唐氏搀扶她回去歇息。 行了两步的木老夫人,扭回头看向表情复杂的木敬诚:“老二,这里也没有你什么事情了,回去你夫人房内歇着。若是明日仍旧想要搬出去,不用到老身房中请安,你自行离去便好。” 说完这些的木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念着“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带着人行出了贤院。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木敬诚,看向跪坐在地上的五姨娘枝枝,眸光带着无尽的哀伤,一脸失望的问道:“你来木府,可是为了钱财?” 眼角垂泪的五姨娘枝枝,委屈又可怜的仰头看向木忆城,只是摇头,不肯开口说话。 “说实话。” 猛然发出一声狮子吼的木忆城,双眼好似要喷出火一般,死死的瞪着五姨娘枝枝。 “你当年弃我而去,其实是回家继承田产,而并非是与我赌气。那个假冒的孩子,也是你找来的帮手,只是为了从我这里骗取钱财对不对?” 忍不住怒火的木忆城,上前一把抓住五姨娘枝枝的双肩,猛烈的摇晃起来。 “我为了补偿你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所受的苦,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搬空中馈,也帮你弄来。可你竟敢欺骗戏耍于我,明明是个在父母丧期还不忍寂寞勾搭野男人的贱女人,却在我面前装出一副独自抚养孩子的可怜母亲模样,你真是把我给当猴耍了。” 木敬诚似乎对五姨娘枝枝动了真感情,认清自己被愚弄之后,越说越气,越骂越难听,最后竟然骂五姨娘枝枝是人尽可夫的荡妇,让她把他送给她的银钱首饰全都还回来,并还抬起手,欲抽打五姨娘枝枝。 忽然,五姨娘枝枝猛地一把推开木敬诚,顿时令木敬诚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猛然从地上站起身的五姨娘枝枝,狠狠的朝木敬诚“啐”了一口:“你对我好,还不是以为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若是我没有带上一个假儿子来找你,你还会念及往昔之情,待我如此之好吗?” 愤然开骂的五姨娘枝枝,用手指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花氏与柳氏:“这些女人,与你生活了十数载,不就只是因为没能给你生一个儿子,所以才会被你无视,像是养鸡鸭鹅一般,只给她们一口饭吃,活着就行,却从不关心她们,也不教育你的女儿。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指责我。而且,根本不是我骗了你,而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其实,你原本也是不相信忆城是你的儿子,但是你太想要一个儿子了,就无视掉所有的可疑。明明只是一根儿木头,你却要把它刷上金漆,充作金子招牌欺骗自己。你才可悲、可怜,更可恨。” 五姨娘枝枝的嗓子都喊哑了,披头散发得好似恶鬼,吓得周围的人纷纷远离她。 花氏与柳氏想要上前将木敬诚从地上搀扶起来,但是心里泛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五姨娘枝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木敬诚当初不顾木老夫人的反对,坚决把她们抬进门来,根本不是因为喜爱她们,只是希望她们能够给他生一个儿子。 结果,希望破灭了,虽未对她们弃之如敝履,但也如同五姨娘枝枝所讲的那般,只是把她们当做小猫小狗一样养在家里,心情好的时候就逗弄一番,而大多时候,都在无视她们的存在。 第536章 闹鬼六 当年,花氏和柳氏被抬进木府的时候,二夫人慕容氏曾经大骂木敬诚薄情寡义,当时二人只当二夫人慕容氏气自己相公娶小。 如今想想,这些年木敬诚对待自己夫人慕容氏的态度,难怪当初慕容氏会骂木敬诚那些话。 再想想自己,也就会明白,当初五姨娘方氏的离开,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庭院内,与其他女人争了十数年,到头来,只是蹉跎了岁月而已! 有所醒悟的花氏与柳氏,内心一片凄凉,哪里还有心思儿继续看热闹,全都扯着自己女儿回房,要对女儿从新进行一番教育。 莫要再想着妄图嫁进高门大户做小,找一个能够疼爱自己,携手共度一生的另一半儿才最重要! 贤院内,被五姨娘枝枝痛骂一番的木敬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呆若木鸡了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待他回过神来之后,羞恼像是海潮一般涌上心头,气得满脸涨红,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猛地从地上蹿起,抬手就给了五姨娘枝枝一巴掌。 “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当年你错付情意,险些被个坏男人卖去青楼,要不是我,你现在就得在欢香楼陪人喝酒卖笑。我想让你帮我生个儿子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受到刺激的木敬诚,劈头盖脸打了五姨娘一顿,嘴里还不停的嚷着要打死五姨娘枝枝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五姨娘枝枝的鼻子,一下子流下血来,头发也被扯掉了好几缕,落了一地。 木府下人见二老爷木敬诚好似疯了一般下手没有轻重,担心他把五姨娘枝枝给打死了,急忙上前劝阻。 侯虎侯猴两兄弟看了一眼乱糟糟拉架的人群,从新收好卷宗,询问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是否马上就要动身前往池州? 木忆荣道火大叔一行人生死不明,人命关天,耽搁不得。这边接下来的事情,就得交给侯猴和侯虎二人继续跟踪调查,务必要查清楚张召冒充木忆城潜入木府的真实具体目的。 侯猴与侯虎二人点头,让木忆荣放心,他们一定会盯紧张召这个事情。 表情隐隐透着担忧的木忆荣,道他希望自己与瑞草前往池州秋浦县的这段时间里,侯猴与侯虎兄弟二人能够守护好大理寺。 十九亲王的案子虽然结束了,但是那伙儿黑衣人恐还有漏网之鱼,大理寺的官差在上京城内查案做事儿时,一定要小心提防漏网黑衣人的反扑。 侯氏兄弟道金吾卫街使那边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追捕黑衣人漏网之鱼,估计很快就能肃清,让木忆荣不必担心。 反倒是木忆荣二人跨州侦案,且还是应对人数众多的山贼,却只有木忆荣二人行事儿,恐不仅十分辛苦劳累,境遇还会十分凶险,不如他们兄弟二人之中抽调一人,陪同木忆荣二人一起前往秋浦县,也能多一份儿照应。 木忆荣摇头,道隐形者张召之事儿恐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说不定有人会借由此案,对木府不利。但他眼下没有时间留下了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问题,只能拜托侯虎侯猴二人对此事儿多用点儿心,盯紧张召,看看都有一些什么人与之接触。 私铸钱可不是小事儿,背后说不定会牵扯出多少的大人物,木忆荣叮嘱侯虎和侯猴二人在盯着张召的同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万一,若是遇到危险,以自身安全为重,切不可贸然行事儿,将自己陷于危难当中。 侯猴与侯虎两兄弟点头,道十九亲王薨逝之后,三皇子又被出嗣,他们也意识到眼下的时局动荡不安,做事儿一定会小心谨慎,避免被卷入到党争之中,省着被人利用当枪使。 侯猴脑子灵光,对时局看得十分通透明白,木忆荣让他照看好大理寺的所有人,平时只管按照大理寺卿的吩咐做事儿就好。但万一遇到涉及党争的案件,一定要记得上禀大理寺卿定夺,方可进行后续工作。 木忆荣嘱咐再三,侯猴与侯虎十分受教的频频点头,并保证木忆荣从池州回来时,大理寺仍旧还是现在的模样,绝对不会有意外发生。 心事沉重的木忆荣送走侯虎、侯猴兄弟二人之后,已经临近天明。 受了极大刺激的二老爷木敬诚,听说去木老夫人的门外跪着告罪;虽然没有来看热闹的二夫人慕容氏,也是听到了风声,再一次病倒了;一直闷在屋内修行的木忆贞,命人将屋内的神龛和香炉送去了小祠堂,然后换下身上的素衣,去照看生病的慕容氏。 折腾了一个晚上,木忆荣身心俱疲,看向双眼放光,神采奕奕的瑞草,他忍不住摇头叹气,是他们妖类都这般精力充沛,还是瑞草比较特殊! 吹了一夜冷风的木忆星终于彻底的酒醒了,回过神来,他立刻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瑞草与他大哥木忆荣明显是早有准备,想要在去池州秋浦县之前,将藏匿在木府内别有用心的木忆城和五姨娘揪出来。 而显然,他这颗棋子十分好用! 有些沾沾自喜的木忆星向木忆荣邀功,道经过此事儿,能够看清他的作用有多大了吧? 刚刚过去一两个时辰所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以木忆星的表现,木忆荣实在说不出来夸奖称赞的话语,道天就快亮了,让木忆星赶紧回房去歇息。 眼珠子滴流一转的木忆星,一下子沉下脸来,问他大哥是不是想要反悔? 嘴巴好似机关枪的木忆星,根本不给他大哥回答的机会,就数落起二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利用完他,就把他这颗弃子丢在一边。 既然昨天晚上已经允诺飞鹰社可以带着阿宇,一同前往池州秋浦县,就不能学那小人之举,出尔反尔! 被气乐了的木忆荣道他没有反悔,他打算让木忆星和瑞草先去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在用过早饭之后就出发,前往池州。 听到木忆荣没有反悔,万分激动的木忆星一下子就抱住了他大哥,笑得十分大声:“哥,我就说你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说着,他松开木忆荣,准备扑向瑞草,被他大哥伸胳膊给拦住了。 木忆荣将木忆星推出院子,让他赶紧去同飞鹰社的另外两位成员鲁佑和常欢进行商议,待商议妥当之后,收拾好盘缠和行李就出发,他和瑞草,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木忆星闻言,也没和木忆荣二人告别,就像是个得了新花衣的小燕子一般冲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还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兴奋笑声。 第537章 风餐露宿 看着木忆星好似屁股着了火一般冲出贤院,莫名开始有些后悔的木忆荣,道他这样的决定不知是对是错? 万一,木忆星在外面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有个好歹,他都不知该如何向父母交代。 不会委婉安慰人的瑞草直接表示,飞鹰社的三个人全都十分精明,最近又与各行各业的人时常打交道,积累了不少的社会经验。 从以往他们谈买卖时的情况来看,三人皆有能将人忽悠瘸了,且被卖之后还帮他们数钱的能力,出门在外定不会吃亏。 还有,他们装扮成外出游历的富家少爷,有谁会想到,他们是在帮忙大理寺在暗中查案。 鲁佑和常欢二人不用装,就是地地道道的公子哥,木忆星身上多少也有些官家少爷的架子和脾气,外人自然很难看出他们的内在。 只是,有阿宇这颗炮弹跟着木忆星他们在一起,木忆荣很难安心。 确实,阿宇是个麻烦。但此番前往秋浦县是为了追查他那生死不明的父亲,想他应该也会积极配合木忆星等人行事,不会在暗中使绊子坏事儿! 眼前的情况确实无法思虑那么多,算是吃了半颗定心丸儿的木忆荣,与父亲打好招呼之后,带着瑞草辞别祖母与母亲,便各自从马棚牵出龙驹和桃花马,飞身上马,出了上京城大门,直奔池州。 一路上,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只用了半月有余的时间,就到了池州。 池州风景秀丽,九华山俊秀巍峨,木忆荣与瑞草到达池州这日刚好是小雪,北方早已飘起雪花,但池州这里气候仍旧十分怡人,并不似北方那般寒风彻骨。 只是,木忆荣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还是流下了鼻涕,微微有些伤风感冒的迹象。 这一路上,木忆荣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妖类身体素质的变态! 若不是同他一起行路,估计瑞草一个人还能再缩短五天左右的时间到达池州。 还有,瑞草座下的那匹小桃花马也是非同小可,高大壮硕的龙驹都要累拉胯了,结果小桃花马仍旧能够迈着稳健的步伐,身姿优美的踏进池州城大门,这给龙驹带来了很大的打击。 不过龙驹脸皮厚,这一路上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小桃花马身边凑,不是叼根儿胡萝卜献殷勤,就是将水桶偷偷推到小桃花马面前。 即使小桃花马仍旧对其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也无法打消龙驹能够融化冰雪的热情。 作为龙驹的主人,木忆荣这一路上对待瑞草的照顾,也是有过之无不及,恨不能将瑞草揣着怀里护着,生怕她冷了、饿了,睡不好。 而照顾人的人,才是真正需要被照顾的人! 进池州城的时候,木忆荣几乎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龙驹的四条腿也是软得好似煮烂的面条,但为了不在自己爱慕的对象面前丢人现眼,木忆荣与龙驹一人一马硬是挺直腰杆儿,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昂首阔步的跨过池州城城门。 池州刺史刘铭议听闻上京城大理寺侍郎前来亲自调查火大叔的劫镖案,深感意外,但随即了然。 上京城那可是遍地王侯将相的地方,一口吐沫儿说不定都能淹死几个王爷侯爵,像是火大叔与哪个官员是亲戚并不奇怪。大理寺侍郎木忆荣应该受人之托,才在这临近冬月之时,不惜忍受严寒长途跋涉,前来调查案件。 在官僚的心中,“义气”二字大概只存在江湖上那些头脑简单冲动的侠客口中。 地方州府的刺史,皆是一方霸主,手中有兵有权,看人都鼻孔朝天,可不管你是不是上京城来的官吏。 且火大叔这宗案件,池州府衙门已经追查多时,如今上京城大理寺来横叉一杠子,池州刺史刘铭议自然是不太高兴。 但刘铭议对待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态度还算客气,命长史严科引二人先到驿馆处洗漱用餐,歇息一日,再谈公事儿。 一路上不停歇的奔波,木忆荣的身体确实有些受不住了,便由着池州长史严科引路,前往驿馆歇息。 池州长史严科长了一副笑面,不好意思的表示最近为追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池州官府衙门上下都十分忙碌。他将木忆荣与瑞草送到驿站之后,就要回去统筹调度,没办法抽时间陪木忆荣二人用餐,真是万分的抱歉。 严科讲话说的十分客套委婉,但是木忆荣心里十分明白,定是池州刺史刘铭议偷偷给其下了命令,不让池州这边的衙门协助大理寺做事儿。 不想为难人的木忆荣让严科不必在意,若是有事儿,就先去忙,他和瑞草可以照顾好自己。 十分会做人的严科,命驿站驿夫替木忆荣二人在房间里面准备了沐浴的热水之后,这才笑着告辞离去。 好好泡了一个热水澡的木忆荣,在浑身舒爽的走出房间时,就看到瑞草正在与驿站的驿丞坐在长条板凳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闲谈,便笑着走了过去。 行至瑞草近前时,驿丞刚好起身告辞,望着驿丞的背影,木忆荣问瑞草方才在与驿丞都聊了一些什么? “问其可有听闻过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山贼。还有,前一段时间火大叔行镖至此时,可有在池州的驿站这边歇过脚?” 驿站是供朝廷与地方官府传递文书的驿使中途休息换乘的地方,偶有一些被下放到地方的官员,也会借住在驿站。 驿站通常有驿夫百十人,负责豢养照料马匹,伺候暂住在驿站的驿使起居生活。因为驿夫人数众多,而薪俸又少得可怜,时常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这样导致了不少驿夫动起了歪脑筋,打起了居住在驿站人员钱财的主意。 为了杜绝这种恶劣行径,现今大多数的驿站也向行镖的镖队,还有走商的商贾开放,保障其等的生命财产安全,赚取大量的外快,维持驿夫日常生活的开销之余,令驿夫能够过得更富裕充盈一些,这样也使得他们用心做事儿,形成一个好的循环。 据池州驿站的驿丞讲,火大叔他们的镖队有在京城歇脚,但因天色还早,并未多做停留,只是简单的用了一顿饭,就离城前往秋浦县。 以火大叔镖队的脚程,不到黄昏的时候就能到达秋浦县,正好可以在秋浦县休整一晚,次日便可再次动身返程了。 当时镖队在驿站歇脚时,一切正常,并未发生任何的事情。 至于一只耳青水龙那伙人,池州内的百姓几乎是无人不知,他们之前在池州城内瞎闹腾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不过,一只耳青水龙那伙人虽然闹腾,但是从前并未作出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听闻他们竟然干出这等杀人越货得事情,驿丞也表示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有些不太敢相信。 但也有些人的想法秋浦县令段麟瑞一样,道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山贼之前只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干一笔大买卖,然后就离开池州地域,去其他地方逍遥快活。 听完瑞草的讲述,木忆荣捏着下巴拧眉,道一只耳青水龙到底是如何知晓徐妈妈他们的这趟镖有钱,又是如何知晓火大叔准确的走镖时间? 第538章 探讨 木忆荣与瑞草之前在上京城内调查了一圈,火大叔走镖到秋浦县城的消息,应该不是从上京城这里传出去的。 而在行镖的路上,阿宇道他们一直都谨守规矩,不与外人攀谈,也绝对不会随便透露他们的行程。 所以木忆荣怀疑,应该是镖队在到达池州城时,眼见马上就要到达最终目的地了,且又是在安全的驿站当中,所以完全放松下来,在彼此交谈的时候,于不知不觉中,不慎露出了口风,而被一早就盯上他们的山贼哨子给听了去。 瑞草道她已经问过驿丞了,山贼杀人越货案发生之后,驿站并没有驿夫离职不干了。而事发当日那天轮值的驿夫,也没有人擅自离岗,所以,山贼在城内的哨子,应该不是驿站的驿夫。 驿站是最好接触信息的地方,但驿站的驿夫并非什么人都能当,几乎很多都是走后门才能吃着一碗饭,山贼想要混进来当差儿,不太可能。 那么山贼在城中的哨子,应该是装扮成了普通百姓的样子,混迹在市井生活,这样就很难追查到是谁给山贼通风报信儿的了。 不过,驻守在池州城维护治安的城防军,应该会知晓山贼在城内的眼线儿,这个待明天向他们打探一下,便可知晓。 瑞草觉得这起山贼越货杀人案,存在太多的巧合,池州城这么大,山贼哨子怎么就凑巧发现了镖队? 摇头的木忆荣道不是巧合,而是概率问题。山贼知晓镖队一定会在驿站歇脚,平时就会蹲守在驿站附近踩点儿,等到发现镖队,就会立刻向城外的山贼通风报信儿。 像是火大叔的镖队,足足有十名镖师,说明他们保的镖一定价值不菲。 一切看似巧合的事情,实则存在着必然性! 若是换做其他押送贵重镖银,或是运送价值不菲货物的商贩经过此处,应该也会遇到同样的事情。 闻言点了点头的瑞草表示认同,她刚刚有询问过驿丞,在胡大叔的镖队被劫之前,秋浦县境内并未发生过其他的劫镖案。 因为从前,并没有镖队前往秋浦县,这样说来,这起山贼杀人越货案件,有些命运被安排好了的味道儿。 但山贼能够一直隐忍干等着,只为劫一个镖而虚度数年时光,瑞草持怀疑态度! 木忆荣道不管是“必然性”,还是“命运的安排”,只要抓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之后,便可一切真相大白。 眼下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思考该如何抓捕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 原本一只耳青水龙在秋浦县小丘子山上占据的山寨已经荒废,池州刺史这边也表示那伙儿山贼没有再回到池州城境内。 那么,他们现在到底藏身在何处? 池州城附近,就秋浦县城一个县城,其他的县城和村子,都离得比较远。 若是一只耳青水龙盘踞在其他县城村子,在收到池州城内山贼哨子放出的消息之后,想要提前到秋浦县外的三棵树那里进行埋伏,时间上不免有些紧迫,但也不是不无可能。 可是,据池州刺史刘铭议之前的调查来看,池州城周边的小县城和村落,除了秋浦县,几乎都没有人听说过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人。 若说弃了小丘子山上的山顶寨的一只耳青水龙山贼会躲在哪里,秋浦县无疑是最具有嫌疑的地方。 但是,池州刺史刘铭议带着城防军将秋浦县内外搜了一个遍儿,也没有发现一个疑似山贼的可疑之人。 今日天色已晚,木忆荣道等明日一早,他们便亲自前往秋浦县去走访一趟,看能否查出有关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线索。 驿站预备的晚餐饭菜非常简单,也准备的有些晚了,驿丞是个实在人,有些抱歉的表示他还以为刺史大人会请木忆荣二人过府去做客,所以才没有替二人预备晚餐。 说着,自己还忍不住的小声嘀咕,以往有官员至此,就算是下放的官员,一向大方的池州刺史刘铭议也会请到府上喝一杯,这一回儿是因为太忙忘记了吗? 吃饭喝酒这些事情木忆荣根本都不在意,不过根据池州刺史刘铭议对待他们二人的态度来看,木忆荣有些担心明天去询问城防驻军有关城内是否有山贼眼线的事情,可能会得不到答复。 想起还在路上的木忆星,木忆荣终于感觉把他们一同叫来是对的,等到木忆星几人来到池州城内,可以好好的打听一下有关山贼是否在城内设有眼线这个事情。 只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在城内干等着! 瑞草让木忆荣不必担心,查案不怕耽搁时间,就怕没有线索可查! 笑握住瑞草手的木忆荣,道瑞草现在已经完全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大理寺官差了。 往事不堪回首,想起自己从前那副冷淡消极的样子,瑞草不禁感觉有些羞愧。 果然时间是个非常奇妙的东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永远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了! 就像当初,瑞草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下山之后的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类,还爱得如此之深! 晚饭之后,花前月下,并排坐在屋檐下的瑞草与木忆荣,却没有赏月论花的闲情逸致,公案不离口的二人,再一次讨论起秋浦县山贼杀人越货的这起案件。 瑞草道阿宇从秋浦县逃离时火大叔还活着,但之后如何谁也说不准,有很大的可能是被杀害了。但是阿宇仍旧抱有希望,坚信他爹能够成功安全脱身。 “以阿宇描述的当时情况来看,火大叔若是能够脱身,说明他就是那个出卖镖队的人。” 阿宇若是听到木忆荣此番说法,定会闹着要与木忆荣拼命,但是木忆荣说的是实话。 不过,火大叔出卖镖队的这种可能性不大! 火大叔不会陷自己的独生子阿宇于危险之中,以当时火大叔和久昌镖局镖头晁冷拼了性命也要护阿宇带着徐妈妈离开这点儿来看,若是镖队真的存在内奸,绝对不会是这二人。 火大叔不是内奸,而已一只耳青水龙追杀阿宇到上京城的坚韧劲儿来看,火大叔即使有幸逃脱,但很快就会被锲而不舍山贼捉到。 以种种分析来看,火大叔还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只是有个问题木忆荣一直十分在意,那就是,火大叔曾经担任过武师傅,功夫上算是一把好手。 之前二皇子镖银被劫案时,最后断定的凶手是竹君那伙儿江湖匪类,那帮人不止人多,还各个身怀异术,振兴镖局师徒六人与之对上,自然是要吃大亏。 但是这一回,久昌镖局那边出了八名镖师,再加上火大叔父子二人,一共十名经验老到,且功夫都十分不错的镖师,结果却被一伙儿蜗居在小县城的山贼杀得片甲不留,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据阿宇从池州刺史和秋浦县令那里听来的信息,说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山贼之前只不过是在街上瞎胡闹的一伙儿混混,被人教训了之后,才逃到山上落草为寇。 像是这样由一群由臭鱼烂虾组成的不成器队伍,木忆荣严重怀疑他们的战斗水平和实力,除非是在人数上占了绝对大的优势,否则很难将镖队杀得全无还手之力。 但据阿宇之前的描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比他们的人数并没有多多少。 所以,一群混子忽然实力大增,到底是在短时间内下了苦功,勤练拳脚,提升了自己的实力;还是,他们请了厉害的外援;亦或是,得了什么武功秘籍,打通了任督二脉? 木忆荣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开玩笑,他觉得普通人即使勤加修练武功,但在一年半载的时间之内,也很难比火大叔这种勤练功夫十几年的人要厉害。 所以,极大的可能是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山贼当中,有着功夫了不得的人物。 当时山贼冲出劫镖的场面太过嘈乱,四处都是刀光剑影,厮杀呐喊之声,阿宇又没有太过注意当时的打斗画面,很可能忽略掉了其中几名身手厉害的高手。 不过,有一点儿阿宇是记得十分清楚,那就是,那伙儿山贼是早有预谋的藏在路边树后等他们,且一出手就如同下山猛虎,迅猛且凶狠,丝毫没有给镖局做出反应的机会,摆明是即要钱,又要命! 这一点儿,与更注重劫财的山贼不同。 思忖了很久的瑞草,忽然思绪另辟蹊径的问木忆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目得就是要截杀火大叔等人,而并不是在乎那些银钱。 山贼不在乎银钱这一点儿说不过去,而且火大叔与徐妈妈等人之前一直生活在上京城,与秋浦县这里并没有什么交集,并不会与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等人相熟,怎么会结下这种要人命的深仇大恨? 除非,他们被人买通了,要结果徐妈妈和火大叔等人性命。 第539章 夜袭 调查案件的初期,没有太多的线索,通常都会将各种想到的可能和假设,全都摆在明面上来进行一番讨论,排除不可能性,对可能性进行追查,寻找线索和证据。 坐在月光下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构想出了很多假设,排除掉了其中一部分,将一些值得探讨的问题列举出来。 其中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就是,到底为何以求财为主的山贼,却下了这般的狠手,甚至不惜冒风险追杀阿宇至上京城? 凭空猜想不会得到答案,木忆荣见天色不早,让瑞草不要想那么多,早些歇息,这一路上舟车劳累不说,明日还要去走访调查,得养足精神才行,否则身体肯定吃不消。 点头起身的瑞草与木忆荣在门口分别,走进与木忆荣房间有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吹熄灯后就立刻躺上床,闭上了眼睛。 忽然间,瑞草的耳边响起一阵非常刺耳的陌生声音,不是野兽的嘶吼声,不是鸣钟或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更像是妖类施展妖术时,震动空气所产生的声音,声音非常大,吓了她一跳,猛地睁开了眼睛。 而就在她睁开眼睛的同时,有一个黑乎乎巨大的东西朝着她猛冲过来,速度之快,令她根本没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黑乎乎的巨大怪物在瑞草的身前停了下来。然后她这才看清,那黑乎乎的怪物是一个她从未见过,且异常古怪的铁皮怪兽,从它的肚子里面,竟然走出了一个人。 “你没事儿吧?”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瑞草十分熟悉的声音,但是刺目的阳光令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觉得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头痛心也痛,尤其是心脏,好似被人撕开了一般,鲜血一下子汩汩的流出。 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的瑞草,额头上面全都是冷汗,她惊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做恶梦了! 修成妖身已经五百载有余,瑞草从未发过恶梦,且刚才的恶梦十分古怪,梦中那个黑魆魆的铁甲怪物到底是什么怪东西,为何看上去很像是马车,但是并没有马匹拉车,却能飞速行驶。 还有,从那个黑铁怪物肚子里面走出的人是谁,为何会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且当她看向他的脸时,为何会感觉心痛欲裂? 异常古怪的恶梦令瑞草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掀开被子下床,快速的披衣穿鞋,推门走到门外,“咚咚咚”敲响隔壁的房门。 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瑞草心想木忆荣可能是在马背上颠簸了半个月的时间太过劳累,睡得死,没有听见,便收回了手。但是随即她鼻翼微动,蓦地紧紧皱起眉头,再次伸手敲响面前的房门。 木忆荣的房门缝隙处,飘散出一股十分古怪的香味儿,闻上去像是江湖宵小用的迷香,但是味道儿又有些许不同,瑞草一时不能断定。 敲了半晌也未能听到屋内有人回应的瑞草,不再犹豫,抬起腿,一脚踢向房门。 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然后披着外衣的木忆荣,就一头栽进瑞草的怀中。 满头全是汗水的木忆荣,嘴唇苍白,双眼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勉强抬头看向瑞草,立刻道了一句“小心”。 几只裹着劲风的利箭,“咻咻”飞射向瑞草与木忆荣二人,瑞草立刻环着木忆荣的腰,一个旋转,闪进了屋内。 二人刚一进屋,浑身瘫软的木忆荣就顺着瑞草的身体往下滑,瑞草急忙将中了迷香的木忆荣抱起,快步走到床边,将其放在床上,然后再次闪身藏在门口旁,朝外探看。 外面漆黑一片,夜视能力极好的瑞草,隐约能够看到对面房顶上有人头晃动。 前来夜袭的人十分鸡贼,一直趴在房顶上,只探出半个头。 不过,瑞草五感超凡,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仍旧能够听到对面屋顶之上传来的低语声。 “这女人是什么鬼,怎么中了迷香还能动。一撮毛你是不是忘记往她的房间内吹迷香了?” “吹了,怎么没吹。刚才见这女官差模样长得不错,兄弟我还想着一会儿迷倒之后享乐一下,谁想到她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难不成,她是堵着鼻子睡觉的?” “少说废话,这丫头有点儿邪乎,今晚先撤了,回去向头儿复命。” 听到对方要走,瑞草立刻冲出门外,一个飞身,跃到对面的房顶之上。 只是,房顶之上早已人去楼空,不见半个人影。 一阵寒风吹过,撩起瑞草垂在脸颊处的发梢儿,她站在屋脊之上,借着明亮的月光朝周围打量。 因为中了迷香,瑞草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隐约间,在斜下方的位置,忽隐忽现的似乎有人影在晃动,瑞草急忙从房顶上跃下,悄悄的追赶朝着城外飞快移动的人影儿。 快速出了池州城的那几道儿黑影儿并没有发现瑞草的跟踪,但是瑞草中了含有麻醉散的迷药,尾随了一会儿之后药劲儿上来,身体开始忍不住的打晃儿,思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飞远。 之前,瑞草在传声书肆围堵胡万贯与胡索子两兄弟时,被那两个家伙儿喷了一脸的麻醉散。 当时她也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到半夜的时候药劲儿上来了,思绪和身体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莫名其妙跑到了麒麟山上撒欢儿,还因此惊动了麒麟山的山神,并引来了堕落雾豹妖,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不太好的事情,害得不少人丢掉了性命,对此她心里一直感觉十分的抱歉。 如今,这种失控的感觉再次袭来,瑞草担心会再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便不再追踪那几个人影,而是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盘膝打坐,静心调息,运转经脉,保持清醒。 鸡鸣之时,瑞草的身体才完全找回了感觉,她急忙站起身,飞奔回城内。 心内有些焦急的瑞草暗骂自己大意了,同样中了迷烟儿的木忆荣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她怎么能够将其独自一人留在驿站。 万一,夜袭驿站的人没有都走,或是折返了回去,完全没有还手能力的木忆荣,岂不成了砧板上得鱼肉,任人宰割。 一路不停自责,脚步飞快冲进屋子的瑞草,一下子听到了呼噜声,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就因舟车劳累而倍感疲倦的木忆荣,再加上中了迷香,这一觉睡得非常深沉,醒来时,浑身舒畅。 当他看到守在床边的瑞草时,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急忙翻身而起,双手握住瑞草的双臂,问她可有受伤? 第540章 可疑的秋浦县一 忆起昨夜被袭的木忆荣,一脸担心的询问瑞草可有受伤? 嘴唇没有血色的瑞草摇摇头,道她只是感觉有些累,其他还好。 松了一口气的木忆荣仍旧眉头紧锁,让瑞草躺下歇息,睡上一觉。 摇头不肯的瑞草告知木忆荣,她昨天晚上有去追踪那伙儿偷袭他们的人,虽然没有查探到他们具体藏在哪里,但去那附近搜寻一下,应该就能找到。 因为担心那伙儿人察觉之后再次转换营地,瑞草道现在就最好出发,一脸为难的木忆荣握着瑞草的手,道他虽然想要尽快抓到那伙儿山贼,但是他更关心在意瑞草的身体,希望她不要勉强自己,若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强忍着。 瑞草顺势跌进木忆荣的怀中,道她昨天晚上已经打坐歇息了,只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内消耗的能量,一拳打死头牛还是绝对没有问题。 被瑞草逗笑的木忆荣,用手戳了一下瑞草的额头,道他们现在就去用些饭菜,然后就去找那群胆大妄为偷袭他们的家伙儿。 站起身的瑞草,看着往外走的木忆荣,心脏忽的莫名抽痛了一下,不知为何,就一下子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恶梦,不由得出声喊道:“忆荣哥哥。” 扭回头的木忆荣,笑问怎么了,小跑两步上前的瑞草没有言语,一把牵起木忆荣的手,紧紧握住。 木忆荣与之相视一笑,牵着瑞草的手,迎着照射进门内的晨光,朝外走去。 夜晚袭击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那伙儿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响动,也许是驿站驿夫睡得死,竟然除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之外,完全没有一个人知晓昨晚有人袭击驿站内的住客。 驿站除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之外,并没有驿使或是其他住客在此。二人在驿站内转了一圈儿,几乎询问遍了每一位驿夫,完全没有得到任何的线索,二人只好与驿丞辞别,直接出了城。 按照瑞草的回忆,顺着昨日那伙人逃走的路线,出了池州城的二人一路向着东南的方向前行。 小雪之后,衰草遍地,凉风习习,天阴,似有雨。 因为这些天骑马吹冷风,木忆荣感觉自己的骨头缝儿里面都是凉气,一阴天,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 瑞草也有些没有精神,大概因为昨天晚上中了迷香,多少产生了一些后遗症,木忆荣想要关切其两句,但见瑞草认真观察草地周围的样子,就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认真的查看起来。 昨天晚上,瑞草追到这遍地衰草的地方感觉身体十分不适,就停止了追踪。 今天天色昏暗,可见度有些低,加上周围的衰草差不多有齐腰高,搜寻痕迹十分的费劲儿。 不过堪比搜救犬的瑞草,还是很快就找到有人趟草地前行的痕迹,与木忆荣二人顺着痕迹,谨慎警戒着前行。 一望无际的齐腰衰草地有很大一片,穿过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山坡。 站在山坡山上,放眼望去,左手边东北的方向,隐约可见一个村落,应该就是秋浦县;而右手边东南的方向,是生长着茂密树林的大山,一望无际,隐约能够看到尖尖的山顶儿插进云霄。 既然发现了秋浦县,木忆荣与瑞草就按照原先的行程,前往秋浦县。 秋浦县是几十年前新建的村落,那时候,池州城还叫作“秋浦郡”。 秋浦郡东南的方向有一大片的良田,一些佃户雇了长工耕种良田,因为田地太多,为了防止鸟食谷子猪拱地,还有秋季贼寇偷粮食,田地附近建起了一座座房屋,供给长工或是看守良田的守田人居住。 后来为了方便,很多长工拖家带口的在良田周围建起更大更结实的房屋居住,渐渐的,形成了村落。 后来,秋浦郡更名为池州城,原本没有名字,由大多数长工和守田人组成的附属于秋浦郡城的小村子,就正式命名为秋浦县。 说是小县城,但是比一般的村子大不了多少,人口也不太多,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是亲戚关系。 秋浦县刚建村子的那个时候,可能觉得四周太过空旷了,便开始在村子周围种树。 当时附近的山上几乎都是松树,但是松树成材慢,村子周围便种植了特别适合当地土壤,又成长快的泡桐树。 泡桐树的花朵是一串串的喇叭花朵,满树开花时十分壮观,眼下严冬,已过了花期,但树叶仍旧郁郁葱葱,并未呈现凋零败状。像是一群绿色卫兵一样,守护着秋浦县。 秋浦县这里似乎很少来外人,当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进入到这个小县城时,几乎所有人全都对二人投来戒备的目光。 不足千户的秋浦县,城防几乎就是摆设,只有南北有门,一个城门就两个守卫,打着哈欠,一脸慵懒模样。 但在发现木忆荣这两个外乡人要进城时,立刻严阵以待,尽职尽责的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盘问。 听到二人乃是上京城大理寺的官差,城门守卫忙带领二人前往县衙门。 秋浦县衙门说是衙门,其实和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衙门内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之外,不见衙役皂隶,也不见县令师爷,而且在一边的角落处,还能看到晾晒的土豆片和地瓜干儿,简直就像是卖土特产的商铺。 穿着破旧官府的秋浦县令段麟瑞,听到上京城大理寺来人,匆匆忙忙从后堂奔出,十分抱歉的表示,冬季了,又到了一年一度腌菜的时节,他正在陪县里的老人们腌菜。 一县之长竟然在陪老人们腌咸菜,这还真是接地气! 秋浦县令段麟瑞看出木忆荣二人心中所想,笑道他们县城人少地方小,邻里之间平日里也相处得十分和睦,没有什么争端,就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小事儿,衙门里面一年到头也处理不了几件。 大多数的时间,他这个一县之长,不是帮着别人家修理房子,就是张罗着给种猪配崽儿,几乎很少在衙门里面坐着办公。 秋浦县令段麟瑞正说话间,忽然从后堂涌出一帮大妈,全都扎着围裙,挽起袖子,伸着泡得发白的双手,笑哈哈的问秋浦县令段麟瑞,是不是又有苦力来帮忙腌菜了? 秋浦县因为邻里和睦,所以每年大家都会聚在一起统一腌菜,数量非常大。 正因为人手不足而感到腰酸背痛的大妈们,听到有人来,以为是来了帮忙腌菜得人手,但却看到了两个陌生人。 原本脸上笑哈哈的大妈们,在看到木忆荣与瑞草这两个陌生人之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是听到什么动静的狐獴,一脸警惕的盯着二人。 第541章 可疑的秋浦县二 看了一眼大妈们的秋浦县令段麟瑞,急忙向她们介绍木忆荣二人是上京城来的官差大人,来此是为了 说到这里秋浦县令段麟瑞一下子顿住,不好意思道他忘记问木忆荣二人来此是有何公干? 月前,秋浦县附近发生了山贼杀人越货这么大的事情,这个秋浦县令段麟瑞竟然就这样忘记了,真是令人感到十分的无语。 一脸尴尬的秋浦县令段麟瑞,再次不好意思的道那宗案件池州城那边已经全权接手,所以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山贼在城外杀人越货,你们就一点儿都不害怕担心吗?” 瑞草看向一脸警戒注视着他们的秋浦县大妈们,问出心中疑惑。 一个圆脸,头发乌青的大妈听到瑞草的问话,不明所以的反问她们为什么要担心? 同样露出狐疑面色的瑞草,正欲再开口时,秋浦县令段麟瑞那边接过话去,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从未骚扰过秋浦县,所以大家并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连忙点头的圆脸大妈道她就是这个意思,虽然听说县城外附近有一伙儿山贼,但是那伙儿山贼从未进城骚扰过县民,大家几乎都已经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其他大妈也都纷纷附和,道她们只是听闻过那伙儿山贼的名字,但是从未见过其人,所以都忘记有这么一伙儿人曾经在县城外居住过。 笑呵呵的秋浦县令段麟瑞让大妈们不要吵到大理寺的官差大人,让她们先去后面继续腌菜,他一会儿会请人过来帮忙。 扫视了木忆荣与瑞草几眼的大妈们,脸上仍旧挂着似有似无的戒备,一步三回头的朝后面走去,在看到木忆荣和瑞草看她们的时候,全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笑容。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特别的假,就像是工匠给木偶统一刻上相同弧度嘴角所展现出的笑容,没有一丝的温度。 木忆荣与瑞草将大妈们的怪异看在眼中,彼此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四五名身穿官服的衙役走了进来,其中为首的一人手上,还提着一只刚打的野鸡,一脸高兴的正欲向秋浦县令段麟瑞炫耀,就看到了站在县令身侧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立刻用防备的眼神儿上下打量起二人。 不是说秋浦县邻里之间十分和睦,一年到头都不会发生什么案件,为何这里的人在看到有外来者时,皆会如此的戒备? 秋浦县令段麟瑞忙又向衙役们介绍木忆荣二人,听到二人是从上京城大理寺来的官差,衙役们急忙弯腰行礼,脸上露出和大妈们一样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得木忆荣心里瘆得慌,心说你们这个县内的人莫不都是僵尸成了精,怎么一个个全都笑得这么生硬难看! 行过礼之后的衙役,被县令段麟瑞派去后面帮大妈腌菜。 几名离开的衙役也是一步三回头,在发现木忆荣和瑞草二人也在打量他们时,同样露出之前那种僵尸生硬微笑。 笑着挡住木忆荣二人视线的段麟瑞,十分抱歉的表示他身上的官服因为腌菜弄脏了,味道儿有一些不太好闻。但他的另外一身官服浆洗了,还未干,现在只能先穿这件儿。若是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味道儿,他就去换一套常服来。 木忆荣摇头表示没有关系,坐下后,就立刻询问起有关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事情。 喝了一口热茶的秋浦县令段麟瑞,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刚到县城附近占山为王的时候,曾经有到秋浦县城内踩过点儿。 但是,当他们发现秋浦县这里比一般的小村落强不到哪里之后去,便也没有来骚扰百姓。 说着,他让木忆荣二人先坐着稍等一下,他去后堂取一些卷宗过来。 站起身的秋浦县令段麟瑞,没走两步又转回身道:“二位大人,今日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请赏脸留下来一起用个晚饭!” 没有婉拒的木忆荣点点头,秋浦县令段麟瑞笑着转身,结果没走几步又蓦地转回身:“俺们这里的乡民很少会见到外乡人,一开始会有些戒备,你们不要介意。等与她们处熟了,你们才会感觉头疼,到时她们一定会拉着你们相看她们家的小子、丫头,希望你们不会被她们的热情给吓到了。” 说完这些话的秋浦县令段麟瑞,呵呵笑着转身,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道:“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么俊俏貌美的娃儿了。” 看着秋浦县令段麟瑞转进后堂的背影,木忆荣的双眉皱得更紧了,他觉得秋浦县令说的这几句话,不知为何,令人隐约的感觉有些不舒服。 “你看出他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儿吗?” 木忆荣悄声问瑞草,瑞草摇头,然后她也将声音放低。 “你是不是觉得,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与秋浦县城有瓜葛?” 之前,木忆荣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据阿宇讲述,他从池州城请来救兵,回到被劫镖的地点时,本该尸横遍野的地面上,就连一滴血液都没有,就像是有人将整块儿地面都给铲走了一般。 这件事情令人十分想不通,于是换了一个角度思维的木忆荣,忽的想到,铲走地皮和清理现场的人,不一定就是同一伙儿人。 杀人越货的是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而另外有人,清理了现场。 这伙儿人数量不少,可能是一只耳青水龙的同伙儿,也可能是不想令人知晓三棵松那里曾经发生过山贼杀人越货的事情。 是什么人,会想要掩盖山贼杀人劫货的事情? 木忆荣瞄了一眼衙门后堂,若是秋浦县令为了掩盖自己辖区出现山贼杀人越货的恶性案件,而藏起了一只耳青水龙等人,并打扫现场,也不是不无可能。 亦或是,秋浦县令段麟瑞就是一只耳青水龙的同伙儿! 去而复返的秋浦县令段麟瑞还带回一个人,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介绍这是衙门的衙役,名作叫做长寿,接下来会负责照顾木忆荣二人在秋浦县内得所有事宜。 长寿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有些灰白,脸上挂着的笑容,给人一种老油条的感觉。 秋浦县令段麟瑞嘴上说是为了方便木忆荣二人在秋浦县内开展工作,但是木忆荣就是感觉,这是在往他们身边安插眼线儿。 以往,木忆荣调查案件时,很少会非常明确的怀疑一个人。 但是这一回儿,木忆荣可以十分肯定秋浦县令段麟瑞有问题。 看上去一切正常的秋浦县令段麟瑞,在长寿与木忆荣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将卷宗展开在了桌上。 道他去查了之前阿宇提到的徐妈妈,确有其人,只是在其六七岁的时候,就被卖给了人牙子,之后鸟无音信,家人都以为她死在了外面。 第542章 可疑的秋浦县三 徐妈妈确实是池州秋浦县出身,其父母双亲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当年他们家中卖了徐妈妈之后,剩下的女儿也都卖了,只留下了儿子出苦力干活儿,和用来养老送终。 后来徐妈妈的父母相继去世,大哥也因早年太过劳苦,未到花甲年纪就去世了,二哥早些时候搬到了其他地方不知去向。 当年还有一个比徐妈妈小四五岁的年幼弟弟,在家中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跑去池州城混生计。再之后,据说跟着一个拉二胡卖艺的老人去了他乡,便也从此鸟无音信。 说到这里的秋浦县令段麟瑞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当年人们刚聚到这里建设镇子的时候实在是太苦了,很多人最终都受不了,选择了背井离乡,外出讨生活,就此音讯全无! 秋浦县这些年,从未有过去外乡返回的人,徐妈妈是第一个! 县令段麟瑞对于徐妈妈的落叶归根给予了赞赏,但他随即又道,徐妈妈返乡回来也没有什么亲人来欢迎她,还不如留在上京城那繁华的地方继续讨生活。 而且,她有幸能在上京城过上好日子,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何必回来这穷乡僻壤遭罪,结果还倒霉遇到了这种事情。 秋浦县令段麟瑞确实如阿宇所说的那般,讲话总是喜欢急转弯,不听他把话讲到最后,你永远不会知道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属于讲话很容易令人闪到腰的那种类型。 讲述徐妈妈在秋浦县已经没有亲人的段麟瑞,道最初建设起秋浦县的那些老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木忆荣想要在县城内打探出有关徐妈妈的信息,恐怕是要失望了。 若不是出了这宗山贼杀人越货的案子,段麟瑞表示他当了这么多年县令,都不知道有徐妈妈这个人,因为他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徐妈妈这号人物。 毕竟,当年因为各种原因背井离乡,到他地谋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说完徐妈妈的事情,秋浦县令段麟瑞又翻出一卷卷宗,只有薄薄的两页,上面记载了有关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的事情。 一只耳青水龙这伙儿山贼是在两三年前来到秋浦县城境内,在秋浦县城西北方向的小丘子山安营扎寨,并在秋浦县城内晃悠了大半年的时间,之后忽然就毫无征兆的销声匿迹了。 这伙儿山贼头目诨号为一只耳青水龙,有关这个山贼的信息,记录得还算详细。 一只耳青水龙是池州生人,根据上面的生辰八字来看,他今年刚过而立之年。 早年,一只耳青水龙的家境还算富庶,后来因父母染病,先后身亡,因此家道中落,他也走上了街头,成为了混子。 之后的事情,就如当初秋浦县令段麟瑞告诉阿宇的那般,因为一只耳青水龙得罪了人,原本好好的两只耳朵就只剩下了一边。 后来,经人点拨的一只耳青水龙开始经商,结果得罪了一个外地有权有势的商贩,被逼无奈,上山落草为寇。 简简单单两页纸,说是简单,也不简单;说是详尽,也不详尽的记载了一只耳青水龙三十年的岁月。 一只耳青水龙来到秋浦县外占领了名为小丘子山的低矮山峰建山顶寨,占山为王,之后时常入秋浦县内闲逛,或是采买日常所需食粮。 只是每次采购之时,他都会笑着对秋浦县商贩说一句“记账”,但始终没有结账过。 半年后,常来秋浦县内转悠的一只耳青水龙忽然销声匿迹,不再入秋浦县内白吃白拿。 再之后,有人上小丘子山打猎,发现山顶上的山寨已经人去楼空,好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秋浦县民众才知,一只耳青水龙一伙儿山贼已经离开秋浦县境内,为此皆欢心不已。 不过,话说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虽然讨人厌,但相较于那些穷凶极恶,作恶多端,没事儿就跑进附近村子烧杀掳掠的山贼,还算比较有人性。 甚至还有人觉得,一只耳青水龙在附近占山为王,这样免得其他人到此落草为寇,为害乡里,不得不说算是一件儿好事儿。 如今一只耳青水龙一伙儿山贼走了,可能会有其他人来此占山为王,不如直接将小丘子山上的山寨一把火烧了,以免再来一伙儿凶恶的山贼鸠占鹊巢,祸害乡民。 有人举手赞同,但也有人反对,因为不知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还会不会回来。若是那帮山贼再打一个回马枪,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山寨被人给烧了,说不定恼羞成怒,跑来秋浦县闹事儿。 经过了一番热烈讨论,最后人去楼空的小丘子山山寨,幸存了下来。 还好,之后并没有其他山贼来此落草为寇,而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也没有回转。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销声匿迹了很长时候的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竟然在秋浦县城外做出了杀人越货的事情。 至今还有些不太相信此事儿的秋浦县令段麟瑞,问木忆荣等可否已经调查清楚,确实是在秋浦县境内发生了洗劫镖队,杀人越货的案件? 而且,洗劫镖队的那伙儿山贼,真的就是一只耳青水龙等人? 山贼就是山贼,表现得人畜无害也可能只是为了伺机而动,就像是潜伏在草里面等待猎物的蟒蛇,它们安静的趴在草丛中,会放过从它们面前奔过的硕鼠,无视蹦跳的兔子,然后等到壮硕的野猪出现,立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一口将猎物整个吞下。 一只耳青水龙可能就是一直蛰伏在草丛之中的蟒蛇,等待着期待已久的猎物登场,然后毫不迟疑的出击。 秋浦县令段麟瑞听到木忆荣的假设和分析,不由得频频点头,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还真是沉得住气。 也确实,秋浦县城内并没有什么富庶人家,乡民为了维持日常生活皆是十分辛苦费力。 一只耳青水龙在秋浦县捞不到肥膘,就把这里当成免费的粮仓,暂且维持日常的生活所需,然后等到有商队经过,再捞上一把大的买卖,从此过上好一段衣食无忧,逍遥快活的好日子。 秋浦县令段麟瑞在别人发表意见的时候,总是点头应是,但是过了没一会儿,他就会说出一些不同得看法。 这一回,分析完毕的木忆荣等着县令段麟瑞再说出个所以然时,段麟瑞却选择沉默了。 木忆荣只好主动提问,段麟瑞可知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在离开秋浦县境内之后,去了哪里? 第543章 可疑的秋浦县四 明明已经离开秋浦县城境内有一段时间的山贼,却又返回秋浦县附近劫镖,说明他们离开小丘子山之后的藏身处,距离秋浦县城也并不太远。 秋浦县令段麟瑞揉着因为帮忙腌菜而酸痛的肩膀,道之前一只耳青水龙忽然不到他们县内溜达的时候,并没有人知晓他们离开了。 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人发现小丘子山上的山寨已经人去楼空。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完全不知道他们跑去了哪里。 今日,木忆荣与瑞草在进入到秋浦县之前,发现通往秋浦县相反的东南方向,是一望无垠的高山和密林,对于山贼来说,可以说是最好的藏身去处。木忆荣问段麟瑞,对那一片大山可有了解? 听到木忆荣提到那边大山,县令段麟瑞和衙役长寿皆是脸色一变,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恐惧。 “那片大山去不得!” 颇有些谈虎色变味道儿的段麟瑞,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似乎要先给自己压压惊,才敢继续开口。 据段麟瑞说,那片叫做青神的大山,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各种山上住着精魅的传说,曾经有不少人在山上撞过邪,大白天就在树林里面迷了路,困了好几天之后才走出来,回到家就大病一场,险些没了一条小命。 还有,当初建造秋浦县城的时候,村民去山上伐树盖房。结果,伐木的人总是莫名受伤,还有人在大晚上的时候,看到欲砍伐的大树直接化作精魅,伸着僵直的双手朝着他们扑过来,要将他们当成树木种在土里。 有关青神山众多恐怖诡异的故事当中,最是广为流传的乃是青面鬼的传说。 不管是伐木工人、还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疑惑是出于好奇而上山抓鬼的人,全都撞见过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爪子比老虎的爪子还要锋利,将人一把抓在手上,然后张开支着两只獠牙大嘴,将人的脑袋一口咬掉。 长着野猪獠牙一般的青面鬼,只吃人的脑袋,将尸体随意的抛弃在山上,秋浦县曾经就有人被青面鬼咬掉了脑袋,最后入殓的时候,只能用布缝了一个假脑袋。 一直以来,只有犯了重罪被砍了头的人,在入殓的时候才会因为没有脑袋而用布袋缝一个假脑袋充数。 所以,被咬掉脑袋入殓所以大忌,引起了非常热烈的讨论。 关于那个青面鬼大家是众说纷纭,很多人说是夜叉,也有人说是青神山的山神,惩罚那些到山上开采树木,打扰其的人。 不少人认同了这种说法,之后村里的人就不再到山上砍伐那些粗壮的大树,而是在山脚下附近的树林内砍伐树木,制成木料儿,用于盖房子做家具。 秋浦县令段麟瑞讲的煞有其事,木忆荣不由得看向瑞草,觉得这故事当中的主角青面鬼,很可能是一只妖! 之前,木忆荣可是见过雾豹妖和草妖荇的样子,面容丑陋狰狞,与段麟瑞所讲的这个故事主角青面鬼长相差不多。 面上带着惊惧之色的段麟瑞,道青神山原本叫大佑山,因为那个青面鬼的传说传得越来越邪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接受,那青面獠牙的山精乃是山神,便将山的名字改为了青神山。 一些需要入山打猎的猎户山民,每一次准备入山的时候,便会带上食物祭品,先到山林那边进行祭拜。 还别说,只要进行了祭拜,猎户进山不仅不会迷路、没有遇到山精邪魅、还能满载而归,这也使得大家越加相信那青面鬼就是山神,受到了其保佑。 为了不打扰山神,也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秋浦县的居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皆不会到那片大山上去。 山神吃人这个传说若是被真正的正经山神听了去,可能会移来一座大山压在秋浦县上面,直接灭了这些个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的愚民。 不管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如何想,秋浦县令段麟瑞给出的结论就是,青神山上诡秘异常,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若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藏在山上,不出两日,就得一个个神经失常,根本无法活上超过一月的时间。 秋浦县令段麟瑞将青神山说得十分邪乎,但是山上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不去亲眼看看,很难下结论。 而且说不准,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就是知晓没人敢去青神山,便躲藏在那里,且还命大的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 讲述完青神山的怪异之处后,秋浦县令段麟瑞扭头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他得回去张罗晚饭了。 县令需要自己张罗晚饭,这点儿令木忆荣有些诧异,笑着引木忆荣与瑞草前往县内小吃店吃饭的长寿告知二人,秋浦县不比上京城附近的县城,县令薪俸非常少,家中只有一个下人伺候。而县令夫人前些年在山上采野菜摔断了腿,行动不便,生活起居全都需要人照顾,所以县令大人不得不分担部分的家务。 说到这里的长寿笑了笑,道因此,县令大人的厨艺变得很好,烧得一手的好菜。只可惜,今日县令的儿子身体也有些不舒服,没办法分出精神来招待木忆荣二人。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受人招待的,只是木忆荣隐隐的觉得,秋浦县令段麟瑞似乎在有意避开他们,只是没让他们感觉受到冷遇。 木忆荣与瑞草随同长寿前往饭馆的时候,一路上明显可以发现一些临街民居窗户后,有人在偷偷注视着他们两个,就像是躲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准备寻找替身的替身鬼一般,令人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喧闹的街,因为落日余晖散尽,变得冷情。 原以为秋浦县也会像一般的小村落一样,天黑后,家家户户亮起火烛,炊烟渺渺,树木环绕,就与东晋五柳先生所描述的世外桃源一般模样。 然而,夜幕下的秋浦县大街上,除了还在做生意的小酒馆,几乎没有几户人家亮灯,到处一片黑灯瞎火,死气沉沉。 死寂的村庄笼罩着神秘诡异的色彩,小酒馆的掌柜叼着烟袋,站在柜台里面,歪着身体,打量着正在点菜的木忆荣与瑞草这两个外乡人,眼中没有一般酒馆掌柜看到客人时的亲切和喜悦。 被小酒馆掌柜盯着的木忆荣,感觉自己像是被牧场主盯着的待宰羔羊,不由得蹙起眉头。 搓着手喊冷的长寿,笑着一屁股坐下,立刻要了一壶温酒,一边给木忆荣和瑞草二人斟酒,一边热情的劝酒,道天冷喝口热酒暖暖胃,身体就不会感到冷了。 木忆荣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的小酒馆掌柜,并没有端起酒杯。已经举杯一饮而尽的长寿见了,笑问木忆荣是不是不会喝酒? 木忆荣道明日还得出去走访查案,酒醉容易误事儿,通常他在侦案期间,都不会饮酒。 笑着撇撇嘴的长寿表示,秋浦县这里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公案需要处理,他们这些衙役,说得好听是官差,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些摆设。平时顶多帮忙调解一下邻里之间一些鸡毛蒜皮得纠纷,不像木忆荣这样在上京城当差的大人那般忙碌。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里,都十分清闲,喝点儿小酒完全没有关系。 第544章 可疑的秋浦县五 笑盈盈端起酒壶的长寿,一边向木忆荣劝酒,一边笑问木忆荣在上京城当差,薪俸应该很高吧? 他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点个下酒菜,希望木忆荣不要介意。要不这空嘴儿喝酒,不免喝得没滋没味儿不尽兴。 像是长寿这种爱占便宜的人,平时并不少见。其中很多人表面上对你恭恭敬敬,心里面却在不停的拨打着小算盘,不是想着从你身上套取各种好处,就是想着踩着你往上爬。 其中最多的就是长寿这种,占点儿吃吃喝喝的便宜,或是日常拜托上司给其开一会儿小差儿的老油条。 通常大理寺没有公案的时候,木忆荣也时常会请侯氏两兄弟和大川几个问事一块儿喝酒。 但今年从年初开始,大理寺接手的案件就一个紧接着一个,几乎没有消停的时候。 尤其是在瑞草进入到大理寺当差之后,木忆荣就接连出差,到外地进行调查,即使回到上京城,也几乎没有歇脚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案件发生。 木忆荣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儿了! 虽然肚子里面馋虫泛滥,但他还是忍住了。 “我酒量比他好。” 瑞草说着,十分大方的叫了一盘卤牛肉和一盘炒鸡杂,杯中倒满酒,与长寿碰了一杯。 瑞草确实比木忆荣能喝,但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木忆荣自然也是了解瑞草的心思,并没有拦住。 笑着又让店小二再来一盘花生米的长寿,与瑞草碰了一杯,恭维瑞草不愧是燕周第一女官差,真是爽快! 瑞草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酒桌语言,哄得长寿笑着喝了好几杯,一下子就现了醉态。 眼见长寿开始有些舌头大了,木忆荣就开始旁敲侧击,打听起有关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的事情。 开始挥洒豪言壮语的长寿拍着胸膛,一脸骄傲的表示,他还和一只耳青水龙一起喝过酒,算是有些矫情,对那伙儿山贼是再熟悉不过了。 身为秋浦县衙役的长寿,竟然和山贼头子一起喝过酒,这说明秋浦县可能存在官匪勾结的事情;或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就是个名号吓唬人的空壳子,对于秋浦县的居民根本没有威慑力,所以县民才会与其等走得近。 又叫了一壶酒的瑞草,让长寿给她说一说一只耳青水龙那人如何,好不好相处,喝酒爽不爽快。若是喝酒爽快,就唤他来一起喝。 手已经有些握不住杯子的长寿,道一只耳青水龙虽然模样长得吓人,说话嗓门也高,一张嘴就是满口的脏话,还爱大吹大擂,但其实就是一个胆小鬼,与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大晚上一个人都不敢出去撒尿。 还有就是,一只耳青水龙总是吹嘘他同一个江湖侠客学了不少的本事儿,但是前些年他刚来秋浦县瞎胡闹的时候,被条大黄狗追得满大街跑,屁股都差点儿被大黄狗给咬烂了,也没见他展示一下子他学来的那绝妙功夫。 说到这里的长寿不禁哈哈大笑,道还有一回,一只耳青水龙喝多了耍横,将小酒馆老板娘晾晒的菜干给掀翻了,当时可把酒馆老板娘给气坏了。 酒馆老板娘也是个暴脾气,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清洗晾晒的菜干就这样被糟蹋了,顿时指着一只耳青水龙的鼻子开骂。道其每日里跑来小酒馆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竟然还蹬鼻子上脸,糟蹋她的劳动成果。 一只耳青水龙被这么一骂,酒醒了一半儿,自觉脸上挂不住,就同酒馆儿老板娘吵嚷起来,甚至还动手推搡起来。 酒馆老板娘身体非常强健,就像是一头大狗熊,与一只耳青水龙厮打起来,最后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吃亏。 颜面扫地的一只耳青水龙当时跳脚叫嚷着要烧了小酒馆,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未真的动手。 也因此,大家都暗地里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所以,之前阿宇带着池州刺史前来剿匪的时候,大家还都纳闷儿,秋浦县哪里来的山贼。 在听说要剿的山贼就是一只耳青水龙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他们竟然有如此胆量,且还有能力去劫一支有着十名镖师的镖队,不禁猜想,是有人假冒一只耳青水龙作恶。 一直在觑视长寿面部表情和说话语气的木忆荣,觉得长寿这话真假参半儿,他没有过多计较,而是问一只耳青水龙搬离小丘子山之后,可还有来过秋浦县? 点了点头的长寿,道了一句他后来有来找过县令大人之后,便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彻底的醉死了过去。 看到长寿醉倒,一直站在柜台里面的酒馆掌柜终于走了出来,一把将长寿从凳子上捞起,然后对木忆荣道:“我送他回家。” 点了点头的木忆荣表示他们二人还要坐一会儿,酒馆掌柜不由得蹙起眉头,道天太晚了,他要关门了。 “酒馆一般不是都开到早上吗?” 听到木忆荣这话,酒馆掌柜一屁股坐在了长条凳上,然后将长寿依靠在他身上。 “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 “我们想要知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有没有可能躲藏在那座青神山内?” “小的不知道,也不认识那伙儿山贼,还请两位大人到别的地方去打听吧!” 木忆荣似没有听到酒馆老板下的逐客令,看向不停朝着板凳下方滑去的长寿:“刚才他道,掌柜的夫人,曾经教训过一只耳青水龙。” 酒馆掌柜剜了一眼长舌嘴巴浅的长寿,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秋浦县内的商铺,皆与一只耳青水龙发生过口角,就连街上的小摊贩,也是与之发生过争吵,这并不算什么。” “所以,你并非是不知晓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匪了?” 表情变得越加阴沉的酒馆老板,松开抓着长寿的手,放任其滑到地上去。然后端起酒碗,将内的半碗酒水一饮而尽。 “我听说了,那伙儿山贼在秋浦县外面劫财杀人。但我觉得,不是他们做的。” “此话怎讲?” “他们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 第545章 可疑的秋浦县六 酒馆掌柜告知木忆荣二人,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说得好听是来这里占山为王,其实就是来避祸的。 之前,一只耳青水龙被江南的商贩逼得舍了池州的店铺,在外占山为王,但这一点儿也没有令一只耳青水龙长记性。 无法消停下来的一只耳青水龙,整日里继续在池州城内四处晃悠,结果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姑娘,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是到了成亲的时候,就厚着脸皮上门提亲。 一只耳青水龙是个山大王,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而且,一只耳青水龙眼光极高,被他看上的那家女儿,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貌双全,在池州城内也是名声在外,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这么一个山贼。 一只耳青水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自觉自己模样还不错,虽然少了一只耳朵,但更添了一分男子气概。再加上,他也还算有些小钱儿,以及山贼的威吓力,这门亲事儿便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人家那个徐府的姑娘,从小就习武,英姿飒爽,看到一只耳青水龙上门提亲,直接抄起一个扁担,就将一只耳青水龙一伙人全都打出门去。 被打了一顿的一只耳青水龙一点儿都没有自知之明,眼见姑娘还会武,觉得上上给他当压寨夫人再好不过了,仍旧厚着脸皮带着彩礼,上门提亲。 那姑娘也是个小辣椒一般的性子,又将一只耳青水龙一伙儿胖揍了一顿不说,还去城外,放火烧了一只耳青水龙的山寨,道他日后若是再敢在池州城内瞎晃悠,她就把他另外的一只耳朵也给割了。 一只耳青水龙打不过人家姑娘,只能死心,再加上自己的山寨也变成了废墟,便干脆搬离了池州城,来到秋浦县境内的小丘子山,占山为王。 说完这些的酒馆掌柜,道一只耳青水龙的那伙儿山贼就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截杀拥有十名镖师的镖队。所以他觉得,一定是有人冒充一只耳青水龙犯事儿,令其顶罪。 “你对他们还挺了解的。” 这话是瑞草说的,酒馆掌柜不以为然道:“小的可没有同山贼勾结。只是那一只耳青水龙道小的夫人脾气与他之前在池州城求亲的姑娘十分相似,便时常来酒馆喝酒讨嫌,被迫听他絮絮叨叨,了解了一些事情而已。” 难怪长寿道掌柜夫人会收拾一只耳青水龙,调戏人家老婆,掌柜没下场把他打个半死就算不错了。 只是,听酒馆掌柜如此说,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是真的没有什么本事儿,不太可能截杀镖队。 “那你可知,池州城境内,可还有其他能够截杀十名镖师的山贼?” 一般镖局镖师的功夫都不是看着漂亮的花架子,能够截杀十名镖师的山贼,也一定非同小可,最起码,得是一个二三十人以上的大山贼团伙儿。 但酒馆掌柜却摇了摇头,道池州城的刺史是个官迷,这些年一直极力整治州府治安,想要做出一番功绩,好可以封侯封爵,流芳百世。 池州城若是出现有这般恐怖实力和势力的山贼,池州刺史刘铭议早就带齐兵马,杀上山头,为自己的丰功伟绩再添一笔了。 若是如此,那真就奇了怪了! 一只耳青水龙没有劫镖的能力,而池州城附近有没有实力强大的山匪,但火大叔的镖队,却真真切切被人给劫了,这且不是见了鬼! 酒馆掌柜闻言,语气有些神秘的表示,秋浦县附近那座青神山上有山精鬼魅之物,说不定那镖队就是招惹上了那些东西。 木忆荣对于酒馆掌柜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忽然产生了一下想法,他眯起眼睛,问酒馆掌柜可有去过青神山上? “小时候去过,长大后就没有去过了。” 酒馆掌柜道他小的时候,正好是兴建秋浦县之初,为了建房子,大家就去青神山山脚下的树林砍伐树木。 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后来,有人穿过山脚下的树林上山去打猎采蘑菇,结果就撞了邪,迷失了方向,在山上转悠了数天之后,饿得皮包骨,才终于爬下了山,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小命儿。 事后他听那人讲,他采摘蘑菇时太过投入,等回过神来时天都已经快黑了,周围的同伴儿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人蹲在不远处,在那里认真的采蘑菇。 忘记时间的人名唤招宝,是个粗心的马大哈,眼见还有一个同乡也因采蘑菇采得忘我,忘记了时间,便笑着朝前走,想要邀其一起结伴下山。 结果,向前走的招宝却发现,前面那个蹲在地上采蘑菇的同乡身影,明明就在距离他只有一丈远的距离,但是无论他向前走多远,那个蹲在地上的背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 心下觉得古怪的招宝,停下了脚步,冲着前方那个蹲在地上,不停采着蘑菇的背影喊道:“老乡,你是哪户人家?” 那蹲在地上的背影也不回答招宝的问话,只是低头认真的在采蘑菇,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招宝的问话。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前方蹲在地上的背影变得有些模糊了,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招宝静下心来,仔细打量那背影。 背影看上去是人没有错,这令招宝安心了不少,只是招宝发现,那人的确是在采蘑菇没有错,只是身旁并没有装蘑菇的篮子,从地上揪起的蘑菇,似乎全都送进了嘴里。 吃没有清洗的生蘑菇,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招宝心里泛嘀咕时,忽的听到前方那蹲在地上的背影,似乎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不禁好奇的问道:“老乡,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这蘑菇怎么这么好吃!” 蹲在地上的那人,忽然猛地回过头,只见他的颈部之上,长得并非是一个脑袋,而是一个巨大的蘑菇。 一开始,招宝的还以为那人是戴了一顶圆顶草帽,没想到,其看上去有些怪异的脑袋根本就不是脑袋,且岂止是怪异而已,完全就是一颗蘑菇成了精! 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招宝,丢掉手中的篮子,朝着山下的方向飞奔。 结果他跑得整个人都虚脱吐了,也没能跑下山,这才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不过还好,那个蘑菇精怪并没有追上来。 山林内到了入夜,便会有凶禽猛兽出来觅食,为了安全,招宝躲在了树上,待白日里的时候再下山。 但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天亮,知晓自己可能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睛。 于是越想越害怕的招宝,便不顾危险,摸黑在山上转悠了起来。 转悠了数日的招宝是又渴又饿,最后双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得时候,发现人已经身处在山脚下的树林内了,便挣扎着爬回了秋浦县。 这事儿就发生在十年前,招宝现在还在村子里面生活,木忆荣二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打听一下。 不过,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招宝就变得有些疯癫,有时无法同人正常对话,还有时会像受到刺激一般突然暴起伤人。 酒馆掌柜道招宝实在是可怜,现在别说吃蘑菇了,就是听到与蘑菇相近的词儿,都会立刻发疯。 第546章 可疑的秋浦县七 谈起疯掉了的招宝,酒馆掌柜唏嘘不已,道招宝原先也是个伶俐的人,可惜去了一趟青神山,结果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道像招宝这样在青神山上遇到邪乎事儿的人,秋浦县内还有不少。 之前,有猎户在青神山上打猎的时候,一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同他小声说话,但周围却是没有半个人影。 且那声音窸窸窣窣,像是虫子在树叶上爬来爬去的声音,听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那猎户好不容易听清楚耳边响起的声音,结果吓个半死。 酒馆掌柜说着,压低声音,用一种十分古怪的音调道,那猎户听到有人在问他,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头? 讲了半天鬼故事的酒馆掌柜,眼见木忆荣二人似乎不太相信,再次道青神山绝对有山精鬼魅,他小的时候,就曾经亲身经历过。 那时候快入冬了,为了储备柴火,他随同父亲一起上山砍材,因为尿急,就在一颗大树下撒尿,结果有什么东西,拿石子儿丢他。 一开始,他以为是树上的松鼠或是小动物,但是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也没有看到有小松鼠或是人影。而那丢他的石子儿,仍旧胡乱无章法的从四面八方朝他丢来。 他当时吓坏了,裤子都忘了提上,没寻到自己父亲,就一边跑、一边哭着直接跑下了山,跑回了村子。 之后的事情他就都不记得了,是他娘亲事后告诉他,他当时跑下山的时候,他父亲有看到他一边哭一边跑,曾大声喊他,但他好似撞邪了一般完全没有听见,像是一头被老虎咬了屁股的獐子一般,一路尖叫着跑下了山。 从山上跑回家之后,酒馆掌柜一头栽倒在床上,足足昏迷了十多天,高烧烧得都能在额头上面煎鸡蛋了。 当时很多人都说他活不成了,后来是村里一个赤脚大夫,上山采了草药熬成药汤给他灌下,才把烧退了,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提起往事儿,酒馆掌柜不胜唏嘘,道他其实后来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在青神山上之所以会被吓到,是因为看到了他当时撒尿的那颗树下长着的一圈蘑菇,忽然变成了一群小人儿,不停的朝他丢石子儿,这才吓得他裤子都忘了提。他敢肯定,自己一定是遇到了山精草妖。 反正,那座青神山邪乎的狠,几乎每个人上山都会遭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若是有人藏匿在上山,用不了几天,就得发疯。 无论是酒馆掌柜,还是长寿和县令段麟瑞,有关青神山的说法都如出一辙。 反正就是山上有山精邪魅作祟,不管是一只耳青水龙那活儿山贼,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可能躲藏在青神山上。 木忆荣看向瑞草,不知秋浦县民所遭遇的那些事情,是否真的与山精妖类有关? 不去山上看看,瑞草也无法肯定,眼下只能先回去休息,等天亮之后,先在村内查看一圈儿,若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得去青神山上走一趟了。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酒馆掌柜希望木忆荣二人听别人的劝说,不要上山,以免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 抓捕山贼,为民除害是好事儿,但二人若是因受到惊吓儿发疯发癫还算好的,万一不幸丢掉了一条小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木忆荣道这是官差分内之事儿,若是所有当差的,都因为畏惧这些虚无缥缈的鬼怪,那么,谁来帮忙老百姓伸张冤屈? 酒馆掌柜不以为然的表示,他只是好心提醒,至于该如何选择,那是木忆荣二人自己的事儿,言尽于此! 说完,他一把将瘫软在地上的长寿拉起,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道什么“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尽力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不要怪他。 这话听上去十分不中听,有些刺耳,但木忆荣二人并未与之计较,迎着夜晚的凉风,走出小酒馆。 将长寿抗在肩头的酒馆掌柜,一边关上酒馆大门,一边还状似好心的提醒木忆荣二人,秋浦县周围都是荒郊野地和大山,一到了一晚上,有些黄皮子或是山狸子会偷偷跑进村内偷鸡。 尤其是冬天,山上没有什么吃的,饿急了的黄皮子、山狸子,见到人也不怕,甚至还会咬人。 木忆荣二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早点儿回到驿站休息,小心被那些动物给咬了,就算是被吓一跳,也是不划算。 啰啰嗦嗦叮嘱一番的酒馆掌柜,最后还不忘提醒二人,二人虽然披着大氅穿得多,但乡下寒风刺骨,小心着凉感冒。 万一不小心受了伤,或是得了伤寒,这里的赤脚大夫可没有什么大本事,救不活人是常事儿! 酒馆掌柜嘴里念叨着的好心提醒,不知为何听上去好似恐吓。 微微眯起眼睛的木忆荣,笑着向酒馆掌柜表示了感谢,道驿站离得远,正好走回去醒醒酒,说着,牵起瑞草的手讫去。 酒馆掌柜站在酒馆门缝透出的昏暗光亮当中,双眼闪烁幽光,轻轻的道了一句:“别拿别人的好心提醒当驴肝肺!” 已经走出很远的瑞草,扭回头,看向站在微弱光亮中的酒馆掌柜。 酒馆掌柜的脸上,勾起一个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微笑,朝瑞草挥了挥手。 木忆荣也扭回头,见酒馆掌柜扛着长寿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由得问瑞草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村子的人,都十分奇怪。” 秋浦县的村民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是不知为何,全都隐隐透着一丝的不寻常。就像是,所有人都披着一层人皮,但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木忆荣与瑞草的感觉差不多,这个秋浦县看上去就是一个人口少的普通偏僻小县城,但是这里的居民,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感觉。 先不管这里的县民如何,木忆荣提起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是否与这个秋浦县有关系? 镖队是在这里被劫的,而一只耳青水龙山贼原来居住的山寨空着,那么换了阵地之后的山贼们,有极大的可能仍旧盘踞在秋浦县境内。 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秋浦县成城,或是旁边的那座青神山。 说不定就是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为了躲藏在山上不被发现,从而装神弄鬼,吓走试图上山的人。 不过,方才听酒馆掌柜的一番话,他似乎怀疑那伙儿劫镖的人,并非是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而是有人冒充。 之前镖队被劫,阿宇寻求池州城刺史帮忙捉贼的时候,秋浦县令段麟瑞也是不相信劫镖的人乃是一只耳青水龙。 根据这种说法来推测,要么是有人假冒一只耳青水龙劫镖,要么是秋浦县的人在说谎。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秋浦县的人不仅说了谎,还假冒一只耳青水龙劫了镖。 听到瑞草冒出这样的想法,木忆荣陷入沉思。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山贼曾经时常出入秋浦县,秋浦县想要冒充这伙儿山贼并不难。 若是秋浦县冒充一只耳青水龙山贼进行劫镖,那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劫镖案发生在秋浦县境内,若是县民所为,放跑漏网之鱼后,一定会引得官兵到县内进行搜捕调查,到时候,假冒山贼的县民,很有可能就会被指认出来。 所以,假的山贼一登场,就是奔着将所有人全都杀掉的目的出手。而在发现有漏网之鱼后,才会不竭余力的追杀到上京城,以免事发,牵连到整个村子。 这也能够解释清楚,为何发生劫镖惨案的三棵松那里会了无痕迹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阿宇命大,不仅搬来了池州刺史这个救兵,还逃回了上京城,将此事儿告知了木忆荣二人。 想到这里,木忆荣立刻警惕的望向黑漆漆的四周。 第547章 可疑的秋浦县八 若是秋浦县的县民,就是冒充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的真正凶手,那么心狠手辣干出杀人越货勾当的县民,在知晓大理寺官差前来调查此案,会无动于衷,坐视不理吗? 此时身处在秋浦县内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等同于羊入虎口,身处虎穴,极有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必须得提高警觉,越加小心行事才行。 瑞草道大理寺已经知晓此处发生的事情,也知晓他们二人前来秋浦县开展调查,若是他们两个在这里出了事情,一定会引来更多人对此进行调查。 所以,即使秋浦县的县民与杀人越货的劫镖案有关,也不会轻举妄动! 木忆荣道不管怎么说,都得小心行事儿,之前他们两个在池州驿站的时候,就曾中了迷药。若是这里的人想要算计他们,还不知会使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瑞草对于村民的手段倒是不怎么害怕,她十分在意的是在他们二人身后出发的木忆星与阿宇等人。 当初镖队被劫的时候,阿宇曾经亲眼见过劫镖的那些人,若是那些人就是秋浦县的村民,阿宇几人在到达池州城时,就会立马被盯上。 为了不被阿宇进行指认,盯上他们的人一定会杀人灭口。而木忆星那四个人,就阿宇一个人懂些拳脚功夫,却还受了伤。到时还不得被人给一锅端了! 为今之计,最好是能在阿宇四人到来之前,尽快抓到劫镖杀人的凶手,结束此案,才能保证他们四人的安全。 点头表示认同的木忆荣,再次环视漆黑一片的四周,眼神微凝。 镖队被劫,数人殒命,火大叔不知下落,不能再让阿宇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了。否则,难向地下有知的火大叔,和在上京城苦苦盼望自己丈夫和孩儿的火夫人交代。 秋浦县的驿站,在秋浦县城外六七里地之外的地方,浓浓的马粪味儿挤走了这一片区域的所有空气,像是一个隐形的罩子,笼罩住整个驿站。 只有三间房屋的驿站,后面是一个养马场,据说驿站的马匹,和村民家的马,全都养在那里。 提着灯笼的驿夫有些驼背,他不好意思的表示,驿站的三间房,他和更夫住了一间,另外一间住着三个马夫,只能委屈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同住一间房休息。 一整个夏天都在树上睡觉的瑞草,一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惯了,无论在哪里,都可栖身一宿。就算不睡觉熬一整晚的夜,她也是没问题。 且之前她与木忆荣又不是没有住过同一个房间,对这些并不避讳计较。 木忆荣倒是蹙起了眉头,但他在意的并不是住处的问题,而是秋浦县为何会饲养这么多的马匹? 隔壁池州城的马场,似乎也没有养这么多的马匹,而秋浦县一个人口稀少的小县城,为何会饲养这么多的马匹,这点儿实在是奇怪。 昨夜酒醉,今日一早还要起大早来配合大理寺查案的长寿,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听到木忆荣心中这个疑惑,道秋浦县从很早以前就建设马场了。 那时候,池州城的上一任刺史嫌马场臭气熏天,放在城内影响市容市貌,污染空气,就要将驿站的马场迁到郊外。 但在郊外建设马场,不仅要从新盖房建马场,还要派驻守官兵,以防马贼偷马。同时还要让居住在池州城内的马夫,迁到城外照看马匹,不仅费时费力,条件也受到诸多限制。 这个消息后来被秋浦县令段麟瑞得知了,他脑瓜子灵活,觉得这是一个带动秋浦县富裕的好机会。 秋浦县周围都是良田,若是在县内建起马场,以后从田地收粮食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没有马车拉货了。 而且,秋浦县临山,林中全是草地,喂马放马完全不成问题。 朝廷每年都会拨款给州府的马场,这笔钱即使只有一半儿落到秋浦县,那也是一大笔不菲的收入。 且圈养马匹之后,这些马还可以租借给其他县城或村子,同样能够创造收益。 如此一举两得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县民的赞同,立刻动手在秋浦县驿站建设马场。 秋浦县原本并没有驿站,只是因为池州城的驿站对镖队和商队开放之后,驿站的住宿总是人满为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池州城就与秋浦县各出资一半儿,在距离秋浦县六七公里的一处空地,建设了驿站。 只是,建设秋浦县驿站的时候,房屋有些建多了,而一年到头,驿站也接待不了几波驿使。 于是,秋浦县就将原本的数间瓦房全都拆了,只留下三间,剩下的,都圈成了马场,建马棚,养起了马匹。 木忆荣闻言,称赞秋浦县令段麟瑞有发家致富的头脑,还有秋浦县的县民,大家齐心协力,一心发展秋浦县的经济,若是有人嫌马场又臭又吵,估计都很难建起马场。 脸上露出自豪神情的长寿,立刻点了点头,道他不是吹牛,池州城境内的村县,绝对没有像他们秋浦县这般上下齐心的了。 说完这话的长寿,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扯开话题,问木忆荣二人,今日打算去哪里看看? 望向驿站外面的木忆荣,道昨日他们从秋浦县回到驿站的路上,发现村子东边,临近驿站这边的几户人家,似乎没有住人。 长寿闻言,不以为意的表示,秋浦县建成几十年间,难免有些村民去了外州县谋生,屋子就空了下来。 “那还真是凑巧,离开的人家都在村子东边。” 听到木忆荣这话,长寿笑了,道哪可能那么凑巧。 只是当初离开秋浦县的人家,表示日后不会再回来了,拜托秋浦县令处理了自己的房屋。 虽然驿站马场距离秋浦县有一段距离,但是刮东风的时候,气味儿还是会飘到县城那边。 于是秋浦县令做主,将住在县城东边的一些人家,迁到了搬离开县城的人家空房去住。就这样,东边这边的房屋就都空了出来。 “房屋就一直空着吗?” “哪里可能一直空着。咱们县城衙门小,许多杂物没地方放,就放在那些空房子里面。” “那咱们今日,就先去那几间空房看看。” “空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问完这一句话的长寿也不等木忆荣回答,就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大理寺的查案方式还真是奇怪!不过大人们想去看,就看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看得。” 很喜欢一个人嘟嘟囔囔的长寿,拉紧衣领,在前面引路,前往秋浦县东边的那几间屋子。 第548章 可疑的秋浦县九 散落在秋浦县东边的这几个院子,都是独门独户,除了一间主屋之外,院内就只有一个低矮的柴房。 主屋是由东西两室组成,中间为厅,内设灶台,地上堆柴火,墙上钉木板柜子,内装碗筷儿。 几间空屋并不似一般长久无人居住的空房子那般落满灰尘,十分干净,墙上也未结蜘蛛网。但是被丢弃在角落处的烧火棍和扫把都落满了灰尘,没有安放锅子的空灶台也不似有生过火的痕迹,可见确实已经长久无人在此做饭生活。 几乎所有的房屋内,都如同长寿所说的一般,堆满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各式各样的木料、旧门板、破家具,以及各种生锈的农具,甚至还有灯笼、兽皮等杂物。 捏着鼻子的长寿道县里人家中有用不到但又不舍得丢的东西,就都会送来这里,等日后需要时,再来取之。或是有其他的县民需要,都可以拿走。 只是,东西越积越多,眼看着这些个空房都要被填满了,已经有人开始把一些东西直接放在院子里面,在经过了风吹雨淋之后,大多数都腐烂生锈,不能用了。渐渐的,还会散发出一些刺鼻的味道儿。 秋浦县令最近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打算动员县民,进行一次大清理,把不能用的东西都丢掉。 查看过所有空屋子之后的木忆荣,一直沉默不语。 之前,他与瑞草曾经推测,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可能藏匿在秋浦县内。刚好秋浦县东边有几间空屋,正好用来藏身再好不过。 但据刚才的一番查看来看,那些塞满杂物的空屋,人是无法在里面正常的生活,就是想要暂时躲避在里面,都有些困难。 木忆荣看向瑞草,问她可有什么发现? 快速扫视了几间院子的瑞草,道房屋院子整体来看,有些太过干净了。 长寿闻言,立刻笑着表示,县里有人会定期前来打扫,以免老鼠坐窝,啃食木料儿;还有杂物堆久了,难免会**发散出异味儿,做定期的清理,才不会产生令人头疼的大问题。 最后的关键就是为了防火,堆放杂物的房间,一旦发生火险,定是一发不可收拾。到时东风起,火势定会波及到整个县城,为了大家的安全,非常有必要来做定期的检查和防范工作。 看似普通的五六间杂物房,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木忆荣就是觉得,这几间房屋存在着什么问题,不似表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只是,五六间空房子内堆积的杂物太多,想要一一对那些物品进行核查,不知要弄到猴年马月。 但心中就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木忆荣,又再一次在五间房内查看起来。 林林种种的杂物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而且有太多杂物瑞草都不认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木忆荣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在某个房间内看到的某样东西磷他十分的在意。但最开始时他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现在再想要寻找那个令他在意的东西,竟然就找不到了。 长寿带着木忆荣二人在几间屋内内吃了半天的灰尘,最终是忍不住道这些空房内绝对藏不了人,若是木忆荣想要从这些堆满杂物的房子内,将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给揪出,恐怕是要失望了。 除非,那伙儿山贼能够缩小成老鼠那般大小,躲藏在老鼠洞内。 这些堆满杂物的空房间内,确实无法藏匿山贼,而木忆荣关注的也并非是这个。 只是,他也并没有找到那个令他隐隐有些在意的东西,难掩失望之色。 最终,长寿将这五六间空房院落全都从新上锁,然后看向木忆荣,语气有些懒散的问道:“大人接下来,还要到哪里逛逛?” “青神山。” 木忆荣用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吐出三个字儿,长寿登时变了脸,问木忆荣是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没有醒酒? 但是他马上就又想起,昨夜木忆荣以要侦案为由,并未喝酒,这就令他越加的想不明白,头脑清醒的木忆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个见鬼的青神山! “大人,你是想要见鬼吗?” 长寿觉得,除了这个理由,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解释,木忆荣为何要去有山精鬼魅作祟的青神山。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可能藏在青神山上。” “不可能。” 回答得非常干脆的长寿,一口咬定青神山上有精魅魍魉作祟,根本不可能有人藏在山上而不出事儿。 看着长寿一脸畏惧的不停摇手,木忆荣道长寿若是害怕,他可以让秋浦县令段麟瑞换其他的人来带他们二人上山。 “别的人也不敢去。” 说完这句话的长寿,眼见木忆荣去意坚决,只能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表示要上山,也得等吃完饭再去,就算要死,他也要当一个饱死鬼! 吃饭是正常需求,木忆荣点头,三人去了卖汤饼的摊位解决午饭。 用餐时,长寿再次劝阻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不停的描述青神山有多么的邪门儿,没事儿最好还是不要上去冒险,没有谁拥有两条小命儿。 若是从前,木忆荣听到长寿这话,定要说他没亲眼见过,便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山精鬼魅。 但他现在身旁就坐着一只妖,这话便不能再说出口了。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很有可能就藏匿在山上。若是山上真有什么山精鬼魅你也不必害怕。” 木忆荣与瑞草相识之后,已经联手几次对付妖类,即使遇到山精鬼魅,他也不会似从前一般畏惧。 长寿不知木忆荣心内有底儿,道木忆荣二人若是坚持要去,不如先去池州城内请一位能收鬼降妖的道士,或是拜托池州刺史派遣城防军部队来陪同他们一起上山。 池州刺史刘铭议之前的态度,已经摆明了不会协助帮忙木忆荣二人,前去请其帮忙,一定会遭到对方用各种理由婉拒。 至于那些自称能够捉鬼降妖的道士,基本上没有几个能靠得住,大多都是为了敛财,招摇撞骗的假道士。若是带着他们一起上山,万一真的遇到像雾豹妖那样的堕落妖,估计都得被吃得一个不剩。 木忆荣与瑞草曾经联手对付过雾豹妖,后来又与雌豹妖和草妖荇交手过,在对付妖类这一方面,他也算是经验老道,要比那些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强得多! 眼见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长寿是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49章 可疑的秋浦县十 长寿觉得,木忆荣二人生活在繁荣的上京城,不知晓像他们这样偏僻小城境内的深山老林里面,都有些什么恐怖东西,自然是不会感到害怕,不相信也不奇怪。 不过,即使深山老林里面没有那些作祟的精怪,还有能伤人的凶禽猛兽,二人若是没有些真本事,他可不敢陪二人去以身犯险。 长寿说着,上下打量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询问二人的拳脚功夫可还可以? 以瑞草的战斗力来说,若是遇到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她自己一个人解决掉,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也不能太小觑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之前在上京城内,瑞草与近在咫尺的其等失之交臂,说明那伙儿并不简单,可能其中有人也似侠盗竹君那伙儿人一样,懂得些一些奇门遁甲之类的异术。 到时,只要小心应对,见机行事,估计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 眼见木忆荣二人不把自己的警告规劝听在耳中,长寿叹气声都要将屋顶给叹息得塌下来了,他最后无奈的表示,既然二人不怕死,那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不过到时万一真的遇到了邪祟之物,希望木忆荣二人不要逞一时之勇,逃跑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莽撞丢掉一条小命才是愚蠢行径! 一顿饭的时间,长寿都没有停止他的絮絮叨叨,听得木忆荣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完全不知道吃进嘴里的饭菜是个什么滋味儿。就连一向嚼个草纸都能津津有味儿的瑞草,也是形同嚼蜡,差一点儿就将长寿的嘴用擦桌布给堵上。 如鲠在喉的一顿饭终于用完了,懒驴拉磨屎尿多的长寿又嚷嚷起肚子疼,道人有三急,他得先拉一泡屎之后再出发。 站起身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只好再次坐下,等长寿如厕完了之后再出发。 结果二人左等右等,感觉生个孩子都充足的时间,长寿的一泡屎竟然还没有拉完,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长寿一直表现出百般不愿意前往青神山的态度,说不定借尿遁逃跑了,放木忆荣二人鸽子。 表情阴沉的木忆荣向汤饼摊子老板打听了附近茅厕的地向,与瑞草二人一同前去寻找如厕的长寿。 低矮的草棚茅厕臭气熏天,里面传来长寿应答的声音,他并没有逃跑。 木忆荣十分无语的表示他还以为长寿掉进茅坑里面了,从未见过如厕需要花费如此长时间的人。 茅房内传出长寿吭哧瘪肚的咒骂声,道昨天晚上小酒馆做的下酒菜肯定不新鲜,他现在肚子疼得要命,都拉痢疾了。 听到长寿有气无力的声音,木忆荣好心的表示他和瑞草二人也能前往青神山,长寿若是身体抱恙,就先回去休息,不用非得陪他们一同前往。 木忆荣原以为一直对前往青神山表现出严重抵触情结的长寿,听到他说的这话会立刻十分欢喜的同意,结果没想到,长寿竟然坚决表示要一同前往。 终于提着裤子从茅厕里面出来的长寿,脸色看上去十分难看,喘息声非常重,有些无奈的表示,自己现在的工作就是陪同木忆荣二人调查山贼劫镖案,若是让二人自己去青神山调查,那么他这个衙役也不用干了。 说完,他朝着县城东侧方向伸出手:“两位大人,请吧!” 木忆荣看着弓着腰,表情难受的长寿:“你真的没有问题?” “没问题。” 回答得十分干脆爽快的长寿,带着二人出了城之后,向东南青神山出发。 然而接下来的一路上,一反之前爽利的模样,时不时就嚷着肚子疼,钻到一旁的树林内方便。 如此反反复复,折腾了六七趟之后,站在路边的木忆荣蹙眉问瑞草:“你看他,是不是在故意耽搁时间?” 冬日里黑天早,此处距离青神山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距离,等到了青神山,天恐怕就要彻底的黑下来了。 果然,再次从树林后面有气无力走出来的长寿,道现在走去青神山,天肯定是要黑下来了。 黑夜上山最是危险,即使没有遇到邪祟之物,也有毒蛇猛兽出没,一不小心,就会被猛兽给叼走了。 一边说一边瞄到木忆荣佩剑的长寿,嘴巴没有停歇的表示,即使二人不畏惧凶禽猛兽,但天黑很容易就在山里面迷路。 虽然他曾经去过青神山,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过了山脚处的树林,再往上的山路他也不是十分熟悉,进去了之后也定会迷失方向。 “你可以回去。” 听到木忆荣说这话的长寿顿时眼睛一亮,但随后他就听到木忆荣来了一个“但是”。 “但我们两个是一定要前往。” 表情有些僵硬的长寿,悻悻然的再次表示,他是奉秋浦县县令段麟瑞的命令,前来协助两位大人侦案,怎能半途而废,临阵脱逃,那他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反正不管木忆荣二人是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他都会奉陪到底。 长寿每一次表示要坚持陪着二人上青神山的时候,都是一副非常有觉悟的态度,但是没过一会儿,他便又会将退堂鼓敲得砰砰响,像是秋天里的蚊子一般不会咬人,只会嗡嗡的乱叫,非常烦人。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距离青神山山脚下越来越近,长寿的话变得越来越密集,脸色略显苍白的提醒木忆荣二人,只要过了眼前这片树林,便是青神山了,二人可想好了,一定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晚上,去上山搜查吗?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虽然被长寿烦得不胜其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再一次点头,道一定要上青神山。 “大晚上,在上山能看到个鬼啊!” 小声发了一句牢骚的长寿,也不知是觉得这话说得犯了忌讳,还是感觉木忆荣二人就是两根听不进劝告的木头,懒得再费口舌,终于紧紧的闭上嘴巴不再言语,挺身走进前方的树林内。 无垠的月光洒进稀稀疏疏的树林内,轻柔的覆盖在地面的落叶之上,令有些挂着霜花的树叶,闪烁盈盈晶亮儿。 树林并不密集,能看到许多树木被砍伐后,留下在的树墩子。 冷冽的寒风肆意的在林间穿过,摇得树叶沙沙作响,不见有动物出没,想必应该是都生活在树林深处的青神山上。 只是,树林内还是会时不时就响起一两声不知名动物的古怪叫声,而每响一声,长寿就会吓得一哆嗦,攥紧手中的短刀。 眼见长寿的双腿不住的打晃,仿佛有根儿草都能将其绊倒,一直警惕四周的木忆荣,不得不分神照看长寿。 但还好,幽暗的树林除了诡异气氛、冷冽的寒风、以及古怪的叫声,并没有发生任何不寻常的事情。 只是神情紧张的长寿,一直都没有放松下来,就像是一个到地主家偷粮食的老鼠,一直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行进,严重影响了行进速度。 三人好不容易行到青神山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且空中月亮似乎忌惮这座青神山,不肯在这里的上空洒下光亮。 黑黢黢的青神山,格外得安静,就像是山上住着独霸一方的大凶之兽,没有人和动物敢在这里撒野,就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全都小心翼翼的活着。 第550章 惨白大脸一 寂静得有些异常的青神山,四处黑魆魆一片,神情微微变得有些紧张的木忆荣,压低声音询问瑞草,可看出这座青神山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到人间地盘修行的瑞草,体内能量大打折扣,能够用灵识感知的空间有限,但是方圆五十米以内,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木忆荣想起之前在麒麟山上勇斗雌豹妖与草妖荇之后,麒麟山上的山神曾经赐予他们仙丹,不知这座青神山的山神,是怎样一位山神? 其实,只有名山大川,才会存在山神、河伯。 除此之外,就是像麒麟山这种距离帝王都城较近,或是享受人间烟火供奉的大山,才会有山神。 普通的大山,一般只有土地。 但不管是山神还是土地,就连地仙都还未修成的瑞草,现在只是一只妖,想要召唤土地或是山神现身帮忙,根本就不可能。 之前瑞草是在麒麟山上面闹腾得太厉害了,才会惊动了山神。至于赐药,乃是麒麟山山神看在太山娘娘的面子上所为。 且无论是山神土地,还是像瑞草这样的妖,若是没有得到太山娘娘的准许,是不准随便插手人类之事儿。 除非,一只耳青水龙山贼的劫镖案当中,有妖类插手。 只是,根据之前麒麟山山神所讲的一番话可知,现在人界因为帝星即将陨落,正处于改朝换代的浪潮之中,很多事情的发生,有其必然的原因,即使涉及到堕落妖,妖类上面管事儿的人也不会强加干涉。 再加上,瑞草此番下山是为了历劫,有些妖类围拢在她身边出现,十有**都与她的劫数息息相关。而妖类历劫之事儿,掌管妖界秩序的人,就更不会插手干预了。 所以总结出一句话,就是想要依靠外援,没戏! 哆哆嗦嗦四处张望的长寿,眼见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凑在一起,背着他嘀嘀咕咕,立刻一脸紧张的上前询问二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若是实在害怕,现在一个人下山回家也没有关系。” 尽量将自己语气放轻的木忆荣,是真心希望长寿可以折返回去。 “大人,小的都说了,要陪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不过说完这话的长寿随即话锋一转,道他们已经在山上转悠好大一圈了,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现,不如就此下山,没必要在这死冷寒天里瞎忙乎,继续在山上吹冷风。 长寿一开口,三句话离不开下山,木忆荣望了一眼清晰可见的山脚下,心说他们这才走上来没一会儿,都还没有进行详尽的搜查,怎么可能就这样下山。 听到木忆荣并不打算下山,长寿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他看着木忆荣,忽然蓦地瞪大了双眼,似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脸惊恐的连连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若不是依靠在一颗大树上,他就得一屁股跌倒在地。 察觉异常的木忆荣立刻微微侧身,朝后看去,但见一片漆黑当中,隐约能够看到几颗高耸入天的大树,并无什么不寻常之处,不由得一脸迷惑的看向瑞草。 瑞草摇头,表示她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二人不由得全都看向倚靠在大树上的长寿。” “我刚才看到有一个白色的大脸,飘了过去。” 说了这一句,就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的长寿,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挤出一句:“没有身子,只有脸。” 长寿道有一张惨白的大脸,方才从木忆荣的身后飘了过去,吓得他的胆差点儿爆掉。 不知是真撞鬼了还是在说谎的长寿,面如死灰的再次提起下山的要求,木忆荣正要开口,站在他身侧的瑞草忽然猛地转身,一抬手,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的匕首就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匕首稳稳的扎在一颗大树之上,震得树上叶片簌簌落下,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木忆荣看到有一张惨白的大脸,缩回树后,他毫不迟疑的立刻冲了过去。 几片落叶飘落在木忆荣的肩头上,他并未在树后看到任何的鬼影,于是伸手拔下树上的匕首,递还给瑞草。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有鬼啊!” 猛地转过头的木忆荣,就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颗大松树后,探出一张雪白大脸,红色的嘴唇就像是刚刚喝了鲜血一般,异常恐怖。 随着长寿的尖叫,瑞草再次抬手甩出匕首,匕首像是被锤子敲进树木的钉子一般,稳稳的扎在大树之上,那个从大树后面探出来的惨白大脸,再次一晃,消失不会见了。 闪身到大松树近前的瑞草,一把拔下树上插着的匕首,反握在手,猫腰向树后探看。 木忆荣也快速奔到瑞草近前,朝树后观看,并未见之前探出的那张惨白大脸。 树后的地面上落满蓬松的树叶,并未看到有脚印之类的痕迹,那张惨白大脸,仿佛真的是没有身体,飘荡在空中。 环视四周的木忆荣与瑞草,没有再看到那张惨白大脸,只好转回身,查看刚刚发出尖叫之后,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的长寿。 低头查看长寿的木忆荣,轻拍长寿脸颊,将其唤醒。 猛地挣开眼睛的长寿,一下子就抱住了木忆荣的大腿,险些将木忆荣掀一个跟头儿。 “大人,你看见了吧!这里真的有鬼,有鬼!” 受惊不小的长寿,鼻涕眼泪全都一下子流了下来,将脑袋死死的埋在木忆荣两腿之间,弄得木忆荣十分尴尬。 “你看错了!” 瑞草悠悠道了一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是长寿自己看错了。 “怎么可能,刚才你们不是也看见了吗?” 有些恼怒的长寿,一下子从地上蹿跳起身,指着刚才冒出一张惨白大脸的那颗大树,问瑞草刚才真的没有看到,那树后面飘出一张鬼脸吗? 瑞草正要开口之时,树林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无数枯叶被吹到空中。 “嘻嘻嘻”,呼啸的风声中,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木忆荣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竖起了耳朵。 “嘿嘿嘿”,可怖的笑声,穿过呼啸的寒风,钻进木忆荣的耳朵。 笑声十分的诡异恐怖,听上去像是小鬼的嬉戏笑声,透着奸诈,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人类发出的笑声,木忆荣忙朝传来笑声的地方望去。 昏暗的树林内,远处树影婆娑,一张张无比惨白的大脸,顶着鲜红似染了血的嘴唇,从一颗又一颗树后闪出,发出一阵阵诡异可怖的笑声。 看到前方从树后闪出的一张张惨白大脸,一下子就将眼睛瞪成铜铃的长寿,快速缩到了木忆荣的身边,哆哆嗦嗦的抬起手中得短刀。 “大大人,你们看到了吧,我没有说谎,青神山上确实闹鬼。说了不让你们来,你们偏不听,这下子好了,咱们都得死在这里,死在这里。” 长寿说这话的时候,好似烫了舌头一般,语气又急切又恐惧,吐字儿还不清楚,但木忆荣与瑞草二人都听明白他说了一些什么。 一张张惨白大脸,从树后探出头后又缩回去,然后又探出头来,行径诡异,模样渗人可怖,紧皱眉头的木忆荣不禁悄声问瑞草:“是什么东西?” 不是妖类,瑞草没有感觉到妖气! 是不是鬼,她说不准! 第551章 惨白大脸二 从树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惨白大脸,笑声十分渗人,于风声呼啸的漆黑树林内,别提有多么的恐怖。 表情严肃,双手反握匕首的瑞草,给木忆荣打了一个手势,让他看好长寿,自己先去解决那些惨白大脸。 木忆荣想要打头阵,但眼下还未搞清楚那些惨白大脸是什么东西,确实由瑞草在前方探路更合适安全一些。 且长寿因为瑞草是女子,不方便拉扯瑞草,但对木忆荣他就没有那么客气,就像是一只不肯离开母亲怀抱的幼童一般,死死的拽着木忆荣,就差一点儿就要用双手勾住木忆荣的脖子,挂在木忆荣的身上了。 那些在树后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惨白大脸,眼见瑞草冲向它们,笑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恐怖凄厉,像是一根根钢针刺进人的脑袋,令人的神智都逐渐变得不清晰起来。 瑞草多少有些受到了影响,她给木忆荣递了一个眼色,不再似之前那般小心谨慎前进,躬身像是一只猎豹一般,猛地朝前冲出了出去。 不远处的那些惨白大脸,恐怖笑声再次拔高,变得又急又快,尖厉得犹如钢锥扎进人的耳朵。 受不了的长寿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流出血来了,他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耳,缩在一颗大树下,有些疯癫的哀嚎:“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木忆荣想要去帮忙瑞草,但是又不能将长寿就这样丢在这里,只能又焦急又担心的望着冲向那些惨白大脸的瑞草。 从树后探出一整张惨白大脸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鬼怪,眼见瑞草冲向它们,一下子全都缩回到树后,然后从其他的树后再次探出头,发出一声又一声古怪刺耳的笑声。 从泰山下来的瑞草,虽然体内能量不如以往,但她现在状态十分好,没想到,在树林当中追逐几张惨白大脸,竟惨遭戏弄。 那些惨白大脸好似在与瑞草玩儿藏猫猫,在一片恐怖刺耳的诡异笑声当中你追我躲,好似在玩游戏一般,但实际上,情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担心瑞草孤身一人难以应付的木忆荣,心急的问长寿能否起身,与其同往? 结果不问还好,这一问,原本一直捂着耳朵鬼吼鬼叫的长寿,忽然猛地一把抱住木忆荣的大腿,一双手好似钳子一般死死的箍紧,涕泪横流的哀求道:“大人,不要丢下小的,不要丢下小的一个人。” 被长寿钳住大腿的木忆荣动弹不得,只好一脸无奈的再次扭头望向不远处,结果却发现,那些惨白大脸不见了! 瑞草,也不见了! 一帮将长寿猛地从地上拉起来的木忆荣,拖着失魂落魄,且一脸茫然的长寿急匆匆奔到方才那些惨白大脸冒出来的地方。 长寿眼见那些惨白大脸不见了踪影,立刻抓住木忆荣的胳膊:“大人,那些鬼东西不见了,咱们快下山吧!” 瑞草不见了踪影,木忆荣怎么可能会下山,他看向满脸泪痕的长寿,道了一句你先下山,便甩开长寿的手,朝着山上更深处奔了过去。 站在原地未动的长寿,哆哆嗦嗦的将短刀横在身前,看着越行越远的木忆荣,伸长脖子,用一个自认为较为安全的音量朝上方喊道:“大人,那小的就先下山去搬救兵了。” 眼见木忆荣挥了挥手,仿若死刑犯得到大赦一般的长寿,立刻抱着他的短刀,朝着山下奔去。 夜深人静的深山内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一般古怪诡异的声音,裹在呼啸的寒风里,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召唤。 木忆荣小时候很喜欢登山,木敬忠有时间的时候,就会陪着木忆荣和木忆星一起登山,只是大多时候,木敬忠都没有时间。 偶有时间,也大多是在晚膳之后的日暮,或是上朝之前的鸡鸣时刻,这令木忆荣与木忆星两兄弟对于大山的印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漆黑一片,动物叫声特别难听的形象上。 对于夜晚深山并不陌生的木忆荣,此时却是汗毛倒竖,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树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移动,但是因为移动速度太快,他完全无法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野兽,野兽奔跑的脚步声不会这么轻! 也不是人类,人类的奔跑速度不会这么快! 不知为何,木忆荣的脑袋里面,一下子冒出酒馆老板他们讲的那个青面獠牙的青面鬼,这座青神山的山神。 “是谁,不要装神弄鬼,快出来!” 停下脚步的木忆荣,横剑在身前,警戒着环视四周。 忽然,他感觉脊背一凉,背后生风,不待转身就急忙将剑竖在背后。 “当”的一声,有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重重的击在剑身之上,震得木忆荣身体向前奔出数步,险些摔倒。 快速稳住身形转身的木忆荣,看到幽暗之中,有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瞪着一双金光闪闪的眼睛,站在一颗大树的旁边,正在注视着他。 原来,传说是真的! 人不可能有金色的眼睛,这青面鬼的双眼,比那堕落妖雾豹妖的金色眼睛还要明亮,像是阳光一般刺眼,在漆黑幽暗的夜晚,好似两盏明灯。 是妖吗? 还是恶鬼? 那些惨白大脸是它弄的鬼吗? 不见了的瑞草,是不是被它抓走了? 握紧佩剑的木忆荣正欲开口,那青面獠牙的鬼怪,忽然一闪,不见了踪影。 “你别走,小草儿在哪里?” 提着剑向前奔跑的木忆荣,来到方才青面獠牙鬼怪躲藏的那颗大树近前,却见除了一地的落叶,什么都没有看到。 地面没有脚印可循,猛地抬头的木忆荣望向上方,但只见茂密不透光的树冠上,就连一只鸟都没有。 飒飒的阴风,卷着那种鬼哭狼嚎一般的古怪声音卷土重来,如一颗颗染了毒的钉子,“砰砰”响着钉在人的心头上。 浑身感觉到一阵恶寒的木忆荣,双眉拧成了麻花,望向黑魆魆好似深渊一般的树林深处,呼唤起瑞草的名字。 “小草儿表妹,你在哪里?” 除了夹杂着古怪声音的阵阵阴风,树林内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就像是这座大山,被人用罩子罩了起来,被与世隔绝了一般。 瑞草不见,木忆荣的心脏都好似缺了一块儿,他焦急的找周围搜寻起来。 虽然瑞草是一只妖,但她得能力受到了各种因素的限制,无法发挥正常的战斗水平。而那个疑似青面鬼的鬼怪,实力非同小可,刚才只是一击,就差点儿把他的剑给击断了,瑞草单独对上它,说不定会吃亏。 只是,那青面鬼为何没有杀自己? 第552章 青面鬼一 疑惑青面鬼为何没有杀自己的木忆荣,心头很快就将这疑惑忽略,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儿思考这些问题,必须得尽快找到瑞草才行。 心内焦急,脚步不免有些慌乱的木忆荣,在周围树林内转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瑞草。 还有那些惨白大脸,以及那只神出鬼没的青面鬼,也都没有再现身。 想起酒馆掌柜说过,曾经有人在山上迷失了方向,转悠了几天才万幸走出了青神山。 也不知现在是自己在山中迷了路,还是瑞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心情越加焦躁的木忆荣,眼神都变得冷冽起来,忽然,他身后的斜后方向,传来踩踏树枝折断的声音,立即猛地转身,一剑刺出。 剑尖儿停留在长寿鼻尖近前,长寿手中握着的短刀,“当”的一声落在地上,砸在了他的脚面之上,顿时痛得他跳脚。 “你怎么会在这里?” 紧蹙眉头的木忆荣,手中剑仍旧指着长寿。 方才,他可是亲眼看到长寿下山了,而且,他刚刚明显感觉到背后有杀气。 脱了靴子的长寿一把拽下布袜,查看自己被砸到的脚,眼见脚面青紫一大片,急忙用手揉,痛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要快要流下来了。 “小的还不是担心两位大人。若是小的自己回去,而两位大人出事了,县令大人一定会扒了小的皮。” 叫苦连天的长寿,看到木忆荣仍旧眼神警惕的用剑指着他,急忙道他真的是秋浦县的衙役长寿,并非山精鬼魅所化。 “我刚才,看到那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了。” 听到木忆荣撞见了青神山的山神,长寿急忙套上袜子,问木忆荣有没有受伤? 收回剑的木忆荣,仍旧死死的盯着长寿,问他可有看到大理寺亭长瑞草? 摇头的长寿表示没有看到,然后道山神现身,一定是因为他们闯进山内,打扰到了山神大人。现在下山还不晚,若是等到惹怒了青神山山神,再想要下山,就来不及了! “没找到她,我不会下山。” “那个她。是指那个女亭长,还是青面鬼怪?” 收到木忆荣一个白眼儿的长寿,完全没有眼力见的劝告木忆荣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脸色阴沉的木忆荣,一把揪住长寿的衣领:“要下山,你一个下去,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就直接将你从山上丢下去。” 长寿被木忆荣的眼神儿吓到了,急忙闭嘴,弯腰从地上捡起刀,默默的跟在木忆荣的身后。 木忆荣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一直朝山上奔走,脸上的汗水不停的从下颌处滴落,但漆黑一片的深山老林里面,除了高大的树木,就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一直跟在木忆荣身后,像是得了肺痨病一般喘得十分厉害的长寿,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 “大大人,您慢点儿走。你听我说,那位女亭长看上去十分聪明,说不定,她与你走散之后,便自己一个人独自下山了。” 瑞草绝对不会一个人独自下山,就像木忆荣也绝对不会丢下瑞草一个人下山一样。 没有力气与长寿多说废话的木忆荣,用松枝简易做了一个火把,往更茂密不透风,也不见光亮的大山深处走去。 黑黢黢的密林像是恶神张大的嘴巴,准备吞掉几个胆大的倒霉蛋儿。 神经紧绷的木忆荣,额上青筋直跳,额上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到脸颊之上,然后被寒风带走。 忽然,他的的身后响起一声惊叫,惊得他急忙回头查看。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长寿,不住颤抖的手臂指着东南的方向,磕磕巴巴道:“那那边,有有鬼!” 木忆荣急忙朝着长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树的下方,有一张惨白大脸,正在缓缓缩回树后。 没有多想的木忆荣,立刻飞身冲了过去,但那张惨白大脸,已经完全缩回到树后。 不过,木忆荣在树旁看到了一个背影,蹲在地上,不由得想起昨夜酒馆掌柜讲述自己小时候看到的那个蘑菇怪背影,停下了脚步。 将火把伸到前方的木忆荣,点指背影喝问道:“你是谁?” 蹲在树后的模糊背影,缓缓转回身,一双绿色的眼睛,像是两颗猫眼石一般闪亮。 “小草儿表妹,是你吗?” 瑞草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手里掐着一张惨白大脸怪物的脖子,双眼的绿色缓缓褪去。 刚要迈步向前的木忆荣,被长寿一把扯住。一脸戒备紧张的长寿,一只手死死抓住木忆荣,一只手将短刀横在胸前,满眼惊恐,嘴皮子止不住的颤抖磕巴。 “大大人,你刚才没有看到,那个女的,她的眼睛是绿色的。” 从前木忆荣见过瑞草黑得好似紫葡萄一般的双眼眼底,泛起绿色的光芒,但他这也是头一次看到瑞草的眼睛彻底变成全绿的颜色,竟同野狼在暗处所泛的光芒一模一样。 “大大人,这个女人肯定不是亭长大人,一定是这山上的山精鬼魅变的,要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是绿的?” 眼见木忆荣不回答自己的话,好似被迷惑了一般一直盯着前方,长寿有些急了,扯着木忆荣往后退。 就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瑞草忽然动了,一下子丢掉手中掐着的那张惨白大脸,好似一只猎豹一般朝着木忆荣二人冲过来,双手中的匕首在空中一转,调换了方向,刀尖儿朝前。 眼看着,匕首锋锐的尖端已经到了木忆荣的面前,他却仍旧无动于衷,而长寿早已吓得缩在木忆荣的身后。 “当”的一声,一串火星儿飞溅到空中,在一片亮起的火花之中,一张青蓝色的恐怖面孔,映入瑞草漆黑的瞳孔内。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长寿,将捂着脖子的手放在眼前,看到手心上的血液后,再抬眼看了一眼刚刚袭击他的青面鬼后,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木忆荣急忙蹲下身检查长寿的伤势,见他的脖子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站在他身侧的瑞草,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再次反握匕首,拉开架势的瑞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青面鬼。 歪着脖子的青面鬼,一双锋利的爪子垂在身体两侧,上面滴下一串儿血珠子。 “是什么东西?” 瑞草摇头,没有回答木忆荣的问题,因为她没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妖类的气息,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怪物。 “它刚才,偷袭我了。” 听到青面鬼怪刚才偷袭木忆荣,瑞草忙扭头关切:“可有受伤?” 木忆荣摇头,道青面鬼怪力量十分惊人,刚才险些将他的佩剑给击断了。 瑞草也在青面鬼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悍的压迫感,正欲开口,对面的青面鬼怪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瑞草就看到,那双滴着血的利爪,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急忙持匕首相迎。 “咚”的一声,瑞草被击得向后连连倒退了数步,站在她身侧的木忆荣,急忙举剑劈向青面鬼怪。 青面鬼怪举起另外一只利爪,一爪子劈向木忆荣劈过来的锋利佩剑,只听“当”的一声,木忆荣手掌一麻,手中佩剑脱手,掉落在地上。虎口裂开的木忆荣,也被震的连连倒退数步。 这青面鬼的一击,似有百石之力,木忆荣整条手臂都发麻得抬不起,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战斗默契已经没话说,立马对青面鬼怪展开了左右夹击,已经苏醒过来的长寿,像是一条菜青虫一般,贴着地面,缓缓爬向前方的大树。 在爬到大树近前时,立刻像是弹簧一般从地上弹跳起身,快速的闪到大树后,缩在树后探头探脑的观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青面鬼不知是什么鬼怪,力气惊人,且身法诡异,移动速度也很快。 尤其是一双利爪,快如闪电,锋利无比,在周围的大树上,留下无数抓痕。 瑞草看到这些抓痕,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双手匕首不再攻击青面鬼身上的要害,而是“叮叮当当”的不停与那双利爪撞击在一起。 一阵刺耳的撞击声响过之后,青面鬼那双利爪被击落下无数龟壳一样的碎片,露出里面一双黑色的“铁爪”。 看到黑色铁爪的木忆荣,一下子眯起眼睛,左手立刻抓向青面鬼的面部:“你是什么人?” 青面鬼那一双看似野兽利爪的锐爪,乃是用铁爪伪装的,上面黏贴着类似风干兽皮之类的东西,令其看上去,好似野兽的爪子。 既然爪子是假的,那么那张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孔,应该也是一张面具。 夜晚幽暗,即使近在咫尺,也是看得不太真切,再加上秋浦县一直流传着有关青面鬼的传说,所以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一开始并未能够发现眼前的青面鬼的异常之处。 被拆穿的青面鬼不再全力出击,虚晃一招,一闪身,融入进幽暗深处,不见了踪影。 木忆荣与瑞草立刻向前追赶,长寿见了急忙上前拦阻,道那青面鬼逃往树木更密集的山上,肯定寻不到其踪迹,还是先下山等天亮再说。 双眼泛着幽幽寒光的木忆荣,深深的看了长寿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朝着山上奔去。 瑞草也是二话没说,紧紧跟随在木忆荣身后,长寿见了,表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的深山老林内,萧萧风声不断从耳边划过,在远处的林内响起一声古怪叫声之时,瑞草忽然一把抓住了木忆荣。 停下脚步的木忆荣,立刻警惕得环视四周,瑞草伸手示意木忆荣看其左手边。 四处皆昏暗不明,只见黑黢黢一片,木忆荣没有察觉异样,瑞草便牵着他的手,朝左手边的树林内移动过去。 第553章 青面鬼二 随着瑞草拐向左手边的木忆荣,在行进了一段距离之后才惊愕的发现,脚下的落叶下,隐藏着一条较宽的山道儿。 只不过,山道儿上被人埋了几个粗壮的半截树桩,在黑夜里,很难在远处发现异常。 蹲下身的木忆荣,将有人刻意撒在山道上的枯叶拨开一些,露出下面的车辙印。 然后他站起身,绕过地上的树桩,朝更深处走去。 长寿像是跃出水的弹涂鱼,一下子跳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的面前,拦住去路。 “两位大人,小的最后再奉劝二位一句,青神山上有山精鬼魅,不可贸然前行,以免被山精鬼魅摄了去,从此迷失在这座大山之上。” 一向待人和颜悦色的木忆荣,蓦地沉下脸,冷哼一声:“耍了我们一晚上,还不够吗?” 之前,林中忽然冒出一群能够发出诡异恐怖笑声的惨白大脸时,着实令人畏惧。 但是,刚刚木忆荣已经清楚的看到瑞草手中掐着的那惨白大脸,乃是用纸糊成的假脑袋,像是一个圆形的白皮灯笼,上面画了眼睛和血红嘴巴,明显是有人搞鬼。 长寿闻言,道秋浦县的县民去世,皆埋坟在山上。有人祭祖的时候扎了纸人,被风刮到了别处也不足为怪。 而这也是他不希望木忆荣二人上山的原因之一,因为普天之下,就没有不闹鬼的坟茔地! 木忆荣都快要被长寿给气乐了,他沉着脸表示,惨白大脸是假的,青面鬼也是假的。秋浦县县民所讲的那些危言耸听的传说已经被拆穿,长寿没有必要再拿这些事情来吓唬他们,他们是不会上当,也不会下山。 脸色未变的长寿,道他是从小听青神山山神的故事长大的,就算有人假冒了青神山山神,也不能就说是他们秋浦县县民所为。说不定,就是一只耳青水龙那帮山贼,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装鬼吓唬人。 这也是,他不愿意木忆荣二人上山的原因之二,山贼都敢劫镖杀人,杀两三个官差又算得了什么。他们眼下为了自身的安全,应该下山去池州城寻求帮助,再上山进行搜寻。 眯着双眼紧盯长寿的木忆荣,呵呵笑了一声,道他还是那句话,若是长寿想要下山,他不拦着,他和瑞草二人是一定要到山上去看一看。 眼见无法说服木忆荣,长寿将眸光落在瑞草的身上:“亭长大人,你快劝劝侍郎大人,这山上真的去不得!” 沉默不语的瑞草,在看了一眼长寿之后,抬腿向山上走去,木忆荣紧随其后。 一脸无奈的长寿,只好跟上,想要在继续开口相劝,但是二人脚步飞快,他勉强才能跟上。 顺着长长的宽阔山道儿行了很久,瑞草停下了脚步,木忆荣上前,见前方是茂密树林,道路戛然而止,立刻环视起周边。 凝视林中地面的瑞草,朝着斜前方走去,木忆荣急忙跟上,发现地面上有常年被踩踏过的痕迹,只是不走近,根本看不出来。 要不是瑞草这个妖类五感超凡,真的很难在漆黑一片的树林内,发现埋有树桩的山道儿,还有这片常年被踩踏出痕迹的地方。 很快,瑞草和木忆荣还在一处空地内,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以及被马匹或是绵羊常年啃食过的地皮。 将剑横在身前的木忆荣,示意瑞草小心,二人穿过空地,小心警戒着朝前行了一段距离,在穿过几颗大树之后,发现了一个用高大蒿草掩藏起来的山洞。 山洞被蒿草认为掩住,说明有人不想被人发现这个山洞,站在山洞前的木忆荣,觉得这就是长寿一直阻碍他们上山的原因,只是还不知道里面藏着一些什么。 山洞内可能危险重重,这一进去,生死不知。 于山洞前停住脚步的木忆荣,一把搂住了瑞草,道他刚才一直没有机会抽出时间说,方才瑞草不见了踪影,他真的是吓坏了。 道了一句对不起的瑞草,道她刚才追逐那些惨白大脸,一时没发现木忆荣没有跟上,真的十分抱歉。 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的木忆荣,道瑞草只要没事儿就好。 说着,他望向蒿草掩住的山洞:“这山洞诡异,可能十分凶险,我知劝你不要通往,你定不会同意。只盼,你我二人能够安全查明一切。” 说到这里的木忆荣,执起瑞草的手,凝视瑞草双眸,深情道:“从这儿回去之后,你我二人便前往泰山。到时做我的新娘,可好?” 眼中泛起蒙蒙水雾的瑞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顺势投入木忆荣的怀抱。 轻轻在瑞草额头印下一吻的木忆荣,牵起瑞草的手,二人一起走上前,清理干净堆积在洞口的蒿草。 待清理完干枯蒿草之后,二人这才发现,眼前黑魆魆的山洞,其内十分干燥,乃是一个矿洞。 池州并没有采矿许可,秋浦县就更没有采矿的资格了,但是这里的青神山上,却出现了一个明显被开采过的矿洞。 站在矿洞前的木忆荣,扭回头看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的长寿,对瑞草叮咛了一句小心,便率先钻进了矿洞当中。 瑞草随后跟着走进矿洞内,长寿见了,只好磨磨蹭蹭的也跟着走进了矿洞内。 矿洞内十分干燥,不算低矮,可直身前行。 木忆荣怕是开采硝石的矿洞,不敢点燃火把,只能用手拢着火折子,小心前进。 “这是开采什么的矿洞?” 瑞草转身问长寿,长寿立刻一脸慌张的摆手摇头,表示不知。 “你们不希望我们两个上山,不惜装鬼进行阻挠,不就是因为这个矿洞吗?” 私自采矿,那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长寿坚决否认,让瑞草不可冤枉他们秋浦县。 行在前方的木忆荣忽然停下了脚步,手中火折子凑近了旁边的矿洞石壁,瑞草上前两步凑近查看。 “是铜矿。”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异口同声,在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木忆荣眼中闪过一阵电流。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在秋浦县东边的那几间堆满杂货的空屋内,是对什么东西比较在意了。 是“砂箱”! 燕周制造铜钱的技术也是沿用前唐,采用砂箱翻砂作业,制造母钱,然后进行刻印、通孔、浇灌等一系列程序,制造钱币。 制造钱币乃是户部之工,其他各部,禁止私自铸钱,民间更是禁止私造钱币,开采铜矿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秋浦县私自开采铜矿,还制造私铸钱,这下子,很多事情算是都搞明白了。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应该确实劫了火大叔的镖,只是这事儿被秋浦县知晓了,为了防止官兵在县城周边搜索围剿山贼而发现山中矿洞,秋浦县对劫镖地点进行了彻底的清理,这样就没有人知晓,秋浦县境内曾经发生过山贼杀人越货的事情。 但是秋浦县没有想到,死里逃生的阿宇带来了池州刺史,在秋浦县境内进行了一番搜捕,但还好没有上到青神山上。 只是,想要挽留阿宇在秋浦县的段麟瑞没有成功,担心阿宇回到上京城搬来更厉害的救兵,他就命县民假冒成山贼模样,一路追杀阿宇到上京城。 但结果仍旧是失败了,只能对前来调查山贼杀人越货案件的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进行各种阻挠,企图用一些诡异恐怖的传闻,吓退二人。 木忆荣乃是身经百战得大理寺天才神捕,哪里会被这样的故事就吓得退缩,而瑞草更是个能敢将天捅个窟窿的胆大之辈。 无奈之下,长寿只好使劲浑身解数拖延时间,好令秋浦县居民有时间在山上布置一些用纸糊裱的纸人,发出古怪笑声,妄图将见到山上真正闹鬼的木忆荣二人吓退。 可惜,木忆荣与瑞草二人不仅胆大心细,且还身手了得,不仅没被吓跑,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推测出大致故事脉络的木忆荣,看向长寿,让他不必再装了,快点儿老实交代。 第554章 青面鬼三 听到木忆荣质问的长寿,装傻的摇头,表示不知木忆荣在说些什么。 这个山洞他也是第一次进来,什么矿不矿洞的,他根本就从未听说过,也不了解。 冷笑一声的木忆荣正欲再次开口时,洞口方向忽然传来一声爆破之声,震的四周洞壁哗哗作响,无数尘土碎石滚落下来。 瑞草一把拉住木忆荣,朝着洞内的方向拔足狂奔,身后不断响起矿洞坍塌的声音。 也不知跑了多久,头顶上方不再有尘土碎石坠落,瑞草与木忆荣这才停止了脚步。 很快,长寿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二人的身前,他的大腿被碎石划伤,血流不止,灰头土脸的好似刚刚从土堆里面钻出来的大老鼠。 上前一把揪住长寿衣领的木忆荣,脸色难看的质问其,是不是秋浦县令下命炸毁洞口,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拼命摇头的长寿表示他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会陪着二人一起进入到洞中,等着变干尸! “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是不是被你们给杀了?” 听到瑞草忽然问出这话,长寿先是一愣,然后眼神游移的表示不知道。 “秋浦县令都想要将你一起困死在这里,你何必还再替他们隐瞒!” 如今这个情况,长寿与木忆荣二人完全就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得被风干在这里。 眼见长寿眼神似有波动,瑞草便又补了一句:“难道你,不想从这里出去吗?” “亭长大人有逃出去的办法吗?” 瑞草没有回答,用一种你自己横梁的眼神儿看着长寿。 长长叹了一口气的长寿,心内道了一句“罢了”,没好气的道:“都怪不知好歹的一只耳青水龙,惹出这样的事情!” 神情颓丧的长寿道,秋浦县在开采铜矿之后,就没有太多人手进行耕种,这样会大大减少粮食收成,不免引人怀疑。 于是,脑子灵光的秋浦县令段麟瑞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他十分胆大的邀请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住进了县内,帮忙一起开采铜矿,铸造钱币,这样就能多出一些县民好进行耕种工作。 但是,一只耳青水龙却是个不肯安分的惹祸精,竟然招呼都没有打一声,私自跑出秋浦县去截杀镖队,给他们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自然不能再留着。 “你们怎么处理了他们?” 吞咽了一下口水的长寿告诉木忆荣,段麟瑞在小酒馆宴请准备逃往外地的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为他们送行。 用惨了药的酒,将所有人麻醉倒了之后,由梁子带着几名衙役,将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全都给宰了,用板车拉到青神山上埋了。 梁子就是那日手上提着野鸡的那个衙役,当时他看木忆荣的眼神儿,隐隐透着凶恶,原来并非善类。 听完长寿讲述的瑞草,一脸疑惑的问长寿,既然一只耳青水龙帮助秋浦县开采铜矿,制造私铸钱,应该不缺钱才对,为何却要去冒着杀头的风险,截杀镖队? 眼睛滴流一转的长寿没有回答,木忆荣替其答道:“秋浦县一个偏远小县城,哪里有人会懂得制钱造诣,在他们背后,肯定有人进行操控指使。” 说着,木忆荣顺势问长寿,在段麟瑞背后,指使他们的人是谁? 还有,那个装扮成青面鬼的人,又是何方人物? 大腿血流不止的长寿,表示这些事情都只有秋浦县令段麟瑞一人知晓,他只是按照吩咐做事儿,具体详情,他并不知晓。 说着,他满头大汗,一脸痛苦的表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想办法从洞口坍塌的矿洞内出去。其他的事情,等从这里出去之后再讨论计较不迟。 闻言眯起眼睛的木忆荣,问长寿可是知晓,这矿洞里边深处可还有其他出口? 捂着大腿伤口的长寿,表情扭曲的说自己并不负责挖矿,之前只在洞口处朝内望过一次,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怎。 从新吹燃火折子的木忆荣,看着不动如钟的火苗,心内一沉。 没有空气流通的迹象,他不由得看向瑞草,瑞草没有说话,迈步朝矿洞更深处走去,时不时抬起手,敲一敲头顶上方。 长寿见了,忍不住提醒瑞草莫要这般敲敲打打,以免矿洞发生坍塌。 没有理睬长寿的瑞草,就这样敲敲打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走到了尽头,然后瑞草一转身,折返继续对着上方敲敲打打。 一脸担忧又疑惑的长寿,忍不住好奇的问木忆荣,瑞草这是在做什么? 木忆荣知晓,瑞草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出口,至于如何找到,他也不是很清楚。 像是两条尾巴一般随在瑞草身后的木忆荣与长寿,在陪着瑞草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之后,终于看到走在前方的瑞草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瑞草,扭头朝木忆荣使了一个颜色,心领神会的木忆荣立刻拽着一头雾水的长寿,走到看不到瑞草的地方。 一脸茫然又满满都是担忧的长寿,刚想要问木忆荣要做什么,就听到矿洞里面传出“哐哐哐”的声音,声音有些沉闷,不似用斧头直接敲击山石的声音,更像是有人拿了一个有些钝的锄头,在刨一座冰山。 一阵阵刺骨寒意,从矿洞里面如海潮一般涌出,冻得长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茫然的瞪大双眼,朝内望去,但被木忆荣侧身挡住了视线。 “侍郎大人,那位女亭长大人在里面做什么?” “没什么,你不用操心。” 二人说话间,矿洞里面又传出木炭于烈火之中,“噼里啪啦”爆破的声音。紧接着,一股热浪,好似活火山喷发的岩浆一般,一下子从矿洞里面汹涌流淌而出,长寿顿感好似泡在了硫磺泉里面一样,浑身燥热。 “大大人,亭长大人她她” 长寿没敢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口,他总觉得,矿洞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不敢想象的事情。若是知晓后,很可能无法活着离开这个矿洞了。 “好了。” 拍掉手上泥土的瑞草从里面探出头,招呼木忆荣与长寿二人过去。 仰头望着上方深井一般的黑黝黝土洞,投下微弱的光亮,长寿感觉自己的舌头好似被狗叼走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马当先的瑞草,飞身跳到上方垂直得洞内,然后好似钻树洞的松鼠一般,眨眼间,就蹿跳到了地面上。 木忆荣虽然上去的有些费劲儿,但几乎也没有需要别人帮忙,轮到长寿这里,他即使没有受伤,也无法攀爬笔直向上的洞穴出去。 站在下方矿洞内的长寿,听到洞口传来瑞草悠悠的声音,问木忆荣,要不要把长寿就丢在这里? 生怕木忆荣二人真就直接走了,将自己丢下等死的长寿,急忙冲着上方哀求,恳求木忆荣见他拉上去。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日后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木忆荣二人的这份救命之恩。 即使长寿不哭求,以木忆荣的性子,也不会将他丢在矿洞里面不管。 被拉到上方的长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又是哭、又是笑! “我们要回秋浦县,你打算怎么办?” 第555章 青面鬼四 既然已经知晓秋浦县县令等人所犯之事儿,身为大理寺官差的木忆荣与瑞草,自然是要到县城内,逮捕所有相关罪犯。 而参与到犯罪当中的长寿,自然也是难逃其咎,得认罪伏法! 只是,涉嫌此案之人太多,秋浦县整个县城的县民几乎皆参与其中,木忆荣二人想要逮捕犯首秋浦县县令,肯定会受到阻挠。 但若是先前往池州城搬救兵,恐怕走漏风声,令秋浦县令段麟瑞等犯首潜逃。 听到木忆荣二人要前往秋浦县,长寿好心提醒,秋浦县眼下已经被逼上绝路,铁了心要一不做二不休,绝不会放过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若是二人此时入秋浦县城,等着他们的定是早已经布好的天罗地网,到时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别想再活着出城。 “所以,你要如何选择?” 脑子转得快的长寿马上道他要弃暗投明,秋浦县令段麟瑞都不顾他的生死,炸毁矿洞出口,他又怎么会帮着段麟瑞继续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只是他能力有限,腿又受了伤,恐怕与木忆荣二人一同入城也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木忆荣原本就没有强求长寿与其一同入城的想法,让长寿先暂时待在城外,等他们抓捕了秋浦县令段麟瑞之后,再对他进行处理。 表现出一副老实模样的长寿让木忆荣放心,道他妻女都还在秋浦县内,他一定不会抛家舍业的逃跑。 不再言语的木忆荣,牵起瑞草的手,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瑞草点头,二人立刻飞奔下山,直奔秋浦县城。 城门大开的秋浦县,像是一个张着大嘴的怪兽,在木忆荣与瑞草二人跨进城门口之后,厚重的城门立刻发出野兽嚎叫一般的声响,被一下子关上了。 此时,天色已明,城门口站着一群人,为首者二人,乃是秋浦县令段麟瑞,与那戴着面具的青面鬼。 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大步向前,在距离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遥看秋浦县令段麟瑞,表情严肃,高声宣道:“秋浦县令段麟瑞鼓动乡民,私自开采铜矿,私铸钱币,你可之罪?” 仍旧穿着那身朴素官袍的段麟瑞,笑问木忆荣是不是昨夜与长寿饮醉,至今未醒? 怒喝一声的木忆荣,指着站在段麟瑞身边的青面鬼,道事已至此,何必再装傻! 呵呵笑了一声的段麟瑞,道木忆荣二人既然已经知晓详情,为何还有胆量折返秋浦县,是不怕死吗? “你也要有那本事。” 这话是冷着脸的瑞草说的,她双眼死死盯着青面鬼,双手反握匕首,拉开架势。 “两位大人,本县令所做之事儿,在二位眼中,乃是罪无可赦。但实际上,本县令所做之事儿,却是为燕周百姓谋福,其中详情细节,此时还不能告知二位。但若是二位肯投诚,便可知晓本县所做之事儿的意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口若悬河的秋浦县令段麟瑞话说到一半,就被不耐烦的瑞草抛出的石子儿击中了左脸颊,顿时痛得他“哎呦”叫了一声。 混着血水吐出一颗牙齿的段麟瑞,指着木忆荣与瑞草刚要破口大骂,飞身而起的青面鬼便一脚踩在碍事儿的段麟瑞肩头,像是一只展翅雄鹰,一双黑色利爪抓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与此同时,秋浦县的那几名衙役,也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提着短刀,扑向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同样飞身而起的瑞草,手中匕首与青面鬼的一双黑色利爪在空中对撞在一起,眨眼间,你来我往,在空中对击了数下,激起一片的火花儿。 瑞草是妖,就算体内能量有限,对上一般的人类,虽不一定占有绝对的优势,但基本上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除非对方人多势众,不停的朝她放冷箭。 但眼前这个青面鬼,明显是个人假扮,但其力量,却超出一般人类太多,竟与瑞草不相上下。 瑞草也曾被百花仙子逼着学习过铁爪这门武器,练过一套“鹰抓功”,眼前这个假青面鬼,使用招式的就是鹰抓功。 鹰抓功讲究手掌的抓合力量,当初学习时,瑞草不知道抓碎了自己山头多少块儿石头,百花仙子才道她的鹰抓功小有所成。 而今看着青面鬼的鹰抓功,明显在她之上,是下过一番苦功。 一时分心的瑞草,左手背不幸被黑铁爪抓伤,她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痕,又看向青面鬼,心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情。 “上京城欢香楼的戴春香,可是你杀的?” 围攻木忆荣的秋浦县几名衙役,就跟亡命之徒一般,出手狠辣,十分难对付。木忆荣正聚精会神与几人交战之际,忽闻瑞草提起戴春香,眉梢儿微微一动。 当初,瑞草被柳轻烟拐带着前往欢香楼,恰巧那里发生了命案,前御史中丞戴笠的女儿戴春香被杀害。 当时,戴春香的屋子内,墙壁与家具上全都布满深深的抓痕,看上去,就像是有发狂的猛兽,在屋内嗜血杀人一般。 那时,上京城正在闹妖怪杀人案件,戴春香的死相,也与妖怪杀人相似,一时间,众人皆道妖怪杀人再次犯案。 但经过瑞草的一番观察之后发现,是有人伪装妖怪犯案,所用之武器,便是“铁爪”。 那些留在戴春香屋内墙壁家具之上的抓痕还历历在目,一道道清晰无比,像是刀砍斧凿一般深深刻在墙壁和家具之上,可见力量惊人。 今日与青面鬼交手,瑞草一下子就想起了戴春香的那宗案件,怀疑这青面鬼,就是杀害戴春香的凶手。 挥舞黑色铁爪的青面鬼,似没有听到瑞草的提问,仿若一头猛虎成了精,双爪快如闪电,只见道道黑色残影,形成一个暴风圈,将瑞草困在其中。 “那就等把你拿下之后,再审问吧!” 说完此话之后的瑞草眸光一凛,双手匕首在四周舞出朵朵莲花,绚烂仿若观音座下金莲怒放。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彻整片天空,激荡起的气浪撞击在城门之上,回荡起击鼓一般的声音。 城楼上墙垛子上的尘土,被气浪震荡漫天飞扬,一些跑来围观的秋浦县民全都退到远处,看着好似两头上古凶兽一般交锋得瑞草与青面鬼,心中震撼不已。 全力以赴的瑞草与青面鬼一时间难分胜负,木忆荣对阵秋浦县衙役,却是以少胜多,渐渐占了优势。 立于不远处观战的秋浦县令段麟瑞,眼见秋浦县衙役们要吃亏,立刻冲秋浦县的县民喊道:“大家抄起家伙儿,一起上。” 第556章 青面鬼五 秋浦县的县民,一个个还真是胆量惊人,听到秋浦县令段麟瑞的一声号令,竟然就全都抓起锄头、镐头和斧头,不管不顾的冲入战场。 只是,瑞草与青面鬼的战圈太过恐怖,带起的劲风都仿佛化作了风刀,将周围的树木城楼全都摧残得不像个样子,秋浦县的县民自然是无法轻易靠近,便都全部统一方向,气势汹汹的冲向木忆荣。 原本就对秋浦县衙役手下留情的木忆荣,自然也是不愿伤害受段麟瑞蛊惑的秋浦县百姓,打得束手束脚,很快就被一名县民手中的锄头击中了后背。 身体一个踉跄的木忆荣,身上顿时又挨了十几下,接着被衙役梁子一脚踢中腿部的腘窝,登时腿一软,朝前跌了出去。 跌在城门口的木忆荣很快就扶着城墙站起身,横剑在胸前,对秋浦县县民朗声相劝:“秋浦县令段麟瑞私自开场铜矿,私铸钱币,所犯乃是抄家灭族之重罪。尔等不应盲目随从,多为自己和家人的将来想一想。” 像是恶狼一般盯着木忆荣的秋浦县百姓,完全不为所动,为首的衙役梁子撇嘴讪笑一声。 “侍郎大人,你才是要好好想一想,该选哪一条走,才会保住你自己的一条小命。” “本官自是不会与尔等同流合污!” “那小的就只能送大人上路了。” 梁子说着,与一众衙役齐齐举起手中短刀,朝着全无退路的木忆荣劈去。 就在这紧关节要之时,木忆荣身后的城门,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砰”的拍击声,梁子等人手上的动作登时一顿,然后全都看向秋浦县令段麟瑞。 “大人是我,长寿,快开门。” 城门外响起长寿的叫喊声,面色微凝的秋浦县令段麟瑞,示意梁子等人上前,将城门打开。 长寿伴着城门“嘎吱”的开启声,像是泥鳅一般,一下子钻了进来。他在瞄了一眼被众人围困住的木忆荣之后,脚步不停的冲到了秋浦县令段麟瑞的身前。 “大人,不好了,池州刺史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什么,池州刺史怎么会得到消息?” 县令段麟瑞惊呼出声,看着远处打斗得不可开交的瑞草与青面鬼,长寿吞咽了一下口水,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池州刺史怎么会来这里。 眼露狐疑之色的梁子,问长寿不是从东南方向的青神山下来的吗,而池州城在西北方向,他怎么会看到那边的情况? 秋浦县的县民闻言,全都盯着长寿,段麟瑞也是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起长寿。 捂着大腿的长寿,道他想要去池州找大夫医腿,在半路上看到池州刺史带着人往这里赶,急忙跑回来报信儿。 长寿说着,看向木忆荣,道一定是大理寺来的这两个家伙儿给池州刺史报了信儿。 此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不疑有他,全都看向秋浦县令段麟瑞,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脸色阴沉的县令段麟瑞道一不做二不休,只要解决掉木忆荣这两个人,就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即使追究起来,只要一问三不知,抵死不承认,便可度过难关。 梁子闻言立刻复议,道此举正合心意。只是,他有些犯难的望向陷入胶着之战的瑞草与青面鬼,询问这二人怎么办? 瑞草与青面鬼二人斗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一时很难分出一个高低上下。 若是在池州刺史赶来之前,青面鬼不能将大理寺女亭长拿下,恐后患无穷! 同样愁眉苦脸的县令段麟瑞,眼神忽的变得阴冷起来,声音阴沉得好似结冰,让梁子等人先解决掉木忆荣,然后再拜托青面鬼将瑞草引到城外去。 此法有些冒险,但是眼下也想不到其他可行之法,梁子等县民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先解决掉木忆荣。 结果,原本被围堵在城门口的木忆荣,竟然不见了踪影。 “人哪?” 音调儿拔高好几度的县令段麟瑞刚喝问出声,就看到城门楼一侧的角落处,一瘸一拐的长寿正搀扶着浑身是伤的木忆荣,正顺着墙根儿,朝远处悄悄移动。 “长寿,你在做什么?”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长寿是在带着木忆荣逃跑,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的县令段麟瑞,立刻气急败坏的朝梁子等人喊道:“快,上去,把他们两个全都抓下来。” 眼见自己行踪被发现,长寿急忙扶着木忆荣,转到旁边通往城楼的石阶之上。 居高临下,堵在石阶上方的木忆荣与长寿,一个挥舞佩剑,一个挥舞短刀,抵挡下方想要冲向城楼的梁子等秋浦县居民。 城楼这里闹得厉害,瑞草与青面鬼那边也是打得激烈热闹,双方在来往十数回合之后,瑞草快如闪电的匕首,终于刺伤了青面鬼的手臂。 青面鬼手臂留下殷红的血液,更加证明他只是一个人类! 但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战斗力竟然与妖类不相上下,可见青面鬼的功夫已经到了怎样一个境界。 青面鬼厉害,瑞草也不是吃素的,二人缠斗在一起的身影,不停的快速交锋,像是两个被人抽得“噼啪”作响的陀螺,不断的撞击在一起。 城门口种的几颗大树全都遭了秧,上面全是锋利匕首与铁爪留下的痕迹,没有一寸树皮是完整的。 堆放在城门楼下方,用来拦阻行人车辆的木头道闸,被瑞草与青面鬼当做武器踢来踢去,攻击对方,最后全都散了架,散落一地。 然而,散落一地的木桩子,也未能免除遭殃,被瑞草一个扫堂腿全都踢起。 飞到空中的木桩子,被削尖儿的一端,全都对准了青面鬼,像是长矛一般,飞射而去。 青面鬼也是凶悍,飞跃到空中,双腿快如闪电,“砰砰砰”数声,将削尖的树桩全都踢飞出去。 树桩削尖的一端插进土地内,形成了一片梅花桩,青面鬼跳到上方,居高临下,踩在梅花桩上摆开架势,仿若一只翱翔在森林上方的巨鸟。 同样飞身跳跃到梅花桩之上的瑞草,踩着巴掌大小的树桩,不断跳跃攻击,身形如游走的龙蛇,灵活又诡异。 于梅花桩上针锋相对的二人,搅得城门口处是昏天暗地,尘土飞扬,兵器交戈声不断,听得人胆战心惊。 城楼上方的石阶上,秋浦县令段麟瑞指挥县民朝着上方的木忆荣与长寿丢石头,逼得二人节节败退,退到了城楼最顶上。 气喘吁吁登上城楼的段麟瑞,朝着木忆荣冷冷一笑,让他尽快缴械投降,否则想要活命,除非他从这城楼之上跳下去。 城楼距离地面有两丈多高,木忆荣从上跳下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瑞草还在城内,他不能弃之不理。而且,长寿返回来救他,他也不能放任腿受伤的长寿就这样被段麟瑞等人抓走,那他肯定没有活路了。 “长寿,县令大人待你不薄,你怎么恩将仇报,帮助起外人?” 梁子难掩愤怒的用手中短刀点指长寿,长寿朝着县令段麟瑞冷哼一声:“若不是大理寺的这两位大人相救,我现在还在那个矿洞里面等着慢慢变成一具干尸。” 梁子接受命令炸毁矿洞口的时候,是有看到长寿也随木忆荣二人一同进去,但是他接到县令大人下达的命令,便只好照办。 “牺牲你一人,保全全县居民,这有何不对?” 听到县令段麟瑞如此说,微有些良心不安的梁子,立刻将心头的那点儿歉意压下去,高声附和:“对,县令大人说的没错。为了保全全县的安全,若是要牺牲我的性命,我也定不会推迟。” 呸了一口的长寿骂梁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换到他身上,他肯定比谁跑得都快。 “你少冤枉我,我可不是那贪生怕死的胆小之辈。” 眼见梁子与长寿争论起来,县令段麟瑞不禁伸手拦住,让梁子不必与长寿这个叛徒多说废话,眼下先将其拿下,之后再给他定罪。 不服气的长寿喝问县令段麟瑞他犯了什么罪,冷哼一声的梁子甩给他两个字儿:“叛徒。” 长寿似被梁子彻底的激怒了,道他若是叛徒,那梁子就是县令段麟瑞的狗腿子,而且还是没有脑子,一心只知道服从命令的那种傀儡狗腿子。 梁子脾气火爆,骂不过嘴碎的长寿,便气急败坏的挥舞手中短刀,朝着长寿与木忆荣二人砍去。 木忆荣与长寿二人身后只有城墙,已经毫无退路可退,眼看着,就要被秋浦县的衙役们剁成肉酱,蓦地耳朵一动的木忆荣,看了一眼城外远处,忽然一把扯住长寿的衣服,然后就这样提着长寿,从城楼之上一下子跃了下去。 秋浦县令段麟瑞与梁子等人全都惊呆了,心想这大理寺侍郎性子真够刚烈,宁死不屈,竟然选择了跳城楼自杀,急忙上前,趴在城楼墙垛子上朝下望去。 城楼只有两长余高,对于功夫不错的木忆荣来说,不在话下。 但对于腿部受伤的长寿来说,就有些勉强,落地时十分狼狈,连连翻出去好几个跟头。 滚得满身泥土的长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急忙检查自己的手脚可有摔断? 还好,除了他大腿之前在矿洞内被划伤的伤口再次裂开流血之外,其他地方并未受伤。 刚刚就差点儿被乱刀砍死的长寿,不禁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急忙扭头招呼木忆荣快逃。 站在城楼之上的秋浦县令段麟瑞眼见木忆荣与长寿并未摔死,急忙命众人快去城外,将木忆荣二人给抓回来。 急急忙忙奔下城楼的梁子等人,眼见不远处的瑞草还在与青面鬼交战,不由得暗叹二人功夫和体力真是惊人。 最后从城楼石梯上走下来的县令段麟瑞,见梁子等人望着还在打斗的瑞草与青面鬼出神,急忙催促他们快点儿出去把木忆荣二人抓回来,以免他们跑远了,引来官兵就坏事儿了。 费力的拉开厚重城门的梁子等人,一窝蜂的冲到城门外,却诧异的发现,木忆荣就站在前方不远处,正用一种古怪的笑容望着他们,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这家伙,莫不是从城楼跳下来摔傻了? 第557章 青面鬼六 眼见刚刚跳下城楼的木忆荣竟然没有逃跑,而是站在前方不远处,笑容古怪的看着他们,梁子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担心对方有诈,不敢贸然行动,朝着身边另外几名衙役比划了一个手势。 几名衙役立刻心领神会的握紧短刀,随着梁子,呈扇形,朝着木忆荣包抄过去。 眼看着,梁子等人距离木忆荣越走越近,手中短刀闪烁的寒光已经打在木忆荣的脸上,木忆荣竟然仍旧无动于衷,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岿然不动的看着梁子等人一步步朝他逼近。 不管木忆荣是从城楼上跳下摔傻了,还是他装神弄鬼吓唬人,收到县令段麟瑞命令的梁子等人,是一心想要结果木忆荣的性命,手中的短刀齐齐举起,朝着木忆荣劈砍过去。 笔直向后退了两步的木忆荣,轻巧避开梁子等人的攻击,梁子等人欲再次挥刀的时候,忽听远处响起一阵呼喝之声,随之看到远方激荡起一片尘土飞扬,犹如沙尘暴一般,朝着秋浦县城大门这里席卷而来。 不明所以的梁子,与几名衙役彼此对视了一眼,惊疑不定的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飞扬尘土。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县令段麟瑞,立刻冲着梁子等人呼喝道:“快回来,把城门关上。” 听到喊话的梁子等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看到那片尘烟之中冲出的马队之后,立刻明白了什么,急忙转身,朝着大敞四开的城门奔去。 “咻咻咻”,数十枚利箭裹着劲风,飞射在梁子等人的脚前,顿时令他们停住了脚步。 马蹄声飞速拉近,烈马的嘶鸣声,眨眼间就响彻在梁子等人的周围,将其等团团围住。 眼见梁子等人被围住,县令段麟瑞急忙后退,指使秋浦县县民关闭城门,但是为时已晚。 数名身披铠甲,脚踏皮靴,骑着烈马良驹的士兵,挥舞手中长戈,闯到城门前,将县令段麟瑞等人控制住。 身穿银甲,头戴银盔的池州刺史刘铭议,驱马行到前方。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城门边,从里面跳下几个人,一下子冲到木忆荣的近前。 “大哥,你没事儿吧?” 满是担心的木忆星,扯着他大哥木忆荣沾满泥土的官衣,围着他大哥绕了一圈,眼见并无血迹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环视飞鹰社三人一眼的木忆荣,将眸光落在阿宇的身上,眼见他的腿伤似已经痊愈,同样也松了一口气。 听到自己大哥询问的木忆星,脸上不由得挂上一个骄傲的表情,道他们刚到池州城,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们,立马联系了池州刺史刘铭议。 池州刺史刘铭议听到苦寻无果的山贼终于露头了,立刻二话不说,带人将跟踪木忆星等人的那几个人给抓了起来。 经过一番审问,几乎没费吹灰之力,那几人就老实交代,他们是秋浦县的县民,受县令段麟瑞的命令,在城内充作眼线儿。 脑袋还算聪明的池州刺史刘铭议,立刻察觉到不对,接下来又用了一些比较不太友好的手段,从这几个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县民口中,套出了大量的信息。 得知木忆荣与瑞草已经入秋浦县几日,木忆星担心县令段麟瑞会对二人不利,急忙要求池州刺史刘铭议出兵,围剿秋浦县,救出他大哥二人。 得知秋浦县私自开采铜矿,坑杀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还要杀害朝廷命官,池州刺史刘铭议登时大骂段麟瑞胆大包天,立刻纠集军队,整装出发,前往秋浦县救人。 也是木忆星等人这一路上行得快速,才能在这关键时刻,赶到秋浦县。 立功心切的池州刺史刘铭议,立刻命城防兵士入城,接管秋浦县。 冲进秋浦县的城防兵士,控制住所有县民,然后就发现了,还在战斗的瑞草与青面鬼。 地面上的梅花桩已经全都变成了木头碎片,好像两道飓风一般交战的瑞草与青面鬼,战斗了数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 但就在刚刚,池州刺史刘铭议带着官兵闯入城内之时,青面鬼被分散了心神儿,令瑞草逮住机会,划开了青面鬼脸上的面具。 露出真容的青面鬼微微一怔,结果被瑞草一掌拍在胸口,飞了出去,还未站稳,瑞草手中的两把匕首,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失去青面獠牙面具的青面鬼,露出本尊面容,英俊清冷的脸上面无表情,看得木忆荣登时愣住。 蓦地,那张面无表情脸上的一双冰冷眼睛,其内冰霜骤然融化,笑弯成一双月牙儿。 “忆荣兄,好久不见!” 青剑客韩湘子笑意浓浓的声音响起,从马上跳下的池州县令刘铭议立刻诧异看向木忆荣:“你们认识?” 没有回答刘铭议问话的木忆荣,逼视青剑客韩湘子,表情严肃:“你是谁?” “忆荣兄还未到健忘的年纪,记性怎么就变这么差了?还是说,我这张脸长得太过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可言,所以令你很难记住?” 青剑客韩湘子这张清隽的脸,只消看一眼,就很难令人忘怀,木忆荣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只是,开着玩笑,一派轻松的青剑客韩湘子,虽然还似从前那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刚刚他脸上的面具被划破时,展露出来的那张脸上表情,简直与大皇子身边那个侍卫林正一一模一样,所以木忆荣才有这一问。 “你是青剑客韩湘子?” “没错,就是我。” 一脸狐疑上下打量着青剑客韩湘子的木忆荣,眼神逐渐深邃,摇了摇头:“你不是。” “忆荣兄这话何意?” “我倒是想要问你,为何要装成韩湘子青剑客?” “忆荣兄这话十分有趣儿,我就是青剑客韩湘子,何来假扮之说?” “不是,你不是,你是林正一。” 眯起眼睛的木忆荣,注意到青剑客韩湘子脸上微妙的变化,心中猜想,秋浦县私采铜矿的事情,难道与大皇子有关? 不明所以的池州刺史刘铭议,好奇的问木忆荣,林正一是谁? “大皇子的近卫。” 木忆荣的此言一出,顿时四座皆惊,眼睛差一点儿瞪出眼眶的池州刺史刘铭议,一脸不敢相信的问木忆荣刚刚说了什么? 木忆星等人也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忆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听错了! 面容明显变得僵硬的秋浦县令段麟瑞,语气有些焦急的让木忆荣不要胡说,他们秋浦县确实开采了铜矿。 但是什么私铸钱的事情,他从未听说过。 而采矿之事儿,乃是他的指使命令,为何木忆荣要牵扯到大皇子的身上。难不成,大理寺已经被二皇子收买了,想要借此事儿来陷害大皇子? 县令段麟瑞的过激反应,还有青剑客韩湘子僵硬的表情,印证了木忆荣的推测。 忽然,有一道电流穿过木忆荣的脑海,他猛然间茅塞顿开,一下子将很多事情都串联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青剑客韩湘子,呵呵一笑。 “原来,你既是江湖四大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又是大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林正一。” 表情本就有些僵硬的青剑客韩湘子,听到木忆荣这话后,脸色一下子变成灰白起来。但他强装镇定,微笑着轻轻摇头,表示听不懂木忆荣在说些什么。 “大皇子的贴身侍卫林正一,为了在江湖上行走,帮大皇子处理一些事情,不方便暴露身份,就创造出一个剑客分身,到秋浦县这里,监管秋浦县县民开采铜矿,制造私铸钱。我想,临潼县县令刘景山府上的银子,应该也是被你拿走的。还有,欢香楼秋香的死,也是出自你手,与传闻中前御史中丞戴笠贪墨的那八百两纹银有关吧?” 眉眼弯弯的青剑客韩湘子,笑问木忆荣是不是喝醉了酒,在这里异想天开的说什么胡话? 猛然抬起手的瑞草,飞速的在青剑客韩湘子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青剑客韩湘子的左眼下方,就显出一个半月形状得独特黑痣。 微微一怔的青剑客韩湘子,很快就明白瑞草做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秋浦县令段麟瑞还在狡辩,道大皇子远在上京城,怎么可能会掺和到他们这小县城内的事儿。 木忆荣不再言语,命人上前将县令段麟瑞与一干衙役,全都捆绑起来,押往池州城。 池州刺史刘铭议忙上前,凑近木忆荣,惊疑不定的询问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儿,木忆荣为何会提到大皇子,难道秋浦县这私铸钱之事儿,与大皇子有关? 木忆荣还未开口,秋浦县令段麟瑞那边就突然闹将起来,木忆荣以为是段麟瑞等人不配合,结果却看到双眼赤红的阿宇,一只手揪着段麟瑞的衣服领子,一只手握拳,一拳又一拳的击在段麟瑞的脸上,问他父亲和镖队的人在哪里? 第558章 逝者已矣 阿宇得知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被秋浦县令下命坑杀了,立刻对段麟瑞揪打起来,追问他父亲和镖队的下落。 常欢和鲁佑见了,想要上前拉架,但被木忆星给拦住。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木忆星,跳脚给阿宇摇旗呐喊,让秋浦县令段麟瑞赶紧交代火大叔等人的下落,木忆荣见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急忙冲过去拉架。 因为发现一些太过震惊的事情,木忆荣竟一时忘记了火大叔这个事情,待将阿宇拉开之后,立刻瞪向段麟瑞与梁子等人,询问火大叔与镖队的下落。 垂着头的梁子等人不语,被阿宇捶掉两颗门牙的县令段麟瑞,一脸抱歉的对阿宇道了一声对不起。 秋浦县县令段麟瑞发现一只耳青水龙等人截杀镖队时,已经晚了,他带人急匆匆赶到三棵松那里时,一只耳青水龙等山贼,已经杀害了镖队的所有人,在打扫战场了。 看着一地的死尸,还有一只耳青水龙洋洋得意的样子,段麟瑞恨不能将一只耳青水龙给宰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明白了所有事情经过,听到有人逃走了,立刻想到那人定会去池州城搬兵来剿匪,急忙让一只耳青水龙等人先去山上躲着,以免牵连到秋浦县,然他带着县民清理了现场。 当时现场除了几具山贼的尸体之外,还有九男一女,全都已经咽了气,尸体被全都用板车运到山上埋了。 九男一女,正好与久昌镖局八名镖师,加上火大叔,再加上徐妈妈的人数。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阿宇,瞪着眼睛仰天看了半晌,然后放声嚎啕大哭,哭得是肝肠寸断,不少人跟着纷纷落下泪来。 木忆星见阿宇哭成这样,不由得上前蹲下身,一把搂住阿宇,也跟着哭起来。 鲁佑和常欢见了,想要上前相劝,最后竟也跟着抱在一起,四人痛哭失声。 最后,竟然是木忆星这个最不懂事儿的大少爷先停止了哭泣,拍着阿宇的肩头,豪气万丈的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亲哥俩儿。我爹就是你爹,我大哥就是你大哥,我看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鲁佑和常欢也学着木忆星的口气,拍着胸膛表示,他们以后就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他们爹就是阿宇的爹,若是有人敢欺负阿宇,他们一定打得对方哭爹喊娘。 四人这一路上,经历了风风雨雨,感情增进了不少。 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阿宇,搂着木忆星三人又是一顿痛哭流涕,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严格来说,火大叔与镖队的死,与秋浦县令段麟瑞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且段麟瑞若是早些知晓一只耳青水龙等人计划劫镖,还会进行阻拦。 可惜,段麟瑞知道得太晚了。 段麟瑞杀了一只耳青水龙等人,也算是帮阿宇报了仇。只是,火大叔等人的尸体,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埋在青神山。 木忆荣着急将青剑客韩湘子押回上京城,担心会迟则生变,但又想陪阿宇去将火大叔的尸体寻回,一时左右为难。 看穿木忆荣心思的瑞草,道她会协同刺史刘铭议,押送囚犯先出发,等木忆荣与阿宇替火大叔等人收尸之后,再从后面赶上便好。 木忆荣虽然不放心,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叮咛瑞草一定要小心,提防有人劫囚车。听到木忆荣要去收尸,池州刺史刘铭议点头表示没有问题,问题是,秋浦县盗采铜矿这件事情,是否真的与大皇子有关? 木忆荣看着池州刺史刘铭议点了点头,道刘铭议若是不想掺和这事儿,现在退出也不晚。 刘铭议一个地方刺史,并没有掺和到上京城内的党派之争之中,以后也不想掺和进去。 但眼前有这种加官进爵的好机会,他怎么肯轻易放过,义正言辞的表示,他不管那些皇权之争,只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儿。既然在他的辖区出现这种恶劣案件,他自是不能因为畏惧皇权,担心官位不保,就坐视不管。 一通豪言壮语,表示要亲自押送囚犯前往上京城的池州刺史刘铭议,无疑是做了一个赌注,木忆荣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池州刺史刘铭议将关在囚车内的县令段麟瑞押出城的时候,遭到不少县民上前哭喊阻拦。 将手中马鞭一挥的刺史刘铭议,对县民高声怒喝:“若不是大理寺侍郎替你们这些愚民求情,本刺史定将你们这些个愚民通通扣上枷锁,一起押往上京城,砍了你们的脑袋。” 手握兵权的刺史,一身的杀伐气,秋浦县不少县民被镇住了,不敢再继续取闹。 押送犯人的队伍,在秋浦县县民的哭喊声中,浩浩荡荡出了秋浦县,前往上京城。 而木忆荣则是带着阿宇,飞鹰社的木忆星三人,以及十几名池州城防军,由戴罪立功的长寿带路,再次前往青神山。 这一次因为众人心急火燎,行进速度非常快,出了县城东门之后,朝着东南方向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青神山。 火大叔等人的尸体,埋在了秋浦县坟茔地内,除了落叶归根的徐妈妈被令立坟头之外,其余的尸体全都在挖出来之后,进行简单的清理,搬上马车。 冬日里天气严寒,尸体并未**,阿宇一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就扑过去放声大哭起来。 木忆星三人又是上前陪着一起哭,木忆荣也是眼光发红,想起火大叔离京之前,说回来请木忆荣与瑞草二人喝酒,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斯人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坚强的活下去,木忆荣上前规劝阿宇节哀顺变,尽快带上火大叔等人的尸身回到上京城,好让逝者能够尽快入土为安。 事已至此,即使再悲伤哭喊,死去的人也不能再活过来。 情绪渐渐镇定下来的阿宇,强忍悲痛,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父亲的尸身,便将尸体暂时用草席裹上,放在了马车之上。 秋浦县有的是马匹,但是没有棺木,只能等回去的路上,到池州城内,再买几口棺材,将尸体装殓进去。 九辆马车,载着九具尸体,木忆荣与阿宇一行人,全都面容惨淡,神情悲伤的上路。途中,脑袋有些混混沌沌的木忆荣,想了很多事情,在纷乱复杂的情绪下,他还是想明白了不少问题。 大皇子果然如工部中大夫于尚安说的那般不简单,他为了登上皇位,这些年一直在各处赈灾捐款,博了一个爱民亲民的好名声。 但是赈灾需要钱粮,朝廷户部不给拨款,他有能从哪里弄来这些银钱,填补无底洞一般的荒年。 不知从何处得知秋浦县有铜矿的大皇子,也不知许了段麟瑞怎样的好处,令秋浦县民帮他挖铜矿,私铸钱币,用以买粮赈灾。 但是,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大皇子只能想方设法的四处敛财,而他的贴身侍卫林正一,成为了他最好的帮手。 化身为江湖四大剑客之一的青剑客韩湘子之后,行走江湖的林正一收集到了大量的情报,知晓临潼县的县尉刘景山利用路匪在上京城开设赌场敛财,家中有大量非法银钱,便前往盗取,刚好遇到大理寺前往调查案件,便趁木忆荣在刘府破案审问刘景山之际,将刘夫人房中的银钱偷走。 之前欢香楼戴春香被杀死,屋内留有大量伪装成妖兽行凶的抓痕,应该就是林正一使用的铁爪所留,而杀害戴春香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那传闻之中的八百两纹银。 这八百两纹银到底是真是假,最后又有没有落到大皇子的手上,木忆荣不得知。 但是他由此想到,林正一在外替大皇子敛财杀人的事件儿,可能不止这一两桩。 还有就是,大皇子敛的钱财,远远超出了他用来赈济灾民,可能用途不止是赈灾布施。 想到这里的木忆荣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的想起,之前工部中大夫于尚安和申国公曾经指证大皇子乃是劫二皇子镖银的主犯,而当时劫镖的人,据阿宇所讲,乃是一伙儿训练有素,像是部队军人的人。 这极有可能说明,大皇子过度敛财,是为了养兵! 之前二皇子看到大皇子在含光门前赈灾时,曾经抱怨过,他大皇兄一天到晚买粮捐给穷人,就会装假好人,实则真伪善。 如今想想,大皇子购买的那些粮食,真的全都捐给穷困人家了吗? 还是供给自己在上京城附近囤养的兵士吃喝了? 骑在马上的木忆荣,仿若被冰雨淋了一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在上京城假扮妖怪杀人的凶手是林正一,那么,当初派黑衣人截杀大理寺卿木敬忠的人,应该也是大皇子。 虽然暂时还不知目的为何,但由此可以推测出,黑衣人老七等人,其实乃是大皇子豢养的死士。 再次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的木忆荣,想起于尚安等人说十九亲王一直都在暗中支持大皇子,那当初黑衣人老七等人埋伏截杀大理寺卿木敬忠的消息,十有**就是十九亲王命人给木忆荣报的信儿。 然后这事儿被大皇子发现,大皇子便与十九亲王之间有了龃龉,再加上之后的种种,大皇子有了杀害十九亲王的心思。 难怪十九亲王失踪,木忆荣与瑞草追查到最后,竟然查到了柳轻烟与王贵妃的身上。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皇子设的计策。 所以,欢香楼青嫣口中的那个男子,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大皇子。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59章 浮出水面一 想通了很多事情的木忆荣心乱如麻,头痛欲裂,现在只想要尽快追上队伍,询问林正一,好证实自己的推断。 催马行到木忆荣近前的木忆星,先是抱怨了一下骑马屁股疼,然后才问眉头紧蹙的他大哥,是在担心大皇子这块儿骨头不好啃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会丢了官位,木忆荣也想要将大皇子的罪行查明之后昭告天下。 只是他突然想到,如今三皇子没有了继承资格,上京城内就只剩下一个二皇子。而手中拥有兵士的大皇子,会不会省略掉之前算计于尚安的那些计谋,直接灭了二皇子? 若是兵戎相见,上京城定要陷入到兵荒马乱,水深火热当中,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就算一直维持中立的木府,恐在这场储君之位的争夺之中,也难免不会被殃及。 想到这些的木忆荣,立刻催促队伍快些前行,尽快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当木忆荣带人赶上大部队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可见池州刺史刘铭议也是心急如焚,马不停蹄的在尽快赶路。 知晓上京城内现在政权争夺得十分厉害的刘铭议,担心瞬息万变,万一自己赶到上京城时,大皇子已经成为了储君,那就尴尬了。 两帮人马汇合之后,也未做寒暄休整,直接开路,尽最快的速度行军,就像着急赶往战场的军队一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心内不宁的木忆荣在赶上大部队之后,匆匆与瑞草问候几句,就催马行到囚车一侧,表情严肃的扭头问被套了枷锁,关在牢笼里面的青剑客韩湘子:“大皇子到底有什么计划?” “在下一个江湖人士,怎知大皇子所思所想!” 青剑客韩湘子是铁了心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林正一,不管木忆荣如何逼问,他就道自己与秋浦县令段麟瑞有私交,受其之托,装鬼将前往青神山的人吓走,没想到会遇到木忆荣与瑞草二人。 至于青神山上有矿洞,秋浦县私采铜矿,私铸钱币之事儿,他一概是全然不知,更是不认识什么大皇子的近卫林正一,也从未与大皇子打过交道。 “火大叔死了,尸体就在后面的马车上,你可知?” 听到木忆荣这问话,青剑客韩湘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青水龙的那只耳朵是我割的。当年,我就应该杀了他。” 说完这话的青剑客韩湘子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扭头看了一眼后方:“阿宇他,可还好?” 青剑客韩湘子是个骄傲的人,他在闯荡江湖时,没有结交多少知己朋友,火大叔算是与他最意气相投的一个好朋友。 如果,秋浦县令段麟瑞没有杀了一只耳青水龙那伙儿山贼,他也会动手。 “阿宇还没有打起精神。但他之前有问过我,为何抓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是,如此的相信你。” 青剑客韩湘子再次陷入沉默,这一回,他许久都没有张口,眼神多少也有了一些变化。 “你这一次来秋浦县,是来解决掉徐妈妈的吧!但是晚了一步,被一只耳青水龙抢了先,对不对?” 之前,戴春香死亡的时候,徐妈妈有告诉木忆荣二人,她有看到最后见戴春香的人,乃是同来的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腰间挂玉,上刻一古怪兽类,脚上云靴也同样绣了那个古怪兽类。而另外一人,一身黑衣。 当时徐妈妈说她没有看清那二人容貌,想必是说谎了,这便是,林正一此时到秋浦县的目的。 不肯承认自己就是林正一的青剑客韩湘子,沉默了许久之后,仰起头看着木忆荣,道他虽然听不懂木忆荣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十分了解欢香楼的徐妈妈,那乃是一个见财起意,十分贪心,为了钱财可以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威胁别人的人。 而她在得到了钱财之后,并不会信守承诺,为了钱财,继续向别人透漏一些不该说的消息。 闻言木忆荣心内了然,原来徐妈妈威胁了大皇子,而从青剑客韩湘子的言语间来看,徐妈妈应该捞了不少的好处。 还有就是,他终于知晓申国公手中那些有关大皇子的证据,是从哪里来的了。 随行在囚车后面的瑞草,听到青剑客韩湘子所说的话,忆起她第一次陪柳轻烟到欢香楼的时候,徐妈妈在看到柳轻烟包袱那些金银珠宝时,眼中露出的贪婪目光。 为了那些是珠宝首饰,徐妈妈当时还偷偷对欢香楼的打手下命,试探她的功夫,结果被她一掌拍碎了桌子。 这都是,贪婪惹的祸! 一只耳青水龙若是不贪图徐妈妈的镖银,就不会被秋浦县的县民坑杀;徐妈妈若是不贪婪,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也不会害了火大叔与久昌镖局等人的性命。 同样心内感慨万千的木忆荣,将从前很多的过往串联起来,想起至今还未破的那几宗悬案,问青剑客韩湘子,是否也与他有关? 青剑客韩湘子承认盗走临潼县县尉刘景山脏银的事儿是他干的,他谋划多时,买通了临潼县的汤婆子,然后又安排了一位车夫入刘府,趁乱取走了那些脏银。 这和木忆荣猜想的完全一样,他又问青剑客韩湘子,为何要杀戴春香? 还有,柳府小六子之死,以及上京城之前发生的那两起妖怪杀人案件,可也与他有关? 再次陷入沉默的青剑客韩湘子,目光投向上方蔚蓝的天空,望着上空那一朵朵轻飘飘随风而行的云朵,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忆荣兄,你知道这世上最难得到,又特别容易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吗?” 身在牢笼当中的青剑客韩湘子,仿若灵魂已经飘向了远方,木忆荣看着他,没有答话。 “是爱情!” 说这话的青剑客韩湘子,费力的转回头,看向跟在囚车后方的瑞草。 “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 眯着眼睛的瑞草,盯着青剑客韩湘子看了许久:“你从财大娘那里听到了什么?” 仰头继续望天的青剑客韩湘子,歪头枕在一侧的枷板上,嘴角勾着一抹微笑,仿佛刚刚做了一个好梦,正在惬意的一边享受阳光,一边回味儿,不再言语。 用力抓紧缰绳的瑞草,看向木忆荣,木忆荣也同样望向了瑞草,四目相交时,木忆荣朝瑞草露出一个笑容,令瑞草感觉好似喝了一碗梅子酿,心头酸酸甜甜,不知为何,令她想哭又想笑! 押送囚车的队伍,一路上虽然十分辛苦,但还好,并未遇到任何的意外。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最大的意外,正在上京城等待着他们。 一直担心大皇子会对二皇子下手,成为储君的木忆荣万万没有想到,因三皇子和于尚安被扳倒而感到危机的申国公与孟淑妃,在木忆荣与瑞草离开上京城的五日后,鼓动胁迫三皇子起兵造反了。 受了刺激的轩辕帝,一下子就病倒了,临危受命的大皇子立刻拿着虎符,授命朱大将军挂帅,由都尉统领大驸马安远充当先锋,应对叛军之乱。 战斗拉响之后,便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申国公的兵马,大多是他养的私兵,以及从西域借来的胡人军队,内部摩擦不断,两拨人又不同心,每次开打都得先协商好处,一言不合就一哄而散,最后被常年南征北战的朱大将军打得溃不成军。 造反失败之后,申国公与孟淑妃带着二皇子,携一家老小,逃往了西域。 临行时,孟淑妃嚷着会卷土重来,但估计是没戏了。 救驾有功的大皇子,直接就被立为的太子。并且,轩辕帝已经下了诏书,禅位给太子轩辕苍,再过个三四日,就要举行新帝的登基大典了。 这结果,比池州刺史刘铭议预想还要尴尬难堪,他在入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今太子轩辕苍还没有登基称帝,木忆荣道此事儿,自然是要向当今圣上轩辕离禀告,待当今圣上裁夺。 池州刺史刘铭议没想到木忆荣是这种正直到有些迂腐的脾气,他悄悄提醒木忆荣,如今太子轩辕苍掌权,木忆荣若是到当今圣上那里去告发太子轩辕苍,最后倒霉的就只有木忆荣自己,且必定还会连累家人。 刘铭议道此事儿应该从长计议,劝木忆荣最好还是先和父母商量一下之后,再做定夺。 木忆荣的父亲木敬忠也是位忠心不二,刚正不阿的良臣,他若是得知此事儿,自然也会做出与木忆荣同样的选择。 闻言摇头叹气的刺史刘铭议,道就算木忆荣想要将此事儿禀告给当今圣上知晓,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也很难见到当今圣上。 听闻当今圣上已经卧床不起,太子轩辕苍代替打理朝政,而无诏外臣不得入宫,木忆荣能如何进宫面圣? 关于这一点儿,木忆荣也早想好了应对办法。 傍晚,跪在木老夫人门口的木忆荣,被唤进屋内,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心事重重的他从内走出。 一直站在院中等候的瑞草,上前牵起木忆荣的手:“不管如何,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紧紧将瑞草拥进怀中的木忆荣,许久不语,而瑞草在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开了口。 “一定要这样做吗?” 木忆荣将瑞草搂得更紧:“你害怕吗?” “我只是担心你。我有不好的感觉。” “身为燕周臣子,我必须忠于自己的君主,尽自己的职责,然后坦然接受结果,无怨无悔!” 瑞草不语,过了许久,她柔声道木忆荣:“你陪我看一会儿星星吧!” 第560章 浮出水面二 贤院屋顶上,瑞草与木忆荣并肩坐在屋脊之上,仰头欣赏天上闪亮的星子。 今日的星子十分给面子,争先恐后的比着谁更闪亮!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听到瑞草的保证,木忆荣笑着揉搓瑞草冰凉的小手:“我说了,要与你一起去泰山上提亲,绝不食言。” “成亲后,你会陪我住在泰山上吗?” “你在哪里,我便会在哪里,不离不弃。” “我相信你说的话。” 但我不相信老天爷! 强压下自己心中不安的瑞草,紧紧拥着木忆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 揉着瑞草脑袋的木忆荣笑了笑:“你说咱们以后成了亲,要生几个小孩?” “你喜欢多少个,我就给你生多少个。” “我怕你辛苦,咱们生一个就好。” 声音有些哽咽的瑞草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木忆荣见瑞草情绪低落,便开玩笑道:“咱们的孩子,是不是要从蛋壳里面孵化出来?” 将脑袋深深埋在木忆荣怀中的瑞草,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扬起小脸,凝视木忆荣:“今晚,你留下吧!” 翌日,换上命妇朝服的木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入宫见驾。 将太极殿西堂寝殿内所有人都遣走的轩辕帝,与木老夫人促膝长谈了许久,没有人知晓二人都谈了一些什么。只是在木老夫人离开太极殿西堂之后,轩辕帝将整个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都砸了。 然后,轩辕帝在大太监总管梁辰的搀扶下,亲自上了早朝。 跪在地上的满朝文武百官,全都能够感受到轩辕帝的怒火,像是条着火的鞭子,抽向四面八方,吓得众人全都不敢言语,除了一人。 跪在朝堂正中央的木忆荣,将奏折与数卷卷宗呈上,上奏秋浦县县令段麟瑞私自开采铜矿、私铸钱币、杀人掩盖罪行等重罪。 以及大皇子近卫林正一,与秋浦县县令段麟瑞同流合污,欲杀害前往查案的大理寺官差,阻挠办案。且还曾盗取官府收缴脏银,以及其可能是上京城妖怪杀人案真凶等罪证。 大皇子的近卫,那是与大皇子形影不离的分身,听到木忆荣的奏折,众人终于都明白轩辕帝为何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了。 之前,于尚安与申国公状告大皇子的时候,轩辕帝气得暴跳如雷,但这一次,他显得平静了很多,道有奏折上报,就要进行处理,有谁能负责审理此案? 大理寺主管侦案,刑部负责审案,但轩辕帝却没有直接交给刑部审理此案,自然是因为刑部尚书乃是大皇子的岳丈。 只是,如今这个情况,谁敢接下这宗案子。 眼看着,老皇子马上就要嗝屁朝梁,小皇帝三日后就要登基称帝,更朝换代必将来临,此时与太子轩辕苍作对,那不是等着掉脑袋。 担心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文武百官,有的暗骂木忆荣多事儿,不识好歹,如今这种局势,竟敢还敢跳出来指摘太子,真是嫌命长;有的则是骂木敬忠教子无方,竟然让自己儿子冒全家被殃及的风险,当这注定被打死的出头鸟。 反正整个朝堂的人,都在埋怨木忆荣没事儿找事儿,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大傻子。 眼见无人敢接下审理此案的职责,轩辕帝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大骂满朝文武百官皆是无能鼠辈,胆小之徒,一堆只知道贪腐的米虫。 发完火的轩辕帝,最后将此案交给大理寺审理,赐大理寺木敬忠免死金牌,只要燕周还姓轩辕氏,木府便可在朝为官,除其自行辞官。 此诏书一下,木府算是保住了,就算太子轩辕苍最后登基,也是拿木府无法。 一直跪在下方的木敬忠起身上前行了几步,复又跪下,领命接旨。 而就在这时,殿外有御史入殿上禀,王贵妃跪在大殿门外,脱簪待罪,求见圣上。 后宫嫔妃不得干预朝政,自是不可出入朝堂,轩辕帝闻王贵妃脱簪待罪,立刻大骂其胡闹,命人将王贵妃搀回后宫。 但出去的御史很快又复转回来,道王贵妃前来认罪,请求面见当今圣上,愿当着满朝文武,陈述所犯罪行。 轩辕帝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再也控制不住怒火,命人将王贵妃拖回后宫。但王贵妃却已经不顾阻拦,大步步入朝堂,惊得林立两旁的文武百官,急忙跪倒在地,低下脑袋,不敢冒犯贵妃尊荣。 步入朝堂内的王贵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臣妾拜见陛下。” “你身为后宫嫔妃,却在前朝登堂入室,失了体统,日后还如何在宫中自处?” 轩辕帝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而与他相比,王贵妃的语气显得平静很多。 “臣妾前来认罪领罚。秋浦县私自开采铜矿,私铸钱币,乃是臣妾授意侍卫林正一所为。” 王贵妃突然前来认罪,所有人都惊诧不已,但碍于礼法,谁也不敢抬头看向王贵妃。 听到王贵妃的自白,轩辕帝突然就笑了,但笑容暗含机锋。 “你道秋浦县私自开采铜矿,铸造钱币,乃是受你指使?” 王贵妃匍匐在地:“臣妾罪该万死。” 眼见王贵妃积极诚恳的认罪,没有一丝要辩解的意思,轩辕帝不由得冷哼一声:“后宫之中,当最数你勤俭,对待下人恩赏也最慷慨,从不在金钱上面过多计较。但你却冒着杀头之罪,命人私采铜矿,铸造钱币,这却是为何?” “臣妾罪该万死。臣妾贪慕虚荣” “啪”的一声,轩辕帝猛地一拍桌子:“说实话。” 满朝文武全都被吓得匍匐在地,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暗叫今日是个什么见鬼的日子! 同样骇了一跳的王贵妃,声音微颤:“回禀陛下,臣妾私铸钱币,交予太子殿下,用以赈济灾民。臣妾罪该万死,请陛下莫要因此迁怒于太子殿下,他完全不知银钱出处,以为乃是臣妾娘家与陛下予以的支持。” 听到王贵妃如此言语,轩辕帝陷入沉默,满堂文武心知,太子殿下这下算是保住了。 “你所为,虽为善事儿,朕也有心容情一回。但国家法度不容无视,朝廷律例也不可朝令夕改,只能赐你全尸,退下自行了断去吧!” 王贵妃叩首谢恩,并未当堂退下,而是仰起头,垂泪问轩辕帝,她有几句遗言想对陛下说,不知可否屏退众人? 双眼紧盯王贵妃的轩辕帝,半晌后点了点头,命满堂文武百官全都退出去。 一个个跪得腿脚酸软的朝官,也不敢直起身体,全都躬身垂首,退出含元殿。 退出含元殿门外的朝官,还没拭去额上的汗水,就惊骇的发现,含元殿外两侧,不知何时站满了听候轩辕帝命令的御林军,还有太子的轩辕苍正跪在含元殿外。 太子轩辕苍的支持者,全都暗暗捏了一把汗,心道姜还是老的辣,若是他们刚才胆敢为了帮大皇子脱罪而轻举妄动,此时定是全都被御林军射成了马蜂窝。 一些想要上去安抚太子轩辕苍两句的朝臣,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只要再忍耐三天,待太子轩辕苍登上皇位,他们就可无需再如此胆战心惊的度日了。 狠狠瞪了木敬忠与木忆荣父子二人一眼的众朝臣,一同离开含元殿,到太子东宫汇合,等待消息。 含元殿内,大太监总管梁辰想要上前搀扶王贵妃起身,但被她制止了。 跪在地上的王贵妃,眼圈通红,脸上浮现一个笑容。 “陛下,对不起。臣妾擅闯朝堂,令陛下为难蒙羞了。只是,臣妾本想自戕以谢罪,但不得不为太子殿下考量,不忍心他受臣妾牵连。” 死死盯着王贵妃的轩辕帝,突然朝梁辰一挥手,让他也退出去。 犹豫了一下的梁辰,最终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偌大清静的朝堂内,只剩下轩辕帝与王贵妃之后,轩辕帝声音冷淡的开口。 “朕知你为人,你不必再替那逆子开脱,朕知道,真正有罪的人是他和申国公。” 一滴清泪从王贵妃腮边滑落,她伸手轻轻拭去,朝轩辕帝微微一笑。 “臣妾谢圣上知遇和成全之恩。” 王贵妃说完这话之后,大堂陷入到一片寂静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彻底止住眼泪的王贵妃,才再次抬起头。 “陛下,臣妾当年第一次见到陛下时,陛下还是太子。随先皇与朝臣一同外出打猎。因家父狩猎最多,得先皇到府亲赏,当时陛下随同前来,臣妾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年轻时的轩辕帝,丰神俊朗,有种画中仙的味道儿,与同样脱俗的先皇后拓跋兰因在一起时,大家都称二人乃是神仙眷侣。 “朕若是没记错,你那时才韶年,不足八岁。” 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当时神仙一般人物的太子轩辕离,不仅身份尊贵,仪表堂堂,品行还端正,几乎可以说是燕周所有女子的向往。 王贵妃虽然那时还年幼,但心头萌生一颗小小幼苗,并不奇怪。 ------题外话------ 若您觉得本书还不错,请投上两张推荐票,并订阅正版支持作者! 第561章 浮出水面三 芳心早许的王贵妃,双眼含情的凝视轩辕帝:“臣妾是个痴人,认定了的,便不会轻易改变。虽然,陛下身边很快就有了先皇后,但臣妾贪心的妄想有朝一日,也能够入宫伴驾。没想到,臣妾的美梦竟然成真了!” 听到王贵妃这话,轩辕帝想起从前有关太原王氏谋害先皇后的那个传闻,不由得冷下脸来。 王贵妃似猜到了轩辕帝心中所想,她苦笑道:“陛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请您相信臣妾,先皇后之死,确实与王家无关。” 说到这里的王贵妃,眼神忽的飘远:“对于先皇后,乃臣妾这一辈子都望尘莫及。臣妾还记得,当年得知陛下大婚,臣妾哭得死去活来,但还是跟着父亲,偷偷跑去观典,臣妾永远记得那时,与陛下并肩而立的先皇后,就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般,这世上,没有人可及她半分。所以,臣妾能够理解陛下对她的痴念。” 说到这里的王贵妃,从虚空中收回目光,望向丹陛上方的轩辕帝,浅浅一笑。 “陛下,臣妾也相信先皇后是从天上来的,陛下功德无量,自是能与先皇后在天上再会。臣妾爱了陛下这一生,受到过陛下的眷恋,也因误会受到过冷遇。如今全都说开,臣妾心愿已了,再无挂牵。” 愿来世,你我不再相见! 泪流满面的王贵妃,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然后缓缓站起身。 “你大可不比如此。” 听出轩辕帝欲留自己一命,王贵妃轻轻摇头:“苍儿有治国之才,可担一国之君重担。只是,有些事情,他做得太过了。臣妾身为其母,教导无方,理应受此责罚。但愿他念臣妾之苦心,日后能宽仁善待百姓,不令轩辕皇室江山旁落。” 轩辕帝闻言,心内叹了一口气:“朕许你入皇陵。” 扭头朝轩辕帝露出最后一个笑容的王贵妃:“臣妾就不去打扰陛下与先皇后了。” 说完,她莲步轻盈的缓缓走出含元殿。 含元殿外,鹅毛大雪轻盈飞舞,撑起一把油纸伞的婢女倩碧,搀扶王贵妃走下台阶。 环视两边御林军一眼的王贵妃,径直走过跪在含元殿前的太子轩辕苍,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头上落满飞雪的轩辕苍垂着头,脸上全是冻结成冰的泪珠子,像是蚌壳内的珍珠,闪烁晶莹光亮。但随即,这些泪珠子就被再次滑落下来的热泪,从脸颊上打落。 轩辕帝赐木府免死金牌,聚在木老夫人房中的木敬忠与木敬诚两兄弟,全都跪在地上,道儿孙不孝,令木老夫人担惊。 木老夫人摆手,让木敬忠不要去苛责木忆荣,他做得事情,一点儿错都没有。 还有,当今太子轩辕苍,确实是如今燕周天子的不二人选,只是在他登基之后,木府恐再难在朝为官,不如就此辞官归田,日后也好轻松度日。 木老夫人说着,看向一直为升官发财汲汲营营的木敬诚。 木敬诚见自己母亲看他,立马点头应是,道他愿随同大哥,伺候在母亲身边。 经过了风风雨雨,总算是懂事儿了的木敬诚,得到了木老夫人的赞许。道只要他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且不吃官家这碗饭,日后也可省心不少,想她也可多活几年。 木敬忠与木忆城二人闻言,忙道木老夫人可长命百岁,站在门外的瑞草,悄声对木忆荣发出邀请,道木府上下皆可到泰山上生活。泰山之上虽不如上京城这般热闹繁华,但修养身心,可延年益寿,随便活个一百多岁,皆不是问题。 笑着刮了一下瑞草鼻子的木忆荣,道他马上就要去泰山上看看,到底有没有瑞草说得那么好? 忽然正色的瑞草,正欲与木忆荣讲述泰山上的洞天玄府犹如人间仙境,妙处无穷,忽有门童来报,道太子妃请木府表小姐瑞草入东宫一叙。 这种敏感的时候,太子妃柳轻烟竟然请瑞草到东宫叙旧,木忆荣不禁皱起了眉头,握紧了瑞草的手。 拍了拍木忆荣手背的瑞草,让其不必担心,柳轻烟不能拿她如何。 木忆荣还是不放心,想要自己母亲唐氏陪同瑞草一起入宫,但被瑞草拒绝了。 若柳轻烟是真的有心想要害她,给她设了什么陷阱,她只身前往,更好脱身。 一脸担心的木忆荣,犹犹豫豫不肯放手,瑞草笑着在木忆荣嘴巴上亲了一下。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咱们两个,明天就动身前往泰山,赶在新元前回来,与祖母一起过个团圆年。” 点了点头的木忆荣,帮瑞草鬓角垂下的头发掖在耳后,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叮嘱瑞草一定要小心柳轻烟。 之前十九亲王的失踪案,最后查到的裕景宅院乃是柳轻烟所有,可见,柳轻烟完全知晓大皇子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是帮手。 此番宣瑞草入宫,也不知其怀揣了什么歹毒心思,木忆荣提醒瑞草切不可食用宫中之物,也不要柳轻烟的赏赐。 瑞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让木忆荣不要担心,她不是小孩子,不会上柳轻烟的当。 常年侦案的木忆荣,最了解柳轻烟那种做事儿不择手段的人,道瑞草太单纯,看不透柳轻烟,很容易就会在对方手上吃亏。 举高双手,表示自己入宫什么都不会吃,也不会吃亏的瑞草,让木忆荣真的不必担心,若是柳轻烟敢对她使什么坏水儿,她毫不留情的胖揍柳轻烟一顿,然后带着木忆荣一起逃回泰山。 木忆荣被瑞草逗笑了,轻轻吻了瑞草额头一下:“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我很快就回来!” 瑞草出了木府,坐上柳轻烟差遣来的马车,离开怀德坊。 但马车,并没有朝皇宫的方向行驶,而是出了城。 马车上,前来皆瑞草的小翠儿,眼见瑞草露出狐疑之色,勾了一下嘴角:“木府表小姐也会害怕吗,我还以为你个铁胆儿。不过,你是该害怕,你从前总是欺负我家小姐,现在我家小姐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你确实该害怕。”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她寻我何事儿?” “放肆。你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对太子妃不用尊称。” 懒得再理睬咋咋呼呼,狐假虎威小翠儿的瑞草望向马车外,小翠儿最是不待见瑞草这副冷傲的样子,嗤笑一声。 “你就算倒贴了木侍郎又如何,我家小姐可是要成为皇后了。我知晓你心里羡慕嫉妒,但人各有命,狗尾巴草注定成不了盛世牡丹。” 有时候,瑞草真是听不懂人类一些夹枪带棒的话! 小翠儿也不管瑞草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耳中,继续絮絮叨叨的描述皇宫有多漂亮辉煌,她家小姐出入有多少跟着伺候,过得是怎样一个人上人的日子。 不停转动的车轱辘,在小翠儿没完没了的炫耀当中,停在了麒麟山主峰北侧的山脚下。 跳下马车的小翠儿,甩了甩手帕,一脸不情不愿的嘟囔:“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得,非要同你到这山上赏什么雪景!” 抱怨完的小翠儿,头前引路,黑着脸招呼瑞草往山上行。 雪天路滑,山路更加难行,走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的小翠儿,没有力气再开口,只能在心中不住的骂脏话。 好不容易行到一处悬崖前方,小翠儿再也走不动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个树桩上,朝瑞草一挥手。 “太子妃就在前面等着你,你自己过去。” 看了小翠儿一眼的瑞草没有说什么,朝着前方悬崖一步步走过去,在走了五十米远的距离后,她看到了柳轻烟,孑然一身,独自站在一处断崖前,她警惕的停下了脚步。 身穿锦衣华服的柳轻烟,身披白色大氅,缓缓转过身,雍容华贵,周身被灿灿阳光笼罩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瑞草在柳轻烟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长得也算漂亮,妆容精致,披散着头发,长发微微卷曲出好看的弧度,发型十分古怪。 而最为古怪的是女子身上的衣服,上身坦胸露乳,下身在膝盖之上,只围了一圈布,不知是个什么打扮。 “女侠,你看这茫茫大地,可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受到有埋伏的瑞草,上前两步,与柳轻烟并肩站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远方! 木府内,自从瑞草离开后,木忆荣一直心神不宁,右眼皮也不安分的乱跳,最后按捺不住,正欲前往皇宫打探消息,忽然有人来报,道轩辕帝薨逝,请木忆荣立刻入宫吊孝。 轩辕帝竟然薨逝了,木忆荣急忙换上黑衣,前往宫中吊孝服丧。 入了宫,木忆荣便听闻,轩辕帝因王贵妃殁了而过度悲伤,静坐一晚,早上时,伺候轩辕帝起身的大太监总管梁辰便发现圣上薨逝了。 灵堂设在太极殿,木忆荣到达时,立刻有人上前帮其换上丧服。 木忆荣的品阶,只能跪在殿门口内,而有些人,却只能跪在冰天雪地当中。 殿内哭声与法师诵经声不断,没过多久,木忆荣就听到前方吵嚷起来,似乎是有关陵寝的事情。 有人道圣上与王贵妃情深义重,理应一起下葬,但太子轩辕离坚持王贵妃所愿,不将王贵妃尸身与圣上和皇后同葬。 众臣尊重太子轩辕离的孝心,但反对其提出登基延期得事情,道国不可一日无主,眼下距新年不止半月,有太多事情等着新帝裁夺。 听到那些人的争论之声,木忆荣思绪复杂,他一直在想,轩辕帝前两日看上去还好好,怎么就突然驾崩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会不会,与太子轩辕苍有关? 第562章 浮出水面四 跪在太极殿门口处的木忆荣,正思绪纷杂间,忽然有个小太监走上前,俯身对他低声耳语:“侍郎大人,犯人林正一越狱了,太子殿下命你去将其从新抓捕归案!” 蹙起眉头的木忆荣,上下打量着小太监:“你在哪里当差?” “回侍郎大人,小的名唤宝来,现在在东宫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 闻言木忆荣站起身,朝前方夹在两伙人中间的太子轩辕苍望去,见其回过头来,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木忆荣急忙行礼,然后随着小太监行出太极殿,急忙询问其可知林正一逃往了哪里? 小太监道林正一在大牢的时候,曾经询问狱卒可知太子妃现下在何处? 狱卒道太子妃自然是在东宫内,小太监怀疑,林正一前往东宫去寻太子妃了。 之前瑞草化身为山雀,夜探十九亲王时,发现了林正一与大皇子轩辕苍二人之间的秘密。 如今身为太子的轩辕苍马上就要登基,作为太子妃的柳轻烟,也将成为皇后,受万人敬仰。 而为了轩辕苍双手染血,在暗处做尽龌龊之事儿的林正一,却被关在阴冷潮湿大牢里面,他的内心肯定不平衡,越狱之后,便想要去为难太子妃柳轻烟。 不知满心妒恨的林正一,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如今轩辕帝薨逝,宫中正在吊丧,绝对不可在宫中发生见血之事儿。 急匆匆赶往东宫的木忆荣,嫌弃小太监宝来脚步太慢,自己先行一步。 东宫十分安静,看守东宫大门的侍卫在放了木忆荣进去之后,立刻将城门紧闭。 站在甬道内的木忆荣,没再向前一步,而是双眼泛起寒光。 在木忆荣前方的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者,面容清隽,一身黑衣,正是越狱的林正一。 而在林正一的身后,是全副武装的东宫侍卫,身上铠甲铮亮,手中长剑闪烁寒光,呼吸一致,安静的立于林正一身后。 事到如今,木忆荣再看不明白情势,那他就是一个傻瓜。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轩辕帝刚刚薨逝,太子轩辕苍就迫不及待的做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一身黑衣的林正一,朝木忆荣露出一个青剑客韩湘子独有的笑容,弯弯的月牙眉眼,配上他现在的装扮,看上去十分的不协调又诡异。 “忆荣兄,别来无恙!” 木忆荣望了一眼林正一身后的东宫侍卫,知晓今日他定是插翅难飞,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此时却静了下来。 “我没想到,你为了他,会做到如此地步。” 先前木忆荣还担心林正一对轩辕苍心存埋怨,再加上妒恨柳轻烟,会对柳轻烟做出什么事情来。 结果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林正一竟然仍旧对轩辕苍死心塌地,不知是该说他痴情,还是傻! 听到木忆荣说出这话,再看木忆荣望着自己的眼神儿,林正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 “你都知道了?” “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我想要弄清楚。” 眸光定定看着林正一的木忆荣,语气含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儿。 同样凝视木忆荣的林正一,眼神复杂的盯着木忆荣许久之后,问他想要知晓什么? “岁初那几起妖怪杀人案,可与你有关?” 眉梢儿微微动了一下的林正一点了点头,木忆荣眸光一凛:“因何杀他们?” “你可知,他们都是何许人也?” 反问了木忆荣一句的林正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都是秋浦县的县民,入京,只为了要挟太子殿下,令自己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秋浦县的县民在县令段麟瑞的带领下,为太子轩辕苍开采铜矿,私铸钱币。 其中有些人,并未将轩辕苍救世之说放在心上,一心只想利用这个机会发大财,过上衣食无忧,挥金如土的生活。 于是,几个胆大的人合起伙来一商量,以到上京城讨生活的名义辞别秋浦县令段麟瑞,实则入京威胁太子轩辕苍。 这些人被杀之后,秋浦县令段麟瑞得到了消息,知晓这些人不会再回来,便将居住在县城东侧,临近马场的居民,全都迁往离县已故的那些人居处。 难怪当初瑞草在看到那些空屋的时候,觉得房子与院子都过于干净整洁,并非是被遗弃多年的模样。 “柳府的下人小六子,也是秋浦县居民吗?” “他不是我的杀的。” 微微蹙眉的木忆荣,脱口反问了一句:“不是你杀的?” “忆荣兄,你可知,前御史中丞戴笠为何会下狱?” “难道不是与你们有关?” 林正一摇头:“前御史中丞戴笠,是因为发现申国公贩卖官位,并与外族勾结,收集证据时,被申国公察觉,因此遭到陷害。而那与戴小姐订婚的江清河,早就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投靠了二皇子。戴府那被搜出来的八百两纹银,就是他以出入戴府之便,运进戴府的。当日戴府被抄家时,又是他将那八百两纹银,又送回了申国公府上。还有就是,戴笠在牢中突然撞墙自杀,就是江清河替申国公传话,只要戴笠自我了断,他就保全戴春香一条性命。但江清河食言了!” 木忆荣与江清河是同一届贡生,二人还被选为那一届的探花使。当时木忆荣对于江清河的印象就是这人很内向,话很少,但是很有自己的主意。 前不久二皇子劫镖案时,二人再次相逢,木忆荣觉得江清河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从前那般话少,性子沉稳的不停劝告像只斗鸡的二皇子压下火气,莫要冲动。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那样一个清净如水的人,私下里竟然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不仅帮着申国公陷害对他有恩的御史中丞戴笠,还对戴春香始乱终弃! “所以说,戴春香也并非是你杀死的?” “她是我杀的。” 木忆荣以为戴春香是被江清河害死的,但没想到,却是林正一干的。 “为何?” 拧眉不解的木忆荣,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是因为那八百两纹银吗?” 林正一点点头,道他们知晓戴府确实有那八百两纹银的消息,便去欢香楼寻戴春香打探。 结果戴春香在知晓了他们身份之后,开出一个条件,只要帮戴府翻案,她就告知那八百两纹银的下落。 “我后来知晓那八百两纹银的去处,恼怒那女人的欺骗,便杀了她。而去赌坊的小六子,很不幸撞见了我杀戴春香那日从楼上跃下。” 林正一杀人如麻,杀小六子,只是因为担心小六子撞破他杀人之事儿。而杀戴春香,就只是因为戴春香欺骗了大皇子。 忽然间,木忆荣有些明白林正一对轩辕苍的感情,是怎样一种盲目又过激的仰慕崇拜。 心内百转千回的木忆荣,想到私铸钱与轩辕苍有关。那么,手中曾经握有私铸钱的鹤鸣道长,尸体之所以会出现在含元殿前,是否也与其等有关? 再次点了点头的林正一,微微勾起嘴角,道那两个天天在轩辕帝身前晃悠的仙师倚梅和寻鹤,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儿,竟然也敢对太子殿下进行要挟,想要分一杯羹。 林正一说他前往蓝田县,想要杀掉鹤鸣道长,给二人一个警告的时候,鹤鸣道长已经被害,那他就将鹤鸣道长的尸体,利用冰户运输贡冰的马车,运回到上京城,以此来警告倚梅寻鹤不要越线。 想起那被冰冻在冰鉴内的尸体,木忆荣觉得林正一的脑袋已经完全不正常了,他爱轩辕苍已经爱得走火入魔了! 而笑着讲述这一切的林正一,语气邪魅呢喃:“不过现在好了,那二人既然对先帝如此忠心,刚好随葬下去,继续伺候在先帝身边。说不定,先帝还能带他们一起登临仙界。” 倚梅寻鹤竟然被赐殉葬了,木忆荣惊愕半晌,吞咽了一下口水。 “最后一个问题,十九亲王可还活着?” “他死了。而你,今天也得死!” 麒麟山主峰北侧,与柳轻烟并肩而立,望着悬崖下白茫茫一片的瑞草,问柳轻烟,唤她来此,所为何事儿? “我想要告诉你我的秘密。” 瑞草刚来到人界地盘的时候,她选择的第一个观察学习对象就是柳轻烟。 那时候,柳轻烟非常喜欢缠瑞草,一直甜甜的唤瑞草为侠女。 虽然,瑞草时常听不懂柳轻烟说的话,但是她能够看透柳轻烟。 只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似干净瓶子装着清水的柳轻烟,忽然就变得浑浊不清起来。 柳轻烟一颗好似带着草莓味道儿的甜美少女心,被毒液一点点儿浸染,这令瑞草很是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也许是因为,柳轻烟往自己清澈的瓶子里面,装了太多不可告人得秘密! “女侠,你可还记得,我曾经一直缠着你,陪我去欢香楼找那个神算子财大娘?” 瑞草当然记得,正是因为柳轻烟,她才与财大娘产生了一段儿缘分。 看到瑞草点头,柳轻烟轻轻一笑:“那你应该也记得,我去找她,是为了想要回家乡!” 说到这里的柳轻烟,再次望向白茫茫一片的远方,声音有些空灵。 “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其实来自后世。” 微微蹙眉的瑞草,对“后世”这个词儿太过陌生,一时无法理解。 “我来自一千年以后,生活在一个叫做上海的大都市,我的名字叫做美美,魂穿到了燕周。我从前,一心想要回去。但现在,我想要留在这里。” 说完这话的柳轻烟,再次看向瑞草:“但我不想,和你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想,见到你与忆荣哥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眸光转冷的柳轻烟,猛地伸出手,推向瑞草。 第563章 终章 一直在提防柳轻烟搞什么小动作的瑞草,眼见柳轻烟忽然朝自己伸出双手,似要将她推下悬崖,她急忙朝旁边一闪身。 结果,她惊觉的发现,柳轻烟并不是想要将她推下悬崖。 顿感身后衣服一紧,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扯住的瑞草,在柳轻烟微弯嘴角的诡异邪魅笑容中,被吸进了身后一个黑色的裂缝当中。 “叭、叭、叭”,刺耳的鸣笛声,一下子惊得瑞草猛地睁开双眼。 一个黑色的猛兽,如同犀兕一般庞大,速度比猎豹还要快,朝着她冲撞过来。 还不待她做出反应,眨眼间就到了她近前的黑色猛兽,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停在了她前方。 之前于池州驿站,恶梦当中所见的那个黑铁巨兽,就这样真实的出现在了瑞草的面前,令她不禁怀疑,自己再次陷入到了恶梦之中。 然而这一次,她在明媚阳光下,看清了从黑铁巨兽腹中走出的人,长着一张与木忆荣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人的头发很短,身上的衣服也十分的古怪,一脸紧张的奔到她面前,呼吸急促的问道:“姑娘,你还好吗?” 大脑异常复杂的瑞草,看着短发木忆荣朝她伸出的手,正要有所动作时,眼角余光,猛地瞄到半空上有一条黑色的裂缝,正在缓缓的闭合消失。 刚刚听了柳轻烟魂穿之事儿的瑞草,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立刻从地上蹿跳起身,朝着上空一跃,钻进了那条裂缝当中。 麒麟山山脚下,猛地从空中坠落到雪堆内的瑞草,浑身好似散了架一般,好半天才费劲的爬起身。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的瑞草,回想起刚刚的经历,在看到那个黑色裂缝之后,它是真的一秒钟都没有迟疑,就跃了进去。 因为,木忆荣还在等她! 然而,回到木府的瑞草才知晓,木忆荣进宫了。 轩辕帝驾崩了,木忆荣入宫吊孝,但是一想到柳轻烟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不免担心太子轩辕苍,同样也会对木忆荣做出不利的事情。 化作山雀飞入宫中的瑞草,并没有在太极殿内寻到木忆荣,不妙的感觉席卷全身,她下意识的就往轩辕苍与柳轻烟居住的东宫飞去。 东宫内一片寂静,紧闭的城门口内,鲜血染红一地。 幻化做人形,落在殷红地面上的瑞草,不敢相信的在一圈儿东宫侍卫的尸体当中,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木忆荣,从血泊当中抱起。 木忆荣的身上,遍布剑伤,就连他英俊的脸上,也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下来的瑞草,伸手抚摸木忆荣脸上狰狞的伤口,声音都颤抖得不像样子。 “忆荣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缓缓抬起满是鲜血右手的木忆荣,轻触瑞草苍白的脸颊,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完全没有了力气。 “小草儿,不要哭,对对不起” 抓住木忆荣手的瑞草,哭得更大声:“忆荣哥哥,是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 “小草儿,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能不能陪你上泰山了!” 气若游丝的木忆荣,在十分抱歉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脑袋一歪,手无力的从瑞草手中滑落。 “不”,发出凄厉嘶吼的瑞草,仰天长啸,恐怖哭喊声,震的东宫城门都发出嗡嗡的声响。几乎东宫内的所有人,全都听见了她这一声凄惨无比的尖厉哭喊,心头不由得一震。 嗓子被喊裂了,鲜血顺着嘴角,挂在了下巴上。满目狰狞的瑞草,将闭上眼睛的木忆荣紧紧搂在怀里,猛地抬头,看向一身黑衣的林正一。 盈盈绿光,像是一片片树叶,覆盖上瑞草的双眸。 瞪着一双翠绿眼睛,表情恐怖狰狞,怒发无风飞扬的瑞草,像是一头上古凶兽,惊得东宫侍卫全都不由自主的倒退了数步。 眼见瑞草这般模样,林正一也不禁呢喃了一句:“原以为,财大娘说的只是疯话!” 翠绿双眼爬满血丝的瑞草,愤怒到了极致,已经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抱着木忆荣的尸体站起身,朝着林正一等人一步步迈进。 “退者斩。” 听到林正一这声号令的东宫侍卫,立刻硬着头皮,提着长剑,冲向瑞草。 抱着木忆荣一步步向前的瑞草,看都没看向她冲过来的东宫侍卫一眼,双手微微一动,一团团火焰与一把把冰刀就从她左右两边飞出。 完全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东宫侍卫,左边一部分,眨眼间一个个就被一团团烈火包裹住,发出凄惨叫声,然后浑身焦黑的倒在地上,气绝身亡;而右边的一部分,全都被锋利的冰刀射成了马蜂窝,也都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还来不及吃惊的林正一,完全没有看到瑞草是如何到的他近前,他的脖子就一把被瑞草掐住。 将林正一提到空中的瑞草,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你不该,杀了他!” 说完,猛地将手中的林正一,朝着墙壁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撞在墙壁上的林正一,肋骨登时断了好几根,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挣扎了好半天,才扶着墙站起身。 但他刚抬起头,形同鬼魅的瑞草就已经再次到了他身前,化成利爪的右手,一下子狠狠抓在他的肩头上。 “咔嚓”一声,林正一的右肩被瑞草硬生生捏碎,痛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也要让你也尝尝,忆荣哥哥死前的痛楚。” 瑞草轻轻抚过木忆荣脸颊的右手,再次化为利爪,一下子抓在林正一的左胸上,顿时刺出五个血洞,鲜血像是泉水一般汩汩流出。 这时,驻守在东宫内的巡视侍卫,听到动静冲了过来。举着长剑,就要砍杀瑞草。 然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已经迷失了心智的瑞草,脑中只有杀戮,她要杀光这东宫内的所有人,然后将太子轩辕苍碎尸万段! 又有一大片的东宫侍卫躺倒在地,东宫城门前的甬道,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死尸,仿若两军交战,尸横遍野的战场一般恐怖。 再次一把掐住林正一脖子的瑞草,一双绿色的眼珠子,完全失去了焦距。 “杀了你,也救不活我的忆荣哥哥,也难解我的心头之恨。所以我,决定吃了你。” 林正一万万没有想到,瑞草竟然会说出这般惊悚骇人的话语,急忙大声喊道:“你是人,你是人。不要冲动,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闭嘴,闭嘴。” 眼珠子飞速旋转的瑞草,看上去已经完全不正常了,她的脸上,开始长出细软的绒毛,很快就覆盖了她的半张脸。 眼见瑞草这般恐怖的变化,林正一终于感到自己害怕了,不想活生生被只大妖吃掉,正准备咬舌自尽时,忽然有六道白光,从空中落到甬道内。 “鸟妖瑞草,还不快快住手。” 太山娘娘手下的仙官登场,要捉拿犯戒的堕落妖瑞草回泰山受罚。但瑞草已经神志不清,与几位仙官动起手来。 霎时间,东宫甬道内风声大作,光怪陆离的仙术与妖术于空中激烈交锋,顿时将周围数间房屋摧毁。 “小草儿,莫要发疯,随我回泰山去吧!” 身穿华服的太山娘娘,携百花仙子现身东宫,伸手朝瑞草轻轻一弹,瑞草顿时就被定住,动弹不得。 满脸泪痕,嘴角挂血的瑞草,看到太山娘娘与百花仙子,立即痛哭失声。 百花仙子见瑞草哭得声嘶力竭,不由得也跟着抹眼泪儿,心疼不已。 长长叹了一口气的太山娘娘,放柔声音:“这是你的劫数。劫数已过,你做了错误的选择,涂炭生灵,随我回泰山受罚吧!” “娘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忆荣哥哥。他是好人,他不该就这样死了。” “这是他的命。即使没有你,也会是这般结果,你不必自责。” “娘娘,求你用我的性命,换他活着。” “生死由命。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便改变。” “不行,我就要他活着,好好活着。” 眼见瑞草再次发疯一般哭喊起来,被施的定身术也在被一点点儿冲破,太山娘娘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睛已经哭红的百花仙子,缓缓落到瑞草身前,伸手在瑞草额头上轻轻一触,瑞草就昏了过去。 环住瑞草与木忆荣尸身的百花仙子,扭头看了一眼林正一,然后一言不发,与太山娘娘和六位仙官,化作一道道白光,消失在东宫甬道内。 浑身是伤,一瘸一拐,心内震惊不已的林正一,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拼尽全力,回到太子轩辕苍的身边。 最后,他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晕厥在太极殿后门口。 待他醒来时,太子轩辕苍负手站立于窗边,修长挺拔的身躯,被夕阳余晖,轻柔的环着,像是身穿金色铠甲的天神。 听到动静的轩辕苍转过身,见林正一醒来,微微露出一个笑容:“你醒了。” 因为瑞草而受到严重刺激的林正一,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太子轩辕苍讲,但是他从轩辕苍的语气中,敏锐的听到了疏远。甚至察觉道轩辕苍脸上挂着的笑容,看上去也与以往不同,透着几分的虚假。 不知林正一心中所思所想的轩辕苍,脸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从桌上端起一碗汤药,递到林正一的面前。 “你的伤势很严重,喝了这碗汤药,会好得快些。” 从前,林正一在外帮轩辕苍解决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难免会受伤。 那时,轩辕苍也会亲手给他递上一碗汤药,并道,等林正一好了之后,他们二人便去山上采风踏青,或是去天鹅湖边垂钓游泳。 然而这一次,轩辕苍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盯着眼前黑黝黝汤药的林正一,静静的看了好半晌,然后笑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眸光一闪的太子轩辕苍,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猜到了!” 缓缓收回手的轩辕苍:“就是因为你很聪明,总是能够猜到我的心思儿,所以我才会这么的喜欢你。” 一把抓住轩辕苍手腕的林正一,仰头凝视轩辕苍:“但我却爱错了你!” 说完这话的林正一,一把夺走轩辕苍手中的汤药碗,一仰头,喝了下去。 脸上露出一个浅笑的轩辕苍,伸手用袖子,拭去林正一嘴角流下的汤药汁儿,然后在林正一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已经替你修好了陵寝,待朕百年之后,便与你葬在一处。生同衾、死同穴,寡人这一生,只爱过你一人,你该知足了。像不幸跌落悬崖,尸骨无存的柳轻烟,她可没有这样的福气。” 兔死狗烹,柳轻烟有这样的结局,林正一一点儿都不感觉到意外。 猛地咳出一口血的林正一,肚内火辣辣的像是有烈火在焚烧,将他的食道与五脏六腑全都一下子点燃了,但他的心却是冰冰凉的。 “竹君。” 竹君是大皇子的号,林正一私下里,都唤轩辕苍的这个号,谐音主君,可见轩辕苍早有登临天下之野心。 “竹竹君,十九亲王他没死。他被我被我给藏起来了。” “你说什么?” 猛然间听到自己那个聪慧的十九王叔竟然没有死,轩辕苍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淡定,瞪大眼睛,双手紧紧抓住林正一的肩头,问他十九亲王怎么会没有死? 浑身好似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也难抵林正一心头的痛楚,他朝轩辕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轩辕苍,你虽负了我。但我不是被你毒杀的,而是看透了你,心灰意冷,自我了断。”说完这句话,林正一猛地一头撞向床柱,顿时血流满面。 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释然一笑,对轩辕苍道:“余生,你都必将活在恐惧之中,孤独终老!” 狠狠瞪着林正一的轩辕苍,眼中怒火明明灭灭,手上青筋暴突,转身拂袖而去! 三日后,登基大典照常举行,轩辕苍登临地位,改国号昌。 至此一生,虽为一国帝王,但却如林正一所说的那一般,轩辕苍时常从恶梦中惊醒,未再爱上过任何一人! -----全书完----- 好吧!我只是虚晃一枪! 一千年后,2020庚子鼠年,北京郊区。 还是那个熟悉的金翅大鹏庞大身躯,栽着三个人,落在一处偏僻寂静的街道上。 这一回,没有吓得在裤子上面画地图的路人甲乙经过! 从金翅大鹏鸟背上跳下的三人中,一个红头发的少女,一脸警惕的环视四周,然后对正在施法术,将金翅大鹏鸟变小的绿群女子抱怨道:“小草儿姐姐,咱们就这样腾空出现,万一若是被人类看到该如何是好?” 脸上掩藏不住欣喜笑容的瑞草,抚摸着掌心上,化作一只小金雀的金翅大鹏鸟,瞄了一眼红头发少女。 “你这夸张打扮,我还以为你无所畏惧?” 你被锁在泰山上一千年,不懂眼下的时尚,我不和你计较! 修成人身的红头山雀,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转着自己的红色绣花长裙,炫耀道现在十分流行穿汉服,她穿这样一点儿都不奇怪。 而且她身上这件重绣汉服,是她网店卖得最火红的一款,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件儿! 蜘蛛精巧娘的绣工自然是巧夺天工,这令头脑活络的红头赚了一个盆满钵满,早早就在北京二环以内买了房。 一身青色绣花长裙的青背,笑着替瑞草解释:“红头,小草儿姐姐是说你头上插着羽毛,像个安全锥的高髻发型。还有你脸上那夸张的妆容太奇怪了,简直就和仙侠剧里面妖精的装扮一模一样。” 我本来就是妖! 再次忍不住在心内腹诽了一句的红头,气呼呼的拔掉头上插着的两根凤羽,看向瑞草。 “小草儿姐姐,你确定,忆荣大哥会在这里出现?” 听到木忆荣名字,瑞草那颗一千年都安静得好似不会跳动了心脏,像是被人上了发条的青蛙玩具,开始胡乱的蹦跳起来。 被锁在泰山赎罪的一千年里,瑞草每天都在回想从前与木忆荣度过的每一刻,这令她挺过了孤独又绝望的千年。 好吧! 其实,她被锁在泰山上的千年里,并不孤独,甚至可以说,耳根子从未清静过! 黑老鸹夜和孔雀妖,还有秃老鹫天天去她被关着的山洞内与她饮酒作乐,还有红头和青背,以及泰山上的一大堆妖类,也不知她被关的那个山洞有什么好的,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往里面钻。 而且,在漫长的岁月里面,因为孔雀妖和秃老鹫寻到了另一半,又生了一大堆孩子,之后看她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令她不得不拜托百花仙子,在她被关的山洞洞口施了结界,每曜日只有前五日对外开放。 不过,这令她感觉自己好似动物园里面被观赏的猴子,后又改为每曜日,最后两日解除结界。 但这丝毫没有阻隔夜他们的热情,就连今日下山,夜还想要粘着她一起跟来。 待在山洞内的瑞草,对这些年山下人界的变化,并非一无所知! 尤其是,体贴的百花仙子还给她被关的山洞通了网。 再次踏入人界时,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心内百感交集的瑞草,不禁回想起了千年前,为了躲避柳轻烟的偷袭,自己跳进了时空裂缝当中后,所看到一切。 那时,匆匆环视四周的瑞草,有看到路边的明星广告电子牌上面,清晰的显示着她当时看到的日期和时间。 当时看到好似两个鸭子生蛋,和四根棍儿的瑞草,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再看那电子广告牌的瑞草,心中想着,今日双十一的购物车已经清空了,又欠了红头一屁股债,她是不是,也得开家网店,卖卖自己制造的各种符咒? 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想人类那般迷信,看在某宝上各种求财求姻缘物品的销售量,她应该不会饿死! 忽然,远处传来车轮疾驰在柏油路上的声音,打破瑞草的胡思乱想。 情绪明显变得十分激动的瑞草,心脏猛跳,伸长脖子,朝远处望去。 一亮黑色轿车从远方驶来,待她看清驾驶座,立刻毫不犹豫的冲到了大马路中央。 看到瑞草行动的红头,立刻拍手笑着称赞:“小草儿姐姐跟路边老太太学的碰瓷儿,真是炉火纯青,可以出师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红头,扭头就看到青背正在录小视频,悠悠的来一句:“你若是敢发到网上,小草儿姐姐定会令你直接去投胎。” 被锁住困在山洞内一千年的瑞草,竟然还能修成地仙,心知红头说的不是虚话的青背,默默的收起了她还需要半年才能还清尾款的新款折叠手机。 轮胎飞速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停止后,木忆荣慌慌张张的跳下车,冲到摔在车前的女子身前,关切道:“姑娘,你可还好?” 身穿一身古装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的瞬间,木忆荣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不是因为女子长相太过美丽,而是一种直冲脑海的熟悉感,令他的心脏猛地剧烈疼痛起来,脑中忽的莫名回荡起一句话。 “好。不管几辈子,我一旦遇见你,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第一时间认出你就是我的新娘。” 捂着胸口,望向目下无尘女子双眸的木忆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我,从前可相识?” -----完----- 好吧! 我还没完,还能抢救一下! 后记 三年后,泰山洞天玄府内,木忆荣躬身看着保育箱内三颗恐龙蛋一般大小的鸟蛋。 “草儿,咱们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出来?还有,他们孵化出来之后,身上应该不会长鸟毛吧?” 木忆荣语未悬口,保育箱内响起“咔嚓”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惊得木忆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从蛋壳内缓缓睁开眼睛的小婴儿,皱皱巴巴,看上去粉粉嫩嫩,还算漂亮可爱。 木忆荣看了一眼小婴儿的肚子,语气有些失望:“是个儿。” 第二个蛋壳碎裂后,木忆荣再次失望的叹了一声:“又是个儿。” 叹完,他就满怀期待的死死盯着最后一颗蛋。 “咔嚓”一声,木忆荣惊叫出声:“是女儿,是女儿,我有女儿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小棉袄了,我有小棉袄了。” 破壳而出的小公主,瞥了一眼她大惊小怪的老爹,然后一脸霸道抢走她两个哥哥们的蛋壳,“咔嚓、咔嚓”的吃起来,那叫吃得一个香! 一点儿都没有觉得自己女儿怪异的木忆荣,搂住瑞草,在她光滑的额头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草儿,辛苦你了。你看咱们女儿多漂亮,快把我给她买的小裙子拿来,给她穿上,我要把她打扮成小公主,带她去迪士尼。” “忆荣哥哥,你冷静一点儿,不要吓到孩子。还有,你这么偏心,儿子们会伤心的。”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伤心吃醋的。得要坚强勇敢,懂得保护妈妈,保护妹妹。” 木忆荣紧紧环住瑞草的腰,又在瑞草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一脸幸福:“草儿,咱们女儿真像你!” 瑞草笑了,也反手环住木忆荣的腰:“像我不好吗?” “好,一切都太好了!” 木忆荣说完,深深的吻住瑞草。 女儿太可爱了,他还想要生一堆,但又心疼老婆,他太纠结了,怎么办? 深深拥吻的二人,不知不觉,跌进松软的床榻中!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 保育箱内,传出敲击的声音! -----这一回,没有骗你,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