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舔了一个小奶包》作者:月下归   文案:绝地求生甜文,一切只为苏爽。   【舔包】意为杀死敌人后,敌人会掉落一个盒子,玩家可从敌人掉落的盒子中拿到别人捡到的装备。   薄神在直播间偶遇自家青训队小朋友,调戏之。好不容易等小朋友带着哭腔求他一声,手抖把人爆头了。   舔完小朋友的包,回味起来,奶甜奶甜的。   不知是第几次与大神交手,唐止被教做人教到怀疑人生,忍不住抽噎出声:“为什么总是针对我QAQ?”   薄神淡淡道:“想舔你啊。”   直播间静止两秒,之后弹幕爆炸。   宠妻狂魔稳中带皮电竞大神攻 X 娇气奶包爱哭队员受 第1章 种子选手   舔了一个小奶包[电竞]   by 月下归   “绝地求生史上最高转会价格诞生,尘大转会TNT。”   “BFour墨尔本夺冠后惨失虎将,或许无缘PGI选拔赛。”   “兄弟阋墙,电竞界F4难逃天谴圈。”   “尘大离开背后:各方面遭薄神压制,出名还需趁早。”      PUBG ZIMO澳洲邀请赛告一段落,国内电竞圈再次被BF承包头条,无论是杂志、微博、论坛还是粉丝群,统统沦陷,但话题暴风眼不在于此次BF夺冠,而是BF主力队员步非尘转会事件。   不,现在应该叫“前主力队员”更严谨。   BFour是目前国内最受关注的电竞俱乐部,其中PUBG分部更是明星中的明星,头牌中的头牌,电竞圈中的C位,怎么夸都不为过。   四名正式成员分别为薄晔、白轩、贝大海和步非尘,四人五年前在CF分部服役时,所向披靡,无人能敌,配合得天衣无缝,揽括国际国内各项赛事的冠军。   当时俱乐部还不叫“BFour”,具体叫什么也没人记得了,无非就是拼凑了几个单词的首字母。当薄晔带队领了国内首个CF职业联赛奖杯回来后,俱乐部决定以这四人的名字改名。因为他们姓氏都以字母“B”开头,所以叫“BFour”,但女粉丝们硬要叫他们“our BF”,久而久之,外界简称战队“BF”,戏谑点的就称“男朋友”。   步非尘转会无疑破坏了BF内部平衡,六年战友说散就散,外界唏嘘不已。   转会事件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BF基地却出奇地平静,大有养老的趋势。   坐落于中环内的BF训练基地中,二楼,贝大海拖过隔壁桌的空座位,双腿架上去,坐没坐相地摊在电竞椅上,歪脖子垂眼刷论坛,轻轻松松挤出三层下巴。   “胡诌!瞎讲!”翻看论坛上讨论转会事件的言论,贝大海不时激动地捶一下桌沿,偶尔发出蔑笑:“吹,我看你继续吹。”   一溜刷下来,都被他随手点了举报。   队长薄晔和经理沈秋天一同进来。   沈秋天看到那摊两百斤的肉,气不打一处来,反手甩他一本电竞杂志:“坐坐好!万一谁开直播扫到了,偶像包袱不要啦?”   贝大海抬手臂挡了一下,杂志落地。他自以为帅气地向后顺了一把头发,语气中满满地骄傲:“我这张好看的脸要是被砸坏了,看你靠什么卖钱。”   沈秋天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弯腰拎起地上的杂志,一本正经地对着杂志说话:“你是胖大海的脸吧?胖大海不要你了。”   “哎!你什么意思?”贝大海挣扎着要从电竞椅上坐起来,试了一下,又跌回去。   腰上一圈脂肪太厚,不好发力。   沈秋天晃着脑袋翻白眼,表示没眼看:“为了把你推销出去,我每次都要给后期P图师傅买鸡腿加餐,你要是有薄晔一成的颜值,我们俱乐部早发达了。跑步机在健身室放着,是摆设吗?!你倒是给我跑起来甩掉点肉行不行?”   贝大海不服气,放下腿,撑住座位的扶手坐正,他认定沈秋天带有色眼镜看他,于是要薄晔给个公道说法:“薄晔,你说说,我到底是好看型的还是难看型的?”   薄晔在电脑前坐下,轻笑:“你属于好看型和难看型中间的”   贝大海一拍桌子,炯炯有神地看向经理:“听到没有?官方认证!我不难”   话音未落,薄晔晃开屏幕保护,补上后半句:“好难看型。”   贝大海跌下座椅,满地打滚,伤心到变形:“你们就只会针对胖子,你们就只会针对胖子!我要跟非尘一起走!”   “那也得有人要你。”沈秋天被他戳中糟心事,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问:“白轩呢?”   贝大海见没人理他,坚强地扶着桌子自己爬起来:“还在楼下呢吧,吃晚饭上来时看他在青训队的训练室里。”   沈秋天皱眉:“他去那儿干嘛?”   “教小朋友打游戏呗。”贝大海百无聊赖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花生,“澳洲回来后教练放三天假,白轩老往那儿跑,青训队教练还以为要被抢饭碗了,特别紧张。”   沈秋天先不管这些,拉过原先步非尘的椅子坐下,告知他们最新商量结果:“状况你们也知道,巅峰时期有人转会,分部损失不小,现在最大问题是没人顶上,再找不到人我们PGI真不用去了,别说比赛了,我们BFour都有可能变成Before。”   贝大海抛起一粒花生米,张嘴接住,掸掸队服上的红色碎屑:“那赶紧把奖金分分吧,我爹在老家还给我留了三亩地,趁春天来之前我还可以回家播种希望”   “希望你个大头鬼!”沈秋天一巴掌糊上他的脑袋,异常彪悍,“再不认真我先教你什么叫绝望!”   贝大海知道再皮下去他真得急眼,缩了缩脖子转过身去,安分不少。   沈秋天继续没说完的话:“有不少职业玩家投了简历过来,但我和周鸣看了,都是小俱乐部里的,没有特别出挑的。可好消息是,我们这期青训队员都不错,从里面发现不少好苗子,周鸣已经定出一些人选,留四个人成立二队,再留一个顶上来。”   贝大海没抱太大希望,实话实说:“来谁都不顶用,战队合作不是几个月就能磨合好的,非尘那个狗逼一走了之,留下这么大一个缺口,哪是小朋友能顶上的。”   薄晔转过旋转椅支住下颌,要求很佛系:“找个会玩电脑的就行。”   沈秋天失笑:“薄晔,我们还不至于找那样的。”   薄晔又转回去,打开Aimtastic继续练枪法:“先试几个月,实在不行,开局祭天,后面靠我们三个,拿下中国赛区的名额没问题。”   贝大海朝他抱拳:“社会我晔哥,人狠话不多。”   知道薄晔打的主意后,贝大海忍不住为即将顶上来的小朋友掬一把同情泪。预选赛当天,小朋友说不定刚跳下飞机就被薄神爆头,全程OB观战。遭遇如此惨无人道的对待,说不定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先留下阴影。   沈秋天只当他在开玩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青训队里有个小孩真的可以,各方面都优秀,有天赋还勤奋,solo比青训队教练还强,你们多带带他,接替突袭位起码不拖后腿。”   薄晔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敲击,产生了兴趣:“资料带来了吗?”   “没带。”沈秋天拿起旁边的手机翻阅,“但学员的考核资料我保存了,转你们群里。”   薄晔打开电脑右下方的绿色图标,接收文件,打开Excel表格。   每个学员的资料都单独整合在一个工作簿中,最上面几行是照片和基本资料,下面则是考核数据,包括各项Rating和KDA。   第一页就是沈秋天极力推荐的“种子选手”资料,17岁少年,名叫云嘉珞。   扫了一眼他的各项数据,薄晔暗自吃惊,这样的成绩放在职业选手中都算出众的,但不知道青训队训练赛的级别,所以无从比较。   最后看到他的亚服排名,薄晔还算满意。   “这小朋友可以啊。”贝大海坐在椅子上滑到薄晔旁边,看着他的电脑,问一旁的沈秋天,“从哪找来的好苗苗?这样的选手训练训练,不说达到非尘的水准吧,安排在队里挺合适。”   沈秋天凑到薄晔另一边,一边看他脸色问:“这孩子行吧?”   “嗯有机会见见。”薄晔上下滚动轮滑,算是给出肯定。   “好嘞!下周最终考核,按积分排名,他如果能拿到第一名,就给你们送上来。”沈秋天看看时间,“我还有事,去总部那里做汇报,不耽误你们了。”   走出门时嘴里还念叨:“步非尘走后,一堆烂摊子”   “你别动鼠标,让我再看看。”贝大海挨在桌子上倾斜身体,想看得更清楚些,多肉的手肘压到下面一排键盘,随即像被火烧到一样抬起胳膊肘远离桌面。   薄晔余光瞄了眼被压到的键盘,没说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次性酒精棉拆开包装袋,在键盘上擦拭一遍,扔进垃圾桶。   贝大海还举着手肘,尴尬道:“我去自己电脑上看。”   一蹬腿,坐着电竞椅就溜了。   薄晔再次看向电脑屏幕,EXCEL表格已经翻到下一页。   贝大海压到了快捷键。   滑动鼠标,想直接按掉右上角的红叉,可随着页面升到顶部,露出一张两寸照片,薄晔突然不动了。   盯着照片看了数秒,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连照片里的人眼角有颗红色泪痣都看清后,薄晔眯了眯眼,椅子转个方向,有意无意挡住身后可能投来的视线,看向学员简介。   【姓名:唐止】   【年龄:19】   薄晔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有了放松的迹象。   原以为他未成年。   【性别:男】   【Id:Candi】   【联系方式:无】   【籍贯:无】   【父亲:无】   【母亲:无】   【家庭住址:无】   薄晔皱眉,看到除了姓名年龄性别之外缺失的信息,不知是不是工作人员录入时遗漏了。   翻到下面的考核数据,跟种子选手云嘉珞不相上下,只是solo赛较为吃亏,所以在目前学员中的排名是第二。   但亚服排名在15名左右,高于云嘉珞。   薄晔最后看了眼蓝底的证件照,关闭文档前,鼠标放在证件照上,右击,保存到本地。   明明是可以混娱乐圈的脸,偏偏来混电竞圈,薄晔明白,人精一样的沈秋天绝对会签下他。 第2章 偶遇大魔王   晚上贝大海结束直播,摘下耳机关掉视频,确保一切通讯与直播间切断后,瘫坐在椅子上叫屈:“受不了受不了!日子没法过了!直播间整晚都在问非尘的事,还有不少黑粉进来带节奏,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这届网友素质真的不行。日华队长,我们队算是被包围了,提醒一下白轩,现在谁上直播谁傻逼。”   边嚷着边转过椅子,一回头,薄晔恰好打开直播平台界面,贝大海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薄晔不在意这些,调试耳机后打开弹幕助手:“全员禁言了解一下。”   “不好吧,那得掉多少粉。”贝大海情愿被骂也不会禁言,“我要是长成你那样,倒是可以考虑任性一波。”   贝大海的人气都是通过他的好脾气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而薄晔是那种只要一露脸就有大波女粉追在后面喊“老公”、一按键盘就有无数宅男跟随封神的男人。   两人圈粉方式不同,这也注定了贝大海浪不过薄晔。   “最近什么都别说,提醒房管手脚勤快点。”薄晔打开直播间,右上角数字显示蹲点人数。   即使中间的屏幕一片黑,也有几百个人愿意在他直播间里晃悠。薄晔没有固定的时间点,想起来就直播,常年神出鬼没,于是养成了粉丝们守株待兔的习惯。一旦上线,粉丝就通过各种渠道奔走相告,呼朋引伴,比过节还热闹。   刚按下开始直播,摄像头还没开,白轩上来了。   贝大海拍桌子,死不正经:“看看都几点了!你还知道要回来?!”   白轩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端起水杯去墙角倒水:“在楼下看青训队的训练赛,他们刚结束复盘。”   提起青训队,贝大海来了兴趣,一改“深夜等待丈夫归来的悍妇”形象,招手让他过来:“青训队是不是有个叫云珞的?你见着人没有?”   白轩反应几秒:“你说云嘉珞?”   “Dei Dei Dei,就是他。”贝大海继续八卦,“听经理说很可能提他上来顶非尘,他技术过不过硬啊?”   “盯他看了一晚上,跟非尘比少了一些经验,但技术层面应该不会比非尘差。”白轩在薄晔邻桌坐下,喝了一口热水。   贝大海惊呼:“这么神?”   白轩的评价比从沈秋天那得来的高多了,不过他更相信白轩的版本,因为沈秋天对电竞一窍不通。   直播间人数正在呈几何倍的速度上涨,短短一分钟内,已经到四十万了。   薄晔关掉麦克风,把耳机拉下挂在脖子上,参与进来讨论:“队伍整体水平怎么样?”   “两极分化严重。”白轩给了一个评价后忍不住吐槽:“有个小朋友,穿了吉利服还往麦田里趴,把吉利服穿成丧服,缺少基本常识。有一小波人只知道冲在前面刚,虽然枪法准,走位骚,但没有团队合作精神就很致命了。”   贝大海催促他:“那些好苗苗呢?”   白轩打开面前的电脑,一边竖起大拇指:“拔尖的有几个,但云嘉珞在solo赛中特别秀,社会主义接班人就数他最优秀,以后见着就知道了。”   一直没听到自己想打听的名字,薄晔轻咳一声,还得自己开口问:“有没有一个叫唐止的?”   “糖纸?”白轩仔细回忆,最终摇头:“没注意到。”   薄晔不死心:“游戏ID叫Candi。”   他记得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全程只顾着看云嘉珞了。”白轩实话实说:“你要想了解,去楼下喊一声就行,青训队小朋友各个把你当灯塔一样仰望,巴不得被你翻牌。”   此时直播间已经两百万了,弹幕刷了一层又一层。   薄晔看人数差不多了,就放弃打探:“我先直播,你们轻点,等会儿重要的事外面聊。”   他重新戴上耳机,调整好麦克风,打开摄像头,也不管突然爆炸开来的留言,直接最小化直播平台,只在右上方一小块区域开了弹幕助手。   “各位好久不见,最近赛事结束比较闲,上来摸会鱼。今晚打两局双排,之后单排,玩一小时下线。”   【薄神薄神薄神薄神薄神薄神薄神~~】   【卧槽QAQ终于开直播了,我吓得手机砸脸上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老公是不是又变帅了???】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太阳薄日华。】   【尘大转会是不是因为B4内部闹掰了?】   【步非尘步非尘步非尘步非尘步非尘步非尘步非尘。】   【听说尘大在B4被压制,是不是真的啊?】   【带节奏的可以狗带了好吗?房管还管不管了?】   【】   弹幕翻滚得飞快,但薄晔懒得理会,无非就是夸他的和骂他的,早就习惯了。   薄晔拿自己的小号登陆游戏,双排时一般不开语音,跟队友几乎零互动。认出他的玩家会默默跟在后面,不认识他的对着耳机喊破喉咙也得不到回应,最后心里骂句妈卖批,只当队友死了,自顾自玩去了。   今天玩到第二局时,幸存人数还剩25,跟薄晔组队的路人在过桥时被狙死。   薄晔在别墅里击杀两人后,速度丰富自己的物资。出门刚探出半个身子,被人一枪击中退回屋内,血掉了一半。   薄晔贴在墙上给自己打药,从窗户向外看,视角被卡死,只能出去贴面打。薄晔等待CD的过程中心想大意了,听枪声来自房子的西南拐角,不知道狙击他的人在那里蹲了多久。   满血后,他不断探出去开镜,顺着墙的方向瞄准,结果对方没再出来过。   薄晔换了一把汤姆逊,出门贴着墙小心前行,到达拐角处时果断冲出去,同时对准另一面墙腰射,埋伏在那的玩家还未来得及开枪就被击倒在地。   【你使用汤姆逊□□爆头击倒了BF青训-Candi】   看到下方的信息提示,薄晔眼睛一亮,硬生生收住最后致命一击,打在他后方的残垣上。   直播间内,弹幕密密麻麻刷了一层——   【BF青训?这么巧?是不是BFour俱乐部的青训队员?】   【遇到自家队员,薄神明显心软了。】   【我的天,薄神开全频语音了!要朝小朋友喊话了!】   【期待期待~有生之年终于看到薄神在游戏里跟别人互动了。】   【啊啊啊——薄神为什么关摄像头啊——求脸啊——】   薄晔开了全频语音,顺手关了摄像头,蹲下身:“喂,你是不是BFour青训队的?”   没有回音。   薄晔打了他一拳:“喂?喂?听得到吗?听见了就吱一声。”   跪在地上的小朋友左左右右地爬行想绕过他,薄晔偏偏不遂他的原,跟着他的方向移动挡住出路。   “你队友呢?”   “来得及赶来吗?”   “要不要陪你等?”   “还是我现在一枪崩了你?”   薄晔跟他僵持在原地,一个人唱单簧,调戏小朋友调戏得乐此不疲。   四百多万的粉丝差点疯了,不敢相信这是高贵冷艳我薄神能干出来的流氓行径。   男人声线低沉悦耳,语气带笑时听上去更苏了,只可惜薄神把摄像头关了,万千少女和老阿姨只能自动脑补他此刻的表情。   跪在地上的人始终没给他回应,大家几乎要认为他没开声音了。   但哪有职业选手玩游戏时静音的?   薄晔站起来,架起98K对准地上的人:“给你三秒,再不出声我开枪了。”   “一——”   “二——”   对方依旧寂静无声。   “二点五——”   看到这,粉丝差点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Hhhhh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给你给你宠爱吗?】   【薄神人设崩了!】   【惊呆,大魔王居然手下留情。】   “一!”   “不不要。”   一道细弱的少年声传来,有些鼻音,仔细听的话还能辨别出很轻的抽气声。   被对方的奶音击中耳膜,薄晔定了定神,明知故问:“不要什么?”   “”   再次沉默。   “啧”小朋友真的很耗人耐性,正下方就是青训室,薄晔忽然有种冲动,想直接下楼去翻牌,“这样,你求我,我放过你。”   抽气声越来越明显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薄晔反倒不好意思欺负了。   有些无可奈何,他刚想收起枪离开,对方突然开口了:“求你”   软软糯糯的奶音,最要命的是带了哭腔,薄晔瞬间脑子充血,手滑了一下——   “砰!”   【你使用98K杀死了BF青训-Candi】   “”   薄晔沉默了。   直播间也沉默了。   半晌过后,各种颜色的弹幕整齐划一地刷着同一句话,盖得屏幕密不透风。   【你是真实的魔鬼吧,这么可爱都不放过。】   楼下青训室,一个少年“腾”的一下站起来,吓得邻座的小同学扔了鼠标。   小同学抬头望向他,小心道:“唐止,你没事吧?”   唐止满面通红,低头抹了一把眼睛,推开椅子朝门口走:“没事,去厕所。”   刚出门口,豆大的泪珠滚落,他拼命压抑住抽噎声。   太差劲了,自己太差劲了,被男人一枪放倒,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而且还被嘲笑了   一边哭得伤心,朝厕所方向走,一边还在回想薄晔嘲笑他的事。   薄晔要是知道小朋友的想法,大概又要无奈了,嘲笑和调戏,完全是两码事啊。   唐止低着头,在走廊上跟一个匆匆走过的男人擦肩而过。   薄晔玩了两局下线,跟粉丝们道歉后直接摘了耳机下楼。   走到青训室门口,透过全透明的玻璃墙朝里面张望,一张张脸搜过来,却没有看到证件照上的那个人。   青训室里许多小朋友都注意到了他,纷纷交头接耳,看向他的眼神躲躲闪闪,既敬畏又崇拜。   青训队教练看到他,走出去打招呼:“薄队,什么事?怎么想下来看看了?”   薄晔开门见山:“唐止呢?”   教练愣了一下,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但还是回头朝唐止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看是空的,没多在意地说:“回去休息了吧。”   薄晔暗自落寞了一小下。   教练比较热心:“有什么事?我明天让他去找你?”   “不用。”薄晔轻笑着摇头,“不打扰了,先上去了。”   教练摸摸后脑勺,有点搞不懂他这一来一回是为什么,但他知道不好过问私人情况:“行。”   薄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悠悠超二楼晃去,打定主意明天下来看看,看看那个小奶包。   光听声音就十分招人疼。   嗯,明天一起床就来看他。 第3章 #直播间小奶音#   第二天,上午九点还没过半,沈秋天惨无人道地把薄晔拍醒:“起床干活,今天临时有采访,我也是早上翻手机才看到,工作人员说为了你把今天的嘉宾都给鸽了,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收拾一下,二十分钟后下楼。”   沈秋天身上还挟裹着外面的春寒,见人醒了,走到窗前把厚重的窗帘往两边一拉,推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   “那我自己去拒绝可以吗?”薄晔生无可恋地靠坐在床头,被子往上拉盖到眼睛下方,倍显虚弱:“把窗关上”   “快快快!车子在下面候着了。”沈秋天忽视他的诉求,神清气爽地站在床边,把手朝他拍得“啪啪”响:“薄大队长,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今天也要做个小仙女,哎???哎???别又钻进去了!”   薄晔刚起床有点低血糖,下楼都要扶着墙。夜生活过久了,十点钟前起床对他无疑是一种摧残。   走过大堂时,他朝青训室的方向望一眼,现在时间还早,里面只隐约坐了几个人。正要去看看,沈秋天把车开到了门口,降下驾驶座的车窗,捶了一下方向盘:“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薄晔深深地叹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向外面走。   开去西藏南路工作室的路上,沈秋天不断叮嘱薄晔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讲:“有关转会的事,一律保持沉默,有关步非尘的话题,一个字也别提,只要回答墨尔本夺冠的问题就行了。”   “记得把BFour夸得高大上一点,什么后勤有保障,队友超给力,战队经理爱惜人才,一心只为队员谋福利,多说一点,怎么好听怎么来。”   “你不爱惜我。”薄晔拉紧身上的冲锋衣,偏过头靠在窗户上假寐,淡淡地控诉道:“这么早叫我起床,你不爱惜我。”   最近冷空气来袭,近五月份了天气还很冻人,在基地门口上车时被冷风吹到,现在头疼到爆炸。   “哎?这里怎么是单行道?”沈秋天假装关心路况,假装没听到他说话,“今天活动时间不会太长,先拍宣传照,再接受采访,两小时内搞定。”   薄晔睁眼,看向手表:“就我一个人?”   以往参加这种访谈类活动,乙方一请就是几个队,今天却只请了BFour。   沈秋天开入工作室的停车场,找好车位停下,洋洋得意:“那当然,我们可是冠军团队,其他战队望尘莫及,并且不能望其项背。”   薄晔点点头,一向很准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结果到了休息室,看到里面比他们早到的人,沈秋天跟炮仗似的炸了:“负责人!你们负责人呢!这怎么回事?说好的只请我们BFour呢?!”   负责人很快被工作人员叫来,看到狭窄的走廊上堵了一堆人,他头疼地上前解释:“邀请是转会前就发出去了,来不及收回,再说尘大的解约合同不是还没签吗?”   “你这是欺骗!”沈秋天气得撸起袖子,大有找他干一架的气势,“这跟签不签有什么关系?通稿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不是我们BFour的人了,你们既然没诚意没信用,那对不起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反正跟你们还没签合同。”   负责人为难,双手合十不断赔不是,但沈秋天铁了心要走:“薄晔,走吧。”   薄晔按了按太阳穴,头痛缓解一些后拨开堵在门口的人走进去:“算了,谁都不容易。”   主要是不能对不起自己难得早起。   负责人面上一喜,一边挡着沈秋天,一边朝后方招手:“化妆师跟上,摄影棚准备,先拍薄神。”   主角都妥协了,沈秋天见好就收:“丑话说在前头,薄晔和步非尘绝对不同框,话题不能重叠,做不到的话大家都省省力气。”   他双臂环起架在胸前,态度强硬。   负责人在他的瞪视下回忆起被丈母娘支配的恐惧,不禁冷汗涔涔:“一定一定,不会让BFour为难。”   休息室内,薄晔坐在化妆镜前让化妆师吹发型,步非尘在后方的沙发上坐得笔挺,双手按在膝盖上,不时握紧,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化妆师关掉吹风机时,他站起来,戴上略显局促的笑走过去,靠在化妆台上:“晔哥,挺长时间没见了。”   距离澳洲夺冠回来还不满四天,所以并没有很长时间。   “嗯。”薄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了一个音节,化妆师拿出眼线笔要帮他补内眼线,被他抬手拒绝了:“长得好看,不需要。”   化妆师是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捂住嘴偷偷笑了。薄晔天生底子好,其实连扑粉都是多余。   步非尘晾在一边难免尴尬,他没话找话:“我今天也不知道你来。”   “知道了你就不来了?”薄晔挑起眼睛,朝上看他一眼。   步非尘噎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一手握拳不自觉地在化妆台上轻轻捶击,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化妆师最后给薄晔喷了定型水,收工。   薄晔站起来,脱下冲锋衣,里面是BFour的队服,外套是蓝白色为主,24岁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像穿着校服的高中校草。   “走了,你好好准备。”离开前,薄晔淡淡地对步非尘说。   “晔哥!”步非尘在身后叫住他,踌躇了半天,最后朝他鞠躬,“对不起。”   薄晔皱眉,关上门挡住外面探究的视线,化妆师很上道地走到衣架前回避。   “你不需要道歉。”薄晔面对他,这是自分别后两人第一次对话,“没人想道德绑架你,也不会因为你的离开否定你过去的功绩,所以,抬起头来。”   步非尘站正,眼眶有点红。   薄晔摇头,这人死脑筋,而且负罪感特别重,于是打算跟他讲清楚:“对于俱乐部你是一项资产,走了会造成不小损失,但对于我、大海、白轩,你是队友,是兄弟,如果你在BFour无法得到想要的而选择离开,我们不会说三道四,只是后期会有不少舆论压力需要你独自承担,希望你挺住。”   听他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为自己担心,步非尘感动的同时像吃了颗定心丸,只是有点不敢确定:“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薄晔云淡风轻:“你可是为我挡过枪的男人。”   步非尘低头,感激地笑了。   “有时间回来看看,好好做个告别。”薄晔拉开门前说:“发完通稿就消失,实在不像话。”   薄晔走后,化妆师为步非尘做造型,她分神说:“你前队长,长得帅,性格好像也很帅哦?”   步非尘从镜子里看向她,露出一口白牙:“薄日华队长,世界第一的帅气。”   摄影棚里,薄晔顺利地完成一组造型的拍摄。摄像师回看相机里的照片,赞不绝口,每一张都是精品,每一张都能拿来当封面。   化妆师在前面给薄晔补妆,准备后面的录像采访。摄像师看准时机走上前,给他递去一张名片:“帅哥,约片吗?”   沈秋天及时出现拦住他,把名片随意地塞进上衣口袋:“注意一下喂同志,我们是电竞明星,不是模特,OK?不接副业。”   摄像师一阵惋惜,讪讪地退回位子上。   一个萝莉打扮的主持人上来了,她看到薄晔时脸上泛红,一看就是薄晔的老婆粉。   沈秋天见惯不惯,把她招过来,严肃地叮嘱:“不该问的别瞎问,‘步’,‘非’,‘尘’,‘转’,这四个字是禁词,全程不准提!”   萝莉嘻嘻一笑:“大叔你放心,日华老公的采访,由我来守护。”   “哎???”沈秋天费解地插腰:“叫谁大叔呢?”   萝莉笑嘻嘻地跑开做准备了。   采访过程很顺利,都是围绕BF夺冠经历展开,沈秋天在后方看得满意,觉得这工作室还算守信用。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连忙掏出来捂住,防止打扰到拍摄。看了眼电话,是赞助商打来的,沈秋天一阵头大。   最近BF夺冠表面风光,其实问题一堆,步非尘转会后外界对BF的后续发展产生质疑,不少赞助商都表现出解约的迹象。   金主爸爸的电话不得不接,沈秋天猫着腰从后门走,出去接电话了。   “没什么想说的,结果对得起付出就行。”   薄晔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以为就结束了,没想到主持人瞄见沈秋天离开,突然画风骤变:“薄神,说点题外话,今天上午的微博头条想必你也看了吧?”   薄晔醒来后直接来到这,然后就不停歇地做采访,连手机都没摸出来过。   他再次拿起话筒,模棱两可道:“嗯,你说。”   萝莉眼中刹那间绽放出绿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能透露一下‘直播间小奶音’是谁吗?”   “”   薄晔稀罕,这种事都能顶上头条?   薄神想不明白很正常,因为他不了解有个词叫“粉”。   他也万万想不到,这次头条最终引出了名为“薄荷糖”的超级话题。 第4章 小奶包约架   今日微博热门话题第二、第三和第十分别为:   【#直播间小奶音#】   【#不识薄神真面目#】   【#BF青训-Candi#】   话题第一仍然是【#帮汪老师上头条#】。   沈秋天在车上等薄晔,习惯性拿出平板打开官方微博。十几万个艾特一齐蹦出来时吓了他一跳,以为官博遭黑粉围攻了。   颤抖着双手捧住平板电脑,感叹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在惊诧步非尘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人气时,打开信息盒子,却发现不是想象中那样。   【春田华华同学会: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乖仔的全部信息@BFour电子竞技俱乐部PUBG分部#直播间小奶音#】   啥玩意儿?   都是人话,凑一起他怎么就看不懂了。   沈秋天在消息列表里上翻下翻,发现一溜打了【#直播间小奶音#】tag的微博,随便点进去一个,正好附了一段视频——   “你队友呢?”   “来得及赶来吗?”   “要不要陪你等?”   “还是我现在一枪崩了你?”   “给你三秒,再不出声我开枪了。”   “三——”   “二——”   “二点五——”   “这样,你求我,我放过你。”   “求你”   “砰!”   随着最后一声枪响,看得入迷的沈秋天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退出剪辑视频,抚抚胸口:“禽兽啊薄晔,这么奶的小朋友都舍得爆头?”   随即他意识到这不是关注的重点,又翻了翻,看到一条【#BF青训-Candi#】的tag时,才模模糊糊想起,视频里的Candi是他早就瞄上的一名学员,好像叫唐止!   沈秋天联系起事件的始末后,一个认知逐渐形成,越想越激动,他控制不住拍了一下大腿。   恰好薄晔卸完妆从工作室后门走出,拉开车门坐进来,脸上还挂着水珠。   沈秋天转过头,一脸中了一千万彩|票的表情:“薄神,这次赚大发了。”   “???”薄晔拉过安全带系好,“说说看。”   沈秋天把平板扔给他,自己满面春风地发动车子:“You can take my money~ you can take my lover~我生来就是这么秀~我从来没再怕~”   薄晔摆正平板,垂下眼睑查看微博:“求你,别再唱了。”   沈秋天唱歌,真的要命。   回去的路上,一人不停哼着歌,敲击着方向盘打节奏,一人在旁边默默刷微博,不时发出嗤笑声。   “薄晔,你这招走得妙,官宣还没出来就帮唐止造了一波势。”沈秋天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我第一天见到这孩子就觉得他星途璀璨,就算不会打电竞,那张脸的商业价值也不得了。”   薄晔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合上屏幕,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淡淡地提醒:“他是来打电竞的,电竞选手还是以比赛为主。”   “先不提这个。签约后带唐止打几场比赛刷下脸,以后代言费、直播费、出场费翻倍。”沈秋天一扫先前抑郁的心情,忽然觉得丢几个小赞助商完全不是事儿,“这次淘宝上新就让唐止做模特,官网宣传图也换一波。”   车子正好停在基地门口,沈秋天合计着签约的事得提前,现在微博上这么一闹,万一被别的俱乐部发现这块宝,这波就亏大了。   “你是电竞经理,不是青楼老|鸨。”薄晔面无表情,语气转冷,“你要是敢误导他,沈秋天,我第一个教你做人。”   沈秋天刚熄火,怔在座位上,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薄晔下车,绕过车前,朝基地门口走。   身后沈秋天突然踹开门,一只皮鞋撑在地上,破口大骂:“薄晔!你他妈吃枪药了!我盘算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分部着想!容易嘛我?!”   薄晔偏过头,留给他一个侧影:“比起金钱和虚名,赢得比赛才是电竞选手活着的证明。”   伸手在机器上验证指纹,走进自动拉开的玻璃门。   沈秋天不说话了,一脚收回车里,反思自己刚刚确实飘了,但冷静下来仍旧不甘心,气得拍了一下喇叭。   薄晔回到基地,看看时间,一点了,去餐厅撞运气。   餐厅里还有几个青训队的人在用餐,青少年正在长身体,各个狼吞虎咽,看到薄晔进来,都愣了愣。有几个半张着嘴,嘴里含着饭,看上去冒着一股傻气。   餐厅是近几个月为了招青训生临时开辟的,正式队员有专门的阿姨做饭,薄晔显然已经误了饭点。   来到窗口前,胖师傅正在收拾台子,他看到薄晔,拉开玻璃窗:“还没吃饭?是不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薄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微弯下腰看窗口里剩余的菜,“还剩什么?差不多来一点。”   胖师傅把毛巾往肩上一甩,掀开一口锅:“还有小黄鱼、白菜和早上剩下的点心,行不行?”   薄晔隔着玻璃做了“OK”的手势。   端着餐盘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他斜对面有一桌四人,即使不用看,都知道小朋友们在偷偷打量这边。   刚要动筷子,面前坐下一个黑影。薄晔抬头,沈秋天放下男士手提包,脸色黑沉沉如锅底,看来还在生气。   “你要不要去打一份?”薄晔低头吃饭。   “不用,等会回家煮面。”   沈秋天还想再说什么,桌子旁边走过一个少年,走到另一桌面前站定。   “云嘉珞,你再跟我solo一局。”   清冽的少年音,气势如洪,只是气息有些颤抖。   薄晔猛地抬头,看向斜对面,一个穿队服的少年站在那,宽大外套的两只袖子撸到手肘处,背影单薄,站得笔挺,从蓝色衣领处露出一小截白衬衫的领子,脖颈素白,发尾修剪得层次分明。   沈秋天见他反应这么大,好奇地顺着视线往后看。   “啊?”被点名的男生尴尬地抬头,手都不知往哪放,“我还没吃好饭,再说”   “我等你,你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开局。”少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坚定地转达意思后,转过身往回走。   下一秒,薄晔看到他的正脸,虽然对方微微垂下眼睑看着地面,但还是让他认出了。   眼神变得露骨而不加掩饰,薄晔为了看得更清楚,眯了眯眼。   他的左眼角,果真有颗红色泪痣,精巧得像细钻。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吐出,经过的瞬间,薄晔清晰地听到哭泣前的颤抖气音。   沈秋天没注意到走过的人是唐止,只是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现在小朋友不得了,干劲十足,都跑到这约架来了。怎么样?这届青训队还满意吧?”   薄晔夹起碟子上的白嫩包子咬了一口,随后舔舔嘴角沾上的奶黄,意味不明道:“很满意了。”   吃完饭后,薄晔跟沈秋天告别。   沈秋天还记挂先前的不愉快,在门口隔着大堂对他喊话:“别把我想得那么黄世仁,对新人我有分寸。”   薄晔此刻心情巨好,他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手,给沈秋天递了个飞吻:“我愿意做你的小白菜,请温柔地剥削我。”   “”沈秋天一阵恶寒,摆摆手离开:“神经病!”   薄晔没有直接上楼,而是来到了青训室门口。训练下午两点开始,现在才一点半,室内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   薄晔若无其事地走进去,站在每排前面搜寻,期间被几个学员指指点点,终于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找到唐止。   唐止聚精会神地面对电脑,一手控制鼠标,一手在键盘上灵活地操作。   薄晔慢悠悠晃过去,拖过旁边的电竞椅坐下,转向他,椅背严严实实挡住后面的目光。   唐止感到身边坐了个人,分神扫了一眼,看到是薄晔时,手上按错一个快捷键,瞬间被爆头。   游戏界面暗下,唐止有些泄气地垂下手臂。   “你继续。”薄晔一副不准备打扰他的样子,但眼睛盯着他的屏幕看,很难让人不在意。   唐止握紧鼠标,面向电脑,双颊慢慢涨红,迟迟没有开始下一局。   薄晔从屏幕看向他的侧脸,突然放轻声音:“哭过了?”   唐止一惊,抹了一把眼睛,确保只是有些发热后才说:“没有。”   想拉开一点距离,却被薄晔固定住扶手。男人的手腕青筋突出,戴了一块简洁的腕表,干练有力。   薄晔把他转向自己,不依不饶:“哭过没有?”   唐止垂下视线不看他,倔强地抿着唇。   “少年。”薄晔在他面前晃晃手掌,“不说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唐止嘴角抖了抖,快速眨了眨眼睛。   “我生气时喜欢咬人。”   “你要不要试试?”   “别低头啊,看着我。”   唐止的脑袋越垂越低,都快埋进胸口了,薄晔挑起他的下巴,却撞进泪光闪闪的眼眸里。   一阵失神。   直到唐止拉下衣袖擦眼睛,薄晔失笑:“你是水做的吧?”   “不是。”唐止轻轻蹙眉,不喜欢这么女性的形容。   薄晔把他拉近一些,双手搭在他两边椅子扶手上:“跟我说说,出餐厅后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   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餐厅的事,转念一想大概男人坐在角落没注意到,唐止摇头:“没有人。”   “那是为什么?”薄晔追根究底。   从看到唐止的第一眼他就决定,这个仔,他罩了。   唐止掀起眼睑看他,气息开始不稳,本来不委屈的,但一被薄晔问起就很委屈。   唐止深吸气憋回想哭的冲动,他从不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但一张嘴,眼泪跟着下来:“我打不过他”   薄晔:“”   真的要命。 第5章 亲自指导   薄晔听他说因为比不过别人而难过,还难过哭了,一时心尖都酥了。   唐止一哭就染上鼻音,清朗的少年嗓音变得特别奶,在小狼狗跟小奶狗之间轻松转换。   薄晔揉揉眉心,无奈道:“录屏调出来,我帮你看。”   他已经放弃抵抗。   唐止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嘴角还在委屈地轻颤。看薄晔有指导的意思,他也不忸怩,抽抽噎噎地转向电脑,在本地文件中调出最新的录屏,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给男人腾出位置。   薄晔站起来微微弯下脊背,一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一手撑在桌上,抬起指尖悬在空格键上方,随时准备暂停。   他一站起来,隔板就挡不住这边的情况,青训室里许多学员都看到大众男神在亲自指导某个人。   有个大胆点的悄悄抬起身,看到隔板后的人是唐止,眼眶还红红的。想再看清楚点,突然对上薄晔横扫过来的眼神,吓得立马坐下,缩回电脑后。   调出来的录屏是单排,薄晔看得认真,发现唐止打比赛时个人特色很明显,对枪能力极强,给他一把98K就能统治整个地图,一枪一个小朋友十分轻松,适合狙击位。   薄晔不时按空格暂停,失误处帮他指出来,即使细小的点也不放过:“低坡距离听不出脚步声,你绕后的方式下次注意。”   “嗯。”唐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所有暴露出来的问题都暗自记下。   随着决赛圈临近,场上只剩他和云嘉珞两人。   看得出唐止每一枪都是经过计算的,没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不会出手,云嘉珞则完全靠一种动物本能在前行,虽然枪法不及唐止,但胜在灵活多变,意识强。   最后云嘉珞靠一把喷子将人击杀,薄晔把短短四秒种的画面来回看了很多遍,说:“近距离战乏力,贴脸打的时候开镜速度没别人快,但这个不能短时间训练出来,下次再碰到云嘉珞,尽量找到优势地形拉开距离。”   唐止擦了擦泛红的眼睛,一下子又重拾信心,他小声说:“谢谢你。”   薄晔低头看向他:“准备怎么谢?”   指导时认真严肃,毫不含糊,一旦复盘结束,大魔王又开始向小朋友伸出魔爪。   唐止被问得猝不及防,他抬眼看看男人,低下头,闷了半天后给出一个实诚的方案:“你卡号多少,我给你打钱。”   “”薄晔沉默片刻,问他:“你是在用金钱羞辱我吗?”   “我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唐止紧张不已,怕他误会,满脸通红地开始冒汗。   钟表上的指针快指向两点了,门口勾肩搭背走进来几个青训生,唐止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更加显得局促。   “先欠着。”薄晔不好影响他们正常训练,用食指外侧轻轻刮了一下他的眼角,那里有没擦净的眼泪。   “薄神”有个青训生在后面犹豫地开口,薄晔占了他的位子。   薄晔散漫不羁地把他的椅子归位,经过时拍拍青训生的肩膀:“对你来说位置过高,坐低一点手腕负担小。”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晃出去。   被拍肩膀的青训生一脸的难以置信,右手搭在左肩上,薄神刚刚放过的位置,回神后,赶紧蹲下身按照指示调椅子高度,高兴地嘴咧到耳后根。   薄晔走进楼道,没有立即上去,而是背靠在墙上,抬起手看上面沾到的液体。透过窗户的阳光下,泪迹闪着微弱的反光,让他想起唐止被眼泪浸过的红色泪痣。   薄晔低头,探出舌尖舔了一下食指外侧,回味半晌,轻轻笑了。   不觉得咸,有点甜。   青训队下午照例打了两轮积分赛,最后一局中,唐止以树当掩体,架枪瞄准不断移动的人,预判出对方的行径后,果断开枪。   游戏结束,第一名。   唐止呼出一口气,摘下耳机,抚了抚因长时间紧绷而酸胀的手腕。   “啊——没看到!居然什么都没看到就被狙了!”跟他一个挡板之隔的云嘉珞抱头哀嚎,“唐止,你是魔鬼吗!”   “他不是魔鬼,他只是恰好跟魔鬼关系好,得到真传了而已。”唐止还没说话,云嘉珞旁边一个学员开口了:“哎关系户就是省力啊,哪像我们”   唐止皱眉,说话很酸的那位他认识,叫姜易晨,平时没接触过,只在积分榜上看过他的名字,排名很靠前。   正想站起来反驳对面,教练进来了,他拍拍手让大家注意:“复盘复盘!小本本记起来!”   大家都坐好,窸窸窣窣拿出笔记本面朝电脑,唐止没办法,只好忍下这一次。   此时二楼,贝大海坐在桌前剥花生,顺便埋头看手机,不时伸手在屏幕上点一下。   白轩在韩服上刷了一波分,退出游戏,叹气:“以前有训练赛时觉得讨厌,现在没训练赛又闲得发慌,新人什么时候上来?再不顶上来,我都快忘了四排的感觉了。”   因为凑不齐人,四天没有跟别的战队约过训练赛。作为职业玩家,这感觉就像学霸四天没刷题,心里空落落的。   贝大海眼睛不离手机,伸出一根食指,优雅地朝他摇一摇:“轩哥,你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你就不无聊?现在在玩什么?”白轩侧过脸,用脚踢踢他的椅子:“给我点花生。”   “玩一款很火的手游。”贝大海抓了一把递给他。   白轩接过,好奇:“叫什么?好玩的话我也去下一个。”   贝大海架起双手,对他做了个狙击动作,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在风中,我就能找到你。”   “什么玩意儿?”白轩云里雾里,并且觉得他刻意耍帅的表情很恶心。   “哎轩哥,这就是代沟,要紧跟时代的潮流啊。”贝大海摇摇头,转回身继续玩。   薄晔在一旁看不过去,跟白轩解释:“别理他,一款少女恋爱游戏。”   白轩似懂非懂,但知道恋爱游戏不是他的取向。   “哟,都很闲啊。”就在大家聊天时,沈秋天夹着包走进来,四下看看,随后走到贝大海身边,看到他手机上梦幻的界面,一把将皮包摔在键盘上:“哪天俱乐部成立恋与制作人分部请你去当队长好不好啊!现在有时间给我多上上直播。”   贝大海背对他翻翻白眼,扫兴地退出界面。   白轩问:“经理,考核日定了没有?再耗下去就拖团队进度了。”   “五一给他们放一天假,五月二号开始,当天晚上就能把人带过来,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周鸣心里都有数。”沈秋天坐下来,示意他稍安勿躁:“我来是跟你们说点坏消息,刚接到Ego的电话,他们将撤销对此次PGI赛事的赞助。”   Ego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商平台,也是他们最大的金主爸爸,他们在这个节骨点上撤销赞助,可见不愿在少了一名猛将的BFour身上冒风险。   贝大海警惕地看向他:“那澳洲赛的奖金还发不发?不会要充公吧?”   “钱钱钱,你眼里就只有钱!”沈秋天拍桌子,“BFour是那种克扣奖金的俱乐部吗?”   贝大海放下心来,又转回去剥花生:“那你说这事干嘛?”   沈秋天被他的愚钝气到肝疼,干脆只对另外两个说:“Ego撤赞助只是个开始,希望你们能警惕一点,这次PGI中要是拿不出成绩,BFour就等着被TNT拉下马吧。拿下中国区名额后,去柏林的预算会比较紧张,你们都提前心里有点数。”   白轩心大,乐观道:“这届青训生条件都很好,云嘉珞加入战队后,还不至于被TNT拉下马。”   薄晔手上一顿,偏头看沈秋天:“决定是云嘉珞了?”   “不出意外就他了。”沈秋天站累了,坐到唯一的空位子上翘起腿,“考核不仅看最后一天的比赛成绩,前几个月的累计分数也要算入加权,只是权重小了一些罢了,云嘉珞一路遥遥领先,考核日不出意外的话,基本稳了。”   薄晔看着电脑,问:“唐止呢?”   “唐止是前两个月插班加入的,比大家起步都要晚,累计的积分不如云嘉珞高,听周鸣说,刚进来时不适应,发挥不稳定,虽然现在偶尔能跟云嘉珞打平手,但分数是追不上了。但是他进二队绝对没问题,到时候还能当个队长。”   说到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说薄队,你对唐止小朋友很关注啊?闹出#直播间小奶音#前你们是不是认识?”   看了微博上的视频,他后知后觉薄晔对小朋友特殊处理。薄晔玩游戏是出了名的狠厉,就没见过他故意放水,还停下来跟对手聊天的。   薄晔仍然盯着电脑,但游戏里的角色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什么:“不认识。”   “嗯嗯?”贝大海觉得跟他们有点脱节,凑过去问:“什么直播间小奶音?”   沈秋天不耐烦挥挥手:“自己刷微博头条去。”   贝大海立即转回去打开微博,还没一会,薄晔昨晚直播的剪辑视频就外放了,白轩好奇地走过去跟他一起看。   最后那声枪响起,视频结束,白轩惊叹:“这真的是薄晔?这分明是流氓中的禽兽,禽兽中的魔王啊。”   沈秋天敲敲桌面,笑:“ 10086。”   “卧槽,这小朋友的声音”贝大海被那声软糯的“求你”整得耳朵发麻,音轨拖回去,把唐止求饶的话连放两遍,满足道:“可爱,想日。”   话音刚落,一直大手重重拍在他面前的桌上。三人同时一惊,看向薄晔,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贝大海身后。   薄晔表情淡淡的,垂下视线看贝大海,翻过他的手机倒扣在桌子上,语气平淡却压迫感十足:“今天冲分了吗?”   “没还没”贝大海被他的气势震慑到,同时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薄晔对他有意见。   薄晔轻轻挑眉:“那你还刷微博?”   贝大海苦下脸,这不是沈秋天带的节奏吗?再说,刚刚玩恋爱小游戏也没见薄晔说什么,刷一下微博就触到他麟角了?   他看向白轩和沈秋天,发出求救信号。   白轩摸摸后颈,坐回位子上背对他们:“最近有几只武器改性能了吧,还没研究过,我看看”   沈秋天识趣地拿起包夹在腋下,站起来:“那什么,时候不早了 ,该传达的都传达了,最近都勤奋点啊,大海,警告你,别再松懈了,手机少玩点。”   贝大海差点气歪嘴,这一个个都只会卖队友。碍于薄晔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好发作。   他拿回手机,关掉屏幕,放得远远的,随后打开游戏,在椅子上坐得笔直挺拔。   薄晔见他们都散了,才从自己桌上拿起水杯,慢悠悠往外面走。   他一出门,三个装腔作势的人火速凑到一起。   贝大海委屈到不行:“我做错什么了?!要这么对待我!”   白轩摇头,不清楚。   沈秋天想了想,对他招招手,贝大海凑近点,听到他说:“是不是因为你长得太丑了?”   “艹!秋田犬你今晚别走!” 第6章 傲气小奶包   一楼,教练复盘结束,三三两两的青训生相约去餐厅吃饭。薄晔端着保温杯在过道里温吞前行,队服外套穿得松松垮垮,迎面跟他们遇上。   青训生们瞬间像学生遇到教导主任,自动排成一溜贴着墙走,主动问好:“薄神”   “嗯。”薄晔回以冷淡的音节,视线在每个经过的小朋友脸上扫过,都不是想见的人。   心里猜测应该是去吃饭了,继续朝开水房走。   薄晔今年二十四,除了熬夜不可避免,其他都走养生路线,能喝开水时不用饮水机,泡的是枸杞加红枣,崇尚慢生活,仅仅是想多活几年。   在开水房“咕噜咕噜”灌好水,隔壁的对话声飘进耳朵里。   隔壁是卫生间,先是一阵水流声,接着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响起:“你下午打的那两局真是精彩,把云嘉珞都干掉了,薄队长亲自指导真的那么神?我看你们那时候靠得挺近的,是亲戚吧?”   薄晔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听到自己的名号,不得不留意一下。   “问你话呢,你那是什么反应?”迟迟得不到回应,语气变得有些冲,“唐止,你真以为自己跟薄神有交情就能不把人放眼里了?我看你插班进来就是靠后台的吧。”   薄晔拧上杯盖,甩掉手上的水渍,悄无声息地走到开水房门口,斜靠在墙上往卫生间里看。   视角被门框切割开,只能看清洗手台前站着一个青训生,背对镜面。从镜子反光中,隐约看到他面前站着一个少年,那肯定就是唐止了。   找茬的青训生长得不算高,青春期正在爆痘,此刻正一脸挑衅。   薄晔上下打量他,眯了眯眼,腹诽道:“你算哪块小饼干?”   “我没有后台。”唐止说话了,清清冽冽的声音,不卑不亢,“我跟薄晔也没有任何关系。”   薄晔皱眉,不过冷静下来想起,他跟唐止确实没关系,除了直播间里那次偶遇,以及下午帮他复盘,就再也没有过交集。   他用额角轻轻地磕墙壁,有点不开心。   唐止都来两个月了,他怎么今天才遇见他呢?以至于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关系”。   找茬的青训生嗤笑一声,明显不信:“算了,说这些没意思,你后台再硬最后都要靠成绩说话。你在积分榜上还没我位置高吧?别最近发挥得好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撑死也只能进二队,薄神的战队你就不要想了。”   薄晔把保温杯搁在水箱上方,开始撸袖管。   这块小饼干欠揍得不要不要的,得给他安排一下。   唐止不再说话了,因为视角问题,薄晔看不到他的表情。   青训生见效果达到了,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沾了点水捋捋额前的碎发。   “虽然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断言,但我可以告诉你。”唐止向前一步,脊背笔挺,“薄晔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薄晔刚要迈出去的步子收住,呆滞了几秒。过了会儿,他转过身背靠在墙上,低下头,憋笑憋得肩膀一个劲颤抖。   别说身边的位置了,我心里的位置都给你。   唐止的傲气和娇气,他算是都见识过了。   “你”青训生一脸愕然,透过镜子看身后的唐止,最后气不过地说:“我们走着瞧。”   一直到离开,都没注意到开水房里的薄晔。   唐止又站了会,走到台子前洗手,从塑料盒里抽出纸巾,擦干手后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从卫生间出来没走几步,侧面开水房里突然伸出一条长腿,抵在另一边墙上,拦腰挡住他的去路。   偏头看去,薄晔正双手环胸,微微垂下视线,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唐止脸上瞬间爆红,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也不确定刚刚的对话他听去多少,呐呐道:“你你在这干嘛?”   “倒水。”薄晔反问他:“你在这干嘛?”   “放水不,我指上厕所。”唐止感到脸上越来越烫,移开目光,下意识抬起双手拍拍脸颊,“有事吗?没事我要去餐厅了。”   薄晔忍住笑,被他试图给脸降温的小动作煞到。   轻咳一声,从运动裤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捏在手心里,一本正经地命令:“手伸出来。”   唐止不明白他想干嘛,但仍然照做,摊开一只手伸过去。   薄晔在他手上放了一枚硬币:“收好了,算我借你的。”   唐止看着掌心上的一毛钱,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   薄晔收回长腿,从水箱上取下保温杯,淡淡道:“免得我们之间,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把人套路完,端着水杯缓步往回走。   “”   唐止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突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攥紧硬币,羞得脸上快冒烟了。   薄晔回到二楼,看到三个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耐地赶人:“沈经理,你还不走?别耽误我们训练。”   贝大海小心翼翼看他脸色,发现薄晔下楼倒一趟水,心情似乎舒畅不少。   沈秋天本来趴在桌上跟他们八卦,看到讨论的主角进来,整整衣角站直身体:“刚要走,大海拉住我非要跟我唠嗑,我也觉得这样不行,太不思上进了。”   “哎?我去”贝大海浑圆的身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薄晔懒得跟他们皮,走向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沈秋天刚要走,在门口跟一个进来的男人撞上。   男人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却因为天生身材好,手长腿长,穿出了T台模特的效果。   沈秋天后退一小步,看清人后问:“周鸣,考核日事项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收尾交给青训队教练了。”   贝大海亲切地向他致意:“老周。”   周鸣跟他们没那么多规矩,敷衍地朝他挥挥手,一进来就坐下,长腿抬起搁在桌上,一双阿迪达斯绿尾脏到看不出原色。   “上来说个事儿,国际动漫游戏博览会跟白熊合作,要在漫展上举行一场‘白熊杯’,一个下午就结束,只有solo赛,娱乐性质偏高,奖金池就十万美金,到时候新人都带去,但白熊那边要求你们中至少去一个撑场,谁去?”   白熊靠做直播平台发家,跟他们是合作关系,提这种要求他们不好拒绝。   听说有漫展,贝大海第一个把手举过头顶:“教练!我!我!”   大家心知肚明,他其实想去看妹子。   “行。”周鸣看向白轩,问他的意思:“白轩去不去?”   白轩敬谢不敏:“对动漫真的没兴趣。”   “薄晔呢?”   薄晔还没开口,沈秋天在一边替他说:“又没出场费,以薄晔的人气,去了太便宜他们,要不就大海吧。”   贝大海总觉得这话有歧视他的意思。   周鸣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薄晔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贝大海打开网页,兴奋地搓搓手:“这次漫展cos什么呢?来来来,都给我点意见,这可是我在漫展上的处女秀。”   周鸣看他的体形,再联系各种漫画人物,怕他太强求自己:“其实穿队服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他贝大海第一个不同意,“漫展可是二次元爱好者的盛宴,少男少女们的秀场,我不能拉低整体水准。”   薄晔转过身忙自己的事,声音很轻:“你踏入会场的那一刻就拉低了。”   只是兴奋中的贝大海没听见。   “火影?不行,一定会跟别人撞上。”贝大海一边小幅度抖腿,一边翻着网页寻找灵感,“夏目吧,毕竟我们都是温柔如水的性格,比较有代入感。”   沈秋天无情嘲笑:“大家都cos形象,就你cos性格。”   贝大海突然灵感闪现,拍了下脑袋:“cos白起!白起怎么样?化化妆应该能还原七八分。”   说完,他戏很足地脚下一蹬,椅子向后滑去,同时手上比出手枪的姿势,对着他们念出无数次戳中他少男心的台词:“只要你在风中,我就能找到你。”   “”   沉默,室内一片沉默。   “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沈秋天叹气,“周鸣cos白起还像那么回事,毕竟人家有张漫画男主脸,你的话这样吧,我给你个建议”   他不会允许贝大海cos成白起走出基地去辣眼睛的,贝大海一旦出了门,代表的就是他们BFour俱乐部的形象,他不可能让俱乐部蒙羞。   贝大海眼光闪闪地望向他:“什么建议?”   沈秋天一手支住下巴,认真为他参考:“就熊本熊吧,到时候腮红打重一点,穿一身黑衣,就是熊本熊本熊了。”   “”贝大海眼中的星子陨落了,他无力地跪到地上,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你们就只会针对胖子你们就只会针对胖子!”   薄晔心软,毕竟跟他做了七年队友,于是拍拍他的脑袋安慰:“总比cos胖虎好,熊本熊挺可爱的。”   贝大海哭得更大声了。 第7章 继承者   小长假前一天傍晚,青训生中大多数人选择留下练习,五一就放一天假,五月二号是考核日,最后一天谁也不敢放松,除了几个家住本地,并且认定毫无希望跟BFour签约的,心安理得地打包行李回家过节了。   正式队员有三天假,白轩要赶去跟异地女友见面,早早走了。贝大海在训练室等他弟放学,准备一起坐晚上的高铁回老家参加婚礼。   于是整个二楼,再次剩薄晔一个孤寡老人留守基地。   贝大海拉上行李箱拉链,吭哧吭哧把箱子立起来,擦擦汗:“晔哥,总不见你回家,家这么近,坐2号线直达,有空就回去呗。兄弟不能在这陪你过节,真有点过意不去。”   “你可以走了。”薄晔在自定义服务器里练习,明显不领情:“还我一片净土。”   贝大海认真地关心他,但不排除有八卦心理:“晔哥,有什么烦闷跟兄弟讲讲,你是不是惹伯父伯母生气了?”   以前大家还在CF战队时,薄晔直接把基地当家,年三十都一个人呆在训练室练习,当时大海觉得这人勤奋的可怕,后来才知道,因为执意打电竞,他早跟父母闹掰了,薄晔妈妈一句“就当没你这个儿子”,直接断了他身后的路。直到五年前薄晔拿到CF世界联赛冠军,家庭关系才有所缓和,起码逢年过节能回家看看了。   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贝大海敏锐地嗅到家庭风波的气息。   薄晔背对他,心想:何止是生气,父母对他那叫绝望,干脆扫地出门了。   贝大海半趴在行李箱上,不屈不挠:“晔哥,说说嘛,我又不会乱传出去。”   虽然贝大海日常嘴碎、话多,但嘴是出了名的不漏风,人也讲信用。   薄晔思量片刻,觉得这事他们迟早要知道,藏着掖着实在没意思,况且他现在特别有诉说的愿望。   他退出游戏,转过椅子面对他,冷静道:“我对家里人出柜了。”   “嗨!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事,以为伯父伯母又催你回去继承家业,出柜就出”贝大海话音突然截住,嘴形还保持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半撅着。   薄晔不去看他此刻的沙雕表情,抬起一只手玩指甲:“薄先生说下个月办手续把我移除户籍,脱离父子关系这种事应该要登报,到时候提醒我买一份。”   “哎不是”贝大海此刻无比混乱,事情远比想得要复杂,他坐起身抱住头:“薄晔,你他妈是同性恋?!”   “怎么?”薄晔抬眸:“看不起啊?”   贝大海抓狂地揉脑袋:“早知道就不在你面前露|点了,我贝大海一个黄花大小伙全被你看光了!”   八年队友,裸体相见不可避免,一想到白花花的肉都被看去了,贝大海觉得自己亏大了。   薄晔嗤笑:“我对水晶肘类型的没兴趣。”   贝大海慢慢冷静下来,一脸遭欺骗的怨念:“你以前怎么不说?”   薄晔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坐在旋转椅上转了一圈,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小到大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心思没放在恋爱上,因此觉得公不公开性取向无所谓,指不定自己单身一辈子,说出来无端招惹是非。   但现在有些事不同了,他最近才意识到自己也有找对象的诉求,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趁早捋顺跟家人的关系,能接受就接受,接受不了他就当通知。   薄晔做事一向果敢,被父母流放的三年里养成了独立自主的性格,出柜时除了对父母感到愧疚外,后悔之类的情绪倒没有。   薄晔语焉不详:“以前没考虑过要谈恋爱。”   贝大海遗漏了这句话的重点,问他:“你什么时候出柜的?”   “前天。”薄晔想起那晚失手把人爆头的事,无奈地笑。   “”贝大海心想,乖乖,我掌握的还是实时资料。“十位数的家产,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要不要再跟伯父伯母好好聊聊,你这样退役后怎么办?”   薄晔爸妈的性格冷硬到近乎无情,要不然也生不出薄晔这么酷的儿子。本来薄晔退役后说好子承父业,现在都闹到脱离父子关系了,看来是当不了继承者了。贝大海欣赏他的同时也为他感到可惜。   “放心,我退役后就算饿死在外面,都不会找他们妥协。”薄晔伸手向后拿手机,打开微信,里面积压了八千多条未读信息。反正跟贝大海在这聊天他没办法训练,不如刷刷信息,顺便处理下业务。   贝大海擦擦冷汗,觉得自己收到了一条真香警告:“晔哥,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把话说绝。”   微信上,家族群里有人艾特他,薄晔点进去。   因为大家都清楚他屏蔽群消息的性格,有重要事时一般都艾特,不然找不到人。   艾特他的是爷爷,薄家的大家长。老人家先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小晔,今晚来爷爷家聚餐,你爸妈说你不来,我问问什么情况。@薄晔】   薄晔挑眉,爸妈根本没通知他,不过想想也知道,现在两位正在气头上。   他想了想,回信息:【别听他们的,晚上准点到。】   上次只是在电话里通知父母,今晚正好找机会当面摊牌。   很快的,薄老爷子又回了一个笑嘻嘻的表情:【早点来,一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   跟爸妈不同,老爷子宠他近乎没边。   贝大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奇怪道:“小川还不来?”   薄晔分神看他一眼:“要不要打个电话?”   正说着,从门口进来一个小胖墩,身后托着拉杆书包,长相就是Q版的贝大海。   贝小川看到薄晔,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非常社会地打招呼:“晔哥!好久不见!嚯!你怎么越来越俊了?”   薄晔放下手机朝他招手,礼尚往来:“小川,你最近是不是又变瘦了?”   薄晔的微笑是男女老少通吃型的,贝小川看了就愿意亲近,更别说男人是他们网吧一条街上小学生都崇拜的偶像。   正要向前好好说上两句,贝大海拉住他的红领巾把人提溜到一旁。   “去去去,别哄小学生开心,最看不惯你们互捧。”贝大海对薄晔表示不屑后,又转向贝小川:“怎么这么晚?说好五点一刻到呢?别跟我说路上堵车!你个骑自行车的堵什么车。”   “被老师留下来了。”贝小川今天有求于他哥,一下子变得格外乖巧和怂,他嗡嗡嗡道:“哥,今天发语文月考卷子了,要签字”   贝大海放开他,拉起行李箱:“后天回来找爸妈签。”   贝小川低下头背过手,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海哥,我这一生就求你这一件事,帮我签个字吧”   薄晔忍俊不禁,往旁边让了让,把舞台留给贝氏兄弟。   “出息!”贝大海看他这样基本猜到了情况,想到还要赶高铁,摆摆手放任他自由:“拿来吧拿来吧,不告诉爸妈。”   贝小川露出腼腆的笑,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皱皱巴巴的试卷,递给他哥。   贝大海拿起笔,摊开试卷正要签字,看到左上角鲜红的“25.5”,差点气昏过去:“贝小川!这是人考出来的分数吗!”   贝小川瘪了下嘴:“海哥,你中考时语文就11分,还记得吗?”   “要你提醒!”贝大海把笔拍在桌上,觉得小川同学的成绩已经拉响警报了,“我问你,学习这么差,你是不是背着爸妈玩游戏了?”   “游戏?”贝小川无辜地眨眼,“什么游戏?海哥,我从来不玩游戏。”   “那你能考25.5?”贝大海将信将疑,他极少回家,一般都是爸妈在管他弟的学习。   贝小川愁眉苦脸:“这次运气不好,考的都不会,会的都不考。”   “”   你还有理了?   贝大海看向卷子上错成一片的成语填空,他拉过椅子坐下:“那我考考你,我出几题你来答,答对就给你签字。”   “好!”贝小川信心满满,他相信以他哥考11分的语文水平,出的题他可以对付过去。   贝大海:“海纳。”   贝小川:“百川。”   贝大海:“临危。”   贝小川:“不惧。”   贝大海:“大吉。”   贝小川:“大利。”   贝大海:“今晚。”   贝小川:“吃鸡!”   贝大海冷笑,卷起试卷就往他头上抽,说一个字抽一下:“从!来!不!玩!游!戏?!”   贝小川脸色骤变,明白自己暴露了,一时间心如死灰,任冷冷的卷子在脸上胡乱地拍。   “晔哥,不早了,先走了。”贝大海看时间差不多了,打过招呼,把试卷揣进口袋,一手拉起拉杆箱,一手拎着弟弟的后衣领往外走:“贝小川,我看你书别念了,老家的三亩地我也不要了,以后留给你继承吧。”   贝小川眼疾手快拉起地上的书包,不敢吭声,出门前,悄悄回头对薄晔比出电话的手势,小声道:“晔哥,有空常联系啊。”   薄晔笑趴在桌子上,让他们路上小心。   送走这对活宝,手机又响起提示音,他看了眼,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快到深夜,青训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熬不住,相伴上楼回宿舍,只剩几个积分靠前的留在这继续训练。   云嘉珞困得直打呵气,但一个挡板之隔的另一边持续传来键盘敲击声,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他不禁暗自叫苦,唐止天分高,又勤奋,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最终熬不住困意侵袭,关掉电脑,上楼了。   唐止结束最后一局单排,冲分结束后才下游戏,一抬头,整个训练室里只有他一人。看向手机上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到三点了。   一直记得今天是那人的生日,他迟疑片刻,在手机里打开LINE,找到对话框,默认输入法是二十六键,上面对应不同的平假名。   他用日文输入:【生日快乐~】   两人相差一个小时的时区,另一边快四点了,本不期待得到回应,但信息刚发送,信息框旁显示“已读”。   不一会,信息回复:【谢谢谅太,现在还不睡,真的没问题吗?】   唐止微微一笑:【之介还不是一样。】   顺便发去一个正在跺脚的布朗熊。   对方沉默一会,直到传来一张正在加载中的图片:【要睡了哦^_^】   唐止点开照片,进度条加载出来。   照片里是一张自拍,男子侧躺着,唇角带笑,正在对他Wink,身后床上有许多散落的枕头。即使灯光暗淡,用了手机自带相机,也能看出他天生好看的五官。   唐止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顺手加入本地相册。   锁了门出训练室,走到大堂时看到一个男人在外面低头捣鼓门锁。外面路灯昏暗,只能看清对方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轮廓融在黑夜中,愈发显得身材高挑。   唐止觉得眼熟,但不敢确定。走到门边时,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对上视线后都是一愣。   门口是薄晔没错,穿得像个贵公子,但脸上挂彩,破相了,像是刚打完架回来。   唐止动了下嘴,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薄晔也没想到会是他,基地门禁是三点,过了时间指纹锁就失效,只能用钥匙,但他从没带钥匙的习惯。   被唐止撞见自己狼狈的一面有些丢脸,他低头摸摸鼻梁,隔着一扇大门朝里面喊话:“少年,帮忙开一下呗,谢谢。”   唐止连忙在外套和裤子口袋里翻找学员卡,找到后在右边墙上的感应器上刷了一下,门锁弹开。 第8章 撩人翻车现场   薄晔被放进来,为了防止尴尬,合上门后他问:“练到这么晚?”   唐止点点头,退开几步留出人与人之间的舒适距离。   “少年很努力鸭。”薄晔又上前一步默默拉近距离,“明天放假不回家吗?”   唐止摇头,两只手乖巧地背在身后,看了一眼他的脸,目光又撇向别处,伸出一只手指指嘴角:“你受伤了,打架了吗?”   男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颊上甚至有一小段划痕,渗了一些血,虽然整体不严重,但他很难假装看不见。   薄晔有些无奈地浅笑,没打架,纯粹挨打了。   按照他的指示碰了一下嘴角,没控制好力道,疼得“嘶”了一声。   “很严重吗?”唐止不自觉倾过身,看向他的伤痕。   薄晔被他紧张的的小眼神取悦,但又舍不得他担心:“轻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唐止藏不住情绪,关心都写在了脸上:“你先去处理一下吧。”   视线从他嘴角移开,却看到薄晔正在看他,眼睛里都是笑。   唐止一阵不自然,眼神东藏西躲:“怎么了?”   薄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意更甚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唐止抬起眼小声问,不自信地摸了摸脸颊。   仍然没有回复,男人只是以一种很感兴趣的眼神盯着他看,时长足有一分钟。   唐止终于架不住他宛若实质的目光,心慌慌的,脸红红的,有些不高兴:“你在看什么?”   薄晔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唐止心脏陡然颤了一下,脸上迅速充血。   第一次看薄晔穿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黑色修身西装,里面搭黑色衬衫,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正经,再加上脸上的伤痕,看上去多了几分侵略性。   唐止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下次不要这样。”   薄晔憋住笑,看他觉得十分可口,害羞的样子又奶又甜。   在只有两人的空旷大堂里,薄晔靠近他,流氓本质尽显:“不要哪样?”   “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有吧,我连碰都没碰你一下。”   “觉得好看夸一下都不给吗?”   “小哥哥是不是太小气了。”   唐止被步步紧逼,直到后背抵到墙上,薄晔利用身高优势顺手把人壁咚了。   近距离下,唐止羞得满脸通红,平视男人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努力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看过薄晔的直播和采访,隔着屏幕的男人又冷又酷、高不可攀,是被供奉在神坛上的偶像,但现实情况似乎跟想象有出入。唐止说不清心理的感受,一想到他可能就是这种轻浮的性格,遇到稍微好看的就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隐隐有些难过。   迟迟不见人开口,薄晔不知他在想什么,但看得出小朋友很不平静。心里有些没底,想了想,放下撑在墙上的手,免得引起对方反感。   摆好的pose帅不过三秒,他也很尴尬:“放假准备做什么?”   唐止垂着脑袋,半天才回道:“练习。”   薄晔拿出手机,不放心地看他一眼,听小朋友声音有些闷,仿佛泛潮的小雨天。他低头翻阅手机:“晚上有空吗?我知道南京东路一家五星级酒店,环境ok,隐蔽性好,我去过几次”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薄晔。”   哽咽声,有点奶。   “”薄晔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不禁抬头看向他,这一看就有些回不了神。   唐止整个人绷得很紧,抿着唇,脸蛋潮红,眼里蒙着一层水汽,沉甸甸的泪珠仿佛一眨眼就能滚落。   他换不过气地抽噎了一下,哑声说:“青训队还有好看的”   你随便约一个吧。   后半句因为哽了一下没说出口,他用手掌抹了一下眼角,绕过薄晔,快步朝楼梯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唐止眼泪全线崩盘,擦都来不及擦。他没想到薄晔这么随意,才认识两天就要上酒店开房,回忆起一些关于他睡粉的报道,以前不信,现在不确定了。   大堂里,薄晔站在原地,手机界面停留在美食攻略上,某家五星级酒店新出了菜品,评分9.8。   他皱眉,无意识地往下翻,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我到底是哪样的薄晔?   不过是看小奶包一个人在外不回家,训练又辛苦,想带他吃顿好的,没想到把人惹哭了,关键是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薄晔习惯性揉眉心,却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情更坏了。   五一当天,基地气氛依旧,该训练的还是训练。   沈秋天在BFour群聊里发了一张图片,镜头中他手拿钓鱼竿,闭着眼四十五度角仰起脸,侧脸对着阳光,整体风格跟在百度上输入“唯美阳光意境高清图”搜出来的图片是一卦的。   【9:43】   【Tony Shen:@全体成员 [图片]】   【Tony Shen: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白轩:大笑.jpg】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秋田,腿P长了吧,鱼竿都扭曲了。】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是小川指出,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身高一米八,腿长两米。】   【系统提示:“Tony Shen”撤回了一条消息】   【系统提示:“Tony Shen”撤回了一条消息】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别啊秋田,P得挺好的,别不好意思。】   【Tony Shen:shut up!】   【周鸣:大清早别逼逼,好不容易睡个懒觉。】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老周!正跟我二姨的大伯的表哥的孙子他姐聊你呢,给她看了你照片,小姑娘喜欢得不得了,我给你看看她照片,看对眼的话把你微信号给她。】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图片]】   【10:00】   【白轩:大笑.jpg】   【Tony Shen:赶紧给微信!你周鸣教练就喜欢这种一看就能给他安全感的女人,大海你真贴心。】   【周鸣:@贝大海你敢给一个试试。】   【贝大海他貌美如花:好嘛,你这个坏东西。】   【Tony Shen:@全体成员今天节假日,流量高峰期,晚上无论在哪里,直播间都上起来。】   【白轩:OK.jpg】   【10:05】   【Tony Shen:胖大海你别假装看不见,我知道你看见了,薄晔人呢?】   【Tony Shen:@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   薄晔凌晨五点睡,十点左右被信息吵醒,正坐在床上发呆,默默体会人生的走马观花。   手机提示音一个接一个,他缓了一会,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到沈秋天疯狂cue他的信息,发了一个空格到群里。   空格代表“已阅”,沈秋天终于消停下来。   薄晔倒回床上,拥住被子翻个身,望向露天阳台上的吊兰,继续思考昨晚没想明白的哲学问题:我到底是哪样的薄晔?   到了晚上,为了不分贝大海和白轩的流量,薄晔最后一个上直播。   依然是毫无预警地开播,好在粉丝们看BFour另外两位都开了直播,今天又是节假日,早有心理准备,也就没那么大惊小怪了。   直播间里的人数很快上升到三百万,薄晔调试了一下麦克风,跟粉丝们解释:“脸上受了点伤,今天不开视频,望大家谅解。”   弹幕刷得飞快:   【心疼薄神,好好养伤,火箭走一个~】   【没关系啊!老公脸上带伤也能帅破天际,求脸!!!】   【有声音就够啦,希望日华老公玩游戏时多说说话,像上次跟小奶音那样。】   【每日一问:今天小奶音会来吗?】   【每日一问:今天小奶音会来吗?】   【每日一问:今天小奶音会来吗?】   【每日一问:今天小奶音会来吗?】   【】   不知谁带起节奏,一时之间大家纷纷问起唐止。   薄晔今天四排,跟路人随机组队完成,正在飞机上等待跳伞,看到大家的问题,脑海里止不住回想小奶音哽咽的声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薄晔。”   跳伞后,队友二在语音里小心问:“薄神,往哪走?”   队友三:“我们跟你。”   一听就知道是粉丝。   薄晔的角色跑了几步,渐渐停下了,队友二和队友三也跟在他后方停下。   屏幕上的三人围成一个圈,队友二和队友三面面相觑。   队友四捡到一个包,兴致冲冲地从他们之间横穿过去:“兄弟们,站在这干啥呢?倒是跑起来啊!”   他不混电竞圈,所以对薄晔不熟,喊完话后发现没人理他,就自顾自跑开捡装备了。   队友二提醒静止的薄晔:“薄神”   直播间里的观战粉丝也一脸懵逼。   【日华老公掉线了?】   【怎么不动了?】   【这是什么骚操作?】   【以不变应万变吧】   【】   薄晔想了想,开启战队语音,朝另外两个队友传话:“你们觉得,我是怎样的薄晔?”   队友二:“”   队友三:“”   直播间五百万粉:“” 第9章 主播翻车现场   “你们觉得,我是怎样的薄晔?”   薄晔抛出这样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队友二和队友三都有点不知所措。   直播间的粉丝反应较大,许多人编辑了大段文字,来了一波煽情回忆杀。   【薄神一出道我就粉上了,那时候国内电竞环境没现在好,直播还未兴起,薄神在哪比赛,我就追到哪,从CF到绝地求生,薄神玩什么我就玩什么,一起走了八年,我觉得薄神是个有毅力且长情的人,对电竞事业充满热爱,对粉丝不离不弃,反正是爱对了。】   【八年那位带上我!鸣神、薄神他们是伴随中国电竞成长的一代人,从在网吧比赛到登上世界舞台,薄神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你他妈是我们最爱的男人!】   【我还记得CF联赛颁奖那天,薄神在领奖台上披国旗唱国歌,卧槽,看转播的我直接泪崩了,当时我就觉得薄晔是世界上最帅的人,BFour是我最爱的战队。】   【薄神一直很低调啊,颜好、技术好,但从来只做本分内的事,不爱玩社交,不喜欢搞噱头,是踏实做事的职业选手。】   【薄日华酷炫狂霸拽上天,我可遇不可求。】   【对队友讲义气,对粉丝认真负责,是真正的偶像。】   【都别说了,要哭了。】   【】   游戏里,薄晔那一队的三个角色因为长时间不动,都原地坐下,围成一圈的样子如同在踏青聊天,成为求生游戏中的一股清流。   有些玩家一边玩游戏一边看直播,知道自己跟薄神在一局里后纷纷跑过来,在四周坐下。   海滩上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以薄晔为中心,里里外外围坐了几圈人,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里在举行什么邪教仪式。   队友二是个妹子,显然也在看直播,她被直播间的伤感气氛感染,细细弱弱地说话:“薄神,不要怀疑自己,你就是这样一个薄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挺你的。”   “不是”薄晔有点尴尬,他没表达清楚,此处明显歪楼了,看到大家对他的看法,感动的同时又毫无启发,于是他换一种问法:“如果我说‘请你吃饭’,你们会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两秒之后,直播间渐渐被同一句话霸屏——   【这种好事,我想都不敢想。】   薄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彻底败给这届网友。   他捡起鼠标,看向地图:“玩游戏吧,大家注意安全区。”   第二个圈,三人搜学校时被一支满编队伍袭击,只有薄晔一人突出包围,顺便拿下四杀。   他出去后找了一辆车,朝预判的安全区开去,经过一幢房子时听到激烈的对枪声。   薄晔没在意,开车的功夫看了眼弹幕助手,看到“小奶音”三个字时刹住车。   【薄神快看击杀公告!】   【啊啊啊啊啊,小奶音出现了!】   【什么?大魔王倒车了,什么?大魔王跳下车了,什么!大魔王进屋了!】   【兴奋地搓搓小手,真的好喜欢大魔王和小奶音的互动啊!!!】   薄晔进入屋内,贴着楼梯旁的墙壁仔细辨别脚步声。   刚刚击杀公告上显示【BFour青训-Candi使用M416杀死了glgghf】,不出意外的话,楼上只剩唐止一人。   薄晔笑了笑,觉得自己运气真是好,两次撞上了唐止。   “这次玩些什么?”老流氓举着枪不着边际地想。   但清楚无论怎么调戏,都不能把人弄哭了,奶音被广大网友听到,他有些在意。   薄晔听准脚步声,悄悄摸上楼,视角刚与地板平行,就看到有个人单膝跪在过道中央,架着枪正在恭候他。   一声枪响,薄晔侧身,趁对方子弹上膛的短暂空隙速度开镜,轻轻一笑。   给你机会没打中,那就不好意思了。   干脆利落的扫射声后,击杀公告刷出信息。   【Light998使用SCAR-L击倒了BFour青训-Candi】   直播间里一片沸腾。   【薄神干得漂亮!】   【Hhhhhh,小奶音在大魔王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没有直接击杀,薄神明摆着要搞事情。】   【妈耶,我快粉上这一对了。】   【有点同情小奶音被击倒后有五百万粉喝彩不过我看着还挺高兴的。】   【大家明早热门话题见。】   薄晔贴住墙,防止被外面的人狙到,接着切换到全频道语音。   看到唐止跪在地上试图下楼,他开枪在他面前地板上扫射出一排整齐的弹孔,唐止又退了回来。   “我是不是前两天见过你?”薄晔一本正经地作秀,脸不红气不喘。   直播间五百万粉丝同时笑而不语.jpg。   装,我们静静看着你装逼。   “哦,想起来了,你好像是不太爱说话的那个。”薄晔跟闹着玩似的,一会在唐止左边地板上开一枪,一会在他右边墙上开一枪,调戏的意思很明显。   唐止一开始还躲,后来干脆不动了。   “老规矩,开麦不杀。”薄晔刚说出这话,自己都心虚,上次唐止开麦就被他爆头了。   楼下传来脚步声,薄晔警惕地朝向楼梯口,但来人似乎停下了。   接着,频道里插入一道激动的男声:“薄神!我是小奶音队友!”   跪在地上的唐止动了动。   队友接着问:“我能上来吗?我就看看,我不救他。”   “”唐止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队友“呵呵”笑:“哇,太爽了,赶上魔王大战奶音的现场直播。”   直播间——   【Hhhhhh,大兄弟很识眼色。】   【这样的队友给我来一沓。】   【笑死了,‘魔王大战奶音’是什么鬼!!!】   【大兄弟怕不是同为粉吧】   薄晔收起枪:“不能,下面等着。”   队友:“哦。”   然后去房子周围闲逛了,以防薄神随时叫他上去救人。   再迟钝也看得出薄晔在寻他开心,唐止深吸气憋住眼泪,开麦说话:“你要杀赶紧杀,我退游戏了。”   “等等。”薄晔没有继续调戏他,淡淡道:“请你吃饭为什么哭?”   唐止气息颤抖:“你什么时候说过请吃饭?”   “要我提醒你吗?”薄晔嗤笑一声,将原话复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薄晔。”   唐止怔了一下,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之后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误解了什么:“你不是要带我”   “开房”两个字没说出来,考虑到薄晔现在可能在做直播。   薄晔估摸着他血条可能不多了,没有追究他后面的话,当着五百万粉丝的面,他问:“明晚请你吃饭,去吗?”   一瞬间,直播间弹幕全体转为粉红色,不过薄晔已经不在意了,他盯着唐止的人物,只等他一句话。   手心微微汗湿,就连在决赛中都能谈笑风生的男人难得感到紧张。   “我”   “砰!”   大家屏息以待中,唐止终于开口了,只是才发出一个音,被突然窜上楼的人补死。   【蒂花之秀使用98K杀死了BFour青训-Candi】   “兄弟,在这叨叨啥呢?在外面等你半天了,一个残血还搞不定么?毒快来了,赶紧跑吧。”   跟薄晔同组的队友四路过,顺手收了人头。   薄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想都没想,朝队友的脑袋连开三枪。   【Light998使用SCAR-L杀死了蒂花之秀】   队友四:“我靠!兄dei!你有毛病吧!你怎么还朝同队的开抢?!”   “艹”薄晔没理他,轻声道:“我家小朋友也敢杀。”   先前那个唐止的队友还在附近,看到薄晔直播间的状况后火速赶来现场,对着队友四又补了几枪,愤愤道:“甘霖娘!薄神老婆也敢杀!”   薄晔:“”   薄晔这次没有中途下线,按照说好的直播满一小时,搞得粉丝们反倒替他捉急。   【还直播毛线哦薄日华,赶紧追妻啊!!!】   关掉直播平台,想着没听到最终答复今晚可能睡不着,薄晔扯正队服外套,拉链拉到胸口位置,下楼去创造偶遇。   现在晚上十点,薄晔在楼梯间遇到几个刚从家里回来的青训生。   走向训练室,在过道里和云嘉珞撞个正着。   薄晔对他有印象,拉住人问:“唐止在不在?”   云嘉珞左右看看,指向门口:“二十分钟前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薄晔皱眉,这么晚,能去哪?   “他电话多少?”   云嘉珞想了想,摇头。   “微信号有吗?”   云嘉珞又想了想,还是摇头。   “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云嘉珞点头。   唐止独来独往惯了,跟他们都不怎么接触,以前有人问他要过微信号,但他说没有那种软件。   薄晔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扫一下,见到人的话跟我说一声。”   云嘉珞愣住,随后呆呆地拿出手机。   加到薄神的微信号了害怕。   来来往往走过几个人,看到他们在角落拿着手机互加好友,都朝云嘉珞投去艳羡的目光。   薄晔通过验证,经过身旁的某个青训生突然向前方挥手:“唐止你回来啦。”   薄晔抬头,看到唐止站在过道另一边,手上拎着便利店的袋子,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同样在看他。   他不自觉地站正,跟云嘉珞拉开点距离,虽然知道这么做多此一举,但他总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因为唐止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手机震动两声,薄晔看信息。   【云嘉珞:薄神,我看到唐止了,在前面。】   薄晔轻笑,看向他:“你当我瞎么?”   云嘉珞腼腆地低下头,抓抓后脑勺。   这时,唐止忽然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第10章 骚话满级薄日华   薄晔轻笑,看向他:“你当我瞎么?”   云嘉珞腼腆地低下头,抓抓后脑勺。   这时,唐止忽然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薄晔再看向前方时,唐止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先走了。”他跟云嘉珞告别,收起手机跟上。   唐止拎着便利袋走在前面,单薄的属于少年的脊背挺直,步速比平常快一点。   薄晔本是不紧不慢跟着,但都快到四楼了,前面的人也没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撩开长腿,三两步把人追上,在楼层间挡住他的去路。   “这么晚去哪里了?”薄晔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把人拦住问话。   唐止低着头往旁边移步:“便利店。”   “买什么?”薄晔跟着移动,垂下视线看他,高大的身型把人挡个严实。   唐止下意识把袋子往身后藏,闭口不谈。   “问你话,买什么了?”薄晔又问了一遍,语气微沉,“有什么东西不能白天买?”   唐止抽了下鼻子,手上用力,塑料袋发出细微的摩擦音:“请你让一下。”   “我猜猜看。”薄晔斜倚在墙壁上,脸上看不出情绪,“避孕套?”   唐止倏地抬头看他,眼眶有点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没说出来,眼睛反而更湿润了。   薄晔盯着他,不为所动。   一想到他在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的情况下独自出去,就逼着自己强硬起来。基地处于闹市区,夜幕降临后开始显出魔都的特质,一条街外有家便利店,便利店后是酒吧街,进进出出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基地不鼓励青训生大晚上出门,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和冲突。   两人站在楼层间对峙良久,直到唐止眨了一下眼睛,薄晔败下阵来。   几不可闻地叹气:“祖宗,你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唐止的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成串往下掉。因为生气,他语调控制不住地上扬:“我才没你那么轻浮。”   “”薄晔蹙眉,拉开队服拉链,沉默地牵起外套下摆帮他擦眼泪,后来越想越觉得冤枉,问:“我怎么就轻浮了?”   他这种公认的五讲四美三热爱青年,怎么到唐止这就落得“轻浮”的名号?   唐止潮湿的脸颊在他衣摆上滚了一圈,皱着眉细数他的罪名:“你说我去买避孕套。”   “你勾搭小男生,一个没勾搭完又勾搭下一个。”   薄晔看着他奶凶奶凶的小表情,心里软得不像话,但也不能因为心软就承认子虚乌有的事:“你见我勾搭别人了?”   薄晔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也就勾搭过面前这一位而已。   唐止翻过掌根按在发烫的眼睛上。   他看到了,薄晔跟云嘉珞互换联系方式,薄晔对云嘉珞笑得特别好看。晚上才在游戏里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转脸遇到一个又勾搭上,想想就对他很失望。   四楼是青训生的宿舍,房间有双人型和四人型的,他们站在三四楼的中间层,能听到楼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两人堵在楼梯上着实诡异,薄晔考虑到随时有人经过,被看到影响不好。   他试探性去碰他右手上提着的便利袋,唐止低着头平息情绪,没有在意。   薄晔从他手里接过便利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右手,淡淡道:“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大魔王表面一片淡然,心里却锣鼓齐宣:小哥哥的手都牵到了!离铺床还会远吗?!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你有想不明白的我都愿意解释。”牵着人往楼下走,唐止静静地跟在身后,薄晔带他拐入三楼的走廊,径直朝最里面一间房走去:“一个没勾搭完又勾搭下一个?如果所谓的下一个指云嘉珞,那你完全是诽谤啊少年。”   薄晔掀开门锁的盖子,毫不避讳地当着唐止的面输入密码,推开门后偏过头:“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薄晔左颊上还贴着创可贴,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极了无良坏学生,唐止看着他的侧脸,一阵心律不齐。   进门后,薄晔把袋子随手放在桌上,让他随便坐,自己拿起1000ML的矿泉水,倒入热水壶中烧水。   唐止捡了靠墙的杏黄色布艺沙发坐下,擦干净眼泪,环视薄晔的房间,发现三楼的住宿条件比四楼好。房间宽敞,设施齐全,风格简单明快。   薄晔等待水开的功夫看了眼手边的便利袋,里面似乎装满了瓶瓶罐罐。实在好奇,他看了眼唐止,指尖在桌上敲了敲:“能看吗?”   唐止脸红了红,扭过头不看他,假装欣赏墙上的印象派画作。   薄晔只当他默认了,拉开袋子,看到里面全是碘伏、红霉素软膏、云南白药喷雾和三七片之类的药。   愣了片刻,他捡起一包印着HelloKitty的创可贴,不确定地看向唐止:“这些是什么?”   唐止抿了抿唇,眉眼中是刻意装出的冷淡:“避孕套,看不出来吗?”   “”水烧开,开关弹跳了一下,薄晔的注意力被吸引去。   他放下少女粉的创可贴,取一个干净的瓷杯倒水,因为背对唐止,嘴角肆意上扬。   又体贴又可爱,心都化了。   薄晔端水坐到他身边,递给他水杯:“这么爱哭,补点水分。”   “我不爱哭的。”唐止接过杯子,表情懊恼,小声地自言自语。   薄晔失笑,光这两天就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但没揭穿他,说回正事:“直播时没听到你回复,明天请吃饭到底去不去?”   唐止盯着水杯里升腾的热气,小幅度点了下头。   一整天的坏心情一扫而光,薄晔拿起手机翻出美食攻略递给他:“先前说过的酒店,可以吗?”   唐止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在裤子上蹭蹭手拿过手机,看到酒店顶楼餐厅的图片,以及“本周新品”等字样,眼神闪了闪,兀自红透了脸颊。   全心全意都放在他身上的薄晔怎么会错过这细微的变化,想到游戏里他说了一半的话,他大胆猜测:“小哥哥,一开始不会以为我要带你开房吧?”   唐止无地自容,在屏幕上划上划下,呐呐道:“你自己说隐蔽性好什么的”   薄晔总算弄清误解在哪里,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啧啧称奇:唐止长了一张国民初恋的脸,想得却是这种黄色废料。   “好吧,就算请你去开房,男生跟男生就不能纯聊天了?不能玩手游了?就一定要做点打马赛克的事了?你就那么确定我是同性恋?”薄晔侧过身面对他,手肘撑在沙发背上,右手支住脑袋,“好吧,就算我是同性恋,我像那种认识两天就把人拐上床的人吗?”   薄晔这么一套问下来,发现唐止对他误解大了,按了按太阳穴,冷静半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有报道说你经常睡粉。”唐止听出他不高兴,没底气道:“我就想睡队员比睡粉方便多了”   “怎么睡?你教教我好不好啊?!”薄晔因为他的不信任而气结。   虽然薄晔是思想上的老流氓,但至今仍保持完璧之身。人红谣言就多,营销号的报道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过,睡粉?粉丝睡他还比较有可信度。   唐止茫然地看他,傻傻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这怎么教?再说,我也”   “不会?”薄晔见他软萌,十分招人喜爱,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正好,我们探讨一下,老师常说互相学习使人进步。”   他伸出一根食指,隔着空气从唐止领口划向拉链底端,面不改色道:“先脱衣服吧,毕竟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此处省略6个字】,按床上欣赏一会,我看小哥哥【此处省略50字左右】当然手也不能闲着,【此处省略8个字】”   “别说了”唐止掩耳盗铃般双手捂住耳朵,脸蛋彻底红透。   薄晔说这些话时,视线还会随着提及的部位在他身上移动,被扫过的地方仿佛真被玩弄了一般,羞耻到不行。   “嗯?这样的步骤有什么问题吗?”薄晔微微一笑,像是没懂他的意思,转而看向他的下面,继续没说完的话:“裤子扯到腿弯”   唐止忽然倾身捂住他的嘴,一脸窘迫:“请别再说了!”   薄晔见把人臊得不轻,终于满意地笑了,被捂住的声音模糊不清:“你不是这么想的?小哥哥还不给人说了?”   唐止差点跺脚,单膝半跪在沙发上,手上捂得更紧了:“我还没想那么远!”   薄晔这车开得太快,唐止明显跟不上。   薄晔坐正身体躲开他的手,轻咳一声戏谑道:“那你想到哪一步?”   唐止总算学机灵,知道无论说什么这男人都能借题发挥。他额上渗出一层薄汗,扯扯外套下摆,起身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侧身经过时,薄晔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收起玩闹的态度:“谢谢你的药。”   唐止闷声说:“不客气。”   薄晔放开手,调整坐姿:“明天加油,考核结束我去找你。”   唐止脸红得像滴血,脚步匆匆离开了。 第11章 金主爸爸   晚上十一点,沈秋天在街边等人。   夜市招牌的霓虹灯在后方闪烁,人来人往间流窜着烟熏烧烤味,他看看时间,打了个呵气。吃好晚饭从农家乐回来,路上开了两小时车,到家洗完澡倒头就睡,但一个电话又把他从鹅绒被里拖出来。   现在距约定时间已过了十分钟,沈秋天几乎怀疑被对方鸽了。   日本是国际上出了名遵守时间观念的民族吧他嘟嘟囔囔再次看向手表,十一点零五了。   可即便满腹牢骚,他也不敢走,这次要见的人十分重要,将决定未来一年内PUBG分部的存亡。   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沈秋天在马路上看看这看看那,注意有没有“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行人路过。   就在他东张西望间,一辆拉风的加长版林肯缓缓朝他滑来,稳稳当当停在他面前。接着,副驾上下来一个保镖打扮的黑衣人,拉开后面的门,对他做了“请”的动作:“是沈先生吗?山本社长请您上车。”   中文发音生硬。   沈秋天觉得这阵仗有点虎,不自觉夹紧自己的小皮包。他以为赞助商就派个项目负责人来,到时候两人在附近找家Costa聊聊就行,但眼前的状况明显超出他的预料。   林肯、保镖、社长我的妈,这么正规,早知道他抹点发胶再出门。   沈秋天微微矮下身,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位子正中间。视角问题看不到胸口以上,只能看清他的西装考究,质量上乘,腿上摊开一份合同,按在纸张上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肉粉色月牙一个一个很明晰。光是一只手,就能看出是个充满高级感的男人。   “里面就是你们社长?”沈秋天向不苟言笑的黑衣保镖确认。   “是的。”   得到回复,他整整花里胡哨的衬衫领口,扒了两下头发,弯腰钻进车内。   宽敞的车内,沈秋天有些拘谨地坐到男人对面,车子也随之启动,稳稳地行在街上。   打了照面后,他才看清未来的金主爸爸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很年轻,跟薄晔年龄相仿,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斯斯文文不惧侵害性。   “你好,沈经理,在下山本之介。”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小幅度欠身朝他伸出手,“今天飞机晚点,非常抱歉。”   在他亲和力的感染下,沈秋天没那么紧张了,跟他握了一下手:“你好你好,山本社长,我是沈秋天。我也没等多久,不碍事的。”   山本之介好性格道:“叫我山本就行。”   沈秋天突然间反应过来,一阵惊奇:“你中文说得很6啊!真的是日本人吗?”   山本之介困惑地看向他:“六?”   “哦哦,就是中文说得很好,很native的意思。”沈秋天干笑两声,平时跟胖大海那群人插科打诨惯了,用词就不那么严谨了。   山本之介恍然,悄声重复了一遍“6”,像学到新知识的好学生:“母亲是中国人,以前高中也是在中国念的。”   沈秋天点头,原来是混血,他又看了男人两眼,隐隐觉得熟悉:“山本先生,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山本之介莞尔一笑,“说来十分不好意思,我被媒体曝出过几张照片,不知道沈经理是不是看过。”   沈秋天不太确定,毕竟这种长得好看又在富豪榜上的人,很难不被媒体盯上,说不定自己刷娱乐新闻时真见过,于是也就没细想下去。   “沈经理,这是重新草拟的那份合同,相信你已经收到传真件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意见?”山本之介把先前看的那份合同递给他。   沈秋天双手接过,看到合同就笑眯了眼:“看过了,条件都很满意,山本企业对我们BFour大大的有良心。”   澳洲夺冠后Ego撤资给分部造成的资金缺口,山本家全给补齐了,而且赞助力度足够PUBG分部丰衣足食一整年,这也是沈秋天当经理人以来签过的最大金额合同。   “如果没问题,你随时签字随时生效。”山本之介接着话锋一转,“沈经理,听说PUBG分部招了一批青训生,明天是考核日?”   沈秋天没想到金主爸爸将他们的日程安排调查得这么清楚:“呃考核日确实是放在明天。”   山本之介对他微笑:“不用紧张。”   林肯已经驶上高架,一段一段的路灯从车窗里照进来,车子里忽明忽暗,再次开口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恰好隐在暗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有个叫唐止的少年?”   沈秋天怔怔地看向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一个日本企业,一个制药企业,一个跟中国电竞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企业,突然找上门来要求赞助,条款优惠到沈秋天都觉得可疑,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背后肯定有原因。   而问题的关键所在,大概是唐止。   加长版林肯在市内绕了一圈,又在深秋天的公寓楼下停住。   沈秋天拿着合同从车里走下来,后座的车窗降下,男人竖起食指贴住双唇,朝他Wink眨眼:“帮忙保密哦。”   沈秋天点头,挥手:“慢走,山本先生。”   车子开走后,沈秋天烦躁地抓脑袋,烦心事涌上心头。   一边是价值千万的合同,一边是俱乐部的信誉,他到底要怎么选择?   翻开合同最后一页又看了眼,山本之介的大名已经签好,旁边还盖了山本企业的印章。沈秋天看了半晌,咬咬牙,把合同书合上,朝家里走。   祈祷唐止那孩子给他争点气吧。   第二天一大早,基地比往常多了许多人气。   平时熬夜的网瘾少年们因为要考核,不得不早起。心理素质差点的会比较紧张,一遍遍往厕所跑;勤奋型的分秒必争,比如唐止的同桌莫小天,一边吃饭一边温习车船物资刷新点;天赋型的把今天当作以往的每一天对待,比如云嘉珞,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后又去问胖师傅要了一个蛋;自我放弃型的则比较洒脱,不是趴在桌上补眠就是相互打闹。   在众多眼下挂着青晕的少年中,神采奕奕端着餐盘经过的唐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按照习惯走向角落,却在经过一张桌子时被人牵住了衣摆。   唐止皱眉,不习惯别人的碰触,回头,却看到男人松松垮垮地披着队服外套,叉开腿,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朝对面扬了扬下巴:“坐。”   唐止眉间展平,在对面坐下,看薄晔睡眼惺忪,一副没彻底醒的样子:“你来做什么?”   他执起筷子,用餐巾纸上下擦了一遍。   他们的位置较为隐蔽,倒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薄晔揉了揉眼睛,倾身向前,撑在桌上一手托住脸颊:“你说我来干吗?”   唐止这才注意到,薄晔左颊上的创可贴换了,换成了他昨晚买的HelloKitty款。帅气冷酷的男人用少女粉,总有种淡淡的违和感。   唐止嘴角颤了一下,崩住笑,低头夹起紫薯包:“不知道。”   薄晔生平痛恨的事不多,早起算其中一件,但一想到上午青训队要考核,不得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到餐厅蹲点,现在看到唐止这么淡然,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薄晔叹气,唐止并不需要自己。   唐止在他的盯视下有些不自在,掀起眼睑看向他:“吃早饭了吗?”   薄晔懒懒地摇头。   看他脸色有些苍白,唐止问:“低血糖?”   薄晔点头:“有一点,但不至于晕倒。”   唐止把买来的甜豆浆推给他,意思不言而喻。   薄晔瞟了一眼,挑挑眉梢,随后扬起嘴角:“看你就够了,还是你比较甜。”   唐止脸上一红,又把豆浆拖了回来,专心用餐,决定再也不理对面的老流氓。   等吃好早饭,时间也差不多了,餐厅里的人陆陆续续朝外面走。   唐止收拾好桌面,道:“我先走了。”   “嗯。”薄晔起身,穿好外套,“希望下午能收到你的好消息。”   唐止忽然间欲言又止。   “怎么了?”薄晔看向他。   “没什么。”唐止摇摇头,像是要甩掉脑海中的杂念。   “唐止。”薄晔叫他,声音像温和的海风,同时向他伸出手,“我相信你。”   看向停留在半空中的拳头,唐止咬了下嘴唇,隔着一张桌子,跟他轻轻碰拳。   披襟斩棘,只为站在你身旁。   BFour的考核跟另外两个俱乐部合作举办,一个是最近人气暴涨的TNT,一个是老牌一线战队Baledge,三个俱乐部总共17个战队。   上午五局四排,下午五局单排,每场按名次和击杀人头数累计分数,最终将考核成绩和平时成绩加权平均,分数最高的去一队,顺位的四名成立PUBG分部二队。   四排的队友靠抽签决定,BFour青训队的二十八人中,谁都可能成为队友,能和大神组队当然开心,但怕就怕遇上那些垫底的。所以,能否留下来,不仅要看实力,还要看运气。   莫小天抽到和唐止一组时,欢天喜地地坐到他旁边。   不多时,另一个队友也来了,莫小天天性乐观,转头跟他握手:“好巧好巧,合作愉快。”   这名队友成绩不算拔尖,但不至于拖后腿。   最后一名队友落座,唐止看到他,微微蹙眉。来人是姜易晨,两人上次在卫生间不欢而散后没再有过接触,但唐止一直清楚他对自己的敌意。   唐止调试耳机,让自己不要想太多,专心比赛。   姜易晨在四号位坐下,余光瞟了眼最前面的唐止,虚情假意道:“还请唐神多带带我们了。”   唐止没受他影响,快速点按鼠标查看是否有问题。   姜易晨冷哼一声,面对电脑,眼珠子转了转,想到平时唐止在训练赛中的表现,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 第12章 比赛进行中   所有青训生都入座。   教练跟所有人确认一遍外设没问题后,站到讲台上,向底下的学员拍拍手:“理解、友谊、团结、公平竞争,大家无论何时都要谨记电竞精神,这次的考核是对过去四个月的检验,希望各位能交出满意的答卷,加油吧!”   “是!”   游戏开始,第一局,6点3点航线。   飞机上,姜易晨提议:“要不先跳机场吧,收点人头涨积分。”   机场物资丰富,去的队伍多,如果能火拼出来,队伍就是一波肥。但相应的,风险也大,很少能有满编队伍突围出来,实力弱一点的队友很可能刚落地就被打成筛子。   “三人去P城,一人去农场。”唐止观察地图,说出自己的考虑,“第一局没摸清实力和默契度前,不建议打法这么激进。”   “唐神一打四,带我们没问题的,我先跳了。”姜易晨率先跳下飞机。   唐止心下一沉,姜易晨贸然行动,没有完备的计划就带节奏,无形中将风险拉高,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别有居心。   莫小天一下子没了主意,唤道:“唐止,现在怎么办?”   “跳。”唐止一声令下,被逼上梁山。   如果一开场就搞分裂,后面几局他们很难形成团队。   莫小天主动高飘,在空中给他们报数:“观测站去了两人,N港去了三人,机场范围刚落了三队,NW315,NE60,NE啊啊啊啊啊最后一队没看清。”   “做得很好了。”唐止落地,捡起一把乌兹,绕过掩体时跟一个人撞个正着,他先于对方开枪。   1.2秒后,子弹用尽,对方跪倒在地上,给枪上膛的间隙,右前方传来一声枪响,面前的敌人被击杀。   唐止看去,姜易晨躲在墙后收回□□,呵呵一笑:“唐神可以啊。”   唐止不在意这个人头,迅速捡起对手的98K,朝发射井移动。   在发射井附近他又击倒三人,不过,每次他想补枪时,都有一发子弹从不远处窜出,把到手的猎物补死。   唐止看着总在最后一刻出现的姜易晨,明白过来自己被针对了。姜易晨不远不近跟着他,为的是抢最后的时机击杀对手。   考核赛制规定,除了每场按最终排名得到的积分,比赛中击杀一人团队加10分,击杀越多当然对团队越有利,但最终清算时击杀人头数计入个人分数,所以就算是同组人,也存在一定的竞争。   姜易晨看准唐止远距离战厉害,基本一枪能击倒一个,他只要掐准时机猫在他附近,给出致命一击就行。他的目标很明确,抢唐止的人头,坐收渔翁之利。   “唐神,果真没看错你,真是个神枪手。”姜易晨收完人头后,心情舒畅,语气里是满满的小人得志。   唐止一阵烦躁,很想一枪崩了他,但心里还记着团队第一。   机场的火拼逐渐激烈起来,他们队丧失一名队员,其他队都被他们收了个干净,只剩TNT还有一个人不知身在何处。   莫小天开车过来,准备跑毒,但刚停车,车窗被打碎,三枪爆头。   面对暗下来的屏幕,他整个人震惊到无以复加:“靠谁啊这人。”   公告栏刷出最新提示:【TNT_Lucifer使用M416爆头杀死了BFour_Xiaosky】   姜易晨第一时间躲到树后。   唐止在前面,以车身当掩体,刚探出去开镜就被打掉三分之一血量。   他回到车后,根据地形跟刚才的枪响,大致判断出位置,再次探身出去架枪,这次抓准了方位,第一枪就击中对方的二级头盔。   两人隔着墙火拼起来,由于唐止枪法准,每一枪都是致命点,在被击倒前,他先杀死对方。   【TNT_Lucifer使用M416击倒了BFour_Candi】   【BFour_Candi使用98K杀死了TNT_Lucifer】   莫小天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唐止,漂亮!快快快,姜易晨快点扶他起来。”   另一名队友看向唐止,满眼叹服。   “快收圈了,我都到桥头了,现在回去两人都得死。”姜易晨凉凉地开口。   莫小天切换到他的OB视角,果然,就在唐止跟TNT对枪时,姜易晨不知哪里找来一辆车,开出机场了。   “这”莫小天皱眉,直觉他这样不厚道。   “还不是因为过于信任唐神?他那么厉害,总不至于最后一个人都搞不定吧?开抢前及时打药不就没事了?”姜易晨不以为然,反而怪唐止自己没处理好。   毒圈慢慢收紧,唐止看着一点点往下掉的血量,扔掉鼠标,按住一旁要站起来的莫小天:“算了,OB视角给他支援,有一个人撑下去就行。”   姜易晨轻蔑一笑,内心得意:唐止表面冷漠孤傲,原来是个软柿子,技术再好,还不是乖乖给我铺路。   他在桥头跳下车,以防有人埋伏,准备从桥下绕过:“莫小天,哥在排行榜上的积分比你高,唐神都没说什么,你起个什么劲,现在还剩一半多的人,以我的水平,拿个第二、第三名还不是轻轻松”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枪声扫过,姜易晨还来不及反应屏幕就暗了。   “艹!”他摘掉耳机,暴跳如雷,“Baledge这伙人藏得真深!”   第一局,他们战队在第六分钟全军覆没,成绩出来,第13名。   虽然最后一名队友死了,但莫小天没有一点输了比赛的丧气,反而差点拍手叫好。短短几分钟,他算是看出姜易晨的人品了,这种人要是苟到最后,真是天理难容。   同组的另一名队员小幅度地往莫小天方向挪了挪,跟右手边的人拉开些距离。   姜易晨看到他的小动作,气急败坏道:“要不是你们跟我说话,我能分心吗?”   队友不语,看向电脑假装没听见。   莫小天冷哼一声:“你可消停一会吧。”   “你这个盒子精,再说一遍!”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攻击时,唐止盯着屏幕上的排名,眨了眨眼,掩去眼里几乎浮现的雾气。   他在青训生的积分榜上排名第二,但跟云嘉珞还差了一大截,如果今天他能拿第一,满打满算,或许能反超,但是第一场就开局不利,后面的几场不见得多乐观。   “唐止,我相信你。”   男人温和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唐止低下头,悄悄红了眼眶。   二楼办公室,沈秋天盯着三个俱乐部的总积分榜,当唐止的名字在开局六分钟后跳出来时,他拍了下桌子,一阵烦躁。   门突然被推开,他下意识按了快捷键返回桌面,看到懒懒散散晃进来的薄晔。   “下次进来记得敲门。”沈秋天收好表情,拿起一旁的文件整理。   “考核赛有没有监控。”薄晔斜倚在门口,说明来意。   一般内部比赛都有监控,教练会用第三视角观战,可随意切换到选手的角色,以防比赛中出现特殊情况。   沈秋天不耐地挥手赶人:“监控不外传的,我这忙着呢。”   薄晔信他才有鬼,看他把好好的一份文件从左边挪到右边,从右边挪到左边。   他看破不说破:“你忙吧,我去找TNT要频道。”   沈秋天知道骗不过他,连忙叫住他:“服气服气,你过来吧,我给你让位置。”   薄晔坐到电脑前,打开频道,第一眼就看到积分榜上唐止的名字。   第13名。   他皱了皱眉,这成绩实在差强人意,问:“第一局?”   “第一局,六分钟他们队就全军覆没了。”沈秋天叹气:“不知道这孩子最后有没有希望挺进前五。”   如果落到五名开外,任他一手掌握签人的权利,也没办法把唐止签下来。   薄晔静静看着积分榜上“唐止”两个字,一言不发。   第一场的成绩陆陆续续出来。   游戏结束,训练室里有支队伍欢欣鼓舞。一个青训生站起来激动地朝旁边说:“云嘉珞!最后那一手太秀了!”   唐止朝那边的方向看去,脸色变了变,他心里飞快地算着积分,知道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截。   深吸一口气,他告诫自己,一切都来得及,心态不能崩。   第二局开始,8点2点航线。   姜易晨依旧率先发言:“这局我们猥琐点,先去上城区打野。”   说完就从飞机上跳下,以为大家都会跟上。   “跳机场,莫小天报点,三人不要分得太开,一切听我指挥。”唐止沉着发言,放弃姜易晨的意思很明显。   “好!”   另外两个队友也很配合,三人看准时机,跳下飞机。   姜易晨怔了一下,慌乱道:“你们我都跳机了你们刚刚在机场被打得还不够惨吗?”   他已经落地,上城区跟机场隔了一张地图,要过去跟他们汇合基本不可能,现在他只能孤身作战。环顾四周,不时有满编队伍飘落,姜易晨咬咬牙,先找个房子躲进去抢占物资,结果半分钟后被后进来的队伍包抄,献出了本场游戏中的第一滴血。   仿佛打了肾上腺素,唐止这局火力全开,击杀信息不断在公告栏上刷新,前面一溜的“BFour_Candi使用M416杀死了”   在机场干掉最后一个人,他捡到一把98K,这是他用得最顺手的枪支。   两名队友紧跟唐止,帮他打掩护。   “上车,过桥,在桥头记得找掩体,剩下的交给我。”唐止找了一辆车开到他们面前。   莫小天暗自咋舌,唐止简直是人头收割机,他们队快成吃人队了。   薄晔和沈秋天同样在实时监控。   十分钟内,唐止已经击杀了八人,沈秋天喃喃道:“这孩子,这么刺激的嘛”   薄晔笑而不语,唐止这局确实打得漂亮,他预感到后面的几场都将是这种激进打法。   唐止很有野心,他不仅要吃鸡,还要收人头。   想起前几天听墙角听到的话——   “薄晔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忽然间,他放松下来,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第13章 奶醋   第二局到最后,只剩两个人,唐止刚进决赛圈就被趴在坡上的Lucifer压制,紧跟着击杀。   成绩出来,第2名。   莫小天和旁边的队友击掌:“唐神威武!”   他们在损失一名队员的情况下还能挺进决赛圈,靠的是唐止超神的发挥,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易晨开局就挂,OB了半小时,彻底没了脾气。   唐止不似旁人的欣喜,看到名次后蹙了蹙眉,反复回想Lucifer的位置和枪法。他知道,除了地形优势外,Lucifer最后一套盲狙才是制胜关键,简直是非人操作。   第三局,姜易晨再也没说话,紧紧跟在唐止后面。   实务者为俊杰,离开唐止,五局下来他的积分说不定要吊车尾,不如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收人头。   趁唐止给□□上子弹的间隙,他故技重施,补死前方已经被击倒的敌人。   唐止面无表情,没开镜,反手就在他身上给了一枪。   “靠!唐止你有病吧!”姜易晨爬到掩体后躲起来,慌忙给自己打药,他没想到唐止会朝他开枪,还来不及躲就被击中要害,那一枪差点让他血量见底。   唐止继续在C字楼附近扫荡,清冽的少年嗓音又冷又酷:“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退出游戏了。”   莫小天路过时“噔噔噔”跑到姜易晨面前,朝他架起枪,静止不动。   姜易晨打药还在等CD,见枪口对着自己,吓得音量拔高:“莫小天你想干嘛?!”   “砰”莫小天低低地模仿枪响声,然后嘻嘻笑着跑开了,皮这一下特别开心。   剩下的时间里,知道自己成了团队公敌的姜易晨安静如鸡,没再做惹人厌烦的事。   四人的配合逐渐默契,开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扎堆,在唐止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他们队成了人见人胆怯的“恐怖分子”。   第三局,第4名。   第四局,第2名。   第五局,云嘉珞看着突然结束的游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唐止击杀,他张了张嘴:“一场游戏而已,至于吗”   旁边的青训生斜眼睨他,心生佩服:“大哥,这是考核,不是游戏。”   佛系云嘉珞,果真名不虚传。   上午的比赛在几家欢喜几家忧间结束。   因为考核成绩不公开,只能自己算分。唐止收好耳机,没有旁边莫小天他们的兴奋,脸上一片淡漠。   还差一点   薄晔在排名出来后下楼,毫不避讳地等在训练室门前。   队服穿得松松垮垮的男人背靠在墙上,不时朝问好的小朋友点头,直到在队伍里一眼看见那个白雪少年。   唐止发现他的瞬间,白雪悄悄融化,表情有松动的嫌疑。   薄晔横插进队伍里,把正跟唐止喋喋不休的莫小天挤到一旁,混着脸上未消除干净的淤青伤痕,强势得像个校霸。   莫小天缩缩脖子,跟在后面仰望校霸的后脑勺,又转为跟旁边的队友说话。   饭里厅,他们四人坐一桌。   渐渐习惯薄晔的气场后,莫小天没那么胆怯了,忍不住话多起来,说得最多的是比赛中唐止的表现,简直要夸上天。   唐止一开始还安静吃饭,但莫小天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仿佛每个细节都要复盘一遍,在薄晔面前说他的那些操作总有班门弄斧的嫌疑,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瞄了眼旁边的男人,想观察他的反应。   薄晔一手握着饮料杯,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斜对面的莫小天,专心听他说话,菜都快冷了也不见他动一口。   唐止执筷子的手顿了顿,抿了下唇,挺直脊背看向莫小天,一字一句认真道:“请你快点吃饭,不要再说话了。”   他拒绝莫小天为他代言。   莫小天以为他嫌自己吵,讪笑两声,就真的不再说了。   薄晔觉得有趣,唐止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较真的幼儿园小朋友,是难得的任性。他咬住吸管,吸了一口橙汁:“为什么不让说了?我觉得小天讲得挺有意思。”   听别人夸自己家小朋友,怎么都听不厌。   莫小天没心眼地笑。   唐止捣了几下面前的饭,不回答。   薄晔趁对面两人低头吃饭的时候,压低声音对他说:“原来小哥哥这么厉害呀。”   唐止不悦道:“你还吃不吃饭了?”   薄晔轻笑着摇头,为了不妨碍他考核前的心情,没再追问他在别扭些什么。   莫小天他们吃好后先离开。   “虽然跟你说这些有点多管闲事,但是我还是应该提醒你一下。”餐桌上只剩他们两人时,唐止犹豫片刻,看着餐盘开口:“总是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   薄晔反应几秒,拿起饮料杯:“别人是指???”   唐止放下筷子,面色沉静:“就算说话再有趣,也不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我看来很失礼。”   薄晔刚吸上来到橙汁差点喷出去,他咳了几声,眼睛发亮地看向唐止。   小哥哥在吃醋?   就因为多关注了一下莫小天,别扭成这样?   醋意挺大。   唐止端起餐盘要走,却被薄晔按住手腕:“知道了,不会盯着别人看了。”   唐止眼神动了动,这才偏过脸正视他:“只是提建议而已。”   意思是采不采纳不关他的事。   薄晔带着浅浅的笑:“这个建议特别好,我特别喜欢。”   随后他问:“那我可以对你不礼貌吗?只对你不礼貌。”   “”唐止脸上发烫,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想抽回手腕,却被薄晔按紧。   男人靠近了点,温湿的气息喷在少年精巧的耳蜗上:“还有很多失礼的事,想对你做呢。”   吃好饭,青训生们休息半小时,迎来了下午的单排赛。   唐止估算了一下,如果想反超云嘉珞,五局中起码四局要拿第一。他从未想过云嘉珞失手的可能性,寄希望于别人失误不如严格要求自己。   唐止没再冒险跳机场等物资密集点,单排中保名次更重要,他擅长远距离狙击,在没有队友掩护的情况下,跟众多人贴脸打很可能连决赛圈都进不了。   前三局都是天命圈,打得还算顺利,基本上没跑毒,他像一个安静的捕手,卡住位置等别人进入射程范围,平均三枪带走一个人。   第四局,唐止在渔村时,安全区刷在机场,他看向右上角,还有5人,桥头势必有人等着收过桥费。   距离收圈还有四分钟,他跳上车后直接往前开,不躲不避,分明是要拿自己当诱饵,等堵桥的人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   车子开过一半,果真被一梭子弹击中,唐止辨别出方位,那人守在右前方的车后,汽车跟桥体形成一个难以攻破的屏障。   将车横过来,下车后躲在后面给自己打药。   现在存活人数依然是五人,那人的枪没有装□□,能安心守这么久,意味着机场圈只有他一个。如果不想腹背受敌,被后面进圈的人捡个便宜,他得尽快解决掉眼前这位。   在车后架起98K,开镜瞄准前方,那人却没再出来。等了一会,唐止心里忍不住开始焦躁,据收圈还有两分钟,不多时后面就要来人了,堵桥的人明显想让他们自相残杀。   果不其然,耳机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扫射声,接着信息公告刷新提示。   【TNT_Lucifer使用SCAR-L杀死了BFour_Cloud】   唐止有些分神,今天他和Lucifer对过几次枪,实力不容小觑,如果堵桥的不是他和云嘉珞其中一人,他可以冒险去试一下。   最后确认一眼四倍镜里的情况,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唐止换了一把Victor,慢慢朝桥头那辆车摸去。对方刚探出半个头,他就凭感觉甩狙,趁对方缩回车后的那零点几秒,几步跳上车顶,对着下面一阵扫射。   还没松口气,突然被人从身后击中,唐止跳下车,躲在掩体后,还来不及举枪,一辆车从旁边开过,驾驶座无人,副驾里一人架着枪,经过的瞬间将他爆头。   【TNT_Lucifer使用SCAR-L杀死了BFour_Candi】   旁边的莫小天直到他屏幕暗下来才敢开口。最后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在车子快速移动过程中将人爆头,有点不可思议,他有些发懵:“这人是在拍印度电影吗”   有些人的能力,是天生赋予。   唐止看着屏幕,心里收紧,还有最后一局,绝对不能失误。   第五局,唐止整个过程打得很被动,一直没进过安全区,总在蓝圈范围内,跑毒的过程中少不掉被人卡。   他一路上小心前行,收了五个人头。快到P港时,卡着毒圈又狙到一个人,刚要换子弹,视角扫到对面树后有人,唐止暗叫糟糕,对方已经向他开枪。   【TNT_Lucifer使用M416杀死了BFour_Candi】   成绩出来,第11名,唐止如坠冰窖。 第14章 第一次约会   一整天的考核结束,青训生各自回到座位上。   教练离开前说:“现在去后台看成绩,大家在这坐一会等结果。”   网瘾少年们还没轻松两秒,一句话又让大家的心提到嗓子眼。   云嘉珞倒没有多紧张,反而很解脱地伸个懒腰,靠在椅背上:“终于结束了,我的天,玩游戏也能这么累”   姜易晨在他隔桌坐下,闲聊道:“今天发挥怎么样?进一队没问题吧?”   “啊?没考虑过进一队。”云嘉珞坐正身体,回道:“能留下来就很开心了。”   “没考虑过?”姜易晨明显不信,认为他虚伪,每个来BFour的人都抱着进一队的心,“你当初为什么来BFour?”   云嘉珞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真诚和质朴:“听说这里包吃包住,每月还发八百补贴,看到招生广告就来了。”   姜易晨:“”   跟他们一个挡板之隔的莫小天听后有感:“少年,你的初心很实在啊”   紧接着,他注意到旁边唐止面色不对,转过椅子关心他:“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唐止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侧趴到桌子上,背对他。   习惯了他淡漠的性格,莫小天耸耸肩也不在意,又四处跟大家闲聊去了。   教室的角落,没人看见的地方,唐止眨去几乎要落下的眼泪,心情失落到不行。   大家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教练和BFour的经理一同进来,嘈杂的教室瞬间归于平静。少年们各个神情忐忑,专注地盯着讲台上的两个人。   教练打开文件夹,在名单上扫了两眼,面向大家:“结果已经出来了,看得出大家都很努力,整体也有进步,我报下前五名成绩,剩下的自己来看,第一名等会跟沈经理出去一下。”   底下开始躁动起来,不少人紧张地咽口水,双手颤栗发冷。   “姜易晨,考核分2270,综合平时成绩,加权平均”   “莫小天,考核分2400秦尧”   听到自己的名字,莫小天惊喜地睁大眼睛,按耐不住地几乎要跳起来,他绕过隔板对唐止小声道:“唐止!我进了!”   唐止强打起精神应付他:“恭喜。”   报到第二名时,教练顿了顿:“云嘉珞,考核分3165,加权平均3207.5。”   唐止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前方。   “唐止,考核分3790,加权平均3207.9。”报完最后一人的成绩,教练合上文件夹,打趣地笑道:“很不容易,平均每场击杀14人,跟开了挂一样。”   一切尘埃落定,没入选的自然会失落,能留下来的都绷不住喜悦之情。   “唐止,恭喜你啊!”莫小天打心眼里替唐止高兴,两人一组时他就看出了唐止的实力,枪法准、心理素质高、凡事将团队放首位,他是真心佩服这样的队友,他觉得,唐止能拿第一实至名归。   唐止还有些发懵,战队经理在前面喊道:“第一名跟我来一趟。”   他被莫小天催促着站起来,恍惚地走到前面,跟经理出了门。   到了过道里,沈秋天在前面走,不时回头看一眼:“我叫沈秋天,BFour的战队经理,经常在基地晃来晃去,相信你已经眼熟了。”   唐止沉默,他并没有觉得眼熟,其实,整个二楼的人他只注意过薄晔而已,平时都专心于训练。   “我们俱乐部觉得你很有潜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沈秋天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合同递给他,按照惯例问他,“福利薪金什么的你放心,不会亏待你,其他方面有要求也可以协商。这是合同,你有空先看看,最好尽早答复,我们还要为官宣做准备”   “我签。”唐止接过合同,看都不看就回答。   沈秋天默默擦汗,这孩子也不怕被卖了:“那行,我先带你去二楼看下你的座位,还有以后的”   话说一半,他思索道:“队友还没回来,得明晚才能看到。”   正说着,两人上了二楼,在楼层的拐角处跟一个穿淡蓝色西装的男人相遇。   沈秋天上下打量他两秒,从美色中回神后“靠”了一声:“薄晔,以前拍宣传照、接受采访时也不见你收拾自己,今天连头发都抓出造型了,老实交代!穿这么惹眼去干嘛?约炮吗!”   “你是不是欠收拾?”薄晔还在整理衣袖,雪亮的衬衫袖口别了Damiani银色袖扣,低调中难掩奢华,他看到沈秋天身后的唐止,明白过来地莞尔一笑:“去吃饭,这都要管?”   沈秋天靠近了些,闻到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敏锐地嗅出是“寄情”,他小声骂道:“你这个骚包。”   薄晔没理会,扬起下巴示意唐止,问他:“这人是谁?新队员?”   沈秋天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装,你接着装,上午都专门来看小朋友比赛了,还假装不认识?情趣是吧?   “喂,新来的。”薄晔看向唐止,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我是BFour一队队长,欢迎加入。”   今天的薄晔过分好看,唐止眼神飘忽不定,不好意思落在男人身上,心里却因为他的话微微发烫:“谢谢。”   “都别在这站着了,薄晔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带小朋友看二楼训练室,明晚白轩大海他们回来后你帮忙介绍一下。”沈秋天摆摆手,示意散了。   薄晔却说:“我带他去吧。”   沈秋天狐疑地看向他,薄晔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不过既然有人管,他也乐得轻松:“行吧,我正好有事,还要去跟二队的人谈谈签约事宜,唐止交给你了。”   沈秋天离开后,薄晔带他去训练室。   走廊里,唐止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一眼,忽然间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穿正装,因为今晚去的地方这么一比较下来,自己穿队服就有些不像话了。   想了想,他轻声道:“一定要去酒店吃饭吗?”   薄晔看向他:“怎么了?”   位置订好了,但如果唐止想去其他地方,随时可以换。   唐止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正装”   除了队服,他还有一身校服,两个月前从家里出来时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书包。   “这有什么关系?”薄晔失笑:“如果真的介意,吃饭前买一身好了。”   唐止觉得麻烦,摇摇头。   薄晔当然随着他:“等会出去再选地方。”   两人推开训练室的门,却看见里面已经有人了。   薄晔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想安静不打扰地退出去。   贝大海正在分土特产,抬头看到他,惊讶道:“薄晔,你的脸怎么了?”   他才离开两天,薄晔那张好看的脸就带伤了。   “没什么大碍。”薄晔随口敷衍,只想快点离开。   “今天去相亲吗?特别帅!”贝大海不吝啬赞美。   贝小川刚把外套塞进书包里,直起腰应和道:“嚯!特别帅!”   “哎?这是谁!”贝大海注意到跟在他身旁的唐止,又是一惊一乍,主要是这小少年的颜好看的很,要不是穿着队服,他几乎要怀疑是哪位艺人了,紧接着他想起薄晔的性向,调笑道:“不会是相亲对”   薄晔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新队友唐止,认识一下。”   贝大海愣了愣,连忙收起猥琐的表情,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握起唐止的手,上下晃了晃,满脸正经:“你好,我叫贝大海,你可以叫我大海。”   唐止被握住的手有点僵硬,但他还是忍耐下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薄晔在一旁看到,暗自磨了磨牙,不着痕迹地拂开贝大海的爪子,假笑道:“算认识过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去哪?”贝大海多关心了一句:“要去吃饭吗?”   现在差不多到饭点了。   薄晔神色一僵,没说话,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贝大海得不到回应,又看向唐止。   唐止瞄了眼身旁的男人,为了不使贝大海尴尬,小幅度点了下头。   “嗨!还以为你们做什么正事呢?正好,我和小川也没吃饭,一起吧。”贝大海不问那两人的意愿,哼着小曲回座位上拿手机,一边招呼贝小川:“记得带外套啊,夜里风大。”   贝小川只好把刚塞进去的外套又扯出来。   “吃什么?”贝大海豪爽道:“今晚我请客!就当是欢迎新队友。”   薄晔持续的面无表情中。   唐止懵懂地看他,对这里并不熟。   “海哥”贝小川不客气地开口:“想吃火锅。”   贝大海瞪他:“都这么胖了,还吃火锅!”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挺想吃的,于是转向唐止:“小唐怎么看?”   薄晔突然看向唐止,略感紧张。   唐止歪了下脑袋,对“火锅”感到新奇,点头:“火锅可以。”   薄晔深吸气,抹了把脸,转身走出房间。   情绪有点失控,他需要去吹吹风冷静一下。   下午三点就回房试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还配了袖扣,还吹了发型,还喷了香水,捣腾了近两个半小时,只为到时候吃饭时能展现优雅的一面,结果,呵呵,他们要去火锅店火锅店怎么装逼啊?谁来教教他好不好啊?!是不是牛肉丸烫个七分熟再吃啊?!!   训练室里,被留下的人困惑不解。   唐止问:“他怎么了?”   贝小川心思细腻,扯扯贝大海的衣袖:“海哥,我怎么觉着,晔哥不太想带我们俩。”   “扯犊子吧。”贝大海在他脑袋上撸了撸,自信满满,“你晔哥快两天没见到我了,巴不得跟我去吃饭呢,他肯定是先去开车了,别乱猜。”   于是,薄晔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栽在了贝氏兄弟手中。 第15章 #薄荷糖夫夫#   薄晔把曜岩黑的奔驰S600开到基地门口,贝大海拉开副驾的门坐进来,唐止和贝小川跟着上车。   坐稳后,贝大海上下打量薄晔一身行头,摇摇头:“晔哥,穿这么高档去吃火锅怕是不合适,到时候衣服窜上味儿了,半个月都散不去,况且容易溅上汤汁,确定不去换身接地气点的?”   薄晔发动车子,表情淡淡的:“请你闭嘴,并系上安全带。”   贝小川用手肘顶顶唐止,觑了一眼薄晔,小大人一般地小声逼逼:“你看,晔哥不待见的意思这么明显,我哥还看不出来,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   “”唐止一阵无言,一时不能适应贝小川稚嫩外表下的成熟灵魂。   他们接受贝大海的安利,来到最近在网上蹿红的九宫格火锅店,贝大海下车前不无得意道:“还好跟老板认识,不然得提前两天预定才行。对了,忘了问了,小唐能吃辣吗?”   这家店老板是地道重庆人,无辣不欢,还是重庆火锅界的“极端组织成员”,除了红汤,眼里完全容不下其他锅底,清汤、养生汤之类的在他看来就是对火锅的亵渎。但来这里的客人就是为了吃个刺激,对于没有鸳鸯锅和清汤锅底这件事也能接受。   这里的牛油红汤调制得尤其纯正,又香又麻又辣,架上九宫格,满满一锅的椒油和辣子随着沸滚的汤底翻腾,红红火火的样子看着就过瘾,吃过一次爽麻似神仙。所以生意才会如此火爆。   唐止对于能不能吃辣的问题其实心里没底,从小成长环境使然,口味偏寡淡,但他很好奇中式火锅,于是模棱两可地点了头。   贝大海在门口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被带到了位置隐蔽的卡座上。   坐这么偏倒不是贝大海有什么偶像包袱,他出门在外从不需要遮掩,坦坦荡荡,巴不得搞出点动静让粉丝认出来,可惜很少能撞见粉丝,就算遇见了,粉丝也不限定能认出他来,毕竟他直播时都加三层滤镜。   但薄晔不一样,辨识度太高,今天又穿得这么扎眼,很容易就吸引路人的视线,难保其中就有关注电竞圈的,保险起见,还是低调点好。   点菜时,薄晔坐在对面,手上拿着茶杯不时抿一口,看贝大海和贝小川抵着头一起点菜,越看越闹心:“怎么回来这么早?说好三号回的呢?”   贝大海和贝小川被鸭肠、毛肚、黄喉、老肉片迷了眼,没听出他话中的怨念。   贝小川急切地戳戳菜单:“海哥,我要吃这个!”   “知道了知道了。”贝大海帮他在后面打勾,眼睛不离菜单,回答道:“一回家吧,七大姑八大姨就围着我给介绍对象,太烦人了,哥还没过够单身生活呢,正好爸妈有事,就提前一起回来了。”   “海哥。”贝小川又指了一道雪花肥牛,无情地揭穿他,“你吃酒席时还求着大姨给你介绍”   话说一半就被捂住嘴。   “就你话多!”贝大海也是要面子的,他瞪了一眼贝小川:“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你是大人,还不是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贝小川不高兴地撅嘴,小声抗议,“我都换过五任女朋友了”   唐止正双手捧着茶杯,低头玩手机,听后讶异地抬眸:“你几岁?”   “我十二岁了。”贝小川是天生的颜控,唐止主动找他说话,他就从菜单中移开视线,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捧住脸蛋专心地看向对面,“今年五年级。”   唐止呐呐道:“五年级一年换一个女友啊”   “哎”像是提到了伤心事,贝小川一脸失落地低垂下眼睑,“也没那么夸张,初恋是大班的事,一年级和她被分到了不同班,那时候两人都不太成熟,渐渐就疏远了,二年级空窗期了一年。”   “哎”再次叹气,小孩无限感慨:“果真,异地恋是不会有结果的。”   “”唐止被雷得外焦里嫩,虽然他也是00后,但觉得跟贝小川已经有代沟了,趁贝小川沉浸在回忆中,他碰碰薄晔,悄声问:“现在小学生都这样的吗?”   “他比较特殊。”薄晔轻笑着摇头,贝小川真是他的快乐源泉。   服务员端着红辣辣的锅底过来,贝大海正好勾完菜,服务员又跟他确认了一遍。   唐止看着面前飘着红油和辣椒的汤底,咽了下口水,即使没烧滚,麻辣香味已经飘散出来,看着就很有胃口。   难怪之介总说怀念中国的火锅。   红汤烧滚时,大部分菜已经配齐,贝小川欢呼一声,先烫了一筷子鸭肠,滚熟后放进嘴里,又麻又烫又辣,一边吸气一边吃,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唐止学着他的样子,在离自己最近的格子里放了食材,不时捞上来查看有没有熟。   “没吃过?”薄晔注意到他生疏的动作,看向他问。   他不禁怀疑,唐止到底是哪里人?长这么大没吃过火锅。随后想起他资料档案上的地址栏是空白,觉得有些蹊跷。   唐止有点不好意思,伸出去的筷子又收回来,显得很拘谨。   “我来吧”薄晔把刚烫好的黄喉捞进他碗里,“你负责吃就好。”   唐止小声说了“谢谢”,期待地送进口中,嚼了两下后却不动了,握筷子的手收紧,忍了一会,微微张开嘴呼气。   “晔哥你偏心!”贝大海前后抖动肩膀撒娇道:“人家也要你的宠爱嘛。”   薄晔淡淡地掀起眼睑看他一眼,捞起一漏勺的辣椒放进他碗里:“你要的宠爱。”   “靠,你个狗东西”贝大海连忙把辣椒拨干净,小声嘀咕,“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那个人”   贝小川抹了一把汗,吃得欢的同时还不忘回复他哥:“明显不是。”   唐止缓慢地消灭碗里的菜,一直低着头,汗水顺着额角流下。薄晔没注意他的情况,一个劲地给他捞菜,自己倒没有吃几口。   男人脱了外套,白衬衫领口敞了两粒扣子,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手袖随意折叠到手肘处,正专注地盯着火锅里,不时将浮上来的食材夹到旁边人的碗里,眉眼低垂时有种要人命的温柔。   贝小川在斜对面吸了一管子雪碧,目不转睛地看着薄晔,悄悄将男神此刻的样子记在心里,准备下次请班花吃火锅时也学他这样,又帅又会照顾人,没几个女人能抵抗这样的魅力。   “晔哥。”贝小川放下雪碧瓶,道:“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贝大海在涮肥牛,嗤笑一声摇头:女朋友?不存在的。   唐止突然抬头,舔舔有些麻的嘴唇:“薄晔有女朋友?”   薄晔听到奶声奶气的少年音,偏过头看去,唐止嘴唇嫣红,眼里水光浮现,一层薄薄的胭脂红从眼尾蔓延到脸颊,正不时探出舌尖“嘶”一口凉气,一看就是辣得不轻。   他皱眉:“你能不能吃辣?”   唐止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嘴,模糊不清道:“第一次吃。”   “不能吃辣吗?”贝大海捞菜的手停在半空中,眨了眨眼,“换个锅底吧。”   “不用,我喜欢。”贝大海刚要朝后喊服务员,唐止制止他,放下筷子,又抽了张纸巾擦眼睛,“真的不用,习惯就好。”   不想扫兴,他再次拿起筷子,却被薄晔按住。   男人招来附近的服务员:“拿几瓶豆奶,再拿份菜单。”   唐止偷偷地抽凉气,又松开筷子,实在吃不下。   豆奶送来了,唐止插入吸管,一口气吸了一半,薄晔在一旁帮他点不辣的主食。   点完递给服务员后,薄晔把他的碗拿过来:“那我吃了。”   里面堆了不少菜。   唐止刚平复一些的脸色再次涨红,语无伦次道:“我我吃过的,你重新”   但薄晔已经面色自然地开动了,第一口是他刚咬了一半的鱼丸。   唐止呼吸静止两秒,默默转向墙壁,双手捂脸。   四人吃好饭后,贝大海去结账,薄晔和唐止带着贝小川出门。   餐厅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网红打扮的女孩摆好pose,让对面的闺蜜拍了几张照片后,急切地要过卡西欧相机翻看。   对于注重体重的她们而言,来这家店不是为了尝鲜,而是为了拍照传微博吸粉而已。   从入座到现在,相册里已经积了近一百张相片,女孩看到照片中肤白貌美V字脸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近相机,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照片拍到了斜后方一桌的景象,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放大后,还是可以清晰看到不小心入镜的两人。   她不确定道:“这个人是薄神吗?”   听到薄晔的名号,另外三个女生赶紧凑过来,一起盯着看。   不一会,角落这一桌爆出压抑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真的是薄神!”   “天呐我要晕了,日华老公今天这么帅的吗?”   “唉?你看他脸上少女粉的创口贴,原来真受伤了啊”   “等等!他旁边的小美人是谁?”   “这里还有一张!薄神的眼神好温柔啊!”   “我去,粉了粉了,薄神和小美人的对视也很有爱啊。”   “你们还记得昨晚直播间里薄神说请小奶音吃饭吗?”   瞬间,餐桌寂静下来。   三秒过后,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给我给我!我要发微博!!!”   “小奶音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难怪薄神追着人家调戏!”   “你们看这张,走在中间的小胖墩一定是领养的孩子了!”   再次集体尖叫。   三分钟后,某十八线网红的最新微博转发破千,十分钟后#薄荷糖夫夫#话题创立,阅读人数过百万,一刻钟后#薄荷糖夫夫#空降热搜。 第16章 炒   四人各自带一身火锅味回到基地,刚上二楼就被守在那儿的沈秋天堵个正着。   “还晓得回来?”一见面,沈秋天就没给好脸色,“火锅吃得还开心吗?”   “你怎么知道吃火锅了?”贝大海扯高T恤领口放鼻子下嗅了嗅,“味道这么大吗?”   “何止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沈秋天冷不丁地爆发,“薄晔!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登微博澄清事实!”   “???”薄晔对突然被cue到这件事表示毫无头绪。   沈秋天竖起手机怼到他面前:“炸了!又炸了!玛德官博今天又炸了!你和唐止凑一起能产生多大威力心里没点逼数?现在网上都在传你们是一对!是一对!是只差公开出柜的一对!还说领了一个小胖墩当养子!”   贝大海幸灾乐祸地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又捅什么幺蛾子了?我来吃个瓜。”   听到“小胖墩”三个字,贝小川眉头一皱,直觉自己也有重要戏份,抱住贝大海的手臂缠着要一起看。   薄晔接过手机,唐止也凑过去,隐隐不安。   榜单第一的微博发了九宫格照片,像素有些失真,但不影响辨别身份。照片里的男人和少年并排坐着,举止不算多亲昵,但两人光是同框就有种迷之和谐感,也无外乎稍微有些腐向的女孩子禁不住脑洞外漏。   有一张是两人彼此对视,薄晔偏过头,微微垂下视线,唇角带笑,昏暗的灯光下又痞又帅,而唐止脸红红的,眼眸水润像受了什么委屈,谁看了都想揉脸欺负一下。   薄晔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好一会,迟迟不划到下一张,最后,他问唐止:“当时没注意,小哥哥是在用眼神勾引我吗?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不是的!”唐止急忙否认,又羞又气,要不是被照片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弱鸡的表情。   “嗯不相信。”薄晔厚颜无耻,无视反驳的声音,就当唐止是在勾引了。   接着他长按图片,分享微信好友。官博绑定了沈秋天的账号,他在好友列表中选了“薄晔”,发送。   唐止看着他操作,皱了皱眉:“你干嘛?”   薄晔退回微博界面,理所当然道:“这张小哥哥特别好看,就留这张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以为在选结婚照啊!”沈秋天差点昏厥,捂住胸口一副娇弱的样子,“赶紧的,发微博,现在黑粉猖狂,谣言四起,我真顶不住了。”   一开始事态没那么严重,粉丝们都大呼“有爱”,谁也没把事情当真,但转着转着,黑粉进场带节奏,什么“出柜”、“领养”、“BFour成员私交混乱”、“电竞男神是同性恋”,传得沸沸扬扬。官博下的评论是经过清理的,要不然根本没眼看,现在公关都回来加班了,正在极力控制舆论走向。   贝大海看到自家弟弟出境,难得有了当哥的责任,担心道:“不会影响到我们家小川正常生活吧?”   贝小川眼珠子一转:“海哥,要不然我趁这个机会开微博吧?说不定能吸个几万粉当网红。”   “网红!网红!网红!”贝大海气得削他脑袋,“当个屁的网红!你现在少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回房看书去!”   贝小川瘪下嘴,不敢违抗他哥,先回三楼了。   薄晔把手机扔回沈秋天怀里,拿出自己手机打开微博,嗤笑道:“这种无中生有的事,过几天就淡了,为什么要澄清?。”   “唐止下周就发官宣,你说为什么要澄清!你要他一出现就被公众打上同性恋标签吗!”沈秋天气得脑阔疼。   薄晔沉吟片刻,倒是没考虑这么细。   摇了摇头,打开文字编辑,一遍输入一遍问:“澄清什么?这孩子不是我们的?”   唐止:“”   贝大海笑得没心没肺,趴在楼梯扶手上直不起腰:“晔哥,骚操作。”   “薄晔,你给我想清楚了”沈秋天额角青筋一抽一抽地跳动,“这跟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有毛的区别!你疯了吧!”   薄晔站累了,半倚半坐在栏杆上,“哒哒哒哒”删除一行文字,继续输入:“那说什么?我们不是一对?”   贝大海揩掉笑出来的眼泪:“这个可以有。”   沈秋天抓狂:“你能不能简单明了地发一份声明?就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你们只是团队聚餐出去吃了顿火锅,那小孩是贝大海弟弟,贝大海当时也在场,不就都解决了吗?!”   薄晔深深叹气,没再说话,对着手机输入了几个字,干脆利落地按了发送,然后将手机收好,看向沈秋天,云淡风轻道:“恐怕不行,我确实是同性恋。”   “有什么不行?你是同性恋跟发声明有毛的关”沈秋天气昏的大脑突然清醒,整个人僵在当场。   “出柜于无形。”贝大海表示佩服,又同情地拍拍沈秋天的肩:“我当时听到也这懵逼反应,冷静一下就好。”   薄晔对唐止偏了一下头:“走吧,小哥哥,带你去搬宿舍。”   唐止回神,舔舔吃过火锅后发烫的嘴唇,呆呆地“哦”了一声,跟着薄晔上楼。   他们走后,沈秋天动了动僵直的眼珠,问:“薄晔是同性恋?”   贝大海郑重点头:“确定、肯定、无疑。”   沈秋天慢慢蹲下,双手抱头,无意识地将头发揉成鸡窝:“格老子的”   “哦,对了,还没看晔哥微博发了什么。”贝大海拿起手机,刷新首页,就看到第一条动态。   【薄晔V:假的。】   没有配图,没有转发任何人,简简单单两个字。   “”贝大海擦汗,果真人狠话不多。   顺手点开评论,被顶上第一的热评是薄晔自己的评论。   【薄晔V:我们还没在一起。】   贝大海当场给他跪了。   唐止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书包和另一套队服。   薄晔看了,微微讶然:“只有这些?”   唐止点头,关上宿舍门。   薄晔突然问:“你家在哪里?爸妈知道你来吗?”   不是他多疑,唐止从没提过他的家人,资料上也一片空白,来基地只带一个书包,怎么看怎么像因为得不到家人支持却执意打电竞,最终不得不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薄晔十六岁时就是这样。   唐止躲闪他的目光,低低地说:“知道。”   对于家庭信息,却是刻意回避。   薄晔基本认定了猜想,不想勉强他,抬起大掌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宽容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唐止握着书包肩带的手紧了紧,犹豫半晌,最终咽下到嘴边的话。   薄晔带他来到三楼,推开203房间的门,率先走进去打开灯:“这以前是非尘的房间,那家伙走后这边就收拾干净了,家政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卫生情况你可以放心。”   唐止在桌上放下书包和衣服,探头打量,发现跟薄晔的房间基本一样,只是装修的色系偏蓝色。   “外面是公用阳台。”说到这,薄晔笑了笑,推开玻璃门,让夜风灌进来,阳台上葱葱郁郁养了很多吊兰,他指指隔壁,回头道:“我房间阳台的门从来不关,你有事找我可以直接进,当然,没事也可以来。”   唐止没想到会是公用的,那不拉上落地窗帘,岂不是互相都能看到房内的景象了?   脸色可疑地涨红,唐止结结巴巴道:“我我找你的话,走走前门就好。”   “哦”薄晔难掩失望之色,随即反问:“那欢迎我走后门吗?”   没听懂老流氓所谓“后门”的另种含义,唐止无比正经:“如果有急事可以。”   薄晔笑,笑眯眼的那种笑。   薄晔从唐止房间出来,看到等在202门口的沈秋天。   沈秋天忧郁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先关门。   “怎么?”薄晔走过去,靠在他对面墙上。   沈秋天看他一眼,叹气,又看他一眼,摇头。   薄晔无奈:“你那是什么表情?同情我吗?同性恋需要同情吗?”   “没什么,需要消化一会。”沈秋天扒扒头发,“你给自己的微博评论什么意思?嫌事不够大吗?”   “那种有点脑子都不会相信的事,我都懒得解释。”薄晔拨拨衬衫领口,一脸的无所谓,“先否认今晚的事,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两人关系变得暧昧,要是把话说满了,以后还怎么炒作?”   沈秋天想了想,薄晔和唐止这一对满足了众多女粉的幻想,确实有卖点,反正只要薄晔不承认,黑粉就翻不出什么花。   不仅如此,通过这次事件,他们可以给公众一种“BFour其实想炒”的印象,以后这两人再被爆出什么事,官博只要转发并且嘻嘻哈哈带过就好,不至于再乱成今天这样,一劳永逸。   “行啊老干部。”沈秋天咋舌,“你以前不是最不屑搞这些噱头吗?开窍啦?知道维护粉丝啦?”   薄晔笑而不语。   203房间内,唐止握住门把的手颓然松开,另一只手上,手机界面停留在微博评论上。   第一条热评是薄晔的:“我们还没在一起。”   他用手心抹了下眼角,又默默取消赞。 第17章 奶包不听话   唐止补位后,BFour一队恢复日常训练,正式为两个月后的PGI中国预选赛做准备。   二楼训练室里,久没打训练赛的贝大海做了一套热身操,一边转手腕一边左右跳跃,脸颊上的肉晃成虚影:“小唐,等会不用紧张,有危险记得叫海哥,我保护你!”   “啊?”唐止正在调试键盘和鼠标位置,懵懂地偏头看他一眼,反应平平,“哦。”   白轩戴上耳机,语气怀念:“终于可以四排了,终于要见到TNT那帮孙子了。”   “非尘那狗哔肯定在,我今天要是碰上他,一定追着打,让他见识什么叫大海的愤怒。”贝大海做完热身,吁出一口气,随即又八卦道:“听说TNT二队新纳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游戏id叫Lucifer,听说过吗?”   唐止抬眸,留意他们的对话,考核日那天,Lucifer在车上把他一枪爆头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登入游戏,输入自定义服务器的密码。   白轩有所耳闻:“好像听周鸣提过,一年前开始打电竞的,在‘白熊新生杯’中碾压所有选手,账号数据被公开过,KDA快5.0了吧,本来想招他进这期的青训,不过被TNT抢先了。”   “看过他比赛时的截屏,操作秀得飞起。”贝大海坐回椅子上,摇头啧啧称奇:“我得加油浪了,不然真被拍死在沙滩上。”   “你已经够浪了。”薄晔小声嗤笑,看看时间差不多,催促他们上游戏。   为了照顾新队员,他们前期避战,散落在S城周围打野。   搜了一圈,干掉一队人,大家在刷车点附近集合,分配物资。   薄晔看了眼地图,预判安全区,随手标点:“进城。”   “好嘞!”   贝大海刚捡起地上的98K,就听到薄晔淡淡道:“98K放下。”   留给谁不言而喻。   贝大海愣了一下,又把98K从装备里拖出来,附赠一个□□,他撅嘴撒娇:“你就是偏心,男人果真是大猪蹄子。”   白轩打了个激灵,被恶心得不轻:“要不是怕浪费子弹,我早向你开枪了。”   “Candi。”薄晔突然点名唐止,漫不经心地问:“节奏跟得上吗?”   唐止捡起98K,耳朵像被什么熨到了一般开始发烫。   透过耳机传来的声音低沉好听,仿佛贴着耳根说话,这是薄晔第一次叫他的游戏id,意义不同,他忽然真实地感受到,他们真的同属一个战队了。   “嗯。”唐止低声应道,“跟得上。”   “妈也~”贝大海毫无预警地兴奋起来,“小唐这声音软得能滴水,比非尘那老狗的声音好听多了,福利啊福利,声控福利,来!叫声海哥听听。”   “砰!”   刚说完,脚边多了个弹坑,贝大海吓得跳开:“薄晔,你枪走火啦?”   薄晔没理他:“上车。”   白轩开车,一队人朝Y城开去。   行到一半,身后传来发动机轰鸣声,接着一阵密集的子弹扫到车尾。   “艹!”贝大海掉了些血,心中不爽,“要打吗?”   薄晔示意白轩停车。   白轩把车偏离公路,横过来当掩体,几人一同下车。   袭击他们的车子由远及近,左侧后座的人朝这边猛烈扫射,贝大海和白轩边躲边拿喷子扫车胎,企图逼他们停车。   “小唐躲好,别探头。”贝大海一边跟对方火拼,一边不忘叮嘱唐止。   薄晔不慌不忙地架枪,开镜,准心稳稳地跟随驾驶座上的人移动,车子开过的刹那,果断开枪。   车子猛然失去方向前,几乎是同时,驾驶座后面的人头部炸成一朵绿花。   击杀公告刷新。   【BFour_Light使用Mini-14爆头杀死了OPPS_Meng】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OPPS_Fred】   枪声停止,贝大海和白轩面面相觑。   白轩:“Candi应该不需要我们。”   刚刚看得很清楚,一枪爆头,准确无误。   “现在小朋友都这么虎的吗?真伤老年人自尊。”贝大海叹气:“Fred可是队长啊,灭了他们一半的人,该多恨我们。”   说话间,从对面车子里逃出来一个人,快速朝一旁的大树冲去,他们还来不及开镜,旁边传来一声枪响。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OPPS_JX】   唐止放下枪,一片淡定:“走吗?”   薄晔轻笑,率先上车:“听唐神的。”   贝大海咽了下口水,之后再也没说过关照新人的话。   下午三局打下来,白轩发现,有了唐止的加入,他们战队简直如虎添翼。   他是团队的先手,一般冲在最前面,一个好的狙击位能确保他的存活率,以唐止一枪一个准的命中率,他从未打得如此舒心过。敌人刚暴露位置,他还来不及贴脸打,唐止就已经远距离开枪,最多三枪带走一个人。   他真是太喜欢这样干脆利落枪法准的狙击手了。   连贝大海都忍不住感叹:“以为是小白兔,原来是大脑斧。”   最后一场BO赛,一队人在小镇上占了公路旁的三座别墅,一边搜物资一边摆好龙门阵,静等路过的人。   贝大海一轻松,话更多,他和白轩躲在窗后,不时开镜探向外面查看情况:“白轩,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隔壁阳台的动静,开门关门的声音响了好几回,火死我了。”   一队成员的房间在一排,统统朝南,202和203共用一个阳台,204和205共用一个阳台,两个阳台彼此相邻。   白轩住205,没有受叨扰:“昨晚陪女友聊完天就快睁不开眼了,别说开门关门声了,雷打不动。”   唐止好像被什么呛了一下,脸色涨红地咳了起来,防止吵到其他队友,他闭了一会麦:“抱歉。”   “小唐,不会是你跟薄晔闹出的动静吧?”贝大海怀疑地瞥了一眼,开玩笑地问他:“薄晔那老流氓是不是开你阳台门、爬你床了?啧啧,为了贞操着想,睡前记得锁阳台门,最好在门上钉木板,防火防盗防薄晔啊。”   薄晔贴着窗,狙到一个摸近别墅的人,上子弹的功夫淡淡道:“我要真爬床,唐止现在能坐这里?”   “靠!”贝大海惊呆:“薄晔你什么时候会开黄腔了?!从前也就闷骚,现在明骚啦?看把小朋友臊得”   唐止打开背包,赶紧问:“这里有八倍镜,谁要?!”   “我要我要!”贝大海举手报名。   话题这才被岔开。   贝大海刚要下楼,隔壁唐止守的房子传来枪响:“怎么了?”   唐止靠坐在墙上,远离窗口,他给自己缠绷带:“没事,还没倒,有人要上来。”   “白轩架枪,瞄准225。”薄晔快速换到另一边窗口,面对唐止的别墅,果不其然,一个人从下面经过,正要进屋。   薄晔开镜,没给他进门的机会。   他看了眼击杀公告:“TNT来了。”   话音刚落,前后方的窗外同时响起枪响,薄晔腹背受敌,躲避不及时,瞬间被击倒。   【TNT_Dust使用S686击倒了BFour_Light】   白轩一怔:“是非尘。”   贝大海有点不是滋味:“这前缀真他妈丑,哪有BFour_Dust好看。”   “后方屋顶有一人,NE方向墙外有一人。”薄晔根据枪响报位置,“谁都别来拉,他们在等。唐止跟白轩对付步非尘,大海引开墙外的人。”   “收到。”白轩和贝大海立即行动。   白轩摸到楼下,看地图却不见唐止移动:“唐止?”   唐止还在二楼,他的视角能看到薄晔的情况。薄晔没有移动,血条在稳定掉落。   他的心跳急了点,微微气喘。   “唐止你那边还ok吗?”白轩在呼叫他。   唐止咬咬唇,直接从二楼破窗跳下,刚落地就被掩体后的密集炮火攻击。   白轩和贝大海心中同时“卧槽”,一下子没了方向。   唐止直接冲进屋,三级头盔已经被打烂,血条差点支撑不住,他靠在楼梯旁给自己打药。   薄晔皱眉,语气转冷,有些烦躁:“谁让你上来的?”   唐止补了一半的血条,朝上楼摸去:“没有人。”   薄晔气急,先指示另外两人:“贝大海和白轩从后面包抄墙外。”   唐止已经站在楼梯口了,两人的视角都能看到对方,但薄晔不能动,他无论是后退还是前进,守在对面屋顶的人一定会补枪,不可能给队友拉人的机会。   唐止扔了一颗烟雾,封住窗口,薄晔向后退。对面的步非尘被挡住视线,只能对准窗口方向密集扫射。   唐止上前时中了一枪。   薄晔被拉起后,沉默不语。   烟雾没那么快消散,双方视野都被遮住,对面枪声停歇,不是在填弹就是在撤退。   薄晔抓准时机,直接对准方向一阵腰射。   两秒后,击杀公告刷新提示。   【BFour_Light使用M416杀死了TNT_Dust】   即便对方已经挂了,薄晔也没收手,直到三十发子弹全部用尽。   扔了枪,直接往楼下走,没再理过身后的唐止。   唐止抿了下嘴角,跟上他。   战队内气氛变得压抑,话唠如贝大海都不敢乱抖机灵。   他们都能感觉到,薄晔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薄晔虽然平时高冷,但性格还是很好的,极少对队友发火,白轩和贝大海几乎快忘记他生气的样子了。   剩下的时间里,薄晔分配任务时话很少,不带感情,并且只对白轩和贝大海说话,从未提过唐止的名字,好似他不是团队成员一般。   一局使所有人都难受的训练赛总算结束,贝大海和白轩纷纷松口气。虽然吃了鸡,但没人感到轻松。   薄晔摘掉耳机摔在桌上,动静不小。   他拿起手机往外走,经过唐止的位置时敲敲桌角:“你给我出来。”   然后径直朝外走。   另外两人刚松下的气息又提了起来,紧张地望向他沉默的背影。   唐止面对电脑,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热气,哽咽了一下,他眨了眨有些泛潮的眼睛,起身走出去。 第18章 魔王很生气   薄晔就近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推门而入,望向外面南北走向的街道。   城市晚高峰,大小车辆堵得寸步难行,一声接一声的喇叭飘散在风中,光是听着就令人烦躁。   不一会,唐止进来,背过手将门关上,发出轻微响动。   薄晔转过身,后腰靠在雕花栏杆上,长腿交叉站立:“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唐止没有说话,虽然是挨训的人,但态度并不服软。   “说了不要来拉人,你听不见吗?”唐止在游戏中贸然行动让他气得不轻,本想拉出来训一顿,可面对面时,看到少年眼尾来不及消散的薄红,他还是舍不得说太重。   薄晔低头,揉了揉眉心,试图压住心中窝着的那团火,放轻声音道:“自己说,错在哪里。”   唐止嗓子里哽得难受,雾气几乎要漫上眼睛了。他张嘴,却怕忍不住掉眼泪出丑,最后选择沉默。   “是不服气我指挥吗?”薄晔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唐止摇头,随即想到他看不见,清清嗓子维持镇定:“不是。”   “那为什么不听安排?”薄晔质问,“团队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白轩还在等你,大海刚要行动,你毫无预警地跳窗让大家都乱了阵脚,交战时分秒必争,空白的那几秒很可能被别的战队捡便宜,更别说要重新调整战略。”   “唐止,赛场上没有最优方案,你或许不满我的安排,但无论下一步是什么都会派生出各自的未知因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拉人时连自己都搭进去,我们团队可能走不出那片别墅区。”   “这不是我的一言堂,我不需要你服从,但要学着去配合团队,明白吗?”   呜咽声自喉间溢出,小声且压抑。   薄晔心跳漏了半拍,抬眼看去。唐止早就哭湿了一张脸,正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全是委屈,看了惹人心碎。   薄晔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暗自咬牙,生生忍住上前的冲动。   现在时机不对,他还知道自己在训人,不能心软。   “我说的话哪里伤到你了吗?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提,光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薄晔交叠的腿挪回原位,偏过头看远处高架上蜿蜒的路灯,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薄晔这次不会安慰他了。   意识到这点的唐止眉眼一动,眼泪掉得更凶了,一阵克制的抽气声后就是止不住的哭腔,奶音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又软又糯:“如果是别人我就不去了但没有你不行没有你还怎么继续”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费了薄晔一点时间消化。   明白他的意思后,内心挣扎一番,离开栏杆走上前。   唐止相当自觉,还没等他走近,就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近,觉得很丢面子地把脸埋在他胸前,眼泪全抹外套上了。   薄晔脸侧挨着他软软的头发,有些痒地微微抬高一些下巴。这次不用帮忙擦眼泪,两只手架在空中一时不知道往哪放。   “不是还有大海和白轩吗?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啊?”他说不清此刻的感受,从未想过唐止依赖性这么重,毕竟小哥哥平时都冷冷的,什么事都自己解决,也从不需要他帮忙。   唐止呜呜咽咽的,声音闷在衣服间,肩膀都在颤抖,跟个小孩子一样。   薄晔低垂下视线,勾起一抹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早想不起来先前还被小朋友气得肺疼。   “如果没有白轩和大海,你觉得BFour能走到今天?一个战队的队员间都是互相成全的,没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成长,一场比赛的胜利也绝对不是押在某个人身上。”抬起一手撸了撸他的后脑勺,薄晔语气认真:“相信大海和白轩,也要相信你自己,没有我,你们照样能赢。”   唐止小幅度摇头,哭湿了一片区域,又挪到另一片,赌气道:“不相信!”   薄晔低笑,知道唐止心底已经认同了,他真心实意地道歉:“没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就随便发火,实在抱歉。”   唐止跺了跺脚,好像要把怨气都撒出来。   过了好一会,连晚高峰都过了,天都彻底黑了,唐止还在浅浅地抽泣,只是相较于先前,情绪平复不少。   薄晔感叹:“还哭啊?”   想看看他的脸,刚拉开一小段距离唐止又贴上来,怎么都不愿意抬头。   “还有什么伤心的?我做错了就改。”薄晔摸了摸他的柔软的发尾,别有深意道:“毕竟以后还要相处那么久,我不能总让你哭的”   像是又戳中了伤心事,唐止哽咽起来,手指绞住他的外套领口:“你下次生气,不要不理不要当看不见我”   后半场唐止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明明坐在同一个房间里,却无形地被排除在外。   这样冷落他比直接骂他还难受。   薄晔想起先前的做法,心脏抽紧:“对不起。”   想抱一抱委屈到不行的小少年,薄晔抬眸,却被浮现在玻璃门外的脸吓了一跳。   贝大海脸盘如满月,鼻尖几乎顶到玻璃上。他看着薄晔,又看向唐止,用口型问:“他没事吧?”   薄晔淡然地朝他摆手,意思是快滚。   贝大海嫌他冷淡,不高兴地撅嘴,结果低估了跟门的距离,在玻璃上留下个湿润的唇印。   形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猪嘴。   薄晔磨了磨牙,什么气氛都没了,贝大海就是他的恋爱克星吧!啊?!   唐止最后牵起他的外套擦了一把眼泪,才红着脸向后退开几步。   薄晔是有些低落的,人还没抱到,对方就恢复理智了。   “对不起,失礼了。”唐止低着头,不敢看他,发泄完后才觉得丢脸。   薄晔看到他眼下那颗盈润的泪痣,暂时有些移不开眼,从不知道男人长泪痣能这么加分。   “我这外套怎么办?”他拎起一边的衣料抖了抖,故意刁难:“都被小哥哥弄湿了。”   唐止看向他的外套,白色队服上深一块浅一块,仿佛在提醒他先前有多荒唐。   “不介意的话,我我拿回去洗。”唐止尴尬地想钻地缝。   薄晔慢条斯理地脱衣服,递给他:“你平时用什么洗衣液?”   唐止双手接过,实话实说:“我用手工皂,如果你想用洗衣液的话”   “不用。”薄晔直接打断他,似笑非笑道:“刚刚小哥哥抱着我哭时,感觉身上特别好闻,就用手工皂洗吧,这样外套上都是小哥哥的味道。”   唐止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薄晔训人的时候认真严肃,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安慰人的时候又十分温柔,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可现在唐止才猛然回忆起:薄晔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正经的,又坏又浪,说的话总误导他,让人心跳失速。   他两只手臂绕紧外套,眼睛里还有水浸过的痕迹,一副想骂人却找不到合适词语的样子。   薄晔看了有趣,想再说点什么,唐止却涨红了脸,情急之下喊出来:“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之后推开阳台门,慌乱地转身离开了,倒是没有把外套退回去的意思。   薄晔站在原地,浅浅地笑,对着玻璃门上的倒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这种东西,要来何用?”   还不如换一个唐止实惠。   薄晔退回栏杆旁,斜倚着吹晚风,心情一阵舒畅。   他望向远方,城市的夜灯火阑珊,飞机闪着灯划过,但他的心思不在夜景上,光是唐止红色的泪痣就够他回味很久。   少年长了那样的泪痣,好看得近乎色气,尤其是哭的时候,总让他想些有的没的,想捧住他的脸舔掉落不尽的眼泪,尤其是那颗痣的地方,晶钻一样精巧,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敏感点   手机震动不停,打断老流氓的哲学思考时间,他看了眼,发现是步非尘发来的微信消息。   【非尘:哥,你是不是对我很生气】   【非尘:本来想训练赛结束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敢。】   【非尘:当时确实是想偷袭你的,遇到了总不会不给偷袭吧】   【非尘:】   【非尘:】   【非尘:看到了就回个消息呗,我心里到现在还悬着。】   啰哩啰嗦十几条,薄晔看不明白他在闹哪出。   【薄晔:???】   那边几乎秒回。   【非尘:晔哥,最后一场,其实你打第三枪时我就死了,你偏偏把30发全用尽才停下,我游戏里的人物都被打成筛子了。】   【非尘:瑟瑟发抖.gif】   薄晔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被唐止气到了。   【非尘:晔哥,我这么招人烦的吗要在游戏里鞭尸才解恨?可怜.jpg】   薄晔叹气,非尘这家伙特意找他,就为了说这破事。   【薄晔:不好意思,家里小朋友不听话。】   【薄晔:舍不得拿他撒气。】   【薄晔:当时你正好撞到枪口。】   【薄晔:你懂的.jpg】   另一边,步非尘沉默良久。   【非尘:哥,你家小朋友是哪位?下次我绕道走。】 第19章 薄晔哥哥   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周六,BFour在微博上发布新人宣传照。   沈秋天翘着腿坐在二楼训练室里,捧着平板看不断翻滚的信息提示,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他截了一张图,发布朋友圈。   【Tony Shen:什么鬼???一脸懵逼,才发布一小时就上榜单,官宣什么时候这么给力了?这届小朋友都自带流量了吗?[图片]】   不出一会,其他战队经理纷纷发来贺电,表示羡慕嫉妒恨。   【TNT:秋田,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水逆结束了???】   【OPPS:恭喜沈哥喜提流量小生。】   【Baledge:Candi是谁???为什么微博上都喊着要舔屏?求科普。】   【TheMap:@Baledge 一个光靠颜值就能支撑起整个分部的新人,想想薄晔就明白了。】   【Omega:靠!】   沈秋天满足地叹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半个月前步非尘转会事件中差点抬不起头,这次终于扬眉吐气。   今天上午给五位新人的官宣整合在一条微博上,沈秋天目的明确,想靠唐止给另外几个带热度。   唐止无疑是这次官宣能上头条的关键,先前两次热搜早就吊足了看客们的胃口,大家对Candi充满好奇心,就等着官博正式介绍。   果不其然,官宣一出,粉丝就炸了,转发量破五万,对于一个电竞官博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就连圈外大V都纷纷转发,某些知名搞笑博主还戏谑称:看了这位小哥哥的颜,我觉得我可能不配玩绝地求生。   薄晔恰好在刷朋友圈,看到沈秋天的动态,嗤笑一声:“沈经理,你可以再造作一点。”   沈秋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把平板收起,问他:“今晚唐止直播首秀,你要不要去关照一下。”   薄晔淡淡道:“你不是让我们低调点?”   “你们现在都上微博超话榜了,是默认的‘营业夫夫’了嘛,偶尔也要给粉们发发糖。”沈秋天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后兴冲冲地问他:“哎?你知不知道粉丝们给你们创了超话?好像叫‘薄荷糖’,我上次进去翻了翻,除了视频和漫画,我的天,还搜到几篇小黄文,简直没眼看,你有空可以去逛逛。”   “不感兴趣。”薄晔不动声色把手机挪到桌下,打开微博,切换到小号,“你看的时候就不觉得膈应吗?”   沈秋天回忆了一下,“嘶”了一声,连自己都奇怪:“虽然是搞基文,可一旦代入你们俩的脸,居然觉得很唯美?我看过的有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养父子虐恋情深的,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的,反正设定五花八门,不过最后都是为了滚床单,啧啧,你永远想象不到在网友笔下,你和唐止用的是什么体位。”   薄晔低头,在桌下按着手机,很快地,找到一篇小黄文。   【奶味薄荷糖汁:#薄荷糖#本文纯属虚构,切勿上升真人||无脑肉,年上真骨科,占有欲极强变态兄长攻x天真软糯小美人受。   老流氓把小奶音按床上欺负得只会叫“薄晔哥哥”,一边求饶一边哭,一哭老流氓就更兴奋什么的,想想就很带感。   [图片]】   不知戳中哪点,薄晔瞳仁收缩了一下,毫不犹豫地点开长图浏览。   沈秋天被晾在一边,以为他在忙,就刷了一会朋友圈,又在战队经理群里虚伪地自谦一番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薄晔大概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眼睛不离手机,敷衍地“嗯”了一声。   还没走出去,白轩进门,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面跟着睡眼朦胧的贝大海。   沈秋天想起重要的事,拿平板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明天可不能起这么晚了,上午九点白熊送服装来,还请了化妆师,你早点来试妆,形象不过关我可不放你去漫展。”   贝大海揉揉眼,浑不在意:“我贝起还能形象不过关?不存在的。”   沈秋天头疼,看来贝大海还是执着于白起,希望明天过后BFour不会收到恋与制作人的警告。   这时唐止走进来,沈秋天看到他就心情好,笑眯了眼:“小唐啊,在二楼还适应吗?”   唐止把刚到的外卖放在桌上,道:“挺好的,前辈们都很照顾。”   沈秋天越看越欢喜,不仅因为他潜力无限,还因为他长得乖,说话也有礼貌。   拍拍他的肩:“明天的白熊杯加油,看好你。”   “薄晔!你流鼻血了?!”   白轩的惊呼声吸引他们的注意,两人看去,薄晔微仰着脑袋,一手掩在鼻下,一手搭在桌上按住手机,神思恍惚。   贝大海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调笑道:“薄队,是不是看到什么刺激的东西了?这么多年还没见你流过鼻血。”   薄晔凉凉地瞥他一眼,一张嘴,腥咸的血往喉咙里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放他一马。   沈秋天走过去挤开没良心的贝大海,眼疾手快抽了几张纸巾塞给他:“薄晔,你最近是不是虚火旺?”   薄晔一言难尽,拿纸巾擦掉血,起身去卫生间,经过唐止时眼神露骨地盯着他看,意味深长。   唐止被看得莫名其妙,想了想,最近并没有招惹他,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拆外卖袋子。   “年轻人”沈秋天看着薄晔离开的背影,自以为明白地摇了摇头,“明天给你们带点菊花茶来,祛火解热。”   最后,他又叮嘱唐止几句直播时该注意的事项才离开。   贝大海坐下时瞄到唐止的外卖,有些嘴馋,凑过去搭讪:“小唐,你点的寿司看起来很正宗啊,哪家的?”   唐止刚拆开筷子,他拿起木质的餐盒盖子看了看,又举给贝大海看。   上面是一串日文,贝大海当然看不懂,但他不是真在意店名,只是想蹭一两口:“哦哦,味道怎么样?”   唐止犹豫了一下,递给他另一双筷子,邀请他一起吃。   贝大海丝毫不客气,把椅子拖到他座位旁,夹了一块鱼子酱寿司,一口塞下,然后满足地闭上眼,口齿不清道:“哦一西~~”   唐止勾勾唇角,被他夸张的反应以及蹩脚的发音逗乐,随后拿餐盒盖子当托盘,矜持地夹了一块,蘸酱油和芥末,吃相斯文。   “小唐第一次直播吗?”贝大海又塞了一块。   唐止点头:“以前只看过别人的直播。”   光吃人家的也不好意思,贝大海决定给他传授点经验:“海哥在直播界混了快五六年了,给你讲讲啊,免得你晚上紧张。像我们这种有才华的人,不愁没粉丝,而且你长得这么好看,更不用愁了,做直播关键要维护好粉丝基础,到时候有人刷礼物,一定要嘴甜点,什么哥哥啊姐姐啊叫勤快点,粉丝就喜欢这样,但小礼物就不用提了,不然忙不过来。虽然我们直播游戏,但也不能只知道打游戏,要互动,互动明白吗?就是”   贝大海滔滔不绝地讲,一边不忘吃寿司,唐止也很给面子,像个乖学生那样认真地听。很多事如果贝大海不说,他发现自己真不知道。   “现在女粉丝很吃你这种奶狗型的,到时候能撒撒娇就更好了。”贝大海解决掉最后一块寿司,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正好经验也传授完了。   白轩终于听不下去了:“别听贝大海的,做你自己就好。”   贝大海不服气,抽纸抹了把嘴:“怎么就不能听我的?我在教小朋友如何发家致富呢。”   白轩不赞成道:“你那套,太油腻,唐止不是这卦的。”   “油腻?”贝大海指指自己,坐在椅子上滑过去,缠住白轩要个说法。   白轩刚进入游戏,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推拒他,烦不胜烦。   唐止收拾餐盒,心里把贝大海说的要点都过了一遍,不禁感叹直播是门学问。   晚上八点,唐止准时登上直播平台,当时右上角显示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万。   他刚露脸,直播间里狼嚎声一片。   【动的!这个是动的!本人比照片还好看啊!】   【嫩得能滴水,有没有成年啊???】   【卧槽,校园文男主脸的标配,光是看着就能脑补十万字。】   【从微博摸过来,我一个不玩游戏的都粉上了】   【BFour的又一个门面担当,跟薄神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帅气啊,大家众筹帮BFour出道吧。】   唐止刚用直播平台,各种功能还不是很熟悉,他微微凑近屏幕,看各种文字指示。弹幕刷得太快,他来不及看,也就懒得注意了。   在他斜对面,薄晔不时切换窗口,从游戏界面换到直播平台。他早就开了小号在唐止的直播间蹲点,看到右下方屏幕里唐止突然放大的脸,微微一笑,疯狂截屏。   仗着自己的小号是高级会员,发的弹幕有特效,薄晔面无表情地输入文字:“希望今晚薄荷糖夫夫同框。”   厚颜无耻,特别不要脸。   渐渐地,节奏就被带了起来,当唐止研究好功能后,再看直播间的屏幕时,粉丝全在刷“希望今晚薄荷糖夫夫同框”。   他脸上有点发烫,选择性忽略:“嗯大家好,我是Candi,BFour的新队员。”   薄晔听着耳机里清冽声音,微微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止。   “谢谢子衿哥哥。”   唐止突然的道谢让薄晔身体一僵,他再次坐正身体,看向直播间,只见屏幕上方浮夸地拉出一条横幅:【青青子衿送出一支火箭】   还不出两秒,耳机里再次传出声音:“谢谢小猫姐姐。”   火箭是直播平台上最贵的礼物,一支相当于五千元,但各路土豪丝毫不在意,短短五分钟内,礼物榜上已经有了近五十支火箭,更别说其他的小礼物。   大家这么频繁地刷礼物,有些出乎唐止的意料,一个一个感谢起来有些吃力。   刚想跟大家商量能不能不要再送了,直播间滑过金光闪闪的大字:【尊贵的钻石会员“薄晔V”进入房间】   弹幕一瞬间暴涨,出现短暂的卡顿。   唐止怔了一下,朝侧后方看去,薄晔正面对电脑,屏幕上是直播间界面。   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他僵直脊背转回来,正好看到不断刷新的礼物提醒——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信息刷屏,唐止变得手足无措,想回头叫他停下来,又考虑到现在还在直播。   当刷到第20支火箭时,唐止忍无可忍道:“请请不要再送礼物了。”   没头没尾,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礼物提醒终于停下来,唐止松口气,可下一秒,信息又开始滚动了。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薄晔V送出一支火箭】      唐止觉得自己快哭了。   粉丝们都看呆了。   【有小二十万了吧】   【不差钱夫夫的情趣谁能懂。】   【来!大家干了这碗充满铜臭味的狗粮!】   【薄日华实力宠妻。】   【呵,你们懂什么,没有金钱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   “薄晔。”唐止窘迫到脸红,低低唤了一声,“不要再送礼物了”   消息停止。   训练室里传来起身的动静,唐止还没反应过来,耳机被人摘掉,扔在桌上,来人毫无预警地把椅子180度旋转,背对电脑屏幕。   唐止屏住呼吸,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男人。   薄晔弯下腰,双手撑在他左右两边扶手上,靠近他问:“为什么不叫哥哥?嗯?”   “叫别人不是叫得挺甜吗?”   “是礼物刷得不够多吗?”   “是觉得跟我不够熟吗?”   “为什么从来不叫哥哥?”   “给你个机会,快点叫人。”   唐止被一连串质问搞得很懵逼,反应过来后眼神躲闪,嗫嚅道:“叫叫什么?”   他不太确定,薄晔执着刷礼物就是想听他叫声哥哥?   薄晔又靠近了点,盯着他的眼睛,字正腔圆地教他说:“薄晔哥哥。” 第20章 来自魔王的安利   唐止微微睁大眼,看上去有些无措,他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去,椅子碰到桌沿。   薄晔将人拉回来,按住扶手不让他乱动,声音懒懒地催促:“粉丝们还在等你,最好快点。”   唐止期期艾艾,连脖子都透着淡淡的粉色,放软语气商量:“一定要这样吗”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对别人的,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薄晔挑起他下巴,让他面对自己,无赖至极:“小哥哥,是不是太偏心了?”   “再不出声我要生气了。”   “生气的时候特别爱咬人,哪里不乖就咬哪里。”   “我看你这张嘴就特别不乖。”   唐止几乎要捂住耳朵了,掀起眼睑望向他,眼尾烧得红红的,哀求的意思很明显。   嘴角抽了下,薄晔崩住笑意,还是不打算松口。   唐止观察他的表情,见对方态度强硬,只好强忍下别扭,垂下视线做着心理建设。   “薄薄晔”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能坦然地叫出口。这人跟直播间那些粉丝不一样,叫“哥哥”什么的,意义不同   这么想着,唐止泄气,绞着手指,没底气道:“我把钱还给你。”   薄晔深吸气,耐住性子:“太不乖了”   声音近似于喟叹,说着脸就压了下来,盯着色泽饱满的嘴唇,目标很明确。   “薄晔哥哥!!!”唐止猛然靠向椅背,吓到破音,双手挡在面前,连膝盖都抬了起来隔在两人中间。   他紧紧闭着眼,偏过脸缩在椅子里,在老流氓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就是“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过了会,脸颊像是被什么扫过,轻到以为是幻觉,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笑:“乖。”   唐止眼睫颤了颤,睁开眼,薄晔已经站正了,正戏谑地看着他:“反应这么大,以为我要亲你吗?”   唐止尴尬不已,刻意回避,问他:“可以了吗?”   “不可以。”薄晔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样子像收保护费的校霸,“一个礼物叫一声,我刷了三十八支火箭,你还欠我三十七声薄晔哥哥,一声都不能少。”   唐止愣愣地张嘴,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有些犯难,问他:“现在一次性叫完吗?”   “你先直播。”薄晔扬起嘴角,“以后让你叫的机会多了。”   唐止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可能是自己敏感了,防备地看了一眼男人,收拾好表情后又转回去,戴上耳机面对电脑。   主播中途离场的时间里,六百万粉丝互相陪伴,一点都不寂寞,听墙角听得不亦乐乎。   【我的键盘都知道!那个站在椅子后面穿队服的男人一定是薄日华!】   【哎?别转过去啊!椅背挡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会不会看到椅震吧?!我现在要不要开录屏啊纠结。】   【求椅震】   【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希望各位高抬贵手不要举报。】   【他们在说什么?声音好小,来个汉语十级的,求解码。】      【薄晔哥哥???Candi刚刚是在喊薄晔哥哥吗!!!】   【苏破天际的一声薄晔哥哥,幻肢硬了】   【卧槽!!!震了!震了!看到椅子震了!】   【不枉我在直播间蹲了一下午,这糖,快吃出糖尿病了。】      唐止再次面向镜头时,看到大家齐刷刷在问:【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是去做|爱了吗?】   “”他有点跟不上网友的节奏。   【背后的人是薄神吗?求同框!】   看到大家的要求,唐止回头,薄晔就在椅子后面,同样在看电脑。   用口型无声地问:“还有事吗?大家都看到你了。”   薄晔看他一眼,慢悠悠从椅子后晃到身旁,俯下身靠近他。   于是,粉丝们期待已久的同框终于出现了,他们看得分明,薄神和Candi的嘴唇间只隔了一个耳麦的距离。   薄晔借着唐止的耳麦,对所有看直播的人说:“替Candi感谢所有送礼物的叔叔阿姨,以后、有生之年,Candi就不一一点名道谢了,小朋友特别容易羞涩,还请大家善待他。”   唐止一动不动,已经顾不上瞬间变得疯狂的弹幕,此刻他所能感知到的,只有拂在唇瓣上的气息,以及男人沉沉的黑眸,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里面仿佛藏着无尽的夜   唐止下直播时,训练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薄晔制造完混乱就离开了。   他把耳机摘下来,关掉电脑显示屏,脱力地趴在桌上。   他觉得,不假思索接受贝大海建议的自己,简直是猪。   再也不乱叫哥哥姐姐了!再也不跟粉丝互动了!   晚上,唐止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擦头发的时候手机震了两下。他喵了一眼,看到薄晔的信息。   伸手去拿手机,双手捧着,任毛巾耷在头上。   他本来没有微信,是薄晔帮忙下载注册的,当手机换回来时,里面就已经存了薄晔的微信号,还是聊天置顶后来加了基地里其他人,置顶设置一直懒得修改。   薄晔很少找他,除了必要的事,他打开对话框。   【薄晔:在?】   发丝上低落水珠,顺着鼻梁滑下,唐止有点痒,偏过头在肩膀上蹭了蹭鼻尖,同时输入文字回复:“在。”   【薄晔:安利一个读书博主,写睡前故事的。】   【薄晔:[分享链接]】   【薄晔:睡了。】   唐止面对手机,回复:“好的。”   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擦头发,顺便点开他分享的微博链接。既然薄晔特意来安利,他就随便看看好了。   界面再次弹开时,是一个博主的首页。   第一条微博里有“薄荷糖夫夫”的tag,唐止皱了皱眉,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微微弯下腰,想看得更仔细点。   【奶味薄荷糖汁:#薄荷糖夫夫#睡前故事 | 女装play | 校园 | 学渣校草攻x哭唧唧好学生美人受   体育课上老流氓把小奶音堵在器材室强迫他穿女装校服,换上后发现果真很好看果真很初恋,一个兽性大发把人这样那样弄得哭个不停。啊薄神和Candi,真是我的心头好。   [图片]】   文案有点混乱,有些词唐止不是很理解,只知道这篇睡前故事可能是以他和薄晔为主角写的。   本着好奇的心理,点开长图。   故事前半部分还算正常,就是两个少年的日常,接着到了体育课那天,“薄晔”无聊,又想欺负“唐止”找点乐子,就把人带到器材室,让他换女装试图羞辱他。   看到作者对主角之一“薄晔”的描述时,唐止甚至还抿唇笑了一下,觉得一言一行跟本人很贴近,有点痞,有点坏。   只是看着看着,他就笑不出来了,渐渐明白文案中“play”“兽性大发”“这样那样”的内涵。   【薄晔把人挤到墙角,依然笑得漫不尽心,只是眼神炙热得让人无法忽视,他声音暗哑地诱哄道:“很好看,让我拍张照。”   “不要”   唐止抓紧衣领,满脸羞红,眼里浮上泪花,瑟缩在墙角的样子如同落入陷阱的白兔,纯情又诱人。   “不要?”薄晔轻声问,慢慢撕去伪装,不顾唐止的挣扎,将人拉近,一手撩起他的制服裙摆,撕扯他的内裤,“不喜欢自己女装的样子吗?那等会脱光了再拍。”   唐止哭得梨花带泪,不住地摇头】   看到这,唐止突然将手机倒扣在桌上,脸上冒烟,喘着粗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什什么啊原来是这种睡前故事   薄薄晔居然给他安利写黄文的博主   唐止现在很不冷静,走到房间另一边,逃避一般地远离桌上的手机。他拿毛巾狠狠地擦头发,仿佛要把残留在脑海里的色|情画面都擦掉。   “真真不要脸”   声音很轻,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关上灯后,唐止难得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关于校草攻和美人受的故事始终在脑海中盘旋。   他侧过身抱住枕头,看着月色下飘动的窗帘,忍不住想:后来怎么样了?真的拍照了吗?那小美人也太可怜了校草攻喜不喜欢美人受?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他跟他睡觉?最后两人在一起了吗?要是做到一半被同学看到了怎么办?会不会叫家长?会不会要求转学?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止蒙上被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又过了一会,唐止忽然坐起身,爬到床尾,摸到桌上的手机。   他坐在床上,解锁手机,黑暗中,屏幕亮光照亮他莹白的小脸。   唐止一边翻看一边安慰自己:我只看剧情发展,黄色片段随便扫两眼就好。   那天晚上,唐止读睡前故事读到凌晨三点,他不仅看了女装play,还看了捆绑play,电话play,道具play无论玩什么,故事主角永远是“薄晔”和“唐止”。   翻完博主的最后一篇文章,唐止抱住脑袋满床打滚。   讨厌!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第21章 制服诱惑   第二天,唐止破天荒晚起,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手机上莫小天催过他三次。   【9:07】   【莫小天:唐止你起床了吗?我和云嘉珞先去二楼会议室试妆咯。】   【9:20】   【莫小天:化妆师带来了五套衣服,要不要帮你留一套?】   【9:30】   【莫小天:大家手速太快,只剩最后一套了】   唐止放下手机,精神恍惚地从床上爬起来进了浴室,他发誓,再也不看小黄文了。   收拾好自己后下楼,他在走廊里遇到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贝大海。   看到对方的形象,唐止呆滞地眨了眨眼:“前辈,早上好”   贝大海看到他显得十分高兴,在原地转了个圈,整整衣领,抬高下巴拗出造型问:“怎么样?帅不帅?看得出我cos谁吗?”   贝大海戴了黑色假发,二次元刘海服帖而僵直,衬得脸盘更大了,一整套黑色制服被多肉的身材撑开,跟“帅”实在沾不上边。   唐止上下打量他,好奇那套制服到底是保安服还是警服?   他猜测贝大海cos的原形,道:“保”   “对!”才发出一个音节,贝大海就兴奋地打断他,抬起手要跟他击掌,“你也看得出是白起吧!我就说自己是神还原嘛。”   唐止噎了一下,硬生生将到嘴边的“保安队长”咽下,尴尬地在他手掌上拍了一下。   贝大海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左照右照,抚摸自己的脸颊,一脸陶醉:“我这无处安放的、该死的、魅力。”   “”唐止假装没听见,看向别处。   “爱上我可是非常危险的。”贝大海对着镜子挑挑眉,满意后才把镜子收起来,一边催促唐止快点进去换衣服,自己去找其他人炫耀了。   唐止推开会议室的门,二队的人都在这里。   因为大家穿上了cos服,头发五颜六色,他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莫小天cos阴阳师里的安倍晴明,正挥着扇子跟秦尧打闹,待他眼尖地发现唐止,朝门口喊了一声:“唐止!就差你了。”   化妆师正在给云嘉珞整理发型,本是不经意地回头,看到唐止时却是眼睛一亮,接着转向沈秋天,嗔怪道:“长成这样,穿什么不行?害我担心半天。不用让人特意回去取了,让他换上吧,到时候你们BFour就是全场焦点。”   唐止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同样看向沈秋天。   “小唐,是这样的,大概是工作人员疏漏,原定的服装拿错了一套”沈秋天拿起桌上的衣服,为难道:“那个你要不要去试试?如果真不喜欢,不勉强的。”   衣服被磨砂塑料袋套住,唐止只隐约看出是浅灰色的。他觉得cos什么无所谓,接过来说:“合身就好。”   沈秋天松了口气,又把装了配饰的纸袋递给他,指向附属房间:“里面可以换衣服。”   唐止刚进小房间,二队的人就围到会议桌两边凑在一起。   姜易晨撇撇嘴:“真够大胆,要是我,打死都不穿。”   “你穿?”莫小天想起那个画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要敢穿,我把你打死。”   云嘉珞撩撩过长的假刘海,夹到耳后,真心道:“我挺期待看唐止穿那套的,他看上去就是那种日系风,长得又好看,说不定效果特别好。”   秦尧表示想象力贫乏,心中为唐止点蜡:“男生穿那种多少有点奇怪吧”   同一时间,隔间里的唐止摘掉套装外的塑料膜,一块布料不小心从里面掉落,他没在意,先打量上衣。   上衣是典型的日式校服,淡蓝色衬衫外是浅灰色西装,外套上还有标着字母“S”的校徽。他觉得这套衣服眼熟,好像在哪部校园漫里见过。   把外套和衬衫挂在衣架上,弯腰捡起地上的布料。   当沉甸甸的布料抖开时,唐止发现,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一条灰格子迷你百褶裙。   “”   所以,最后一套,是JK制服。   二队小朋友还在一边唧唧歪歪,沈秋天坐在前面敲桌子:“哎哎哎,都别瞎逼逼了,头发扯扯正,莫小天,你帽子都歪了!”   这个季节穿里一层外一层的日式狩衣有点热,莫小天暗自做了个鬼脸,把为了透气掀开的帽子扶正。   刚出去一趟的贝大海回来了,应该是受到打击,状态比起出门前蔫了不少。   他进门就拉住化妆师,把脸凑上前让她看:“你看阴影要不要再打重点?让脸更小、更立体。”   化妆师面露难色,虽然觉得贝大海有点强人所难,但还是让他坐下,拿出修容粉往他脸上扫。   薄晔也跟了过来,他听贝大海说唐止下来了,于是来看看,但在室内扫了一圈没见到人。   拉开会议桌的主位坐下,看了看二队小朋友的服装,清一色cos阴阳师,他问沈秋天:“唐止cos什么?”   沈秋天抱着平板背转过身,语焉不详:“唐止跟他们不是一个剧组的,你看了就知道”   贝大海闭着眼,仰起脸,任化妆师的刷子在他脸上胡乱地扫:“他来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套了,好像是校园漫里的人物,大概率是制服。”   薄晔歪着脑袋幻想了一下,觉得唐止穿上后就是个活脱脱的小校草。   莫小天欲言又止,想给不知内情的薄晔和贝大海打个预防针:“唐止cos《四月是你的谎言》”   “哟嗬!这么文艺?不过小唐什么风格都Hold住。”贝大海突然出声,把化妆师吓得手抖了一下。   她没好气地固定好贝大海的大脸。   莫小天还想再说什么,附属房间的门把手动了一下,门从里面被开了一条缝。   二队的人朝前方望去,透过门缝看到一条穿着过膝袜的长腿,顺着腿往上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沈秋天听到响声,转过头往后看。这时里面的人恰好侧身出来,光是看到一个侧影,他就呆愣在当场。   贝大海仍闭着眼,可渐渐感到脸上不停扫动的软刷停了下来,他奇怪地睁开眼,看到化妆师看着前方,眼睛都直了。   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去,贝大海的眼睛瞬间也直了。   薄晔背对着房间,没有第一时间往后面看,不过看到大家的反应就明白了。   轻笑着摇头,他早就猜到唐止穿制服会很惊艳。自以为有心理准备地侧过身,待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挺刮有型的西装微微收腰,领口处松松垮垮系一根红白条纹领带,衬衫下摆拖出来没过腰身,边缘露出一截灰格子百褶裙。   那裙子极短,仿佛一抬腿就要走光。那双腿又长又直,裙摆和长袜边缘划分出绝对领域,莹白浑圆,是那种走到哪都要引人看一眼的好腿。   薄晔磨了磨牙。   这哪是校草,分明就是校花。   满室的寂静中,唐止被大家看得不自在,脸色微红。他没有忸怩,挺了挺脊背给自己壮胆,轻咳一声淡然道:“很奇怪吗?”   “你们还没好?还要等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周鸣走进来,大剌剌地往靠墙的椅子上一坐:“车子快到”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角落的少年,腿一软差点没坐稳。   他险险扶住身后的墙,惊得忘记要说什么了。   看到周鸣的反应,唐止赧然,扯扯裙摆问:“能换队服吗?”   “不不不,这样完全没问题。”沈秋天回过神来,“我拍一张给你看看。”   他端起平板,打开相机。   其他人见他这样做,也纷纷默契地掏出手机,对准唐止。   唐止愣了一下,本想抬手遮住脸,沈秋天的平板却“啪嗒”掉到地上,声音脆响。   沈秋天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慢慢跪下,双手颤抖地捧起平板。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翻过来查看,看到碎成无数雪花状的屏幕。   他弯下腰伏在地上,将平板紧紧搂在胸前,悲痛欲绝地呐喊:“我敲你妈哒薄日华!这是新款!!是新款!!!美国托运回来的512G!!!”   薄晔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收回手,侧过身,视线凉凉地在每个人脸上扫过:“谁还想拍?”   大家被这一招杀鸡儆猴震慑住,动作整齐划一地摇头,赶紧把手机藏回兜里。   薄晔对周鸣说:“车子如果到了就等一下,先去换身衣服。”   说完,拎着唐止的后领把人往小房间里带。   唐止有点反应不过来,被推进房间前,男人贴在他身后,低下头,灼热气息尽数喷在他耳后:“看不出来小哥哥这么骚,很惊喜,但你诱惑别人就不对了”   门被甩上,声音之大让门外的人都有点受惊。   “妈呀,薄神真吓人。”莫小天抚抚胸口,“唐止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他们关系很好的。”云嘉珞向他保证,接着拿出手机翻看相册,结果因为手抖什么都没拍到,不禁叹气:“好可爱啊穿JK比妹子还可爱,真想留一张照片当纪念。”   贝大海兴奋地搓手,两眼放光地跟化妆师讨论:“是不是特别可爱!是不是特别想日!”   女化妆师点头,继续朝他脸上刷粉:“下巴抬高点。”   周鸣坐在墙边若有所思,隔着T恤,无意识摸向胸前挂着的吊坠,心想糟糕,是初恋的感觉。   房间内,每个人都在回想刚刚的女装少年,只有沈秋天,扑在地上哭得痛彻心扉:“敲你妈啊薄晔——512G啊!!!” 第22章 #锡纸少年#   在堆满衣物的七平米空间内,挤进一个身高180 的男人,唐止觉得转身都困难。   薄晔背靠在门上,一言不发,只是视线过于强势,让人产生些许压迫感。   “你能不能出去?”唐止跟他商量,“你在这我没法换。”   薄晔点头,拿出手机:“先让我拍张照。”   “”唐止一惊,看到对准他的摄像头,伸出一手去挡,“刚刚在外面”   刚刚在外面还护着他不让别人拍,现在却干这种事。   “我又不给别人看,你怕什么?”薄晔轻松截住他的手,压制在一旁,垂下视线看着屏幕里的唐止,痞笑道:“漫展上的摄像头可不止一个,真怕被拍到的话,你也不会穿。”   闪光灯亮起,闪了两闪后熄灭,唐止被骤然的亮光刺得闭上眼,偏转过脸。   薄晔怔了一下,松开他的手,低头调相机设置:“抱歉,忘关闪光了。”   唐止胸口起伏,眼里逐渐染上雾气,哽着声去推他:“请你删掉。”   “很好看,为什么删?”薄晔打开相册欣赏拍到的照片,欣赏完又将手机对着他:“你自己看,不喜欢吗?”   照片里的唐止侧着脸,紧紧闭上眼,领口处松松系着领带,镜头还扫到了裙摆和一截裸|露的腿。闪光的原因,照片里前景很亮,背景一片漆黑,照得人皮肤雪白,因此,微张的红唇和血滴一般的泪痣在黑与白之间异常鲜艳。   唐止气红了眼:“这是什么啊!看起来那么色|情,简直像”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是有点”薄晔看着照片轻笑道:“到时候保存到硬盘里,命名为‘唐止.avi’好了。”   唐止:“”   门被敲了两声,周鸣隔着门在外面催促:“你们两个,好了没有?主办方来电话催了。”   薄晔反手在门板上回敲两下,道:“马上。”   他看向唐止,一手撑在门把上准备出去:“小哥哥,别气了,赶紧换衣服。”   唐止知道时间紧迫,决定先不跟他计较,气鼓鼓地转过身脱外套:“晚上回来再找你。”   薄晔轻笑,出门前想起一个问题:“推荐给你的博主关注了没有?”   唐止拆领带的手一顿,脸上迅速烧红,好在背对着男人不会被看见:“昨天太太晚了,没关注。”   他把博主写的小说都看了一遍,但忘记按关注了,所以不算说谎   “有篇文章是关于”薄晔没说下去,很可惜似的叹气,“算了,下午比赛加油。”   唐止点头,模模糊糊“嗯”了一声,直直盯着面前的柜门,咽了下口水。   有篇文章是关于是关于校草攻和美人受的女装play吗?   唐止打死都不可能承认,就是因为看了那篇文章,才鬼使神差地穿上了JK制服   他就想穿给薄晔看一下   就算薄晔没进会议室,他也会借机去找他   解开领带,唐止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对柜子慢慢蹲下,双手捂脸。   真的,越来越不知羞耻了   看到换好队服走出来的清爽少年,除了薄晔外的所有人几乎同时叹气,他们不约而同看向男人,眼神怨念:还我校花。   主办方派了一辆中巴来接他们。   因为穿着繁缛的服装,二队的人各自占一排位置。   秦尧担心把翅膀压坏,全程坐得笔挺。   莫小天试图贴近窗口吹风,却被沈秋天叫了回来:“莫小天你有没有一点偶像包袱!再吹!再吹假发就掉了!”   莫小天从窗口缩回来,他透过椅子间缝隙看后面的云嘉珞,哭丧个脸:“秋田犬简直了我一个打电竞的哪来的偶像包袱,快长痱子了。”   云嘉珞站起来,拿宽大的袖子给他扇风:“忍忍,忍忍就到了。”   “云嘉珞你不要命了!车开这么快还敢站起来!一个急刹车栽下去怎么办!”沈秋天在前面指着他大喊。   云嘉珞立马坐下,双手攀住椅背,仅露出一双眼睛,默默吐槽:“他比我妈还烦。”   周鸣在旁边瞥了沈秋天一眼:“你是不是对他们太严厉了?”   沈秋天的目光扫了一圈二队的人,确保没有问题后才回身坐好:“这次是线下首秀好伐?我们BFour的新人当然要体面。”   周鸣摇头,看向外面的风景,沈秋天的心情他理解,跟运一车猪崽去赶集是一样的。   中巴到达目的地。   一条红毯通向比赛现场,两旁有栏杆围住,外面是拿着手幅等待的粉丝。   贝大海领着新人下来时,等待已久的粉丝都沸腾了,挥舞着手幅大喊他的名字。   贝大海抿唇笑,虽然是老油条了,但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有种少年的羞涩和矜持,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朝两边的人挥手。   一个女孩挤到栏杆旁,疯狂呐喊:“大海!大海!我要给你生孩子!”   贝大海受宠若惊,看向声源,是个挺秀气的女孩,因为太过用力脸都红了。   他朝她不好意思地笑:“谢谢。”   粉丝间发出一片善意的起哄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随着新人进入视野,“Candi”的呼喊声逐渐盖过其他人,大部分女粉都把相机对准唐止,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激动到战栗。   照片已经帅得没天理了,没想到真人更帅。   唐止不习惯这种场合,皱了皱眉,没有跟大家互动,继续往前走。   一个男生发现了队伍末端的周鸣,突然激动地拍栏杆:“鸣神!鸣神!”   周围一片人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像疯了一般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周鸣本来在跟沈秋天说话,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他边走边朝粉丝们点头示意:“不好意思,不打电竞很多年了,别叫鸣神了,不好意思”   沈秋天在一旁感叹:“鸣神群众基础很坚实啊,多少年过去了还这么受欢迎。”   周鸣耸耸肩。   工作人员将他们引到签名板前合照。   大家刚站好,看到一队人从另一边走来。   其中有个年轻男子,看似跟沈秋天很熟络,一见到他就自发地走上前:“老沈,你也刚到?”   “老张,幸会幸会,怎么?也带小朋友来遛遛啊?”沈秋天跟他握手寒暄,探头朝他后方看去,“TNT这届新人,我看看啊都是实力派吧?”   TNT战队经理叫张菜菜,也是人精一个,他听出沈秋天话中的讽刺,连忙朝后招手:“来,给你介绍下我们电竞界新锐陆西,Lucifer,不仅是实力派还是偶像派,都没怎么宣传呢就已经拿到两个代言了。”   他不由分说地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捞到身旁,扬了扬下巴:“听说BFour也想招他入青训营吧,不过可惜了,我们TNT一向手速快。”   陆西穿着TNT队服,在他身旁站定,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眼冷淡地看了眼张菜菜。   沈秋天好笑地“厚”了一声,接受他的挑战,反手将唐止拖出来:“看看我们家Candi,完全是被电竞事业耽误的电影明星啊,昨晚直播看了没?观看人数创了平台历史新高,一小时内收了一百万的礼物,白熊高层为这事都联系我了,说要让Candi当形象大使,但电竞选手不能这么高调,还是应该以比赛为主,你说是不是啊小唐?”   唐止只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秋天和张菜菜暗箭明枪地争个不休,都说自己新签的人如何如何优秀。   旁边,陆西直白地打量对面,脸上自始自终都不带情绪,整个人将厌世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唐止也不是什么热心的人,对方不主动问好他就不会打招呼,胳膊还被沈秋天拉着无法归队,只好看向别处,却仍能感到那道视线挥之不去。   中午吃过主办方为他们准备的午餐,每个战队在各自房间内休息片刻才入场。   “白熊杯”虽然放在漫展里举行,但主办方依旧打造了高规格的竞技现场。白熊共请了三位解说,其中一位是平台上第一的游戏女主播,惹得现场宅男一片狼嚎。   选手在比赛区入座。   唐止调试设备时不经意抬头,看见坐在他对面的人竟是陆西。   因为是solo赛,各个战队随机安排座位。   陆西戴上耳机,应该是早注意到他了,扫他一眼后,看向面前的显示屏。   游戏开始,LED显示屏上转播出比赛画面。   虽然是娱乐性质偏高的比赛,但作为新人,大家都毫不含糊,连带着,像贝大海这样的“电竞老人”都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   导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频频把镜头切换到唐止和陆西。   当显示屏上出现唐止时,现场女性总会集体尖叫。   “Candi人气真的很高啊,自从在薄神的直播间里凭借奶音火了后,就频繁出现在话题榜上,还总是携手薄神一起出现,没想到电竞圈也开始炒了。”女主播笑吟吟道:“不过Candi的实力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上一局跟Lucifer卡着毒圈对枪的场面实在精彩,不过可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人最后还是被海神捡了人头。”   解说A:“喂喂,你这么说海神可要伤心了,海神在一群小朋友间胜在经验老道,能拿第一也无可厚非。”   解说B:“说的对,Lucifer和Candi虽然实力不弱,但还是少年心性,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从第一局开始就专盯着对方打,完全是鱼死网破的打法哎?!视角切一下!看看Candi刚刚那一枪打中了没有?!”   现场掀起了一阵小高潮,每个人都紧紧盯着LED屏。   第三视角切换到Lucifer的角色,他正贴着集装箱打药,血线非常低,如果Candi再补一枪他这局就结束了。   唐止打中人后,掐着对方恢复的CD跳上集装箱,快速朝陆西的位置移动。   换了一把M416,刚要朝下面扫射,突然爆炸声响,屏幕变暗。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解说A十分激动:“哇——Lucifer这招真是狠,就算死也要拖你一起死,Candi还是太嫩了点,忘了防一手。   解说B摇头:“可惜了,可惜了。现在两人名次出来了,Lucifer十七,Candi十六,这两个人,不是冤家不聚头。”   女主播捂嘴笑道:“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吧。”   导播再次把镜头切换到唐止时,他恰好抬眸看向对面,眼神是难得的凌厉,又冷又酷。   下一秒,LED上出现陆西,少年微微抬高下巴,表情厌世,似乎从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忽然,他扯了扯唇角,看着的对象是唐止。   场外女主播有些兴奋地惊呼:“好喜欢这两个的眼神杀啊~简直配一脸~”   最兴奋的当然不止女主播,观众席上的女观众们同样被两位少年击中灵魂。   同一时间,BFour基地训练室里,白轩被旁边砸键盘的声音吓到。   他惊恐地转过脸,看到薄晔一手握拳还搁在键盘上。   “薄队,你没事吧?”白轩愕然,薄晔一向爱键盘如老婆,现在居然打老婆?!   薄晔拿起外套起身,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很好,接着没打一声招呼就出门了。   白轩觉得奇怪,趁他走后看向他的电脑,发现屏幕上是直播平台的界面,正在转播白熊杯。   除此之外,花花绿绿的弹幕同一时间刷着四个字——   锡纸少年。   “???”   白轩退回座位,摇摇头,以为是最新的热词,懒得去了解。 第23章 哭了?   随着五局比赛结束,白熊杯落下帷幕。   第一名WM,第二名Lucifer,第三名Candi。   三人从游戏区来到舞台中央,接受颁奖。   贝大海站在中间,一手捧鲜花,一手拖着主办方颁发的水晶熊,配合地换着角度让台下的记者拍照。   比起红红火火一脸喜庆的贝大海,站在他身边的两位少年则反应冷淡。   陆西全程面无表情,走过场一样杵在舞台上。   唐止微微低着头,表情谈不上好看。   沈秋天站在台下,拼命挥手想引起他的注意,见台上的人看向他这边,他两只手在嘴角处划着上扬的弧线,夸张地咧开嘴用口型说:“Smile!Smile!笑一个啊!”   唐止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要是被拍到传网上,指不定会被无良营销号抓住做文章。   解说A轻锤台面,叹气:“Candi最后那一局有点可惜,硬生生被Lucifer拉下马,两人积分就差10分而已。”   解说B赞同:“不到最后一秒,谁都猜不到会出现什么变数,就在比赛结束前一分钟,大家都以为Candi要拿亚军,他自己怕是也没想到。”   解说A赞叹道:“通过这场比赛,我们确实看到了电竞新生代的潜力,TNT和BFour真的很会挖宝。”   女主播本就是请来活跃气氛的,所以说话没什么顾及:“我刚刚在超话社区看到话题#锡纸少年#了,粉丝们似乎很看好Lucifer和Candi这一对,话说,TNT和BFour这么多年摩擦不断,是时候来场‘联姻’了。”   解说B明显是直男,尴尬地笑笑。   解说A反应快,开玩笑道:“那也得先问薄神同不同意。”   唐止从台上下来,楼梯旁等着的莫小天激动地对他拍手:“厉害了糖神!”   把花和奖杯塞到他怀里,唐止径直朝通道里走:“去趟洗手间。”   云嘉珞挪过来,拨弄百合花,问:“他是不是不高兴?”   莫小天凑近他悄悄说:“应该是最后那一下没搞过Lucifer,心情不好。”   唐止走进洗手间,里面没人。他找了最里面的隔间推门进去,低头关门时,泪花在眼里打转。   伸长腿坐在马桶盖上,唐止回想最后一局比赛,越想越难过,越难过越忍不住掉眼泪,手中的纸巾被撕成了一缕一缕的条状。   过了会,手机震动两下,唐止擦擦眼睛,从口袋拿出手机,看到微信名时,他抽了抽鼻子,刚收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薄晔:小哥哥,你还好吗?】   再次从隔间里出来时,一个人正站在大理石台前洗手。   听到动静,那人抬眸,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直直撞上。   唐止没想到会是他,有些狼狈地低头,走到另一个盥洗盆前打开水龙头。   陆西冲手的速度变慢,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唐止,看到他潮湿的脸蛋和红红的眼睛,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哭了?”   嗓音薄凉而缺少温度,跟本人一样。   “没有。”唐止回避旁边探究的目光,接了一捧水扑到脸上,关掉水流。   “你的眼睛。”陆西不留情地揭穿他,“哭过。”   唐止面上显出几分不耐,抽了几张纸巾沾掉脸上的水珠,没再看过他一眼。   出门前,他将纸团精准地投进垃圾桶。   目送唐止离开,陆西的视线转回自己穿过水流的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挑了挑嘴角。刹那间,五官柔和下来,是从未在人前展现过的样子。   唐止假装淡定地出了门后,烦躁得抓了抓头发,觉得异常丢脸。正在懊恼着,转弯却看到前方背靠在墙上的男人。   他停下脚步,呆滞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男人余光瞥见他,侧过脸看清来人后,收好手机,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他勾勾手指。   唐止想问他怎么在这,但一张嘴鼻子就发酸,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攥着队服前摆。   男人轻声问:“哭了?”   少年红着脸,没有说话,直到又开始掉金豆子,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哭包”薄晔无奈地笑,站正身体,“过来吧。”   唐止低着头走到他面前,憋不住地啜泣一声,额头重重抵在男人的肩上。   在一个人面前脆弱习惯了,情绪管理会失效。   薄晔心都化了:“小哥哥今天也很优秀鸭,有什么好难过的?”   唐止使劲摇头,声音含混不清:“那个人更厉害打不过”   薄晔失笑,少年好胜心强,输给别人时会先自己郁闷,实在忍不住就哭一场。还记得在青训队时,因为solo赛输给云嘉珞,唐止哭着追着人家约架。   又奶又傲,薄晔简直要疼到心尖上。   “不哭不哭。”他声音含笑地安抚道:“一会回去,薄晔哥哥教你打游戏啊。”   唐止呜呜咽咽说好。   这时,拐角处走出一个少年,看到堵在过道里的两个人时脚步一顿。   薄晔正对前方,少年出现时他立即认出是陆西,他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对方。   接着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一直绅士地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抬起,搂住唐止的腰。   唐止此刻心情极乱,没注意到他突然变得亲昵的小动作。   不远处的陆西认识薄晔。埋在他肩上抽泣的少年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看得出是唐止。   他放慢脚步,继续往前走,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唐止身上。   在洗手间还很坚强的少年,现在靠着男人寻求安慰的样子像极了小男孩。   很谜,很有趣,好奇他哭泣时的样子。   跟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陆西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掀起眼睑看向一旁。   薄晔淡淡地收回视线,垂首靠近唐止耳边:“宝贝,你还要哭多久?”   近似于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却很有技巧地确保第三个人能听见。   陆西自他们身边经过。   唐止皱了皱眉,抬头,抽噎着问:“你说什么?”   薄晔松开手:“没什么,要不要让秋田他们先回去?他们还在休息室。”   唐止想了想,点头,他现在这样不好面对大家。   薄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他,自己拿出手机给沈秋天打电话。   回去的车上,参加完比赛的小朋友都累得睡着了。   贝大海神采奕奕地刷白熊官博,想看看上面有没有自己的倩影。   结果还真发现一张,是他领奖时的照片,那条微博下点赞数1000 ,评论数300 ,贝大海很满意,这样的热度可以了。   接着往下滑,看到下面一条微博十四万的点赞数和十万的转发量时,他惊得坐正身体,怀疑自己是不是点进了热门榜单。   看向微博内容,贴了两张gif动图,左边是唐止,右边是陆西,截下的片段是两人在赛场上的眼神杀。   点开评论,满满的都是站邪教的呼喊声。   “这个看脸的社会”他难以置信,“随便拍个眼神就能上热门。”   沈秋天把窗帘拉上,奇怪道:“谁上热门了?”   贝大海把手机递给他:“喏,我们家唐止和TNT陆西,一个对视牵动了无数少女心,粉丝们还给他们搞了个话题叫锡纸少年。”   “什么?!”沈秋天瞪圆眼,拿过手机,看到热门后心里不痛快,“这岂不是让TNT免费蹭了一波热度?”   一想到现在张菜菜说不定正捧着手机笑,沈秋天坐不住了,他直接拿贝大海的手机拨电话给薄晔。   电话响了三声后接通,沈秋天不待对方开口就咋呼开:“薄晔你知不知道微博上有一批人开始站邪教了?什么锡纸少年我呸!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瞎凑,你今晚就上直播搞事情!把唐止拉上一起搞!最好搞得大家都以为你们要领证了!你再不宣誓主权,陆西那小崽子就上位了,明白了吗?!”   对面沉默半晌,随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少年音:“他在开车。”   沈秋天:“”   唐止放下手机,旁边人问:“他说什么?”   唐止犹豫片刻,道:“他让我们搞事情。”   薄晔目视前方开车,笑了笑:“怎么搞?”   唐止把手机放回支架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想法。   薄晔突然问:“你愿意跟我搞吗?”   唐止怔了一下,尴尬道:“我没想过会跟你炒,我来BFour就是为了为了”   “明白了。”薄晔打断他说不下去的话,表示理解:“以后我会注意,最近闹得有点过火,接下来你安心准备比赛就好,社交媒体上的事不用理会。”   他想,唐止是来打电竞的,他却放任流言疯长,甚至还有意推波助澜,先前没有问过他的意见,说不定唐止对这些事很反感。   唐止愣了一下,看向薄晔,路灯下男人的脸忽明忽暗,他却觉得他不像明白的样子。   有些气馁地靠到椅背上:我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明白了?   他摇了摇头。   不对,你一定不明白。 第24章 包养   PGI预选赛前一周,唐止找到薄晔,问能不能请一天假。   看一眼手表,时间临近中午,薄晔:“可以给个理由吗?”   唐止双手背在身后,回答:“跟人有约。”   再问下去就涉及隐私了,薄晔有分寸:“注意安全。”   唐止松了口气,出训练室时露出很浅的笑意,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期待。   贝大海舀了一勺酸奶,狗狗祟祟地等唐止离开,脚下一瞪,坐椅子上滑到薄晔身边:“晔哥,相处这么久了,小唐还没怎么出过基地,连家都很少回,你说他能去见谁?”   唐止在他们眼中身世成谜,独来独往,从未听他提起过家人或朋友,私下里找沈秋天打探时,他也以保护个人隐私为由敷衍过去,今天唐止特意请假出去,贝大海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白轩也靠了过来,跟贝大海一样好奇:“要见的人一定特别重要,不然以Candi的性格,怎么可能缺席训练赛。”   贝大海刮掉杯底的酸奶,兴致勃勃问白轩:“你猜是男是女?”   白轩摆手:“不好猜。”   “你觉得”贝大海挤眉弄眼,“会不会是高中小女友之类的?我们Candi长这么俊,不早恋说不过去吧。”   白轩表示赞同:“这个可以有。”   “小女友吗”薄晔在游戏里一枪爆头某个玩家,喃喃道。   唐止坐出租车来到静安区,车子在四季酒店前停下。   他下车,从旋转门进入酒店,径直走向前台。   前台小姐早就被提点过,双手递上一张玄黑色烫金房卡,笑容标准:“唐先生,房间在2803,旁边有顶楼的直达电梯。”   道谢后,唐止进入大堂一侧的电梯。   电梯里有全身镜,上楼过程中他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领。   基地二楼训练室里,贝大海舔了一圈杯盖,砸砸嘴,继续开发脑洞:“不过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白轩噎了一下,看了眼薄晔,理解地点头:“薄晔这么帅当了基佬,Candi也不是没可能。”   薄晔点鼠标的手迟疑了两秒,在决赛圈中被对面击杀。   摘下耳机,他压抑住心中那股躁郁之气,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能不能向你们请教个问题?”   白轩和贝大海互看一眼,默契地凑近他。   贝大海:“咋了,哥们?到人生的十字路口了?”   白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薄晔看向他们,虚心求教:“你们知道怎么追人吗?”   根据指示找到2803,唐止拿房卡刷开门。   房间是高级套房,小厅附带一个主卧,从走廊到客厅空无一人。   他掏出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走到落地窗前。   刚要按下“送信”,身后探出一双手捂住眼睛,唐止被一股柠檬罗勒冷香包围。   浴衣袖口沿着手臂滑下,男人声音低沉柔软,开口时说的是日语:“我们谅太真的很敬业,出门还穿队服。”   唐止嘴角抿出一个笑,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去:“买新衣服什么的太麻烦。”   基地二楼,贝大海和白轩笑趴在桌子上。   贝大海没心没肺,笑到流泪:“薄晔你这个芳心纵火犯!还怕追不到人吗?”   “为什么要追人?你说自己是薄晔不就行了?”白轩同样不信,边笑边拍贝大海浑厚的肩膀,“居然问我们怎么追人?这真是高级嘲讽。”   “说真的,晔哥,爱莫能助,我贝大海虽然追人的经验一大把,但从来就没成功过。”贝大海揉揉快笑成腹肌的肚腩,“不过哥们你不需要技巧,平时你怎么骚情小唐的,你就怎么骚情别人,肯定能追到手。”   白轩附和:“薄队,而且你这么不要脸,没有攻克不了的对象。”   说完,两人又“哈哈哈哈哈哈”到一块儿去了。   “你们两个”薄晔深深地叹气:“做人不能太狗。”   下午训练赛中,云嘉珞替补唐止的位置。   比赛过程中,贝大海一直觉得气氛不对,想明白后稀罕道:“哎?我说晔哥,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调戏小朋友吗?怎么今天一句骚话都不讲?我觉得怪冷清的。”   正在机场刚枪的薄晔否认三连,语气淡定:“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白轩也发现了问题,薄晔今天特别地人狠话不多:“感觉吧,像回到了非尘还在的时候,居然有点不习惯?”   云嘉珞难得有机会跟一队的人打比赛,忍不住好奇问:“薄神平时还会调戏人吗?看着不像。”   贝大海“哦嚯”一声,讲到这个就来劲:“你不要被他高冷的外表欺骗了,其实薄晔整个就是一老流氓,他平时对唐止说得那些骚话,我们听了都脸红。”   云嘉珞心思通透:“薄神可能只对唐止耍流氓吧。”   贝大海和白轩同时一怔,被他一提醒:“卧槽!好像是这么回事!”   晚饭后大家在二楼会议室复盘,过程中薄晔频频看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周鸣按了暂停,敲敲桌子:“薄晔,很忙吗?要不要给你点时间处理私事?”   薄晔退出微信放好手机:“抱歉,继续吧。”   晚上十点,贝大海和周鸣趴在二楼露天阳台栏杆上,位置恰好能看到基地门口徘徊的男人。   贝大海迎着夜风灌了一口啤酒,调皮:“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一条狗?”   周鸣笑,单手拎着啤酒罐:“像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   “可以可以。”贝大海点头,觉得这比喻很贴切,“没想到我们薄神还有□□潜质。”   “他在这等多久了?等唐止?”周鸣觉得不可思议:“认识以来,你有见他对谁上心过吗?”   “上心?得了吧,当年我在东京迷路,薄日华他妈的两天后才发现我不见了,当时我们住一间房啊兄dei。”往事不堪回首,贝大海道:“他啊,对我们都那样,对别人也不会上心到哪去。”   周鸣晃晃啤酒,小声跟他八卦:“我怎么觉着,薄晔老流氓跟小唐止之间有点什么。”   “其实”贝大海跟搞特务似的压低声音,“下午我和白轩合计过了,还真发现点猫腻”   离基地不远的街道旁停了一辆黑色特斯拉。   车内,山本之介从窗外收回视线,问旁边收拾东西准备下车的少年:“那个就是你包养的男人吗?”   被他提醒,唐止趴到车窗上朝外看,果真看到基地门口有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等在那。   唐止脸红了红,回身去捂他的眼睛:“不许看!”   山本拿下他的手,故意糗他:“真人很有气质啊,比你保存在C盘里的照片还好看。”   唐止羞愤交加,扑过去捂他的嘴:“你又翻我电脑!”   被他压在门边,山本挡住他的手大笑着:“谅太,你太纯情了,这样可不行,只会偷偷摸摸地暗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   唐止结结巴巴道:“我我又没有想跟他发生什么。”   “哦?那你还特意跑来中国?”山本挑挑一边眉梢,“追星的代价也太大了,我想想啊,你是不是还放弃了春季入学机会?”   唐止无法反驳,拿上纸袋要下车,大声道:“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我在这里很好,不用担心!”   还来不及拉开车门,男人从身后攀上他的脊背,下巴抵在他肩上。   目光看向基地门口的人,山本正色道:“谅太,他对你好吗?”   唐止跟他看着同一个方向,见薄晔长腿交叠斜倚在墙边,不时拿出手机查看,屏幕亮光照亮他的眉眼,似乎有些不耐。   他轻轻“嗯”了一声:“特别好。”   “他喜欢你吗?”   唐止鼓了鼓一边脸颊,低头去解环住自己的手:“不喜欢,但他想跟我炒。”   山本讶异:“为什么?”   回答得理所当然:“对人气有帮助。”   山本低声笑了,主动松开他。   薄晔那种男人,是不屑靠炒来吸粉的,他甚至不在意自己有没有粉丝。   “我真走了。”唐止推开车门,回头看他一眼,一脸别扭,“很高兴你来看我。”   山本揉了揉他的发顶,显得很宽容:“照顾好自己。”   二楼,贝大海突然激动地拍拍旁边的周鸣:“哎?那不是唐止吗?回来了回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周鸣看向不远处的一辆车。唐止打开车门下来,转过身朝里面说话,这时,后座的人微微向前,透过敞开的车门,他看到那人露出的一段精致下颌。   周鸣呼吸一窒,手中的易拉罐瞬间凹陷,挤出来一小股啤酒。   “这么晚,谁送他回来的?”贝大海没在意到他的失常,还在一旁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漫展那天薄晔怎么了?”   被打断前他们在聊薄晔和唐止的八卦。   周鸣迟迟没有应答,贝大海看向他,却见他死死盯着那辆车的方位,可再看向那边时,街道旁已经空空如也了。   唐止提着袋子穿过马路,走向基地门口。   薄晔从他下车时就注意到他了。   记得早上出门时还穿着队服,现在回来却换了一身休闲装,并且看得出价格不菲。唐止大概刚洗过澡,发梢还微微潮湿着,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好看。   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神经骤然放松,忽然觉得疲惫的同时,胸口还闷闷的有点疼。   走到门口,唐止心情不错地问:“你在这里干嘛?”   薄晔:“等你。”   唐止始料未及,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薄晔嗤笑一声:“这么久不回信息,是在做|爱吗?” 第25章 棒打鸳鸯倒v开始   唐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攥紧手中的纸袋, 眼睛里泛起潮意。   因为对方说话太难听,他赌气地扬高音量:“是的, 一整晚都在做!”   薄晔只是说说, 没想到真是这样, 不禁哑然。   忽视心中酸涩的情绪, 问:“刚刚那个是男朋友?”   唐止红了眼眶:“是的!我男朋友,感情非常好!”   男人失笑, 不用回答这么大声, 他听得见,也不要补充说明, 他会嫉妒。   “下次出门留个紧急联系方式好吗?”他换了个站姿,浅笑道:“或者偶尔看下手机, 回复信息, 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以后见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 主动告知一声对方的身份,起码让大家知道你很安全。”   中午微信上找过他一次, 却一直没收到回复, 九点多打电话过去也是关机状态。如果是贝大海出门, 一个月不回来他都不会问一句, 因为彼此知根知底, 但唐止不一样, 他的过去就像个黑匣子, 而且总像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薄晔承认自己有些不安,他控制不住会去想,唐止在他生命中出现得那么突然,会不会也消失得很突然。   唐止抽了抽鼻子,一瞬间特别想哭,知道他有男朋友还笑那么开心,好气啊   低头用衣袖擦眼睛,嘴上说不期待暗恋有结果,其实都是骗人的。   二楼,贝大海缩在栏杆后,暗中观察:“薄晔看起来很平静,也没有骂人,唐止怎么就哭了?”   除了唐止承认有男朋友的那句,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周鸣看着天上的月亮,心不在焉道:“可能薄晔说了什么畜生的话,把人吓哭了。”   “嗯合理。”楼下的人有所动作,贝大海继续盯梢。   “我这个单身狗都没哭,你哭什么”薄晔叹气,掏出纸巾走上前,从包装袋里抽出纸手帕,“别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叫你以后注意点而已。”   递上纸巾,唐止仅是瞄了一眼,没有接过的意思。   薄晔手还伸在半空中,打趣道:“要帮你擦吗?有男朋友的人,不合适吧。”   唐止瘪嘴,觉得异常冤枉,想改口。   “好的好的。”见不得他这样,薄晔隔着一段距离,拿纸巾按了按他的眼角和脸颊,擦过那颗泪痣时,心情难过到爆炸,“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唐止眼睛红彤彤地望着他,一眨不眨,眼泪却不停地流。   薄晔对上他的视线,眉眼倏然一动,难得冲动:“以后分手了,给追吗?”   唐止心跳漏了半拍,表情愣怔。   薄晔将浸透的纸巾揉成一团,想了想,既然都说出口了,那就要说明白,他又抽了张纸巾出来,笑意里崩着一丝紧张:“可以吗?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喜欢你长得好看,喜欢你总是爱哭,也喜欢你偶尔的墟贵,除了白天见你,晚上也会梦见你,但梦里经常对你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希望不要介意。”   继续帮他擦眼泪:“希望说这些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如果觉得我实在没戏可以直说,以后大家还是队友。”   唐止联系起前因后果,瞬间明白薄晔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因为等了很久得不到信息回复,所以有些生气,看到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知道自己没立场却忍不住在意,最后才会口不择言说他跟别人去做|爱了。   他想,兜兜转转的两个人真的很菜鸡,如果就这么误会下去   后怕、心疼、生气、惊喜,各种心绪涌上心间,他把纸袋掼在男人身上,又哭又闹:“我不让你追!”   贝大海和周鸣同时吓了一跳。   贝大海讷讷道:“这剧情走向有点突兀老周,什么情况?”   周鸣在楼下两人间看来看去,无责任猜测:“薄晔要横刀夺爱,唐止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他一向敬爱自己的队长如父亲,现在老父亲露出真面目,他世界观崩塌了,情绪奔溃了,终于看明白薄晔不是人了。”   贝大海擦汗:“敬爱如父亲什么的,你瞎jb扯淡呢吧。”   薄晔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纸袋,里面散落出叠好的队服。   弯腰拾起,二十四年来,老流氓第一次觉得这么委屈,连当备胎的机会都不给。   颠颠纸袋,把衣服收进去,他故作轻松:“小哥哥你这么”   后面却怎么都说不下去。   薄晔把纸袋挂在门上,眼底一片清明,心里却在下雨:“你先进去吧,我刚失恋,出去走走。”   唐止生气归生气,但怕他真的走了,不想再误会下去,他张开手,声音里都是哭腔:“我不跟别人做|爱你你快点来抱抱我好不好?”   贝大海半个身子都快探出二楼阳台了,看到楼下,他瞪圆了眼:“靠!这两人这两人抱一起了?”   周鸣微微讶然,不发一语。   抖着手指向外面,贝大海:“唐止可是有夫之夫,就这么被老流氓攻略了?!”   周鸣同样不赞同,想了想,招他过来:“以后明里暗里提点一下,告诉他们这样不合适,免得薄晔当了小三,以后人人喊打。”   贝大海看了眼楼下腻在一起的两人,觉得有必要阻止他们步入歧途。   他跟周鸣确认过眼神,是要棒打鸳鸯的人。   薄晔和唐止上了二楼,在走廊里跟刚从阳台里出来的贝大海和周鸣撞见。   贝大海和周鸣一阵尴尬,总有种蹲墙角被抓包的心虚感。唐止也好不到哪去,见到人赶紧偏转过身,躲在薄晔身后擦眼泪。   四人中唯有薄晔神采飞扬,如沐春风:“你们在这干嘛?”   周鸣掩饰好情绪,晃晃手中的啤酒罐:“跟大海在外面吹吹风,随便聊聊。”   贝大海看到小媳妇一样站在男人身后的唐止,神色复杂,突兀地问:“你们今晚各睡各的?”   周鸣暗地里掐贝大海腰上的游泳圈,嫌他猪脑袋。   “要不然呢?”薄晔轻笑,“同床共枕吗?”   说完,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偏过脸在唐止耳边问:“小哥哥一起睡吗?”   唐止脸颊红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贝大海和周鸣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加坚定了信心。这两人要是搞在一起,以后基地里狗粮满天飞,他们这些单身狗真的不要活了。   周鸣轻咳两声,打断那对男男眉来眼去:“还有一周就比赛了,你们训练时都认真点,有私人问题可以往后推推,尤其,特别,不要搅入奇奇怪怪的感情风波,知道了吗?”   “知道了!”贝大海最积极,举手响应,“我们一队谁搅入感情风波谁就是狗!”   另外两人倒反应平平,并且觉得贝大海突然拉着一队的人发誓莫名其妙。   薄晔牵着唐止的手,向房间走:“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贝大海见他们准备进唐止的房间,窜上前一步挡在他们中间:“晔哥,给你看手相,新学的,特别了不起。”   薄晔凉凉地瞟他一眼:“明天不行吗?”   “不行!”贝大海坚定拒绝,“我迫不及待。”   薄晔闭了闭眼,忍耐着伸出左手给他,小声碎碎念:“我还欲火焚身呢”   “不是这只。”贝大海拍开他的手,“你是男人,要看右手。”   不由分说把他的右手跟唐止的分开,摊开来,皱着眉假装细看。   他分神对唐止说:“小唐,你先回房吧,我帮晔哥看看手相。”   唐止看向薄晔,薄晔没办法,对他点点头,让他先进去。   贝大海装成半仙的样子,点点他的掌纹:“晔哥,你最近怕是有烂桃花。”   周鸣憋住笑,在旁边应和:“这都看得出?还能看出些什么?”   “嗯”贝大海左看右看,道:“近期千万千万别跟任何人确认关系,不然以后吃亏的是你,而且啊,你看这三条纹路,仔细看像不像一个三角?这就对咯!说明你会卷入一段离奇的三角恋。”   “这么严重?”周鸣也凑过去看,“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贝大海煞有其事地摇头,接着直视薄晔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年轻人,唯有坚守内心的道德底线,才能行得端、坐得正,未来桃花朵朵开,唯有不做亏心事,才能半夜不怕鬼敲门。”   薄晔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点点头:“谢谢贝大师,不过,想问个问题。”   “请讲。”贝大海入戏极深,由一个油腻的胖子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胖子。   薄晔没给他装逼的机会,突然掐住他的两颊,冷笑一声:“在阳台看得爽吗?”   周鸣见事迹败露,无论如何先卖队友:“先去睡了,你们慢慢聊。”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薄晔扯了回来。   贝大海双颊被挤得变形,嘟着嘴垂死挣扎:“晔锅!晔锅!有话好好嗦!我们还不似为你好!”   薄晔放手,校霸一样挡住他们的去路:“简明扼要的。”   周鸣尴尬,叫贝大海:“你说。”   贝大海揉揉脸颊,酝酿情绪,然后一下子扑到薄晔脚边,抱住他的腿嚎叫:“薄日华你清醒点吧!唐止他有男朋友了!你要是做小三我贝大海就跟你绝交!你真是太他妈丢人了!一个大好青年干什么不好!偏要伤风败俗当小三!”   薄晔被他喊懵了,刚要反驳,205的门猛地被推开,白轩探出头来惊呼:“薄晔你做了别人的小三?!”   薄晔按了按眉心,叹气,智障队友烦恼多。   他反手在门上敲了敲。   不一会,唐止开门,含羞带怯地像个小花骨朵,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贝大海,显然在里面也听到了动静。   薄晔靠在门框上,向旁边偏了下头:“介绍一下,这是我男友唐止,没有前任。”   贝大海和周鸣面面相觑,后知后觉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白轩骤然吃了这么大一个瓜,嘴巴张着愣是合不上。   “介绍一下”就在大家陷入沉默时,一道细微的少年音响起,唐止清清嗓子,强忍羞涩道:“这是我初恋,薄晔。”   另外三人当场疯了,连滚带爬跑回房间,贝大海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妈也!是狗粮!是狗粮!成吨的狗粮!老子要窒息了!”   不一会,过道清空。   薄晔老流氓难得脸红,戳了戳唐止的脸颊:“小哥哥很会撩哦。”   唐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故作淡定地把人打发走了,关上门后,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心尖都泛着甜。   手机震动两下,他以为是薄晔,拿出来看,信息提示上却显示出一串日文——   【玩够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   唐止心中一沉,笑容隐去,握着手机看了好半晌,最后逃避似的删除信息。 第26章 薄荷糖vs锡纸   自薄晔喜提唐止后,无论走到哪男人都面泛桃花,神采奕奕,曾经隐藏在冰山外表下的荷尔蒙似乎一夜间爆发。   BFour发布PGI宣传照时,粉丝们炸开了锅,惊呼薄神整个人气场变了。照片里薄晔双手插兜,站姿随意,眼神慵懒,最要命的是嘴角那抹笑,又痞又帅。细数薄晔过去八年的宣传照,一律的pokerface,从未有一张展露过笑意。   各大电竞媒体也来凑热闹,转发后纷纷朝薄晔喊话:“薄日华你变了,肆无忌惮地散发魅力,燃烧了十八岁到八十岁女性的芳心。”   基地的人对这种变化深有体会,因为他们每天都在看薄神如何骚浪贱,日子变得酸涩而漫长,苦不堪言。   复盘结束后,周鸣夸了一句:“薄晔最近发挥可以,继续保持。”   薄晔一手支着下巴,随口问他:“想知道为什么吗?”   老实人周鸣不知是陷阱,点头。   “知道我男朋友唐止吗?他是狙击位。”薄晔回答,继而好奇地问:“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夫夫同心、其利断金。”   “”大家火速收拾东西,逃离现场。   下午训练赛间隙,薄晔朝斜对面的唐止拍拍手:“宝贝,过来吃糖。”   贝大海和白轩脸色骤变,隐隐嗅到了恋爱的酸腐气息。   唐止听话地过去,找了一圈,问:“在哪?”   薄晔一笑:“喏,在我嘴里。”   “啊啊啊啊——”贝大海、白轩手脚并用爬出训练室,楼道里响彻惨叫声:“这日子没法活了!!!”   莫小天某天在大堂遇到薄晔,打了声招呼后,薄晔忽然把他叫住:“小天,你过来。”   他懵懵懂懂地走过去,男人看向他脚上最新款的AJ。   “挺好看的,我也订了一双,现在还扣在海关。”薄晔道:“哦,对了,想知道我给谁买的吗?”   莫小天心中警铃大作,贴着墙想跑路,眼神闪躲:“薄神,我不想知道”   薄晔挡住他的去路,挑了挑眉:“不,你想。”   一周以来,沈秋天越来越多地收到投诉,全都关于薄晔,其实他自己也烦不胜烦。   终于,在去厦门的前一天晚上,他找了家咖啡店把人叫出来谈话。   “薄晔,你可消停消停吧,基地都知道你脱单了,以后别一遍遍强调了。”沈秋天开门见山,“考虑下各位的心情,平时训练够辛苦了,还要被强行塞狗粮,一个个都向我反映身心俱疲,尤其是一队的人,你回去好好看看,都被你精神摧残成什么样了?你就没注意到胖大海最近都瘦了吗?”   “什么?”薄晔从矮几上端起卡布奇诺,一脸不信的样子,“你是指,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叫唐止的男朋友了吗?”   沈秋天抓狂,把派大星抱枕揉来揉去:“你够了薄日华!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知道你跟唐止是一对!知道你宠妻狂魔!知道今天是你们在一起的五天纪念日!满意了吗!”   “这样啊”薄晔啜了一口咖啡,舔掉唇角的奶泡,若有所思,“那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沈秋天瘫在沙发上望天:“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就静静看着你装逼。”   薄晔看向外面的街道,心满意足道:“是我爱了他一天的日子。”   沈秋天生无可恋,万分虚弱:“日华,我求求你,正常点”   “哎好寂寞”薄晔摇了摇头,“没办法让周围人感受到我全心全意爱着唐止的心情,真的好寂寞。”   抱着派大星倒在沙发上,沈秋天真实地哭了。   车子停在基地门口,沈秋天严肃地提醒他:“基地里的人我都打过招呼了,大家不会乱传,你恋爱归恋爱,但出柜需谨慎,必须跟高层报备,知道了吗?”   薄晔笑:“这个还是有分寸的。”   沈秋天怀疑地瞟了他一眼,以薄晔的性格,不一定这么听话,他以后还得盯着点。   看他手里提着外带的卡布奇诺,沈秋天奇怪:“你不是只喝美式咖啡吗?什么时候喝上卡布奇诺了?”   薄晔眼睛一亮,刚准备开门的手又收了回来,拿起杯子给他科普:“我男朋友唐止”   他一开口沈秋天就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强忍着赶男人下车的冲动,听他继续讲那恋爱的故事。   薄晔围绕一杯卡布奇诺讲了足足五分钟,最后升华中心思想:“这是脆皮甜红薯卡布奇诺,我刚刚在店里喝过,不过很失望,因为它连唐止一半的甜度都不及,你说,到底是这季的新品太失败了,还是唐止太甜了?”   沈秋天不停地拿脑袋磕方向盘,指向外面:“祖宗,求你,下车。”   “哎”薄晔推开车门,轻声感慨:“好寂寞”   第二天一大早,预约的巴士抵达BFour基地门口,载上一群睡眼惺忪的青年前往虹桥机场。   除了周鸣、沈秋天还有正式队员,云嘉珞作为替补队员随行。   车上,沈秋天向大家收集身份证,准备到机场后换登机牌。   走到唐止座位旁时,他从背包里掏出藏青色小册子递给他。沈秋天看了一眼,迅速将护照压在机票下,假装无事地回到座位上。   薄晔坐在靠窗位置,突然抓住唐止的手。   唐止看向他,男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没有身份证?”薄晔没有睁眼,轻轻揉捏他的掌心。   唐止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头靠在他肩上:“没带。”   听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唐止闭上眼,反抓住男人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到机场过了安检,BFour来到候机厅,结果在登机口看到另一群穿队服的人。   沈秋天在自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很社会地笑了:“老张!这么巧?真没想到,执行方给我们订了同一班飞机。”   张菜菜正要昏昏欲睡,看到沈秋天就来了精神,摘下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站起身:“老沈,看来业界都知道我们TNT和BFour关系匪浅啊。”   “哟!非尘也在,在TNT过得怎么样?”沈秋天走近,看到他身后的步非尘,上前跟他握了握手,“要是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记得跟前东家说说。”   步非尘一阵尴尬:“沈哥,好久不见。”   张菜菜把沈秋天挥开:“得了吧你,还记仇呐?我们TNT把非尘当块宝,不存在委屈的。”   贝大海下了自动人行道,眼尖地看到步非尘,冲上前去,跳起来给他一记老拳:“狗东西!说好回来请吃饭的呢!老子等了你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步非尘揉揉被砸痛的手臂,好性格地笑:“海哥,赛前事情比较多,见谅见谅,一定补上。”   话音刚落,又是一拳砸在手臂上,一转头是白轩:“可被我逮着了,走得闷不吭声,平时在群里也叫不出来,可以啊非尘,你这良心大大的没有。”   步非尘又是一阵陪笑,张菜菜看了心疼,把人护到身后:“老沈,管管你家队员,我们非尘这手金贵着呢,后天还要比赛呢。”   沈秋天把他拉过来安抚:“别管他们,大家都有分寸,好歹他们当了六年队友,就让他们叙叙旧吧。”   一边说一边对白轩和贝大海递眼神。   白轩和贝大海意会,把步非尘拉到角落一顿修理。   薄晔和唐止远离他们,找了空位坐下。   唐止从一开始就觉得有道视线跟着自己,坐下后,无意往旁边看了眼,正好陆西也在看他。   唐止:“”   陆西今天穿了一件褐色连帽卫衣,外面敞襟披着队服外套,被唐止发现后,他缛下帽子,对他伸出右手。   唐止犹豫片刻,出于礼貌,也向他伸出右手。   只是还没碰上,身边窜出另一只大手,先于他握住陆西的手。   陆西视线落在男人干练的手腕上,随后上移。   薄晔淡淡道:“幸会。”   唐止被夹在两人中间,手还抬在半空中,三人组成一副诡异的画面。   陆西跟男人对视良久,耸耸一边肩膀,松手,靠回椅背上。   薄晔站起身,跟唐止商量:“宝贝,这里正好是风口,吹得头疼,换个位置好吗?”   唐止无所谓,拿起书包跟他换到后面一排座位。   落座后,唐止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耳边,靠过去讲悄悄话:“你在吃醋吗?”   薄晔从陆西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对他一笑:“想清楚了,你觉得我会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你们有锡纸女孩拥护,但我根本就不care好吗?”   唐止眼睛闪闪地看着他,像在忍笑。   “好吧。”薄晔知道被看穿,侧过身,面对他,“我只是一点点在意而已,可还不至于连你们坐一起都要管。”   “但是”唐止指指天花板,“这里才是风口啊。”   “”薄晔看了眼上面,风口处红色丝带翻飞,他舔舔嘴唇,声音里有刻意隐藏的尴尬:“小哥哥,你这样真的很讨厌。” 第27章 发糖   登机前沈秋天给队员发机票, 薄晔跟唐止对了一下座位号,发现不是同一排, 一前一后的靠窗位置。   仅两个小时的航程,薄晔没在意。   等进入头等舱后, 当他眼睁睁注视着陆西坐到唐止身边时, 却真实地在意了。   他不着调地想, 给两个战队订机票的工作人员, 很有可能站“锡纸”。   贝大海进来,一屁股坐到他身旁, 薄晔想让他跟唐止换位置, 但考虑到这么做未免显得太小气,也就作罢。   旅客渐渐入座。   一个穿着清新的女孩经过陆西那排时, 朝他们看了一眼,接着拐进他们前面的座位, 将背包放进储物箱里时也在不停地偷瞄他们。   坐下前,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般, 隔着椅背对后面两个少年微微弯腰:“请问你们是Candi和Lucifer吗?”   唐止和陆西互看一眼,都不是善于处理这类事情的人。   女孩还在期待地等回复, 陆西迟疑片刻, 轻微地点头。   女孩一瞬间激动得双颊涨红, 说话有点语无伦次:“我我不关注电竞圈, 但是很喜欢锡纸少年, 在微博上看了很多关于你们的剪辑和照片, 真的特别喜欢你们两个, 请问可以拍张照吗?”   贝大海听到前面的动静,对薄晔呵呵一乐:“晔哥,遍地邪教粉啊,这你能忍?”   薄晔懒懒一笑,看似毫不在意,握住安全带对接时却是狠狠一插。   陆西看向唐止,意思是他无所谓,决定权在对方。   唐止把头戴式耳机摘下挂脖子上,想了想要求道:“可以不外传吗?”   听到前面的答复,薄晔看向窗外,支起一手轻轻咬着食指关节,压住隐隐外泄的烦躁情绪。   女孩握紧手机在原地蹦哒:“绝对尊重你们的隐私!我发誓!”   唐止点头,朝旁边靠了靠。陆西很配合,手肘撑在扶手上,身子向隔壁倾斜。   女孩横过来举起手机,数着“一二三”,对他们拍了一张后,兴奋地道谢:“谢谢!我永远是你们的锡纸女孩!”   任务完成,两个少年火速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   贝大海幸灾乐祸,朝女孩招手:“那个锡纸女孩!薄荷糖要不要了解一下?”   女孩反应两秒,明白过来后笑着婉拒:“比起老男人,Candi更适合Lucifer这样青春活力的男孩。”   “老男人”一瞬间握紧扶手,在后排差点咬碎银牙。   “妈也~老男人哈哈哈哈哈哈”贝大海发出驴一般的笑声,边笑边趴到薄晔肩上:“晔哥,你快听,有人叫你老男人哈哈哈哈哈”   薄晔强忍住把人拍窗户上的冲动,邪乜他一眼:“笑够了吗?”   贝大海怕把人惹毛了,捂住嘴抖着肩膀靠向另一边,戳戳跟他隔了一个过道的白轩,把今日份的欢乐传递给他。   唐止掀起眼睑看了眼女孩,低头从口袋里翻出了什么,握在手心里朝她伸去。   女孩受宠若惊,摊开手掌,接着掉落一粒散装糖。   “这是”女孩奇怪地看着包装袋里那颗透亮粉绿的糖。   “薄荷糖,安利给你。”戴上耳机前,唐止补充道:“很好吃。”   女孩惊诧,不确定地看向唐止,但少年已经低头玩平板了。   她托着糖坐回座位上,总觉得Candi所表达的并非字面意思。   屏幕上方滚出信息提示,唐止点开查看。   【薄晔:微笑.jpg】   【薄晔:宝贝,你还有随身带糖的习惯。】   知道他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唐止脸红了红,把平板摆正:“出门前拿了一罐。”   后座的薄晔微微讶然,输入文字:“那么多?爱吃糖?”   等了一会,唐止回复,他看向手机。   【糖纸:要是遇到不吃薄荷糖的粉丝,遇到一个发一颗。】   薄晔低着头,咬咬下唇笑了。   飞机升高到云层之上,渐趋平稳,唐止收好平板,准备睡一会。   刚把毯子抖开盖在膝盖上,从旁边伸来一条手指饼干。   唐止顺着方向看去,陆西平静地望着他。   厌世脸的少年瞄了眼饼干,示意他接着。   唐止不感兴趣,摆摆手拒绝。   他调整一个舒适的位置,刚要闭上眼,又伸来一袋坚果。   唐止皱了皱眉,直接摇头。   还没过两秒,隔壁执着地递来一包白色恋人。   “”唐止勉为其难地接过。   这样没眼色的示好方式,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西满意,把零食袋封好重新放回包里。   头等舱里一片安静,偶尔传来电脑键盘的敲击声。   唐止睡了一小时后醒了,看看时间,离落地还有半小时。   掀开毯子,想去趟洗手间。   陆西手上正捧着一个样式古老的游戏机,亮黄色,看起来像塑料玩具。唐止扫了一眼,发现他在玩俄罗斯方块。   余光瞥见旁边人有起身的意愿,陆西配合地挪了挪腿,侧向一边。   唐止轻声道谢后出去,在过道里朝前面走。   薄晔注意到前面的动静,从手机中抬头,看到是唐止后,歪头想了想,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旁边,贝大海睡得正熟,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嘴巴大张,发出轻微的鼾声。   薄晔起身,抬起长腿轻松跨过他,整整衣摆,一脸正经地走向前。   唐止掀开布帘来到卫生间前,门上标识恰好显示里面没人。   推开门进去,转身准备合上时,一只大手撑在门上。   唐止惊了一下,抬眸,透过缝隙,看到白衬衫衣领。   视线上移,男人对他挑起一边唇角,邪气满满:“小哥哥,一起。”   飞机上语音播报响起时,机舱内渐渐热闹起来。   沈秋天大大地伸个懒腰,打了声呵气。眨去眼底泛起的泪花,他朝旁边看了眼,发现薄晔的位置空了。   他让白轩拍醒贝大海。   贝大海抖了一下从梦中醒来,茫然地环顾四周:“空投来了?在哪?”   沈秋天问:“薄晔呢?”   贝大海揉眼睛,往旁边看去,看到空空如也时怔了一下:“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微微站起身,前后看看,接着指向唐止的空位:“小唐也不见了!”   收充电宝的动作一顿,沈秋天“啧”了一声,挥挥手:“随他们去,没脸没皮”   白轩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前方布帘掀开,空姐领着两个男人出来,做出请的手势:“先生们,飞机五分钟后降落,请回到座位上。”   薄晔对她笑笑,越过她走到前面,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感。   唐止跟在身后,低着头略显局促,露在发丝外的耳朵。   显而易见,这两人霸占洗手间这么久,肯定是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白轩反应过来,看向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促狭。   陆西让唐止进去,过程中一直盯着他红透的脸看。   “二十四分钟。”   旁边的人突然开口,唐止问:“什么?”   陆西指指厕所的方向。   唐止脸上瞬间又烧了几分:“你你注意这个干嘛?”   陆西把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放进黑色布袋收好:“闲。”   “”   唐止觉得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下了飞机,赛事执行方派了巴士来接人。   车上,沈秋天在皮包里翻来覆去地找东西。   周鸣看他一眼:“找什么?”   “不对啊明明出门带了。”沈秋天皱着眉,小声嘀咕:“少了一份信息表。”   翻了个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漏打印了,沈秋天心累地叹气,掏出手机给基地的人打电话。   BFour基地一楼训练室内,莫小天桌上的地方突然震动了,姜易晨瞄了一眼,帮他接起:“喂?”   “小天吗?是我。”沈秋天在手机另一边说话,“你现在去二楼办公室,打开我的电脑,从里面找一份信息表传给我。”   “我是姜易晨。”   “啊?哦,易晨也行,你现在去下二楼。”   姜易晨来到战队经理办公室,根据指示在沈秋天的电脑上输入密码,找到本地文件中的一份表格。   点开表格,内容跟沈秋天描述的相符,他说:“沈经理,我现在传给你。”   “好,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右击文件准备按共享到邮件,却不小心按到“移除到废纸篓”。   “当”的一声文件消失,姜易晨摇摇头,打开屏幕下方的废纸篓,从里面又把文件拖出来。   正准备将废纸篓关上时,最底下的一列信息条吸引了他的注意。   时间显示5月2号下午6点,文件名为“综合成绩汇总”。   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敲两下,难忍好奇,他将文件复原。   打开后,是一张Excel表格,上面列了所有学员考核日的成绩和最终加权平均。   看到第一列信息时,姜易晨愣了一愣。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连忙凑近屏幕,视线不断在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来回移动,对比各项数据。   看到最后综合成绩时,他分明看到,云嘉珞3207.5,唐止3207.0。 第28章 似是故人来   到达酒店后, TNT和BFour的人下车,穿着队服的青年成群结队往前走, 很是引人注意。   陆西和唐止拖着行李箱走在后面。   “宝贝。”陆西突然开口:“是你小名吗?”   “”唐止一脸问号。   陆西:“薄神,经常这么叫你。”   上次在白熊杯现场, 还有早上在机场, 他都有听见。   唐止打了个趔趄, 行李箱轮滑磕到一个小石子。他红着脸, 尴尬得不知如何解释,试图装作听不见蒙混过去。   陆西以为他默认了, 又问:“以后, 可以叫你小名吗?”   “不行!你不可以!”唐止慌乱摆手拒绝,正要避重就轻地说不是小名时, 他抬头看到了前方的薄晔。   男人站在酒店门边,避开穿行而过的人群, 正在远远地看着他, 直白且充满欣悦。那样的眼神他很熟悉, 男人似乎从不考虑掩饰两人的关系。   视线相遇时,薄晔对他笑了笑, 一瞬间, 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教的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   “只有薄晔可以那样叫我。”唐止看着薄晔, 蓦然放松下来, 忽然改变主意说:“那是他的专属。”   说完, 加快步伐走向男人。   陆西看着他的背影, 想了想, 三秒内接受。   原来是一对。   沈秋天带着BFour的人去了十八层,在电梯里分发房卡时,不放心地叮嘱他们:“下午都别出去瞎浪啊,BFour的定妆照排在明天上午,今晚早点睡,都保持好盛世美颜上镜。”   贝大海永远有种迷之自信,尤其是对他的那张脸:“哪那么多讲究?信不信我就算不睡觉都能容光焕发。”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提醒了沈秋天:“贝大海你自己什么体质心里没点13数吗?熬完夜一早起脸就肿!上次澳洲邀请赛上那张照片要不要翻出来给你重温一下啊!”   贝大海按住他掏手机的手,软下语气:“外国的P图师傅,真的不行,不赖我。”   沈秋天冷笑,继续翻。   “哎!兄弟给个面子!”贝大海认怂,“今晚保证十点上床。”   沈秋天这才放过他。   周鸣接过房卡,说:“反正没我什么事,我去趟鼓浪屿,明天下午回来。”   沈秋天:“老周,你不留下来给他们心理辅导辅导?”   周鸣看了一圈,问:“你们需要辅导吗?”   大家齐齐摇头。   “这些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周鸣笑,“他们心理素质比你强。”   “那Candi呢?”沈秋天还是有些担心新人,毕竟唐止第一次参加这种顶级联赛。   “当我不存在的吗?”周鸣还未开口,薄晔先说话了。   想到他都是被辅导过八百回的人了,沈秋天点了点头:“你也行吧。”   顺便把房卡递给他,又转向唐止说:“Candi,赛前如果有压力啊焦虑啊之类的情绪,记得及时找队长沟通辅导。”   薄晔接上他的话,垂下视线看旁边的少年,暧昧道:“要不然今晚先辅导一次?来我房间。”   “靠你个老流氓别辅导到床上去了。”贝大海心直口快,一脸不信任,“小唐别去!房间里等待你的是‘薄晔の私人授业.torrent’。”   薄晔仰头靠在镜面上,懒懒地笑:“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唐止脸皮薄,低头假装玩手机。   “小朋友面前开什么黄腔!”沈秋天顶了贝大海一拐,又瞪向薄晔,“我们嘉珞还没成年呢。”   云嘉珞无所谓:“我网盘里有2个G的种子。”   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BFour众人:“”   电梯正好到了,沈秋天拍拍云嘉珞的肩,一言难尽:“少年,悠着点看。”   半下午的时候,周鸣斜挎一只运动背包,出了房间门。   低头在手机上订岛上的民宿时,走廊旁某扇房门突然被推开。   “嗨,教练。”云嘉珞探出头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今明两天也没事,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周鸣想起替补队员不需要走那些琐碎的流程,让云嘉珞一个人呆酒店免不了无聊,不如跟他一起出去走走,于是同意了:“收拾收拾,在电梯口等你。”   云嘉珞欢呼一声,门都没关,回去收拾换洗衣物。   周鸣一边走向电梯,一边重设搜索条件,把单人间改为双人间。   两人带着轻便的行李出发。   云嘉珞很天然,跟谁都能短时间内打成一片,虽然跟周鸣差了十多岁,但依旧能聊开。   周鸣大多时间听他说,不时点头浅笑,心里想着00后的世界挺有意思。   乘电梯到了一楼,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电梯。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鸣在大堂里走了一段距离,总觉得背后有道视线在看他,并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无法忽视。   云嘉珞在说平时二队训练赛中的事情,周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带了些犹豫地,回过头向后看。   一楼有三座电梯,正对酒店门口,中间的电梯还停留在一楼,是他们下来时乘坐的,右边那个刚有人上去。   此刻金色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透过逐渐变窄的视角,隐约能看到正中间站了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正低头整理外套,按在扣子上的手指修长莹润。   光是那一线身形,就让周鸣再也迈不开脚步。   电梯合上前一秒有短暂的停顿,年轻男子恰好抬头面向前方,周鸣看到他左眼下的浅褐色泪痣。   云嘉珞还在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鞋底摩擦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向后看去,却见周鸣忽然调转方向,向最右边那座电梯跑去,在墙壁前差点刹不住车。   他一边仰头看着显示器上的数字,一边疯了一般狂按上行按钮,但电梯已经上去,反而是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   云嘉珞愣了愣,以为他忘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拿,可忽然间,周鸣放着空荡荡的电梯不坐,朝大堂侧面的安全通道冲去。   周鸣消失在通道口,因为用力过猛,安全门吱呀着里里外外摆了好几回才停下,云嘉珞彻底看傻了眼。   周鸣三步并两步地走楼梯来到二楼,冲出安全门来到电梯间,最右边的电梯上方,显示器数字刚从二跳到三。   他蹬了蹬腿,再次回到安全通道向上跑,这次一口气到了六楼才停止。   气喘吁吁地到了电梯前,红色数字显示为七,并且还有上行的趋势。   周鸣挫败地大吼一声,不敢耽误时间,继续回去追电梯。   到了八楼,数字为十。   到了十一楼,数字为十七。   到了十五楼,数字显示十四   周鸣只觉得脚像灌了铅一般,越来越重,他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过程中还伴有轻微的晕眩感。   其实后面已经没必要追下去了,他心里清楚已经追不上了,但他还是咬紧牙关,自虐般地一级一级、拖着步子往上走。   上楼的过程中,他不禁产生怀疑,刚刚的惊鸿一瞥,是否看错了人?   或许是吧,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说,他根本不在中国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来到顶楼,第二十层。   还剩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忽然止住了脚步,在原地站了片刻,扶住旁边的栏杆慢慢转身坐下。   此时的周鸣汗如雨下,像刚从水里爬上来一般,脸上红扑扑地冒着热气,发丝汗湿地粘在额上。   他坐在台阶上,掀起外套下摆擦着脸上的汗,眼神暗淡地盯着下面的台阶。   擦完汗后,他无意识地咬住衣服下摆,不知怎的,突然就红了眼眶。   周鸣不知道的是,如果再坚持向前一步,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他就能看到半敞开的安全门旁边,一个男子背靠着墙等在那。   男子玩着手中的房卡,不知等了多久。   他侧过脸,透过被门切开的视角,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男人。明明是高大的人,有小山一样的背影,现在看起来却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盯着看了良久,直到周鸣起身往下走,他才转回来。   望着窗外耸立的高楼和蓝天,优美的唇瓣轻掀:“バカ”(笨蛋)   沈秋天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抱着一叠衣服一个个去敲门。   先是找了贝大海,把专属于他的XXXL送去。   “今晚和明早都少吃点。”沈秋天眼神忧愁地看着他的肚子,“再拉不上拉链可就丢死人了。”   贝大海拿队服遮住肚子,傲娇地“哼”了一声:“粉丝就喜欢我白白胖胖。”   沈秋天恨铁不成钢。   他又陆续敲了云嘉珞和周鸣的门,都没人应,就暂且将这两人搁置一旁。   唐止拿到衣服后回到房间,抖开宽大的外套。   因为比赛中要穿绣上赞助商Logo的队服,所以都是新订做的。   扫视一圈,当看到胸口处的标志时,唐止顿了一下——   标志左上角那朵六瓣睡莲,他再熟悉不过。   唐止皱了皱眉,一瞬间,他有种被人掌控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第29章 奖励   隔天正式选手去摄影棚拍完定妆照, 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云嘉珞扶着周鸣,在酒店前蹒跚前行, 如同一个孝子扶着体弱病残的老父亲。   画面凄凉得紧。   大太阳下,白轩看了不禁动容:“老周在我心里, 一直是那个无坚不摧的鸣神, 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腿脚不便”   贝大海神色复杂, 补充道:“双手无力。”   白轩:“肝功能硬化。”   贝大海:“心血管疾病。”   白轩:“三高。”   贝大海:“尿频。”   白轩:“尿急。”   贝大海:“尿不尽。”   白轩说不下去了, 哽咽道:“前列腺失守”   贝大海捂脸痛哭:“他还不满三十岁啊!老天爷,他做错了什么!”   沈秋天看着周鸣的方向, 幽幽地唱起了歌:“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取暖~回忆——青春~”   唐止一脸惊恐地望向他们, 终于明白什么叫“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   “秋田闭嘴。”薄晔阻止他继续发出九曲十八弯的噪音, 转向贝大海和白轩,嗤笑一声:“你们就不能想周鸣点好?这么多年的友谊喂了狗吗?”   “那你说为啥?才一晚不见就变成这样了, 连路都走不利索了, 还要嘉珞在一旁扶着。”白轩擦擦眼角的泪花, 顺手抹在贝大海的队服上。   贝大海赞同:“看得我真心疼,一个大小伙”   摆摆手, 表示情绪激动说不下去。   前方, 周鸣正在上台阶, 仿佛是弯不了腿, 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清他双腿打颤。男人上一级台阶缓半天, 然后撑着云嘉珞继续向上走。   薄晔冷静分析之后, 道:“可能是嘉珞没注意分寸, 捅伤了。”   “”唐止一脸惊恐地看向他,默默远离。   贝大海和白轩细想,同时击掌:“嗨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非常轻松地就接受了。   “你这个同志,灵魂太肮脏了你。”沈秋天用手点点薄晔,一脸嫌弃,他再次看向周鸣和云嘉珞,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啧,嘉珞还未成年啊这网盘里的两个G果真不是白看的。”   唐止渐渐落在队伍最后面,心情复杂,他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战队?   周鸣回到酒店后,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躲躲闪闪,却充满异样的关怀,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欲骚又止。   他去自助餐厅吃饭,坐下前,一张垫子精准无误地飞到他椅子上。   “”周鸣要坐不坐,无语地看向一旁突然出现的白轩。   白轩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老周,昨晚不容易有垫子坐得舒服点。”   周鸣没想太多,端着餐盘坐下:“终于知道孝敬你爸爸了。”   白轩好脾气地应着:“哎,爸爸,我只求你长命百岁,年纪不小了,别跟着嘉珞瞎折腾,人家小少年懂什么呀?说不定只是跟你玩心呢。”   周鸣费解:“什么?”   “不说了,说多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白轩摆摆手走了,留下满头问号的周鸣。   他上楼后出了电梯,在电梯口恰好遇到沈秋天。   沈秋天的眼神瞬间变得高深莫测,瞄了眼他下面,叹气:“我送你回房。”   “哎?不是”周鸣摸不着头脑,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他架住胳膊带向房间。   沈秋天急性子,走得快,周鸣现在状态不比平常,脚步稍微迈开点,双腿就钻心的酸痛,他只好哭丧着脸叫停:“慢点慢点,我疼。”   沈秋天怔了一下,果真放慢脚步,以龟速前行:“抱歉,没考虑到你的状况。”   “你也知道我什么状况?”周鸣边走边捶腿,语气不好,“就不能对伤患温柔点?”   “你这个人”沈秋天话说一半,可怜他的处境,没跟他争辩,自言自语道:“不找罪魁祸首,拿别人撒气,算什么男人”   把人送到门口,沈秋天问:“清理干净了吗?”   周鸣扶着门,一脸问号:“???”   “算了,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如果交汇时能忍住激动的灵魂,也就没这些破事了”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上网查过了,洗澡的时候记得再清理一遍,如果有发烧等症状,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周鸣觉得他跟这个世界可能有点脱节。   直到晚上,贝大海敲响他的房间门,给他递上一袋药,袋子里有一条名为“马应龙痔疮膏”的软膏,他才知道这些人是以何等的恶意揣度了他一下午。   “我艹!”周鸣怒从心头起,把袋子摔在地上,“老子昨天狂奔二十层楼,今天能站起来就算个奇迹,你试试!你试试爬完整幢楼还能不能好好走路?!”   贝大海怂得缩到门边,扣着墙壁,小声说:“还不是薄晔带的节奏”   周鸣青筋直跳,走到薄晔房门前砸门:“薄晔你个畜生!老子像是被爆菊的人吗?!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散布谣言,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还好整层楼被BFour承包了,闹这么大动静不至于打扰到外人。   薄晔在隔壁房间,贴着门听外面的声响,随后他看向同样耳朵贴在门上的唐止:“小哥哥,你得收留我一晚,信不信我出门就能被打死。”   唐止推他,慌张道:“不可以!”   薄晔好笑地看着他:“你怕什么?”   唐止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就一张床”   “哦。”薄晔无所谓地耸肩,“你睡床。”   唐止没想到他这么高尚,反问:“那你呢?”   虽然可以睡沙发,但肯定没睡床舒服,想到这竟然有点心疼。   薄晔趁他失神的功夫把人抵在门上,低下头轻笑:“我睡你。”   “你你太不要脸了!”唐止被臊得不轻,同时懊恼不已,对这种人就不该同情。   临睡前,薄晔还是被无情驱赶了出来,那一幕恰好被捧了一堆零食回来的云嘉珞看到。   小少年掏房卡刷门,看向薄晔的眼神充满同情。   薄晔轻咳一声:“我们闹着玩,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薄神,不用解释,我都懂。”云嘉珞配合地点头,推门进去前鼓励他说:“明天比赛加油。”   “”薄晔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低声叹气,小朋友,你都懂些什么?   正要拿出房卡,隔壁房间的门又推开了。   “薄神”云嘉珞探出一个脑袋,攀在门框上叫他,“唐止特别矜持,脸皮又薄,他只是缺少一个借口你懂的。你可以问他,如果这次战队夺冠,能不能一起就是,你懂的。”   说完,又缩回房间内。   薄晔挑挑眉稍,想了想,不禁笑了。   小朋友,你真的很懂。   唐止睡前拿出手机定时,收到了薄晔的微信。   薄晔先是发了一个满地打滚的动图,又说:“不能跟喜欢的人睡觉,特别不开心。”   屏幕灯光的映照下,少年笑得有几分窃喜,他侧过身,脸颊挨着枕头蹭了蹭,回复信息:“”   看似冷漠淡然。   【薄晔:宝贝能商量件事吗?】   【唐止:嗯。】   接着,界面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唐止等得有点心急,有什么事要措辞这么久?   【薄晔:预选赛中表现好的话,可以向你要点奖励吗?】   唐止盯着那行字,脸向被子里埋了埋,露出的一双眼笑成月牙状。   男人就像考前跟家长做约定的小学生,特别可爱。   薄晔没有立即等到回复,霸道地又催了一遍:“可以吗!”   【唐止:可以。】   【薄晔:什么都可以?】   【唐止:嗯。】   【薄晔:微笑.jpg】   【薄晔:晚安,明天加油。】   唐止把手机放回床头,躺在床上估计了一下卡上的钱,那是他现在所有的财产,如果不够的话,也许要找之介借一点。   打定主意后,他又止不住猜测薄晔到底想要什么奖励,手表?项链?车?但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想办法满足他。   PGI预选赛放在体育中心举行,比赛开始前的三小时,各战队队长被请去做赛前采访。   薄晔一坐下,就被问了一个较为尖锐的问题:“薄神,澳洲邀请赛结束后BFour就没有太大动静,也没有展现战队实力的机会,所以外界不清楚现在BFour的状态。请问,少了主力队员步非尘后,你们还有信心拿下PGI中国赛区的名额吗?”   薄晔:“我们有了Candi,怕什么?”   “”采访人员一时不知该把重点放在Candi身上,还是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但编导示意他继续,“听说BFour新队员是两个月前才补位的,团队会不会在默契上出现问题?”   薄晔:“如果那个人是Candi的话,不会。”   “”采访人员看看问题清单,选择放弃,跳到最后一个流程:“薄神,朝其他战队喊句话吧。”   观众入场时,各位队长互相呛声的镜头会在LED屏上滚动播放,算是送给观众的彩蛋。   薄晔转向镜头,浅浅一笑:“本来这次预选赛只想带队拿下名额,但Candi说,表现好有奖励,所以其他战队对不起了,MVP、最佳镜头、冠军,我全都要。”   两小时后,当薄晔的话在万人场馆里响起时,短暂的寂静后,全场沸腾了,写着“薄荷糖”的发光牌统统被举了起来,场面如同狂欢。   沈秋天双手叉腰站在通道口,看着LED屏上薄晔的脸,恨不得把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第30章 gay队友   预选赛共有十八支队伍参赛, 第一天TPP模式四局,第二天FPP模式四局。   赛制中, 吃一盘鸡可累计500分,第二名410分, 第二名315分, 积分根据排名递减, 此外, 每击杀一人获得15分。   选手走向舞台要经过观众席侧面,薄晔带领BFour出现时, 全场掀起一阵高潮, 尖叫声在四面阶梯看台间来回碰撞,激荡人心。   男人从暗处走来, 低着头,不急不缓向前迈步, 一手举过头顶向观众挥手示意。   靠得近的粉丝蜂拥到护栏旁, 伸长了手想触碰他:“薄神!薄神!薄神!”   唐止跟在后面, 抬头向四周看去,灯影晃动间有些迷乱了眼。整个会场, 灯牌像暗夜中的萤火虫在上下舞动, 上面闪烁着各种字样, “薄神”、“Light”、“大魔王”、“日华”无一例外都在为薄晔应援, 光是看着就能感染上莫名的疯狂。   再次看向前方, 薄晔高大的背影撑满他整个视野, 沉稳而冷静, 永远的宠辱不惊,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追随的人   TNT已经在舞台侧面入座。   调试外设过程中,队长西柚看了眼观众席。   跟BFour交战多年,每次薄晔出场都会引发这样的狂热,他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感叹:“技术秀还长得帅,日华这种破坏电竞生态圈的人,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步非尘是第一次看BFour出场,以前站在薄晔身后没什么体会,现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去,还是有些震撼:“晔哥真是酷毙了”   等所有战队都准备好后,舞台灯光暗下来,再亮起时,游戏开始。   第一局,9点3点航线。   薄晔果断说:“R城。”   四人从飞机上跳下,飘在空中时,贝大海拉了一圈视角,汇报:“R城西北角去了一队,学校和学区房落了两队。”   “SW225一队。”唐止落地,补充道。   所以起码要跟两支队伍争夺资源。   薄晔:“先占东边发育。”   上帝视角中,地图上不同战队用不同颜色标注,观战者能看到一溜的队伍沿着航线四下飘散。   三位解说员一开局就关注起BFour的动态。   解说员A:“开局就这么刺激?!TNT和BFour两支强队居然同时选择R城,一城容不得二虎,说不定第二个圈还没刷出来就要来场激战。”   解说员B:“就他们抢占的位置看来,TNT要更胜一筹,来,看一看,尘大先抢占了高处的山顶大仓,现在谁进去谁就先送一血,其他队友再抢下三连房和高地房,基本就能在R城苟住了。”   解说员C:“未必未必,西边不止TNT一支队伍,只要他们开战,东边的BFour就能来收割,所以R城究竟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   薄晔快速搜了一幢楼,拿到一把98K后去旁边高地房找唐止。   他把枪放地上,布局打算:“Candi盯好马路对面,大海、白轩去西边抢楼,我架枪。”   唐止捡起98K,给枪配装置。   战队捡到的第一把98K给Candi,似乎成了约定俗成。   此时西边传来枪响,击杀公告滚动出一连串的提示。   贝大海看了眼右上角,讶然:“TNT也在?靠,开局就遇到狗尘”   动静平息后,战队WF被步非尘收了两人,TNT被对方灭了一人。   “行动。”薄晔听出枪声的方位,“Candi注意外面。”   白轩是战队突击手,冲在前面,刚进入空地就被两方人马扫射,掉了半管血。   “对面天台和山顶仓库有人放哨,马路对面也有人。”他迅速躲到树后,给自己打药,“TNT和WF这些人有毒吧,全针对我。”   “没关系”薄晔在高地房的窗口旁,“天台上的人暴露了。”   白轩明白,只要他说暴露,那个人基本命不久矣。   “砰”的一声枪响,公告栏刷新信息。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WF_ATai】   所有人刚注意到信息,又是一声枪响。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WF_Qingcao】   场外响起雷动的掌声。   “我的天!两枪!Double Kill!这什么神枪法?没记错的话,Candi是BFour的新晋队员吧?”解说员A激动道:“白熊杯的时候就听说枪法很准,但那时一同竞争的多为新手,没想到他面对这些老将时也毫不逊色,厉害了,糖神。”   解说员B惊讶:“神乎其技的命中率,WF大概都被打懵了吧,入场不到五分钟被TNT尘大收了两人,现在两秒内又被Candi收割,求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解说员C啧啧称奇:“刚刚画面没切到Candi的视角真是可惜,错过了那么精彩的一幕,不知道导播能不能给Candi补一个镜头。”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话,四个悬挂在会场中央的LED屏上同时出现了Candi。   小少年对自己秀出的操作没有一点自觉,反而有些愧疚,侧过脸对旁边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导播将画面切向薄晔,恰好拍到男人跟少年对视,笑得一脸宠溺,同时回了他一句。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大受刺激,尤其是那些薄荷糖粉,激动到昏厥。   “呃”解说员B反应不过来,问:“看口型,薄神刚刚是在叫Candi宝贝吗?”   每个选手电脑上安置的摄像头只能拍画面,不能录声音,所以一切都靠猜测。   解说员C尬笑两声:“不会吧,薄神也会gay队友了?”   解说员A最洒脱:“叫宝贝也不奇怪,Candi在BFour中年龄最小,而且潜力巨大,肯定是团宝了。”   休息室内,沈秋天看着电视上的转播,捶胸顿足地倒在周鸣腿上:“宝贝?!薄晔这个不要脸的就不能过过脑子再说话,现在是在中国邀请赛现场啊现场!多少人盯着他们看?!我他妈不仅要关注赛事,还要盯着这对小情侣别乱搞,容易嘛我!教导主任也没我难做!”   周鸣“嘶”得抽了一口凉气,连忙扶起他:“滚远点”   无法承受沈秋天之重的他的腿。   “算了算了。”沈秋天靠回沙发背上,虚弱地扶住额头,一次次拉低自己的底线,“这两人别在镜头前打啵我就谢谢他们。”   “对不起,暂时没消|音|器。”选手房内,唐止收枪,为自己暴露了位置感到抱歉,“但我看到他们了。”   “宝贝,你太可爱了。”薄晔失笑,分神看向他,“干得漂亮。”   经过这两个月的□□,贝大海和白轩对这对男男随时随地秀恩爱的模式已经很习惯了,没有太大反应。   白轩满血,对薄晔说:“我准备过去了。”   薄晔架枪,开镜瞄准对面:“去吧,皮卡丘。”   白轩嘀咕了一句什么,从树后探了个头又缩回来,TNT的人没动作。试探完后,他一鼓作气冲向远处的房子,同时贝大海找好掩体,枪口对准仓库的方向。   对面天台的人还没来得及开枪,刚露出一个头就被薄晔击杀。   【BFour_Light使用M416杀死了TNT_Nutrilite】   【BFour_WM使用SCAR-L击倒了TNT_Xiyou】   另一边,贝大海击倒一人,暂且分散了敌方注意力:“嚯!原来是西柚啊。”   白轩在他们的掩护下顺利到达三连房。   薄晔叫上唐止:“Candi和我攻仓库,大海原地架枪,白轩上楼找视角。”   解说员A从其他区域的战况中又回到了R城,看了眼地图道:“现在局势很明朗了,整个R城还剩BFour一支满遍队伍,TNT还有尘大和西柚,两人都还守在仓库房里,不知道能不能反打一波。”   “BFour的Light和Candi向仓库房摸过去了!”解说员B注意到地图上图标的动向:“啧啧这两人在一起的威力,怕是能把整个仓库炸掉,TNT这局凶多吉少。”   前往仓库的过程中很顺利,TNT知道对方虎视眈眈,根本不敢露脸狙人。   进入仓库,里面安静得过分,也没有人偷袭,仿佛已经人去楼空。   但透过第三视角看着屏幕的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因为TNT的两位选手以中间堆砌的货箱为掩体,蹲在后面伺机等候。   解说员B紧盯屏幕:“非常近了,薄神和Candi再向前走就能转角遇到爱,TNT明显是准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薄晔和唐止一左一右绕过货箱,突然,货箱后窜出两个人。   薄晔先于对方一阵扫射,成功将对方击杀。   另一边也传来激烈的枪声,隔着掩体,薄晔不清楚唐止的状况,可不一会击杀公告出来了。   【TNT_Dust使用UMP9杀死了BFour_Candi】   薄晔没有犹豫,转过拐角直接盲狙,步非尘被击杀。   解说员C:“跟薄神拼近战,TNT这一招走得不明智,不过Candi可惜了,应该是中近距战乏力,突然被TNT阴了一下,不知道会不会让小朋友产生阴影。”   突然,解说员A“噗嗤”一声:“你们快看大屏,小朋友是不是要哭了?”   大屏幕上,导播再次翻牌唐止。   少年严肃地抿着唇,一脸倔强地看着电脑,只是眼眶有点红,不甘心溢于言表。   这时,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住他左边脸颊扯了扯,如同扯一只软糯的团子。   唐止绵软的脸蛋还被男人捏在手中,他斜睨向旁边,眉头一皱,红着眼抬手打过去,屏幕上瞬间只剩电竞椅的椅背。   全场失控。   连解说员都愣住了。   解说员A:“我天这个薄神确定不是在gay队友?”   解说员B轻咳:“唐止小朋友是不是过分可爱了?”   解说员C:“这样的队友,我都想gay好吗?” 第31章 扯脸杀   第一天TPP模式结束, BFour创了国内吃鸡史上新奇迹,四局比赛四局吃鸡, 甩了第二名近1000分,正式开启其他战队追分的梦靥模式。   比赛一结束,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官博也在第一时间发布喜讯, 热评第一的粉丝表示:“BFour牛X, 四局四鸡,小说都不敢这么吹。”   其他战队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大家摘下耳机后坐在原位等结果。   战队排名公布后, 是个人对战数据的排名,薄晔的定妆照在大屏幕上第一个翻出来时,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唐止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灿灿的眼眸里流露出笑意。   MVP, 实至名归。   今日最佳镜头最终也评给了薄晔, 是最后一局决赛圈中, 他凭一己之力反杀Baledge满编队伍的精彩画面。   所以,薄晔正如赛前采访中说的那样:“MVP、最佳镜头、冠军, 我全都要。”   解说员们在场外叹服:“今夜属于薄神。”   选手房内, 薄晔甩甩右手, 最后一局极限操作后手腕有些酸。   他歪头看向唐止, 小声问:“今天我表现好吗?”   要不是两人还在众目睽睽下, 唐止恨不得在他脑袋上揉一把。   他点头, 嘴角微微扬起:“嗯。”   “奖励还算数吗?”薄晔接着问。   唐止趴到桌上凑过去, 避开摄像机:“你想要什么?”   薄晔也趴到桌上,两人面对面,几乎鼻尖对鼻尖:“我想跟你困觉。”   唐止惊讶地睁大眼,男人想要的奖励明显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思考着“困觉”的含义,却是越想脸越红。   近距离下,薄晔在他清澈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犹如一泓清泉,由平静变为波光粼粼,含羞带怯的样子异常好看。   微微偏过头,想在小朋友色泽诱人的唇上偷个吻,背后却突然压上庞然大物:“我靠!晔哥!今天秀的一批!最后一个决赛圈看得我惊心动魄,太精彩了!”   唐止瞬间直起身靠回椅背上。   贝大海发来贺电的同时送来了他两百斤的身躯,薄晔直接被压垮,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你大爷的滚!”   最后那一声“滚”中包含了诸多怨气。   回去的大巴车上,沈秋天在微信上处理业务,整个人神清气爽。   两个月前那些说不看好BFour的人,今天的成绩就是最有力的打脸。   还有那几个势利眼的赞助商,在步非尘转会后死活要撤资,现在看到BFour成了夺冠热门,各个都腆着脸上门寻求合作,询问他一个月后柏林之行赞助位的事。   对于这些人,他一律甩去最爱用的鸭子表情包——   “一般般的我,一般般的拽,一般般的你,我甩都不甩!”   “知道尔晴吗?”周鸣在旁边看他一眼,实话实说,“看到你,我就想到她。”   此刻小人得志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沈秋天翻他一个白眼,仗着心情好没跟他皮。   这时,公关部Fiona在微信上戳他:“薄荷糖上热门了,官博转发一下。”   她又发了段文案过来:“哈哈哈哈哈,我们团宠Candi软得像包子,谁见都想捏,不怪薄神手痒。为了庆祝今日TPP夺冠,淘宝周边打九五折哦~#BFour四局四鸡#”   沈秋天立马明白是什么爆了,一声叹息:“我现在只想把薄晔打骨折”   贝大海耳尖,在后面狂捶椅背:“日华又捅什么幺蛾子了?”   沈秋天打开平板:“自己看热门,看完转发一下,分散注意力。”   其他人听到都来了精神,拿出手机上微博。   打开小时榜,第一条是PGI中国赛区的官博。   【PGI中国V:薄神大型gay队友现场,了解一下[doge][doge][doge]】   配的gif动图是第一局中薄晔和唐止的扯脸杀。   官方故意把画面处理成了慢镜头,因此唐止脸上每个表情、每个细节都分解得一清二楚,尤其是他斜睨向薄晔的眼神,又奶又凶,最后红着眼睛扑向薄晔的那一下,扎心的可爱。   白轩对着手机反复看了十遍,猛然回神,咋舌道:“这动图有毒,简直停不下来。”   “血槽空了血槽空了,小唐又奶出了新境界。”贝大海果断转发,一边输入文字一边默念出来,“可爱,想gay。”   发出去还不到三分钟,贝大海的信息提示就炸了,转发量近万。   他吃了一惊:“薄晔和唐止的流量这么厉害?转发都能火?”   随手点开某条转发。   【奶味薄荷糖汁:快看评论第一!老流氓醋坛翻了系列!哈哈哈哈哈哈太欢乐了!//@BFour_贝大海V:可爱,想gay。】   贝大海点开自己的微博,看到评论第一。   【薄晔V:你试试[微笑][微笑][微笑]】   他手一抖,被那几个微笑的表情搞得脊背发寒。   转过身看向斜后方,薄晔正在低头刷手机,他讨好地笑道:“晔哥,这不是开玩笑吗?不会真在意吧?”   薄晔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特别在意。”   贝大海缩缩脖子,转脸就把微博删了,完了不忘跟白轩小声逼逼:“薄日华就是个醋精,下次再转发他的热门我就是狗!”   白轩摇头:“你gay谁不好,偏偏说gay唐止,这不是讨打?”   贝大海不服气:“那你说文案怎么写?”   白轩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贝大海这才发现他也转发了。   【BFour_白轩V:这两人也太有爱了吧,粉了粉了,薄荷糖这对我吃定了~】   贝大海难以置信看向他:“你这个马屁精!”   云嘉珞同样把动图看了数遍,赞叹一声:“好甜啊~”   这段扯脸杀,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扯脸的镜头被放慢后,任谁都能看出唐止脸蛋柔软,像年糕,像糯米团子,反正就是看起来很好吃。   想到两位主角就坐在后排,他转身跪在座位上,看向后方。   唐止坐在靠窗的位置,头枕在薄晔的肩上睡得一脸恬静。   薄晔一手拿着手机翻阅,注意到动静后抬头,问:“怎么了?”   云嘉珞咽了咽口水,下巴抵在攀住椅子的手背上,没什么底气地请求:“我也想扯扯Candi的脸,看起来好软啊”   说着,目光不自觉瞟向唐止,起了觊觎的心思。   “”薄晔看着他真挚的小眼神,一时间居然不忍拒绝,“只给扯一下,可以吗?”   对于美少年,薄晔比较宽容。   云嘉珞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怕打扰到唐止似的,动作很小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脸。   随后一脸的满足:“天呐,怎么可以这么软,手感真好”   听到云嘉珞真心地赞美,薄晔莫名有点小骄傲。   收好手机,他忽然来了兴致,偏过脸戳戳唐止的脸颊,像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不仅软,而且皮肤细腻,满满的胶原蛋白,是不是很厉害?”   “对的!”云嘉珞猛点头,不能更赞同,“我能再摸一下吗?”   薄晔虚荣心得到满足,这次很容易就答应了。   于是两人在唐止脸上捏捏揉揉,各自分享心得,聊得好不投机。   直到唐止突然睁开眼,冷冷地看向手还放在他脸上的云嘉珞:“你在干嘛?”   云嘉珞光速抽回手,一点点缩回椅子后面。   唐止坐正身体,不高兴地问薄晔:“你们是在玩我的脸吗?”   薄晔干笑两声,岔开话题:“睡好了?”   唐止揉揉眼睛,看向窗外:“还没到吗?”   随后又说:“有点渴。”   薄晔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顺便抬手整理他睡得有些凌乱的发梢:“快了。”   唐止喝了一口水,放在座位旁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查看,发现是微博特别关注的提醒。   脸上闪过不自然,拧好瓶盖,他侧过身面向窗户,低头打开微博。   他的小号只设了一个特别关注   【奶味薄荷糖汁:来啦来啦!这次被薄荷糖的扯脸杀甜鼾了,不写点什么无法缓解。   这次是捂嘴play。隔音效果超级差的宾馆房间里老流氓对Candi这样那样又不想奶音被队友听到于是克制而隐忍地完成了生命大和谐。[图片]】   知道在车上看这些不合适,但唐止还是点开了长图,看起来有些急切。   这个写黄文的博主,断更快一个月了。   唐止越往下看心跳得越快,脸也控制不住地发热,空调风吹在身上似乎不起一点作用。   一字不落地看完一篇后,大巴正好到酒店门口。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唐止退出微博,偷偷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薄晔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感觉很认真。   趁着大家起身,唐止道:“你要的奖励确定了吗?”   “嗯?”薄晔像隐藏什么似的按灭手机屏幕,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他,“你说一起睡吗?”   唐止嫌他说得太直白,清清嗓子:“因为是答应过你的事,所以不好拒绝,如果你真想要那种奖励的话,比赛结束后可以”   “可以”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但他又突然警告说:“不可以做奇怪的事!”   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薄晔的反应就像慢了半拍,他点点头:“我尽量。”   随后瞄了眼手机,心不在焉。   唐止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拿矿泉水瓶捅捅他,只催促他快点下车。   等大家都进了电梯,沈秋天注意到薄晔的神思恍惚,打趣道:“哟,我们的MVP这是怎么了?一路上都很淡定,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夺冠了?”   “不是,我在想......”薄晔双手插兜,盯着上方的楼层显示器思考,“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怎么样?”   唐止正在喝水,突然喷了对面周鸣一脸,随后手背掩着嘴猛烈咳了起来。   云嘉珞帮他拍背:“你怎么啦?”   大概是咳嗽的原因,唐止脸上红红的,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周鸣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不在意,接着回答薄晔:“隔音不会太差,毕竟是五星级,怎么?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   薄晔摇摇头,放下心说:“没事,怕你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第32章 明天出成绩单   第二天FPP模式中, 大家都绕着BFour走,摸清他们喜欢跳R城后, R城基本没人敢去。   谁都不想开局就跟BFour刚枪,那样风险太高。对于剩下的队伍而言, 追平那1000分的差距已经不现实, 他们所能做的是苟住排名, 争取最后一张PGI全球赛的入场券。   最后一局中, 场上还剩25人时,贝大海被OPPS卡了一波, 进圈不及时挂了。   途径麦田, 薄晔根据击杀公告上的信息,猜测有三队人在混战。他让白轩和唐止先进安全区, 自己下车摸到谷堆后,准备收割。   解说员们正在激烈地解说麦田上的战况, 唾沫横飞。   “WF扔出一个手|榴|弹, 不过方向偏了, 对Baledge没造成影响。”解说员A捶了下桌子,“Baledge伯爵跟TNT尘大在草垛后遇见了!漂亮!尘大预判位置很准, 直接打掉, 这样就给TNT清出了一片安全区, 现在人数上仍旧TNT占优势, 其他队伍再不撤可能无缘决赛圈。”   解说员B:“现在是真正的混战, 三队人没有明确的目标, 逮到人就打, 这无疑是一种消耗。”   解说员C拔高音调:“哎?!快看!BFour的薄神进场了!这就精彩了!国内一线战队几乎都在麦田聚齐了。”   解说员B:“薄神是想来劝架的啊,阴在谷堆后实在没什么偶像包袱。”   解说员A也关注起薄晔,笑道:“每次薄神当伏地魔时,大家根本想不起他高冷男神的形象。”   薄晔估计着麦圈上的队伍拼得差不多了,判断好Baledge的方位,以谷堆当掩体,开镜,歪头杀。   【BFour_Light使用M16A4杀死了Baledge_Powder】   回到掩体后,他还没向下个目标出击,WF的某个队员突然冲到空旷处,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谷堆开枪。   解说员A有些懵:“这么刚?他四周根本没有掩体,不怕被其他队打掉?”   “不对!”解说员B激动道:“TNT和Baledge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意思,现在大家都统一战线了!”   解说员C也瞬间看明白了,难以置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薄神原来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这真是绝地求生赛场上出现过的最默契的画面!”   果然,薄晔刚从谷堆后探头,另外三队人倾巢而出,齐齐向他开火。   薄晔被击倒前十分冷静,稳稳地击杀了WF那个队员。   观众席上产生一阵骚动,不少薄晔的粉丝因为意难平都站了起来。   贝大海用OB视角协助薄晔,看到角色跪地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艹!有这么针对人的吗!有本事一队队来,怎么还合着伙儿欺负我们?”   薄晔“啧”了一声,轻轻摇头:“失策,怪我太优秀。”   扔开鼠标,等着人物掉血的过程中看了眼地图上另外两人的位置,快进白圈了。   他道:“最后大概率是机场圈,早点过桥,白轩掩护好Candi,尽量让他跟对手拉开距离。”   白轩:“收到。”   TNT、WF和Baledge合伙把薄晔击倒后没有再上前,而是退回各自的位置又刚了起来。   把大魔王解决后,他们明白,现在谁上前补枪,谁就等着挨其他队的枪子儿。   十五秒后,麦田区的胜者出现,TNT在还有三人的情况下带走Baledge的孤狼以及WF最后两人。   “Candi你怎么跳车了?哎哎哎?你去哪?”白轩急刹车的声音引起薄晔和贝大海的注意力。   贝大海赶忙OB唐止,发现他换了路边另一辆车,正朝麦田的方向开。   薄晔心中一沉,明白唐止想来扶人。   这种情况只有在第一次训练赛中出现过,那次说明白后,唐止再也没有违背过指挥,现在却在赛场上这样   不仅是他们,连解说员和场外观众都注意到了这一突发状况。   “我的天!Candi小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回去扶队长吗?薄晔只剩三十秒了!”解说员A吃惊地张大嘴,“而且就算时间来得及,现在TNT还有三人,他进入射程可能就要被扫落,而且他刚刚跳车掉了三分之一的血,连药都不打一下吗?”   解说员B:“是薄神让他去扶的吗?不对啊,薄神指挥一向稳扎稳打,不可能让队友冒这个险。”   解说员C看得明白:“肯定是Candi自己决定的啊,要不然跳什么车?”   观众席间,越来越多的人都站了起来,紧紧盯着LED大屏,眼中闪烁着光亮。   休息室内,云嘉珞看着电视上的画面,有些许不赞同:“Candi这样真的好吗?”   周鸣面色凝重:“太任性了。”   薄晔没有转头看向身边人,沉声问:“唐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唐止在车内已经看到谷堆前的薄晔了,不远处,TNT有两人准备跑毒,剩下一人正在接近谷堆,应该是要来补枪拿积分。   快速瞄了眼地图,心里测算着距离,他没有回答薄晔,而是先安排了白轩接下来的任务:“前辈继续向前,途中避战。”   白轩没办法,只好继续往机场方向开。   TNT队员快摸近谷堆时,发现了正高速朝这边闯来的车,于是连忙开镜。   几乎是同时,唐止切换到副驾驶座,跳车,紧接着抽出98K,冷静道:“我知道赛场上没有最优方案”   对手的准星还在跟着车移动,不停地扫射,车子撞到谷堆上被迫停下来,他的视角里出现了车后的人。   唐止的四倍镜锁定对方的头部,开枪的瞬间,他说:“但有更好的方案。”   公告板刷新提示。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TNT_Nutrilite】   观众席炸开锅,体育馆里如同掀起一阵巨浪。   “天秀!天秀!”解说室内,解说员A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靠近面前的屏幕,“Candi这招声东击西打得漂亮!TNT只注意到移动中的车,就算反应过来车上已经没人,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将准星甩向Candi的方向,Candi几乎是暴露的同时就开枪,一枪致命,太稳了!”   解说员B击掌:“而且车速和跳车的距离明显是测算好的,利用车的惯性撞向掩体,车身跟谷堆正好夹出一个屏障,刚好适合扶人,Candi车技了得!”   解说员C呼出一口气:“薄荷糖夫夫果真名不虚传,我刚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准备撤退的步非尘和西柚没料到会有这种逆转,两人立即朝他们的方向奔去。   扶人有10秒CD,等待过程中,子弹不断打在车身上,唐止蹲在车后,一边辨别着他们的方位一边分神解释:“我觉得能扶你,就一定可以,所以也请你相信我好吗?”   因为连续两次跳车,现在唐止的血量只剩下一小段。   贝大海激动得双手颤栗:“小唐,你你你别告诉我这就是爱的力量。”   白轩松了一口气,刚刚对唐止擅自行动的那点芥蒂消失得干净,同时,他模模糊糊感觉到,唐止这股新鲜血液好像给战队带来了些什么   薄晔看着屏幕中唐止的角色,喉结上下动了动,右手重新搭上鼠标。   CD还剩2秒,TNT两人绕过车身,一左一右夹击。   CD消失的瞬间,薄晔直接朝唐止那一侧的人甩狙,击倒后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回身对着刚绕过车头的人扫射。   即使薄晔先照顾了唐止的方向,但少年还是中了几枪,血条见底,被击倒在地。   击杀公告出现。   【TNT_Xiyou使用VICTOR击倒了BFour_Candi】   【BFour_Light使用M16A4杀死了TNT_Xiyou】   【BFour_Light使用M16A4杀死了TNT_Dust】   解说员B彻底服了:“这手速人类极限了”   解说员C叹气:“就算还剩个血皮,薄神还是你薄神。”   BFour如此精彩的反打,直接让观众们沸腾了。   短短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人们如同坐了一次云霄飞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最后看到BFour化险为夷时,不少人热泪盈眶,也不管认不认识,只管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不过激动了没一会,观众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解说员A奇怪:“薄神是不是没有拉Candi起来的意思?”   解说员B也道:“这先把人扶起来再磕药不行吗?”   解说员C思考了一会,真相帝附体:“不会是传说中的情趣吧”   “”   选手房内,薄晔不紧不慢给自己打药:“想我扶你起来吗?”   贝大海诧异地看向他:“晔哥比赛呢”   唐止知道他有点小情绪,看看距离缩圈还有12秒,他不禁心急:“扶我!”   薄晔缠了卷绷带:“叫爸爸。”   白轩、贝大海:“”   唐止咬牙,声音几乎从后牙槽挤出来:“爸爸。”   薄晔满血,站起来检查装备:“叫队长。”   距离缩圈8秒,唐止捶了下桌沿,忍下去:“队长!”   “叫老公。”   薄晔最后要求道。   贝大海倒地不起。   白轩崩溃地挠头发:“哥!毒要来了!!我们此刻正在PGI中国邀请赛现场!!!拜托你敬业点行不行!!!”   唐止那边突然安静了。   等了又等,开始缩圈。   薄晔正要上车,耳机里传来细弱的奶音:“老老公”   偏过脸,看向旁边的少年,见他脸颊红透,面若桃花,眨着眼看屏幕的样子有点委屈。   “乖。”   休息室内,沈秋天抹了把汗:“真以为他不准备扶人了,吓尿”   云嘉珞问:“刚刚薄神不会在闹别扭吧?”   “男人的自尊心受挫而已。”周鸣了解薄晔,摇了摇头笑道:“那可是他想保护的人”   但对方聪慧、坚强、果敢、偶尔还不乖,可能根本不需要他,薄晔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 第33章 困觉   最后一局, BFour吃鸡,两天下来总积分雄居榜首。   TNT以100分的差距险胜Baledge, 拿下最后一个全球邀请赛的名额。   虽然沈秋天昨天就知道这次柏林之行稳了,但当结果出来时, 还是松了口气。   电视里, 彩带纷飞, 看到探照灯打在舞台中央的四个人身上, 他不禁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   “真好”   旁边传来梦幻般的呓语,沈秋天转头, 看见云嘉珞抱着靠枕,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也想站在这样的舞台上,他们在发光呢”   像PGI这种顶级联赛, 无论在哪个俱乐部,二队的成员都是没资格参加的, 最多有一两个优质选手拉来当替补, 但基本没上场机会。   云嘉珞自然为台上四人感到高兴, 但看到他们肩并肩站在聚光灯下时,心底还是忍不住羡慕:“希望可以像一队的人那样, 站在顶级的赛事舞台上, 跟顶级的选手们较量, 希望有那么一天吧”   说白了, 二队成员和一队成员之间, 最大的差别在于接触到的资源。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沈秋天突然移开视线,拍拍裤腿站起来:“执行方办了庆功宴,我去问问后续安排,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出去后带上门,表情里是藏不住的心虚和愧疚。   周鸣揉揉少年的脑袋,真心道:“二队不代表次,是金子就会发光,总有一天你会带队站上想去的舞台。”   云嘉珞挠挠后脑勺,笑得有几分羞涩:“谢谢教练,我会努力的。”   工作人员将BFour引去采访席。   一队四人站在广告展板前,前方坐满了从比赛现场转移来的粉丝。   薄晔拿着话筒在中间,回答问题时言简意赅,绝不多说废话。   本该是一刻钟的采访时长,但所有问题两分钟不到就问完了。   主持人拿着提示卡有点尴尬,BFour是此次夺冠热门,编导还特意给他们加时,现在这样肯定不行。   她移开话筒,小声说:“薄神,后期剪辑需要,有些问题可不可以扩充一下?多说几句。”   薄晔舔舔上唇,显得有些焦躁,实话实说:“我有事,让大海和白轩给你们补录可以吗?”   粉丝不愿他走,整齐而有节奏地喊着:“薄神!薄神!薄神!”   主持人趁机活跃气氛,接着他的话问下去:“比赛结束后,薄神还有什么急事吗?”   薄晔下意识瞄了一眼身侧的唐止,道:“回去睡觉。”   全场愣了一秒,随后发出笑声。   唐止担心地看向他,身体不舒服吗?   贝大海和白轩不明白他这是闹哪样,薄晔此刻看起来神采奕奕的,隐隐还有些亢奋,怎么看都不像想睡觉的人。   编导在耳机里说可以放人,主持人笑得善解人意:“可以可以,薄神赛前顶了诸多压力,肯定为这次邀请赛付出了很多努力,辛苦了,我们可以理解。”   薄晔把话筒移交给贝大海,径自走向台侧,走了一半发现后面没人跟上,皱了皱眉,转过身。   主持人正在问贝大海问题,唐止安安静静站在中间,一脸认真地倾听。   薄晔“啧”了一声,又走回去,从后面把人拉出队列,双手搭在他肩上,暗中推着人向前走。   观众们开始起哄,鼓掌的吹口哨的都有。   唐止转过头,低声问:“你干嘛?”   薄晔听后似乎有些不高兴,垂下视线漠然地扫他一眼。   “薄神,Candi也要带走吗?”主持人连忙在身后问。   薄晔头也不回,对她挥挥手:“他要回去睡觉。”   不管身后炸开的采访室,薄晔带着人离开。   “我又不想”在过道里,唐止抵抗着不愿再向前:“你干嘛带上我?”   薄晔推不动他,转为拉起他的手拖着走:“没有你,我睡什么?”   “!!!”   唐止这才想起昨晚在车上的约定:因为是答应过你的事,所以不好拒绝,如果你真想要那种奖励的话,比赛结束后可以   明白他的意图,有些慌神:“说好的不做那种事的呢!”   薄晔理直气壮:“谁跟你说好的?”   唐止又羞又急,不知如何争辩,最后只好认怂:“我我没准备好”   薄晔回头,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危险。   顺手推开旁边的安全门,拐进楼梯间,不由分说将人按到墙上:“答应跟我困觉的那一刻,就该做好娇喘的准备,给我期待又让我失望,你是在玩弄纯情少男的心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你跟纯情少男半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唐止嗫嚅道,简直要哭了,“太快了”   薄晔突然叹气:“小哥哥,这么久了,你就一点不想睡我吗?”   “我颜好,腿长,体力佳,什么体位都能学,你就一点不心动吗?”   “不想听我喘息吗?”   “不想摸我腹肌吗?”   “不想丈量下我的尺寸吗?”   “不想”薄晔放开他,摇摇头,“不说了,说多了都是马赛克。”   唐止反手扶住墙,光是脑补画面就觉得目眩。   很难说不心动,毕竟他几年前就想过   “再问一遍,愿不愿意?”薄晔认真起来,问他,“不愿意的话”   本要说可以等,但其实并不太想等,临时改口:“不愿意的话,我再做做思想工作。”   唐止脸红得像要滴血,不点头也不摇头,眼里却像含着一波春水,十分勾人。   薄晔移开视线,克制着情绪:“走吧,当你默认了。”   过了会儿,一只手悄悄牵住他的衣袖:“记记得买那个”   两人回休息室收拾随身物品,出门时却撞到了来找人的沈秋天。   沈秋天堵门口把人怼回去,不客气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不是拿个第一名就飘了?听编导说你站了没两分钟就喊着回去睡觉?这么困吗?来,我看看,这眼里不是还冒着绿光吗?我看你比谁都精神。”   他又看了眼唐止:“怎么?小两口要私奔了?”   “有事?”薄晔懒得跟他贫,让他有话直说。   沈秋天道,“今晚有庆功宴,金主爸爸也来,点名要见你。”   “关我什么事。”薄晔不乐意,“他包养的是俱乐部,又不是我。”   “是个金主我们就得伺候着!你当赞助很好拉是不是?能不能同情可怜我一下?当初墙倒众人推的时候,我有哭诉过一声吗?现在让你去露个脸都叫不动了是不是?薄日华你变了”沈秋天捂了下嘴,情绪激动,“想你十六岁刚进来时,特别体贴人,还会说秋天哥哥辛苦了,现在越来越狗了”   “我他妈什么时候叫过你秋天哥哥?”眼见他又要卖惨,薄晔在沙发上大剌剌地坐下,把背包扔到脚边,让步道:“我最多待一小时。”   “行,一小时后你爱干嘛干嘛去。”沈秋天秒变脸:“我叫人送衣服过来,都收拾利索了。”   等人走后,唐止似乎有些失望,薄晔把他拉到腿上,逗他玩:“怎么不开心了?小哥哥比我还迫不及待吗?”   唐止摆手,一本正经:“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薄晔觉得可爱,咬了咬他的耳朵:“反正都要吃饭,不如去一趟,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唐止捂住留了浅浅牙印的耳朵:“不许讲骚话!”   “哦。”薄晔道,“那不干活,只干你。”   BFour的人都换上了赞助商提供的正装,一起步入会所时十分拉风。   尤其是薄晔和周鸣,高挑又惹眼,大堂里的女性几乎都往这边看。   贝大海松松有些紧的领结,嫉妒道:“老周整天穿运动服倒没看出什么,差点忘了打扮打扮也是个衣冠禽兽。”   周鸣双手插兜,等着电梯:“你语文谁教的?敢不敢用词准确点?”   云嘉珞好心纠正贝大海:“这不叫衣冠禽兽,准确点叫斯文败类。”   “”周鸣相当无语,“嘉珞,你再这样下去很危险,过几年可能就是第二个贝大海。”   贝大海“嘎嘎嘎”笑得没心没肺。   “你们怎么褒贬义都不分?”白轩及时站出来伸张正义,“老周这分明就是道貌岸然。”   周鸣闭了闭眼:“你以为道貌岸然就是拿来夸人的吗?”   沈秋天摇了摇头,跟他商量:“下一届再招青训生,上来就发一张语文卷子,不及格的都不要,你看怎么样?”   “附议。”   另一边,唐止突然捧住薄晔的脸把他拉下来,转个方向让他背对门口。   薄晔微微弯着脊背,怔了怔:“怎么了?”   唐止歪头,透过他的肩膀看了眼门口方向,又迅速摆正:“那个女人为什么总是看你?”   薄晔想回头看看是哪个女人,唐止却不让他动,有些气闷的样子:“你刚刚是不是盯着她看了?”   “是不是对她笑了?”   “是不是勾引她了?”   “是不是又在散发魅力了?”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他缓了缓,下结论:“薄晔你真是真是不守妇道。”   薄晔憋住笑,向前紧走几步把人逼到角落,盆栽掩映处。   “我以唐止为天,怎么会不守妇道?”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薄晔舔唇:“为什么你连吃醋的时候都是甜的?” 第34章 初恋   执行方承包了整个三楼给选手们办庆功宴, 此外,赞助商也派人出席, 为接下来的柏林总决赛活络人脉。   沈秋天身为BFour的战队经理,在宴会中无疑是赞助商关注的焦点。只见他穿着花衬衫, 端着高脚杯, 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各位金主中间, 好不风光。   薄晔一进门就遭到各位队长的攻击。   比赛中被他按在地板上摩擦, 大家早就红了眼,当场统一战线, 结为异姓兄弟, 发誓今晚要让薄晔爬着出去。   西柚塞给他一杯香槟,蛮不讲理:“喝!今天不把你喝趴下, 我西柚就改名橙子!”   Baledge的伯爵骂骂咧咧:“玛德,什么PGI预选赛?叫薄晔杯得了, 甩了老子1500分, 还敢来参加庆功宴, 谁给你的勇气?”   薄晔爽快,二话不说先自罚三杯, 放下香槟杯后淡淡道:“自己菜还怪别人优秀, 你们这些人素质真的不行。”   “大家都文明点, 没看到小朋友还在呢?”OPPS的Freud往红酒里掺威士忌, 目标转向唐止, “来, Candi, 干了这杯酒,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唐止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有点不知所措,正不知是接还是不接,酒杯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截住。   薄晔浅笑,对他说:“不用理他们,我们不跟这些老狗做朋友。”   “喔唷,这么紧张你家宝贝啊?”WF调笑:“那行,Candi不喝就你喝。”   其他战队也跟着起哄。   第一天TPP比赛中薄晔叫唐止宝贝的事早传遍了,他们自然知道这个梗。   唐止脸皮薄,在人群中间显得拘谨,不自觉朝薄晔身边靠。   薄晔接过酒杯,道:“先一边玩去吧,等会找你。”   唐止扯扯他西装下摆,声音又轻又糯:“你少喝点。”   唐止端着餐盘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隔了一个厅的薄晔。   吃饭的过程中会偶尔抬头看一眼男人,关注他的情况。   忽然,一道身影挡住视线,把餐盘放在桌上。   他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陆西。   陆西今天同样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头发向后梳,看上去有点不一样,气质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   也不问有没有人,他自说自话抽开椅子坐下,拿起刀叉开始用餐。   经过前两次接触,唐止算是跟他认识了,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有在意。   两个少年面对面安静地进餐,谁都没打破沉默,只把对方当空气。   周鸣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上漫不经心晃着黑啤瓶身,一直注视着唐止和陆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直到薄晔一下子坐到身旁,他才回过神看向他。   薄晔带着六七分的醉意,扯着领口工整的温莎结,试图散去燥热:“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太难缠了。”   周鸣知道他被其他队长针对了,摇摇头,从矮几上端起盘子递给他:“吃点吧,小心等会低血糖。”   薄晔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接过,拿叉子叉起一块泡芙。   等吃得差不多了,胃里舒服不少,他拿纸巾擦拭嘴角的奶油,注意到周鸣异常沉默,问:“你在看什么?”   仍旧看着宴厅角落,周鸣拄着瓶身,答非所问:“每次看到Candi,我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说?”薄晔没把他的话当真。   周鸣的眼神变得缥缈,似是在回忆:“初恋的感觉。”   “”薄晔还捏着纸巾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正视起周鸣:“再说一遍?”   “初恋啊。”周鸣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怕他不相信,抬起手指指眼角,“尤其是这里,太像了。”   面对薄晔越来越阴沉的目光,周鸣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不好意思,瞒你们这么久,其实我也是同性恋。”   薄晔看向他刚才一直注视的角落,发现了唐止和陆西。   唐止小脸上一片淡然,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坐在那像一尊精致的中国娃娃,任谁看了都愿意喜欢。   “艹!”收回视线,薄晔忍不住低声爆粗口,挪过去,揽过周鸣的肩把他压下来,“我第一次看到Candi的证件照时,也觉得他像我初恋,又青春又干净,很容易让人心动,不是吗?我知道,大部分见过他的人都有这种感觉,毕竟Candi长了国民初恋的脸,所以你有这种想法不怪你。”   不是很能抓住重点,周鸣皱眉:“你”   刚想坐正,又被压下来,薄晔挨近他耳边,声音一下子变得森然:“但以后不能这么想了,好吗?在正主面前说他像你初恋,听起来很刺耳。”   他告诫完就松手,站起身。   周鸣愣了一会,知道他误解了,急忙把人叫住:“他真的像我初恋!没骗你!”   尤其加重“初恋”二字。   薄晔刚走几步又停下,深吸气,偏过脸淡淡道:“需要我重新教你做人吗?”   “艹!”周鸣越解释越说不清,最终选择放弃。   “什么做人?”贝大海突然乱入,身边还扶着一个云嘉珞,看到周鸣后把人塞过去,“嘉珞酒量不行,你先照顾一下。”   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直接甩手走人。   云嘉珞瘫在沙发上,脸蛋粉扑扑的,笑得像个小傻子,他一巴掌糊向周鸣的脸:“你这个斯文败类”   周鸣直接被打懵。   薄晔看了心里一阵舒畅,转身去找唐止。   唐止吃完饭后看向对面的陆西,他已经低头玩手机了。   刚想找找薄晔在哪,一只手臂横过他的锁骨,隔着椅背,来人从背后揽住他。几乎是同时,他闻到了男人身上特有的气息,混杂着酒气。   薄晔弯下脊背,两人的脸庞贴得极近:“走吧宝贝,干活去。”   对面的陆西抬头,看向这边。   唐止脸上一热,异常心虚。因为知道“干活”的含义,所以总觉得别人也知道。   他拿起手机,急急拉着薄晔离开。   “你你下次说话注意点!”唐止走在前面,语气很是羞恼。   薄晔跟在身后,始终带着懒洋洋的笑意,一边把领带扯松拉下来,在右手手掌上缠了一圈:“宝贝走慢点”   唐止不理他,径自朝前走,除了羞愤外,其实还有点紧张。   刚要拐弯,手臂被拉住,男人将他转个方向,推到旁边包厢的红木门上,随后整个人贴了上来:“让你走慢点,不听话吗?”   面对面时,唐止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薄晔星眸含笑,眼下晕开胭脂红,一向淡漠的表情此刻变得鲜活起来,还是那么不正经,可光是一个眼神就撩得人心尖泛痒。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他软下语气:“你醉了?”   薄晔笑着摇头,双手不老实地在他后腰上又掐又捏。   唐止按住他不断向下的手,有些担心:“要不然今晚”   “不行。”薄晔听出他的犹豫,将脸埋进他肩颈处滚了一圈,像是在撒泼:“我要酒后乱性,我要把你干到哭。”   “你”唐止左右看看,幸好没人,在他肩上砸了一拳,“你小声点。”   薄晔抱住他蹭了蹭,抬起潮红的一张脸,说话时热气全喷在他耳蜗上:“还欠我三十七声薄晔哥哥,今晚一次性喊完。”   被他一提醒,唐止记起这码事,瞬间连耳根都红了。他小声嗫嚅:“真不要脸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算计了”   那时他刚跟BFour签约。   薄晔轻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开始了。”   唐止想笑,又忍住,最终还是禁不住心中的甜丝丝,嘴角上扬。   两人走向出口,唐止突然止住脚步,不确定地向后看去,恰好有个男人在走廊尽头拐弯,闪过一道深蓝色的侧影。   薄晔:“怎么了?”   唐止收回视线想了想,摇头:“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产生怀疑,因为空气中还弥漫着来不及飘散的柠檬罗勒冷香。   乘车回到酒店,在电梯里薄晔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骚话讲得停不下来,把唐止臊得不轻,恨不得封上他的嘴。   把人拖进房间后,按床上又亲了好久,老流氓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催去洗澡。   唐止喘了一会平复情绪,发丝凌乱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尾眉梢都含着春色,好不诱人。   爬到另一边拿过薄晔的背包,从里面倒出十几盒避孕套时,唐止有些傻眼。   这些是回来的路上薄晔去便利店买的。   他翻了翻,发现各种尺寸、类型都有,什么活力装、情迷装、超薄装、凸点螺纹装唐止看了眼浴室方向,脸色更红了。   应该是从没用过,所以才不确定买哪种吧   正想着,两人并排摆在矮柜上的手机同时震动。   唐止探过身,拿到自己的手机,发现是战队邮箱的来件提示。   直接划开,邮件标题是空白,正文只有一个附件,但是却抄送了PUBG分部所有人。   唐止趴在床上,下载附件并打开,看到一张EXCEL表格。一开始还没注意,但翻到第一列时,他指尖颤了颤,认真查看起来   渐渐的,唐止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手机看了有一分钟之久,眼眶彻底红了。   他退出邮箱,在拨号界面按号码时手有点抖。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不等对方开口,唐止道:“你在哪?我现在要见你。”   沟通好地点后挂掉电话,唐止单薄的肩膀塌下。   他穿好鞋,走到浴室门口,从里面传出花洒的声音。   眼里渐渐聚起水雾,不能眨眼,一眨就会掉落。抽了抽气,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里面水声停止:“怎么了?”   唐止哽了一下,强忍颤音:“薄晔,我出去买东西。”   浴室里,薄晔将湿透的头发往后撩,皱了皱眉:“很急吗?”   “嗯,很快回来。”   唐止的声音有些闷,他只当是隔着一扇门的原因。   他说:“别让我等太久,带上手机。”   唐止嘴角细细地颤抖,抹了一把眼睛。   薄晔洗完澡出来,房间空无一人,算算时间,离唐止出门快一刻钟了。   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床边的矮柜,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却看到邮件提示   等看完附件里的成绩汇总表,薄晔脸色铁青,隐约猜到唐止出门或许不是为了买东西。   他第一个电话没有打给唐止,而是打给了沈秋天。   接通后,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气氛令人窒息。   薄晔咬牙:“你他妈给我解释下考核的事情。” 第35章 前任   山本之介甫步入宴厅,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端详那个难掩贵族气质的青年,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打听来者身份。   站在不远处的沈秋天当然也看到了他,跟身边人打声招呼, 连忙迎上去。   “山本先生, 幸会幸会。”沈秋天不太标准地四十五度鞠躬, 与他握手, “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我现在就去把薄晔叫过来。”   刚要转身找人, 山本之介莞尔一笑:“不用了, 他和唐止刚走。”   “这两个人”沈秋天尴尬不已,转念又道:“那要不要见见战队其他人?今天我们教练也来了, 就是周鸣,以前也是很优秀的电竞选手, 两年前刚退役。”   山本似乎想了一会, 轻轻摇头:“我就是来看看唐止过得好不好, 刚才看到了,很放心, 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   沈秋天诚惶诚恐, 不自觉点头哈腰:“哪里哪里, 这都是应该的。”   “那个, 沈经理”一个中年男子端着香槟杯凑上前, 后面跟着其他赞助厂商的代表, “这位是”   想结识的意思很明显。   沈秋天昂了昂脑袋, 介绍:“这位是山本之介先生,是山本制药的社长。”   “山本?”另一位代表惊呼,走近,“是日本那个山本家族吗?”   沈秋天不无得意地点头,是时候让大家见识见识BFour后台有多硬了。   人群里产生小范围的骚动,大家都不自觉走上前,很快聚集到山本之介和沈秋天身边。   面对那些掩饰不住的好奇目光,山本之介有些无奈,看来短时间内是走不了了。   交谈过程中,沈秋天手机的信息提示响了一声,发现是站队邮箱时没多在意,放到一旁。   过了一会,山本之介的手机震动,他朝大家笑笑,说了声抱歉,看到来电显示后神情蓦然柔软。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转身走向一旁,接通电话后转为用日语,“喂,谅太”   宴厅靠窗的角落,周鸣看到邮件提醒,正要打开,枕在他腿上睡觉的云嘉珞醒了,他揉揉眼爬起来,迷糊道:“教练,上厕所。”   周鸣收好手机起身,感觉自己就像个保姆:“走吧,带你去。”   云嘉珞双脚落地,刚站起来就倒向一旁,好在周鸣眼疾手快把他捞了回来。   他连忙抱住男人手臂,没有骨头一样挂着:“教练,谢、谢谢你啊,你、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周鸣无奈,给他立规矩:“成年之前不许喝酒。”   山本之介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穿过宴厅中央的一群人,抬眸,毫无预警地撞见对面走来的周鸣。   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出颀长的好身材,配上一张真实的漫画男主脸,很难不让人一眼发现。他细细打量,发现和记忆中的少年对比,男人的眉眼变得更加成熟和深刻,气质也有些许陌生。   短暂地失神后,面不改色朝前走,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握紧。   理智让他回避,心底却无法控制地产生期待,甚至祈祷男人能认出自己。   随着距离的拉近,紧张感越来越强烈,直到两人几乎肩膀相抵,呼吸静止   “喂,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吗?”   “大海说那些酒可贵了,我就、就想不喝太亏。”   “啧笨蛋。”   擦肩而过的瞬间,亲昵的对话一字不落飘进耳朵。   步履不停地继续朝门口走,山本之介释然地笑了,同时为自己刚才的鬼迷心窍感到羞愧。   很可爱的恋人。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打扰了。   周鸣闻到若有似无的柠檬罗勒冷香时,心里莫名悸动了一下,抬头环顾四周。   身后,人影憧憧间一道深蓝色的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连忙将云嘉珞安置在旁边的座椅上,避开来往的人群追上去。   等接近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周鸣放慢脚步跟在后面,心脏仿佛要跳出来那般紧张。   他整整衣领,轻咳一声,有些笨拙地抬起一只手搭在前面人肩上:“你好”   那人回头,入目的却是一张平庸的脸,全然的陌生。   “什么事?”男人上下打量他,问道。   周鸣一阵尴尬,松开手:“抱歉”   宴厅旁单独辟开的包间里,贝大海正在跟其他战队的人拼酒。平时俱乐部都规定不准喝酒,现在比赛结束,庆功宴上这些人就显得格外放肆。   “狗尘!我两杯都下肚了你杯子里怎么还那么多?别耍赖!哥哥我今天就盯着你。”贝大海土匪一样摁着步非尘要让他喝。   步非尘笑着讨饶:“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不能喝。”   “是男人就能喝!”贝大海不依不饶,“快点的!”   西柚醉醺醺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干什么干什么?欺负我TNT的人呢?有没有把我西柚放眼里?”   贝大海“哟嗬”一声,开始撸袖管:“他以前还是我们BFour的人呢!我都认识他六年了,你才跟他认识多久?”   眼见又要触及敏感话题,步非尘赶紧打圆场:“我喝我喝,都是朋友,不计较这些。”   “大海”白轩在一旁讷讷地唤他。   贝大海不耐烦,看向他:“干嘛?有屁快放!”   白轩从手机里抬头,表情有些呆滞:“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贝大海嘀嘀咕咕,绕到他身后看向手机,一开始没看懂,后来上下翻了翻,酒醒了大半,他瞪着眼:“这真的假的?”   白轩透过敞开的门看向宴会大厅,正好看到沈秋天面对手机,脸色青白。   他道:“大概是真的”   还没等执行方订制的巨型翻糖蛋糕推上来,BFour俱乐部因“临时有事”就提前退场了。   车上,所有人都沉默着。   贝大海三番两次想开口,都被白轩压了下来。   他示意一眼副驾上的沈秋天,对贝大海悄悄摆手,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让秋田冷静冷静,出这种事他也很难堪,别添堵,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解释。”   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说成绩造假,沈秋天难辞其咎,因为考核的最终成绩要经过战队经理审核才能公布。   贝大海叹气,看向窗外。   这他娘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云嘉珞披着周鸣的外套,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显得格外安静。   旁边,周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秋天这一举动,无疑将唐止和云嘉珞推入了尴尬处境。唐止在这两个月中表现优异,在这次预选赛中更是展现了极大的潜力,放在一队完全合适,但他的位置本应该是云嘉珞的这对云嘉珞并不公平。   如果让他取舍,他也不禁犹豫。   可是他清楚,于理,云嘉珞应该进一队。   车子将他们送到目的地,沈秋天率先下车,没有等他们,步伐匆匆地走进酒店。   为了避免尴尬,后面的人等看到他进电梯才走向大门。   踏上阶梯时,周鸣听到一声脆响,像是手机砸向地面的声音,接着传来争吵声。那人说的应该不是普通话,可音量模糊,听不清楚,他想或许是方言。   朝旁边的暗巷扫了眼,没多留意,接着跟上其他人。   窄长而昏暗的巷子里,男子和少年隔着一段距离对峙着。   说对峙并不准确,因为谈话到目前为止,只是少年一个人在发泄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失控地砸了手机后,唐止大声质问他,“我不需要你这样,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包庇了,你能理解我有多惭愧吗?”   山本之介真诚地道歉:“对不起,谅太,我只是希望你开心,没想到会被曝光。”   唐止气得脸色涨红:“问题根本不在于会不会被曝光!而是贿赂经理这种事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你凭什么干预我的事情?”   山本之介沉默半晌,再次低声道歉:“对不起。”   唐止冷静了一会,看向别处:“薄晔会怎么想我?”   眨去上涌的泪水:“我要怎么办?”   退出吗?   可是好不甘心。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进一队,现在也不会这么贪心。   靠向背后斑驳的墙,滑坐到地上,唐止用一只手捂住发烫的眼睛:“哥哥,我讨厌你。”   “谅太”山本之介有些无措,这是第一次被说讨厌。   他走过去蹲到唐止面前:“我要怎么做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唐止不说话,表情像是在哭泣,但捂着眼睛又看不真切。   山本小心地揽过他拥在怀里,低头在他发顶上亲了亲:“对不起。”   “你不要来中国了。”唐止放下手,眼睛红彤彤地看向他,“哥哥,请你不要再来中国了。”   山本苦笑:“如果谅太不喜欢,那我就不会再来了。”   唐止离开后,山本之介又在原地站了会儿。   虽然在唐止面前示弱,感到抱歉,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弟弟这么优秀,只适合最好的,如果重来一次,他仍会拿合同贿赂沈经理,并且再多提醒他一句,做事小心点。   脚边还躺着七零八落的手机,山本之介无奈,蹲下身,把残骸捡起。   忽然,面前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西服裤管笔挺。   他怔了一下,抬头,顺着一双长腿向上看,仰起脸。   高大的男人背着光,同样在低头看他。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山本先有所动作。   他起身,数了数手机零部件,不似平日里面对其他人的优雅冷感,跟他打招呼:“你好啊,周鸣。”   周鸣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到墙上,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他的肩胛骨,刚捡起的零部件又散落一地。   男人眼眶泛红,只是黑暗中看不清:“唐祎,要不是被我撞见,你是不是想装作从没出现过?”   “是啊。”唐祎大方承认,忽略肩膀上的疼痛,笑得眉眼弯弯,“我怕忍不住跟前任滚床单,不行吗?”   “” 第36章 退位   电梯门打开, 贝大海第一眼就看到走廊上各占一边的薄晔和沈秋天。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薄晔, 面色阴沉得可怕。   贝大海、白轩和云嘉珞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从他们中间穿过时都是战战兢兢的。   “明早九点的飞机, 今晚早点睡。”沈秋天在身后开口, 语气里尽是失意,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云嘉珞攥紧披在身上的外套, 回过头却看到沈秋天颓丧的样子,张了张嘴, 又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那就回去再说吧。   “改Candi的分数是怎么回事?”等人各自回了房间, 薄晔把手机横举到沈秋天面前,“你自行决定, 还是有人指使?”   沈秋天抬眸看了眼屏幕,上面是成绩汇总, 想了想, 没有完全说实话:“Candi更具商业价值, 而且成绩不差,吃亏在进青训队晚, 我签人需要综合各方面考虑。”   意思改分数是他自己的决定。   薄晔问:“当初你说, 进一队和二队的标准是什么?”   沈秋天不说话了, 低头撇过脸。   “我问你标准是什么?”   “你真没必要这么对我。”沈秋天看向他, “你自己不也希望”   “标准!”薄晔一怒之下砸了手机, 手机撞向墙壁又弹到地板上, 屏幕和机身瞬间分离。   沈秋天抖了一下, 从没见过薄晔发这么大火。   自知理亏,他抹了把脸,底气很弱:“平时分和最终成绩加权平均,顺位安排进一队和二队。”   “那你是怎么做的?”薄晔嗤笑,“考核机制是你审核通过的,结果又不按规则办事,是在打BFour的脸吗?你要想临时改规则也行,那就好好说清楚,说得让大家心服口服,可为什么要暗箱操作?”   沈秋天只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实他一直看好的是云嘉珞,从没考虑过在唐止身上费神,是考核前一晚受到山本的利诱才准备临时变卦。考核成绩出来时,看到唐止和云嘉珞才差0.5分,脑子一热就给改了。   见他说不出话,知道现在怪他也没用,薄晔道:“发邮件的人尽快找出来。”   被他一提醒,沈秋天愤愤骂道:“你不说我都会揪出来那孙子,他妈活腻歪了”   收到邮件时他心里就有了怀疑对象。   没再理他,薄晔朝电梯走,想到唐止现在承受的压力就心情烦躁。   沈秋天擅自改成绩无疑给唐止泼了一盆脏水,就算少年的实力有目共睹,但出了成绩造假的事,其他人,尤其是二队的人多少会对他产生猜忌,这相当于否定了唐止所有的努力,更令人头大的是,回去后他是继续留在一队还是让位   想到这,薄晔蓦然停了下来,静默片刻,转身往回走。   沈秋天:“怎么了?”   话音刚落,脸上挨了一拳:“你要做就做得干净点”   沈秋天摸着脸颊一脸错愕:“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话。   发泄完后跟没事人一样,薄晔没有丝毫愧疚感,反而问他要手机:“手机借下,给Candi打个电话。”   沈秋天咬牙,愤恨地掏手机,心想:薄晔你给老子记住这一下,等过了这茬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   薄晔拨了几次电话,语音提示一直不在服务器。   “艹!”第五次听到冰冷的提示音,他又摔了一个手机。   沈秋天瞪圆了眼,看看男人又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嘴唇颤抖:“敲你妈啊”   这可是256G的限量版!!!   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开了,唐止恰好放下按在眼睛上的手,看到走廊上的两人时明显一愣。   看着他哭过的眼睛,薄晔心口一阵抽紧。   沈秋天现在最怕面对两个人,一个是云嘉珞,另一个就是唐止。   “小唐,我”他支支吾吾,无论如何想先道个歉,却被唐止打断。   少年的嗓音有些暗哑:“经理,时间不早了。”   沈秋天明白他的意思,低叹一声,捡起手机:“你们早点休息。”   唐止和薄晔回房,房间里还是他离开时的状态。   看到散了一床的包装盒,他擦擦眼睛:“继续吗?”   “你当我是禽兽吗?”薄晔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盒子查看上面的信息。   唐止嘀咕:“难道不是吗”   薄晔没听到,还在研究包装盒:“先去洗澡。”   唐止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薄晔正盘腿坐在床上,一个个将避孕套分类,分完后只留下三盒,其他全扫进垃圾桶。   唐止讶然:“为什么都扔了?”   “尺寸不对。”   唐止爬上床,拿起三盒对比了一下,发现标称宽度都是56mm,他脱口而出:“你有这么大吗?”   薄晔怔了一下,笑不出来。   他朝唐止勾勾手指:“过来,给你看个宝贝。”   唐止信以为真,懵懂地爬过去。   薄晔从床上跪起来,直起腰,对他伸出手:“手给我。”   唐止乖乖地把手递给他。   少年的手白嫩纤细,很是好看。   薄晔用指尖挑开有弹性的裤腰,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往里面探:“你男人有多大,了解一下。”   “!!!”唐止还没挨上就抽回手,脸颊爆红,“薄晔!”   薄晔垂下视线看他,笑得有点痞:“干吗?你不是怀疑么?用实践检验真理,老师没教过?”   唐止羞愤交加,转过身掀开被子,摆好枕头,决定不理他。   薄晔跟着钻进被子里,从后面搂住他。   少年身材清瘦,但该长肉的地方一点没少长,他抱在怀里四处捏了捏,脑子里各种黄文片段共齐飞,一会想到蒙眼,一会想到女装,一会又想到下课的体育器材室,想得隐隐有些控制不住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唐止往床沿拱跟他拉开距离,还在为刚刚的事闹别扭:“我不跟流氓睡觉。”   薄晔把他拖回来:“小哥哥,是你先挑衅的,不能不讲道理。”   唐止转过脸,义正言辞:“那你也不能带我摸你的”   薄晔在他透着粉的脖颈上亲了亲,满不在乎:“往后余生这根就归你了,摸得还会少吗?再说,提前熟悉一下尺寸和形状怎么了?”   唐止先是茫然,明白过来后捂脸。   怎么会有人,连情话都说得这么色气?   闹过一阵,等房间安静下来,唐止又开始想烦心事。   他侧躺着背靠在薄晔怀里,拉着他的大手把玩,考虑后决定:“等回去后,我把位置让给云嘉珞。”   薄晔沉默半晌,平静道:“没人叫你让位,所有事让沈秋天去沟通协调,你继续留在一队。”   “这样是不对的。”唐止摇头,声音很轻,尾音有些发颤,“我抢了别人的东西,这样不对。”   薄晔听他语气不对,支起身板过他的脸,果真,唐止的眼里已经蓄满泪水,眨一眨就能掉落。   “我让位对谁都好,沈经理不会丧失信誉,云嘉珞能回到应有的位置,大家也不会认为你在偏袒谁。”唐止侧过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眼角,“就算不在一队,我还是能见到你,还是可以打电竞,其实没什么分别。”   薄晔看了他良久,看得唐止禁不住呜咽出声。   垂首与他额头相抵:“没关系,这里隔音效果好。”   唐止瘪了下嘴角,抬手搂住他,由一开始小心的抽泣变为嚎啕大哭,积压了一晚上的委屈和不甘终于得以宣泄。   “我不想走”他哭得口齿不清,“可是好气啊,就差0.5分”   薄晔轻笑:“那我们不走,老公罩你。”   唐止不停地点头,哭得有些缺氧:“我要跟老公一起打比赛位置不让给别人”   薄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最不想让唐止离开的其实是他。   第二天一早,大家在大厅集合,等了一刻钟,唯独等不到周鸣。   沈秋天没手机,让贝大海给他打电话。   贝大海连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沈秋天奇怪:“在楼上敲门的时候没人应,还以为提前下来了,失踪了?”   “昨晚回来时,临上电梯他又出去了,不会彻夜未归吧?”白轩困倦地打了个呵气,胡乱猜测。   贝大海道:“昨晚睡得早,后来谁见着他了?”   望了一圈,都是摇头。   薄晔跨坐在行李箱上,困得睁不开眼:“说不定一夜情去了。”   贝大海摆手:“他不可能搞这些,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守身如玉。”   唐止竖起耳朵,趁机问:“薄晔呢?”   “薄晔?”贝大海顿了下,无责任抹黑,“嗨!他这么骚浪贱,经验肯定大把。”   薄晔睁开眼,淡淡道:“骚浪贱只是我的保护色,本质还是纯情少男。”   集体恶寒,明显不信。   沈秋天看看时间,拍了下柜台:“不等了,再等都得误点,路上再联系。”   可一行人都到登机了,还是没联系上人。   关机前,沈秋天拿贝大海的手机打了最后一次,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   听到周鸣的声音,沈秋天适应了两秒:“感冒了?”   那边轻咳了一声,刻意压低音量:“什么事?”   沈秋天惊诧:“今天回去,你忘了?”   周鸣一时没了声音。   “喂?”沈秋天蹙了蹙眉,看向手机,信号满格。   “嗯在听”   沈秋天直觉他声音有点奇怪,好像在克制些什么,又有点性感?   “你在干嘛?”   周鸣又没了声音,只是透过话筒的丝丝喘息声让人头皮发麻。   直到一声似是克制不住的呻|吟溢出,沈秋天石化当场。   “嘶唐祎,别咬”   接着电话挂断。   贝大海见沈秋天一脸呆滞,一下子也有点紧张:“咋了咋了?老周在哪?”   沈秋天神色复杂地看向手机:“在一个叫唐依依的女人的床上。” 第37章 唐依依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   下飞机后, 沈秋天单独去了趟洗手间,风干双手准备去传送带那儿跟大家汇合, 出门却撞见唐止,像是等着谁的样子。   “Candi?”沈秋天还在涂护手霜, “在这干嘛?”   唐止转过身面对他, 上来就问:“青训队考核前, 经理跟我哥哥见过吧。”   手上一个用力, 护手霜挤出半管,短暂的呆滞后, 沈秋天试图用尴尬的笑掩饰:“你怎么会这么想?山本先生来过中国?”   唐止看着他, 清澈的眼神看得沈秋天差点想退回洗手间里:“Candi,你你别想太多”   出乎意料的, 少年对他九十度鞠躬,不卑不亢:“对于之介让您做的事, 很抱歉。”   沈秋天往后退了一步, 瞬间慌了。唐止能做错什么呀?他这个始作俑者还没做出表示, 反倒接受起对方的道歉了,再说, 山本之介只是给他一个选择, 真正拿主意的还是他自己   不待对方反应, 唐止站正, 声音平静:“我申请去二队。”   “你去二队?”沈秋天从没考虑过这种情况, 反而昨晚已经想好怎么弥补云嘉珞了, 他缓了缓语气, “你不需要为这次的事愧疚,我签你进一队不完全是因为山本先生”   唐止打断他,淡漠道:“不是因为愧疚,愿赌服输而已。”   沈秋天想了想,唐止骄傲、自尊,一旦知道自己是靠哥哥进的一队,肯定不愿意再留了,可以理解。   低头心不在焉地抹着护手霜,可太多了,怎么都涂不开,他问:“你要是离开一队,PGI邀请赛怎么办?”   唐止抿唇,心思动摇,但只是转瞬即逝:“云嘉珞可以上场。”   沈秋天讶然,这孩子是太有魄力还是太与世无争了?这么好的机会居然拱手让人?进了二队,意味着未来三到四年间都无法参加这类赛事。   迟疑了一下,他只说:“进二队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PGI邀请赛能不能临时换队员,还要跟你教练和队长商量一下,我做不了主。”   唐止点头,表示配合。   一行人回到基地,二队的人听到动静出了训练室。   刚一见面总有些尴尬,大家明面上不说,心里还揣着成绩的事。   贝大海硬是打出个呵气:“起个大早,困了困了,先去睡觉。”   “大神们辛苦了。”莫小天跟着装糊涂,他看看回来的人,疑惑:“教练呢?”   “老周?”贝大海嘴上没有把门,笑得一脸猥琐,“你得问唐依依去。”   沈秋天瞪他:“别瞎说,不是困了吗?赶紧补觉去。”   贝大海耸耸肩,提着箱子上楼。   薄晔跟唐止正要离开,背后有道突兀的声音响起:“经理,昨晚收到封邮件”   说话的人毫无征兆,直接捅开窗户纸,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提了起来,连刚上了两级台阶的贝大海都放下了箱子。   大家都不知是要打圆场还是把话挑明,纷纷看向沈秋天。   而沈秋天正盯着姜易晨,颜色阴郁。   “跟你有关系吗?”沉默间,薄晔偏过头,凉凉地瞥了说话人一眼,“邮件碍着你什么事了?”   姜易晨对于薄晔仍有些忌惮,没什么底气地强撑:“不讲清楚,日后BFour的考核机制谁还敢信,我就想要个说法。”   “我给你说法。”薄晔轻笑,一脸无赖,“不相信随时解约,垃圾邮件,删了吧。”   一句话挑明态度。   姜易晨遇到这种不讲理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理也说不出,虽然心里不甘,但只能缩在角落当孙子。   “薄晔。”唐止蹙眉,不赞同地拉住他。   薄晔顺势牵起他的手,没事人一样在他手背上亲了亲:“走吧。”   唐止最后看了眼头埋得很低的云嘉珞,被拉着离开。   等一队的人都走了,云嘉珞也要上楼回宿舍,却被沈秋天叫住:“都跟我来趟会议室,给你们个说法。”   进了房间,唐止:“你那么说不合适。”   薄晔脱外套,挂在衣架上:“那个姜什么的小饼干,早看他不顺眼,他一定要出头,我也很无奈。”   “不是指这个”唐止坐在床边,小声道:“你作为队长,那么说一点都不公平,你让以后云嘉珞怎么看你?”   “我为什么要在意云嘉珞的看法”话说一半,薄晔忽然止住,转过身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唐止垂眸:“我跟沈经理申请去二队了。”   过了一会,男人蹲到他面前,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平视:“是真的想去还是怕给别人造成困扰?”   唐止很坚定:“真的想去。”   他不说原因,薄晔也知道为什么,唐止傲气,也特别心软,去二队除了想证明自己,还因为不想占云嘉珞的资源。   薄晔尊重他的选择,同时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他的选择。   “昨晚还哭着说要跟老公一起打比赛呢?”他放下手,很遗憾的样子,“果真,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信。”   “喂。”唐止抿着嘴笑,“怎么可以这么说?分情况的吧。”   薄晔情绪有点低落,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问:“比如?”   “比如”唐止捧起他的脸,表情羞涩,但眼眸却是灿灿的,“如果我在床上说爱你,那一定是爱你的。”   薄晔眨了下眼,控制不住地脸红了。   周鸣近傍晚才回到基地,头顶黑气翻涌,二队的人看到他愣是没敢打招呼。   结果一进训练室,一队的人全都目光促狭地看着他。   贝大海夸张地翻出手持礼花筒,朝他撒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长到二十八岁终于开窍了,历史性的一步啊老周!”   “走之前还是个男孩,再次回来已经是个男人了。”薄晔摘下耳机,看向他,“老周,你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经营私生活了。”   周鸣挡开贝大海,吐掉嘴里的彩色塑料纸,不耐烦道:“有话直说,我不在的时候又造我什么谣?”   “得了吧,敢秀还不敢承认了?”沈秋天看不惯他这样,轻嘲,“我这耳朵呀,被重度污染,我这精神啊,受到了严重摧残,周鸣,你说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周鸣“啧”了一声,如同在看一群智障:“我秀什么了?”   智障们集体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沙雕。   白轩撺掇沈秋天:“情景再现一下呗。”   “都听好了啊,感受一下当时我灵魂受到的震颤。”沈秋天清清嗓子,猛地大喝一声:“唐依依!别咬!”   其他人都笑趴在桌子上,唐止却怔了怔,“唐依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周鸣呆滞两秒,明白过来后脸腾的一下烧红了。   挠挠头发又拍拍桌子,试图让他们停下来:“哎,一个个别瞎想不是那样”   可没人理他,笑得肆无忌惮。   白轩擦擦眼泪,评价道:“唐依依挺火辣呀,大清早对你为所欲为的哈哈哈哈哈哈”   贝大海摸摸肚子,希望能笑出腹肌,可惜没有:“老周你也太闷骚了,那种时候还敢接电话?骚情谁呢?秋田以后有心理阴影谁负责?”   沈秋天大度地摆手:“算了算了,能给他的生活增加点情趣,也算我的荣幸。”   周鸣爆了句粗口,转身要走。   沈秋天见好就收,起身拦人:“不闹了不闹了,你跟薄晔来一下,说点正事。”   薄晔猜跟唐止有关,跟了出去。   会议室里,沈秋天坐在主位上,认真检讨:“擅自篡改成绩是我做的不对,我辜负了组织、同事、队员对我的信任,我违背了战队经理应秉持的正直和高贵,我有愧,我有罪”   “说正事。”薄晔靠坐在椅子上,无情打断。   沈秋天把满满一页的致歉信揉成一团,看向他们:“唐止去二队,都知道了吧?”   “谁让他去二队的!”薄晔还没点头,周鸣突然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薄晔无语地看向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没说什么,他激动什么?   “为什么不同意?”他靠在椅子上转了转,似笑非笑。   周鸣一下子又说不上来,气焰消了大半,慢慢坐下:“他他资质好”   沈秋天道:“唐止自己要求的,那孩子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就不掺和了,但这样的好苗苗我们也不能浪费,以后分二队的资源相对要多一点。”   薄晔同意:“可以。”   周鸣心不在焉,没搭话。   沈秋天问:“唐止转为邀请赛替补的事,都知道了吧?”   “谁让他当替补的!”会议室里,两个男人同时站起来,莫名其妙地互看一眼,又同时拍桌子,“我不同意!”   沈秋天有点懵,在他们两之间来回扫视:“要不然?都心平气和一点?”   一小时后,会议室门打开,薄晔一脸不爽地出来,直接进了训练室。   周鸣心事重重,来到二楼的阳台。   他拿出手机,通话记录里有一条标红,是未接来电。   想了想,又关了屏幕,在阳台四方的空间里踱来踱去。   没过一会,又拿起手机。   反反复复三分钟,最后还是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もしもし、やまもとのすけです。”   周鸣心情复杂:“我听不懂。”   对方愣了两秒,语气里带笑:“我不记得跟你交换过联系方式,什么时候存的?”   周鸣心虚地轻咳一声,趁睡着的时候,拿他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不过转念一想,他皱了皱眉,听意思是不准备再联系了   “有事跟你说。”周鸣撇开心里的烦躁,说正事:“唐止申请去二队,PGI邀请赛的位置也让了。”   静默片刻,低柔悦耳的声音说:“是他自己的决定就好。”   周鸣看着远处城市上空渐暗的天空,嘲讽道:“不用再帮忙争取一下吗?就这么让他去二队,你不是白陪我睡了。”   想到今早男人说的话,不禁暗自咬牙,心情酸涩到不行。   对方自言自语:“说的也对”   周鸣握紧手机:“唐祎你真是”   “那这样吧。”唐祎轻松道:“你再让我睡回来吧。”   周鸣:“” 第38章 兴风作浪   厦门回来后的第二天, 两个少年交换了位置,只差沈秋天再重新拟定两份合同, 云嘉珞就能成为一队正式成员,唐止成为二队队长。   搬东西时薄晔送他去一楼。   走进二队训练室, 薄晔把纸盒往靠窗位置上一放, 审视的目光挨个扫过二队成员, 看得小朋友们个个噤若寒蝉, 坐得笔挺。   最后视线定格在姜易晨身上,薄晔淡淡道:“提前说好, 以后谁不服记得靠实力说话, 拿不出成绩还兴风作浪,我给他安排下后路。”   关于邮件的事, 昨晚听沈秋天说过,虽然那个姜什么的小饼干不承认, 但基本没跑了。沈秋天该警告的都警告过了, 打算先留着观察, 再不老实,就算缺人也解约。   但这些都没告诉唐止, 怕影响他心情。   姜易晨在男人的注视下躲躲闪闪, 最后不自在地转向电脑, 拿着鼠标也不知道在点什么。   莫小天局促地吞吞口水, 尬笑:“薄神, 没有谁不服谁, 大家平时训练都挺努力的, 就是”   拿余光瞥瞥姜易晨,欲言又止,想说团队配合有点问题,但说出来太像打小报告,最终只好作罢。   唐止刚把键盘拿出来,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拿键盘顶顶他后腰:“干嘛这么吓人”   薄晔偏过头,轻声问:“吓到了?”   继续收拾台面,唐止嘀咕:“你吓不到我,你也就骗骗别人”   薄晔一笑,他没有骗人,是认真地在恐吓,只是唐止从没怕过他,意识不到而已。   所以,他在恋人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跟他一起收拾。   秦尧在一旁看了惊奇,私下里给莫小天发信息:“薄神这气场,收放自如,在我们面前像头狼,怎么面对唐止时像个大金毛???”   莫小天跟熟人聊天,每次输入绝不超过四个字,怕对话框挡住聊天背景上石原里美的脸。   【莫小天:薄神】   【莫小天:宠妻狂魔】   【莫小天:体验一下】   【莫小天:失声痛哭.gif】   秦尧拄着脸颊看了会男人和少年,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很奇妙,就算静静地不说话,光是用眼神交流,周围仿佛都有粉色泡泡在泛滥。   叹气,低头继续聊天。   【秦尧:以后这恩爱要秀到楼下来了吗?】   【秦尧:以前被薄神强行塞狗粮的时候,并不觉得羡慕,还隐隐反胃,现在】   【秦尧:突然好想谈恋爱。】   莫小天瞄了眼秦尧,觉得他这种思想很危险,赶紧把人劝住。   【莫小天:不不不】   【莫小天:你打两局】   【莫小天:游戏】   【莫小天:再睡一觉】   【莫小天:就好了】   【莫小天:买了佛冷.jpg】   【秦尧:想谈恋爱失声痛哭.gif】   唐止把桌面整理好后,面向薄晔:“你上去吧,没事不用往下跑。”   “小哥哥”薄晔还想撒个娇,被少年一个眼神制止,他无趣地挠挠鼻梁,“好吧,我走了,你没事多来楼上,我会想你。”   秦尧倒在桌子上,哭丧着脸:嘤嘤嘤,想谈恋爱   莫小天敷衍地摸摸他,如同安慰一条大型单身犬。   薄晔前脚刚走,训练室里突然有人摔鼠标。   大家的目光齐齐聚向姜易晨。   “得意什么?我早说是关系户吧,亏沈经理还说得好听,说什么自愿退位,我看是薄晔再神通广大也顶不住舆论压力吧。”他瞥了瞥旁边的唐止,不客气地哼笑一声,“以前还以为是亲戚,没想到是投高层所好,不干不净的,两个男人在一起啧啧有病吧还不懂掩饰,好笑。”   莫小天和秦尧早看他不顺眼,看他暗沙射影的样子更是讨厌,正要反驳点什么,清冽的少年音响起。   “同性恋不是病。”唐止歪着头在显示屏后插好键盘,“我喜欢薄晔,所以跟他在一起,没有不干不净。”   “有件事先跟你讲清楚,免得自己怎么进医院的都不知道。”他坐回椅子上,偏过脸正视姜易晨,眉眼冷淡,“你可以任意揣测我,但不能触碰我的底线,我的底线叫薄晔,所有关于他的坏话,你都不准提。”   明明是单纯无害的一张脸,在他冷静地盯视下,姜易晨居然脊椎发寒。   额上渗出点冷汗,他拍桌而起:“你不就仗着自己后台硬,还有点商业价值,嘁我看你要是拿不出成绩,以后谁还愿意捧着你。”   嚷完后踹开椅子,甩甩手直接出门了。   秦尧扶住被踹到面前的电竞椅,还处在状况外,回味刚刚的对话,一阵春心荡漾:“Candi也是实力宠夫啊”   “什么人这是?阴阳怪气的。”莫小天朝门口竖了根中指,又转向唐止,“Candi我跟你说,有他在,我们二队就没好好打过一场训练赛,以前嘉珞性格软让着他,你可千万别让,这种人就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最会蹬鼻子上脸了。”   唐止扫了眼旁边的位置:“做好分内事,不用管他。”   莫小天不赞同,委婉道:“一场比赛靠的是团队四人,有一个不配合都打得特别心累,你不知道平时的状况,单单自己发挥好是没用的”   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抱怨了,他摆摆手,一言难尽:“糖神,以后我们二队就靠你了,姜易晨这人,我已经放弃沟通了。”   秦尧叹气,把电竞椅推回对面位置上,强打起精神:“队长才刚上任呢,别传播负能量,说不定以后磨合磨合就好了。”   莫小天转回电脑前,撇嘴:“我看难,难于上青天。”   唐止表面不在意,但听了他们的对话,心情也变得不太乐观。他能感受到来自姜易晨的强烈敌意,在队员间有罅隙的情况下,他有点不确定能不能带好二队。   正式加入二队后,唐止才明白莫小天说的那句“单单自己发挥好是没用的”。   半个月的训练赛打下来,二队在他的带领下从未进过前五,时常在十名左右徘徊。   两三天没关系,唐止还能安慰自己状态没调整好,但战绩一直没有起色,他开始变得焦躁。   战队中总有一人游离于队伍之外,时不时还拖后腿,他只觉得耐性快消磨殆尽了,连训练赛都变得讨厌起来。   每当挫败时,也会想想在一队的日子,有薄晔在身边,好想一切都不是问题   最后一局积分赛结束,唐止看着屏幕上的第12名,默默拿下耳机。   莫小天活动活动关节,大呼惋惜:“Candi最后已经放倒两人了,其实有希望,但二打四太吃亏了。”   姜易晨早挂了,也没用OB视角观战,一直干着自己的事。他看了眼唐止,见他脸色不好看,心里有种阴暗的愉悦。   他道:“在一队那么久,没学点带队技巧吗?我看你这队长当得不怎么样啊,还不如云嘉珞呢。”   莫小天顿了顿,在姜易晨背后龇牙咧嘴。   秦尧听不下去,指责道:“你不先看看自己的战绩,还好意思怪队长,要不是你总是不听指挥,我们至于打成现在这样吗?摊上你这种队友,薄神都救不回来!”   姜易晨阴冷地看向他:“有你什么事?自己水平多好似的。”   唐止深吸气,控制好情绪:“别吵,都是一个队的,怪来怪去只是浪费时间,希望各自反思。”   姜易晨冷嘲一声,继续看向电脑:“实力不行,反思再多有什么用?”   莫小天撑额,他现在是真的佩服唐止,就这样还能忍下去,教养是有多好?   门上被敲了两声,周鸣推开门,面色不虞:“都过来复盘。”   二队的人进了会议室,复盘时被骂得狗血淋头,结束后,以为能走了,结果没完,周鸣还要一个个批评。   “你们一天天在想什么?进来的时候资质都是拔尖的,现在玩得还不如二线战队。”投影幕布前,周鸣将文件夹板摔在桌上:“莫小天!秦尧!让你们反复记的点,反复出错,脑子是金鱼吗?七秒记忆是不是?”   莫小天和秦尧在座位上安静如鸡,拿着笔在本子上疯狂记录,一副认真的好学生模样,其实写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唐止!”周鸣指向少年,气势汹汹的,但看到那张脸,怎么都骂不下去,手晃了晃,低下头,“你算了”   “姜易晨!”他又转向另一边,费解,“为什么每次你离队伍都那么远?是谁把你放逐了吗?你是在玩四排,不是solo!连着半个月都是这种情况,你给我好好解释下。”   姜易晨神色犹豫,嗫嚅道:“队长分配的位置”   唐止抿了下唇,没有反驳。   莫小天想说两句公道话,却被旁边的人按下,唐止对他摇了摇头。   周鸣无力地坐回椅子上,这届队员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一副不想见他们的样子,挥挥手:“散了散了,下周再这么要死不活,把你们头打歪。”   大家收拾东西离开,唐止走在最后,却被叫住:“Candi你留一下。” 第39章 奶包撒娇时误入   唐止停下, 只好再站回去,在周鸣面前, 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像遇到教导主任的好学生。   门口, 莫小天回头看了一眼, 充满同情。这种情况下被教练留下, 多半要再骂上一会。   周鸣见人都走净了, 抬抬下巴,示意旁边的座位:“坐。”   唐止依言坐下, 跟他隔着会议桌的桌角。   “说实话, 是不是姜易晨不听指挥?”周鸣问。   早就发现二队有问题,他以为是默契度不够, 但两周过去了,训练赛打得一如既往的松散。   唐止在战术上不说多老练, 但布局很稳, 能看出有预判能力, 作为一个新人队长不容易。可多复盘几次就能发现,姜易晨一直都不在他的部署范围内, 四个人的团队, 相当于只有三个人在配合。他相信以唐止的性格, 不会在赛场上针对队友, 因此问题只可能出在姜易晨身上。   唐止按着圆珠笔, 没答话。   周鸣看了他一会, 叹气, 不愧是唐祎的弟弟,不仅长得像,连个性中固执隐忍的一面都如出一辙。   他道:“我晚上跟沈秋天提一下,让他准备跟姜易晨的解约事宜。”   姜易晨对二队是种拖累,再加上匿名邮件的事,周鸣不能坐视不管。这种将心思放在给队友使绊,而不是放在比赛中的选手,BFour不需要。   “不行。”唐止想都没想就拒绝。   周鸣稍显讶异地望向他。   少年放下圆珠笔,回视他:“距下一届青训队进来还有三个月,等替补要半年,如果缺人,二队在这半年内将无法参加比赛教练,我耗不起。”   出乎周鸣的意料,唐止年纪这么小,却已经有了初步的大局观。   “而且”他道:“姜易晨实力不弱,如果愿意好好配合,二队会有进步。”   考核日当天他跟姜易晨一队,对他的枪法和操作都有印象,实力不止是平时训练赛中表现出的水平。姜易晨会拖后腿,完全是对他有意见。   周鸣想了下,只提出一个问题:“你确定他愿意吗?”   唐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道:“不尝试怎么知道?我还不想放弃。”   周鸣一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假思索道:“你哥以前突击政治时也说过”   唐止抬眸:“教练,你认识我哥?”   周鸣瞬间打住,本来靠在椅背上,渐渐坐正,拉过文件夹低头翻看:“你回去给姜易晨提个醒,如果他再不懂团队合作,可以不用待在BFour了。先去忙吧,一队的人要来了。”   唐止起身走向门口。   他刚要松口气,少年突然回头:“那个唐依依其实叫唐祎吧?”   周鸣“呲啦”一声挣裂一张纸,表情是难得的慌乱:“你都知道什么?”   见把人吓得不轻,唐止比较善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教练,先走了。”   他越说得不清不楚,周鸣想得越多。在座位上挣扎片刻,“啧”了一声站起来,追到门口。   “Candi!”   走廊里,唐止转身看向他。   周鸣咬咬牙,道:“别让唐祎知道你知道。”   唐止绕了一会逻辑,不解:“我知道什么?”   “知道我跟他滚床单的事。”周鸣说。   “”唐止觉得连风声都静止了。他只是怀疑之介跟周鸣认识而已,但没想到两人何止是认识那么简单   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教练,你不说,我真不知道”   “”周鸣心态爆炸。   一队的人刚走近会议室,就看到教练在门框上磕脑门。   “老周你怎么了?”贝大海关切道:“好好的大小伙,可别撞坏了”   薄晔绕过他,侧身进入会议室,补充:“门框撞坏是要赔的。”   “让我静静。”周鸣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怀疑自己智商可能有问题”   时间接近零点,一楼训练室里,莫小天和秦尧先上楼了。   姜易晨结束训练,瞄了眼旁边的唐止,看他仍旧专注地面对电脑,一手灵活地在键盘上移动,不知困倦的样子。   他关掉电脑,酸道:“挺努力啊,每天训练到这么晚,不知道做样子给谁看”   唐止握鼠标的手停了一下,随后退出打了一半的游戏,摘下耳机:“可以谈谈吗?”   姜易晨刚准备起身,听他这么说,又不自觉地坐定。   平时唐止就像个闷葫芦,他怎么挑衅都撬不开,永远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好像从没听进过他的话,现在突然要找他谈谈,他莫名有些紧张。   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就听唐止问:“你是在嫉妒我吗?”   姜易晨蹬着椅子小幅度地后退,愣了一会后好笑道:“你凭什么让我嫉妒?嘁!你很优秀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什么不配合团队?”唐止看了眼旁边刚暗下的电脑屏幕,姜易晨其实很勤奋,经常训练到这个点才走,“你是不服气留在二队,还是不服气我当队长?”   被戳中心事,姜易晨的眼神变得防备:“我哪敢不服气?要是被你一状告到经理那,我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唐止皱眉,转过椅子面对他:“你说话的方式真的很令人讨厌,天生如此吗?”   姜易晨愤愤站起身:“关你鸟事!爱听不听!”   唐止摇头,自言自语:“跟你沟通真的很困难”   姜易晨生性敏感,以为被嘲笑了,推开椅子就要离开:“那就别沟通,我跟你也没什么可说的!”   “姜易晨。”唐止唤住他,一脸认真,“我们是个团队,以后要一起面对很多比赛,你总是不配合,大家不可能走太远。”   刚进青训队时,他比姜易晨还要孤僻,后来加入一队,在薄晔的带动下起码能和队友相处了,直到来了二队,不得不自己担起整个团队的责任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凝聚力的重要性。   如果有一个姜易晨这样的队友,战队一定先从精神层面被击垮。   “谁想跟你们一起走远了”姜易晨冷嘲,转过身看他,“那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可能好好打比赛,我就是看不惯你!我就是要让大家觉得你不行!”   唐止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恶意,心里一惊的同时不禁困惑:“为什么?”   既然话都说开了,姜易晨也不藏着掖着,情绪有点激动,指着他骂道:“你看看你自己,除了长得好看、实力过硬、家教良好、粉丝多、会赚钱,你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总一副拽上天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还不是跟我一样在二队混?”   唐止想了一下,更困惑了:“你确定不是在夸我?”   姜易晨噎住,手还举在半空中。   “还不就是嫉妒”唐止低叹,薄晔总说树大招风,他好像有点懂了。   姜易晨用力抽过椅背上的外套,梗着脖子道:“今天话就晾在这里了,我就讨厌你这种人,你看不惯只管跟经理提,我走就是了。”   不待唐止回应,夺门而出。   过道里,他踩着重重的脚步,心里的怨念翻滚着。   记得唐止刚进青训队那会儿,路上遇到打招呼都不理,那时他就有些不舒服,觉得唐止看不起他。后来唐止在比赛中发挥得越来越好,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不仅如此,连一队的大神都亲自下楼指导他。还有发布官宣时,所有新人都蹭着唐止的热度,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关注唐止,从那时起,他心里的那杆秤就失衡了。   凭什么有些人,顺风顺水,天生好命,不像他姜易晨将外套甩到肩上,眼神愈发阴沉。   唐止在座位上坐了会,无法避免地感到挫败,关电脑时,不禁赌气地想:“早知道就赖在一队,管他什么0.5分,好气”   锁好门,他往楼上走,经过二楼时,往走廊深处看了眼,发现一队训练室里透出微弱的光。   调转方向,朝训练室走,从门口朝里看,果真,薄晔在里面。   室内所有灯都关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开着电脑,屏幕上是绝地求生的游戏界面。   屏幕亮光映着男人的侧脸,冷冷的很酷。认识以来,唐止极少见他这么严肃,除了以前在照片上,或看他直播时见过。   这应该就是人设,装给别人看的   在唐止心里,薄晔本质上还是个不正经的流氓。   倚在门上盯男人看了半天,唐止忽然鼻子发酸,这两周以来积聚的心理落差和无力感瞬间涌上来。一想到本来自己可以坐在薄晔旁边,跟他一起冲分,玩游戏,但现在却要独自面对一些事,就觉得特别难过。   他吸吸鼻子,走进训练室,不声不响地拖过白轩的椅子在男人身旁坐下。   感到身旁有人,薄晔转头看了眼,看到是唐止时明显怔了一下,接着有些欲言又止:“你怎么来了?”   因为唐止在暗处,薄晔没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唐止摇摇头,看向游戏界面:“你忙你的。”   薄晔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最后选择放弃:“稍等,这局快结束了。”   看了会他流畅的操作,唐止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薄晔身上。   含着水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侧脸,想了想,唐止坐在椅子上向他靠近一点,下巴很温顺地搁在男人肩上。   薄晔却是整个身体一僵,但游戏仍在继续。   唐止有点委屈,直觉这不是他该有的反应。   瘪了瘪嘴,眼泪汪汪的,带了点鼻音控诉:“老公不理我”   薄晔敲击键盘的手定格,喉结上下动了动,过了一会,他按下快捷键切换界面。   侧过脸,低垂着视线看向唐止,薄晔有几分无奈:“宝贝,在直播。” 第40章 出柜?   唐止呆滞地看向屏幕, 薄晔已经切回直播间。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弹幕因为过于拥挤出现延迟, 瞄了眼右上角人数,400万, 并且数字还在疯狂跳动。   心里咯噔一下, 唐止只觉得大脑呈半真空状, 反应过来时已经蹲到桌子底下, 蜷成一团。他躲在摄像头照不到的暗处,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头脑却热得发胀, 至于刚刚发生了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完全没了思考能力。   薄晔坐在椅子上退开一些,低着头, 有些无语地看着腿边的人, 刚要开口, 意识到麦克风还没关。   摘掉耳机,他跟着蹲下身, 却发现少年浑身都在发抖, 似乎很害怕。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   唐止寻求安慰般地看向他, 软糯的声音有些怯:“怎么办”   “能怎么办?”薄晔弯起食指刮了一下他的眼角, 态度轻松, “出柜呗。”   唐止心中一急, 想都没想就说:“薄晔,我不能出柜!”   黑暗中,薄晔放下手,眼眸沉沉地看着他,气氛变得稍许尴尬。   唐止咬咬下唇,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他将脸埋进臂弯里,充满歉意地软下语气:“对不起,现在不行”   此刻的直播间,已经不能用“炸”来形容了。   【啊啊啊啊都帮忙听听!!!Candi刚刚是不是叫老公了?!!!】   【这奶破天际的撒娇音确定是Candi吗?难以置信】   【薄神那声宝贝卧槽,苏炸了好吗!】   【我的马鸭!这两人真在一起了???不是炒吗?难道不是炒吗!!!现实里也是一对吗!!!】   【我赌二十块,肯定是一对,老公宝贝的叫得这么自然!!!】   【薄神叫宝贝还说得过去,听说队里平时都这么叫Candi,毕竟是团宠,但Candi叫老公就不合常理了。】   【Candi的反应过分真实,总觉得这两人不单纯。】   【所以薄荷糖夫夫就这么清新脱俗又自然地出柜了?】   【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的天!!!几个月前被拍到在火锅店吃饭,薄神还否认来着,现在就明目张胆地出柜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丝丝顾虑,一夜之间,我同时失去了老公和崽崽。】   【真的是gay啊?虽然平时有磕薄荷糖,但真放在三次元中又觉得怪怪的】   【无法接受,脱粉。】   【卧槽,电竞大神居然是基佬,还搞上自己队的队员,6到不行。】   【有些人烦不烦?人家自由恋爱关你屁事?接受不了右转滚粗!】   【】   就在短短几分钟内,薄晔的直播间被顶上平台的各大榜首,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房观看,即便是深夜,人数也快突破900万了。   起初,直播间内还是一片狂欢,薄晔的粉丝和粉们磕到糖,嗨到不行,可随着进来的人多了,弹幕里渐渐撕得不可开交,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因为都忙着撕逼,倒是很少有人发现主播早离开了。   桌子底下,两人面对面蹲着。   “放心。”抚了抚对方轻颤的肩膀,薄晔不忍心再为难他,“今天没开视频,粉丝最多听到声音。”   唐止终于抬起脸,抽噎了一下:“那你”   “为什么不早说吗?”薄晔笑得有几分顽劣,“你吓坏的样子挺有趣的。”   唐止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虚和愧疚蔓上心间。   虽然不明说,但他知道薄晔在试探他,只是结果让人失望   薄晔拍拍一边膝盖起身,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眼泪擦干净,一会儿开视频解释。”   唐止站起来,虽然知道没开摄像头,但还是尽量避开电脑,有点心理阴影:“怎么解释?”   “说是队友间恶作剧。”坐回位置上,薄晔随意翻看留言,“啧,有些网友素质是真不行”   “会有人信吗?”唐止擦净眼泪,还是有点不确定。   “两个男人之间不承认就好,剩下的交给公关。”   说着,薄晔顺手删了几条弹幕。   唐止坐到他身边,十分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会乱叫人了。”   冷静下来后回想,羞得差点抬不起头。   薄晔偏过脸看他:“不行,该叫的时候还得叫。”   唐止摇头,痛定思痛,觉得以后还是注意点好。   “其实”薄晔靠近他耳边,压低声线诱哄:“你叫老公时我特别享受,差点硬了。”   唐止的脸颊迅速红了,手上无意识撕着纸巾,小声嗫嚅:“那那更不能叫了。”   粉丝们正吵得热血沸腾,界面中间突然弹出窗格,黑了一会后,薄晔和唐止出现在镜头前。   大家立即息战,纷纷关了弹幕,免得耽误舔屏。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BFour两大男神同框了!】   【第一次这么大屏看日华老公的脸,疯了疯了,深夜福利啊~~~】   【等会要听到出柜宣言了吗,紧张激动兴奋颤栗。】   【好吧,本来还有点膈应,但这两人凑一起的话我承认我颜控了。】   【Candi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被老公欺负了!】   【哭唧唧的小美人,也太可爱了叭!】   弹幕翻滚太快,唐止只来得及扫到简短的几条,他有些不高兴:“什么小美人”   现在直播间里有近千万的人数,薄晔憋住笑,不敢有太出格的举动。   “大家好,深夜打扰了,刚刚无论听到了什么,希望各位都不要认真,Candi表面上正经,私下里其实特别皮”   唐止看他一眼,腹诽:“说的是你自己吧。”   薄晔面不改色心不跳:“叫老公只是闹着玩,队友之间经常这样。”   唐止坐在旁边看弹幕,“澄清”的事就交给薄晔了。   粉丝们听说这两人没关系,大呼失望,当然也有一部分坚定分子表示不相信。   渐渐的,大家开始问:“薄神,你是同性恋吗?”   看着屏幕上整齐的弹幕,薄晔迟迟没有答复。   唐止隐隐不安,有些紧张地看向他,这种问题直接否认就好,或者可以回避,但不要不说话   桌上,右手突然被握住,他惊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看向直播间,还好摄像头没照到。   薄晔淡淡道:“我是。”   唐止心里颤了颤,看着屏幕里的薄晔,又低下了头。   “你们问Candi么?”薄晔松开他的手,在他发顶上揉了揉,“小直男一个。”   “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捧场。”   薄晔拿下耳机后退出直播,有条不紊地将窗口一个个关闭,接着关机。   屏幕亮光熄灭后,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他摸到手机,打开电筒:“走吧小哥哥,休息时间了。”   唐止却没动。   举着光束在他脸上晃了晃,薄晔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   少年脸色苍白,沉默了半天,只说:“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该是两个人面对的事,他却退缩了,他没办法像薄晔那样勇敢和磊落。   “没什么好抱歉的,按我的性格,承认是早晚的事。”薄晔浅浅一笑,“如果你不能出柜以后公开场合我们小心点。”   唐止抹了抹眼睛,心情发涩。   拜托,不要这么温柔   到了三楼,两人站在房门前告别,薄晔挑挑他下巴,逗他:“小哥哥开心点啊,该哭丧脸的是我吧,单单要应付秋田就够我受的。”   唐止嗓音暗哑:“我跟你一起。”   薄晔笑:“一起挨骂么?”   唐止没答话,情绪依旧低落。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薄晔推开门进去前,想了想,问:“Candi,你会一直在的吧?”   唐止茫然:“什么?”   “我指”薄晔直视他,“在BFour。”   在我身边。   唐止眼神闪躲了一下,最终艰难地点头。   凌晨两点,薄晔完全冷静后,躺床上默默为自己点蜡,出柜一时爽,接下来怕是要火葬场。   先不考虑俱乐部方面,薄先生和薄太太如果听到动静,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住。   一想到后续可能要面对的麻烦,就止不住头疼,但即便这样也不后悔,他想,万一哪天唐止要跟着出柜了,面对的舆论压力能小点   正在想着,阳台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动作小心。   薄晔维持原来的姿势没动,心里禁不住讶异。   这是唐止第一次通过阳台来找他。   来人脚步放轻地走到床边,然后就没动静了。   薄晔等了半天,心里不淡定:“只是来看看?不对我做点什么?大半夜的这么清纯?小哥哥做什么我都不反抗,还很配合。”   考虑着要不要把人拽上来,床沿忽然塌陷,一具温热的身体钻进被子里。   少年清甜的气息挨近,先是脸颊被摸了摸,接着唇上一片柔软   霎那间,薄晔的心思也跟着柔软,管他什么火葬场,有这个大宝贝就够了。   毫无预警地翻身,将人压进床铺里,不顾唐止惊讶的目光,薄晔一笑:“宝贝,我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你辛苦爬床。” 第41章 黄甜   第二天, 沈秋天来得格外早,到了基地, 径直奔向三楼,一脚踹开最里面的房门。   他乌云罩顶地走进房间内, 指着床就破口大骂:“薄晔你活腻!!!”   骂到一半, 却生生被床上的场景打断, 整个人愣在当场。   中间那张灰蓝色大床上, 不止躺了一个人。唐止侧着脸趴在薄晔身上,两人都睡得正熟。   又娇又软的少年和颜值逆天的男人穿着同款睡衣, 依偎而眠, 场面不是一点点美好。   火气消了大半,沈秋天不禁心神荡漾, 一时忘了起这么早是来干什么的。   薄晔被踹门的动静吵醒,蹙了蹙眉, 想动, 却感到身上沉甸甸的。   惺忪地睁开眼, 垂眸看了眼枕在肩上的脑袋,又看向床头呆若木鸡的沈秋天。   “有事?”他困倦地阖上眼, 扶住唐止微微挪了下身体, 模糊不清道:“有事睡醒了再说”   “睡!都他妈这个时候还睡!捅那么大篓子还睡!不听话随便出柜的人有什么资格睡觉!”沈秋天回过神, 想起大清早这一身怨念从何而来, 当即抓起床尾的枕头, 照着薄晔的脑袋准备砸过去, 却又堪堪收住手   怕波及无辜的唐止, 他左左右右找了半天角度。   薄晔被他一顿河东狮吼,总算清醒了些。   叹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止这时也醒了,眯着眼在薄晔身上蹭了蹭,看到房间的沈秋天时,有些犯迷糊:“经理”   沈秋天背过手藏好枕头,见到少年后,表情瞬间变得慈祥:“醒啦?”   唐止倒回去继续睡。   被无视得很彻底的大型真空人沈秋天:“”   被子下面,少年看似不舒服地动了动腰,接着一手软软地拍在男人脸上:“喂喂顶到了拿开”   甜腻的奶音一响起,沈秋天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分部的高岭之花Candi一到薄晔床上就成了磨人的小妖精。这就尴尬了山本之介要是知道弟弟变成这样,可能会提着□□来砍他。   “我在办公室等你。”轻咳一声,沈秋天面上透着不自然,“快点的!没羞没臊”   等人走后,薄晔掀开被子一角,朝里面扫了眼。   两人上衣穿得规规矩矩,下面却什么都没穿,刚刚被唐止蹭出了火   偏头看了眼少年,睡脸恬静。   犹豫片刻,虽然不甘,但还是规矩地盖好被子。   做人不能太禽兽,他劝自己善良。   薄晔望着天花板,背完SCAR-L的性能又背UMP9,脑海里滑过一组又一组的参数,试图靠意念法来平息生理上的冲动。   只是还没老实一会,再次果断掀开被子,歪着头,双手在底下捣鼓。   唐止带着哭腔哼唧一声,一边推他一边哀求:“薄晔别搞了”   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薄晔不走心地安抚:“乖啊,你睡你的,我弄我的。”   唐止简直要哭了:“那你别带上我的一起弄啊。”   沈秋天在办公室等了近一小时,几乎要坐不住了,薄晔才踏着大佬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来。   “你看看都几点了?起床后要收拾这么久吗?这位精致的猪猪男孩?”沈秋天敲着腕表的表盘给他看。   薄晔没理他,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有糖吗?”   见他脸色苍白,沈秋天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水果糖,没好气地扔过去:“你这不止是低血糖吧?年轻人刚起床怎么如此虚弱乏力?”   薄晔倒出来一颗水蜜桃味的,表情淡淡的:“昨晚没控制住,撸多”   “好了!Stop!”沈秋天抬手,拒绝被荼毒,“不用说了,我了解了。”   薄晔点头,将糖顶到一边含着,开门见山:“出柜的事怎么解决?”   “你还敢提!”沈秋天一拍桌子,板起脸,“当初不是说好要向组织报备吗?!深更半夜狗狗祟祟出柜,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我要费多大劲才能摆平你留的烂摊子吗?!”   “想过。”薄晔低下头,将印了米妮的糖盒玩得“哐哐”响,“一想到有人跟着收拾,就没什么后顾之忧地出柜了,谢谢你啊兄弟,有你真好。”   沈秋天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抖着手指向对面:“薄日华,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宠得你觉得什么都理所当然?宠得你不知道人间多险恶?要是这次事件公关摆不平,影响太恶劣,你的电竞生涯可能就此结束了,明白吗?!啊?!别以为自己是王牌BFour就能护着你,这事总部还没给反馈,不过预期不太乐观,你自己有点心理准备。”   薄晔放下糖盒,云淡风轻:“反正过两年就要退役了,公众实在接受不了就提前退。”   “你!”沈秋天恨铁不成钢,同时觉得匪夷所思,“薄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向把电竞当生命来热爱的吗?现在怎么说甩手就甩手了?”   薄晔将化成薄薄一片的水果糖咬在齿间磨了磨,浅笑道:“遇见Candi后,看到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什么意思?”沈秋天皱眉,一时没听懂。   薄晔摆摆手,透露出些许优越感:“你这种单身狗不会懂。”   沈秋天那个气,捶捶桌子,不跟他纠结生命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出柜?两个人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薄晔无奈一笑:“Candi想撒娇,叫声老公都要小心翼翼很不好如果做什么都要藏着掖着,久了会觉得不坦诚。当然,我单方面出柜改变不了什么,表明立场而已。”   沈秋天有点理解,同性之间的爱,也渴望被认可,也希望被公平看待。   “你现在为了Candi出柜,万一哪天,哪天”想到唐止跟山本之介的关系,他隐隐担心,“我说的不好听一点,万一哪天分手了,你这波不就亏了?就没想过给自己留点余地吗?”   “我喜欢他。”薄晔看向他,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没有退路的那种喜欢。”   “爱情简直可怕”沈秋天彻底败了,靠回椅背上,“日华,这可都是你自己作的,我只能尽量帮你,后面要是遇到各方压力,你还得自己承担。”   薄晔没心没肺:“谢谢你啊朋友,有你真好。”   沈秋天听他这么说就心烦,嫌弃地挥手:“滚!给我滚!净给我添堵。”   薄晔吃好早饭,顺便打包一份带给唐止。   进了房间,却见少年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放空思想。   发丝凌乱,表情是少见的天然呆,又软又萌,让薄晔想起吃过的水果糖。   “睡好了?”他将早点搁在矮柜上。   唐止“嗯”了一声:“沈经理来过?”   当时没完全清醒,只模模糊糊有点映像,他好像听到了沈秋天的声音,但以为在做梦。   坐到床边,薄晔:“来过,后来看你在,就出去了。”   唐止问:“他见我们睡一起不介意吧?”   “秋田不管这些。”薄晔淡然一笑,“别整出孩子就行。”   “总是乱说话,哪来的孩子!”唐止脸颊涨红,要扑上去打他,刚起身又想到下面还光溜溜的,于是乖乖缩进被子里,闷声问:“我睡裤呢?”   薄晔忍笑:“不知道呀,昨晚脱哪了自己不知道吗?”   “又不是我自己脱的”唐止嘀咕,拉起被子罩在头上,在里面搜寻。   看着被子里拱来拱去的一团,薄晔觉得可爱,就不逗他了,隔着被子拍拍他:“上面有痕迹,送去洗了。”   被子底下立即不动了。   过了半天,唐止脸红红地从里面钻出来,眼睛湿润地控诉:“我让你拿纸巾的,你偏用我睡裤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这有什么关系?”薄晔微笑,轻挠他发烫的耳背,“就近原则而已,找不到东西擦时,我帮你舔掉都行。”   唐止:“”   这个色情男主播,他要举报。   过了中午,薄晔端着保温杯晃进训练室。   一进门,他就受到贝大海的顶礼膜拜:“晔哥,我贝大海这一生谁都不服就服你!见到你,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你曾在爱情里受过伤吗?”薄晔绕过他,不买账,“大海,先开始你的初恋,我们再聊爱情。”   贝大海嫌他无趣,嘀嘀咕咕地回到座位上。   白轩转向薄晔:“薄队,一起床就看到朋友圈疯转你的事,你这次动静可闹大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出柜了。”   薄晔点头:“淡定淡定,早上打开微信,整个圈都发来了贺电。”   云嘉珞在一旁看了佩服,大神果真不同凡响,出这么大事都能从容面对。   这时,薄晔的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有挂断,也没有接起,只是看着。   手机还在持续的震动中,白轩瞄了他两眼,觉得奇怪:“晔哥,怎么了?”   薄晔叹气,揉了下眉心后起身往外走:“薄先生发来贺电。” 第42章 嫂子   一楼训练室里, 莫小天和秦尧各自拿着手机,头对头凑在一起小声逼逼叨。   莫小天真心感叹:“薄神洒脱得可怕, 当着一千多万粉丝的面出柜,真是一点不畏惧搞事情, 从凌晨开始就不断有人向我打听这事, 还好我开了飞行模式, 不然手机得震一整晚。”   秦尧:“今早我翻朋友圈, 满屏都是什么电竞男神出柜,跟中了病毒似的, 一些小俱乐部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专门转发黑粉的言论,我统统给拉黑了。”   微博上正在疯传薄晔出柜的那段视频, 他指指屏幕上的唐止,奇怪:“薄神为什么要说Candi是小直男?这两人不一起出柜吗?难道”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 看到了同样的怀疑。   突然, 莫小天对着空气挥手, 像是要打散刚起的念头:“不存在的,薄神和Candi撒的糖还不够你吃的吗?他们怎么可能感情出现裂痕?依我看, 薄神是想保护Candi, 同性恋嘛路不好走, 而且Candi连20岁都不到, 刚进入电竞圈就出柜,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遭抵制。”   秦尧心悦诚服地点头:“致伟大而无私的爱情。”   “嘁。”   就在他们讨论时, 一道轻飘飘的蔑笑传来, 两人一齐朝旁边看去。   “那个小直男,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喜欢薄神。”姜易晨背对他们,凉凉道:“只知道在基地里秀,装出单纯无知的样子,真摊上事了,还不是放着薄神一个人面对?比谁都精明他虽然才十九,心思活络着呢,说不定只是玩玩薄神而已。”   秦尧愤愤不平地站起来:“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典型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说这些有根据吗?没根据就是造谣!”   姜易晨斜瞥他一眼:“跟你说话了吗?听不惯别听,我刚刚也就自言自语吧。”   莫小天双手捂住耳朵,一脸愤恨地念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秦尧还想跟他争辩,余光瞥到玻璃门外的唐止,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他僵了僵,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同时眼神示意姜易晨,让他别再说了。   姜易晨也看到了来人,瞬间收起尖酸刻薄的脸色,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打开游戏界面。   唐止推门进来,抿着嘴角,脸色谈不上好看,一看就知道刚刚听进去不少。   莫小天为了活跃气氛,拍拍双手,高举过头顶:“今天训练赛加油!冲进前五!杀他个片甲不留!”   喊完后,发现没人理他,环顾四周,又讪讪把手放下。   他暗自握拳,小声对自己说:“冲鸭”   训练赛开始后,唐止全程未开过口,任莫小天和秦尧怎么call他都不为所动,后来大家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也就默默无声了。   今天的唐止特别刚,哪里人多往哪跳,跳飞机也不告知一声,全然是要单打独斗的架势,莫小天和秦尧配合地跟在后面,对他突然的任性报以理解。   这样毫无配合的打法往往撑不过三圈,战绩烂得没眼看。   到第三局时,姜易晨看不下去,他跟着跳飞机,没好气道:“会不会带队?不会就闪一边去,闹情绪给谁看呢?”   话音刚落,唐止转身就对他一顿扫射。   秦尧和莫小天都看呆了。   面对暗下来的屏幕,姜易晨脸色难看至极,拿下耳机就要骂:“你他妈抽什么”   唐止起身,摘下耳机摔在地上,力道之大,连后壳都脱落了。“我就算是玩他,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看着他,少年冷冷道。   姜易晨呆怔在椅子上,从没想过唐止会有这么大反应,毕竟平时任他怎么挖苦,少年都浑不在意   莫小天和秦尧激动,差点拍手叫好。   面对姜易晨这种低素质的人就得刚。   唐止走向门口,拉开门出去前,他停下,侧过身:“你算哪块小饼干?说话前先认清自己的处境。”   姜易晨的脸彻底青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来自他人的蔑视,比针扎还难受。   可是刚出门,唐止就红了眼眶,强撑的情绪都崩塌。   只有他自己知道,对姜易晨发火不是因为对方说话太难听,而是因为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所以意外地介意,最终恼羞成怒。   对于过去,他没有告知,对于未来,他无法给出承诺,总是这样跟玩薄晔真的没差别   他走进楼梯间,拿出手机,对着电话簿里第一位联系人的号码看了很久。   犹豫着打电话过去可能很丢脸,毕竟前不久才说了过分的话,但他现在很需要听到对方的声音。   电话几乎是响起的瞬间就被接起。   “喂?谅太?”   听到低柔的嗓音,唐止强忍住眼泪:“嗯”   “许久不联系,最近还好吗?”   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办公室里传真机运作、键盘敲击、翻阅纸张等杂音。   听到这些,明白他在工作,忽然就觉得很安心。   唐止背过手擦眼睛,点了点头,却又想起是在打电话:“好。”   男人顿了一秒,敏锐地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自然:“怎么了?在哭吗?”   接着,所有的杂音消失,显然是换了一个地方接电话。   “之介”唐止压住情绪,看向窗外灿白的阳光,“我想跟薄晔在一起。”   山本轻笑:“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   “薄晔出柜了,我要跟他一起。”   手机对面突然沉默了。   “谅太”过了一会,山本艰难地开口,试图选择最委婉的方式劝说:“想在一起的话,你们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如果闹的动静太大,哥哥这里会瞒不下去,希望你可以谅解而且,你也清楚被发现的后果吧”   唐止一手捂住眼睛,仿佛被抽了力气一般背靠在墙上:“我知道的”   “薄晔出柜就很麻烦,你去中国,本来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事。”   唐止缓了一会,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可笑。有些话说出来,只是为了心里好过一些而已比起薄晔,他真的太怯懦了。   “我会注意的。”   挂断电话前,他想了想,问:“之介,你要是遇上喜欢的人,会向父亲母亲坦白吗?”   没想到他会聊起这个,山本哑然失笑:“等遇上再说吧。”   唐止皱眉:“你不喜欢周鸣教练?不喜欢为什么跟他做那种事?”   听声音,山本像是噎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周鸣教练。”唐止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把周鸣给卖了:“我本来不知道,他自己说的。”   “这么主动”山本不太相信,但唐止不会跟他说谎,沉吟片刻,道:“既然他这么主动,以后别叫他教练了,按中国式的叫法吧”   唐止:“叫什么?”   “嫂子。”   唐止:“”   挂了电话,唐止还是有点懵地看着手机,思考着之介和教练之间的关系。   背后传来轻咳,他抬头看向声源,只见刚刚谈话中的人从楼层间走下来。   听二队队员反馈唐止中途离开,所以周鸣下来看看,没想到撞见他在这里打电话,似乎还哭了。   知道他跟薄晔最近不容易,很能体谅,没打扰他,一直等他结束通话才出现。   忽视少年红红的眼睛,他解释:“刚刚在楼上,没回避,不过放心,我听不懂日语。”   唐止看看他又看看手机,最后还是接受了:“嫂子好。”   周鸣:“”   此刻不是一点点茫然。 第43章 不用参赛了倒v结束   莫名其妙成为新晋嫂子的周鸣念他还是个孩子, 耐心教导:“Candi,好好说话。”   收好手机, 唐止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唐祎教的,他说按中国式叫法, 得喊你一声嫂子。”   “别跟你哥学”弄清缘由后, 周鸣一言难尽, “他就喜欢调戏人。”   唐止不语, 心想嫂子可能对哥哥有什么误解。   唐祎是很正派的那类人,说话严谨负责, 到目前为止, 他没见唐祎调戏过谁。   被这么一打岔,周鸣差点忘了下楼的目的,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天说你跟姜易晨游戏里吵起来了。”   唐止抿抿唇角,就地找台阶坐下, 低声道:“抱歉, 没控制好情绪。”   在台阶另一边坐下, 周鸣了解他的处境,叹道:“还好吗?要不然训练赛先停两天。”   “我可以的。”对于训练赛, 唐止一向不肯松懈, “我可以调节好。”   “下周末的商业赛中, 让你跟姜易晨当队友会不会太为难?”   下周六恰逢白熊直播平台创立五周年, 平台举办了一场商赛, 形式为双排。   本次商赛不似其他赛事那样正规, 主要是表演给粉丝看, 用以回馈广大用户,但奖金在同类级别的赛事中是少有的丰厚。举办方不限同一个俱乐部的参赛名额,因此,BFour的一队和二队都在受邀之列。   因为是队内组队,二队靠抽签决定队友,结果唐止抽中了和姜易晨一队。   这两人关系本来就紧张,现在又矛盾升级,而且从以往的训练赛中看得出,他们根本没有默契度可言,所以私心里,周鸣不希望他参加这次比赛,怕他输得太难看。   从厦门回来后,唐止经历了退位,在二队中一直没找回状态,不可避免有心理落差,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还要承受薄晔出柜带来的压力,如果参加这次的商业赛,他可能会再次受打击。   周鸣不禁为他担心,同时想劝他最近多转转锦鲤,水逆成这样也是不可思议。   提起这事,唐止心烦意乱,小脸微沉:“我怎么摊上这样的队友”   唐止一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严肃,乍一听他抱怨,周鸣还有些不习惯,之后才想起他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大男孩而已。   他失笑:“其实可以”   “弃赛”两个字还未说出口,背后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聊得很开心?”   周鸣回头,看到薄晔双手插兜站在楼上,接着抬腕看了眼手表:“训练赛结束了?”   看时间,还有一局的样子。   从楼梯上晃下来,薄晔在两人中间站定,居高临下看向周鸣:“打不下去,来看看我初恋,Candi。”   一听“初恋”两个字周鸣就烦躁,仰着脑袋瞪他:“你他妈故意的吧,有完没完?这个坎过不去了是不是?”   他不过是提及唐止长得像他初恋,薄晔倔强地记恨到现在,真是个操蛋的醋精。   唐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视线在两人间转来转去。   薄晔向下走了两级,坐到他们中间,台阶立马被三个男人占满。   “小哥哥怎么了?”跟面对周鸣时的冷嘲不同,薄晔面对唐止时极尽温柔,“二队开局就团灭了,出什么事了?”   唐止不想让他担心,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心态有点崩,现在好了。”   跟他抵了下额头,薄晔轻声问:“哭过?”   “嗯。”唐止眨着眼看他,窃窃私语:“不过没让别人看见。”   两人的交谈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偶尔还伴随着轻笑。   唐止先前还很烦闷,但跟薄晔在一起时却看得出很轻松。   周鸣此刻完全被挤到了墙边,并且觉得自己完全是多余的。   长手长腿的他扶着墙站起来,艰难抽身:“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只要有这对男男在,其他人基本就成了空气,毫无做人的尊严可言。   往上走了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回身提醒男人:“薄晔,下不为例,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缺席训练赛。”   薄晔看向他,淡淡道:“明白。”   楼梯间只剩下并排坐着的男人和少年,靠得很近,背影显得亲密无间。   “宝贝。”薄晔垂下视线,握着唐止的手揉捏,似乎在思考着怎么开口,“明天明天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很少见他这么犹豫,唐止反握住他的手:“可以。”   薄晔莞尔一笑:“这么果断吗?都不问问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唐止很配合地问,心里却并不在意。   男人想去哪里他都可以陪着,只要他需要他。   薄晔抬眸:“民政局。”   “”如果没记错,民政局在中国是领结婚证的地方,唐止:“好好说话。”   认真不过三秒,薄晔笑:“好吧,不逗你了,明天去我爸的公司,他找我签份协议。”   听他提及家人,唐止不安:“协议?”   “嗯。”薄晔点头,风轻云净,“脱离父子关系的申明,签个字就好,很快。”   唐止心中蓦地发凉,无意识喃喃:“脱离父子关系”   意思是,被赶出家门了吗?   “几个月前薄先生就提过,不过被薄老爷拦住了,现在应该忍无可忍了,可以理解”   突然,一滴温热的眼泪掉落在手背上。   他错愕地抬头,唐止哽咽得厉害。   “宝贝,你别哭。”薄晔帮他擦眼泪,满眼的心疼,“这跟你没关系,会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我选择了电竞,我性别男爱好男,他们不愿意接受而已。”   “薄晔”唐止嗓音暗哑,“不要签,认个错好吗,他们如果不接受,你可以向他们妥协总有解决办法,不用这么决绝”   薄晔放下手,认真地看着他:“怎么妥协?”   “放弃电竞?然后走他们帮忙规划的路?”   唐止捂住眼睛泣不成声,点头又摇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自己就是个麻烦精,如果他未曾出现过,薄晔就不会遇到这些问题,如果不是他头脑一热来到BFour,抑或是不要那么贪心,从想要见一面变成想要拥有,现在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还是说放弃你?”男人的声音很近,又像是很远,“然后再孤独地继续一个人”   没遇见唐止前,薄晔不懂什么叫孤独,可现在,他懂了。   晚上沈秋天难得召开全体会议。   一队和二队都到齐了,周鸣也被叫了过来。   沈秋天站在会议桌正前方,姿态睥睨众生:“大家还记得五周年表演赛吗?都训练得怎么样了?”   贝大海信心满满:“名次我都给排好了,晔哥和嘉珞那队肯定拿第一了,我、白轩、Candi、跟那个谁,混个第二、第三轻轻松松,那第四就是小天和秦尧了。”   莫小天尴尬:“别,海神,你这样安排萌新有压力,我们这组就是去见见世面,打打酱油。”   贝大海甩了甩头发,叹气:“小天,我也就随便说说,你为什么从来不懂哥的幽默?”   “呵。呵。”莫小天干笑两声:“哥,特别好笑。”   秦尧摇头:“狗腿子”   沈秋天敲敲桌子:“嗨嗨嗨!还聊开了,能不能给我点起码的尊重?”   周鸣压着手腕让大家安静,超敷衍:“行行行,舞台交给你,有话快说,现在时候不早了。”   沈秋天满意,拿起手机翻阅:“刚刚大海说什么来着?薄晔拿第一是吧?”   冷笑一声:“别说第一了,我看这次他连最后一名都拿不到了。”   大家集体坐正,齐刷刷看向薄晔,同时为他捏一把汗。   薄晔正在玩手机,嘴里叼着吸管喝奶茶,感到气氛的不对,他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吸了一口珍珠:“干嘛?”   见自己精心设计的冷嘲热讽式发言没得到事件主角的重视,沈秋天一手插腰,气道:“开会呢!玩手机?能不能给我点起码的尊重?!”   “抱歉。”薄晔放下手机,“你刚刚说什么?”   沈秋天白眼翻到天上,没好气道:“收到白熊负责人的通知,这次你不用参加比赛了。嘉珞,你搭档换人。”   云嘉珞惋惜:“好不容易能跟薄神组队呢”   薄晔比较无所谓,又拿起手机:“这么快就要禁赛了吗?”   贝大海捶了一下桌面,脸色难看:“妈的,什么狗屁平台!歧视同性恋啊?!”   白轩同样不爽:“我以后直播拒绝收礼物,看他怎么分成。”   莫小天心情低沉,同样为薄晔感到不平。   他可是叱咤电竞界八年的神话,捧回了无数的奖杯,激励了无数的年轻人,就因为勇敢地承认自己的性取向要陨落了吗?   唐止看向沈秋天,眼里波光粼粼,想问声为什么,嗓子里却被热气堵住发不了声。   沈秋天这时也看向唐止,叹气:“Candi,你也不用参赛了。”   大家倒抽一口凉气,靠!连Candi也要封杀?他不是没出柜吗?   薄晔终于正视起这次会议,他抬头,问:“你再说一遍?”   沈秋天摇头,惋惜:“你们都不用参赛了。”   薄晔正要暴走,又听他说:“你们被百分之九十五的平台用户,以及二十万微博用户选为‘最想看到坐在解说席上的’,准备准备当解说吧,啧比白熊上人气第一的金童玉女高出十几万票呢,现在网友接受度都这么高的吗啧啧,果真是开明社会。” 第44章 见家长   作为回馈粉丝的福利, 早在一个月前,白熊就发起了“最想看到坐在解说席上的”投票活动, 并且霸气侧漏地放话:“只要是你们想看的,我们散尽千金也会请到场。”   候选人范围仅限跟平台签约的游戏类主播, 可以粉丝提名, 也可以自己组队报名, 官博和官网上都贴了投票通道。   今天以前, 名单上全是异性,第一名是一对营业多年的金童玉女, 在微博上收获近九万的票数, 比第二名多出三倍,所有人都觉得稳了, 可就在投票截止前的十二小时,风向骤变。   今天凌晨, 薄晔的直播间破了平台的各项新纪录后, 立即有粉丝提名薄荷糖夫夫。投票页面刷新的那一刻, 这对同性的支持率就像坐了火箭一般往上窜,一整天都没停止。   大家眼睁睁看着“薄神 vs Candi”的选项越过一组又一组的候选人, 直到登顶, 直到压得其他再也没有反超的机会, 一骑绝尘。   提名薄晔和唐止或许只是粉丝一时兴起, 参与进来的也未必真心支持两人, 单纯图个热闹而已, 但发展到后来, 这次投票俨然成了网友对薄晔表达支持的方式,很多人转发时会暖心地附加一句:“恭喜出柜,老公我们依然爱你。”   白熊对于这样的转变猝不及防,工作人员一周前就找金童玉女约谈过,各项策划都审批通过了,只等签约。现在临时换解说时间很是仓促,但无奈群众的呼声太高,负责人只好大晚上联系沈秋天,请他务必帮忙。   接了电话后,沈秋天闹了一天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不仅如此,他还隐隐有种老母亲的骄傲和愉悦。   薄晔是他看着成长的,自律、坚韧、不骄不躁、原则分明,具有许多于现代年轻人来说太难得的品质,现在能获得一边倒的支持,可见群众基础多坚实,粉丝们爱的就是他这个人,无关其他。   不禁感叹,王牌不愧是王牌。   “负责人说了,出场费随意开,只要能把薄晔和Candi请到解说席上就行。”他状似苦恼地摇头,“最近分部不差钱,可又不能要价太低,毕竟我们也是要逼格的。”   本以为宣布结果后大家会欢呼雀跃,喜极而泣,为他带来这一好消息表示感激,可他抬头时,会议室里却静得出奇,所有人都看着他。   面无表情,情绪不明,让他想起暴风雨前宁静的海。   被盯得心里发怵,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强装镇定:“干干嘛?都中邪啦?”   “行,服气。”过了会儿,周鸣点点头起身,往外走时经过沈秋天,在他手臂上给了一拳,“服气,厉害,演技一流,毫无破绽,为我们呈现了一场精彩的反转剧。”   沈秋天抚抚手臂,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周鸣一点都不服气。   果不其然,周鸣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二话不说摁着他的脑袋压到桌上:“会不会说人话!能不能坦承点!这么爱演,为什么不搬座奥斯卡回来?!看大家为薄晔担心很好玩吗?!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同时面露凶恶之色。   白轩第一个站起来,跳到沈秋天背上:“你妹的!以为晔哥真被禁赛了,差点气哭你把我们当猴耍呢!”   “经理,你太不厚道了!干嘛说得那么吓人?我都在想象薄神退役的场景了!我都开始考虑前排出售爆米花可乐了!”莫小天一跃而起蹦到白轩背上,压在底下的沈秋天差点背过气去。   秦尧不甘示弱,继续往上叠:“太过分了!别以为自己是经理就可以胡作非为!谁还没有点脾气?”   “都冷静点效果效果而已。”沈秋天上身趴在桌上,背负三人的重量,奄奄一息,吐气艰难。   他脸色涨成酱紫色,朝周鸣伸出手:“老周咳咳,救救我”   “对不起,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周鸣任大家胡闹,摆摆手走了。   沈秋天幻灭,又将手伸向薄晔,只是还没开口,薄晔移开视线,问旁边的唐止:“宝贝,走吗?”   “好。”   两人手携手走到门口,唐止瞄了一眼沈秋天,凑近男人低声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就很讨厌?”   “”沈秋天一时间心如死灰。   Candi你变了,学会人身攻击了   贝大海甩甩手腕,在原地起跳两下。   看到他身上震荡成波浪的肥肉,沈秋天瞪大眼睛:“别”   “我来了!!!”贝大海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奋力一跃。   楼道里响起沈秋天短促的惨叫,接着归于平静。   晚上睡前,唐止打开衣柜,探进去半个身子,窸窸窣窣在里面捣腾。   来这里三个多月,一开始只有一身校服和两套队服,后来衣服变得越来越多。今天翻看才意识到,占了整面墙的三门柜里已经堆满了衣物,从服装到配饰一应俱全,根本来不及穿,而这些都是薄晔给买的。   唐止退出来,看着被翻得一团乱的衣橱叹气。   可即便有这么多的衣服,他依旧拿不准穿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穿什么才能迎合长辈的审美。   敲敲有些酸的后腰,他趴到床上发呆。   第一次见家长的心情真的好忐忑,怕第一印象就被否定,虽然薄晔父母可能没见面就已经把他否定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有些失落。   脸颊在被罩上蹭了蹭,他伸手摸到床角的手机,翻个身,躺着给薄晔发信息。   “明天会见到你家人吗?”   不一会,薄晔回信:“可能会。”   “紧张吗?”   唐止违心地发去摇头的表情包,又问:“明天穿什么?有建议吗?”   这次,薄晔用了点时间回答:“来我房间,这里有套衣服很适合你。”   唐止坐起身,看着手机思考,薄晔的身材比他高大,如果穿他的衣服,肯定不合身。可即便疑惑,他还是下床,推开阳台门去隔壁找人。   来到薄晔的房间,他看见男人正从衣柜里翻找衣服。   薄晔回头看他一眼:“来了?”   唐止走到他身边,朝柜子里看:“确定我能穿?”   “确定。”   薄晔的衣柜整洁而有调理,外套以及衬衫都挂了起来,T恤折叠得规整,各类服饰分门别类放好,看上去就像一个强迫症的衣柜。   “什么样的?”唐止道,“你以前的衣服吗?”   “不是。”薄晔偏着头在一堆T恤下抽出两件衣服,转交给他:“很清纯,当时看你穿特别心动。”   折叠整齐的衣服抖开,分明是一件水蓝色衬衫和一条灰色迷你百褶裙。   “”   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唐止转身就走。   好不容易把人骗来,薄晔当然不放过他。   “别啊小哥哥,又不是没穿过,漫展那天你不是坦荡荡的吗?况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看,有什么好害羞的?”衣服扔到沙发背上,他从身后将人拦腰抱住,笑得十分讨好,“那时候还没在一起,不敢对你做什么,现在想来有点可惜而已。”   唐止脸颊绯红,抵死不从:“要穿你穿!听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穿女装再做点什么是吗!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想着那种事!”   “嗯?”薄晔把人拖回来,装作懵懂无知,“你指哪种事?女装play吗?没有啊,我就是单纯想看你穿,再摸两把,没有更多的邪念。”   坚决不上当,唐止低头掰他的手腕,气呼呼的:“薄晔你这个色情狂,我因为明天紧张的要命,你却一点都不在意,还跟我开玩笑,我真的真的最讨厌你了!”   薄晔抓住人坐到沙发上,明白他在想什么后禁不住笑意:“不需要紧张啊,这次带你去,不是为了见父母。”   唐止停止抵抗,看向他:“那是为什么?”   “大概是害怕结束后一个人的状态。”慢慢放开他,薄晔低垂下眼睑,“签完协议后,难免会产生丧家犬的感觉,虽然血缘上的联系不是一张纸能抹去的,但以后是真的无家可归了,薄先生和薄太太也不会承认我是他们的儿子作为子女,让父母失望成这样,算是很不孝了。”   很少见他这么落寞,唐止忘了上一秒还在闹别扭,心里只酸酸涩涩的难受。   “薄晔,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他抬起男人的脸,异常心疼。   薄晔看他一眼,再次垂下视线:“没关系,过段时间就好了,你男人自愈能力很强。”   “你别这样”唐止坐近一些,态度恳切,“我想为你分担。”   看着凑近眼前的好看脸蛋,薄晔低落地问:“为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你能开心。”   “那你为我穿女装吧。”   “”   表情逐渐消失,唐止往旁边挪,心想自己可能还是太年轻。   卖惨的男人真的太可恶了!   第二天,因为提前跟沈秋天请过假,薄晔和唐止近中午才起床。   掀开被子坐起身,唐止下床,一眼看到地上撕裂的百褶裙。   恍惚了两秒,有些想不起裙子为什么会破碎成这样,直到看清上面干涸的痕迹唐止瞬间头顶冒烟,完全清醒过来。   他心虚地拾起裙子,四处寻找藏匿处,实在找不到地方,就胡乱塞进了床底下。   “醒了?”薄晔恰好从浴室出来,腰下围着浴巾,发梢还在湿漉漉地滴水,“先去洗澡,我去隔壁拿衣服。”   唐止撑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烧得厉害,不知是因为看到了昨晚荒唐事的“物证”,还是因为对面的薄晔。   青天白日下是第一次见到男人的好身材,水珠晶莹剔透,只能用引人犯罪来形容   眼神躲闪地不敢直视,唐止招呼也没打一声就钻进了浴室。   目送他进去后,薄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肌,有点小情绪。   不喜欢吗?不诱人吗?为什么不来摸我?   收拾妥当,一起吃过中饭,薄晔和唐止前往约定的地点。   坐在副驾上,唐止瞄了眼专注开车的男人,心情还是有些紧张:“我说,如果遇到叔叔阿姨了,需要回避吗?”   “不需要,真遇到了就问个好吧,毕竟他们曾经可能成为你公公婆婆,互相认识一下也无妨。”   唐止脸红,他明白“公公婆婆”的意思。   “薄先生和薄夫人都是性格强硬的人,如果对你反应冷淡,希望多担待,因为他们对谁都那样。”薄晔在红绿灯前停下,给他打预防针,“我妈姓徐,职场上是个女强人,气质非常霸总,小时候我常有种其实我家没有女人的错觉。   “我爸这人特别要面子,我一旦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丢脸的事,就扬言要把我打断腿,虽然他总是不苟言笑,但我总觉得他内心”   想了想,还是没说,他只无奈地摇头:“反正都不是容易亲近的那类人,别介意就是了,要是真遇见了,可以直接忽视他们的反应。”   唐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有丝若有似无的笑。   他喜欢薄晔谈起家里人时的表情,很温暖,也很亲和。   车子还在行驶中,唐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脸上红红的,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别扭:“我要你的手机。”   薄晔没在意:“自己拿。”   唐止拿到他手机后,微微侧身朝向另一边,指纹解锁,然后进入相册。   他打开视频列表,翻了翻,却没有看到少儿不宜的封面,列表里几乎都是他的日常。   皱了皱眉,他问:“昨晚拍的视频呢?”   本来想悄悄删掉的,却一个都没发现。   薄晔快速扫了眼他拿着的手机,淡淡道:“拿另一部手机拍的,那手机没连过网,比较安全。”   唐止茫然地看向他:“你还有一部手机?”   “嗯,用DV太刻意,怕你放不开。”薄晔扶着方向盘拐弯,“你看,我是不是很贴心?”   唐止抓狂:“你给我改改你的恶趣味!”   两人到达中山南路的连体写字楼前,薄晔一进入大厅就被一个陌生男子叫住。   “薄先生您好,我是薄总的助理许艾笙,先前联系过您。”陌生男子走近,冷淡而不失礼仪地介绍自己,他看了眼唐止,道:“请问这位先生也要一起随行吗?”   薄晔:“他不去。”   面向唐止,他示意大厅一侧的星巴克,轻声说:“你在里面坐一会,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唐止牵住他的袖口,有些担心:“你自己注意点。”   “放心。”薄晔轻笑,“我爸又不是黑社会。”   告别了薄晔,唐止进入星巴克。   因为开在写字楼里,里面的顾客都是商务人士或者白领,清一色的正装,不少人正面对轻薄的笔记本敲击键盘。明明是休闲场所,氛围却像办公室一样让人感到匆忙。   相比较其他人,穿着宽大T恤和工装裤、脚踩AJ的少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唐止仰着脑袋看价目表,在柜台前站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玛奇朵。   拿手机扫完码后,在等待区直接玩起了手机。   给他递咖啡的是个年轻女孩,从唐止进店开始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只觉得这个日系少年太戳她心了,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泛起花痴。   唐止眼睛不离手机,拿过杯子:“谢谢。”   “小哥哥!”女孩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叫住人,她拿着手机有些激动地问:“可以加个微信吗?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想视奸你地朋友圈。”   “”唐止觉得“视奸”这个词很新鲜。   淡淡道:“抱歉,有恋人了。”   不顾女孩失望的眼神,他拿着杯子去找座位。   只是刚转身,就跟一个女人撞到一块,来不及看脸,只知道对方穿一身浅灰色的高档西服,丝质衬衫纯白,身上有极淡的香气。   唐止退后两步,手上沾了溅出来的咖啡。   盯着对方衬衫上泼到的一片褐色,唐止舔舔下唇,开口:“对不起”   抬眸看去,对方是个气质出众的女人,猜不出年龄,但气质冷硬,一看就知道是职场女强人。   女强人低头看了眼衬衫,又看向唐止,精致的眉梢向上挑了一下:“小朋友,走路长眼了么?” 第45章 婆媳   唐止自觉有错在先, 将杯子和手机放在身后吧台上,抽了两张纸巾, 双手递上:“对不起,请先擦擦吧, 我愿意赔偿费用。”   少年低着头, 递上纸巾的同时, 做出很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 礼仪无可挑剔,态度诚恳自然, 恰到好处。   女人的眉梢又挑高几分。   居然没有吓到瑟瑟发抖?是现在小朋友太勇敢了, 还是老娘拿不动刀了?   这么想着,她暂且从泼到咖啡的衬衫上移开注意力, 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面,越是看, 眼中的兴味越浓厚   唐止几乎要坚持不住时, 对面才不紧不慢地接过纸巾。   “留个联系方式。”女人拎起雪亮的丝质衬衫, 用纸巾沾了沾,“清洗完拿到收据, 我会找你。”   “留手机号吗?”唐止从吧台上摸回手机, 解锁屏幕, “还是微信或其他”   “微信。”对方说话总给人一种命令的感觉, “到时候直接转账。”   唐止进入微信, 看向她:“扫二维码?”   “查找吧。”朝他伸出手, 女人道:“我来。”   于是唐止默默调出查找界面, 递给她。   快速输入微信号后,她直接把手机扔还给少年:“行了,可以走了,下次注意。”   银色的iPhone X在手上抛了两下,唐止险险接住,差点就掉到地上。   带些意见地看了眼对方,他拿起吧台上的咖啡准备离开:“无论如何,非常抱歉,费用我会承担。”   微微点头致歉,他越过她离开,只是还没走两步,又转过身,认真道:“请您以后不要随便扔手机,很危险,也根本没必要。”   女人侧过身回视他,双手撩开外套下摆插在西裤口袋中,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态,都有种身为上位者的压迫感:“你说什么?”   唐止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请不要随便扔手机,尤其是别人的。”   意味不明地看了少年一会,她挑起一边嘴角,紧张的气氛蓦然松弛下来:“好的。”   少年走后,吧台后面的女孩把做好的咖啡放上台面,态度恭敬却又小心翼翼:“徐总,咖啡好了。”   徐柯抽了一根吸管插入咖啡里,若有所思,她吸了一口冰美式,看向已经在角落找了位置坐下的少年,问:“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朋友在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力?”   女孩:“”   不是真想问她的意见,徐柯拿着咖啡离开吧台,自言自语:“不过很成功”   薄晔跟着助理上了16楼,穿过办公区,来到里面的一间会议室。   推开门,薄安良已经坐在了会议桌最前方,右手边还有一位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应该是律师。   薄晔拉开椅子坐到桌尾,态度轻松:“薄先生,吃过中饭了吗?”   薄安良不悦地看他一眼,给旁边的男人一个手势。   “薄少爷,在您面前的这份是脱离父子关系声明,不过在法律上没有任何效力,你未来该尽的赡养义务还是要尽到,你也依然享有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权利。”律师将一张纸摆在他面前后,又放下另一份协议,“这一份是放弃继承权声明书,放弃的资产范围和内容已经全数罗列,签字前还请您过目,确保完全明白和理解将要签署的内容。”   薄晔翻了翻厚厚一沓声明书,无奈地笑:“所以我只有义务没有权利是吗?”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律师推推眼镜,公式化道:“您还有继承负债的权利。”   “”薄晔看他一眼,又看向薄安良,“爸,你找来的确定不是段子手?”   律师低头:“薄少爷,请尊重我的职业。”   拿起摆在桌上的钢笔,薄晔对于放弃的资产浑不在意,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明白了,我自愿放弃”   “薄晔!”下笔前一刻,薄安良情绪略显激动地叫住他,似乎是沉不住气了,“想好了,现在签下去,你就没资格叫我爸了,以后也别想踏进家里一步,我全当没你这个儿子。”   薄晔好笑地停住笔,“爸,是你提的要脱离关系,我只是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薄安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地忍下来,右手攥着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明显:“你快签!签完赶紧滚!”   薄晔低叹,有时,他真的猜不透薄先生的心思。   龙飞凤舞地签好名,薄晔合上钢笔盖,看向律师:“可以了。”   律师看过名字后,将文件都收走。   薄安良气压低沉地起身,看都不看薄晔,径直向外走。   “爸。”薄晔坐在椅子上偏转过身,望向他。   薄安良停下,没有回头:“年轻人,不要乱叫别人爸爸,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薄晔:“”   许艾笙的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最后谦恭地对薄安良低下头:“薄总,先走了。”   薄安良没回应,他就自顾自拉开门出去,律师紧跟其后。   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内只剩薄家父子二人。   薄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道:“我男朋友在楼下,要不要见一面?”   如果仔细听,能分辨出男人声音中的紧张和期待。   可薄安良正在气头上,听说薄晔带男朋友来签字,只觉得刺耳,以为是在挑衅他。   他忍无可忍转身,脱口而出:“看!看你妈!”   薄安良很少爆粗口,一旦爆了,从人设到形象全线崩塌,毫无气质可言。   薄晔怔了怔,了解地点头,站起来时还一边嘀咕:“不看就不看呗,但别问候我妈,你斗不过她的”   薄安良气得脸色涨红,大力拉开门,指向外面:“滚!别想再踏进我的公司。”   薄晔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他晃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想了想,拍拍薄安良的肩:“爸,保重身体,想我时随时叫我回去,别不好意思。”   薄安良倔强地转过脸,没说话。   只是在薄晔出去后,五十好几的人站在门边看着前方的背影,悄悄红了眼眶,既难过又气闷:“兔崽子,你妹的”   唐止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玩手机,突然,一只手将杯子放在他面前的圆桌上。   抬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衬衫上的咖啡渍,视线接着往上,是刚刚那个气质出众的女强人。   徐柯什么都没说,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   坐姿随性,她看着玻璃墙外的街景:“高中生?”   上来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唐止知道她在问他。   “不是。”   “大学生?”   被契而不舍地追问,他只好回答:“我不是学生。”   “几岁?”   皱了皱眉,唐止从手机中移开视线:“我没必要回答”   “这么小气?调查下基本情况都不行?”女人看向他,一脸好笑的表情,“想评估下以你的状况有没有办法还钱而已。”   收好手机,唐止坐正身体,一五一十道:“您好,我叫唐止,今年19岁,三月份刚高中毕业,现在已经有了正当职业。我知道你的衣服是高级定制,清洗一次的成本可能比我两个月工资还高,但我不会欠钱不还,加你的微信号是我的私人账号,随时可以联系到我。”   徐柯静静地听他说完,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脸上已经露出浅笑:“外国小孩?”   唐止茫然地看她。   徐柯放下翘起的腿,拿起冰美式后又靠了回去:“在中国,高中生要经历六月的高考才能毕业,三月?大概正在苦逼地做卷子。”   因为是在陌生人面前,唐止无压力地承认:“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   “混血”徐柯继续看向玻璃墙外,小声道:“我喜欢”   “我有个比你大几岁的儿子。”她自顾自地开口,不管对方是否愿意听。   听到她有个比他还大的儿子,唐止微微惊讶,光看脸,还以为她刚三十出头。   “从他上幼儿园开始,就有小女孩抱着我的腿叫婆婆。”似乎是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她扬起嘴角笑,一直都很强势的表情变得柔和,“小学到初中也是,追求者不断,但从没见他喜欢过谁,我一直以为他不开窍,后来才知道”   徐柯收敛笑容,淡淡道:“他不仅颜控,还是个基佬,难怪单身。”   唐止不知作何回应,看她的态度,应该是不赞成同性恋,于是没有回应。   “有女朋友了吗?”徐柯突然问道。   唐止猝不及防:“没没有。”   斜睨向他,徐柯语气戏谑:“长这么好看没女朋友?难道跟我儿子一样是基佬?”   唐止不懂掩饰,只尴尬地回避:“不管你的事。”   没再问下去,她看向腕上的表,早过了休息时间。   “小朋友,先走了。”整整衣摆站起身,她走前又看了少年一眼,“你这个年纪,应该在学校”   徐柯回到楼上,没回单独的办公间,而是先去总裁办公室换衣服。   如入无人之境地推开门,却看到总裁一脸忧郁地坐在办公桌后,眼睛红了一圈。   “怎么了?”关上门走进去,没有立即去附属房间,她坐到靠窗的真皮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跟我说说,谁又欺负你了?”   全然一副大佬的姿态,霸气挡不住。   薄安良听话地过去,坐到她身旁:“薄晔他真签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妈的气死老子了。”   徐柯冷笑:“不希望他签,就别搞这些名堂,反正签了也是废纸,还闹得自己不开心。”   “他情愿脱离关系也不愿意向我低头”薄安良再次红了眼,“他一定不爱老子”   说着又忍不住伤心起来,侧过身抱住徐柯,脸埋在她肩上:“老婆他一定不爱老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一手拍拍他的脑袋,徐柯表示早就习惯了,男人虽然表面不苟言笑,其实内心住了一个小公举。   “你也知道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不愿意服软,我们多担待一点呗,他喜欢男人,随他去吧。”徐柯道:“刚刚在楼下,遇到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孩,性格也讨喜,后期再试探试探,如果同样爱好男,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薄安良摇头,闷声道:“那小子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还故意气我,问我要不要看。”   “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徐柯嗤笑:“不看,他找的,肯定没我看中的好。”   薄晔在咖啡店找到唐止后,两人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一路上,薄晔都没怎么说话,看得出心情欠佳。   上了车,唐止试图轻松气氛:“我今天不小心把咖啡泼到一个人身上,说好赔她清理费后,她没有生气。”   薄晔不在意地笑笑:“看你长得好看才不生气的吧。”   “你今天还顺利吗?”看着男人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开口:“现在还好吗?”   薄晔刚刚启动汽车,听了他的话,又把车钥匙拧回原位,实话实说:“不太好。”   “怎么啦?”   靠回椅背上,薄晔目视前方:“不仅脱离父子关系,还让我签了放弃继承权的声明。”   唐止握住他的手,不知如何安慰。   “我签之前瞄到了总金额”薄晔突然叹气,支撑不住般,转向一旁抱住唐止,寻求安慰,“十位数靠,差点签不下去,我现在赚的还没上面的零头多不开心。”   “没关系啊,你已经很有钱了,不用在意那些。”   “不,我在意。”薄晔低头在他肩颈处蹭了蹭,嗫嚅道:“要是有那十位数,我退役后都可以不工作了,简直心痛。”   “没关系啊。”唐止听到他为这种事难过,终于放下心来,抚抚他的脑袋,笑道:“退役后我养你,你不用工作。”   他看不见的地方,薄晔愣怔了一下后便笑开了,签完字后无家可归的失落感以及对父母的愧疚感依旧在,但已经好了不少。   “宝贝,谢谢你啊。”继续卖惨,“如果回去后你愿意再用身体安慰一下我,我心情会好得更快一点。”   “”唐止:“你别想。” 第46章 我轻轻地   正式开赛前一周, 白熊直播平台进入紧锣密鼓的宣传阶段。   作为被广大网友推上解说席的,薄晔和唐止无疑是本次赛事的一大噱头, 官方除了会给他们拍宣传照,还特意请了专业电竞解说员给他们做“岗前培训”。   早上九点, 沈秋天开车去基地接人, 路上分别给薄晔和唐止打了电话,不过电话都是薄晔接的。忍住强烈的吐槽冲动, 沈秋天催促他们动作麻利点,薄晔应承说好。   结果车到了,基地门口空无一人, 又等了快一刻钟, 保洁阿姨推着拖把, 缓缓从大堂里飘过。   沈秋天拒绝上楼找人,连他的方向盘都知道, 进了房间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日华。”他坐在车上, 又打了一次电话, 沉沉地低叹,“等待你的分分秒秒间,我不禁想吟诗一首。”   薄晔翻个身侧躺, 把手机压在耳朵上,用鼻音“嗯”了一声。   沈秋天深吸一口气, 酝酿情绪, 开口:“春宵苦短那日高起!从此君王他不早朝!你要再敢不起床!我他妈上楼打你的小屁屁!”   没有一点点防备, 骤然拔高的音量震得耳膜发痛, 薄晔连忙把手机拿开,爱困地睁开眼:“兄dei你这不叫吟诗,叫喊麦。”   “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还没在楼下出现的话,BFour再加一条明文规定!”沈秋天气势汹汹地拍了一下喇叭,“在役期间队员不能同睡一张床!”   “好烂的规定”薄晔无奈地躺平,道:“知道了,马上下去。”   到了约定的地点,负责接待的人员领着三人先去做准备。   去化妆间的路上,沈秋天给他们说明一天的安排。   “中午前搞定一组宣传照的拍摄,个人照跟合照都有,照片除了用于宣传,现场和后期也会需要,拍合照的时候注意点啊”沈秋天瞟了眼前面带路的工作人员,压低声音,“别给我拍出充满粉色恋爱气息的照片,这次是正经的、用于商业用途的官方宣传照,不是结婚照,别笑得太开心,冷酷点,仿佛不认识一样,ok?”   唐止:“我ok。”   薄晔看一眼少年:“我尽量克制。”   “敬业点!”沈秋天没好气地斜睨他,继续往下说:“下午陈老师会过来,简单地给你们做个培训,讲些解说技巧和注意事项之类的,薄晔应该没问题,Candi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找老师沟通。”   唐止对于当解说没什么自信,他平时话就少,进入电竞圈时间又短,对于各个战队的战术和各位选手的资料不是太熟悉,所以很担心到时候会冷场,或者根本说不出话。   这两天他把各个大型赛事的转播视频调出来研究过,发现那些专业解说员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输出语言,临场发挥能力一流,讲解时充满激情和感染力,而这些根本不是他能在短时间内训练出来的。   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就要上场了,每当想起这事,他的内心都是抗拒的。   一直等坐到化妆镜前,他还在想着这事,显得愁眉不展。   白熊给两人安排了一个化妆师,唐止先化妆。   造型师是个气质有那么点独特的男人,给他打底的时候就夸个不停:“哎哟我的天,小弟弟这肤质好的嘞,嫩得能掐出水,上完妆真是老服帖的哦。”   “看看这眉毛咯,都不用修的,描一下都嫌多余,长得好看能省多少钱呀。”   “哎哟哟,还有这张小脸,修容粉都不需要的,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我就给你打点高光好伐?等会再扫点腮红,不然上镜显得太苍白。”   “来,脸抬起来点,我看看这张小嘴涂什么色号合适。”   唐止被他夸得尴尬,脸上几乎每个部分都被评价了一遍,想低头时又被Tony老师挑起下巴。   接收到少年窘迫的眼神,薄晔只在一旁忍笑,不仅如此,还配合道:“这是我们俱乐部的门面担当,好看吧?”   “帅哥,你不要太谦虚哦,何止好看,简直就是个小仙男,天生丽质难自弃好伐?”Tony老师从化妆台上抽出一管口红,拔开盖子在手背上试色,接着拿起干净的唇刷,固定住唐止的下巴,“这款是Mac see sheer 西柚,涂上后不要太乖哦,清纯又自然,水水润润的,别说女人了,男人看了都想亲。”   唐止仅在幼儿园涂过口红,所以不太习惯嘴唇上粘腻的感觉,Tony涂完一层后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总忍不住去抿唇。   Tony跟他拉开距离,审视了一圈他的脸,看得出十分满意:“再来点腮红就可以了。”   拿起台子上的腮红液,正要拧开盖子,一个反扣着鸭舌帽的工作人员急急在门口刹车:“Tony,刚刚那个女主播说发型不满意,吵着要见你,你赶紧去一趟。”   Tony皱眉:“让她等着,在忙。”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她搞不定,后面的几个没办法上妆”   “我们不急。”薄晔及时解围,淡淡道:“你可以先去照顾另一边。”   Tony对他们表示抱歉后,撸撸袖口走出去,烦躁道:“还真把自己当个咖了哇,就她事情最多,服装师造型师全围着她转才好嘞”   人走后,唐止蓦然放松下来,抽了张湿巾想把唇膏擦掉点,薄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按住他的手,把人拉着转向他这边,接着细细打量少年的五官,只觉得上了妆后更加深刻精致了:“很好看,不需要擦。”   唐止抿抿双唇,略显苦恼:“一点都不清爽。”   “习惯就好。”薄晔轻笑。   “你化妆前在担心什么?”他问道:“有心事。”   知道有什么情绪都瞒不过他,唐止垂下眼眸,实话实说:“我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胜任解说的职位,自身风格就跟那些专业解说员不统一,我只会看比赛,不会说比赛”   “没人说解说员一定要有统一风格啊宝贝。”薄晔一笑,“做电竞解说就是要随意点,只要你表达清晰,懂得赛场上的规则和战术,有一定自己的理解,就已经能够胜任了。评价一场解说做得好不好,不仅看技巧,还看解说员的个人魅力,宝贝已经很有魅力了,解说的时候做你自己就行,平时怎么说话就怎么来。”   “这次是非正规表演赛,娱乐性偏高,主办方不会对解说有过高要求,与其说请我们去当解说员,不如说是请去当花瓶,你就当做一场直播好了。”   唐止不确定地看向他:“按平时的说话方式,真的没问题吗?”   “别担心,你解说成新闻联播都没问题。”薄晔捏捏他的左脸颊,“再说,不是还有老公在吗?”   唐止想了一会,放下心来,有薄晔在就行。   不自觉地,又想拿湿巾擦唇膏,只是才抬手就被按了下来。   盯着他水润的唇,薄晔心不在焉:“一定要擦掉吗?”   不等唐止回答,他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低叹道:“好吧,我帮你”   说着,靠向前,话音消失。   少年的嘴唇很软很嫩,含在嘴里时会禁不住想一咬再咬,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薄晔牵着他的手,唐止下意识向后躲,他就向前进,舌尖舔过唇珠,尝到了口红苦涩的味道,混合着少年特有的青涩。   长久的静谧中,男人心想,这样的双唇,谁不想亲?   一吻完毕,分开时才发现,两人的嘴角唇边亲得一塌糊涂,口红拖沓得到处都是,还不如用湿巾来得利落。   “”   薄晔倒是没料到会这样。   做了坏事一般,他连忙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擦着唐止嘴角的口红印,碎碎念道:“完了完了完了,Tony老师要骂人了。”   唐止也帮他擦,动作有些粗暴:“薄晔!你真是没救了”   手忙脚乱地清理干净后,走廊里正好响起脚步声。   分开,两人转回去坐好。   Tony老师甩着湿淋淋的手进来:“不好意思,两位小帅哥,怠慢了呀,那个女主播真的难搞,哎哟喂,真是林子大了”   他走过去,拿纸巾擦干手,倚坐回化妆台上,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只是刚在指尖点了两滴腮红液,抬头看到唐止,他睁大眼:“咦?!什么情况?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打过腮红啦?”   Tony老师架着手,翘着兰花指,面对唐止左看右看,看得少年脸上的胭脂色又加深了一层。   “不对哇,你这口红不是西柚色哇?刚刚换过了?”   比起离开时偏橘的颜色,唐止现在的唇色更红,而且还泛着水光。   “不过老好看的”Tony回头看向桌上两排口红,奇怪:“小弟弟,你口红什么色号的?”   “不不是的”唐止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擦掉”   “薄晔色。”   薄晔低头玩手机,小声回答。   Tony看向他,不解:“啥么子啊?”   “没什么,当我没说。”薄晔道:“反正是绝版,买不到的。” 第47章 转账   摄影棚内的工作人员都注意到, 今天的摄影师Jack兴致格外高昂。   他手举一台徕卡,凹着各种难以想象的刁钻姿势, 对着幕布前的男人不停按快门,室内的亮光闪烁不停。   “好!很好!看镜头!脸再侧一点!好!”   “眼神, 注意眼神, 看向那边助理的手,对咯!完美!”   “领口扯松一点, 造型师?造型师在哪儿呢!上去调整一下,快快快!”   “DeiDei Dei Dei,就是这个feel”   沈秋天看向手表, 隐隐有些不耐。薄晔在前面拍了快四十五分钟, 但官方最终只需要三张精修照片, 这个Jack拍的量显然已经足够筛选了。   “请问老师,还没拍好吗?”他试探地问了声:“快到中午了, 合照还没拍, 您看, 是不是加快点进度?”   Jack又按了一下快门,直起腰满足地叹息:“抱歉抱歉,难得碰到这么有感觉的模特, 忍不住多拍了几张。”   之后对工作人员大手一挥:“准备一下,马上拍合照!”   助理眼疾手快推着高脚椅过来, Jack顺势坐上去。   他看着单反上的小方屏幕, 前前后后翻看了几张照片:“拿到策划时, 本打算随便拍两张, 现在看来,要是不拍出芭莎和VOGUE的水平,太对不起两位帅哥的好条件了。”   “过奖了过奖了,我们毕竟还是电竞圈,靠才华吃饭,随便拍拍就好。”沈秋天笑着婉拒,怕他真按时尚圈的标准来,一是没必要,薄晔和唐止就算拍证件照都好看,二是时间宝贵,他们下午还要参加培训。   “哎,使不得使不得,拍细致点好。”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Jack一意孤行,觉得差不多了,拍拍手对其他人道:“各就各位。”   只是拍合照时,一直很流畅的进程总是卡壳。   “等等等等!”Jack从支架后探出脑袋,严肃地皱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中间隔那么大段距离是留着养鱼吗?互动感,互动感,给我点互动感行不行!”   薄晔跟唐止互看一眼,默默向对方靠近一步,并排站着。   Jack看了眼镜头里的效果,失望地摇头,亲自指导:“那个小男生,侧转45度,抬起左手肘搭在旁边人肩上。”   唐止照做。   “来,来来来,脸抬高点,眼神都冷酷点。”Jack紧盯镜头,抬起一手朝他们挥了挥,似乎要隔空将两人聚拢,“靠近点,再靠近点”   按下快门,他检查效果,满意:“换动作。”   薄晔和唐止再次回到并排站立的状态。   摄影师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压根就不认识,一拍合照就这么生硬。没办法,他指挥两人摆pose:“都侧过身,脸朝镜头,帅哥,右手手臂搭在前面人肩上,随意点,勾肩搭背懂不懂?”   “再靠近点啊!哎西吧!你们是多大仇多大怨?怎么就是不愿意身体接触?”他又看了眼摊开在椅子上的策划书,“你们可是大家最想看到出现在解说席上的,感!我要感!能多亲密就多亲密的那种feel!”   沈秋天在旁边欲言又止,不过现在是Jack控场,插不上话。   薄晔被摄影师吼得有些不耐,要不是沈秋天先前警告让他克制点,他现在能把这变成十八禁杂志拍摄现场。   唐止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向后一点,突然被一道力气往后带,后背完全贴在了男人身上。   “好!就是这样!”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听Jack激动地喊道。   闪光灯忽闪了一下,Jack对着单反啧啧称奇,他尤其爱照片中男人的眼神,强大、沉静、却蕴含着极致的占有欲,仿佛揽着的少年是他的所有物,不允许别人窥探丝毫。   这样的感,满级。   “行。”他道:“刚刚那张能用,保险起见,再拍一张就收工。”   他看了看两人,提议:“这次就面对面吧,暧昧一点要不然玩大点?亲一个?”   “等等,老师你等等。”话未说完,沈秋天终于忍不下去打断他:“我们这是两个男的,不需要暧昧,不玩亲亲到时候拍出来引发争议多不好。”   刚才那张,已经是他能够忍受的极限了。   Jack理所当然:“两个男的怎么了?策划书上就这么写的,说要拍出引人遐想的照片,我还嫌他们不够放得开呢。”   沈秋天郁闷:“谁写的策划?我看看?这不是搞事情吗?先前负责人也没跟我商量”   Jack示意旁边的册子,自己又看向单反的屏幕,让前面两人看镜头。   拿起策划书,沈秋天在“前期准备”那页扫了两眼,果真看见中间一行字,是对摄影师的要求:“为了满足粉的幻想,请务必拍出引人遐想、有暧昧倾向的宣传照,必要时候可以靠拥抱、亲吻等方式营造效果。”   沈秋天皱眉,没想到白熊这么心机,为了迎合网友什么都干得出来,还试图让两人亲吻?   他翻到封面,想看看策划人是谁,好找他谈谈,结果看到封面正中间的大字。   【金童玉女·策划书】   “金童玉女”就是原本已经让白熊敲定却又被“薄荷糖夫夫”干掉的那对。   “艹!”沈秋天怒摔策划书,他就说哪里不对劲,“杰克兄,你拿错剧本了!”   最终当然是没亲成,薄晔失望地扯下领带,刚刚就差0.1厘米。   两人坐在靠墙的椅子上休息,沈秋天跟摄影师助理在电脑前选照片。   唐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发现是微信好友通过申请的提示,紧接着,对方发来一张图片,并且问:“需要分期吗?”   微信名叫“Coco”,性别女。   唐止点开那张图片,是一张收据,金额一万元整。   他立即明白过来,是昨天那个被他泼上咖啡的女强人。   【Candi:不需要,请您稍等。】   他记得微信钱包里有钱,以前有人给他转过账。   打开,金额显示“7.12”。   “”   没有绑定过银行卡,暂时无法支付,他看向薄晔:“微信上能转我九千九百九十二点八八吗?现在有用,等会银行卡给你转账。”   没问细节,薄晔打开微信钱包:“转你一万,够吗?”   “可以。”唐止再次跟他确认:“但我会还你的。”   钱包界面跳出来,余额“0.20”。   “”薄晔收起阔少爷的坐姿,规矩坐好:“稍等。”   他退回微信列表,翻了翻,打开一条聊天记录。   【薄晔:薄太太,在吗?】   对方秒回。   【Coco:。】   【薄晔:微信上转一万,支付宝还。】   【Coco:[微信转账10000.00]】   【薄晔:微笑.jpg】   【薄晔:谢谢妈。】   唐止收到钱后,立即转给了名叫Coco的女人,道:“对于给您造成的麻烦,再次表示抱歉。”   过了一会,聊天界面弹出对话框。   【Coco:小朋友,我觉得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亲戚。】   【唐止:?】   【Coco:我未来儿媳妇。】   【Coco:微笑.jpg】   唐止一阵无语,对于这样的调戏毫无反应:“对不起,您认错人了。”   出乎他的意料,外表强势的女人居然也有顽劣的一面。   难道遇到怪阿姨了?   【Coco:开个玩笑,保持联系,我会找你。】   对话结束,唐止点开她的详细资料,又打开资料设置,指尖在“删除”上方悬停,想了想,又退出来,最终没有拉黑。   会议室外,徐柯看着手机,笑了笑,这个叫唐止的孩子很有意思,做什么都一板一眼很有规矩,让人忍不住逗弄。   她试探了一下,觉得可能有戏,如果接受不了同性恋,开那种玩笑大概率会被即刻拉黑,但唐止不仅没表现出生气,还认真回复了。   助理在一旁提醒:“徐总,快到时间了。”   徐柯收敛表情,习惯性要把手机扔给身旁的人,只是手才抬起来,又顿住。   助理都已经做好了“接机”的姿势,但这次,手机迟迟没有掉落。   “徐总”   徐柯将手机放在他摊开并聚拢的手掌上,淡淡道:“以后不扔手机了,我儿媳妇不太喜欢。”   说完,推开会议室大门走进去。   助理愣愣地张嘴,石化在当场,不敢相信就因为儿媳妇不喜欢,徐总竟然改掉了多年随手扔手机的习惯。   这真的实力宠儿媳   傍晚早高峰前,沈秋天带着薄晔和唐止离开白熊。   车上,唐止对着一册本子研读,不时用荧光笔画重点。上面是本次参赛选手的详细资料,培训老师发的。   沈秋天在前面开车,不停地吐槽:“真是够了,说了合照选第一张,偏把第二张拿去精修了,说什么更有爱,更吸引人,白熊分明就要卖腐!”   “又没亲上。”薄晔耿耿于怀,道:“怎么能叫卖腐?”   “薄日华你够了!”沈秋天愤愤,“真亲上还得了?你的节操呢?你的底线呢?还好今天我去了,要不然又得跟着你后面收拾烂摊子。”   “你们”唐止蹙了蹙眉,“能不能先别说话。”   有点吵。   他们立即消声,贴心地为小朋友营造安静的氛围,让他好好看资料。   车子在基地门前停下,沈秋天把他们放下后就走了。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声责怪:“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好过段时间回家吗?你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就来了?”   薄晔和唐止同时停下。   都听得出,是姜易晨的声音,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走几步,拐个弯应该就能看见他,但薄晔对小饼干不感兴趣,眼神示意唐止:“走吗?”   唐止想了会,拉起他的手急急朝基地里走,上楼梯时还一边催促:“快点啊”   薄晔有些困惑地被他拉着走,直到被带到二楼阳台,他才明白。   唐止蹲在栏杆后面往下看,一边抬手招呼薄晔也蹲下来,防止被楼下的人看到。   薄晔抽了抽嘴角,忍住笑意,配合地蹲到他身边。   唐止两手抓着铁栅栏,神情专注地朝楼下望,而薄晔正专注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总忍不住心猿意马。   “宝贝,听人墙角不好吧。”找个借口凑上前,故意对他耳朵吹气,见唐止不理他,又细细地啮他耳垂,希望博得一点注意力。   唐止歪过头推他,眼睛仍注视着楼下,小声道:“别闹。”   “两个人在这蹲着干什么呢?”   薄晔还想有进一步动作,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他们一跳。 第48章 黄梨   看他们的反应, 就知道正准备干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事。   阳台里,两人蹲在角落, 挨得很近。薄晔抱着少年,完全是强抢民男的姿态, 而唐止嘴上说着不要, 身体却很诚实,半推半就的, 总体来说很配合。   “薄晔,你能不能注意下影响?耍流氓也不看看场合,公共露台是你们能play的地方吗?”周鸣倒水经过门口, 一本正经地训斥:“还有Candi, 就是因为你太纵容, 薄晔才这么为所欲为,你们两个真的是关起门来做事不行吗?”   担心周鸣的声音被楼下听见, 唐止心中着急, 来不及解释那么多, 朝他做了“嘘”的动作,并且让他过来。   愣了一下,周鸣好像第一次认识他般看看唐止, 接着看向薄晔,最终心慌地别开视线:“我我不玩3p, 你们别带坏我”   唐止:“”   薄晔脸色黑了大半, 磨磨牙:“你倒是想得美”   楼下跟姜易晨面对面站着的, 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 衣着谈不上体面,上身穿枯叶色碎花中袖衬衣,下身着黑色纺纱裤,是那种走在大都市的街道上,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装扮。   被姜易晨责问,妇女在衬衣下摆上搓搓手,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局促不安:“娃,你许久不回去,家里都挂念着你嘞,俺几个月前说要上这儿来,你硬压着不让,你爹说直接来拉倒吧,俺就”   妇女咬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夹带乡音,听起来浑厚质朴。   回头看一眼街道的方向,像是害怕有人经过,姜易晨不耐烦道:“有什么好挂念的?电话里不是说我在这儿好好的吗?你招呼不打一声就来,附近的酒店都要提前预订的,我陪你出去逛还要向经理请假,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好,净给我添乱哩。”   唐止看到下面的情景,皱了皱眉,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听对话,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姜易晨的母亲,可姜易晨面对家里人时没有丝毫温情可言,冷漠刻薄,无理取闹,比平时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善,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姜易晨在担心着什么,躲躲闪闪的,像是怕别人发现妇女的存在   在他长久以来的观念里,对待长辈绝对不可以这样,姜易晨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基地里能住访客吗?”唐止看着楼下,小声问。   薄晔嗤笑一声:“住倒是可以住,但小饼干未必想让她进来。”   周鸣同样看得明白,失望地摇摇头:“姜易晨他太不懂事了。”   “不不不,娃。”楼下,姜母双手慌忙地乱摆,解释道:“俺就是想来看你一眼,顺便给你捎点梨,马上就回去,明天还有正事哩。”   说着,走到一旁提了提靠放在墙边的麻袋,足足有半人高。她的手又圆又肿,透着黑红,却意外地灵巧,几下就解开了繁琐的绳结。   二楼,三人朝下看得清清楚楚,从揭开的袋口涌出满满的黄梨。   梨的大小中等,不像市面上卖得那样漂亮,表面布满斑点,还有很多暗褐色的划痕。   额头抵在栏杆上使劲向下看,鼻子嗅了嗅,唐止暗叹:“真香。”   虽然其貌不扬,但气味比平时买的都要香甜,隔这么远都能闻见。   姜易晨一下子炸开了锅:“你一个人背过来的?!”   “可不是呢嘛。”姜母语气里透着骄傲,“有几个可能压坏了,你拿的时候可要当心点嘞。”   “你不知道用快递吗!现在谁去外面还背这么重的东西啊!傻不傻!”   “快递费不是还要好些钱嘛”姜母道:“这里还有你经理、同事,人肯定不少,拿去跟大家一起吃。”   姜易晨深吸气,身体绷得太紧以至于在细细颤抖,他压抑地开口:“他们要吃,不会自己买?这附近多的是水果店,买来的梨哪个不比你带来的好看?谁看得上这些乡货,你这简直是多此一举,还吭哧吭哧背”   后面的话骤然截住,姜易晨别过脸看向另一边。   “这梨好着哩!”姜母拉起他的右手,将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抚开,展平,“这是后院那几棵树上收的,没打过药。”   姜易晨没说话,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看面前体态臃肿的女人。   姜母也不恼,一遍遍摸着他的掌心,自顾自说着体己话:“俺知道晨娃忙,在外面辛苦,可娘自从你离开后,一直想着你哩,想得做梦都梦见你,有时梦见你在外面挨了欺负,心都揪着嘞,现在看到你就好了,比离开时还胖了”   爽朗地笑了两声,又道:“村里人都问晨娃去哪了,俺说晨娃在上海赚大钱哩,可不得了,他们都说上海是大城市,俺又把每个月你寄回家的钱说出来,各个都夸晨娃有出息,是人才。”   姜易晨总算有了反应,梗梗脖子,声音里含着赌气成分:“别总把家底告诉别人,也不怕抬蹄割掌哩,我又不在家,遭了贼看你和爹怎么办”   “现在哪有什么贼?”姜母笑得开怀,臃肿的身体发颤,“放心,俺们在家都好。”   身高矮了姜易晨一个脑袋,她抬手摸摸少年的脸,眼里都是疼惜:“娃,在外面好好的,累了就回家,俺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娘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了,晚上还要赶火车哩。”   临近分别,姜易晨又心生别扭,他拿出手机查地图:“都现在了还回什么?歇一晚明天再走,我帮你订宾馆。”   “不了不了。”姜母笑,按住他的手,“明天真有事,这不是有电商找我买梨嘛,你爹那木鱼脑袋搞不定,真走了啊,一个人好好的。”   妇女来的时候背了半人高的袋子,走的时候两手空空。   橙红的夕阳下,看着那件劣质衬衣被汗水浸渍了印在背上,看她随意绑起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看着她臃肿的身影在窄窄的箱子里前行,姜易晨突然双目刺痛。   “妈!”   他一抹眼睛,低着头小跑追上去,一股脑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塞到她手上,恶狠狠道:“到武汉坐高铁!别贪小便宜坐快车,时间长又不舒服。”   “到了武昌转车时一定要买软卧的!买不到就歇一晚,腿坐肿了又该受罪。”   “别舍不得钱,我有的是,过几天就有比赛了,一得奖就是几万,我们这行来钱又快又容易,别心疼我,知道吗?”   掏完外套又掏裤子,七七八八凑了六百多,最后连裤子后口袋里的两毛钱都摸了出来,全数交给对方。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姜母心满意足地朝他挥挥手,离开了。   姜易晨在原地望了很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暗了,他才低头擦擦眼睛,转过身回基地。   途径那袋黄梨时,他停了一下,最后咬咬牙,选择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   二楼阳台上,三个男人并排蹲着,气氛难得沉默。   唐止手臂环着膝盖,盯着被遗落在墙边的梨,心情有些复杂。   姜易晨之所以扔掉那袋梨,是因为自卑吧   薄晔见那对母子都走了,起身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那个”唐止问:“梨怎么办?”   “放下面呗。”薄晔不在意,“正主都不要了,我们操什么心。”   周鸣:“会不会太可惜?现在正是吃梨的季节”   “想吃不会自己买?”薄晔淡淡道:“姜饼干既然没有分享的意思,我们就假装没看见。”   “但这是他妈妈辛苦背过来的。”唐止声音闷闷的。   薄晔觉得好笑:“so?”   周鸣幽幽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无情?”   唐止抬头瞄他,咕哝:“你怎么这么无义”   薄晔:“”   唐止下定决心,站起来,拉他一起:“我们把梨抬回来。”   薄晔摇头,不感兴趣:“要去你去。”   唐止不满地戳他脸颊:“你这个坏人。”   然后真打算自己去了。   “等一下。”薄晔靠在栏杆上叫住他:“你关心他有意义吗?没看出他就是个白眼狼?”   唐止回过头,想了想,认真回答:“有意义,姜易晨是我队里的队员,你或许觉得他怎样都与你无关,但他于我们二队很重要。”   看着少年离开,薄晔面向阳台门口,嘴角扬起一抹笑。   他偏过脸,看向周鸣:“我男朋友,是不是特别懂事?”   周鸣:“比你年轻时懂事多了。”   薄晔:“老周,你失去了我。”   唐止到了楼下,将袋口重新扎紧后,试图将半人高的袋子提起来,可他发现根本提不动。接着试了各种方法,全都无法让袋子离地。   最后他气喘吁吁地面对麻袋,双手插腰感叹,姜易晨的妈妈,真的很厉害。   唐止仰起脸,拖长尾音喊人:“薄晔——帮我一下。”   薄晔从二楼护栏边缘往下看:“叫声好听的,我就下去。”   唐止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太过习惯,所以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害羞了。   他看了眼周鸣,意思不言而喻。   薄晔淡淡瞟了眼周鸣:“耳朵捂上。”   周鸣心里有一万句mmp。   背过身,配合地捂上耳朵。   “老公,下来。”   薄晔抿唇一笑,心里酥了大半,但还是得寸进尺:“跳个舞,我就下去。”   “你很过分哦。”决定不跟他计较,唐止道:“跳什么?”   “就那个pick me pick me up。”薄晔憋住笑,“中间那段就行。”   唐止无奈,整整衣服,一边小声哼唱,一边敷衍地跟着拍子跳:“Pick me pick me up~ Pick me pick me up~Pick me pick me up~你越喜爱~我越可爱”   夜幕完全降临,看着路灯下边唱边跳,动作划水的少年,薄晔心里涨满了不可思议柔情。   他微微一笑,声音比晚风轻:“宝贝我爱你。” 第49章 骚话哪家强   BFour基地内, 一觉睡到中午的贝大海推开房门, 脚步虚浮, 下楼吃饭。   走到二楼,很明显闻见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甜丝丝, 很清爽,那气息无处不在, 他昂着脑袋四处嗅了嗅,却找不到源头。   楼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 薄晔和唐止精神奕奕地出现在楼层间。   两人一前一后,唐止双手搭在薄晔肩上,低着头有说有笑,一蹦三跳地下楼。   看着这对俊男靓仔,贝大海表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已经不会再受伤了。   “晔哥,什么东西这么甜?闻到没有?”   下楼后男人握住身后人的手, 把少年牵到身边。   经过贝大海时,薄晔用指尖戳戳他多肉的脸颊, 朝他歪头杀:“傻瓜, 是恋爱的气息, 如此甜蜜。”   贝大海打了个激灵, 浑身抖三抖:“哥们, 你正常点。”   走进饭厅,他看到桌子中间摆了一盆梨时才恍然大悟:“哪来的梨?这么香?隔老远就闻到了。”   白轩刚啃完一个,提着核,满嘴流汁:“老周从巷子里捡的,说没人要。”   “有这种好事?”将信将疑,贝大海从盆里捡了一个,大小适中,一手拿嫌小,他在队服上蹭掉梨上的水珠,“捡来的你们也敢吃?”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对着梨咬下大半,结果秒变陶醉脸:“我的乖乖!这什么神仙梨?太好吃了吧,甜的我心都化了。”   “可不是吗?”莫小天吃得满手都是汁水,抹抹嘴又拿了一个,“简直停不下来。”   薄晔给唐止和自己盛了饭,坐到桌边。昨晚,他们把梨抬上来后已经尝过鲜了。   “快点吃饭,菜快凉了,水果饭后吃。”周鸣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提醒他们。   不过大家都没空理他,一时间,饭厅里只剩清脆的啃梨声。   姜易晨一向来得比较晚,为的是跟大家错开吃饭时间。可今天一进二楼的饭厅,他发现基本上人都在。   站在门口,一时间显得进退两难。   云嘉珞看到他,拿起铁盆递过去:“还剩一个,你吃。”   看到盆子里那个其貌不扬的梨,他脸色变了变,又看向桌子上,发现基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吃剩的梨核。   “这梨哪儿来的?”他没有伸手,眼神扫视其他人,隐隐含着被羞辱的愤怒。   他不紧担心,昨天在巷子里的场景是不是被看到了   周鸣瞟他一眼,表情淡淡的:“别人扔楼下,我捡回来的,怎么?你认识物主?”   教练发话,姜易晨不敢造次,再说,他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物主。   “没事!”绕过云嘉珞伸过来的盆,他自顾自去料理台上拿碗。   拄着筷子,唐止回头看他,见他在那边磨磨蹭蹭,明显在拖延时间。   “请问,这梨是什么品种?”放下筷子,他拿起最后一个梨,问其他人:“我以前没吃过。”   “雪梨?”贝大海扒了一口饭,猜测。   唐止咬下一口,声音脆响。   薄晔见他饭吃了一半又开始吃水果,不赞同地看向他,这一眼,恰好看到唐止嘴唇贴着咬开的果肉,吮了吮汁水,于是上下唇变得水淋淋的,引人遐想。   嘴唇与果肉,嫣红配月牙白。   看了眼他手中的梨,薄晔心情嫉妒:想变成那颗梨。   “雪梨哪有这么甜?”白轩夹了一块排骨,反驳:“可能是鸭梨。”   “这么香。”莫小天道:“肯定是香梨啦。”   贝大海嘲笑:“香梨个头有这么大?小天你有没有点基本常识?”   就在大家讨论间,姜易晨慢慢挪回桌旁,捡个空位坐下,依旧不声不响,但没刚进来时那样浑身带刺了。   云嘉珞咕噜咕噜喝了碗汤,用纸巾擦擦嘴:“这样的梨我一天能吃一斤,可惜只捡回来一袋,按我们这速度,两三天就能吃完。”   唐止看向薄晔:“附近都买不到。”   薄晔没回话,看着被梨汁浸润的红唇,还在纠结自己为什么不是一颗梨。   “高高平黄梨。”姜易晨低着头,别别扭扭开口:“淘宝上试试。”   “哟嗬!行家啊。”贝大海一乐,指指莫小天:“跟这个姜、姜什么的学学,人家可懂得比你多。”   云嘉珞真心赞叹:“连产地都看得出,厉害厉害。”   姜易晨闷不吭声地吃饭,表情不自然。   唐止继续吃梨,忽然,旁边人凑到他耳边讲起悄悄话,话语间带着热潮:“小哥哥,我活得还不如一颗梨,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又吸又舔又吮?我也想把汁溅到你嘴上,那画面应该”   声音越来越沉,内容越来越低级,唐止骤然睁大双眼,转手将吃了一半的梨塞进他嘴里,堵住后面的话。   “薄晔!”他臊红着一张脸,小声低斥表示不满,他就是吃个梨,薄晔也能开车,想象力丰富得令人头疼,“总想着那种事,自己都不觉得羞羞耻吗?”   “怪我咯。”薄晔拿着他吃剩的梨咬一口,果肉推到一边,脸颊微微鼓起,“要是你能喂饱我,我能整天靠想象?好奇心促使我思考罢了。”   “不要脸!”唐止重新执起筷子,郁闷地捅捅碗底。   饭厅里其他人虽然听不到他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清爽的事,不然Candi的脸蛋不会那样红,薄日华的笑容也不会逐渐变态。   连着几天训练赛后,时间到了白熊五周年表演赛那天。   云嘉珞嘴里叼着梨,一边穿队服外套一边往大巴车上赶,登车处,沈秋天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就你最磨叽”   云嘉珞委屈巴巴地回头看他一眼。   上了车,只有后排的姜易晨旁边还有位置,他穿好队服,拿下嘴里的梨走过去。   因为薄晔和唐止临时被选去当解说,现在他们两个组队。   云嘉珞其实有些担心,以前他跟姜易晨打过训练赛,对方完全就是脱离群众的那个人,特别难相处,搞不好还影响发挥。   “那个”他拿袖口擦了擦梨上的牙印,闲扯道:“这次好像说,第五名也有奖金,有一万呢。”   姜易晨斜睨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在拒绝交流。   “我最近看中一款笔记本,差不多要五千”   “关我鸟事。”姜易晨不耐,挥手赶人,“找别人聊去。”   “不是”云嘉珞窘迫地抓抓脑袋,把梨递给他,“就,这次好好配合吧,别分散着打,努力拿个第五怎么样?”   姜易晨没想到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就想表达这个,这分明是怕他拖后腿。   他看向伸过来的梨,上面还有清晰的牙印:“你什么意思?担心我坑你就直说。”   云嘉珞叹气,知道他又误会了。   “我还没说你指挥得多差劲呢,倒来说我了”话锋一转,姜易晨嘟嘟囔囔偏转过身,头靠在玻璃窗上,“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云嘉珞重燃希望,试探地问:“所以合作愉快?”   姜易晨闭上眼睡觉,没搭理他。   到了活动现场,薄晔和唐止跟其他人分开,被拉去换装做造型。   一小时后,工作人员领着身着正装的两人去二楼的解说席。   解说室四面由玻璃围成,背对舞台。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名牌,一张印了是“Light”,一张印了是“Candi”,旁边还放了PUBG的手办和几瓶矿泉水。   工作人员给他们介绍:“前面是两台近景摄像机,会随着你们移动而移动,如果想离开,记得把领口的感应器摘掉,不过现在摄像机都还关着,等主持人介绍你们的时候会打开。左边那块屏幕上是游戏画面,不会切换,右边的屏幕跟现场LED屏上同步,画面偶尔会切到选手房。这里是耳麦,另一端连着导播,你们忘词或卡壳时也不用紧张,导播会提醒和指导。”   唐止拉开椅子坐下,戴上耳麦,提前熟悉环境。   现在屏幕上放着表演赛的宣传片,观众也在陆续进场。   薄晔跟工作人员确认了几点事项后,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同样带上耳机。   “喂?Candi,听得见吗?”薄晔低头整理稿件,对着麦克风道。   唐止侧头看他,两人的语音在一个频道,薄晔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时,耳根一阵酥麻,比起平时的音色更低更沉,很是撩人。但他知道薄晔是故意的,私下里,男人蓄意勾引时才会这样说话。   这已经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暗号。   “听得见。”桌子底下,唐止用腿碰碰他,低声警告:“解说时敢用这种声音,你就完蛋了”   他一个人听到,跟成千上万的粉丝听见,区别很大。   今天造型师给唐止吹了凌乱蓬松的发型,刘海微微偏分,光洁的额头若隐若现,看上去跟平时的乖乖牌形象略有不同,再配上又奶又凶的小表情,薄晔爱到不行。   “宝贝,你在勾引我吗?”   “你先开始的。”唐止大方承认,眼神挑衅。   薄晔怔了怔,一笑,两人面对面,距离越来越近:“会调情了?嗯?你要是在床上也能积极勾引”   “咳咳嗯。”这时,一道轻咳声窜入频道,接着五大三粗的男音响起:“两位男神,你们要是聊私人话题,记得先关掉麦克风,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负责解说室的导播,姓胡。”   “还有,解说过程中注意点,现场观众都听得见。”   唐止红了脸,火速拉开距离。   薄晔握了握他的手,问导播:“刚刚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都没听见。”导播直接否认,接着又无所谓道:“放心,我见过的电竞选手多了,你们这种骚话级别,在我这儿看来就是小儿科,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唐止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想歪。   被打断后,两人各自做着赛前准备。   只是还没过一会,耳机里传来那位胡姓导播模糊不清、有些遥远的声音:“哎,老张,我跟你说,要说骚话哪家强,还属薄荷糖夫夫最强,那两个人讲起骚话来哟,我四十好几的人都忍不住脸红他们讲骚话的风格吧,跟其他选手还不一样,我现在还没体会过来是哪种骚佛祖保佑,解说的时候别发生什么事故”   解说室内:“” 第50章 Kiss Cam   正式比赛开场前, 主持人上台致辞并介绍参赛战队,过程中,观众席由嘈杂逐渐变得安静,只有应援灯牌在黑暗中稀稀落落地闪烁。   主持人正在感谢最后一位赞助商, 话音未落, 世博银厅里,毫无预警地爆发出欢呼声。   如果把开场时观众们敷衍的掌声比做浪花, 那此时的气氛好比是场馆内掀起一阵七级海啸,直击馆顶的音浪拍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霎那间, 观众席上的灯牌也都举了起来, 虽然为之打call的对象不同, 但一眼扫过去,“薄神”、“Candi”以及“薄荷糖夫夫”的字样最抢眼, 场面很是壮观。   舞台中央巨型LED屏上, 薄晔和唐止面无表情地一齐出现。两人穿了同款的藏蓝色休闲西装, 只是男人系了庄重的条纹领带,少年仅在左胸口处别了银色徽章,不同的配饰突显了不同的气质, 仿佛要冲破屏幕的帅气令现场女性观众抛却了所有的矜持。   应该是受不了直击耳膜的声浪冲击,解说室里的两人同时扯开一些耳麦, 低头调整音量。   此时,BFour专属休息室内只有沈秋天和周鸣, 参赛选手们早在一刻钟前就进场了。   听到现场传来的阵阵欢呼声, 沈秋天抬眸看了眼前方的液晶电视, 摇摇头:“薄晔和Candi同框机会本来就少,现在两人规规矩矩、漂漂亮亮坐在那,还是高清画质,观众们不炸才怪。”   周鸣看向电视,不置可否:“过分好看了。”   沈秋天拿出平板,解锁后在上面扫了两下,打开直播平台的App,一进去,半个首页都在转播这次的五周年表演赛。   全屏,打开弹幕,他开始实时监控起舆论走向。   LED大屏前,主持人三番两次想开口,但都被观众的声音盖了过去,她无奈,抬手往下压了压,努力控场:“我知道,解说席上的二位是各位选出来的,看到了难免激动,但请大家先允许我采访一下两位男神,好吗?”   音浪渐渐消散,观众们依旧热情难挡,但已经能听清主持人的声音了。   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期待着两人跟现场互动。   主持人调整一下耳返,回头看了眼大屏,开玩笑道:“薄荷糖夫夫,第一次坐在解说席上,感觉如何?”   薄晔面对镜头,抬起一手比出“Ok”。   唐止几乎跟他同步。   “薄荷糖夫夫连高冷都是同款的,不愧是电竞圈最强。”主持人积极地暖场,道:“不如先跟大家打声招呼吧。”   镜头前,男人和少年互看一眼,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谦让。   薄晔没有多余的表情:“大家好,我是可爱的男人,薄晔。”[1]   男人又冷又酷,显然跟“可爱”沾不上边,但主持人会心一笑,以为薄神这么说是为了营造反差萌。   她正要回应,屏幕里的薄晔淡淡道:“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是可爱。”   唐止一怔,反应过来这是套路时,现场的高分贝尖叫已经收不住了。   “靠!”休息室内,沈秋天反手就是一个抱枕扔到液晶屏上,正中薄晔的脸,“活动还没开始呢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把两位祖宗送上解说席!”   周鸣安抚他:“都是效果,没人会当真,稳住,别虚。”   气到模糊,沈秋天重新捧起平板,看直播间里网友的反应。   【薄神一本正经讲土味情话实在66666,Candi他脸都红了!】   【强行要做人家小可爱的男人,薄神这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老子的腰哈哈哈哈哈。】   【出柜后,我仿佛看到日华在放飞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   【艾玛呀!网友们选这对来当解说真是太机智了!真的特别戳少女心啊啊啊——】   【不敢相信现实生活中有这么甜的,同志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们可能活在电竞甜文里!!!】   现场,主持人用了点时间才稳定住观众的情绪,开场有点超时,她草草收尾后将舞台交给电竞选手。   比赛正式开始。   薄晔看着面前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变得认真起来:“第一局是5点至1点航线,途径观测站和Y城,现在看到,沿着航线已经陆续有队伍跳机了。”   “Baledge跳了机场,TNT也有一队跳了,看名字应该是”唐止识别了一下地图上ID,确认后道:“Lucifer。”   “Lucifer还是延续了一贯的落地习惯,不是在航线的起点跳,就是等到航线的末端再跳,跟其他队相比,这样的跳点方式看似随意了点,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落地后会跟多少人竞争。”   薄晔漫不经心道:“Candi,你研究过Lucifer是吗?”   唐止点头:“因为是很厉害的选手,作为同期从青训营中选□□的,对他会多关注一点。”   观众席上传来起哄声,薄晔重新专注于游戏,故意把话题绕开:“TNT这次有两队参赛,西柚和非尘选择了S城,跟机场那队一北一南,避免了前期相遇,但是安全区似乎对机场那队更友好些,为了比赛的观赏性,我倒是很期待出现同个俱乐部里捉对厮杀的场面。”   前期各个战队还在选点和收集物资阶段,游戏的上帝视角多是鸟瞰图,镜头在各个城区的上空徘徊。   胡姓导播这时提醒:“随便聊点什么,分散观众注意力,场上还没起冲突。”   薄晔想了想,问唐止:“Candi,你当初为什么进电竞圈?”   这个问题就如同选秀节目中导师一遍遍问选手“你为什么来到这个舞台”、“你的梦想是什么”一样烂俗,薄晔其实根本不在意答案,但他发现除去脑子里闪现的那些骚话,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唐止显然迟疑了两秒,而后支支吾吾道:“因为一个人”   翻稿件的动作一顿,看向他,薄晔挑了挑眉稍:“谁?”   听着现场解说,周鸣靠坐在沙发上,轻笑一声:“你啊。”   沈秋天从平板中抬头:“你说什么?”   “唐止为了”周鸣话说一半,看向他,“你不知道?”   沈秋天茫然地摇头。   周鸣犹豫片刻,道:“记得平台上那个追查不到域名的粉丝吗?”   “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包养了薄晔快两年的”沈秋天愣住,没再说下去。   两人交流一个眼神,沈秋天不敢相信地喃喃:“Candi他预谋那么久了”   解说室内,唐止不愿意再透露下去,恰好导播提醒他们场上有状况,化解了尴尬局面。   薄晔回到赛场,暗地里却记下了唐止心里的那个“人”。   第一局的决赛圈刷在机场西面的野区,场上只剩下步非尘和陆西。   很巧,两位都是TNT的选手,一位是累积了多年大赛经验的猛将,一位是备受关注的电竞界新秀。   “Lucifer卡着毒边非常不利,现在安全区在不断缩小,他的掩体快不保了。”薄晔看着屏幕,道:“这局非尘能吃鸡。”   “不一定。”唐止认真地看着场上的形势,眼睛一瞬不瞬,“Lucifer身法、意识都很灵活,经常在最后一刻出其不意,他在等待时机。”   薄晔将笔竖着放在桌上,趁它倒下前又握住,淡淡提醒:“两人到现在还在对枪,他要是再拖延下去,不会再有时机了,非尘的枪法很准。”   场上,陆西在岩石后方,不时从侧面探头开镜,却很少开抢,反而是对面的枪声比较密集,期间被打掉了不少血。   “Lucifer的枪法也很准,就算是在快速移动中,也能精准地命中目标。”唐止坚定地捍卫立场,因为过于专注地盯着场上情况,他没有察觉到耳机里薄晔的气息停顿了一秒。   Lucifer半个身体都浸在了毒圈里,不出十秒血量就会掉完,而步非尘占据高坡,显然是打算消耗他。   唐止心中微急,觉得Lucifer不应该是坐以待毙型。   导播切换到了陆西视角,只见他在最后关头拿出一颗|雷,躲在掩体后朝对面低抛,无论是角度还是时间都控制得极好,   仅在一瞬间,游戏结束。   观众们还处于懵逼状态时,界面显示陆西的队伍吃鸡,接着就是全场欢呼。   解说室里,唐止感到一阵轻松,因为全程都在紧盯着陆西,所以代入感较强烈,看到第一名是陆西时,不自觉露出浅笑,语气也稍显激动:“我就知道他可以!Lucifer总能给人惊喜。”   薄晔一手搭在台面上,坐在转椅上转向他:“你就这么看好他?”   直播间里的热闹程度不输现场,网友间总有那么几个人才,无端带起了节奏。   【大家听听!Candi自始自终都坚信Lucifer能赢,任薄神怎么劝都劝不住,这就是爱啊!!!】   【两个小少年太有爱叭,Candi还夸Lucifer是很厉害的选手,因此对他多关注了些,这就是惺惺相惜呀。】   【俗话说得好,每个成功的Lucifer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的Candi。】   【锡纸女孩等什么!躁起来啊!!!】   唐止回过神,略显迷茫地望向他。   外面过于嘈杂,观众不一定能听到薄晔的话,但那略带讽刺的问句却清晰地透过耳机传进了他耳中。   叹气,薄晔关掉麦克风,垂下视线,:“抱歉,我的问题。”   嫉妒的心情也仅是一瞬间,说完后他自己都意识到不妥当,唐止在很用心地完成工作,他不应该想太多。   唐止想跟他解释时,可第二局很快便开始了,他只好暂且作罢。   有了前一场的配合,初次当解说的两人很快适应了节奏,过程也进展得游刃有余。只是薄晔偶尔能感受到唐止的退让,这种退让在他们对局势解读产生争议时尤其明显。   看得出少年有自己的想法,但最终却都点头附议。   薄晔知道个中缘由,因此非常后悔。   第二局持续了近半小时,成绩出来,云嘉珞和姜易晨吃鸡。   胡姓导播在频道内提醒:“男神,语音频道已经跟现场切断了,近景摄像机也关了,接下来是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上半场辛苦了,你们配合得很好。”   跟导播道过谢后,他们同时松口气。解说时要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一小时坚持下来,不可避免会有些累。   楼下,主持人已经上场,在跟现场观众做互动。   薄晔朝面前的显示器上看了眼,发现屏幕中间预设了一个粉色的心形框,镜头正在现场的观众席上扫来扫去。   他这才意识到,互动游戏是很经典的Kiss Cam。   突然,镜头对准场上一对男女,两人正好在框内。   看到LED大屏上的画面,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显得万分错愕,显然是不认识的两个人。   女孩捂着嘴在笑,一边摆手拒绝,但其他观众不依不饶,全都跟着起哄,连主持人都在推波助澜。最后两人很快地碰了一下,收获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镜头又摇了起来。   “会玩。”薄晔笑了笑,没看下去,伸手拿旁边的矿泉水,顺便给唐止递了一瓶。   “薄晔。”唐止把水放台面上,坐在椅子上朝他的方向靠近一些,像做错事一样微微低垂下眼睑,“你第一场最后是不是”   后面的话被骤然爆发的鼎沸人声盖住。   “你说什么?”薄晔侧耳去听他说话,一边手上拧开瓶盖。   唐止皱了皱眉,朝外面看,却见舞台中央巨型屏上对准的,分明是解说席。   看角度,摄像机镜头就在他们正前方。   慢慢地,唐止转过身,看向解说室里跟场外同步的显示器,果不其然,心形框里框住的是他和薄晔。   “薄晔”他低低唤了一声,忽然间不知所措。   薄晔正在喝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是一愣。   放下矿泉水,嘴里还含了半口水,他淡笑着对摄像机摇了摇头,一遍遍挥手,示意镜头挪开。   休息室内,虽然弹幕里一片叫好,都要求薄神和Candi亲一个,但沈秋天捧着平板看得心惊肉跳,唯恐薄晔真借机在现场观众和广大网友面前玩亲亲。   好在薄晔很懂事地拒绝了,摄像机也移开了。   可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镜头飞速地环绕360度后,再次对准薄晔和唐止,还调皮地左右晃了晃。   沈秋天差点气昏古七,恨不得把负责人拖出来扒一层皮,这都是什么损招!   场馆内气氛迎向了一个高点,听着外面久久不愿平息的呼喊声,薄晔无奈,抽出一张A4纸,拿记号笔在上面写字。   写完后,他把纸举起来,对准摄像机。   考虑到镜像问题,他从右往左写字,并且每个字都反着写,于是出现在屏幕上时,一个个粗体字显得有点笨拙——   【不了,对“锡纸”们太不友好了。】   蹲在直播间里的网友简直要暴躁了。   【薄神这时候傲娇!!!】   【别啊!赶紧撒糖,管他什么锡纸!】   【锡纸?!什么锡纸?!!!不存在的!!!我从没听说过这种邪教!!!】   【按头小分队!!!亲下去!!!亲下去!!!】   虽然是打着粉的名义拒绝,但其实薄晔有自己的考虑。   既然已经出柜,那么在公众场合中,尤其是在几百万的观众面前,他应该掌握好跟唐止相处的尺度,就算只是一个互动游戏,也要避免留下把柄。   几乎能想象,如果真亲下去,网上会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BFour队员间的关系大概又要被拿上台面恶意讨论一番   正在想着,企图让观众们觉得无趣,自觉打消看戏的念头,领带忽然被扯住。   愣怔间,一股执拗的力道将他扯向一旁,薄晔歪过身,差点被扯下旋转椅。   少年此时突然俯下来,阴影将他笼罩   镜头里,两人歪着头,错开了角度,虽然Candi挡住了薄神,但观众却看得出,他们是真的亲上了,并且是在Candi如此强势的攻势下。   【卧槽!Candi先主动的!日华老流氓毫无反抗之力,逆了逆了。】   【妈妈呀,Candi扮猪吃老虎,是总攻吧。】   【激动到昏厥,扯领带简直太帅了。】   【会玩会玩,还是年轻人会玩,日华不行,作为一个基佬居然忸忸怩怩,如此保守,还不如一个小直男放得开。】   【Candi真的是小直男吗?Unbelievable!!!】   喧闹的环境下,嘈杂的人声中,唐止最后咬了咬薄晔的舌尖,颤巍巍地跟他分开。   近距离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是有春水在波动,又仿佛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薄晔看着他,无法移开视线,看了良久,他轻叹:“我懂。”   想抬手摸摸他的脸蛋,却又顾及到无处不在的视线。   “你想说的,我都懂”   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关系能曝于阳光下。   希望有一天,我爱你这件事能与全世界诉说。 第51章 尴尬   五周年表演赛结束, 观众们心满意足地从展厅走出来,通道旁,媒体工作人员随机捉人采访观赛体验。   “你们好,请问你们觉得这次比赛观赏性怎么样?”   被拦住的是一对年轻情侣, 小姑娘拿手幅挡着半张脸, 笑得既羞涩又兴奋,眼睛里泛着光:“特别精彩!”   “比赛过程中, 有没有哪个选手或画面给你们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有!”姑娘控制不住地小声尖叫,紧紧握住男朋友的手。   男生看起来同样激动, 补充上她未说出口的话:“薄神和Candi的电竞第一吻!”   “哎唷, 我去。”贝大海在车上靠窗的位置刷新闻, 笑道:“各大平台上的新闻稿都出了,全是关于两位解说员的报道, 白熊这波不亏, 蹭了电竞第一吻的热度。”   白轩:“微博沦陷了, 到处都在转发动图,节奏还行,除了黑子, 没人较真。”   沈秋天回头看唐止,一言难尽:“Candi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刚进BFour时还是个羞涩又矜持的小花骨朵儿,怎么一落入薄晔手中就变成以后可别再吓我了, 老年人经不起你俩这么折腾。”   结束解说工作后困得厉害, 唐止正准备睡一会, 突然被点名又立即坐正。他抹抹脸保持清醒,认错态度良好:“抱歉,没忍住,以后会注意的。”   少年乖巧得让人责备不下去,沈秋天心软,又想起他来BFour的目的,心中念道:“也不能全怪他,唐止这孩子对薄晔,一往而深。”   薄晔在一旁早就累瘫了,脑袋搁在窗户上睡觉,右手却紧紧牵着唐止的左手。   唐止用手背挨了挨他的脸颊,又靠回他肩上。   “你说。”他小声念叨:“怎么就没忍住呢”   现在回想当时,仿佛鬼迷心窍,却完全不后悔。   云嘉珞掰了掰手指,之后豁然开朗:“我们这次赚得可多了,第四名比第五名的奖金高出三倍呢。”   姜易晨在手机上打字,敷衍地“嗯”了一声。   云嘉珞笑得特别乐:“跟你合作还挺轻松的,其实你游戏玩得特别好,你要是平时训练赛中也这么给力”   话还没说完,他就不继续乐了,瞬间丧失表情,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姜易晨不悦地瞥他一眼,张了张嘴像是要骂人,最终却只是眉头一皱,侧过身:“别烦我,忙着呢。”   云嘉珞松了口气,想了想,道:“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组队啊。”   姜易晨对着手机,目光闪了闪,从很久以前,他就没有感受过归属感了。   下了车,沈秋天在身后招呼:“刚订了蟹王府的餐,都去饭厅集合啊,一整天大家都辛苦了,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下血本了啊秋田。”贝大海听到有好吃的,激动地搓手,“一下子对我们这么好,还真有些不适应。”   沈秋天摆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掏腰包,是拿这次的奖金抽成订的,你不用不适应,大伙儿还应该感谢你们四位功臣呢。”   所谓四位功臣是贝大海、白轩、云嘉珞和姜易晨。   “靠!”贝大海低咒一声:“你这个铁公鸡”   大家围在一起等餐时,莫小天在手机上看下午表演赛的转播,看了没一会,他摘下耳机,转头问唐止:“Candi,你说你因为一个人进的电竞圈,谁啊?”   他正好看到了第一局开场那一段,薄晔聊起为什么来打电竞,唐止说为了一个人,具体是谁还没说出来,两人就投入讲解了。   聊天的人都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唐止。   经莫小天一提醒,薄晔也想起了这个严肃的问题,他跟着催促一声:“谁?”   众目睽睽下,唐止眼神躲闪,渐渐红了脸。   如果说出来,牵扯的事情就太多了。   沈秋天知道内情,山本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小少爷的身份不能透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他连忙岔话题:“这送餐的也太慢了吧,我都等得不耐烦了,就这速度还评分9.8呢。小天,饿不饿?”   莫小天看向他,懵懂地点点头,视线再次回到唐止身上。   “我是为了”唐止艰难开口。   “薄晔,纸巾拿一下。”周鸣端着水杯,指指薄晔面前的一包抽纸巾。   “鸣神!”唐止突然抬头,眼睛亮亮的,怕别人不相信似的,重复了一遍:“我是因为鸣神才进的电竞圈。”   周鸣愣住,良久才回味过来自己是被抓去当挡箭牌了。   沈秋天反应快,强行应和:“对啊!还能因为谁?可不就是周鸣吗?老周现在是佛系养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代战神,征战四方,无往不利,是无数青少年心中的神话好伐,正常正常,Candi会受他影响也正常。”   秦尧表示理解:“对哦,我第一个崇拜的人,好像也是鸣神来着。”   云嘉珞羡慕:“为了追逐偶像进入一个行业,这样的原因感觉很棒啊,很有爱,哪像我,我眼里只有钱。”   周鸣放下水杯,冷汗涔涔,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不善目光。   心中不禁叫冤,他不过是个幌子,但为了保护唐止的隐私,又没办法解释。   薄晔拿起面前的抽纸巾,问对面的周鸣:“看到这包纸巾没?”   周鸣点点头,做好了接住的准备。   结果,薄晔转身就把抽纸巾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手还抬在半空中,感受到了强烈恶意的周鸣:“”   “呸”薄晔优雅地蔑笑,“扔掉都不给你。”   BFour全体:“”   薄神的嫉妒心,昭然若揭,为老周点蜡。   周末阿姨不上班,吃过晚饭,大家一起收拾餐桌,之后贝大海拎着黑色的大垃圾袋扔到楼下去,其他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洗完澡后,唐止裹挟着一身的水汽,从阳台摸进隔壁房间。   房间内,中央空调温度适宜,薄晔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处于半干状态,正盘腿坐在床上看书。   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响动,他没受打扰地翻了一页纸。   明白他在闹别扭,于是唐止不声不响地爬上床,靠坐在床头,等着男人回暖。   可是等了半天,薄晔还在看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唐止不满,抬脚抵在他后背上推了推:“干嘛不理我?”   “没有啊。”薄晔低着头,又翻过一页纸。   唐止抿了抿唇,起身从后面扑到他背上,双手缠住他:“就是有!你平时才不会这样!”   被压得弯下腰,薄晔任他胡闹,微微偏过脸问:“我平时哪样?”   想到了一些限制级画面,唐止忍住羞怯,一手钻进睡衣下摆,攥了一把他的腰:“你会摸我。”   接着在他侧脸上重重亲一口:“会亲我。”   “有时还”   “小哥哥你别这样。”薄晔被他逗笑,按住他即将探进睡裤里的手,“我是一个正经人。”   见他笑了,唐止试探地问:“现在好了?”   薄晔直起身,点头:“唐止亲亲就能好。”   唐止这才高兴,维持现有的姿势,下巴抵在他肩上跟他一起看书。   扫了两眼,发现这本书他看过,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虽然当时看的是日文版,但有些句子翻译一下会觉得很熟悉。   “我见到你之前,看过你的证件照,那时候大概就”薄晔看着书,一边搜索着合适的形容词,“见色起意。”   “”唐止拿下巴磕磕他,“那叫一见钟情吧。”   薄晔耸肩,继续道:“结果当晚就在直播间遇到了你,因为认出你的ID,想跟你聊几句,结果发现不仅人长得美,声音也好听”   “那你还把我爆头了!”唐止小声控诉。   “手滑,都是误会。”   笑了笑,薄晔仰起头,非常感慨地喟叹:“现在想来,偶然的命运之鸟,就是在那时一齐飞落在我肩头的吧。”   唐止一怔,转而看向男人的侧脸。   “你你还记得我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薄晔不解:“什么?”   “没事。”唐止摇了摇头,继续看向摊开的书本。   命运之鸟飞落肩头的时刻其实更早,早到你都已经忘记了,不过没关系,这不重要。   两人又安安静静地看了会书,薄晔忽然把书合上,提议:“晚上不适合干读书人的事,我们干点别的吧。”   唐止看得正入神,突然被打断,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刚才怪我没像平时那样对你。”薄晔将他从背上拉到身旁,煞有其事地叹气:“作为男朋友真的很失职,深感愧疚,来,薄晔哥哥加倍还你。”   说着就把人按到床上,俯下身为所欲为。   唐止只来得及尖叫一声。   大概受白天的事影响,两人情绪都稍显激动,今晚玩得有点过火。   关键时刻,薄晔单手扶住床头板,气喘道:“算了,用手。”   “不能总这样”唐止在他身下乱动,不甘心地嘀咕。   “嘶宝贝,你别动。”薄晔低声求饶,实话实说:“套子在楼下”   唐止停下来,无语地看向他:“放训练室了?”   “上次随手放的。”   唐止不耐烦,当即决定:“我去拿!”   接着把他推到一边。   薄晔撑住床铺愕然,没想到唐止也有精|虫|上脑的一天。   唐止开着手机电筒来到二楼训练室,一路上都担心撞见其他人,好在夜深人静,都没人出没。   他在薄晔的抽屉里翻了翻,果真看到了三盒避孕套,还是当时在厦门的便利店买的。   其实拿一盒就够了,但他偏偏全拿上,赌气地想:免得以后再往楼下跑。   一手抱着避孕套,一手举着手机准备回房,结果刚出训练室门口,左拐,就跟另一个人撞上。   “啪嗒”一声响,盒子掉落一个。   唐止:“”   来人同样举着手机电筒,他先照了照唐止的脸,又向下照了照地上的不明物体。   “”   看他脸色骤变,唐止尴尬:“嗨嗨,嫂子。” 第52章 唐祎   唐止白净的脸上残存着不自然的红晕,眉梢眼角泛着春潮, 虽然穿着中规中矩的睡衣, 但领口歪斜, 一看便知是匆忙套上的, 锁骨在其间若隐若现, 上面的暗色印记很是惹眼。   周鸣把一切看得明白,想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而且他的第一次,发生得比唐止还早一点,也就没说什么了。   稍许令人窘迫的气氛中, 他见少年腾不出手, 于是帮忙捡起地上备显突兀的盒子,直起身,却发现递给他也不是, 帮着拿也不是,最后他选择将盒子叠放在另外两盒避孕套上方。   “上去吧。”他轻咳一声:“年轻人不要睡得太晚, 让薄晔那个泰迪精节制点。”   唐止脸红红地抬头,想道谢, 目光触及到他胸口时却顿住, 惊讶地盯着那处看。   周鸣被他盯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看到不知何时掉出来的项链。   项链款式简单, 简洁的黑绳系着六瓣花形的吊坠。他一般贴身佩戴, 不外露, 大概是刚刚弯腰捡东西时不慎滑出来的。   “怎么了?”他将项链重新塞回领口里,不太习惯被人看见。   神色有些复杂,唐止用光束照向他:“请问,那个吊坠,是唐祎给的吗?”   周鸣一怔,下意识隔着衣服摸摸里面的吊坠,之后想到他们是一家人,看出来也不奇怪,于是点头承认:“以前他欠我钱,说先抵在我这边,后来两人都忘了。”   能把身份的象征抵出去,唐止估计唐祎欠了他不少钱,少说也要跟身价相当。   “欠了多少?”   周鸣费力想了会,可惜年代太久远了,具体多少钱记得不是很清楚:“有次在校门口帮他付了两个包子,那时候的包子一块钱四个吧。”   “”唐止刹那间觉得世界观碎了,他们山本家传承了近百年的徽章,就抵了两个包子?!   アホか?!   (唐祎脑子秀逗了吧?!)   夜里近十点,BFour基地二楼阳台亮着一盏灯,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靠在栏杆旁交流着什么。   周鸣听说戴了这么多年的项链是山本家很重要的信物,不禁有些紧张。   “真的这么贵重吗?”   唐止看了眼吊坠,忽然不确定了:“族徽这种东西背后的价值是人赋予的,对于历代山本家的人而言,它相当于家族的尊严,不会轻易送出去,更不会因为欠了两个包子的钱就我不知道唐祎是怎么想的。”   周鸣皱了下眉,抚着六瓣莲上的纹路,沉默良久问:“要还回去吗?”   因为不知道他跟唐祎间发生过什么,唐止无法给出建议,但他了解,唐祎不是那么随意的人。   “这个吊坠,山本家的后代从出生起就会有一个。”他看了周鸣一眼,意味深长道:“就我所知,我爷爷的那个给了我奶奶,我父亲的给了我母亲,然后唐祎给了你”   后面没再说下去,他相信周鸣能理解其中含义。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周鸣握紧吊坠,一脸沉重:“我要是不还回去,唐祎以后岂不是不能娶老婆了?”   “”   关注重点好像偏了。   “教练,你凭实力单身,没有错”唐止扶额,放弃地摆摆手,“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唐止走了,说不能让薄晔等太久。   周鸣在阳台上,继续夜风中凌乱,他还是想不透,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唐祎就稀里糊涂抵给了他。   年少无知吗?   可能。   2008年10月某个清晨,唐祎拿着一张百元钞票在早餐店门口买包子,老板大概从没见过这么阔气的高中生,一方面怕是□□,没敢收,另一方面店里确实找不开。   周鸣恰好经过,觉得杵在狭小店门口、试图用一百元买早餐的男生有点傻,就掏钱帮他付了。   本是很小的一件事,他只当请同学吃了顿早餐,唐祎却偏偏要还钱。   周鸣当时觉得,这个刚从日本来的转学生,对什么事都有种可怕的认真。   不仅如此,唐祎还从校服里抽出一条项链,道:“为了防止我忘记,这个先放你那。”   那是一条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项链,银色的细链系着银色的吊坠,在清晨的阳光下灿灿地折射光芒。   不等他拒绝,唐祎从脖子上取下来后给他戴上,小心地叮嘱:“帮我保存好了,我一有钱就还你。”   那年的周鸣浅薄无知,低头看了看,只当是街边买的项链,顶多两块五,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收下了。   不过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是铂金,项链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是顶级的好,在小县城里能抵半套房   他把项链塞进衬衫里,贴着皮肤,小小的金属块上还残留对方的体温。   “放心,放我这绝对安全。”   唐祎看了眼他的领口,忽然笑了。   那样的笑脸,周鸣至今都记得,仿佛一阵穿堂风,孤倨引山洪。[1]   想到这,周鸣心口又沉又疼,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每当想起唐祎时就会如此。   看看手机,推测隔着一片海的岛国时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还是忍不住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唐祎。”周鸣先开口:“想问你件事。”   “嗯。”   “你”周鸣握紧吊坠,临时改口:“你在干嘛?”   唐祎叹气:“想我就直说。”   周鸣:“”   “刚下班。”   “这么晚”想想都觉得辛苦,他声音低下来,“准备回家?”   “不啊。”唐祎尾调扬了扬,“去PUB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打扰了,挂了。”   周鸣真打算挂电话,却被对方拦住:“回家回家,累得都直不起腰了,哪来的精力去找男人?”   “有精力就去找了吗?”皱了皱眉,周鸣有点闷闷不乐,但他又清楚自己没立场去反对。   “不高兴了?”唐祎轻笑,“不高兴你来日本,我带你去最好的酒店,开最贵的房。”   周鸣禁不住他的调戏,脸上发烫:“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唐祎正好走到楼下。   写字楼门口,一辆车已经等候多时。   他一手提着公文包,在台阶前站定,看着夜空话锋一转,道:“周鸣,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周鸣抬头,夜空中,稀疏的云层浅淡,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散发朦胧的光晕。   “嗯,看得到。”   两人静默了很久,站在各自的时区,同时望着天空中的月亮,直到唐祎问:“今晚月色,美吗?”   城市中灯火喧嚣,月光在大片光影的映衬下失去了原本该有的美感。   周鸣:“就那样。”   唐祎笑了笑,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我这边的月色,很美。”[2]   直到通话结束,周鸣都没问出关键问题。   又抬头看了会夜空,他将项链放回衣领里,决定不还了。   反正唐祎包子钱也没还。   而且私心里,并不想看他跟别人结婚。   一小时后,周鸣关灯准备睡觉,手机里却接收进一条短信。   0081开头的号码,问:“近期来日本吗?”   猜到是谁了。   但下周就是柏林总决赛,他抽不开身。   正要回复,一张图片发送过来。   大概是跨国的原因,信息加载半天加载不出来,他从床上坐起,有些烦躁。   最后,随着图片一点点加载出来,周鸣整个人都不好了。   黑暗中,瞳孔微微收缩,照片里的每个细节都没放过,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良久,他移开视线,深吸气,告诫自己不能受诱惑,一切男色都是纸老虎,要以比赛为重,做人要敬业,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一定不能冲动。   冷静了一会后,周鸣退出短信,打开东方航空App,订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   唐止回到楼上,来到薄晔的房门口后却没有直接进去,想了想,他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柜子,第一层最里面放了一个黑色首饰盒,他拿出来,打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六瓣莲的吊坠。   他看着那朵莲花,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塞进了睡衣口袋里。   满怀期待地来到隔壁房间,一推开门,却发现床上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唐止相当无语,他离开还不到一刻钟而已。   看他睡得那样沉,大概今天是真的累了   走到床边,不甘心地用脚踹了踹他,薄晔毫无反应。   唐止叹气,想做某件事时,天时、地利、人和,总会缺一样。他想,下次或许要跟薄晔商量着买一本黄历,择日进行。   没再打扰男人,他蹲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翻出便利贴和笔,写了几个字后,又从口袋掏出首饰盒。   便利贴卷了卷后放进去,他接着将首饰盒塞进了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一阵轻松,仿佛是把心放进了一个应该投放的地方,再无后顾之忧。   唐止爬上床,关灯,之后钻进薄晔怀里。   黑暗中,寂静的床头柜里,随意扔进了一个黑色首饰盒,精致,低调。   首饰盒里,一张黄色的便签蜷曲着,上面简单的四个字,不知何时才会被人展平,发现。 第53章 出轨   柏林邀请赛前一周, BFour俱乐部PUBG分部教练神秘失踪, 只给全员留下一张便签:“柏林见。”   沈秋天发去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打去的连环call也都无人响应, 他暗暗咬牙:“周鸣这个小吊砸, 关键时候说走就走, 老子一定去总部告他, 扣他工资, 减他绩效,这次要是PGI中没拿第一, 锅全扣他头上!”   会   议室里,薄晔心平气和, 扔给他一个梨:“消消火,也就还剩三天的训练赛, 我们自己能应付。”   接住梨,沈秋天面色依旧不虞,不过人都走了,生气也没用,他先说要紧事:“最近要发PGI的官宣, 但因为正式参赛队员调整, Candi和嘉珞换了位置,免不了引起外界猜测,公关已经准备了一份官方声明, 如果官宣发布后风向不好, Candi你微博上记得声明一下。”   唐止表示明白。   官宣发布参赛选手信息后, 势态果真如沈秋天所料那般。   粉丝们反应激烈,都在质问为什么把Candi撤下。各种各样的谣言传了开来,无论是俱乐部的选人机制、内部队员之间的利益牵连还是云嘉珞的背景资料,都被网友扒了一遍。   当天晚上,甚至有不理智的粉丝攻击云嘉珞的微博,叫嚣着让他退位。   【中国预选赛的名额是Candi参与拿下的,你凭什么空降总决赛?踩着别人上位很光荣?】   【你谁啊?要不是官宣里挂了名字,我还没注意BFour有这号人物,能让Candi给你铺路,face也是很大,后台稳得一批啊。】   【上次白熊表演赛中我注意过这个云某人,好像拿了第四名,实力也就那样,BFour不知道怎么想的,Candi那么优秀的选手放着不用,还充了替补,为Candi鸣不平。】   【求换Candi上场!】   一楼训练室里,云嘉珞被微博里的一片骂声搞得欲哭无泪,想关评论但怕大家说他心虚,于是默默退了登陆:“太可怕了,网络暴力太可怕了,我这辈子都没看过那么多脏话,居然还有带方言来骂人的。”   见唐止面对手机,毫无反应,姜易晨哼道:“反正我们都是炮灰,身处哪个队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有人拿了声明又不发,你也只好忍着,等网友骂爽了自然就散了。”   唐止抬眸看他一眼,声音平静:“我在发,你不要急。”   沈秋天给的官方声明他在看,其中隐瞒了成绩造假的事,称他加入二队、放弃PGI邀请赛是自己的想法,希望粉丝们能支持。   虽然不是全部的事实,但也说对了一半。   “我急什么?又不是我被骂?”姜易晨瞪他,“再说,我急有用吗?”   没理他,唐止编辑好文字后,径自按了发送。   看了眼他的手机,姜易晨转回去面对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微博界面,他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动态。   列表里,唐止十秒前发布了动态。   【Candi:希望像薄晔一样,可以自己带队参加比赛,赢得胜利,但如果一直在一队,可能要很久以后才能实现。云嘉珞是很有实力的选手,相信大家在这次柏林邀请赛中能看到他的表现,愿意尊重我的话,也请尊重我的队友。[图片]】   图片是公关撰写的官方声明。   姜易晨看后,心定了,官方声明很敷衍,没什么说服力,但唐止补充说明后,大大提升了可信度。   微博一发,很快评论区就涌入了大量的妈妈粉。   【崽啊,怎么这么傻?PGI邀请赛机会多难得,这都给放弃了。】   【跟在日华老公后面打电竞不好吗】   【崽崽想朝薄神看齐的心情可以理解,支持你!】   【本来想看Candi和薄神赛场互动呢,哎,现在特别失落,期待了一个月呢。】   【马鸭,不做对方的影子,努力向彼此靠近,这才是最好的爱情鸭。】   唐止随意看了看评论,觉得粉丝们都很和气,正准备退出,“特别关注”的提醒刷新。   想到薄晔难得发微博,他很感兴趣地点开。   【薄晔V:宝贝说什么都对 [米奇比心] [米奇比心] [米奇比心]你比我更优秀。//Candi:希望像薄晔一样】   莫小天大呼小叫:“快快快!快看薄神下场了!”   一回头,却见唐止早就红了脸,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隐隐含着笑意。   秦尧一边看评论一边起哄:“评论里都乐疯了,这波节奏带得可以,成功带跑了广大网友的注意力。”   云嘉珞拿莫小天的手机看动态,松了口气,大家都忙着关注薄荷糖夫夫,应该没空来骂他了。   薄晔的评论区里,粉丝们吃糖吃得正高兴,猝不及防间,忽然空降一条热评。   【Candi:谢谢老公支持[doge][doge][doge]】   那天晚上,广大网友刷新了对唐止的认识,某位资深粉说出了人们的心声。   【奶味薄荷糖汁:三个月,短短三个月,眼睁睁看着Candi由哭唧唧的小奶汪,变成会讲骚话、会强吻薄神的小狼狗,他在BFour到底经历了什么?BFour,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三天后,BFour一行人从浦东机场出发,飞往德国斯图加特,中途在苏黎世转了一次机。   全程近15小时的航程,坐得人腰酸背痛,腿脚发软。   来到斯图加特机场时,恰好是夜晚十一点,赛事方派了一个中国人来接机。那人姓刘,是个德国留学生,这次是来当志愿者,未来一周里将充当他们队的陪同翻译。   刘同学是个热情人,看到几位选手时倍感激动,挨个跟他们握了手,不断说着多么多么喜欢BFour,看了哪场哪场比赛,对薄晔、贝大海和白轩的战绩都是如数家珍,一看便是狂热粉丝。   可惜大家刚下飞机,还在倒时差,实在打不起精神,只能强行敷衍。   车子将他们送到希尔顿酒店,刘同学热心地要陪同进去,却被沈秋天婉拒了,主要是实在受不了他一路上在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听得脑壳疼。   “小刘,I can speak English,剩下来的交给我来deal就好了。”   沈秋天的上海腔英语烂到薄晔听不下去,他拎着行李箱先进入酒店。   其他人也跟着进去,留沈秋天和刘同学在门口交流。   几人进入大堂,侧面的休息区里有几个穿统一队服的外国人,一看便知是刚到的参赛选手。   BFour众人在休息区找位置坐下,各个瘫倒。   白轩双眼放空,念道:“我的肉体虽然很累,但我的灵魂却很精神,好想睡一觉啊”   云嘉珞揉揉耳朵,嘀咕:“从下飞机就一直耳鸣,我是不是要聋了?”   唐止给他递了片口香糖:“试试,可能会好点。”   贝大海转过脑袋看薄晔,提议:“晔哥,反正好一会儿都睡不着,晚上去附近酒吧看看呗。”   “不。”薄晔揉揉眉心,一脸疲惫,“我是有家室的人,不合适。”   “可拉倒吧你”   “Light!!!”   贝大海还想再说什么,一道磁性男音响起,音量有些高,但不至于引起周围人反感。   几人一齐朝声源看去,发现另外一片休息区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站了起来,正朝这边招手。黑红为主色的队服外披着一件夹克,随意又帅气。   帅哥直直盯着薄晔,眼睛里都泛着光,仿佛其他人都是空气。   唐止回头看他,暗自打量。   薄晔认了半天,还是白轩在旁边提醒了一句:“瑞典GN战队,King,就那个小金毛,澳洲赛上你们见过。”   薄晔想起来了。   “e here!”小金毛继续对他招手,满怀迫切,“My Friends want to meet you.”   跟他同一个座位的人也纷纷向他问好。   薄晔其实不太想去,他只想早点回房休息,但对方盛情难却,他觉得,他要是不过去,那外国小孩可能不会坐下。   “中瑞友谊万岁”给自己打气,薄晔接着道:“过去问声好,你们先坐着。”   撑住膝盖站了起来,他慢悠悠朝对面晃去。   唐止侧过身,朝后看着瑞典战队的方向。   那个叫King的年轻人看到薄晔过去,笑得一脸愉悦,将队友赶到另一边沙发上,留出空位给他。   薄晔加入他们后,气氛又热闹起来,交谈了什么听不清,偶尔传来的笑声却很清晰。   这时沈秋天送走了刘同学,来大厅找他们。   他一眼就看到了休息区里目标巨大的贝大海。   走过去看了一圈,问:“薄晔人呢?”   “巩固中外友谊去了。”白轩朝他身后抬了一下下巴。   沈秋天回头看了眼,见一群年轻人围在一起聊得正欢,薄晔在几个外国人间显得自信从容,一直带着微笑。   “要不我们先上去。”沈秋天拉起薄晔的行李箱,拿着大家的护照往前台走,“等他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我们先上去收拾,我一会儿把房间号发给薄晔。”   贝大海几人起身。   云嘉珞离开前奇怪:“Candi,不走吗?”   白轩也注意到他,随后看着他注视的方向,自以为理解地安慰道:“放心,GN的人不错的,留薄晔在这没问题。”   唐止看了片刻,跟着站起来。   沈秋天带他们上楼时,闲聊道:“楼下是哪个战队的?”   “瞧你这记性。”贝大海煞有其事地摇头,“瑞典GN战队啊,他们队服不认识,那个队长King你还能不认识吗?”   沈秋天回想了一下,恍然:“哦哦哦,就那小帅哥啊,想起来了,澳洲赛上跟薄晔跟得可紧了,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唐止抿了下唇,眉间不展。   他就说,那个人对薄晔过分热情了。   到了楼上,沈秋天给他们分房卡,薄晔的房卡和箱子交给唐止后,他们各自回房。   但唐止却没有进去。   一蓝一红两个大箱子摆在薄晔的房门口,他就坐在箱子上低头玩手机。   可是心情烦躁的时候,看什么都看不进去。   烦闷地咬了咬下唇,他打开搜索引擎,在谷歌中输入:“男人出轨前的征兆有哪些?” 第54章 三大征兆   搜索结果跳出来, 第一个标题立即吸引了唐止的注意。   “男人出轨前的三大征兆, 中了两条你就要特别小心!”   在箱子上往后坐了坐,唐止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点开链接。   快速浏览网页, 文章提醒说如果男人无事大献殷勤、回家立即洗澡、以及在性|事中变得冷淡,大概率是外面有人了。   唐止一条一条分析,跟薄晔平时的举止对比, 发现暂时没有出轨迹象。   他抬眸看向对面米白色的墙壁,若有所思,直到眼前再次浮现GN队长那张俊俏的脸, 又是一阵闹心, 觉得还是不够稳妥。   低头看手机, 继续浏览, 他从一个网页跳到另一个网页, 又从网页摸索到情感论坛, 看得十分专注。   “男人外面有艳遇,聪明妻子的守卫方法。”   “成功分离情敌, 挽回老公的心。”   “老公不忠, 小三猖獗?点击获取100种解决方法。”   正要点击获取那一百种方法时,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唐止偏过脸看去, 薄晔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纸袋。   唐止满是意见地看了眼那个纸袋, 把手机收好。   薄晔来到二十楼, 根据沈秋天发的信息找自己的房间,结果一转弯就看到唐止。   红蓝色的箱子并排放置在房门口,少年乖巧地坐在上面,小腿轻轻晃荡,像个漂亮又精致的3D人偶。   “怎么不进去?”薄晔来到他面前,道:“房卡呢?”   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唐止拉着男人的外套将他扯近一些,低着头:“你为什么去这么久?”   薄晔看了一下手表,就半小时,也没有太久啊。   “不是说好是有家室的人吗”   “怪我没有陪你?”总算意识到他情绪不对,薄晔刮刮他的鼻尖,笑得无奈:“以前比赛时跟GN有过交集,今天恰好遇见,就聊了会儿天而已,总不能假装不认识吧?显得多不友好。”   唐止对这样的解释并不满意。   他当然知道要给对方自由空间,薄晔也需要社交,他并非那种需要恋人24小时环绕身边的人,但心里介意的,自始自终都是那个King。如果跟薄晔聊天的对象是King的话,一分钟他都嫌长,因为直觉King在觊觎他的人。   那种全心全意看着薄晔的眼神,他怎么会陌生?   看他闷闷不乐的,薄晔想起手上提的礼物,他从纸袋里取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他:“GN队长送的,说在瑞典很有名,你吃吧。”   唐止看向巧克力上绑着的香槟色蝴蝶结丝带,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眶就红了。   他抬起脸,特别委屈地问男人:“薄晔,你是在向我献殷勤吗?”   “???”觉得唐止对“献殷勤”这个词可能有什么误解,他只是单纯觉得他会喜欢,毕竟少年平时喜欢吃甜食,“宝贝,怎么了?”   薄晔把纸袋和盒子都放在行李箱上,紧张地抬起他的脸,视线扫过他的眼睛,还有那颗红钻似的泪痣。   “没事。”唐止眨去眼底的雾气,摇了摇头,赌气地拿过那盒巧克力,动作稍显粗暴地拆开蝴蝶结,打开盖子。   一盒里面有九颗巧克力,形状各异,从纹理和光泽看得出工艺非常精细。   唐止拈了一块放进嘴里,悬空的小腿晃了晃。   少年脸颊鼓鼓的,盯着盒子里的巧克力,一副不打算理他的样子,薄晔无可奈何,虽然知道唐止对他感到生气,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坐到旁边的行李箱上,等着少年消气。   唐止吃到第五颗时,薄晔禁不住问:“要一次性吃完?”   瞄他一眼,唐止面容清冷:“舍不得吗?不是要献殷勤吗?”   薄晔看向巧克力,委婉提醒:“你以前有什么吃的都会给我留点的。”   觉得他可能也想吃,唐止顿了一下,嘴里的巧克力还没吃完,又拿了一颗塞嘴里,并且明显加快了咀嚼速度。   不可以,这盒巧克力薄晔不可以吃,King送的东西他都不可以吃。   薄晔叹气,侧过身捧起他的脸,转向自己。唐止习惯性舔了舔嘴唇,嘴角沾了融开的巧克力。   “虽然不知道你在别扭些什么,但感觉还挺可爱的。”薄晔接着声音低沉地诱哄:“乖,嘴张开,好东西要跟老公一起分享。”   巧克力什么牌子的,薄晔没注意,但是口感醇厚、丝滑,带着些许苦涩,味道很好。唐止嘴里的那颗正好带夹心,咬开后海盐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萦绕,有种细腻的温柔。   大概是喜欢这个口味,薄晔不满足地索取,将对方的那份也卷走,唐止表示抗议地嘤了一声。   一颗巧克力很快就被分吃干净,但两人似乎没有察觉,也浑不在意,此时此刻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的存在,还有这个带着巧克力味的吻。   “你们两个”一道尴尬的男声突兀地响起,“有点公共空间意识可以吗?推开房门进去再亲都等不及了吗?”   薄晔和唐止火速分开,脸上都泛起红,各自嘴角还沾着巧克力酱,像两个偷吃巧克力被抓包的小孩。   “你什么时候到的?”薄晔用指尖沾沾嘴角,假装毫无波澜,“在外面玩好了?沈秋天这几天联系不上你人,意见挺大,自求多福吧兄弟。”   掏出房卡,刷开他们对面的房门,周鸣道:“来的路上跟他解释过了,刚下飞机手机就丢了。”   “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去干嘛了?”薄晔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在国内还是国外?”   周鸣语焉不详:“你管那么多。”   唐止催着薄晔起身,两人挡在门口,不方便开门。   薄晔站起来让位置,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上下打量一番周鸣,调笑:“老周,看气色这几天过得不错,穿衣风格也变了,这衣服哪来的?不是你的style。”   巴宝莉短款风衣配修身西裤,手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像个商界精英。周鸣能穿得这么有品味,实属难得。   “新买的,不行吗?”周鸣嫌他话很多地瞥他一眼。   “唐依依帮你选的?”薄晔大胆猜测,“这几天,约炮去了?”   周鸣的脸迅速烧红,因为无法反驳,只好忍无可忍地叫唐止:“Candi!管管他!”   唐止已经把两个行李箱推进套房内了,听到声音,连忙探出身把薄晔抓了进去。   他跟周鸣道别,准备关上门时,看到顺手放在门口柜子上的巧克力,还剩三个。   拿起盒子伸向他:“GN送的巧克力,我和薄晔都吃过了。”   周鸣把拉杆箱放在门口,走过去接过:“谢谢。”   “请等一下。”唐止叫住他。   在周鸣困惑不解的眼神中,他上前一步,凑近领口处嗅了嗅,随即抬眸看向男人,小声提醒:“教练身上,都是他的味道。”   淡淡的柠檬罗勒冷香,不是自衣服上散发的气味,而是皮肤上。   这个“他”指谁,两人心照不宣,周鸣尴尬地后退一步,不知如何解释:“就是那么回事以后别说穿,我跟你哥,也不全是像你想象中那样。”   唐止懂事地点头:“你们开心就好。”   等对面的房门关上后,周鸣提起衬衫领,低头闻了闻,果真,满满的都是唐祎的气息。   唐止回到房间,恰好薄晔脱了衣服,赤着上身正要进浴室洗澡。   看到他这样,三大征兆在脑海中闪现,唐止警铃大作,一步上前堵在浴室门口:“薄晔!为什么一回来就洗澡?”   薄晔茫然:“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正常操作吗?   三大征兆里已经中两条了。   唐止看着他,不说话,怨念不浅。   联系刚回来时唐止的表现,薄晔不得不正视起这个问题:“小哥哥,我们好好聊聊,你这隐隐期待着我出轨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唐止推了他一下:“什么叫期待你出轨!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期待?”   薄晔挑眉:“那就是怀疑了?”   唐止不表态,但忽然泛红的眼眶说明一切。   “就因为我离开半小时?”薄晔气笑,将脱下来的白色衬衫甩在肩上,斜靠在门框上看他,“不许哭!说清楚再哭。”   被骤然提高的音量吓到颤了一下,唐止收住眼泪,嗡声嗡气:“你真看不出他喜欢你?”   “谁?”   薄晔皱眉,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最后看不过去,伸手擦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个King,送你巧克力的。”   薄晔怔了怔:“我早拒绝他了啊。”   唐止小声抽气,不解地看向他。   “他在澳洲跟我表白过,当时我拒绝了。”   唐止呼吸一窒,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瘪了一下嘴,眼泪没止住,扑簌簌落下来:“薄晔你个王八蛋,你你知道他喜欢你,还跟他走这么近,还收他礼物,是存心在勾引别人吗?”   连忙抽了几张纸帮他擦眼泪,薄晔道:“都明确拒绝过了,说明我跟他没可能了,正常相处也不行吗?国际友人间送点特产不过分吧。”   “你就那么确定没可能了”唐止哽咽,觉得可能性太大了,那个King很明显还是喜欢着他。   薄晔叹气,扔了纸巾,低头亲了亲他的眼角,又亲了亲那颗好看的泪痣:“因为我有了你,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所以绝对没可能。”   唐止眼泪汪汪地看他一眼,男人仅是一句话而已,就让他心里好过多了。   他知道薄晔不会骗他。   “醋包,开心了?”薄晔见他平静下来,不哭也不闹,乖巧得可爱,就忍不住逗他,“刚刚还问我为什么一回来就洗澡,怎么?是怀疑我身上有他的香水味吗?”   唐止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网上说的”   “说什么?”   唐止拿出手机给他看,当时收藏了。   于是薄晔就看到了传说中的“男人出轨前的三大征兆,中了两条你就要特别小心”,并且还是在一个野鸡网站上。   薄晔看不出情绪地点点头,把手机放在身后台子上,推开浴室门,顺便把唐止也推进去:“宝贝,怕你不放心,最后一点我们也要求证一下。”   “不不需要。”   “万一我对你的身体变得冷淡了,你不就能证明我出轨了吗?皆大欢喜,也不枉你揣测我这么久。”   “真的不用。”   浴室门被甩上,五分钟之后,里面传来模糊的水声和对话声。   “哎呀,你看,好像真的没什么反应这是不是说明我外面有人了?”   “怎么办?它好像没以前那么精神了。”   “小哥哥,你再努力一下,我觉得它可能还有救。”   “薄晔”少年音里含着哭腔:“我错了,你不要搞了” 第55章 拖欠的一更   七月末, 来自全球的二十支战队在柏林集结,PGI全球邀请赛于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如期举行。   本次赛程将持续一周, 前两天为TPP模式,第三天官方举办慈善表演赛, 最后两天为FPP模式, 采用积分制, 最终分别角逐出两个模式的冠军。   国内, 作为唯一一家取得蓝洞官方授权的平台,白熊将会对为期一周的比赛进行实时转播。由于时差, 绝大多数网友都做好了夜里两三点爬起来看比赛的准备。PGI相当于绝地求生的“世界杯”, 谁都不想错过狂欢的时刻。   比赛当天, 下午四点, 远远地,选手们在大巴车上就看到了弧形场馆上方的“Mercedes-Benz Arena”,正如官方宣传片里拍摄的那样,庄严又气派。   “缩圈倒计时,下个安全区是”白起附体的贝大海贴近车窗,双手架枪瞄准比赛场馆, “Biu——”   “咔嚓”一声, 前面的云嘉珞放下手机看了眼刚拍的照片, 笑得特别真诚:“海神, 贼鸡儿帅。”   贝大海骄傲, 对他颠颠手:“让我瞧瞧, 看你有没有拍出哥三分的□□?”   云嘉珞把手机递给他, 贝大海刚看到照片就“艹”了一声,赶紧删除:“帅个鸡儿!你会不会找角度?脸都快撑满全面屏了!”   云嘉珞不好意思挠头:“怪我,怪我,买的手机屏幕还是太小。”   “”   云嘉珞就这点比较讨厌,虽然有时说话很欠揍,但整个人太天然,让人完全看不出有冒犯的意思,简直骂不下去。   场馆内,观众席呈阶梯状环绕,中间围着圆形的双层舞台,选手房呈环状排列在边缘,正上方悬挂四个大屏。   各个选手已经进入选手房,正在调试设备,舞台上方的蓝色探照灯垂直地向下照射,形成一圈光的栅栏,舞台如同一块被放置在笼子里的慕斯蛋糕。   现场解说用的是德语,沈秋天听不懂,而他又是那种没有解说就看不懂游戏的人,于是拿出平板登官网看直播,网络上能听到中文解说。   听着从场馆内传来的欢呼声,唐止有些按耐不住,问周鸣:“教练,我能去看现场吗?”   周鸣无所谓:“去吧,不过看情况不对记得赶紧回来。”   “知道。”   唐止出了后台,向守在通道口的工作人员出示参赛选手证后,坐到了前排的座位上,因为距离太近,要微微仰起脸看上方的屏幕。   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转过脸,灯光暗淡间他看到了恰好坐在旁边的陆西,少年头上还戴着发光的小恶魔发箍。   “”   冷酷的厌世脸,可爱的头饰,放在一起就是极度的违和感。   唐止垂下视线看到刚刚戳他肩膀的东西,是两根玫红色的荧光棒。   “谢谢,不需要。”重新看向大屏。   又被戳了两下,唐止无语地瞥向旁边,对上陆西古井无波的目光,最后妥协地接过荧光棒:“谢谢。”   以对方的性格,他要是不接受,可能会一直戳下去。   舞台上的灯光变换,蓝色的探照灯四下里晃动一圈,将光束集中在舞台中央。   唐止靠向椅背,准备安心看比赛。   这时又被戳了一下,他不耐地偏过脸:“什么事!”   旁边,默默递来一个同款恶魔头饰。   唐止这次连拒绝都没拒绝,拿过来就戴到头上。   面对陆西,拒绝是没用的。   等了一会,少年见他没有后续动作,只顾看着前方,于是抬起手,按了一下唐止头饰侧面的开关。   两个红色的犄角亮了起来。   现场正在介绍参赛选手,随着屏幕上出现的人不同,观众的欢呼声时而热烈时而稀疏。   King的脸出现在LED屏上时,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对镜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帅气又俊朗。   唐止看着,猜他在欧洲的电竞圈很有人气。   屏幕上的选手又切换过几个,直到出现薄晔,身后的观众席立即激动起来:“啊啊啊啊啊啊!薄神!Light!”   虽然PGI在德国举行,但来看比赛的观众里却有一半来自中国,三三两两合举着五星红旗,异常兴奋,呐喊声显得格外声势浩大。   一时间不少外国观众也都看向屏幕,想看看引起轰动的人是谁。   薄晔一开始没看镜头,在跟旁边人说话,直到选手房内的导播提醒了一声才转回来,淡淡地朝摄像机点头致意。   “很帅。”   陆西道。   平静的声线在喧闹声中异常清晰。   唐止看向他。   示意上方的屏幕,陆西补充说明:“你老公。”   “”唐止:“谢谢。”   柏林晚间五点整,TPP模式比赛开始。   第一局7点1点航线,途径P港和Y城。   BFour在下城区落地,TNT选择Y城。   中国观众们看了心中松口气,起码暂时不用看到“同门相残”的场面。   前期,瑞典GN和泰国OCT在上城区发生小规模冲突,导播给了较多的镜头,最终OCT仍旧满编,消灭GN两人。   唐止一边看场上的比赛,一边关注着击杀公告,看到中间薄晔的ID闪现了几次,他估计BFour在下城区进行得还算顺利。   比赛到第二个圈时,观众间突然产生骚动,击杀公告上一连串熟悉的ID滚动出现。   【OCT_Mike使用S12K杀死了BFour_Cloud】   【OCT_Mike使用S12K杀死了BFour_WM】   镜头极速转向废墟。   原来,BFour往东撤退时被OCT埋伏,对战一触即发,地图上弹药的轨迹纵横交错。   废墟里的场景出现在屏幕上时,贝大海和云嘉珞已经被击杀,白轩跪伏在掩体后,等着队友救他起来。   导播切换到的是薄晔的视角,只见他快速填弹、探头、开镜,点射几下后,将对面的敌人击杀。   【BFour_Light使用SCAR-L爆头杀死了OCT_Mike】   薄晔往空地投去一颗烟雾当掩护,快到白轩身边时,屏幕一片亮白,是中了对面的闪|光|弹。   【OCT_Pope使用TOMMY GUN杀死了BFour_Light】   最后一条公告出现时,观众发出惊呼声。   BFour在中国是最被看好的战队,就凭他们在PGI预选赛中四局四鸡的发挥,不至于开场十分钟就被泰国队团灭,这样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看向舞台高处的一个个隔间,唐止双手不自觉握拳。   屏幕上晃过BFour选手房内的场景,薄晔神情严峻,拉下耳机,对右手边的三人说着什么,贝大海显得较为激动,睁圆了眼,双手向两边一摊。   “打不过。”陆西面无表情,自顾自说话,“放弃队友,还有可能。”   唐止不发一言。   选手准备室内,沈秋天看着平板,直播频道比现场慢了几秒。   “嗨呀!太可惜了!薄神拉人这一步走得太悬了。”中国解说员懊丧地大叫,“BFour排名出来了,看看第14名!难办了难办了,开局不利,后面的比赛肯定要受影响,这一开场就注定了BFour追分的命运,太可惜了。”   跟他搭档的解说:“废墟这一战BFour没配合好,刚进入射程范围就被扫掉两人,可以说是被泰国队打懵了,我们也只能祝BFour在后面的比赛中能尽快找回预选赛中的状态,现在镜头切到了TNT,TNT还是稳定的”   同时,弹幕也在疯狂刷屏。   【这怕不是个假BFour吧?QAQ,心疼薄神,中国预选赛上有多辉煌,全球邀请赛上就可能摔多惨,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B4跟中国战队打的时候刚得不行,怎么一到外国就萎了?还是打着中国第一的名号去参赛的呢,能不能给中国人长点脸?】   【卧槽,大半夜的脑残就是多,这才是第一天!第一局!第一局ok?后面还有七局呢!我就不信B4扳不回来,相信B4!相信薄神!】   【可能B4在预选赛上太顺利,就膨胀了,从赛前一个月换队员就看得出,他们对这次比赛多随意,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在搞什么,太失望了。】   【可能在忙着搞基吧,这一个月什么成绩都没看到,出柜的事倒闹得沸沸扬扬。】   【还等什么!换Candi上场啊!那个云某人不行啊,肯定是他拖累队伍了!】   沈秋天心情烦躁,干脆关了弹幕,把平板往旁边一扔:“这是失误吧?”   他希望周鸣能给个确切的答复。   周鸣:“贝大海和云嘉珞的情况没看到,但薄晔已经尽力了。”   二十分钟后,第一局比赛结束,OCT两人吃鸡,TNT排名第三。   中途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看选手们走下舞台,唐止跟身边的陆西打了声招呼,往休息室里走。   推开门,BFour的选手已经回来了,正吵得不可开交。   看到唐止,他们停了两秒,眼神古怪,接着继续争论不休。   云嘉珞脸颊涨红地站在角落,闷不吭声。   唐止走到他身边站定,小声问:“还好吗?”   “有点紧张,要不是我第一下没反应过来,后面”   唐止打断他:“不用自责,没有人怪你。”   另一边的讨论已经平息,一道犹豫的声音响起:“要不然换Candi上场?”   沈秋天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他。   云嘉珞怔了怔,随后低下头,难过之情溢于言表。   沈秋天的提议无疑是在添乱,薄晔本就心烦意乱,语气就变得不太好:“没有特殊情况不需要换人,这才第一局,自己队里就先崩了吗?”   沈秋天自觉说话不当,偏过脸摆摆手:“别理我,你们商量自己的。”   周鸣在黑板上的地图上标了几个点,将刚刚一局中观察到的信息告诉他们,冷静地制定下一局的战略。   看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差不多要上场了,贝大海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出去,薄晔在沙发上却坐着没动。   “方便出去一下吗?”   他看向沈秋天和周鸣。   明白他需要点独处时间,两人配合地往外走。   唐止也要跟着出去,薄晔在身后叫他:“Candi。”   唐止回身,薄晔对他招招手。   把门关上,他走到男人面前。   “你头上有犄角”薄晔指指自己的头顶,示意给他看。   因为从现场回来得匆忙,唐止这才想起陆西给的发饰还没摘,难怪刚进门时大家都看他。   尴尬地想摘下来,却被薄晔按住手。   他顺势把少年拉下来,跨坐到腿上,看看那两个还在发光的恶魔角,轻笑:“很可爱,戴着吧。”   唐止不自觉脸红。   慢慢地,薄晔倾身抱住他的腰,接着脸埋在他肩上,不再说话。   唐止看着面前墙上的一幅星月夜,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他是在寻求安慰。   心里一阵抽紧,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道:“你做的很好了。”   人前他是无坚不摧的薄神,但唐止时刻都记得,他是薄晔,不是什么“神”,承受太多压力时会疲惫,遇到挫折时会沮丧,偶尔也会产生力不从心的脆弱感。   “第一局太菜。”薄晔声音闷闷的,听得出很懊恼,“太丢脸了刷新了我最快下线记录。”   唐止忍住笑,道:“一如既往的帅,不丢脸。”   薄晔抬头,怀疑地看他:“真的?”   “真的。”   “喜欢吗?”   “喜欢。”   “亲一个?”   唐止点头:“亲一个。”   薄晔掐着点打开门,他再不出来,沈秋天都要进去逮人了。   周鸣靠在墙边,问他:“好点了吗?”   薄晔穿上队服外套,云淡风轻地瞟他一眼:“注意下你的用词,状态一直在线好吧。”   没什么用地给他打气,沈秋天握拳:“日华,加油!”   拉上拉链,薄晔轻叹:“是时候展现薄晔爸爸真实的实力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第56章 朋友圈   第二局, BFour选择较为平稳的打法, 前期以避战为主, 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挺进决赛圈, 最终成绩为第十名。   现场观众发出阵阵唏嘘声,不少人摇头, 还有人失望地将BFour蓝白色的队服外套脱了下来。   选手房内,连打了许多年比赛的贝大海都有些沉不住气。   键盘往前一推, 贝大海:“今天摸到什么都不顺手, 还他妈总进不了圈,真是中了邪!”   白轩叹气:“比上一局进步就好,心态别崩。”   “我申请换人”云嘉珞摘下耳机, 额上都是虚汗, “我可能真的适应不了大赛的节奏”   他的话一出,隔间内的气氛将至冰点。   没再跳出来打圆场,贝大海面对电脑,手指无意义地在键盘上敲击。   两局下来,虽然嘴上没说, 但心里也认为云嘉珞有些掉链子,平时在训练赛中那种灵活的、动物性的本能完全没发挥出来,变得束手束脚,往往不提前给他下指令, 他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自主意识这方面, Candi在大赛上的发挥确实比他强。   “这么快就认输了?”薄晔表情淡然, 目视远处的观众席,黑黢黢的一片中有几处星光点点,那是闪着光的应援牌,“有时,电子竞技很残酷,它是属于强者的竞技场,不要轻易露怯,不要给自己消极的心理暗示,不然你可能永远站不起来。”   云嘉珞看着男人,心里又急又难受,几乎要掉眼泪,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吐出软弱的两个字:“我怕。”   拍拍他的后脑勺,薄晔淡淡一笑:“有队长在。”   第三局,赛事进行到一刻钟时,BFour进圈,占据了R城的一处高地。   游戏里,薄晔听着枪声,更换装备:“225、315各有一支队伍,准备冲楼。”   现场,透过上帝视角,观众们紧张地看着R城内画面。   三支队伍,各自占据了三座房子,各队偶尔会放空枪作为试探,但还不至于引起冲突。   十六分钟时,BFour突然发起攻势,围攻西北角的房子,另一队随后也加入战争。   难分敌我的三队混战结束,导播切换视角,只有薄晔一人从楼内出来。   观众席上有欢呼的,也有叹惋的。   网络直播上,解说员综合考虑局势,不乐观道:“才中期啊,BFour就打得只剩一匹孤狼,现在安全区刷新了,R城被划在了圈外,薄神上车转移了,哎孤军奋战,少了队友的支援,终究是走不远的。”   另一名解说员表示赞同:“更别说场上很多强队都还是满编状态,比如TNT、GN、OCT啊,到现在都还活跃着,薄神遇到谁都是死,只能祝他好运了。”   镜头从R城移走,转向更为激烈的战场。   唐止坐在前排,一直到地图上再也看不到薄晔的ID,才隐隐有些担心地低下头。   最终的安全区刷在黄金十二宫,泰国队伍OCT还有中国队TNT成为全场焦点。   目前为止,OCT依旧满编,而TNT仅剩两人,好在TNT这局是天命圈,不需要转移。   OCT开着一辆车,从防空洞一路朝海边赶,导播的视角切到了选手Pope身上。只是车子刚在公路上拐弯,一阵短暂的枪声响起,大家甚至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屏幕变暗,Pope从车上被扫落。   现场一片哗然,德国解说的语音语调变得局促起来。   唐止听到动静后再次看向大屏,恰好看到击杀公告刷新。   【BFour_Light使用98K杀死了OCT_Pope】   直播频道中,解说员激动了:“我的天!薄神还在场上!薄神居然还在场上!苟了这么久,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现在他是准备干嘛?!要一打四吗?难以置信,我现在收回十五分钟前说过的话,如果BFour最后的孤狼是薄晔的话,连吃鸡都是有可能的。”   他的搭档笑道:“不声不响就挺进了决赛圈,中途也没闹出什么动静,连导播都没注意到他,刚得了枪,当得了伏地魔,这果真很薄神。”   Pope挂掉后,导播立即将上帝视角切换到薄晔的角色。   他在路边的一辆吉普车后,换了把汤姆逊,直接探出掩体,对准驾驶位上的人扫射,再次干掉一人。   现场的气氛被带动起来,观众们开始期待BFour能逆袭。   OCT遭遇伏击后,剩下的两名选手连忙跳下车,一前一后朝路边的吉普靠近,走在前面的人还没挨近,就被再次开镜的薄晔击倒,速度极快,令人无法反应。   【BFour_Light使用TOMMY GUN击倒了OCT_Mike】   后面的队友摇摆不定,不知道是先扶人,还是绕到车后跟敌人刚枪。   犹豫的两秒间却被薄晔钻了空子。   游戏中,人物的视角拉低,趴到地上,从车胎和地面的空隙间看到跪在地上Mike。汤姆逊对准角色的腿部一阵扫射,将对方杀死。   现在另一名选手没机会再犹豫了,他连忙绕到车后,只是连枪还没端起就被薄晔打成筛子。   全场爆发出欢呼声,掌声雷动,很多已经坐下的粉丝都蹦了起来,那些脱了BFour队服的人又呐喊着将队服披到了肩上。   这一局,薄晔能否吃鸡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表现完全征服人心。刚才的1v4是比赛到目前为止最为精彩的镜头,或许在接下来的一周中,也不会再出现比这更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   接着,四面屏幕上出现薄晔。   打出了漂亮的操作后,修眉俊目的男人依旧专注地盯着游戏,嘴角微微抿起,对于场外的喧哗声置若罔闻。   唐止仰视着屏幕上的男人,心脏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之后便是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陆西在旁边敷衍地挥舞两下荧光棒:“优秀。”   中国解说员的热情再次被点燃,两人击了下掌,兴奋之情通过声音传递。   “秀到没朋友!前两局,我还以为BFour要在柏林惨遭滑铁卢,是我眼光太浅,是我见识太少,BFour能成为中国电竞界No.1不是没道理的。”   “是的,真的太刺激了,以后大家都记住,只要有薄神,心就放肚子里吧。”   “期待BFour接下来的表现!”   第三局结束,薄晔还是吃了鸡。   看到BFour的队徽在排行榜上第一个翻出来时,他暗自松口气。   贝大海和白轩同时蹦起来,得瑟地跳起舞。   云嘉珞的双眸熠熠生光,几乎是以仰望的姿态在看着身边人:“薄队,你”   他的崇拜之情,言语已经无法表达。   薄晔拎起旁边的矿泉水,拧盖子时看向他,淡淡道:“全球邀请赛又怎么样?你就当作平时的训练赛来对待,就算失误,也没人怪你,三位大神带你躺赢。”   “嘉璐,自信点!年轻人怎么一到大场合就放不开?平时怎么打的,现在还是怎么打,不要拘束。”贝大海身心愉悦,走出去前拍拍小朋友的肩:“Good game。”   白轩披上外套,跟在他后面,经过时揉揉云嘉珞的脑袋:“Good luck。”   薄晔一笑,站起身:“Have fun。”   三人离开后,云嘉珞坐在座位上,脸蛋红扑扑的。他捧住脸,看看四周,只剩一个导播还坐在选手房内,是个德国人。   “嘿”他轻唤了对方一声,此刻特别有倾诉的愿望。   德国人茫然地看向他。   云嘉珞:“被哥哥们宠爱的感觉,太好了。”   “???”   薄晔在第三局中的表现无疑稳住了场面,战队里原本浮躁的人心安定下来。   到了第四局,BFour队友间磨合了一个月的感觉又回来了。   云嘉珞不再像前几局那般被动,落地后就像个小炮仗一样,一往无前,就算单独行动也没再怕过,因为他知道,他的背后还有三位队友在支持。   一天的积分综合排序下来,BFour暂且第六名,跟第一名GN相差了近700分,跟第五名相差210分。   TNT发挥平稳,排在第三。   BFour从选手房中出来,依次从侧面走下舞台时,临近观众席上的观众都站了起来,热情地鼓掌。   薄晔扫了一眼,前排两个惹眼的少年让他脚步微顿。   两人戴着同样的小恶魔发饰,一个清丽得近乎漂亮,一个冷漠得很有个性,并肩站立的画面意外地养眼。如果有粉丝在现场,大概会尖叫着想要给他们拍照。   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些相约去看演唱会的情侣。   陆西这时转过脸,抬起一手掩唇,在唐止耳边说话。   唐止表情认真,接着不知听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看向身边的人   舞台上的灯光滑过他的侧脸,少年的肤色泛起柔光,红色的泪痣莹润。   “晔哥,看什么呢?别发呆了,后面还等着下台呢。”贝大海在身后催促。   薄晔淡淡地移开视线,继续朝后台走,只是气压一瞬间变得很低。   唐止回到休息室,气氛很是热闹。   贝大海从身后抱着云嘉珞,使劲揉着他脑袋:“可以啊嘉珞,适应能力挺快,小伙子明天再接再厉!”   脑袋差点被塞进脖子里,云嘉珞一脸勉强:“行行行,哥,你先别激动”   白轩看到唐止,打了声招呼:“我就见我女朋友戴过这种发光的东西,没想到男孩子戴也挺可爱的。”   唐止不好意思地将头饰摘下来。   沈秋天拿着手机左右滑动,道:“今天表现得很优秀,晚上请大家吃宵夜,我来看看有什么好评的”   打开美团外卖,才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德国。   薄晔正站在沙发前,面对墙壁换衣服,唐止走过去,眼里尽是藏不住的欢喜。   “最后两场,很厉害。”   他站到他身边,小声又矜持地夸了一句。   “嗯。”   薄晔将队服外套塞进运动背包里。   唐止奇怪地看他一眼,觉得他的反应过于平静。   薄晔收拾好后,侧过身,想从茶几上拿矿泉水,唐止先他一步,拿起来后递给他。   动作悬停两秒,薄晔直起身,没有立即接过。   他看看矿泉水,又看向唐止:“小哥哥,你是在向我献殷情吗?”   “”   唐止反应不过来地看他,对于这个问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弯腰,借着拿起茶几上手机的动作,薄晔靠近他,两人面对面只剩几公分的距离,男人挑了挑眉,淡然道:“是外面有人了吗?”   回去的路上,唐止一五一十向薄晔坦白他跟陆西说过的话,但薄晔完全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姿态。   他看向窗外,望着柏林的月亮,侧脸忧郁:“虽然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但一想到你们站在一起的画面,还是会伤心。”   唐止无力:“视觉冲击力这么强吗?心灵这么受伤吗?”   薄晔点头。   “你自己想清楚吧。”唐止放弃,转向另一边。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薄晔低叹,“还说什么要让我开心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会不珍惜。”   唐止抓狂:“好好说话!你想怎么样!”   薄晔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两个头饰,递给他:“想跟你一起戴。”   “”   “我觉得戴上后很有情侣的感觉。”薄晔解释。   “你开心就好。”   五分钟后,电竞圈各位同仁惊讶地发现,时隔一年没发朋友圈的薄神更新动态了。   是一张自拍合照,照片里的男人和少年都戴着会发光的恶魔犄角,一个笑得怡然自得,一个脸色谈不上好看。   同一时间,唐止的朋友圈发出了第一条动态。   【幼稚鬼[敲打][敲打][敲打]】   配图跟薄晔的相同。   前排的沈秋天已经挡不住情侣们秀恩爱的步伐,他发现动态的第一时间就在评论区回复:“哥俩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声多苦涩。   唐止发现了一条陆西的评论。   【陆西:一开始递给你,你还不高兴,现在还不是拉着男朋友一起戴。】   唐止:“”   陆西惜字如金,乍一看他发这么长的字有点不适应。   想反驳他,但打了几个字又放弃了,算了,随他怎么想。   薄晔没有翻评论的习惯,他就任朋友圈上的红色数字越堆越高。   不一会,薄晔和唐止的手机同时震动,他们查看信息,发现是个十人的群聊,名字为“薄家儿媳观光团”。   薄晔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鬼。   接着,有人发言。   【Coco: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媳@Candi】   薄晔怔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少年,唐止的表情是同款的错愕。   两人确认了眼神,应该是在同一个群里。   薄晔道:“你怎么有我妈的微信?”   “”唐止:“她是你妈?” 第57章 车技   从唐止那儿了解到事情经过, 薄晔忍住笑:“小哥哥厉害了, 你还是第一个敢向徐总提意见的人。”   “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失礼?”回想那天的表现,唐止在座椅上慢慢往下滑,苦恼地眨着眼, “怎么办?我那天什么准备都没做, 连衣服穿得都”   想到这, 他气闷地打了一下薄晔:“让你帮我好好选套衣服,你给我瞎搞”   薄晔按住他的手,笑着安抚:“放心, 她都把你当儿媳了, 说明对你那天的表现很满意。”   随后他自言自语:“我妈大概也喜欢你这一类的啧,有些东西,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   刚刚扫了一眼群成员,薄晔发现几个姨妈和表姐都在, 他看向手表,十点半,推算了一下, 国内是凌晨四点半。   这个时间正常人都在睡觉,因此虽然拉了十个人的群,没闹出太大动静。   他回复信息。   【薄晔:薄太太, 你在国内吗?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   【Coco:不想跟你说话, 让Candi出来。】   “”被亲妈嫌弃的薄晔:“我妈找你。”   被传召后, 唐止坐正身体, 双手捧着手机, 输入几个字,似乎觉得不妥当,又删除,反反复复很多次,才按了发送键。   【Candi:您好,我是唐止。】   薄晔轻笑着摇头,太乖了。   群聊对话框里,徐柯很快回复。   【Coco:[微笑]真乖。】   接着,另一个人参与进对话,那人先发了薄晔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紧接着咋呼开来。   【薄子钰:薄晔旁边那位就是Candi吗?】   【薄子钰:可爱爆了!!!姐姐刚下课时看到,差点尖叫出声,我朋友们也说可爱,还说想要联系方式!】   【薄子钰:@薄晔 这么好看的男朋友,你也配拥有???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唐止问:“这位是”   “我堂姐,现在在美国读JD。”薄晔磨了磨牙,一边回复一边向他说明,“读了这么多年,说话一点都没长进。”   【薄晔:子钰同学,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   唐止抿唇笑了一下,没有开始时那么紧张了,薄家的家庭氛围比他想象中要轻松。   薄晔和薄子钰来来回回地斗嘴,直到徐柯发话。   【Coco:@薄晔 回国后领回家吃饭。】   唐止看到,脸蛋一下子涨红。   这算是认可了吗   盯着手机上那行字看了很久,薄晔一笑。   回复前,他装模作样问旁边的少年:“愿意跟我回家吗?”   唐止抬眸,看他一眼。   这种问题,就不要特意拿出来问了。   “愿意吗?”薄晔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红着脸,少年的眼底波光粼粼,最终还是小幅度点了下头。   薄晔拿起手机回复信息,美滋滋:“愿意跟我回家,就默认是我媳妇了啊。”   唐止没有反驳,心尖泛起甜,薄家长辈的认同让他忽然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信心。   看着薄晔低头面对手机,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唐止在那一瞬间作出决定:“比赛结束后,要向家人摊牌,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知道薄晔的存在,只有这样才算对等。”   或许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他接着安慰自己道。   【薄晔:谢谢薄太太,一周后回。】   【薄子钰:嗷嗷!我也想回去!想看弟媳!】   【薄晔:[微笑]好好学习。】   这时,又一个人发言,语气不善。   【薄安良:我准了吗?脱离关系的人还有脸回来?把我当什么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知道这是薄晔的父亲,唐止收起笑意,雀跃的心情有些降温。   薄晔叹气:“薄家小公举上线。”   他现在心情好,正要好言好语哄几句,徐柯先回复了。   【Coco:谁允许你说话了?[微笑]】   之后,薄安良再也没出过声。   第二天,TPP模式继续,于柏林时间下午五点开始。   不同于昨日的消极状态,BFour第一局就吃了鸡,总积分上升至第四名;第二局中,总排名保持不变,与第三名仅差50分。   他们势如破竹的气势感染了现场粉丝,不少人全程站着看比赛。   到了最后一局,BFour已经排到了第二位。   比赛到此为止,第一、第二和第三名的积分差异非常小,谁能在最后一场比赛中吃鸡,谁就能赢得本次TPP模式的冠军。   最终决赛圈刷在机场,游戏里只剩GN的King、TNT的步非尘以及BFour的薄晔。   薄晔预判准,前期进行得较为顺利,所以早早就来到了机场前的桥头堵人。   听到远处的摩托车声响,观众们以为在吉普车后的薄晔会架枪应对,可没想到他收起枪,跳上了车。   解说员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操作?难道薄神现在还想开车转移?已经没必要了吧。”   搭档:“不太像,以薄神的枪法,从远处狙摩托上的人是有极大胜算的,但是突然跳上车或许是为了隐藏自己,毕竟King还没有到机场。”   “薄神准备等人到齐了再开战?或许吧,大神的脑回路,我们也猜不透。”   薄晔上车后一直没再动作,上帝视角里,他的车前还堵着另一辆车,看不到桥上的场景,只能听到越来越近的摩托声。   就在大家快沉不住气时,薄晔驾车拐弯,朝斜侧方冲出去,又突然刹车。   摩托车猝不及防,直直撞上吉普车的侧面,由于车速太快,瞬间引爆。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薄晔干掉了一个对手。   解说员拍桌狂笑:“薄神真是太皮了,不按常规操作!这种野路子居然也搬上了全球邀请赛的舞台,不知道撞车身亡的尘大现在作何感想?特别心疼。”   另一名解说员同样在笑:“这样的操作虽然看起来简单,其实是要计算好距离和车速的,论骚,还是骚不过薄神,秋名山车神出没,还请戴好安全帽。”   最终,BFour赢得胜利,满堂喝彩。   BFour从选手房内出来,走到舞台上,对面正好走来GN的队员。   虽然在最后关头输给了薄晔,但King看到他时还是露出了爽朗的笑,大方地对他抬起手,薄晔握住他的手,两人侧身,撞了一下肩。   这一画面被导播捕捉,放到了大屏上,中国观众和瑞典观众举着国旗,齐声欢呼。   陆西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屏,声线毫无起伏:“中瑞友谊长青。”   领奖时,贝大海和白轩站在奖杯一边,薄晔和云嘉珞站在另一边。   大家一致决定,让年纪最小的云嘉珞拿起奖杯。   云嘉珞慎重地举起沉甸甸的金杯,满脸的惶恐。   双手抱稳后,他转过身面对黑压压一片的观众,慢慢将奖杯举起,年轻的眼眸注视着荣誉的象征,星光点点。   奖杯举过头顶的那一刻,全场欢呼,尖叫声呐喊声混在一起,鼓噪得耳膜都有些刺痛,但没人在意。   彩带纷飞间,贝大海和白轩合力,一下子把云嘉珞抬了起来,少年像猛然回过神般,看向前方,灿烂地笑了开来。   唐止在台下鼓掌,看着领奖的场面,心情忽然酸涩。   “明年。”陆西毫无预警地开口,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舞台,“我会站在上面。”   低头擦擦眼角,唐止“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别哭,我们一起。”陆西看向他,眼神桀骜。   唐止微怔,最终点点头:“好。”   透过网络直播,得知BFour夺冠的那一刻,国内电竞圈一片欢腾,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薄晔的赛后采访由白熊直播的记者负责。   问了一些常规问题,记者调侃起他最后一局中的骚操作:“网友都称薄神车技了得,从前大家都没发现这点,平时在基地里,除了练枪法,连车技都要训练吗?”   薄晔如实回答:“临场发挥,基地里不训练这些。”   “这样啊难道全都靠感觉?”   “嗯。”薄晔淡然道:“大概平时跟Candi开车开多了,车技会比较稳。”   “”记者陷入自我怀疑,我听到了什么?   直播上,已经熟悉薄晔风格的网友跟上了车速。   【又在一本正经讲骚话。】   【注意注意,敲黑板,划重点,薄神这句话用了一语双关的手法,该如何理解,大家心里都有谱。】   【求开车细节!!!】   大部队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云嘉珞尤其兴奋,双手合抱着奖杯在大堂里跑来跑去,最后被周鸣拎着后衣领带进了电梯。   “明天慈善表演赛放松点,不用太拼,注意养精蓄锐。”沈秋天打了个呵气,回房前不忘提醒薄晔他们:“哦,对了,表演赛前还有一场午宴,应该就是吃吃喝喝,赛事方会送衣服来,到时候都提前来我房里试装。”   呵气就跟会传染一样,贝大海也打了一个,犯困地揉揉眼睛:“知道了,睡了睡了,各位晚安。”   回到房间,唐止在床前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薄晔不声不响地从身后抱住他,顺势将人压进了床铺。   “薄晔?”挣扎着从松软的被子里偏过脸,唐止叫他。   薄晔在他颈肩拱了拱,声音疲惫又低沉:“觉得你有心事。”   唐止又趴回床上,放松身体,有一下没一下玩着他放在身侧的手:“有点不甘心而已。”   薄晔握住他乱动的手,微微抬头看他:“想上场吗?”   瞥他一眼,唐止没把他的话当真:“替谁?”   “我。”   唐止笑了笑,摇头,如果是这样,没有意义。   不甘心,是因为领奖时站在薄晔身边的不是自己而已。他想要的,是跟他半肩作战,跟他分享荣耀时刻。   “我跟陆西约定好了。”唐止故作轻松,道:“明年要争取来PGI。我想想啊,你今年24了,明年25,就算明年没争取到,你26岁也要退休了,到时候肯定可以。”   “嗯?跟别的男人都有约定了吗?”薄晔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下颌亲吻,语调模糊,“还盼着我退休Candi,你知道你的行为叫什么吗?”   被他亲得有点痒,但也很享受,唐止顺着他的话:“叫什么?”   直起身,坐在他腰间,男人垂下视线,淡淡道:“不守妇道。”   “”   薄晔拉开外套拉链,脱掉后随手扔到地上:“生气了,想好怎么哄我了吗?”   唐止攥紧领口,摇头。 第58章 冰阔落   第二天一早, 沈秋天去薄晔房间门口敲门。   先是敲了三声, 无人应答,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丧失耐心地“啧”了一声:“这两个要是敢白日宣淫,我今晚就搬来跟薄晔睡”   再接再厉, 他这次用了点力气敲, “咚咚咚”的敲门声里透着小情绪。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被拉开。   房间里被遮光窗帘挡得严实, 黑沉沉一片。   薄晔松松垮垮穿了一件白色浴袍斜倚在门口,整整衣襟,睡眼惺忪:“什么事?”   “什么事?我来能有什么事?查水表吗?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把手臂上挂着的两套衣服一股脑塞进他怀里,沈秋天没什么好气:“快点起床!午宴快开始了,全队就差你们两个。”   薄晔抱着衣服, 心累地叹气:“能不去吗?我更想留在酒店睡觉。”   “不能。”沈秋天瞪他, “冠军团队缺席, 像什么话?赶紧收拾, 半小时后出发。”   薄晔敷衍他几句,抱着正装回到套房内。   昏暗中,床上的少年背对他侧躺着,微弱亮光从窗帘缝隙间泄漏, 映出年轻的轮廓, 肩颈处的线条尤其优雅柔软。   站于床边, 他摇摆不定, 不知是现在叫人起床, 还是自己先去收拾,让他再睡会。   最终,他转身将衣服轻手轻脚放在沙发上,脱了浴袍,掀开被子再次上床。   他决定暂时谁都不起床。   唐止睡得迷糊,感到身后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无意识地嘟哝一声:“谁?”   “秋田。”揽住他的肩,薄晔在他皮肤细腻的颈侧印了个吻,“来催人。”   脑子渐渐清醒,唐止这才想起上午还有正事。   意识到现状后,少年拱了拱,垂首将脸埋进被子里,崩溃地低喊:“老公——不想起床——”   薄晔轻笑,毫无原则地跟他一起犯规:“我们晚点去。”   慈善午宴在户外举行,薄晔和唐止赶到现场时,主办方的致辞已经结束,宾客们开始自由活动。   拿着邀请函进入前,唐止帮他系上领结。薄晔低着头,看他白净的手指缠着黑色带子,鲜明的色彩对比下很是好看。   系好后,刚要放下手却被薄晔抓住。   盯着他的眼睛,男人将白嫩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真贤惠,谢谢宝贝。”   “薄晔!”唐止急着抽回手,禁止他耍流氓。   看看四周,还好没人。   进入现场,这一对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西柚正站在铺着红格子餐布的长桌前取餐,看到两人后,仗着是熟人,向他们招手:“薄晔!Candi!”   等人走到跟前,西柚服务周到地给他们递餐盘:“这么晚才到?吃饭都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看看长桌上一溜的异国餐点,薄晔淡淡道:“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如在酒店吃糖。”   “这都没兴趣?”西柚惊讶,拿起一根可以当棍子使的蟹脚,“糖能有这个好吃?”   薄晔静默片刻,似是在回味:“又软又甜又纯,舔的时候还会发出好听的声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唐止拿叉子的手顿了一下,红晕从眼下直烧到脸颊,羞愤交加地踩了男人一脚。   薄晔表情明显一僵,碍于有旁人在身边,只悄悄在轻掐少年的腰侧,作为惩罚。   “什么糖?”西柚满脸困惑地对着蟹脚,暗自犯嘀咕:“怎么听着有种色情的味道?”   摇摇头,他把粗长的蟹脚插回堆砌的碎冰间,对薄晔说:“你昨天那一下太狠了,把非尘撞出心理阴影了。”   薄晔淡然地瞥他一眼:“怎么说?”   “昨天回去后就一直没说话,谁叫他都不理,对着手机”话说一半,西柚“噗嗤”笑了一声,又觉得这样不妥,整整面色,继续道:“我凑近一看,发现他在闲鱼上挂他那辆骚黄色雅马哈R6,你能明白我当时的震撼吗?那辆车他平时都不舍得让我们碰一下,完全当女朋友来宠,说卖就卖,啧啧,看来是一辈子都不打算骑摩托了。”   薄晔听后轻笑:“不至于吧。”   作为朋友,他明白,步非尘是摩托车爱好者,R6是他去年收集的新宠,宝贝得不得了,哪能说卖就卖。   “被强烈刺激到了。”西柚道:“不过还没发布信息就被我死活拦住,可不能因为输了场比赛就卖女朋友。”   唐止在一旁取餐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语言。   他转头看去,一个少年跟一个男人在互相打闹。   男人一手远远地拿开百事可乐的罐子,他微微抻着脖子,脸上湿透,发梢还在滴水,高档的白色衬衫上有一片焦糖色痕迹。   应该是被喷到了。   少年笑得弯下腰,一手指着他,嘴里喊道:“騙された!騙された!”(上当了!)   男人抹了把脸,略显无奈地摇头,把可乐罐放在一边,对他招手:“来い。”(过来。)   “いや!”(不要!)   做了个鬼脸,少年要跑开,只是还没跑远就被男人捉了回来,又是一阵嬉闹。   看着笑出眼泪的男孩,唐止无端有些羡慕。男孩对男人说话时不用敬语,用词像个小孩,两人关系应该非常好。   能够不顾他人的眼光,在公开场合   “看什么?”薄晔注意到少年看着一个方向出神,突然问了一句。   唐止收回视线,轻声道:“なんでも”   刚开口就怔住,他摇摇头,快速从刚才的语境中转换回来:“没什么。”   午宴现场的另一边,云嘉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拿着餐盘四处奔走,觅食间看得眼花缭乱,有些忙不过来。   他来到一片肉食区,舔了舔唇,看到一块比他脸大的熏肉,拿起叉子就叉上去。几乎是同时,另一把银色叉子也落了下来。   维持姿势不变,云嘉珞看向一旁,想看看是谁,结果撞见了一张厌世脸。   觉得眼熟,他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漫展上和白熊五周年表演赛上都见过他,ID好像叫Lucifer。   近距离下观察对方,心底惊叹:“这小哥哥真的一点表情都没有,酷成这样大概也是没朋友”   他移开叉子,选择让给他。   在桌上看了看,他又选中一片培根,刚准备叉起来,再次跟另一把叉子撞上。   “”云嘉珞不确定地看向他:“你也想要吗?”   陆西平静地回视,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冰山着一张脸,手上也没有移开。   “你你吃吧。”这个大佬,好像惹不起   被他盯得不自在,云嘉珞尴尬地放弃看中的培根,从盘子里选了另外一片。   陆西将培根取到餐盘里,用叉子卷了卷,放进嘴里,视线一直盯着手中的餐盘,安静地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嘉珞第一次跟他接触,如果一定要找个词形容对方,他只能想到“无声无息”。   “你好,我叫云嘉珞。”他先打破僵局,想到既然都是电竞圈的,以后少不了要见面。   陆西没有反应,继续吃东西。   没有被他的冷淡吓退,云嘉珞继续套近乎:“你是Lucifer吧?”   陆西小幅度点头。   看着他的样子,云嘉珞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无意识地戳戳盘中的培根,问了一个问题:“你会说话吗?”   陆西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凉凉地看他一眼。   虽然面无表情,但旁人能很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   自觉冒犯了,云嘉珞放下餐盘,手上不熟练地比划着,语音语调也变得生硬,为了确保每个字都口型清晰:“我我会一点手语,虽然不多,但是但是简单交流没问题,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也用手语”   静静看着他手上乱七八糟的动作,陆西不再沉默,转身从桌上叉起一块香肠,径直塞进云嘉珞嘴里,堵住他别扭的发音。   “闭嘴。白痴。”   “”   云嘉珞呆在原地,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直到陆西走远,他才红着脸把嘴里的香肠拿下来。   窘迫地偷瞄少年的背影,嘀嘀咕咕:“什么嘛会说话就好好说话嘛”   薄晔、唐止和西柚在铺着洁白餐布的圆桌旁用餐,突然一道阴影投射到桌上。   “あのLight。”青涩的声音响起。(打扰了Light。)   三人看去,是个栗色头发的少年,小脸上尽是拘谨。   他一手拿着一罐百事可乐,伸向薄晔,另一只手在罐口一次次做着拉环的动作,寻求帮助的意思很明显。   “いいんですか。”(可以吗?)   唐止对他有印象,就是刚才那个闹出动静的少年。   西柚看了会儿来人,想起什么似的顶顶薄晔,道:“日本队的蓝,去年亚洲邀请赛上最后一局里,差点击败你的小少年,还记得吗?”   薄晔想了下,完全没印象。   少年还举着易拉罐站在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请自己帮忙,也不相信一个男孩拉不开环,但出于礼貌,薄晔还是接过了可乐。   蓝绽开一个笑容,目光灿灿的。   “唉,我说”西柚笑得隐晦,欺负对方不懂中文,直言不讳,“一个易拉环都拉不开,还特意来找你,不会是对你有兴趣吧,毕竟出柜的消息都散播出去了,说不定真就吸引到几个”   唐止蹙眉,再次看向蓝。   修长的手指拉住环,薄晔打断对方:“西柚,想被榨汁吗?”   眼见着易拉环要被拉开,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唐止抬头时恰好看到,这使他想到刚才被喷了一脸可乐的男人   “等”他刚要阻止薄晔,一道短促又蕴含力道的声音炸开。   同时,薄晔低低地惨叫一声。   裂了半截的易拉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止的呼吸都静止了。   西柚的嘴唇抖了半天,半天回不了神。   而蓝愣在一旁,脸上血色尽失。他怎么可能想到,一个心血来潮的恶作剧会引发这样的结果。   唐止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走到薄晔面前。   他红着眼,看到男人血淋淋的右手,想捧起来查看,却又不敢碰,男人食指的指关节处还插着铝碎片。   西柚猛然回神,站起来时碰翻椅子:“艹!日华你没事吧!”   “す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蓝苍白地道歉,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   眼底闪过深深的厌恶,唐止没控制好情绪,充满愤怒地回头朝他吼了一声:“何だよ!”(搞什么啊!)   疼痛间,薄晔分神看向唐止,一时觉得他有些陌生。   少年的发音以及说话时的感觉,说是日本人都有人相信。 第59章 奶酷   把冰可乐递给薄晔前, 蓝曾用力摇晃过, 本是图个好玩, 恶搞一下对方, 却忽略了这一举动的危险性。   摇晃过程中, 罐内的二氧化碳会争先恐后释放,罐内压强随之增大,因此在薄晔拉开环的那一刻, 罐身轻易炸裂,如同一个吹气吹得过满而爆炸的气球。   白色的泡沫从炸裂的易拉罐里涌出来, 静静地顺着地砖流淌。   这一桌的动静立即引起附近人的注意, 宾客们聚集在周围,发出阵阵惊讶声, 不少人掏出手机打电话。   沈秋天听到动静后赶来,拨开人群, 看到薄晔脸色苍白地靠坐在椅子上, 低着头,唐止蹲在他身前。   “出什么事”走近了,才看清他垂下的右手,血水淅淅沥沥往下滴落, 混入地上一滩焦糖色液体中。   沈秋天脑子瞬间膨胀数倍, 晕眩感几乎将他击倒。   他扶住一旁高瘦的椅背,呼吸困难, 讷讷道:“来来个人”   主办方效率高, 很快, 附近的救护队赶到现场。   薄晔上了救护车,唐止跟随。   周鸣架着腿软脚软的沈秋天,跟在后面。   贝大海、白轩和云嘉珞也要上车,被周鸣拦住:“去太多人没用,留在这。”   “下午表演赛”   “表演赛你妈!!!”薄晔刚开口,就被沈秋天暴躁地吼了回去。   淡淡地别开视线,薄晔没说话。   看到他正在被女医生清洗的右手,沈秋天缓了缓情绪,眼眶发热,对车外的人摆摆手:“等消息。”   救护车后门从里面被拉上。   目送车子离开,贝大海转身,扯掉绷得他透不过气的领结,声音颤抖:“走,打车去。”   救护车内,医生正拖着薄晔的右手清洗创面。   消□□水有一定的刺激性,薄晔的手腕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下。   唐止看到了,心里也跟着一抽。   随着血迹被清理,裂开的伤口渐渐清晰。食指伤得尤为严重,近指骨旁露出了皮下的肉,肉下的骨。   周鸣偏过脸看向车前方,默默咬牙。   沈秋天一个劲地吸鼻子,拿着手机四处联系人,但最终要找谁,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抹了把眼睛,唐止拼命压抑住冲动,不敢出声,现在已经够乱了,他不能再添麻烦。   这时,一只泛凉的手背蹭了蹭他的右脸颊:“没关系啊,别难过。”   薄晔左手手掌横亘着一条8厘米的割痕,正在渗血,没办法碰他。   唐止抬眸看向旁边,看他额上布满冷汗,却还在淡笑着安慰自己。   小声抽噎了一下,他眼睛红红的,抽出口袋里的方巾帮他擦汗。   午宴因为突发事故草草收场,在场的许多战队唏嘘不已,对冠军团队的队长充满同情。没有谁比他们更明白双手对于电竞选手的重要性,一旦留下不可修复的损伤,职业生涯相当于终结了。同时,也有不少人私心里庆幸受伤的不是自己,光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一阵后怕。   人群渐渐散开,为下午的慈善表演赛做准备。   只有蓝还站在原地,一直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直到一个男人站到身旁,对他轻声说了几句话。   转身扎进男人怀里,他流下自责的泪水:“どうしよう”(该怎么办)   贝大海一行三人到达当地医院时,薄晔正在进行清创手术。   沈秋天在楼梯间接电话,到了医院,他的手机来电一直没消停过。   几乎事故一发生,“中国知名电竞选手右手炸伤”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传到国内更是掀起了巨大反应。   他已经过滤了赞助商和媒体的电话,正在跟总部商讨后续的应对措施。   通亮的走廊里,只剩周鸣和唐止,一边站着一个人。   “薄晔怎么样了?”贝大海上来就问。   周鸣:“右手食指炸伤最严重,好在没伤到指骨,正在清创缝合,术中会探查肌腱和神经的情况。”   所以还在等医生的答复。   “艹!”狠狠向后捶了下玻璃墙,贝大海烦闷得慌,“食指都废了打个毛的电”   对上唐止投射来的目光,他硬生生打住,少年原本清亮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很明显哭过,他才意识到谁心里都不好过,太丧气的话就不说了。   拍拍贝大海的肩,白轩低声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彼此安慰。   薄晔的手术一直进行到半下午,等他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时,右手缠着绷带,搭在扶手上。   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各个神色紧张,他疲惫地笑笑:“至于吗?小手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高位截瘫。”   “呸!”沈秋天嫌他说话没轻重,“乌鸦嘴。”   见他还能皮,大家暂且心中松了口气,看向走出来的男医生。唐止从护士手中接过轮椅,把薄晔推到一旁。   “医生,他的手伤到什么程度?”沈秋天迎上去,急急地开口。   德国医生摊了摊手,目光搜寻一圈,试图在这群外国人里找个懂德语的。   “我来我来。”陪同翻译刘同学半小时前过来的,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对医生转述了沈秋天的话。   医生抬起右手,拿手背朝向他们,另一只手在食指近指骨和手腕那条线间来回比划,一边配合着解释。   刘同学很努力地想翻译清楚,可是有些医学术语太专业,他知识储备不够,有些力不从心,于是说得磕磕巴巴:“肌肌腱和神经尚未查到有什么问题,但伸缩伸肌支持带有轻微损伤,伸肌支持带是肌腱的附属附属韧带,它们共同配合才能做出屈指的动作”   说到这,医生对着他们屈了屈食指。   “所以,薄先生在很长时间内食指会难以弯曲,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们不能保证,但可以肯定没必要进行任何手术了,接下来四十多天里如果疼痛发作,可配合封闭封闭治疗。”   听医生说完,大家的心往下沉,脸色好看不到哪去。   唐止蹲在薄晔面前,捧着他的左手,指尖轻轻抚摸他掌心的纱布,神色平静。   “医生,我想问下”沈秋天犹疑地看了眼薄晔,压低声音,问出最实际的问题:“以后,他还能当职业电竞选手吗?”   感到男人的手一僵,唐止抬眸看向他。   泄露了情绪,薄晔朝他掩饰一笑,抬起左手挠挠少年的下颌,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谁。   刘同学同步翻译:“一切都是未知数,能不能痊愈还要看恢复的效果,但在完全康复前,请不要过度使用右手,尤其不能负重。”   留下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医生带着团队先行离开了。   术后24小时要留院观察,大家把薄晔送到单人间病房后,在床边围了一圈,面色凝重,各自想着心事。   薄晔靠坐在床上,腰后唐止帮他放了两个枕头。   “都别哭丧着脸,看了晦气。”疼痛后容易疲惫,薄晔揉揉眉心,强打起精神,道:“既然人都聚齐了,聊聊明天比赛的事。”   周鸣不太乐观:“Candi上场没有疑问了,现在的关键是缺一个指挥位,谁来替补?”   扫了眼一队剩下的几个人,最后视线定格在贝大海身上。   他心里,贝大海和白轩中选一个最稳妥,毕竟他们实战经验丰富,而且跟薄晔同队这么多年,比较熟悉他的风格,在赛场上延续下来的话不容易出现重大失误。   “提名Candi。”   一队的人还没开口,薄晔懒懒地举了下左手。   唐止看向他,除了眼睛还没消红,脸上看不出情绪。   沈秋天对于明天的比赛已经不在意了,他现在只关心薄晔的手。   背过身去踱步到窗前,表示不发表任何意见。   贝大海和白轩对视一眼,表面没显出什么,但心里都觉得薄晔的建议很冒险。   “只要有指挥就行。”看看大家,云嘉珞小声道:“我没意见。”   周鸣撑住床尾的护栏,直视薄晔:“确定?你要对自己的提名负责。”   薄晔点头:“百分百。”   “Candi,你的想法。”周鸣看向唐止。   唐止淡然道:“服从安排。”   “好了,散会。”薄晔挥挥左手,急着赶客,“困了。”   一行人挨个出去,唐止最后一个关上门。   下楼,到了医院门口,唐止在台阶上站定,道:“我今晚留下来陪他,明天上午回去。”   “你明天还有比赛,照顾人这种事我来。”沈秋天不赞同,想让他在酒店好好休息,“你跟着回去。”   唐止坚定:“请让我留下来陪他,不然我会担心一整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定。   唐止叹气,深鞠躬:“拜托了。”   “别别别。”贝大海慌张,“Candi你跟我们鞠什么躬。”   “我回去帮你们拿换洗衣物。”沈秋天没办法,只能妥协。   回去的车上,贝大海、白轩和云嘉珞的手机同时震动了一下。   三人拿起来一看,是薄晔的群发信息。   【薄晔:遇到Candi这样的队员,我曾经很头疼,因为他常常不服管,比赛时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后来发现,每次他偏离轨道的决定都能开拓赛场上的新局面,无一例外。最关键的一点,他懂得如何凝聚队友,在他心中,团队至上。相信我,Candi可以胜任指挥位,并且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贝大海和白轩明白,薄晔特意发短信过来解释,是怕他们心里不舒服。   “被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Candi在预选赛上的表现,确实不赖。”白轩感叹。   贝大海在一边回复短信,输入时嘴里念叨出声:“手不方便就不要打字”   还没按发送,薄晔又发了一条信息。   【薄晔:PS. 我的宝贝就交给大家啦,开局第一把98K都留下,么么哒~】   三人看了,集体恶寒。   唐止从医院附近的餐厅打包了晚餐带回去。   出了电梯,一抬头,看到病房门口等待的两个人。   蓝看到他,站正身体,一手攥紧衣摆,另一只手碰碰身旁高个子的男人。   唐止顿了一下,抿了抿唇,走向前。   走近后,男人面对他,态度温良,打算用英语交流:“你好,Candi,我是”   唐止打断他,直接用日语:“我会日语,有话直说。”   男人意外于他语调语流的地道,不禁对他的国籍产生怀疑,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我是宫崎和也。”他指向旁边,“这位是蓝,我们这次来是想向Light当面道歉。”   唐止站到门前,无形中挡住他们:“他现在休息了,不方便被打扰。”   宫崎和也点头表示理解,关心道:“请问Light现在状况如何?”   看了眼缩在他身边的蓝,唐止:“宫崎先生,不应该是做错事的人问这种话吗?”   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宫崎无奈,把做错事的人推出来。   不知为何,蓝莫名害怕唐止,觉得他的表情很不友好。   他鞠了一个躬,不自觉提高音量给自己打气:“真的很抱歉!我的行为伤害到了Light,很想知道,他的手现在怎么样了?”   唐止看着他,没有说话。   咽了咽口水,蓝自顾自说下去:“和也已经联系了德国最好的医疗团队,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转院,一切费用和开销我们都会承担,只只要能弥补Light,我愿意给出一切资源。”   唐止:“什么都愿意?”   蓝恳切地点头。   看了眼他的手腕,唐止眉眼冷淡:“要你的右手,给吗?”   蓝怔住。   宫崎先反应过来,将蓝护到身后,面色不虞:“Candi,我们是带着诚心来的,想竭尽所能帮上Light,还请注意一下你说话的方式。”   唐止直视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如果觉得我的说话方式失礼了,对不起,但有一点要向你们明确,如果Light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蓝的右手,我用尽手段都会毁掉。”   他补充一句:“我的个人打算,跟Light无关。”   宫崎听着上火,被他激得失了风度:“你以为你是谁?你有权利替Light表达态度吗?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太傲慢了。”   蓝在身后拉住他,害怕他失控。   唐止一手向后扶住门把,觉得没什么可谈了,准备结束谈话:“想对Light道歉,改天找个时间吧,他会原谅蓝的。”   转身,要推开门时却停住。   走廊上,宫崎还在生气,蓝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抚。   这时,他们听到清冽又平静的少年音:“我是Light的恋人,我没有权利替他表达态度,我也没想过替他表达态度。”   “有人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那么,这就变成了我与那人之间的私事,所以我有权利对你们说出真实的想法。”   “因为自己可笑的幼稚行为,赔上了Light的未来。”唐止微微仰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种事,绝对不原谅。”   “宫崎先生,如果有人这样伤害蓝,你要的或许不仅仅是对方的右手。”   他最后道:“祈祷吧,只要Light没事,我就不会追究。”   少年推门进去后,蓝和宫崎在原地站了很久。   宫崎拉起蓝的右手,因为唐止的话冷静下来。   “难怪你会怕他。”宫崎道:“以后避免跟他接触。”   蓝有些紧张:“真的要把我右手弄断啊?”   “怎么可能?青少年说大话装酷而已。”宫崎抚抚他细白的手腕,“不过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宫崎思考片刻,随即摇头:“没事,只要他不姓山本,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傍晚时分,夕阳照进房间,将一切染成了暖橙色。   唐止把袋子放在进门旁的柜子上,放轻声音走进里面。来到病床前,薄晔正在睡觉,右手平放在一侧。   看着男人平静的睡颜,被宫崎和蓝激起的情绪渐趋平缓。   擦擦眼角,刚想拖把椅子坐下守在床边,手被抓住。   唐止惊了一下,看向床上的人。   光线暧昧间,薄晔费力地睁开眼,一副困极的样子,声音有些低哑:“小哥哥,你是歪国人?”   唐止:“” 第60章 健康还是疾病   低叹一声,薄晔往旁边挪了挪:“上来。”   唐止没动。   手上用了点力, 拽得少年向前一小步, 薄晔:“我手疼,你上来。”   虽然不知道他手疼跟自己上不上床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唐止紧张他的伤势, 很听话地爬上了床。   狭窄的单人床上, 少年侧躺在薄晔左边, 拘谨地贴着床沿, 怕压到他的手。   不满意两人间的距离,薄晔:“我手疼,你过来点。”   唐止:“”   默默向男人靠近了些。   薄晔顺势将他揽进怀里,逮着人就开始无情嘲笑:“刚刚日语不是说的很6吗?怼人不是怼得很爽吗?怎么?现在不会说话了?”   唐止此刻尴尬的一批,他缩在男人怀里,清清嗓子:“没。”   “还要废人家右手?”嗤笑一声,薄晔捏捏他的耳垂,“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能?”   “”脸上发烫, 唐止掀起眼睑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 特别小声:“你听得懂?”   “好歹是刷过柯南火影的人。”刻意隐去中二时期疯狂迷恋日漫于是学了三个月日语最终以180分通过N2的事,薄晔道:“老实交代,家在哪里?”   见瞒不下去, 唐止嗫嚅:“日本。”   想了想, 又补充:“神奈川县。”   “藏得挺深”   对于唐止是日本人这件事, 薄晔一时还无法适应, 毕竟他心里早就对唐止的背景有过预设, 一直以为他来自中国小康家庭,生活富足,家教良好,只是少年期叛逆,背着家里出来打电竞。   “瞒这么久不告诉我?”   “怕我仇日吗?”   “我看着像那种人?”   “小哥哥,有你这么处对象的吗?”   发出一连串的质问后,薄晔淡淡道:“我要是个女的,以后生出个混血都不知道。”   “”   见他眼神躲闪,回答不上来,决定暂且放过他,薄晔问:“家里人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犹豫了一下,唐止实话实说:“我申请了入学前的间隔年,他们以为我在国外旅游。”   拎起他的右手腕,抖了抖,薄晔调笑:“那你家是做什么的?日本黑道还是杀猪的?怎么感觉你说要别人右手,跟去菜场买猪蹄一样轻松?”   窘迫得想找地缝钻进去,唐止硬着头皮,道:“杀杀猪的”   薄晔低下头看他:“”   “请请你别再说了”放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被薄晔单拎出来说时特别尴尬,唐止受不了地将脸埋进他怀里,探出发丝的耳朵都泛着红。   薄晔心软,将少年搂紧些,偏过头吻吻他的发丝:“和谐社会,不要搞得这么血腥暴力,知道吗?”   唐止没回应。   “你看着我。”不允许他蒙混过关,薄晔:“我手疼。”   没办法,很吃这套的唐止仰起脸,已然羞得满面通红,眼眸里水光灿灿。窗外温暖的夕阳斜照进来,在他脸上洒了一层金粉,很是好看。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薄晔又问了一遍:“知道了吗?”   怕小少年想不开,到时候真跑日本去把人给砍了,毕竟小哥哥连国籍这种事都能瞒得密不透风,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关于唐止,说不定仍有很多他不了解的事,所以他急于要个保证。   唐止敷衍地点了下头。   “Candi,我知道你在心疼。”叹气,薄晔看向洁白的天花板,声音平缓如溪泉,“但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那个小日本咳,那个日本选手交给沈秋天解决,你没必要为我出头,你只要陪在我身边。”   “嗯。”默默抱紧他,少年闷声道:“我陪你。”   两人躺在单人床上,暂时谁都没有动,一时间只有从很远的街道传来的风声。   寂静中,薄晔又叫他:“宝贝。”   唐止抬头看他:“嗯?”   面色有些苍白,薄晔轻笑:“以后叫|床,用日语吧。”   “什什么啊。”唐止一怔,反应过来后,被他的流氓提议搞得面红耳赤,气呼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薄晔看着天花板,歪了下脑袋,不带打招呼地就展开了幻想:“宝贝声音那么好听,雅蠛蝶、kimochi叫个不停,想想就很带感,到时候录下来刻光盘,收藏一套唐止.a|vi或者两种语言随机切换,说不定会产生跟两个唐止在做”   捂住他的嘴,唐止装作很凶的样子:“薄晔!我是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的,死心吧。”   看着他,薄晔的眼睛弯了弯,模模糊糊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唐止轻蹙眉,手上微微松开好让他说话。   “我说。”薄晔忍住笑,道:“床上的事由不得你,等把你干爽了唔唔我就能唔你”   唐止捂着男人的嘴,小脸上写满了郁闷。   为什么能如此不知羞耻。   嬉闹间,薄晔突然低喘一声,垂下视线,脸色又白了几分,冷汗随之流下。   唐止立即松开手,撑起身查看他的状况:“怎么了?”   麻药的效果慢慢褪去,右手早就恢复了知觉,疼痛感一开始还能忍受,现在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从手背到小臂,如同塞入了冰冷又尖锐的锥子。   薄晔冷汗涔涔,侧过脸,声音压抑:“宝贝,我疼”   “我去拿止痛药。”   唐止说着要下床,却被薄晔拉住。   侧着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男人睁开一只眼看他:“不用,睡着了就好。”   止痛药吃多了会产生依赖,薄晔知道今天只是开始。   看他受疼痛的煎熬,唐止红了眼眶,将他汗湿的刘海往后撩了撩,小声祈求:“你别再疼了。”   “就你这么善良的,还想着报复别人,不要崩人设了喂。”   “少看不起人,我狠起来自己都怕。”唐止心疼到想哭,但他明白,现在能做的只有努力分散他的注意力。   薄晔被他逗笑,有气无力:“社会社会,惹不起。”   逐渐暗下来的房间内,两人呢喃细语,说了好一会儿话,薄晔慢慢只用单音节回应,再到后来彻底没了声音。   晚上,沈秋天送了衣服过来,唐止跟他到走廊上谈话。   “跟日本战队已经交涉过了,大家都不想搞得太难看,该赔的少不了,现在精算师还在评估赔偿额,但就凭薄晔那只手可以让他们赔得爹妈都不认识。他们俱乐部也做了书面承诺,PGI之后会将肇事选手停赛20个月,对于一个职业选手,足够消耗了。”   唐止点点头,明白这是交涉后的最好结果。   “后期的康复团队联系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积极配合治疗就有希望,薄晔运气一向好,我相信不久后他就能活蹦乱跳。”沈秋天见他愁眉不展,隐晦地提醒:“明天比赛不要有太多压力,你第一次带队,大家对你要求没那么高。”   唐止看向他,道:“经理,知道为什么薄晔让我替他吗?”   沈秋天茫然:“为什么?相信你的能力吧。”   “论能力,前辈们的综合能力在我之上。”唐止认真道:“比赛前我曾说过想带队参加比赛,所以他把队伍交给我。”   “这样啊”沈秋天哑然,倒没想过薄晔在赛事中会这么任性。   “我会负责的。”唐止低下头,只开了一半日光灯的走廊里,少年的眉目没入阴影,如画般精致,“无论是对团队,还是对薄晔,我都会负责的。”   夜里疼痛发作,薄晔醒来多次,一开始强撑着,没吵到旁边陪护床上的人,后来忍受不了翻了个身,窸窣声响立即让唐止惊醒。   怕这样反反复复会打扰到对方,薄晔最终还是吃了止痛药。   服侍他吃完药,唐止上床,以保护的姿势将他轻轻搂住。   高大的男人微微蜷着身子,在少年胸口蹭了个位置:“宝贝,谢谢你”   意识慢慢下沉,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些誓词。   缠着纱布的左手贴住唐止的右手十指相扣,薄晔声音模糊:“无论富贵或是贫穷”   “无论健康还是疾病”   “无论人生的顺境与逆境”   唐止静静听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如同抛落山谷的星子。   凑近他耳边,唐止低声接上他的话:“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   薄晔与他交握的无名指弹动了一下,少年再看向他时,已经呼吸平稳,睡着了。   第二天近中午的时候,唐止隔着病床桌板喂薄晔吃饭时接到电话,车子已经到楼下,去比赛场馆的时间到了。   薄晔从他手中接过勺子,笨拙地用左手拿着:“去吧,比赛加油。”   唐止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在房间内走动收拾随身物品,还不放心地叮嘱:“请的护工等会就到,有事按铃,吃好饭就休息,不要乱动,痛的时候一定要吃药。”   带着浅浅的微笑,目光随着他移动,薄晔:“认证过了,以后应该是小管家婆。”   将运动背包单肩甩到背上,唐止不爽地睨他一眼。   他从台子上拿起选手证后走到床前,居高临下:“有你这么跟老公说话的吗?”   薄晔挑挑眉,笑开,随即放下勺子,左手撑住脸颊,做出花痴脸:“老公真帅,我在这等老公回来,爱你,啾~”   唐止反而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攻不过三秒,说的就是他。   到了车上,云嘉珞招呼他坐到身边,道:“薄神还好吗?”   “挺好。”唐止没有说出薄晔手疼的事,只会让大家无谓地担心,“他现在要多休息。”   白轩从前座转过头,对他笑:“我们的新队长,接下来就辛苦了,薄队可是把你一顿夸,向我们强烈安利你。”   唐止不解。   云嘉珞把手机上昨天薄晔发的信息给他看,唐止接过。   贝大海摇头:“居然怕我们不信任你,啧啧,薄晔这老流氓,还是头一回见他心思这么细腻。”   看完信息,唐止有点羞涩:“下午的比赛,一起加油。”   另外三人振臂高呼:“加油!”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唐止嘴角泄出一丝笑意,想了想,输入文字按了发送。   云嘉珞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唐止都不问下他的意见,直接发了信息给薄神。   “Candi”他眨了眨眼,“这是我的手机”   唐止定睛一看,脸蛋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要撤销:“这这怎么取消?”   慌乱间,又不小心按到了撩骚表情包。   唐止:“”   看着对话框,云嘉珞倒吸一口凉气:“Candi,你这是要我死。”   薄晔坐在床上正在以龟速吃饭,左手拿勺子还是有点不适应。   突然,一旁的手机震动两下,他随意扫了眼信息提示。   【云嘉珞:爱你。】   薄晔皱眉,很成功地被吸引了注意,他单手划开信息。   正在思索少年所说的爱,是对队长的敬爱,还是那方面的爱,对方又发来一个表情包:“有机会一起睡觉。”   薄晔怔了下,他居然从没看出少年对他有这方面意思。   超过时间,无法撤回,云嘉珞拿着手机“哒哒哒”输入信息要解释时,收到了回复。   【薄晔:Candi不喜欢他的所有物被觊觎,以后请离我三米远,谢谢。】   云嘉珞抱头哀嚎:“我做错了什么你们两个要这么伤害我!” 第61章 奶凶   义正言辞拒绝云嘉珞, 让少年断绝对他的有非分之想后,薄晔接到了徐柯的来电。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女声,开门见山,简单粗暴:“薄晔,还活着吗?”   “”默默心疼自己三秒,薄晔拿着手机看向窗外,“薄太太, 感谢您的关心,我活得挺好。”   “准备在德国养伤还是回国?”   “过几天就回。”瞄了眼右手, 薄晔淡淡道:“伤势不算严重,静养两个月能好。”   “这几天有人照顾吗?”徐柯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要不要派个人过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 薄晔垂下视线, 浅浅一笑:“你儿媳懂事又贤惠,很会照顾人, 不用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 就是有人”话音突然截住, 那边传来不明动静,过了会儿,她道:“最近辛苦儿媳了, 替我向他问好, 期待早日见面。”   见徐柯挂了电话, 坐在旁边的男人沉不住气:“他手怎么样了?”   放下手机, 徐柯继续拿起遥控器,对着网络电视调频道:“他说没事。”   “他说没事你就信了!”薄安良急,“你得让医生去德国看看才行!”   凉凉看他一眼,徐柯重新拿起手机递给他:“你也不小了,学着自己打电话好不好?”   看着手机,薄安良严肃地压下嘴角,突然侧过身背对她,小情绪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老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不上点心,徐柯你新闻上说的那些,你都忘了吗?薄晔要是落下个残疾,右手废了他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多比赛要打”   听到他哽咽一声,徐柯叹气,败给他。   拍拍男人后背安抚:“宝宝,不闹了行不行?新闻上说的能信吗?没事也能被写出事情来,过两天人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他去复查,不急这一会,宝宝?别不理人。”   宽屏电视上界面加载出来,传出声音:“各位观众,欢迎来到PGI全球邀请赛现场,我是解说”   徐柯看向前方,一手在他肩上快速拍了拍:“开始了开始了,你儿媳替薄晔,今天上场。”   眼睛周围还红着,薄安良禁不住电视里声音的诱惑,侧目扫了一眼。   “就在昨天,薄神意外受伤,不能参与接下来的比赛,实在可惜,今天上午BFour官博发消息称薄神已经做完清创手术,情况稳定,双手基本没什么大碍,我们在这里也只能为他祈福了。”   “BFour的替补队员是Candi,非常优秀的狙击位,相信大家在中国区预选赛上都看过他的表现了,他和薄神的配合简直令人惊艳,希望今天也能看到他打出漂亮的操作。”   “前天夺得TPP冠军后,大家都觉得BFour有希望拿下这次PGI的大满贯,不过世事难料,今天,少了薄神的BFour会取得怎样的成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随着解说的声音,镜头恰好给到了Candi,少年掀眸看了眼固定在电脑上方的摄像机,似乎是没什么兴趣,又移开了视线。   “他就是唐止?”薄安良不知不觉间已经转了回来,坐在沙发上,微微欠身看着电视。   徐柯点点头:“觉得怎么样?”   薄安良没发表评价。   徐柯调整坐姿,手肘向后撑在沙发背上,一手支住脑侧,道:“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可爱,下次见面你就知道。”   “薄晔他”薄安良若有所思,纳闷:“眼光有这么好?”   “”   德国柏林,PGI赛事现场,当屏幕上出现日本选手蓝时,观众席上响起大规模倒喝彩的声音。   即使是在隔音效果良好的选手房内,BFour也隐约听到了动静。   云嘉珞:“现在才开场啊,哪位兄弟如此不受欢迎?”   “是那个小日本吧。”贝大海透过隔板上方的空隙朝外眺望,可惜观众席上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把薄晔伤成那样,算是跟中国粉丝结下梁子了。”   白轩戴上耳机,赞同:“能这么拉仇恨的,也只有他了,毕竟现场中国观众占一半。”   唐止眼色微沉。   FPP模式,第一局开始。   BFour四个人是第一次组队,不敢太激进,于是从第一个圈开始就稳扎稳打,避免跟强队交手。   一直到第四个圈,都是满编状态。   21分钟,BFour跑圈时跟R城房区里的一队相遇。   云嘉珞、贝大海绕到房子侧面,白轩在另一幢高地方上侦查,唐止藏于高坡上的树后,从不同方向开镜给他们报数,“楼下左边房间一人,二楼两人,听到枪响再行动。”   准星在楼上和楼下的窗口不断移动,看到二楼的人影一闪而过,唐止架着98K锁定目标,默念秒数。   数到五时,那人再次晃回来,经过窗口时,唐止把握机会。   【BFour_Candi使用98K击倒了GN_King】   枪声响起,云嘉珞率先进入房间,跟楼下的人贴脸对枪,贝大海紧随其后,两人合力干掉一人。   楼上的人来不及扶队友,蹲守在房间死角等着入侵的两人。   听到房子里的动静,另一幢楼里的GN队友闯入空地,前来支援。   唐止的四倍镜跟着他移动,还未等他翻入院墙,开枪,填弹,再次开枪。   【BFour_Candi使用98K杀死了GN_Godish】   现场响起欢呼声。   网络频道上的解说员A赞不绝口:“有Candi这样的队友,前锋就打得很舒服,Candi几乎为队友扫除了一切后顾之忧,简直是团队里的致命暗器,看了他以前的数据,通常是三枪内带走一个人,不简单不简单,在绝地求生里可以封他为98K之神了吧。”   解说员B道:“是的,Candi在比赛中只要位置找得好,基本谁进入射程内谁就完蛋,想想赛场上有这样鬼魅一般的对手还是蛮恐怖的,但是到了后期,尤其是决赛圈,大家基本都暴露着位置打,他的狙击能力反而不是那么有优势了,往往会显得近战乏力。”   解说员A:“像薄神那样全能型的选手毕竟还是少数啊不过Candi现在还是新人,现在就已经具备成神的资本,未来可期。”   中国,透过网络看直播的徐柯:“看到了吗?我们儿媳就是这么秀。”   “什么我们?”薄安良瞥她一眼,不乐意:“我又没承认。”   撩撩长发,徐柯看破一切:“小公举你可以再嘴硬一段时间。”   “啧。”薄安良跺了下脚,“说多少遍了,别叫我小公举!”   无奈摇了摇头,徐柯没理他。   BFour满编收了GN全队人头,却在撤退过马路时被TNT突袭,云嘉珞和白轩被收割。   在这之后,唐止和贝大海陆续遭遇强队,无缘决赛圈。   第一局,BFour排名第五,击杀人头数10人,总分400。   第二局中,仅唐止一人挺进决赛圈,与其他三支队伍在小核电站相遇,他用两枪带走OCT的Mike后,被斜侧方的King淘汰。   本局排名第三,击杀人头数12人,总分525,综合排名第四。   第三局,唐止在搜装备时听到不远处的几声枪响,看向击杀公告,想看看哪支战队是他们的邻居。   【Sak_AO使用TOMMY GUN杀死了Map_Salthe】   目光一闪,唐止道:“你们先朝渔村走,不用管我。”   说完,下楼,越过矮墙朝不远处的房子跑去。   “Candi!你要单挑隔壁日本战队啊?”云嘉珞想跟上,“我给你架抢。”   “谁都别来。”唐止找到掩体蹲下,探头开镜,透过窗口查看房子二楼,“我一个人可以。”   贝大海看到是日本队,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但从团队角度考虑,现在才进行到中期,两队没必要开战硬刚,而且安全区已经刷新,在这浪费时间不是明智选择。   “我们先走。”贝大海找到车,招呼白轩和云嘉珞。   经过一番观察,唐止估计楼里有三人。   这时,日本战队也要转移,两个人匆忙出门,前面那个才出现,脑袋就炸成一朵绿花。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Sak_Okashi】   吓得后面那个队友连忙缩了回去。   唐止“啧”了一声,换弹,不是想杀的那个人。   导播将镜头给了这片区,透过上帝视角,解说员A嗅到了瓜的味道,隐隐有些激动:“Candi这把有点刚啊,居然带着98K独自来挑战日本队三人,他的队友好像都转移了,怎么看都有点私人恩怨的意思。”   解说员B补充:“Candi是不是冲着日本队选手蓝去的?现在AO蓝在二楼,他的队友在门口完全不敢出去,不知道Candi能不能趁缩圈前完成一打三。”   游戏中,蓝在二楼,想从上方狙楼下,结果刚探出边缘就被打了回来,掉了一些血。   听到枪响,队友冲出门扫射,想趁对方换弹的间隙突袭。   唐止中了一枪后连忙转移目标,一枪、两枪、三枪,血量见底前,将对方带走。   【BFour_Candi使用98K杀死了Sak_Haru】   解说员A:“漂亮!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从容不迫,每一枪都击中要害,Candi心理素质太强了!”   唐止补充完血量,透过四倍镜看了眼楼上,发现没人守在窗口,于是离开掩体进入房内。   上了楼,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想了想,没有换枪,他靠近右侧半敞开的房间。   解说员B隐隐担忧:“Candi用的似乎还是□□,这在近战中似乎不利吧,那么近的距离,可没时间给他开镜瞄准。”   电视前,薄安良紧盯着宽屏上的画面,由于太过专注,上半身不自觉地前倾。   屏幕里,导播的视角在两人之间切换,大概是觉得蓝的赢面比较大,最终视角定在蓝的角色身上。   蓝躲在门后,等待唐止出现。   画面中,敌人刚出现,蓝就发动攻击,结果对方反应更快,转身,连开镜的动作都省去了,提起98K就对他连开了两枪。   【BFour_Cand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Sak_AO】   屏幕暗下来,导播再次将视角切给唐止。   场外掌声雷动,许多中国观众站起来呐喊,声音连成一片:“糖神!糖神!糖神!”   解说员A:“居然没开镜!提抢就干!直接盲狙!Candi这一手简直出神入化,我记得能做到这个的目前还只有薄神吧!”   “太惊喜了,最后的一击出乎所有人意料。”解说员B笑道:“狙击技术哪家强,还看电竞薄荷糖。”   “Yes!”电视前,薄安良暗爽,握拳挥了一下。   徐柯撇嘴忍住笑,没说破。   游戏界面中,唐止把人杀死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来到倒地的人物面前,换了一把枪。   解说员A困惑:“Candi不打药,也不跑毒,拿着一把M416准备做什么?”   解说员B看了一会,惊奇:“不会要补枪吧”   话音未落,密集的枪声响起,屏幕上炸开朵朵绿花。   “”   观众们先是懵逼,明白Candi在做什么后,难以置信地发出惊呼声。   四面大屏上出现少年的脸,只见他盯着面前的电脑,嘴唇严肃地抿起,突然,他抬眸看了眼摄像头,清亮的眼神完全是黑化的状态,镜头赶紧移走。   30发子弹,尽数扫到蓝身上,唐止扔了枪,从二楼跳窗离开。   日本战队的选手房内,蓝抱着脑袋趴在桌上,瑟瑟发抖:“こわい!”(可怕!)   网络上,了解前因后果的网友讨论得热血沸腾。   【糖神威武!为老公报仇时一点不手软!】   【多大仇!多大怨!所有的子弹都拿来鞭尸了!艾玛,不过看得好爽,Candi相当于向所有人宣布跟AO蓝过不去了。】   【Candi也太能宠薄神了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糖神和薄神,现实中,真的不是一对吗】   第一天四局比赛结束,BFour以1860的总分位居第三。   沈秋天对这样的成绩相当满意,在车上将队员们大肆赞扬了一番。   周鸣对唐止道:“第一次带队有这样的成绩,做得很好。”   唐止点点头,显得有些沉默。   车子先将唐止送到医院,然后大部队才回酒店。   下车后,目送车子离开,唐止才垮下肩,一脸失意。   到了薄晔的病房,推开门,里面亮着灯,薄晔盘腿坐在床上,在看网络直播。   “你怎么不休息?”唐止一手提着背包,显得有些疲惫地走进去。   “刚睡醒。”看到他回来,薄晔现将视频暂停,平板放到一边,“怎么了呀小哥哥,今天不顺利吗?”   唐止低头揉揉眼睛,摇了摇头:“第三名,跟第一名差500分,可能追不上。”   听出他语音中的细微颤抖,薄晔连忙安慰道:“第三名很好了,不用太强迫自己。”   唐止瘪了一下嘴,放下手,眼睛红红的,几乎要哭出来:“但是我想赢”   明白他的骄傲,男人无奈一笑,想着怎么先把人安抚好。   思量片刻,薄晔屈起长腿,慢慢向两边打开到最大程度,同时身体往后靠。   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中间,他充满暗示性地舔舔上唇,嗓音魅惑:“老公,过来。”   唐止微怔,美色当前,眼泪倏地收住,倒也忘了要哭。   他想了想,手上一松扔了背包,乖乖走过去。 第62章 盖戳   单人病房内, 解说员的声音时而激昂时而逗趣, 很好地调节了比赛现场的气氛。   唐止背靠在薄晔怀里,坐在他岔开的双腿之间。   因为男人不方便拿平板,于是他双手端着, 端累了就将手肘搁在男人的膝盖上。   下巴抵着少年的发顶, 薄晔不时叫他按暂停, 或是倒退,帮他一点点复盘:“集体过空地时都没留个人注意?啧,TNT太狗,欺负我不在嘉珞倒地后不要慌,各自先找掩体, 你这个角度, 可以趁机把对面的非尘狙下来, 。”   “这里,M416有枪口补偿器时, 建议换另一个握把, 可以减少水平后坐力, 全自动模式下不容易飘。”   “越到后面的圈, 栓狙的秒杀节奏越难跟上, 如果有队友配合,记住架住地形,集中火力。”   唐止安静地听, 心里将失误的地方都记下。   无关BFour的镜头, 薄晔会要求快进。   直播回放来到了唐止一挑三的地方。   因为是抛下了团队单独行动, 唐止难免心虚,想拉进度条:“这里没什么,快进吧。”   薄晔拉住他的手,看得认真:“每次你把别人一枪爆头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迷人。”   视频里,一人刚出楼房就被秒杀,身后的队友退回房内。唐止正在掩体冷静填弹,之后又朝二楼开了一枪,打中AO蓝。   无论在何种战况中,少年的行动都有条不紊,不见慌乱,显示出惊人的耐力和魄力,薄晔尊敬这样的选手,同时,也深深受他吸引。   表面爱哭,实则内心坚韧,这就是他爱的仔。   被喜欢的人夸奖,自然是禁不住窃喜,唐止脸上微微发烫,心脏跳得特别快:“真的吗”   抿抿嘴角憋住笑,他执意挣开男人的手,将进度条往回拖了十秒,回到将敌人爆头的那一帧,按了播放:“那那你再看一遍。”   薄晔:“”   之后,游戏中的唐止换了把枪,全部子弹都招待了蓝,薄晔按了暂停,低声叹息:“鞭尸可不是好习惯。”   自知理亏,唐止靠着他往下滑了点,鼓了鼓一边脸颊。   “不过谢谢你,宝贝。”扶着他下巴让他仰起脸,薄晔低头在他软唇上亲了亲,“今天表现很好,我知道你可以。”   无意识舔舔被亲过的地方,唐止:“薄晔,我不像你那么全能,我一进决赛圈就”   说到这,少年显出几分灰心丧气,悄悄红了眼眶:“我可能没办法带队赢得冠军。”   “我也不是全能的啊。”薄晔轻笑,觉得他可能有什么误解,“你的弱点队友会帮忙弥补,这才是团队的意义,仅靠一个人是不能支撑起一支队伍的。”   蹙了蹙眉,唐止揭穿他:“可你在没有队友支援的情况下,也能一个人带队吃鸡啊。”   轻咳一声,薄晔尴尬:“偶尔运气好,我指大多数情况下,四排赛主要看队员间配合。”   低下头,唐止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难免焦虑。   “拿不了冠军又有什么关系,你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薄晔鼓励他,“第一次带队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宝贝已经很棒了。”   唐止带着哭腔嗫嚅:“可是好难其他队都好厉害没有你在,一点都不好”   一直在担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每次安全区刷新都会紧张,偶尔也会茫然,身处战场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跟薄晔一起打比赛时,可以全身心交给他,但带队任务落在自己身上后,每一步都觉得很艰难。   单手搂着他将人往上提了提,薄晔心疼不已:“不哭不哭,当初让你替我又不是为了赢,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躺平。”   唐止抽噎,偏过脸看他:“不是为了赢?”   薄晔凑近他耳边,半真半假道:“PGI就当给你练手,我对你期待值没那么高。”   微微错愕,唐止:“你向前辈们推荐我时,不是说相信我能”   他还记得薄晔给云嘉珞他们发的短信。   薄晔:“我就随便说说。”   唐止:“”   薄晔:“但你完成得很出色。”   不领情,唐止慢慢坐起身,拿开男人的手,回过头看他:“薄晔!”   “在。”   要不是少年眼睛还红红的,薄晔可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阵仗唬住。   听他说对自己的期待值没那么高,唐止感觉被男人小看了,于是赌气道:“如果这次输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任何事?”薄晔其实不愿拿这种事打赌,就算输了,唐止也不应该受到惩罚,但听到条件时,他还是犹豫了,“那种事也可以?”   他垂下视线,隐晦地扫了一眼下面。   脸红了红,唐止稳住:“是。”   “行吧。”薄晔假装为难,“如果你一定要打赌的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赢。”   唐止:“如果我赢了”   薄晔轻笑:“任你处置?”   摇摇头,唐止:“你穿一次JK制服就好。”   “”笑容逐渐消失,薄晔道:“比赛这么严肃的事,还是不要拿来打赌了。”   第二天中午,时间一到,车子就到医院楼下接人。   离开前,唐止扯扯衣襟整理外套,问薄晔:“准备好穿制服了吗?”   薄晔头疼,扶住额,对他摆摆手:“你高兴就好。”   唐止走后,薄晔默默拿出手机,打开淘宝,在搜索栏中一字一字输入:“JK制服。”   在心底,他相信唐止能拿冠军。   因为他的仔,特别优秀。   跳出来的许多图片中,他选了一家标了“正品保证”的。   那是一件裙子看起来没那么短的学院风制服。   直接联系客服,发送链接。   【兔子家的JK:亲~这里是萌萌哒兔子家~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呢?】   【兔子家的JK:这件是夏季新款哦~才上新没多久,请问有什么疑问呢?】   【糖纸控:有没有XXXL码?】   【兔子家的JK:额亲~请问是买来自己穿吗~】   薄晔想了想,反正对方不认识,于是回复了“是”。   【兔子家的JK:能透露下身高和三围吗~】   【糖纸控:身高187,三围暂时没办法测量。】   【兔子家的JK:[擦汗]小老妹,你这身高逆天啊。】   “”   这家店的客服有点崩人设,薄晔纠结要不要换家店。   赛程进行到最后一天。   BFour暂且排名第三,第一是泰国队OCT,第二是瑞典队GN。   三队之间,OCT和GN分数咬得很紧,BFour与他们落后一大截,并且随时可能被TNT追赶。   解说员A在开场时就做了预测:“昨天大家都看到了BFour的表现,糖神带队虽然打出了不错的成绩,但毕竟还是太年轻,跟老牌战队一交手就显得弱了些,昨天Candi两次进入决赛圈,可惜近战能力远不及Mike和King等人,最终跟他们拉开了较大的分差,BFour现在只能尽力保持昨天的状态,避免被后面的队赶超。”   解说员B赞同:“昨天应该是BFour稳扎稳打的结果了,感觉上难以突破,不过这是Candi第一次带队,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很出彩了,Candi如果过几年再来PGI的话,肯定能大放异彩。”   多数网友觉得这次FPP模式中BFour要凉,跟前两名近500分的差距,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逾越的。   比赛开始后,结果却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第一局,贝大海和白轩吃鸡,打了个开门红。   第二局,BFour独狼云嘉珞进圈,最终在西南野区跟GN两人对枪,完成双杀,吃鸡。   两局下来,BFour跟第一名OCT的差距还剩275分,并且赶超GN战队25分。   这样的转变,令观众们重燃起了希望。   渐渐的,连给向BFour的镜头都多了起来。   解说员A虽然为BFour的排名上升高兴,但同样不解:“BFour在策略上有所转变?他们在最后一圈中的表现明显优于昨天啊。”   解说员B:“今天的Candi,好像格外沉默呢。”   下午三点,医院里,护工采购好东西回来,一推开房门,却看到男人在已经换好了正装。   “薄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将装物品的纸袋放到台面上,万分惊讶。   男人白色衬衫的纽扣直扣到最上方,一丝不乱,难以相信是他自己穿上的,毕竟他现在右手还不能乱动。   “有事出门一趟。”薄晔站在床边,单手拎起黑色西服外套,抛了两下,左手先伸进袖子里。   穿好外套,正在整理领口,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里传来解说员激动的声音:“Candi这个反打漂亮!整个决赛环节,他都在为同队的Cloud打掩护,我第一次看到能把98K发挥得这么有压制力的选手,简直令人窒息!”   “三局下来,Candi的带队风格已经很明显了,从前BFour都是优先保护队长,因为薄神留到最后往往赢面比较大,然而现在,Candi担任起了为队友保驾护航的角色,有他的98K在身后,稳了,稳了。”   看了眼屏幕,薄晔一笑,他抽下衣架上的领带,看向护工:“可以帮忙系一下吗?”   第三局中,BFour第二,总积分与OCT相差105分。   OCT仍然维持着高水平的发挥,所以最终BFour能否反超,仍然是个悬念。   第四局开始,唐止看着地图,鼠标从Y城慢慢移到机场,他道:“最后一局,赌一把吗?”   “赌!”贝大海明白他的意思,抽出纸巾擦擦汗,整个人热血沸腾,“哪里人多扎哪里!我就不信开局能跪。”   白轩笑道:“唐队决定,我们绝对不怂。”   云嘉珞举起一手,高呼:“为了薄神的女装照,冲鸭!!!”   唐止在机场标点,眼眸含笑:“Good luck。”   四十五分钟后,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全场观众站了起来,掌声、呐喊声经久不衰。   云嘉珞转身就给旁边白轩一个拥抱,哭得特别大声:“我的妈呀——我这是什么命我当初就觉得BFour包饭包住宿还给钱,特别实惠,从没想过能拿世界冠军,一拿还是两个”   “瞧把你出息的!不就拿双料冠军吗?至于这么激动吗?”贝大海看不过去,一脸嫌弃,却忽略了自己兴奋到手脚颤栗的事实,“小伙子,以后你的征程还长着呢。”   唐止拿下耳机,深吸一口气,或许是被云嘉珞感染的,突然也很想哭,但性格使然,生生地给压抑住了。   所有选手从隔间内出来,到舞台上站成一排等待领奖。   彩带不断从上面落下,巨大的人声、音乐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下意识在前排的观众席上扫视、搜寻,结果唐止看到了陆西,手上正慢慢摇着荧光棒。   两个少年对上视线后,陆西微微抬高下巴,眼神桀骜,嘴角却勾出一抹笑。   “Candi!嘉珞!”   一道男音从舞台侧面传来,唐止看去,是沈秋天在激动地朝他们挥舞双手,旁边,周鸣斜靠在墙边,带着淡淡的笑。   虽然觉得毫无意义,但他又来来回回搜寻了一遍,最终失落地低下头。   胜利的时刻,想跟男人一起分享,想跟他一同见证,可惜他不在。   随后,他又为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羞愧,薄晔养伤的时候想这种事,太任性了。   主持人在公布最终结果,当说到第一名是BFour时,现场掀起更高一层的音浪。   唐止重振精神,准备领奖,抬眸时,却望见了观众席旁的过道里,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微微睁圆了眼,以为看错了,但那就是薄晔,穿着得体的西装,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缠着绷带。   隔着遥远的距离,薄晔看着舞台的方向,或许是感受到了唐止的视线,他浅浅一笑,异常温暖。   笨蛋,脸色那么苍白,为什么不好好休息?   唐止倏然鼻子发酸,惊喜、心疼、再加上先前强忍的情绪,在看到男人时都轻易溃散,几乎要落泪。   “Candi,往旁边走,要去领奖啦。”云嘉珞在一旁小声提醒。   唐止抹了一把眼睛,混乱地摇摇头,他现在什么奖都不想领。   突然间,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摄影师也注意到了动静,连忙将镜头对准目标。   大屏幕上,少年从一米多高的舞台上跳下来,没入黑暗。   全场停止欢呼,反应不过来地看着这一幕,连音乐声关了。   薄晔神色紧张,快步朝舞台方向走,还没走两步,却见唐止在灯光暗淡处站起身,向他奔来,小脸上都是泪水。   一怔,薄晔放心的同时不禁叹气,停下脚步,微微张开双手,恰好迎接住他的少年。   观众席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着屏幕,小声道:“是薄神”   镜头不断拉近,他突然站起来,指着舞台上方的大屏,大声喊:“是薄神!!!”   中国观众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尖叫声由点连成片,由片连成面,场馆内炸开了锅。   “你你怎么现在来了”喧闹声中,唐止攀住他的脖颈,脸埋在他颈间,呜呜咽咽说不清话,也分不清想说些什么,“你怎么现在现在才来”   “来晚了,抱歉。”薄晔抬眸看了眼前方的屏幕,因为摄像机追了上来,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公诸于众,不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无奈道:“真是个娇气包,这都能哭。”   “不是的,薄晔”唐止跺了跺脚,这么多天的难受和委屈一股脑地倾出:“太难了带队太难了!我觉得你疼,心里也疼我知道你想赢,那我帮你赢可是太难了我其实哪里都不想去,我就想陪你。”   这说的语无伦次,但薄晔却听懂了。   抱紧怀里的人,心情酸涩,让少年承受这么多,他感到很失责。   过道两侧,近处的观众探出护栏边缘,高声喊叫他们的名字:“薄神!Candi!薄神!Candi!”   唐止渐渐恢复理智,被屏蔽的声音铺天盖地地袭来。   在男人领口蹭掉眼泪,他抬起脸,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特别惹人疼。   回头看向舞台,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和薄晔。   唐止再次转回来,抽噎一声:“算出柜了吗?”   “这次我大概圆不上了。”薄晔无奈一笑,“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想盖个戳。”唐止擦擦眼泪,小声道。   “嗯?”   薄晔还在想是不是杀猪厂盖的那种戳,少年捧住他的脸,微微踮起脚尖。   “让我盖个戳。”   看着屏幕上拥吻的两个人,沈秋天彻底放弃操那份心了。   耳膜被观众席上的声音震得有些痛,他揉揉耳根,对周鸣说:“我先回休息室了。”   周鸣朝他点点头。   回到休息室,沈秋天准备打电话联系公关 ,这时,茶几上不知谁的手机震了两下,屏幕亮起。   随意扫了眼,信息提示上是两行日文。   没有多在意,他继续打电话回总部。 第63章 回家   颁奖礼结束, 柏林的夜幕还未完全降落。   BFour刚出现在梅奔场馆的后门,就受到了粉丝的围追堵截, 里里外外十多层人墙, 包围得几个人寸步难行。   贝大海被许多美女拉扯, 抢着要合照。   白轩和云嘉珞在圈中心, 一人面对一个方向, 有求必应地给粉丝们签名。   “薄神!薄神!”一个男粉哭得稀里哗啦, 挤不进中心圈, 只好疯狂打call,“永远爱你!加油!”   “支持薄神和Candi!支持薄荷糖!”又一道声音在人群中扬起。   “薄神!Candi!真的好喜欢你们两个啊!”最前面一个齐刘海的女粉丝激动得又蹦又跳,递上一本手账, 摊开的内页上贴满了两人的合照, “帮忙签个名吧!”   担心薄晔的手被碰到,唐止一直将他护在内侧, 面对递上来的本子和笔, 他道:“薄晔手不方便, 我帮你签可以吗?”   女粉受宠若惊。   唐止低着头, 认真地在空白处签名。   “原来你们真的是一对啊!我简直开心到飞起!”齐刘海妹子的情绪难以自控, 真诚地祝福他们,“祝你们长长久久、永结同心、比翼双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惹得周围人哄然大笑。   虽然知道对方是善意,但唐止还是止不住脸上发烫,不好意思地将头越埋越低, 脸快戳到手账本了。   这时, 一只手绕过少年的脑后, 掐了掐他的左脸颊,男人声音淡定:“早生贵子可以有。”   “啊啊啊啊——”   不意外的,引发一阵尖叫。   唐止的脸彻底红了,他合上手账本,双手递还给粉丝:“谢谢支持。”   齐刘海匆忙摊开本子,看到中间那个跟主人一样乖巧的签名,尖叫着在上面连亲了两口。   不少人又将本子递上来,唐止根本不知道接哪个。   沈秋天适时出现,挡在粉丝面前:“大家体谅一下,体谅一下,薄神身体欠佳,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我们还要去医院好吧?哎,谢谢了,太感谢各位了。”   虽然觉得时间太短,有点可惜,但事情涉及到薄晔的伤势,粉丝们还是体谅地让出一条道。   “薄神加油,好好养伤。”   “祝早日康复,希望能很快在比赛中见到你。”   “Candi,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大海!大海!”   高到几乎破音的喊声从后方传来,人群动了动,一个女生正在奋力往前挤,可靠近前面越挤不动,她只好在原地喊道:“大海!我喜欢你!”   贝大海往前走的同时回头看了眼,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了那张静秀的脸蛋,涨得通红,望着他的眼神急切又焦灼,几乎要哭了。   有些不忍心,他想了想,停下脚步,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比赛时用的机械键盘,朝女生的方向走去。   在粉丝们不解的目光中,贝大海隔着人群,单手高举起键盘递过去:“要吗?”   带着少有的矜持和羞涩。   女生错愕,反应过来后撇下嘴角,哭着点头。   她踮起脚尖,双手接过键盘,紧张而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要接住什么一触即碎的物品。   BFour上车离开后,粉丝们渐渐散去。   文静的女生抱紧黑红色的机械键盘,站在原地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心里暗自握拳:“大海,我一定要给你生孩子!”   车上,云嘉珞面朝后方,抱着金杯跪在椅子上,笑得像个小傻子,要后座的贝大海帮他拍照。   贝大海刚拍好一张,旁边的周鸣就将他扯下来:“坐坐好,下车再拍。”   此时,手机震动两下,他拿出来查看提示,发现是唐祎的LINE。   【唐祎:机场昨天送来行李箱,放在我的住处。】   上周去日本,下飞机时丢了行李箱,后来唐祎联系了机场帮忙处理,留了他家地址。   松开云嘉珞的后衣领,周鸣暂且没心思管他。   正要说“谢谢”,界面上又弹出一条对话框。   【唐祎:可以打开看一下吗?】   略微思索,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一些随身换洗衣物。   【周鸣:可以。】   他一直盯着聊天界面,等待回复。   【唐祎:介意我试穿一下吗?对你的Size有点好奇。】   以为他要试穿衣服,没想太多地同意了。   【唐祎:[图片]】   【唐祎:不合身。】   图片正在加载,直接点开大图,当全面屏上跳出画面时,周鸣的心脏狠狠一撞,一张俊脸也不争气地红了。   只开了立灯的卧室内,光线昏暗而暧昧,唐祎穿着紫藤色浴衣,直起身跪在床尾,身后床上散落了许多枕头。   照片只拍了下半部分,纤长的手指将浴衣下摆撩到腰间,露出里面斜挂在胯上的白色内裤,空荡,松垮,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微微岔开。好像什么都遮住了,又好像什么都遮不住。   那是周鸣的内裤,款式保守,毫无特点,但穿在唐祎身上,画风完全就变了。   “教练。”云嘉珞不知何时凑上来,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周鸣,“你在看小黄图?”   周鸣心中一跳,连忙将手机倒扣在身前,强行掩饰尴尬:“看到什么了?”   “就”云嘉珞坐正身体,一手做出撩外套下摆的动作,撩了两下后,回味道:“那腿还挺好看的,白得发光。”   “什么腿?什么小黄图?”后座的贝大海来了精神,站起身闹周鸣,“老周,我也要看,你不能光给嘉珞看,太偏心了。”   周鸣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就要换座位。   欠身逃离前,他拍了下云嘉珞的脑袋,警告:“看到什么,赶紧忘记。”   周鸣换到另一边的座位上后,贝大海攀住椅背跟云嘉珞小声八卦:“哎,你看到什么了?”   “就”云嘉珞侧过身,再次做出撩衣摆的动作,“就挺黄的。”   一只抱枕隔空砸到他脑袋上,云嘉珞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窗玻璃上。   周鸣:“闭嘴!”   远离那两个没人性的家伙后,他再次看向手机,看了会,视线移向窗外,满脸的不自然,手上却熟练地按了保存。   退出大图,看到唐祎的新信息。   【唐祎:行李箱是我寄到中国,还是自己过来取?】   心底还留有一丝矜持,准备让他寄过来,刚输入完,犹豫了一下,又全部删掉。   【周鸣:我自己去。】   【唐祎:好的,睡了。】   【周鸣:晚安。】   【唐祎:我可以穿着它睡吗?】   “”   仰面靠在椅背上,周鸣一手捂脸,血槽已空。   薄晔上车后就接到徐柯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   徐柯:“回来后跟我去医院复查一次,不然你爸总跟我闹。”   薄晔轻笑:“知道了,叫他放心,现在没什么大碍。”   “给唐止的见面礼准备好了。”   饶有兴趣地挑挑眉,薄晔道:“准备了什么?”   “现金红包,户口本,还有你奶奶送我的那套首饰。”   “”   薄老太太那套压箱底的首饰,头冠、凤钗、耳环、项链、镯子一应俱全,纯金打造,分量十足,他妈也就结婚那天戴过一次,后来说脖子差点被压折。   “送红包和户口本可以,那套首饰”薄晔提醒她,“Candi男孩子,可能不合适。”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徐柯不拘小节,又道:“回家后你爸可能脸色不太好,提前跟唐止说好,可以把他当空气。”   薄晔一笑:“别这么欺负他。”   挂了电话,薄晔假装无意地问身边的少年:“后天有时间吗?带你回家。”   比赛完会有一段空闲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   唐止:“需要带什么礼物吗?”   见父母这种事,毕竟第一次做,唯恐礼数不周。   看到他紧张的小模样,薄晔忍笑:“不用,带人就好。”   唐止觉得他不靠谱,侧过身朝向车窗,默默拿出手机。   按亮界面,上面积压了很多信息提示,他没在意,进入桌面后打开浏览器,进行谷歌搜索。   先搜了“见叔叔阿姨需要带什么礼物”,却没看到满意的答案,想了想,换关键词——   “见公公婆婆需要带什么见面礼?”   “小哥哥,挺自觉,都知道叫公公婆婆了。”薄晔突然出声,语气含笑。   唐止一怔,脸红地回过身推他:“薄晔!偷看真的很讨厌!”   薄晔低笑着摇头,转开视线,觉得少年异常可爱:“好了,我不看,你忙你的。”   唐止再次看向手机,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男人一眼,见他看着前方,才放心地继续搜索。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唐止扫向上方的通知栏,一行日文。   仅是一眼,脸上血色尽失。   【父亲:飞机已到舍内菲尔德机场,半小时后起飞。】   虽然不愿面对,但还是指尖颤抖地点开通知,看到了上一条遗漏的信息。   【父亲:山本谅太,你是自己回来,还是我雇人请你回来。】   发信时间为一小时前,恰好是领奖的时候。   光是看着信息,他都能想象父亲威严的表情。   车子正好到达医院,停车后,薄晔起身,唐止却没有动。   薄晔看着他,明白过来,道:“今晚你回酒店休息吗?”   “薄晔”过了半晌,唐止低低唤他一声,抬头,“我要回家一趟。”   突然间,车上其他人停止闲谈,都转过来看向唐止。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唐止提起“家”。   最终由沈秋天送唐止去机场。   车上,看到少年苍白的脸色,他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一路上三番两次欲言又止,直到出租车抵达机场门口,还是没问出想问的话。   唐止下车,却没有立即关门。   他面朝沈秋天,道:“经理,拜托照顾好薄晔。”   “应该的,你不用担心。”沈秋□□他摆摆手。   唐止关门,转身朝机场门口走去。   “Candi!”沈秋天探出车窗,满脸担忧,“你还会回来吗?”   唐止顿了一下,回过头,不知是在向谁承诺:“我会的。”   被机场负责人送到专有的停机位,他看到登机口旁那道黑色身影。   男人双手交握,叠放在身前,毕恭毕敬。   下了机场的摆渡车,唐止走到私人飞机前。   “小少爷,好久不见。”男人笑眯眼,三十度鞠躬,同时朝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   唐止看了眼,想假装无事地绕过他,男人却将手抬高几分,微微抬眸,笑意不变:“小少爷。”   远处传来飞机降落、起飞的轰鸣声,唐止的发丝被夜风吹得凌乱,刘海有些遮住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拿出手机,放到他平摊的手掌上,接着登上飞机。   拿到手机后,男人直起身,从口袋拿出别针,戳进手机侧面。   取下手机卡,他将手机举到一侧,笑眯眯:“销毁。”   “是。”   身后,一人从他手中取下手机。 第64章 视频   唐止说家里出了点事, 问起具体什么事时却语焉不详。   他离开前, 薄晔道:“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柏林七月末的夜泛着凉,风从皮肤上漫过,有水的质感,他们在医院门口的街边亲吻,拥抱, 告别。   “我会尽快回来的。”唐止在他颈间呼吸,对男人的气息有着近乎贪婪的眷恋, “等我回来。”   薄晔信了。   后来想起,真他妈天真。   飞机刚在虹桥机场降落,薄晔就开了机, 等了半天,却没收到唐止的消息。   置顶聊天里,界面还是七小时前的状态。   【09:00】   【薄晔:到家了没?】   【13:24】   【薄晔:转机中。】   【薄晔:看到信息记得回复。】   回去的车上, 他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听到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语音提示。   挂掉电话, 薄晔看向窗外高架上蜿蜒的路灯,面上没显出丝毫情绪。   回到基地近十点, 二队的人连忙放下手中的事,都从训练室里出来迎接冠军战队,又闹着要看他们背回来的两座奖杯。   云嘉珞蹲在地上打开箱子, 里面林林总总塞了很多东西, 他这次回来特意给二队的几个人带了礼物。   “薄神, 你手还好吗?”热闹间, 莫小天懂事地关心了薄晔一句,探究的目光看向他的右手。   薄晔一笑,却掩不住神情中的倦怠:“很好,不用担心。”   姜易晨暗中观察,突然道:“Candi呢?”   秦尧正在搜刮巧克力和纪念品,听到这话抬头扫了眼人群,才反应过来地跟了一句:“对啊,Candi呢?”   贝大海拖着箱子往楼上走,跟他们解释:“Candi家里有事,昨天提前回家了,过几天就回来。”   走了没两级台阶,累得不想动,于是回过身招呼莫小天:“小天,帮忙提下箱子,我在德国买了两把好剃须刀,送你一把。”   莫小天摸着下颌走过去,嘀咕:“海哥,我还没长胡子呢。”   薄晔身边放了两个同款行李箱,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唐止的,他现在手不能提,于是秦尧和姜易晨一人一个帮他送了上去。   到了门前,秦尧推着蓝色的箱子,道:“薄神,Candi的箱子放哪?”   “放我房间吧。”薄晔在门口输入密码,回答:“他回来的时候会过来取。”   晚上入睡前,黑暗中,薄晔躺在床上,他最后一次按亮手机,依旧没有收到少年的回音。   快15个小时了。   忽略心中强烈的不安感,将手机放到一旁,准备睡觉。   只是没过一会,他突然睁开眼,翻身,气鼓鼓地再次拿起手机。   【薄晔:快点回信息!!![敲打][敲打][敲打]】   【薄晔:等你三分钟,再不回的话回来后干死你。】   三分钟后,男人泄气地趴回床上,掀眸看着前方的手机屏,亮光映照下,眨动眼睛,如同一条等待主人的大金毛。   他一键一键慢慢输入文字,发送,亮光掐灭。   【薄晔:宝贝,爱你,晚安。】   第二天中午,沈秋天来到二楼训练室。   大赛过后,训练没那么紧张,大家都心安理得地摸鱼。   沈秋天进来后,神色犹疑地看了眼薄晔,男人正在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他。   他咽咽口水,心虚地移开视线:“都都在忙呢。”   云嘉珞正在刷微博,嘴上还叼着吸管喝舒化奶,听到声音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经理好。”   “哎,好。”沈秋天跟他打过招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无措地上下搓着大腿,“那个可能要跟大家说件事”   贝大海一边剥花生一边玩恋与制作人,裤子上都是红色的碎屑,没在意:“啥事?”   看着手机,薄晔淡淡道:“听语气,不像是好事,怎么?赞助商又跑了?”   沈秋天再次咽口水,“咕咚”一声,异常清晰,惹得临近的白轩奇怪地瞄他一眼。   他发现面对薄晔,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于是犹豫要不要拖延一段时间:“是这样的”   视线扫到对面墙上的时间,他一拍大腿,想起来另一件重要的事,连忙站起身:“薄晔!一点钟康复医师要来,你赶紧回房准备一下。”   “来了再说。”薄晔浑不在意。   他正在给唐止发微信。   【薄晔:小哥哥,你家在山里吗?是没WiFi还是没信号?】   “对了,秋田。”发送后,他想起来问沈秋天:“Candi这两天联系你了吗?”   “没啊!”刹那间,沈秋天诡异地抖起腿,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否认。   淡然地看他一眼,薄晔将手机放在桌上,拿着森绿色陶瓷杯起身,准备去倒水:“我就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   沈秋天拔高音量:“没啊!”   贝大海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似笑非笑地看向沈秋天:“我都听出问题了,秋田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出什么事了,跟哥们说说。”   沈秋天瞪他,嫌他话多:“我能有什么事,忙你的去!”   “哟嗬,你这固执的小模样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薄晔推开椅子要往外走,突然,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他垂下视线看了眼,整个人就不动了。   【唐止:薄晔,分手吧。】   另一边,沈秋天和贝大海还在斗嘴,一来一回,好不热闹。   有点头疼,薄晔皱了皱眉:“别吵。”   被贝大海激起了火,沈秋天“啧”了一声:“你这两天是不是太闲了?是不是要给你接点活才高兴?”   “别岔话题啊秋田。”贝大海得意洋洋,“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有什么心事我”   “我说别吵!”   骤然的一声暴喝,吓得另外四人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们同时看向男人。   凭借最后的自制力,薄晔稳稳地将瓷杯放到桌上,声音又趋向低柔:“别说话,我处理点事。”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虽然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都没敢发出声响,纷纷看向煞气翻涌的薄晔。   拿起手机,薄晔直接按了语音通话,只是刚响两声就被对方挂断。   “艹!”   再次退回聊天界面。   【唐止:对不起。】   眼睛一阵刺痛,薄晔咬着下唇,回复他。   左手本来就不顺手,再加上止不住的颤抖,总是打错别字,烦躁得他差点砸手机。   【薄晔:为什么?】   【薄晔:就因为我说你家在山里?】   【薄晔:接电话。】   再次按了语音通话,这次更快被切断。   【薄晔:唐止,接电话。】   【唐止: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唐止:对不起。】   薄晔静静地看着手机。   “晔晔哥。”在其他人眼神的怂恿下,贝大海清清嗓子,小声开口,“出什么事了?”   咬紧后牙槽,抑制住骂人的冲动,薄晔扯下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转移在原地晃悠地转了两圈才停止。   “薄队”看着他的背影,白轩无措地叫他。   在走廊里突然停下脚步,薄晔闭了闭眼,这才想起对唐止的家庭一无所知。   折回训练室,他单手将沈秋天从椅子上提起来,不由分说地按到墙上:“唐止的家庭住址。”   贝大海、白轩和云嘉珞都被他的阵仗吓到,纷纷站起身。   后背被撞得生疼,沈秋天刚想骂娘,突然对上男人腥红的眼睛,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好好的,要什么家庭住址?”   “快点!”薄晔缓了一下,道:“他要跟我分手。”   身后三人倒抽一口凉气,全都难以置信。   前天在柏林总决赛上,两人才向全世界出柜,怎么转眼就提到分手了?   早知道会走到这一步,沈秋天心里不是滋味,为薄晔感到不值。   他没说话,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沈秋天。”薄晔沉下声,“别让我问第二遍。”   过了半晌,沈秋天抹了一把脸,像被抽了力气:“薄晔,放弃吧。”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大家,唐止上午跟俱乐部解约了。”   贝大海愣愣地张了张嘴,一时间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分手,解约,单拆开来他还能理解,但两件事凑一起就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解约?”渐渐松开手,薄晔嗤笑一声,“违约金他交上了吗?”   沈秋天扶着墙,一手摸到椅子,颓丧坐下:“别说违约金,他要是高兴,买下整个上海的电竞俱乐部都不是问题。”   白轩愕然:“Candi他”   “去百度一下山本组就什么都知道了。”懒得解释那么多,沈秋天:“他小少爷来打电竞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的,我也没奢望他能待多久,后来看他跟薄晔谈恋爱,我就觉得这事悬,事实也证明”   沈秋天没忍住低骂一声,愤愤难平:“有钱人会玩。”   “大家好,我是Candi,柏林邀请赛过去两天了,谢谢各位支持,但有件事”   清冽的少年音在房内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被他们盯着,云嘉珞一脸尴尬,拿着手机:“不好意思,忘插耳机了。”   “刚刚那是什么?”薄晔道。   看看薄晔,又看看其他人,云嘉珞低下头,嗫嚅:“Candi刚发微博了。”   薄晔拿出手机,果真看到“特别关注”的提醒,他直接打开,微博没有文案,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唐止坐在实木矮几前,矮几的一侧有一盆观赏竹,他穿着宽松的T恤,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整个人很放松。   看着微微有些陌生的少年,薄晔其实已经猜到了视频的内容,但还是按了播放。 第65章 两个人   “大家好, 我是Candi,柏林邀请赛过去两天了,谢谢各位支持,但有件事想在此澄清,是关于我最后在领奖现场出格的举动”说到这, 少年的视线偏离镜头,继续道:“首先, 非常抱歉做出那样引人误会的事。”   “进入BFour以来, 一直受到薄晔前辈的照顾, 这次能在PGI夺冠, 也多亏了他的指导,我很尊敬前辈, 对他从来都是心怀感激。领奖的时候没想到他会来现场,毕竟他的手受伤了, 需要休养,但是后来后来他特意从医院赶来, 很惊喜,再加上那两天压力比较大, 看到薄晔前辈站在那, 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似是在回忆那天的事, 他停了一会后, 重新直视前方:“大概是夺冠后太高兴了, 做了很多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很丢脸的事, 现在网上都在传我们出柜, 其实没有,跟前辈开玩笑习惯了,所以有时候没那么多顾忌,一时间忘了那是在赛事现场。”   “现在出柜的言论已经打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也认识到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希望大家可以停止对这件事的讨论,在这里,对支持我们的粉丝表示抱歉,也对薄晔前辈表示抱歉。最后”   挺直脊背坐得更端正了,唐止突然扬起嘴角,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状,是只有在薄晔面前才展露过的可爱表情:“最后,祝薄神找到真心相爱的人,再见,一定可以的。”   “谢谢大家。”   短短一分钟不到,视频结束,训练室里陷入死寂。   云嘉珞的舒化奶早喝完了,他将空盒推到一边,站在桌前低头沉默着。   他看着薄神和Candi一路走来,互相爱慕,互相成全,在彼此处于低谷时互相扶持,从未想过如此契合的两人会有分手的一天,可事实便是,Candi轻易地说了再见,还若无其事地祝福薄神找到真心相爱的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仿佛一切都只是个玩笑。   心里止不住地难过,为薄神感到难过,为这段爱情的结束感到悲哀,他根本没有勇气去看男人此刻的表情。   寂静中,沈秋天坐在椅子上,微微欠着身,用手掌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贝大海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无论如何想先安慰薄晔几句,抬头却看到他慢慢靠坐在旁边的桌沿上,拿着手机在忙。   “哒哒哒”细小的声响持续想着,又不断被删除,突然,薄晔一笑,眼底的泪水那么沉,那么重,却没有掉落,晶钻一样的锋利,看得人生疼。   转发微博后,放下手机,薄晔低着头,抬起修长的手捂住眼睛,之后就像静止了一般,一动未动。   眸光复杂,贝大海止住上前的脚步,最终选择保持安静,退回座位前不动声色地坐下。   现在谁安慰都不好使,他想,薄晔需要静一静。   过了会儿,男人再次放下手时,眼底却是一片清明,他很快恢复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暴躁的、心碎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男人只是假象。   要不是鸦羽一般的眼睫上湿漉漉的,任谁都觉得刚刚那是假象。   站正身体,穿上外套,掀了掀前襟,薄晔看向窗外梧桐叶上的骄阳:“医生几点到?”   大家同时一怔,看向男人。   最先反应过来,沈秋天擦擦眼睛,拍了下手站起来:“一点整,也差不多该到了。”   “我去准备一下。”男人淡淡道,走出训练室。   薄晔刚走,云嘉珞放在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他朝屏幕上看去,是薄晔的最新微博提醒。   【薄晔V:宝贝说什么都对。//@Candi:[视频]】   澄清视频一发出,“薄荷糖夫夫”不意外地再次空降热搜。对于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网友渐渐开始不买账,唐止的微博下面,站队现象越来越严重。   【路人党:娘希匹!一会否认,一会承认,一会又否认,这两位搞什么,是在演三国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   【苍狼月:整天追着他们的八卦也是操碎了心,老子受够了!是蹦迪不好玩,还是火锅不好吃?为什么要在二次元里沉沦?薄荷糖散了,卸微博。】   【山大王:?!!!把粉丝当猴耍呢?直播叫老公那次就可以承认出柜了好吧,结果只有薄神一个人站出来,现在主动当着全世界面亲薄神,又发视频说是开玩笑?Excuse me?薄神都没表态呢,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Candi配不上薄神,脱粉。】   【Lnsane:神他妈薄荷糖,分明就是玻璃糖,严重怀疑Candi一直以来都是蹭薄神热度,揣着明白装糊涂,直男跟gay开这种玩笑,真的合适吗?】   【小可爱:QAQ不要啊,我又去翻了遍直播回放,根本看不出来是开玩笑,薄神和Candi接吻时真的超专注的啊!为什么不承认?出什么事了好好说清楚嘛。】   【薄荷荷: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在一起了就是在一起了,哪有反悔的!】   【南柯梦:这么炒有点过了,粉丝也会审美疲劳,以后都好好打电竞吧,卖腐真的不适合你们。】   【陈姑娘:不是啊!听我说!前天PGI结束后我还遇到薄神和Candi了,他们关系真的特别好,薄神还说要跟Candi早生贵子,真的特别甜的一对,现在出这种事,肯定是有误会的!】   【奶味薄荷糖汁:整整三个月,写了四十五篇同人□□,从此封笔,江湖不见。】   一楼,训练室内,二队成员看着手机,静默不语。   “你们说”秦尧道:“Candi真把薄神甩了?”   莫小天表示不理解:“还以为他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网上都说Candi是在玩薄神。”秦尧翻着评论,一脸忧心,“可他们在一起时,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说散就散了?而且Candi以后还回来吗?”   “有什么好刷的?别刷了,网友懂什么?”姜易晨没好气地将手机扔到桌上,转而面向电脑,“唐止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没判断吗?”   莫小天和秦尧互看一眼,摇摇头,转回去干自己的事。   斜瞥了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姜易晨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他才不是那种人”   二楼会议室内,医生拖着薄晔的右手,在给他拆纱布、检查伤口。   手掌处的纱布被黄色的组织液浸透,扯开时连着皮肉,怕惹得伤患疼痛,医生尽量小心剥离,不时抬眸观察一下男人的情况,可对方一脸木然,根本无从考量他下手的轻重。   会议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薄晔淡淡移去视线。   【Coco:今天带唐止回家吗?】   薄晔伸出左手,指尖轻轻在按键上敲了两个字:“分了。”   一周后。   地处户冢町,一座由柏树环绕的宅邸内,主人们正在进行着晚餐。   饭厅里坐着五个人,却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碗筷碰撞发出的清脆而细小的声响。   唐止坐得端正,低垂着视线,一手托着碗底,安静地吃饭,仪态无可挑剔。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坐在桌边的样子像是一具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又像是一尊精致的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透过厚厚的圆眼镜,坐在主位上的山本老爷看向小孙子,见他仅知道吃饭,而不夹菜,忽然就没了用餐的胃口。   放下筷子,他给千穗理递了个不悦的眼神。   娴静的女人看了眼旁边的唐止,之后夹起烤三文鱼放到他碗里,声音轻柔:“谅太,好好吃饭,嗯?”   唐止点点头。   对面的山本苍之介夹起西蓝花,刚抬眸,筷子一松,翠绿的蔬菜滚落到桌上:“谅太”   唐止看向哥哥,脸色平静。   听到声音,全桌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聚向唐止。   被他们看得慌张,他无措地放下碗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本老爷拿起湿巾擦手,接着将湿巾摔在桌上,很气愤似的拄着拐杖离开。   起身时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大。   父亲山本柊面色威严,失望地对他摇摇头,跟着离席。   千穗理低叹一声,慢慢将唐止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脑后:“谅太,为什么要哭呢?”   唐止摸向脸颊,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了下来。   看着手上的液体,他皱了皱眉,面上没有悲伤,只有满满的不解:“对不起,我控制不住。”   三天后。   昏暗的心理治疗室内,女医师声音温柔,循循善诱,试图发掘人心底最深的秘密。   “山本,请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感觉?”   唐止躺在躺椅上,看着上方的吊顶。   “医生,这里。”他指向心口的地方,扬了扬嘴角,“就像死掉一样。”   “但是,这里。”摸摸眼睛,手上一片潮湿,“这里总是流眼泪,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BFour原本计划一年办一期青训营,可是二队突然少一人,高层只好决定趁着暑假结束前临时补招一批。   新的青训生加入后,基地里又变得热闹起来,到处是穿着蓝白色队服的青少年身影,在没有训练赛的时间里勾肩搭背,追来打去。   云嘉珞、莫小天他们也由新人荣升成为了各种“神”,在走廊里走动时,会有小朋友满脸崇拜地跟他们打招呼。   表面上不在意,其实各个心里都美滋滋。   薄晔的右手还在康复阶段,平时的训练赛就停了,仅上线观战就行。但沈秋天没让他闲着,适度地给他接了一些代言或是商业赛解说的工作。   薄晔笑骂:“人性是不是泯灭了?伤患的劳动力也要压榨。”   沈秋天大言不惭:“你可是BFour头牌,体力不行时卖色相,一点都不能闲置了。”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沈秋天这么做是怕他闲下来想太多。   下午的训练赛结束,薄晔起身去倒水,一边还嘲笑最后贝大海去扶云嘉珞的举动:“白轩都牺牲了,你还上去做什么?一个一个,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你直接一枪把嘉珞崩了还有可能进决赛。”   “这不是心存侥幸吗?”贝大海撸撸脑袋,被团灭后也有点郁闷,“你以为人人都像Candi那样一扶一个准”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停得太突然,贝大海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云嘉珞和白轩惊恐地望向他,接着,又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观察薄晔的脸色。   薄晔像是没听见一样,淡然地推开椅子往外走。   等人走后,白轩走过去狠捶贝大海:“猪脑子!什么不该提还不清楚吗?快一个月了,眼看薄队都走出失恋的阴影了,你还提唐提那谁!”   除了分手第一天有些颓丧,薄晔之后的状态几乎跟往常无异,除了再也没提过唐止的名字。   “兄Dei!兄Dei!我错了!”贝大海被他打得嗷嗷叫,“以后再说漏嘴,我一定把Candi的名字罚抄一千遍。”   “还敢提!”   不顾身旁两人的打闹,云嘉珞站起伸个懒腰后,拿起保温杯也要出去倒水,走之前问:“有谁要水吗?”   白轩和贝大海忙得没空理他。   出门后,云嘉珞朝饭厅方向走,走到门口,看到薄晔正侧着身,微微弯腰在饮水机前倒水。   刚想走过去打声招呼,忽然定住视线,站在门口不动了。   在他面前,男人一直按着饮水机热水的开关,水已经漫过杯口,流过他左手的手背,皮肤上红肿了一片,但他还是站在那里倒水,脸色平静,看似专注,却不知道水满了,不知道水烫了他的手,整个人像是无知无觉一般。   云嘉珞红了眼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热水不间断地淌过男人的手背。   在他十七年单薄而寡淡的人生中,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痛苦。 第66章 糖粥   周鸣原计划八月中旬去趟日本, 可总部临时加了一期青训营, 所以行程被耽误下来。   快九月时, 唐祎通知他:“你再不来, 我要把你箱子扔出去了。”   他才抓紧时间将工作收尾,订了近期去日本的机票。   出发前一天傍晚, 路过一楼餐厅时, 周鸣恰好看到薄晔在里面, 对面坐着一个小朋友。小朋友染了一头白毛, 在人堆中尤其扎眼。   想了想,他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走近他们那桌时,白毛先发现了他,在嘴里还有饭的情况下就朝他夸张地挥手:“鸣神好!”   几粒米饭不可避免喷了出去。   薄晔赶紧抬起手肘离开桌面, 靠回椅背上, 嫌弃的意思很明显:“吃饭能不能斯文点?”   “哦。”白毛反应平平,拉着餐盘把煲仔饭移到旁边,位置挪过去后, 转而殷切地招呼周鸣:“鸣神,坐这里!”   爽朗干净,笑得像朵向日葵。   “不用, 我找薄晔。”周鸣跟他打声招呼后,看向薄晔:“现在有空吗?”   明白他的意思, 薄晔没动, 对白毛道:“回避一下, 大人们有事要谈。”   虽然不乐意听他的, 但看在周鸣的面子上,白毛还是端着餐盘找队友们去了。   “说吧,什么事?”待他坐下,薄晔开门见山就问。   周鸣犹豫了一下,迂回道:“我明天去日本。”   “去干吗?”薄晔饶有兴趣,带着放荡且失礼的笑:“代购?还是约炮?”   “”盯着他看了三秒,周鸣要起身,“算了,我看你好得很。”   “别别别,老周,开个玩笑。”薄晔适时改口,“我知道你五讲四美好青年,从不约炮。”   周鸣反而被他说得有些心虚,轻咳一声,这次他直接道:“如果我说如果,在日本见到唐止,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   “就这事?”已经很久没听人谈起过唐止了,薄晔收敛了笑意,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怎么找到他?”   周鸣一时间被问住,显得欲言又止。   如果跟薄晔明说唐祎会带他去,势必要解释两人的关系,但他跟唐祎还没发展到恋人的地步,谈起来有些尴尬。   “如果见到他,不用跟他提起我。”并非执意要知道答案,薄晔低着头翻转手机,声音平静:“分手的人最忌讳互相打扰,没什么想说的。”   “你们连为什么分手都没说清楚,就这样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说清楚?”薄晔抬眸,好笑地看向他,“我跟你提过?还是唐止跟你提过?”   周鸣噎了一下,无法回答。   这当然是唐祎跟他说的。   澄清视频发出后,唐祎问过唐止原因,但少年保持缄默,什么都没问出。   家人都不愿意透露,那更不可能告诉薄晔。   “我就是随便一猜。”周鸣没底气回答。   对于已经翻篇的事,不想谈太多,薄晔拿着手机起身:“还能为什么,人家小少爷玩够了呗。”   心中一沉,周鸣:“Candi不是那种人。”   见他认真起来,薄晔微微一笑,收起轻浮的态度:“开玩笑的,老周,跟你说话真费劲。”   说着要离开:“先走了,祝你日本之行顺利。”   经过周鸣时,脚步却停住,过了会,他低声道:“不想继续也好,迫于家庭压力也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止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要是放弃,我不会纠缠。”拍拍周鸣的肩,薄晔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安慰自己:“不用为我们担心,我现在很好,相信他也很好。”   周鸣不死心,回头看向男人的背影:“真没什么话要带的啊?”   脚步不停,薄晔朝他摆摆手,没回头:“祝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二天恰逢周末,东京晴朗,周鸣中午前便抵达羽田机场。   到了出口处,他一眼看到等在外面的男人,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西装,高挑惹眼。   跟第一次丢了手机、丢了行李箱走出机场时的境况相比,这次看到唐祎来接机,周鸣心里泛起奇异的安定感。   唐祎往他身旁看了看:“什么都没带吗?”   “反正行李箱里什么都有。”周鸣两手空空,只带了个人过来。   唐祎轻笑道:“这次准备待多久?”   其实给自己安排了一周的时间,但对方特意提起,周鸣忽然变得羞于启齿,像是怕麻烦主人的客人一般,他道:“拿好行李箱就走。”   “这么快啊。”男人兀自呢喃,接着一笑,没有评价什么。   到了车上,唐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周鸣解释:“今天爷爷跟好友出游,父亲母亲去参加聚会,所以下午主宅只有谅唐止一个人,你是先去我住处拿行李箱,还是先去见唐止?”   周鸣这次来,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唐止。   听唐祎说,少年自从回到日本后就一直很安静,因此有些不放心,想来看看他状态如何。   思量片刻,他道:“先顺路去你住处吧,然后再带我去见唐止。”   唐祎点点头,发动车子,往位于东京的公寓驶去。   到了公寓,唐祎给周鸣倒了水,让他先坐一会,然后自己去卧室拿行李箱。   见他把箱子推出来,周鸣还没坐一会,又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走上前去:“麻烦你帮我保管这么久。”   轻拍两下拉杆,唐祎若有所思,再抬头时,他笑道:“跟我不需要这么客气。”   气氛稍微变得有些尴尬,两人刻意维持的距离感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一手扶着拉杆,唐祎上前一步,微微仰着脸看他:“你先来这边,只是想取箱子?”   萦绕在四周的柠檬罗勒冷香越来越清晰,周鸣没有后退,脸色淡定,话却说不利索:“是是的,再不拿走,大概要被扔掉。”   “为什么总听不明白我说话”唐祎类似抱怨地低叹,视线向下直视他的领口,小幅度倾身,在他颈间轻嗅,有很清爽的海风气息,“要先洗澡吗?”   像是输入了正确的数字,密码锁格突然弹跳开,弹得周鸣的脑子有些晕眩,他没忍住向前一步,逼得唐祎不自觉地后退。   两人面对面,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周鸣垂下视线看着眼前的漂亮脸蛋,一步步紧逼,声音暗哑磁性:“早上起床洗过。”   对方突如其来的强势令唐祎心神一颤,他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喘了一口气,喃喃道:“那等结束后再再”   唐祎渐渐退进卧室,周鸣反手关上门。   透过门沿与门框不断缩小的切角,周鸣挑起唐祎精巧的下巴,低下头。   白色卧室门完全关上,只剩一只黑色行李箱被静静地留在门口。 第67章 排除万难   本来说好拿完箱子就立即去找唐止的两人,拖延到下午四点还没动身, 最后还是唐祎强行叫停, 周鸣才草草结束, 忍耐着翻身下来。   此刻,性冷淡风格的房间内一片狼藉, 到处皆是情|欲的痕迹。周鸣仰面躺在中间那张凌乱不堪的原木双人床上, 一只手臂横在眼睛上方, 脸上的红潮还未完全消退, 正在调整事后有些颤抖的气息。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淋浴声,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脸说出“这次来,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唐止”那种鬼话。   他和唐祎各自收拾妥帖后, 去楼下的停车场。行李箱当然是没带下来, 还留在公寓里。   滚了一下午床单的两个人, 少了刚见面时的拘谨和客套,多了一些坦诚和随意,相处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周鸣长腿一抬跨了进去。   男人头发吹了半干, 刘海带些湿意地耷在眼皮上, 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 阳光又帅气。   唐祎坐在驾驶位上, 见了无端喜爱, 轻扳过他的脸, 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 声音充满缱绻:“好きだよ。”   洗完澡后,周鸣身上都是他熟悉的气息,无论是香橙味的漱口水还是柠檬草香型的沐浴露,都是他喜欢的,沾满了他的气味的周鸣,也是他喜欢的。   周鸣脸色微红,虽然对日语一窍不通,但这句他能懂,高中时唐祎教过,教他的第一句日语。   路上,周鸣想起薄晔的话,问道:“你们家庭对出柜是什么态度?”   “零容忍。”唐祎笑了笑,一边开车一边分神跟他讨论,“对于我爷爷和父亲而言,尊严和名誉高于一切,他们不会允许后代跟同性相恋,更别说公开出柜,唐止触碰了底线,既然被发现,他跟薄晔应该不可能再继续了。”   “这么严重”周鸣讶然,像唐祎家这种古老而庞大家族的复杂性,超出他的想象,接着,他又想到另一个更关心的问题:“你以后娶妻生子吗?”   唐祎怔住,快速看他一眼:“为什么问这个?”   “你更喜欢男人吧”周鸣转向窗外,看橙红色夕阳下的街道,沿街商场和店铺挂着的牌子上都是看不懂的文字,“既然你的家族不能接受同性恋,以后会结婚吧?”   随着车流停下,唐祎目视前方,过了半晌才道:“必要的时候会。”   心口一窒,周鸣咬了咬牙,压抑着没泄露情绪:“不喜欢的话也会强迫自己是吗?”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前方的车子亮了亮灯,重新启动向前,唐祎换档,几不可闻地叹息,“周鸣,同样的话,还给你。”   因为悔恨,周鸣几乎红了眼:“以后还见面吗?”   “生气了?”唐祎恢复惯常的笑意,无所谓道:“为什么不?毕竟有些方面很契合,不是吗?”   周鸣拿他没办法,即便是当炮友也认了。   “如果薄晔执意跟唐止在一起,会发生什么?”看着窗外,表情很平静,但不断敲击窗沿的指尖透出他的心浮气躁。   周鸣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关于他跟唐祎的。   “填海吧。”   “”周鸣慢慢偏过脸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拿薄晔去填海。”唐祎用谈论天气的平常语气又说了一遍。   周鸣放下搭在车窗边的手,规矩坐好:“你家是做什么的?”   “正经做生意的。”唐祎笑,朝他眨眨眼,“不过我爷爷认识的人比较多。”   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山本家的主宅。   进了院子,唐祎停车,熄火,松开安全带的同时透过车窗观察屋内:“爷爷他们不在,大概率是不回来吃晚饭。”   “你确定唐止在家?”周鸣下车,关上门。   “他回家后基本都不出门。”   唐祎带他顺着蜿蜒的石阶向上,刚到门口,门打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侧,笑眯眯地鞠躬:“大少爷,欢迎回来。”   看到周鸣时,他道:“请问,这位是大少爷的朋友吗?”   唐祎进入屋内,介绍:“是的,今天刚从中国来,过来看看谅太。”   “要通知先生和夫人回来吗?”   “不用。”唐祎制止他,镇定道:“我们还有事,一会就走。”   周鸣在一旁看着他们,因为语言不通,显得有些懵懂。   男人将他们带领到二楼靠里的房间门口后就离开了。   唐祎敲门:“谅太,在吗?”   门内没动静,周鸣用眼神询问:“确定在里面?”   唐祎让他稍安勿躁,又敲了三声:“谅太?”   等了会,还是没动静。   叹气,唐祎拉起周鸣的右手放在门扶手上,对门偏了一下头:“开门。”   “”周鸣:“这样不好吧。”   未经允许推开别人的房门,可能会引起主人反感,唐祎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让他来做   “没关系的啊,他不会怪你。”唐祎哄道,“快点快点。”   正在为难,突然,门从里面被拉开,周鸣没注意,整个人差点被带进去。   唐止看到在面前急急刹车、差点撞上他的男人,皱了皱眉,视线向上,看清来人时倏然愣住:“嫂子”   他脖颈上还挂着红色耳机,显然刚刚在听音乐。   连忙松开扶手,周鸣后退一步,一脸窘迫:“Candi,好久不见。”   唐止看了眼他身旁的唐祎,侧身让他们进来,低头取下耳机扔到一旁沙发上:“抱歉,刚才没听见。”   周鸣进去后打量他的房间,发现物品很少,靠窗的书桌上有一台电脑,看样子应该是自组装的,上面的书架上书籍排列整齐。作为一个男孩的房间,是很干净整洁的那一类了。   身后,唐祎捧起唐止的脸抚了抚,低声道:“晚饭吃了吗?最近有按时吃饭吗?”   唐止避重就轻:“等会下去吃。”   接着,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周鸣,灰蒙蒙的大眼里像是藏了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眨着眼的样子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有点可怜。   时隔一个月后再见周鸣,他很轻易便想起了在BFour的生活,无法避免的,那些与薄晔相关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涌来,他感到心脏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接着像是活过来一般持续跳动着。   唐祎看他的样子,一阵心疼:“谅太,有什么想问你嫂子的,都可以问,不用忍着,嗯?”   周鸣瞄了唐祎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跟他计较称呼问题了,道:“Candi,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尽管说,薄晔那边”   “薄晔”的名字一响起,唐止灰扑扑的眼里就流下了眼泪,吓得周鸣立即止住话,求救地看向唐祎。   唐祎朝他无奈地摇头。   “我是自愿的。”背靠到墙上,唐止低头用手背擦眼睛,嗓音低哑,“反正走不远,早点断了,对我对他都好。”   “既然是自愿的,谅太为什么要哭呢?”唐祎拿出手帕帮他擦眼泪。   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又红又通透,唐止抽了抽气,没忍住哽咽出声:“哥哥,他现在一定很痛”   伤害薄晔是他最不愿做的事,但他却用最不堪的方式跟他提了分手,一想到薄晔在看到视频后可能体会到的心碎和伤心,他就没办法原谅自己,心脏像被刀割一般。   见他对薄晔仍然心存爱意,却不得不分开,周鸣心里不好受,他抬腕看向手表,干脆道:“Candi,现在跟我回去吧。”   唐祎眼里闪过笑意,低头折叠手帕。   唐止看向周鸣,眼神动摇:“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如果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好好道别吧。”唐祎拿出手机,轻笑,“跟他见上一面,给他一个解释,这样你自己也能释然,不是吗?”   唐止低头,无法反驳。   唐祎联系好人后,对他们道:“随时起飞,走吧。”   房门打开,唐止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跨出那一步。   唐祎叹气,揽过他的肩:“如果是喜欢的人,结束前至少打一场分手炮啊,谈恋爱这么纯情可不行?”   “”   唐止和周鸣听了同时脸红。   见少年青涩的反应,唐祎挑眉:“做过吗?”   擦擦眼泪,唐止诚实地摇头,眼神闪躲,脸蛋红扑扑的。   “那就更应该回去了。”唐祎看向前方,眼眸含笑,“他或许将成为你今生唯一喜欢的人,因此,排除万难也要把他睡了,不留遗憾,不负此生。”[1]   周鸣心思一动,看向唐祎的侧脸,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下楼时,周鸣和唐祎走在后面。   周鸣牵牵男人的手,瞥他一眼,轻微责备:“这么教自己弟弟,真的好吗?”   “我有经验呀。”唐祎偏过脸笑着看他,好看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我觉得挺好,把你睡了后,人生都圆满了。”   周鸣一时间只觉得心软,现在特别想亲他。   突然,前面的唐止突然停下脚步,一手扶住楼梯护栏,后面两人也跟着停下。   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楼梯口,看到唐止,他微微鞠躬,笑道:“小少爷,这是要出去吗?”   “是的,麻烦让一下。”   男人笑眯了眼:“小少爷,请先让我跟山本老爷报备一下。”   “小林先生。”唐祎适时出声,态度良好地微笑,“这次出行我已经跟爷爷提过,他同意我带谅太出去散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哦?”小林先生挑起一边眉,继续笑:“那还请大少爷当面跟山本老爷确认一下。”   话音刚落,另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拐杖戳在地板上的声音:“苍之介!是想造反吗?”   唐祎腿一软差点滑下去,好在旁边周鸣连忙扶住了他。   看到从楼下拐角处走出的山本老爷,唐祎头疼地扶额:“完了。” 第68章 见面   楼梯口处, 三人由低到高排排站, 接受山本一辉严厉目光的审视。   唐祎在中间, 心虚地抬不起头。   山本一辉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看到周鸣时目光一沉, 停下来用拐杖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杵了杵:“这是个什么东西?”   “”   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周鸣抬头,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是我朋友,他听不懂日本语。”余光看了眼身旁一脸茫然的男人,唐祎默默心疼,补充道:“也是谅太在电子竞技俱乐部时的教练。”   山本一辉对这个莫名出现在他家的陌生青年本就没好感,现在听说他是教唐止玩电子竞技的人, 第一印象更是一落千丈。   先将他放置一旁不管,他踱步到唐祎面前,严肃道:“山本苍之介!我要是没提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护着你弟弟出走?”   唐祎没敢回话,低眉顺眼的, 还是一贯的温良,搞得山本老爷想骂都骂不出口,心情更加郁结。   “山本谅太, 还想着去找那个男人!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他顺位拷问下一个,提到小孙子见不得光的恋情,气得白胡子都在乱颤, “如此没有羞耻心, 山本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心灰意冷地垂下视线, 唐止的眼眸再次遮上一层纱, 雾蒙蒙的没有光彩。   “爷爷。”蹙了蹙眉,唐祎听不过去,“未经考虑山本组的利益就任性地对公众出柜,确实是谅太做的不对,但希望您明白,喜欢上男人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生来就背负家族荣誉的我们注定不能随心所欲,人生的道路中会遇到很多想得到却无法拥有的境况,这些我们都能坦然接受,但如果无法自控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作为家人和长辈,能不能给谅太一些支持和安慰?”   唐祎说话时,周鸣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虽然一句都听不明白,但觉得温文尔雅又不卑不亢的男人很吸引人,以至于他无法移开目光。   “支持什么!”山本一辉瞪圆了眼,差点要抬起拐杖打人,“荒唐!难道还要我支持他去跟那个男人见面吗!”   他继而转向唐止,失望又气愤:“到现在都不能振作精神谅太,你这是寡断,山本家子孙没有这么意志软弱的。”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唐止无法直面爷爷的谴责。   唐祎提高音量:“爷爷,请不要强迫他,给他点时间处理这件事,让他以自己的方式了结。”   觉得年轻人不可理喻,山本一辉暗自顺顺气,背过身要离开,同时下达命令:“小林先生,送客。谅太,什么时候醒悟什么时候能出门。”   唐止嘴角颤了颤,低着头用手臂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向楼上走。   “大少爷,这边请。”小林先生维持万年不变的笑脸,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做了个“请”的姿势。   “クソ”唐祎暗自咬牙,从小到大的良好教养让他硬是将到嘴边的脏话咽下。[1]   周鸣回头看了眼准备回房的唐止,又看向楼下那个笑面虎,隐约知道这是要赶人,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就这么放下唐止不管,于是在一旁等待着唐祎的指示。   只是突然间,一只手抓住楼梯旁的实木栏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一怔,周鸣看向唐祎,只见他弯着腰,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喘不过气来般扯着衬衫领口,脸色痛苦。   对于他这样的症状再熟悉不过,周鸣刹那间觉得自己心跳都停止了,整个人像被定在了原地,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在面前慢慢跪下。   “哥哥?”   直到身后唐止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他才猛然惊醒般,跟着跪下扶住唐祎,一手慌乱地解他领口的扣子,手在微微颤抖:“唐祎,你你不是说已经没事了吗”   事发突然,这样的状况同样令山本一辉始料未及,他没走两步又折回来查看状况,有些狐疑:“怎么回事?好多年没遇到这种情况了”   待看清唐祎逐渐涨红的脸色,他才终于相信是哮喘发作了,杵了一下拐杖,急道:“小林先生,去拿药!”   “主人,家里三年前就没有备药了。”   “混蛋!那赶紧叫医生来!”   唐止跑到楼下,蹲下身握住唐祎的手,看着他无法呼吸的样子,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哥哥,苍之介”   差点哭出来时,他感到手心被捏了捏。   唐止怔了怔,抬眸,唐祎背靠在周鸣怀里艰难喘气,却对他眨了一下左眼,是只有两人知道的小动作。   瞬间心领神会。   “什么啊”知道他没事后,唐止站起身贴住墙壁,虽然感谢他帮助自己,但更多的是被吓得够呛,于是不爽地小声嘀咕:“你这个骗人精。”   他装作无意地环顾四周,小林先生已经去打电话了,爷爷往客厅方向走,一边焦急地反复道“肯定哪里还有药”。   唐止放轻脚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后,回头看了眼唐祎,用口型道:“苍之介,谢谢。”   唐祎轻微朝他点点头。   看到少年消失在门口,唐祎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他刚要收工,拉着周鸣跑路,男人却扶住他脸颊,将他的脸扳向一侧,接着眼睛红红地压了下来。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愣怔了数秒后,唐祎才明白他在做什么,眼神蓦然温柔似水,一手插进他的发丝间。   “周鸣。”   “嗯?”   “下次没找到药,不要急,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人工呼吸。”   “明白。”   十年前开玩笑时说的话,他竟然记到了现在,并且还坚信不疑。傻子。   山本一辉重新回来时,一拐弯,就看到楼梯前那两个吻得难舍难分的年轻人。老年人受不了刺激,手上抱着的药盒散落一地,呼吸器也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周鸣是后知后觉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起初他很认真地在做人工呼吸,一心想帮唐祎顺气,直到湿软的舌尖毫无预警地窜入他口中皱了皱眉,这才意识到唐祎不喘了,想看看他的状况,却被按住脑后不给动,之后脑子里越来越混沌。   “你是个什么东西!”   山本老爷的暴喝声伴随拐杖一齐落下,周鸣背上一痛,连忙松开唐祎。   眼见跟唐祎的地下情要曝光了,周鸣有些心慌,不过转念一想,他有正当理由,于是又不慌了。   “你爷爷说什么?”他抹抹唇角,拉着唐祎站起来。   比起他的紧张局促,唐祎不但一派轻松,还眉眼含笑:“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听了。”   “混蛋,你刚刚在对我们苍之介做什么?”山本一辉目光阴沉地盯着周鸣,语气不善。   唐祎:“他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周鸣面对山本老爷,眼神无辜,真诚道:“是在人工呼吸,因为唐祎哮喘发作,临时没有药。”   唐祎盯着他看了数秒,忽然轻轻一笑,转向山本一辉,用日语淡定地解释:“他很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   山本一辉头晕目眩,撑住拐杖几乎晕倒。   周鸣看他摇摇欲坠,关心地想上前扶他,结果还没靠近,又挨了一拐杖。   “给我滚开!你这个讨人嫌的东西!”   “你爷爷这是什么暴脾气啊!”周鸣抱住脑袋痛得几乎跳脚,但在别人的地盘也只敢跟唐祎小声逼逼,看了眼面色极差的山本老爷,他委屈道:“他刚才说什么?”   揉揉他的脑袋,唐祎莞尔一笑:“爷爷说啊,要拿你去填海。”   周鸣:“”   夜里十一点,唐止只身一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抵达BFour基地。   隔着一楼的玻璃外墙,看到青训室里几台电脑亮着光,映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意识到,BFour新招了一批青训生。   转而看向二楼的方向,心想或许薄晔正在训练室里不知为何,光是想着那样的场景,胃里就有种灼烧感,是期待,紧张,也是胆怯。   “没关系,没关系,就来看看他好不好,没关系”一遍遍自我催眠似的默念,好一会后,他才鼓起勇气,走上台阶。   走到基地门口,门关着。因为是周六晚上,晚间没有训练,所以大堂里只开了一排灯,显得有些昏暗。   唐止推了一下门,没推动。   他看向一旁墙上泛着幽幽蓝光的指纹锁,抱着一丝侥幸地,伸出指尖按在上方,不一会,指纹锁变红,表示无法识别。   抿抿唇角,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跟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拿出手机,想拜托BFour的队员帮忙开下门,可在通讯录里翻了翻,都没有熟悉的名字,这才想起卡号换过了,原来的社交账号都被注销了。   咬咬下唇,唐止委屈地蹲下身,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掐灭又按亮,按亮又按灭,反反复复,过程中视线渐渐模糊。   他想见薄晔,但连门都进不去。   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隔着玻璃门,余光里出现一双阿迪达斯三叶草。   唐止怔了怔,放下手机。   对方穿着队服,运动裤的裤脚有些磨损,他的视线顺着那双长腿向上,看到了垂在一侧的手,掌心和食指上都缠了绷带,像是打上了残破的补丁。   眼神闪了闪,连带着,眼眶中含着的泪水也跟着闪,他继续向上看,看到男人不带情绪的脸时,眨了下眼,不争气地掉下眼泪来。   薄晔看着蹲在门外哭泣的少年,仍有些恍惚,时隔这么久再见面,有种不真实感。   他又想起很久以前唐止在这里帮他开门的场景,凌晨三点,唐止在门内,他在门外,当时他在想什么?好像在想,这个叫唐止的少年越看越喜欢,完全符合他的取向,很庆幸为他向家里出柜。   现在情景倒置,有种淡淡的讽刺感。   唐止见男人一动不动,一副不准备帮他开门的样子,有些想退缩,但一看到薄晔受伤的手,他又逼迫自己坚强点。   低下头擦擦眼泪,接着起身,他鼻音浓重道:“请帮忙开下门可以吗?”   薄晔回神,伸手在旁边的开关上拍了一下,门锁弹开。   唐止推门进入,掀眸看了眼薄晔,主动解释:“我回来拿东西,马上就走。”   盯着他看了会,薄晔云淡风轻地移开视线,嗤笑:“随便。”   右手攥得死紧,食指不自然地弯曲着,他感到掌心伤口的开裂,但现在怎样都无所谓。   受不了他冷淡的反应,唐止仓皇地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抹了下眼睛:“我现在去,很快的”   隐忍地咬紧牙关,薄晔跟上他,但中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唐止上楼时,能感到身后宛若实质的视线,如芒在背。   途中遇到几个下楼的青训生,先是奇怪地看着他,然后又向他身后的人问好:“薄神好。”   没敢回头,他加快脚步来到了三楼。   微微气喘地走到房间门口,他听到男人从身后步履稳健地走过。   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那么在意薄晔的存在,唐止掀开盖子,在锁上输入密码,可是连续输了三次,门都打不开。   薄晔背靠在两扇房门中间的墙上,看着站在门口脸色涨红,束手无策的少年,心里闪过类似报复的快感。   “忘了提醒你,解约的时候密码就换了。”他淡淡道,“里面你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被清理掉。”   唐止按了按门把,偏过脸看他:“你知道密码是多少吗?”   扬扬一边嘴角,薄晔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唐止瞬间眼睛泛红,被欺负了也只知道求救般地看着他。   “里面有什么重要物品吗?”薄晔长腿交叠,歪了下头,看着对面的墙壁,“如果是衣服,你们家会缺你穿吗?小少爷。”   不是听不出他的讽刺,房间里也确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但都说了要回来收拾东西,不能被拆穿谎言,唐止只好固执道:“缺,特别缺。”   “”   薄晔还想说点什么,他自己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轻蹙眉,他向旁边看去,一个头顶搭着毛巾的白色脑袋探了出来,一手还拿着牙刷在刷牙。   他看了眼薄晔,又打量隔壁陌生的少年,最终视线落在薄晔身上,露出讨好的笑:“您回来啦。”   唐止看到明显刚洗完澡,上身什么都没穿的男生,匆匆移开目光,盯着面前门上的门牌号码,有些迷茫地自我消化着。   被对面少年精致的侧脸吸引,白毛扯下头上的毛巾抹掉嘴角的泡沫,问薄晔:“那谁啊?” 第69章 霸总和他的小逃妻   白毛出现得猝不及防,薄晔上下打量他一番, 探身看向房间内, 看到浴室门口水汽氤氲、衣服散落一地时, 暗自磨了磨牙。   想打人。   二话不说, 他按着男生的后颈把人拎出来。   白毛伸着头“哎哟哎哟”叫唤不停, 形象如同一只惨叫的大白鹅:“雅美蝶!雅美蝶!晔哥!脖子扯断了!”   “滚!”把人弄出房间后,薄晔走了进去,同时甩上门。   揉揉酸痛的后颈, 白毛扑上去狂拍房门:“薄晔!你他娘的虐待我, 我现在就告诉Coco去!”   “砰”的一声响,薄晔在里面捶了一下门板,当作警告。   精力明显过剩的男生立即歇菜,不敢造次。   走廊里安静下来, 白毛感到一道视线总是盯着自己,他一点点转过头,看到隔壁那个陌生的少年。   一手往后耙梳刘海,他整整形象后大方地转向对方,斜靠在房门上,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即使上身赤|裸,男生也没显出丝毫害羞, 反而挺了挺长了些肌肉的单薄胸膛。   “喂,小帅哥, 你到底谁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毛巾顺手搭在肩上, 重新将牙刷塞进嘴里, 白毛不客气地观察起隔壁,“新来的青训生?”   如果是同期的青训生,长这么好看的,他不可能不记得。   见少年站在203的房门口,他又接着调笑:“站这干嘛?这你房间啊?”   正式队员的住宿条件比青训生的要好,本来他想在三楼占一间房,就瞄准了203的空房间,沈秋天也同意了。但他前脚刚把行李箱拎进去,薄晔后脚就把他连人带箱子一起扔了出来,不仅如此,男人还擅自改了密码。当时他差点跟薄晔闹起来,不过后来听说这是他前男友的房间,就心平气和接受了。   想想薄晔也是可怜人,刚脱单就被甩,而且全网都知道他一个基佬被直男给玩了,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对前男友念念不忘。   白毛一边刷牙一边嗤笑,薄晔这种人要是放在小说里,也就是苦情男配的命,绝对活不过两章。   为了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何必呢?   “你跟薄晔是什么关系?”   白毛正在不着边际地想着薄晔的八卦,倏地被一道没什么底气的软糯奶音击中耳膜,他动作一停,回味过来后心神乱颤。   我靠这声音   我靠声控福利啊   等等!这心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收起戏谑态度的白毛站正身体,咽了咽口水,不小心吞进了一大口牙膏沫:“小哥哥,你你刚刚说什么?”   深呼吸,唐止的气息有些颤抖,张了张嘴,却是再没勇气问第二遍,于是放弃地低下头。   他想,现在还介意薄晔的私生活,太贪心。   看到那个漂亮少年一脸的泫然欲泣,白毛瞬间慌神。他什么都还没做,好好的,怎么人就哭了?   “喂小哥哥,你别这样,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白毛一手举着牙刷,手脚不知放哪,刚想上前安慰,201的房间门重新被打开,他刚转头,一套队服就扔到他头上,眼前陷入漆黑。   在房间内收拾完男生的衣服,薄晔开门,直接扔了出去,末了拍拍手,云淡风轻,毫无人性。   “薄晔!”挣扎着将分不清是裤子还是外套的衣料从脑袋上扒下来,男生气得涨红脸,白金色的头发乱成鸡窝,“能不能有点素质!用你浴室怎么了?他妈的睡都睡过了你还跟我分这么清!”   薄晔懒得跟他废话,刚想让他上楼去,余光瞥见旁边的少年背过了身。   唐止还没走两步,右手被拉住,他偏过脸朝下看去,拉住他的大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背上有一处类似烫伤后留下的印记,呈现淡粉色。   “去哪?”薄晔的声音很低,“不是要收拾东西吗?现在就走?”   少年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神色平静,垂下的眼睫却在细细地颤抖,泄露了心底的慌张和害怕。   白毛看着他们,一时间忘了吵闹,只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万分诡异。   那是一种藕断丝连的牵制感,一个要走,眼神却在动摇;一个想留,却刻意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薄晔牵动唐止的手,见他没有反抗和拒绝,才拉着他往回走:“你行李箱还在我房间,我带你去。”   唐止沉默地跟着他。   眼见两人进了房间要关门,白毛唤了一声:“薄晔,他到底是谁啊?”   将唐止推进房间,薄晔转身扶住门,对他道:“乖,大人的事不要管那么多。”   白毛探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人,门快阖上时,他看见,少年回过头望向了薄晔的背影,漂亮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仿佛轻轻一眨便能掉落。那是一种他不太理解的眼神,全心全意,渴望却克制,像是看着一道光。   门在面前关上。   “那人不会喜欢我晔哥吧?”低头踢踢脚边的衣服,白毛若有所思,“这么看来,好像是哪里见过”   蓦然,他看向前方,捶了下手心:“是他了!”   白毛赶紧弯腰从地下的一堆衣服里找手机,翻出手机后他拨了一个电话,神情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喂?小姑,我刚刚看到传说中的Candi了。”   “我天!那小哥哥真人长得也太标致了吧?难怪晔哥被甩了还念着他。”   “是的,应该是今晚刚到现在?现在两人在晔哥房里这不行,我刚刚偷着下来借用晔哥的浴室泡个澡,都快被他打死,他现在不可能放我进去偷听?我上哪去偷听,爬屋顶掀砖瓦吗?明人不做暗事,我是不可能偷听的。”   “这个不清楚,但看样子不像要待太久,刚听晔哥说起过,他可能收拾点东西就要走什么?你让我把他留下来?”   一脸难色,白毛撸撸后脑勺,看了眼对面的房门:“日!我跟他又不熟,怎么留?再说了,晔哥那么霸气,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吗?”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说得白毛不得不屈服:“行行行,小姑,怕了你了,我尽量,但我提前说明,只能保证他今晚留下。”   挂了电话,白毛一脸的任重道远,思量片刻,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抱在身前,轻手轻脚地走到201的房门口,慢慢地将一边耳朵贴到门上。   房间内,薄晔从衣架旁拖出行李箱,放到床与壁柜间的过道里:“从澳洲带回来后就没动过,需不需要检查一下?”   抽出拉杆,唐止摇头,声音仍带着轻微哭腔:“不用,谢谢。”   本想视而不见,但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还一脸要哭的的表情,薄晔知道快装不下去了。   “你哭什么?”他道:“从一见面就哭,我看着像洋葱吗?”   没听懂他的冷笑话,唐止哽咽了一下,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胆怯又小心,像是做错事正等待挨骂的学生。   薄晔不耐烦,一把将他扯近,擦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本以为这就完事了,但唐止突然眨了下眼睛,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   男人皱眉,忽然间什么脾气都没了。   “薄晔”唐止抽噎:“我那么做,你生气了吗?”   “不生气。”   语调生硬,气得要命。   “薄晔,你手好点了吗?”   “好点了。”   少年太会哭,眼泪根本来不及擦,薄晔没办法,从床头柜上拿起抽纸巾塞到他怀里让他捧着,自己抽了几张继续帮他擦眼泪。   唐止看向他的右手,软糯道:“手还疼吗?”   看到他怜惜的目光,薄晔软下来的心脏忽然有点疼,他放下手,讽刺一笑:“你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不是都分手了吗?眼神也不知道收敛点,撩我上瘾?”   唐止嘴角微颤,连忙低下头不看他:“对不起”   “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薄晔将湿透的纸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里。   冷静下来后智商再次上线,唐止说是回来拿衣服,他压根不信。   唐止:“收拾”   刚开口,薄晔掐住他下巴抬起他的脸:“要对我说谎是吗?”   目光微闪,唐止红着眼不看他:“就是收拾”   向前靠近他,男人几乎是贴着他湿漉漉的软唇说话:“有那时间听你废话,不如做点什么,一个月了,想我吗?”   说着,右手拉过他的手往下面按,声音越来越轻:“我反正很想你,特别想念你张开腿的样子”   “薄晔!”唐止慌神,想挣脱又怕伤到他的手,只好僵硬地由他按着,“你放开!”   说话间,两人的嘴唇不可避免碰触,薄晔眸色一暗,顺势亲了他。   唐止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左右摆首想逃开他的禁锢,男人却不放开他,并且越来越过分。   他在戏弄自己,不仅如此还强迫他,唐止心里一阵委屈,想到薄晔以前不会这样。   狠狠心,他一口咬在男人下嘴角处,立即有血味窜出。   薄晔“嘶”的一声放开他,捂住嘴,痛得弯下腰,他放下手看了看,上面沾了血迹。   “唐止你他妈是狗吗!”薄晔眼里泛起泪花,单纯是疼的。   “谁谁让你耍流氓。”唐止拉过拉杆箱,弱弱地回击一句,末了还舔了舔一边锋利的虎牙,上面同样沾了血。 第70章 吃面   按住嘴角的血口子,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薄晔颓丧地坐回床边。   看着男人, 唐止觉得他被咬得有点可怜, 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下口太重了。拉着行李箱离开前, 他犹豫了一下, 捡起摔在地上的抽纸巾,递过去给他:“擦一下。”   薄晔掀起眼眸看他,目光危险又侵略性十足,没有立即接过。   “我我放这了。”被他看得心脏乱跳, 唐止尾音都在颤抖。   只是还没来得及放下纸巾, 手腕突然被握住, 力道很重。   唐止不乐意, 要抽回手,薄晔却死活不放,两人一拉一扯地无声对峙着。   “薄晔”最后,唐止带着哭腔吭唧一声, “我要走了。”   薄晔瞪他, 态度蛮横又霸道,眼眶却悄悄红了:“谁让你走的?”   “咬了人还想走?”   “讲不讲理?”   “你敢走我让警察叔叔来抓你。”   唐止被指控得脸泛红,眼里浮现一层水光:“你想怎么样?”   薄晔却不答话,只是看着他。   过了会, 他松开唐止, 淡淡道:“给个理由再走, 为什么分手?”   唐止难过得小声抽泣, 他不想分手,也不想走,但有些话说不出口。   “家里不让吧。”薄晔自顾自给出答案,其实早在查到他家庭背景后就知晓了原因。   贵族家庭,有钱、有权、有声望,先不说他们是同性相恋,就算是异性,中间也差了一截无法逾越的阶级差距。   唐止点头,嗓音低哑:“对不起。”   “你自己怎么想的?”   抹了一下眼睛,唐止朝他鞠躬:“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那么任性家族于我而言更重要。”   薄晔抽出纸巾,擦擦嘴角:“明白。”   如果对方明确了意愿,薄晔想,他不会强求。   嘴角的血止住了,留下道暗红色的伤痕,他风轻云淡道:“一路顺风,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出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离别时刻,唐止强忍住泪意,再次郑重鞠躬,“谢谢你,一直以来。”   别开视线,薄晔无力地朝他摆摆手:“再不走,我报警了。”   唐止哽咽了一声,拉着行李箱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到门口,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顿住脚步。   空腹的响声在安静地房间里异常明显,少年窘迫得无地自容。他在家时没吃晚饭,后来又赶来这里   忍住羞涩,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却听到房间内的男人道:“没吃饭吗?”   脸红红地偏过脸看向薄晔,他小幅度点了下头。   临近午夜的BFour基地,一片安静。   二楼走廊里,绿色的安全灯发着幽幽的绿光,周围一片漆黑,唯独尽头的饭厅亮着灯。   薄晔打开料理台上方的橱柜,找了找,只找到一包康师傅牛肉面。红色的包装袋,标了加量不加价。   “这个可以吗?”他回头,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只有这个了。”   坐在饭桌前,唐止双手规矩地搭在台面上,脸蛋依旧因为刚才的尴尬处境而红着:“都可以。”   薄晔点点头,将包装袋放到台面上,端起小锅去水池那边接水。   看着男人在前方煮面的背影,唐止抿抿唇角,忽然想笑。   以前,凌晨时分想吃宵夜时,他们就来二楼煮面。在料理方面,薄晔唯一会的只有速食面,可总是掌握不好时间和火候,经常把面条煮烂。唐止抱怨他太差劲,薄晔会向他保证下次努力,但是,其实,每一次都没有长进。   即便味道不是那么好,深夜饿的时候,唐止还是喜欢让他煮面,因为跟男人在同一个锅里抢面吃,真的很开心,是那种光是回忆就会不由自主微笑的开心,他还总期待跟男人一头一尾咬到同一根面条   料理台前,锅里的清水渐渐翻滚,冒泡,薄晔拆开包装袋,将白生生的面饼放进去,同时抽了根筷子,在上方压了压。   “你在PGI上抱着男人亲,家里有没有受影响?”薄晔一边煮面,一边漫不经心地跟少年闲聊,“毕竟家大业大,有出柜的谣言,总不是好事。”   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回忆拉回现实,唐止收起笑意,想了想,道:“影响不是那么严重,因为澄清及时,企业里的业务都很正常,但有些人我说跟家族有关系的那些人,还是会在身后指指点点,我爷爷还说,很多次,他在对手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所以啊,我做出那样的事,给家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现在想来,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家族造成的伤害,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对我很失望,以后还是尽量安分点吧。”他笑了笑,感慨,“其实是有些后悔的。”   薄晔正在拆调料包,淡淡道:“是后悔认识我吗?”   唐止怔了一下,接着很认真地摇头,几乎流下眼泪来。   完全不会,认识你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你,我才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将我引向你。   没等到答复,薄晔看着锅里飘来浮去的白色泡沫,倒入调料,拿筷子搅动,面饼早已软化,很轻易地便散开。   “要加鸡蛋吗?”   唐止婉转地发出一个音节,表示不要。   薄晔想了想,还是晃到了冰箱前,从冷藏室里拿出一个鸡蛋:“你回家不知道要多久,加一个吧,吃撑了就当连早饭一起吃了。”   鸡蛋磕到锅沿,发出脆响,蛋清顺着流出。   薄晔握着蛋壳,右手食指不自然弯曲着,他抖了抖手腕,将一颗蛋完整地打进了面里,很快,蛋白在翻滚的红色汤底里结成块。锅里升腾出热气,微微辛辣。   关火,盛面,满满的一大碗,薄晔漠不关心地想,果然加量不加价。   “吃吧。”他隔着桌子微微倾身,将碗放在他面前,之后自己在对面坐下。   将碗挪近,看到里面通透的、软塌塌的面条,唐止皱眉,习惯性地抱怨:“什么嘛,还是这么”   薄晔见他挑剔的小模样,一笑:“知道了,下次会看准时间,这次先凑合着一顿。”   唐止看他,薄晔后知后觉这话不妥当。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移开视线,陷入短暂的沉默。   鼓着脸颊吹了吹热气,唐止用筷子夹起荷包蛋,尝试地咬了一口,结果被流出来的半熟蛋黄烫得直吐舌头,眼里也被烫出了泪光。   薄晔在对面看了,憋住笑,拿起桌上的手机想帮他拍照,可刚打开相机,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悻悻地放下手机。   饭厅里,少年慢条斯理地低头吃面,男人则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吃了一半后,唐止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他挑了挑面条,慢慢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看向碗里胀开的面条,薄晔道:“不合胃口?”   唐止摇头:“真的吃饱了。”   心情难过时,其实什么都吃不下,吃一半已经很勉强了。   他起身想收碗,薄晔道:“放着我来。”   唐止不跟他客气地放下碗,抽出一张纸巾擦嘴:“谢谢款待。”   薄晔看了眼手表:“确定这么晚有飞机?”   “嗯。”唐止抽出行李箱的拉杆,笑得腼腆,“私人飞机。”   “”薄晔:“有钱真好。”   到门口时,最后深深看他一眼,唐止稳住嗓音:“那我走了?”   “嗯。”   少年转身,晶莹而沉重的眼泪掉落。   “Candi。”   唐止停下,目视前方黑沉沉的二楼走廊。   “要不要转地下?”   他微微睁大眼,泪光颤动,不敢相信这是那个骄傲的男人会说的话。   捂了下眼睛,薄晔轻笑:“不被发现,就不会对你的家人造成影响吧?再过两年退役了我就能去日本,那时候曝光率也不像现在这么高,就这样一辈子”   “那样会很辛苦吧。”唐止打断他,“谈恋爱还要躲躲藏藏,光是想到就很累,有那样的时间和精力,不如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而且,得不到家人祝福的爱情会让我觉得很累赘,以后如果被发现了,还可能会被赶出去,过惯了少爷生活的我是怎么都无法忍受那种情况发生的。”   他微微仰起脸,继续道:“说到底,还是怕麻烦,我才十九岁,我更想没有负担地前行。”   薄晔看向他的背影,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真这么想”   “为什么要骗你?”唐止似乎觉得很好笑,“你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很容易就能明白。”   暗自咬牙,唇角的伤口再次渗血,薄晔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说不出一句话。   “薄晔。”唐止道:“你只要骄傲地、漂亮地做薄神就好。”   “委曲求全不适合你。”   “我也不喜欢。”   留下最后一句,他拉着箱子离开。   饭厅里,薄晔搭在桌上的双手渐渐握拳,想抓住点什么、毁灭点什么,心底那头猛兽在低低发着吼叫,声音几乎要透过他咬紧的后牙槽溢出,但当他一抬头,看到对面那碗已经没有热气的面时,一瞬间手上放松,卸了所有的力气。   没有哭,却比哭更难看,表情是那样悲伤。   他的Candi,他的蔷薇,他的小王子,他束手无策。   唐止从二楼拖着箱子离开,路上好像有人叫他,但他已经屏蔽了外界,只知道看着脚下的路向前走。   当他猛然回神时,已经进入了一个窄巷。昏暗,幽深,只有头顶上方的一盏路灯。   擦掉眼泪,前后看看,才发现是基地旁边的巷子。   四周一片寂静,暗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秋蝉鸣叫,唐止停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转。   可是注意力无法集中,越是思考心中越恼怒,最后不知道走哪条路,就干脆不走了。   他甩了行李箱,看向远方的墨木色夜空,无法抑制心里横冲直撞的情绪,竭尽全力对着虚空处喊了一句:“死ね!”(去死吧!)   少年清亮的喊声顺着狭窄巷子直直往上飙,吓得在二楼阳台潜伏的白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抚抚胸口,气息未定:“乖乖,我这小嫂子还会河东狮吼。”   他爬起来,继续攀住护栏朝下偷窥,发现楼下的少年已经蹲下了身,脸埋在双臂间,肩膀一个劲地颤抖,偶尔飘上来几声模糊的呜咽。   白毛神情复杂,刚刚看少年从二楼饭厅走出来时就一直掉眼泪,打招呼也不理,一边哭一边往外走,他不知道在饭厅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听着下面伤心的泣声,他忧愁地咬手指,那么漂亮的小嫂子,哭得人心碎,要不要去找晔哥来?   这事还没拿定注意,他又想到徐柯交给他的任务。   双手拍了拍大腿,有些着急,这人都拖着箱子走到楼下了,他要怎么留下来?   直接到楼下邀请人上来?   可他和这个Candi真不熟,而且没有正当理由。   他继续咬着手指,心思转动,期间不时瞄一眼楼下,感叹这男孩真的很能哭。   突然,白毛眼睛一亮,猫着腰退出阳台。   唐止发泄般地哭了一通后,情绪逐渐缓和下来,他想起,他这是要去机场,然后回家。   起身,从地上重新拉起箱子,一边撩起外套的下摆,胡乱蹭了蹭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回中国明明是想心平气和地告别,试图求得谅解,最后却搞成了这样,双方都难堪,不如不回来。   说出那样的话后,他清楚,自己欠薄晔的永远都还不清了。   不过,那就这样吧。   整理好情绪后,他提了提箱子,准备朝前走。   突然,冷水自上方浇落,唐止下意识闭上眼,张了张嘴,被冲刷地无法呼吸。   一大桶水倒尽后,白毛把桶从护栏上掀下来,探身向下看去,少年站在楼下,浑身湿透。   唐止抹了一把脸,又将打湿的头发往后梳,仰头朝二楼看去。   被那双清丽的眼眸看着,白毛抖了抖,不过他反应迅速,清清嗓子,浮夸地惊叫开:“哎呀我去!楼下怎么还有人?小哥哥你没事吧?我经常往这倒水,都倒习惯了,怎么可能想到下面还站着人。”   借着路灯的光,唐止看到那头白金色的发,立即认出是今晚从薄晔房间里出来的那个男孩。   “你是故意的吗?”他不自觉挑高一边眉,精致的小脸看起来矜贵又傲气,“你下来。”   现在心情正不爽,看谁都想打,更别说是这个倒了他一身水的男孩。   白毛有点怵,下去是不可能下去的,他还想着怎么把人钓上来。   “小哥哥,你上来,有事好商量。”白毛真心相劝,“现在夜里凉,你穿着湿衣服在外面要感冒的,上来换身衣服,赶紧的。”   唐止固执:“你下来。”   白毛翻翻白眼:“你上来再说,我给你赔不是。”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正在僵持,二楼阳台里又走进来一个人。   薄晔从饭厅出来,听到阳台这边的动静,看了眼,发现了那颗即使在暗夜中也很闪亮的白色脑袋。   走进阳台,他看到白毛手里拎了一个桶,站在护栏前朝楼下喊话。   “在干吗?”   奇怪地挨近护栏,朝下看去,看到楼下湿透的少年。少年仰着脸,眼神不太友好,但眼眶却红红的,有点委屈可怜。   立即明白怎么回事,薄晔皱了皱眉,以为白毛把唐止欺负哭了,火气蹭得上来,按着他的脑袋磕到护栏上:“徐元,你他妈脑子进水了!”   徐元哀嚎一声,脑门一痛,被磕懵了。   等徐元恢复神智,男人已经一阵风似的离开阳台了。 第71章 吃唐   薄晔一手提行李箱, 一手牵少年上楼,推开房门后直接把他扔进浴室:“洗澡, 换衣服。”   踉跄了一步站稳,唐止回过身望向他。   再次被男人领回来, 他居然有些感谢那个白发男孩,明知道不该, 却克制不住贪求更多,所以始终无法意志坚决地完成告别这件事,既然这样   他揉揉胀痛发热的眼睛, 没什么信心地请求道:“今晚能借住一晚吗?收拾完后飞机可能就”   “随便你。”薄晔漠不关心,直接帮他带上门。   唐止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心情有些难过。   摇摇头,重新面向前方,他看着镜中湿成落汤鸡的自己,忽然想起了苍之介的话, 神色中闪过不自然。上前一步靠近镜子, 手指在冰冷的镜面上戳着, 戳一下,小声说一个字:“你, 想, 要, 我, 吗?”   “我, 很, 喜,欢,你。”   他看向镜中自己的眼睛:“那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说到这,放下手,唐止一件件脱掉衣服,直至斜靠在墙上的落地镜里呈现出冷白的、属于少年的青涩匀净身材,才有些羞涩地移开视线,跨入一旁的浴缸内。   薄晔出去后先把唐止的箱子放倒,打开,检查里面的衣物有没有被水淋湿。唐止当时装行李时,每件折叠好的衣服外都套了一个塑料磨砂袋,整齐有序地放在行李箱里,所以水没有打湿衣服。   他把几个沾了水渍的袋子单拎出来,甩到桌上。   “晔哥”徐元在房门外攀住门框,探出一个白色的脑袋,脑门上还有一条被磕出的红杠,“我嫂子他,今晚留下来吗?”   “关你什么事。”薄晔没好气地回道,他把箱子合上,起身,放到墙边,随后意识到男孩用词的不贴切,有些烦躁,“别乱叫人。”   徐元看向房内,东张西望,找寻唐止的身影,忽然听到浴室传来的放水声,他心领神会地露出促狭的笑:“晔哥,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薄晔走出去,推开他的脑袋,反手关上房门:“你怎么想的?谁给你胆子欺负他的?”   “你他妈我冒着跟小嫂子还未结缘就结怨的风险,还不都是为了把他留下来!还不是为了你!”徐元叫屈,“本来还想指望着你争气点,但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还说我欺负他?我看罪魁祸首是你吧,Candi从饭厅出来后一路哭唧唧的,后来还躲到巷子里哭,我看着都心疼,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从饭厅出来就哭了?”狐疑地瞥他一眼,薄晔向后在墙上磕磕后脑勺,“他哭什么”   “骚年,请你扪心自问。”徐元鼻子里喷气,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他。   茫然地望向上方的天花板,薄晔讷讷道:“被我煮的面难吃哭了?”   “”徐元:“Excuse me?”   薄晔摆摆头,唐止把话说得那么绝,两人现在算是彻底断了,管他为什么哭,爱怎么样怎么样,与他无关。   “我们的事不用你插手。”神情淡淡的,他道:“不早了,上楼吧,以后不要擅自进我房间。”   转身开门时,却一把被男孩拽住手,薄晔偏过脸看他,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徐元另一只手在裤子里摸索,老半天才掏出一片正方形的包装物,拍到薄晔掌心里:“晔哥,现在时间太晚了,兄弟不能帮你跑便利店,这是后巷墙上自助贩卖箱里买来的,一块钱一个,听说有点厚,硅油也多了点,用起来可能体验没那么好,但有总比没有强。”   他拍拍男人的手臂,解脱似的松了口气:“兄弟只能帮你到这了,不用谢我,你们两个好好的,家人就能放心。”   薄晔摊开掌心,看到那片方方正正包装粗糙的避孕套时,闭了闭眼:“你什么意思?”   徐元猥琐地搓搓小手:“都是男人,装什么装,进去吧,不打扰了。”   忍无可忍将包装袋摔他脸上,薄晔骂道:“徐元你他妈故意的吧?不知道我们分手了么?”   徐元揉揉脸颊,急道:“我靠!晔哥,能不能长点脑子?古人云,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确定现在要装君子?”   “哪位古人云的?”斜乜他一眼,薄晔嗤笑,“谢谢你的好意,道德感尚存,我不跟前男友乱搞。”   “哼。”徐元捡起方形包装袋,嘀嘀咕咕,“有本事你放他到隔壁睡去,晚上睡一张床上,你能经受得了诱惑?”   拉开房门,薄晔背对他摆摆手:“如果真发展到了那一步,我就是忍着,去冲冷水澡,也不会碰他一下。”   徐元“哦豁”了一声:“瞧把你能的,薄晔你别嘴硬,Candi那种夹心软糖我不信你不吃,我们明早见分晓!”   关门前,薄晔淡淡回敬他一句:“傻逼。”   回到房间,薄晔背靠在门上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唐止隔壁房门的密码。因为改了跟他房间相同的密码,解释起来很麻烦,还有点尴尬。   房间里透过门响起撩水的声音,他看了眼浴室方向,自言自语:“这么晚还泡澡,很会享受啊小哥哥。”   薄晔坐沙发上等里面的人出来,等得快睡着时,听到开门声,然后传来拖长尾调的清亮少年音:“薄晔——帮忙拿一下睡衣——”   想起他进去时什么都没带,薄晔清醒了点,站起身,再次拖出他的行李箱。   “薄晔?”没听到回应,唐止猫着腰站在开了一条缝的门后,抹了抹眼皮上的水珠,又唤了一声。   “在找。”薄晔蹲在打开的行李箱前翻找,找到了内裤,却没找到睡衣,他抬头,朝浴室喊话,“你睡衣放哪了?”   浴室里静了会,答道:“去柏林时没带你借我一身行吗?”   “”薄晔放好箱子,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柜门,“知道了,你等一下。”   拿好衣服后,他到浴室前敲敲门。   浴室门打开了一点,洗完澡后的水汽涌出来,伴着沐浴液的芳香,一只滚着水珠的白净手臂伸了出来,在空气中四处摸索,搜寻衣物。   薄晔默默盯着那只手臂欣赏,过了会儿才把睡衣递上前,送到他手里。   “谢谢你。”少年低声道。   薄晔没说什么。   洗完澡,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穿着薄晔的睡衣出来,一手在袖口上折了几道,才把另一只手露出来。   “太大了,裤子总是向下滑。”唐止小声抱怨,将裤子往上提了提,腰身周围余出一截,“还有其他的吗?”   捡衣服要去洗澡的薄晔抬眸,凉凉地看他一眼:“还有一条扯裂的迷你裙,要吗?”   唐止瞬间想起了一些画面,被浴室里热气蒸成淡粉色的脸颊又加深了一层绯色,他提着裤子自发爬上床,摇头:“不用了,谢谢。”   晚上熄灯,薄晔上床后规矩地躺着,中间跟唐止隔了一点距离。   他闭着眼,准备睡觉,平心静气地等待睡意袭来。   只是还没过一会,他再次睁开眼,语气严厉:“能不能别动了?你到底睡不睡?”   “裤子不舒服。”唐止哼哼唧唧,蹭了蹭腿,松垮的睡裤在被子里几乎要绞起来。   “不舒服就脱掉!”   “哦。”   唐止又是一阵动静,接着坐起身。   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响,薄晔皱了皱眉,睁开眼,看去:“你在做什么?”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映出少年的身影。唐止偏过脸看他,理所当然:“把它叠好啊。”   “”薄晔深吸气,去他妈的叠裤子。   抬起头扯过他手上的睡裤,直接扔到床下:“睡觉。”   “哦。”唐止乖乖躺回被子里,不再有动作。   黑暗中,借着外面的月色,唐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薄晔看,视线落在他受伤的嘴角处时,感到很抱歉。他用手肘撑起身,凑近了在伤口处亲吻。   第三次睁开眼,薄晔目光复杂,没有立即推开少年,他垂下视线,看到少年阖着眼,吻得温柔又专注。   从唇角亲到唇上,接着是下巴,正要继续往下时,唐止感到男人温热的手掌扶住他的后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薄晔吻得又深又重,不给少年喘息的机会,直到唐止受不了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他才将人放开。   “还走吗?”他低声道。   被亲得眼睛湿润,唐止有些气喘地看着他,没答话。   薄晔嗤笑一声,松开他的后颈:“不跟我在一起,又想睡我,什么意思?是要嫖我吗?”   准备翻身下去,却被少年抱住,双膝打开在他腰两侧。   “你你要是表现好,我不走。”   薄晔只觉得脑中那根弦崩断了。   于是,一切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个夜晚对于薄晔而言,是由无数的片段组成,炫目、灼烧、充斥着青涩苹果的芬芳。   夜晚是什么?是柔软肩颈处的一抹水色,是盛放在浅浅腰窝里的白色月光,是少年看向他时,半睁眼眸下红色的泪痣   薄晔坐起身,轻轻舔舐那颗精巧的红,爱到骨子里。   时间在流逝,两人无知无觉。   “舒服吗?”低沉魅惑的男声道。   “嗯”唐止只觉得要被海浪打散,要被男人的温柔谋杀,他害怕地紧紧攀住对方,像是在哭泣,“薄晔救我”   很久之后,一只细白的手抓住宽阔的脊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指甲陷入皮肉,却是怎么都抓不住,手渐渐下滑,渐渐下滑,留下三道抓痕。   最后的最后,房间里连喘息声都停止了。   “Candi。”   “嗯?”   “不走行不行?”“我明天跟你去日本。”   “嗯。” 第72章 六瓣莲   早上醒来时, 房间内安静得过分, 薄晔只听得见窗外模糊的蝉鸣, 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   光线透过窗帘照在右半边的床上,他探手摸向一旁,阳光爬上手背, 干燥而温暖。   艹!   轻捶一下床铺,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时间,说不清是愤怒更多, 还是失望更多, 抑或是难过更多。   反正是被人给睡了。   心跳声趋向平稳,渐渐的,他有种“欢迎回到现实世界”的顿悟。   翻身朝向衣橱那一边, 薄晔扯高被子盖住脑袋。   连身都献了,还是无法改变少年离开的决定, 心底无法避免会产生无力感, 以至于今天有一点点不想起床。   寂静中,耳边响起了少年羞涩的声音, 对他道:“你你要是表现好,我不走。”   黯然垂下眼睫,薄晔想到:“是我技术太烂吗”   忧伤。特别受打击。   午休时间, 徐元去二楼训练室窜门, 一进去就扑到云嘉珞的桌上, 键盘整个被他压到身下,屏幕上疯狂弹出几个窗口后就不动了。   “小嘉珞,有没有想我呀?”   正在喝舒化奶的云嘉珞吓得手上一挤,溅了一脸的牛奶,他从手机中抬头,惊魂甫定地看向一头白毛的男生。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射了一脸。”眼中精光一闪,徐元伸出指尖在他脸上刮了点牛奶,放进嘴里,回味道:“味道还挺浓的。”   背对他们的白轩“噗嗤”一声喷出红枣枸杞茶,之后眼疾手快地抽出纸巾按在沾湿的鼠标垫上,一边笑着回头看向他们:“咳咳别怪我思想龌龊,我反正是想歪了,徐元你别欺负嘉珞。”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贝大海摇着头,扫扫身上红色的花生屑,“晔哥跟你一比,都稍显纯情了。”   “徐元你让开!”被调戏得脸色爆红,云嘉珞胡乱抹抹脸,站起来扯他,“别压坏我键盘了。”   讪笑着直起身,徐元若有所思地看向靠窗的空位,试探性问:“我晔哥呢?上午出现过吗?”   “没有,吃中饭时也没见着。”白轩扫了眼手机上时间,道:“今天不会要翘训练赛吧?”   徐元心中猜想,那两人现在十有八九还在翻滚,于是弯下腰,手肘抵在桌边,狗狗祟祟朝另外几个招手:“嗨,过来一下,跟你们透露件事。”   “有话直说呗。”贝大海正在跟白起互动,懒得挪位置,“哪方面的八卦?”   “昨晚Candi回来了。”   “”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瞬间停下一切动作,看向白发的男孩。   “他回来拿东西,本来要走的,后来被我力挽狂澜留了下来。”因为成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徐元笑得一脸得意,对他们充满暗示性地挑挑眉,“知道晔哥为什么现在还没出现不?我看,大概率是在跟哎哟!谁他妈打我?”   捂着后脑勺回头,徐元一脸的凶神恶煞,可看到身后来人时,立即收敛表情,眼神躲闪:“晔哥,早。”   贝大海、白轩和云嘉珞直愣愣地看向薄晔,还没从刚才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淡淡地扫视一圈,薄晔走向座位,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   “训练赛快开始了,我得下去了,希望下午比赛中可以跟各位大神相见哈。”徐元趁着尴尬的间隙,找个理由遁了。   另外三人坐回电脑前,装模作样地忙碌着。   不一会,贝大海的steam上闪现两条信息提示。   【BFour_White:快问问什么情况!】   【BFour_Cloud:海神,问下Candi怎么没一起下来啊!】   哭丧着脸,贝大海一一回复:“为什么又是我?你们怎么不问?”   【BFour_White:因为你抗揍。】   贝大海差点摔键盘。   不过总要有人问出这刺激而敏感的话题,贝大海轻咳两声,抓了把花生递过去:“晔哥,吃吗?”   薄晔正在站着收拾桌面,动作温吞,他侧过脸看了眼:“谢谢,不需要。”   “哎?晔哥,你嘴角怎么了?”贝大海抓住突破口,故作惊讶地呼一声,“被谁咬的?这伤口还挺深的。”   白轩和云嘉珞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动作一停,薄晔盯着桌面静默片刻,道:“狗咬的。”   “”   贝大海把花生撒进袋子里,摇头,这天被聊死了,他尽力了。   听薄晔这么一说,其他人大概猜到两人多半是不欢而散,默默叹气,想着找机会问问徐元,就暂且把这事压心底了。   唐止是在天破晓的时刻离开,那时候琥珀色的晨光映透了房间的窗帘,他在枕边单手支着脑袋,盯着薄晔的睡颜看了好久好久,看到时间都快来不及了,才低下头在男人唇上印了一个吻。   没敢太用力,却静止了好一会。   “你要好好的,知道吗?”近距离下,他点点男人的鼻尖,眼中是盛放不下的爱意,声音轻得只剩下气息,“我会看着你,一直一直。”   “爱你。”   下床,穿衣服,腰以及难以启齿的地方痛得他几乎泪崩,可看到身上的痕迹,他又将眼泪忍了回去。   如果是薄晔造成的,怎样都好。   怕发出声音吵到男人,唐止最终没带走行李箱。   走到一楼大堂,透过玻璃门看到在基地前,清冷的街道边已经停了一辆林肯。   走出去时,林肯后车座的门被推开,唐祎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对他微笑。   “谅太。”   看到那样宽慰人心的笑颜,唐止鼻子发酸。   走到车边后抱住男人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哥哥。”   听着他又软又糯的声音,跟小时候几乎无异,唐祎抚抚他的背:“还好吗?”   唐止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吸一顿地哭泣:“很幸福又感到很悲伤”   笑得温柔又无奈,唐祎道:“我们谅太要快点成长,强大后才有可能收获自由,才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在哥哥面前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唐止抱紧了他,呜咽一声,继而嚎啕大哭:“我要变得很坚强我舍不得他,苍之介,我特别喜欢他”   心疼地吻吻少年的发丝,唐祎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回到山本家已近中午,唐止强打起精神,去茶室见山本老爷。   拉开格扇,山本一辉威严而端正地坐在榻榻米上,玄色的和服袖口拖到地上。面前的地炉里正在烧水,似烟的水汽袅袅上升,折射从门口照射进的光线。   唐止低着头走进,背过手拉上门,接着屈膝在软垫上跪下:“爷爷。”   祖孙中间隔着地炉,一个坐着,一个跪着,皆是腰板笔直。右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浮世绘,画的是神奈川的海。   唐止一直没有抬头,因为腰痛,额上渐渐渗出细汗。   壶上的盖子轻轻地弹跳,山本一辉提起铁壶,将水倒入面前陶制的茶碗。   “事情处理好了吗?”   目光盯着细细的水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处理好了。”唐止恭敬地点头。   将壶放下,山本一辉道:“谅太再晚回来一天,整理好的资料可能已经散布出去了。”   听出了威胁的意思,唐止搭在膝上的手悄悄收紧:“请不要担心,我们已经放弃彼此了。”   将新煮的茶放到少年面前,山本一辉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平静:“爷爷知道这么做很卑劣,但山本家族是我生来就肩负的责任,只要还在人间,看得见,听得到,我就不能让它蒙羞,谅太,请不要怪爷爷。”   “爷爷,我明白。”   “好孩子,欢迎回家。”   近十月的时候,薄晔的手拆了纱布,伤口愈合良好,手指侧面留下浅浅的一道肉色疤痕。   每天都在做康复训练,但食指恢复得没那么快,灵活程度不及从前。   沈秋天尤其为此担心和焦虑,康复医师只好再三向他保证,薄晔的食指不会有事,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耐心。   除此之外,医疗团队已经为他订制了仿韧带机制运作的手环,用以协助食指的康复,暂时还未出厂。   放长假前的下午,薄晔接到沈秋天的电话。   明天薄晔有一场解说要出席,沈秋天因为去三亚旅游所以不能陪同,正在跟他确认明天的行程。   刚从比赛现场排练好回来,薄晔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边脱正装,一边听他唠叨,嘴上敷衍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玩,我自己能搞定。”   “你现在把负责人号码记下,快点!”沈秋天怎么都不放心,“我报给你听,明天有什么事都找他。”   薄晔无奈,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翻找便签和纸。   忽然,余光扫到角落里压在资料夹下的首饰盒,黑色的,很精巧。   “好了吗?”电话另一头,沈秋天听着翻找东西的声音,催促了一声。   “稍等。”   不记得有过这样的盒子,薄晔拿起来,在手上翻转着打量。   “到底找到没啊?”沈秋天不耐。   “快了。”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薄晔开了免提,接着打开黑色的首饰盒,从里面掉下来一卷黄色纸条。   看了眼地上,没去理会,视线转回盒子里放在丝绒面上的白金色吊坠。   吊坠是一朵花的形状,有六瓣,纹路精细,栩栩如生,看得出做工和质量皆不菲。   盯着看了片刻,对此完全没印象。   于是他捡起地上的便签纸,摊开。   当看到那几个清隽有力的字时,目光闪了闪,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给挚爱——晔】   “薄晔?你找个笔这么费劲?好了没?”沈秋天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看着那张蜷曲的便签,以及上面因为隔了很久而有些晕染的字,薄晔缓慢地眨了眨眼。   “喂?日华?”   薄晔将便签重新放进首饰盒内,合上盖子,往后一抛。   即便没有回头,也精准地投进了垃圾桶。   “你说,我记着。”他从抽屉里翻出便签和笔,对沈秋天道。 第73章 扔掉   纪念伟大祖国诞辰当天, 晚上七点,薄晔结束工作, 拒绝了执行方和其他战队队长的聚餐邀请,独自驾车回基地。   途中堵在高架上时,他接到了徐元的电话。   “晔哥!”车载蓝牙一打开,徐元的声音就伴随一阵“滋滋”电流炸开,“我正在小姑家,等会就开饭了, 你怎么还不来?”   看了眼车窗外, 远处灯火通明,车辆拖曳着流光川流不息,今夜的城市尤其璀璨, 像是摆放在玻璃罩里的精致摆件, 城市中的人们多少都有点彻夜狂欢的意思。   薄晔意兴阑珊, 道:“你们吃吧,我回基地休息。”   “有没有搞错!大过节的自己家都不回?”徐元听上去有些不满。   “明后两天会抽空回家,不劳费心。”前方的车流依旧没有移动的迹象, 薄晔趁着间隙扯开领带,取下扔到副驾上, 顺便解了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   松开束缚后,感觉好了不少。   “哎不是”徐元换了场地, 捂住电话压低声音抱怨:“你要不回来, 小姑还不得死磕着我问你近期状况?还有上次Candi的事, 她要是不提起, 我就跟她姓!这种事只有你有发言权,关键是我不能乱说话啊。”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薄晔盯着车上的屏幕不发一语。   “晔哥?在听吗?”   “你乱说的话还少吗?”两旁车流向前缓慢起步,薄晔回神,“随便怎么解释,开车,挂了。”   “哎哎哎,晔”   电话直接挂断。   路况变得通畅,薄晔继续开车向前。就在刚刚他还想,如果唐止留下,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家了;如果故事开始时他再理智点,没有因为一张证件照就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一个人,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搭在窗沿有节奏地敲击,前方路牌在车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抬眸看了眼,临时决定将方向盘打弯,提前下了高架,往外滩方向开去。   节日当天,贝大海跟贝小川两兄弟留守基地。   贝小川抱着一桶八喜,坐在云嘉珞的位置上,多肉的脸颊被耳机挤得有点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中的小猪佩奇,手上一点不歇着,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巧克力味冰淇淋。   贝大海手拿一罐肥宅快乐水,在看女神直播,不时刷些礼物,听到女神甜腻的嗓音向他表达感谢时,美滋滋地一笑。   兄弟俩谁都不打扰谁,相处气氛很是和谐。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贝大海正在打字跟女神互动。   贝小川看他一眼,咽咽冰激凌,提醒道:“海哥,电话。”   “听得见。”贝大海发送弹幕后,不经意地看向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薄晔”,连忙接听电话。   “喂?晔哥,什么事?”   “来Captain,请你。”   直播间里,女神刚要聊点私人话题,贝大海舍不得走:“在忙呢,你自己喝吧,喝多了兄弟去接你。”   “一个人喝有什么劲?”   “那你找老周?”   “老周来大概会把我抓回去”薄晔话锋一转,道:“这里有几个网红脸,来不来?”   屏幕上肤白貌美的女主播冲他甜甜一笑,贝大海却心思动摇,不过转念一想网红脸又看不上他,于是正气凛然地拍桌子:“薄晔,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刚刚有个挺漂亮的跟我搭讪。”薄晔继续诱哄,“微信号推给你,来不来?”   不假思索的,贝大海“蹭”的一下站起身:“好的,晔哥,今夜我是你的人。”   见贝大海拿起外套,一副准备动身的样子,贝小川瞄他:“海哥,上哪儿去啊?”   怕他缠着也要跟去,耽误自己的夜生活。   贝大海想了想,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于是扯了个谎,叹气道:“你晔哥失恋,心情特别难过,在公园里吹冷风呢,我现在去开导开导他,把他带回来,大晚上公园里没什么好玩的,小孩子留在这里不要来添乱了,啊?”   低头握着勺子戳戳冰淇淋,贝小川若有所思,再抬头时,他一脸认真:“这么久了,晔哥还没走出失恋吗?”   没想到小学生当真了,贝大海被问得措手不及,其实他也不知道,毕竟薄晔平时没跟他们谈起过跟Candi有关的事,也无从得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为了圆谎,他随口道:“应该是没有。”   “海哥,如果晔哥还很痛苦,你让他勇敢点去追求吧。”贝小川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他哥,“这种事我有经验,当我跟不那么喜欢的女同学分手时,我只会觉得浑身轻松,写作业的时间有了,零花钱够用了,又能去街口小网吧跟兄弟们快活了,我从未感到单身如此美妙。”   “贝小川你还敢去街口的黑网吧!”   贝大海要打人,却被贝小川抬手制止,他小大人似的压了压手,让他安静:“不,海哥,听我说完。”   “可是,当我跟今生最爱的班花分手时,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连玩游戏都没心情了,所以我理解晔哥,他分手都两个月了,还是很难过,一定是心里还喜欢着Candi哥哥,你说对吗?海哥。”   “对对吧。”   “那就让他遵从内心吧,如果还想在一起,就去追求,只有努力争取后,才有资格掉眼泪,只知道难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算这次翻篇了,以后也会在心底留下遗憾,就像”福娃一样的脸上浮现一丝深情,贝小川道:“就像我和隔壁班的班花,如果当初我们都不那么倔强,说不定现在我就不用跟你在这吃冰淇淋了。”   “你小子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啊?”贝大海皱眉。   贝小川煞有其事地叹气,重新面向电脑:“说这么多,你还是不懂,算了,有机会我自己找晔哥谈。”   “”   贝大海承认,虽然他年龄是贝小川的一倍,但感情经历还不及他一半丰富。   Captain是一家露天酒吧,临着黄浦江边,格调又小资,一张张白色方桌错落有致地在甲板上摆放,台面上点着装饰蜡烛,来喝酒的人大多喜欢这里的气氛,吹着江风,赏着对岸的灯火,别有一番滋味。   贝大海到达时,一眼就在众人间看到了薄晔。虽然坐在靠江边不起眼的位置,可男人那颜值,无论放哪儿都惹眼。   朝薄晔挥了挥手,他径直走过去。   看着他走近,薄晔手上转着一杯伏特加纯饮,似笑非笑:“比我预期要快。”   “怎么想着来喝酒了?今天遇烦心事了?”   抽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贝大海招手让女招待过来。   “一定要遇到烦心事才可以来喝酒吗?”薄晔轻笑着解释,“路过而已,来坐坐。”   想着等会要开车,贝大海没点酒类,点了一杯纯情的橙子汁。   “怕什么?等会找代驾呗。”   薄晔抬手要重新招回女招待,却被贝大海按住:“今晚小川来跟我住,喝太多让他看到不好。”   薄晔了然,点点头。   十月夜晚的江风转凉,贝大海收紧外套,有些瑟瑟发抖,薄晔虽然只穿了一件衬衫,但因为酒精作用,反而觉得燥热。   两人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接着薄晔跟他吐槽今天比赛中某些战队的弱智操作,惹得贝大海哈哈大笑。   贝大海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永远不怕冷场,所以薄晔喜欢叫他出来。   正聊着,一道身影向他们这桌走近。   薄晔余光瞥见,朝来人的方向看去,是个打扮很潮的青年,有耀眼的笑容,眼神明亮,眉峰上扬,皮肤在朦胧的灯光下泛着白。   贝大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青年时微微赞叹,长得可真秀气。   “帅哥,这里有人吗?”青年走近后大方地开口,视线不加掩饰地放在薄晔身上,意图明显。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薄晔回视他,脸颊因为喝了酒微微醺红,眼底含着笑意,像是在打量他,又像是在欣赏他。   光是被男人专注地盯着,青年就止不住心神荡漾,他只是来碰碰运气,知道对方不一定就是同性恋,可没想到男人会对他有意思,真是意外之喜。   以为他默认了,青年正要抽开椅子,男人忽然指指自己,又指向对面的胖子: “We are couple。”(我们是一对。)   “”青年面露尴尬之色,又看看面前明显不登对的恋人,心底感到惋惜,“打扰了。”   青年离开后,贝大海才后知后觉这是在搭讪。   “可以啊晔哥。”他道:“魅力挡不住,简直男女通吃。”   倒了一杯伏特加,薄晔摇摇头没说什么。   “嗨。”贝大海凑近,隐晦道:“都是同道中人,怎么不留下?说不定今晚就有伴了。”   薄晔懒懒一笑:“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么好看都看不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贝大海顺口问道。   薄晔却不笑了,玩着手中的玻璃杯。   见他情绪不对,贝大海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男人低低浅浅的声音。   “他的香水味太明显,我喜欢清清爽爽的,最好带点奶味。”   “他上了妆,我喜欢那种搽点口红都会嫌不舒服要擦掉的。”   “他的眼神太大胆,我喜欢含蓄的。”   “他会玩绝地求生吗?应该玩得没我好,我喜欢双排时不拖后腿的。”   薄晔一点点趴到桌上,下巴抵着手臂,眼睛盯着杯中清澈的液体。   “他的音色不够亮,不喜欢。”   “他没有泪痣,不喜欢。”   薄晔觉得意识有点混沌,渐渐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想,或许是醉了。   “他不是Candi不喜欢。”   到此为止,贝大海要是再看不出薄晔忘不了唐止,那就是真瞎了。   “晔哥。”贝大海起身,大力抚抚男人的背,特别心疼,“真那么喜欢,□□本找他,再努力追求一回,行就行,不行也能放过自己,别给自己的人生留遗憾。”   这一刻,贝大海突然很感谢贝小川,小学生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有些话还是能够拿来现学现卖的。   “怎么追?”拿杯底磕磕桌面,薄晔嗤笑,“他不让我追,他要过少爷生活,他不仅不让我追,他还嫖我小贱人。”   “???”   对于唐止嫖薄晔这件事,贝大海一无所知。   晚上,周鸣下楼时在楼梯间遇到贝小川,小胖墩朝手心哈着热气,一副被冻得不轻的样子。   “鸣神好。”贝小川哆哆嗦嗦打招呼。   “怎么了?”周鸣摸摸他的手,“这么冷?”   贝小川不好意思地笑:“冰激凌吃多了。”   周鸣无奈,拍拍他脑袋:“你哥也不管你,别把肚子吃坏了。”   “我哥去安慰晔哥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周鸣正要问下去,手机响了。   一接通,贝大海的嗓音穿透力十足:“老周!江湖救急!薄日华这孙子喝多了,赖在Captain不肯走!你赶紧来,我一个人拖不动。”   周鸣看看手机,又看向贝小川:“他们去外滩喝酒了?”   “不能够啊。”贝小川眉头一皱,嗅到了谎言的气息,“海哥说他去公园接晔哥回来的。”   周鸣摇摇头,挂了电话,牵着小学生往楼上走,逗他道:“都是借口,出去玩也不带你。”   “哼!”贝小川愤愤不平,攥紧肉肉的拳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周鸣赶到Captain时,贝大海被欺负得够呛,看到他出现连忙招手:“老周!这里!”   正要起身,旁边的薄晔搂住他脖颈,贴着他的脸絮絮叨叨,胡言乱语:“你不要走啊,你为什么要走?是我技术不好吗?干得你不爽吗?你明明就很舒服,还叫得很大声,骗子”   贝大海哭丧着脸,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拍拍他的手应和:“爽死了,特别爽,我不走了,我不走还不行吗?”   周鸣“啧”了一声,薄晔的手伤还在恢复阶段,医生警告不能喝酒,是他大意了,太信任薄晔不会乱来。   走近他们,周鸣将薄晔从贝大海身上拉开,责备道,“薄晔瞎闹,你也由着他?不知道他不能喝酒?”   贝大海愣住:“真给忘了。”   看到薄晔醉醺醺的颜,周鸣:“这怎么回事?”   “拦不住。”贝大海摆摆手,一言难尽,接着用口型给出提示:“Candi。”   将男人扶正,周鸣自己抽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薄晔,喝这么多是想拿自己的手开玩笑吗?”   薄晔抬起右手,上下甩了甩手腕,奇怪地盯着看,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的手,接着他瘫到椅子上,无理取闹:“他妈的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你到底怎么了?”周鸣揉揉眉心,有点头疼,“我以为你都放弃”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怕刺激到他。   仰面看着上方的夜空,上方云层浅淡,没有星光,薄晔忽然变得平静:“我看到了。”   贝大海沉不住气:“您看到啥?”   半晌之后,薄晔坐正身体,从领口里抽出一条项链:“他给我的。”   当花瓣状的吊坠落下时,周鸣怔了怔:“这个是”   “哟嚯,这链子漂亮,铂金的吧?”贝大海在一旁打量,“你说谁给你的?”   “他给我的。”薄晔低着头抚弄吊坠,又重复了一遍。   周鸣心情复杂,确定那是山本家的族徽后,开始犹豫要不要告诉薄晔吊坠的意义。   “大概是很久以前送的,但他没告诉我。”薄晔喃喃自语,“还说什么送给挚爱,骗子。”   “他没有骗你。”周鸣叹气,也从领子里拿出项链,“如果Candi把项链送你了,说明你是他的唯一选择。”   贝大海惊呼:“你们怎么都有?”   皱眉,薄晔看向周鸣,看到一模一样的吊坠时,目光一沉:“他也送你了?”   “”轻咳一声,周鸣避重就轻,“别人送的。”   “我看看。”   薄晔伸手问他要。   周鸣犹豫了片刻,还是取下项链放到他手中。   薄晔拿到后,跟自己的比对,发现两个吊坠连纹路都一样,只是周鸣的吊坠因为经常戴在身上,没他的有光泽。   “别人送的?”薄晔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嗯。”   点点头,他现在只想确认不是唐止送的就行,至于具体是谁送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老周,你说这是族徽,你还认识Candi家其他人?”贝大海好奇地问道。   周鸣在桌下踩了他一脚,让他不要话多。   薄晔拎起周鸣的吊坠放在眼前晃,看着看着,目光变得困惑:“既然是唯一选择,为什么又不要我?”   周鸣被他晃得紧张,怕他不小心摔地上了:“可以给我了吗?”   盯着吊坠,薄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然一笑,泛红的眼角浮现泪光:“不能再这样了,总是说好听的话骗人我要把你忘了,要没有负担地前行”   周鸣还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薄晔站起身,握着项链朝江上用力一掷。   夜空中,白金色的微光闪了闪,抛物线一般消没在水里。   贝大海都看傻了:“日日华,你扔老周的项链”   看到项链划过眼前,周鸣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便做出了反应,他起身,长腿一跨蹬上护栏,直接跃入江中。   “老周!”   贝大海大叫一声,扑到护栏上朝江里望。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人群纷纷聚拢。   脚步不稳地被挤到人群外,薄晔倚坐到空桌旁,看着前方乌压压的人群,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着不在意地摇摇头,反正不关他的事。   低头时,却看到胸前的白金色吊坠。   “嗯?”薄晔拿起吊坠,奇怪,“怎么还在?”   晚上九点,山本家,小林先生在书房外敲了敲门。   “请进。”   进入房间内,他走到实木书桌前,双手恭敬地将平板电脑递上:“主人,这是小少爷这个月的信用卡记录。”   山本一辉从他手中接过,上下翻了翻,看到这个月共花销834万日元,其中,820万充值到了一个叫“白熊”的直播平台上。   这钱最终给了谁,大家心知肚明。   山本一辉将平板放到旁边,接着摘下圆眼镜,抽出眼镜布擦拭:“小林先生,你了解下来,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小林先生笑眯眯道:“是个干净通透的年轻人,想找他的弱点时有些无从下手,所以才会在制造证据上耗费不少精力呢。”   山本一辉没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地擦拭眼镜。   “主人。”小林先生不确定他的意思,“要把资料传给中国方面的媒体吗?”   重新戴上眼镜,山本一辉摆摆手:“没有搞得外人都知道的话,这种事就随便他。” 第74章 真香   “沪上一小伙夜投黄浦江, 是人间不值得还是另有隐情:聚焦现代年轻人生存压力。”   “鸣神为捞项链跳入江中, 有惊无险成功上岸。”   “中国两代电竞大神在酒吧大打出手!BFour再现兄弟阋墙?”   “鸣神殴打薄神惊呆众人,海神劝架携二人狼狈离去。”   下午训练室里,一条条翻阅手机上的头条推送、一手拿冰袋抵住眼角的薄晔:“老周项链真是我扔的?”   宿醉后男人的气色很差,再配上脸上的青紫, 任谁看了都会同情可怜他,但作为清楚内情的队友,纷纷对他报之以白眼。   “日华你这人酒品真的不行。”啧啧两声, 贝大海为周鸣感到不平, 转过椅子面向后方,“起先你跟老周说要看看他的吊坠, 看了半天也不还给人家, 老周问你要回来, 你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扔黄浦江里了,我们都赶不上你那速度。”   “有吗”茫然地看着前方, 薄晔将冰袋移向脸颊, “我能这么欠揍?”   昨晚喝断片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今早起床时, 头疼,脸更疼, 后来照镜子才知道被人打了。   “晔哥, 海哥还骗我说你失恋”贝小川坐在白轩的位置上玩游戏, 正要控诉他哥的言行, 倏地被扑上来的贝大海捂住嘴。   “小孩子插什么嘴?游戏不好玩吗!”贝大海虚张声势地斥他,“嫌不好玩回家住去!”   贝小川斜眼,愤恨地瞥向贝大海,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再次转回去玩游戏。   淡淡看了眼紧张的贝大海,薄晔道:“老周现在怎么样,上午见到人了吗?”   “教练应该是感冒了,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现在还在房间里。”云嘉如实回答,“中午的时候我订了粥给他送上去,也不知道吃了没有。”   良心不安,将冰袋顺手扔给贝大海,薄晔起身:“我上去看看。”   贝大海猝不及防间接住冰袋,冻得龇牙咧嘴。   徐元日上三竿才顶着一头鸡窝起床,收拾好后,慢吞吞走向楼下训练室,一如既往地散漫。   他来BFour当青训生并非为了日后成为电竞选手,当时薄晔手伤还很严重,又经历了失恋,徐柯不放心,就派他来盯梢,并且要求定期跟她汇报情况。他申请的学校三月才开学,这半年无所事事,再加上报酬丰厚,他就来了。   可盯了两个月,他发现徐柯完全是多虑了,薄晔心理素质良好,失恋后不自残、不纹身、不酗酒,依旧是那个养生明媚的好男孩,根本不需要人担心。   到了一楼,往日里热闹的大堂今天显得空荡荡的。长假期间,基地里人少,青训生走了大半,留下来的还有不少出去玩的,基本上不剩几个人。   他刚要转弯,余光里看到大门外站着一道颀长身影,不经意地投去一瞥,却是直接看直了眼。   长款风衣、白色衬衫、湖色男士丝巾,气质出挑,五官精致,男人好看得近乎漂亮。   男人也注意到他,对他一笑,并朝这边招了下手。   如同被灌了迷魂汤,他也不管是不是在叫自己,不受控制地向门口飘去。   外人没有门禁卡无法刷进来,于是徐元帮忙开了门:“小哥哥,找谁?”   “你好,请问周鸣在这里吗?”   男人笑意盈盈,左眼下的浅褐色泪痣衬得眼睛温柔又多情。   离开训练室后,薄晔来到三楼,走到靠近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一阵诡异的动静,然后是什么物品被碰倒的落地声。   挑了挑眉,薄晔看向房门,直觉周鸣此刻应该很精神,没云嘉珞说得那么虚弱。   在门口耐心地等了一会,直到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以为会是周鸣,结果是个陌生男子。   薄晔略感突兀,从未见过他。   男子发丝有些微凌乱,套了一件过大的纯黑色衬衫,裤子是他们的队服,看起来松松垮垮,裤管没过脚背。   不知为何,看到面前的人,他总有种奇异的熟悉感,无论是漂亮的长相还是矜贵的气质,都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没有盯着他看太久,薄晔瞄了眼昏暗的房间内:“周鸣呢?”   “他感冒了,在休息。”男子声音温润,明目张胆地打量他后,一笑,“薄晔?”   心里已经猜到了对方身份,但薄晔还是道:“你是谁?”   “唐祎。”男子朝他伸出右手,“唐止的哥哥。”   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薄晔还是伸出手,假笑:“幸会。”   “你看上去很不好,上药了吗?”唐祎指指脸颊。   薄晔却自顾自道:“唐先生,你跟周鸣什么关系?”   偏过脸想了想,唐祎走出房间带上房门:“我男朋友。”   “没上药,你男人打了人后没给医药费。”   “”看着他,唐祎道:“抱歉,但那项链对他很重要,你不应该随便扔别人的东西。”   叹气,薄晔低下头,双手绕到颈后解开精致的暗扣。   即使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了解事情经过后他也能猜到,当时大概率是扔错了。   “你是指这条项链?”薄晔拎着项链的上端伸向他,六瓣莲在空中轻轻晃荡,“既然见到了,请你帮忙还回去。”   “你确定不要?”唐祎看了眼吊坠,心底讶然,没想到唐止的也送出去了。   “放我这迟早要进垃圾桶的。”挑挑嘴角,薄晔道:“物归原主。”   接过项链,放在掌心察看,唐祎有些不忍心:“你现在很讨厌唐止,是吗?”   笑了笑,刻意避开话题,薄晔道:“周鸣休息好后我再来,暂时不打扰二位了。”   “薄晔。”转身离开时,唐祎叫住了他:“这次来中国,我不仅是为了看望周鸣,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薄晔没答话,却也没再往前走。   “因为行业环境衰退,家族的造船厂两年前决定重组业务,本来是选择跟国内的重工企业合作,但经历了一年的谈判,很可惜,最终没能成功。”唐祎一边留意他的反应,一边向他娓娓道来,“今年董事会改变战略,将眼光投向中国上海,经过十个月的调研,最终确认了目前的合作对象,对方也有强烈的合作意愿,而且现在谈判进行得很顺利”   说到这,唐祎犹豫了一下,继而直言不讳:“我调查过薄家的业务,申远船业正在转型期,虽然规模不及现在的合作对象,但你们的数据处理平台很完善,领先于绝大多数同行业者,如果愿意合作,我可以帮助薄家争取机会。”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薄晔回过头轻笑一声:“不不不,我想你对我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只是个打电竞的,没有涉足过生意场上的事,你如果要寻求合作对象,跟我说是没用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些人脉,毕竟你跟周鸣关系不浅,算送你个人情,需要吗?”   “薄晔,你知道的,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唐祎有些泄气道:“这是接近家族里长辈的机会,如果合作成功就有谈判的资本,唐止他也能”   “唐先生。”冷静地打断他,薄晔不为所动:“如果是为了我和唐止,劝你不要费心了,说真的,过段时间就有人跟我提起唐止,这件事让我很厌烦,让我们安安静静分个手可以吗?走了,很高兴见到你。”   不等唐祎回答,他朝楼梯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两步,突然停下,讽刺道:“对于我的家庭背景你应该调查得再清楚点,比如,我出柜后就跟薄家没有关系了,现在见薄总一面都难,更别说干涉他的公司,你太高估我了。”   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唐祎略显自嘲地一笑,看来是他多事了。   门在后方打开,唐祎看去,周鸣走出来。   “你们谈好了?”因为感冒,鼻音有些重。   抿抿一边唇角,唐祎摇头:“他不接受我的提议。”   “你已经尽力了,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还得看他们两人。”   周鸣揉揉他脑袋,将他的发丝弄得更乱了。   因为闹出了跳江事件,沈秋天在海景房里住了一晚就不得不提前订机票回来工作。   回来看到薄晔,他又气又心疼,气的是这些人净给他添乱,心疼的是因为男人的俊脸受伤,得推掉一些拍摄活动。   “我也就来得及吃了顿海鲜,预订的项目都还来不及玩,你们这些不省事的东西,下次出门通通带走!”   “好啊好啊。”贝大海第一个举双手赞成,“下次旅游把我们都带上,吃香喝辣,严加看管。”   “不带你。”沈秋天不耐,“你懂事的很,不揣着走也行。”   “我就知道!”贝大海愤愤不平:“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只怪我不够造作。”   说完转向电脑,不理他了。   薄晔没什么愧疚感,在一旁低头玩手机。   沈秋天走过去抬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忧心忡忡:“日华,你让我怎么说你老周打你的时候,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薄晔刚想解释当时毫无反抗之力,还不了手,沈秋天:“你就该大喊一声别打脸!”   薄晔:“”   贝大海“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很有骨气,非常赞同。”   “过几天就是你给粉丝发福利的日子了。”提到这个,沈秋天简直要抓狂,“现在脸青一块紫一块,到时候还怎么开摄像头啊?!”   十月七号是薄晔出道八周年的日子,又恰逢微博破了千万粉,广大粉丝在评论区表示非常想念薄神,快三个月没开直播了,想让他上直播间跟大家唠唠嗑。   薄晔很上道地应允了,具体时间也已经发微博公示了。   “不要急。”他淡定地安抚,“过几天说不定淤青就消了,消不掉就承认被打,顺便为这次事件澄清。”   沈秋天想了想,确实是澄清的好机会,可还是心疼薄晔这张脸。   “周鸣呢?”看好薄晔的伤势,沈秋天马不停蹄地又要去收拾另一个,“真是不要命了,黄浦江说跳就跳,到时候要是游不上来怎么办?简直胡闹!”   云嘉珞在一旁解释:“他在楼上休息,回来后就感冒了。”   “我去看看。”听说周鸣生病,沈秋天气焰消了大半,心里不放心。   他正要上楼,薄晔想了想,及时叫住他:“他现在有客人,你晚点去。”   “什么客人?”沈秋天怀疑地看他,“生病了还接客?”   薄晔点头,漫不经心地透露:“唐依依来了。”   “”   集体目光给向他。   薄晔直播那天晚上,白熊的主页比往常都卡顿一些,流量太大,有些难以负荷。   登上直播间时,已经有了六百万观众,薄晔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直播。   摄像头开启的瞬间,直播间内观看人数又疯长了一波。   “晚上好,感谢今天大家捧场。”薄晔面对屏幕,满屏的弹幕来不及看,只能够看清几个,“谢谢祝福,今天只要聊天?你们想聊什么?别让我对着屏幕自言自语,自由发挥,我很容易冷场。”   粉丝们担心薄晔的手,不让他直播游戏,所以这次直播内容主要是聊天互动。   他刚说完,就有不少人给他指路。   【薄神上微博!给你列了问题清单,在热评第一。】   薄晔轻笑:“你们倒是贴心。”   在电脑上打开微博,看到最新一条的评论中,果然有一张长图,还特意美化过,图文并茂。   薄晔将长图拖到一侧,不至于遮住直播间的界面。   刚准备看第一个问题,直播间后台突然“叮”得发出提醒,他扫向直播间,只见加粗、加大、闪着金光的id拉风地飘过。   【尊贵的钻石会员“sekaiichiyasashiiby”进入房间】   一直追随薄晔的粉丝都知道,这个id在江湖中留下过很多传说,只是突然消失了半年。   【啊啊啊啊活捉全网最富金主,很久没看到了!】   【刚刚看了礼物排行榜,马鸭,他给薄神打赏金额快接近八千万了,难怪常年高居土豪榜第一名。】   【这位是三年前横空出世的,薄神生日那天三十秒内打赏两百万,那天我在场,简直惊掉下巴,作为穷逼,难以想象世界上有这么不把钱当钱的土豪。】   薄晔看了眼弹幕,想起了2015年的生日,当时这位粉丝一进入房间就疯狂砸礼物,气势汹汹,排山倒海,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入账两百万了,结果粉丝一投完礼物就下线,异常诡异。   当时白熊的最高记录是某主播一晚收入五十万,与之相比,他三十秒内收了两百万这事显得极其不合常理,大家都以为是BFour雇人炒作。   沈秋天联系平台追查id,却是无法查明。薄晔为这事担心了很久,以为是谁要给他下套,所以那钱放在账户里很久没敢提。   那之后他每次开直播,该粉丝基本都到场,而且给的金额很大,全是一次性投入。   以为对方是想认识自己,薄晔特意私信过他,问要不要认识一下,并且透露不希望他送那么多礼物,很困扰,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几次之后他就作罢了。   薄晔正在想着,屏幕上礼物翻滚,他知道,对方又在砸钱了。   摇摇头,薄晔没管他,看向屏幕上的问题清单:“来看看第一个问题。”   薄晔一边看一边读出来,以防有观众不清楚问题是什么。   “薄神,你的手好点了吗?”   抬起右手动了动手指,薄晔:“伤口愈合了,手上的韧带正在康复阶段,问题不会很大,大家不用担心。”   下一个问题:“薄神,你的电竞生涯中,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时候?”   脑海中浮现唐止的脸,但也只是一瞬间,薄晔微敛下眼,轻笑道:“好像每一年都很快乐,如果说最快乐,应该是12年,那时候鸣神还没退役,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想怎么赢他12年非尘还是小屁孩,贝大海比现在还胖,白轩刚交了女朋友,大家都很青涩,那一年虽然条件不好,但每个人都活得很燃,好像电竞是生命的全部,有比赛打就很开心,现在想来,纯粹作为一名电竞选手的时光最快乐吧。”   见弹幕上越来越多人在抒情怀念,气氛越来越感伤,男人轻咳一声,赶紧跳话题:“下一个。”   “薄神,你喜欢过Can”薄晔骤然止住,顿了几秒,接着上下翻看清单,一翻才发现后面还有很多问题提到了唐止,思量片刻,他关闭长图,临时决定:“突然想玩游戏,玩几局双排吧。”   【咦咦咦?好好的为什么要玩游戏了?】   【薄神不会是在回避吧提到Candi时,脸色都变了。】   【注意手伤啊薄神!】   【薄神你玩得随意点,不要在意成绩,其实我们就想看你在游戏里跟队友聊骚。】   看到绝大部分人强烈要求他调戏队友时,薄晔一笑:“可以满足一下大家,等会跟队友开语音,但我是个正经人,从不调戏人。”   【什么?薄神没干过调戏人的勾当?Candi第一个表示不服!】   【虽然薄荷糖拆了,但我依旧保留着薄神和Candi的各种照片和动图,哎怀念小奶音。】   【莫说咯,眼泪止不住咯,同为薄荷糖粉,何日才能再见两人同框。】   【拜托有些人不要带节奏,今天是薄神出道八周年纪念日,不是Candi退役两个月纪念日好吗?满屏的都是Candi,看了就烦。】   进入游戏随即匹配,薄晔很快就匹配到了一个队友,看了眼他的游戏id:“Lighti”。   笑了笑,两人的id只有一字之差,怎么看都像他的高仿号。   游戏开始后,在素质广场等待时,他打开队内语音,跟对面打招呼:“你好,听得见吗?”   对方没有回复,站在他对面一动不动。   “喂?听得见吗?”   游戏中,队友有所动作,在他身上打了一拳。   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玩游戏不喜欢说话的,薄晔松口气,他也不喜欢没事尬聊。   飞机上,薄晔问队友:“跳哪里有想法吗?你不选的话我选了。”   右下角有图标闪动,薄晔一看,对方标了S山,离航线最远的一块区域,不仅跑圈麻烦还不利于发育。   要不是这是在高端局,他几乎怀疑对方是新手菜鸟。   “你确定?”薄晔跟他商量,“要不然还是我选吧。”   他顺手标点,道:“我跳了。”   队友没有坚持,也跟着跳了下来。   落地后,周围队伍不多,薄晔先进房区搜房子。   搜东西过程中,始终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捡起一把抢,视角往后拉,发现队友站在身后,一动不动,身上连个包都没有。   “”薄晔有理由怀疑:“朋友,你第一次玩游戏吗?”   直播间里,界面刷新的速度赶不上网友发弹幕的速度。   【哈哈哈哈哈,这种高端局居然也有新手?我眼睁睁看着他跳飞机后一路跟在薄神后面,也不捡装备也不干嘛,像个小尾巴一样,莫名萌。】   【Lighti?应该是薄神粉丝吧,那种紧跟着薄神怕把人弄丢的样子好好笑啊,兄弟别愣着了,赶紧发育啊!】   【啊啊啊这哪来的弱鸡?为什么没有排到我?我要是跟薄神当队友,一定带薄神躺赢!】   听了他的话,队友在原地站了会,接着转身,“噔噔噔”跑开了。   薄晔叹气,虽然从未想过靠队友,但带个新人玩会影响游戏体验,有些心累。   到了楼下,正要转移,萌新跟上他,并且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路。   薄晔停下,不明白他的意图。   对方开始往地上扔东西。   看到他包里有98K时,薄晔微微讶然,没想到这人运气这么好,开局就能捡到98K。   扔完装备后,队友又不动了。   知道他是要跟他分享物资,薄晔淡淡道:“你自己留着,我需要的话会问你。”   绕开他,薄晔去找车。   他们在公路上遇到一队人袭击,薄晔中了一枪后停车,一边不忘提醒身边人:“躲到车侧面去。”   两人下车,薄晔刚要探出掩体开镜,耳边听到利落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清脆的拉栓声,又是一声枪响。   【Light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chowhoud】   【Lighti使用98K爆头杀死了vulnerable】   放下枪,薄晔回头看向手上提着98K的萌新:“”   直播间内同样不平静。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这这这兄弟扮猪吃老虎啊!98K玩得这么6,百分百的命中率,这绝逼是哪个主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起糖神】   【快看薄神的表情!大写的懵逼哈哈哈哈,肯定是被队友单纯外表下的凶悍操作震惊了。】   舔舔下唇,薄晔再次上车,道:“朋友,很厉害,经常玩吧?”   对方没说话,跟着他上车。   接下来一路上,薄晔玩得很顺手,虽然是随机匹配的队友,但两人默契度意外的高,对方经常不需要他提醒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并紧接着配合他的行动。   看着队友在墙后再次杀死一人,收起抢,薄晔产生了跟他加游戏好友的想法,因为这人是除唐止外,他见过的玩家中98K用得最好的。   很欣赏。   第四个圈时,遇到的队伍越来越多,淘汰率明显升高。   薄晔在树后跟另一边对枪时,右手食指突然僵了一下,无法点按鼠标,瞬间被对面反扑。   “啧。”游戏里的人物跪到地上,薄晔松开鼠标甩甩手,有些心浮气躁,手的状况依旧不稳定。   接着观察场上的形式,队友跟他还有一段距离,他抉择了一下,道:“朋友,你继续跑圈,我OB你。”   对方这次却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收起98K,换了把汤姆逊,直接从掩体后向他这边冲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薄晔眼神闪了闪,切换界面回到直播间,关掉了摄像头。   弹幕中粉丝嚷着看不见人了,都在提醒他检查设备。   手肘撑在桌上,薄晔双手捂住脸,安静了好一会没出声。   再次放下手时,他连同直播间里的语音一起关掉,回到游戏里。   界面上,剩一小段血条的队友正在拉他,还有5秒的CD。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薄晔淡淡道,与其说是在跟对方讲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那个人用98K很厉害,比你还厉害的那种。”   “跟那人玩游戏时很有意思,他是那种一输就容易生气,生气了还得哄,哄不好可能就要哭的人,有时我会故意给对面放点水,因为想看他哭”   说到这,轻笑一声:“哭的时候很可爱,眼睛、脸蛋、耳朵,哪里都是红彤彤的,娇气得不行。”   “我被击倒的时候,他也会像你一样来扶人,即使我让他不要来后来他才悄悄告诉我,是想跟我多玩一会,那时候我就特别想亲他。”   看向游戏里,人物已经复活了,两人在树后都没动,周围枪林弹雨,只有他们这队像是掉线了一样。   薄晔重新握上鼠标,声音有些无奈:“虽然总说着要向前看,其实根本没办法这么洒脱,走到哪好像都是他的影子,连玩个游戏都能遇到不说了,继续吧。”   向前移动,身后的人却没有跟上。   薄晔看了眼队友,心想,真掉线了?   “Lighti,还在吗?”   等了一会,依旧没反应,薄晔没办法,只好开镜对准他,免得等会被别的队收了人头。   正要开枪时,耳机里传出很细微的抽气声。   听到那阵若有似无的声息,薄晔浑身一僵,心跳失速。   带着哭腔的奶音响起,有点委屈:“薄晔,我想你”   来不及细究其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酸涩,刺激得眼眶泛红。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一直伪装到现在,还有刚刚的那些蠢话   薄晔捶了下桌面,咬牙切齿:“唐止,我他妈要是再信你就是狗。”   开枪,直接退游戏。   第二天一大早,中山南路一幢写字楼里走入一个男人,他朝前台小姐微微一笑,害对方差点晃了神。   “你好,我找薄总,我没有预约,薄总也不想见我,所以你能不能帮忙争取一下?”   “” 第75章 他喝醉之后的那个陌生男子   写字楼顶层, 特助正在电脑前忙碌,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隔板前:“徐总在办公室吗?”   嗓音沉沉,充满压迫感。   抬头,看到不苟言笑的薄安良,特助忙不迭地起身道:“徐总刚从外面回来,这边请。”   特助带领薄安良进入了徐柯的办公室隔间。   徐柯看到他后,将笔记本推向一旁:“薄总, 我不记得跟你有预约。”   “有急事。”薄安良不悦地横她一眼,怪她不给自己面子,接着跟身后的特助道了声谢。   特助帮忙关上门。   徐柯靠回椅背上,伸了伸筋骨:“说吧,什么事?”   “老婆, 薄晔刚刚来找我啦!”门锁声音一落下,薄安良态度骤然转变, 他搓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 兴奋得脸泛红,“我让他叫爸爸,他就叫爸爸,我让他承认错误, 他就老实检讨,什么脾气都没有, 我都不敢相信我儿子能这么乖”   讶然地挑高眉梢, 徐柯没理会他的絮言絮语, 道:“他找你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个谁。”薄安良平复情绪, 端正了一下领带,走到桌前,“山本家的船舶企业在中国找合资人,这事我一年前就知道,但按申远的发展状况,没必要跟别的企业联手,薄晔这次来,希望我能出手帮他跟山本家建立联系,好让他想去日本找那谁。”   听到这个,徐柯来了精神,她身体前倾:“真有合作的可能性?”   “是的。”薄安良确定道:“只要我们发出要约,就能获得合作机会,但能否成功还得看后期谈判的情况。”   “那你怎么回复薄晔的?”   “我让他求我。”薄安良不小心泄出一丝笑声,“然后他就真的求老子了。”   “好吧。”徐柯顺着他的话:“他求了你之后呢?”   薄安良双手叉腰,底气十足:“然后我就让他滚!”   说完,发出一串嚣张至极的大笑声,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皱起,不似员工面前的端庄稳重。   “”看着桌前无比幼稚的男人,徐柯神情复杂,“宝宝,你高兴就好。”   薄安良正在兴头上,他将西装下摆往后一撩,向后走了几个太空滑步,高档的订制皮鞋在地板上蹭出摩擦音,之后帅气地转个圈,一手伸向徐柯:“老婆,来吗?”   近五十岁的人,风采不减当年。   看他兴致这么高,徐柯抿唇一笑,拖过笔记本,打开音乐,小型室内音响里立即传出有节奏的鼓点。   她起身,一边跟着音乐轻微摇晃,一边脱掉正规的西装外套,绕过桌子走向他:“来吧。”   于是,特助再次推开门时,看到强势严厉的总裁和总裁夫人在蹦迪。   “”   办公室内放着九十年代的流行金曲,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嗨中。   薄安良一边甩头一边大笑:“老婆!你快乐吗!”   “”   “贪心的晚风~竟敢拥吻她~   将她秀发温温柔柔每缕每缕放下~   卑污的晚风~不应抚慰她~   我已决意一生护着心中的”   垂下视线,特助缓缓拉上门,将音乐声阻断在内。   十二月中旬,山本制药株式会社举办忘年会,以感谢员工、合作厂商以及投资者一年的辛劳。   唐止本不想参加,但苍之介见他闷在家里看书、玩游戏,要强行带上了他。   “如果哥哥不小心喝醉了,谅太还能送我回家。”苍之介将他颊侧的头发撩到耳后,轻轻一笑,“可以吗?”   少年自从回来后就没理过发,头发长了不少,在家时,过长的刘海随意地用发夹夹到一侧,乖巧又文静,衬得小脸愈发雌雄莫辩。   唐止半躺在铺了灰蓝色软垫的飘窗上,他放下书,偏过脸看向窗外庭院。   楼下几棵槭树挨在一起,残留的红色及黄色叶子稀稀疏疏,预告着冬的到来。   “可我不想应付那种场合,我跟那里的人没有过接触,未来也不会发生交集,但就是因为我是山本家的人,他们总会试图跟我聊些有的没的。”   “如果讨厌跟不相干的人打交道,谅太不理人也没问题。”苍之介耐心道:“晚上还会有表演哦,一起去看看吧。”   缠不过他,唐止最终还是答应去了。   到了酒店三楼的会场,苍之介帮唐止单独安排了一桌,并对他道:“我结束后找你,如果觉得太无聊,想中途退场,记得跟我说。”   点了点头,唐止让他先去忙自己的事。   角落的位置不太引人注意,但少年自身太抢眼,来来往往的人不免会向他投去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但少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自顾自低头玩游戏机,就没人敢上前叨扰。   忘年会正式开始时,会场里的灯光调低了亮度,人们坐在座位上看向前方的舞台,穿着红色礼服的男女主持人上台致辞。   唐止将游戏机放到一旁,跟着看向台上。   致辞过于冗长,唐止一手撑住脸颊,越听越感到无聊,禁不住走神。   他瞄了眼面前的橙汁,吸管正对着他的方向,于是微微抬高下巴,含住吸管,吸了一会后松开,可是没有用手固定住吸管,吸管沿着杯壁往旁边滑了一下,里面的一小段橙汁甩了出来,溅到他脸上。   唐止慌忙坐正身体,拿起桌上湿巾擦拭脸颊,因为觉得尴尬,他悄悄打量四周,见大家都注意着台上的表演,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放下心来。   低头看了眼白色礼服的前襟,好在没有沾到果汁。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眼中。   男人从进入会场时就在观察他,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兴味。   从被白色礼服勾勒出的腰线往上看,看到少年支着脸颊,低垂着上眼睑,轻启唇瓣含住吸管时,他不禁眼神一暗。   光是看着就知道少年的嘴唇很软,颜色红润,唇珠饱满,沾了橙汁后更是晶莹诱人。   少年吸橙汁的过程中,抬眸看向台上,眼睛清亮得如同镜湖,一眨一动间勾得男人心底泛痒。   正在不着边际地想些不清爽的事,那根吸管突然被松开,甩出一截橙汁,接着,他看到少年手忙脚乱地擦拭脸颊,最后还自以为没被发现地松口气。   男人没忍住笑了。   “先生。”   服务员不知何时来到了身侧,弯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瓶烧酒,示意他要倒酒。   男人从另一边收回视线,同时收敛了笑意,将杯子移到一侧。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大家正是酒酣耳热之际,气氛渐渐活跃起来,一些年轻的员工坐不住,开始到不同的桌前给公司的领导和前辈敬酒,不同企业的高层之间也借此机会互相认识,以期联络到更多的人脉。   唐止一个人面对一桌菜,正在安静地用餐,忽然听到有人唤道:“Candi?”   微微一怔,很久没人叫起这个名字了,以至于刚听到会稍感陌生。   犹疑地回头,看到一个穿黑色正装的男人。他认出了来人,却一时叫不出名字。   是在柏林时,AO蓝身边的那个人。   “啊,真是你。”看到他的正脸后,宫崎和也感叹有缘的同时奇怪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走到少年的座位旁,扶住一旁的椅子,有礼地问他:“可以坐这里吗?”   虽然对他印象不太好,但唐止还是点了点头:“请便。”   “BFour就你一个人来吗?”   “我已经离开BFour了。”唐止放下筷子,坦白道:“苍之介带我来的。”   宫崎和也愣了一下:“苍之介跟你是”   细看少年的容貌,心底忽然知道了答案。在柏林时他就有了猜测,觉得少年跟山本制药的社长有几分相似,看来应该是苍之介的弟弟了。   唐止没说话,看向会场前方正在跟同桌人说话的苍之介。   “请问,Light的手伤情况如何?”宫崎和也记得对方说过要蓝好看,当初没将少年的盛气凌人当回事,现在想起他的话却感到局促不安,“蓝一直在关注他的动态,听说柏林回来后就没参加过比赛,但前几天官方说已经恢复了,不知”   “就算没有完全复原,官方也会说些好听的话安慰赞助商和粉丝吧。”目光转向男人,唐止道:“除非Light能再次参加比赛,这之前谁都不能做出判断。”   感受到他强硬的态度,宫崎和也无奈叹气:“Candi,蓝已经反思了,他通过这件事性格上沉静了很多,你还要坚持对他的惩罚吗?”   轻轻蹙眉,唐止想起薄晔要靠止疼药才能睡着的夜晚,心脏轻微地刺痛:“Light说他不喜欢那样,我不会那么做。”   宫崎和也能体会那种心疼另一半的情绪,于是再次珍重道歉:“实在对不起,是对Light,也是对你,我知道你们是一对恋人,如果这种事发生在蓝身上,我想,我自己也不能很快谅解肇事者。”   看了他一眼,唐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服务生左手拖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突然,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将他拦住:“抱歉,想换一杯。”   男人从托盘中取下一杯香槟后,将手中血红色的鸡尾酒放了上去:“谢谢。”   服务生点头向他致意,继续向前。   看到端着酒的服务生经过桌旁,宫崎和也叫住他,接着起身,从众多颜色的酒中随意拿了两杯。   “Candi,敬你一杯,感谢你和Light的宽容。”宫崎和也将高脚杯递给他。   看了眼他手中的酒杯,猩红色的液体微微晃荡,唐止想了想,接过,传递出和解的信号。   喝的时候,他轻闻了一下,酒味不浓,有种香甜的气息。   又过了一会,唐止起身去找苍之介,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站不稳,略微目眩,他碰了碰脸颊,原先以为是室内空调的原因脸才会发烫,现在却感受到了自体内散发的热意。   瞄向已经喝空的酒杯,因为味道偏甜,很好喝,当时一下子喝完了。   他心中明了,大概是酒劲上来了。   看了眼苍之介的方向,本来是想提前离开,但遇到现在这种状况,哥哥肯定会不放心。   思量片刻,不想给对方惹麻烦,他扶着墙向会场出口走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酒店里有苍之介长年租下的套房,他坐电梯来到十三层,脚步不稳地步上铺着后地毯的走廊。   喝了酒后,意识变得迟钝,他跟着墙上的箭头饶了好一会才找到房间。   掀开门锁上的盖子,想输入密码,却忽然记不起来数字是多少,他试了两次,却都没成功。   头越来越昏沉,几乎要站不稳,唐止背靠到墙上支持住自己,拿出手机给苍之介发信息。   编辑信息的时候,身体沿着墙面一点点向下滑,他努力站正身体,晕乎乎地抱怨:“别动,要掉下去了”   正要按下“送信”时,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   皱了皱眉,唐止正要偏过脸查看情况,突然一只手从漆黑的房内探出,握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握碎骨头。   来不及挣扎,直接被拖进房间。 第76章 吃唐2.0   清晨, 窗外寒风发出阵阵呼啸声,酒店套房的主卧内,中央空调安静地运作, 室内温度依旧舒适宜人。   雪白的大床上, 鹅绒被柔软蓬松,睡在上面时,人如同陷入了温暖的雪堆。壁炉上方摆着欧式的时钟, 钟摆左右规律晃动, 时针还有一格即将指向十点。   床上隆起的被子动了动, 不一会,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 乌黑的发丝凌乱。   少年皮肤吹弹可破,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他将盖住眼下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迷糊地睁开眼。   看着陌生的房间,他缓慢地掀动眼睫,躺在暖洋洋的被子里, 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一时间有些犯懒。   视线顺着衣柜的门往下, 看到了深色毛绒毯上的白色西装裤,再往前看,衬衫、马甲、西装、领带衣物一路散落到房间门口。   脑海中闪过混沌的画面, 唐止倏然瞪圆了眼, 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   环顾狼藉一片的房间, 接着低头看向裸|露在外的上身,胸前以及腰腹上还残留着深色的吻痕,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掀开羽绒被,朝里看   咬紧下唇,用力到几乎出血。   因为耻辱,少年的脸色涨得通红,因为愤怒,身体在轻微地颤栗,心底升起寒意,蔓延四肢。   眼中渐渐聚起泪意,他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闷在黑暗中轻声呜咽,慌张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对于昨天晚上,他只记得模模糊糊的几个片段。   黑暗中,被男人以压倒性优势按在床铺间,奋力挣开手时,不小心挥落了对方的眼镜,摔在墙上,发出脆响;   领带从身后蒙上眼睛,男人的手指贴着脑后灵巧地打结,抽紧时,眼皮感受到了又凉又滑的丝质布料,之后是开灯的声音,之后身体被翻转过来;   耳下被咬得刺痛,他说不要,男人顿了一秒,反而变本加厉,沿着颈侧向下,皮肤上因为灼热的鼻息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铺天的浪潮袭来时,一手在身侧胡乱摸索,不安地想抓住些什么,这时另一只大手送到他手上,十指相扣间,他摸到男人食指上的指环,以及连接在其后直延伸至手腕的支撑带   在跟陌生人发生一夜情这件事上,他既对强迫他的男人感到恼怒,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同时也对自己感到失望,明明连人都没看清,明明是那么不情愿的事,最终身体还是背叛了意志。   在手臂上蹭掉眼泪,红着眼,明白现在哭无济于事,他一定要找出来是谁。   掀开被子下床时,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钱,显然是给他的,少年差点又气得掉眼泪。   十张万元纸币下,压着一张从书页上撕下的纸条,唐止抽出来查看,不顾飘落到地上的钱币——   “ぬれた、柔らかい、気持ちいい。”(很湿、很软、很舒服。)   恨得咬牙切齿,他将纸条攥成一团扔到墙上。   洗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男人帮忙清洗过。一想到事后两人还有亲密接触,少年的脸色更加阴沉。   收拾妥当,唐止让酒店经理调取了昨晚十三楼的录像,还有参加忘年会的宾客名单。因为是羞于启齿的事,他没有打算留下来询问服务生,而是拿到存储盘后直接打车回山本家。   到了家里,小林先生帮他开门,唐止道:“苍之介在家吗?”   路上查看手机,一晚上没两人没见面,哥哥连条信息都没有。这不像苍之介的作风,除非他也被别的事缠身,以至于无暇顾忌自己。   想到这个,他不禁为哥哥担心。   “大少爷昨晚没回主宅,应该是回自己的公寓了。”   唐止走进客厅,听到从会客室里传来的笑声,犹疑了一下,回头看向管家:“爷爷在家?”   “是的呢。”小林先生笑眯眯道:“主人今天在家接待客人,客人带来了顶级的西湖龙井,他们正在品茶。”   点点头,对于爷爷的客人一向没兴趣,唐止继续走上楼梯。   唐止回到房间,在桌前坐下给苍之介打电话。   “喂?谅太?”   “哥哥,你在哪里?”唐止一手握手机,一手打开电脑主机,顺手将存储盘插入接口中。   苍之介:“正在公寓里。”   “你回公寓住了?”   电脑很快开启,他等存储盘扫描出来后,点开,打开汇集了宾客名单的表格。   “是的,昨晚喝太多了,因为公寓离酒店近,就让司机送回来了。”苍之介接着反问,“谅太,昨晚提前回山本家了是吗?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握鼠标的手一顿,唐止想了想,道:“看你在忙,就想着回家后手机联系,结果忘了”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唐止闷不吭声地点头。   苍之介道:“昨晚还好吗?”   脑中还残留着不堪的回忆,他沉闷地“嗯”了一声,一边面对电脑,将名单中的女性筛除,接着按性别排序。   两人又聊了一会,挂电话前,苍之介犹豫片刻,最后意味不明道:“谅太,要相信身体的感觉。”   会客室里,山本老爷坐在桃木桌的一侧,喝茶过程中,目光不着痕迹瞥向斜对面的年轻人。   那是许先生的陪同翻译,戴一副呆板的黑框眼镜,穿着不上档次的黑色西服,总是低着头,说话时也从不正视他,以至于存在感很低。   但山本一辉不是一般的角色,眼光毒辣,从未看错过人。他打量了一番后不难发现,青年的五官很立体,长相也十分英俊,只是被灰扑扑的装扮掩去了大半的光芒。   移开视线,山本一辉放下陶制茶杯。   人中龙凤的面相,气质却畏畏缩缩,有趣,有趣。   青年低垂着视线,正在向他表达项目负责人许先生的意思:“山本先生,我们前天参观了贵工厂,对于贵工厂在造船技术、人员管理以及智能化发展等等方面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信双方合作会获得取长补短、互利共赢的效果,申远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来迎接这次的机遇和挑战。”   “许先生,能跟申远合作自然是我们的荣幸,我看过最新一版合同,你们愿意出资百分之六十,实在出乎敝公司的意料,从中看得出你们心意诚恳,可是”山本一辉给许艾笙倒茶,话锋一转,提及此次合作的瓶颈问题,“山本组对于贵公司适用在自扶正试验上的数据处理平台很感兴趣,如果你们同样愿意分享这一技术,相信双方合作的日子不会太远。”   许森哲沉着地看着对面,等待身边人的翻译。   “老人家说没戏。”   “”许艾笙扫视他一眼,“你确定?”   山本一辉说了那么久,就给他翻译两个字,他不禁怀疑男人是玩忽职守。   男人淡淡道:“中心思想是这么说的,前面都是一堆废话。”   许艾笙也只能信他,正要再接再厉,继续交涉,山本老爷又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时看着的是陪同翻译。   青年怔了一下,低着头。透过黑框眼镜的空隙,山本一辉能看到他温顺的眼睫眨了一下。   “山本先生,我叫贝大海。”   “中国话中的大海我知道,听起来是个很宽广的名字。”山本一辉用手掌在冒着热气的铁壶上方拨了拨,水汽曲折,“你的翻译工作做得不错,日语说得很地道,回去后可以向许先生申请加薪资。”   青年依旧低垂着脑袋,向他点头致意:“谢谢。”   二楼房间内,唐止正在看昨晚酒店走廊里的录像带。在他上楼前的两小时内,摄像机没有拍摄到有人进入过那间房。   录像里,他正靠在墙上发短信,旁边的房门打开,男人伸出手来,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扯了进去。   看到这,唐止气红了眼。   因为角度问题,没能拍到男人的脸,他倒退回去,将那短短几帧的镜头反复看,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暂停,将画面放大再放大。   男人伸出的那只手上,戴着银灰色的装饰物,白色袖口里露出圈住手腕上的环状物,食指上同样套了一个环,两者之间以一条细带状的支架连接。   就像他昨晚摸到的那样。   想起昨晚就莫名烦躁,唐止小脸紧绷,关掉界面,现在突然想发泄。   喝完茶后,山本一辉带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参观主宅的庭院。   三人走在木制的回廊上,山本一辉和许艾笙走在前方,陪同翻译跟在后方,一言一语地将双方的意思传达给彼此。   正在交谈着,他们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击剑声以及喊声。   声音清亮,一听便知是个少年,但配合着剑落下的敲击声时很有气势。   山本一辉严厉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他含着笑意看向前方,语气中隐隐带着骄傲:“前面是剑道馆,大概是我的小孙子在里面练习,他从七岁开始就学习剑道,现在已经达到了指导的水平了,许先生你们想去看看吗?”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许艾笙:“让他安心练习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青年看他一眼,随后转向山本一辉,翻译道:“那就麻烦山本先生领路了。” 第78章 别走前门   透过敞开的格扇, 不远处站在槭树旁的三人看着剑道馆里的场景,静静欣赏,不发一语。   室内, 一个少年扎了一半的头发, 短短的小辫松散地搭在脑后, 不注意看, 外人可能会以为是个小姑娘。   他上身穿白色剑道衣, 宽大的袖口刚遮过手肘, 露出白嫩的一截小臂;下身穿黑色的袴,袴带在腰板上层层缠了几圈,勒出笔挺细瘦的腰身。   穿着剑道服时,少年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览无余, 男人推了推古板的黑框眼镜, 视线不离那段窄腰。   许艾笙一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小声提醒他:“麻烦收敛一下变态的笑。”   剑道馆里,唐止双手握住刀柄,不断劈刺身前的人偶, 竹刀落下的部位多集中在头部、喉部以及腰部。每次发起攻击时, 少年都会喊出气合,衣裾翻飞间, 声音、步伐和剑一齐配合,动作干净利落, 势如破竹。   许艾笙看了不禁赞叹:“虽然我不懂剑道, 但小公子挥剑时英姿飒爽, 克制却又饱含力量,让人感受到一种刚柔并济的审美张力,我似乎有些明白这项格斗术的传统美了。”   身后男人规矩地翻译给山本老爷听。   “多谢许先生夸奖,许先生的感觉没错,剑道起源于中国剑术,从形式上看,它或许比不上剑术的多样、灵巧,但传统剑道的独特之处在于‘道’,这也正是它美的地方。”山本一辉听后,微微一笑,向他们解释:“融合了中国禅宗、儒家思想的剑道,讲究心、技、体的统一,强调明镜止水,是一门磨练心智的修身之道。”[1]   “不过今天谅太的状态还是差了一点,心中浮躁,不够专注,挥剑时戾气太重。”说到这,他看向剑道馆内的少年,低叹,“克己啊克己。”   话音刚落,少年举起竹刀,砍在木偶的颈部,紧接着转身,大喝一声,再次举刀劈下,竹刀的打突部砍在道具身上,居然生生劈裂了开来。   少年维持站姿没动,脸上因为运动泛着红,正盯着木偶大喘气。   山本一辉摇摇头,继而转向许艾笙他们:“我让小林先生准备了一些和式点心,二位这边请。”   跟着离开时,翻译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道馆的方向,恰好看到少年将断裂的竹刀摔在地上,接着就地坐下,低垂着头,背影气闷又难过。   穿过庭院,快到茶室时,男人在身后突然道:“请允许我去上个洗手间。”   许艾笙听不懂,奇怪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山本一辉回答:“贝先生还请随意,知道路怎么走吗?”   没理会许艾笙,男人对山本一辉道:“请不用担心,能找得到路。”   离开两人后,他没有向主屋走,而是绕回了刚来时的庭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回廊里出现一个身影,小林先生手上拿着修建松树枝的园艺剪刀,看着青年消失在侧门,他在盆景前直起腰,笑眯了眼:“那孩子,很努力呢。”   冬日阳光下,剪刀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唐止在剑道馆坐了一会,直到从门口吹进一阵风,他才稍稍感到一丝寒意,动了动身体。   起身捡起剑,放到靠墙的架子上,他顺便拾起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之后拿毛巾擦拭额上和脸颊的汗水。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先回房间洗澡。   结束练习后心情没有好多少,他练习时无法集中注意力,将木偶当成了昨晚的陌生男子,所以没控制好力气,以至于最后将竹刀砍断了。本是修身养性的运动,单纯被他用来发泄情绪,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一路上兀自思索着,他穿过庭院,走向主屋的后门,正要拐弯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唐止惊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在家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会有所防备,因此身后的突袭令他措手不及。   身后的人很高大,完全将他圈在怀里,并且固执将他拖向庭院的角落。过程中,男人一手不老实地乱动,在他的腰上又摸又掐,还试图解开缠在腰间的袴带,只是太繁复解不开,于是那只手继续向下探去,揉捏起少年的臀瓣。   唐止脸色涨红,这完全是性|骚|扰!   两天内接二连三遇到这样的事,少年忍无可忍,扯开男人的手,回身狠狠甩了身后人一巴掌:“混账!哪来的胆子!”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男人被打得偏过头,眼镜立即甩了出去。   抬手正要再打,唐止抬眸看到男人的侧颜,整个人愣在当场。   慢慢转回脸,男人看向他,讽刺一笑:“怎么不打了?”   “薄晔”唐止张了张嘴,说不出更多的话,渐渐放下手。   经历最初的震惊后,只感到没来由的伤心,思念成疾,看到他就站在眼前时,眉眼倏然一动,泪光隐隐浮现。   “解气了?”   薄晔一点点走近,唐止慌乱地向后退。直到快到达墙边,男人轻推一下他的肩,少年顺势靠到墙上。   “小少爷,要不要再打几下?”薄晔牵起他的手,贱兮兮地往脸上贴。   男人的左脸颊上有个红红的掌印,唐止泛凉的手碰到时,能感受到那处的高温。他心疼地抚上他的脸侧,眼泪都在打转:“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唐止放软姿态的时候,比最松软的糕点还软,薄晔微微低下头,任他的手抚摸,心里的怒气散了点。   唐止:“疼吗?”   掀眸看他一眼,男人特别不要脸:“你亲亲就不疼了。”   猝不及防被调戏,唐止不适应:“你你不生气了?”   两个月前,项链被退了回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薄晔是怎么都不会原谅他的。   “怎么不气?气得都不想再见你,要是被人骗了感情又骗了身体,换你气不气?”薄晔嗤笑,接着道:“不过我气我的,你亲你的,我是个原则分明的人。”   虽然早做好了被讨厌的心理准备,但听男人说出来时,依旧有些无法面对,唐止低头,跟着放下手。   “不给人说了?”薄晔看他一脸落寞,好笑地挑了挑他下巴,“心虚了?知道错了?想好怎么弥补我受伤的心灵了吗?”   唐止任他逗弄,垂眸时却看到眼下男人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银灰色的圆环。   少年抓住他的手翻转过来,看到了跟视频中一样的支架时,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薄晔!”他红着眼看向男人,“昨晚是不是你!”   为那种事烦恼了一上午,发现是男人的恶作剧后,他又气又怨,心底却也有种虚惊一场的解脱感。   他没有背叛自己,他没有背叛薄晔。   知道穿帮了,忽视心底那一点点慌乱,男人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一人睡一次,扯平了。”   “你太过分了!”唐止瞬间气哭,涨红着脸推他,“我特别害怕,都不知道是谁,我又总想着你,一想到你就难过,我讨厌别人碰我,薄晔,你太过分了”   看他哭得抽不上气,薄晔心情蓦然放软,抓住他的手抵到墙上。   “做那种事也想着我。”他靠近少年,低垂下视线看他的脸,轻声道:“还喜欢我吗?”   他知道唐止心里有他,不然高潮时也不会哭着叫他的名字,后来还一个劲道歉,让他最后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下去。   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唐止偏过脸躲开他的气息,默默抽噎,不愿亲口承认。   “对我坦诚点不行吗?”看他倔强地不松口,薄晔叹气,“既然你这么想把我推开,那我走了。”   说完,真的松开他,要走。   “薄晔”唐止带着哭腔在身后唤他一声,“你别”   立即停住脚步,薄晔嘴角泄出一丝笑意,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刚要转身好好安抚,少年又道:“你别走前门,这么走出去会被发现的。”   忘了问及他是怎么顺利进来的,唐止只知道不能就让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去,被爷爷发现就糟糕了。   “”薄晔几乎气昏古七,他回头看向少年,煞气翻涌,语气跟着就不太好:“不走前门走哪里?你家还有别的门出去吗?”   唐止扯住袖口擦眼泪,走过去牵他的衣袖:“跟我来。”   薄晔怒极反笑,跟着他走,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把他送出去。   两人绕过主屋西边,走到另一面墙前,唐止推开墙边的木质花架,墙根处显出一道半圆形的拱门,高度及他的膝盖。   唐止蹲下身,挑开木质拱门上的插栓,打开门后仰起脸看向男人:“以前家里养过金毛,这个门就留着了,你要不然”   少年瞄了眼拉开的木门,意思明显。   “我他妈”薄晔一手插腰,一手抹了把脸,“唐止你”   他指指唐止,又指指门洞,气到吐血:“这叫狗洞!不叫门!”   唐止眼角还沾着泪意,撅了下嘴:“区别很大吗?能出去不就行了?”   “”薄晔手动再见,“我选择前门。” 第78章 别买,跟77章重了   透过敞开的格扇, 不远处站在槭树旁的三人看着剑道馆里的场景,静静欣赏,不发一语。   室内, 一个少年扎了一半的头发, 短短的小辫松散地搭在脑后, 不注意看, 外人可能会以为是个小姑娘。   他上身穿白色剑道衣, 宽大的袖口刚遮过手肘, 露出白嫩的一截小臂;下身穿黑色的袴,袴带在腰板上层层缠了几圈,勒出笔挺细瘦的腰身。   穿着剑道服时,少年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览无余, 男人推了推古板的黑框眼镜, 视线不离那段窄腰。   许艾笙一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小声提醒他:“麻烦收敛一下变态的笑。”   剑道馆里,唐止双手握住刀柄,不断劈刺身前的人偶, 竹刀落下的部位多集中在头部、喉部以及腰部。每次发起攻击时, 少年都会喊出气合,衣裾翻飞间, 声音、步伐和剑一齐配合,动作干净利落, 势如破竹。   许艾笙看了不禁赞叹:“虽然我不懂剑道, 但小公子挥剑时英姿飒爽, 克制却又饱含力量,让人感受到一种刚柔并济的审美张力,我似乎有些明白这项格斗术的传统美了。”   身后男人规矩地翻译给山本老爷听。   “多谢许先生夸奖,许先生的感觉没错,剑道起源于中国剑术,从形式上看,它或许比不上剑术的多样、灵巧,但传统剑道的独特之处在于‘道’,这也正是它美的地方。”山本一辉听后,微微一笑,向他们解释:“融合了中国禅宗、儒家思想的剑道,讲究心、技、体的统一,强调明镜止水,是一门磨练心智的修身之道。”[1]   “不过今天谅太的状态还是差了一点,心中浮躁,不够专注,挥剑时戾气太重。”说到这,他看向剑道馆内的少年,低叹,“克己啊克己。”   话音刚落,少年举起竹刀,砍在木偶的颈部,紧接着转身,大喝一声,再次举刀劈下,竹刀的打突部砍在道具身上,居然生生劈裂了开来。   少年维持站姿没动,脸上因为运动泛着红,正盯着木偶大喘气。   山本一辉摇摇头,继而转向许艾笙他们:“我让小林先生准备了一些和式点心,二位这边请。”   跟着离开时,翻译员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道馆的方向,恰好看到少年将断裂的竹刀摔在地上,接着就地坐下,低垂着头,背影气闷又难过。   穿过庭院,快到茶室时,男人在身后突然道:“请允许我去上个洗手间。”   许艾笙听不懂,奇怪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山本一辉回答:“贝先生还请随意,知道路怎么走吗?”   没理会许艾笙,男人对山本一辉道:“请不用担心,能找得到路。”   离开两人后,他没有向主屋走,而是绕回了刚来时的庭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时,回廊里出现一个身影,小林先生手上拿着修建松树枝的园艺剪刀,看着青年消失在侧门,他在盆景前直起腰,笑眯了眼:“那孩子,很努力呢。”   冬日阳光下,剪刀上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唐止在剑道馆坐了一会,直到从门口吹进一阵风,他才稍稍感到一丝寒意,动了动身体。   起身捡起剑,放到靠墙的架子上,他顺便拾起地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之后拿毛巾擦拭额上和脸颊的汗水。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准备先回房间洗澡。   结束练习后心情没有好多少,他练习时无法集中注意力,将木偶当成了昨晚的陌生男子,所以没控制好力气,以至于最后将竹刀砍断了。本是修身养性的运动,单纯被他用来发泄情绪,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一路上兀自思索着,他穿过庭院,走向主屋的后门,正要拐弯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唐止惊了一下,来不及反应,在家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也不会有所防备,因此身后的突袭令他措手不及。   身后的人很高大,完全将他圈在怀里,并且固执将他拖向庭院的角落。过程中,男人一手不老实地乱动,在他的腰上又摸又掐,还试图解开缠在腰间的袴带,只是太繁复解不开,于是那只手继续向下探去,揉捏起少年的臀瓣。   唐止脸色涨红,这完全是性|骚|扰!   两天内接二连三遇到这样的事,少年忍无可忍,扯开男人的手,回身狠狠甩了身后人一巴掌:“混账!哪来的胆子!”   “啪”的一声极其响亮,男人被打得偏过头,眼镜立即甩了出去。   抬手正要再打,唐止抬眸看到男人的侧颜,整个人愣在当场。   慢慢转回脸,男人看向他,讽刺一笑:“怎么不打了?”   “薄晔”唐止张了张嘴,说不出更多的话,渐渐放下手。   经历最初的震惊后,只感到没来由的伤心,思念成疾,看到他就站在眼前时,眉眼倏然一动,泪光隐隐浮现。   “解气了?”   薄晔一点点走近,唐止慌乱地向后退。直到快到达墙边,男人轻推一下他的肩,少年顺势靠到墙上。   “小少爷,要不要再打几下?”薄晔牵起他的手,贱兮兮地往脸上贴。   男人的左脸颊上有个红红的掌印,唐止泛凉的手碰到时,能感受到那处的高温。他心疼地抚上他的脸侧,眼泪都在打转:“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唐止放软姿态的时候,比最松软的糕点还软,薄晔微微低下头,任他的手抚摸,心里的怒气散了点。   唐止:“疼吗?”   掀眸看他一眼,男人特别不要脸:“你亲亲就不疼了。”   猝不及防被调戏,唐止不适应:“你你不生气了?”   两个月前,项链被退了回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薄晔是怎么都不会原谅他的。   “怎么不气?气得都不想再见你,要是被人骗了感情又骗了身体,换你气不气?”薄晔嗤笑,接着道:“不过我气我的,你亲你的,我是个原则分明的人。”   虽然早做好了被讨厌的心理准备,但听男人说出来时,依旧有些无法面对,唐止低头,跟着放下手。   “不给人说了?”薄晔看他一脸落寞,好笑地挑了挑他下巴,“心虚了?知道错了?想好怎么弥补我受伤的心灵了吗?”   唐止任他逗弄,垂眸时却看到眼下男人的右手,食指上有一个银灰色的圆环。   少年抓住他的手翻转过来,看到了跟视频中一样的支架时,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薄晔!”他红着眼看向男人,“昨晚是不是你!”   为那种事烦恼了一上午,发现是男人的恶作剧后,他又气又怨,心底却也有种虚惊一场的解脱感。   他没有背叛自己,他没有背叛薄晔。   知道穿帮了,忽视心底那一点点慌乱,男人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一人睡一次,扯平了。”   “你太过分了!”唐止瞬间气哭,涨红着脸推他,“我特别害怕,都不知道是谁,我又总想着你,一想到你就难过,我讨厌别人碰我,薄晔,你太过分了”   看他哭得抽不上气,薄晔心情蓦然放软,抓住他的手抵到墙上。   “做那种事也想着我。”他靠近少年,低垂下视线看他的脸,轻声道:“还喜欢我吗?”   他知道唐止心里有他,不然高潮时也不会哭着叫他的名字,后来还一个劲道歉,让他最后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下去。   意识到不小心说漏嘴,唐止偏过脸躲开他的气息,默默抽噎,不愿亲口承认。   “对我坦诚点不行吗?”看他倔强地不松口,薄晔叹气,“既然你这么想把我推开,那我走了。”   说完,真的松开他,要走。   “薄晔”唐止带着哭腔在身后唤他一声,“你别”   立即停住脚步,薄晔嘴角泄出一丝笑意,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刚要转身好好安抚,少年又道:“你别走前门,这么走出去会被发现的。”   忘了问及他是怎么顺利进来的,唐止只知道不能就让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去,被爷爷发现就糟糕了。   “”薄晔几乎气昏古七,他回头看向少年,煞气翻涌,语气跟着就不太好:“不走前门走哪里?你家还有别的门出去吗?”   唐止扯住袖口擦眼泪,走过去牵他的衣袖:“跟我来。”   薄晔怒极反笑,跟着他走,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把他送出去。   两人绕过主屋西边,走到另一面墙前,唐止推开墙边的木质花架,墙根处显出一道半圆形的拱门,高度及他的膝盖。   唐止蹲下身,挑开木质拱门上的插栓,打开门后仰起脸看向男人:“以前家里养过金毛,这个门就留着了,你要不然”   少年瞄了眼拉开的木门,意思明显。   “我他妈”薄晔一手插腰,一手抹了把脸,“唐止你”   他指指唐止,又指指门洞,气到吐血:“这叫狗洞!不叫门!”   唐止眼角还沾着泪意,撅了下嘴:“区别很大吗?能出去不就行了?”   “”薄晔手动再见,“我选择前门。” 第79章 你要不要跟我好?   “薄晔”唐止软软地唤他一声, 不知怎么办才好。   看到少年焦急又担忧地环顾四周,为自己找寻出路,薄晔不忍心再逗他:“我是跟公司”   刚要解释,却见唐止就地趴跪下来, 双手撑住的地方铺满碎石子。   少年背对着他,道:“你踩上来吧,翻墙出去。”   薄晔皱了皱眉, 心尖泛起疼。   展平的脊背清瘦单薄,看上去脆弱得不堪重负,唐止是矜贵的少爷,是每个人含着都怕化了的宝贝, 为了他总是不遗余力, 为了他却能伏在尘土之上   怎么舍得踩上去。   “这种姿势留着床上用。”弯腰, 单手搂住唐止的腰腹, 从后方一把将人抱起来,他喃喃自语,“后入我还是很喜欢的”   拒绝再做更多的试探, 他知道唐止还爱他,确定无疑,这样便好。   “你要不要跟我好?”将身前的少年圈在怀里,薄晔握住他的手, 帮他拍干净掌心的碎石子, “最后一次机会, 你愿意复合就点头, 不愿意我以后也不会来找你,总是这么倒贴,你当我乐意?”   唐止低着头,任男人执着他的手轻轻拍打,泪水沉甸甸地蓄在眼眶里。   他愿意啊,但他不能够。   薄晔那么好的人,如果因为他受到什么伤害,这比相爱不能相守更让人无法接受。   “你走吧,我没办法跟你恋爱。”摇摇头,唐止尾音颤抖,带着些乞求的意思,“薄晔,我承认自己很坏、很自私,当初很清楚被家人发现了会分开,可还是控制不住想靠近你,我就是那种心存侥幸的人,才会经常走一步算一步,才会什么都没告诉你,对不起,因为欺骗了你感到抱歉。”   “悲观的时候,我甚至有过自暴自弃的想法,想着只要能收获关于你的记忆,之后就算付出代价都可以,但是”   唐止哽咽了一下,但是没想过,那些代价中包括薄晔。   “明知道分手后不应该再去找你,可我就是不放心你,明知道不应该睡你,但那是人生中唯一的机会我舍不得错过,明知道不可以再缠着你,但我想你的时候根本忍不住”崩溃地哭了一声,唐止用手背按住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全都做不到。”   热烫的眼泪砸在手上,薄晔算是听明白了,双手搭在少年肩上将他转过身,无奈叹气:“说到底,还是心里放不下呗,先前还装成莫得感情的渣男,有意思吗?说什么过惯了少爷生活,不想转地下情,骗人的吧?”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唐止捂住眼靠在他肩上,声音又奶又委屈:“薄晔,我想你。”   “可以了。”低头吻吻他的发丝,薄晔心疼得不行,“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唐止用力摇头,抽噎出声:“你别乱来,爷爷要毁掉你,我没办法保护你。”   “”薄晔将少年推开一点距离,现在他有很严肃的问题,“你爷爷打算怎么搞我?”   “谁要你保护我了?”   “问过我意见了吗?小哥哥。”   被男人说得不好意思,唐止边哭边招手让他过来。   薄晔微微偏过脸靠近,唐止垫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说到最后,仿佛是看到了薄晔最后的结局,哭得更伤心了:“薄晔——你不能有事”   抽出口袋里的手帕帮少年擦眼泪,听完山本老爷的计划后,薄晔神色复杂:“你爷爷真干得出来那种事?”   唐止点头:“比起对竞争对手做过的事,爷爷已经很温和了。”   “社会社会,惹不起。”薄晔想了想,坦然认怂,“小哥哥,我暂时不能回国,拜托保护我一下,谢谢你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唐止忍不住羞涩,“来看我吗?”   “不是。”   “”   见他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薄晔憋住笑,打趣:“以前没看出你这么自恋的。”   “那那你来干什么?”将话说开后,心中压着的重担跟着轻松不少,唐止红着脸,拿脑袋轻轻撞他的肩,“我就随便猜一下,没有自恋。”   “跟BFour请了几个月的病伤假,到我爸公司实习”似乎是惨痛的经历,薄晔不堪回首地闭了闭眼,接着向他解释:“公司恰好有个合作案牵扯到你们家企业,进了项目组,跟着一起过来。”   唐止怔了一下:“所以今天爷爷接待的客人是你们?”   薄晔点头。   “那爷爷见到你,有说什么吗?”唐止又急又火大,“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我又不知道他想搞我,不然”薄晔没什么底气,随后安抚他,“戴了眼镜,暂时没认出来,而且我已经够低调了,你爷爷可能连我照片都没见过。”   听他这么一说,唐止要带他回原来的地方找眼镜,却被薄晔拉住。   “所以。”眼睛看着他,可怜地眨了眨,男人道:“跟我复合吗?”   受不了他像小狗一样的真挚眼神,唐止转回身面对他,认真道:“跟我在一起可能要放弃你爱的电竞事业,可能要躲躲藏藏,可能要远离家人,可能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薄晔,你愿意吗?”   看向两人交握的手,薄晔轻轻揉捏少年的掌心,一笑:“最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生活。”   “如果你保证不松手,我愿意。”   “有问题时两个人一起面对,好吗?”   点了点头,走向男人,唐止抬起双臂绕到他的颈后,压下的嘴角在轻微颤抖,抬眸看着男人时强忍住泪意:“再等几年,我带你走。”   薄晔轻笑,一时间觉得自己是高塔上的公主:“好的,骑士。”   两人回到刚见面的地方找到地上的眼镜。   薄晔捡起来,前后看了看,右边镜片的一角摔成了雪花状:“这是被你弄坏的第二幅了。”   第一幅怎么弄坏的,大家心知肚明。   唐止脸上有点红,故意岔开话题:“这眼镜很丑。”   “不能太帅,容易引起注意。”薄晔瞄他一眼,淡淡道:“昨晚宴会上就坐在你隔壁的后面那桌,你都没认出我。”   “我没注意周围的人。”   说起昨晚,唐止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他气得打了一下男人:“薄晔!为什么给我钱!你故意羞辱我的吧!”   轻咳一声,为自己的恶趣味心虚一秒,薄晔表现得云淡风轻,十分有理:“我还知道给钱,你呢?睡完后什么都不留,简直就是拔|吊|无情的典范,不羞愧吗小哥哥?”   “有你这么白嫖的吗?”   “我好歹干得也是体力活,一百块都不给我。”   “”   直觉他是在强词夺理,但唐止一时无法反驳。   男人的视线顺着他红扑扑的脸向下看,最终停留在剑道服衣襟的胸钮上。   胸钮是两根细带,扎成蝴蝶结状。   薄晔心底泛痒,一手握住少年的柔韧腰将他拉近,一手扯住蝴蝶结一角轻松一拉,无比正经道:“穿着挺好看,我看看你怎么穿上的。”   绳结拉开,男人的大手将交叉的斜襟往两边拨开一点。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唐止打了个冷颤:“薄晔”   看到少年胸膛上的斑驳的青紫咬痕,薄晔用指尖戳了戳一处痕迹:“哪个野男人留下的?嗯?”   淡粉色直蔓延到脖颈,唐止低着头不说话,羞耻感爆棚。   薄晔不放过他,又将衣襟往左边拨开点,手掌抚上那片细腻的肌肤:“当时爽吗?”   “跟我比起来怎么样?”   “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被欺负地瘪了一下嘴,唐止嗡嗡嗡道:“他厉害。”   “你不行。”   明显是在报复。   “唐止,你”蹙了蹙眉,薄晔较真了,掐着他的腰,低头就在他心房处咬了一口。   痛叫一声,唐止控制着力道捶了一下他的肩:“薄晔你别太过分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皆是一愣,接着火速分开。   背过身,唐止慌乱地系着上衣绳结。   薄晔擦擦唇角,带上眼镜。   “啊,小少爷,贝先生,你们都在这。”   小林先生出现在拐角处,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手上戴着白手套,一手还提了一把园艺剪刀。   听到“贝先生”,唐止狐疑地看了眼薄晔。   低着头,没有正视管家,薄晔谦卑地笑笑:“正要去茶室见山本先生和许先生,恰好跟山本家小公子遇到。”   听到男人流利的语音语调,唐止系蝴蝶结的手一顿,心底讶然。   “哦,是这样啊。”小林先生的视线在两人间看来看去,嘴角突然上扬地更厉害了,“小少爷跟贝先生从前认识吗?”   唐止面色一白,心中警铃大作,他整理好衣襟后转回身面对他们,扬了扬精巧的下巴,小脸上一片傲然:“小林先生,这家伙是谁?刚刚撞见差点吓到我。”   薄晔:“”   一秒入戏。   “小少爷,这是客人的陪同译员。”小林先生好性格地回答。   唐止冷淡地点点头,朝主屋方向走,准备先离开。   经过薄晔时,他停了一下,斜睨向男人:“如果没有主人的陪同,请你不要四处走动,山本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闲逛的地方。”   语气里的轻蔑,任谁都听得出。   薄晔慢慢地抬眸,看向唐止矜贵的脸,嘴角抽了一下,微笑隐隐架不住:“好的,小少爷。”   暗地里,拳头握得死紧。   唐止,你等着。 第80章 翻糖蛋糕   摆脱了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管家, 薄晔神清气爽地来到茶室,推开门, 却发现山本一辉跟许艾笙正“相对两无言”地跪坐着。室内气氛有些微妙, 好似空气都胶着了。   看到他的出现, 两人很明显地同时松了一口气。   语言不通,却要共处一室,还不能干其他事, 以免失了礼仪。偶尔视线对上了,不得不露出勉强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整个过程形容起来就是尬破天际。   山本一辉放下茶碗,圆圆的镜片上闪过反光:“回来了。”   薄晔朝他点头致意。   心中怨念,许艾笙显出几分不悦:“怎么需要这么久?去干什么了?”   男人低着头进入茶室, 在他身旁的软垫上跪坐下来,淡淡道:“偷人去了。”   “艹!”国骂张口就来,许艾笙多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 助理中的王牌, 精英中的精英, 常常因为面无表情、过于公式化而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但这一刻,面对薄晔时, 终于有了点人类气息,他压抑着声音道:“不是叫你再忍一段时间?等合作谈妥了再说, 你现在就迫不及待, 要是打草惊蛇, 山本一辉他”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探究目光,许艾笙忍了又忍,最后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将装了精致糕点的小碟往薄晔身前推了推,嗓音带着刻意的温和:“你尝尝,辛苦了。”   山本一辉不知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看着头埋得很低的译员,表现出惊讶的样子:“贝先生,你的脸怎么了?是遭受到袭击了吗?”   他一边还指了指右边的脸颊。   许艾笙顺着他的动作看向薄晔,果真看到男人的脸颊上红了一块,应该是充血,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头埋得更低了,薄晔面不改色道:“回来的路上不小心被竹子枝条抽到,没什么大碍,谢谢关心。”   “这样啊。”山本一辉缓慢点头,“眼镜也是如此吧,在山本家让客人遇到这种事,真的非常失职。”   “没有没有。”薄晔客气一笑,“是庭院里的娇花太美,令人失神。”   此次拜访结束,许艾笙有些悻悻而归的意思。   山本一辉态度强硬,在合约的某些条款上没有丝毫退让的打算,整个交涉过程毫无进展。   山本一辉亲自送他们到门口,小林先生跟在身后陪同。   “希望申远能再考虑考虑技术共享的提议,同时期待双方能在最终谈判中达成共识。”山本一辉道:“谢谢你们送来的龙井茶,很合我的心意,路上小心。”   许艾笙正在说些客套话,薄晔兀自走神,无意间抬头看向二楼。在房屋西南拐角的位置,有扇窗户,一道少年的身影从窗前走过。   镜片后的眼睛一亮,男人来了精神,盯着那扇窗户看,丝毫没有偷窥了他人隐私的意识。   不一会,赤着上身的少年又走了回来。他显然是刚洗完澡,头发蓬松半干,皮肤在日光下透着莹润的白。   少年低垂着视线,扯开一件宽大T恤,接着抬起双手,将T恤从头开始罩下。   看到他拉伸的腰侧以及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薄晔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神变得炙热。   得提醒他白天拉窗帘。   “薄贝大海。”许艾笙在一旁悄声提醒。   他说完了,正等着男人翻译,一转头却发现他目视前方在发呆。   回神,薄晔从二楼窗户那里收回视线,今天第一次直视山本老爷。   他微笑道:“一定会达成共识,期待再次见面。”   目送两位客人上车离开,山本一辉站在石阶上,看了良久后道:“小林先生,你对贝先生有什么想法?”   “主人,贝先生看上去是个老实本分,有些内向的年轻人呢,同时他也是位合格的译员。”小林先生从远处收回视线,微微一笑的同时法令纹又加深了些许,“今天路过后院时看到了他跟小少爷,小少爷说被这个四处乱逛的陌生人吓到,还对他说了些失敬的话,贝先生也完全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看得出性格很好。”   “哦?谅太他”山本一辉偏头看他一眼,若有所思,“中国那孩子怎么样了?”   “因为手伤无法参加比赛,几个月来都没什么动态。”   山本一辉点头,转身沿着石阶向上慢慢走。   小林先生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再次笑眯了眼。   “要不要请薄总和徐总来一趟?”回去的路上,许艾笙翻看最新版的合同,跟旁边的男人提议:“不说设备和资金的比例问题,仅山本一辉提出共享技术的要求,就已经超预期了,就算签了下来,申远在这次合作中也是处于弱势地位。”   “不用,能搞定。”薄晔看着窗外,手肘搭在窗沿上,弯着食指抵了抵嘴唇,是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许艾笙合上档案夹,欠身将合同放进置物袋里:“对方态度不可能软化,你准备怎么做?对于他们提的条件都答应下来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一怔,许艾笙以为自己听错了:“仅是前期就让利九千万,这样都答应?”   “你觉得”偏过脸,薄晔看向他一笑,“我男朋友不值这个价吗?”   “”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个二世祖,追起人来完全不计代价,许艾笙真心觉得:“薄晔,你这样会被你爹打死。”   唐止洗好澡,换好衣服,再下楼时,在客厅看到小林先生,他正在用座机在打电话。   稍微留心听了一下,是关于预定圣诞树的事。   随意用手抓了抓潮湿的头发,他走到窗前往庭院里张望,却没有看到有人经过。   有点失望。   唐止去饭厅打开冰箱,从冷藏室中间层拿出一盒鲜奶,拆开包装口,直接对着纸盒喝牛奶。   “谅太。”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他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唐止轻咳了几声,擦擦嘴边的奶渍,转过身:“爷爷。”   山本一辉: “今天看到你在剑道馆,练习时没有投入十分的专注力,遇到什么事了?”   没办法说出事实,唐止红着脸搪塞道:“没有,太久没练习,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昨晚参加忘年会后没回家,是在酒店休息吗?就你一个人?”山本一辉道:“苍之介没陪你一起?”   不擅在爷爷面前说谎,唐止低下头:“是是的,有点累了,就直接在酒店的房间里住下了。”   没想太多,老人看了看他手上的盒子,提醒他:“牛奶加热了再喝。”   “好的,知道了,爷爷。”   看了眼他身后,唐止假装不经意道:“客人走了吗?”   山本一辉点点头。   看爷爷的表情,应该是没认出薄晔来,唐止暗自松口气。   解决完一盒牛奶,唐止突然想起当时分开得匆忙,还没留下薄晔的联系方式。   将牛奶盒扔进垃圾桶,有些烦恼。   这样的话,只能被动地等男人来找他,爷爷对他看管这么严,被发现的风险自然会升高,而且   苦恼地皱皱眉,确认要在一起时有种晕乎乎的幸福感,一直以来郁结的情绪也一扫而光,但后来又匆匆分开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有点不真实,好像患得患失了。   此刻特别想见薄晔。   他回到客厅,小林先生恰好挂了电话,对他微微一笑:“小少爷,今天很精神呢。”   唐止灵光一闪,想起了小林先生的访客登记簿。   小林先生工作勤恳认真,处理很多事时都形成了条理,为了确保家人的安全,也是为了更好地招待客人,他会将每次访客的详细信息都记录下来,这样可以方便派车接送,同时也能在客人回去后打电话确保对方已经到达目的地,这一习惯坚持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遗漏。   见他要出门,唐止在楼梯口默默转了个方向,贴着墙壁朝管家的房间摸去。   在酒店餐厅吃过晚饭,薄晔跟许艾笙一齐上楼。   一路上,许艾笙指定了明早八点前要发到他邮箱里的表格和工作报告,意思显而易见,是要让薄晔加班加点完成。   “许助理,你每天就给我发120的实习工资,却让我完成半个团队的工作量,怎么有脸的?”   每日跟冷酷无情的许助理待在一起,薄晔是真心怀念起了沈秋天的好,起码沈秋天把他当个人看,可在许艾笙面前,他感觉自己整个被剥夺了做人的资格。   “请问。”在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抽出房卡,刷开隔壁房门,许艾笙情绪毫无波动,“是你追媳妇还是我们追媳妇?如果嫌累,团队随时收工走人。”   静默片刻,薄晔道:“改明早十点前可以吗?”   “八点。”   许艾笙进入房间,关门。   薄晔能怎么办?   薄晔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回房间工作,顺便给自己泡了杯红枣枸杞茶——   养肾。   晚上八点,门铃响了。   薄晔坐着没动,快速扫了一眼PPT,确定内容无误后收尾,保存。   接着,门铃又响了一声,男人这才慢吞吞起身走向门口。   “什么事?”门一打开,以为是许艾笙,却见到了正低头检查手上纸条的少年,薄晔:“”   唐止抬头,看到男人时,清亮的眼底像注入了星河。他将厚厚的卡其色格子围巾往下按了按,拘谨地朝他小幅度挥了下手,小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嗨。”   脸颊和鼻尖被冷风吹得红红的,面前的少年看起来又粉又嫩,像小兔奶黄包一样可爱。   薄晔觉得美味可口,甚至有点饿。   “小少爷,你来做什么?”没有立即放人进来,他斜倚在门框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我有告诉过你地址吗?”   “我自己找到地方的。”男人没有想象中那么欢迎他,眸光暗了一下,唐止小声道:“我来看看你。”   薄晔嗤笑:“阿猫阿狗有什么好看的?会不会太纡尊降贵了?”   反应了一下,没想到他当真了,唐止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那那不是的”   “当时表情很到位啊,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歧视。”   “贵公子不愧是贵公子,神圣不可侵犯。”   唐止摇头,急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不知道中国有句俗语?”薄晔看着他,淡淡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那是演给小林先生看的!”   见要把人弄哭了,薄晔侧过身,朝里面偏了一下头:“进来。”   唐止走进房内,经过男人时,小心地瞥他一眼:“你不是阿猫阿狗。”   紧接着,少年声音软糯地补充道:“你是我宝贝。”   门关了一半停住,薄晔深吸气,剩下一半关上时用了点力。   他就当是在勾引了。   走进套房内,唐止书包还没放下,就被身后男人拉住手腕,转过身,接着就被推到半人高的柜子上亲吻。   实木的深色柜,磨砂玻璃柜门。   薄晔一边托住少年,稍一用力,让他半坐到柜子上。   没有任何反抗或拒绝,唐止低着头,一手插进男人的发丝间。   分隔太久,光是呼吸交融,他们都能感到灵魂在颤栗。   五分钟后,两人自然而然由客厅转移进卧室。   深色大床上,蓬松柔软的被子将里面的人罩得密不透风,被面起起伏伏,一切声音都像蒙上了纱,听不真切,却又引人遐想。   半小时后,持续激烈晃动的大床骤然停下。   “等等。”薄晔喘了喘,声音压抑着情动。   “怎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不行?”   “”   被子里小幅度地蹭动,下一秒就被压制:“少来这套,你当时怎么说的?”   “薄晔”奶音听起来有点焦躁,“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比较厉害是吗?”   “没有你更厉害。”嗓音软得能滴水,被子里继续蹭,“你最厉害。”   “艹”敌不过诱人的他,大床又开始沉而缓地晃动起来,薄晔恶狠狠道:“中国有句俗话,怎么说的?”   轻吟一声,唐止老老实实背诵:“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乖。”薄晔缓了缓气息,“宝贝腿再张开点” 第81章 薄密欧与唐丽叶   圣诞节那天, 千穗理下午恰好没课, 便从学校早早回到家,准备亲手烹制火鸡。   进了主屋的门, 跟忙碌着布置房屋的小林先生打过照面后,她在玄关换好鞋。   经过客厅时,却意外看见小儿子盘腿坐在圣诞树下,脚边堆着金色和银色的包装纸,彩色丝带盘绕一地, 少年正在包扎大大小小的礼物。   “母亲。”唐止问候一声, 手上扎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顺手将首饰盒大小的礼物挂到低处的树梢上, 随后偏过头看她,“今天回来这么早?父亲也快回来了吗?”   千穗理双手提着米白色皮包垂在身前, 她微微歪着头看他,脸上带着娴静而欣慰的笑容:“今天下午没有排课哦, 你父亲还在公司, 不过说好晚饭前能回家。”   唐止点点头表示理解,将一根棕紫竹拐杖平放在膝盖上, 摊开一张金色的礼物纸盖在上面比量,神情专注, 侧脸精致, 不自觉上扬的唇角预示着好心情。   “谅太是在帮忙装扮圣诞树吗?”   “嗯, 反正闲人一个。”唐止停下手上的工作, 抬头仰视着面前快触及房顶的大树, “不过今年的礼物我都看到了,到时候拆开时还要装出很惊喜的样子,真的很为难。”   笑了一下,千穗理没忍住小跑过去,跪坐在他身旁,任皮包在木质地板上滑出去一段距离。   “我们谅太,每天都是元气满满呢。”女人捧起唐止的脸,在他颊边狠亲了两口,又疼又爱,“果真还是怀念无忧无虑的谅太,看你变得开朗,我也很高兴。”   唐止脸红,他向后挣开千穗理的手,故意提高音量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不要总是这样对我!别人看到会笑话的。”   “是,是。”千穗理捋捋直筒裙上的褶皱站起来,她捡起皮包后,弯下腰摸摸少年的发顶,眼睛里盛放着无尽的温柔,“希望你永远这样的明亮,好吗?”   唐止脸红,没有说什么,低下头继续裁纸。   千穗理进了厨房,料理台上已经放好了处理干净的火鸡。   微胖的厨娘在台子前捏寿司,看到她进来后,笑脸笑眼地点头致意:“太太回来很早啊,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看起来精神很饱满呢。”   千穗理在水池边冲干净双手,道:“因为谅太最近看起来很幸福,作为家人,看到他这样就很满足了。”   胖厨娘婉转又夸张地“唉”了一声,幡然醒悟般地感叹:“被太太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小少爷比起前段时间爱笑了很多,真是太好了。”   站在料理台前,千穗理将青柠切开一半,沁爽的香气顺着切口弥漫开来,她兀自轻笑道:“只要能看到那孩子的笑颜,忽然发现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唔嗯?”胖厨娘在海苔上刷了一层植物油,好奇地噘着嘴,“太太您说什么?”   千穗理摇摇头,笑道:“今年的火鸡很肥美呢。”   客厅里,放在地板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唐止分神瞄了一眼,看到是薄晔在LINE上找他时,尖锐的剪刀不小心刺到手。   “痛!”   低叫一声,扔下剪刀,左手食指上渗出一小滴血珠。   他看着血珠皱了皱眉,随后将食指含进嘴里,另一只手捞起手机查看信息。   【薄晔:你爷爷太难搞了,今天团队里一个小姐姐被气到昏厥,申请退组,现在她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薄晔:布朗熊摔兔子.gif】   下巴抵在支起的膝盖上,看着屏幕的唐止弯了弯眼睛,回复道:【爷爷在外人面前不会轻易展示弱点,跟他谈生意确实很艰难,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薄晔:宝贝,你是他亲人,知道他的弱点吗?】   唐止想了想,窃笑着输入信息:【不可能告诉你。】   【薄晔:布朗熊摔兔子.gif】   【薄晔:白陪你睡了。】   脸红红的,唐止期待地问他:【今天圣诞节,晚上能去找你吗?】   【薄晔:不行。】   笑意收敛了一些,刚想问为什么,对方又道:【有聚会。】   唐止鼓了鼓一边脸颊,腹诽:“陪别人,也不陪你老公。”   不过想起昨天才见过,他就心平了。   【谅太:圣诞节快乐~】   后来,薄晔就没再回复。   “谅太——”厨房里,千穗理扬长声音叫他,“请帮个忙,味醂的盖子打不开。”   “来了。”推开礼物纸起身,唐止向厨房走去。   吃过圣诞晚餐后,一家人围在客厅拆礼物,家庭影院上放映着《伊豆的舞女》。   山本一辉不注重圣诞节,但为了配合晚辈们,吃过饭后没有立即离开。   突然,苍之介看向窗外,继而笑着感叹:“今年,圣诞节和初雪一起到来。”   听了他的话,其他人一同朝窗外看去。   千穗理侧着身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看到不断飘到窗户上的雪花,微微一笑:“好美。”   她偏过脸拍拍坐在沙发上的山本柊,道:“老公,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山本柊看了眼山本一辉,两人正在谈此次合作案的事项。   山本一辉朝他摆了一下手,意思是下次再聊。   “走吧。”山本柊起身,朝她伸出手,高大的身材在地板上投下暗影,“多穿件衣服。”   “好的,明白。”千穗理牵住男人的手,被拉起来,语调活泼轻松,笑起来像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我去拿两条围巾。”   看着两人相携着准备出门,唐止想了想,反正闲着没事干,想跟着去。   他撑住地板准备起身:“等一下,我也一起。”   “你坐下。”山本柊回过头,递给他一个眼神,威严,不容抗拒。   唐止:“”   千穗理一手搭在男人肩上,转过脸,巧笑倩兮:“是爸爸和妈妈的两个人时间哦,谅太想看雪的话,可以自己去。”   唐止抿抿唇,郁闷地再次坐下:“没事,你们去吧。”   苍之介拼命忍住笑,摸摸少年的头:“想去的话,哥哥陪你。”   唐止倔强地摇头,将礼物盒外面的包装纸扯得“刺啦”响,任谁都看得出有小情绪。   捂住嘴偷笑,千穗理仰起脸看向山本柊:“老公,我们走吧。”   山本一辉单独坐在摇椅上,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圆眼镜后的眼眸里闪过不明显的笑意,他转而看向窗外的雪花,心中念起了俳句:“雪的碗里,盛的是月光。”[1]   唐止伏在苍之介腿上看电视时,手机震动。   他漫不经心拿出来查看,以为是朋友间的节日祝福,却收到了男人的短信。   【薄晔:回自己的房间。】   唐止惊得立即坐正身体。   动作幅度有些大,引得苍之介看向他:“怎么了?”   按灭手机屏幕,唐止扶住沙发站起身,摇摇头:“没事,回房间处理点事。”   强装淡定,只是忍不住上扬的语调泄露了心底的情绪。   他跟山本老爷打过招呼后走向楼梯口,还没走几步又转身退回圣诞树旁,从低处的树梢上摘下一个小型的礼物盒。   如同摘下一颗成熟的松果。   回到二楼的房间,打开灯,他拿起手机准备给薄晔发短信,这时,一团雪砸到阳台的玻璃门上,溅开了一朵白色的花。   唐止怔了一怔。   紧接着,又是一团雪砸向了玻璃门,这次,他确定是楼下有人。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少年推开阳台门,冲到栏杆前往下看——   大雪纷飞间,男人面朝二楼,正打算扔第三个雪球,手还抬在半空中。   看见唐止出现,薄晔动作一顿,轻笑道:“你太慢了。”   说完,雪球朝他扔了过去。   侧身险险地躲过,唐止拍拍肩上沾到的雪,也不恼,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你猜。”   薄晔从墙边搬过一个梯子,上端正好比阳台上的栏杆高出一些。将梯子靠上去后,他一级一级往上爬。   唐止怕梯子不稳,探出半个身子朝下提醒:“你慢点!”   爬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薄晔停下,正好跟护栏的边缘齐平。   他仰起脸看少年,一笑:“小哥哥,私奔吗?”   阳台上方探照下来的灯聚光在男人身上,四周雪景一片漆黑,仿佛只有面前的男人会发光。唐止朝下伸出手,拂去他眼角和眉梢上的薄雪,道:“去哪里?”   难得正经,薄晔向他承诺:“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少年的脸红成了圣诞节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想去这里。”伸出指尖碰碰男人的眼,唐止又向下戳了下他左边的胸膛,“还有这里。”   叹气,薄晔道:“你已经在了。”   在我眼里,在我心里。   清亮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唐止:“那我们哪里也不用去了。”   盯着少年左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男人一时有些痴迷,在床上时显得色气满满,但笑起来时,泪痣将表情点缀得温柔又生动。   薄晔突然道:“过来,让我亲一下。”   月牙状的双眸微微睁大,随即春水漫过眼底,又像是爱意涨潮。   唐止往外探出身,低下头。   苍之介告别爷爷,走出山本家主宅的门。   前往前院取车时,他漫不经心地抬眸,便看到了南边的那束灯光,以及灯光下的男人和少年。   饶有兴趣地挑挑一边眉梢,苍之介驻足观赏片刻。   轻盈飘落的雪花间,穿得单薄卫衣的少年探出栏杆边缘,偏过脸亲吻着下方梯子上的男人,灯光无法照及的地方,雪景漆黑一片,世间仿佛只剩下那两人,纯粹又剔透,美得如同一幅画。   “咔嚓”一声轻响,苍之介放下手机,对着照片看了看,轻笑着摇头,继续朝前院走。   路上,他顺手将图片发送给了周鸣。   【唐祎:看,这两个人在偷情。】   少年唇瓣轻启,缱绻地含住舌尖,薄晔被撩得脸上发烫,在近零度的室外,身上火烧火燎,正要化被动为主动时,不远处的街道上响起女人温柔的笑声笑语。   唐止蓦然睁开眼,扶住栏杆的手握紧,确定是熟悉的声音后,连忙起身跟薄晔分开。   因为过于突然,分开时虎牙狠狠蹭了一下男人的软舌,薄晔疼得当场飙眼泪。   不顾男人控诉又委屈的眼神,唐止看向前方街道,看到那一个高大一个娇小的身影,他来不及解释地扯住男人后领想将他提上来。   “等一下!”薄晔被拽得差点跌下去,再加上刚刚被咬到的疼痛,他扶住梯子,有些上火,“唐止你干什么!”   “我爸妈回来了!”   薄晔怔了一下,赶紧攀住栏杆,连梯子都不用了,求生欲极强地直接翻身上去。   紧急时刻,也顾不上姿势是否优雅了。   “嗯?”   街道上,千穗理忽然停住脚步。   山本柊跟着停下,看向她:“怎么了?”   千穗理回头看向主屋的南边,二楼某个房间内,灯光瞬间熄灭。   “刚才好像有人在”她又看了片刻,接着摇摇头,仰起脸对山本柊笑笑,“大概年纪大了,看花了眼。”   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严厉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他点点千穗理的鼻尖,用生硬的中文道:“老师永远全是我的小姑娘,不会的长大。”   千穗理抿住唇,笑得有些羞涩,如同三十年前的模样:“山本同学今天也很讨老师喜欢。”   两人逛完了一圈回到山本家,沿着低矮的石阶往上走,快到主屋前时,斜侧面的暗处走出一个人,黑影将千穗理吓了一跳。   “小林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看清来人后,她抚抚胸口,惊魂甫定地问道。   小林先生双手举着一个梯子,看到山本夫妇,他在梯子后笑眯眯的:“大概是装修工人落下的,放在墙边太不像话,我得将它放在该放的地方。”   山本柊举着伞,道:“我送您去,雪下大了。”   千穗理小步跳到屋檐下:“我先进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小林先生叹息:“谢谢少爷。”   在山本柊的陪同下,离开前,小林先生回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无声地笑,眼睛眯成缝。 第82章 父亲查房   唐止扯薄晔进了房间, 拉上窗帘, 关掉阳台和房间的灯后, 两人在窗帘后等了一会。   黑暗中,薄晔嗅到少年颈后散发的奶香味, 止不住心猿意马,低头在细腻的皮肤上舔了一下, 有太妃糖的味道。   “薄晔!”捂住后颈回头, 唐止羞恼地看他, “现在不是时候!”   深深地叹气,薄晔不禁心想:“这种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抱着媳妇啃?”   外面没有再传来动静,唐止来到床前, 旋亮床头柜上的一台小夜灯, 室内立即充斥琉璃一般的朦胧光晕。   房间内开了空调,一冷一热间,薄晔微微有了汗意,他将黑色呢子大衣脱了, 扔到飘窗的台子上:“你爸妈大晚上在外面干什么?”   “晚上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母亲说想去赏雪, 父亲陪同。”唐止将他的大衣拢起, 放到一旁,坐到飘窗软垫上, 转而问他:“不是说今晚有聚会吗?”   “吃好饭就过来了。”薄晔抬着一手解衬衫袖扣, 走近少年后, 俯下身,双手撑在他两侧,声音沉而低,“听说有人想我。”   唐止渐渐后仰,几乎要抵到窗户上:“我才没有。”   嘴上倔强,殊不知“羞涩”二字全写在脸上。   少年身后是黑沉沉的夜,白色的雪绒花点缀其间,透着一股静谧的美感,无论是雪景还是眼前人,在薄晔眼中都有别样的诱惑力。他单膝抬起跪在飘窗上,贴近少年轻笑:“在这里试试,嗯?”   一想到家人就在这间屋子里,唐止脑袋有些发蒙,他低下头呢喃:“不不行,被发现就完蛋了。”   男人因为兴奋,眼眸亮晶晶的,他用气音道:“那你叫得小声点。”   唐止脸颊彻底红透。   正要就范时,他支在身后的手往旁边挪了一下,却被一个冰冷的小物件硌到。   连忙抬起手,侧过脸往一旁看去。   呢子大衣旁,软垫上,有一只水晶发卡,水晶做成了樱桃的样子,暗红色的果实配墨绿色的叶子,一看就是圣诞节系列的产品,夹在卡纸上,还没有拆包装袋。   唐止盯着发卡静默数秒,热情逐渐冷却。他知道这是从薄晔大衣口袋里漏出来的,并且一看便知是女孩子喜欢的头饰。   薄晔在他白皙的颈侧毫无章法地亲吻,一手急不可耐地探进了卫衣里,唐止倏地眼睛一红,咬牙,反手糊了男人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房内原本火热的气氛骤然冰冻。   薄晔停下动作,呆滞地看着他,完全是被打蒙圈了。   唐止轻轻颤抖,喘着粗气看他,眼眶里蓄泪,一看就是气得不轻。   “怎怎么了,宝贝?”薄晔直起身,忘了追究挨打的原因,手足无措地安慰起来,“怎么要哭了?弄痛你了?还是你不想要?”   唐止抓起水晶发卡的包装袋,扔到男人身上,瘪着嘴强忍住眼泪:“你是准备送给哪个”中间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用上了他所知道的最恶毒、最无礼的词:“哪个小贱人?”   他讨厌即将收到薄晔礼物的女孩。   低头看清落到地毯上的红绿色发卡,薄晔闭了闭眼,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不声不响地捡起包装袋,撕开,取出里面的水晶发卡,他拨了拨少年耳边的发丝,撩至耳后,接着用发卡固定住。   “圣诞节快乐。”将包装袋和卡纸扔进后方的垃圾桶里,薄晔转回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道:“小贱人。”   唐止一怔,眼泪瞬间收住,差点掉下来,他抬手摸了摸左耳上方冰凉的水晶,不确定地抬眸:“送给我的?”   “不。”薄晔摇头,在他身边的软垫上坐下,面无表情道:“送给小贱人的。”   反应过来是自己小心眼了,唐止窘迫得抬不起头,同时也为随便打了男人感到抱歉:“对不起。”   随后他又想到:“为什么送发卡?还这这么女子气,我明明是男生”   “小哥哥,你自己头发长长了不知道吗?”薄晔没好气,一手扳过他的脸,“哪里女气了?我看看。”   唐止脸红红地任他看。   过长的头发夹到一侧后,露出了白嫩的耳朵,少年看上去愈发乖巧斯文,暗红色的水晶和左眼下的红色泪痣相映衬,无端使干净的脸蛋多了抹艳色,薄晔越看越满意。   在饰品店挑选时,他就知道会好看。   “很帅。”凑上前吻了一下泪痣的地方,男人道:“不娘。”   不好意思地低头,唐止对于收到的礼物表达感谢:“谢谢你。”   突然,他想起自己也给薄晔备了礼物,于是连忙推开试图有进一步接触的男人:“等等!有东西给你。”   薄晔一手握拳,捶了一下软垫,觉得自己快忍废了。   唐止从卫衣的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大小的礼盒,上面还用金色绳子绑了一个蝴蝶结,他有些犹豫地递给男人,没什么自信:“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   薄晔接过,拆开包装,漫不经心道:“是什么?”   打开之后,小盒子里塞了拉菲草当填充物,里面躺着一个吊坠,他提着项链的顶端,将吊坠拎出来,放在眼前看。   白金色,花形,有六瓣。   观察着他的脸色,唐止道:“不喜欢的话我还准备了其他的。”   说着,侧过身要拉开一旁的床头柜抽屉,却被旁边的男人拽住。   “你们家族里每人都有一条?”薄晔道。   他记得周鸣也有一条这样的项链,大概率是唐祎送的。   唐止点点头。   “族徽?”想到这个吊坠曾经差点被自己扔掉,薄晔叹息,“很重要是吗?”   他将暗扣解开,低头戴到脖颈上。   唐止怕他对不上,倾身过去接过他手上的项链,帮他戴上:“对我们家的人来说,是的。”   少年曾经将真心送给他,结果被他退回   想到这,薄晔心情酸涩,偏过脸看向身旁的人,故作轻松道:“小哥哥,当时收到时难过吗?”   唐止不好意思地笑了:“没被扔掉就觉得很幸运了,不是很严重的事。”   见到少年悄悄泛红的眼眶,薄晔心疼,将他揽进怀里,沉沉叹息:“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   早在他提分手时就应该过来,自以为是地认为不纠缠是对他最好的回应,却不知道唐止私心里一直在等他。   唐止摇头,有一点点想哭泣。   是我太没用。   两人互诉衷肠之后,气氛恰到好处,就连朦胧的灯光都像在暗示些什么。   平静了一会,唐止在男人的衬衫上蹭掉眼泪,一抬头,恰好跟薄晔对上视线,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燃烧着不可收拾。   看着一脸期待的少年,薄晔心想,这次绝对不能再忍了,天塌了都不管用。   正当他将人压在飘窗上亲的时候,敲门声突然而至。   “谅太,在里面吗?”   是山本柊毫无起伏的声音。   房间内的两人同时一僵,唐止将人推开一些,无声道:“怎么办!”   看看一脸绯色的唐止,又看看门,薄晔:“艹!”   什么事都让他给撞上了。   翻身下去,手忙脚乱地系上皮带。   “谅太?”   山本柊再次敲门。   唐止连忙将他的外套和领带拿上,两人挨挨挤挤进了阳台,薄晔来到栏杆前,忽然停住。   下方空荡荡的,一阵冷风刮过。   “薄晔!”唐止看了眼门的方向,将衣服堆到他身上,“快点快点。”   薄晔看向他,无辜又无奈:“宝贝,梯子没了。”   唐止往下一看,果真,空空如也。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要凉。   “谅太,再不开门我要进去了。”   少年慌得在原地直蹦跶,他朝两旁张望,突然,一拍栏杆,指向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空调主机。   看向男人,唐止:“薄晔,直接下去。”   薄晔看向空调主机,一脸“你他妈逗我”的好笑表情:“Candi,你认真的?”   唐止捧住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认真又决绝:“腿摔断了,我养你一辈子。”   “”薄晔从后牙槽里挤出声音:“我他妈谢谢你。”   门锁从外面转动,好在进来时上了锁。   唐止将衣服塞进他怀里,道:“你大胆跳就是了。”   说完,走进房间。   “Candi!”薄晔低声叫他,想商量有没有别的办法,结果窗帘在眼前无情地拉上。   被逼到绝路,他回头看向离阳台有段距离的空调主机,腿有点软。   门外,山本柊最后一次尝试转动门把,依旧无果后,他皱眉,对旁边的小林先生示意:“去拿钥匙。”   小林先生微笑着点头。   刚要离开,门从里面被打开。   唐止睡眼惺忪地揉了一下眼睛:“父亲。”   山本柊看看房内,又看向小儿子红扑扑的脸蛋,狐疑道:“在睡觉?”   点点头,唐止迷糊道:“有什么事?”   山本柊看看旁边的小林先生,一时答不上话。   小林先生笑眯眯地替他解围,道:“小少爷,冬天要关好阳台门哦。”   经他一提醒,山本柊才注意到不断飘动的窗帘。   “怎么这么不注意,感冒了怎么办?”   山本柊轻斥他,要走进去帮他拉上阳台门。   唐止向旁边挡了一步,握住门把的手上青筋突起:“因为开空调房间太闷了,想透气。”   “那也不至于全打开,外面还下着雪。”   唐止深吸气:“我现在就去关。”   在两人的注视下,少年走回房间内,来到窗帘前,他停顿了一秒,接着拉住窗帘往旁边一扬。   一楼,山本一辉在桌前放下笔,新春将近,他正在给老友们写年贺状。   写得有些疲倦了,准备去睡觉,他摘下圆眼镜,拿眼镜布抹了抹后,放进盒子里。   正要拄着拐杖起身,忽然之间,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老人被雪夜中不小的声音吓得一颤,拐杖也应声倒在地上。   定了神后,他捡起拐杖,走到窗前打开窗,往外面看去。   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遍,可能是因为天黑,又可能是因为老花,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他摇摇头,关上窗,想着明早让小林先生检查一下外面,看是不是积雪压垮了什么。   唐止拉开窗帘,接着将玻璃门带上,又重新走回门口。   “谢谢父亲关心。”唐止神色平静,“夜深了,还有什么事吗?”   山本柊环视了一圈房内,摇头:“继续休息吧,打扰到你了。”   唐止跟他们说了晚安,正要关门时,山本柊叫住他,指指左鬓角处:“新买的发卡?”   心神一慌,唐止咽了下口水,他强装淡定,却止不住脸红:“是的,圣诞节新款。”   山本柊挑剔的目光在发卡上看了又看,点点头,声音淡然:“地址告诉我,你母亲应该也适合。”   松了口气,唐止道:“好的,父亲。”   门在眼前渐渐闭合,小林先生从空荡荡的阳台收回视线,笑眯眯地自言自语:“跑掉了呢。”   山本柊看向他,道:“小林先生,只是没关阳台门而已,并不是多危险的事。”   “是的。”小林先生笑得眼都快没了,依旧让人无法捉摸,“看来是我多虑了。” 第83章 常在河边走   第二天, 许艾笙带着团队到达山本会社位于东京的支社, 跟董事们进行第四次谈判。   一众西装革履的精英进入会议室时, 山本一辉坐在主位上, 正在跟左边的人交谈, 看到申远的人出现后,他正了正衣襟, 拄着拐杖站起身,对他们表示欢迎。   许艾笙上前跟他握手, 寒暄了几句, 在他右手边的位置落座。   薄晔跟着绕过椅子,正要坐下, 山本一辉突然道:“贝先生, 您的腿怎么了?”说着, 目光移向了他的右腿, “从进门开始, 就发现您走路很不方便。”   低着头,没有立即坐下, 戴着呆板眼镜的薄晔回答:“雪天路滑,不小心摔倒了, 只是一点拉伤而已。”   表示理解地点头, 山本一辉道:“下雪天真的很不方便, 今早家里有台空调无法运作, 检查后才发现是挂在室外的主机坏了, 大概也是雪天的缘故。”   薄晔入座, 低着头用中文碎碎念:“是我的缘故。”   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男人一脚,许艾笙递给他一个眼风:“你可闭嘴吧。”   “许先生。”山本一辉和颜悦色地看向他,苍老睿智的眼眸里透着商人的精明,“昨天提的要求,申远考虑如何?”   听了薄晔的翻译,许艾笙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忍住摔合同的冲动,对山本一辉扯出一个微笑:“我们完全同意,只要合作能够成功。”   山本一辉满意一笑:“那就先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傍晚时分,唐止来到薄晔下榻的酒店,因为担心男人的状况,所以等不及要趁着爷爷和父亲回家前出来一趟,过来看看他。   他收起藏蓝色的伞,在门口抖掉伞上的积雪,又左右拍了拍衣袖,清理干净短款外套上的雪后,转身进入酒店内。   上楼,来到薄晔的房门前,准备抬手按门铃时,房门忽然从里面被大力打开。   “反正是你自己的家产,你使劲造作。”   出来的男人气势汹汹,脸色不好看,因为忙着回头朝房间里喊话,差点撞上他。   唐止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许艾笙回头,看到少年时刹住脚步。   少年经常来这里找薄晔,所以两人见过几次,许艾笙压下火气,语气生硬:“找薄晔?”   唐止点点头。   许艾笙走出房间,道:“进去吧,在里面。”   唐止进了套房内,关上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男人。   薄晔横躺在沙发上,正仰着脑袋闭目养神,一手按在睛明穴上,另一只手上拎着黑框眼镜的一脚慢悠悠转圈。因为早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所以对进来的人不奇怪。   “你怎么了?”唐止将伞放在伞架上,又松下书包,在室内脱掉了红格子呢外套,“刚刚吵架了?”   “没事,他单方面生气。”薄晔放下手,睁眼看向他,虽然表情有些疲惫,但看得出心情很好,“助理总是事比较多,你想想沈秋天就明白了。”   他朝唐止招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他是助理?”唐止走到沙发前,挨着空位坐下,不确定道:“你以前说他是项目负责人。”   轻咳一声,把眼镜随手扔到茶几上,薄晔改口:“我爸的助理,这次合作案的负责人。”   似懂非懂地点头,之后唐止清亮的眼睛乱瞟,无法直视他:“你说腿受伤了,现在好点了吗?”   提到这个就来气,薄晔看向他:“今天连你爷爷都看出问题了。”   “二楼说跳就跳,要不弄个伤筋动骨,都对不起你家那台空调主机。”   “当初提议我从二楼直接跳下去的人,是不是应该做点表示?”   瞥了一眼他的右腿,唐止二话不说就蹲到地上,闷不吭声给他捏起腿。   那双手骨骼纤匀,修长白皙,虽然看似绵软,没干过什么重活,但按压在腿上时力道正好,很是舒服。   薄晔被刺激得不轻,半撑起身看去,只见少年抿着唇角,精致的侧脸认真又专注,明明是骄傲又矜贵的一个人,服侍起人来却没有一点架子。   一阵心软,媳妇太懂事,真是招人疼。   把少年重新拉到沙发上,薄晔坐起身,从后方将人锁在怀里,偏过脸咬他耳朵:“又没让你做这种表示。”   唐止觉得痒,歪了一下脑袋:“那你什么意思?”   “坐上来自己动,小腰晃起来啊。”   无法理解霸道总裁的套路,唐止:“”   “你们跟山本组的合作谈得还顺利吗?”   薄晔挑了挑嘴角,笑得有些张扬:“你爷爷同意了,暂定春节长假后签字。”   一月一号是新年,之后放七天假,唐止数了数日子,道:“那你还能在日本待多久?”   “你们春节的时候中国正好元旦,那天要回国,等签合同的时候再来。”   唐止低头一根根掰手指,心里明白两人能见面的日子没剩几天了。   “要重新回俱乐部了吧。”牵起男人的右手,上面还套着支架,少年抚了抚他食指上的圆环,小声道:“手伤好了吗?去比赛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薄晔告诉他说,这次进组当译员是因为闲着没事干,他估计着项目结束了,BFour那边的病假也快到期了,男人应该会继续回去打电竞,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禁担心起手伤的问题。   听出少年不舍的情绪,薄晔忍住笑,反问他:“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还想玩电竞吗?”   唐止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本来就不热衷于电竞,会出现在BFour完全是因为薄晔,既然都退出电竞圈了,也就没想过再回去。   “四月份要开学了,想做个好好学习的学生。”   十九岁,以后有很长的道路要走,还是应该潜下心来不断积累,学习看这个世界的态度,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未来才有可能肩负起爱人的责任。   “行,我陪你。”薄晔下巴搭在他肩上,双手从上端开始解少年衬衫上的水晶扣子,声音含混不清。   “什么?”唐止没听清,转过脸看他。   “我说。”手上不停,解到第三粒纽扣,薄晔道:“做你想做的事,老公永远支持你。”   唐止的小脸上铺开红晕,心中充满感激。   低头看着男人灵巧的手不断向下,他又乖又软道:“谢谢老公。”   话音刚落,男人却不动了,衣扣刚好解了一半。   唐止皱了皱眉,有些着急,正要回头看他,后领被拉住用力往下一扯,黑色衬衫整个从肩上被扒下来。   薄晔自认为定力超凡,但在唐止面前往往溃不成军,少年随便叫声好听的就能撩得他找不着北。   急躁地在白皙肩背上啃了几口,薄晔:“老公腿受伤了,等会自己动,嗯?”   头埋得很低,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尖缀着红,小少年虽然羞涩,但身为男人,也有征服另一半的雄心壮志,他暗自握拳,小声嘀咕:“等会艹翻你!”   薄晔:“”   小哥哥,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最后当然是没被艹翻,因为时间有限。   薄晔掐着少年的腰想要多来几次,唐止怎么都不愿意,拍开他的手后,长腿一跨,直接从他身上下去。   “爷爷和父亲快回家了。”   薄晔泄气,翻个身趴在床上,不高兴地捶床铺。他暗下决心,等合作关系确定后,一定要尽快搞定山本一辉。   不一会,附属浴室里响起水声,薄晔一手支起脑袋看向浴室门,回想起刚才少年的表现,只觉得意犹未尽。   偶尔换个位置,体验也是极好的。   脑子里正在想些不清爽的事情,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薄晔伸长手摸过来,看到“薄小公举”四个字时挑了挑眉。   “喂?爸。”   “薄晔你个狗日的!我把申远交给你,你就这么糟蹋,我现在就撤回你的签字权限!”   薄安良上来就骂,声音几乎穿透耳膜,薄晔皱了皱眉,将手机拿远点,估摸着那边骂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拉回手机,好言好语道:“是是是,您说得都对,但权限不是你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凡事都要走流程不是吗?”   薄安良噎了一下,确实要走流程,说不定流程走完了,事情也都板上钉钉了。   心中郁闷,薄安良公主病发作,怒道:“你要是真敢签,老子把你头打歪!”   薄晔下床,从椅背上拿条浴巾围在腰间,慢悠悠晃到窗边看向外面的雪景,此刻心情巨好。   “爸。”他向后撩了撩汗湿的刘海,笑容中带着一丝贱,“隔着电话,你又打不到我,顺顺气,年纪大了不要再这么易燃易爆了。”   薄安良气得好一会没说话。   薄晔听他安静了,正要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空旷高远的播报女声:“Ladies and gentleman, wele to Narita International Airport”(欢迎来到成田机场。)   笑容逐渐消失,转过身背对窗户,薄晔小心试探:“爸爸,你现在在哪?”   薄安良冷哼一声,回答:“儿子,在去打爆你狗头的路上。”   “”   “徐总也来了,做好准备。”   反手扶住窗台,薄晔觉得自己可能低血糖犯了。 第84章 亲家相见   直到换好衣服出门前, 唐止发现薄晔脸色一直不太好。   手上提着书包, 被送到房间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 转过身问他:“是觉得不满意吗?”   “嗯?”薄晔回过神后看向他,刚才一直在考虑怎么应付薄氏夫妇,以至于忽略了少年的问题,“什么不满意?”   “弄痛你了?”撩起眼皮看了眼对方,唐止垂下视线,修长的手隔着围在腰间的浴巾轻抚上男人, “如果是的话,下次会注意。”   “嘶”薄晔倒抽一口凉气, 差点低吟出声,他赶紧按住下面作乱的手, 又恨又爱地咬牙,“小混蛋, 要不是待会还有事,你当我治不了你?”   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唐止扬起一边唇角, 撩完人就跑:“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他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就被拦腰勾了回去。   少年还来不及放声大笑,被男人抵在门框上堵住了声音。   “叮”得一声响, 电梯门上方的指示灯亮起, 门缓缓向两旁打开, 老人拄着拐杖踏上了吸音的地毯。   地毯颜色暗沉,交织着繁复的花纹。   “本间医生,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因为下雪天,那孩子的腿摔伤了,如果就这么让他一瘸一拐地回国,我们就显得太失礼了。”   随同他一起出电梯的,还有一位提着医药箱的中年人,山本一辉带着他行走在酒店的走廊间,路上向他说明:“那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很健康,也很有活力,希望腿伤得不会太严重,你尽可能让他早点康复。”   本间医生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明白,山本先生,那是我的本职工作。”   在走廊尽头拐弯,老人稳健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医生猝不及防间差点撞上他。   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山本一辉,却见老人目视前方,双眸赤红,白胡子乱颤,脸颊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于是他顺着山本一辉的视线看向前方。   长廊中间,一个敞开的房间门口,高大的年轻人袒露着精壮的背,仅在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他低着头,将身前人挡住大半,但外人依旧能够凭借身形看出,被压在门框上的是个少年。   本间医生皱了皱眉,只觉得现在年轻人作风太大胆,没有道德感可言,况且是两个男人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   这时,门口的两人偏转角度,错开一些位置,露出少年的半张脸来。   医生的心中“咯噔”一下,快速瞥了眼山本一辉,终于明白老人为何一脸震怒,他连忙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没有做过久的停留,山本一辉一言不发,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本间医生大气不敢喘一口,提好医药箱,默默跟在他身后。   下了飞机后,薄安良和徐柯没有立即去酒店找薄晔,而是按照约定好的地点,来到了东京某家店面低调但内里装潢却十分格调的餐厅。   无害的轻音乐缓慢流淌,打着黑色领结的女服务员给两人递上菜单,薄安良看不懂日文,让徐柯帮忙点一样的就好。   徐柯将菜单翻个面,看向他:“你当我就能看懂了吗?”   薄安良面露几分“地主家傻儿子”的无知无畏:“那让服务员全给上一份?”   两人正说着,店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一个高大一个娇小的身影相携着进入餐厅。   徐柯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后,悄声对身旁人说:“一会儿端庄稳重大气点,排面要够,气场要足。”   薄安良坐端正,抬起一手系上西装外套中间的纽扣,姿势风骚:“老婆,稳了。”   刚进门的那对夫妇来到他们这桌,娇小的女人微微探着头,眼眸亮晶晶的,说出口的普通话有种软语的味道:“请问,是薄先生和徐女士吗?”   薄氏夫妇起身,跟他们握手:“幸会幸会,我们是薄晔的家长。”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面对面落座,山本柊平时就是神情冷峻的男人,现在面上带着几分黑沉沉的煞气,看着像尊辟邪的门神。他本就不支持儿子跟男人相爱,现在却要让他跟对方父母见面,心里尤其别扭,脸色也就好看不到哪去。   千穗理扯了扯男人的衣袖,朝他温婉一笑,声音听起来像撒娇:“老公”   山本柊敛了敛神色,很给她面子地压下气场。   戴领结的女招待还在一旁拿着本子等待,薄安良装模作样地翻看菜单,看到像是酒水类的区域,他点了点其中一行,云淡风轻地对女招待道:“来瓶八二年的,谢谢。”   说完,还得意地瞥了眼徐柯,一副要夸奖的表情。   老子是不是显得特别有品味?   “先生。”女招待中文发音不标准,但好歹能表达清楚意思,她指向菜单上的那一行,真诚且用心道:“我们餐厅不出售过期的雪碧,保质期都在12个月内。”   瞬间低头翻看菜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薄安良:“”   徐柯在一旁暗自扶额。   山本柊看向对面的男人,目光变得高深而又挑剔,这位薄先生智商好像不太够的样子,不知道他儿子是什么样的。   忽视尴尬的场面,千穗理翻开菜单,贴心道:“这家餐厅有几道菜很值得尝试,二位有什么忌口的吗?”   徐柯坚强地撑起一个微笑,道:“没有忌口的,麻烦唐女士帮忙点餐了。”   薄氏夫妇和山本夫妇同坐一桌共进晚餐,期间主要是徐柯和千穗理在交流。   一位是职场女强人,以事业为重,一位是大学教授,兼顾工作和家庭,虽然生活没有共通之处,但却意外地聊得来。   徐柯想象不出自己相夫教子的样子,千穗理也无法理解整天围绕工作忙碌的状态,然而对方经历着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人生,因此两个女人在交谈时不断提问,对于对方的生活显得很好奇,话题在一抛一接之间很顺畅。   另一边的男人们则沉默了些。   山本柊安静地用餐,因为对这样的场合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反感,眼皮都没抬过,牛排在餐盘上“咯吱咯吱”被切得四分五裂。   薄安良表面沉稳,端庄优雅,丝毫不乱,心里却还在为刚见面时闹出的笑话窘迫不已。   他想到,要不是为了薄晔,自己也不用在这里装逼,最终还装逼失败   对于薄晔的怨念,瞬间又飙升了一个档。   夜晚的时间在轻音乐中缓慢流逝,直到快吃得差不多了,两家人依旧没谈到儿子之间的问题。   徐柯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雪碧。这是薄安良为了维护最后的尊严坚持要点的。   “我见过唐止,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那孩子懂事又讨喜,家教十分良好,当时还好奇他会出自怎样的家庭。”放下杯子,拿出平常谈判桌上的状态,徐柯笑道:“今天见到二位,也就不奇怪了。”   一句话,把山本全家都夸到了。   “没有没有,过奖了。”千穗理客气地笑,“薄晔那孩子也很好,高大帅气,为人正直,唐止在中国的时候,听说一直是薄晔在照顾呢,真的非常感谢,那孩子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在外面生活那么久,现在想想都有些不敢相信。”   身旁的山本柊突然放下刀叉,银制硬物碰撞瓷盘的响声在舒缓的环境中有些刺耳,似乎是装不下去了,他将餐巾扯下,团成一团扔到桌上,脸色黑沉。   “也不知道是往哪方面照顾,我们谅太刚成年,明白什么?”   明显是指控薄晔诱拐了唐止。   薄安良轻咳一声,放下雪碧,脸色跟着一沉,道:“山本先生,说话要有理有据,我家薄晔一向沉迷于电竞,从未想过处对象的事,你怎么知道两个人之间是谁先提出交往要求的?”   山本柊虽然中文不好,但还是在极力表达:“我们谅太,因为长得好看,才能出众,从幼稚园开始就有人追,男生女生都有,他完全是不需要主动的那个人。”   薄安良挺直腰板,昂高下巴:“我家薄晔,无论在哪都是焦点,社交网络上有一千万粉丝,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想给他生孩子的手牵手可以绕黄浦江一圈。”   眸光一闪,火速接招,山本柊道:“谅太十六岁时就赢了全日本剑道大赛青年组冠军。”   “薄晔十九岁时带队赢了中国首个CF职业联赛冠军。”有些出汗,薄安良又将西装纽扣解开,强调道:“世界级联赛,世界级的!”   “小提琴十级。”   “日语N2满分。”   “早稻田大学的保送生!”   “中国第一个身价过亿的电竞选手!”   “”   “”   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彻底打响,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场合,也忘了争论的中心问题,演变到后来,俨然变成了秀孩子大赛,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儿子会比对方的差。   徐柯和千穗理互看一眼,同时耸了耸肩,对于男人们幼稚的行为颇为无奈。   五分钟后,山本柊道:“谅太在太平洋上有座以他名字命名的岛屿,薄晔有吗!”   面对子女时,父母或许会表现得百般嫌弃,但在外人面前,一定会将自己的孩子维护到底,薄安良能炫耀的都炫耀完了,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于是气鼓鼓地一拍桌子,道:“薄晔他20公分,唐止有吗!”   山本柊:“”   徐柯:“”   叹气,她是真的不该带薄安良来。   整个餐桌安静了片刻。   “すごいね”(好厉害)   直到轻柔的女声发出感叹声,打破了沉默。   “”   山本柊看向身旁捧着脸颊的夫人,不高兴地提醒她:“千穗理!”   放下手,千穗理对他吐吐舌头,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   山本柊起身,拎起黑色大衣披上,单方面结束这顿别扭的晚餐:“我不知道你们约我们出来的意义在哪里,但有一点可以跟你们明确,山本家是不会同意后代跟同性相恋,既然两个孩子都已经断了,父母们更是没必要再见面了。”   “谁说断”   薄安良正要站起来反驳,却被一旁的徐柯压下。   徐柯微微一笑,道:“如果两个孩子还是相爱,您也要从中阻拦吗?”   山本柊系上卡其色的围巾,看了眼薄安良,没好气“哼”了一声,赌气的成分居多:“如果是跟薄先生的儿子,我想我会阻拦的,他的儿子太优秀了,我们谅太怕是配不上。”   薄安良差点炸毛,他瞪圆了眼,早就失了风度:“你知道配不上就好!”   徐柯头疼,拍拍他的手:“你少说两句。”   她转向山本柊,心平气和道:“山本先生,除了子嗣问题可能要花点精力解决,薄晔和唐止在一起只会有好处,孩子们的幸福先不提,山本组要是想在海外开拓市场,薄家一定会鼎力相助,这样的强强联合不好吗?”   牵起夫人的手,山本柊随口一问:“能透露下你们薄家的实力吗?”   “我们集团下的子公司涉及各行各业。”尽量表现出谦逊低调的样子,徐柯矜持道:“光说快消品牌,市值就近200亿美元。”   山本柊极其轻微地撇了一下嘴角,但还是被徐柯看到了。   牵着千穗理离开前,男人轻飘飘道:“比起山本家,这点资产根本不值得一提。”   徐柯坐在座位上,久久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她费解地道:“宝宝,他是嫌我们家穷吗?”   “可不是吗?”薄安良用鼻孔喷气,“瞧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徐柯一手捂脸,一手向后摸索:“宝宝,快拉住我,气得有点想打人。”   徐总是个体面人,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穷,自尊心受不了。   薄安良按住她的手,抚了两下,提议:“别气坏身体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个儿子。”   徐柯看向他,两人眼神一确认,各自拎起随身物品起身。   走,打薄晔去。 第85章 落难小王子   回家的路上, 山本柊开车。雪天路滑, 车速比往常放缓了些。   千穗理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笑吟吟道:“薄家夫妇感觉是很好的人, 而且看起来很喜欢我们谅太呢。”   山本柊起初没说话,假装在专注开车, 直到千穗理转过脸看向他, 他才压下嘴角,不情不愿开口:“老师带我来,是希望我同意谅太和薄晔的恋情吗?”   轻笑着摇了摇头, 用掌心盖上男人放在操作杆上的大手, 千穗理道:“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见, 但请不要干涉孩子的自由,可以吗?”   山本柊目视前方不发一语, 下颚冷硬地绷着。   等不到他松口, 千穗理叹息:“谅太他,已经很辛苦了”   在山本家主宅门口, 千穗理一定要山本柊保证, 保证不会将这次的见面告诉山本老爷,以防老人产生不必要的怀疑。   山本柊拿她没办法, 只好乖乖道:“向天地神明起誓。”   千穗理一笑, 心情愉悦地推开门:“我们回来了!”   进入房子,敏感的她立即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灯都是亮着的, 却没有人作出回应。   一路张望着走向客厅, 娴静的女人小声嘀咕:“连小林先生都不”   到了客厅, 她突然停下脚步,呆滞地眨了眨眼,无法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家人都在客厅里聚齐了,连苍之介都回来了。   往日面含微笑的男人此刻蹙着眉,表情沉重,他稍显颓丧地背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听到动静,他偏过脸,看到父亲和母亲一前一后进入时,低低问候一声。   “谅太”   看见跪在客厅中央的小儿子,千穗理放下手提包,想过去扶他起来,山本一辉突然在地板上杵了一下拐杖,“咚”的一声,力道不轻,瞬间制止了她的举动。   山本柊在身后拉住她,带着人往后退了几步。   目光如炬地重新看向面前少年,山本一辉在前方来回踱步,继续未问完的话:“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上的?”   “半个月前。”微微垂落视线,唐止神色平静,即便已经跪了两个小时,腰板依然笔挺,“忘年会那天见到了,第二天说一个人住外面也是骗人的,晚上跟他在一起。”   今天从薄晔那里回来,一进家门看到爷爷端坐在客厅等着他,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后来不等他开口,爷爷让他跪下,一时间全身如同坠入冰窟,什么都明白了。   罚跪的两小时间,爷爷对他不闻不问,仅是不时投来愤怒又伤心的一瞥,室内气氛压抑到极点。   顶着这样的压力,他起初还会觉得慌乱和害怕,担忧起薄晔的安危,担忧起两人的未来,可随着思绪逐渐变得清晰,想清楚薄晔和自己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后,他慢慢平静,甚至有些释然。   “山本谅太,你是把我当傻瓜一样对待吗!”山本一辉气得白胡子乱颤,眼眶也被激得泛红,“你三番两次食言,是对我的不忠,是对家族的不忠,我最痛恨满口谎言的人,你让我觉得可耻!”   苍之介抬眸看了眼山本老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最终还是放弃地低下头。   千穗理侧过脸悄悄擦拭眼角,作为母亲,虽然心疼孩子,但她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下自己没有发言权。   被爷爷的话刺到,唐止蹙了蹙眉,忠诚和孝义,这些是他从小便接受的礼教,自己确实违背了。   “如果不是您总是拿薄晔威胁我,我也不会一次次说出违心的话,我从没想过跟他分手,就算是强行分开,等我有能力脱离家族的束缚,以后也一定会回去找他的。”唐止抬起脸,直视象征着家族最高权威的大家长,“爷爷,请您不要再打薄晔的主意了,用这样的方法逼迫我,换取的只会是表面的服从,如果您坚持要毁了他”   少年咬了下牙,一字一字清晰道:“请把我一起毁了。”   看着小儿子清瘦笔直的脊背,山本柊深吸气,压抑住体内的愤怒。他不理解这种执着从哪里来,只觉得这孩子如同恶灵附体般执迷不悟。   山本一辉拄着拐杖,在原地停下,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外拉扯,连接在上面的血管几乎崩裂。   他悄悄喘了两口气,之后扶住身后的椅子坐下,一旁的小林先生想上前查看情况,却被他抬手制止。   “为了他,连自己都愿意放弃是吗?”   老人低着头,拿藏蓝色的格子手帕擦擦额间的冷汗,矍铄的神采不再,面上显出老态龙钟的灰败。   他将手帕塞回口袋,平静道:“如果想要卸去肩上责任和使命,那你也不配被冠以山本的姓氏。”   苍之介错愕地看向老人:“爷爷”   移开视线不愿再看少年,山本一辉拿拐杖指了下门口:“请你出去。”   千穗理双手死死捂住嘴,眼泪汩汩流下,沾湿了脸庞。   单薄的身躯在轻微颤抖,唐止拼命忍住眼泪,他快速看了眼爷爷,抬起手臂擦了下眼睛,最后伏在地上向他跪拜。   “实在抱歉。”   跪得太久腿有些麻木,少年站起来时身体往旁边倾了一下,苍之介急忙上前扶住他。   “以后你们谁都不准帮助他,不然”   白胡子颤了颤,山本一辉没说下去,实在是说不下去,对于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松开苍之介的手,少年走向门口,经过泣不成声的千穗理时,他脚步停了一下。   “请您别哭了。”唐止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低头在她额上碰了一下,郑重道:“对不起,母亲。”   关门声响起,屋内谁都没动。   “你们都知道那个男人就在身边,却一起瞒了我这么久。”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掠过一遍,包括小林先生,山本一辉撑起拐杖慢慢起身,缓步走向房间,“是觉得我没用了,觉得我老了”   山本老爷走后,千穗理再也忍受不了,捂着脸跑向房间,狠狠甩上房门。   山本柊赶紧跟上,路过苍之介时,拍了拍他的肩:“谅太的事不要插手,别再忤逆你爷爷了。”   山本一辉为了家族和家人付出了一辈子,最后却被家人联合欺骗山本柊想了想,压低声音道:“让他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我们先不要添乱。”   点点头,苍之介道:“去看看母亲吧。”   山本柊进了房间。   苍之介站在走廊里,不一会,从房间里隐约传出细而软的喊叫声,伴随着女人哭腔:“说什么责任和使命!说什么家族和不忠!为什么全要压在那孩子身上?!我想不明白!我全都不明白!违背就要被驱赶,看不顺眼就要毁灭,我的孩子是动物吗?爱上同性是罪孽吗?生而为人为什么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他是谅太啊!”   苍之介闭上眼,仰头在身后的墙上磕了磕,一时间有些迷失方向。   如果有人选择自由,那么总要有人担起责任。   出门后,沿着下雪的街道一路向下,唐止没有走太远。   一户人家的围墙下,有块未被积雪覆盖的岩石,他敲敲还有些酸麻的小腿,慢慢后退到那块岩石旁坐下。   现在是晚上八点一刻,大片的雪飘得缓而慢,掉落在身上不至于快速融化。   盯着前方黑漆漆的公路,他坐在路灯下的岩石上发了会呆,过程中渐渐收起腿踩上边沿,身体蜷成一团。   寒风吹在脸上感到刺痛,他顺手拉起呢外套后的帽子戴上,回过神后,他才想起什么都没带出来,是真正的“净身出户”。   烦恼地皱皱眉,低头在上衣和裤子的口袋里搜刮,最后只掏出一个手机,一张万元纸钞,还有一枚百元硬币。   作为长这么大从没离家出走过的乖乖牌,面对这些的物件时唐止不禁感到棘手,经验太少,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一万日元能坚持几天?   从未独自在外面生存过的自己,又能坚持几天?   眼前闪过爷爷和母亲的面庞,唐止咬了下嘴唇,突然后悔了。   将帽檐拉开一些,他看向上坡处静静矗立的山本家主宅,想到爷爷会将他赶出家门,也是伤透心了吧。   放下手,心里一阵愧疚。   家人和爱人,哪一个他都不忍心伤害。   “如果现在回去,他们会接受我的吧”   侧过脸靠在膝盖上,他心中念道。   但同时他又清楚,回去意味着放弃薄晔,这次被发现后,他不可能一边享受着家人提供的优渥生活,一边再跟薄晔继续恋爱。   “所以,不能再回家了吗?”   一想到这个,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是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那里有朝夕相处的亲人,那些熟悉的生活方式在离他远去,他相当于一夕间失去了一切,天地之间茕茕孑立的滋味,大概如此   不想令爷爷失望,不想让母亲伤心,不想变成孤单的一个人,想家。   无论是哪一边,都不想放弃。   无意识地摩挲掌心的那枚铜色硬币,唐止目光闪了闪,突然将百元硬币握在手心里。   眨了眨眼睛,泛去泪花,他贴着围墙坐正身体。   难以抉择的话,他想,那就交给神明吧。   “花面代表回家,字面代表代表薄晔。”   盯着一百元硬币,他碎碎念道。   “叮”的一声清脆响声,硬币向上翻滚着弹到半空中,在路灯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如同慢动作放映,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硬币上不断交错的花面和字面,硬币边缘晃出白铜色虚影。   硬币落下,伸手,按在手背上。   紧张地深吸一口气,唐止慢慢掀开手心——   花面。   回家。   “什么嘛!”少年突然从岩石上跳下来,看着硬币一脸暴躁,“一点都不准!”   说完,抓起硬币向远处扔了出去。   白铜色没入黑暗,没有回声。   唐止扯正短款红格子呢外套,鼓鼓一边脸颊,重新向前走去。   “薄晔那么有钱,用完了就找他要。”踢着脚下的石子,他摇摇晃晃地下坡,一边自言自语道:“他才不会让我过得太辛苦,我以后就是薄薄太太了,家里特别有钱,我才不怕”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唐止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正在念着的人,犹豫了两秒后,他清清嗓子,接起电话。   “宝贝,在哪?”   “在在家。”他低着头,用脚尖拨拨地上的小石子,不太熟练地撒着谎,“你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不太对,像是感冒鼻塞时染上的鼻音。   酒店套房内,薄晔仰面躺在摇椅上,一边拿餐巾纸按了按鼻子下方,纸巾上立即晕开一朵血红。   “没事,我爸妈来日本了。”他道:“那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暴躁。”   逮到人就打,完全不给理由。   唐止:“你爸妈来日本做什么?”   薄晔:“来看我。”   唐止:“他们在你身边?”   “没。”   打完人就走了。   又抽了一张纸巾,薄晔补充:“两人去蹦迪了。”   “”   “这两天要应付爸妈,可能没时间见面,介意吗?”   听男人这么一说,唐止松了一口气,正好,他这两天也会很忙:“没关系,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见面,你招待好叔叔阿姨。”   “宝贝真乖。”薄晔欣慰一笑,“等把他们送走后,再好好补偿你。”   前方路灯下,雪花围绕着光束缓慢旋转,如同水晶球里的飘絮。   “薄晔。”唐止突然道:“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金钱,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你还会爱我吗?”   “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吗?”将纸巾投入垃圾桶,薄晔从摇椅上坐起身,觉得好笑:“我除了贪图你的美色,扪心自问,还图过你什么?”   蹲下身,帽子遮住半张脸,唐止伸手在脸上抹了抹,声音有些闷:“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生活要怎么继续。”   挑挑一边眉梢,薄晔道:“为什么这么问?”   问这种问题,不像少年的风格。   摇摇头,唐止道:“没什么,对这种假设很好奇。”   “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生活本来就是每个人努力创造出来的,没有了就没有呗,又不是不能再创造,再说”薄晔轻轻一笑,道:“就算你手中空无一物,你还有我可以紧紧相牵。”[1]   手机另一边,唐止拼命点头,声音变得暗哑:“谢谢你。”   薄晔奇怪:“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要去洗澡了。”低头在裤子上蹭掉眼泪,唐止笑道:“薄晔,爱你。” 第86章 听我解释   跟在发笑时嗓子里似乎漏风的老婆婆身后, 唐止来到一幢两层高的平房前。   房屋地处城市的边缘位置, 夕阳下,墙体泛黄,橙色屋顶上覆盖的一层薄薄积雪映着橘红。   “中岛先生还好吧?”老婆婆推开木制的院门,回头将少年迎了进来,“他一年前从这里搬走,听说后来他开了几家便利店, 生意挺不错,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里。”   环顾四周打量院子, 唐止敷衍地点头。不大的地方长了几丛杂草, 碎石瓦砖随意丢弃, 一看就知道很多年都没人收拾。   望着这样萧索的场景,心止不住地渐渐往下沉。   这里比想象中还要破败。   从山本家出来当晚,他随意进了一家便利店,本想在那里应付一晚, 却看到了店内贴着的招临时工海报,时薪900日元。   因为从没缺过钱,也从未打过零工, 对于百万以下的金钱数额概念模糊,他不知道这样的薪资算多还是算少,但起码能暂时解决生计问题。   当时店里是中岛先生在收银, 他提出要求后, 中岛仅是看了他一眼, 什么都没问, 就把收银台后方的海报撕了。   后来听说他没有住处,依旧什么都没问,男人将老婆婆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地方又小又破,活像个垃圾分类处。”   进了房子里,老婆婆带着少年穿过昏暗的长廊,走上狭窄的楼梯:“真是太巧了,二楼的租客前天刚搬走,要不然还腾不出房间给你呢。”   唐止看了眼发霉的花色墙纸,尽量贴着护栏走。   这里无论是光线还是家具,都透着一种老旧而灰蒙蒙的色彩,天花板上的裂纹、深色地毯上缠绕的头发、还有栏杆上碰一下仿佛就要扑落落掉下的铁锈,目光所及之处,都让他有些难受,周身充满不洁感。   从未想过城市的一隅还有这样的地带,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他十九年以来的认知范围。   到了二楼,推开楼梯口右侧狭小的房门,老婆婆举着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像是要打散那股霉味,她转而笑着回过头,用漏风的嗓子道:“小是小了点,但这里好歹算是中心城市的区域,收费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了。”   老婆婆让到一旁,唐止走到房间门口,看到那一方逼仄的小空间时,他的呼吸跟着压抑起来。   不足七平方米,没有他家玄关一半的面积大,光是看着,就给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怎么样?”老婆婆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看到少年抿着唇,盯着房间看,似乎是不满意,“其他房间都住满了,这是最后一间,如果实在不行”   摇摇头,唐止忍住情绪,从红格子呢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万元纸钞,双手递上:“我暂时只有这么多,等发了工资再交给您。”   打一见面开始,老婆婆就觉得这孩子气质不一般,站在楼道里时,就像是金光闪闪的宝物落入了灰尘里,给人的眼缘非常好,再加上少年很有礼貌,老人对他的印象自然是好上加好。   “没关系呢。”她接过钱后,眉开眼笑道:“这里的租客经常变动,都是一周交一次房租,这钱够你住半个月了。”   跟老婆婆告别后,唐止走进连转身都困难的房间,背过手关上门。   一步一步,用步数丈量了房间的长度,绕过摆放在中间的塑料矮桌,他来到跟门相对的窄窗前。拧着铁把手推开窗户,寒冷的冬风立即灌满了如沙丁鱼罐头的房间。   深吸一口气,被寒风吹得微微眯起眼,少年看着远方沉落天边的斜阳,心情微微怅然。   如果这些都是自由的代价,他想自己可以接受。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而已。   虽然开着窗有些冷,但唐止没有立即关上,因为要散散房间内常年积攒的霉味。   他撸起袖管转过身,泛凉的双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振作精神,环顾一圈不大的房间后,开始收拾起室内。   其实这么小的地方并没有值得收拾的,不过是清理下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垃圾而已。   工作第一天,因为对流程还不熟练,在便利店打工时经常会令客人发火。   “喂!我说你!动作能不能快一点?找个零钱都那么慢,你们店是怎么”   尖锐的妇女声音戛然而止。   唐止站在收银台前,匆忙将零钱找齐后,递上给她:“抱歉,久等了。”   没好气地接过钱,中年女人在离开前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拎着袋子离开前不爽地嘀咕:“真是的,长这幅模样害我都骂不下去”   没注意到她的转变,从未被陌生人大声呵斥过的唐止低下头,强忍住眼泪,继续为下一位收银。   货架前的中岛朝收银台投去一瞥,少年头埋得很低,但仍旧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角,表情很勉强。   收回视线,男人面无表情地继续摆放货物。   深夜回到出租屋,打开灯,看到七平米的空间时,唐止觉得压抑得喘不上气。   刻意忽略心底的失落和难过,他抹了一把眼睛,拖着背包走进房间内,接着从柜子里拿出热水壶烧水,进行洗漱。   薄晔说了,生活该怎么继续就怎么继续。   将一切安顿下来后,唐止在生活中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他不是适应能力强的那种人,当初独自一人去BFour时,就因为不习惯陌生环境,时常会独自难过,训练时状态也无法达到最佳,用了一个多月才渐渐好起来。现在从云端跌落,除了要克服巨大的落差感,还要改变生活方式和习惯,很艰难,但他从未想过求助于他人,尤其是薄晔。   一方面,自尊心不允许他软弱,他不想未来依附着男人而活;另一方面,负罪感在时刻提醒他,如果这些是背叛家人而承担的后果,那他必须独自经历。同时他也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所有的经历终将变得可贵。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因为晚上没有排班,他六点的时候进了员工更衣室,准备换衣服离开。   换好衣服后拿出手机,却看到屏幕上显示有十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薄晔。   打工期间不允许碰手机,所以手机一直不在身边。他连忙回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手机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薄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快:“喂,在哪里?现在才看手机?”   “嗯。”背靠到深蓝色的员工柜上,唐止避开问题,“对不起,没注意。”   似乎是不好说他些什么,薄晔道:“我在成田机场,快上飞机了,本来今天走之前想见你一”   “你什么时候回来!”双手握住手机,唐止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语气过于急切,他轻咳一下,缓下声音道:“你继续。”   离开家后,薄晔变成了他唯一的情感寄托,虽然没有想过要麻烦或依赖他,但男人在不在日本的感觉不一样,他一走,好像世界都被抽空了,心里惴惴不安没有着落。   没错过刚才少年骤然拔高的音量,薄晔被取悦,轻笑一声:“舍不得我啊?”   唐止抿着唇没说话。   “七号再过来。”机场里播报要登机了,薄晔看了眼机票,拿起大衣起身,不再逗他,“到时候找你。”   垂着头,唐止捂了一下眼睛,小声嗫嚅:“你你到时候,一下飞机就要联系我”   机场明亮的大厅内,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挂着大衣的手臂垂下,改为拎着大衣放在身侧,一副缴械投降的样子。听着少年软绵绵的充满依恋的声音,他的心都快化了:“那我不走了好不好?”   挣扎片刻,唐止咬了咬下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没时间陪你,春节期间家里有很多事。”   “宝贝”薄晔突然叹息,话中有话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再坚持一段时间。” 第87章 糖粥求婚【一更】   今年, 唐祎在山本家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除夕夜。   面对一桌丰盛的晚餐, 一家人静默不语, 谁都没有聊天的兴致, 只管自顾自吃饭, 毫无往日里的温情可言。   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全都因为千穗理左手边的位置空着——   那里曾坐着全家人的宝贝。   象征性地吃过荞麦面后,山本一辉基本就没再动过筷子,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让小林先生去做准备, 稍晚的时候一家人要去神庙参拜祈福。   “今年我不参加初诣了。”千穗理面色沉静如水, 她放下碗筷,低眉垂眼道:“身体不适,我会在家里祈福。”   表明吃好了之后, 她起身回房间。   山本柊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不时朝房间的方向投去一瞥。   面色威严的山本一辉摆摆手, 对他道:“去照顾她。”   歉意地朝父亲点头, 山本柊离开餐厅。   最终,一家人只有山本一辉动身去了神庙。   走到室外, 看着远处千家万户亮起的灯火,老人在冬日的夜晚呼出一口白气:“小林先生,是我错了吗?”   上前一步给他披上厚重的和服外套,小林先生依旧是笑眯眼的模样, 丝毫不受沉郁氛围的影响:“主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您没有错,您只是在坚守自己认为重要的事物罢了。”   幽幽叹气一声,山本一辉拄着拐杖,抬步向前走:“我的时代结束了。”   零点前,唐祎回到了独居的公寓。推开家门,却意外看到家里客厅灯亮着。   在门口换鞋时有些犹豫,他怀疑是家政离开前忘记关灯。   钥匙扔进柜子上的篮筐里,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进客厅,想着一会儿给唐止打去电话问候一声。   突然,主卧里传来脚步声。心中一惊,他停下动作朝卧室方向看去,外套脱了一半还挂在手肘上。   卧室里走出一个正在拿毛巾擦拭头发的男人,看到他时,男人拿下毛巾,湿漉漉的发丝凌乱着,衬得俊美长相中多了些性感。   先是打招呼:“回来了?”   再是不好意思地先斩后奏:“用了你的浴室。”   唐祎呆滞地眨了下眼睛,之后恢复思考:“你来之前没跟我提。”   略显尴尬,周鸣支支吾吾解释不上来:“没有,就是”   总不能说想你   天性羞涩凭实力单身的男人暗自郁闷,脸上不争气地泛红。   唐祎叹气,脱了外套放在柜子上,走向他。   “没有其他意思,有点不习惯一回家就看到你而已。”勾住周鸣的后颈将人拉下来一些,他很自然地仰头在男人唇上印个吻,下颚线绷出精巧的弧度,“不过我很高兴你能来。”   许久未见,周鸣无意识舔舔被他吻过的地方,永远藏不住情绪的眼神逐渐升温,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情趣可言:“你高兴就好。”   低低一笑,唐祎垂着视线在他腰腹上流连,自言自语:“真好,这种时候还能有你陪伴”   看着他笑起来愈发温润的眉眼,闻见若有似无的柠檬冷香,周鸣呼吸转急,抬起一手抚上他柔腻的颈侧,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意思。   唐祎挑起眼角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被那一眼勾得有些发狂,周鸣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将人拉近后开始剥糖衣,过程中不断在他脸颊和肩颈处乱亲,急切得如同饿了许久的狼狗。   唐祎微微仰着脑袋看向上方的水晶灯,颈侧拉伸出诱人的线条任他为所欲为。衬衫剥了一半,他一手穿插进男人湿漉漉的头发间,在他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抓着。   “周鸣。”   这个男人很暖,无论是身体的温度,唇舌的温度,还是看他时眼神的温度,都让唐祎觉得很舒心,这也是他迟迟不愿放开的原因。   看着晶钻一样的吊灯,眼神变得迷离,他道:“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   周鸣在忙,回答得心不在焉。   近距离下,唐祎偏过脸看向他,嗓音柔和,充满歉意:“对不起,瞒了你很久”   接着,他靠近男人的耳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放在柔韧腰身上游走的手缓缓停下,男人的额头抵在他肩上,困难得喘了喘气。   说完后,唐祎心里也没底,道:“这种事,很难接受吧。”   周鸣站正身体,松开他,低垂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绝对不轻松。   见他如此,唐祎大概明白了,他故作镇定地笑笑,将敞开了一半的衬衫拉回:“没必要勉强,你”   想再说两句缓和下气氛,想安慰一下失落的男人,但他再开口时鼻梁会感到酸胀。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敲钟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时间快到零点了。   一边低头系纽扣,一边走向落地窗前,唐祎抬头看向远方。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寺庙神社,都在夜里装点出了灯火辉煌的城市。   钟声仍然在有节奏地敲击着。佛说,众生都有108种烦恼,所以才会晨钟暮鼓地试图开解这些烦恼,除夕夜撞钟108次,寓意着闻听者能够除尽人间烦忧。[1]   “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能跟你有短暂的相会,我都觉得很满足。”透过落地窗玻璃上的反光,看了眼身后一动未动的男人,唐祎扯扯嘴角笑了,“有些心情,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每次说喜欢,都是真的,你或许会当做玩笑话但那些都是真的。   周鸣总算有了反应,他神色复杂地看向那道颀长的背影:“我只有一个问题。”   收拾好情绪,唐祎转回身,笑着点点头:“请说。”   周鸣走到他面前,抬起头道:“你以后是不是不用结婚了?”   男人再次流露出那种大狗一般的湿润眼神,紧张的样子像是在等着某种判决。可唐祎迟迟没回答,对于男人的问题还有些懵。   他不禁思考两人是不是在同一个频道上?对于他刚才的坦白,周鸣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难道不应该先谴责他的背叛吗?   “还有一个问题。”牵住他的手腕,周鸣将人慢慢拉近,带着讨好的意思,“以后还能约吗?”   唐祎:“”   现在他可以很确定,男人的重点偏得很严重。   见他不说话,周鸣心中忐忑,但他觉得,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   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他捏了一下唐祎的手心,却没敢抬头看他:“如果要选择伴侣,你能不能先考虑我?我工作稳定,可以养家,如果你喜欢,工资卡也可以上交,但你你得定期给我点零用钱,虽然是男人,可能做事不够细致,但带孩子可以现在学起来,我也会努力让他喜欢我,如果嫌异地麻烦,我可以过来,就是”   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后,再也说不下去,他抹了一把脸,直接在唐祎面前跪下。   唐祎惊了一下,不自觉要后退,却被周鸣拉住手。看向满脸通红的高大男人,后知后觉他刚才是在表白,眼泪一下子浮上眼眶。   “就是别再分开了。”周鸣用右手拉着他的右手,眼神里尽是急切的虔诚,“你娶我吧,我给你看孩子。”   钟盘上,时针、分针、秒针一齐指向十二点,公寓落地窗外的夜空中突然绽开盖住了半边天的烟花。   骤亮的环境下,唐祎跟着泪崩,他以为做出那样的事,跟男人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但周鸣自始自终在意的好像都是两人能否走到一起。   心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击中,他一会哭一会笑,早就失了平日里的沉稳:“笨蛋,双膝跪地是要上坟吗?”   周鸣怔了一下,连忙换了个跪姿改为单膝跪地,因为心急,忍不住催促道:“唐祎,你愿意就点个头,我认真的。”   这是个糟糕的求婚现场,没有鲜花,没有戒指,两人还衣衫不整,唯一称得上浪漫的,大概就是有外面不断燃放的烟花作为背景。   看着一如十年前的真挚脸庞,唐祎抹掉眼泪,没有让他等太久,后退一步朝男人九十度鞠躬。   “是,请多指教。”   声音又低又轻柔,带着颤音。   周鸣神色挣扎,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要不要再问一声?   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不管不顾将人抱住:“就当你同意了。”   手上用了些力,好像是怕他跑掉一般。   “你真的不介意吗?”唐祎伏在他肩上,有些抽泣,“这样对你不公平。”   听语气,像是同意了。   周鸣松了一口气。   面前就是落地窗,抬眸看到外面一层层铺开的缤纷礼花,他笑得很满足,抱着唐祎时如同拥有了全世界:“给男神喜当爹,乐意。”   如果周鸣有尾巴,大概早就左右摇摆晃成虚影了。   唐祎眼眶红红的,特别心疼地揉了揉周大狗的脑袋:“你真是太傻了,真的。”   高中时也是如此,总是迁就他,没有一点脾气。   周鸣极其受用,偏过脸在他耳下亲了亲,随后一想,道:“我这样算嫁入豪门了吗?”   “”唐祎哭笑不得,将他抱紧了些,“是的,山本太太。” 第88章 包甜【二更】   新年里, 便利店里十分忙碌, 唐止在经过最初几天的手忙脚乱后, 对工作流程变得熟悉起来, 相应的, 找茬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便利店角落的用餐区里,围坐着几个女高中生。这几天她们时常过来,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中岛对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这里又不是咖啡厅, 买几瓶果汁就占着座位不动,其他堂食的客人要怎么办?”   趁着没有客人来收银台, 唐止走到一旁给关东煮灌汤, 假装没听见他的抱怨声。   “喂,她们在拍你。”中岛在柜台前直起身,将面前印着比基尼的写真随手合上, “啧,这些高中生多半是来看你的, 我还真是没事找事, 招了个美少年”   抬眸看向用餐区,唐止果真看到有两个女生举着手机面对这里。   不喜欢这样, 他皱了皱眉,低着头尽量避开那个方向。   用餐区立即发出刻意压制的尖叫声。   忙到七点的时候,另一名实习生踩着点来上班,唐止和他换班, 收拾东西回家。   斜挎着包走出员工休息室, 少年习惯性来到便当区, 他拿起一盒简餐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接着微微弯下腰在三排货架间搜寻,却没有想吃的,甚至隐隐有些反胃。   便利店里简餐的种类就那么多,每天换来换去吃,不仅腻,还难吃。   低叹一声,唐止直起身,环顾了一圈店里,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充当晚餐的。   最后他走到了果蔬区,当他看到新鲜的白萝卜和包心菜时,眼睛有些移不开。   很久没吃过家里做的菜了。   提着便利店的袋子回到出租屋,唐止将蔬菜放在中间的矮几上,接着关上敞了一整天的窗户,冷得在原地跺了跺脚,朝手心呵了两口气。   暖和一些后,他将外套脱掉,随意地扔在地板上。   少年提着袋子来到水池旁,将萝卜和白菜一股脑倒进狭小的水池里,不熟练地进行冲洗。   冬天的冷水将手冲得红彤彤的,但他没在意,表情里反而带着点高兴。   因为是第一次自己尝试做饭,感到很新鲜,这算是无趣生活中的一点小乐趣。   将蔬菜都准备好后,他从水池上方的柜子里取出电磁炉和平底锅,因为看上去就很油腻,他又花了点时间清理。   将一切都准备好后,少年坐到矮桌前,开始做晚餐。   以前见过家里厨师做饭,看上去步骤简单,也很轻松,唐止觉得信心满满。   但是等平底锅架上电磁炉烧热后,拿着油瓶,他突然犹豫了,不知道该往里面倒多少油。   皱了皱眉,唐止想,凭感觉好了。   厚厚的一层油铺满锅底,不一会,锅里开始冒烟,里面的油轻微跳动着往上窜,发出“呲呲”的细微声响。   应该是可以了。   这么想着,他端起砧板,直接用手将上面码着的敦厚的白萝卜片扫进锅里,无所畏惧,态度坦然,跟那些第一次做饭将自己武装得密不透风还要离锅一米远的人相比,身手简直像个老江湖。   “呀啊!”   伴随着萝卜入锅时响起的巨大“刺啦”声的,还有少年的哀嚎。   唐止扔了砧板,迅速向后挪,差点踹翻矮几。   桌上,平底锅里“噼里啪啦”油花乱溅,白萝卜上冒着密集的水蒸气。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乱七八糟的桌面,小心翼翼地从桌下收回腿,接着一点一点拱到角落,远离房间中央的矮几。   背抵在墙体九十度的夹角间,他低头看了眼双手,左手手背上多了一条红印,右手手指上也溅了几滴滚烫的热油。   锅里的状况已经不再那样沸腾了,收敛了一些,但唐止还是没敢过去。他一手环抱住膝盖,一手抬在嘴边吹了吹,想吹去皮肤上的刺痛感,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吹着吹着,眼眶就有点红。   “嗡嗡嗡”的震动声响起,唐止瞄了一眼,探身过去从外套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薄晔。   瘪了一下嘴,忍住没哭,他在屏幕上按了一下接通电话。   “喂?”唐止道:“找我什么事?”   少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软趴趴的好像很委屈,薄晔心中一动,更加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于是省去了路上打好的一堆调戏人的腹稿,直言道:“到日本了,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唐止眼睛睁圆,连忙拿下手机确认了一眼日期。   今天一月五号,他提前回来了。   “我去找你!”唐止扶着墙起身,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雀跃,“你把地址传给我。”   “知道了。”薄晔无声地笑,随即问道:“你那里是下雨了吗?”   唐止单手穿外套,他看了一眼平底锅里“滋滋”往上冒的热气,明白是男人听岔了。   贴着墙挪到插座旁,弯腰将电磁炉的插头拔掉,踢到一旁:“没有,在看视频。”   “需要我去接你吗?”   唐止赶紧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来到门口,看到地上的黑色斜挎包时,他想了想,没有拎起,直接开门出去。   太廉价了,会被问起的吧。   按照地址找到了地处东京的皇家花园酒店,唐止在房门口按门铃时充满了期待。   不一会,房门打开,近半个月没见的男人出现在面前。   薄晔穿着深紫色衬衫,袖口卷到了小臂处,整个人精神又干练,应该是在收拾东西。   唐止走进去,看着男人时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你不是说七号再来吗?”   被他亮闪闪的眼睛勾得心痒,薄晔捏了下他的脸蛋,触感又绵又软:“想你不行吗?”   脸红红的,唐止泄出一丝笑意,满心满眼里都是欢喜。   爱煞了他这副小花骨朵般的模样,薄晔关上门,转脸就把人压在墙上一顿亲。   意犹未尽地分开后,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少年的软唇。   旁边就是浴室,薄晔瞥了一眼,暧昧道:“一起洗?”   唐止想了想,摇头:“我先洗。”   “行,我先收拾衣服。”   拍拍少年的屁股,薄晔催促他快点。   唐止脱下外套,挂在进门旁的衣柜里,刚准备进浴室,又被男人拉了回来。   扳过他的脸,薄晔皱了皱眉:“你脸怎么了?”   刚刚少年穿着外套没看见,现在脱了才发现他下颌侧面有个红印,在白嫩的肌肤上很明显。   “哪里?”心里“咯噔”一下,唐止面上装傻,一手摸向脸侧,“这里吗?没什么感觉啊。”   看到他的手,男人眉间蹙得更紧了,接着抓起他的双手检查。   看到白皙手指上斑驳的痕迹时,他上火道:“你怎么搞的?是不是被什么烫到了?”   瞄了眼男人,唐止紧张又隐秘地咽了下口水,强行解释:“前天去吃铁板烧了,手上是那时候被热油溅到的。”   “哪家铁板烧?”薄晔看向他,“这么不专业?”   “是我自己不小心。”抽回手,唐止故意装凶,“只是一点烫伤而已,都处理过了,我又不是豌豆上的公主。”   薄晔一言不发,又将他的手捉回来,低着头捧在手里翻看。   “疼吗?”   没有抬头,男人问道。   唐止眨眨眼,想说不疼,但面对的人是薄晔,他所有的外壳都能轻易瓦解。   “你觉得疼就疼吧。”装出受不了男人的样子,唐止抬起手凑到他唇边,“疼,特别疼,你给我亲亲,快点!”   红着眼睛,嗓子眼里也被热气堵得难受,他是真心希望薄晔能亲亲他。   亲一下就能好。   “生气了?”薄晔抬眸看他,缓下语气轻笑,放下他的手,“小没良心,我还不是心疼你。”   将手背到身后,唐止嘀嘀咕咕:“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娇气”   “知道了,我宝贝是顶天立地男子汉,这点小伤算什么?”薄晔偏过脸,在他下颌的红印处吻了吻,“以后注意好吗?不要弄伤自己。”   低垂着视线,唐止敷衍地点点头,接着推开他:“我要去洗澡了!”   唐止在浴室里待的时间有些长,因为很久没有淋浴过,他站在花洒下,舒服得不想出去。   磨磨唧唧地洗完澡后,他来到浴室的镜子前吹头发。   当舒缓温热的风经由手指穿过发丝时,少年看向镜子里的银色吹风机,忍不住喟叹:“真好”   在出租屋里洗完头时,都要开着窗自然风干,冬天的风很冷,头发晾干的速度也慢,半夜里经常吹得头疼,因此如果白天没有排班,他都会选择中午洗头,那时候会有暖暖的阳光。   出了浴室进入卧室里,薄晔正半倚在床头看电视,看到他进来时,眼睛一亮,灼热得让人无法忽视。   朝少年勾勾手指,男人道:“过来。”   唐止走到床边,爬上床后准备跨过他,却被薄晔趁机扯到了身上。   不知是刚洗完澡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少年的皮肤白里透红,那张国民初恋的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薄晔搂住他的腰,想亲他的脸蛋,又想亲他的嘴,然而又觉得白嫩的耳垂也很诱人。   如同面对一个精致美味的蛋糕,完全不知道从哪下口。   最后,他狠狠在泪痣上亲了一口,带了几分凶恶道:“真想把你糟蹋了!”   唐止脸红,歪着脑袋在他领口处蹭了蹭,脆生生道:“你来呀。”   “”深吸气,薄晔在他挺翘的臀瓣揉捏了一把,憋到内伤,“我先去洗澡,你等着。”   男人离开后,唐止在松软宽大的床上来来回回滚了好几个来回。   最终滚累了,他摊开手脚躺在大床上,心里有种近乎奢侈的满足感。   这张床,比他住的地方还要大,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房间内没开灯,只有电视屏幕的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一身轻松地躺在又暖又软的鹅绒被上,唐止的眼睛越眨越慢,越眨越慢   于是,当十分钟后火速洗完澡的薄晔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便是床上睡成粉色小猪的唐止。   “”   憋到吐血。   黑着脸走到床边,薄晔俯下身想叫醒他,可是目光接触到少年毫无戒备的睡颜时,瞬间败下阵来。   “早该把你糟蹋了!”老流氓忿忿不平。   视线滑向他的下颌,看到那个红印时,依然揪心。   轻轻牵起少年修长的手,薄晔低头在他手指上亲吻,每个伤痕处都不放过。   他知道少年在说谎,这些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前两天留下的,明显是刚受伤不久。   爬到床上后,侧躺在他身边,薄晔支着脑袋看了他一会,之后无奈地戳戳他柔软的面颊:“小骗子,你又要隐瞒些什么?” 第89章 磨人的豆浆机   凌晨时分, 中途睡了一觉的唐止醒来。   揉揉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 像个小花骨朵从雪堆里伸展出花瓣似的,他环顾四周,发现电视机还开着, 只是音量很小,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偏过脸看向一旁, 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屏幕亮光在俊逸的侧脸轮廓上跳跃不停, 忽明忽暗, 他的手里还拿着遥控器。   唐止在被子里伸个懒腰,睡饱后再次有了精神, 有了精神后就容易想些不清爽的事。   正所谓饱暖思□□。   他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将被子往上拉了几公分盖在眼下, 过了几秒后又瞄了一眼,小眼神滑过去时“嗖嗖”带风,又闪又亮, 这次他不带犹豫地翻身, 半个身体压上了薄晔, 接着扶过男人的脸,对着那张形状好看的嘴唇轻轻地咬、慢慢地舔。   虽然想让他好好休息, 但跟喜欢的人躺一起时, 邪恶的想法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想得身体都开始发烫, 只好抱着男人降降温, 私心里还是想把他弄醒然后再干点什么。   唇上又湿又软的触觉很舒服,薄晔无意识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幽幽转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唐止小奶猫喝牛奶似的对他胡作非为。   一会单纯地碰一下,一会又含住唇瓣轻吮,一会又稍稍分开歪着脑袋欣赏,鲜红的小舌尖一窜一窜,色气满满,玩得不亦乐乎。   眼睛里闪着宠溺的笑意,薄晔又装了一会,享受着少年难得的主动,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伸出一手捏住他的后颈,像拎猫崽那样让他抬起头。   “玩得开心吗?”薄晔似笑非笑看着他,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忍不住亲昵唤道:“唐奶猫。”   “我不是奶猫。”猝不及防被抓包的唐止脸色涨红,为了缓解窘迫的气氛,他亮了亮一边虎牙,坚定道:“我是小脑斧!”   “”   无论是骄傲的语气还是强装淡定的小表情,全都萌了薄晔一脸血。   把持不住地翻身将“小脑斧”按在身下,薄晔显然已经被撩得压不住邪火,低头就把两人的睡袍带子扯了。缠缠绕绕分不清,最后干脆团在一起扔到了被子外面。   他轻蹙眉,费解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开撩,跟谁学的?”   以前唐止又乖又纯,跟大白兔奶糖似的,性格也独立,极少会表现出依恋的情结,现在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好像变得超磨人。   对于这样的转变,薄晔当然是喜闻乐见的,可幸福来得太突然时还是忍不住要怀疑三秒——   是宝贝突然开窍了?   还是最近把他饥渴坏了?   双手攀在男人的肩背上,贪恋着跟他肌肤相贴的感觉,唐止将他松散的睡袍往下褪了些,手脚并用地缠上去,接着还不满足地小幅度蹭了蹭。   “不喜欢吗”他没什么自信,红着脸小声嗫嚅,“怎么可以只允许你你骚,不允许我我那个”   被指控很骚的薄日华:“”   行叭,既然都这么主动了,那就先干为敬了。   正要来点实质性的行为,两人之间其中一人的肚子突然叫了,空荡荡的,持续时间还挺长。   “”   互相看了一眼,唐止像做错事一样眼神躲闪,既心虚又尴尬,脸上因此更红了。   “晚上吃了什么?”薄晔冷静下来,淡淡问道,鹅绒被里,一手在他身上四处捏了捏,“最近是不是瘦了?”   唐止岔开话题:“你做不做了?”   压住少年轻轻扭动的身体,薄晔盯着那张小脸看了数秒,最终看破不说破,仅是嗤笑一声:“还是先把你上面的小嘴喂饱吧。”   图省事,薄晔直接从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泡面,接着烧水。   唐止坐在床上,被子从头开始将人整个罩住,仅露出一张有些气鼓鼓的小脸。   他的目光随着男人移动而移动,嘴里不乐意地嘀嘀咕咕:“你怎么说停就停?以前都不会这样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吸引你了?是不是根本不想跟我那什么?你回国干什么了?这么久了都不想吗?是不是、是不是有人了!”   薄晔叹气,没有回头。   他双手撑住桌子,指尖在边缘敲了敲,等着面前方便面泡开的同时给身后的唐怨妇科普:“亲吻要消耗17卡路里,舌吻是65卡路里,你还要叫吧?□□吧?那得消耗38卡里路,戴套的6卡路里忽略不计,正常体位要算上25卡路里”   “别说了”听不得他讲骚话,瞬间蔫掉的唐止捂紧小棉被,露出红彤彤的一张脸,恨不得将男人的声音一同捂上。   薄晔语气平淡,正经得如同在解释“雷电是如何产生的”这类自然现象,内容却能臊得人面红耳赤,这样的反差让少年愈发感到羞耻。   没理会他,流氓气全开的薄晔自顾自说下去:“骑乘辛苦的还是你,扭腰摆臀什么的怎么也要耗上30卡,后背位轻松点,12卡,体会一次高潮是100卡”   “薄晔!”唐止的脸红得快变成蒸汽小火车了,清亮的眼眸里也水润一片,“泡泡面好了没?”   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薄晔端着泡面杯走到床边,淡淡地垂下视线看着他:“你觉得一晚上我能让你体会几次?”   “两次?”   “三次?”   男人弯下腰,跟他鼻尖碰着鼻尖,放轻声音道:“七次才正常吧。”   唐止怕了他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泡面杯,窘迫得不敢看他:“我知道了,谢谢谢你的泡面。”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薄晔用老干部的语气道:“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因为体力不支把你做晕了,我会很愧疚。”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而且不尽兴。”   “”   唐止捧着泡面杯,真实地想哭了。   少年随性地岔开腿坐在床尾,离电视机很近,他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着节目上的漫才表演,不时弯着眼睛笑一下。   薄晔靠坐在床头,看了会电视后又将视线移向少年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盯着看。   “最近在做什么?”   大概是节目太好笑了,唐止又笑了一声,之后才回答:“不用拜访亲戚的时候就玩游戏,有时也会被朋友找出去玩。”   “没好好吃饭?”   “是你突然把我叫出来的好不好?”唐止抱怨,“今天是例外。”   薄晔突然道:“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眨着眼睛看向面前的电视,唐止无声地摇摇头。   一时间,房间里再次剩下吃面的声音,以及节目中逗哏和捧哏浮夸的笑声。   “薄晔”   过了一会,唐止低低唤他,语气很轻,带着一种“有事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犹豫。   “嗯?”   薄晔看向他,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唐止吃完面,留了汤底,他爬起身将纸杯放在电视机下方的柜子上,又坐了回去。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观众们哄然大笑,但唐止再也没笑过了。   他垂着脑袋,纤长的手指在被单上一笔一划写着字,小声道:“可以跟你说件事吗?”   房间内没有开灯,闪烁不停的屏幕亮光衬得少年的背影有些脆弱,单薄的肩塌下来,仿佛是承担了无形的重量。   薄晔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微涩,见不得他形单影只的样子,坐正身体靠过去,从身后揽住他:“你说,我听着。”   “我我可能”唐止抿了抿唇,老实道:“我可能更喜欢吃你泡的面,你煮面太难吃了。”   “”   房间内静默三秒。   薄晔:“你要说的事就这个?”   唐止偏过脸看他,软唇因为刚吃完面红艳艳、油汪汪的,表情真诚不作假:“你以后还是用开水泡面吧,时间长了也不容易烂。”   男人松开他,坐到一旁捂住脸,略显无力地摆摆手:“我可能是想太多了。”   吃完宵夜,唐止收拾好泡面碗,又去浴室重新刷牙后才上床。   时间不早了,再加上刚才一番闹腾,两人都失了兴致。   关了电视,薄晔钻进被子里从身后搂住少年,调整个舒服的位置后安静下来。   “吃饱了?”   闭着眼摸摸他温热的肚子,薄晔漫不经心道。   “嗯。”唐止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埋,有些犯困,“但量不多,不会太撑。”   “什么时候开学?”   房间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等着睡意漫过思绪。   “四月三号。”唐止无意识地往背后温热的身躯上贴了贴,随后声音接近呓语地感叹,“好想快点开学”   薄晔在他颈后轻笑,这位同学不一般,别人一到开学就哭天抢地,就他赶着去学校。   “在家无聊了吗?”   摇摇头,唐止意识模糊间想到,开学就能有干净明亮的宿舍可以住或许还能凭借大学生的身份找个轻松的实习,不用每天站十个小时的那种   “想快点长大”已经很困了,少年呓语着,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睡着了。   身后,薄晔突然睁开眼,不知在想什么,听了一会唐止平稳的呼吸,他又缓缓阖上眼,打定主意明天找唐祎谈谈。 第90章 推特   早上八点多到了便利店, 唐止跟另一个实习生交接。   熬了一夜, 实习生的脸色有些苍白, 眼下浮现青晕,不过看到他进来时眼睛一亮:“喂,谅太, 你上推特了知道吗?转发量都快超过两万了。”   唐止皱了皱眉,在收银台前做短暂停留:“什么?”   实习生瞄了眼后上方的摄像头, 身体悄悄偏转一个角度,从口袋拿出手机捂给他看:“有人把你照片发到推特上了,大家的反应真的很惊人呢, 还说你是什么世纪美少年, 我看我们便利店这几天要成为热门景点了。”   上班期间不能看手机,但凌晨到早上这段时间客人少, 实习生难免要拿出手机摸鱼,结果好巧不巧,一刷推特就刷出了跟他搭班的同事的消息。   隔着收银台, 唐止探身看向他的手机, 看到了四张照片。   照片里是自己工作的样子, 显然拍照的人跟他隔了一定的距离。有一张是在收营,因为低着头只能看到脸部轮廓,有两张是在冲咖啡,拍到了侧影, 最后一张里的他恰好看向镜头, 画面有些模糊, 但放大了看还是能看清五官。   “哇,真好啊,你随随便便一拍都这么上镜,真的不考虑当个推特红人或艺人吗?”实习生翻着照片感叹,随即又想到:“对了,你以前是不是在中国当过职业电竞选手?”   评论区里有些人是这么说的。   脸色谈不上好看,唐止没回答他的问题,仅道:“今天辛苦了,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径直走向员工室,留下拿着手机摸不着头脑的实习生。   “哎?”他感到一阵匪夷所思,“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吗?”   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中岛先生来店里坐镇,顺便清点货物,在仓库里忙到近一点才出来。   他拿着文件夹板出来,看到唐止在柜台后面有条不紊地处理客人的要求时,眼里闪过一丝很浅淡的笑意。   少年学习能力强,而且工作很认真,沉稳踏实,算是他招过的实习生中让他最满意的一个。   此时,店里最后一位客人在结账,他将买来的杂志卷起拿在手上,付完账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对少年说着什么。   少年微微一怔,抬头看他,似乎是不善于解决这类事情。   中岛将文件夹板随意放在货架上,一边褪去手上的手套,一边慢悠悠朝柜台方向晃去,期间不时朝中等身材的男子投去一瞥。   “这是我的名片,请您不用急着考虑,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联系我。”   中岛掀开挡板进入柜台内侧,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眼男人手上那张洁白的卡片,隐约看到像是“Entertainment”的一串字符。   少年出于礼貌,双手接过。   戴茶色墨镜的男人再次打量他片刻,似是很满意地咧嘴一笑:“如果要朝这方面发展,请务必考虑我们事务所,我们会给你提供最优质的资源。”   少年客气地朝他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男人离开,中岛打开下方的柜子将手套扔进去,余光瞄见少年在盯着名片看。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真是的。”他好笑地摇摇头,“那里是多少日本少男少女的梦想,机会都送上门了”   话音未落,少年将名片直接扔进了后方的垃圾桶,接着卷了卷袖口,来到靠墙的水池清洗咖啡杯具。   “”中岛望了眼垃圾桶里如同废纸的白色卡片,又看向少年挺直的背影,时常没有情绪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懵逼,“喂喂,谅太,你是从没关注过艺能界还是怎么回事?去那里不比在这里打工强吗?你这样的包装包装不红才怪吧?”   唐止将杯具搁在架子上晾水,自己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语气很平静:“我不想进艺能圈,也不想红,更不想有曝光率,我希望未来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以陪自己喜欢的人,过那种不会被打扰的生活。   停顿了数秒后,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冷色瓷砖:“现在的状态,已经很好了。”   虽然磕磕碰碰难免会委屈,但他真实地体会到了生活是什么。   面对夕阳而敞开的窄窗,撒得到处都是的白萝卜片,油花四溅的平底锅,那是生活,虽然很痛,但自己一点点创造和发掘出来的,那才是生活。   从未对过去拥有的一切抱有感恩和敬畏之心,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当失去一切的时候,才终于发现了生活的底色。   “谅太”中岛张了张嘴,愕然,“真的是十九岁的新时代青少年吗?”   说的不好听一点是没有丝毫斗志和志向,但他却能在少年身上看到一种平静喜乐的状态。   唐止摇摇头,不想解释太多。   薄晔近中午的时候才醒来,身边位置早空了。少年走得悄无声息,连个便条都没留下。   从浴室出来,在穿衣镜前穿衣服时,他一直在回想唐止昨晚的样子,受伤的手、略显疲惫的神情、充满不安的依恋、还有很多次的顾左右而言他越想越不对。   最后两粒扣子没扣上,他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准备联系唐祎。   只是翻出号码还来不及拨出去,许艾笙突然来电。   “喂?”   “山本组的人上午打电话来,传达了山本一辉的意思。”许艾笙叹气,“他们找到了更合意的战略合作伙伴。”   薄晔蹙眉:“什么意思?”   “申远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原定放在八号的会议取消了。”   “这种事说取消就能取消?!”薄晔在床边来回走动,有点抓狂,“山本一辉在上次谈判会议上的意思表示不算数?”   “薄晔你先别急,团队在机场降落了,等我们到你那后再商量对策。”   挂了电话,许艾笙顺便将山本组法务部的致歉信和赔款条约发到了他邮箱。   坐在笔记本前,浏览完法务部千篇一律的致歉词,薄晔烦躁地揉揉眉心。   那么迫切地要跟山本家达成合作关系,不过是为了取得跟山本一辉对话的机会,比起直接约谈,拿着价值四亿的合约上门提亲至少能被山本老爷打轻点。   三个月时间里,被许艾笙当狗一样使唤,完成一项又一项任务,这些他都忍了,因为是为了唐止,可就在他以为要成功时,却被山本一辉放鸽子   薄晔用力合上Mac轻薄的显示屏,恨得牙痒,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兀。   薄安良的私人团队很快便到达了皇家花园酒店,七个人在房间里探讨了一下午,期间也给山本组的对接人打去电话,最后却没找到任何突破口。   “薄晔。”许艾笙看向瘫坐在沙发上思想放空的男人,不得不怀疑,“山本一辉临阵变卦可能针对的不是合作本身。”   薄晔摆正脑袋,表情淡淡的:“有话直说。”   “合同的条约已经无懈可击了。”许艾笙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比如申远的直接控股公司其实跟薄氏集团有关。”   二者的关系要是想查自然能查到,但当初策划书摆到山本一辉面前时,这些信息在唐祎的协助下都尽量隐晦处理了。   薄晔沉吟片刻,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发现我”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听声音应该是信息,他本不想理会,但是手机又持续震动了好几下,看起来像是有急事。   “稍等。”   薄晔在沙发上坐正身体,欠身拿起手机,却看到是贝大海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   【贝大海:晔哥!快看看这张照片!】   【贝大海:看着像不像Candi?!!你给鉴定鉴定!】   【贝大海:[图片]】   【贝大海:这个是微博原链接![链接]】   薄晔没点图片,直接打开了链接。几秒之后,那条已经转发过万的微博显示出来。   【春田华华同学会V:日本便利店的小哥哥[花痴][花痴][花痴]这颜令人叹服!cr:推特】   目光落在那四张小图上,喉结上下动了动,他迟迟没有点开。   “薄晔?”许艾笙看他脸色不对,不放心道:“发生什么事了?”   薄晔点开最后一张图。   图片里的少年站在收银台后方,穿黑色衬衫,外面系着墨绿色的围裙,他看向镜头时微微蹙着眉,似是是对偷拍行为不满,即便镜头模糊,依旧难掩漂亮的长相。   看到照片里少年的左耳上方别着水晶发卡,薄晔嗤笑一声。   所以这就是他最近在做的事?   走访亲戚,跟朋友出去玩   他按灭手机站起身:“出去一趟,山本一辉的事先放一放。”   男人走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一个女人道:“薄少爷他刚刚是哭了吗?”   “不能啊。”一个男人接着道:“就是眼眶比较红而已。”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另一个男人不解,“跟合作项目有关吗?”   若有所思看了眼铺满茶几的文件,许艾笙抚平裤子上的褶皱,道:“今天就先这样吧,各位都辛苦了,我先下去订房间。”   薄晔开车来到下北泽,找到了那家便利店。   地点是路上打电话给唐祎得知的,他质问为什么不早告诉他唐止被赶出家的事。   唐祎:“这是家族内部的事,再说唐止都不愿意告诉你”   “去你妈的。”没等他说完,薄晔摘了耳机。   现在是晚上七点零七分,薄晔下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街边一棵树旁停下。   正对面就是通透的便利店,他在那里看到了唐止。   看到的瞬间,眼睛一酸,在冬夜的冷风里几乎掉下泪来。   现在应该是吃饭时间,店里人不多,唐止面对落地窗而站,他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垂下视线翻阅面前长桌上的漫画书,身上系着墨绿色的围裙。   视线滑过他唇角沾着的那点沙拉酱,薄晔微微仰起脸,眨掉温热的泪水。   离开家后,三餐就是这样应付的?   难怪要问他一无所有后该怎么办。   还有突然变得那么依赖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唐止除了自己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有个男人从后方的房间里推开门,朝外面说着什么,唐止回头看他,过了一会,再转回来时,他将面前的漫画合上,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一边面颊被撑得鼓鼓的。   塞进最后一口后,他停了几秒,应该是被噎到,他将剩下的包装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过身后背对落地窗后,在原地蹦了两下,然后走向房间。   薄晔咽下嗓子里的热气,左右看看街上的车况,朝对面走去。   他过于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搞定一切,所以来日本的真实目的瞒住了恋人,却没想到恋人对他也会有所隐瞒。   在爱情中,他们都太想做撑起天地的那个人,以至于忘记了什么叫分担。   唐止从仓库里拖出装满了购物篮的罐装饮料,来到了货架前开始摆放。   大概是强迫症使然,他摆物品时角度都喜欢摆成一样的,粉色罐身上印着的水蜜桃图片齐齐朝前,一眼看过去十分整齐。   快摆完时,一个身形高大的客人在旁边站定。   唐止没在意,弯腰拾起篮子里剩下的几罐饮料。   这时,客人将刚摆好的一个饮料罐转了个方向,却不拿走。唐止停了一下,以为他是无心的,又默默将罐身转过来,跟其他保持一致。   结果他刚摆正,旁边伸来一只大手,再次将罐身转个角度。   唐止瞄了一眼饮料罐,没做声,将剩余的几罐摆上货架后,不着痕迹地将那罐不和谐的饮料转回原来的位置。   客人再次伸手   “不好意思。”唐止绷着小脸,转过身看向来人,“请问你是故故意”   声音停了,他看着男人说不出话。   颜色鲜艳纷杂的货架前,两人面对面站着,对视长达一分钟之久。   “体验生活还是在干吗?”薄晔用食指勾住他围裙的系绳扯了扯,随即看向他,“好玩吗?”   男人出现得太突然,唐止没想好怎么应付,他有些心悸地低下头:“你你怎么来了?”   眉间狠狠一皱,薄晔没控制住情绪,骤然攥紧少年的衣领将他扯向自己:“我问你在这干吗!”   两人之间只剩零点几公分的距离,唐止被他粗暴的动作吓得一颤,咬了咬下唇,眼眶跟着一红。   中岛从办公室出来时,便利店的自动门刚好伴随着音乐合上。   门外,一个高大的男人揽住少年的肩,半是推搡地带他过了马路。   中岛愣了愣,少年身上还系着他们便利店的围裙。   过了马路,走到一辆车前,男人拉开车门将少年按了进去,神色冷峻,看上去火气不小。他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不一会便发动了车子。   远远地看着车里的两人,中岛犹豫片刻,没有追上去,反而走到了柜台后面。   他打开下方的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卷皱巴巴的海报,重新展开贴在后方的墙上。   上面写着招聘临时工的启示。 第91章 男友衬衫   前方车子的后车灯亮了亮, 接着启动离开。   小林先生坐在副驾驶位上, 视线跟着那辆车,他笑了笑,随即转回头问道:“主人,要跟上小少爷吗?”   目送车子离开,山本一辉摆摆手, 平静道:“不用了, 到这吧。”   他转头看向通透明亮的便利店, 对小林先生道:“去给店长一些补偿, 再替谅太道个歉, 那孩子没有遵守契约精神,给别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好的, 主人。”   小林先生下车, 满脸笑意地穿过马路进了便利店。   山本一辉坐在车后座,透过玻璃窗看着便利店的场景,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便利店里, 小林从怀里掏出一个厚信封,恭敬地双手呈上,又笑眯眯地对店长说着话。   过了几分钟, 小林再次回到车上。   “小林先生。”山本一辉道:“第一次在家里接待许先生他们,你就看出薄晔在伪装,为什么当时不直接告诉我?”   “我只是觉得自己无权干预小少爷的事。”毫无愧疚感地笑, 小林先生道:“命运的河流早在冥冥之中有了方向, 有缘的人, 最后还是能够交汇,若是注定无分,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是这么说,但我看得出,你内心深处还是想帮助那两个孩子。”山本一辉心里有些不满,白胡子跟着翘了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站在哪一边?有时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忠心。”   目视前方,没有直接回答,小林先生眯起眼笑:“主人,我效忠‘山本’的姓氏。”   “山本家每个人,最终都要幸福。”   车窗外,街边店铺,霓虹灯似梦似幻地闪烁不停。连着好些天没下过雪,原先白雪皑皑的城市显露出真实的面貌。   “虽然荒唐,但是”山本一辉叹气,放弃似的道:“最近准备准备,把苍之介的孩子接回主宅。”   “好的,主人。”   被带出便利店的唐止坐在车上,气氛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握了握身前的安全带,提醒道:“薄晔,开慢点。”   男人似是没听见,依旧保持着高速前行,途中不知道被摄像头拍了多少下。   瞄了眼男人阴郁的脸色以及紧绷的下颌线,应该是恨得不轻,唐止后背往座椅上贴,声音很小:“薄晔,我害怕”   磨了磨牙,薄晔放缓车速。   到了酒店,坐电梯上楼。   唐止站在后方,不安地扯动男人衣袖找他搭话:“吃晚饭了吗?”   透过电梯门的镜面,薄晔淡淡看他一眼,本不想理人,但对上少年小心谨慎充满讨好意味的眼神时,他中途按了十二层,明知故问:“你呢?”   唐止其实在便利店时吃过了,想了想,道:“我可以陪你。”   电梯门打开,十二层是酒店的西餐厅。里面气氛安静,灯光暗淡,十分适合情侣间约会。   女服务员迎上来,问几位。   “两位。”   “请走这边。”   带领客人走向座位时,服务员的视线忍不住在两人间打量。   男人看上去不像是来用餐,眉眼带煞的样子更像是来砸场子,还有身后的少年服务员看向他围裙上的便利店logo,更加摸不清这一对的关系。   唐止注意到她的目光,脸一红,连忙双手绕到身后,要将围裙的绳结解开。   漫不经心地朝少年瞥去一眼,薄晔停下脚步,一手按着唐止的肩将他推到旁边的柱子上,力道称不上温柔。   唐止踉跄一步趴在柱子上,不解地回头看他:“薄晔”   刚要转过身,男人从背后压上来,唐止浑身一僵,随即感到男人的手指时不时碰到他的腰后。   反应过来是要帮他解开绳结,少年窘迫地低下头,脸颊泛红,撑在柱子上的手松弛地握拳。   两人被角落高大的琴叶榕盆栽遮住,不至于被餐厅其他人看到,但在他们旁边的女服务员就不一样了。她无意识地举起菜单遮住笑容,眼神迷之神往,将男人和少年的互动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霸道强势的上位者,纤细貌美的便利店职员,如同从后方侵犯的姿态,少年欲说还休的表情:不要,不要,请住手后方英俊的男人掀眸看去,不为所动:被我目光锁定的那一刻,就要做好臣服的觉悟   光是靠脑补,她都止不住地心颤,男子间的禁忌之恋果真美好啊。   薄晔抽绳结的动作很慢,他低垂着视线看少年红透的耳廓还有白嫩的脸颊,讽刺一笑:“我想象过你穿围裙的样子。”   “嗯。”唐止几不可闻地吭了一声,虽然嫌他动作有点慢,但在男人明显生气的情况下不敢催促他。   “不过围裙里面什么都没穿。”薄晔抽开绳结,双手在他腰上握了一下,“背和屁股全露着,白得会发光,系在后腰上的蝴蝶结是黑色的,像是礼物一样等着我拆”   “薄晔,谢谢谢。”唐止头脑热得发胀,后方绳结松开后他连忙将围裙取下,转过身道:“可以了,我们走吧。”   薄晔从他手中拿过围裙,卷成一团后递给身旁的女服务员:“帮忙处理掉。”   “是、是,先生。”   女服务员放下菜单,连忙接住围裙。   落座后,薄晔点了很多,吃饭的时候他自己没吃多少,注意力全放在盯唐止这件事上。   唐止三番两次想放下刀叉,但一抬头看到薄晔如同看守犯人的目光,又硬着头皮继续。   看他一脸勉强,面前的主食也吃得差不多了,薄晔终于出声:“吃好了?”   “好了。”抓住机会推开餐盘,唐止拿起杯子灌了一口水,“很饱了。”   “走吧,去我那谈谈。”   两人走在通往房间的走廊里,薄晔的余光瞥到少年小媳妇一样贴着墙走路,嗤笑一声:“看得出来我在生气?”   唐止心中嘀咕:“那么明显,笨蛋才看不出来”   如果两人交换立场,他也会像薄晔这样的生气,所以能够理解,才会特别心虚。   “我认错可以吗?”   “你打算怎么认错?”薄晔刷开房门,朝里面偏了一下头,示意他先进去,“用言语认错还是用其他?”   不至于纯情到男人所谓的“其他”都不明白,唐止脸上发烫。   他清清嗓子,试图解释:“我没打算一直瞒你,想等稳定下来后起码变得体体面一点再跟你说这件事。”   长这么大最狼狈的一段时间,内心里不希望薄晔看到。   “嘭”的一下关门声异常响亮,唐止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向男人。   薄晔背靠在门上,怒极反笑:“什么叫体面?是不是要等你赚够一个亿然后开着全球限量版玛莎拉蒂再身后跟着一打保镖来告诉我你被家里赶出来了最后甩我一脸纸钞才叫体面?”   一句话太长,说完后悄悄喘口气。   低头抿抿唇,唐止身前绞着手指,小声道:“也不用那么体面玛莎拉蒂就算了吧。”   “”   玛莎拉蒂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闭了闭眼,薄晔气得脑壳疼,最后移开视线不看他:“你先进去,让我静静。”   唐止看了看他,心一横,道:“想借用下浴室可以吗?”   薄晔摆摆手,表示这种事不用跟他商量。   进了浴室关上门,唐止来到镜子前,看了眼门的方向嘀嘀咕咕:“言语上是讲不明白的,反正怎么说你都来气,用身体认错更省事吧”   四处看了看,他看到扔进了衣物篮里的紫色衬衫。   是昨天薄晔穿的那件。   还没来得及送去洗。   走到衣物篮旁,将衬衫拾起抖开,他凑上去闻了闻,没有异味,反而沾着薄晔身上独特的气息。   门外,薄晔冷静了片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说起隐瞒,他自己也隐瞒了唐止一堆事   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没提薄家在争取跟山本家的合作,也没提自己终将要跟山本一辉见面,想着一切都搞定了再告诉他。唐止说想等体面点再谈被赶出家门的事,跟他是同样的心理可能。   换了个站姿,薄晔烦躁地“啧”了一声。   恋爱谈成他们这样,真的好吗?   蓦然回想起唐止在便利店站着解决晚饭的样子,薄晔一刹那心口特别疼。唐止那么娇气,吃一点点苦都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他最近住在哪?   想必条件不会太好。   正在想着,背后的门被轻敲了两下。   薄晔整理好情绪,转身开门,看到外面的许艾笙。   “回来了?”许艾笙看到他,解释道:“在隔壁听到动静,来看看。”   薄晔明白,是刚刚摔门声音重了:“没事,关门时手滑。”   “晚上团队看了竞争对手的研报。”许艾笙耸肩,“并没有我们优秀。”   提到这事,薄晔叹气,道:“项目终止,不用再费心了,我男朋友都被赶”   “咔嚓”。   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许艾笙的视线越过薄晔往房间里看去,一个穿紫色衬衫的少年走了出来。   嗯是真的穿紫色衬衫。   只有紫色衬衫。   唐止面对房门口的方向,顺手带上门:“薄晔,你冷静好”   一抬头,整个人怔在当场。   看到许艾笙直愣愣的眼神,薄晔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去,见到唐止的瞬间脸色骤变。   领口开那么大!   衣摆那么短能遮住什么!   里面穿什么了?里面什么都没穿!   再走一步小Candi都要露出来了!   要命   连忙脱下西装外套,薄晔走过去将衣服披到少年肩上,接着拉紧前襟将人裹成蚕茧,又嫌外套下摆太短,使劲拉着向下扯了扯。   因为过于震惊和气愤,完全忘了关上门挡住外界视线就能了事。   将唐止整个搂在身前,按着他的脑袋贴在胸口,薄晔回头看向门口,一皱眉:“还看?我男朋友也是你能看的?”   “”许艾笙别开视线,替他们带上门,“你当我乐意看。”   房门应声关上。   唐止从薄晔怀里钻出小脸,热气腾腾的,眼里羞得满是水光。   “穿这样勾引谁呢?嗯?”薄晔拍了下他的翘臀,下手重了点,随后又拨开一点外套领口朝里面望,“拿我衬衫干吗?”   “好这口的吗?”   “没洗你也往身上套。”   唐止挣了挣,松开男人的束缚,宽大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脸还臊红着,他鼓了鼓脸颊,试探性去抱他:“谁知道许助理他在他在外面。”   环住男人的腰,见他没拒绝,唐止胆子大了点,收紧手臂后仰着脸看他:“想勾引你的。”   垂下视线,薄晔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眸,少年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少来这套,事情没讲清楚前,不接受勾引。”面上毫无波动,薄晔淡淡道:“手松开。”   唐止瘪了下嘴,很委屈似的:“先认错都不行吗?”   很有原则的薄晔:“不要试图在这种问题上蒙混过关,不给出合理解释,我是不会碰你的。”   唐止急得跺脚,瞎讲大实话:“可是你都硬了呀。”   “”   挑开少年肩上的外套,外套直接落地。   “唐止你这个思想很危险,你以为美色能解决一切是不是?你就认定我吃你这套是不是?”薄晔顶着人向卧室里走,一路上绷着脸给少年进行思想教育,“听好了,我现在是要惩罚你不认真对待问题,总是试图投机取巧,你这态度很不对,现在急需要改正,瞒我的事先放一边,等会再谈”   卧室门关上,将男人的声音一并阻隔在内。   酒店套房内,许艾笙洗完澡后上床。   靠坐在床头,他拿起床头柜上一本厚厚的书。   正要翻阅,突然,从身后墙的另一边传来难以言喻的撞击声   听上去,像是床头板磕在墙上,一下又一下,连贯且密集。   “”   盯着书的扉页,许艾笙静默了。   隔壁的噪音越来越响,不容忽视。   片刻之后,他放好书,下床,拿起枕头去客厅,全程表情十分淡定。   不过如果细看,能发现他淡定中透着一丝尴尬,尴尬中透着一丝困惑。   大龄单身男青年不禁怀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92章 HappyEnding全文完   原木风格的卧室内, 一切带有潮湿气息的声音都缓了下来,由重及轻。   床上二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维持着最后的姿势不变, 正式进入贤者时间。   在少年滑腻的肩上蹭掉汗水,薄晔仍压在他身上,懒懒地不想动。   摸到唐止的手握住,男人嗓音暗哑:“Candi你变了,套路越来越深了”   滚上这张床前他还很生气, 恨不得抓着少年按腿上打屁股;滚上这张床后他连气都快断了,自然就生不起来。   见把人安抚好,望着天花板的唐止抿唇一笑, 紫色衬衫还压在腰后, 衣袖仍挂在手臂上。   “你现在给我解释, 出这么大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把我当外人吗?”薄晔一手捉着他的手把玩, 再次谈起这事时平静了很多,“为什么有困难时要把我推开?我会很难过。”   一手轻抚男人汗湿脊背上的肌理, 唐止歪了下脑袋, 原因有很多, 分不清是什么心理在作祟, 但他还是尝试着表达:“如果一开始就跟你说, 你会把我带走,然后就一直放在身边养着吧?”   侧枕在少年胸前, 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薄晔没有说话, 相当于默认。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独自生活、没有钱、没有住所,这些都是我需要承担的后果,我没办法做到抛弃家族后还能心安理得地被你豢养。”唐止认真道:“我想试试依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什么叫豢养?我又没把你当金丝雀。”薄晔皱眉,抬起头看他,“养自己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拍拍男人一边脸颊,唐止连忙解释:“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再次枕回去,薄晔一句话总结:“不想接受我帮助就直说。”   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唐止极力讨好:“我都想好啦,等开学后总能想办法赚钱,还能拿奖学金,我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而且那时候跟你见面不用躲躲藏藏,我们可以正常地谈恋爱,不是很好吗?”   “不是很好。”薄晔在他胸口蹭了蹭,像是在摇头,一副好不了的样子,“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很难过。”   “我错了薄晔。”唐止歪头看他,戳戳他一边脸颊,“以后不会了,别难过了好吗?”   薄晔将他的手带到唇边亲亲,上面还有烫伤的痕迹,他道:“为什么要这么作自己?你不心疼我还心疼。”   无奈,唐止只好一遍遍贴着他的耳朵跟他道歉。   “我其实很高兴被你找到。”少年悄声道:“虽然听起来很软弱,但不用孤独地一个人对抗世界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安心。”咬咬男人的耳朵,对他道:“谢谢你,薄晔。”   薄晔脸红,在少年的柔情攻势下化成水。   想了想,他老实道:“其实我也有事没说清楚。”   “嗯,你说。”唐止眼眸含笑,红色泪痣衬得表情尤其温柔。   薄晔撑起身,贴近他颊边:“我来日本其实是为了”   随着男人一点一点说清楚,唐止的笑意逐渐消失。   解释完后,薄晔最后总结:“事情就是这样,你爷爷应该对我很有意见。”   挑高一边眉梢,唐止的小脸看上去一片冷然:“所以你不是跟团来当译员的?”   敏锐地察觉出气氛的转变,转变得似乎不太妙。   薄晔想了想,谨慎道:“其实,译员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下一秒,整个人被少年推到一侧。   在薄晔“卧槽”的眼神中,唐止坐起身,拉上紫色衬衫,全程面无表情,没再看过他一眼。   “宝贝。”薄晔伸手去拉他,软下语气,“别这样”   抬手躲开他的手,唐止冷淡地瞥他一眼:“薄晔,这么重要的事现在才说清楚,是把我当外人吗?”   “为什么明明有困难却不向我寻求帮助?”   “你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很难过。”   薄晔:“”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一月中旬,位于东京六本木的一家展览馆里,正在举办为期一周的浮世绘大师展。   据说此次展出的珍品是一位浮世绘爱好者的毕生收藏,这些真迹在日本难以寻觅,是第一次在日本展出示人。   这样难得的展览吸引了一批浮世绘爱好者,山本一辉拄着拐杖进入时,各个展区已经来了不少人参观。   工作人员带领他去二楼。   一路上经过那些平时难以见到的真迹,老人眼里泄露出一丝流连。   他在一幅画作前驻足,欣赏片刻后问道:“请问等会能约见那位收藏家吗?”   工作人员客气地笑:“提供展品的收藏家明确表示过不见任何客人。”   老人显出惋惜的神色。   来到二楼一处僻静的会客区,已经有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等在那儿了。   听到动静,年轻人转过身,看到山本一辉时,露出很浅淡的笑容。   “山本先生,您好。”   山本一辉凌厉的视线盯着他看了数秒,面前的男人不再是平时呆板又畏缩的形象,去除眼镜后,果真是人中龙凤的长相。脸上闪过戒备,他没有去握对方伸过来的手:“我以为见面对象是许先生。”   “是我拜托他约见您的。”薄晔一笑,脸皮特别厚地叫了声:“爷爷。”   山本一辉脸色一沉,拄着拐杖的手晃了晃,接着绕过他走向会客区的沙发,不拿正眼瞧他:“你是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叫爷爷?”   薄晔放下手,无所谓地耸肩,等山本一辉落座后,跟着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山本一辉转头看玻璃窗外,双手搭在拐杖上,一副不打算搭理对面人的样子。   “爷爷。”薄晔欠身在他面前的紫砂杯里倒茶,道:“真的不再考虑申远了吗?我差不多都将申远送给山本组了,这都不要吗?”   “我从不跟没诚信的人做生意。”山本一辉高傲地抬着头,侧目看向对面,“贝先生,你觉得在隐瞒我这么久后,你在我这的诚信还剩多少。”   薄晔叹气:“爷爷,我也是”   “别再叫我爷爷了!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山本一辉忍无可忍地杵了下拐杖,脸上气得涨红,却意外地显出几分红光满面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喊我!”   轻咳一声,怕把老人气出心脏病,薄晔改口道:“山本先生,如果不伪装,相信我连您的面都见不上,您看,有个缓冲期,能熟悉一下彼此,现在心平气和地坐下聊天多好。”   并没有心平气和的山本一辉:“你想聊什么?”   薄晔也不废话,道:“请把唐止给我吧。”   看向他,山本一辉道:“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还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一想到孙子为了面前的男人抛弃家族,老人就发自内心地对他喜欢不起来。   “唐止希望这段恋爱关系能受到家人祝福,尤其是您的。”薄晔轻笑道:“不然就算在一起,他也始终忍受着愧疚感的煎熬。”   山本一辉讽刺一笑:“请你转告谅太,山本家子孙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就不要再怀有愧疚这种无用的情绪。”   面对态度如此强硬的老人,薄晔抹了把脸,觉得自己就差给他跪下了:“请问,您要怎样才能接受我?”   “不可能。”   山本一辉看了眼时间,五分钟不到解决面前不讨喜的年轻人。   他撑住拐杖起身,严肃道:“你们的事我再也不会插手,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了。”   告知完,老人向楼梯口走去。   “十个亿。”薄晔一咬牙,站起身:“山本先生,申远让利十个亿,您再重新考虑一下我和唐止的关系可以吗?”   说出这话时他心里发虚,估计要被薄安良打死。   山本一辉脚步都没停:“十个亿就想让我卖孙子,太天真了年轻人。”   “这里所有的展品都归您所有。”薄晔有些泄气,挣扎道。   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可是此话一出,前方的山本一辉却停了下来。   薄晔眼睛一亮,小心地试探:“如果您喜欢可以随便拿。”   山本一辉静止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之后他侧转过身,眉目冷淡地看向薄晔:“每一幅都可以?”   中国————   薄老爷今天格外精神,他邀请了一位复黛大学中日研究所的资深教授前来家里参观。   两人走在薄家宅邸的长廊间,资深教授赞叹:“早就听说薄老爷是浮世绘收藏专家,许多真迹日本方面都没能淘到,今天能欣赏到,真是备感荣幸。”   “没有没有,陈教授你客气了。”薄老爷表情里带着三分自谦七分得意,摆摆手道:“我也就是因为兴趣,平时胡乱搜来的,到底是不是真迹还要你鉴赏一下。”   两人一路互捧着来到单独开辟的收藏室,薄老爷一路上笑声好不嘹亮。   家里阿姨帮忙打开门,推开。   门口二人互相谦让地走进门里,结果同时一抬头,陈教授表情一怔,薄老爷脑子充血一晕。   只见百来坪的收藏室里,架子上,柜子里空空如也,徒留几个装裱的空框挂在墙上。   陈教授看了眼薄老爷,摸不着头脑。   薄老爷扶着门,抖着手指向室内:“怎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几百幅画呢?!”   阿姨莫名其妙探身看向收藏室,随即一拍脑袋:“哦!吾想起来了,薄总前天带卡车来把格砸画都运走了,好像说带去展览了。”   薄老爷差点背过气去,他拿出气吞山河的力气朝空荡的室内怒斥一声:“薄安良!!!”   同一时间,中山南路————   薄安良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他坐在沙发上,并着膝盖朝旁边挪了一点,紧紧贴着徐柯,神情不安:“老婆,你说我爸要是发现了该怎么办?”   徐柯霸气地揽过他,将他的脑袋按在肩上:“无非就是被抽一顿,我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薄安良抿紧唇,高大的身材缩在沙发上莫名像个鹌鹑,好一会才嘤嘤嘤道:“老婆我特别心慌”   “宝宝没事的。”徐柯不走心安抚。   “你说,拿画去贿赂山本家老爷子真的管用吗?”   徐柯很有信心:“Candi说的肯定管用,放心,年轻人们能搞定。”   薄安良又想到另一件事,担忧道:“这事要是真成了,我以后还不得时常见到山本柊?”他很没气质地翻个白眼:“想到就烦人。”   徐柯笑道:“拐他一个儿子,我们赚到了。”   东京六本木————   山本一辉走出展览馆,面色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小林先生处理好画作的转移手续后,跟着走出来。   室外,冬日的晴空被阳光照得泛白,浮云又浅又淡,像是天空的纹路。   “主人。”看着远方的天空,小林先生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气,笑道:“今天真是意外的收获呢。”   山本一辉轻咳一声,整整脸色,白胡子威严地翘着。   小林先生将文件夹背到身后,奉承道:“跟年长者比起来,年轻人还是嫩了一点呢,如果主人早些天就松口让小少爷他们回家,怕是没有今天这一出了吧。”   山本一辉不置可否。   “所以,您现在怎么看待薄晔那孩子?”小林先生偏过脸看向他,“算是认可了?”   “哼!认可还早了点。”山本一辉回头看了眼二楼,一脸嫌弃,“看着就讨厌。”   小林先生:“不过他为了小少爷真是煞费苦心呢。”   山本一辉走下台阶:“那是因为我孙子优秀。”背对着小林先生,他嘱咐道:“早点将刺身师傅请来家里准备晚餐,虽然讨厌,但也不能失了待客礼仪。”   “大少爷一家要请吗?”   山本一辉不在意地摆摆手:“多几双碗筷的事。”   冬日的晴空下,小林先生笑眯了眼,脸上流露出几分狐狸的神色。   在山本家见过家长后,薄晔第二天就带唐止回了中国,迫不及待,急不可耐。   两人进了薄家宅邸,却看见薄安良仰面瘫在沙发上、脸上敷着冰袋的凄惨画面。   没先关心他爸,薄晔问徐柯:“爷爷呢?”   徐柯帮薄安良换了一个冰袋,淡淡道:“一大早飞去日本了。”   薄晔和唐止互看一眼,隐隐感到不妙。   山本主宅会客室内,山本一辉坐在榻榻米上,脸上难得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看着对面呈大字状仰躺在地上如同街边碰瓷的老年人,他道:“薄先生,请您先起来,有事好商量。”   两位老爷子都是体面人,此刻薄老爷却搞得气氛很尴尬。   薄老爷赖在榻榻米上,懒懒地看他一眼,用不太熟练的日语道:“你不把画还给我,我就一直待在这儿了。”   山本一辉为难,同样难舍心头之爱,不过也不能真让他赖在这,于是道:“这样,我们下盘围棋,你要是赢了,画作归还一半,要是输了,还请回去。”   薄老爷眼珠子转了转,撑着一把老骨头起身:“我看海星。”   于是,薄老爷和山本老爷每年的围棋之约从这一年开始了。   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