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到底谁不配   作者:景巳   文案:   宁钰这辈子都配不上顾铭。   身边的人都认为,宁钰只有一张脸,其他的样样不能看。   被家世好,情史烂的校草甩只是迟早的事。   果然有一天,他们宣布了结束。   一伙人正在可怜宁钰的遭遇,却正巧碰上玩的正欢的一群阔少,以及被围住的宁钰。   阔少们把他捧的像个宝。   众人:“我们应该可怜他吗?”   宁钰和顾铭结束后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绯闻满天飞。   顾铭始终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抽着烟,玩着骰子,扎在男人堆里的,是跟他在一起时那个连看到吻戏都害羞半天的宁钰。   顾铭:“你耍我?”   宁钰:“怎么会。”   顾铭:“我们这几年算什么?”   宁钰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嘟起嘴不满地说:“怎么,陪你玩几年,你还要跟我算账了呢?我的顾少爷,你不大气。”   ◎一个委屈求全的太子,分手后原形毕露的故事。   ◎情感洁癖重的同学勿入,全员恶人。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钰,顾铭 ┃ 配角:陆从 ┃ 其它:关联文《不要喜欢我了》,部分剧情可到里面去补,不看也不影响阅读   一句话简介:豪门少爷×财阀太子   立意:热爱与真诚 第01章 大灰狼   【去哪儿?】   【救人。】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温知行撂了手机,不再跟上司废话。   他是上赶着去救人,救一个为情所困的渣男。什么?你问为什么渣男会为情所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渣男也有段位,只能说,对方段位更高一点。   开玩笑。   只因为渣男也是人,也会爱上一个人。   从繁忙的工作中脱出身,去做样子关心下狗友的情况,是昧着良心不得已的事,他温知行可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烂人,这个月的全勤奖没了,他打算一会向顾铭讨这笔债。   顾铭家离他公司的地儿有点远,闲来无事,师傅收听着当下的新闻,安逸地开着车。   新闻内容提到了恒瑞,对此温知行并不陌生,恒瑞,那个极有名的商业帝国,其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已经成为了本市的代名词。   人说,登到丰古塔上能看到恒瑞大厦的全貌,温知行没试过,此刻坐在车里也能看到一点恒瑞的影子,但是离得太远,虚无缥缈,繁华如海市蜃楼,仿佛揉一揉眼睛,它就不在了。   “能在恒瑞工作的都是什么人?”前方司机师傅听着新闻报道,不由得问了一句,和乘客搭话是常事,但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今天的乘客没什么心情。   出于礼貌,温知行还是撑着头,保持不骄不躁地说:“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或者海归精英?”   前面的师傅摇了摇头,可惜的口吻中带着一点儿得意:“也不一定,我堂叔家孩子985的毕业生,前段时间去恒瑞分部应聘,被毙了,那孩子成绩可好,校内拿过不少奖。”   学历是块敲门砖,但不是砸门砖,有人总想得简单,温知行闭着眼睛说:“光有学历也不行,社会实践也不能落下,过硬的专业技术才是你的资本。”   “嗐,他可不赖,就是非要去恒瑞,要我说他听我堂叔的话,去诺欣或者宏盛都有可能,也算是大企业,非不听,一头栽进恒瑞里了,到现在反反复复面试了好几次,一点回音也没有。”师傅把着方向盘,掉了个头,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六公里,“拜托,恒瑞,那是你想进就进的?”   确实,恒瑞能想进就进吗?985的毕业生?海龟精英?恐怕还是麻烦,顾叔那个人那么难缠,看的哪能只是个学历啊。   “刚出来的毕业生都是心比天高,想去大企业正常,让他投几次试试,不用你们劝,自己会学聪明的。”   师傅隔着后视镜看了后面的男人一眼,西装革履,叠着腿,闭着眼,撑着头,好一副优雅华贵的上等人气质,师傅微微眯着眼问:“您是干什么的?看着也是大企业的人呐。”   温知行睁开了眼睛,和前排的师傅在后视镜里对望了一眼,没什么神情地说:“我?您猜猜。”   “起码也得是什么精英人士吧?”师傅有感而发,他这辆车载过的人多,什么人都有,偶尔拉一些高层工作人员也不意外。   温知行将手放下,两手放在腿边,玩味地说:“差不多,如果社会最底层的精英也算精英的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到了目的地,温知行下了车,师傅说留个名片,温知行来者不拒,收了对方的名片,付了钱走了。   没想到手机上打个车还能结识司机,压根没想过要扩大朋友圈啊。   温知行看了手上的名片一眼,手一伸,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整理整理衣服,揣着西装裤的口袋,迈向这个自己不知道去了几次,但一次都不想来的地方。   顾铭是个富二代,是他的同学,小学开始两人就是同桌,温知行深受他的欺负,提起这条有钱的狗,温知行脑子里没别的印象,一个字:“渣。”   可不渣吗?从六年级就没安分过,初高中开始就男友无数,到现在快三十的年纪,不知道玩过了多少人,身为朋友他或许应该劝一句?但是每次看到那张脸,温知行都想还是算了。   不是顾铭的错,也不都是顾铭撩骚别人,这逼只要往那一坐,上赶着来搭讪的不计其数,怎么能怪他呢?   他只是想操遍全球娇软柔弱的小可爱们罢了。   “知行来了。”   别墅门口就有人来接他,温知行跟人进去了,来接他的阿姨说顾铭在家,只不过好几天没出去了,连饭都是送到门口的,但顾铭一口没吃,少爷嘛,耍性子贯是正常。   “顾叔在家吗?”温知行在后面观赏这个院子,不论来了多少次,他还是要为顾家的奢华感慨。   “不在,去公司了,老爷子在家。”阿姨说:“你要不要我通报一声?”   温知行赶紧抬起了手,他本来就想尽快解决,尽快回去,不想耽误时间,这要是被顾老爷子知道他来了,恐怕今天是走不掉了,“不用了,谢谢,我去看看顾铭,别惊扰顾老了。”   “好,那你这边来。”一路将温知行带进了室内,阿姨就走了。   温知行也不需要别人来引路,他对顾家已经熟悉了一半,起码知道顾铭的房间在哪。   他上楼去,皮鞋踩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二楼的客厅采光好,落进来的光线给沙发镶了个金边,落地窗户打开了几扇,清风拂面而来,室内一股香甜。   “咚咚。”温知行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回声。   他再次敲了敲。   还是没有声音。   瞬间理解了顾家手底下工作人员的难处。   “畜生。”温知行爆了口粗话,随后推门而入,压根没锁,他皱下眉头,落进眼里的是一片狼藉。   屋里有人,只穿着一条长裤的男人陷进乱糟糟的床上,被子和衣服,电脑和水杯,散在床上,堆在床边,跟人刚刚云雨过似的杂乱,从温知行的视角,能看到结实的双腿和正在上下起伏的腰腹,松紧带没系,压在腹肌上的长带徒增一抹色情。   只是那腰腹就让人心猿意马,诱起你对男性的无限遐想。   上半身陷进乱糟糟被子里的人抬起了头,那乱七八糟的发型和颓丧的脸色也遮不住一张堪称极品的容颜。   每次让温知行看见,都恨不得拿刀划了他的脸,顾铭两个字就是对不公最好的诠释。   富就他妈的富,别富得让人觉得高不可攀,“校草是富二代,富二代是校草”,怎么读都不是个让人觉得公平的句子。帅可以,别有钱,富可以,别有颜,否则让人心里失衡,就会结出不少的仇家,加上顾铭当年玩得又花,多少污言秽语、诋毁谩骂,犹在耳畔。   但他本人好像从未受到影响。   “你怎么来了?”顾铭不耐烦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畜生气息总能让温知行第一时间感受到。   “看你死了没,”温知行走进房间,说道:“顾叔可真是不容易,还要为快三十的儿子操心。”   “我爸让你来的?”顾铭坐了起来,拿手将挡视线的头发一并箍到后面,“多事。”   “啊,我错了,我马上滚。”温知行动辄就要走,顾铭留也不留他,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两个人总是在比谁更狗一点。   按照顾叔的意思,他温知行来这里是开导他顾铭的,可人家倒好,一句正事不提,来了就上窗户边站着,欣赏起院子里的泳池去了。   好像今天是来溜达闲逛的。   顾铭这个该受到安慰的人不由得地发表了声意见,“我爸让你来我家赏花的?”   温知行堂而皇之道:“看你的,看过了,没死,任务完成。”   “那就滚。”   “求之不得。”温知行转身就走。   顾铭真想提起鞋子砸他身上去,那样的结果无非是打一天。   “回来。”顾铭从床上走下来,到桌子边翻出他的烟盒,抽出两根来,丢给温知行一根,自己点燃后坐进了那张被他炫耀无数次的沙发里。   沙发是宁钰买的,那个他谈了好多年,正闹分手的,又乖又柔又漂亮的小男友。   宁钰家境不好,这沙发却是上好的,很高级,听说是攒了很久的钱才买给顾铭的,被他当个宝似的,让基本不发朋友圈的顾铭大肆炫耀了几天。   尽管曾经爱惜如宝,也不阻挡他现在无所顾忌地将烟灰弹在上面,果然啊,物件是物件,变得是人心,人值钱的时候,物件才值钱。   “办婚礼,很好的想法,他要是个女的,我娶就娶了,可他不是,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得到祝福?我看得到的是笑话吧,”顾铭弹了弹烟灰,“这我不说,他说我不爱他,他怀疑我对他的爱,甚至怀疑……”   顾铭看向温知行,停顿了下,继续道:“我向他解释多少遍了?他还要我怎么说?怎么做?我不爱他我跟他耗这么多年?我不爱他我整天嘘寒问暖的?还有他那个不支持我们的姐,卧槽我真是服了。”顾铭肉眼可见的烦躁,屋子里因为他的谩骂和控诉蒙上了一层灰败。   从顾叔嘴里,从刚刚进来的阿姨嘴里,再到现在顾铭的嘴里,总结,三年之痒,顾铭和他的小男友到了最危险的一年,婚礼是个导火索,从而引发了各种争执。   “宁钰那边怎么说?”温知行站在窗口,没有把烟点燃,只是拉开了窗帘。   “他能说什么?他除了会怀疑我对他的感情还有什么?我真不理解,他以前明明那么乖,那么听话,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现在呢?学会跟我唱反调了。”顾铭在气头上,声音都跟着躁动,完全冷静不下来似的,从前没见过他这样。   温知行觉得稀奇,有人伤了渣男的心?这该是多爽快的一件事,如果他不跟顾铭一个队伍,他都想为对方鼓个掌,说声“干得漂亮。”   让顾铭吃瘪,调动顾铭情绪的,这温柔可人的小朋友是第一名。   兔子也有杀死大灰狼的本领,你看,搅得我们顾少爷血肉模糊。   温知行突生了逗弄他的心思,望着他,不管对方如何控诉,如何指责怨怼,他只问了一个犀利至极的问题:“顾铭,你爱他吗?”   从未问过顾铭这个问题,他玩得那么花,恋人那么多,有几个待过三个月以上的?如果那些人是过眼云烟,那这个让他谈了三年的小白兔,如他所说,嘘寒问暖每一天的小可爱,算什么呢?   从前他不想问,现在心里有答案,还是要问,没别的,他就是想搞别人的心态,顾叔让他来安慰顾铭,是最差劲的选择。   天知道,顽劣对顽劣,会是什么场面?你看,有人已经扛不住了。   “我爱他妈。”顾铭站了起来,丢了烟头,用砸的方式,情绪相当大,烟丝烫烂了柔弱的塑料袋,响起一声烧灼的“撕拉”声。   温知行对他的后背,轻蔑地笑了一声。   “干嘛?”眼见着少爷走向了床沿,提起了床上的一件衣服,套在了身上,似有行动一般,温知行不关心地问了一句。   “转转。”顾铭提起车钥匙,拉开门走了出去,随随便便就穿出了男模的效果,但他本人好像完全没有欣赏的意愿,只是交代了句:“跟过来。”   温知行摊了摊手,很无奈,跟少爷当朋友的坏处就是,你得听话,你得陪着他演。   现在可是分手期呢,能不供着他?能跟他唱反调?别,他温知行可识趣了,好说歹说从小到大这么些年,偶尔捧着一次,也无伤大雅。   顾少的要求他得答应,顾少的话就是命令,顾少说出去转就得出去转,顾少让跟着就不能跑,顾少说不爱就是不爱……   啧,这点可真没办法苟同。   很抱歉,不能捧着你了。   “叫得凶的狼,只剩会叫了。”只捧了三秒的温知行低语了一声,好在无人听见。   很不想拆穿这个事实——   叫得凶的狼,爱惨了那只柔若无骨的兔子。   “喵呜。”屋里没猫,是看戏的伙伴。   温知行抬步,迈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顾三岁超凶的。   感谢行哥的客串。   宁宁第三章 登场(大佬登场总是稍晚一点儿)   谢谢老朋友,欢迎新朋友,2022继续加油。   放个广告:   ——《余热》——   程砚向宋御表白,失败了。   这件事他不想被人知道,千瞒万瞒,还是被人听了去。生日上,同学问道:“听说程砚追宋御没成功啊?不再试试?”   喝了点小酒的程砚笑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一棵树上吊死。”   远处的宋御掐着一段香烟,沉默无言。   程砚被人表白当天,撞见了宋御。   当天回家的路上,小区断电,他被人压在黑暗的走廊警告:“别谈恋爱。”   程砚抓着他的衣服,偏开头,夏天好热,他的背上全是汗。   程砚磕破头想要进篮球队,终于有天得偿所愿。   欢迎大会上,宋御站在他的面前,目光灼热,掷地有声:“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程砚不敢直视他面前的那张脸,因为视线是那么火热。   一段时间后,大家发现宋御对新来的很“照顾”。   “你不觉得副队对新来的很特别吗?”   “特别欺负人?”   此时,被压在幕帘后欺负的程砚,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到底想干什么?”   趴在程砚颈窝的宋御低声说:“不干什么,欺负新人而已。” 第02章 代价   顾铭颓了几日,这几日谁也联系不上他,周凯跟他合作搞了个酒吧,有公事都找不到顾铭的人,周凯又不敢去顾铭家找,他怵顾铭他爸,顾叔没人不害怕。   但是今天,顾铭和这个人一起出现,周凯就相当不爽了。   他用一副见鬼的神情瞧着对方,顾铭也是没收拾就过来了,颓丧之气仍在,好在他的脸有几分观赏性,能压得住其他情绪。   “不是不出来吗?”周凯扔给顾铭一根烟,对方一点也不客气,接也不接,让周凯那根烟掉在了地上。   周凯和旁边两个男人都理所当然地看着顾铭。   顾铭说:“不抽,捡回去。”   周凯也拉不下那个脸,一脚踩上去说:“老子敬土地爷的。”   顾铭撞开人,走了进去,身后跟着文硕。   周凯抬头看温知行,对方也客套地冲他使了个眼色,之前见过,交集不深,二人都没多说话,陪着不爽的少爷去了。   顾铭点了许多酒,他经常来这儿,工作人员都认识他了,一口一个“顾少”地称呼着,奈何今日他们顾少心情不好,热脸贴了冷屁股。   周凯早就叫好了酒,看顾铭又点了不少,他假惺惺地担心道:“少爷,你行吗?待会喝死了没人给你处理尸体……哦,文硕可以,他会虐尸。”   看见了一边正在骚扰别人的文硕,周凯评价了句,随后看向了温知行,他对这个不是他们圈子里,却总是被顾铭眷顾疼爱着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拜托,我才不会,我最喜欢顾铭了。”文硕说着就冲了过来,趴进了顾铭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旁边的人看的那叫一个兴奋。   顾铭低垂着眼睛,连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勾引般的魅惑,顾铭的眼睛极深邃,二十九岁的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只剩下被岁月加工的无限优雅,他一颦一笑好像都是学过的,那么让人牵肠挂肚,心猿意马。   他总是能轻易做到别人刻意的结果,而且那么自然。   看着文硕,温知行觉得,这本该是一个让人觉得暧昧的动作,可是顾铭的表情就好像在盯一头他豢养的猫儿,他开心了扔个骨头,不开心了,就能把他当骨头扔。   而趴在他怀里的文硕,也不是个正常男人的表现,像磕了药的精神患者,他看起来异常兴奋。   “我有正事,去那边坐着,好吗?”顾铭平静地说,包厢里没有人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文硕也像得了指令似的,不满又不得不听地走向了另一边。   周凯伸出手,对他道:“来,我给你个安慰。”   “滚蛋。”区别对待顾铭和周凯的文硕暴躁地说,他坐在一边,开始抽烟。   刚出来一会儿,沙发还没捂热,温知行就不乐意了,“这么多人陪你,我就走了。”   顾铭说:“你吃醋了?”   温知行回过头:“我去看我妈。”   顾铭:“给自己放个假吧。”   温知行回过头,“你知道我很忙是吧?”   顾铭当然知道,知道这个工作大于他的朋友不可能这么有良心地来关心他,“今天的工资我赔你行吧?”   “就等你这句话。”温知行坐了下来,满足了:“来,聊聊小白兔。”   早就该进入正题了,但貌似顾铭并不想跟他聊,“我觉得有个话题你会更感兴趣。”   “对啊小白兔。”温知行说:“我很感兴趣。”   顾铭笑了声,道:“是我爸,他最近接见了一个贵客,可能还会有合作。”   跟他聊这个?温知行官方不走心地说:“恭喜。”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   “你猜这个贵客是谁?”顾铭绕着弯子,他没有那么好心,他现在是分手期,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拿好朋友开刀,温知行的表情永远比别人更有趣,满怀期待的顾铭在他耳边低语:“他姓杨。”   紧紧盯着对方脸色的顾铭,在这一刻忍住不放肆大笑的冲动,有的人连名字都不用出现,单单一个姓,就能调动对方火热的情绪。   温知行转过脸,顾铭实在压抑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尽管他笑得一点也不纯粹,但是看到了温知行的脸色,这是今夜最值得的事。   “你真有种。”温知行任他取笑,随后暗暗地对顾铭口中的人称赞了句:“了不起。”   顾铭笑够了,提起一边的酒杯,缓缓倒上,红酒像鲜血流入杯中,昏暗的光线下每个人的嘴脸都十分可怖。   “好了,不装深沉了,”顾铭将一杯酒递给温知行,并对包厢内的人道:“想问什么问什么吧。”   文硕一马当先,举手道:“我要问,小白脸永远不回来了吧?”   这第一句就踩在了地雷上,温知行观察着顾铭的脸色,其他人也一样,顾铭谈了个小白脸,身边无人不知,按照顾铭的姿色和身份,在圈内随意点一个也是重量级的,偏偏人家选了一个入世未深,一穷二白的小白脸,而且一玩就是这么多年。   身为朋友,早就有人对这个小白脸不满意了,可是顾铭呢?他疼得像个宝,别人又不敢真心地多说什么,在今天他们分手以前。   顾铭向文硕投去一个阴戾的眼神,杯中酒的醇香,他希望他好好品尝,“你急着上位吗?”   文硕眼巴巴地望着:“我不可以吗?”   顾铭说:“我喜欢小的,不喜欢老的。”   文硕说:“我那里也很小,肯定能让你很爽的。”   室内寂静了几秒,大家对文硕的宽容度极大,温知行端着酒杯,兴趣地看着他,毫不夸张地说,文硕像一只狗,趴在权势的脚边。   如果他的出身再低微一些,就真的像了,可偏偏人是个少爷。   好在文硕的对面是顾铭,永远不用害怕顾铭身处下风,比风流还是比无下限,六年级就被顾铭当众亲过的温知行比谁都了解顾铭的畜生基因有多强。   “你那里很小?多小?”顾铭晃了晃杯子,像在逗弄他豢养的宠物,“我要是把你弄坏了怎么办呀?”   “那样我就会更爱你了。”文硕恬不知耻地说。   周凯在一边小声地提醒:“文硕,你别惹他。”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顾铭放下酒杯,从沙发里拿出了一根木棍,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谁丢下的,为什么在这里,或许说,顾铭早就准备了东西?谁知道呢,这群少爷身上有什么。   顾铭提着木棍道:“过来。”   文硕没有动作,只是夸张地望着他手里的东西。   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温知行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有时候,他会忍不了顾铭的可恶。   非常顽劣,比他过之不及。   坐在酒吧大厅里,温知行欣赏着远处的美女,几分钟后,顾铭也出来了。   刚刚是个很好的机会,问他和宁钰的事,但是被文硕打乱了,现在呢,他又不想问了,因为他发现,顾铭的心情并没有如他说的那样,不再深沉。   就从文硕提出那个找死的问题,那一瞬间顾铭的眼神里。   “你怎么受得了他的?”温知行问,顾铭的朋友太多了,所以质量也是天上地下。   “跟精神患者计较吗?”顾铭说:“抱歉,你看待他的方式有问题。”   温知行点了点头:“嗯,所以,跟精神患者认真就是正确的态度了?”   面对文硕,正常人都会无视,或者像他这样起反感心理,顾铭还是强大,强大到能容得下这么一个朋友,并把他逗得开开心心。   真是“见多识广”。   顾铭没跟他扯皮,目光落在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不错。”   温知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穿着白色抹胸裙的女人,正看着他们,眼神妩媚。   “眼光不错。”   “也不看看我是谁。”顾铭自大地说:“玩个游戏。”   顾铭提出了他的想法,“你要到她的联系方式,我就闭嘴再不提那个人的名字。”   他永远知道温知行在想什么。   你看,这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兴趣,温知行和他对赌,顾铭友好地提醒:“别用一般法,这女人很难搞,要她对两个基佬有兴趣,难度相当大哦。”   温知行莽撞道:“你条件开的这么诱人,火海我也得跳啊。”   他走了出去。   顾铭全程观察着他的表现,在他的朋友名单里,他永远有兴趣相处的人就是温知行,不是因为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深厚友谊,是因为这个人身上巨大的秘密,复杂的过去,凝聚起来的特殊气质,造就出的这么一个人。   亲眼看着他从一朵小白花变成现在的野玫瑰,他身上的荆棘可以刺杀周遭所有人。   让人永远不会觉得无趣。   几分钟后,他走了回来,一脸丧气,顾铭安抚道:“不顺利?”   野玫瑰道:“她说她喜欢你。”   顾铭道:“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来自校草的底气,让人生气。   温知行道:“怎么办?说个够吧。”   顾铭想了想:“嗯……你当年为什么跟他分手?”   温知行没有立刻回答他,脸上的情绪有待琢磨,突然反问了一句:“宁钰想要仪式,你为什么不给他?”   顾铭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他差点儿就能从颓丧的情绪里走出来了,就差一点儿,却被面前的人三言两语打了回去。   温知行妄自猜测了起来:“莫非……你害怕了?你跟他谈了这么多年,就因为一个婚礼的问题就要掰了?你不觉得功亏一篑?除非,你跟他一直是玩玩。”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玩了三年,你也挺有毅力。”温知行不想点透了,好面子的顾铭一时半会是不会承认内心的真实想法的,他别扭得很,何况花名在外,感情里他要是栽了,恐怕轮不到他温知行,他身边那些狐朋狗友都能嘲笑死他了。   “恐婚啊我的少爷,”温知行打开手机,听起来好似安慰地说:“不是宁钰还有别人,你不缺人陪,比他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不会想跟你结婚的,会做一个非常合格的炮友,你爱这样的,对吗?”   手机界面被打开,那里一串陌生号码挂在上面,顾铭玩味有加地盯着面前这张脸。   “愿赌服输了,从今天开始,给我闭嘴。”温知行命令道,手机上的号码拥有强有力的说服性。   “人家不是喜欢我吗?”   “那我就告诉她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温知行收起手机,“有什么问题吗?”   哪敢有什么问题?他简直佩服,五体投地地佩服,顾铭伸出手,由衷地给他鼓了个掌,这是来自游戏发起者的承认。   温知行迈步离开,今天他陪人陪够了,不愿意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在顾铭身上。   顾铭望着他的背影,想着他不可一世的脸,总觉得十分恼人。   多恼人啊,这家伙总是把他耍得团团转。   顾铭提出一根烟来,一个人的狂欢总是吸引人,那位成为游戏猎物的美女发现了他的独身一人,站了起来,四周瞧了一眼,整理了下头发,优雅从容地走向了她早已经注意到的男人身边。   烟、酒、和女人,齐全得顾少本应与在场的男士一样快活,可是不然,他心里乱得很,满脑子都是一张脸,一个笑起来俏皮可爱的脸,他只要稍微逗弄一下,说些下流调情的话,他那张脸上就会像上了腮红似的,一直爬到耳根,那冷白的皮肤上一抹红晕,能让顾少玩一整夜,食髓知味,且魂牵梦萦。   毫不夸张地说,他甚至不需要外界的刺激,他能够靠自己龌龊的所思所想,所铸的画面,就调动起自身汹涌的欲望。   “嗨。”   旁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女声,打断了顾铭的思绪,不过他很快就找回状态,当看到猎物出现在身边,那情场老手的本能反应没有让人失望,顾铭对她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天知道他这张脸笑起来时的模样有多惹火,从女人略微紧张的眼神里已经能够反应出这一笑的附加魅力。   不需要太多言语上的技巧,有人能用一个眼神,就让面前的女人差点腿软。   “我叫谢琪。”女人穿着性感,身上也有迷人的香水味,可惜顾铭身边停留的多是男人,他们身上没有那么浓重的香水味,这让他多少不太适应。   “顾铭。”顾铭伸出手,用十分高兴与之结识的眼神给到对方,在女人将手递给他的时候,那细腻的手感又让他恍惚了起来。   他太久没摸过女人了,竟一时半会地新鲜了起来,不过他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事。   “我注意到你很久了,这几天一直在等你,你最近没怎么来。”女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眼神,有些闪躲,对方的眼神太凶,直逼着她的眼睛而来,让她一时间抵挡不住。   “是吗?”顾铭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攀着,枷锁一般扣住了对方,顾铭闭上眼嗅了嗅,好像沉迷于这股香水味,他的脸在暧昧的光线下带着高端的引诱,让对方心跳的频率越发夸张。   乐子?这还没完。   已经放过的猎物投怀送抱,不能怪他不堪,闷了几日,今晚就是出来发泄的,在他大声笑出来之前,他的猎物需要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我能邀请你去个地方吗?”顾铭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缠上了对方的腰。   她现在躲,还来得及,可是她没有,她没有一点防备心理,反而向前两步,抱住了顾铭的脖子,大胆又羞涩地说:“当然。”   这能怪他吗?不能。   这是经过对方同意的邀请,一切后果,自己担。   顾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和期待。   周凯等许久不见顾铭回来,文硕又和别人玩得甚欢,今天本来就是为了陪顾铭,顾铭要是不在,那他留下的意义是什么?   周凯站起身,刚准备到外面去给顾铭打个电话,门就被推开了,周凯站住,走进来的人正是顾铭,和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女人。   那女人一开始的表情还相当正常,不过在下一秒就变了脸色,顾铭丝毫没有安慰和解释的意思,任凭她观摩到一场无需收费观看的活春宫。   文硕和谁?看不清,光线有点暗,顾铭拿手指了指对方,想不起来名字似的,随后一敲脑袋,说道:“哦,孙泰。”   他不觉有异,那般平常地向旁边的女人介绍着:“我朋友,他身上那个,叫文硕。”   女人的脸瞬间煞白,满屋子的男人,全都如猛兽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任凭她再大胆,这会的机警心也在铃声大作。   “跟美女打个招呼嘛。”顾铭拍了拍手,对室内一群眼神不善的男人们说。   见到美女的反应是一样的,盯着,看着,觊觎着,憧憬着,酝酿着,冲动着,所有的情绪都从眼睛里表达,让满屋男性化作洪水猛兽。   周凯不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样,但是文硕,那个裤子褪到脚踝的恶劣的精神患者,正向女人招着手,露出餍足的神色,道:“姐姐,你也要加入吗?”   女人愣在原地,她离门只有一米远,却觉得永远走不出这个深渊。   顾铭十分关心地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看着女人惨白的小脸,不知道把他们当成什么坏人了,他用手背在女人冰凉的脸上滑过,仿佛在观摩一具女尸,“别误会,他们不是坏人,只是精神有点问题,你知道的,吸毒嘛,多少会损坏点脑子。”   “吸毒?!”女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她声音打颤地说:“对,对不起……你,你放我出去吧……”   她进了虎狼之地。   顾铭露出为难的神色,皱着眉,不满地说:“你要跟进来的,出去的话,没那么容易吧。”   顾铭这次向她露出来的,是不加遮掩的凶恶的目光,他抓住女人的手臂,“皮肤真好,好适合打点什么进去。”   她瞬间就哭了出来,她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可是她买不了这个单,自己大意的代价远远超出了能付出的代价。   看着女人脸庞的泪,顾铭不悦了起来,他最讨厌别人哭了,难哄得很。   其他人都不说话,恐惧布满女人的脸,女人的手臂都在颤抖,顾铭盯着这破碎又美丽的女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谅我,原谅我,我磕了药了,”顾铭替破碎的女人抹掉眼泪,阴晴不定的情绪已经不知道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了,顾铭道:“吓到了?”   女人只是哭,可见是真受惊了。   顾铭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道:“还敢跟夜场的男人随便走吗?”   女人不点头,也不摇头,连直视对方都做不到,她不敢。   顾铭玩够了,笑够了,整个颓败的心情终于因为戏耍到了别人而觉得舒畅,“再不走的话,我就当你真想加入我们了。”   女人抬头看着他,这个男人的脸上再也没有第一次看见时那样的优雅,她只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拉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了房间。   室内恢复了刚才的嘈杂,没有人声,只是轻微的动作声,也不算嘈杂,但就是能让顾铭觉得吵。   文硕从一边下来,提上了裤腰带。   “你是真嗑药了吧,把人吓着了。”周凯发自肺腑地说了句,他们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这么顽劣,顾铭今天晚上的疯子做派,周凯真要怀疑一下,他是不是抢了文硕的药了。   这室内唯一一个因为吸毒进过局子,进过戒毒所,被毒品毁了脑子的人,就是文硕,也只有文硕。   这就是让大家对他宽容度极大的原因,脑子都不正常了,说什么疯话,干什么疯事,谁又真的愿意跟他计较?   顾铭没有解释,他显然格外清醒,转过身,那目光立即阴冷下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的手上戴着银色的手链,跟着他的动作摆动,比匕首的光还要闪,刺到周凯的眼睛。   喝完没有将杯子好好地放回,而是像个暴躁症患者一样,将杯子狠狠砸向了墙面,差点被击中的男人吓了一跳,暗暗骂了句畜生。   顾铭坐在沙发上,拿起一边的枕头,抱在怀里,同时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他仰起头,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喉结和脖子都是性感。   周凯看了眼那手机,明白了什么,可惜他那知心的朋友不在,他们呢,知道了又不敢说,顾铭一旦真的动怒起来,比刚才的顽劣要恐怖千百倍。   敢惹顾铭的有三个人,一个闹分手的小男友,一个是他们不熟的姓温的,另一个,就是磕了药的文硕。   文硕刚要上前去招惹顾铭,就被周凯呵斥住了,“文硕!过来。”   顾铭今天晚上很躁,肉眼可见的,周凯是在保文硕,别一会又把他给弄的兴奋了,干出什么下等事来。   文硕和周凯走了出去,其他人也一样,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站在门外,清醒些的文硕问了句:“他怎么了?”   周凯抽着烟,靠着墙面说:“没散干净呢。”   “什么没散干净?”文硕看得不够透彻。   周凯冲房间里看了一眼,“火气,压抑着呢。”   “他有什么火气?”   “分手这些天,他疼着的那小宝贝,给他来过一个电话吗?”周凯观察细致地说。   文硕也觉得稀奇:“确实见鬼了,他还不来巴结着顾铭?小白脸不靠着顾铭养能活?”   周凯没发表意见,文硕说的是对的,顾铭那个身世卑微可怜的小男朋友,除了他本人,谁会觉得他们俩配?也不知道怎么了,顾铭被迷的团团转,能他娘跟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孩子谈三年。   就是那张脸,也该看够了吧。   “我也想跟小白脸换换,”文硕说:“只要能跟顾铭来一发。”   “他要是不怜香惜玉,他操_死你。”周凯丢了烟,抬脚踩了上去,从门口离开了。   文硕道:“来啊,我期待着呢。”   房间内,顾铭抱着抱枕,他没有听到外面的谈话,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盯着桌子,确切地说,是那部手机。   他在等着它响,好些天了,这一个是非的晚上,也没等到想要的结果。   “真有种。”顾铭靠回沙发,拿抱枕盖住脸,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他长这么大,就没在感情里落入下风过。   而这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竟然能把他绞得无法喘息。   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章 小白兔   陆从这几天非常忙,压根没有时间到酒店里转。   今天有人打电话给他,说出了些事儿,他不得不从床上下来,穿衣服时不小心惊动了身边的男生,对方眯了眯眼,问:“你干嘛?”   陆从说:“酒店里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陆从趴在男生耳根前,温柔地亲了下,谁知却被抱住了脖子。   “不要走。”   刚刚醒来的男生格外缠人,娇美的面容乍一看会觉得是个女孩,可他的确不是,他是带把的,一个被陆从玩了一整夜,已经精疲力竭的男学生。   “宝贝,晚上我再回来陪你,嗯?”陆从安慰道,爱不释手地摸了下男生的耳垂。   抱住陆从的腰,男生依偎道:“从哥,你晚上还会来吗?”   陆从玩着他的发丝,“当然,不然我去哪里?”   男生动了动,可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开他的怀抱,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简单,想要他永远把心放在你这里更是难如登天,今天晚上他还会不会回来他不知道,不能确定,所以这一会才格外贪恋。   “你一定要来。”男生娇滴滴地说:“我想你……想要你,一直在。”   陆从掀开被子,玩性大发,握着男生的侧脸说:“一直在哪?”   男生将头埋进陆从的怀里。   陆从更是顽劣,他逗弄道:“告诉从哥,想要从哥在哪里?说出来,从哥说不定会答应你。”   被子里探出巴掌大的小脸,男生红着耳朵,抿着唇,眼睛水灵灵的,吞吐道:“在……我身体里。”   陆从拉上了被子,十分满意这个回答,被勾得魂飞魄散,在处理事情之前,满足一下私欲也无伤大雅,谁让床上躺着这么个妖精呢。   高调奢华的房间里,不多时就响起闷热的喘息声。   _   “从哥来了吗?”提着烟,管着事的男人是梁云,身边是工作人员,对他摇着头。   “妈的。”梁云骂了一声,拿起手机,打算再打一次,但结果还是没变,只响铃,没人接。   “一会高少他们来了,玲玲和小陈去接,跟他们说从哥一会就到,机灵着点,都知道对方什么人吧?”   “知道云哥,放心吧。”小陈说。   “玲玲再去检查下包厢,别让闹事的打扰贵客,不然从哥那边我没法交代,把安保多调几个上来,守住三楼,不准有人闯进去。”   “云哥,那女人闹着要见老大,安保都控制不住了。”   梁云一人安排着,陆从迟迟不来,他也急躁了,一股脑地交代了下去,“他妈的找个人把她丢下去。”   对方吓了一跳,“哥,真,真……”   梁云暴躁道:“赶出去听不懂吗?!”   不机灵的总有几个,每到这个时候梁云就想杀人,该死的,为什么忙来忙去没一个好用的手下。   “三楼大厅检查过了吗?”梁云再次问了遍三楼,那是今天的重中之重。   “检查过了,都按哥的吩咐安排好了。”   梁云点点头,就在这时,有人来了消息,说高公子他们来了。   梁云带些人出去接了,他是陆从身边最有身份的,他出来接,别人不会觉得陆从太失礼。   酒店门口缓缓驶来几辆豪车,几个男人从里面走下来,有穿着皮鞋的精英,有打扮如花花公子的富少,有学生装的少年人,这一群看起来并不应该走在一起的人,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贵宾。   梁云刚想上去说什么,就从里面下来了另一个人,待他仔细看清楚,差点没把火气撒出来。   是陆从,此刻和高泽谈笑风生,两人好的不行,并肩而行。   “从哥。”梁云莫大的火气都化作了一声尊敬,看他的样子,陆从也知道他今天该忙坏了,对他点了点头,拍了拍肩膀,让他跟上来。   “帅了。”高泽抬抬头,夸了梁云一声。   梁云笑着回应:“还好,人样。”   高泽笑眯眯地道:“怎么样?你哥没欺负你吧?”   陆从摊摊手,梁云道:“当然没,他对我恩至义尽了。”   “会来事。”高泽抬起脚,皮鞋踩在台阶上,和陆从向室内走。   “魏少。”梁云礼貌地称呼着另一个人。   魏朗抬起手打断他:“别这么叫我,你从哥我都得喊一声哥呢。”   梁云笑笑,他是个小人物,不是陆从给他一口饭,他活不到今日,也不可能接见到这些富少爷。   “都安排好了?”魏朗问。   “都安排好了,”梁云说:“还有几个人没到场。”   魏朗回头看看:“还有谁?”   梁云:“俞少。”   “那你可有的等了,”魏朗道:“他昨天晚上没闲着,跟你从哥一样。”   梁云知趣:“没事儿,能第一时间接到他,是我的荣幸。”   “要不怎么说你讨人喜呢?”魏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哥不要你的时候来跟我干,不会亏了你。”   梁云道谢,目送几人进去,自己亲自等着,不会太久,快开场了,俞乘风要不了多久,这个宴,不会有人迟。   陆从把高泽魏朗等人迎上了三楼,给他们请进一个房间,几个人非要留他说话,陆从没空,让几个少爷等等,出来后吩咐手底下的人拿上好的酒,叫几个人进去陪着。   他观摩起了三楼的大厅,一切井井有条,梁云办事他放心。   “从哥你来了,”一男人站在远处,“事儿等你很久了。”   今天没有人结婚,酒店内却处处充斥着紧张的气息,监督着彼此着装的工作人员屏息以待,听候差遣。   “今天来的是谁?”   “从哥他们朋友吧。”   “还有什么朋友?我刚刚都看到高泽了,还有魏总,这不都来了吗?”   “管那么多干什么,听着声就是了。”   两位工作人员闲聊着的同时不忘记整理衣服,打工人都不容易,他们互相为对方整理衣服,以免被上面的人抓到小辫子,丢了工作。   梁云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   _   林思华刚谈成一个项目,今天尤为高兴,请手底下的员工来星级酒店里海吃一顿,一大阵人来了,却不被待见,门口迎宾地告诉他,今天酒店不营业。   没等林思华发话,旁边就有人发表意见了,“不营业?不营业你们站在这干嘛?我刚看到有人进去,你说不营业?”   “抱歉,那是我们老总的朋友。”迎宾人员道。   “别为难人。”林思华出手制止,员工听他的话,林思华说:“人家不营业,咱们换个地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在临走前,还是有人嘴欠地说了句:“知道咱们林总什么身份吗。”   林思华正欲抬手制止,谁料有一人竟当着他们的面走了进去,那些迎宾地没一人出手阻拦,这让想要低调点的林思华顿感不悦。   “你们看见了吗?”林思华质问迎宾人员。   “不是,他凭什么能进啊。”   迎宾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清瘦的背影正站在大厅里,他低着头,突然一只猫向他跑来,少年屈尊,将白猫抱进了怀里。   “那是我们的客人。”迎宾的人说。   “这我就要说两句了,”林思华微微不满,“你们刚才说,你们老总接待朋友,好,这我们可以理解,现在你称这个人为客人,我没听错吧?客人就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他要是能进,怪我多嘴,我们是输在了哪儿呢?难不成你们著名的云鼎还会玩区别对待那一套吗?”   “抱歉先生,您误会了,他是……”   “让他们进来吧。”抱猫的少年侧过身,抬起头,轻微的动作,却让林思华傻了眼。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秀美的少年,没有繁琐的衣服装饰,只是穿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颔首低眉,就能一瞬间撩动别人的心弦。他没有抬眼,玩着怀中的猫,林思华的目光落在他的侧颜,光从脸颊和耳朵就能猜测出藏在领子里嫩白的颈段。再往下,看到略长的衣袖,遮住了一半的手面,几根手指压在白猫的身上,明明简单又干净,却不知怎的,给人以诱态感受,他什么也没做,林思华便觉呼吸有点错乱。   林思华见过无数的男人,男生,那些好看的,他愿意承认对方的长相,那些少年气的,他也愿意羡慕青春无敌,但不会有一个男生会在第一面带给你深层的欲望。   人乖,猫并不乖,趴在少年怀里的猫目露凶狠,紧紧盯着林思华,攻击性的叫声把他的目光夺去,把他的神经拉回现实里来。   林思华顿觉自己有些恶心,思想龌龊,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滑动了下喉结。   并没有注意他的异样,少年低下头,抚着怀中的猫,猫儿敏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直凶巴巴地叫着,“不要为难工作人员,他们只是听令行事,有事情找他们领导就好,我认识一个,您需要见吗?”   林思华的心情被三言两语抚平,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不想对这么美好的少年发火,露出凶相,语气和善了下来:“我们只是觉得没有被公平对待。”   “那就见一面好了,他估计也不忙了,”怀里的猫仍然不收势,将林思华等人当做恶人,少年摸了摸白猫的下巴,抬起头,不知是对林思华,还是迎宾人员说道:“不要跟畜生计较,他不懂事。”   少年抬起眼睛,哄着猫儿走了进去。   林思华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走进了一张凶鲨盘旋的网。   _   钱厉刚坐下,就听到了陆从的一声暴喝。   “谁他妈让你在我这里玩的?!”   室内坐着的全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富少爷,陆从当着面爆粗口,屋内还没动静呢,屋外的不相关人员倒被吓到了。   钱厉瘫在椅子上,没见有半分的惭愧,“抱歉啦,我没忍住嘛,那天喝了酒了,一时冲动就……”   “我管你是不是一时冲动,你给我带来了损失就别想抽出身去,那个女人在我这里闹了一天了,这件事要报到上面去,你等着吃牢饭。”   “所以我需要你啊,”钱厉笑眯眯地说:“从哥,你本事这么大,帮帮我咯,又不是第一次了。”   陆从可以帮他,但是他不满意的是对方的态度,钱厉无非是那个祸事不断的家伙,他这次可以帮,但是不想帮。   陆从平稳了下心情,既然钱厉不着急,他也别急好了,点了一根烟,陆从慢悠悠地说:“行,您都发话了,我能说什么呢?梁云,报警。”   “哎!”钱厉猛地从椅子上蹿起来,看陆从的脸色,他才知道厉害,“从哥,你看你,又吓我。”   陆从在一边坐了下来,“没吓你,你不让我帮忙吗?还有比报警的处理结果更快吗?”   钱厉打哈哈道:“从哥,我真知道错了,怎么赔偿你说嘛,又不能真让那女人闹到警局去,你开个价。”   陆从不理他,钱厉缠着人,一口一个“从哥”。   “高泽,你帮我说说话嘛。”   高泽摇摇头,无奈地对陆从道:“行了陆从,他知道错了,帮一次。”   尽管高泽放话了,陆从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钱厉,“你要是再让我抓到一次,不用等到那个女人,我就能让你进局子。”   这是正经话,钱厉听出来了,但是他在陆从面前,只能赔笑脸,为什么?他确实需要陆从啊,没他自己早就进了好几次局子了。   “我发誓。”钱厉打包票。   陆从这才算完,对梁云吩咐道:“找几个人,把那女人扣住。”   “哥,我知道。”梁云懂陆从的意思,进得来,出不去,二次迫害受害人,替钱厉擦屁股的事梁云做多了。   高泽道:“钱厉,你可别再给他惹事了,人不能只手遮天,万一哪天你从哥倒台了,那这第一个发泄口就是抖落你。”   钱厉聪明道:“怎么会?从哥倒台了我得扶着,只要我有一口饭,我从哥能饿着?”   钱厉一句话,满堂大笑。   “咚咚。”门口站着一个女生,对室内的人道:“陆总,宁少到了。”   笑声戛然而止,一伙人不约而同地收起了玩笑的嘴脸,陆从捻了烟,高泽比他更快一步地走了出去。   钱厉告状:“他抢食。”   陆从道:“不,这一场就是他准备的。”   跟着少年走进酒店的林思华一言不发,前面的人不说话,他也不想突兀地张口,一路走来,林思华观赏到了著名酒店的全貌,奢华气派,他希望一会见到的所谓领导不是难缠角色,这里的威严感让人心生寒意。   林思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心总是凉凉的,或许是云鼎过分的奢侈感压得人透不过气。   还有每个工作人员的肃穆,这里仿佛在接见什么大人物,神圣又庄严。   乘电梯上到三楼,门刚刚打开,少年便迈步走了出去,只有林思华僵在原地,那是因为他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高泽,魏朗,陆从,俞乘风……那些赫赫有名的富商的儿子们,竟站在他的面前。   他要见的人……不会是……   林思华恍然醒悟,对这个酒店也起了敬畏之心。   可是他前方的少年却如此随意,清瘦的背影没有半分紧张,走到陆从的面前,说道:“他要见你。”   陆从抬起眼睛,林思华只听过他的威名,在网络上见过照片,但从未见过真人,甚至有人传言过陆从玩黑的等等,不知是真是假,而此时看到陆从的眼神,林思华不觉得传闻有假。   那根本就不能算是凶悍,那是极其得不耐烦,好像他毁了他们的什么好事,需要付出致命代价一般。   除了陆从,还有个强_奸犯,叫什么?对,钱厉,几年前上过新闻的。   还有……高泽。   别说对峙了,他现在能站稳,都要感谢自己强大的心理素质。   陆从摆摆手,看也不看林思华一眼,随便叫个人就要把他打发了,林思华现在应该感谢他这个举动,赶紧离开这里是他唯一意愿。   “不要为难他。”少年轻轻张口,似乎知道陆从要干什么似的。   陆从笑了声,走到少年跟前,摸了下他怀里的猫儿,暧昧地在他耳边道:“不为难他,今天是你生日,应该安分一点。”   少年并没有承情,走向了桌子边,将猫放了上去,自己坐在椅子上,十分没趣地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你知道的。”   陆从说:“不是我办的,高泽的心意。”   少年抬眼。   陆从补充道:“还有魏朗他们。”   少年趴在桌子上,逗着手边的猫,他和他们格格不入,他这么秀美,这么温和,该待的地方叫学校,但实际上,他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就像一张脸看起来又稚嫩又娇弱,实际上,他已经不是少年,就像他穿了件白色的上衣,风格温柔,气质没有攻击力,实际上,他也曾举起刀子,平静着脸色,捅进别人的心脏。   肤如凝脂,不愿这般形容他,不愿将这样的词套给一个男性,可是再没有哪个词,比它更贴切。   “宁宁,”陆从伸手摸了下他的后脑勺,弯下腰,诱哄道:“这是别人的心意,不止是为你庆生,也是恭喜你恢复单身。”   陆从轻轻揉动手指,柔声道:“玩了三年,不短了,听话,跟他们打个招呼,那高泽痴你六年了,不多说别的,对他笑一下吧,嗯?”   他是宁钰,那个身世浩荡复杂到全场有头有脸的人物加起来也无法比拟的金贵人物;是在外面游荡了三年,历经白眼、诋毁,嘲笑与谩骂;是他陆从捧在手心里的,高泽只求一笑;是一个跺跺脚,有人马首是瞻的少爷。   他是绞杀了顾铭整颗心的罪魁祸首。   “这只猫能送给我吗?”许久后,他抚摸着猫身,声音轻柔。   陆从按了按他的后脑勺,明知他心情不好,刚刚分手,却还是提了个过分的要求:“对我笑一下。”   少年没有动作,只是盯着他,可就是这样,还是能让陆从松口。   他永远无法看到宁钰失落的表情。   惯着他是陆从这辈子无法纠正的毛病。   “它是你的了。”   猫儿跳下了桌子,依在宁钰的脚边。   陆从低下头。   看着猫,看着宁钰的脚踝。   那段白皙纤瘦的脚腕上,刺着一朵与温柔素净极不搭的,黑色的玫瑰花。   正妖冶绽放。 第04章 前车之鉴   林思华被送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想问下旁边的人,刚刚那少年是谁,可是送他出来的人不苟言笑,林思华也不好去问,也就闭上了嘴。   手底下的员工还在等着他,见到林思华出来,都上前问他什么情况。   “先回去吧。”林思华说。   “啊……不聚了吗?”员工以为林思华变卦了。   林思华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件事在身,他已经被里面几个人物吓傻了,这会才游神般地回应道:“换个地方。”   林思华拉开车门坐进去,只祈求今天的人没有一个记住他的。   _   钱厉要去看那闹腾的女人,他想知道梁云是怎么吓唬她的,不过宁钰在呢,他也不能那么不懂事,跟着高泽他们在大厅里看着。   高泽在这里站半天了,钱厉嘴贱地说:“凹造型呢高少?”   高泽不跟他计较,只是盯着那个趴在桌子上,听陆从说话的宁钰。   “上去啊,”钱厉说:“怂可不是你的本性。”   “我的本性是什么?”高泽很感兴趣。   “嗯……莽?”钱厉直言不讳,抱着双臂凝视着远处的二人,说:“你跟陆从摆这么大一出,只让他一个人出风头能行?别吃哑巴亏啊。”   “这点东西我不需要他记住。”高泽说,这点东西在宁钰看来,也称不上是心意,是别人挥挥手就有的,他不会拿这些让他感谢自己。   钱厉说:“这点东西是不怎么值钱,但是这个机会千金难买,不想跟他说句话吗?”   “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但是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   宁钰跑出去三年了,这三年跟他们没有任何联系,高泽知道他跟人耍得很快活,也没敢擅自联系他,自己躲在暗处偷窥。   高泽比宁钰大三岁,两人一个学校过,高泽是宁钰的学长,在宁钰初三那一年,高泽就注意到了他。宁钰长相显小,这么多年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变化,24岁的他和初高中没差别,偏偏人又瘦,皮肤又白,眼神又总是提不起兴趣,柔柔弱弱的感觉,总会被人误以为是什么在上学的少年人。   高泽那会刚想追他,恰好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就不太敢莽撞,一直到现在,他还是连搭话都觉得为难,一是碍着他的身份,高泽不敢跟他只是玩玩,二是他本人,宁钰对他似乎没那么大的兴趣。   他们这群人唯一能入他眼的,就只有陆从了。   正在高泽回想着学生时代,陆从发现了他,紧接着是宁钰,二人朝他看过来。钱厉也提醒着高泽,高泽退无可退,只能对二人笑了一下,随后装作大方地走了过去。   宁钰挺直了脊背,但眸子里还是一股慵懒,提不起精气神的样子。   陆从对他道:“记得我说的吗?”   宁钰强颜欢笑,听话地对高泽露出一个笑容,很拘束,但是用来讨高泽的欢心足够了。   高泽确实因为他的一笑放松了许多,“回来了?”   宁钰点了点头。   陆从眼色劲地说:“你们聊。”   宁钰目送陆从离开。   宁钰不愿意跟高泽聊,他对这些人的接触都十分抵触,他不喜欢他们,唯一一个愿意接近的就是陆从。   就像陆从说的那样,高泽喜欢他,跟一个对你有心思的人单独相处有什么意义吗?除非你爱他,否则都是浪费时间。   宁钰站起来,还没等高泽多说话,他就跑过去,抓住了陆从的手。   陆从低着头,看着宁钰不情愿的脸色,他当即明白了什么,拿他没办法,陆从回头对高泽道:“高少,这么多年没见了,他生疏了……你见谅。”   高泽能说什么呢?装大度就是他唯一能做的:“我明白。”   陆从摸了下宁钰的脑袋,反手握住他的手,带他离开了。   刚脱离其他人的视线,宁钰就松开了手,把陆从当做用之即弃的棋子一般,陆从也已经习惯。   他道:“那么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   宁钰说:“我又不喜欢他。”   陆从说:“表面功夫做一做,好歹他是你从哥的朋友。”   “那你去做,”宁钰说:“不要把我卖了来维持你和他的关系。”   房间里只有陆从和宁钰二人,这是关上门说自家话了。   陆从白手起家,做到今天不容易,他的人脉很广,为人处世也足够地道,富少爷们愿意跟他往来情有可原,但是人脉太广也不是什么好事,例如高泽是他朋友,但偏偏喜欢上了对他没兴趣的宁钰。   两边都是陆从在意的,但孰轻孰重一点,他很清楚。   陆从笑着说:“好了,别生气了,是从哥错了。”   陆从把生闷气的人转回来,宁钰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孩子,他把他当小孩子看,说话间也带着诱哄的意味,他抬起宁钰的脸,说道:“今天穿的那么漂亮呀。”   宁钰推开他的手,他没有刻意打扮,可是这群人总说他漂亮,他现在已经不想辩解了,他的确没有阳刚之气,长得楚楚可怜的,他认了,任陆从他们怎么说。   以前听到他这么说还会暴躁,现在全没有了,陆从该感到开心的,这是他的进步,但他也没那么开心,和那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宁钰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不说,现在跟他陆从站在一起也不发脾气了,这代表着,那个人对他的影响和改变很大,代表宁钰对那份感情认真了。   陆从道:“他挺有本事啊,把你养的这么乖。”   宁钰这两天都不开心,他很想念顾铭,他不想跟这些人多待一秒钟,就连刚刚高泽来跟他说话,他满脑子都是顾铭。   “我想……”   “你不想。”陆从很快地打断了他。   宁钰抬起脸。   “不要给我做那没出息的东西,”陆从坐在桌子边,点了一根烟,“这两天想清楚了吗?”   宁钰没有回答。   陆从不让他给顾铭打电话,他这两天也忍住了没有打,他和顾铭三年了,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他很不适应。   陆从不喜欢看到他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明明以前玩得那么花,现在能为一个人闷闷不乐,这是他的退步,如果他爱上的是好东西,他陆从没话说,但是他爱上一个心里有别人的人,就不行。   “别忘了姓易的,”陆从说:“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你要是想梅开二度,再搭理你一次算我输。”   宁钰低声道:“他和他不一样……”   陆从讽刺道:“他的确和他不一样,姓易的怎么能跟他比?你顾少爷多有本事,跟你在一起三年心里能藏着别人,可不是那被捉奸在床,蠢得跟猪似的姓易的一样。”   宁钰不说话了。   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陆从没有说错,他现在在等一个准确的答案。   顾铭爱他的,他能感受得到,可是这段时间他听到了些风声,听到了顾铭喜欢的另有他人,他们因为这件事爆发了争吵,导致现在冷战……分手。   陆从每次看到暗自神伤的宁钰,都恨不得他是那个恶人,他该习惯的才对,那才是他,把人玩弄于鼓掌,作为真正的棋子丢来丢去,不真心待人,才不会被真心所伤。   这三年的改变太大了,陆从承认他和顾铭在一起时的开心,承认他那时候才是最稳定的情绪,但如果代价是被再伤一次,他宁可宁钰从不真心待人。   陆从掐了烟,从口袋中摸出张邀请函,走到宁钰身边,递给他:“邀请函,过段时间去这里玩玩,放松放松。”   宁钰没兴趣,陆从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哪里都让他放松不了,他把邀请函塞进宁钰的口袋里,“不想玩去看看也行,新开的,最近在地下闹得很火。”   宁钰:“什么地方?”   陆从说:“赌场。”   宁钰道:“我爸不让我去。”   陆从说:“你爸还不让你搞基呢,有用吗?”   陆从知晓宁钰的一切,偏偏宁钰又尊敬他,不愿意跟他计较,他收下了,说想回去。   陆从说:“再待半小时,我送你回去。”   他们的心意,他这么堂而皇之地无视,陆从没意见,只怕伤了别人的心了,于是征得宁钰的同意,陆从留他在酒店多待了一会,见了些人。   从前宁钰爱玩,现在因为满脑子都被人占据,他没有安下心,没到半小时,陆从就把他送回去了。   回来的时候碰见宁钰他姐了,宁冉穿着性感,一身小礼服,刚从什么宴会上回来。   宁冉招呼陆从来家里坐,他不愿意,说家里有人等着,宁冉说又是哪个小蹄子。   陆从笑了声,没解释,开车离开了。   他发了消息给宁钰,叮嘱宁钰别忘了去,到时候他也会到场。   晚上家里只有他们俩,爸去度假了,正好,宁钰不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吃完饭,宁钰就在客厅里坐着,他姐姐打了鸡血似的,一会给他看这个一会给他看那个,宁钰只想静静。   “看这个!宁宁,姐专门给你挑的,好不好看?奶白色,最适合你的皮肤了。”   “姐,”宁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宁冉道:“有什么关系嘛,这是姐给你买的礼物。”   “生日礼物你昨天已经送过了。”   “不是生日礼物,”宁冉坐在他身边,说道:“分手礼。”   宁钰僵了一下,转过头,宁冉冲着他笑。   全家没有一个支持他和顾铭谈恋爱的,本来他爸就不同意,他姐的意见更是大,他爸是因为不想他搞基,这点没用,宁钰天选之子,早就被人掰弯了,宁冉不同意是因为他觉得对方不配。   宁钰是瞒着身世跟人谈恋爱的,那会宁冉听了不少别人的嘲讽,怎么怎么说宁钰配不上顾铭,宁冉听着这些话,对顾铭就没有过好感,现在两人结束了,她当然高兴,恨不得明天就把宁钰拉到聚光灯底下,告诉那些诋毁他的人,问问到底谁不配。   “明天跟姐出去一趟。”宁冉收起了衣服,她从小就喜欢安排宁钰的一切,从吃到穿,母亲死得早,宁冉很有大姐的风范,担得起这个责,对宁钰的关心没少过,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弟弟整天郁郁寡欢。   “不要。”连干嘛都没问,宁钰一口否决。   “你不想报仇啊?”   “什么仇?”   “他们说你不配。”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们怎么想?”宁钰说:“顾铭没觉得我不配过,我只在乎他的想法。”   宁冉一把抓住宁钰的胳膊,神色严肃了起来,“宁宁,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宁钰闪躲道:“我们本来就没有结束。”   “他都有小三了还没结束?!”   “不是,没问清楚呢,你不要乱下定义。”   “什么还没问清楚?哪儿不够清楚?你给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姓宁!”   宁钰闭了闭眼睛,“姐,你怎么不跟爸一起去度假?”   宁钰站起来,上楼去了。   “我想去来着,不是因为你分手了吗,我不得陪着你?宁宁,出来,把话说清楚,听姐的,不要跟姓顾的往来了,高泽不是喜欢你吗?你跟他处啊,身世是差点,但他对你忠心,跟那个心里藏着人的顾铭可不一样……”   宁冉还在叨叨,听够了人生的大道理,听多了他姓宁,不应该被踩在脚底下,任人诋毁的教育,他姐和他爸都很在意宁家的脸面,宁钰听得耳朵起茧了。   回到房间,他把门反锁。   宁冉的声音还在外面回荡,房间的隔音效果再好,也挡不住宁冉尖锐的高分贝。   宁钰并不是叛逆,相反,他心里有一杆极平稳的称。如果顾铭爱他,那么他可以跟全世界对抗,如果顾铭负他,那……他可能就要用全世界他能用的力量,对抗他了。   宁钰站在落地窗边,两手插在裤口袋里,黑夜落进他的眼睛里不够精彩,不够可怕,仿佛他伸出手就能撕破黑夜,也能抬抬臂让白昼消失。   擦了擦唇角,放下白净的指尖,他的眸子明亮如星,也艳如红月。   从小到大,他只落进过两次下风。   一个是曾经的男友易辰,他被耍。   一个是现在的男友顾铭,他被三。   他希望最好这一次不是真的,否则,他可能因为爱,不会杀了顾铭。   ——但他会玩死他。 第05章 窝边草   “宁钰被甩了你们知道吗?”   “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我刚知道。”   “没什么好意外的,他们俩一点也不配,被甩正常。”   “真可怜,指望一张脸拴住顾铭吗?身世差那么大,他早该知道有这个下场的,还敢跟顾铭谈。”   “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是群里的消息,讨论得正火热,顾铭的手机一直响,他记得自己退了那些同学群了,毕业那么多年有联系的不多,怎么突然有同学的消息传在他手机上了。   顾铭发了条信息出去:   ——小嘴被撕的不够大吗?   群内突然安静,热火朝天的信息被中断,一眼认出那头像是谁的群主火散解了吃瓜群。   群主私发给好友的信息满是惊恐:   ——为什么顾铭在里面?   ——不知道,我没拉。   ——也不是我拉的。   大家都不承认是自己拉顾铭入群的,也可能是谁手残,在拉人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顾铭,具体谁能知道,谁愿意承认?群主只能祷告顾铭没注意群主是谁,她一手建立的八卦群瞬间解散。   有的瓜吃起来很有劲,但是不好嚼。   顾铭以为自己的群都退干净了,八百年上一次号还吃到了自己的大瓜,是嫌心情不够好吗?手贱。   顾铭扔了手机,烦闷得很。   他这几天能发泄的方式都找了,可是他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糟,不管跟谁出去,做些什么,都得不到很好的释放。   他想,解铃还须系铃人,见了别人有什么用?玩什么重要吗?宁钰勾起来的火,别人灭得了?   顾铭想明白了,打算找个契机,和宁钰见一面。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来了电话,是温知行,求他办事。   顾铭说:“你说。”   不一会,顾铭就开车到了温知行的家门口。   温知行是他朋友,从小学就开始的情谊,交情深厚,他是做贷款的,忙到连陪陪他这个心情不好的朋友都没时间,不过顾铭没跟他计较,应了他的要求,来接他妹妹去医院。   温知行有个妹妹,是个哑巴,今年上初一,长得贼俊,就是有一点不好,跟他顾铭不亲。   你看,顾铭刚接到她,她就一副闪躲的眼神,好像顾铭不该来。   “收拾好了吗?”顾铭问,小妹点了点头。   “走吧,你哥没空。”顾铭说:“我带你去。”   温知行他妈住院了,什么病不清楚,还挺严重的,住院住了许多年,温知行是个命苦的,经历的事情多,他爸死得早,留下一个躺着不能动的妈和哑巴妹妹,要他养着。   他拼命工作,这些年里也做过不少活,顾铭不必太担心他,因为温知行的学习能力很强,到哪里都能混得不错,现在他没那么大的经济负担,担得起顶梁柱的责,唯一能说的,就是感情路,一筹莫展。   “栩栩,饭吃了吗?”顾铭对别人都可以马虎,但是对姓温的这家人,他给足了帮助和关怀,即使他有时候和温知行闹得很凶,但如果温知行出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这家人占据顾铭最温柔的地方。   小姑娘点点头,顾铭看见了一家餐厅,想带她去吃来着,但是吃过就算了,他还没买花,礼物也没带,去探望病人,不能空着手。   顾铭把车停在了附近,让小姑娘跟他一起去,给她妈妈挑花,可是她不愿意,坐在车里不愿意下来。   顾铭知道内情,就没有逼着她,母女俩有严重的裂痕,没法修补的那种。   他可怜的并不是妹妹,或者她妈妈,而是温知行,那个他亲眼看着,背负重担的朋友。   买了花到了医院,找到病房,顾铭迈步进去,小姑娘跟在他身侧,一直抓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顾铭拐卖了别人,女孩的表情十分畏缩。   顾铭知道怎么一回事,但也只能推着她进去,这是他们的家事,迟早要解决,甭管是不是能修补的裂痕。   “顾铭?”病房里的女人见到他,从病床上直起身,在他旁边照顾的一个女医顾铭认得,姓童,温知行名义上的女朋友。   顾铭冲她点了点头,女医也礼貌地给了他一个眼色,走到小姑娘面前,摸了下她的脑袋。   病床上的女人也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她的眼里情绪丰富,愧疚,心疼,着急,生疏,等等,交杂在一起。   “干妈。”顾铭将花摆上,松开了妹妹的手,无处安放的双手让姑娘局促起来,从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过病床上的女人一眼。   “栩栩。”温母唤了一声。   女儿的反应令人失望,小姑娘没有靠近她的动作,只是走向了顾铭,在顾铭另一侧站着,用顾铭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母亲渴求般的目光。   温母垂下双手,游神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处理亲情的事顾铭不擅长,他妈死的早,跟他爸的交流又不多,所以也没什么亲情上的困扰,做什么都我行我素的顾铭无法处理这细腻纠葛的情感,他今天的任务只是让两人见面,其他的他想管也管不了。   感性是一回事,理性是另一回事,有的事他可真处理不了,自己的感情都一团糟,不想去插手别人的,于是顾铭只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他工作忙,让我带她过来。”顾铭说。   “我知道。”温母说:“他很辛苦。”   顾铭说:“还好,熬出来了,您呢,最近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些?”   温母望着自己的女儿,回应顾铭都变得敷衍,“上哪好转去,快死的人了。”   她似乎希望这样来求自己的女儿施舍自己一眼,可是没有,那看起来十分冷漠无情的女孩子,并没有给她半分满意的反应。   她怨不了她。   “死还早着呢,这么好的医疗条件,阎王那边还得缓缓。”顾铭倒了杯茶,递给身侧的小姑娘,明明天不冷,在碰到小姑娘手面的那一瞬间,顾铭还是感受到了凉意。   他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顾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说了声抱歉,准备出去接电话,回头看了眼妹妹,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行,但想着也该给母女俩单独相处的机会,顾铭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一个人走了出去。   是周凯的来电,问他在哪儿。   “有事说事。”顾铭没耐心。   “赵柯要加入,让我问你一声。”   顾铭点了根烟,单手操弄着火机,路过的女护士回头看了看,顾铭是道无法无视的风景,他站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是焦点。   “入哪儿?”   “酒吧。”   “他有那本事?”顾铭装起火机,身边还有几个人,但他没在意,他不关心外界的看法,做什么事都是如此,“让他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周凯说:“别吧,好歹是朋友,带他一个?”   “你当这是打麻将?”顾铭反问:“赵柯什么本事,几斤几两,你跟他玩的那么好,心里不清楚?”   周凯沉默了一会说:“他也是着急了。”   顾铭:“乱投医。”   周凯缓道:“行吧,我再跟他说说。”   顾铭道:“直接让他滚。”   周凯听不下去了,讽道:“你他妈一句话的事,说得挺潇洒,你得罪得起我能吗?”   顾铭挂了电话,赵柯,他听这个名字就不爽,怎么说呢?一句话,赵柯和文硕的性质一样。   一个是脑子有病的疯子,一个是脑子没病,人间清醒,却不人不鬼的疯子。   社交圈越大,藏的人就越多,这质量也就参差不齐,有温知行那样负重前行,历经生死,仍能假装无事的积极人物,也有赵柯那样,出身高贵,一路顺风,却整天怨声载道的消极患者。   在顾铭看来,赵柯有病,和文硕一样,病情不同罢了,赵柯是得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富贵病。   顾铭走回去,这还没到门口,里面就传出一声杯子的碎裂声,然后是尖锐的喊叫,女声划破天际,在医院里吵闹非常,病房里的人纷纷探头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悦。   顾铭意识到出事了。   他快步走回病房,如他所想,尖叫的人正是温知栩。   哑巴吗?并不。   她只是一个……正常情况下无法说话的受害者罢了。   晚上七点,顾铭在温知行的家里坐着。   只有温知行控制得住妹妹的情况,顾铭给他打电话时,温知行还在公司,他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只要他出现,妹妹就能抓住救命稻草。   他把二人送回来,此时,妹妹正在房间里休息,温知行和顾铭坐在客厅。   温知行满脸的疲惫。   “情况没有好转啊。”顾铭说,他并不意外,甚至猜测到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发生,这不是第一次了,母女的相处以这种形式收场。   温知行没说话。   “你知道这种情况,还让她去?”   温知行睁开眼,烦道:“我只是可怜可怜她而已,快死了,让她跟她女儿见一面。”   “还有下次吗?”   “下次?墓碑也别想见。”温知行点了一根烟,吸烟是排出情绪的好方式。   “你对你妈态度好点。”   “够好了,烂话我都在外面说。”温知行家里的关系乱,发生的事情多,顾铭一句话说不清楚,总之,这是本难念的经,比正常人家要难念得多了。   “行了,你们家的事比宫斗剧都复杂,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顾铭说:“唯一在这时候能给你提供释放情绪的方式,大致是一场香艳的床戏。”   温知行抬起头:“你把宁钰带来了?”   顾铭不跟他计较,从前他怎么在温知行面前炫过宁钰,现在就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顾铭站了起来:“跟我走,你不会失望。”   温知行憋闷了几天,他纯属是为了带他玩儿,温知行也愿意跟他走,有一说一,顾铭解闷很有一套,他每次跟他出去都挺赚的。   这次又是去了哪儿?一个赌场。   在进来之前,温知行并不知道这是赌场,可能怕被查吧,外面装饰的一点也不像,有种复古的咖啡馆错觉,见不得光地都藏在里面,顾铭已经来过一趟,温知行没见过,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最近地下闹得特别热的,怎么样?不赖吧?”顾铭是第二次过来,轻车熟路地在前方引路。   红色的纸币摆在桌面上,劳其一生追求的金钱仿佛只是这群人手边不起眼的纸张,他不知那是个什么数目,温知行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那些赌徒推杯换盏间就是数万块砸出去。   “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必须用现金才能参加。”顾铭解释着,有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大概是认出了顾铭,服务相当周到。   顾铭问:“想玩玩吗?”   温知行收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道:“不是来给我提供床戏的吗?床伴呢?”   顾铭说:“别着急,先观摩一局。”   二人走到一张桌子前,观赏起了迷局。   温知行就没有相信过,顾铭的心思有那么简单,果然,在观赏的过程里,顾铭到底开始试探他了。   “知道我为男可风什么带你来这儿吗?”   温知行毫不紧张地说:“因为你贱呐。”   温知行的父亲就是个赌徒,他对他爸没好印象,顾铭明知道,却还是带他来了这样的地方,他笑道:“抱歉,触碰到你一些不好的回忆了,带你来只有一个原因,你猜这里是谁的?”   温知行没回话,他等着顾铭给他惊喜。   果不其然,顾铭说了个稀罕的名字:“杨骁。”   温知行没有太大的反应,可顾铭又不会相信他的表面,他最能忍了,什么都能忍。   顾铭走到他的身后,顽劣地说:“你应该释放压力,你妈,你妹妹,你那个死了的爸,都可以成为你报复杨骁的理由。”   “原因呢?”   “就当他做了这个该死的赌场。”顾铭在他耳边蛊惑:“把他送进局子里,你做得到吧?”   温知行笑了声:“我认为,你也该进去。”   顾铭玩笑道:“可以,只要你高兴。”   到这里,温知行明白了,顾铭给他提供的解压方式,就是跟爱恨纠葛多年的杨骁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对局。   “你不是觉得我还爱他吗?你就不怕我到时变卦,和他站在一起,弄死你,”温知行抓住了命脉:“他是你爸新的合作商吧?”   “是啊,”顾铭不按套路出牌,竟说:“你要是弄死我,我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温知行笑了声,这是看不起他啊?   “你多久没跟人打炮了?”杨骁是温知行十几岁谈的男朋友,不欢而散,到现在已经十年了,顾铭从来没听过他的绯闻,如此问。   “怎么,你寂寞到要对窝边草下手了?”温知行堂而皇之地反问。   “在我这里,没有窝边草,每个人都可以列为情人的范畴。”   不愧是玩的花的大少爷,一点也没损他的威名,温知行道:“所以……宁钰是被你玩腻了,踢出这个范畴的兔子?”   顾铭面露不满,这是温知行想要的结果,只要提到这个名字,顾铭就没法处于上风。   他调节了下情绪,眸子暗了下来,对温知行道:“别不识好人心,往那儿看。”   顺着顾铭的视线,温知行看到的是站在那里,许久未见的曾经的情人。   杨骁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的,也许二人早有勾结,顾铭今天推他入火坑?温知行的目光不安分起来。   “去,杀死他或者跟他滚床单都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方式,我想除了他,没有人能让你兽性大发。”顾铭摸了下他的脸:“这是今晚我送你的礼物。”   是啊,没有人,顾铭说得没错,可是他知道吗?兽性大发是什么意思?那可会殃及池鱼的呀。   温知行转过脸,正巧,一切都来得那么完美,他看见人群之中的一道瘦弱又漂亮的身影,好在,顾铭没看到。   温知行眼里的玩味转瞬即逝,他抱住顾铭的脖子,向前走了一步,一吻印在顾铭的脸蛋上。   从兔子的视角看过来,一定是火热又暧昧的接吻,也许他看到的是唇碰唇也说不定。   等他松开顾铭,被算计的顾铭还没明白状况,温知行笑得妖冶:“你多久没见宁钰了?”   无视顾铭沉下来的脸色,温知行在他耳边低语,“忘了告诉你,被踢出局的兔子,正站在你身后。”   顾铭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如果玩笑是真的还来得及补救,但很显然,这不是。   那只柔弱受伤,被顾铭惦记多天的兔子,正站在他的身后,以绝对破碎的目光望着他,除此以外,还有顾铭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东西。   ——戾气与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被玩废的局。   正片开始。 第06章 三年   宁钰和顾铭在一起三年了。   宁钰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顾铭,他和朋友出去吃饭,在餐厅里,因为不经意的一眼,两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可笑的是,那会顾铭的男朋友就站在他身边,他和宁钰擦肩而过,见多了肤白貌美一类的顾少爷却仍没顶住这堪称勾引的一眼。   到现在顾铭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小心的一眼,还是刻意的引诱。   “好帅。”宁钰的同学说,宁钰则没有发表看法,他和他正用眼神交谈。   宁钰的气质是柔顺温软的,他和周遭的男生们格格不入,站在他们中间,略带崇拜和欣赏的目光看向顾铭,无言之中,他们火热的眼眸传达了别人无法猜透的话语。   幸好眼睛不会说话,否则一定是污言秽语。   白净的少年坐在光晕里,撑着下巴,和身侧的同学交谈甚欢,时不时露出一个笑容,被不远处的男人欣赏着每一个动作和神情。   顾铭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男朋友问他点什么,顾铭一直在出神,他的视线不在菜单上,在那个好像故意,又好像不是刻意露出笑容的小男生的脸上。   “抱歉。”   顾铭回应,在男朋友的第三次疑问声里。他的视线转移了阵地,逐渐落在了那男生的脚腕上,那是一朵妖冶绽放的黑玫瑰。   顾铭站了起来。   “明天带你去玩儿?”同学说:“我爸的球场不远,就在我们学校的……”   男同学没说完,身侧来了一个男人,他们仰起头,有人注意到了,这就是刚刚他们在谈的那个型男。   顾铭用对待小男生的方式,给他们每人散了一根烟,笑了声说:“帅哥们,我能借你们朋友用一用吗?”   穿着得体,气质高贵的顾铭让一众男生十分有崇拜感,就在刚刚,他们还偷偷探讨了下他的工作,猜测他是哪家的贵公子,这就和他说上话了。   小男生们崇拜的人不用特别辉煌,只要给人一种成熟,高贵,优雅的气质就够了,顾铭是每个男生奢望未来会长成的模样,他拥有每个男生期望的身材条件,高大而伟岸,逼人的气场很快围堵了他们。   “什么事?”同学们问。   宁钰没说话,直到被顾铭钦点,“你们这个朋友长得很像我弟弟,他久居在外,我很久没见过了,想问问,能不能跟他拍张照片?”   大伙看向宁钰。   宁钰放下手,抬起眼睛说:“有多像?”   顾铭深邃目光道:“九成。”   宁钰站了起来,对朋友们道:“等我一下。”   宁钰走了出去,和顾铭没有走远,他走在前面,注意不到身后男人火热的目光。   顾铭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的发丝?他的细腰?他的双腿?还是那刺着黑玫瑰的白皙脚腕?对他来说,这个素未相识,萍水相逢的小男生,每一个地方都是新鲜的。   顾铭似乎能闻到他的味道。   二人没有走出餐厅,在另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宁钰碰到那张桌子,刚想要转过身说什么,陌生男人就欺身而上,在餐厅里把他抱了个满怀,对于这样的侵犯他应该感到反感,可是不行,他推不开,甚至不想要推开,一个长得这么标志的人投怀送抱,防备心都撤退了好远。   宁钰纯情地将手挡在了顾铭的胸口,抬起脸,柔弱的目光充满了后知后觉的防备,“哥,你这是干什么?”   顾铭的手从他身体两侧压在桌子上,害怀里的人被迫向后仰躺,“小朋友,不要乱跟陌生人走。”   宁钰笑了:“可你刚刚才说……我像你弟弟呀。”   顾铭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他没碰到他,只是看着这张脸,都能感受到肌肤的细腻,“所以……哥哥抱抱你,没关系吧?”   宁钰道:“抱抱我当然没关系,可就怕哥哥的心思不止是那样。”   顾铭觉得新鲜极了,从未,他从未有过这样疯狂的冲动,他不是第一次碰见漂亮的,他历任的哪一个不够漂亮?可是还不够,在见到今天这个人以前,他竟然觉得那些人还不够。   他甚至按耐不住自己热情澎湃,想要靠近,想要侵犯他的念头。   他长得柔弱,声音也温润,但就让顾铭感受到了一根刺,正在心头扎着。   顾铭抚了下他的耳朵,和他目光相接,“你觉得,哥哥的心思是什么样呢?”   宁钰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抵在顾铭的胸膛,他说不上是怕,他的眼神更多的是新鲜和沉浸,给了顾铭可以前进的鼓励,“不知道,不过在那些心思有所证实之前,哥哥还是把男朋友安排好。”   对,宁钰看出来了,一眼就认出,顾铭带的那个人不是别的关系,这说明,他也深有体会,他也是这圈子的一员,这很好。   起码顾铭不用违背良心,强行去扭转一个人的性取向,他刚刚还在想,如果他不是,他恐怕就要用些下流的手段把他变成同性恋的一员了。   实在不能想象,这么漂亮的男生,不被_操会失去多大的快乐。   “在诱骗你之前,我就和他分了手。”顾铭说:“我总不能对你揣着心思,又吊着别人。”   宁钰受宠若惊:“这样吗?我还以为,哥哥喜欢三人行呢,但是您为了我结束了自己的感情,我不知道怎么赔偿给您。”   “你当然知道。”顾铭按住他,和他唇齿相抵。   他们的相识意外,简单,发展快速,顺利,不能说有人犯规,只不过心意正好罢了。   谁勾引谁,只有先动心的那方才知道。   顾铭一直以为,他会玩腻,他总是会玩腻,否则换男友的速度不会那么快,宁钰也以为,自己撑不了几天,等跟他上够了床,装够了软,爽完就要散,可是没有,他们二人都抱着不看好这段感情,将彼此视为玩物的初衷,却意外地走了三年。   一开始,顾铭给宁钰上了放荡的标签,可相处的这三年的相处里,竟发现了他是个纯情到极点的男生,一个连看吻戏都会觉得害羞的人,当初是怎么敢那么大胆地被他抱进怀里?和他不认识三天,就滚上床单。   宁钰的解释是,他爱上他了,所以才大胆。   而宁钰对顾铭,以为他是看上谁就要跟谁肌肤纠缠的人,野蛮,薄情,迟早他会和那个被顾铭甩掉的男友一样,在同一个餐厅,坐在男友位置的是他,被顾铭又盯上的是其他漂亮的小男生,但他很意外,并没有,相处之间,他发现顾铭一点儿也不薄情,野蛮,他体贴,温柔,但凡宁钰皱一点眉,他都会停下来,忍住汹涌的欲望,抱住他,向他道歉。   他太会了,让宁钰离不开这个温柔乡。   直到这份离不开,经过时间的沉淀,变成了一种依赖和爱。   他爱顾铭,顾铭也爱他,这是天底下最好的结局,他喜欢,他宁钰就能装一辈子的小白兔,别人怎么说来着?你装一辈子的好人,你就是好人,同理,他装一辈子纯情,他就是纯情。   恋爱是需要经营的,永远让对方保持热烈是反人性的,多巴胺的分泌总有不足的一天,所有感情都会归于平淡,但如果,他用自己的手段,即使是伪装,能让顾铭永远热恋于他,像第一次见面的火热,也不是什么值得抨击的事吧。   你看,效果很好嘛,他爱了我三年,宁钰满意地想。   只是,他万万没有猜到,他装了三年,顾铭也装了三年,他装作_爱他三年,实际上,他心里另有他人,就是眼前这位,和他接吻的,他说只是朋友的温知行。   这突然间就让宁钰模糊了,之前关于保持热烈的观念,他错了,还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好,人应该坦诚相见,互相欺骗的爱情走不长远,甭管你是为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要责怪他吧。   顾铭才是高级演员,他远比他的表现精彩多了。   什么理由都不是结束的借口,两个人分开,一定是因为有人不爱。   演?不要,这辈子不会了。   变成自己并不擅长的样子,讨他开心,让他喜欢,希望他和自己在一起时开心一点儿,把他拴得牢一点,他就不会像那只躺着不能动的狗一样了,他就会只看着他,只喜欢他了。   原来只要是人,都是易辰。   顾铭也逃不了世俗的引诱,玩起了背叛。   他错了,他在期待什么?奢求什么?他郁郁寡欢这些天,他忍住不打电话的这些天,顾铭在做什么?他哪里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只是有点慌张罢了,但绝不是因为担心他,找不到他,想念他,只是因为被抓奸在当场而慌张罢了。   “宁宁……”顾铭的声音第一次如此不自然,他的声音真乱。   周围也好乱,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观看?   今天到底是来放松的,还是来添堵的呀。   都说不见棺材不落泪,现在是不是该叫盖棺定论了?可恶,准备的一点也不充分。   为什么没带刀子过来呢?   宁钰转过身,侧了侧脸,声音低迷:“从哥,能帮我个忙吗?”   他身侧的陆从垂下头,他视线里的宁钰,美得像一副被撕碎的画,他的声音轻柔,好听到能穿透别人的心脏。   “帮我杀了他。” 第07章 质问   所有人都在揣测顾铭和宁钰闹别扭的原因,对外顾铭一直没说,让人误以为是他恐婚,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恐婚?他顾铭?怎么可能。   他从来不惧流言蜚语,明目张胆了这小半生,渣男的头衔顶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有所收敛,现在因为婚礼和宁钰闹掰?说服得了谁?   一切从一张照片开始。   顾铭有个不得不提的好朋友,叫温知行,这个人宁钰见过,交集不深,对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唯一有印象的事,是顾铭跟他在一起时非常自得,他们虽然嘴上总是不饶过对方,但宁钰能感受得到他们的关系很深厚,不是顾铭其他的朋友能比的。   顾铭解释说,只是因为两人相识得早而已,从小学就认识了,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   双方都知根知底的,交情自然好一点。   可宁钰是个敏感的,他说他不喜欢顾铭和他太过打闹,看起来总是像……调情?   对,太像了,他们之间会开黄腔,爆粗口,有时候顾铭的眼神会很不一般,宁钰说不出那是因为什么,但总是感觉顾铭看他的时候带着一点惋惜和奢求的感觉。   因为不经常见,宁钰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不想做个小气鬼,他能让顾铭在三年里都对自己无比热烈已经不简单,不希望结果是功亏一篑。   这件事暂且放下了,宁钰没有深究,直到一张照片出现。   他和顾铭非常黏,两人在外面有一个自己的小家,那是顾铭的房子,顾铭在外面开了一家酒吧,总是回家很不方便,而且他和父亲的关系不算太好,家里也没兄弟姐妹,毕业后回家很少,多是在外面,用他爸的话来说,在外面花天酒地。   实际上并没有,顾铭挺有商业头脑的,经营酒吧还赚了点小钱,他喜欢猎奇,朋友也多,总是突然间有了什么想法,就要施行,宁钰也支持他,在顾铭的印象里,宁钰什么也不懂,只能做到精神上的支持。   宁钰每天只是负责满足他的私欲,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顾铭不需要他抛头露面,他说宁钰长得太漂亮,怕被居心叵测的人盯上,那么瘦弱没有自保能力,顾铭只能让他在家最安全。   每次说到这,宁钰就要调侃他,说他就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把自己骗回了家。   开启贤妻良母的副本游戏,宁钰每天在家收拾收拾衣服,做做饭,等他回来,这就是他的工作,宁钰并不觉得无聊,说个不让人信服的话,他最憧憬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有一个稳定的爱人,和他一起经营一个家,他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和抱负,波折的感情路上,这就是他的一生所求。   顾铭满足了他。   在家里,就自然见不得外面的精彩,宁钰提出想要认识顾铭朋友的想法,即使交情不深的都可以,顾铭想了想,把社交账号给了他,可惜的是,顾铭和老同学们的联系并不多,只有一个温知行。   宁钰认识的,都是顾铭大学时的朋友,再久远的就找不到了。   那些人知道他的存在,都想看看他,听说顾铭以前是校草,怪不得,顾铭的事他们那么感兴趣。   得知了顾铭是校草,也得知了顾铭一段又一段的感情路,他换男友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别人都提醒他,不要把希望寄托给顾铭,玩玩就行了。   宁钰也听过gay圈没有真心,只有肉_体地交易,但总有例外,他觉得他和顾铭就是那个例外,虽然一开始也只是相中了对方的脸,对对方起了欲念而已。   如今走过三年,也不能说只是肉_体的交易吧。   幻想破败于陆从打电话给他的那个早上。   陆从是他大哥,对他一直关照有加,他怕宁钰受欺负,找人探查了顾铭的情况,陆从说起了温知行这个名字,又说起了顾铭和这个人的过往,大致意思是,他们俩的关系不简单。   宁钰说:“你问清楚了吗?”   陆从答:“有人这么说过。”   宁钰问:“谁?”   陆从说:“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没有的话更好。”   说是这样说,还是让宁钰心里有点不舒服。   等晚上顾铭回来,他还是郁郁寡欢。   他很容易被影响,陆从不会坑他。   晚上顾铭回到家,就看到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去抱他,亲他,关心他,可没得到别的回应,宁钰抓着他,问:“顾铭,你不要骗我。”   顾铭可是稀罕极了他,看他这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眸子,人都跟着化了,坐下来问:“怎么了?我骗你什么了?”   “你爱我,对吧?”   “我当然爱你。”   “没有爱别人却装作_爱我吧?”   顾铭以为他在闹情绪,一个人在家太久了,难免会多想,他保证道:“我只爱你,没有爱别人地爱你,宝贝,你感觉不到吗?”   宁钰钻进他的怀里,委屈道:“有人说你喜欢温知行……”   顾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很明显,让宁钰不得不注意的明显,他抬起头,顾铭没有立马解释,反问他是谁。   宁钰要怎么说?当然不能说是陆从,陆从的威名这么大,他跟陆从有勾结怎么解释得通?按照他现在的这个穷苦男学生的身份。   “我记不清了,就是你以前的同学,好像有谁这么说过……”   顾铭叹了口气,摸了下他的脑袋,“让你别跟他们联系了,有些人关系不好,不清楚情况,胡说罢了。”   “嗯。”宁钰认错。   他乖得让顾铭爱不释手,今天晚上又是个折腾的夜晚。   他们总会做,每天,不分时间,只要他们在家,只要一个人不安分,那把火就能烧得起来。   今天顾铭心血来潮,他拿了套学生服给宁钰,让他穿着,他们的花样数不胜数,但其中最让顾铭玩不够的,还是宁钰穿校服的样子。   太适合他了,顾铭本来就喜欢这种白白嫩嫩的小男生,宁钰和校服的视觉盛宴,百看不厌。   顾铭能把他玩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结束的时候,宁钰去洗澡,顾铭要陪他,宁钰不要,别说什么陪他,他只会在浴室里再搞他一次,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宁钰不能不长记性。   洗澡出来后,顾铭就在房间里自己忙着,他明明有工作,却总是回来第一时间和他纠缠,宁钰没有打扰他,收拾起了房间,捡起那堆脏衣服,送进衣篮里。   这件事没有在今天发酵,但并不代表它已经玩完。   没等三天,事儿就自己钻出来了。   宁钰在收拾房间时找到了一张照片,那是从顾铭的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这件衣服不是顾铭常穿的,他只是想拿出来晒晒,很久没见光了,但是今天见光的显然不只有衣服。   这张照片的主角很多,有做陪衬的同学们,有承载青春的课桌,有正好的午后阳光,以及那位坐得笔直,身穿校服,低着头的秀美少年。   一开始宁钰认不出这是谁,改变太大了,他见过温知行,绝对不是这样的形象,那是一个成熟且有些顽劣的男人,宁钰认为他的青春少年一定如顾铭一般热火朝天。   可并不,他柔美地像一幅画,那张脸稚嫩,眼澄澈,目光坚定,挺直脊背,是少年的风骨,在一遭东倒西歪各种怪异姿势的人堆里,他是被镜头完美捕捉,格格不入,相当令人倾心的意气少年。   照片是偷拍的角度,他没有注意到镜头,全身心地投入进书本里去,而这个角度,镜头后的人是谁,也不难猜出。   顾铭和他是同学。   从小学就认识了。   宁钰突然就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朋友?朋友要偷拍吗?朋友要把照片藏得那么死吗?哦,不,他有可能没藏,只是自己发现得太晚而已。   不是合照,镜头主要捕捉的人只有他,贴身地放在身边那么多年……   宁钰闭上眼,不知道该怪陆从的提醒,还是怪自己今天手贱。   这根刺到底是种下了。   晚上顾铭回来,宁钰没有再自欺欺人,将照片拿到了他的跟前。   顾铭的表情是意外地。   “你翻我东西?”不被信任的感觉让顾铭的声音冷了一些。   “它自己掉出来的,”宁钰被他的声线搞得很委屈,“这也要怪我吗?”   顾铭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什么都可以,但是他不希望这个三年的爱人对他有所怀疑,顾铭听着他的低声下气,愧疚难当,他上前去抱宁钰,哄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我语气重了,很抱歉。”   他亲吻他的脸蛋,耳垂,可惜宁钰并未给出回应。   他今天带着不死不休的坚决来问这件事。   “顾铭,你为什么藏他的照片?”他真希望顾铭给他一个好的说法。   但是他好僵硬,拿过照片,看了一眼,捏在掌心里,“我是……随便拍的。”   宁钰惴惴不安,他的吞吐让他不安,“随便拍的,放了这么多年?还随身带着。”   “哪有随身带着?我记得是放在什么衣服里的,衣服没丢照片就没丢。”   “你那件衣服放了十年吗?”宁钰犀利一问。   顾铭转回头,他看着宁钰,宁钰眼里的受伤和怀疑都很明显,“你怀疑我?”   宁钰说:“我不想那样。”   顾铭:“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宁钰道:“我在找误会的理由,你能给我吗?让我知道是我错了。”   顾铭滑动了下喉结,将照片扔在了床上,他开始脱衣服,边脱边道:“我当年随便拍的,看着好看就留下来了,随手放在了衣服里,正好被你发现。”   “用什么拍的?”   “手机。”   “所以你是专门去洗出来了?”   顾铭的手一顿。   他太大意了,这个问题很要命,手机里,有人会特意去洗朋友的照片吗?只是因为觉得好看,想留下。   情人之间都难以去洗对方的照片,留在手机里就留着了,大家都觉得麻烦,不会特意找相馆去洗,也有个例,但……不在他们之间。   顾铭停下脱衣服的手,他从前谈恋爱没有人敢这么质问他,大家都没抱着走到最后的妄想,gay圈嘛,玩玩而已,就算动了真情实感,不出多久也就散了,各取所需,谁会在意你心底爱的到底是谁。   但是宁钰就不行了,他跟他在一起三年,早已经不是各取所需的想法,他们都默默将对方当做了最后一个人。   顾铭已经无法接受回到家后没有他的日子。   但宁钰今天的表现,让他些微不满。   “我再说一次,他是我同学,是我朋友,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顾铭认真了,语气也变得严肃。   “我也希望是那样,可你给我的解释,好像不是这样。”宁钰是个极敏感的人,他如果真的纯情,就会被顾铭的谎言欺骗,可是不行啊,顾铭知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曾经是玩渣的祖师爷啊。   他宁钰这辈子没干成过什么事,就是对男人的直觉准到不行,他对背叛更为敏感,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总能一瞬间嗅出不对劲的味道。   就像顾铭再三解释,他还是从他的微表情,小动作中,寻到了蛛丝马迹。   真的像,好像,像被抓奸在床时,狡辩的初恋男友一样。   “你喜欢他,对吧?”宁钰走过去,捡起了被顾铭扔在床上的照片,拇指从照片上走过去,欣赏道:“真好啊,学生时代的感情真好,只不过我还真想不到会是他,他看起来和照片里一点也不像,变化还真大啊。”   “宁宁……”   “你喜欢他可以,他这么好看,你喜欢也不奇怪,只是,”宁钰眸子锋利,“你不能拿我当替身啊,顾铭,我天生就长这样,就算和他风格再像,也到底不是他。”   “你不是替身……”   “那我是什么?”宁钰说:“你总说我是个兔子,看了照片以后,我发现他才是兔子,我只是一个风格接近他的兔子。”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信?我现在不爱他……而且他已经有……”   “所以你以前爱过他,我能这么理解吗?”宁钰抓住了关键词,开始一层层递进。   顾铭眉头拧在了一起,解释更像是掩饰,但是有些事不能不解释。   “顾铭,你喜欢我穿校服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我穿校服的时候很像他啊,”宁钰声音并不尖锐,还是那般小可怜一样的声线,但听起来再也哄不了顾铭的心,“容易让你找到初恋的感觉。”   “你他妈在说什么胡话?!”顾铭吼了一声,他的脾气很差劲,现在已经算是收敛了,如果是十几岁的时候,估计他等不到现在,宁钰刚让他不舒服他就要爆发脾气了,隐忍克制得住是因为年龄和爱,当然,现在听起来全部崩盘的爱,备受质疑的爱。   早已经听到了风声,如今又找到了证据,顾铭的解释又如此无力,宁钰无法接受三年的感情等同于虚设,他想要一个准话,他不怕火上浇油,他知道顾铭快发飙了,可他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他。”   他只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上帝并不站在他的这边。   “对,我爱他,我爱他你满意了吗?!你想要这个答案吗?是你想要的,是你想听的吗?我爱温知行,够吗?!”顾铭从他手里夺过照片,露馅的是照片,坍塌的是信任,“在一起三年你就这样质问我?”   “我的质问不对吗?你承认爱他了不对吗?”   “我为什么不能爱他?比起你我跟他认识得更早!你没有出现以前,我爱上谁有什么关系?我不能爱他吗?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满脑子都是杨骁,那个抢走温知行的男人,顾铭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以失败告终,就以狼狈收场,满脑子那天的景象,十几年前,有人把刀插在他的身侧,低声下气地请求他让给他的模样,他记了很多年。   在那天以前,顾铭从未意识到自己的糟糕,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什么都有,却又输得一干二净。   他不断谈的那些恋爱,输给了两情相悦,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杨骁赢了,他又很明白,杨骁赢在了哪儿。   是真心。   恋爱谈了那么多,无一人真心以对,他也只是玩玩,当看见温知行坚定又义无反顾地选择杨骁时,他突然体会到了落寞和失去的挫败感。   他谈恋爱,带在温知行的面前,给他看,希望他吃醋,希望他介意,希望他有给力的反应,那就是十几岁少年的玩法和喜欢人错误的表现,温知行对他没有别的意思,甚至到现在,都不曾怀疑过他顾铭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其他情感。   顾铭心中有一块无法触碰的领域,叫他喜欢温知行的那些年。   他在那些年里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他犹豫了,他心软了,他爱得不够热烈,让杨骁成为了获胜者,他后悔过多次,憎恨过自己多次,可都已经无法改变,到现在十年过去,他的爱连说出口都变得艰难。   “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宁钰没有被他的脾气吓到,倒是被他的语言伤到。   顾铭一时激动,破罐子破摔,他本不要这样说,但后悔太晚,顾铭道:“抱歉,我想说的是……”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宁钰道:“顾铭,我要你现在娶我,你愿意吗?”   宁钰眼里的情绪根本不是要嫁给他的欢喜,而是另一种试探,顾铭理智道:“你觉得我们现在适合谈这个问题吗?”   “不适合,你不想娶我。”   “不是因为这个。”   “如果是他呢?温知行要你娶他,你愿不愿意?”   顾铭被绕晕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宁钰也想是自己想错了,自己胡说,可是顾铭刚刚吼出来的,承认的,都是真实。   他垂下眼睛,说道:“我回去了。”   顾铭没有留他,他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对,走了也好,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可顾铭没想到,这一次没留,之后就再也留不住了。   在宁钰离开后的一会儿,他是清醒了,那些话他觉得后悔,可是他不愿意退步,宁钰对他的不信任也是真实的,他希望他也能反省自己的错误。   谁知道,这一反省,就是好几个日日夜夜,到今天被当场抓奸,顾铭百口莫辩,甚至坐实了那场还爱的罪名。   _   陆从没有动作,他十分抱歉地说:“杀了他可以,但不能是在这里。”   宁钰抬头望着他:“怎么了?你也没带刀吗?”   顾铭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宁钰的手腕,宁钰没有去挣脱,那是不好玩的反应,他慢慢转过脸,看着这张会演的脸。   “我跟他没什么,你误会了。”顾铭仓皇地解释,他不等他反省了,他自己早就反省够了,不管是不是被信任,他都需要宁钰在他身边,那才是安全感,他必须看见他,这份感情才能够继续。   看不见的地方,你不知道有多凶险,乱想才是最恐怖的。   “亲吻也算误会?”宁钰说:“我的顾少爷,到底是我太好骗,还是你太懒?连花心思找个好听的说辞都嫌麻烦。”   顾铭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宁钰的目光阴冷,是他从未见过的寒凉,那天的质疑还带着最后的情谊,现在是确定背叛后的森寒,顾铭道:“我不需要找说辞,这就是真实。”   宁钰听之一笑,道:“好,好,这就是真实,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毕竟我这么爱你。”   宁钰摸了下他的脸,顾铭并没有相信他的话,宁钰一点也不像原谅和听进去的样子。   “那么现在,不是因为别的了,你跟他什么关系,纠缠清楚没有,我都不在意了,”宁钰说:“现在是单纯地,我向你提出结束,抱歉,我也瞒了你三年。”   顾铭缓缓松开手。   宁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铭不解地看着他。   宁钰走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回去问问你爸,他一定知道。”   顾铭的表情相当可观。   “顾少,你记住了,是我,甩了你,至于原因嘛……”宁钰声音摆脱了温软,是极薄情的凉意,送进顾铭的耳朵里,“老子玩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超敏感的。 第08章 确认   “林主管。”   女员工抱着文件来到办公室,林思华正在看电脑,对方没敲门,这让林思华吓了一跳,当时就发了火,“不知道敲门?!”   女员工被吼懵了,一时间忘记了,反应过来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林思华情绪慢慢平复,没跟她认真,松口说:“什么事?”   女员工头发凌乱,胆战心惊地说:“董事长来了,找您。”   林思华虽疑惑,却还是抬抬手,说道:“知道了。”   他合上了电脑,关于陆从高泽等人的新闻也一并关闭。   林思华站起身,去了办公室,秘书说董事长在忙,里面几位领导都在,林思华在门口等着,也没敢坐,一直等那扇门有动静。   他脑子里平静不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董事长召见,董事长都是他们接触不到的高层领导,林思华一个小部门的主管,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在门外担惊受怕。   几个领导从里面走了出门,林思华点头哈腰,恭敬地送人远去,这会才被秘书引荐,进去见了公司老总。   恒瑞的顾董出了名的笑面虎,媒体采访,视频画面,他的笑容都是不带真情的,是刻意露给别人的和善,手底下的人没有不怕他的,林思华更是如此了,他极力稳住自己慌张的情绪,不想三十多岁了还显得那么不经吓。   顾董在沙发上坐着,桌子上还有几杯热腾腾的茶,几个领导没有动,顾董也不嫌心疼,招呼秘书把杯子收起来。   “坐。”顾董手里的烟还没抽完,五十的人了,身上竟不见半点老气,威严感颇重。   林思华道:“我站着就成……”   顾董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我是吃人的老虎?”   林思华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慌忙低下头,说道:“您误会了董事长……”   “坐下来。”顾董最后一次命令。   林思华胆战心惊地坐下,如坐针毡,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正等着接受教育。   “前两天跟人起冲突了?”   林思华不知道董事长的意思,不解地问:“董事长您说的是?”   顾董道:“云鼎酒店,你去了吗?”   不知道这事为什么能传到董事长耳朵里,而且这也不应该被问话啊,林思华解释道:“董事长,我是自己请客去的,没有损害恒瑞的名誉……”   “没跟你说这个,紧张什么?”顾董弹了弹烟灰,对面的林思华满脸迷茫。   “是这样,”顾董缓缓道:“我听下面的人说,你们去云鼎玩了,还差点跟人起了冲突,没事吧?”   关心员工?林思华受宠若惊:“没事董事长。”   顾董点了点头,继续道:“云鼎这背后的老总,你应该知道吧?”   林思华咽了口唾沫,“刚知道,是陆从。”   他刚查了信息,对陆从有一定了解,著名的酒店就是陆从的产业,他以前只听过陆从的名字,没有刻意地去了解过。   “你们那天是不是碰到了一个人?”顾董说:“一个小孩……嗯,不对,长得特别像高中生的男生。”   不用提林思华都能想起来那个男生,脑海里的印象尤为清晰,他如实道:“是碰到了,他带我进去的,一个穿白毛衣,看着蛮稚嫩的男生……”   林思华的语气有几分不自然。   顾董一眼就瞄出来了,但他没问,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对给对面的人看:“这个?”   林思华看不清楚,离得近了些,手机里两个人,一个是顾铭,他们老总的儿子,一个是被顾铭望着的,只能看到侧颜的男生。   和林思华记忆里的完美融合。   “是他。”林思华说:“就是他没错的,怎么了吗董事长?”   顾董收回手机,自己欣赏了一遍,将烟丢进了烟灰缸里,“没什么,就问问。”   林思华十分不理解。   顾董道:“他跟陆从在一起?”   林思华道:“对,看着是认识的。”   林思华想报其他人的名字的,但顾董没问,他不想太多嘴,就闭嘴了。   顾董点了点头:“那就对了。”   林思华没敢出声。   顾董抬抬下巴:“回去忙吧。”   林思华满脑袋的问号,他来这一趟,就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没得到解释,也无法追问,林思华带着疑问进来,带着疑问出去。   _   顾铭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保持这个样子已经半小时了。   他爸坐在他的对面,抽着雪茄,父子二人没人是完全放松的,一个是被分手,一个是担心儿子被分手的爸。   “谈三年,不知道?”顾父问。   顾铭没有回应,他脑子里回荡的不是他爸的声音,而是和宁钰相处三年的画面感,那么快,都三年了。   “我特地找林思华问的,确定了,跟陆从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顾父道:“这事我跟知行通过气了,他没跟你说?”   顾铭闭上了眼,温知行跟他说什么了?让他去道歉,还是当着宁钰的面吻他是对他的提醒?   “这孩子。”顾父道:“我以为他说服得动你。”   说服?谁能说服他?顾铭就没吃过感情上的亏,他被讨好惯了,跟他置气?明天爬回来跟他道歉的还是对方。   温知行跟他提了,但是每次提起宁钰,自己都威胁他不准多说一句话,他想是不是自己把早该知道真相的口子给封住了?   话说回来,就算自己知道又怎样?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哪个集团的太子爷,他就能说服自己去上赶着道歉了?他顾铭交朋友不看对方的身份,谈朋友也一样,他只谈自己合眼的,分手也不会因为对方什么身份就去做哈巴狗。   那可不是他。   他想认错,想主动,想去求原谅,只可能因为心底里的在意,宁钰用了一个“玩”字,严重触怒了顾铭。   “现在认清楚了,该断的就断了吧,我能罩住你的情况下你随便玩,但是宁钰,”顾父点了点书桌:“你老子得罪不起,聪明点。”   顾铭玩得天花乱坠,顾父也随着他去,顾父一直认为,他最后玩够了自然就收心了,好好地成家立业,但玩的前提下,得能保住他的安全。   “宁伯雷是什么人,你不会一无所知,他一个跟高官都有勾结的人,你给我注意点,检点些。”顾父操碎了心,“你从小就没听过我的话,你在外面干什么我不管,但就这一次,你必须听老子的,不要跟宁钰再有任何联系,断干净了。”   顾铭还是没说话。   顾父怕他听不进去,提醒道:“你听到没有?”   顾铭站了起来,向书房的门走去。   “顾铭。”顾父在后面喊了一句。   顾铭握着门把手,低声道:“宁伯雷是什么人我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太子爷的我也不管,我只能说,我会尽可能地不给你和恒瑞带来麻烦。”   顾父激动道:“你什么意思?还想跟他纠缠?!”   顾铭说:“爸,这笔账没算完。”   拉开房门,顾铭走了出去。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刚追到他的火热,他对他的百般依赖,他们躲在被窝里一起看电影,激情戏的画面惹得他满脸通红,顾铭总是顽劣地抱住他,强迫他看。   他在家里收拾房间,他在外面工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在身边,每天总是尽早回来,想跟他纠缠,跟他耳鬓厮磨,嗅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直到大汗淋漓,他趴在他身上,红着脸喘息。   身份啊?   确实,没身份的时候更好玩一点,更好拿捏一点,更容易为所欲为一点,但是有身份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有身份,他就不用担心分手后他会不会无家可归,过得悲惨,会不会没有朋友陪在身边,述说怨念,会不会被别人轻易欺骗,三言两语就要一生。   他希望他见过世面,越大越好,那种需要别人费尽心思,精力,也不一定愿意的人上人的姿态,那种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连玩弄也不敢,那让人望而却步,不搭上一条命不敢欺负的身份。   听起来很棒啊。   顾铭为他开心,也为自己觉得开心,太容易得来的东西就没趣了,太容易的两情相悦似乎也经不住考验,他希望他身边围满了人才好,他喜欢那种踩着别人上位的感觉。   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那汹涌地挑战。   顾铭大概是疯了,在今天夜里,被一句话冲击。   与对方分手的时候,他一句“玩玩”就是理由,天道好轮回,有人也对他用了同样的理由,他被玩够了?是吗?小白兔变大灰狼了?   很不错,他喜欢顶着小白兔的脸,藏着猛兽的心的小家伙。   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就以为他是那样的人吗?虽然后来的相处里发现,他那么纯情,那么柔弱,略有一些失望,那现在就要改观,重新燃起战火了。   小白兔撞在了枪口上,大灰狼也承认,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人畜无害的兔子,还是张牙舞爪的野兽了。   都怪习惯,都怪喜欢。   他喜欢的大概只是宁钰,不是哪一种性格的宁钰,在他最喜欢他的时候,最适应他,习惯他的时候离开,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三年了,他都习惯他在身边了,不管别的,不论身份,他得在身边。   兔子就养起来,温柔以待,猛兽就关起来,雷厉风行,从此至终只有一件事不会被改变,就是他吃定了这只出身高贵的兔子。   顾铭站在床边,对面的落地窗紧紧关着,今天是没兔子暖被窝的一夜。   他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他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对方没接,他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拨打,直到对方输给他的执着。   兔子没出声。   “宝贝,”顾铭抬起手,手上是一根银色的在发光的手链,他转了一圈手腕,欣赏着说:“你今天很辣。”   安静了五六秒,熟悉的声音才响起来,犀利讽道:“你也很舔。”   顾铭笑了声,并不着急,他喜欢现在的感觉,无比刺激,“那怎么办?刚得知了你的身份,怎么也要巴结住了,何况把身份高贵的太子爷按在身下操的滋味,每一天我都很怀念。”   兔子没了声音,电话被挂断。   顾铭收起了手机,摸着腕上的手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玩玩?如果你玩得过,那我们就算是玩玩。   如果玩不过,那很抱歉,我就会让你知道——你会被怎么玩。   作者有话要说:   顾铭多少是有点病娇属性在身上的。 第09章 近水楼台   宁钰挂掉了电话。   身边都是人,他没空跟一个过气的猎物多纠缠。   陆从拿了一杯果汁进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宁钰说:“什么?”   陆从道:“你喜欢的。”   宁钰拿过来,品了一口,陆从说:“不防备我一点?”   宁钰道:“你给我下药?”   陆从手里也有一杯,不过是酒,他道:“不无可能。”   宁钰没有再搭理他,喝了一大半,他现在的确口干舌燥,被人点了火,上火的火。   宁钰放下酒杯,站起身,就要出门。   陆从问他去干嘛。   宁钰说:“我跟人上床你也管?”   陆从笑了一声,低头点烟,任宁钰出去了。   给他接风洗尘的人不在少数,三年没有联系,他们还是没忘了他,谁的功劳?他爸的功劳。一个宁伯雷儿子的身份,有人上赶着恭维他。   你看,这不来了。   迎面几个人是谁宁钰都没印象了,就邀请他去玩,宁钰问玩什么,他们说随便,让他定,实际上宁钰可不喜欢做主,他嫌他们没趣。   魏朗凑了上来,说道:“请我们宁少玩,还不说游戏,很不地道。”   宁钰回头看他,魏朗过来搂他,宁钰一个眼神就让他收住了手臂,魏朗抬抬手,表示投降,“还不让碰啊,我又不是高泽。”   宁钰虎视眈眈。   魏朗拍了拍嘴,“知道你不喜欢提他,他今天不在,我请你玩。”   “只有你?”   “俞乘风在你眼里算个人的话,”魏朗说:“那就是五个人。”   宁钰没跟他扯皮,跟着魏朗走了,贱兮兮的魏朗还冲几个人挑了挑眉,没请到宁钰的那几个富少爷也没说什么,都过去围观了。   夜店里没有什么能玩的,只有纸牌和骰子,俞乘风已经开始了,看见宁钰来了,给他让坐。   “这里坐,”俞乘风站起来,“生疏了吧?”   宁钰看着桌子上乱糟糟的酒杯和筹码。   “你教我?”宁钰说:“还是你让着我?”   俞乘风调侃道:“顾少爷没教你?”   胆大妄为的俞乘风是个不怕死的,魏朗也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在宁钰没跟他计较,宁钰拿过骰子,熟练地放在了骰蛊里,他细白的手在灯光的扫射下衬得十分优雅,动作轻缓,将骰蛊扣在湿了的玻璃桌上,宁钰的袖子蹭了水渍,皱了下眉。   俞乘风笑了声,碰了下他的衣袖,笑了声说:“明天赔你一件。”   “不稀罕。”宁钰看了眼自己的点数,等其他人开始。   _   “之前提醒过他了,是他自己要跟顾铭耍的,迟早有这么一天。”   “本来就配不上好吧,身世差那么大,肯定是玩玩的,现在证实了吧,被甩也别喊冤。”   “宁钰除了长得漂亮点别的都不行,学什么麻雀变凤凰啊,攀高枝就有摔的……”   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正说着什么呢,声音戛然而止,他们默契地看向一个地方,那个魔球灯下,被照得清清楚楚的面孔,不就是刚刚被甩的宁钰?   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不止是宁钰,还有几个穿着打扮高奢的男人围在左右,宁钰坐在正中间,并未发现几人的存在,和那群看起来富家子弟的人推杯换盏。   不,他们在玩什么。   “俞乘风?”有人好奇道:“那是宁钰吧?俞乘风旁边坐着的那个?”   “不知道啊,什么情况。”   “他这是攀上……”   “说话之前一定要学会过脑子。”交谈被打断,从几人身后走来一个人,有人眼尖,一下就认出了这是谁,陆从。   陆从低头看着几人,脸上一丝不悦,“你们什么人?”   并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弄明白身份只是为了能更好地给他们一个教训。   几人面面相觑,低声说:“我们是……”   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介绍身份呢?吃瓜群众?   陆从讽刺地笑了声:“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   没有为难他们,陆从不给面子地说:“看来平时还是不关注新闻啊,啊,对,估计你们想知道也不能知道,他不愿意露面,宁伯雷就这一个儿子,可不惯着他,护着他?”   “宁……”众人瞠目结舌。   他们的消息里,宁钰怎么可能是宁伯雷的儿子?但这一细想,都姓宁……操。   “谁攀着谁?”陆从反问道:“又是谁配不上谁啊?”   没有一人敢接话,大家愣在原地,此时坐在人群中的宁钰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也没有做出别的举动,偏偏就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了。   他们的表情很好看,陆从很满意,炫耀不是什么好事,拿身份压制别人也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但有人就是注重身份,就喜欢聊配不配,怎么办呢?他只能按着他们的喜好来了。   陆从嗓音低沉:“滚。”   他从不是个喜欢放狠话的人,经常替一群阔少摆平麻烦事,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修得一个笑面虎的称号,但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宁钰的坏话,他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的人,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颠倒是非?   几人知趣地离开此地。   陆从收回目光,迈步朝刚刚结束一盘游戏的宁钰走去。   宁钰余光注意到他来了,并没有抬头。   俞乘风最先抱怨:“陆从,借我点钱。”   陆从看着桌子上的骰子:“这么快就输光了。”   俞乘风双手枕在脑后,感慨道:“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这个挂太强了。”   宁钰晃了晃骰蛊:“实力。”   俞乘风笑了声,摸了根烟出来,躺在沙发上,两腿撑在桌子上,晃悠着,自得地说:“别的不说,宁少,顾铭是真不赖,圈里好多人盯上他了,托你的福,以前真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他们不在一起玩儿,混的圈子也不一样,宁钰没有听过顾铭的名字,也没见过顾铭的人,他来往的俞乘风等人也都表示陌生,但每个人见了顾铭,都得整两句好话。   顾铭的皮囊很能打,宁钰见过不少人,但还是第一眼看见顾铭就彻底沦陷了,他完全臣服给他,准确地说,是臣服给那副好皮相,顾铭秒杀圈里一大堆人,非常惊艳,不止是女性,男性见了也甘拜下风,脸和身材都堪称一绝,宁钰自己都觉得享受,愿意承认他有玩得花的资本。   “要不这样吧,”俞乘风晃着双腿,提出一个建议,“反正你俩都结束了,我看也别便宜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介绍给我怎么样?”   宁钰的目光兴趣了一些,“给你?”   俞乘风点了点头。   宁钰放下骰蛊,也向后面一靠,“你吃得下他吗?”   “怎么不行?试试才知道。”   “我是说,”宁钰纠正道:“类型上的冲突,你娇弱吗?娘炮吗?够美型吗?肤白貌美吗?”   “你能装我也能啊,”俞乘风道:“这种事很难吗?”   宁钰没说话,却是嘲弄的一笑,这一笑比千言万语都来得有力量,直接把俞乘风搞得没自信了。   俞乘风觉得被冒犯到,语气没那么嚣张了,“笑什么?”   宁钰摆摆手:“没什么。”   俞乘风自然不信,还想问,陆从适时插话,攻击起了俞乘风,“需要别人牵线搭桥吗?有本事的话直接上,让别人看得上你不就得了?”   俞乘风转着烟说:“我这不是在打探情况,没弄清楚人家的脾气会显得很冒失。”   “他很好说话的。”宁钰勉强收住笑,安慰地说,给了俞乘风一个前进的鼓励。   陆从的手机在此时响了,听够了两人的玩笑话,他走到俞乘风的面前,俞乘风很有眼色劲,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   临走前将烟头灭了,提起酒杯一饮而尽,精神充沛地走向了热闹的人潮里。   陆从接起了电话,端着酒杯也不妨碍他讲电话,他嗯嗯地说着什么,宁钰在一边听着,但注意力不在电话上,看着昏暗的光在每一张情绪丰富的路人脸上漂浮不定。   “他在,等会我问问。”陆从说,字里行间表明了这通电话和宁钰有关系,等电话一挂断,宁钰就聪明地问:“扯上我了?”   陆从如实道:“嗯,祁觉要给你办生日宴。”   “不是办过了?”宁钰没劲地说。   “那是我们办的,他办是他的心意,明天晚上,在他的新房里。”   “之前的又玩出命案了?”   “没有,”陆从说:“之前那个卖了,看上这个了,还是托我找人办的,我看过了,很不赖,去玩玩?”   “不去。”宁钰说:“除非不是以我的名头。”   “那我跟他说说,”陆从说:“这应该是小事。”   宁钰随陆从怎么安排,反正他现在也不用假惺惺地装矜持了,时间也很富裕,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喜欢他们打着为他办生日,接风洗尘等名头聚众淫_乱。   陆从看出他的心思了,握住了他的手,宁钰的手很凉,他攥紧了些,“好了,我不让他们瞎闹,也不以你的名头做什么,这总行吧?”   为了把他哄出去玩,陆从费劲了心思,操碎了心,宁钰知道,朝他看了一眼,算是服软。   “袖子怎么了?”陆从摸到了他袖子湿掉的一块,宁钰说是酒水。   陆从道:“走,带你去买身衣服。”   正在此时,陆从的手机又响了,宁钰还没站起来,只能等陆从接完电话。   “宝贝。”陆从一声让宁钰回到了刚刚顾铭的电话里去。   陆从道:“在外面呢,别等我,早点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陆从养了个大学生男友,很缠人。   宁钰静静地等着他讲电话,在讲电话的时候,陆从的手还没收回去,宁钰盯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眼神深邃。   哄完了人,陆从挂了电话,将手机装了起来,就要带宁钰离开,但宁钰没动,仍然坐着,陆从回头看他。   宁钰抬眸问:“你这样玩,没问题吗?”   陆从好像听错了,或者觉得这个话新鲜,他品了一会,随后转过身,松开手,将宁钰压在沙发里,顽劣地说:“我就是当着他的面上了你,都没问题。”   宁钰无动于衷,他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陆从觉得他变了,变的太老实了,这种话是他该问的吗?他才哪跟哪?当年一边和新欢亲热,转身就能和陌生人“开火”的少年,才叫真的会玩。   宁钰被他一把拽起来,陆从提着车钥匙带他走了。   “买什么样的?”   “买裙子你穿吗?”   “玩S_M?”   陆从一掌按在他的脑后,柔顺的发丝手感上佳。   陆从不跟他玩笑了,问道:“刚刚笑什么?”   “嗯?”   “笑俞乘风什么?”   宁钰的声音轻柔:“天真,我想他得重新投胎才能被我前男友看上了。”   “哇,眼光这么高啊。”   “糙汉子和小美人区别很大的。”   “我也喜欢小美人。”陆从的声音渐行渐远,被音乐掩盖大半:“正经的,你前男友真的好说话吗?”   “成了的话,”宁钰掷地有声:“姓俞的会被艹死。” 第10章 背叛   祁觉是个双,男男女女他来者不拒,办宴会是最擅长的事,因为会玩,愿意跟他来往的人不在少数。   这种场合少不了钱厉,他们俩在一起怎么说呢?狼狈为奸,臭味相投,所有不好的成语皆能形容他们。   酒桌上,钱厉就吹了起来,还没喝呢,耀武扬威地说:“要说逗,我得说一件事,前天在从哥的云鼎,我搞了一个女人,她干什么事你知道?找从哥告我,要报警抓我呢。”   坐在他正对面的人就是祁觉,乐呵呵道:“从哥干了什么?”   钱厉说:“那我不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女人没来烦过我。”   “从哥牛逼。”在场的人无不这么觉得。   几个少爷坐在一起吹嘘着,把肮脏事当做炫耀的资本,大肆抖落,以求逗乐,祁觉更是顽劣,将这两天自己上不了台面的事搬出来,当做发表演讲一般,来劲地昭告着。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魏朗说:“提醒你们一句,还是收敛点。”   “我收敛他妈的蛋,”钱厉无所畏惧道:“除非你们把我抖落出去,不过我们都各自握着筹码,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倒台了,你们也别想好。”   魏朗弹了弹烟灰,“亲爱的,这种话可别多说,很让人反感。”   “怎么,你准备阴我了?”   魏朗自得道:“那谁敢呢,提醒你两句,还不乐意听了?”   “这话你留着给自己吧,你又能好哪儿去?”钱厉乱开火,氛围热闹,针锋相对。   祁觉的主场,维持着秩序道:“都不是什么好鸟,别互相伤害,一致对外才是你们应该做的。”   “听听,这才叫人话。”   少爷们闹腾地笑着。   _   今天有安排,宁钰还迟迟未动身,陆从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正睡着。   陆从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擅自做主推开了房门,一只懒猫儿窝在被子里。   “怎么还不起?”陆从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脱掉了外套。   “外面冷?”宁钰还是没动作,看着他脱衣服,问。   “还好。”陆从将衣服放在了沙发背上,对这里像自己家一样,没有拘束,他坐在床边,伸手摸宁钰的脑袋,像安抚他的宠物。   他自然对这里像家一样,陆从可以说是在宁钰家长大的,也不能这么说,他只是来的频繁,宁伯雷把他当亲儿子,非常欣赏陆从,在事业上也扶持了陆从,要求就是让他照顾宁钰。   宁钰把他当亲哥待,他爸也说,宁钰这辈子干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交了陆从这么一个朋友。   是一堆狐朋狗友里最可靠的。   “昨天的事忘了?”陆从说:“还是想反悔?”   “能吗?”宁钰犯懒,“我不想去了。”   他躺了一天,昨天很晚回来,早上饭也没吃,现在浑身乏力,他觉得躺着就挺好,有些场合去不去没差。   陆从惯着他道:“行啊,你不想去就不去,但是祁觉他们的嘴,你应该知道的,他们会说什么?”   宁钰想来就头大。   他们会说什么?说他因为顾铭郁郁寡欢,因为失恋被伤的走不出来,他一个在别人眼里没心没肺的无情少爷,现在被伤的连人也不敢见了。   肯定会这么猜测,就算只是玩笑话,宁钰也不想听,他丧道:“败给你了。”   他坐起来,陆从给他拿衣服,昨天给他挑了件非常衬他的套装,还有陆从自己搭的,适合他气质的衣服,他想着该给他穿哪一套。   刚决定好,陆从拎着衣服过来,这一回头就撞见了十分诱人的一幕。   宁钰光着双腿,睡衣睡裤遮不住嫩白的肤色,两条腿细长,踩在地板上,没有防备地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自己喝了起来。   宁钰在圈里之所以吃得开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跟他的相貌有一定关系,宁钰是看起来很容易激发男性保护欲的那一类,他长相真的非常女性化,一点也不结实,全身柔的和女人无异,这是他决定不了的,是他那个死去的妈的强大基因,有时候陆从会怀疑他是不是生错了性别。   现在的宁钰,就算穿女装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他姐都比他看起来爷们。   “你是不是嫌你从哥不够硬?”   宁钰正在喝水,听见后朝陆从看了过去,他很放肆,目光顺着陆从的胸膛一路向下,拿着水杯内涵道:“昨天没熬夜?”   他跟养的那个男学生黏得很,宁钰能想象到陆从会怎么搞,对此他非常同情小男生的遭遇。   陆从走过来:“一点也不耽误我现在想搞你。”   他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说道:“穿这个。”   宁钰拉开看了一眼,说道:“随便。”   他不在乎这些,穿什么都行,身架子在这摆着,怎么穿也不会很硬汉。   这是他改变不了的。   “叶青还记得吗?”陆从问。   宁钰正在脱睡衣,不在乎地问:“谁?”   陆从说:“你说吻技很烂的那一个。”   “没印象。”   “三年前。”   宁钰没兴趣地说:“三年前的人谁记得?昨天滚床单的我也记不住。”   他从来不记别人的名字,圈里那些人那么多,记住所有好过的人的名字,他宁钰的记忆力早就炸裂了。   “他今天可能会去祁觉那里。”陆从提醒他。   “哦。”宁钰敷衍道。   陆从猜也猜到了,他记得住谁?跟顾铭厮混的这几年,陆从时不时给他打个电话,否则他都怕宁钰把他也忘了,他可不会高估自己在小少爷心里的地位,这是他比别人聪明的地方。   穿好上衣,宁钰站在镜子前,问:“高泽会去吗?”   陆从观察着镜子里的他:“你倒是对他上心。”   宁钰拽了拽衣服,调整角度,“我只是最讨厌他,那种像狗皮膏药的角,都很没意思。”   “人家是从高中就喜欢你的执着,在你眼里叫没意思?”   “他从高中就喜欢我,耽误了他喜欢我的这些年,仍然跟别人滚床单吗?”   哪里有什么喜不喜欢的,男人的喜欢就是看见你有生理反应,高泽喜欢他那么多年,无疑是因为他多年后看见他还是想操,就这么简单,宁钰从不美化他们所谓的喜欢。   “那顾铭就叫有意思了?”陆从说:“第一面就敢这么放肆,第二面直接开干,怎么,这叫喜欢?”   “我跟他在一起这三年不是假的。”   “那你真的放下了吗?”   宁钰穿好了衣服,从镜子里望了身后的陆从一眼,他的目光相当犀利,正在分析宁钰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陆从迈步靠近他,站在他身后,一手放在他的头顶,替他抚平不整齐的发丝,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宁钰的耳侧,一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望着镜子里他的脸色,另一手也大胆地放在了宁钰的腰上,“你要是说没有,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只是骗了你,没有像姓易的一样,肉_体上也背叛了你,也许还值得原谅?”   原本平静的脸上爬上了一丝冷漠,宁钰的眼睛像冬日里的湖面,寒气逼人。   “话有几分道理,就是不够好听,”宁钰转过身,从陆从怀里走出去,从柜子上拿了顶鸭舌帽,盖在了头上,小脸的情绪被帽沿遮住了大半,那是他姐给他买的,宁钰不喜欢戴帽子,但体感还不错,总不能让人误以为他的一点情绪都跟姓顾的有关,那很没劲,“背叛还要分轻重缓急?真抱歉,我眼里容不得一粒沙,他吻了别人,跟他心里爱着别人,或者跟人爬上床,那都叫背叛,背后的原因我并不在乎,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分别。”   玩玩而已,不讲究背叛,但是两个人都对这份感情来真的,那么一点不该有的都是背叛,宁钰最怕谈感情了,因为身边的人总是同他一样乱,他们这种人不配认真,不配得到谁的祝福和肯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就得烂在泥土里,尘埃里,才叫正常,才叫应该。   “就像你现在站在这里,摸我,碰我,对我开黄腔,”宁钰说:“是对你亲爱的小男友一样恶心的背叛。”   陆从忍不住笑了。   宁钰走了出去,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息退了一点。   “小气鬼。”容不得人说的小家伙,陆从摇摇头,提着车钥匙,跟了上去。   下楼时碰见了宁冉,宁钰喊了声:“姐。”   宁冉回过头,刚想说她好像看见了陆从的车,陆从就从楼上下来了。   “你在啊,我说门口的车那么眼熟。”宁冉贴着面膜,穿着睡衣,看向宁钰,“你们要出去?”   “玩一会,有什么要带的?”宁钰问。   宁冉坐回沙发上,修长的双腿妖娆地盘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给我带个新弟妹回来。”   宁钰道:“要几个?”   宁冉拿起枕头就要砸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吓吓他,宁钰也没躲,冲她笑了一声。   “真漂亮,很适合你,”宁冉做了个扶帽子的动作,“你姐的眼光有问题吗?”   “一点没有。”宁钰拿起果盘里新鲜的橘子,扔给身后的陆从。   “那我们走了。”   “等一下,”宁冉突然叫住了宁钰,“你给爸回个电话,他说下午打给你没人接。”   “我睡着了,他打电话干嘛?”   “关心关心你。”   宁钰头疼道:“没见过分手的?”   宁冉笑着说:“他问我你哭了没有,我说哭了,哭得可惨了,都不愿意见人了,然后爸说他明天就回来,回来制裁姓顾的,你前男友完了。”   “你……”宁钰语塞道:“你可真是我亲姐。”   “必须的。”宁冉得意地摆摆手,“玩得开心。”   出了门,宁钰就掏出了手机,陆从眼疾手快,在接近车子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宁钰对他的眼神很不满意,他道:“我跟我爸联络感情你也管?”   “给前男友求情?”   “是啊,”宁钰打通了电话,“我得告诉我爸,我哭得到底有多惨。” 第11章 滋长   宁钰三年没见过祁觉了。   不止是他,这场宴上,他没见过的那些一面之缘也好,相识已久的朋友也罢,也都在今日碰了头。他记不住这么多人的名字,但没有一个人责怪他,都悻悻地说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足以让他记住。   这奉承宁钰早就听够了,但他不会揭发别人,何必呢?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客套的陈词滥调没完没了,从小就在名利场横行的宁钰勉强适应得了,他们这群人的捧赏还算低调,跟他爸身边那些人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我想给你接风洗尘,你不愿意,怎么,到底是我不配啊,让宁少看不起。”说话的是祁觉,总喜欢带刺,动不动就要将事情升一个高度,实际上是为什么他心里没有一点数?   但宁钰没放狠话,和颜悦色地说:“哪敢,只是我都回来这些天了,还谈什么接风洗尘?生日也早就过了,下次还希望适时。”   “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我是刚得知你回来了,你跟人家耍得那么欢,这三年不理我们就算了,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的也不是我,我就是想给你摆宴都赶不上合适的时间。”祁觉对此十分不满,责怪宁钰没有拿他当朋友。   宁钰无辜道:“我以为你知道啊。”   “我哪里会知道?指望那几个东西告知吗?”   “我们怎么又不是东西了?”魏朗从一边走来,听到祁觉的话甚是不满,为自己正名道:“第一个跟你透露的是不是我?”   “还他娘好意思说。”祁觉责骂。   陆从看着他们打嘴仗,并不掺和,今天宁钰是主角,围着他问话的指定不少,陆从端着一杯酒站在一边,欣赏着什么。   祁觉没放过他,拉他入伙:“从哥,你说我该不该骂他?”   陆从心不在焉:“骂个够。”   祁觉耀武扬威,得到了支持变本加厉,魏朗一会就离开他身边,懒得听人控诉自己,投入新鲜的猎物堆里去了。   “在看什么?”宁钰来到陆从跟前,正对面是一个秀台,上面有性感的美女在跳热舞,底下是一群男士的欢呼声,老实说,很像色情场所,祁觉不负所望,能把自己的家玩成男人的欢乐场。   “也只有祁觉了。”陆从抬起手,喝了口酒,目不转睛地凝视女人丰腴的大腿。   “的确是只有他能做得出的事。”宁钰感慨地说,他光看着就觉得热,别说直男看到了会怎样了,再来点小酒,明天又是谁在谁的床上?那是必定会发生的事。   酒烧脑,色_诱人。   在远处,一个紧紧盯着宁钰的男人目光尤为不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揉了揉眼睛,那站在陆从旁边,欣赏热舞,和祁觉搭话的人,竟然是宁钰?真的是宁钰。   赵柯愣在当场,觉得怪得很。   来到别墅后面,没人打扰的花园里,赵柯打了通电话出去,他脸色焦急,眼神防备,时不时转回头看着有没有人接近,生怕自己的通风报信被人听了去。   电话被接听,赵柯火急火燎地说:“顾铭,你在哪儿?”   还不知道两人已经掰了的事,赵柯秉持着伸张正义,为朋友出气的想法打了这通电话。   “在外面,”顾铭说:“有事儿?”   顾铭以为他是来问入伙的事,周凯提的那事,他没有松口。   赵柯说:“何止是有事,天大的事!你赶紧回家看看去,你那好宝贝在家吗?”   顾铭:“你见到他了?”   赵柯说:“你说呢!他在哪你知道吗?你绝对想象不到,祁觉,祁觉啊,祁觉什么人你知道吗?”   顾铭不感兴趣地说:“不认识。”   赵柯说:“你当然不认识!老子想认识都得靠朋友牵线搭桥,结果呢,你那好宝贝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出现在祁觉的宴上?”   顾铭此时正叠着双腿,双臂伸展在沙发上,周遭坐着一圈人,他也是没闲着,深更半夜还在外面应酬,跟赵柯等人略有不同,顾铭没那么多闲空,手下有不少工作进行着,不可能一天到晚把注意力放在无用社交上。   “他是宁伯雷儿子,出现在那不正常?”   “他是……谁儿子?!”赵柯每句话都用吼的,一惊一乍是他的毛病,而顾铭的话显然吓到了他。   顾铭平静地说:“就你不知道了。”   赵柯愣了几秒,正在反应,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丢失多年的少爷被找回去的狗血大戏?   顾铭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赵柯听得是津津有味,但人也听傻了,全程保持一个下巴掉地上的夸张动作,要是被外人看了去,定猜他是哪个院里刚放出来的,或者是搞什么行为艺术的不可。   这不能怪赵柯,宁钰是有钱人的少爷他都不会这么惊讶,可不止啊,他爹是宁伯雷!那是什么人?官场都吃得开的大人物!   赵柯愣了许久,原地发呆,顾铭给他消化的时间,他身边每个人都是这个反应,见怪不怪。   “那,那……”赵柯结巴了起来,他现在什么心情别人哪里理解?能站住就不错了,他的确心理素质不太行,稳住心态,赵柯继续追问道:“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他不知道顾铭为什么不吃惊,他根本都不舍得把他那宝贝放出来,平时就关在家里,赵柯想见都难,顾铭说太漂亮,怕他起色心,也就让他老远看过一次。那现在呢?他愿意放他出来了?还是这么一个虎狼之地?拜托,这比被他赵柯看上还要危险多了好吗。   可顾铭并没有如他所想,给他答案,而是头脑清晰,按着赵柯的本来意思说:“是你碰见了他,要向我报告什么。”   赵柯道:“操,不是,现在是,你跟他完了?还是什么?”   “名义上完了。”   “说人话。”赵柯强调。   “他单方面宣布分手。”顾铭如实回答。   赵柯艰难地吃透信息,还是揣着很多疑问,他都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了,只能糊涂之中找回一丝清醒:“那你呢?”   顾铭恬不知耻道:“我没点头,你猜什么意思?”   赵柯急得原地打转,不知道自己这通电话到底是让顾铭来抓人的,还是让自己陷于危险的,正这么不解着,迎面走来一个人,赵柯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出卖着的宁钰,他挂了电话。   等等,怎么能叫出卖?他没说什么。   即使这么说服着自己别心虚,还是在走出去,和宁钰擦肩而过时,脸色不自然,垂首,步子不听使唤地加快。   宁钰回过头,机警地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异样,他觉得他奇怪,但仅限于此,并不能猜测出他为什么这样,他不是神。   他多观察赵柯的这一秒,只是觉得他有点儿眼熟,但总是记不得见过他。   他没深想,这个小插曲宁钰没放在心上。   就在这奇怪的人走出去一会,宁钰的手机就来了电话,他没有拉黑删除顾铭,他觉得没必要,彻底摆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毕竟他都没有给顾铭一刀,肯定不能算了结。   “你在哪?”接通后,对方这么问了这么一句。   “肯定不在你心上。”花开得正艳,想来不是喜欢粗暴的祁觉会讲究的浪漫,定是有人的建议栽种,宁钰摸着扶桑的花叶,手指比花儿还要娇嫩。   “还不舒服呢?”顾铭说:“这几天你可真在我心上,我想你想的要命。”   “是吗?”宁钰并不听信,却并不会停下和他打嘴仗,“这么想我,都没见你来找我,是被事情绊住了吗?哪个新欢?或者是……你那姓温的好朋友?”   顾铭笑了,关注点并不在此,“你想见我了,是吗?”   “格外想,”嫩白的手掐在柔嫩的花茎上,前一秒还在温柔地抚摸,下一秒就听一声脆响,扶桑低下了头,被人扼制了生长,宁钰将它握在手里,拿到鼻下嗅了嗅,一股淡香,“顾少,我好想你啊,这几天没你在身旁,少了好多乐趣,他们的技术都比不了你,除了几个还算可以……唔,真该死,再说下去我又热了。”   他现在看不见顾铭,所以他不知道顾铭的模样,这番话不该是小纯情说出来的,他会不会觉得恶心?或者如他所想,深夜里被他挑一阵火出来,却得不到发泄?   最好是那样,没安好心的宁钰想。   顾铭安静了一会,声音深沉,低缓中带着阴狠,“你真要庆幸,你现在没在我身旁。”   宁钰娇柔地一笑,“难道,你又想像第一次那样,把我折腾的三天下不了床吗?”   “当然不会,”顾铭仰起头,目露凶光,但他不用担心吓到谁,毕竟身旁没有在意的人,“我保证你连提起那三天的勇气都不会再有。”   电话被挂断,顾铭的情绪却滋长的放肆。   陆从追来了,宁钰一回头就瞧见了他。   拿着摘下来的扶桑,宁钰别在耳朵上,仰着头问:“好看吗?”   陆从插着裤口袋道:“如果你不介意这样显得你更像娘们。”   宁钰不满地“唔”了一声,“好伤心啊。”   抬起手,摘下花,一朵还未凋零的扶桑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砸进了身后的青草地上,摔掉了几片残叶。   宁钰抬步,掠过陆从,走进了欢乐场。   陆从望着他的背影,静默几秒,提步跟上。   高悬的明月,照不进一室荒唐。 第12章 坏主意   顾铭这两天都在忙,身边很多事都推掉了,他最近看中了一家新的酒吧,想收购,和那个老板谈了几次,对方不愿意,那是个地理位置很棒的地方,又是老招牌,人流量大,比他现在这个要值得。   就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老板也不愿意出,顾铭给了相当高的收购价,老板表示再考虑考虑,顾铭同意了,说考虑好了再给他回复,他随时等着。   周凯说:“要是拿不下来就算了,看看别的。”   顾铭摇摇头:“我喜欢这个地方,别的没打算,给他时间。”   “你还非要这家不可了。”   “来钱快,他这个地理位置很出色,就是这装潢有点儿老气了,等我拿下来会重新翻一遍,一定比现在要有气氛。”   “这我信,我认识个室内设计师,参与过好多酒吧的内部设计,推荐给你。”身边有坐着可靠的朋友,都是正经人,在讲正事。   “麻烦。”顾铭谢道。   “光好看不行,得有个会管事的,你打算从自己那个酒吧里调几个过来,还是重招?我爸是搞人力这一块的,你要是需要……”   “不用了,我有人选。”顾铭掐灭了香烟,弯下腰,身形性感,让身为朋友的几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哪个?”周凯说:“我怎么不知道?”   顾铭笑了声:“先保密。”   顾铭站了起来,对身边几人道:“今天算我请的,天不早了,有空再聚。”   周凯看着他问:“你还打算回家吗?”   顾铭摊摊手:“我没说。”   周凯笑了声,故作高深,其他人也看不明白,顾铭离开了。   _   跳舞的小妹换了人,秀台上是另一批辣女,祁觉目不转睛地盯着,问身边的人够不够味。   魏朗提议说他应该弄几个男人上去,这群基佬就会更来劲了,祁觉说有,不过那是压轴的,轻易不登场,这让在场的男士们雀跃不已,他们已经等不及观看火热的男性舞蹈。   宁钰和俞乘风在玩游戏,纸牌游戏二十一点,没玩钱的,玩得是冒险。   “你要不要把我裤衩拿走?”俞乘风说:“想看我裸体你可以直接说。”   “我没兴趣,是他们想看,”宁钰暗示围观群众,他们的确想看俞乘风出丑,附和说想看,宁钰没办法了,道:“那就……”   “等一下,”俞乘风身上真的快光了,他按住了宁钰的手牌,商量道:“change,给我一条活路。”   “别秀你的散装英文,”宁钰说:“你可以直说你想用什么来替代你这条遮羞布。”   俞乘风被拆穿,也不别扭了,看了看四周,没有人能比他的遮羞布脱下来要让人觉得好玩,他想了大半天,说道:“我不惦记你的前男友了。”   宁钰好笑地问:“你说哪一个啊?在场这么多位我好过的。”   “顾铭。”俞乘风说:“行不行?”   宁钰放下了手牌,向后靠,他乐道:“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份自信,让你觉得他在我心里很重要?”   奉承的人群这就起哄说宁少牛逼,俞乘风让他们闭嘴,现在不是恭维的时候,他试探地说:“那你给我一个建议?”   宁钰说:“我不给。”   俞乘风捂着裤子,“你真想要我这条兜裆布?”   “那就折现吧,如果实在想不出,”宁钰道:“正好,我想给我姐买点东西来着。”   “多少?”   “你自己决定你的兜裆布值多少,”宁钰站了起来,“夜还长,慢慢想。”   俞乘风抓着裤子,皱眉看宁钰的背影,瘦弱经不住劲风的身子,偏偏这么横行霸世。   其他人来接盘,俞乘风不愿意继续了,让他们滚,大家调侃他玩不起,经不住刺激的俞乘风重新投入进新局里去。   宁钰站在桌子边,给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烈酒,倒酒的时候,看到了正在纠缠人小姑娘的钱厉,他没上前去,站在原地观察,钱厉这喝了酒就发酒疯的人,品行差的不得了。   那小姑娘愿意跟他玩,的确,敢在这种狼群里游荡的,多少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也许她们期望着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一定,不好意思,他又阴谋论了。   宁钰从来不觉得身边的人简单,他见过了太多场恶,将人向坏处想去,已经是他的本能。   “赢了?”走向前来的一个男人陌生,周边没别人,他在跟自己说话,宁钰望着他。   “不认识我了?”对方失望道:“我讨不了你欢心的吻技有所提升哦。”   “叶青?”宁钰笑笑:“是你啊。”   要不是来之前陆从提过这个名字,宁钰指定不能知道这是哪号人物。他叫了出来,对方受宠若惊。   “竟然记得,我要不要谢谢你?”叶青变了,三年前明明很胆小,连想亲他都要征求他的同意,一开始宁钰觉得他简单,也觉得新鲜,不像其他人那样如狼似虎,后来和他接吻,过于生涩的技术让宁钰十分失望,那时候他才觉得,还是老手更有趣。   “我也想忘记你,”宁钰抬起酒杯,对他比划了下,“可是你的滋味太嫩了,我忘不了。”   他换了讽刺的说辞,讽刺的意味却仍然存在,肆无忌惮地让人讨厌,可又长得那么讨人喜欢。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一无所有,”叶青恶意地指了指一个方向:“那么沦为众人的玩物,在那上面跳舞的就该是你了。”   宁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秀台上的男人已经走了上去,没有压轴出场,祁觉经不住这些人的起哄,把他的珍藏放了出来,那只有隐私部位被遮挡,穿和没穿差别不大的男舞者已经顺着钢管缠绕了起来。   “你想看吗?”宁钰道:“不是不可以哦,我小时候还真学过舞蹈。”   宁钰一饮而尽杯中酒,走向秀台,“今天就为你表演一场吧。”   他拍了拍叶青的胸膛,“你面子真大。”   叶青在他身后说:“你是跟女人学的吗?”   “嗯哼,我的舞蹈老师的确是个女人。”   “那想必不是什么正经舞蹈了。”   “你要是再侮辱女性,我就要制裁你了哦,”宁钰摘掉了帽子,没有回头,“你妈不乐意听这种话的,叶总。”   宁钰三两步跨上台,男舞者被叫停,场下并没有因为突然停下的热舞而失了气氛,反而因为宁钰的登台变得更加燥热,远处和人攀谈的陆从,打牌的俞乘风,撩妹的祁觉,都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给我个话筒,”底下的人眼色劲地为他找来话筒,递给宁钰,宁钰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对那人笑了下:“谢谢。”   “不客气。”有人喜欢极了宁钰,并不是因为什么太子爷的身份,就是为了博他一笑,宁钰对别人笑的时候,说不出来的妩媚风情。   宁钰试了试话筒,从小就在焦点中长大的他从来不惧怕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他自得地像是全场只有他一人,“不好意思,我擅自做主了,多多包涵,刚刚受了别人的挑衅,有人想看我在上面表演,正好,我还真学过舞蹈,但肯定没有他们那么热辣,如果大家愿意看的话,我献丑了。”   “谁敢说你啊宁少,你愿意跳是我们的荣幸,是哪位人才的提议,这么懂我们的心意?”   叶青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他不知道宁钰是什么意思,还没弄明白他的举动。   可其他人已经开捧了,祁觉人也不玩了,走上前,起哄地说他的家真是蓬荜生辉,邀请到宁钰给他点缀这场宴。   没有人抱太大的希望,以为宁钰只是上去耍耍,兴头来了,只有陆从知道,这个当年在国标舞大赛上取得一等奖的宁钰是不是玩玩而已。   从开场到点爆全场欢呼,短短五秒钟,宁钰戴上了他姐姐买的那顶鸭舌帽,白色的帽子下小脸越发精致,但是没人集中得了注意力去看他的脸,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那利索干净的优美线条上。   宁钰的动作相当标准,有几个懂国标舞的男士对此大加赞赏,就是不懂得,第一次看的,例如祁觉,也完全投入进去。   灯光,音乐,舞姿,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在保持美的同时又这么飒,帽子遮住了柔美的面颊,让人全身心地注意他的舞姿,也正因为那顶帽子,让台上的人徒增一抹神秘。   不一定要热舞才能调动欢呼和气氛,柔美的国标舞也被人跳出了另一种飒爽风味。   他没有穿着漂亮精致的舞蹈服,只是一身简单的装束,在灯光下就已经如此不凡,没有人去打扰他,等一分钟的舞蹈结束,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在喝彩与大呼过瘾的声音中,宁钰走下了秀台。   陆从从远处走来,奔着宁钰的方向,但宁钰冲着的,是叶青的方向。   “好看吗?”宁钰仰头,对这个意见颇多的,不懂欣赏的人说。   叶青迟缓道:“你牛逼。”   宁钰笑了声,并不是真心,他从人堆里顺了一根烟,点燃,当着众人的面塞进了叶青的嘴里,摸着他的胸膛说:“我不牛逼,只是为了向你致歉,叶哥哥,好哥哥,别记恨年少不知事的我说的话了。”   叶青不知道他在干嘛,宁钰的手指碰在他的唇上,随后攀在叶青的脖子后,踮起脚,掀起帽子的前沿,在他唇上盖了个软软的印章。   叶青闭上眼,在众人眼下,仍觉得非常享受,他想深入,但是来不及,软唇已经离开,睁开眼,秀台上大放异彩的漂亮宝贝正笑着看他,宁钰双手拿了下来。   “你能原谅我吗?”他满眼自愧,又满眼可怜地乞求着,叶青早就原谅他了。   他爱不释手触碰他的脸颊,又热又滑,他安抚般由衷地说:“我从来不记恨你。”   宁钰吻了他,跟他和好,跟他致歉,却并不就此属于了他,他在亲了他之后就这样离开,留叶青痴痴地回想,观望。   宁钰走了出去。   身后响起了一阵高呼声,祁觉最先起了头,拍了拍叶青的胸膛,“不得了啊,让宁少为你做到了这地步。”   “能让他献舞,你是第一个。”   “叶青,我们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叶青被捧上了天,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当年因为宁钰一句话他被打入谷底,现如今又因为他一番举动被捧上神坛,叶青多年的压抑总算得到了缓解,“看来是我小心眼了。”   _   门外的花坛上,宁钰坐在那里,双手撑在身后,保持一个仰头望天的姿势,那顶白帽子被摘了下来,放在了腰下。   陆从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不甚高兴。   “玩开心了?”陆从站在一边。   宁钰没看他,知道是他,仍旧闭着眼,沐浴着月光,没说话,却笑了起来。   陆从道:“打了什么坏主意?”   宁钰平静道:“就不能有好念头吗?”   陆从道:“可以,如果你不叫宁钰。”   宁钰睁开眼,抬起头,一舞下来,他的头发丝上都有热汗,让他看起来更为性感,宁钰把腿拿下来,好好地端坐在花坛边上,“我爸说,不要明着搞别人,那样很蠢。”   陆从静静听着。   “最高级的玩法,就是让他对你心存感激,没有防备,最好身边还有人能证明你对他的好,当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包括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时,你就赢了。”   这的确像他爸说出来的话,陆从看着他,他觉得他长大了,从前什么心事都表明在脸上的少年,也开始工于心计了,设立城府了。   “什么时候动手?”陆从想听听他的赢法,可宁钰不说。   “再等等,先让他再快活快活。”   陆从不解:“他是哪里得罪你了?”   宁钰拿起帽子,在手里玩着,委屈地说:“他骂我老师。”   陆从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叶青说了什么,半晌,陆从摇摇头,无奈地坐在了宁钰的旁边。   “话说回来,我的舞好看吗?”   “非常专业。”陆从说:“到底是喝了酒,平时让你跳一个,难如登天。”   宁钰说:“没给我老师丢人就行。”   陆从道:“如果换身衣服,就更好看了。”   “嗯?”宁钰看过去。   陆从说:“例如那群跳热舞的男舞者。”   他眼前已经有了画面感,一定香艳极了,他保证,那群男人的欢呼声会更狂。   “那是你想看的吗?”   “我保证在场的每一个都想看。”   “想着吧。”宁钰拿帽子敲了下陆从的头,一个人走了出去,他今天喝多了,玩嗨了,心情还算不错。   “宁宁,”陆从低声说:“下次单独给我跳一个?”   宁钰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残忍地说道:“为什么?我又不想要取悦你。” 第13章 败露   被宁钰点热的场子热闹经久不散,但是这会宁钰本人却不在场中了。   祁觉正找着他,看遍了四周,找遍了后院,影子也没看到。   陆从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祁觉问他宁钰呢,陆从说出去了,问他有什么事,祁觉说有人想认识他。   “认识?”陆从瞬间就闻出了不对劲的气味,祁觉也只是婉转的说法。   他知道瞒不过陆从,坦白地举起双手:“OK,他被人盯上了。”   陆从就知道,不惊讶地说:“先过我这关。”   陆从站起来,跟着祁觉进去,祁觉知道他会这么说,护犊子护得厉害,愿意放给宁钰玩的人,都得过陆从的眼,他的条件十分苛刻。   _   宁钰已经准备回去了,偷偷的,没有惊动别人,谁知道这刚出门就被人逮住了,一个女人突然从黑暗里扑出来,跪在了宁钰的面前。   宁钰不认识这是谁,满脸沧桑的女人抱住他的大腿,她的状态非常差,一直在哭,嘴里嚷嚷着救命什么的,宁钰听得不是特别清,是她的表达,女人的表达有问题,不清不楚,呜咽着说胡话。   “阿姨,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宁钰想抽出自己的腿,但被人抓得死紧,他半分动弹不得,此时他非常后悔独自出来。   女人嚷道:“没有,没有,宁少,您帮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她吧……”   宁钰一头雾水:“你的孩子?”   女人呜咽道:“她不见了,她不见了,宁少,您本事大,您帮我,您帮我救救她,她才二十一岁,她还在上学啊……”   宁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被这女人闹得头疼,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能叫出他的名字,还能找到地方蹲到他,恐怕不是乱来。   宁钰碰了下女人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女人瘫在地上,人也已经失去了力气,宁钰蹲下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他今天只是因为心情好,他愿意听人废话。   从女人嘴里,宁钰得知了来龙去脉。她的女儿今年二十一岁,快要大学毕业了,暑假里去做兼职,在酒店里当服务员,被一个醉酒的顾客给侵犯了,后来女生去找他理论,就再也没回来。   女人已经找了她许久,一点踪迹都没有,当母亲的不可能不急,用了各种方法,警也报了,可警方出动也没找到消失的女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星期过去了,一无所获。   从警方那里得知,和女生发生争执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叫钱厉,这人不陌生,之前犯过事,没有放弃的母亲通过钱厉,发现几个他经常来往的人,最后在这群人里瞄准了宁钰。   宁钰想被挖出信息来并不容易,女人只知道宁钰和犯罪人认识,她看到过他们出入同一个场所,但她并不知道宁钰的其他信息,只知道他大概也是什么富少爷,她敢找上宁钰也并不是怕对方和犯罪人是一伙的,她没对这些人抱什么希望,只是想让宁钰带句话,让他们把自己女儿还回来,她们不会追究,不会报警。   “宁少,我求求你了,你跟钱厉说说,跟他们说说,只要我女儿平安无事回来,我们马上搬走,不会多说一个字,不会报警的……”   宁钰蹲在那里,眼里全是冷漠。   女人害怕他的眼神,这群人不是好东西,下一个该消失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危险,只想确定女儿的安全,女人再三发誓道:“我真的不会报警的,宁少您帮帮我,我来世给您做牛做马……”   她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看着好苍老,不像自己的妈妈,在离开的时候二十几岁,刚生下他就走了,所以永远活在了二十几岁,是永世不老的美人。   要是她平安无事呢?要是自己没出生呢?要是没意外呢?她现在该幸福极了吧,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每天只负责在家等待亲人归来就好,那是多么完整又完美的一家三口。   宁钰出神了,他抬起了四十岁女人的下巴,神色清冷,他已经知道答案,却还是固执地再问了一遍,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叫什么?”   女人颤巍巍地答:“钱厉……”   _   晚宴到了收尾时刻,所有人脸上都有了疲态,钱厉从里面走出来,刚刚爽过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   发泄完了兽性,酒劲过了,钱厉晃了晃脖子,有些困了,没等他找到合适的休息处,就有人通知他宁钰找他。   “宁钰?”钱厉问:“在哪?”   钱厉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头发乱糟糟的,室内一股子压抑感,外面这么热闹,里面这么窒闷,钱厉进来后不解地说:“搞什么?”   宁钰坐在酒桌上,侧过头说:“瞧我给你抓了个什么好玩物。”   女人顿觉不对劲,仓皇地抬起头。   宁钰并不看他,钱厉插着裤口袋,瞟了一眼,说:“我眼光还没那么差,老东西我不玩的。”   “宁少……”女人不安地叫了一声。   宁钰没理她,向钱厉解释道:“你认识她以后说不定就愿意玩了。”   眼见着宁钰变卦,女人终于知道自己这是羊入虎口了,她“噗通”跪在地上,趴在了钱厉的面前,给他磕头,打算自己找活路,“钱少,你放了我女儿吧,你放了她吧求求你,我不报警,我们绝对不报警!”   钱厉皱眉说:“什么啊?”   宁钰说:“你前两天是不是弄了一个人,小姑娘,二十岁出头。”   “不记得了。”钱厉说。   女人解释道:“是雅雅,在云鼎工作的,直头发,个子不高……她是我女儿,钱少您好好想想,您告诉我她在哪儿吧……”   宁钰抬头看他。   钱厉好像真不记得了,被这女人一顿描述,才稍微找回了一点记忆,“哦,那个啊,我不知道。”   女人自然不信,一遍遍地求,钱厉没那么有耐心,被她嚷得烦,一脚将女人踹开了许远,宁钰坐在那里,没有要动的意思,仿佛知道钱厉会这么做。   “不记得了?”宁钰怀疑的语气。   “不记得,从哥去做的,人上哪了我怎么知道。”钱厉满眼的不在乎,但那并不是不知道意思,而是我知道,但是我不可能告诉你。   在做这件事以前,陆从就叮嘱他要说不知道了,不管谁问都要说不知道,这女生的妈都找上来了,他怎么可能说?   宁钰对那女人道:“你听到了?”   女人摇摇头:“不,你们知道,一定是你们,你们害了她!你们是杀人凶手!我要告你们……”   她开始发癫。   钱厉烦躁地说:“你把她带来干什么?这种人不需要理会。”   “她一直缠着我,我不能放任不管啊,万一她真闹到警局去,你不就危险了?”宁钰说。   钱厉道:“不会,从哥疏通好了。”   宁钰点点头,啧道:“真厉害。”   钱厉说:“别管她怎么闹了,没人会理会她,我找几个人把她弄出去。”   “别,”宁钰撑着下巴,“她这么骚扰你我,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钱厉笑了声:“行,你随意吧。”   钱厉走了,不看那癫狂自言自语的女人一眼。   房间里安静不下来,已知女儿遇害,女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喋喋不休地说着“杀了你们”,只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宁钰走下桌子,到房门前,将门反锁,他扭了扭手腕,来到女人面前,蹲下来,说道:“阿姨,我们做个交易。”   女人一巴掌就要扇过来,却被宁钰一把给抓住了手腕,他冷声道:“不可以这么对待女儿的救命恩人。”   女人眼睛里的戾气有所衰减,茫然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夜里十二点,梁云被电话吵醒。   宁钰的来电,他火速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接听后唤了声:“宁少。”   “李静雅在哪?”宁钰开门见山。   梁云说:“李静雅?”   “没经过你的手吗?钱厉玩的那个女孩。”   “您怎么问她……”   “把她给我放出来,两小时之内,”宁钰说:“你最好告诉我她还活着。”   梁云道:“这事我只能听从哥安排……”   “哦,你只能听他安排?”宁钰诡异地笑了声,“梁云,你也想把他送进去了?”   “什么?”   宁钰不解释,看了眼手机,“两点钟我的人没看到那女孩,或者看到的是尸体,你就为你哥祈祷吧,祈祷他不是死刑才好。”   没等梁云说什么,宁钰就挂了电话,他从来不拖泥带水,交代完就挂了电话,面前的女人满眼激动地望着他,宁钰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叫了一个名字,安排他到云鼎那里接人。   他对女人道:“你记得我说了什么?”   女人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只有钱厉,只有他。”   “去接人。”   “谢谢你……”   “滚。”宁钰躁道,随后又觉得可笑,他捂了下脸,“出去吧。”   女人没敢出声。   陆从从一边走了进来,宁钰要找他。   他目送一人出去,并不知道对方是谁,进来后,发现宁钰坐在沙发上,两腿撑在桌子上,低头研究着他的帽子,情绪看起来并不高涨。   “刚刚是谁?”陆从很意外,宁钰会跟一个妇人单独在一起。   宁钰没解释,自顾自说:“从哥,你尊敬我爸,是不是装出来的?”   陆从不知道他何出此言,“当然不是。”   宁钰道:“不是吗?不是为什么我爸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我记得,他不让你干那些肮脏事了啊,是我听错了吗?”   陆从知道有事情了,有了些预感,但他没有蠢到自己说出来,试探地问:“你指什么?”   氛围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你对人小女生做了什么?”   陆从明白了,他刻意隐瞒的事到底是传出去了,宁钰从他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他语气冷冰冰地质疑道:“怎么,你已经到要欺负人小朋友的地步了?”   陆从坐了下来,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帮人而已。”   “哦,钱厉也是人?”   陆从紧盯着他,宁钰抬起了眼睛,看着他说:“人家妈妈找上门了,抱歉,你保的人要进局子了。”   陆从不需要宁钰说什么,就已经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除了宁钰没人能这么快从他手里捞出已经没有的东西,他道:“你从哥要进去吗?”   “嗯,要,”宁钰说:“但是人家妈妈好心,说只抓钱厉就好了,就放过你了。”   陆从道:“哦,是吗?可是你的做法妥当吗?钱厉好歹算认识,你就这么出卖他?”   “我的不妥当,你的妥当?”宁钰歪着头望着他,“从哥,你觉得公平吗,受害者逃无可逃,加害者逍遥法外。”   “那是因为受害者不够安分。”   宁钰笑出了声,陆从听着他笑,那声音充满了讽刺,“你们真会欺负人呀,既然都能疏通关系,有那个本事,钱厉就是进去了,也只是蹲几个月就放出来了,人家小姑娘打份工,挣个学费,勤工俭学,得罪谁了呀?失了贞洁,又差点失了性命,妈妈鼓足勇气去报警,结果发现警察和加害者是一丘之貉,最后被逼到求犯罪人身上来了,你觉得好不好笑?”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宁钰的笑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城市吗?”宁钰说:“因为它喘不过气。”   陆从打量着他,宁钰垂着眸子,模样看起来很是落寞,他是一个极复杂的人,远不是一个富少这么简单,陆从知道的,所以他试图避开他的雷区,可事情还是败露了。   他有些失算。   “我爸老让我跟他混,见见人,可惜我见不到人啊,我看见他身边围的都是鬼,就是我爸自己都被附了身,然后我们全家都变成了小鬼,”宁钰说:“有时候我特别羡慕我妈,死得早没什么不好,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想出来又觉得好奇怪,总是怀疑自己,质问自己凭什么出来,你本来就待在这里。”   “宁宁……”   “从哥,你也是鬼,”宁钰站了起来,重新戴上了帽子,灯光将他的帽子换了颜色,遮盖住了原本的白,“还是一只大鬼。”   宁钰走了出去,关门声是轻的,却敲在了陆从的心上,重得能击碎心脏。   手机里来了信息,宁钰看了一眼,信息的内容简短,只有三个字:接到了。   宁钰揣起了手机,他从祁觉那里借了辆车,刚准备走,被叶青叫住了。   “回去了?”叶青跟上来,“我送你。”   宁钰靠着车门,脸上并没有兴奋感,刚被这种恶心事缠上身,他能现在稳定心态,好好跟叶青说话都不错了,宁钰摊手道:“我有这份荣幸吗?”   “当然,”叶青并没有看出宁钰的不爽,那被帽子藏起来的情绪,依然轻松地说:“你的车我的?”   宁钰转了下车钥匙,“都不是,祁觉的。”   叶青这么晚想送他回去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宁钰假装不知道,上了车。   两人还没发动车子离开,连车门也还没关上,一只手就卡在了门缝,挡住了他的动作,并非常张扬地停留在他的门前。   宁钰的情绪立即被调了上来,对来者一笑,抬了抬帽沿,惊喜地道:“这也能认出来?”   “下次光着试试,”顾铭两手臂压在车顶,对驾驶位的陌生人瞄了一眼,满不在乎地对宁钰说:“迟疑一秒都算我输。”   “你是?”叶青不知道这是什么人。   他以为会是宁钰的朋友什么的,顾铭的手掌盖在宁钰的头顶,宣示主权道:“他阴魂不散的男朋友。” 第14章 微乎其微   “这几天没来找你,想我吗?”顾铭问,全然不在乎叶青的在场。   “偶尔,”宁钰也是如此,顽劣地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   两个人不像闹分手的恋人,反而像异地恋的见面,顾铭松开手,拉开车门,说道:“下来。”   宁钰道:“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顾铭说:“你承认害怕我就告诉你。”   宁钰哪里愿意?不是刻意地想伪装,是他真的不害怕,他会害怕什么?顾铭杀了他?还是强_暴他?哪个显然都没有该怕的可能。   宁钰下了车,车钥匙还拎在手上,正好祁觉出来,他准备要去还,可是祁觉的目光停留在了顾铭的脸上。   他应该认识,或者只是单纯地欣赏。   宁钰把钥匙扔给他,祁觉问他怎么不需要了,宁钰荒唐地说:“我前男友都来了,还需要帮助吗?”   认出了顾铭的身份,祁觉更加吃惊地观察他,顾铭则堂而皇之地回望过去,他不认识,宁钰的朋友少,以前他这么说,顾铭当真了,现在既然见到了,什么人顾铭都希望脸熟一下。   顾铭甚至冲祁觉抬了下手,以示礼貌。   宁钰说:“下面任你处置了,去哪?”   “车上等我。”顾铭说。   宁钰迈向他的车,顾铭的车他坐过多次,熟悉得不行。   他们曾在这车里做过不少下流事,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可述的场景下,那很刺激,至今回忆起来都格外怀念。   他们就这样抛弃了叶青,留他在原地发呆,祁觉走过来,问他那是谁,叶青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说了声:“那个例外。”   能让宁钰三年不腻的例外。   _   几天没见,顾铭觉得他变化挺大,先是装束上,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或从后视镜偷瞄,对他头顶的帽子非常感兴趣,怎么说呢,他觉得宁钰现在的样子很新鲜,如果给他脖子里戴上锁链,那想必诱惑得不得了。   自然发现了这不停打量的视线,宁钰好笑着问:“怎么了,很想我吗?短短几天,让你这么看着我?”   “想你是必然,没有你暖床的日子我是一天也睡不好。”顾铭光明正大地说,他现在应该哄着他,说些好话,但发现自己做不到,他看不够他,本能地想这么对他说话,说他的真实想法。   宁钰为他担心道:“那可怎么办啊,你往后没有好眠了。”   他的意思是,他们没可能了。   顾铭听了只是轻笑,他并不当真,盲目认为他们之间没有分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宁钰问。   “我插了眼线。”顾铭说。   宁钰猜测道:“你有朋友在那?”   “这么聪明啊。”   “我不信谁会为了你来得罪我。”宁钰狂妄地说,顾铭在驾驶位笑了声。   等到了地方,顾铭和宁钰下车,眼前是个酒店,宁钰看向顾铭,问:“我可没同意今天跟你滚床单。”   “放心,我会尊重你,”顾铭那般不可信地说:“跟过来,你前男友不会动你。”   动他?他也真敢。   宁钰没把他的话当真,跟着顾铭进去了,他把所有可能都设想过,如果顾铭来硬的他也阻止不了,但那又怎样?他在乎肉_体的洁与不洁吗?别开玩笑了。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谁也不怕谁的不安分。   两人走进了酒店,宁钰跟着顾铭一路走上来,服务员在前面领路,红毯踩起来舒适,像是在通往什么颁奖典礼。   “这边请。”服务员将人带到了门口。   顾铭说:“不用麻烦你了,谢谢。”   服务员心领神会,颔首道:“那我先去忙了,有事您打电话,我们会第一时间为您服务。”   顾铭了然,服务员走开了。   顾铭刷开了房门,宁钰在他身后说:“里面等着我的会不会是恐怖分子?”   顾铭说:“是的话,先死的肯定是我。”   宁钰握住门把手,体贴道:“那就我来开?”   顾铭没有跟他继续扯皮,推开了房门。   入眼的是一片昏暗。   室内开了灯,又像是没开,头顶的星空灯发出淡紫色的微光,萤火虫般趴在天花板上,难以点亮整间房,修的是一个情调,房间的四周,台灯边,桌子上,分别放着几支蜡烛,点亮了地板上的玫瑰花瓣,踩在花瓣上,宁钰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全身被光晕包裹住,汹涌的情绪顿时得到了释放,多巴胺取代了肾上腺素,他暴躁阴郁,被陆从钱厉勾出来的火让顾铭轻易地抹去。   哦,不能说是顾铭,只能说这个场景太美了,他一个男人都顶不住的情调,不管面前站着的是不是顾铭,或者是哪个炮灰,都不会影响他此时多巴胺的分泌。   宁钰抬头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只能照射出身形,顾铭在一张桌子前停下,落地窗上的影子模糊,他的面前放了一个三层的蛋糕,而他正拿着火机点燃上面的蜡烛。   “啪嗒”,火机被摔在桌子上,顾铭侧过头,让宁钰过来许愿,蜡烛开始燃烧,照着顾铭鬼斧神工的侧颜。   他一贯喜欢形式感,这是男人的浪漫,更是顾铭这种情场老手必备的手段,宁钰跟他在一起的三年,没有错过任何的节日,上到生日新年情人节,下到圣诞万圣重阳节。   别意外,国内的节日要过,国外的好玩的也要折腾,他们一起去过许多个国家,入乡随俗,扮鬼,收糖果,送礼物,每一个节日都被严肃相待,那些碎片记忆还历历在目。   宁钰走过去,摘掉了帽子,扔在了沙发上,没有说着感激的词汇,熟练又敷衍地来到桌子前,弯下腰,说道:“我要顾铭孤独终老,一辈子无人真心以待,混迹在情场上,失意在情场上。”   被“祝福”的本人就在现场,宁钰一点儿也不避讳着他,这让顾铭有些看不下去,好心地提醒着说:“宝贝,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宁钰没理会,擅自做主吹灭了蜡烛,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宁钰不喜欢吃甜的,蛋糕的存在只是浪费,往常顾铭会哄他吃一点,那时候人听话,好哄,现在就不行了,顾铭他把蛋糕塞进他嘴里,他也能不给面子地吐出来。   顾铭放弃了这个需要形式感的一步,今年不吃了,也不在他脸上点缀了,他连愿望都没正经地许,这点东西不要也罢。   “我没来叨扰你这几天,够你想清楚了吗?”顾铭坐下来,房间里很热,他敞开了外套,却并没有脱下来。   宁钰说:“想清楚?”   这几天他是没来,不过他需要想清楚什么?还真不明白,得需要人指点一二。   顾铭道:“消气。”   宁钰说:“我早就不生气了。”   顾铭说:“哦?没看出来。”   宁钰也不愿意解释,任人评说,他要是还生气,今天怎么会跟他来呢?   “我以前喜欢过温知行,没错,”顾铭主动提起,说:“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乱猜,乱怀疑,但绝对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   “哦。”宁钰漫不经心地说,他的态度本来伤人,但那又怎样?他很在乎对面的人会怎么想吗?受伤什么的二十九岁的叔叔早就该经历过了吧。   顾铭的确没有在意,继续解释道:“那张照片只是我随手放的,我自己都忘记放进哪里了,如果我真的还爱他,你认为我会蠢到把照片放进口袋里等你发现?”   “确实很蠢,只不过那不是我刻意要发现的,是意外,也许你觉得安全也说不定。”   “我怎么会觉得那个地方安全?没锁没密码,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的地方?”就算是藏,也应该藏得人不知鬼不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拜托,这可不是同一回事。   “OK,我们不说这个,”顾铭掌握了主动权,“总之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你觉得我还爱温知行,那你给我一个建议,你觉得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这的确是个好建议,宁钰不能快速地给出答案,那样显得他很不严肃,他必须要顾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就……跟他断了。”   顾铭沉默了一会,看不清对方的脸色,但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他现在就有一种严肃至极的气息在蔓延,“你说什么?”   宁钰摊摊手:“是你要我提的,对吗?那我要你跟他断了,完全,一点联系也没有地断了,你做得到吗?”   “不见面的那种?”   “这辈子都不行。”   顾铭向后靠,没有迅速地给出答案,宁钰心里的一杆称开始倾斜,直到顾铭道:“抱歉,这个不行。”   他应该哄好他,什么方式都可以,但是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宁钰的提议他做不到。   顾铭妄图解释:“他和别人不一样,他……”   随后,房间里的笑声打断了顾铭继续解释的话,顾铭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宁钰笑得放肆,顾铭以前说,他喜欢听宁钰的笑声,更喜欢看他笑的样子,非常甜,心都要化了,那么他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该有多惊悚。   知道吗?宁钰的笑声比恐怖片里的背景音乐还有杀伤力。   宁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道:“我的顾少爷,你真的在情场上混过吗?”   顾铭没有看他。   “你知不知道,一个情场老手,最基本的讨好和谎言都要手到拈来,什么意思呢?就比如我向你提出了这个条件,你先别管三七二十一,最先要做的是答应我,昧着良心也要答应我,等我原谅你了,我们在一起了,你再在我耳边吹个耳旁风,让我松松口,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嘛?”宁钰说:“你倒好,上来就否决了我的提议,你知不知道,我还在记恨你啊,你这么做指望我们怎么复合呢?”   宁钰夺走了主动权,他笑得不够真心,多是讽刺的含义在里面,顾铭的拒绝越严肃,就证明他输得越彻底,宁钰也看到了棺材了,这会也没什么期待了,他说道:“看来,温知行在你心里的地位无人能敌,都怪我,怪我不知趣了,完全没有可比性,怎么能够要挟得到你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顾铭反击。   “误会?再真实不过了,”宁钰站起来,走到顾铭身边,抬起一条腿,扣在顾铭的身侧,趴在他身上,悄悄话一般地低声:“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你们会不会来往?你貌似才误会了,我要的……是你在我和他的选择中坚定不移,要你告诉我这三年不是假的,要你没有犹豫,没有否定,即使是谎言也要第一时间哄我高兴的聪明,但是你的答案也并不代表你不聪明,只是我微乎其微,在你心里的分量永远比不上你这个从小学就认识,只当做是朋友的温知行。”   “朋友”两个字,宁钰加重了力道,他就是要顾铭看清楚,自己说是朋友的关系有多可笑,要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只把温知行当做是朋友。   “顾铭,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你知道为什么吗?”宁钰道:“因为一个从小学就对他情有独钟的朋友,这么执着坚定地爱着他,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我也佩服你,你的隐藏过于高明,能让他这么多年都蒙在鼓里,你说他有归宿了?啊,那我只能为你可惜了,好心疼你啊,这么多年的暗恋无疾而终。”   “不要恶化我们的关系。”顾铭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从来没有一次分手,一次恋爱,是像现在一样无措的。   宁钰不像别人那么好哄,他敏感,多疑,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些在事情没有败露时是不知道的,这就是隐藏的本事,宁钰完全有自由转换的能力,他不想你看见的,你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他想暴露的,连底都能掀。   “恶化?不,恶化关系的前提是我们还有关系,还有可能会有关系,”宁钰反问道:“你觉得往后,我们俩还会有关系吗?”   在进来之前,或者说这几天内,宁钰都没真的放下顾铭,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还没完,在他坚定地回答出这个问题前,可惜了,他为什么那么蠢?蠢到不愿意哄他开心一次?一次都不行。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   他最在意的生日,顾铭给他过的生日,和那些人完全不同意义的生日。   真想向妈妈告状,说自己被欺负了,让她听听自己的委屈,告一告顾铭这该死的状。   宁钰松开了顾铭,被顾铭紧紧抓着手腕,可他一句话都不想听姓顾的说了,真没意思,三年没意思的事,他干了三年,天底下第一大蠢。   “宁宁……”顾铭喊他,却并不能阻止破裂的关系。   宁钰低声说:“顾少爷,你真幸运。”   宁钰转回头,盯着他,暗光下的眸子沉着阴狠,“这要是放在三年前,我能整死你。”   没有来时的轻松和小心翼翼,宁钰踩在花瓣上的步子,极其用力。   沙发上空了下来,帽子没了主人,蛋糕没了味道,头顶风的灯光也没了情调。   他们有一点不同,他们有一点完全说不清楚。   他好像掉进了执拗的圈,固执地坚信着他爱温知行,而他无法责怪他,这个圈是他顾铭亲自画的,他想解释他不愿意和温知行失去联系,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其他一时间还说不清楚的东西,那需要宁钰完全镇定下来,冷静下来,耐心地听他说,可是不行,他不会信的,按照他现在这个状态。   好像搞砸了。   他应该先哄他开心的,对,他应该这么做的,但是不哄,是因为他不想对他和以前那群人一样。   长久的关系需要坦诚,也需要技巧,今天是他不对,他很抱歉。   他听到宁钰的声音有点哽咽,他希望自己听错了,他不喜欢听人哭,更不喜欢宁钰哭。   如果今天说不清楚,那就下一次,他并没有打算一次就能跟他重归于好,这个结果他也在意料之中。   顾铭坐起来,伸手剜了块蛋糕,奶油的香味腻人,顾铭轻轻舔了舔。   不错,很甜。   顾铭盯着沙发上留下的帽子,靠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你也要庆幸这不是三年前,否则我早该玩死你了。” 第15章 不够纯粹   宁冉28岁了,还没有男朋友。   按照她的条件,想找个人家不难,有人排队等着和她恋爱,但是宁冉挑剔,这一点他爸都拿她没办法,介绍的几个都黄了,宁冉说看不上。   那怎么办?也不能就这样拖着,28岁的年纪,在一起后再相处个两三年,真不年轻了。   宁冉本人却对此看的非常轻,她说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没有逼着也不成。   一家人随着她去了。   宁冉是混时尚圈的,身材条件出色,在模特圈也算吃得开,但她不做幕前,她更喜欢打扮别人,装饰模特是她的爱好。   在家休息了几天,宁冉打算今天回去工作,她洗漱好,换好了衣服,拿皮筋绑了下头发,正站在衣帽架边穿她的高跟鞋。   “他没吃?”宁冉身边四十多岁的阿姨叹了口气。   宁冉了然后:“给他热着,爸下午才能回来,叮嘱他不要追问宁宁问东问西。”   “小姐我知道。”阿姨心里都清楚,昨天宁钰回来心情就不好,到现在也没下来。   宁冉不放心地冲楼梯口看了一眼,她今天想在家陪着他,但是宁钰不需要,又不愿意出来见人,宁冉只好去工作了。   司机在外面等着,她今天也有正事在身上,没有多耽搁,叮嘱阿姨几句话,就挎着包出门了。   出门时碰到了陆从,宁冉喊了他一声。   陆从主动走上前。   “来找宁宁?”宁冉扶着车门。   “他在吗?”陆从问。   “在家,”宁冉提醒着:“不过他心情不太好,昨天不知道怎么了,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到现在还没出来吃饭。”   陆从愧疚道:“是我的问题。”   宁冉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你惹他了?”   陆从坦诚道:“嗯。”   宁冉护犊子,她就一个弟弟,疼得不得了,这不管是谁站在面前都没有特权,宁冉不想问别的,上来就想给陆从一巴掌,控制是对他最后的尊重,宁冉语气重了起来:“你干什么了?!”   在宁家,陆从已经不是别人,宁冉也很相信他,放任宁钰和他处,但如果陆从是那个罪魁祸首,或者说他有伤害宁钰的可能,宁冉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万恶的资本家。   “让我自己跟他说行吗?”   宁冉很想追问原因,但当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要不是我今天有事,我非让你长个记性。”   宁冉坐进了车里,也放任陆从进去了。   陆从目送她离开,宁冉的脾气火爆,但对付她也算容易,只需要声音可怜一点,有正确的认错态度,宁冉不会为难人。   陆从走进大厅,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找到宁钰的房间。   他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陆从知道他又开始不理人了,心情不好时就喜欢这样,陆从摸透了这家人的性格,也不急躁,站在门外,说道:“宁宁,我有话跟你说。”   他等了大概十秒钟,屋子里有动静,陆从知道他起身了,没过太久,房门被打开,宁钰走回去,没说别的,继续穿衣服。   床上凌乱的衣服堆在一起,宁钰套了件灰白色的帽衫,头发也是整齐的,说明他早就起了床。   陆从看着那堆衣服,以及摆出来的行李箱,问他:“你在干什么?”   宁钰没回,他还没换鞋子,穿着棉拖走到房门边,对外面喊了声:“静姨,你上来一下。”   他的态度就表明他还没彻底的原谅他,陆从和宁钰闹别扭的时候很少,但是每次和好还都算快,他深谙道歉的法则,宁钰又偏偏懒得计较,刚开始总要有些冷淡的,陆从并不着急。   两个人在房间里都不说话,静姨从下面上来,进门问什么事,宁钰说:“麻烦帮我把衣服收拾到行李箱里。”   静姨说:“要出门吗?你爸爸下午就回来了。”   不回答陆从,却愿意回答家里的人,宁钰说:“就是为了躲他,他回来肯定没完没了地问,或者带我走什么场的,我出去避两天,你别告诉他。”   静姨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爸也是为你好。”   宁钰捂耳朵,作弄起静姨来了,“不听不听不听。”   静姨笑了声。   宁钰坐在床上换鞋子,他穿了条黑色的紧身裤,双腿纤细笔直,一双蓝白条纹袜盖到小腿下,袜子埋进白色的运动鞋里,是十分运动风的穿搭,至于上身这件ambush的帽衫,只能说它搭配得相当完美。   宁钰这个人有一点特别出彩,就是很会穿,他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风格,也许是因为有一个混时尚圈的姐。   穿戴完毕,宁钰去洗漱,陆从在房间里等着,他不着急,他知道宁钰有脾气,一时半会还不会原谅他,等静姨收拾完,陆从让她先出去,然后将房门关了起来。   “你如果不打算跟我说话,就不该放我进来。”陆从看着在房间里捡手机和充电器的宁钰。   宁钰没有再保持沉默,说道:“你也可以滚出去,没人拦着你。”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好像并没有记恨陆从,但陆从了解他,不会真的以为他原谅了自己。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了。”陆从说,他以前做过这些事,那时候宁钰还小,不怎么过问,但是长大后反而眼里越来越容不得沙子了,宁伯雷不让他做这些事就是因为不想再让宁钰不高兴,宁伯雷很宠他这个儿子,一开始让陆从接触这些脏事,就是为了将来能保护宁钰,不择手段地护着,现在不让了,也是因为宁钰。   但是已经习惯了这么处事的陆从,哪里能完全地收手?多少沾点不干净,这是必然的。   “你答应我?你的承诺算个屁?”宁钰不给面子地说。   陆从抓住他的手腕,真诚地看着他,说道:“相信我一次。”   从小到大,陆从骗过宁钰的次数不多,以前因为这些事他也骗过他,但那是不得已的。   宁钰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看着陆从说:“好,我再信你一次。”   陆从没有放松警惕。   果不其然,宁钰提出了条件,“想要我完全原谅你可以,你得干件人事。”   “你说。”   宁钰抽回手:“别再跟钱厉往来。”   陆从抬起下巴,没有立刻答应,宁钰知道他为难,说道:“我看你也没那么真心。”   “这不是真心的问题,我该用什么理由不再跟他往来?”   “那是你的事,”宁钰说:“只要让我看见你再和他站在一起,你就休想再踏进我家一步。”   宁钰是来真的,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外面传来呼声,是静姨,说车来了,宁钰拿着箱子走了出去。   “我答应你。”在宁钰离开前,陆从终于脱口说出。   宁钰没有停步。   陆从环顾了一眼房间,宁钰的气息仿佛还在。他这个难缠的小少爷,总是不够纯粹。   坏得不够纯粹。   宁钰去哪陆从不知道,家里的人也不清楚,陆从目送宁钰上了车,直到车开走,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   陆从的手机响了,是梁云的来电。   “说。”陆从回车里。   “钱厉被抓了。”梁云说。   陆从“嗯”了声:“我马上去警局,安排的人到了吗?”   “到了,我现在在路上,警局汇合。”   陆从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开车去了警局,他没出过差错,竟然是通过他的手,钱厉就不会有意外,但是宁钰的插手让事情复杂了起来,陆从必须亲自去安抚钱厉的情绪。   在警局见到了钱厉,陆从还没说什么,钱厉就一遍遍求他救自己出去,还质问陆从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陆从避开不能说的,道:“是我没弄好这件事,出了点差错,叫人钻了空子。”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真去坐牢吧!我受够了,一次又一次这都快成我家了!”   “你叫什么?”陆从心情也不是很好,刚在宁钰那吃了瘪,听到钱厉喊他也很不爽,他其实可以完全不管钱厉的死活,但是他没有,这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陆从说:“不会太久的,进去安分点。”   “一天我都不想待。”习惯了自由自在,哪里愿意忍受一天的不自由?钱厉火大地说。   “等我出去非收拾那母女俩不可,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这里是警局。”陆从提醒他。   钱厉觑了眼头顶的摄像头,收敛了些,嘴里还是暗暗地骂着脏话。   陆从等着梁云和律师过来,处理这上不了台面的脏事。   _   晚上七点,天空飘起了小雨。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小区里走出两个人。   大包小包的行李压垮了女人的脊背,坐在车里不耐烦的司机并不打算下去接应,反而冲着那人吼道:“下雨,快点儿。”   女人说马上就好,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嘱咐女儿先进车里坐着。   通过后视镜,看到一个双眼无神的女生上了车,司机肉眼可见的烦躁,那女生上了车一句话也不说,行尸走肉地坐着,像是生了什么大病。   司机也没多想,嘱咐外面的女人尽快,说这里不能停车。   女人说:“还有一个,我马上就来,麻烦您等等。”   冒雨跑进了出租屋,女人仓皇地收拾着东西,拎着行李箱出来,没有人为她撑伞,都说为母则刚,雨夜里的这一幕到底让人心疼。   好不容易上了车,指桑骂槐的司机发动了车子,女人握住了旁边躯壳一般的女儿的双手,紧紧抓在手里,雨水顺着脸庞滑下,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唇色发白的女生颤抖地摸上母亲的面颊。   她们相视一笑,充满了无奈与苦涩。   车子缓缓上路。   雷电交加的晚上,路上的行人不多,雨刷器拨开汹涌的雨珠,伴随一道闪电在远空落下,动荡的夜晚里,一辆货车从侧方驶来,司机刹车停下,给货车让路,但并没有因此结束灾害,货车未曾有半分的减速,在迎面撞来的一瞬间,司机觉得它正在加速,且笔直地冲着自己袭来。   来不及躲避,方向盘还没有打起来,暗夜里一道骇人的撞击声便划破了天际。   震动迟迟未消,随后是人声,尖叫声,喊声,冲击在一起,给这汹涌的夜晚添了一份诡异。   肇事者在黑夜里无踪无际,受害车辆前围满了人,明天的新闻头条是怎样?   “母女双亡,肇事司机逃逸?”   “啪嗒啪嗒”打在冰冷车身上的雨水,洗刷着深重的罪孽,车里烟丝飘荡,男人的脸陷进烟雾里,打开了车窗,烟丝向外逃窜。   看着那被撞击的四分五裂的车辆,男人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手臂从车里伸出,一只未尽的香烟丢进了坑洼的积水里,火星瞬间消逝,扶着方向盘,车子踩着积水,溅起波澜,在畅通无阻的道路上渐渐远去。 第16章 期望   那个酒吧谈了下来,也挺意外的,酒吧老板亲自给顾铭打的电话,约他见面。   说是之前谈的价格还做不做数,顾铭说当然,他的价格给的高,要不是这酒吧老板做了许多年,早就出手了。   老板说自己家里出了点事,需要用钱,他本可以四处借点应急,等酒吧再经营一段时间也能还得起,但顾铭给的数不是一般高,他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把它出了。   顾铭很愿意接手,他早就看中了这个地方,收下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翻新,需要先关门几天,之前朋友推荐的设计师讲了他的设计理念,很符合顾铭的审美,一切都很顺利。   “那人选呢?管理的,”周凯问:“你之前说已经有了,谁?”   顾铭没有再打哑谜,道:“温知行。”   周凯特别不能理解,他对这个人没好感,“他?”   顾铭嗯了一声。   “不是,”周凯质疑道:“你疯了是吧?”   “他有这个能力,别小看他。”   “这个先不说,”周凯道:“顾铭,你知道宁钰介意他吗?你还跟他往来?”   “这是我的事。”   “你不是喜欢他吧。”周凯盲猜,这一下可让顾铭注意了,正抬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凯,周凯表示投降。   “你要好好配合他,他有什么要求你尽量满足。”   “你这意思,他还是我领导了?”   “你要能管你当领导,我没意见。”顾铭一句话把周凯堵得说不出什么来了,他没有管事的能力,不懂得经营,玩玩还行,认真地得靠温知行。   “他不是有工作吗?又不是这一行的,你能说服他给你管酒吧?”周凯有所耳闻,知道这个温知行和这个行业不相关,不相信他能做。   顾铭说:“前两天辞职了,能不能说服他是我的事,你安分一点,别找他麻烦。”   “你还真疼他。”   “疼?”   周凯弹了弹烟灰,“不疼吗?大家都这么认为,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能把你迷得团团转。”   身边的人一直不太理解,顾铭的朋友那么多,偏偏他就和这个出身普通的人相交甚好,这个温知行周凯见过几次,没什么出彩的,很普通,普通到没有谈论和记住的必要,你说顾铭喜欢他什么?长相?性格?显然比他好的人要多多了。   周凯不懂,顾铭的审美很奇怪。   “你试过跟他相处吗?”顾铭说:“你控制不住,他很吸引人,很多地方。”   “我可不觉得,”周凯说:“你的有色眼镜该摘了,他现在影响到了你们的感情。”   “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顾铭不想对别人说自己感情方面的事,甚至温知行他也不想提,这件事他只想搁心里,因为别人帮不了,“你记住我的话,不要刁难他。”   顾铭要走了,交代了周凯几句,周凯啧啧道:“谁敢啊,他在你心里比宁钰都重要。”   操起桌上的酒杯,顾铭冲周凯砸了过去,被周凯躲过去,惊悚地看着他。   周凯再次举手投降,还是双手,他表示不敢了。   没真想干他,否则周凯躲不过去。   顾铭拎着衣服离开了。   他爸给他打了电话,要他这时候去公司。   顾铭不知道干什么,但他现在也没什么事了,忙完收购酒吧的事,剩下地就交给别人,正好他此时有事跟他爸商量,开车去了公司。   顾铭很少来公司,每次来都要引起一阵骚动,董事长儿子一向是个让人好奇的身份,何况还是一个颜值气质绝佳的儿子。   公司里有几个同辈,是在这里工作许多年的,认识顾铭,见面就调侃道:“校草来了。”   顾铭哭笑不得:“真是够了,百八十年前的玩笑话,天天挂在嘴边。”   对方笑笑,问他来干嘛,顾铭说有事,不能跟他们多耽误,几句话打发了。   他爸没在忙,正在休息,一会该到午休时间了,公司里一阵懒散的气息。   连他爸的办公室都是如此。   顾铭敲了敲房门,他爸正坐在躺椅上休息,让他进来,父子俩关上门说话。   “吃饭了没?”顾父疲态尽显,他刚结束手上的工作,等着顾铭过来。   “还没。”顾铭手搭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边一盆新的绿植。   “一起吃,想去外面还是送到这儿?”   “在这儿吧,懒得跑了。”顾铭坐下来,顾父说行,打了个电话出去,交代了几句,二人在办公室聊起了正事。   “这两天没见宁钰了吧?”顾父抽着雪茄,他年纪大了也有烟瘾,戒不掉了。   “前天刚见过。”顾铭说:“不欢而散。”   顾父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能怎么办?顾铭不愿意松手,他也只能依着他,说道:“小孩挺乖的啊。”   在顾父的印象里,宁钰就是个乖孩子的形象,会说话,还听话,很懂礼貌,跟顾铭在一起时,他一个看不惯同性恋的老古板都会觉得挺配的。   “我也以为。”顾铭玩着手链,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是不知道你们俩之间的事,年轻人的事我也看不懂,但是就一句话,别玩。”顾父说:“认认真真地,你年纪不小了,不能指望玩一辈子。”   “我以前也没玩。”顾铭换个舒服的坐姿。   说起以前,顾父是有无数句怨言,“你好意思吗?你没玩,三天两头的换朋友你没玩?”   “腻了不换吗?”顾铭理所应该地说。   顾父抬手打住,他不愿意跟顾铭掰扯以前,顾铭的借口多,他也说不过,“我跟你说正经事的,知行前天过来了,有想来恒瑞的意思,你跟他好,我问问你,给他安排哪个部门?”   “哪个都别安排,”顾铭说:“我也正好要跟你说这事,把他给我吧爸,我现在需要,刚收的那家酒吧没人管,我打算让他过来。”   “你那几个合伙的朋友呢?”   “他们不行,靠不住。”   “敢情你今天来跟我抢人的,”顾父道:“我真不应该让你来这一趟。”   “这一趟来定了。”顾铭道,父子二人相视一笑,订的午餐来了,他们也没围着这件事说下去,顾铭知道,这件事敲定了。   处理完手上的这件事,顾铭终于可以闲下来了,他回了家,打算好好休息几天。   公事处理完就是私事的问题了,前两天见过宁钰,闹得不是很开心,顾铭也是个好面子的,虽然上次的交流不够愉快,但顾铭并没有觉得他们俩已经玩完了,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家里不能没有宁钰,他早就决定了的人,不管过程怎样,结局一定是他。   这是必然的。   顾铭坐在床上,空荡的室内仿佛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他想自己大概是累了,他应该好好睡一觉。   他是倒头睡了,梦里却纠葛不断,他们有着剧烈的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断断续续的梦衔接不上,他梦到了婚礼,宁钰结婚了,但是身侧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顾铭站在台下,周围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对新人欢呼,宁钰身侧那个人是他陌生的,完全没有印象,可是脸却十分清晰,他在祝福声中叫停,可是没有人理会他,宁钰和别人接吻,那个给了他婚礼的陌生人,顾铭冲过去想抱他,拥抱的全是空气,他能看到,却永远无法触摸。   此时,顾铭的额头上碎发已经湿润。   他还在睡梦中无法醒来。   又是一场梦,这个梦不可怕,是他和宁钰,没有别人,他抱着他,他坐在他腿上,两人共同看一部电影,他时不时会亲吻他一下,然后玩弄他红红的耳垂。   第四个梦刚准备衔接,顾铭刚看到身穿校服的宁钰,就被手机铃吵醒,梦境终止,顾铭睁开眼,没有立刻去接电话,而是恍惚地望着天花板。   深层的梦境不断侵蚀他的精力,这一觉睡得也不够好,明明是要休息的,却更加疲惫,顾铭摸到手机,看见来电人是他许久没有联系的大学同学李恒。   “李恒?”顾铭说:“怎么舍得给我来电话?”   李恒那边挺吵,好像在汽车站之类的地方,他道:“找你有点事,我在高铁站,能给我个地址见面吗?”   顾铭的大学同学只有三两个玩得比较好的,但是在毕业后就没了联系,人各有志,刚开始还愿意偶尔聚一聚,现在忙了起来,几年后谁还记得谁?除了有事。   顾铭答应了下来,发了个地址,自己也打算起身。   他这时才发现了自己满头的热汗,对着镜子,眼里欲望深重的样子很糟糕,洗手池边,他冲了冲脸,拿吹风机风干头发,套上衣服出门了。   李恒来到他给的地址,顾铭接他上车,因为在车上,无法给彼此一个好久不见后的相拥。   “你怎么变了?”李恒观察顾铭的样子,他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会才算得以喘息,抓着顾铭的形象说事。   “哪儿?”顾铭不知道他指什么。   “你头发剪短了,”李恒说:“挺酷。”   “短点舒服。”顾铭扶着方向盘道:“你来干什么?”   “哦,回趟学校,我弟刚入学,上的也是我们学校,我帮他打点一下。”   “这么大人了需要你?”   “你不知道,我弟胆子小,刚去学校我怕他受欺负,过去撑个场面。”李恒说。   顾铭没有兄弟姐妹,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你知道咱班的班花吗?”李恒聊起了八卦。   “不记得。”顾铭说。   “卧槽,你眼里能不能装点女人,”李恒意有所指,“当年追过徐雷的,要结婚了,给你发请帖没有?”   “没有。”顾铭没有收到。   李恒说:“估计人家怕你收了也不会来。”   “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偏见?”   “这是偏见吗?你自己跟咱班女生处的什么关系心里没数?而且你一个gay谁愿意亲近你?”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那是迫不得已……”   顾铭只听了前半句,一个刹车,道:“下去。”   他们总是那么幼稚,不管多大,李恒说错了,顾铭大人有大量,没跟他计较,两个人顺利去了学校。   李恒没拿行李,打算今天去撑个场子晚上就回去,顾铭也没打算留他。   好久没回学校,新生入学,家长都能进,顾铭和李恒顺利进入校园,李恒给他弟打电话,顾铭在一边等。   两人和从前一样,找个凉快的地方蹲着,许多人都是陌生的,他们互相不认识,对彼此都十分好奇。   看着眼前这群年轻人,顾铭感慨时光飞逝,他在大学那几年也十分风光,认识的人很多。刚开始入学,还不怎么熟悉彼此,参加军训就有很多女同学要他的联系方式,那会教官都偏宠他,什么好事都想着他,说是因为顾铭的气质很正,穿军装很有那股味。   一些节目表演,都起哄推荐顾铭,好在顾铭也不怯场,让他去他就去,唱首歌什么的他还在行。   顾铭的嗓音低,唱一些快歌很适合,军训的第二天顾铭就火遍了全校。   他被人拍了张照片挂在网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浪,都在谈论他是哪个教官的学员,哪个班级,什么专业的,信息被透的一干二净。   “人帅抽鞭炮都帅”,这句话被顾铭诠释的淋漓尽致,出身优越,长相出彩,气质一绝的顾铭出名简简单单。   “理想男友”的帽子他戴了四年,时间并没有夺走他的风采,现如今他是被岁月加工沉淀后的更有风味的男人。   李恒讲电话的时间长,顾铭就这么静等着,他也不嫌无聊,偶尔来一次母校还是感慨万千的,他两手并在一起,放在唇边,挡住了半张脸,观赏着学弟学妹。   稚嫩的面庞让人羡慕。   不少人冲顾铭投来视线,一旦顾铭回望她们便匆匆躲开。   顾铭在想,宁钰的当年是怎样。   他也毕业不久,那个稚嫩白净的长相,是不是刚进来就被一群人盯上了?   他有时候觉得挺遗憾,如果他们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龄,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他不该有这个期望,如果他见过更早一点的宁钰,或者自己也在二十出头跟他相遇,两个人都是最烂最不择手段的时候,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你死我亡。   顾铭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的锋芒,而宁钰也已经疲惫,他们才能沉稳地处理感情上的针锋,这是最合适的年纪,他们相遇在最好的时候,虽然当前的结果还不算满意。   “哎。”   在顾铭的面前走过一个女生,拖着行李箱,身上大包小包,身边也没有跟着家长,蓝牙耳机掉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又不知该放下哪个。   顾铭站起来,弯腰捡起来递给她,女生抬头道:“谢谢。”   她愣了一下,然后拿过耳机,放回了斜挎包里。   “家长没来?”顾铭看她的大包小包。   “我自己来的,我家人都在外面,不方便过来。”女生说。   “门口有志愿者,怎么不求助?”   “没事,不想麻烦别人。”   顾铭伸出手,从她手里提过行李箱,道:“我帮你拿一个。”   “不用了谢谢。”女生的脸通红。   正好李恒打完电话回来,说知道他弟在哪了,但顾铭要先送这女生过去,李恒也同意,二人把女生送到宿舍,才去办自己的事。   李恒弟弟已经在宿舍里了,两人到的时候弟弟正在收拾东西,顾铭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感觉特别熟悉,不是因为见过,而是因为他风格很像宁钰。   顾铭多看了两眼,算了,他大概是疯魔了,也没多像其实,长得漂亮柔美的类型,他见多了,不能都说别人像宁钰。   “哥,你还真来了?”弟弟的声音特别温柔,很戳顾铭,他对这类男生有好感。   “嗯,怕你搞不定。”李恒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学校里你哥认识的人多,都能帮着。”李恒来撑场子的,宿舍里其他几个男生都在默默收拾东西没说话,但李恒知道他们都在听着,他是过来人。   “知道。”弟弟轻声说。   李恒一个人不行,得顾铭在这站着,顾铭人高,气质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很能镇住场,这就是李恒要他帮的事。   晚上顾铭请了客,在附近的餐厅,李恒的弟弟不怎么爱说话,顾铭也没主动说,倒是李恒,忍不住戳破,说顾铭是他好兄弟,让弟弟有事儿就找他,也麻烦顾铭多照顾一点,他不在这个城市,能靠的只有顾铭了。   顾铭答应了,八百年不见的老同学请帮忙,他不会这么冷漠,虽然他很讨厌拖泥带水的关系,更不喜欢无端给自己添事。   可他还是答应了,不为什么,他觉得弟弟很乖,看着挺舒服的,不像会折腾的人。   跟李恒见面短短的一天,他赶着回去,嘱咐着弟弟几句话,席间也撮合着两人的关系,弟弟胆子小,顾铭也不是个热络的人,两人靠着李恒牵线搭桥相识,关系挺尴尬。   “我弟弟胆小怕事,一般不会给你惹事,你也就帮我看着点,不让欺负就成。”   “你要说几遍?”顾铭已经听得不耐烦,“再不走你的高铁就开走了。”   “好好好。”李恒又把弟弟拉来,嘱咐了几句,让他听顾铭的话,弟弟低着头说会的,这全程被顾铭看着,心情十分复杂。   送走了烦人的李恒,二人回了席间,顾铭低头玩手机,弟弟想说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拘谨地看着对面这个哥哥的朋友。   “那个……哥,今天谢谢你了……”   顾铭闻声抬了下头,目光相当具有侵略性,对面的小男生还经不住,忙低下了头,顾铭就觉得他好玩,仿佛他目光再流氓一点,他耳朵也会红。   顾铭没那么干,稳重了些说:“不客气。”   小男生扭捏道:“那我以后……”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像你哥说的那样,”顾铭说:“电话号码你哥给了吗?”   小男生摇了摇头。   顾铭说:“手机拿出来,记一下。”   小男生掏出手机,顾铭从他手里拿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备注是自己的全名,还给他时问:“你叫什么?”   “李林。”名字挺普通,但人却挺俊的。   “嗯,待会我送你回去。”顾铭手机正好来了电话,李林想说什么没来得及。   来电的是赵柯。   “我在外面,有什么事你说。”   “你跟宁钰完了吧?”赵柯劈头盖脸地问。   顾铭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赵柯:“你先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完了?”   顾铭固执道:“没完。”   “还没完?”赵柯说:“他都跟别人在一起了还没完?”   顾铭坐直了,对面的李林注意到他的脸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顾铭道:“你听谁说的?”   “我发张照片你自己看看吧。”赵柯挂了电话,传了张照片进来。   的确是宁钰,身边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举止暧昧,两人的关系不单纯,一张照片已经足以证明。   没有多犹豫,顾铭给宁钰打电话,对方挂掉了,他贼心不死,没脸没皮地打过去,非逼着对方接不可。   他要清楚地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你想让我把你拉黑吗?”接听电话,宁钰的第一句话就十分不友善。   无视他的威胁,顾铭沉声道:“你谈恋爱了?”他们分手了吗?一个人提的分手,另一个人没点头,叫不叫分手?被迫分手的顾铭带着拷问的意思。   宁钰十分不解,“我身边不会真有你的眼线吧?”   “所以是真的?”顾铭想听的是答案。   “我没否定,”宁钰认真地说:“我总不能跟你掰了就一辈子孤家寡人吧?”   顾铭向后一靠,原本平静的脸色上了层灰暗,对面的李林意识到出事了,迟迟没有发声,顾铭低声道:“宁钰,不要让我抓到你,还有你的……新男朋友。”   “我可真怕呢,”对方没有一丝被威胁到的意思,反而提出了个荒唐的建议,“既然电话都打来了,那……要不要给我现男友打个招呼啊?前任。” 第17章 回礼   宁钰出去玩了, 去哪了没告诉别人。   他想出去放松放松,最近和陆从闹得不愉快,而高泽又想办法一而再再而三地约他, 还有那个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的钱厉,想起来就让人厌烦得不行。   出来这两天还算顺利,也没人骚扰他, 倒是老姐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问他在哪, 说爸已经回家了, 没见到他之类的。   宁钰只说自己出来两天,透个气就回去,宁冉也没多追问。   对了, 有件事必须得提, 他有新欢了。   路上遇见的,后来两人住了同一家酒店, 这两天也一起出去吃饭,游玩, 有个伴不错, 新鲜的更不错,他们一起逛文玩市场,骑马, 看演唱会, 说起来,宁钰很喜欢骑马,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人迷恋, 享受。   “需要水吗?”霍烽提着一瓶矿泉水, 对马上的人晃了晃。   “你都买了, 我能说不要吗?”宁钰头上戴了顶草帽,新买的,用来遮阳。   “两块钱一瓶。”霍烽玩笑道。   宁钰笑了声。   他从马背上下来,安抚地摸了摸马身,霍烽想要去扶他,可惜人家太利落了。   宁钰摘掉草帽,肤色雪白。   “有没有人说过,你不太像男生?”霍烽精准踩雷,放在以前,听了这话,宁钰定是要火冒三丈的,现在好了,听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你要论这个的话,恐怕得排队。”宁钰接过水,体贴的霍烽已经替他拧开了瓶盖,很会来事。   霍烽笑道:“真的?这么多人说过啊。”   宁钰拍了拍他的胸膛,“你是最含蓄的一个。”   在马场已经浪费大半天了,宁钰在旁边休息区的凳子上坐下来,那匹马被工作人员牵了回去,拴了起来,等待下一个主宰它的顾客。   宁钰盯着那匹马,若有所思。   “那么……下面这段话,我希望没人说过,”霍烽道:“我能追你吗?”   宁钰看了他一眼,不觉奇怪,平静道:“你不已经是我男朋友了吗?”   “电话里的男朋友也算男朋友?”霍烽说,昨天宁钰接电话时他们正在一起用餐,听得一清二楚:“我想做的不是你用来搪塞别人的工具。”   宁钰无奈道:“行吧。”   霍烽不理解他的意思:“行吧是什么意思?是行还是不行?”他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才能发动攻势。   宁钰叹了口气,将水瓶放在了旁边的长椅上,草帽压在了上面,两手向后一撑,保持一个非常舒服的姿势,说道:“我不喜欢谈恋爱。”   霍烽不知道他的过去,只单纯地将他看成一个小男生,毕竟宁钰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他不会把他想得复杂,“什么?”   “意思就是,你可以跟我交朋友,可以跟我接吻,可以跟我上床,也可以自称是我男朋友,但是除此以外,任何事情你都无权干涉,当然,我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总结出来的,最简单方便的关系。   “炮友?”霍烽精准地解释。   “可以这么说,”宁钰说:“只是目前我没有想做_爱的感觉,所以炮友这个关系也不算准确。”   他属实玩累了,尤其感情大戏,跟顾铭这三年什么花样都玩了个遍,谈恋爱,过家家,还是生理上的需求,他都已经被满足,满足到溢出,满足到回想起来觉得厌烦,觉得麻烦。   “你如果要拒绝我,大可以直说,”霍烽说:“我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霍烽长得不赖,很有男人味,比他大个三四岁,他认识的人总是比他大,也正如他所说,他是个知趣的人,宁钰才愿意跟他相处,他讨厌纠缠不休,也讨厌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是这个意思,”宁钰想了想,还是觉得直言不讳吧,他摊摊手道:“好吧,这么跟你说吧,我刚结束一段三年的恋爱,怎么说呢,很没意思,我觉得男人之间,没什么真心。”   “你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嗯……从两段恋爱中总结的经验?”   “你只谈过两段恋爱?”霍烽表示质疑,抱歉,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宁钰很漂亮,感情史不至于那么简单。   “严格地说,属于谈恋爱这个状态的,只有两段,”宁钰不带有可惜口吻地说起他的过往:“第一段我男朋友背叛我,跟别人上床,第二段我男朋友不忠诚,心里有别人,还跟我耍了三年,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开始第三段?”   霍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并不会说些安慰的话就当做一切没发生,他只是很意外,24岁经历两段背叛的感情,还挺有意思。   “非常抱歉,”霍烽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事,我想向你表明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叫人。”   “非常同意。”宁钰无比赞成这个说法,因为一句话,他对霍烽更加地欣赏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宁钰和他聊得来,完全敞开了心扉,“你是在遇见我之后才成为了gay,还是之前就是?”   “我也很想给你一个浪漫的答案,但是很抱歉,我天生就是。”   宁钰站了起来,阳光底下,有些让霍烽移不开眼,盯着宁钰的眼睛,他总是对这个半路遇见的人有着莫名的好感,好吧,他承认颜值方面有一定影响,他真的很漂亮,是那种少见的,说不出具体是哪儿漂亮,好像五官没有一个不出彩。   “这没什么可抱歉的,如果是因为我,那我会感到非常荣幸,如果不是,我也会很庆幸,毕竟,掰弯一个男人又不想负责的行为,有够差劲的。”宁钰站了起来,拿起那顶帽子,向马场的门走去。   霍烽跟上来,在他耳边问道:“如果我是因为你,你会负责吗?”   他抱着期待和幻想,但宁钰从不给别人不切实际的美梦。   “干嘛把我想的那么有责任感呢?”他不给机会,又不浪漫地说。   两人一同离开了马场,霍烽没对他的话生气,刚认识的时候总是这样,能包容对方所有的过失,将冷漠无情当做有性格。   他们去了文玩市场。   文玩古董这些东西,宁钰并不感兴趣,只是霍烽提议这里能淘到宝贝,他愿意过来看看是因为他爸,他爸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还会品鉴,家里有些老古董,宁钰不知道有什么用,也记不住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他对这些不来电。   但是这一趟不算无所获。   在琳琅满目的文玩和商贩地极力吆喝下,宁钰总算被一个商贩面前的东西勾起了兴趣,那是一串蛇骨,有陶瓷白和暗黄两种颜色,老板说暗黄色的是上过蛇油的,色泽更好一点,戴起来也算漂亮,尤其放在宁钰的手腕上,他的手白,衬得这串蛇骨十分精致雅观。   宁钰转了转手腕,霍烽蹲下来,摸了摸那串白色的蛇骨,说道:“不错,你戴上很好看。”   “送我。”宁钰堂而皇之地说。   霍烽放下蛇骨道,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比了个数,宁钰尽管不差钱,可也不是败家子,他取下来,放回原处,“您去抢怎么样?”   一听这话,老板哪能愿意,道:“小兄弟,你不懂行吧,你手上这串可是高级货,是盘了三五年的,跟那新鲜的可不一样,你摸摸这质感,光底下你也能看到,都能发光了,一点划痕都没有,精致着嘞,九万不高了。”   “网上两三百就能淘一个。”霍烽说。   “哎,网上那质感能一样吗?那种劣质货,一天都能弄几个,我这个可不一样……”接下来,老板夸夸其谈了起来,大肆称赞他的蛇骨手链有多好,宁钰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自己把玩着那串手链,很酷,但并不适合他。   他的手腕细,白,戴起来很突兀,但是顾铭的手腕不一样,他的手指骨节根根分明,很性感,之前送过他一串手链,现在觉得这东西也很不错。   可惜了,他不配。   宁钰站起来,丢掉了蛇骨,转身就要走,霍烽拽着他,问怎么了,宁钰不想解释太复杂的,说道:“坑。”   后面老板还在极力推销,站起来对宁钰的背影道:“别走啊小兄弟,我们再谈谈,多少钱你能拿还能商量嘛。”   霍烽听着老板的声音,觉得可笑,“你看别人多真诚。”   宁钰回头看了一眼,哦了声。   霍烽被他打败了,最后也没买,宁钰不愿意要,他们去逛了别的。   之后两人就走散了,宁钰在逛宋朝时期的茶盏,他这会买了一对,当做给他爸的“封口费”。   逛的差不多时,宁钰才想起霍烽,他以为他们就这样了,在这里就此告别,但是手机突然响了,霍烽的电话,问他在哪。   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两人碰了面。   “你去哪了?”宁钰手里提着包装袋,精美的包装盒配得上这上万块的古玩意。   “你买了什么?”霍烽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宋朝的茶盏,给我爸的。”   “宋朝的?”霍烽非常质疑。   宁钰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宋朝没有?”   “不是,”霍烽说:“只是这文玩市场里,有九分假,一分真,你手里那件究竟是不是,很玄。”   “你能辨别吗?”宁钰提起手提袋,从里面拿出包装盒,霍烽连忙制止他。   “别了,我不行,这东西需要懂行地来鉴。”   “还是指望我爸吧,”宁钰看着手提袋说:“希望是真的。”   霍烽点点头,他也希望,毕竟是他提议来这儿的,没淘到宝贝,被坑了,他也难辞其咎。   宁钰将东西收好,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他要去吃饭,说请客,这几日霍烽请客太多,该他表示一下了。   “宁钰。”霍烽拉住了宁钰的手腕,他不会主动触碰他,因为宁钰似乎不喜欢别人那么做,他也不想太激进,碰了下松了手,捏了捏拳头,那滑腻的感觉让人心神荡漾,霍烽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套在了宁钰的手腕上。   宁钰站住,转过身,看看手腕上的蛇骨手链,又抬头看看霍烽,这是他看中的那一串,他说:“怎么又买回来了?”   霍烽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喜欢?”   宁钰抬起手,摸了下蛇骨,眉眼之中不见欣喜,“我说过我喜欢吗?”   霍烽耸耸肩,道:“那就因为我喜欢吧,想送你,行吗?”   “多少钱拿下来的?”   “少了点。”   “少多少?”宁钰不信那老板会松多大的口。   “八万五。”霍烽说。   就这个东西,值八万五?宁钰抬起手,质感是不错,但似乎贵得离谱,他记得陆从有一串,价格也没那么贵,到底是文玩物件,老板说它是哪朝的就哪朝的,说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真不真,假不假的,这都要你自己去分辨。   “你在讨我欢心吗?”宁钰将心底的想法揭露,这本该是藏着的事,就算你知道也不该说出来,可他无所顾忌。   霍烽说:“算是。”   宁钰继续道:“为了追我?”   霍烽说:“我知道你不想谈恋爱,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当做我是博你一乐的,不用跟喜欢挂上什么关系。”   “很难不挂上啊,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宁钰走近霍烽,伸出手,戴着蛇骨的手攀上了霍烽的脖子,他踮起脚,在他嘴上盖上了一吻。   “什么意思?”霍烽低头凝视他。   “回礼。”宁钰松开人,两人之间暧昧恒生。   转过身,宁钰提着东西要走,身后的霍烽突然有所行动,他抓住宁钰的手腕,将人拽了回来,反客为主,按住他的后脑勺,含住了他的软唇,攻进他的唇腔。   如他所想,诱人得可以,在当街之下,他们丝毫不避讳别人,霍烽激进,拥有让人扛不住的热情,但他面前的是谁呢?情与爱,已经烂熟于心,技巧纯熟,不会败在热情之下,不会溺死于冷漠之中的,一个连爱情机器都算不上的,冷冰冰的人。   宁钰火热的情绪可以被对方调动,也可以适时按压,但今天不行,他被讨好到了,奖励别人的一吻,并不算什么。   大概就像他随便吻一个路人,一样的道理。   霍烽放开他时,看见他小脸欲望深重,完全被自己调动起来的情绪,让霍烽的虚荣心得以满足,他深陷于他的眼睛之中,陷入了泥潭,已经完全无法抽身,“我真想………”   说出来恐怕会吓到他,他适时地咽了口唾沫,收住了自己的话,欲言又止。   宁钰明明情动,却偏偏那么决绝地摸了下霍烽的脸颊,手指在他脸侧滑动,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残忍道:“真替你觉得不值,花了八万五,你还是只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我情动?我装的。 第18章 善念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 他也不松口,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依然有着绝对的理智。   这是他迷人的地方, 霍烽喜欢极了这种属于自己,又完全不受掌控的感觉,大概人是一样的生物, 他们喜欢捉摸不透, 抓不住, 似有若无的东西, 这让人越发沉沦。   霍烽带宁钰去吃饭,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一吻有所进展,如果有, 大概也只是霍烽自己这么觉得。   对宁钰?呵, 吻算什么?上了床又怎样?新鲜的猎物层出不穷,他并不贪这一时的欢喜, 他的心冷,无论对方做出多么让人感天动地的事, 不是他喜欢的人, 他就可以视之不见。   餐厅里的人不多,宁钰和霍烽落座下来,对彼此而言, 双方都具有十足的新鲜感, 于是少不了一些方面的问题,但宁钰似乎并不对霍烽的私生活感兴趣,多是霍烽在问, 而他只是负责回答。   “我能认识下你身边的朋友吗?”   宁钰玩着杯子, 百无聊赖地说:“他们没什么好玩的。”   “不, 我只是觉得,我或许该认识一下,要知道,一个人的交际圈,就能说明他很多的问题。”霍烽说。   宁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更不能让你见了,否则你会惊讶我有多烂。”   “有多烂?”   “嗯……你会觉得可怕的那种,”宁钰说:“你会后悔认识我。”   “我不后悔,”霍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充满了欣赏和期待,“能认识这么漂亮的你,我会觉得很荣幸。”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惜宁钰并没有当真,他只觉得对方有些草率,有些天真,他如果真的见到了那些人,恐怕就会为自己此刻的言行觉得轻浮。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人,有的人只是披着人皮,心底却是畜生,他身边不少畜生,而他,是一个从出生就在畜生窝里长大的,看起来好似人畜无害,实际上死有余辜的畜生。   但还是不说出来吓他了,新欢而已,很快就散了,意外邂逅而已,明天就会分道扬镳,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无见面的可能。   他放过了他。   宁钰没有再说话,霍烽喋喋不休,让二人之间没有冷场的时候。   “你不愿意,我可是很期望,我对你很感兴趣,我的朋友也很想见你。”   “何出此言?”   霍烽说:“因为我发了张照片给他,我们的,他追问了我许多事情,对你充满了好奇,也是一种肯定。”   宁钰没有接话,只是敷衍地笑了一下。   霍烽争取道:“可以吗?有空的话,跟我朋友见见?”   “嗯,我没意见。”宁钰答应了,菜来了,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和平地享用了这顿午餐。   霍烽问宁钰,大概什么时候回去,他能否与他同行,宁钰说不知道,看心情,目前还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霍烽说他这一趟是为了工作,马上就要走了,他不能陪宁钰太长时间,因为会失去一个同行的伙伴,宁钰表达了下自己并不算特别失落的心情,霍烽说还有机会,以后见面的时间多着呢。   但愿如此,宁钰只怕,霍烽不敢再见他了。   回到酒店,宁钰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正好有人给他打电话,因为心情还算不错,他也没前几天那么烦躁了,所以接听了这通陆从的来电。   “说。”他言简意赅,发号施令一般,宁钰单手脱衣服,准备去洗澡。   “明天回来。”陆从同样命令道。   “什么要紧事?”   “你爸找我们有事。”   “哦,我爸找我?要经过你的口?”   “还在生气?”陆从误会了他的冷淡,“你是要把我送进去才会解气吗?”   “你本来就该进去的,”宁钰坐了下来,打算和陆从好好说说,“你说我要是把你干的事报给我爸,你会有什么下场?”   “挨通骂吧。”   “的确,我爸疼你,怎么舍得像我一样想让你一辈子困在局子里?”   “你也舍不得。”陆从拆穿他,宁钰讽刺地一笑,他充耳不闻,心情半点没有被影响,“宁宁,钱厉已经进去了,我和他没有往来了,你的要求我做到了。”   宁钰并不轻信,他太了解陆从了,虽然他很不想对陆从抱有猜测的心理,“是吗?你没替他保释吗?”   陆从没有声音,果然,怀疑都是有原因的。   “你没说过,我不准替他做保释。”陆从抓着他之前的语言漏洞,和他玩起了文字游戏。   算了算了,宁钰心想,他怎么算计得过陆从呢?诡计多端又满嘴是理的东西。   “毕竟是你朋友。”宁钰挂了电话。   他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也无所谓陆从的心情,太过随意的举动惹了许多人不满,可他们都得藏着,不能露出来,不敢露出来,这就是他爸的功劳了,有时候真庆幸啊,要不是他爸在,他是不是也早被陆从这群人给玩死了?很有可能嘛。   嗐,还是得拼爹呀。   宁钰进了浴室。   _   “钱厉进去了,谁干的?”俞乘风等人正在吃瓜,这经过陆从的手,却出了差错的事,很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魏朗点着烟,说道。   “在祁觉party上的时候,钱厉好像见过宁钰。”   因为提到了宁钰,一旁的高泽倒是精神了不少,看向说话那人,“见过?”   “哦,你那天没来,”那人说:“我看见的,我还问了钱厉,干嘛去,他说宁钰找他。”   大伙安静了几秒,这件事到底不是小事,因为对方是个出身平平的姑娘,不至于能跟陆从过招,警局那边的人有陆从疏通,真要把钱厉送进去得是个大老虎才行啊。   但提到了宁钰,猜测不攻自破,没有人相信这事和宁钰有什么关系,俞乘风啧道:“喂喂喂,不是吧,还真有人怀疑宁钰的?你说从哥干的我都信,毕竟钱厉烦他多少次了,说不定他想给钱厉一个教训,故意让他进去蹲两天的,宁钰?别逗了。”   是没人相信,宁钰是个坏胚,骨子里就坏,他只是看着柔若无骨人畜无害罢了,那不把真心当回事的太子爷,玩弄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会有人怀疑他呢?   魏朗没发话,高泽想说什么,但是看到魏朗的脸色,他沉默了,其他人也被俞乘风说服,这件事就当个怪事,没人提了。   散会的时候,高泽叫住了魏朗。   魏朗问他什么事,周边没人,高泽手插在裤口袋里,说道:“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魏朗连忙抬手,无辜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高泽目光深沉,并没有轻信:“是吗?”   魏朗打哈哈道:“是啊,我哪敢怀疑你心上人半分?而且俞乘风说的不无道理,宁钰是谁啊,指望他富有同情心?开什么国际玩笑,你知道的,他有多残忍。”   “深有体会。”高泽被说服,豁然开朗,提议道:“一起走?开车了吗?”   “不了,我还有事,晚上约了人。”   “那真遗憾,就此别过。”   魏朗抬抬手,表示告别,两人分道扬镳。   这高泽刚走,魏朗的笑脸就收了起来,看来他很适合做演员啊,原来骗人如此简单,跟陆从还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魏朗去赴了约,他确实有要见的人,只是这人不新鲜,就是陆从。   这次见面没在外面,在陆从的家里。   魏朗没来过陆从的家,很可笑吧,那是因为他们见面总在外面灯红酒绿的地方,不至于拜访到家,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家是最安全的。   魏朗来的时候,陆从已经开好了酒,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是陆从养的小情人,魏朗见过,小情人跟他打招呼,魏朗笑着答应。   “来了,进来坐。”陆从喝着小酒,情调拉满,他那个漂亮的小情人服侍左右,他会调酒,有在场的原因,再一个,他养眼啊,站在那不说话,当一道风景线也好。   “确实该好酒款待一下我,”魏朗坐下来,当成自己家,丝毫不拘谨,“从高泽的眼皮底下逃脱,心脏到现在还怦怦跳呢。”   陆从笑了一声,叠着双腿,悠哉悠哉道:“的确,高泽这个人,比其他人稍微难缠一点,毕竟聊到了他心尖上的人,能不关注着点吗?”   魏朗想说什么,抬头看到面前的男生,他用眼神向陆从示意,有些事他不知道这个小情人能不能听,陆从点了点头,说道:“自己人。”   魏朗放松了下来,说道:“我有地方不理解,宁钰为什么帮那对母女?”   陆从吐出一阵烟圈,伸手弹了弹烟灰,眉头复杂地拧在了一起,“可能看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腻了吧。”   魏朗质疑道:“真这么有良心呐?”   陆从笑了笑,眉眼带着对小朋友的宠溺,“他是薄情,对待别人够狠,但是呢,他有一点不够好,就是这心,还不够黑,他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养尊处优得惯了,一些脏事不必他来做,我平时干点什么也得避着他,免得又跟我计较,就跟这次一样。”   “我也是看不懂他,”魏朗说:“时而让我捉摸不透。”   陆从是他身边人,是唯一能看透宁钰的,“没什么复杂的,人之初,性本善嘛,有点良心也是好事。”   “还帮着他说话?”   “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想什么,我不明白?”陆从说:“棋逢对手狠点心玩玩脏没大事,但是太子爷和平民百姓的较量就严重失衡了,钱厉踩到了他的雷区。”   “明白了,他觉得不公平,”魏朗点点头:“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所思所想,但是……嗯。”   他只负责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什么不理解的,钱厉要是跟他互相耍狠玩脏没事,背景差不多,就看谁能搞死谁了,但是钱厉跟那出身平平的姑娘耍,不是典型地欺负人吗?对方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是你你觉得公平么?”陆从说的很清楚了,魏朗却仍然存疑,觉得宁钰奇怪,复杂,外人还真看不太透,这时,陆从抬抬下巴,示意他端酒,“试试,小幸的手艺可不输专业的调酒师。”   被夸奖后的男生颔首微笑,向陆从投了一个羞涩的目光。   这一幕被魏朗捕捉的无处遁形,他品了品,认可了陆从小情人的手艺。   “对了,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魏朗放下酒杯,他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隐瞒,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刚刚就想问,被陆从三言两语地给打岔,忘记了。   陆从没有隐瞒,如实说道:“人多口杂,宁钰的形象还是不能太好,毕竟在这圈子里,他得烂一点,才能叫人怕。”   “你还怕他被欺负了不成?”谁敢啊,魏朗心想,背景这么硬,跟宁钰杠,找死吧,魏朗犹记得曾经“有骨气”的几个人,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看。   “他自然不会被欺负,打个比方,钱厉出来了,知道了,他也威胁不了宁钰,但他心里会不舒服,任何让别人对他心有芥蒂的可能,我不希望看到,毕竟有时候人真的不是人,”陆从说:“比如放弃一切跟你拼了,比如笑眯眯地却突然给你来了一刀,不是没人干过呀。”   魏朗摇摇头,彻底折服了。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魏朗今天是好奇宝宝。   陆从给了他一个“请”的手势。   魏朗看向小男生,不好意思道:“苏幸,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   这次被点名了,看来实在不能继续待着了,苏幸很有眼色劲,点头说:“当然,你们慢慢聊,我去洗个澡。”   陆从点头,算是准许。   二人目送他离开。   魏朗看向陆从,目光如炬,“你考虑得这么周到,处处为他着想,我能不能问问,陆从,你是大慈善家?”   做慈善?可以,别是他们这群人啊,说出来有够好笑的。   陆从不慌不乱,竟然认真地反问:“我不能心存善念?”   他仿佛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明明好笑非常,可魏朗却没有笑,陆从败给了他。   不再开玩笑,陆从道:“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把他当亲弟弟,维护他有什么不可以?”   “仅仅如此?”魏朗充满了质疑,他看到远处的苏幸,正提着浴巾进了浴室,再收回视线,充满兴趣地看着陆从。   陆从临危不乱,甚至稳到魏朗觉得自己多疑了,直起腰,陆从将烟头捻进了烟灰缸,用力地一旋,盯着魏朗的眼睛,掷地有声:“仅仅如此。” 第19章 问话   宁钰一个人回城。   他的行李不多, 这几天也只是游玩,买的东西也少,行李箱不重。   但是在放行李箱的时候, 旁边有好心人要帮忙,大概是看他太瘦弱了,宁钰还没回答, 身材壮硕的男生已经接过了他的行李箱稳当当地推进了行李架。   宁钰回头看着这个陌生人, 他不至于20寸的行李箱也拿不动, 这个陌生男人体贴地过分。   男生对着他笑, 他好像也没有多大,23岁左右,还有着未褪的学生气, 笑着说:“那个, 顺手的事。”   “谢谢。”宁钰收回视线,坐了下来。   这男生就在他的旁边, 二人并排坐,宁钰的位置靠窗, 坐下来后拿出一本书, 一言不发地看着了,他不喜欢玩手机,旅行骑马是他的乐子, 看书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热络的男生并没有就此保持沉默, 他一会看看宁钰,一会看看他的书,没猜出来他在看什么, 对这个同座的人只有一个感受, 好冷。   不怎么爱讲话, 平常他坐交通工具,因为比较乐于助人,坐下来后跟旁边的人说话大家都会礼貌地回答他,然后两个人就会聊一路,话题总是从谢谢他的帮助开始,但这个人还真是淡定到他有些不适应。   “你是对我感兴趣,还是对我的书感兴趣?”久久未发话的宁钰注意到了男生的目光,一会跳在他的脸上,一会停留在他的书本上,相当不安分,他主动提及。   男生尴尬道:“哦,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我以为你是女生来着。”   宁钰的视线还是未从书上离开,“我的声音也很娘?”   “没有没有,就是听你说话才发现你是个男生,不好意思啊。”男生摸摸后脑勺,属实有些尴尬了,这气氛被弄的。   宁钰没有再说话,被误解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听多了,他还真想赌个气,留个长头发,或去趟泰国得了。   “能问一下你在看什么吗?”男生在良久的沉默后又打开了话匣子。   宁钰没有回,只是手一翻,把书名露了出来。   “《罗生门》?”烫金的书封上三个大字映得清清楚楚,男生微微蹙眉,“讲的什么?”   宁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自己去看。”他不爱跟不感兴趣的人,讨论并不相同的爱好,以及故事。   “我只知道是芥川龙之介的书,一直听说,没看过。”听不出对方语气里的不耐,男生依旧不依不饶,热情活泼是好事,但有些场合,有些人,并不都喜欢这一类热情,宁钰就是那个典型,他又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都到了这个地步,男生也该发觉了,可是没有,他还是没有闭嘴,对方似乎不太想谈论他的书,他就没有再从书上问东问西,拿宁钰的面相说事,“我还以为你在看课本,准备什么考试来着,你看着像高中生,没多大吧?”   “毕业了。”宁钰很快回答。   “哦,那比我大,我还在读大四,我爸让我考研,不过我不太想考,我只想当警察。”   “冲突吗?”宁钰敷衍地问了一句。   “冲突啊,”男生兴致盎然,“你看再读研下来,我都多大了,到时候就是真当警察了,要学东西都来不及了,现在是精力最充沛的时候,学什么比较灵,再耽误几年就不一定了。”   宁钰听着别人的梦想,没有体会,他没有远大的抱负,崇高的理想,他只喜欢安于一方的生活。   “你呢,你说你都毕业了,现在做什么?大学修的什么?”他是对宁钰感兴趣,还是天生爱聊,只有自己知道。   宁钰说:“局子里审问犯人的活你应该能做的不错。”   听到这里,男生明白了,他似乎不太喜欢说话,还是不想跟他这个陌生人说?真无奈,他说了声抱歉,然后闭嘴了。   总归安静了一会。   可惜的是,男生闭嘴了,前面两个频频回头的小姑娘并没有闭嘴,她们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如果她们以为她们的分贝属于悄悄话。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她好漂亮,我不知道是不是女的……”   “他有喉结啊。”   “别回头看了,靠,这个角度拍不了照片,不然发网上肯定能火。”   宁钰充耳不闻,那替他打抱不平的男生却忍不住了,低声道:“你不生气?她们好像说你是女生……”   “我要是生气,应该先记恨你。”宁钰说,是他第一个说他是女生的,在今天。   男生又闭了嘴,见鬼了,今天一直撞枪口上,他再不说话了。   等下午飞机落地,播报的声音一响,宁钰没有停留,站起来就要走,那男生比他迅速,也比他主动,替他拿下了行李箱,说他的箱子好轻,又是一声并不高涨的道谢,宁钰提着箱子下机。   他并没有找人来接他,只有他姐知道他回来,要派人来接他的,宁钰没有同意,他姐的手伸得格外长,不管宁钰在哪,有什么需要,她都能第一时间提供帮助。   宁钰该感激的,可是他并不,这证明宁冉是个体贴入微的大姐,也证明他这个大姐一直把他当小孩,过于细致地照顾让宁钰不适。   宁钰自己联系了人,打了车,他虽然只需要知会一声有人排队来接他,但目前他更喜欢独处,也不想麻烦别人。   本来已经要走了,那个话痨不知道又从哪儿钻出来了,阴魂不散地跟着宁钰,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怎么走呀?”   宁钰已经熟悉到听声就知道他是谁了,连头也不回,等对方追上来,站到他一侧,宁钰才说:“打车了。”   “哦,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来着,我家司机来接我了。”   都不知道顺不顺路,就说一起,宁钰道:“你还真是贴心。”   男生主动道:“助人为乐嘛,反正我以后当了警察也是为人民服务。”   他笑得时候露出好看的虎牙,笑容相当具有感染力,可是宁钰没笑,他觉得这些事一点也不好笑,宁钰只垂着眸子,低声说:“真好。”   男生听得不清不楚,问他说什么,宁钰不愿意重复,只说了句没什么。   “对了,我叫韩川,你叫什么?”   “宁钰。”   “好温柔的名字,跟你一样,”他只知表面不知人心,天真地说:“玉是哪个玉?美玉的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宁钰说:“嗯。”   “宁玉。”韩川读了一下,宁钰说他要走了,韩川说好。   “希望再见面啊。”韩川在宁钰身后跟他挥手,有着高中小男生的开朗,可是他的开朗遇错了人,回应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宁钰已经不见了踪影。   从外面回来,静姨告诉他爸回来了,宁钰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是没看见他爸的影子,静姨说不在,出去和朋友吃饭了,今天谁家的女儿结婚,宁钰见怪不怪。   必定又是些极有头脸的人物,否则还真请不动他爸去赴这种场合,宁钰把买的东西拿出来,让静姨放他爸书房里,那里面的珍贵玩意多,静姨说她不敢进去。   “没事,放在他桌子上就行了。”宁钰要上楼换衣服,“爸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说,有可能留宿,你别等他,早点休息。”静姨是家里的老人了,对几人的行踪都有一定的习惯,他爸经常在外面留宿,朋友多,不会担心没地方住。   “我去见见他。”宁钰说。   静姨笑了声:“想了吧?”   宁钰耸耸肩,任凭静姨如何说,他上楼换了身衣服,穿搭简单休闲,看着人也干净清爽。   那只猫跳了过来,被宁钰接住,这猫就喜欢钻他怀里,被他抱,第一次见就这样,给不出理由来,所以宁钰才把它要了过来自己养,他喜欢这个畜生。   宁钰开了车去。   结婚的是他爸一个朋友的女儿,在酒店里摆的宴,门口停着众多车辆,这里被包了场,热闹非凡,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喜庆的景象。   他爸这个朋友确实有头有脸,小时候宁钰就见过,交情深厚,也见过他女儿,就是今天的新娘子,跟他姐有点来往,宁钰也不算陌生。   到了之后,宁钰进去找他爸,这种场合他其实不爱来,就比如现在这样,好多个同辈来跟他打招呼,而宁钰都没什么印象,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记住自己的,明明有的都没见过。   也就笑着回应好了。   最后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说知道他爸在哪,带他去见,宁钰顺利找到正在和一群叔叔辈的人说话的老爸。   “爸。”宁钰叫了一声,他身边是新娘的父亲,宁钰歪歪头道:“陈叔。”   “呦,宁宁,”陈叔比他爸更快发现他,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跑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   陈叔长得和善,比他爸和善,脸上笑容满面,带着嫁女儿的欢喜,不是都说父母在女儿出嫁这天会泪流满面的吗?宁钰就没发现,他看陈叔高兴得很,也许是在人前罢了。   “我回来他就不在,跑出去野了。”他爸给他安罪名,宁钰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他爸说的是事实。   “你姐结婚你都不来,问几次你去了哪。”结婚的新娘子比他大,宁钰叫陈叔的女儿叫一声姐。   “走了吗?”宁钰问。   他爸说:“天都黑了,你说人走了吗?”   宁钰向陈叔道歉,说他会去请罪的。   他这么说了,陈叔也不好说什么,又没真跟他计较,都知道宁钰爱玩。   在这里戴着假面具客客气气地走了个过场,宁钰就把他爸叫出去了,他爸喝了酒,脸红红的,是容易上脸的那种,宁钰说:“也没多好的酒量,还爱喝。”   “你陈叔嫁女儿我能不喝两杯?沾个喜气也是好事,”说完,他爸又没耐心道:“你个小孩子家家地懂什么。”   都把他当小孩,他爸也是这样,他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懂,说不能还能快乐点,宁钰没顺着他爸的话说,而是看向他身后,问他怎么来的,没看见他家司机。   “我让他先回去了,一会让他来接。”他爸说。   “别麻烦了,我开车了。”宁钰说。   “正好,一起走。”他爸道:“不过你得等一会,我跟你陈叔还有点话说。”   “知道。”那些没完没了的场面话,告别词,宁钰心里明镜儿似的。   他爸看着他,上下打量着,这隔了这么久了,还是得问,“你姐不让我问你,但我这个当爸的,该有点知情权吧?顾铭呢?”   宁钰就知道,反正他也是要问的,一会还得主动提起来,他爸先开口正好,宁钰说:“不知道。”   “你跟他完了?”宁父道:“来龙去脉能跟我说清楚吗?”   宁钰言简意赅:“他心里有人。”   宁父沉默了几秒,登时爆了粗口:“他妈逼的……”   “爸,”宁钰打断了他,他爹这么没素质的时候就代表事大了,一般只有在他和他姐受了委屈什么的他爸才一点不端着,在别人面前都讲究得很,宁钰一听他爸爆粗口都头疼,小时候不知道吓了多少人,偏偏他爸疼他又疼得厉害,肯定受不了这个解释的,宁钰缓缓说:“你别问我跟他的事,你也别插手。”   宁父可不这么觉得,他看着宁钰,伸手一掰宁钰下巴,让宁钰正对着他,他盯着宁钰的眼睛,不让任何情绪逃过去,“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要给他求情吧?嗯?”   “没有。”   “你那肚子里装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宁钰也懒得跟他周旋了,直白地问他的来意,“那你到底动没动手?”   “我只是警告了一下他老子。”   “我就知道,”宁钰说:“你们插手又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小情小爱的需要你们看着吗?不要让事情越来越乱了行不行?别对顾家干什么。”   宁父警觉了起来:“我不对他干什么,任他们对你干什么?人家都渣到你头上来了,你他妈给我当老好人?”   “什么老好人?我什么人你不知道?”宁钰烦得要命,“我就一句话,顾铭惹我,别动他爹,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轮不到你们费心。”   宁父点了根烟,不急不缓道:“轮不到我费心?我可是听说,那少爷玩的可花,我这么有良心的儿子玩得过别人吗?”   “你儿子良心早被狗吃了,”宁钰提着钥匙,问到了话,也把话带给了他爸,这就行了,已经准备走了,怕他爸不放心,宁钰回头说:“建议你把信心压你儿子身上,我要是玩不过他,我都不配姓宁。”   “不是我不相信你,”宁父严肃了下来,“顾铭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你注意一点,别玩脱了。”   宁父提醒的“别玩脱”自然不是怕宁钰被怎么样,他只是了解一些顾铭的以前,他怕宁钰深陷进去,被情感束缚,困住。   有的人能全身而退,而有的人只会越陷越深。   对,他很怕宁钰爱他,那他就输定了。   “我也不是好东西,”宁钰沉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谁赢了,都只会让这个世界少一个烂人罢了。”他那般认真地说。 第20章 真心话   顾铭的表姐来了。   在这里住了几天, 刚好他这几天得空,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家陪着他表姐, 关于他被分手这件事,每个人都要问一问的,这个瓜他们很感兴趣, 因为宁钰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顾铭三年的恋人。   “顾铭, 你这几天见他了吗?”陪着她的这几天, 顾铭也没什么热情,她想,她应该提一些他会感兴趣的事。   “没机会, ”顾铭正叠着双腿, 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他并不感兴趣的书,以此来打发时间, 不温不热地回道:“他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   宁钰一点儿也不老实, 明明是需要多见面的时候, 他倒好,一点也闲不下来,行程安排得满当当, 顾铭就是想见都没机会。   以至于他在外面野了个新男友回来。   表姐听到这儿, 头发也不扎了,她走过来,一把拿过顾铭手上的书, 翻过来一看, 不争气地看着顾铭, “你现在该做的是把人追回来,而不是坐在这里看……《兄弟》?拜托,你干点正事行吗?”   表姐把书拿过去,扔在了茶几上。   顾铭手里空了,他仰着头,看了下美艳的表姐,她也见过温知行,顾铭问:“姐,你见过几次温知行吧,在你看来,我对温知行是有别的想法吗?”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感觉我在喜欢温知行吗?”   “温知行啊,”表姐有印象,对他感觉还挺不错的,她摸着良心说:“我只能说,你对他挺好的。”   “哪种好?”顾铭追根究底。   表姐想了想说:“嗯……朋友之间的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顾铭说:“宁钰觉得我喜欢温知行。”   这个表姐可没听过,她坐了下来,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身面对着顾铭,饶有兴味地问:“他怎么会觉得你喜欢温知行?”   顾铭从来没跟人说过他喜欢温知行,除了有过冲突的温知行那个男朋友,那也是被看出来的,八百年前的事了,然后就只有自己知道了,绝无第三人,这是他要带到坟墓里的秘密。当那一场败给杨骁后,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去了。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的友谊不容另一种情感的萌生,温知行也不会接受另一种情感的出现,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曾有过那种想法,轻则只是骂他一顿出气,重的话,他们会结束这段十多年,已如亲人的情感。   时到今日,再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他们之间的问题需要第三人的建议,顾铭说:“我以前真的喜欢过他。”   顾铭的声音很低,却很重,绝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他就是为了让表姐知道,他很重视这件事。   表姐眉头紧锁,这是她没有想到过的,他知道顾铭身边有个玩得不错的朋友,但她一直以为温知行和顾铭的其他朋友没差,得知真相后,她也短暂地给不出回答,消化这个信息后,又觉得不是什么重大的事,表姐说:“这有什么啊?喜欢就喜欢过,为什么不能喜欢?年轻时候谁没喜欢过别人?”   在外人看来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表姐也这么认为,可顾铭就是怕她以为的太简单,顾铭严肃道:“但问题是,宁钰觉得我现在也在喜欢他。”   “如果是你就放手,你确实不应该再打扰宁钰,如果不是,你就好好跟他说啊。”表姐不觉得这是什么棘手的事,毕竟不是当事人,不能知道其中利害,复杂。   “不是这么轻易的事,他要我证明现在不喜欢温知行的方式,就是永远不再跟温知行有来往,”顾铭强调道:“永远。”   表姐虽然见过温知行,对他也颇有好感,但她是个三十多左右的成熟女性了,不会意气用事,她道:“你想听我的建议吗?”   顾铭请她说。   表姐条条分明道:“顾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要知道,现在的问题是,温知行的存在威胁了你们之间的信任,恋人和朋友之间最好不要有隔阂,在你身边的只能有一个人,那么你想要谁,谁对你来说更为重要,你就要选谁,给自己一个绝不后悔的选择。”   表姐的话是有道理,顾铭自然也知道,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关键在于,我现在并不喜欢温知行,我发誓,我对他没有朋友以外的情感萌生,有也是以前,我不能跟他断了是因为别的原因,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同身受,我是温知行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他没有什么别的朋友,我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经历过的是是非非我都看在眼里,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让他经历一次抛弃,他这辈子真的很苦,我看了都觉得……”   顾铭说不下去了,没有什么人可以感同身受,表姐也一样,她摊手道:“谁这辈子不苦?离了谁都能过啊。”   “不一样。”顾铭就知道,他不愿意跟宁钰解释,就是因为宁钰也会有这种想法,他可能会理解为自己更爱温知行,才不能抛弃他,并不是,这种无法被理解的感觉才是顾铭最不想说的原因,你看,就像现在这样,乱的很。   “我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表姐说:“我也活了大半生了,什么情感挫折都经历过,我并不觉得离开谁就不能活了。”   “如果你也经历过他的生活可能早就不想活了,”顾铭低声道:“抱歉,我不想向别人说他的过往,但是姐,我只有一句话,我不能跟他断了,绝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   不是喜欢,是什么?最准确的说法,是责任吧,他和他一起长大,看过他苦难的半生,看过他辉煌的青春,再到现在的平庸,一个人这辈子难能遇见的不公,他通通品尝了遍,能到现在还生龙活虎地站在他面前,已经是最大的魅力。   别人都不明白他喜欢温知行什么,年少的时候只是喜欢皮囊,只是喜欢表面,现在是被人格征服,是对历经沧桑后仍然能站起来的佩服,他喜欢那份坚韧不屈,这在衣食无忧的那群少爷朋友身上,包括他自己身上,都不具有的品格。   顾铭什么也没说,又好像说了全部,表姐听着他的语气,大概知道了,温知行可能真不是她看到的那样简单,她不再轻易发表言论,说道:“那……你要怎么办?”   两个人不能共处,却只能有一人在身边,爱情和友情的选择,对一般人来说很简单,但对顾铭不是。   “如果你无法抛弃温知行,那……宁钰你就要……”   “我爱他。”顾铭坚定地说。   表姐怔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没有,对,她从没有听过顾铭说爱谁,从来没有,她也认为,宁钰只是长时间的玩伴,顾铭更为喜欢的玩伴……   顾铭没承认过自己爱宁钰,那说起来很可笑,好像大家无法接受他爱谁,就连对温知行地追问,他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否定,也许温知行心里知道他是爱宁钰的,但是顾铭还是没有办法承认,好面子什么的都行,被逼急了,到非说不可的时候,他也没那么嘴硬。   表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两难的选择里,她一个外人看不太清,只有顾铭心里才有那杆称,割舍谁,是他必做的决定。   “是你要问的,”顾铭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他语气放轻松道:“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别担心,我会做好的。”   他站起来,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就是因为用了“爱”这个字眼,他就知道他不配说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很搞笑,很不自然,估计别人只是当做玩笑话听吧,那样也好。   顾铭拿起车钥匙,说:“我今天不陪你了,刚想起来还有事,跟朋友约好了,让你打岔我给忘了,我先走了。”   顾铭很快离开了客厅,留下表姐一个人。   看着顾铭离去的身影,表姐的表情沉重,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真地放轻松,听完这场心里话,表姐再以简单的目光看待这件事,就不可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有可能,她想帮帮自己这个陷入大泥潭的弟弟。   在没有说出这些心里话之前,顾铭还真的以为事情很简单,他只要不放弃宁钰,抓紧宁钰,直到把人追回来,就不会有要在他们之间做选择的问题,他可以让他们共处,他也可以跟宁钰解释清楚,让一切回到正轨,这也是唯一能行的方法,可是,能说服宁钰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眼里容不得沙的小朋友,是不好摆平的主。   顾铭坐在车子里,还没有把车子开出去,他跟谁有约?谁也没有,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此时不知道去哪,他正犯难,赵柯给他打了电话。   他正邀请顾铭参加一个派对,顾铭并没有心情,但是赵柯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我是让你来参加派对的吗?这里有你想见的人。”   十几分钟后,顾铭到了一家俱乐部。   赵柯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有些人顾铭眼熟,见过,有些完全没有印象,赵柯这个会玩的少爷,来往的人更多更杂,顾铭问他要见谁,赵柯打着哑谜,不告诉他,直到将他带到一个男人面前。   “认识一下,霍烽,这是我朋友,顾铭。”在赵柯和顾铭面前的,是一个熟男,气质卓越,说话也很稳重,但顾铭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是伸手说了句你好,以及向赵柯投去一个不解的目光。   “别急,”赵柯转而对霍烽道:“我们刚刚不是在聊你的新男友吗?我忘记问名字了,他叫什么?”   赵柯在挑事。   霍烽自然不会有防备,也不会知道顾铭是谁,他毫无警惕心地说:“他叫宁钰,纠正一下,还不算是男朋友,只是一个尚在发展的朋友。”   顾铭收在口袋里的手紧了一点,他的脸上也布了一些堪称兴致的情绪,像捕捉到了兔子的恶狼,充满了满足与啃食的期待。   赵柯自然注意到了顾铭的情绪,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想,顾铭会感谢他的。   他要顾铭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把他叫出来见见嘛,我看照片挺不赖的,”赵柯说:“你看大家都对他那么感兴趣。”   霍烽看看顾铭,又看看身边的人,他也正有此意,说道:“他回来是回来了,但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过来,我问一下吧。”   “争取一下,一定要让他来。”赵柯不怕事大地说,霍烽只能尽力。   在霍烽去联系人的时候,赵柯才看向顾铭,说道:“怎么样?”   顾铭盯着霍烽的背影看,平静道:“什么怎么样?”   “我干的不好吗?为了你我放了多大的血,”赵柯说:“我不求你感激我,就一件事,你让我加入。”   还想着加盟酒吧的事呢,顾铭懂得了他的小心思,没有明确地回答:“还没弄好呢,等开业得一段时间,别着急。”   他想再看看赵柯的表现,以及今天晚上,他得有个满意的结果。   赵柯说:“我不管,我已经帮你到这份上了,先说好,霍烽也是我朋友,你一会可别为难他。”   顾铭点了根烟,无辜道:“我能干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赵柯提醒道:“反正你得记住了,我是为了让你见宁钰,给你们创造机会,不是为了让你为难我朋友。”   顾铭没说话。   赵柯越发不安:“求你了顾铭。”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现在想后悔,想不让顾铭来都不行了,他给了他这么诱人的东西。   “我尽量。”顾铭并不真心地说,他现在没有要为难别人的想法,他目前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宁钰,几天没见了,他想了。   想抱抱他不安分的小兔子,想知道他的兔子在外面吃了什么新鲜的草,找了什么新鲜的主,被谁的怀抱温暖过,再决定是否能尽量,不把那些一锅端了。   好吧,那都是后话,重要的还是当下,他要见到他的小白兔了,他会看到他,会触碰到他,会摸他的手,吻他的唇,攻进他的身,述说想念,也听他娇喘。   想起来,都让人兴致大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你猜是我长得美还是你想得美? 第21章 小情人   宁钰收到了霍烽的邀请。   老实说, 他没想到跟霍烽还能有交集,从回来那一刻,从失去联系的时候, 他就已经打算把这个人抛诸脑后,虽然他并不讨厌他。   但对方还记得自己,他挺意外的。   宁钰没事, 但也不打算过去, 别人的局, 他懒得掺和, 可霍烽似乎很希望他过去,说是大家想见见他。   大家?他的朋友们?宁钰必然不会在乎他朋友的感受,只是看在霍烽竭力且真心地邀请上, 他才勉为其难地松了口。   见个面没什么, 他就当给霍烽一个面子,只是这以为没什么的局, 偏偏是别人的用心良苦。   宁钰到的时候,是霍烽出来接他的, 几天没见, 霍烽跟他热切地打招呼,嘴里的好话一句接一句,幸好宁钰脸皮厚, 否则他可顶不住这客套地赞美。   “先说好, 我不会太晚,有门禁。”宁钰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说的确有其事似的, 把霍烽哄得一愣一愣地。   “你这么大了, 还有门禁?”霍烽表示相当震惊, 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他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还是男人,会有门禁这档子鬼事。   宁钰却恬不知耻道:“有啊,十二点前没回到家,我爸会宰了我。”   霍烽信以为真,摇摇头,表示对他家规矩的无奈,他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在十二点之前送你回去。”   宁钰心思不纯,别人没什么动作,他自己倒是不安分起来了,摸了摸霍烽的衣服,今日他有特地地打扮,宁钰欣赏又沉迷地说:“可是十二点之前,你做不了什么啊。”   他真的像个小狐狸,神色娇媚,比之女人更甚,完全知道如何挑动一个男人,霍烽抓住他的手,大胆地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威胁道:“不要给我可以前进的信号,否则今天没有十二点,你就会很糟。”   他成功逗笑了宁钰,宁钰抽回手,霍烽还恋恋不舍地望着他,捏了捏空了的拳头,再看过去时,宁钰已经走了进去。   他喜欢他的大胆,有时候十分诱人。   霍烽紧跟过去。   赵柯早就在等着了,他比顾铭更在乎宁钰的行踪,发现宁钰来了的时候,赵柯四处找顾铭,却不知顾铭这会去了哪,已经没了人影。   赵柯打探起来,其他人说刚刚还在这,赵柯给顾铭打电话,无人接听,怪了,人来了,顾铭怎么不见了?   他不会放他鸽子吧?   赵柯一头雾水地走过去,霍烽喊他了。   这不是赵柯能应付的人,从前不知道人的身份,他们都能相当自在,现在不一样了,碰见宁钰的他像老鼠见了猫,赵柯畏手畏脚的,让霍烽顿时察觉到了异常。   “他就是宁钰,”显然还不知道对方身份的霍烽正在介绍着,向宁钰道:“他是赵柯,我朋友,大学同窗。”   在这众人之间,唯有一个赵柯能让宁钰更加注意,他打量这个人,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线?对,在祁觉那场上,他就觉得赵柯眼熟,他想起赵柯是谁了,活在顾铭口里的二世祖。   “你好。”宁钰伸出手,相当礼貌,又带着温柔的浅笑,模样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缓解赵柯的紧张,因为他说了那样一句深意的话,“我说,怎么觉得见过你。”   赵柯可不希望他记住自己,贼眉鼠眼的样子很不自信,带着讨好意味地握住宁钰递来的手,“怎么会,我觉得你面生。”   “是吗?”宁钰不急不缓,慢吞吞地说:“我却觉得你眼熟极了。”   松开手,宁钰自得其乐,赵柯则紧张加倍,找个理由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之类的,就逃跑了。   霍烽看着赵柯离开的方向,不解地说:“他今天是怎么了?”   宁钰暗含深意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霍烽看向宁钰,解释说:“别介意啊,他平时不这样,挺正常一人。”   霍烽也发觉了赵柯的不正常。   宁钰又不是鬼,他何必一副要被吃了的样子?   见完了人,霍烽给宁钰找个地方,将他安置下来,问他回来这几天有什么计划,忙不忙。   “我没有工作,不在上学,混吃等死的一个闲人,哪里会忙?”宁钰说:“倒是你,最近忙坏了吧?”   霍烽疲惫地笑笑:“社畜的日常啊,有什么办法?”   “我还没问你做的什么工作。”   “你应该不感兴趣,期货。”   “确实不感兴趣,”宁钰很快说:“还奢望你能帮我介绍一份工作。”   霍烽看着他,认真了起来,“那来说说,你想做什么,会做什么,大学修了什么,我再给你推荐合适的,即使我没有,我身边总有点关系可以帮你。”   你看,人家多真诚,这种机会一定要抓住了,宁钰说:“外语方面吧。”   霍烽目光充满了新奇,“你会讲外语?”   宁钰比了个手势,“两句。”   霍烽笑笑:“没看出来啊。”   他自己外语差得不得了,所以对外语学得好,甚至敢学外语的人敬佩得不行,可宁钰说他只会两句,霍烽就降低了一些期待感,说道:“那我帮你问问,留意留意,这两天等我消息。”   “谢谢老板。”宁钰油嘴滑舌。   霍烽很想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脑袋,他对待感兴趣的人总是喜欢那么做,他的手提起来,悬在空中,有些犹豫,他怕进展太快,原本就拒绝了他的宁钰会更加排斥他,但目前看来,他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并愿意在这里与自己坐在一起,说明他对自己也是有一定好感的。   在僵持之中,宁钰发现了他的动作,他看着悬空的手,目光柔和道:“你要?”   对,直接开口问怎么样?霍烽眼睛里带着渴望,让他难以招架,“我想碰你。”   这种话说出来自然让人脸红心跳,何况面前是这么一个尤物,霍烽很棒啊,各方面,久未有过生理需求的宁钰,在今天夜里也同意了他的请求,反而变本加厉。   他主动凑上去,吻上了霍烽的唇,他的吻技高超到让霍烽迟疑,等他已经离开他都没有回过神,还沉迷在这轻轻的一吻里,霍烽的手已经在宁钰吻过来时放在了他的后脑勺,如他所想,触碰他的感觉格外美妙。   夜里情感容易泛滥,总是喜欢做第二天会后悔的决定和事,但是面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小东西,霍烽已经在几个清醒的白日里,也在奢望与他继续,与他发展关系。   宁钰的手放在霍烽的脸侧,柔情缱绻地凝视霍烽的眼睛,因为没有深入,这并不算太火热的吻结束地迅速,比吻更加难以抵抗的,是此刻宁钰勾人的目光。   “又是回礼?”霍烽不满意这个答案,更希望他说的不是这个答案,真是伤人,就不能承认是喜欢他,想要吻他吗?还是说,真的只是一个帮他介绍工作的回礼?   他在期待,宁钰捕捉到了这份情绪,他总是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明明不爱,却能说的天花乱坠,仿佛陷入爱河,难以自拔,“很想说是,可是一个吻都不够了,身体并未得到满足,它在期待更深入的事情发生。”   霍烽被他的样子蛊惑,信以为真,如果不是有人,他想他现在已经把他抱进了房间里。   “抱歉……”来人是霍烽一个朋友,看到两人正处于暧昧,他很不好意思打断。   霍烽和宁钰看向此人,也已经分坐开,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他们完全有这样应对的能力,脸红心跳都是别人的事。   “什么事?”霍烽问,他的心还在躁动,被勾起来的火热不能一时间发散干净。   “有人找你,”朋友看了眼宁钰,吞吐了下,“子尧。”   宁钰并未对霍烽的事感兴趣,他一个人在那里玩酒杯,对这些小东西沉迷的样子着实可爱,霍烽多看了他两眼,不舍得离开,为难道:“那我……先过去?”   “嗯。”宁钰点了点头,乖巧地说:“我等你回来。”   霍烽伸手,这次不再需要征求同意,他摸了下宁钰的脑袋,乖乖坐着,享受抚摸的宁钰很像只贪恋主人宠爱的猫儿,霍烽也有这种感觉,离开时还回头看了宁钰好多次。   其实宁钰很想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的嘴脸,一定恶心坏了。   那怎么办?来都来了,逗人欢心,也讨自己一个高兴,顺手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嘛。   他站起来,并没有像说的那样安分,走去了洗手间,霍烽的朋友认识他,要带他去,宁钰说不用。   幸好没人跟来,否则下面这一幕会被人瞧了去。   他刚从一个转角走过来,迈进长廊,身后就有人扑了上来,把他抱了个满怀,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顶不住别人这么吓,宁钰“啊”了一声,也打了个激灵,证明他属实被吓到,一点没装。   他回头,看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脸,心里放松了不少,他还以为是绑架来着,不无可能,他得罪的人还少吗?   “怎么是你?”宁钰并不高兴地说,他哪里想过在这里也能碰见他,什么烂缘分?   “怎么不能是我?”顾铭缓缓松开手,看他惊魂未定的小脸,忍不住伸手调侃了一下,“真吓到了?”   宁钰将他的手打掉,往后靠了一点,背抵着墙面,左右看看,没有熟人经过。   “你来干什么?”宁钰的心情缓缓恢复平静,突如其来地惊吓也是可怕的。   “看你怎么跟别人调情,怎么跟人渣相聚。”顾铭说。   宁钰皱眉,“人渣?你在说你自己?”   顾铭摊摊手,无所谓,“这么大的夜场,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渣。”   宁钰不知道他说谁,没放在心上,刚想离开,顾铭就欺压了上来,把他牢牢地控制在胸前和墙面,玩硬的宁钰不太行,所以他并不打算挣扎,做无用,且会挑起男人征服欲的举动。   顾铭手背在宁钰的小脸上一点点游走,贪婪又好色地盯着他,语气冷若寒霜,“霍烽的嘴巴热吗?”   他的手已经游走到宁钰的唇上。   宁钰知道,顾铭大概是看到了。   可关键是……那又怎样?   “热得很,你想尝尝大可以亲自去试试,”宁钰仰着头,“我相信你钓得动他,校草。”   那丝滑的触感让顾铭心神荡漾,他完全不能触碰到宁钰,他们俩本身源于见色起意,到现在顾铭还是很吃他的颜,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间里,什么庸俗的事没干过?柏拉图的恋爱与二人永远无关,三天两头地愉悦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一触即发的火热,顾铭从没有觉得哪一个人是让他玩不够的,宁钰除外。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属于他,更为有魅力的宁钰。   激将法是最好的方式,可以轻易地挑起事端。   顾铭今日没有,他理智着,也未对宁钰做出格的举动,只是暧昧地在他耳边提醒:“如果你喜欢被耍,大可以跟他继续,脚踏两条船对你来说没关系,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纵容你了。”   宁钰抬起眸子:“你说霍烽?”   顾铭略为可惜地说道:“真抱歉,探查了他的底细,毕竟他要追你,我总不能让出身高贵的宁少,去做别人的小情人。”   宁钰没有说话,并不是震惊,不解,生气,说来可笑,他没有什么情绪,平静得要命,这对他来说是不得了的事?天知道,他对这种东西有多熟悉,多理解,他的以前有多么不堪,比之霍烽是过之而无不及。   在三年前的宁钰面前,脚踏两条船的霍烽都是贤夫良人,都已经算是好男人,所以最好没有对比,渣和渣有什么好比较?不过是对人性和感情的双重讽刺。   没有等到宁钰的伤心,也无法趁虚而入,他并不吃惊,也并不为自己觉得委屈,宁钰抬起眸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神色放松,还能笑得出来,轻松又自在地说:“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谁会是谁的情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我不会删评,除了两种情况,人身攻击和拉踩其他作者的作品类评论,这个应该也轮不到我删,举报一下系统也不会给过的,其他的好评差评针对角色都在情理之中,我能够接受。言语是每个人的自由,但素质是为人的底线,请勿上升到人身攻击,创作者和朗读者的关系从来不是敌对的,望理智阅读。   我可以写两个好人,也可以写两个坏人,问题角色当然可以讨论,但希望不要掐架,亲爱的们,你们只是在看一部小说,一定不要让它影响你们的心情,影响你们的三观和判断力,小说和现实多少是有一点分别的,千万不要跟它太较真了。   “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在写母女被害那一场时,应该有很多人不理解,我想表达的是一种一定存在的不公,当人有了三六九等之分时,必定有“吃”与“不吃”以及“看着你吃”的那些人。扫黑电影中世家公子们玩弄平民百姓惨无人道,比文中要黑得多,那么现实中呢?这种人不存在吗?其实想想也知道,某些黑暗的角落里,百鬼夜行吧。   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不管是“钱厉”这种角色,还是更黑的人,都必须受到制裁,遭到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至于宁钰呢,他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角色,坏的不纯粹,好的不完全,他的生长环境复杂,所以人也被影响,后面会慢慢找到最真实的自己,但是有一点不能否认,他以前真的是个坏胚。   最后是顾铭,争议最多的来了,关于他呢,我不想影响你们的判断,我只发表我创作的感受,目前的情况里,他是分不清孰轻孰重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温知行一定大于宁钰,在他看来,温知行比宁钰更需要他,他是绝对理智,也是绝对迷茫的两种情况。   现在的犹豫,纠结,不清晰,源自于他们的生活还很平静,波澜未起,所以一切都在掌控之内,自然会想到最好的结果,以为鱼和熊掌皆可得。   能力范围内的,每个人都不希望有失去。   摸一摸顾铭的狗头,抱歉,让他气到大家了,虽然你们真的很生气,但我还是要坚定地说一句:不会换攻,不会BE,破镜会圆。   实在接受不了的可以另寻他文,种类很多,晋江好文千千万,祝大家都能阅读愉快。   ——来自一个正在成长中,尚在磨砺的小作者。 第22章 提醒   冯子尧竟然找到了这里, 霍烽是没想到的。   他问他来干嘛,焦急万分的霍烽正有好事发生,他哪里愿意花时间在旧情人身上?   冯子尧说:“没什么, 就是想你了,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他颇有怨气地说。   自己男朋友的行踪, 还要经过别人的口才知道, 冯子尧觉得自己很失败。   霍烽说:“我这两天在忙, 你不是不知道。”   这种借口你猜他冯子尧信不信?他只是单纯, 不是傻,他不希望,也不想把霍烽往坏的地方想, 他坚定地相信着他们的关系很和谐, 彼此只有彼此,尽管无数人告诉他这个圈子都只是玩玩而已。   冯子尧竟然找到了这里, 必定是听到了些不好的声音,听霍烽这么一说, 他更加确定了, 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将那份失落失望当做是霍烽地不亲近。   霍烽看他的样子,于心不忍, 他走上前, 伸手抱住了冯子尧,他跟别人还是不一样的,两人认识多年, 而且冯子尧老实, 怎么说自己做了亏心事, 他还是愿意耐心哄哄他,“别难过了,你先回去,晚上结束我就去陪你,好吗?”   冯子尧抱着他的腰,埋进他胸膛,活像一个撒娇的小女人,“一定要早点回来。”   霍烽答应他,这才哄好了人,他说自己还有事,要进去了,嘱咐冯子尧先回家,冯子尧说他想看着他进去,霍烽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直到再看不见冯子尧的身影。   攥紧了拳头,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冯子尧迈步跟了进去。   他想亲眼看着,亲眼见证才会死心。   _   此时,宁钰和顾铭已经转移到了隐蔽的阵地。   刚刚的地方太显眼,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端倪,调情的话,角落里比较好,宁钰靠着墙面,顾铭在他面前站着,提醒他霍烽回来了。   宁钰抬起头,看到了远处霍烽的身影,他正在找自己,应该是,左顾右盼的。   宁钰在看霍烽,顾铭在看宁钰,这个状态十分有意思,他就没见过宁钰把目光投给别人,认识的三年里,宁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空就在家给自己做饭叠衣服,有时候顾铭都怀疑这两个是一个人吗?他败给宁钰的高超演技和耐心。   那么会玩的主,那么不安分的人,圈在家养,是怎么忍受得了那份孤独和寂寞的?   宁钰回过头,刚要说什么,就撞上了顾铭直勾勾带着深意的目光,他问:“看什么?”   顾铭并未收回目光,火上浇油道:“看我老婆有了什么幺蛾子。”   “要点脸,”宁钰说:“你娶不到我。”   顾铭笑了一声,他可不认为。   宁钰走了上来,抓住顾铭的手腕,顾铭一顿,蛮吃惊地看着他,只听宁钰说:“来都来了,总要有点用吧?”   顾铭抬起手,表示投降,完全由宁钰支配了,他反手主动握住宁钰的手。   宁钰回头看了他一眼,顾铭似笑非笑的。   他们一起走向了霍烽。   霍烽正在找宁钰,他没想到他会和顾铭一起出现,当他看着两人牵着手过来,霍烽眼睛都直了,而在当场的不止他一人,还有默默认为宁钰和霍烽已经是一对的朋友。   赵柯也在远远看着,他感慨顾铭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宁钰倒是没说什么,还能够堂而皇之地问霍烽去哪了,霍烽说见一个朋友。   “嗯,我就是来跟你说,我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顾铭会送我回去的。”宁钰声音柔婉。   “顾铭?”霍烽看着他们相互牵着的手,他当然不能理解,就在十分钟以前,他还和宁钰坐在这里接吻,现在是什么情况?霍烽一头雾水:“你们……”   “我没跟你说过吗?”宁钰看了眼顾铭,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说道:“你看我,都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   顾铭再次伸出手:“刚认识过。”   在霍烽看来,他和宁钰有猫腻,刚刚认识的顾铭还不知道,而他刚和顾铭认识过,宁钰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一个大冤种,两头都不对,更糟的是,他只是出去一趟,宁钰就有了男朋友?   “你应该认识他的,电话里我提过他的名字,”宁钰说:“现在我跟他和好了,特地来知会你一声。”   霍烽不可置信地看着宁钰,他们和好了?什么时候?总不能是在他出去的这十分钟里,那就是更久?宁钰回来之前,或者回来没几天,两人就已经和好了?如果是这样,他跟他的接吻暧昧算什么?   不过宁钰很快就给了纠结不解的他一个答案,他走上前,在霍烽耳边轻声低语了两句,顾铭就看见霍烽那张情绪复杂的脸色,好像有点震惊,又有点愤怒,还有点羞耻?不知道,顾铭只是随意解答,他不在乎一个炮灰的情绪。   倒是很想知道,宁钰说了什么。   “那我先走了。”宁钰走回来,霍烽需要征得请求的事,却是顾铭如此随意的一个举动,顾铭覆上宁钰的后脑勺,贪恋宠爱地凝视着宁钰,好像他才是这只猫的主人,可以如此随意,自得。   宁钰和顾铭已经离开。   他们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是什么样,老实说,宁钰还真不觉得奇怪,他看过太多人了,他身边的那些人,谁不是玩得花哨?他有什么吃惊的?霍烽这才哪跟哪,没那个必要,至于生气,对你完全不在乎的人,想也生不起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顾铭出来后打听。   到了门口,宁钰就松开了他的手,一点也不缠着他,这份落差感还挺让人不爽的。   “想知道就去问他。”宁钰态度明确。   顾铭听出了他的不耐烦,他走到宁钰的面前,抓住了正在拨号的宁钰,“我送你。”   “不敢劳驾。”宁钰在给家里人打电话。   顾铭不放手,胡搅蛮缠还挺会的,宁钰那通电话打通了,却不太方便接听,里面传出司机的声音,一遍遍地唤着“宁宁,”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他们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他们是宁钰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挂了。”顾铭不主动挂,但他会威胁宁钰挂电话,要挂电话并不是因为顾铭的威胁有用,而是宁钰知道,他不挂,他就要跟姓顾地耗个几小时了。   “没事叔,不用来接我了,有司机接单了。”宁钰咬紧“司机接单”这几个字,将电话挂断。   揣起手机,宁钰问:“你的车在哪?”   顾铭带他过去,宁钰上了车就说:“我有门禁,送我回去。”   顾铭充耳不闻,他握住方向盘,一句话也没说,宁钰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正要再强调一遍,顾铭道:“听到了。”   宁钰责道:“那装什么哑巴?”   顾铭看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听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这么干,他没把他送回去,而是带回了他们两个人住的那间房子。   宁钰说:“我说我回家。”   顾铭打开安全带,也替他解开,“这儿就是你家。”   宁钰不服地看了他一眼,下了车,顾铭抓住他,把他带进去,宁钰没有反抗,他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跟他对抗。   很久没来了,那乱糟糟的房间哪里像个家?从前有他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些那些,现在顾铭一个人住,很少收拾。   并不算特别乱,只是跟有宁钰在的时候差别挺大,对这里宁钰再熟悉不过,每个角落都是暧昧的证明。   可还没等宁钰欣赏完,顾铭就开始发疯了,他把宁钰拽到床边,力气是一点也不收着,还好床铺够软,否则宁钰摔进去肯定会痛得不行。   顾铭欺压上来,没做别的,抓住他的下巴,眼尾有些红。   宁钰看他的样子,觉得新鲜,不安抚,反质疑,“你不会是要强_奸我吧?”   顾铭的手越收越紧,他这个样子着实让人爱不起来,反差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顾铭道:“如果我没出现在那,没打断你的好事,你跟姓霍的接下来要表演什么?”   他想知道答案吗?当然不是,他心里完全清楚,他只是在警告宁钰罢了,宁钰心里不明白吗?他怎么会不知道,顾铭这副样子为的是什么,可他偏偏那般不知趣,“当然是你接下来要对我做的事。”   宁钰抬起腿,蹭在顾铭的腰上,“我还真挺久没做了,你要是闲的没事,玩会一夜……嗯……”   他话没说完,小嘴被人捏住了,顾铭的手掐在宁钰的下巴上,那里已经红了一片,宁钰的皮肤白,有点点不对劲都会显现出来,顾铭沉声道:“你给我老实点。”   宁钰撑着头,若无其事道:“我哪里不老实了?”   顾铭松开了他的下巴,从床上站起来,也顺带着把宁钰拽了起来。   宁钰整理着衣服,也没乱,他只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陆从是你什么人?”顾铭问起了他。   宁钰随意道:“青梅竹马,就跟你和温知行一样。”   顾铭回头看他:“他跟你一起长大?”   宁钰说:“没你们那么久,我初一才认识他。”到现在也十来年了,不短了。   “他不干净,”顾铭嘱咐了一声:“不要跟他走太近。”   宁钰笑了声,他坐在床上,被子上已经没了温热,宁钰的手摸进灰色的床单里,皮肤显得越发白嫩,他慵懒道:“他干的什么勾当,你猜我知不知道?”   顾铭审视他:“你知道?”   宁钰不足为奇:“他还是我爸一手带大的,要说不干净,应该从我爸开始查,然后是我姐,我,我们家的叔叔阿姨们,再是在我家工作的那些人……嗯,我整个宁家就倒台了。”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没在开玩笑啊,”宁钰站起来,走到顾铭面前,伸手摸了摸顾铭的西装,“你觉得……我干净吗?”   顾铭眸色微深,盯着他的时候充满了怀疑与不解。   “对吧,”宁钰转过身,“你怎么会觉得我身边有干净的人呢?有几个干净的家伙能走到我爸这高位?也许你回家查查你父亲,他也不一定干净。”   顾铭冷声说:“很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们顾家干干净净。”   “啊,”宁钰叹道:“真好。”   顾铭没有接话,他听不出宁钰的意思,他现在已经看不懂他了,很多事情上。   他可以记恨他,埋怨他,顾铭希望那样,可是他的一切情绪都太过于诡异,他不发脾气,愿意跟他走,甚至还愿意跟他发生关系,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他交谈,可是离开这个房间,他对霍烽,对那些外面的男人也是一样,这让顾铭的心里不太平衡,他不明白自己现在对宁钰来说,跟霍烽那种玩伴有什么不一样。   正当顾铭想要说什么,房间里传出一阵手机的来电声,是宁钰的,他接听了电话,当着他的面说了几句,他要走了。   “我回去了,陆从找我。”他那样报备着,坦荡地说着陆从的名字,刚刚顾铭地叮嘱已然成了废话。   宁钰揣起手机,迈步出了门。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早就过了十二点,月光不精神地洒在柏油马路上,活像那些疲倦的上班族。   宁钰走了出来,清瘦的身影在月色下落寞而孤单,他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顾铭跟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件外衣盖在了他的肩上。   宁钰低头看了一下,是他的,顾铭的衣服很大,他披着更显娇小。   他的脸真像个高中生,明明24岁了,却一点没有24岁的人该有的影子,宁钰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下面只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笔直的双腿藏了进去,只有一张摄人心魄的脸蛋露在外面,可谓是青春无敌,清纯无敌。   顾铭手里还有个东西,是个蓝绒布的礼盒,看起来精美小巧,他递给宁钰。   “什么?”宁钰接了过来,并没有打开。   “你的生日礼物,之前忘了给你。”不是忘了,是没机会,但顾铭不想那样表达,那会让他们想到不好的回忆。   宁钰玩弄了下首饰盒,细白的手指扫过精美的绒布,“我还以为是分手礼。”   有钱人连分手都有礼物送,情场混迹多年的少爷想必更有笼络人心的手段,竟然不是,宁钰颇为失望。   顾铭低头看着他,没在跟他开玩笑,“你可以不远离陆从,但是要防备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我见过他,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的眼里全是未尽的野心,多长一个心眼是好事,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整个宁家。”   “劳您费心了,你算计我他都不可能算计我。”宁钰将首饰盒装了起来。   顾铭语气重了起来,不这样他似乎不明白利害,他以长辈的口气在叮嘱他:“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但凡你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劲,给我打电话。”   “以什么身份呢?”宁钰仰着头,顾铭的眉眼依旧这么迷人,可他难以沉迷,“你是我什么人?”   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种坚定地,带有质疑的陈述。   顾铭看着他殷红的唇,低声道:“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再问你一遍,”宁钰强势地夺走话语权,眸若冰霜,重复道:“你顾铭,是我宁钰什么人。”   他生怕,他弄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最讨厌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像说是朋友,却超出恋人,不仅一点点的关系。   宁钰觉得可笑。   一个连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的人,来他妈管他? 第23章 硝烟   在进家门之前, 宁钰打开了礼盒。   里面是一串手链,他微微皱眉,并不开心地将手指扫过那链条, 说是手链,应该是脚链才准确吧。几个月前,他躺在床上, 顾铭玩弄他的脚, 还说他的脚腕很漂亮, 跟腱到小腿的连接处十分性感, 应该戴个东西上去,宁钰没有意见。   他总会在做_爱前后,玩弄他的脚, 他脚腕上的刺青, 是宁钰全身最性感的地方之一。   宁钰将礼盒盖上,也一并将那些本该快乐的回忆抛诸脑后。   夜里有点凉, 他扯了扯肩上的衣服,走进了自家的门。   陆从在他爸的书房里, 宁钰刚回来正好撞见他出来, 陆从的眼尖,尽管宁钰正在将披着的衣服甩在沙发上,他还是一下认出了那是陌生人的东西。   “你见了谁?”你见了谁, 而不是你去了哪, 这质问来得十分有力。   宁钰迈步上楼,也不管后面他爸有没有叫住他,全当听不见, 一并把陆从丢在身后, 连带着他的问话。   宁钰去洗澡, 将那礼品盒丢在了床上,他拿着睡衣进了浴室,陆从也走进了他的房间。   陆从没跟他计较他对自己问话的视若无睹,宁钰被养得太自在了,对待别人多少有些随意,只是没想到,都多久的事了,他还没原谅自己,陆从发现他现在越来越叼了。   发现床上的首饰盒,陆从伸手拿了起来,打开一看,是一条手链,他对这东西没兴趣,是谁送的也不感兴趣,陆从将东西好好地放在桌子上,给他收好,而不是扔进被子里,那么随意。   宁钰洗完澡出来,发现陆从在屋里,并不意外,他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又不是新鲜事。   陆从盯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额头,被热水氤氲过的脸蛋上带着性感的红潮,漂亮的眼睛应当随身体的稚嫩,可是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加掩饰的杀伤力。   宁钰换好了衣服,拿浴巾擦了擦头发,陆从走到镜台边,把他按到椅子上,从他手里接过了浴巾,替他温柔地引掉水珠,宁钰从镜子里望着他,也茫然地看着自己。   调好了吹风机的温度,陆从熟练地为他吹头发,他不会烫到宁钰,是个心细的人。   头发短,温度高,三分钟也就差不多了,陆从放下吹风机,拿手拨了拨蓬松的发丝,镜子里的小脸和从前并无两样,只是宁钰盯着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陆从眯起眼,穿插在宁钰发丝里的手也停了下来,是因为宁钰主动抓住了他的手腕,二人从镜子里观察对方的情绪,交流眸中的意义。   “你会不会背叛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他,他从没有好好地观察过陆从,受人影响,他看了这大半天,没发现陆从眼里的野心,而是岁月静好的柔和。   陆从穿插在他发丝里的手收紧,这代表着他并不高涨的情绪,镜子里倒映出来的目光变得严厉,“你说什么?”   宁钰知道,他不应该这么问他,陆从跟他已经不单独是认识,交情好而已,他比自己大上好多岁,小时候就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而自己和宁家的人,都已经把他当做了亲人,这个问题就像你问你亲爹,你会不会背叛我一样,让人觉得神经质。   宁钰就是再生陆从的气,也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他之前还有些受到影响,可陆从的反应才让他醒悟,他怎么能这么质问他?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宁钰此刻即使有后悔,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句话收回来。   陆从扭了下他的肩膀,把他人面向了自己,陆从抬起他的下巴,目光犀利,“你去见了谁?”   宁钰眸子略微有些闪躲,在某些事上他不占理,他虽然经常生气,陆从会哄着他,但如果陆从生气会很不好哄,而且后果严重。   他们在一起这些年,陆从很少生气,多是自己在闹一些别扭,不过也很快就好了,因为陆从总能找到法子讨他欢心,而陆从生气的次数虽然寥寥无几,可每次都严重到宁钰觉得后悔。   别的事不能让他生气,那生过的几次气里,都是因为宁钰问了类似的话,或者不信任他的表现。   他那时候小,问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考虑,只是随口一问,现在不一样了,他再问,说明他的心里,他陆从的位置有了动摇。   他自然生气。   宁钰避开了目光,似乎不想要告诉他,他逃避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可这个问题能让他轻易逃过去?陆从将他的下巴捏红了,声音依然寒凉,“我在问你,你见了谁?”   他并不是想保护谁,只是这事跟别人没关系,是他自己被三言两语动摇了,他吞吐是因为自己对不起人,“顾铭。”   宁钰声音微弱。   陆从听闻,手上的动作轻了一点,随后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声,他松开宁钰的下巴,一手插进裤口袋里,居高临下俯视宁钰,“你真不赖,听他妈一个心里装着别人,没你位置的前任的话。”   宁钰没出声,陆从的质问他无从反驳。   陆从凝视他的样子许久,宁钰的逃避杀掉了他最后的理智,抓住宁钰的手腕,他一把将他捞起,宁钰毫无防备,撞进了他的怀里,陆从劲道很大,宁钰在他手里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陆从逼问道:“你还他妈爱他?”   宁钰这次没有逃避,对上他的眼睛,那是汹涌的怒火,他声音平静,却坚定,“我没有。”   陆从的手劲再次加大,他看着宁钰的眼睛,里面任何的情绪都休想轻易地躲过去,他不是质问,而是肯定的语气说:“你在爱他。”   宁钰依然重复那一句:“没有。”   “没有?”陆从点点头,“真可以,前些天他顾家的人还说,你宁钰是栽在他们顾家逃不掉了,你倒好,顾家的人放个屁你都得往耳朵里进,哪天顾家的人说一句你爹脏,你是不是都得报警把你爸送局子里?”   宁钰攥紧了拳头。   “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压掉有关你的风言风语,”陆从说:“顾家都有人骑到你爸头上了,为了你,你爸没找他们算账,你还要跟他纠缠到什么时候?!”   宁钰错愕地抬起头,茫然道:“什么?”   陆从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你爸不让我说,但是顾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敢借题发挥,说你忘不了顾铭,说宁家出了个赔钱货,搞了好一手倒贴,外面的人怎么看你爸的你知道吗?”   “顾家?”宁钰的瞳孔染上了戾色。   “小小的顾家也敢骑在你爸的头上撒野,你要是还有点尊严,就把顾铭从心里完全清除,只要他姓顾,现在就是你们家的敌人。”   陆从猛地甩开他,宁钰跌到了凳子上,他不知道这些事,一点风声也没听见,顾家的人怎么敢……   谁?谁在造谣?谁在羞辱他爸?顾铭?顾叔?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姓顾。   宁钰稳住身体,一股血从心底涌上脑袋,陆从怒火中烧地迈向房门,已经气到可以不顾他爸爸在家,将房门重重地甩上,以此来表示他有多介意这个问题。   宁钰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头发,镜子里倒映着已经没了半点平静的脸色,如果说深夜的情感容易泛滥,那么深夜的怒火也比白日更加汹涌。   顾家?又他妈是顾家?又说了什么话?说他爱顾铭?说他离不开顾铭?说他宁钰栽在了他们顾家?怎么敢说的啊。   自己又在干什么?听顾铭的话?认为陆从会背叛他?听一个心里没自己的人说的话,怀疑看着他长大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宁钰越想眼睛越红,突然,他猛挥了一下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了地面,一些易碎品也发出了爆裂声,手臂麻木了一阵,宁钰没管,从镜子前站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开着车,码数飙到最高,跑车穿梭在夜深人静的道路上,掀起灰尘阵阵。   如果有一个人出现在路面,都会造成不可预料的祸事,宁钰不是在开车,他是在冲击阎王府。   顾父已经休息,客厅里只有表姐檀林在,家里的人突然说来人了,檀林不知道是谁深夜造访,站起身准备接待,谁料那人已经闯了进来,檀林眉头一皱,不是别人,是顾铭那个……三年的恋人。   “宁钰?”檀林没怎么跟他单独相处过,甚至面都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是个漂亮的主,但万万没想到,还是个凶巴巴的人。   “顾叔呢?!”宁钰分贝大,根本不容别人去叫,他已经将顾叔吵醒,顾父从里面走了出来,就看见一个凶恶的面孔。   “宁……”   顾父的话还没说完,宁钰就抢断了话语权,像是警告,又可以说是威胁,他吼道:“我跟顾铭结束了,不要让他再来烦我了!顾叔,管管你的好儿子,子不教父之过,没妈的东西也要知道礼义廉耻!”   顾父何曾听过这样的话?他对宁钰的印象一改从前,没等他发话,一边的檀林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严词厉色道:“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尊重?我也想放尊重一点,他顾铭配吗?!他三年心里有别人,我忍了,现在结束了还想怎么样!让全世界知道我还他爱他?还是他心里有人,我还放不下他,上赶着求他爱我?这样让你们觉得倍有面是吗?我栽在你们家倍有面是吗?贱不贱啊,顾叔,你一手调_教出来的儿子,到底是他妈随了谁啊?!”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来气,但表姐檀林知道一些事,不想宁钰再误会,赶紧解释说:“顾铭爱的是你!温知行只是他朋友,他不爱他……”   “哇,我可真稀罕啊,你们顾家的少爷说爱我,我真是三生有幸!”宁钰讽刺道:“怎么了?我要说声谢谢吗?谢谢你们顾家大恩大德?”   檀林觉得这人怪的很,她到底不了解宁钰,看不懂局势就算了,可顾父了解宁钰也很不解,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让宁钰在深夜里找到了家门口算账。   家里人是个有眼色劲的,早早地联系了顾铭,顾铭来的时候,宁钰正在闹,那些言辞他在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宁钰有多不避讳人,从前他来他家的次数就不多,现在登门造访为的是侮辱他的父亲?   顾铭快步进来,抓住了宁钰的手腕,挡在了表姐檀林的面前,面如煞神,“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跟着顾铭进来的还有另一个人,家里人不认识,李林畏手畏脚地往一边靠了一些,这种家务事他掺和不得,也被这焦灼的场面吓到。   “你来的正好,”宁钰甩开顾铭的手,咄咄逼人道:“正好,当着你全家人的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得说清楚,顾铭,你以前也喜欢当舔狗是吗?”   顾铭的脸色很差,眼睛里也布上了红血丝,不久前的温存全然不剩,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怒火。   “你是觉得我没了你不能过,还是他妈觉得你没了我不行?”宁钰不顾他人的看法,那些压抑着,不想计较,不想爆发的情绪全都在今夜宣告,“不至于吧,是没操够我还是觉得我巴结你的样子很好看?是我这三年把你服侍爽了,用别人用不习惯了是吗?我跟你玩三年,你都没当真,你以为我在用心吗?”   一连串地质问让人心寒,尽管不是顾铭本人,檀林和顾父等其他看客也觉得这事不可能轻易收场了。   “拜托,结束后你也看见了,霍烽只是其中一个,我在前进,你在逗留什么?这么会舔可不是你顾铭的作风,你不是一直玩挺花吗?怎么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顾铭一把捏住了宁钰的脖子,眸光暗沉,他强迫宁钰抬着头,步步紧逼,掐紧了宁钰的皮肉,将他今夜的疯子作为尽收眼底,顾铭没有那么大的情绪,只是他从来不爱在人前乱了阵脚,尤其身后是他的家人,他已经29岁,不是能像宁钰这样肆无忌惮的年纪,他不知道宁钰怎么了,突然间发这么大火,可那都不是他现在侮辱他爸的理由,“你今天在骚扰我爸,看得清吗?”   宁钰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宁钰咬紧后面六个字,他再能忍,一个24岁,说不得完全成熟的年纪,爆发也只是因为一句话,一件事。   “你觉得我是舔狗?”顾铭说:“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事是舔狗行为?”   “不是吗?”宁钰冷声道:“爱谁就他妈去爱啊,缠着我干什么?怎么了?他不要你,我就要你了?”   顾铭的手再次收紧,他眼睛里的红色快要爬满整个瞳孔,“很好。”   顾铭猛地松开手,宁钰疼痛的脖子得到了缓解,但事态并未松懈,正在向着紧张的地步发展。   “李林,”顾铭喊了一个名字,全场人默默地看向那个陌生男生,被叫到名字的李林一步步走了过去,他不知道顾铭要干什么,直到他被一把擒住手腕,顾铭盯着宁钰道:“真的很抱歉,让你当真了,舔狗的名声不敢当,我爸也不培养我当那种人,你刚刚都说了,我玩的很花,那你还要把我做的事情当真?你不会真觉得,我在你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了吧?宁钰,我要说你简单,显得我不近人情,可你总该动脑子想一想,玩玩而已,我身边怎么可能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顾铭将李林拽到了跟前,李林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陷入风波之中,顾铭道:“看清楚了吗?宁钰,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你才24岁,我玩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   “顾铭……”表姐想要阻止二人的争执,闹大了毕竟不好看,可她应该说什么?插不进去嘴的,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一直在升级。   “非常好,”宁钰走上前,在顾铭说了这些以后,他也不见有多少恼火,这两个人都让人看不懂,其他人早就懵圈了,只见宁钰掠过李林,站在顾铭的跟前,仰起头说:“又找到了一个替代品,我应该恭喜你,顾铭,这次最好玩久一点,该藏的东西也藏紧点,你心里没我的位置我也很庆幸,因为被你惦记也是一件挺恶心的事。”   宁钰后退,他已经将话带到,并收到了不错的回馈,他侧头,对顾父道:“顾叔,我爸饶了你们,你们自己也要懂得礼数,不要得寸进尺,竞争要用正规手段,而不是找死的手法。”   话落,宁钰抬步离开,而他的暗讽犹在,室内紧张的气氛还在扩散,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顾铭在原地打转,那被挑起来的火无从发泄,换做从前他早就动手了,那克制不住的冲动最后化作行动,操起桌子上的杯子朝墙上猛砸,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起,李林打了个冷战。   顾铭夺门而出,表姐看向李林,这个顾铭带回来的陌生人,不知道是谁,但当下肯定不能放顾铭一个人出去,表姐抬头道:“跟着他。”   李林有这个意思,接到了命令像是得到了支持,他迅速跟上顾铭,从顾家离开了。   硝烟战火,烧灼的每个人体无完肤。   作者有话要说:   发疯文学。 第24章 体面   李林紧跟着顾铭。   他没想到这一趟还能目睹这么大的纷争。   顾铭更是没想到, 前一秒好好的,下一秒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他此刻坐在沙发里酗酒,拿起酒瓶, 放下杯子的动作都很凶,导致酒水洒了出来,他的心情无法平静, 满腔要杀人的冲动等待发泄。   李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他想劝劝他, 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他只看了一半,了解大概, 又不知道细节, 还有那个人说了什么“又找到了替代品”这种话,他都不了解什么意思。   “哥, 别喝了……”李林大胆了一次,他抓住顾铭的小臂, 那青筋甚至要跳出皮肉, 摸起来十分结实有力的手臂充满了威胁,这让李林并不放松的心情一紧再紧。   顾铭看了他一眼,像是难得地施舍, 他盯着李林的面庞, 不说话,一遍遍地打量,让李林越发紧张。   “今天晚上, 我没事, ”李林犹豫了下, “你不嫌弃的话,我陪你……”   顾铭的手从瓶身上移开。   他靠在沙发上,充满了心事。   李林坐到了他的沙发上,就在顾铭的身侧,灯光暧昧,烈酒烧脑,李林不爱喝酒,也不会喝酒,但是今男可风天作陪,他肯定不能闲着,他试图去倒酒,这个举动引起了顾铭地注意。   “你会吗?”   李林回头看他,轻轻一笑,好不温柔,他道:“我说过要陪你的,不会也要喝一点。”   他知道,男人都喜欢借酒消愁,遇到什么天大的事,一瓶酒一支烟,就是男人缓解的方式,虽然他不喝酒,不抽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方式可以缓解,但是他知道,有人陪喝酒是一件挺高兴的事。   “我没有我哥的酒量,可能喝不了几杯就倒了,到时候还麻烦哥你照顾我。”李林胆子小,但说话却挺讨人喜的,他拿起酒杯,斟满了酒的杯子给顾铭看了一眼,在他面前慢慢喝了起来。   他喝的慢,是因为这酒腥辣,这是烈酒,喝不惯的会觉得伤嗓子,李林就是,第一口表情就不好看了,可顾铭呢,他欣赏着可以说是痛苦的表情,内心竟觉得有些爽快。   为难地喝完了第一杯酒,李林放下酒杯,咳嗽了几声,顾铭拍了下他的背,弯腰坐起来,将他的酒杯扔出去好远,自己拿酒继续倒着,“不能喝就别喝了,坐着就好。”   他也不愿意为难人了。   李林乖乖坐着了,他虽然想逞强,可这酒太腥辣,他喝不惯,再喝就是自虐。   顾铭好像个没事人,李林都替他难受,他喝酒一点反应也没有。   “哥,那个人是?”他知道自己多嘴,可不问不行,虽然已经猜到了,再确认一下心里才有数,李林没想顾铭会回答他,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答,在这样的争吵之后。   “我男朋友。”顾铭说,说完了又觉得不准确,的确,别像个舔狗一样,那也不是他,顾铭纠正道:“前男友。”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听别人亲口说感觉还是不错,李林两手撑在身侧,说道:“真好。”   顾铭转过头,没听明白,“真好?”   李林发自肺腑道:“能做哥的男朋友……真好。”   顾铭是什么人?他这点东西看不明白这情场他都算白混了,他将李林的下巴扭转过来,不让他的视线逃避,直勾勾地问:“你很羡慕?”   他还以为他该惊讶才对,这种乖乖的大学生,听了同性恋这“不伦不类”的事情不是喜欢大惊小怪吗?   “我是说……我是……”李林吞吐了起来,随后脸竟然红了,他的心思在此刻暴露无疑,而他的性取向也因为一句话昭然若揭。   “你也是?”顾铭犀利道:“你哥知道吗?”   他还真没看出来,说实话男人之间没那么别扭,基本第一次见面就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但李林因为性格方面和顾铭不对付,他没太过关注他,而且他是自己朋友的弟弟,顾铭更没有多想,但凡他多注意一点,就会发现第一次吃饭时,李林就在不停地打量他,那些小动作本不该逃过他的双眼。   顾铭根本就不用意外,他在情场顺风顺水,靠一张脸已经吃得开,何况他挺会来事,基本上看中谁或者被别人看中,都是迅速发展起来关系,也因为关系发展地太迅猛,结束也是飞快的,宁钰是个例外,但今天也算是画了个句号。   然而李林却在这时候向自己表露好感。   被顾铭问话,李林摇了摇头。   李恒不知道他的弟弟是同,如果知道,估计不敢把他放在顾铭身边,先不说顾铭会不会有行动,主要顾铭那张脸,他怕他弟弟也把持不住,果然,这一切都因为李恒不知道。   “难怪。”顾铭松开手。   李林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为时已晚,他的心思已经暴露在阳光之下,掩饰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他试探地问:“那哥……放下他了吗?”   今天的争吵那么厉害,李林也听到了什么“三年”“爱不爱”的问题,他不敢妄下断论。   “继续当舔狗吗?”顾铭反问,这个词在脑子里一遍遍回荡,说起来都带着无法释怀的介意。   “可是……哥你并没有像说的那样,跟我真的有什么啊。”李林低下头,似乎带了些埋怨似的。   顾铭拿他当枪使,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清清楚楚的李林,明白顾铭只是在气对方罢了,效果虽然达到了,但事实并不会那样。   “谁说没有?”顾铭盯着他。   李林不解又期待地望着他,顾铭放下了酒杯,抓住他的下巴,在暧昧的灯光下,侵略了李林柔软的唇。   这个吻五秒之久,久到让李林能够明白顾铭的意思,疯他的心脏怦怦跳,人都傻了,直勾勾地看着顾铭,脸上爬上几抹潮红。   “什么……意思?”   “还问?”顾铭的反驳很有力量,李林迅速闭了嘴。   “真的只是来找我借宿的吗?”顾铭心里明镜儿一样。   李林原本,就不是带着简单的目的来找顾铭的。   有谁会大半夜地来找人帮忙?而且是因为回去太晚了,学校关门了,想让顾铭收留他一夜?这个谎言一戳就破,别说是不是真地进不去学校了,就是不行,开个酒店行吗?找同学帮忙行吗?轮不到他顾铭来收留他。   夜里找顾铭的理由,本身就是想见他。   李林没有撒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想见你了……”   “什么时候对我抱的心思?”顾铭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第一次见面,就没忘过。”李林不太好意思说,躲躲藏藏的,小男生的心思。   第一次,第一次顾铭在干什么?忙着了解宁钰的新男友,哪里顾得他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现在准备好没有,你跟他才刚刚……”   “早就结束了,”顾铭说:“这次只是结束地更彻底罢了。”   纠缠了这么久,他们都该累了,一切都没按着他想的顺序进行,发展,出乎意料的事太多,顾铭从未想过跟他真的结束,但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闹,他和他三年的感情,终于画上了句号。   是的,宁钰说的对,他在前进,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这不是他的作风。那他的作风是什么?一个接一个才对,分手之后头也不回,更不知道什么叫舔狗,什么是骚扰,什么是心不甘情不愿。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在围着他打转,不止宁钰觉得好笑,别人看起来,估计也早就笑话他多遍了。   重新来过,重新认识一个人,从名字开始,找一个听话的,找一个不那么在乎他以前的,不在乎他心里是不是有人的,愿意体谅他的,这是不是对的?   顾铭看着李林,豁然开朗似的,他站起来,摸了下李林的头,大哥的口吻说:“告诉你哥吧。”   告诉他,他们在一起了。   顾铭走了出去,李林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看起来并不开心,他们这到底算是……在没在一起?   李林没有按照顾铭的吩咐,只是跟着他走了出去,顾铭一个人蹲在外面的空地上抽烟,背影看起来有些寂寥,他不想打扰他,和三年的恋人结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需要时间。   “我知道,我和他比不了,”李林走了过来,声音柔缓,“如果你还没有想好,我们再考虑,不着急的……”   顾铭抬头看了他一眼,李林只是个学生,是个好操控的人,在顾铭眼里,那些学生都单纯地要命,尽管他们以为自己“身经百战,”其实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他以前虽然玩得花哨,在这个年龄回头看,也的确觉得上不了台面。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糟糕,就是从温知行开始。   他坚定选择别人的样子,那和别人站在一起对立他的样子,让顾铭第一次认识到,玩是什么本事?身边人多是本事?有一人能够爱你爱到放弃一切吗?有人不顾世俗眼光坚定选择你吗?花哨的东西谁都会玩,坚定不移的情感却不是每个人都有。   温知行坚定选择他爱的人,他爱的人也愿意为了跟他在一起,向自己求饶,他放弃了温知行,不是输给了别人,是输给了自己,他想,也许那样顽劣的他配不上一段赤诚的感情。   所以后来,他没有在玩,他安静了几年,在这几年里认识了宁钰,和他开始了一段长久的恋爱,在这段期间,他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全身心地投入进这场恋爱,只是没想到这第一次认真,也以惨败收场。   “试试吧,”顾铭说:“就像他说的,我总不能一直在原地踏步,他在前进,我也该向前迈了。”   顾铭站了起来,伸出手,李林受宠若惊,缓缓将手放进他掌心,顾铭的手心温热,而且那么有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多久能放下,也许是一辈子的时间。   之前心里真地没有藏人,这次心里真地藏了别人。   他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经验告诉他,要从一段感情中脱离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有用吗?不知道,但至少,看起来体面。 第25章 大人有大量   宁钰的手受伤了。   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割伤, 满屋子的凌乱,他看着那堆被自己扫在地面的东西,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宁钰抬起手, 他自己粗糙,拿纸巾擦擦血迹就想作罢,发泄完情绪后的自己理智了一点, 宁钰坐在房间里处理伤口。   房门被敲响, 他没锁门, 说了声进, 静姨走了进来,看见了他的动作。   “手怎么了?”静姨关上门,赶紧走到他身边检查, 宁钰说没事。   “怎么割伤了, 什么东西割的?”   “我也不知道。”宁钰说。   静姨发现了凌乱的地面,又看看宁钰, 她担心道:“怎么了这是?”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宁钰没有跟她说, 只说自己心里有事, 已经想通了,就好了。   静姨喋喋不休地说:“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这一会让你爸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傻不傻。”   宁钰听着, 没说什么,静姨包扎的比他好,还系了一个蝴蝶结。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宁钰问。   “听见声了, 看见你回来, ”静姨说:“你这么晚去哪了?”   “出去玩了。”宁钰看了看包扎完的手, “你回去睡吧,我有点累了。”   “别压着手。”静姨嘱咐。   “好。”宁钰答应。   静姨走了出去。   累了不代表能睡着,他还不知道怎么求陆从的原谅,这么大半夜的,去打扰也不好,可刚刚大闹过一场,让他怎么安然入睡?宁钰现在需要人说话,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其实没有说真心话的朋友。   正是因为情绪都只能压着,今天才会那么不理智吧,他现在想想,自己有些话可能说重了,他不应该去找顾叔的麻烦,没搞清楚状况,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叔干的,就把人骂了一通。他今天真是智商不在线,先是听顾铭的谗言惹恼了陆从,又是听陆从的三言两语得罪了整个顾家。   这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应该先问清楚的,烦死了,人累了就得睡,睡会就好了。   宁钰不打算想了。   第二天一早,宁钰起床,他爸在楼下等着,一早就听说了他受伤的事,招呼宁钰下来,问他怎么了。   宁钰虽然很看不惯他老爸,但这次他爸为了他吃了点委屈,他也愿意关心关心,说了句:“爸,我以后不跟顾铭来往了。”   宁父抬眸说:“怎么了?不喜欢人家了?”虽然两个人闹别扭,但当父亲的心里有数,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放没放下。   “对不起。”宁钰说。   宁父茫然道:“跟我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自己能处理好就行,别让自己吃亏。”   “嗯。”宁钰坐下来,父子二人一起吃了早餐。   宁钰今天有事情,就是去负荆请罪,他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关心陆从,毕竟他又不是个老年人,但是什么都不带,又显得很没礼貌,而且家里不止他一个,宁钰一大早出去采购。   他很少到陆从的家里来,自从陆从养了那个小情人以后。他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因为次数挺多的,对这里相当于第二个家,轻车熟路地摸索进去,宁钰站在门口按门铃。   “稍等。”里面传出男声,但不是陆从,宁钰等了会,来开门的果然是别人。   “宁少?”   “苏幸,从哥在吗?”宁钰站在门外,今天是个乖巧的弟弟,说话也温和,那可不,昨天吼的嗓子都疼了,今天怎么说得当个正常人。   “他不在。”苏幸侧身,让他进来,顺便关上了房门。   宁钰还带了东西,一些水果什么的,他确实不知道该买些什么,陆从又不是别人,要是没有苏幸,宁钰根本不会买东西。   空手来也不会觉得不礼貌,毕竟那是陆从。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客厅十分干净,陆从的家是冰蓝色的,有种清冷美,这还是宁钰选的颜色,以前是灰色的,宁钰说有点压抑,陆从就重新装修了一遍。   “你太客气了。”苏幸还穿着陆从的衣服,他体格也不大,衣服套在他身上略显性感,他的双腿露出来了,笔直纤细,加以娇美的面容,完全是陆从的审美,美人嘛,宁钰也多看了一会。   “你喝水吗?”苏幸穿着拖鞋走到冰箱边,拿出两样来,“有红茶和果酒,你想喝哪个?”   “我不喝……”宁钰想说。   “那果酒吧。”苏幸替他做了选择,他总要招待他的,不能干坐着。   宁钰说好,他其实随便,喝不喝都行。   “从哥上哪去了?”宁钰问,苏幸坐在他的对面,他还是个学生,比宁钰小才对,可是相仿年纪的人跟宁钰比起来,都会略显成熟,当然,这只是从外表上看。   苏幸比宁钰高一点,说话也得体,看起来总觉得他年龄大一点,成熟一点。   “他去酒店了,昨天晚上魏少给他打电话,约今天见面,一大早就走了。”   “他昨天……”宁钰说:“是不是情绪不太好?”   “嗯,”苏幸道:“回来的时候挺不高兴的,不知道怎么了。”   宁钰叹了口气,苏幸听出了些什么,但他没问,而是说:“要是有什么事可得说清楚,你们俩之间可不能有隔夜仇。”   宁钰心里知道,苏幸眼尖,因为宁钰不怎么来看陆从,亲自上门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肯定是有问题了。   苏幸注意着时间,他不能陪宁钰太久,说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课,所以……”   “嗯,”宁钰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苏幸说:“去酒店找他吧,他不会生你气的,他那么疼你。”   宁钰点点头,离开了。   从陆从家出来,宁钰开车去了酒店,走到半路的时候,又撞见俞乘风了,他问他去干嘛,俞乘风说去找陆从,两个人目标一致。   一起去了。   到了酒店,梁云不在,来接待的是别人,俞乘风在那打听梁云的消息,问他怎么不在,宁钰不感兴趣,跟着人去找陆从。   陆从在招待别人,一个大老板,四十多岁,跟陆从说着话,脸上堆着笑,有时候宁钰都佩服陆从,跟谁都能聊得来,这么大年纪的人跟他聊什么会让人开心?宁钰想听墙角,奈何根本听不见,距离太远。   带他来的人已经走了,宁钰让他走了,他自己在这等陆从,他们站在那说话,宁钰就站在墙这边等着,以前闹别扭的时候,宁钰都是不管不顾,在那里缠着陆从,没磨一会,陆从就松口不生气了,现在不行,人长大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有限制了。   俞乘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是个心大的,老远就招呼宁钰,被陆从听见了,宁钰也躲不过去了,走了出去,回头看一眼,和陆从四目相接。   那老板见状,说朋友来找了,陆从说没事,人老板也是个眼色劲的,说先不聊了,把陆从放了。   “你们俩怎么在这?”陆从走了过来,他注意力放在宁钰身上,发现了包扎的手,但他装没看见,现在不是关心他的时候,难得看到这么乖的宁钰,少见。   “我是来玩的,宁少我就不知道,”俞乘风看着他,“您老来干嘛的?”   宁钰不想跟他打哈哈,对陆从愧疚地道:“从哥……”   陆从没理他,掠过宁钰和俞乘风走了,这种行为还不能说明什么?宁钰一会耐心就耗干净了,他发誓,他再演五分钟,五分钟内,陆从再给他脸色看,他就走人。   极没有耐心的宁少如是想。   俞乘风知道了这俩肯定有问题了,就这么多人,谁敢给宁钰甩脸子?也就陆从了,他看好戏地盯着二人,时不时观察一下宁钰的反应,宁钰也瞧出了俞乘风的目的,他很不客气,直言道:“你能滚吗?”   陆从和俞乘风都惊了一下。   宁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俞乘风向陆从告状道:“好好收拾他。”   说完他就滚了,陆从身边没了人。   他打开一间房门,宁钰也跟了进去,不过陆从没帮他开门,自己进去后就松了手,那门差点砸了宁钰的鼻子,幸亏自己手快,给拦住了。   “大人有大量,我昨天喝多了。”宁钰走进来说。   陆从还是没理他。   两个人都醒了,但不代表事情过去了,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   宁钰根本不知道怎么哄人,他只会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至于正当的……   他道:“我给你唱首歌吧,从哥,一闪一闪……”   陆从一把把他捞过来,拽到了自己怀里,宁钰的膝盖磕在他坐的沙发上,被陆从掐着脖子,当个小鸡一样拎在手里。   “别给我整幺蛾子。”陆从警告他,他的认错方式总是过于低龄。   总以为这种方法好用,逗他笑,然后一切就解决了,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些事他陆从就是很介意?   宁钰说:“还有三分钟,演完我就不演了。”   陆从把他按到怀里,宁钰差点跌下去,双手撑在了陆从的胸前,压到了受伤的手,疼了一下,但这也不让他收敛,宁钰抬头看着他,眼里沉着戏谑的意味,“谁让你不理我?”   那瞬间切换的眼神熟练得陆从肺疼,刚刚还一副“我错了”的模样,现在就是一副“你敢生气”的德行,从小到大就没变过,到底是他太宠着他了。   “滚。”陆从把他甩开,还是很生气。   宁钰已经不哄着人了,站起来说:“拜拜。”   “滚回来。”每次都是他服输,到底他妈谁生气啊?陆从无奈得紧,果然,人在对方心里的分量都不一样,越在乎的人越容易输。   宁钰滚了回来。   陆从站起来,收拾了下东西,他已经忙完了,说道:“跟我回去一趟,送一下苏幸。”   “我刚见过他。”宁钰说。   “在哪?”   “你家啊,我去你家找你没看到,他下午要回学校。”   “对,我去送他。”   “那我去干什么?”   “你去陪我。”陆从咬牙切齿,掐住他的脖子说:“还他妈想跑?今天一整天都得待我身边。”   “可是我有约会啊……”宁钰说。   “一堆烂桃花,约你妈的会。”陆从把他拎了出去,拽上了车。   宁钰并没有约会,至少今天没有,他只是为了惹别人生气罢了。   下午,陆从把苏幸送到门口,宁钰不愿意下来,隔着车窗看他们俩你侬我侬,学生真好,他想着自己上学的时候,那些男生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样子真的很好玩。   他们像撵不走的牛皮糖,变着花样地讨他欢心,虽然自己在一个人身上总是留情不到一个月,可慕名而来的男孩子还是数不胜数。   圈子里追人的方式和男女之间不一样,到底不是光彩的事,喜欢隐蔽一点,有人会发电子邮件,有人会安排酒店,找见面地点,还有一种更直接的,他们会直接发身材的照片,双方都有意思就直接上床,唯独不会托人传话,大阵仗追人,都是偷偷摸摸的,毕竟不是想跟你谈恋爱,只为了滚床单,所以身材好的猛1总是圈里的抢手对象。   但一个太过于漂亮的0,也总引得不少人慕名来见,宁钰那会确实风骚得很,也很不检点,圈里没有不认识他的,那么大个学校,gay圈也算玩了个遍。   他并不引以为耻,也不引以为傲,他只觉得很正常,经历过恋情失败的他,觉得那更是正常,那才叫正常。   都是玩玩,为什么要当真啊?没有半点好处。   就像陆从和苏幸,他也从不看好,都是肉_欲罢了,有什么值得推崇羡慕的?   他们俩总算纠缠完了,苏幸跟他招手再见,宁钰顶着一张笑脸对他摆了摆手,目送苏幸离开。   陆从看着苏幸的背影,画面多么深情,然而呢?情人只是情人,只是夜里用来暖床的工具,爱在男人之间,只有肉_体纠缠。   但他不会说什么,这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   宁钰开门下车,想出来透透气,结果就这么不留神的一眼,他看见了什么?   两个熟悉的面孔,哦,不对,一个,另一个只是昨晚刚见过的,还来不及记住,但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林?忘了。   陆从走回来,就发现宁钰下了车,正问他要干什么,便发觉他定睛在一处,陆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辆跑车前的顾铭,正在不远处,他的面前有另一个男生,正仰着头和顾铭说话,顾铭好像是笑了,大概,他伸手摸了一下那男生的后脑勺,十分亲密的动作,便目送那男生进了学校。   陆从低下头,盯着宁钰的小表情,他还在看,这一出好戏。   “谁?”陆从问。   “他的新男友。”宁钰平静地说。   “你好像认识他?”   “嗯,一个新的周边。”宁钰抬步,走向了校门。   陆从不解地望着他:“你干嘛去?”   宁钰摆摆手:“找个新男友。”   宁钰回头说:“你们都那么甜,我看的眼热。”   输?可以有,但不认。   如果比谁先陷入新的恋情,那么宁钰一定会赢,因为他不认为,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人,能赢一个心里没人的人。   恋爱嘛,大家一起谈,也许更好玩。   只不过三年而已,左右都是床伴,也该腻了,也该换换了。 第26章 系草   宁钰已经太久没来过学校了。   毕业之后, 他和那些同学就没有过联系,更别说回学校看一眼,今天来到苏幸的学校, 他带着游逛的心情。学校目测挺大的,宁钰跟一大群学生混在一起进来,没有被保安发现。   宁钰走进校门, 三三两两的学生勾肩搭背走在一起, 他只有一个人, 却并不觉得孤单, 他按着一条大道走,苏幸这所学校的绿化一绝,门口有一个孔夫子雕像, 四面都是教学楼, 他混在抱着课本的学生堆里,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合拍得很。   宁钰不知道去哪儿, 他往热闹的地方走。   自己上学的时候最喜欢的地点是图书馆,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 但对比其他地方, 他更喜欢安静,去酒吧的人不代表不能坐图书馆里看书啊,而且他专业知识那么强, 可不是天资聪颖的结果。   宁钰逛到了操场, 男生们在阳光下洒着青春的汗水,一身球衣,露出健美的双腿, 宁钰站在篮网外面, 他也会打球, 但技术说不得好,很一般,所以打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正当宁钰观看别人打球时,那球也盯住了他,笔直地朝他砸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宁钰慌忙抬手去挡,“咣当”一声,篮球砸在了护网上,宁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想起面前还有张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男生朝他快步跑来,抱住正在弹跳的篮球,对看起来被吓到的宁钰说:“真对不起。”   他有一刻愣神,是因为分不太清是男生还是女生,尽管他是短发。   宁钰道:“没关系。”   他抬步走了。   那男生留在原地,还在观察他的背影,身后传来队友的叫声,他忙应着回去了,队友问他愣什么神啊。   “刚看到一个男生,”将篮球扔给队友,男生发出一声赞叹,“是真漂亮。”   队友们嗤了一声:“漂亮?你没事吧?”   “真是漂亮,没骗你,”男生百口莫辩,“反正别的形容词都不对,就是漂亮。”   “没文化,真可怕。”他们仍然不相信。   宁钰已经离开了原地,往别的地方走去,有一群女生在打羽毛球,再往那边是跳绳的,拍照的,到处是鲜活气,可是自己还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只觉得这些人都无聊得很。   好了,现在无聊的是他了,报应不爽。   宁钰在路上走着,迎面四个男生大概是同班同学,或者同宿舍的,他们在说什么事,个个脸上堆着笑脸,别人宁钰没观察,他只注意到了中间那个,相比较之下,这个长得最为惹眼。   可能是系草级别的,按照宁钰的眼光来看,他这辈子就是男人见多了,所以能入得了他眼的,都算是很不错的。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靠什么?先是眼,再是嘴巴,陌生人之间,有没有对眼,一个眼神双方就能明白意思。   他在看他,那个被宁钰暂定为系草的男生,他搂着朋友的脖子,正在笑,直到发现宁钰的目光,他缓缓收了笑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应错了。   宁钰没有再看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仿佛刚刚的火热只是客气,瞬间就能消散得完全,等宁钰和他们擦肩而过时,身后的男生停下了步子,回头张望。   “怎么了?”朋友问。   男生回过头,朋友们顺着他的视线看,人太多,不知道目标是谁。   “刚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不知道是谁,”男生拍了拍朋友的后背,“你们先走,我去看看。”   朋友们都来不及说什么,男生就跑了,往一个方向追去。   “10,9,8,7……”宁钰在倒数,他的声音小,没有人听见,直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此时正数到3。   宁钰回过头,看见猎物已经上了勾。   离远看好看,离近了更是不得了,宁钰对他一笑,不解道:“您好?有事吗?”   他放的钩子,他问别人有没有事。   好在只是大学生,还没有圈里的人那么精明,那么乱,他天真地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熟悉的开场白,搞定一个陌生人,从“我是不是见过你”开始。   十分钟后,两人在图书馆的楼下站着,这里有树荫,高楼遮住了烈阳,两道身影藏进了里面。   “你刚刚在看我,”自称余泽的男生说:“我没看错吧?”   “是啊,我在看你,”宁钰坦荡地过分,“我只是觉得你挺好看的。”   “谢谢。”对待称赞的余泽并不吃惊,反而习以为常,他注意到了宁钰包着纱布的手,但刚认识,没问这么多。   此时宁钰追问道:“你刚刚说见过我,有吗?我印象里好像没见过你。”   余泽不好意思地说:“没有,现在发现没见过,只是有点像我朋友。”   “哪个朋友?”宁钰心坏,明知只是客套的说辞,却要追根究底,他喜欢别人撒谎时的绞尽脑汁。   余泽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宁钰不知道是现编的,还是真有这个朋友在,不过想试探出来很容易,他像个捉弄小朋友的坏大人,“有空带我见见吗?我想看看我们有多像。”   “他不方便,不在这个城市……”余泽说。   宁钰笑了一声,放过了他,紧张的余泽这才放松下来。   “你是大几的?哪个系的?”余泽问。   “外语系的,至于大几,你可以猜猜看。”宁钰把问题抛了回去,他打算别人说他是大几的,他就认。   不过还没等余泽猜测,问题就出来了,余泽道:“不是,我们学院有外语系吗?”   大意了,但撒谎嘛,手到拈来的,宁钰说:“我又没说是你们学校的。”   “哦,这样,”余泽信以为真,说道:“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来玩,”宁钰恬不知耻道:“我朋友说你们学校好,我过来看看,确实不错,比我们学校大多了。”   昧着良心说话的宁钰脸不红心不跳,他那个学校大到连快递都懒得拿,往小了说别人骑单车,电瓶车,往大了说,少爷们还有开跑车进学校的,虽然老师严格禁止。   不是想炫富,是真的累,要想逛完,除非你今天不要这双腿。   “我们学校确实有点大,”余泽说:“你逛到哪了?我没事,可以陪你逛逛,介绍一下我们学校。”   “你没事吗?我刚看你和朋友们说什么,要去哪里?”   “只是回宿舍,下午没课,想去网吧打游戏来着。”余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宁钰没有打过游戏,他从来不去网吧那种地方,他不爱电子竞技,对此一窍不通。   “那我会不会耽误你?”宁钰为人着想道。   “不会啊,你来都来了,而且我下午才去,陪你逛逛吧,”余泽看了眼手机,“饭点了,我带你去趟食堂,咱们学校食堂挺不错的,这会应该也没什么人,再晚点就要排队了,走。”   宁钰被他拽住了手腕,对这份热情和好意还有些招架不住,当然,他是装的。   食堂的品类眼花缭乱,余泽先问他吃什么,地主之谊倒是尽得不错,宁钰让他做主,余泽就点了他们学校口碑比较好的菜,白米饭和四个小菜。   “看着不错的样子。”宁钰好奇宝宝一样拿起了筷子,还体贴地替余泽打开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放在他的碗上。   “尝尝,这家的菜最有味道,而且阿姨不会手抖。”余泽对着丰富的菜色说。   宁钰发现确实是那样,每个菜的分量都很足够。   “你刚说你是学外语的,英文吗?”余泽问,他对眼前的人充满了好奇,并不是每一个大学生对待陌生人都如此热情,他是为什么,宁钰心里清清楚楚。   “不止,英美两种。”   “他们不是一样的吗?美国人好像也说英文。”   “不一样,美式英语是有区别的。”宁钰说。   余泽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这个学出来是做什么的?翻译?外国电影转中文那种?”   “也可以中文转英文,基本上是给动漫影视类做翻译,也有当语言老师的,最多的就是事业编和公务员了。”   余泽叹了声:“听起来还不错。”   “理想的状态。”宁钰纠正,并不是每个人都很有出路,大部分也就是个上班族,学得精透的也没几个。   “你呢?”宁钰问他,他只是礼貌一问,他并不关心。   余泽说:“软件工程,毕业后上我叔的公司里干。”   宁钰点点头:“那也不赖。”   余泽道:“但我学得不太好,太难了真的。”   没接触过的宁钰发表不了意见。   这顿饭吃完,宁钰感谢他的照顾,说自己要走了,余泽说是不是太早,他还没怎么带他逛呢,宁钰说下次。   他来这里就是饱个眼福,并没有真地想逛完整个学校,只是想看看青春的身影,仅此而已。   余泽手足无措道:“行,那……你留我个电话吧,下次来我带你逛。”   “我没拿手机。”宁钰睁眼说瞎话,他只是不想留下联系方式,因为他知道,那是一张废纸,一张废号码,他不会来这里第二次。   余泽考虑后说:“我写个纸条给你,你来了就打我电话。”   他手忙脚乱地,从别人手里借来了便签纸和笔,潇洒的字迹和他人一样,飞快写完塞进宁钰的手里,还附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次什么时候来?”余泽追问。   哪里还有下一次?宁钰拿着便签,看了他一眼,竟也不觉得虚心,他道:“不会很久。”   余泽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送他出去,看了他许久,宁钰却是头也不回,等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余泽才恍惚地想起,自己没有留他的号码,这让他们的联系变成了单方面。   宁钰走到校外,陆从竟还在原地。   “你还没走?”宁钰朝他而去。   “我说你今天是我的就是我的,”陆从怨怼道:“给你发消息没看见?”   “没带手机。”宁钰说,陆从不信,也听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   “有战果吗?”他抽着烟,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抽了三根了。   宁钰展开手中的便签,在陆从眼前晃了晃,陆从接过来,连带着上面的名字和号码都收进眼底,他嗤笑一声,将便签揉成一团,没素质地砸在了地上,纸团滚进了车底。   宁钰摊摊手,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安全带。”陆从提醒。   宁钰系上。   “少祸害一点国家的未来。”车子发动,轮胎滑过地面,碾压过纸团,一个年轻人的真心,被打进地狱。   不过他不用难过,因为不会知道。   宁钰也不觉得可惜。   只是玩玩而已。   没带的手机被拿了出来,宁钰终于有空看了一眼,他露出一声好听的笑,陆从看着他,问怎么了。   宁钰把手机展开给他看,陆从仍旧一脸茫然,宁钰来了兴致,询问道:“从哥,你想不想陪我玩一局?”   陆从不知道他又想整什么。   “好嘛,我好久没玩了,叫上魏朗他们,我请你们免费看这出好戏。”   那是一条短信,约见面的,备注的名字只有两个字,陆从不认识,没听过,叫霍烽。 第27章 不讨喜   霍烽倒是胆子大得很, 还敢来见他?   哦,宁钰想起来了,难怪他敢来, 他可是喜欢自己呢,他可是花了八万五在自己身上呢,哪能这么轻易地收手?   好吧, 就跟你见一面吧。   约会的地点是宁钰常去的夜店, 不能说是他常去的, 而是陆从和俞乘风这些人碰头的地方, 少爷们喜欢光临此地,他也得跟着队伍,排好队形。   宁钰的局, 几个人都来了, 连高泽也来了,一声令下的事, 倒是都挺给面。   陆从没在包间里,俞乘风一直打听宁钰要做什么, 宁钰说他们什么也不用做, 只用坐着不动就行了。   不多时,有人通知霍烽来了。   宁钰亲自去接。   霍烽看见宁钰的时候,十分亲切, 那天眼见着他和顾铭手牵手, 都不能阻挡他此时拉住宁钰的手亲了一下,太过于热情了,让宁钰无从招架。   “这样不好……”宁钰羞涩地说, 道德伦理似乎还放在心上, 仿佛那天在霍烽耳边低语的那句“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来往”, 是不存在的事。   霍烽执起他的手,调笑道:“嗯?你男朋友在这?”   现在宁钰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做鬼的只有宁钰一人,该心虚的也是宁钰一人才对,实际上呢?他们俩完全反过来了。   不过他就是想要这个效果,反差才要人命,如果他现在一副知错要改的样子,待会自己还会有点良心难安呢。   说什么胡话的,不能装过头了。   宁钰笑了声,抱着霍烽的胳膊,亲昵地贴在一起,这个暧昧的信号,一度让霍烽以为,今天晚上不会空手而归。   他当然不会,他会有个惊喜,能震撼下半生的那种。   “你想我了吗?”霍烽在跟他调情,也是真心想问的。   “一点而已。”宁钰说:“我不知道你想不想我,哪敢随便想你。”   他的暗讽霍烽自然听不懂,霍烽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早就败露了呢?人都喜欢装到最后一秒,宁钰也是。   “我当然想你,但我有一点不明白,老实回答我好吗?”霍烽说:“你跟顾铭,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个问题霍烽纠结了很久,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他想宁钰当面回答他,那天不方便,今天逃不过去。   他能从他的表情中知道真话假话,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宁钰没有正面回答,“你很在意吗?”   霍烽说:“你说呢?”   宁钰道:“可是我明确拒绝你了,跟别人在一起不行吗?为什么你还是很在意?”   “那你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还可以继续往来。”霍烽自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   “那个啊,”宁钰说:“我挺喜欢你的,不想跟你完全断了联系,才出此下策,如果你有行动我就打算拒绝顾铭,可你迟迟没有动作,我在等你表白呢,总不能我拒绝你一次你就不打算继续追了,我之前是故作矜持,三番五次才能看到一个人的真心。”宁钰摸着霍烽的胸膛,嘴里万般是理。   “原来你这么想?”霍烽上了套,“我们那天如果没人打扰,我早就跟你表白了,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现在跟你……”   宁钰手指盖住了他的嘴巴,阻止了霍烽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他道:“别着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牵着霍烽的手,一路带他前行,心里暗自窃喜的霍烽,没怀疑过前方的虎狼之地。   俞乘风已经等地不耐烦,正要出去打探情况,包厢的房门被推开,宁钰带着主角走了进来。   俞乘风停住脚步,玩味地看着两人。   霍烽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人对于危险的预感永远准确,那份不详的感受打他进门就越来越深,他说不准具体是哪里不详,有什么危险,可能来自于那些人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目光,像一个兴奋的猎人。   而宁钰呢?在进来以后,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走到一个不知是谁的面前,从那人嘴上抢了一根烟,放在自己嘴里吸了一口,转过头来看他。   “霍烽。”宁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个地方怎么样?没有外人,都是我的朋友。”   霍烽缄口不言,他不安地看着这些人,也不安地望着宁钰熟练的动作。   其实宁钰不喜欢抽烟,很少很少,但不代表他不会,所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肮脏的事,他都会,他从小在一个糜烂的圈子里长大,怎么可能是三不沾的好青年呢?   他烂得很,从里至外。   手上没了烟的魏朗耸耸肩,伸着一条腿,踩在桌面上,将手里的几个骰子抛起来,接住,抛起来,接住,兴趣地盯着霍烽,全场唯一的陌生人,也是外人。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霍烽说,他想努力稳住自己的心态和有些不自然的声音。   “不要,”宁钰耍赖道:“我想要看到你的诚意,没有什么比当着他们的面更有诚意的事了。”   霍烽走过来,宁钰地转变太厉害,完全不是他印象中的模样,他看着他抽那根香烟时的样子,不失美感,却别有一番痞态,这种交杂在一起的两种气质,让人捉摸不透,也极其地上瘾。   仿佛他已经在这样的糜烂中生活了许久。   “但是你要等一会,还有人没来,”宁钰问魏朗:“从哥到哪了?”   魏朗看了眼手机,“快了。”   宁钰说:“给他打电话。”   魏朗正要照做,包厢的门却被推开了,正是陆从,不止,还有一位。   霍烽看着陆从身后跟进来的那一位,傻了眼,对方似乎也全然不知他的在场,冯子尧茫然地走进包厢。   “你怎么在这?”霍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你不是说你要回家一趟吗?”冯子尧也十分诧异,那天没有抓到霍烽的现行,今天却目睹了一场欺骗。   霍烽连忙去看宁钰,宁钰坐在玻璃桌上,瘦小,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宁钰……”霍烽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从何说起,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关于他有另一半的事。   “你要跟我说什么?”宁钰看着他:“现在人到齐了,说吧。”   陆从走过来,站在宁钰的身侧,他在拿火机点烟,好一副不关心的神情,实则是一种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最大的冷漠。   “我……”   “等一下等一下,”宁钰抬抬手,指向一个人,“先听他说吧,我想存疑最多的应该是他。”   被指的冯子尧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带他来的人说他的男朋友不安分,招惹了谁,他上次虽没有抓到霍烽的现行,但他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霍烽有事瞒着他,果不其然,他现在全明白了。   “你们俩认识多久了?”宁钰打听。   霍烽不敢说话,冯子尧也不敢说。   陆从道:“你们应该不想横着出去。”   霍烽受到了威胁,心虚地说:“也没多久……”   冯子尧就是想算账,听不得这种假话,也不是现在来算这笔账,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自己可能惹到了什么大角色,乱说话死得更惨,这并不夸张。   “他跟你是恋人,是吗?”宁钰继续问。   霍烽吞吐地说:“……是。”   宁钰点了点头:“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吗?”他问的是,霍烽脚踏几条船。   霍烽摇了摇头,他弄不清宁钰的来头,但现在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宁钰不开心地说:“所以只有我?为什么?我看着比较好欺负?”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啊,我愿意听你的意思。”宁钰弹了弹烟灰,飞舞的烟灰落到脚边,没有半分存在感。   霍烽看了眼冯子尧,他现在骑虎难下,他想他只有赢得一个人的开心才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那就是宁钰,他上前一步,紧张地说:“我喜欢你,这不是假话,我本来打算回来就跟他结束的。”   “我算算,”宁钰掐指算了起来,“从我回来到现在,快半个月了吧,半个月的时间都没跟他了结干净,霍烽,你办事效率不行啊。”   冯子尧偷偷打量了宁钰一眼,他看起来人畜无害,是那种别人会觉得好欺负的一类,可他说话的语气和行为举止,完全相反。   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来头,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危机感。   他替自己,也替霍烽感到不幸。   “先不说这个,再往前推一点,”宁钰说:“你第一次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在马场跟我表露好感的时候,你跟他可是在继续呢,你有一个恋人,然后跟我玩的那么欢,冒昧地问一下,我是不是被安排好角色了?地下见不得光的情人?”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   “那就别说了,好吗?听我说,好不好?”宁钰看着他,“你别紧张,这没什么,你只不过是想养个情人嘛,我理解的。”   宁钰挥挥手,说道:“他们也一样,都是过来人,就连我,我不也在有男友的时候跟你打情骂俏了吗?这没什么,不是天大的罪。”   尽管宁钰这样说,霍烽还是没能放松下来,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正是因为他不够了解宁钰,总觉得会有什么在等着他,可宁钰又表露地那么轻松,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刻,陆从从后腰拿出了一把匕首,去了鞘,锋利的刀刃在光线下泛着寒光,他只是在擦那把刀,陆从喜欢玩刀,更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刀具,就是他手上那把也是具有收藏价值的,龙纹盘着刀柄,漂亮得紧。   霍烽突然跪了下来,这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宁钰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腿软,还是真想跪地求饶。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对不起宁钰。”霍烽紧张地说。   对不起?说什么对不起。   他又没把自己看地很重。   宁钰抬起双腿,用一只腿蹭了蹭霍烽的脸颊,这是一种极侮辱人的动作,“我挺喜欢你的,你知道吗?在你跪下来以前。”   白热化的阶段,一屋子人都只是在看戏,并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陆从更是个帮凶,纵容宁钰的所作所为。   “你这个人其实不赖,就是一点不好,”宁钰用夹着烟的手,抬起了霍烽的下巴,他的手在霍烽脸上游走,忽明忽灭的火星烧灼到了什么,发出“撕拉”的声响,“太冷漠。”   宁钰看了眼冯子尧,他表情也是紧张,宁钰缓缓说:“你跟他这么多年,好了这么些年,在你嘴里就是个认识不久的关系?他还好,算是挺聪明的,没乱说话,给你添麻烦,可是你也太无情了,霍烽,这可不讨喜啊。”   宁钰的鞋尖踢到了霍烽的胸口,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动作可是相当勾人,“事到如今,也都说清楚了,还剩一件事,搞定了你就能出去了。”   宁钰说:“跟我表白。”   霍烽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意思。   宁钰说:“你表白的效果,决定着你往后的声誉。”   宁钰收起双腿,打开了手机的摄影功能,将手机横过来,对着霍烽的脸,他抬头说:“正主也进来吧。”   冯子尧不敢不过去,他站在霍烽的后面,那个摄像头是个耻辱柱,他们都被钉了上去。   “都没人追我,我可寂寞了,”宁钰说:“你的台词一定要动人,听起来要发自肺腑,不能取悦到我可就糟糕了……那就,先从你后面的恋人开始,先介绍他的身份,再向我表白,你知道的,我要诚意,一定没有比当着恋人的面说爱我还有诚意的事了。”   冯子尧在身后捏紧了拳头,他们是粘板上的鱼肉,摄像头是锋利的刀,由人控制着,切割着他们的每一寸自尊,让活生生的人,也鲜血淋漓。   冯子尧知道,按照霍烽的性格,这件事没完,他可以陪他吃这短暂的苦,出了这扇门,就会有人遭殃。   现在是寡不敌众,他们才自身难保。   只是,他们的行为被揭露地完全,还没施行就被人打进了地狱。   魏朗好心地提醒道:“你得知道被表白人的身份,你不能只知道他叫宁钰,咱们市姓宁的不多,你应该认识下未来的岳父,他叫宁伯雷。”   霍烽脸上的惨白十分难看。   一根烟燃尽,宁钰全身心投入进这场游戏里去,他温柔地提醒:“开始了哦。”   他点了那红色的键,正上方的数字启动,计时开始。 第28章 兴师问罪   这是最轻的惩罚。   只是毁了他的声誉而已, 又没有毁了他的四肢,又没有像姓易的那样躺在医院里,这还不能说明, 他宁钰挺喜欢霍烽的吗?   只是霍烽自己不争气,他要是硬刚,说不定宁钰还能多赏识他一点, 可他腿软了, 真该死, 一把刀而已, 又没捅进你的肚子里,怕什么?   现在这唯一的退路,也被霍烽给玩没了。   就说他不争气了。   “……我喜欢宁钰, 虽然我有男朋友了……”霍烽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冯子尧, 这段视频会流传在哪里都有可能,他想他大概是完了。   宁钰点了暂停, 收起了手机,不满意地说:“很遗憾, 你的表白太不真心, 我听了一点也不高兴。”   霍烽闭上眼,他认命了。   宁钰从桌子上下来,迈步走向房门, 交代道:“你们玩吧。”   俞乘风和魏朗走上前, 几人把霍烽团团围住,魏朗拿着空酒瓶,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一束光打在霍烽的脸上, 映照着煞白的面容。   宁钰没有再管后事, 手机里的视频也没看第二次, 霍烽的表白一点不让人心动,还不如第一次,没人围观的时候,他表现还比较出色,真是个知耻的。   宁钰回了家,天不早了。   _   顾铭的新酒吧开业了。   他带温知行来转转。   随他一起的还有李林,一开始没想带他来,从学校往这儿跑也挺麻烦,但是有人想见见,他就给人见见。   “挺不赖的。”温知行说:“新屁股。”   顾铭不悦地皱眉:“我就不能认真了?”   温知行嗤笑一声:“等你跟他处了三年以风是南上再跟我说这话。”   顾铭和他对坐,温知行那个吊儿郎当的劲,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人的变化太大,想要完全接受还有些难,怪的是,他顾铭身边的人变化都挺大。   李林去帮他们点酒,只剩二人在。   不对,还有一个,是温知行的妹妹,站在他的沙发后面,畏手畏脚地,小孩子怕这个地方。   “我一个人管这地方?”今天是来见见世面的,他的新工作地点,温知行挺喜欢,他刚刚失业,正好,他之前还去求过顾叔,想弄个活儿做,这顾铭就来给他送职位了。   “还有周凯,他过来跟你一起管。”顾铭已经安排好了,这个酒吧还没盘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周凯……”温知行想不起来,“忘记了,见了面可能会认识。”   “他不管事,总的来说你有主权,把他调过来给你用。”   “别,人家一个大少爷,听我使唤?”   “他会配合你的,我跟他打过招呼了。”顾铭说,温知行也没话了。   李林回来了,坐在顾铭身边,他们的一举一动,温知行都收进眼底,顾铭这个人嘴上没什么实话,他得从细枝末节处,才能揣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比如现在,他是不是爱人家爱地要死,还是在玩玩,目前没发现只是玩玩,但顾铭看新男友的眼神,比不过之前的呀。   这让温知行摸不准。   “戒指给我看看。”顾铭的眼尖,注意到了温知行手上的戒指。   温知行低下头,把戒指取下来,递给了他,顾铭拿在手里,摸了一圈说:“他给的?”   温知行最近和他那个孽缘不断的男朋友打得火热,他点点头。   “他告诉过你这上面是什么意思吗?”顾铭的手指压在一串符号上,不是中文不是英文,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诅咒吧。”温知行毫不在意地说。   “在戒指上刻诅咒?只有你能想出这种事。”顾铭丢给他,“这是梵文的‘我爱你’。”   “你瞎解读吧?”温知行拿回来,不敢相信,“确定不是诅咒?”   “知道是诅咒你还戴?”   “戴啊,怕什么,诅咒要是真的灵验,你早该死八百回了。”在心里默默诅咒顾铭无数次的温知行说。   顾铭恬不知耻道:“别的不说,掌握我爱你的一百种写法,是浪漫者的必备技能。”   “渣男。”温知行将戒指戴了回去,不管是诅咒,还是什么心意,他都不是那么在意。   因为妹妹也在,总需要找人送她回家,方才联系的人已经到了,妹妹不能说话,但是观察细致,注意到了来人,冲他招手,被叫过来的杨骁走到几人跟前。   杨骁冲顾铭打了个招呼,说道:“也在。”   顾铭抬抬手,表示回应,他和这个人之间的恩怨可说不清了,看着人家男朋友过来了,顾铭也是个眼色劲的,带着李林,打算离开。   把时间留给了别人。   之前在赌场见过顾铭和他的上一任,杨骁饶有兴味地打量顾铭身边的新面孔,二人已经离开了原地,他问:“新宠?”   温知行说嗯。   杨骁客观道:“比上一个差点。”   他只是单指外貌,不说别的。   温知行侧头:“只是一点?”   杨骁看了温知行一眼,“好吧,天上地下。”   不是因为温知行和杨骁的审美相同,而是宁钰那个妖精,就是生得好,不管是喜欢威猛的还是喜欢柔美的,都会觉得宁钰很惊艳,温知行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刻骨铭心了,那不是一般的漂亮,也不是说美或者怎样,他身上有一种勾人的气味,只要站在他身边,说服不了自己移开视线,本能地想去观察他在做什么,好似被下了蛊。   温知行只见过几次,哪一次不是把人给看够了才行?讲道理,他一个不吃这种风格的人,有时候都会想,要是没有顾铭,他也很愿意跟宁钰发生点什么。   因为想法太龌龊,所以才只停留在想法的层面,本来他跟顾铭关系就岌岌可危,希望对方去死的那种狗友,被他知道还得了?不是得提前结束生命了嘛?他温知行可聪明着呢。   “好久没见了,顾铭个不争气的,把人弄丢了。”温知行吐槽道,语气里全是可惜。   _   最近两天,顾铭和李林一直在一起。   都说热恋期会比较黏,可他们除了待在一起,也没干什么特别黏人的事。   这可不是顾铭的风格,他跟宁钰认识的时候,没三天就滚上床了,刚认识第一天就纠缠得火热,说个不恰当的,都恨不得“吃”了对方,床上地纠缠不休,床下地温情不断。   情史丰富的顾铭,有时候都觉得那三年像是梦一场,再没有那种置身火热的感觉,每一次激情过后没有疲累,只有对下一次的期待,一种玩不够,不愿醒来的感觉。   他不知道悔恨多少次,遗憾多少次,他跟宁钰相识这么晚,错过了好多个年。   那是他激情最大的几年,远超之前,而后无来者。   他也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跟他太火热,跟别人的火花怎么也擦不出那种狂热,导致他现在对李林,对别人,缺乏一些恋人之间的流氓行为,流氓心理,流氓想法。   他有的是耐心,这话说着好听,好像是愿意跟别人慢慢开始,循序渐进,但是往白了讲,他一点儿也不期待恋人间的鱼水之欢。   现在的感受是岁月静好,可缺少的激情和热情,也让人觉得没劲。   是因为刚开始的缘故?或者只是因为他和李林还不够熟?也许是因为自己年纪不小了?这么想,他确实该稳定下来,讲究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慢慢来。   “我哥的电话。”李林的手机响了,顾铭让他接,李林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免提。   “你现在在哪呢?”李恒问他,他听说了两人的事,语气里都是质问。   “我在……”李林看了眼身边的顾铭,“我跟他在一起,我开了免提,哥你……”   话没说完,手机被顾铭夺走了,免提也被关掉,顾铭道:“兴师问罪?跟我说。”   之后的对话李林就再也听不到了。   他跟在顾铭后面,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   李林对顾铭多是崇拜,顾铭毕竟大他这么多岁,有自己的事业,他一个小男生,总将一个举动当做是爱意。   李林等着他,这件事如果他来跟他哥说,一定会被痛骂,先是自己性取向的问题瞒了这么久,再是选择的人还是他哥的朋友。   幸好有顾铭。   几分钟后,顾铭回来,将手机扔给了李林,李林问他怎么样,他哥怎么说,顾铭说明天李恒来杀他。   “啊?怎么这样?”李林担惊受怕,他不经吓,这一点倒是好玩。   顾铭说:“对啊,我要是挂了,你给我报仇吗?”   李林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棘手的事。   顾铭摸了下他的耳朵,放过了他,“骗你的,没事,上车吧,我带你去吃个饭。”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顾铭和他上了车,赵柯给他发了条消息,顾铭坐在车里点开。   李林这会道:“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恐怕会陪着你一起……”   “什么?”顾铭抬头看他,“抱歉,我刚在看消息。”   “没事。”李林慌忙摆手,这话让他说第二次,他可不好意思了。   顾铭没追问他,系上安全带,顾铭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握着方向盘,问他想吃什么。   李林说随便,让顾铭做主,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一样的说辞,顾铭问了也是白问。   他倒是希望,他们都能有自己的主见。   当然,他不是责怪李林,他只是觉得,替人做主太久了,生命里少了点东西,是不被参与的无趣感。   他此时很想整理一下思绪万千的头脑,以及赵柯那条信息,可他已经看过了,想要抛诸脑后是不可能的。   赵柯说,纪舟想追宁钰。   纪舟……   顾铭不自觉地猛打了下方向盘,他的情绪无从发泄,甚至连这个情绪都不应该有,可一个跟你交情不错的,从一开始就惦记着,盼望着你分手,甚至当着你的面问,等你分手了我能不能追你男朋友这种话,你能当耳旁风吗?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李林惯性地前倾,差点撞到东西,他观察着顾铭的脸色,“怎么了?”   顾铭抽出一根烟来,“介意吗?”   李林道:“不介意。”   顾铭这就把烟放进了嘴里,拿火机点了起来,他将火机扔进了车前放置杂物的地方,一缕烟丝从窗户中飘散出来,跑车重新启动,顾铭一言未发。   作者有话要说:   武德朋友。 第29章 蓄谋已久   静姨家的孩子来了。   是她女儿的孩子, 小孩今年十岁。   宁钰一大早就发现了家里这个小可爱,他还以为看错了,揉着眼睛下来, 他爸招呼他吃饭,宁钰来到沙发前,扶着沙发, 打量着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孩子。   “那谁家孩子?”宁钰问。   宁父看了一眼, 说道:“你静姨外孙, 在这住两天。”   “家里出事了?”   “奶奶前天摔着了, 家里没人照看,这两天你静姨带着。”   “哦,静姨呢?”宁钰直起身。   “厨房吧, 一会吃饭了, 你脸洗了没有?”   “没呢。”宁钰不同他爸说话了,去了厨房, 里面静姨果然在,他来到小孩身边, 小孩怕人, 见到他躲得远远的。   对陌生的环境,孩子多有防备,何况在来之前, 静姨就已经嘱咐了好多遍要听话, 说这是在别人家,不能乱说话,不能没规矩。   注意到了这一幕的静姨笑着说:“孩子小, 不懂事, 性格也不好, 内向。”   宁钰蹲下来说:“内向为什么不好?本身就是性格的一种。”   这孩子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同龄人的活泼,但宁钰理解,他小时候也不是很开朗,也不怎么爱说话,但他不是怕人,他是不喜欢说就不说,而他爸又那么宠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宁钰问他。   小男孩个子矮,瘦瘦的,看起来有点发育不良,样子也是担惊受怕的,好在宁钰声音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并不能击碎小朋友的防线。   他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望着忙碌的外婆。   静姨对他道:“别人跟你讲话,要回答,外婆怎么跟你说的?”   小男孩这才张了嘴,声音小,靠在墙上,好像宁钰在欺负他,“祝酒。”   “哪个酒?”宁钰说:“七八_九那个九?”   “喝酒的酒。”静姨抢先回答,“他爸没文化,就好喝酒,给起了这名字。”说起来都觉得丢人,静姨无奈地摇了摇头。   “挺好听的。”宁钰摸了下祝酒的头,他是出于听外婆的话,还是对宁钰的害怕不知道,祝酒没躲开,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宁钰说:“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吗?”   祝酒一双眼睛打量着他,想了一会,出乎意料地说:“你是宁宁……”   宁钰一下笑出来了,连远处看报的他爸都忍不住笑了,静姨赶紧凶道:“你这孩子,那是你叫的吗?!哎呦我真是……”   “定是你外婆这样叫我,给你听去了,”宁钰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打量着祝酒,“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宁宁?”   是因为宁钰笑了,祝酒对他的防备心降低了一些,尽管外婆凶骂,他也不觉得面前的人可怕了,祝酒说:“因为外婆说……宁宁长得好看,就是你……”   孩子的话把众人逗乐了,不止静姨,厨房里的叔婶们都听到了,都在乐,静姨都拿他没办法,宁钰说:“不内向啊。”   他摸了摸祝酒的小脸,对他越发稀罕了,宁钰没有弟弟妹妹,他是家里最小的,而且大姐强势,他很少有这种长辈的感觉,宁钰道:“你吃饭了吗?”   祝酒再次摇头。   “那待会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宁宁,别惯他,他哪儿上的了桌?待会我给他热个汤,让他在厨房吃了就行。”静姨说:“你快点洗脸刷牙,马上好了。”   宁钰没听,等静姨回过头,厨房门前没了人影。   洗漱台边,宁钰找了个新的牙刷给他,拿了个玻璃杯,放上水,让祝酒刷牙,祝酒一直在抬头看他,宁钰刷了一半,发现祝酒没有动作,他拿掉牙刷,问道:“怎么了?”   祝酒犹豫道:“我不会用……”   宁钰给他的是电动牙刷,祝酒没用过,拿着牙刷愣在原地,宁钰说:“直接放进嘴里就可以了,像我这样。”   祝酒尝试着,宁钰等着他,从镜子里看着他,祝酒刷着刷着停了下来,然后看看牙刷,再放进了嘴里。   宁钰刷完牙,洗完脸,拿毛巾给他擦脸,祝酒说他自己可以,宁钰把毛巾给他。   “耳朵也要洗,耳朵后面,脖子。”宁钰看着祝酒呆萌的动作,心情大好。   两人洗漱完,宁钰带他去吃饭。   祝酒不愿意上桌,静姨也不准许,平常就只有宁钰和他爸两个人,姐在家的时候人也不多,好不容易有个小朋友,宁钰能放过?他没听静姨的,硬是把祝酒带上了桌,在静姨地喋喋不休中,宁父也发了话,说都是孩子,讲那么多个繁琐的规矩干什么。   静姨也没话说了,只嘱咐祝酒别贪。   祝酒不但不贪,而且拘谨得很,他从小在农村里长大,这是第一次到城市里,还是一个大家庭里,很多东西他都没有见过,难免束手无策,就像现在,宁钰给他夹的菜,他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扇贝,只吃里面的就好了。”宁钰把肉挑给他,“你试试好不好吃,我姐爱吃,但我不太喜欢。”   祝酒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宁钰问:“静姨,他什么时候回去?”   静姨说:“就这两天,他奶奶腿不方便,等他妈回来我就给送回去。”   “哦,”宁钰说:“让他今天跟我吧,我正好没事干。”   “你带他啊,”静姨摇摇头,“别,他性格不讨喜,我怕惹你不开心。”   “你别说他性格的事了,内向得罪你们谁了啊?而且你又不是没带过我,我小时候比他还不爱讲话。”宁钰说。   打开了话匣子,静姨这就有的可说了,“你是你,他是他,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听过没有?他那个条件哪允许他内向啊,平常在学校里就让人给欺负死了,还不知道还手,问他话也不说,他奶奶又什么也不懂,三天两头地带一身伤回来,憋屈得很。”   宁钰一听,问祝酒:“真的?”   祝酒没说话。   这顿饭变沉默了。   用过早餐,宁钰在房间里接电话。   高泽竟然提议带他去玩。   宁钰平常肯定不会搭理他,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正好准备出去,还没定好地点,高泽提供地方的话,他也愿意,他问他干嘛。   “打网球,”高泽说:“有个朋友邀请,你很久没打了吧?”   “是挺久了,不过我要多带一个人去,可以吗?”   “当然,不是陆从吧?”   宁钰都不想拆穿了,陆从在,他高泽就没机会,而且宁钰太缠着陆从了,平时他在高泽面前表现的就是那样,难免高泽不想要这唯一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有陆从在场。   “不是他,一个小朋友。”   “那行,我一会去接你。”   商定好后,高泽多嘱咐了一句:“对了,换身衣服,今天温度较高。”   “知道了。”宁钰挂了电话。   他也想活动活动,带着这个小朋友玩玩,宁钰把手伸出去,外面的阳光滚烫,现在是早上九点,等他们到了,那会该是正中午,怕是要热的。   宁钰换了身运动服,他穿了条短裤,春季慢慢淡去,日子只会越来越热。   竟然是运动的一天,那就清爽一点。   二十分钟后,高泽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口。   他见到了一个怎样的宁钰?   一身纯白色的运动服,logo映在胸口的位置,手里提着遮阳帽,正在转着玩着。宽大的运动服遮住了清瘦的躯体,埋进裤子里的上衣描着不盈一握的细腰,蓝白相间的球袜埋在运动鞋里,那段被紧紧束缚着的小腿线条笔直纤细,露在外面的膝盖仿佛打了腮红,微微泛着羞嫩的粉色。   他脚腕上的刺青被藏了起来,浑身上下透露着清纯的气息。   他倒是没有见过宁钰这副装扮,曾经以为,一身平常无奇的校服就是他最青春的模样,今天彻底改观,那个让自己贪恋多年的小学弟,总是在不同的年纪一次一次挑动他的心弦。   高泽滑动了下喉结。   远处的宁钰并未发现,他牵着一个男孩的手,另一手提着遮阳帽,对车窗露出来的俊脸回了一个浅笑。   “挺快的。”还不到半小时,高泽就出现在了家门口,幸好他换衣服够快,否则还真要晾他一会了,宁钰想。   高泽先是打量了他许久,很想称赞一番他今天地打扮,说明他把自己的话放进心里了,只是不恰好,好话来不及说,他注意到宁钰身侧的小男孩,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高泽问道:“这是?”   宁钰抬了抬祝酒的手,炫耀似的,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远房表弟,可爱吗?”   “你还有哪个远房表弟?”高泽从未听说,宁钰有什么表弟。   只是随便扯个理由搪塞过去,奈何高泽知道的太多了,宁钰道:“我静姨的外孙,来我家过两天。”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孩子。”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宁钰送祝酒上车,“我还喜欢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呢。”   高泽只当听了个笑话,没有多说,他道:“你坐前面来。”   宁钰堂而皇之道:“我要陪我表弟,还是坐后面吧。”   一天开始了,这是一个好的兆头,至少时隔多年,他总算有一次约出了宁钰,且只有他一人,高泽并未将祝酒当做碍事的第三人,一个孩子,成不了事,碍不了他。   _   网球场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休息区坐着的是赵柯和周凯,还有一个李林,他正满心欢喜地望着球场上的男人,充当一个合格的恋人。   周凯和赵柯跟李林没怎么说过话,前有温知行,后有这李林,都是跟他们不对付的,气场不同,说句话也困难。   而跟顾铭打球的,正是今天相约的人,丁豪。   “换个人陪你玩玩。”丁豪说,他打不过顾铭,而且有些累了。   早早就被打趴下的周凯不愿意上场,赵柯体力差,李林不会玩,只剩丁豪继续坚持。   “是你约的打球,这才几轮?”顾铭说,网球运动累,考验手臂和双腿以及腰部的力量,对于不经常运动的人,大多数和丁豪一样,几轮就会喊累。   少爷几个戴着遮阳帽,都知道今天要打球,穿着也更休闲,全是运动服那一套,网球场上一股子青春气息。   宁钰没想到,自己被下了套。   当他带着祝酒,来到网球场时,便看到了几日未见的前男友,顾铭的模样他总能第一时间分辨。   原本他还怀疑这是巧合,但当高泽冷不丁来一句,“那人好像和顾铭关系不一般?”   他指的是李林,正在上前给顾铭递毛巾,帮他擦汗的一个男生。   宁钰微微侧过头,听着高泽的话,他心里明镜一样,他说呢,高泽怎么要今天约他出来,怎么这么巧能撞上顾铭,偌大的网球场,偏偏挑到顾铭在的地方,这到底是太巧合,还是蓄谋已久?   果然,他们总是觉得自己好欺负,看起来很好骗。   宁钰耸耸肩,走上前,没多说,如高泽所愿道:“应该是男朋友吧,怎么会跟他们撞到?”   祝酒紧紧跟着宁钰。   李林从顾铭身侧离开,目送他的时候,顾铭一抬头,便看到了朝他们走来的人。   周凯等人也回头看过去,戴着遮阳帽的小脸藏了起来,但越近越清楚,是宁钰,竟然会是宁钰,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几人之间越发尴尬。   宁钰不想走上前的,他大可以换个地方,可是有人蓄意安排,想要他亲眼见证这充满爱的一幕,那他就奖励一下好了,不仅看,还能靠近,还能加入的那种。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   “好久不见。”宁钰抬了抬遮阳帽,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一笑如沐春风,瞬间俘获了周凯的心。   周凯抬起手,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顾铭也在紧盯着宁钰,连带其他人,他跟别人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他只是发现,今天的宁钰格外漂亮夺目,这一身运动服倒衬的他越发娇嫩。   宁钰总算抬起头,看向了他这边。   他没有和顾铭打招呼,而是看了一眼,就再次将视线挪开,望回了周凯这边,目光停留在李林的身上。   见过了,他们彼此。   “不知道这里有人,真是可惜了,我们去那边,不打扰你们。”宁钰说,转身就想要走,身后的高泽倒是一动不动,宁钰被这肉墙堵住,抬头看他。   高泽说:“你还没放下他?”   在故意激他?   宁钰说:“你希望是那样?”   高泽说:“自然不希望,但我希望你坦然面对他,下一个球场距离我们是不远,但下一次想跟他见面,就难了。”   宁钰言笑晏晏:“高泽啊高泽。”   想要看戏,可以直说,拐弯抹角地可不提倡,总有人以为自己掌握了信息的全部,以为今天能让他心灰意冷,拜托,第一时间知道顾铭有了新欢,早已经心灰意冷的他,怎么还会在今天手忙脚乱呢?   高泽这一局玩得不高级。   “我们能加入吗?”宁钰回头,问周凯和赵柯。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并没有经过谁的同意,只是取悦一个太子的本能。   “正好。”丁豪走下来,将网球拍递给了宁钰,貌似不止高泽,许多人想看这场纷争。   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戏码,借着打球的由头,解决私人恩怨。   宁钰道了声谢,走上了球场,顾铭的对面。   他对顾铭柔和一笑,掂量了下手上球子的重量,从前没有跟他对决过,他的形象是穷人家的孩子,连接触网球的机会都很少,怎么能不符合逻辑地熟悉这些“富人”运动呢?   “手下留情?”顾铭主动地提起。   这是他们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竟是用在对决之上。   宁钰知道,他玩不过顾铭的,这种耗体力的运动,他还真的不是很擅长。   可是人啊,要的就是个态度。   宁钰说:“别那样。”   因为他没接受对方的好意,所以这第一球来的凶悍无比,顾铭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将球狠狠打回去,这一球宁钰接不住,角度刁钻,又力大无比的一球,直直地砸在了他身后的护网上。   宁钰扭回头,看向顾铭,果然,他就知道,自己是来接收私人恩怨的。   “纪舟找过你吗?”对面的顾铭突然问。   宁钰摸不着头脑,还沉浸在被虐的感受里,他捡起球子,不明不白地说:“嗯?”   顾铭没再继续追问,第二轮开始,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凶悍,而是温柔地回击,两人之间有了来回,球变的好看了起来。   “有新恋情吗?”顾铭换了个提问的方式。   “没你快,”宁钰将球打回去,那颗球在空中弹跳,落下,飞向他的领域,他抬起双臂,动作优雅,却目光凶狠地说:“只滚床单,不谈恋爱。”   话罢,盯住了值得角度,用上了手臂的全部力量,宁钰挥拍出去,球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意外的弧线,飞向对方,那球砸在了顾铭身侧的空地上,来不及给他接住反应的时间,就已经在弹跳之后飞出了他的地盘,落在了他远远够不到的地方。   宁钰抬了抬遮阳帽,一双锐利的眸子露了出来。   顾铭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场边响起了掌声,来自高泽。   顾铭笑了一下,被一球点燃浑身的热情,他过去捡起球子,在地上摔了一下,随之抓在手里,向宁钰抬了抬手腕,赞了句:“真漂亮。”   他不知道是在说这一球,还是对面的人。 第30章 24岁   没见的这几天, 他们相安无事。   偏偏有人要他们聚在一起闹事。   宁钰之前闹过了,现在和顾铭断了关系,所以他没必要把气氛搞得那么僵, 一场球赛而已,他打完了也就散了。   只是对方貌似不这么想。   顾铭的每一球都没有给他留下余地,之前还能过几个回合, 越到后面, 宁钰越觉得那球接起来吃力。   但是他没说话, 对面的顾铭也没说话, 没有比分,但有输赢,他们的态度就是输赢。   顾铭想要的是什么?对他发泄?何必呢, 都有恋人了, 还在耿耿于怀吗?   这一球打回去,宁钰再没有接, 抬起手说:“好了,我投降。”   话落, 他拎着球拍走向休息区。   “我们走吧。”宁钰对高泽说。   “不玩了?”高泽问。   “你替我?”宁钰回头看道:“今天没带帮手来, 我打不过他,再被血虐下去,我可真就一点面子也没了。”   宁钰将球拍递给周凯, 旁边的赵柯躲了躲, 周凯接住。   “陪他玩玩,我是不行了。”宁钰摘掉了遮阳帽,喊了声:“祝酒, 咱们去买瓶水喝。”   祝酒点了点头。   他带着孩子走了, 顾铭走回来, 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这么血虐他不好吧?好说歹说,”高泽看了眼李林,“算是你前男友啊。”   顾铭开了瓶水,对高泽道:“我说我留情了你信吗?”   高泽回给顾铭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着宁钰离开了。   顾铭并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遇见宁钰,他看向丁豪,那个邀请他们的人,“你不知道他今天要来吗?”   “我只知道高泽要来。”   “高泽?”   “就是刚刚那个人,我跟他认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带宁钰过来。”   “你朋友圈还真广。”顾铭拎着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步离开了。   李林左右看看,也跟了上去。   宁钰此时正在便利店,网球场里,便利店里坐满了乘凉的顾客,都是刚刚运动过,来买水喝的,他蹲在货架前,祝酒蹲在他身边,手里抱着可乐。   宁钰仰头喝水,这一幕被推开门的顾铭看到。   宁钰也不傻,余光瞄到了顾铭,那段修长的脖颈暴露在外面,嫩地能掐出水来。   宁钰没对他说话,将矿泉水的瓶盖拧上,他们这一场网球打的时间够长,体力消耗得也大。   顾铭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一条干净的毛巾从上到下落进了宁钰的脖子里。   顾铭说:“我不知道你会来。”   祝酒抬着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顾铭。   宁钰按了按毛巾,脖子里的湿汗被沾去。   “网球场又不是我家开的,你我都没必要避之千里吧?”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顾铭笔直地站着,低着头打量宁钰,声音听不出喜怒,算是平静,“我跟李林好了。”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宁钰说。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互相发疯的夜晚,两人都理智了下来,顾铭解释说:“之前没有,那天晚上是气昏了头,但是现在……”   “现在是真的了,我知道了,”宁钰回头望着他,“干嘛向我解释,我们之间断的干干净净地,谁还不能有以后的生活了?”   “我希望你好……”   “我也是,”宁钰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他,突然又笑了,“得了,这个谎话我编不下去,有自己的新生活就够了,别向我解释那么多,我不在乎,祝酒,我们走了。”   祝酒来抓他的胳膊,宁钰拎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要到收银台结账,却被顾铭拦住了去路。   货架中间的道路很窄,两个人相遇,要侧身才能走过去。   宁钰抬头。   顾铭说:“纪舟找你了吗?”   方才他就问了这个问题,宁钰不知道他有什么事,“你那个朋友?他找我干嘛?”   宁钰见过纪舟,和顾铭一起,纪舟和顾铭的关系还不错,但因为宁钰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少了,纪舟曾经当着顾铭的面问,如果他们结束了,自己能不能追宁钰,可笑的是,宁钰当时就在现场,他只是以为那是纪舟的玩笑话,并没有当真,到现在也是。   所以他不知道纪舟要追自己的消息。   “他要追你。”顾铭一句话解释得清清楚楚。   宁钰点了点头:“哦,你是来让我同意的?”   顾铭说:“你说呢?”   宁钰摊摊手:“不知道啊,我又不了解你,你问我两次了,想说什么直说行吗?”   他可从来看不透他呢,宁钰再不自诩了解谁,人心隔肚皮,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什么货色。   “我只希望那个人不是纪舟。”   “你希望是别人?”宁钰道:“是别人就可以?”   恋人之间吗,最好避一避朋友之类的,别闹得太难看,宁钰懂这个道理,他也没打算答应,何况这个印象里都不深的人,还是顾铭朋友的人,有什么特权让他答应?   只是顾铭这一问,事情就变得好玩了。   “我……”   “你新欢来了。”宁钰提醒他,顾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利店的门口站着的李林,正在注视他们。   宁钰说:“你不用来忠告我,先别说这个纪舟跟你的关系,就是你跟他没关系,我也看不上他,我不是你,谁都可以。”   顾铭捏紧了拳头。   “我身边难缠的人很多,轮不到你朋友来追我,希望他有自知之明。”宁钰摸了下祝酒的头,说道:“跟哥哥说再见。”   祝酒低声道:“哥哥再见。”   宁钰抬步离开,再也没回头一下,他拿着矿泉水和可乐,在收银台结了账,和李林擦肩而过,对方直勾勾地看过来,宁钰眉头也不皱一下,利索地离开。   李林走了进来,顾铭已经回过头,正看着宁钰的方向。   李林低声道:“你跟他……”   他没有说太多,不需要挑得如此明白。   顾铭说:“没什么。”   顾铭随后离开,李林跟在身后,二人也从便利店离开。   网球只到这里,宁钰没了兴趣,高泽在车上等他,打开车门,宁钰把祝酒送了进去,自己坐在了副驾。   “好玩吗?”宁钰系着安全带,“这出戏挺用心啊。”   “我听不懂。”高泽说。   宁钰笑了笑:“听不懂?行,那就不懂,开车。”   “去哪儿?”   “回家。”宁钰说,高泽上了路。   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宁钰回去,他知道这一次之后就没有机会了,宁钰不会再跟他单独出来,高泽在车里自己纠结了一会,这才说道:“抱歉,是我安排的。”   宁钰靠着座椅道:“承认了?”   高泽说:“他有个新欢,我想你见见。”   “不止吧,”宁钰心里清楚,嘴巴也不饶人:“你想要的难道不是我对他失望?对他死心?由此来衬托你的好?”   高泽呼出一口气:“一定要点得这么透吗?”   宁钰不够讲究,把事都摆在了明面,高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拿他没办法。   宁钰没劲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怎么看?”   “坐着看。”宁钰慵懒道:“不然呢?我围着他转?”   “但是你没有新的恋情进展。”知道顾铭都有新欢了,自己没有?高泽看不透。   “我一定要无缝衔接吗?我歇歇不可以吗?”宁钰质疑道,身边人都认为他不应该有空窗期,那不符合他的作风,的确,他和顾铭都不是什么专一痴情的人,滥交到让人觉得有一天空窗期都是没放下对方。   高泽无法回应他的质疑,转移话题道:“你什么时候能歇够?”   宁钰凝视他,高泽的侧脸认真,眼睛里放出锐利的光。   “你比我想的痴情。”从高中到现在,都多少年了,真是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宁钰都不想揭穿了,那太讽刺,他的话也满是暗讽。   高泽自然听得出来,“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一次次这么避着我?”   “当着孩子的面,我可不想聊这些。”宁钰说。   高泽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祝酒,他猛地刹了车,车子停在了路边,高泽转过头,他现在很想抓着宁钰的手逼问,但他没那么做,对宁钰的耐心一次次突破底线。   “你跟他结束了,你没恋情,而我喜欢你,你一次都不松口,”高泽不听他的话,当着祝酒的面,照样逼问:“你可是宁钰啊,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昨天把人整成那样,心狠到如此境地,一向我行我素的人,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他高泽想听那个答案,告诉他因为什么,他不接受自己。   宁钰玩过多少人啊,什么人都有,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跟他高泽玩玩能怎样?那样也不行,他似乎介意得很,对自己存在很大的意见,从高中到现在,他明里暗里多少次了?身边谁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偏偏宁钰,全装作没看见。   一个人再能忍,现在都该爆发了。   高泽没爆发,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希望死得瞑目罢了,对他来说,真正的爆发是什么?是给他下药,是玩强_奸,是一切在法律边缘徘徊的恶行。   宁钰侧过头,高泽眼里的求知欲满满,他今天也大发慈悲,不愿跟他兜圈子了,就让他死得瞑目,宁钰说:“祝酒,把耳朵捂起来。”   后面的祝酒听话地将耳朵捂住。   宁钰说:“你说你喜欢我,就是跟一个又一个人滚床单,在闲来无事寂寞的时候,才想起我的喜欢我吗?”   “你没有答应我。”   “哦,我没有答应你,所以你可以不用对我的喜欢负责,你喜欢我,跟你和别人滚床单一点也没有冲突,是这个意思吗?”   “你知道圈子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宁钰说:“一群烂人制造的烂规矩?”   “你变了。”高泽说,和以前那个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宁钰比,变得太多了,变得理想了。   “我是变了,我能玩一辈子,但我会累,”宁钰说:“我跟顾铭谈的那三年,实话不瞒你,那是我最憧憬最喜欢的稳定的生活,我就是之前玩太狠了,所以疲惫得也很快,我真得歇歇。”   “你才24岁。”   宁钰笑了,他就知道,他身边的人多,但理解的他的没几个,甚至根本没有,他喜欢稳定的生活仿佛都是一个笑话,宁钰说:“非得等到三十岁,四十岁以后?玩不动的时候才有资格说歇歇吗?”   高泽不知道说什么。   “你说你喜欢我,也许是真的吧,但是这并不耽误你跟别人谈恋爱,假如我跟你在一起了,也只是个炮友的关系,因为你讲究圈子里的规矩,就是玩玩,都是玩玩,谁也束缚不了谁,你现在问的只是我为什么不跟你玩,别上升到喜欢的层面,还不至于那么严重,”宁钰说:“而我不跟你玩,是因为你来得不巧,高中的时候有易辰,大学的时候我身边人满为患,轮不到你,之后是顾铭,这一耗就是三年,然后是现在,我玩够了。”   高泽看着他:“你觉得这个说辞能不能说服人?”   “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话我说清楚了,就算你觉得假,那也不是我能宽慰得了的。”   宁钰推门,准备下车。   高泽的声音响起:“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宁钰的手顿了下,高泽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真是个不错的进步。   “男人和男人,没有一辈子。”高泽语气没有半分期待。   “或许吧。”宁钰推开门,走下了车,祝酒跟了下去,二人在半路离开,终点站未抵达,但宁钰从不指望有人送他到达终点站,半路下车的人太多了,他也已经习惯。   不期待,不迷茫,没抱负,没理想,人生虽然少了很多的乐趣,但也少了很多的麻烦。   他带着祝酒走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上,那是他从小就期待的,备感兴趣的未来。   他有一个恋人,有一个小朋友,有一个三人的家,他每天期待着另一半下班回来,自己和他一起吃饭,看电影,说麻烦,说抱怨,一起憧憬未来,又能过好当下的每一天。   那时候好多人不理解,说他一个男生,怎么喜欢这种生活,而且他背景条件这么好,早就该体验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好多人高看他呀。   从出生开始,从在这个家里降生,他就注定与这种生活失之交臂。   他身边每个人都在说假话,恭维从小伴随身边,他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身边无人不是虎视眈眈。   他生得漂亮,从小就是别人的玩物,他们招惹他,不想要心,只想虐身,他不喜欢双手不干净的爸爸,又不得不依赖他的爸爸,否则,他早就在十三岁那年,被人欺负,被人轮_奸。   终于有一人不是只看表面,愿意和他以真心换真心,他好不容易放下警惕,掏出去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他又背叛他,在宾馆里和别人享受鱼水之欢。   后来他再没有敞开过心扉,他融入他们,玩弄他们,靠着他天生的优势和背景,兔子变成了恶狼,讽刺的是,偏偏这样,大家反而开始追求他的真心。   一来一回,一来一回的,24岁,他就有些累了。   今天看见顾铭,也算得偿所愿,他还以为说服自己放下很难,原来只需要一眼。   当他的视线真的可以不在你身上,你自然而然就放下了,你只需要看着,那道曾停留在你身上的疼爱的目光,别人也享有时,你就再也不觉得稀罕。   “宁宁……”祝酒轻轻唤了一声,宁钰发呆了很久,此时低下头看他。   祝酒说:“你怎么了?”   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也懂得察言观色,宁钰从下车后就开始发呆,好像在想些什么,祝酒担心他。   宁钰蹲下来,笑道:“没怎么,想到了好玩的事。”   宁钰摸了摸祝酒的脑袋,“你刚刚在车上,听到了什么吗?”   祝酒摇摇头。   “很听话,那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事,”宁钰说:“你外婆说你在学校受欺负不还手,是不是?”   祝酒低头说:“我打不过……”   没有向外婆敞开心扉,却愿意向相识一天的宁钰说原因,小孩子的理由,千奇百怪。   “他们用什么打你?拳头?棍子?”宁钰抬起祝酒的手,“你没有?”   祝酒不说话,眼神怯懦。   “躲避赢不了尊敬,一味妥协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宁钰攥紧了祝酒的手腕,“他们用拳头打你,你就用棍子打回去,他们用棍子打你,你就用刀子捅回去,不要指望谁来拯救你,正义总爱迟到,你等不来的时候,要抓紧你能利用的武器反击,内向可以是你的性格,但不能是你懦弱的借口。”   祝酒意外地看着他,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信息,“你也……打过别人吗?”   “经常,”宁钰平静着,回忆起来没有一点波澜:“但我也会打不过别人,只能用武器让他们害怕,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试,但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伤到别人,不是可怜他们,而是维护我们自己。”   “维护自己?”   “当然了,武器是用来自卫的,如果你失手伤害了别人,那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宁钰整理着祝酒的袖子,“我们都不是无拘无束的,我们被法律保护,也受法律管制,你有人权,别人也有。”   祝酒抿了抿唇,乖巧地站在宁钰的面前,后面的他渐渐不太明白了,但他没有打断宁钰,而是努力地去消化他暂且还不太明白的东西。   祝酒看着他,觉得他好像很受伤,但又不明白为什么,所以他只能不解地望着他。   宁钰垂下了碎星似的眼眸,睫毛微颤,像个覆在眼睛上的蝴蝶,他的声音没有了温度:“你记住了,永远不可以做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不管你将来的权利有多大,你有多少钱,谁来诱惑你。”   宁钰抬起了眸子,光线不够明亮,脆生生地打在他白皙的面庞,他顿了顿说:“因为别人有家,会被你破坏,你自己也有家,你的家人……会害怕。” 第31章 贪欲   半路下车的他们, 并没有就这样回家。   宁钰还没有带祝酒好好玩,但已然有了目的地。   二人向步行街走去,听说那里的玩法很多, 他今天答应静姨会好好带孩子,就不会食言。   祝酒也已经和他混熟,总是主动地来抓宁钰的手, 这一点长进很大。   宁钰带着祝酒来的第一站, 就是射击游戏, 打企鹅牌赢大奖, 一问大奖是什么,全是毛绒娃娃和公仔,这激不起两个男生的胜负欲, 但好在祝酒是个孩子, 关注的是游戏本身,而不是奖励。   “要玩吗?”宁钰问, 他已经从祝酒的眼里看出了兴奋。   “你想吗?”祝酒为难地说,把问题抛了回去, 外婆不让他给别人惹麻烦,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麻烦,但宁钰同意玩,应该不属于麻烦的范畴。   宁钰去老板那儿取了子弹, 盒子里堆放着黑黢黢的三十发子弹, 他坐下来,让祝酒坐在他的身边,将子弹放在二人中间, 取出一颗放进祝酒的枪中, 分配道:“每人15发子弹, 打中20个就可以有奖励,但最好在25个以上,能领一个小玩偶,可以送给你外婆。”   “那要是全中呢?”祝酒贪心地问。   “全中就是那个一米三的大玩偶了。”   “我会尽力的。”祝酒孩子气地保证着。   “那就开始了。”宁钰将子弹放进枪里,重型机枪抬起来需要一点力量,他将眼睛凑到瞄准镜前,找准企鹅的中心点,一击即中。   还没有玩过,正在看示例的祝酒信心大增,他模仿着宁钰的样子,将机枪抬起来,对准自己的企鹅牌,也是一击即中。   “不错啊。”宁钰边放子弹边夸奖。   祝酒开心地笑了起来,一整天没见他笑过,这笑容还真感染人,宁钰宠溺地望着他。祝酒再接再厉,第二发,中,第三发,中,第四发,空。   “我找到规律了!”祝酒跟架着机枪正在瞄准的宁钰说:“打企鹅的鼻子,不用打中间,打到鼻子百发百中!”   “真的啊?我试试,”早已经找到规律的宁钰又按照了祝酒的话尝试,果然是百发百中,企鹅牌的鼻子和嘴巴是必中点,一旦击中,牌子必倒塌,而身体中间并不是,很多人都搞错了重心。   “是不是?”祝酒激动不已。   “是,你观察很细致,”宁钰说:“那你现在打中几个了?”   祝酒低下头数了数,“我只有一个没中,我们应该可以赢一个小玩偶。”   “正好,玩偶太大了还不好拿呢,那我们就把目标定为小玩偶,从现在开始,不能失误四次了。”   “不会的!”祝酒再次摆弄起机枪,这燃烧的胜负欲烧灼着小少年的心,宁钰对他这副天真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小孩子开心的方法真是简单。   射击游戏结束的时候,他们如愿得到了一个小玩偶,祝酒站在奖品前,老板说可以任选,他最后选了一个白色,浑身长满长毛的大眼萌,送给了宁钰。   “给我?”宁钰意外地问。   祝酒点点头,没有解释,就是要送给他。   宁钰接受了,抱着这个只有一只眼睛的长毛怪,带着祝酒去了下一站。   _   “你把他半路丢了?”   陆从的家里,迎来一个不速之客,高泽,也不能怪陆从不待见他,只是这会儿,谁来陆从也不高兴,他和苏幸正在亲热,被打扰怎么能开心?兴致刚起来,就要接待大少爷,陆从心理素质也是挺强大,不是高泽的话,他早发脾气了,此时面对高泽,语气稀松平常,不像计较的样子。   “他要走,我留不住。”高泽点了一根烟,脸上写满了颓丧,可见这一趟,他跟宁钰玩得不开心。   宁钰躲他又不是一天两天,陆从心里清楚,高泽心里有没有数他就不知道了,但宽慰人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毕竟还有生意往来,他跟这群少爷又不能撕破脸,陆从说:“他有事儿吧,你不说他带个孩子?”   “别给他找借口了,他一直躲我,你比我清楚。”高泽吐出一阵烟圈,他又不是个傻子,感觉不到宁钰地不亲近,正是因为次数多了,高泽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计较合适了。   “干什么非他不可呢,”陆从也是对高泽不解,他可不信那些爱不爱的,只能说高泽对宁钰的兴趣维持地挺久,他好奇道:“这世界上男人多的是,漂亮的男生一抓一大把,你执迷于他,这是看中了他什么?”   高泽身边的人没少过,但就是对宁钰没死过心,陆从也是看着他过来的,真不知道他这是何必,为难自己?还是给自己找挑战?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宁钰的性格他陆从心里一清二楚。   “怎么找别人?你能找一个他那样的吗?”高泽颇有怨气地说。这一点只针对宁钰的容貌,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好看,他五官精致到让人心颤,偏偏性格又那么烈,正好中了许多男人爱美,又爱征服挑战的心理。   “你这是对他上了很厚的一层滤镜,”陆从尝试劝服他:“高泽,你心里清楚吧。”   “也许吧,”高泽无奈,脑子里全是那张脸,日子一天天过去,贪欲也越来越深:“可能是太多年执念,他越是拒绝我,我越着迷。”   高泽把手掌盖在了额头上,闭上的眼睛里是深重的欲望。   陆从叹口气,他该说些什么好呢?这算是正常现象,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就是有一个拿不下的人,这让他感觉到了挫败,也被激起了不甘。   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不被珍惜,越是抓不住的,越执迷,陆从深有体会。   看着高泽那副为情所困的样子,他还真有一秒钟地同情。   “酒。”苏幸走过来,端上两杯酒,放在二人面前,高泽这才抬起头,敷衍地道了声谢。   “把你的裤子穿好,还有外人在。”陆从嘱咐了一声,苏幸的风骚在床上,不应该在这里,他的下衣失踪,露出细长的双腿,倒让陆从盯着他的目光沉了几分。   高泽摆摆手,打圆场道:“倒也不必,我不至于对你的人揣着非分之想。”   话说的干净,实则不然,他只是玩多了这种类型而已,当你满心都被一人占据,是没办法多看别人一眼的,你越看,心里对那人的渴求就越重,苏幸和宁钰是一个类型,在这个类型上,高泽玩了再多人也不会觉得有趣,他心里有个天花板顶着,每次和别人的深入交流,都只是让得不到的人再上一个高度。   宁钰是他的贪欲,越找别人缓解,越对他贪婪。   苏幸拍了陆从一下,意思是别人都不介意,你还在乎什么,陆从由着他去了。   苏幸靠在陆从身上,亲昵地说:“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听见了二人的谈话,在陆从这里,没有秘密可言,他算是他的心腹。   高泽和陆从都向他看齐,不知道苏幸说的办法是什么,高泽像是看到了希望,满眼期待地望着苏幸。   苏幸被寄予厚望,他摆摆手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随便想的,办法不好,还是算了。”   “说出来听听,”高泽期望道:“随便想的也好,我需要。”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谁有办法缓解他压抑这么多年的感受,谁就是他的良医。   苏幸是被盯住了,说也得说,不说也得交代,何况陆从都发话了,“你忍心看着他难受?说出来听听吧,你的办法。”   陆从端起桌子上的酒,苏幸的手艺仍然是一绝,没有任何可惜的地方。   苏幸犹豫道:“那我就说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人得到了才会舒坦,哪怕只是短时间地拥有过。”   高泽听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直说?”这些学生倒是会拐弯抹角。   苏幸看起来挺为难,奈何高泽的目光直逼他而来,一点也不肯松懈,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要是这时候给封口了,估计人家才会记恨呢,苏幸考虑后放开了说:“意思就是,心和身先拥有一样,如果得不到心,就从身下手。”   此时,陆从的目光也深了,杯子里的酒颜色好像更红了,他转过头,凝视着苏幸,目光犀利,让苏幸立马垂下了眸子。   高泽并未觉得哪里不妥,他只是担心一个地方,“他怎么可能愿意跟我良宵一度?”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宁钰要是愿意,他能等到今天?想到今天他说的那些话,高泽更是心烦意乱,不知道苏幸何出此言。   陆从收回视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之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伸手一把揽住苏幸的肩,顺着他的肩膀找到了他的下巴,抬起来,暧昧地说:“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嗯?”   热气喷洒在苏幸的脸上,苏幸迷离了双眼,远处的高泽却看不过去了,说:“这个时候就不要调情了,等我走了你们有的是时间。”   现在是他的问题,好不容易有人提了他感兴趣的话题,怎么能被打断?   陆从放开了苏幸的下巴,道:“那就好好给高少出谋划策,回答他,接下来怎么办?”   苏幸看向高泽,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幸深意道:“还用我说吗?”   高泽一知半解:“你的意思不会是……”   苏幸点了点头,不用点明白,他不相信会有人不懂。   高泽沉默了下来,他的样子似乎在考虑,他之前并不是没有过这种想法,但他不想闹得太难看,如果硬来,估计事后他也有的遭殃的,霍烽的事他不是没在场。   但如果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做,并且能够隐瞒住,那担心就可以烟消云散,现在的问题关键点在哪?高泽抬起头,看向了陆从。   陆从接收到了他的目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确是个不错的帮手,只要他出马,没有万一,只要他点头,这事一定能成,他是谁?宁钰最没防备的人。   “你让我很难做。”陆从说。   苏幸低头玩自己的指甲,不再管二人的想法,高泽则请求似的望着他,说道:“陆从,我没求过你,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陆从没有发话,他的嘴角动了动,脸上的表情高泽还读不懂,但不是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高泽由浅入深:“我知道你为难,我发誓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一夜而已,事成之后,有什么事你说话,我没有一个不字。”   三人中流动的气氛越发诡异,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晴空白日不知不觉间悄然褪去,陆从的手扣在酒杯上,拇指滑动,抚着并不平整的杯面。   高泽看向苏幸,希望他能帮自己说两句,苏幸也是个知趣的,他抱住了陆从的胳膊,“我知道你爱护他,但他不是感情结束了吗?他那么爱玩,跟谁玩不是玩啊,而且别人你还不放心,高少你还不放心?”   高泽不给自己戴高帽子,“别这么说,我只能说如果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肯定会对他好。”   陆从可不相信这种保证,他也是男人,他太明白男人的心理,何况在这个时候的好话,他能当真?高泽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陆从没那么天真。   苏幸抱住了他的脖子,琢磨着陆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声音放轻,在他耳边继续低语:“从哥,你希望宁钰好,我们也希望,他在上一段感情里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有个人对他好,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而且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苏幸在他耳边小声地低语:“我知道你疼他,但你真的希望,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顾铭吗?那可是三年啊,从哥,对宁钰来说,一定相当难忘。”   高泽在等陆从的答案,他没有打乱他的想法,苏幸的情他记着了,能不能成,都在陆从一句话。   陆从思绪万千,其中最重要的都集中在一点,就是三年,苏幸点到的这三年,三年呢,宁钰跟顾铭玩了三年,跟别人能怎么样?他从前不会逼着宁钰和他不想要有交集的人玩,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听到了高泽转述的话,宁钰竟然说他玩累了?陆从是最了解他的,他不相信宁钰是玩累了,能骗到的只有高泽。   玩累的另一种解释是,他不想玩了,他想认真,他想认真恋爱,不想和这种糜烂的生活再有交集,他想脱离这个圈子,他想像那三年一样,和顾铭过最安稳平静的三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发现宁钰越来越“干净”了,这样可不好,过了几年安分的日子,不能就这样完全脱离他的生活,等他从身到心,完全有自己的主见时,和他背道而驰时,他就真地抓不住他了。   他可以干净,但不能太干净了。   陆从的眼里爬上了一层阴暗。   天快要黑了。   沉默了许久,高泽不知道他的意思,还想要再抛出一些诱人的条件,谁料陆从抬手打断了他,他向后一靠,拿起了手机,点了一个号码,苏幸能够清楚地看着,看着他点进了宁钰的联系界面。   陆从沉声道:“晚上见。”   高泽心头的雾霾消散,志得意满地笑了。 第32章 差距   静姨给宁钰打电话的时候, 宁钰手里正拿着冰激凌。   旁边的祝酒跟他一样,他们此时站在游乐场里,背后是摩天轮, 静姨问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宁钰说快了。   “不要玩太晚,现在都六点多了, 赶紧回来吧。”静姨操着心, “祝酒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 放心, ”宁钰说:“再等半小时吧,我带他坐个摩天轮。”   静姨笑道:“你怎么也孩子气了?小时候我带你去你都不爱坐。”   “现在正好补上,”宁钰看了眼祝酒, “你要跟他讲话吗?”   静姨说行, 她有话交代祝酒,宁钰把手机给了祝酒, 只听祝酒嗯嗯嗯地回应着,宁钰都猜得到静姨跟他说了什么, 定是听话之类的, 小时候静姨带他,也喜欢这么说。   大人唯一希望的就是孩子听话,宁钰想, 他以后带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指望他听话, 他要他肆无忌惮,一辈子都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才不给他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他选择什么, 宁钰就支持他做什么。   祝酒把手机还给他, 宁钰问他外婆交代了什么,果然如他所料,祝酒说没什么,叫他乖一点之类的。   宁钰回头看了眼,天还不够黑,他望着摩天轮道:“再等等,七点多天黑了,我们再上去。”   他们定好了要来坐摩天轮,祝酒没坐过,巧的是宁钰也没有坐过,他小时候不喜欢游乐园,玩什么都是他自己,静姨只负责在远处看着他,当时静姨说他坐在旋转木马上都不会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兴奋。   他当然笑不出来,他身边没有可以分享快乐的人,妈妈不在,爸爸太忙,姐姐要上学,他是静姨带大的,虽然静姨给他的感觉就像母亲,可是静姨到底年纪大了,小孩子不太愿意跟老一辈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何况静姨也不是他亲生母亲。   所以他不说话,静姨就说他内向,他并不内向,他只是不喜欢说话,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读绘本,看故事书,一趴能趴一整天。   后来爸爸怕他一个人太久了会自闭,就把他送去学了几年国标舞,都说爱运动,会跳舞的人不容易抑郁,爸爸给他找了一个专业老师,让宁钰跟着学,意外的是,宁钰学地还特别好,用老师的话说就是天赋型的。   刚开始是因为宁钰瘦,长的又俊俏,跳舞的时候比别人气质更加出众,很适合学国标,也因为学舞的缘故,身段越来越精致了,加上一点天赋,不知道斩获了多少大奖。   第一次参加小型比赛,到专业比赛,到后面知名的桃李杯青少赛等等,他没有一次空手而归。之后还收到了许多舞蹈学院的来信,不过那都给静姨处理了,是因为父亲不想让他在读书的年纪去学舞蹈,那毕竟不是他父亲眼里的正经职业,用来当个爱好就行。   现在宁钰对舞蹈已经没之前的兴趣了,也很长时间没练了,只是底子还在,天赋型的他可以自创舞蹈,给个音乐就能起舞的那种,上次在祁觉的宴上也算放了异彩。   总之,学舞蹈之后他的确更活泼了一点,也开始尝试接触一些新鲜的东西,他学的东西多而杂,一下交代不清楚,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宁钰和祝酒在等天黑,等夜晚的摩天轮。   “你好漂亮。”   两人正坐在一边,宁钰怀里还揣了祝酒送他的大眼萌娃娃,正看着手机呢,旁边的小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宁钰的视线从手机上离开,看向了祝酒,“我好漂亮?”   祝酒用力地点了点头,貌似不这样表达不出他的赞赏。   宁钰听过许多人这么说自己,他也不是个瞎子,自己有几分姿色心里也清楚,他在gay圈这么吃得开跟他爸其实没多大关系,很多人不清楚他的身份照样对他穷追猛打的,大学的时候更恶劣,所以自己长什么模样,宁钰心里有一杆称。   他不会过度自谦,也不会盲目自负。   他此时坐在长椅上,一只腿抬起来踩着椅子,怀里揣着公仔,单手抵在膝盖上,玩着手机,姿势不太雅观,但他这张脸做什么都给人的感觉是乖巧的,他像只需要被呵护的奶猫。   而奶猫正玩味地盯着旁边的小朋友,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说,我哪儿漂亮?”   祝酒抬起头观察他,他已经对宁钰完全没有防备了,比早上大胆多了,祝酒在他的脸上看了一圈,没有轻易地给出答案,最终以一个小朋友的角度,指了指眼睛,“你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很亮。”   宁钰被这种形容逗笑了,他拿着手机,灭了屏,对着自己的眼睛看,说道:“还好吧。”很正常的一双眼睛,但从小到大别人也都说他的眼睛很美,宁钰眨着眼睛,自赏了半天,也没看出到底哪儿像星星了。   祝酒局促地说:“我们班有个女生的睫毛就很长,你的跟她一样,但是你比她白,就感觉更漂亮了。”说完,祝酒两手向后一撑,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   果然,还是孩子,说话就是简单易懂,比那些狗男人内涵他长得娘的要好太多了。   小学的时候,大家眼里的性别对立是最明显的,孩子们认为,女孩就应该肤白貌美又漂亮,男孩就该威猛壮硕有力量,那时候宁钰就因为所谓“漂亮”,而被很多人议论。   虽然老师们向孩子解释,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女孩不一定要肤白貌美,男孩也不一定都要威猛壮硕,自信勇气和力量这些才是男女生都应该拥有的,而不是通过外表将彼此固定在一个圈中,但是听进去的孩子少之又少,在外貌这方面,宁钰没有发言权。   长大后他才发现,世界多种多样,有爱粉色的男生,也有爱黑色的酷女孩,慢慢地,他也就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表,也可以说是长大了,不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   偶尔被夸赞漂亮,他也渐渐地接受。   “白不等于漂亮,黑也不等于丑陋,”宁钰低声说:“人有肤色之分,但美丽没有,美是自由的,无界限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肤色而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也不能因为肤色而感到羞愧,耻辱,没有人会因为肤色喜欢你,漂亮可以是眼睛漂亮,却不能说我比你的同学白,那我就赢了她,我才是漂亮,这是不对的。”   祝酒摸了摸脑袋:“那好吧。”   宁钰揉了下他的脑袋,“美不来自于黑白,漂亮不来自于肤色。”   祝酒点了下头,他可能不懂,但在听话这一方面,他做得很出色。   天渐渐黑了,摩天轮前迎来了一批批客人,宁钰带着祝酒过去,他们总算等到了。   在进入摩天轮之前,陆从给他来了电话。   宁钰正在买票,单手接着电话,旁边有点吵,宁钰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等二人进了轿厢,宁钰耳边才安静了一些。   “你刚说什么?重说。”对待大人,宁钰的温柔消失殆尽,他看着趴在前方镜窗的祝酒,慢慢走过去,回应陆从的声音冷淡。   “你在哪呢?”陆从问他。   “游乐场,坐摩天轮。”宁钰老实交代。   陆从那边安静了几秒钟,宁钰没在意,低头扔给了祝酒几颗糖,装在他裤口袋里的,白天逛街的时候买的,大白兔奶糖。   陆从充满了怀疑的语气:“你去游乐场?”还坐摩天轮?这是他宁钰的风格?   “静姨家的孩子来了,我答应替她带一天,在游乐场玩半天了。”宁钰为自己正名。   “怪不得。”陆从道:“你什么时候结束?我有事找你。”   “电话里说。”宁钰嫌麻烦。   “电话里说不清。”陆从道。   宁钰不知道有什么破事要当面说的,他看了眼手机,摩天轮转一圈最快也得十分钟,他算了算,说道:“嗯……八点吧,也许晚一点,你能等吗?”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嗯。”宁钰把电话挂断了,手机装了起来,他站在祝酒的身边,第一次站在摩天轮里,观赏整个城市。   这是他生活的地方,黑夜降临后,华灯初上,入眼之处的霓虹装饰着城市最繁华鼎盛的一面,远处的海面泛着光,仿佛萤火虫掉进了深海。左右林立的高楼本该炊烟袅袅,可繁华的都市感受到的不是生气和热闹,而是纸醉金迷的冷漠。   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生活的质量越来越高,生活之中的幸福感却日渐低下,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行囊,妄图在冰冷的异乡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个温馨地方。   祝酒来自乡下,未曾见过这般繁华,小少年的心思也尤其复杂,他趴在窗边,一言不发,可能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天生的差距。   宁钰低头看着他,孩子的眼睛眺望着远方,像他第一次站在高楼之上,望着这人间热闹时,也无知地期待着长大后的模样。   他没有打扰少年的探知欲,对世界的模糊和渴望,宁钰冷惯了,在某些事上,他实在称不得良师益友。   想吧,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出身,自己和世界的差距,自己奢望的生活,别人出生即有的东西,想想你该顾影自怜,妄自菲薄,还是不卑不亢,迎难而上,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未来。   世界上不公的事情太多了,抱怨不完的,人的力量渺小,但信念却可以推翻世界,打破枷锁,这一切的重点在于你怎么想,你怎么做。   在摩天轮上,祝酒一言未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也许这一圈下来,带给他的不是游玩的兴奋,而是认识世界的视野。   “走吧。”宁钰伸出手,对还在晃神的小少年说。   祝酒抓住了他的手,握得紧紧的。   ——我结束了。   这是下了摩天轮以后,宁钰发给陆从的一条消息,他带着祝酒从游乐场里离开。   夜很黑,黑到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人是鬼。 第33章 虎口   电话里没说事, 这路上也不说。   陆从来接他的,宁钰和祝酒在游乐场门口等,陆从动作挺快。   上车后, 陆从一直在观察祝酒,隔着后视镜看他,宁钰抱着一个长毛怪的大眼萌娃娃坐在副驾。   在电话里了解到了祝酒的身份, 静姨家的孩子, 陆从就没有多问, 只是对宁钰会带孩子这件事感到稀奇。   “带他玩了什么?”陆从发动车子, 漫不经心地一问,印象里,他没见过宁钰带孩子, 他以为宁钰会很讨厌。   “挺多的, 刚坐完摩天轮。”宁钰没有一一举例,今天的旅程很丰富, 他相信这对祝酒是一个特别的记忆。   对他自己也是,童年他没玩过的, 今天算是弥补了起来。   “你跟孩子能相处得来, 挺意外。”   “不意外,我本来就很适合带孩子,只是一直没机会而已。”宁钰回头看祝酒默默地坐着, 发现宁钰盯着自己, 祝酒对他笑了一下,宁钰把娃娃拿给他,让他抱着。   祝酒接在手里, 揣在怀里。   陆从静静观察二人的小动作, 他相信这个孩子是真地喜欢宁钰, 而不是害怕他。   “在看什么?”副驾的宁钰在看手机,发短信,陆从瞄了一眼。   宁钰伸了伸腿,调整坐姿,拉了拉安全带说:“静姨问我回去了没有,这么晚她担心,祝酒还跟着我呢。”   “待会我找人送他回去。”陆从安排着。   说到这,宁钰主动提起:“你不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陆从说要见面说,那现在见了面,他怎么还不提?宁钰怕他忘了,主动问了一下。   “一会到了再说吧。”陆从还是没提。   宁钰一整个问号,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天大的事,但面都见到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宁钰发消息给静姨,告诉她不等多久就回去了,她要是着急,一会他先让人把祝酒送回去,静姨说不是只担心祝酒,他也该回了。   他以前经常夜不归宿,静姨一开始也关心着,后来习惯了,也就由着他去了,现在突然担心了起来,肯定是因为祝酒的原因,感谢他静姨愿意提他一嘴,宁钰灭了手机。   不多时到了地方,几人准备下车,宁钰向外面看了一眼,灯红酒绿的,他考虑到祝酒,问陆从:“要不让他在车上等会?”   “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让他下来。”陆从解开安全带,并把宁钰的安全带也顺手打开,推门下车。   宁钰听他的,让祝酒下来了,并不是他不想祝酒来这种场所,男孩子,没那么金贵,他只是以为说完事就可以走了,要不了多久。   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还是把祝酒带在身边,车里不安全。   三人一同下了车,陆从抽出一根烟来,在路上就点了起来,宁钰跟着陆从走在后面,祝酒拉着他的手,这么一看还真是挺和谐的。   陆从订好了座位,把二人领了过去,没有别人过来,宁钰和祝酒坐下,茫然地望着这个夜场,这个地方宁钰没来过。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祝酒左顾右盼,防备心被调了起来,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对外界危险的本能感应,让他坐立不安。   “马上。”宁钰说:“待会你别说话。”   祝酒点了点头,宁钰抬头张望着,陆从不见了,他打算过去看看,哪知道陆从就带着个人来了。   身后是一个辣妹,装扮性感,两条长腿进入了视线,她提着两瓶酒,优雅地蹲下,抬头对宁钰露出妩媚的笑容。   宁钰也做作地回给了她一个笑容,比她更加妩媚,让女郎自愧不如,上完酒没继续打扰,扭着腰肢离开了。   宁钰并不着急,陆从好像在卖什么关子,他没有坐下来,而是主动给他倒酒,时不时抬头打量宁钰一下,见宁钰在看他,陆从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终于说起了话:“你今天是跟高泽出去的?”   宁钰没有隐瞒,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来找我了,亲口说的。”陆从倒完酒,将酒杯端在了宁钰的面前,“向我告状呢。”   宁钰向后一靠,无所谓地摊开手:“说了什么?我听听。”   陆从一五一十道:“他说你不想谈恋爱了,说你玩累了,有没有这回事?”   “嗯哼。”宁钰敷衍道。   这是坦白局,宁钰一向如此,对他没什么隐瞒的,陆从习惯了,他也确实不用说那些假话来糊弄他,毕竟他心里想什么,陆从清楚得很,他追根究底:“那到底是玩累了,还是被伤着了,不想玩了呢?”   祝酒向旁边坐了一点,留出和宁钰的空位,两个大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祝酒默默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娃娃。   “你说是哪种就是哪种。”宁钰不想就这个事再废话了,他也没想到高泽会转述给陆从,陆从喜欢杀人诛心,他懒得应付,不如让他随意揣测。   “两者的意义可不一样,那取决于你是不是真地放下了姓顾的。”   “为什么你们喜欢揪着我问这件事?我说出来你们又不信,我自己都想不起他来,你们倒是喜欢在我耳边提,是想让我旧情复燃吗?”宁钰脾气马上就要上来了,他的语气不太好听,实在是今天应付高泽的话不想说第二遍,他最讨厌解释了。   可是陆从今天很不识趣。   “骗高泽可以,在我面前最好不要有一句假话,你想什么,我比你都清楚。”   “是吗?你清楚还在这问我?”宁钰反讽。   “我说你心里没放下,你反驳吗?”   宁钰笑了,是打心底地想笑,因为总是没人相信他,他之前放不放得下地不说,今天都看见棺材板了,还放不下?他到底是有多贱啊,非顾铭不可吗?不至于,真不至于。   宁钰摇了摇头,他话锋一转,“你先把祝酒送回去吧。”   陆从对他突然转开话题,也没有异议,拿起手机联系人。   “我看你还有得盘问的,小孩子该睡觉了,”宁钰摸了下祝酒的脑袋,“待会跟人回去,就跟静姨说我晚点。”   “我跟你一起走吧。”祝酒说。   “不了,你先回去。”宁钰拒绝了,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小孩子听,这个地方也不适合未成年多待,他还是打算把祝酒弄走。   “马上有人来接他。”陆从放下手机。   “行。”宁钰又抬头问:“说回来吧,你说的电话里说不清的事,就是盘问我还爱不爱顾铭?”   “电话里问,你会马上把电话挂掉。”陆从深知宁钰的作风,宁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问问你,你是替高泽问的,”宁钰顿了顿,眸子带着审视,“还是替自己问的?”   陆从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在手里晃了晃,酒杯里艳丽的颜色仿若人血。   “你只需要回答我。”   他们在斗智斗勇,为一件没必要的事,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破事,宁钰不会来,看来下次见不见陆从都有待考虑了,“那你就当我放不下吧,既然你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就坚定你的自以为好了。”   宁钰总是这样,能把问题推到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的程度,他这话让人怎么接呢?陆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用目光和对方交流,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我一开始只是不喜欢高泽,现在变成讨厌了,”宁钰笑道:“真有本事。”   他摇摇头,对高泽是无比崇拜,告状?转话?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喜欢打小报告呢?   让他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应付陆从。   宁钰喜欢跟陆从待在一起,因为比起其他人,他和陆从还对付得来,比较自得,但不喜欢的时候是真不喜欢,因为太熟悉,随意糊弄不过去。   “别怪他,你话说这么绝,他有什么办法?”陆从替高泽说了句话。   “你俩又狼狈为奸了?”   陆从抬起眼睛,瞄了宁钰一眼。   宁钰说:“你今天在为他说话,怪了。”   陆从不以为:“我一直帮他说话,可不止今天。”   宁钰想起来,好像是这样,他对高泽是有点绝,站在身边劝他对人家好点的,也只有陆从了。   不多时,来接祝酒的人来了。   宁钰把祝酒交出去,他本来也想跟祝酒直接走了,可被陆从拦住。   “陪我喝会。”陆从说。   宁钰留了下来,他今天也玩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不过他有要求,“别提姓顾的,我谢谢你了。”   陆从抬起酒杯,笑了起来,“从哥给你道歉。”   宁钰这才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算是和解,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在这种事上,他从不小气。   陆从仰起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二人算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喜欢高泽,试试别人怎么样?”陆从说:“真就一辈子不谈了?”   那人这一辈子还真挺无趣,而且他是宁钰,这张脸不好好用起来,多浪费啊。   “我只是歇歇,没说一辈子不谈,”宁钰对高泽意见更大了,“这高泽耳朵不好使,还是记忆有问题?”   陆从放下酒杯,他叠起腿,紧盯着对面的人。   祝酒的娃娃忘记带走了,被宁钰发现,他一把捞起来,研究了起来,实在是闲得无聊,手边有什么,也就想摸一摸。   “你买的?”陆从问。   “赢来的,”宁钰炫耀道:“枪法好吧?”   陆从回给了他一个笑容,充满了对他幼稚的嘲讽。   宁钰读得明白,解释说:“不是他我可不玩。”   “下次我陪你去玩,”陆从说:“放心,在我眼里你跟小孩子没区别。”   “刚刚还在嘲笑我,好意思?”宁钰把玩偶丢开,站了起来,“苏幸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嗯?”陆从没听明白。   “他要是女人,你现在都该三胎了,我用得着等静姨家的孩子来才能去游乐场?”宁钰颇为责怪地说,说完向外面走,陆从问他去哪,他说出去站一会,有点闷。   陆从回过头,宁钰的背影不稳,脸上也上了红,一杯酒不够醉人的,但前提是,它只是单纯的一杯酒。   陆从站了起来,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突然就感觉有些闷热,陆从选的地方算是大厅,怎么会热?但宁钰就觉得不舒服,他想可能是里面太闷了,打算到外面站一会。   但是他刚走到吧台的地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幸好他扶住了吧台,这个意外倒把旁边的服务生吓了一跳,服务生问他怎么了,宁钰听不见,他感觉听觉和视觉都有在弱化。   面前的人变得模糊,脑袋沉重,步子却轻,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闷热感越来越严重,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脖子到那张白嫩的小脸,被血管支配侵占,开始发红发烫。   他没有办法用脑,因为已经足够沉重,他稍微想一点事情,那种超乎负荷的感受就压的人喘不过气。   宁钰的手爆出了青筋,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布满手臂和手面,他的手指死死抓着吧台,用尽了力气,才勉强稳住身体,他也忘记了自己要去哪,抬着脚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得艰难。   终于,在他离开吧台,没两步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今天穿的是短裤,膝盖处硬生生地砸在地面,可是痛感来不及他感受,被另一种高涨的情绪压制得不值一提。   旁边路过的人吓了一跳,有人上前关心,一句“你没事吧”刚说完,就被身后一道戾喝吓得愣在原地。   “滚!”   关心着宁钰的陌生男人回过头,看见另一张眸子深沉的嘴脸,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想惹事,迅速逃开了。   没有人关心夜店里的陌生人,他们遭遇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是你情我愿。   陆从深知这个道理,这个新鲜的地方,也是他特意为他而选,没有眼熟的人会撞见,一些陌生人也只会袖手旁观。   碍不了事。   陆从走到了宁钰的身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长丝带,单腿跪地,将黑色的丝带伸向了背对着他的宁钰,蒙住了他的双眼,并耐心地替他系着。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对待一个珍贵且特别的礼物,宁钰很乖,没有反抗,没有任何阻止他行为的动作,他跪在地上,面前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而他的后面卧着一条穷凶极恶的猛兽,虽不露凶相,但今晚这只兔子,已经落入了虎口。   陆从将宁钰抱了起来。   他漂亮的双眼已经被完全蒙蔽,唯有抓紧他领子的双手还证明着那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存在,他的呼吸粗重,急促,灼热地喷洒在陆从的胸口,陆从没法腾出手来安抚他,否则他会给他一个贴心的举动。   宁钰很轻,他抱着毫不费力,陆从将人向自己怀里贴紧,带他走向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他刚把宁钰放置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摸他一下,手机就响了,一条短信传了进来,陆从跪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是高泽。   他问进度,陆从正要回复他,他按下几个字,沙发上的人就说了话。   “我渴了,从哥……”他的意识并不清醒,布满红色的脸颊都在发烫,额头上出了热汗,头发被浸湿,连脖子都渗出了汗水。   陆从的手顿住了。   “我喉咙好痒……”宁钰的双手在乱抓,指甲扣在沙发上,抓住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沙发的空间太小,不够他翻来覆去,导致他差点跌下去,但被眼疾手快的陆从接住。   碰到宁钰湿热的双臂,陆从的眸色越来越深,他把自己搞得不像样子,上衣被掀开大半,露出那段细嫩的腰肢,连毛孔里渗出的热汗都变得性感,宁钰在呼吸,而那平坦诱人的小腹,也在上下起伏。   陆从滑动了下喉结,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看着宁钰这番模样,他的呼吸也开始加速。   捏紧拳头,陆从心一狠,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站在宁钰的面前,堂而皇之地打了电话出去,对面的人正在喋喋不休,这样的喧嚣落进陆从的耳朵里,却是讨厌。   “计划失败了。”陆从严肃地说,没等对面的人多问一句,他就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玻璃桌上,力道太大滑了出去,他没管,而是脱掉了外套,解开了白衬衫的几颗纽扣,并在做这些动作时,眼睛不离开沙发上意识模糊的人,他盯着那段嫩白的细腰,盯着那发红发烫的面颊,猛地伸出手。   宁钰的腰肢被一只手掐住,片刻,他被抱起来,放在了沙发的死角,同时手腕也被擒住,压在身侧。   陆从看不到他的双眼,却已经抚摸了这张脸无数遍,感受他的热汗,被他的汗水打湿。   “宁宁,”陆从大胆且狂妄地喊着他的名字,拇指一下下滑在他的脸颊,宁钰的嘴巴都开始泛红,像特意涂了唇彩。他微微张着唇,露着一颗精致的小虎牙,陆从的拇指沿着嘴角滑了进去,爱护地说:“从哥怎么舍得你被欺负呢?对不对?”   他的虎牙咬到了他,并不疼。他像个在吸奶的小猫,娇小一只窝在沙发的一角,唇红齿白,虽看不到那副醉星似的双眼,却能想象其中的水波潋滟。   他的牙齿咬进了他的皮肉,陆从的手指流出湿滑的血痕,擦在宁钰的唇上,流进他的嘴里。   “从哥最疼你了。”   他说着,握住那段白玉似的手臂,将脸贴在上面,将唇盖在上面。   房间里硝烟弥漫,烈火燎原。 第34章 警觉   说好放下的, 说好开始新恋情的,说好要有进展的。   但是今天见了面,那份潮热的心又开始犯贱, 顾铭躺在床上,面对着头顶的天花板,思绪纷飞。   从网球场回来, 他就没法说服自己冷静下来, 他自己也不懂, 总觉得自己特贱, 分手是宁钰提的,他不同意,后面是闹到了难以收场的局面, 宁钰都找上他爸的事了, 闹过了,他一时冲动, 把李林拉下了水,结束了这场闹剧, 那是当下顾铭唯一能做的, 他不能再那么不识趣,不顾家人的脸面,和宁钰再牵扯下去。   可是现在呢, 他今天看到了他, 多天后的碰面,他真不想承认那瞬间的惊喜和兴奋感,让原本无趣, 用来打发时间的网球场变得有意思, 有期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 一旦看见宁钰,都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心里就开始暗自窃喜,他妈地窃喜个屁?断都断了。   顾铭总妄想用理智压下本能,试了几遍,还是不容易,效果不明显。   他看起来好像没事,今天的模样也很娇嫩,往日,他没有给宁钰穿过那种衣服,不知道他穿球衣球服的样子会这么诱人,别说他了,当时几个人都看得入了迷,在勾人这方面,宁钰没有二话能说。   重点在于,不是他有多勾人,是他们在一起三年了,他现在看见他还会心动,还有反应,这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可他妈再诱人那也不是你的了,以前是,现在没了,结束了,结束了懂吗?快三十岁了,能不能为自己的决定负好责任?   他在这里做着思想斗争,从网球场回来到现在,脑子里就没停下来过,两个心魔在打架,他躺了几小时。   想不明白的,顾铭突然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屋子里太闷,他去冲了澡,换了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晚上几个少爷的狂欢又开始了,但顾铭没有联系那些人,他本心只想叫温知行出去喝一杯,很多事情别人听不得,也听不懂,但温知行那个鬼精的人可以,比情分,首选温知行。   只是在拨打那个电话前,顾铭犹豫了,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返回,联系了别人,周凯中了奖。   周凯说他有事,去不了,但顾铭不让他搞那些虚的,周凯也就推了事,去陪他了。   两人约在一个地方碰面,顾铭先到了,他下了车,没想玩,来夜店只是放松,穿着也随意,能让他重装上阵的局不多,但私家服也够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路人频频打量着他,顾铭却因为习惯了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内心已经没法再起波澜,他好似看不见别人投来的视线,径直走向了夜场。   在这里有个插曲值得一提,在去夜店的路上,他碰见了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孩,和他擦肩而过,顾铭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那个小孩很眼熟,还不至于到他忘记的地步,那是今天在球场边,跟着宁钰的小孩。   顾铭对着那个小孩多看了几眼,直到那孩子上了车,他才扭回头,望着面前的夜店,顾铭突然无比地兴奋,他抬步走了进去。   进了夜场之后,周凯给他打电话,说自己也到了,顾铭交代了自己的位置,不多时二人碰了头,周凯还带了别人,是他的男朋友,陌生,大概是新人,但顾铭没多观察,他一直盯着夜店在欣赏。   “找什么呢?”周凯发现他巡游的目光。   “没什么。”顾铭将漂浮不定的目光投向了周凯的身边人,“哪位?”   “杨毅。”周凯介绍。   “也姓杨?”顾铭深意地说,对方听不明白,但周凯能懂,迅速给了他一个“别找抽”的眼神,将这事压下去了。   “顾铭。”顾铭伸出手,介绍自己,杨毅和他握手,对顾铭大加赞赏,说圈里人都在提顾铭的名号,他没见过,今天见到本尊,真是比传得还要帅多了。   “校草的头衔不是假的。”周凯说:“你订位置了吗?”   顾铭说:“没有,等你们。”   周凯说:“走吧,我去开,你们先坐。”   顾铭摆摆手,同意了,他跟杨毅先找个位置坐下,周凯去开台了。   杨毅坐在顾铭的对面,一双眼睛在顾铭身上游走着,顾铭漫不经心地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故意地引诱似的,天地为鉴,他顾铭可没别的意思,这么误以为他的人太多了。   “这么盯着我看,待会被瞧见了可不好。”顾铭抽出两根烟,散给对面的杨毅,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毫不避讳地招待对方,这是他的魅力所在,容易让人沉沦的魅力。   杨毅笑了声,露出了两颗虎牙,顾铭盯着他的虎牙眯了眯眼,他有两颗,但在这张脸上不太适合,他是型男的范儿,两颗虎牙拉低了男人味,凸显了一些可爱,这和他的气质是相悖的。   杨毅接过烟来,笑着时虎牙更为明显,“谢谢。”   顾铭拿着火机,虚掩着手,点起了香烟,对面的杨毅没点,他只是将烟收进了手里,放在了一边。   “跟他怎么认识的?”顾铭主动问。   “介绍。”杨毅说:“没什么特别的。”   要么就是邂逅,要么就是介绍,就这两种途径,他和周凯显然是那个更为刻意的途径,一点也不浪漫。   顾铭点了点头,没说话,他不喜欢热场子,问了点有的没的,专注地抽他那根烟了。   “但我认识你,”杨毅突然说:“顾少,你名声很大。”   顾铭抬起眸子,说道:“怎么说?”   杨毅说:“最近圈里传遍了,你跟宁伯雷儿子的事,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吗?你现在可是彻底出了名。”   “之前没名啊。”顾铭调侃。   “之前的名,可不如现在的牛逼。”杨毅说:“没有比你成功的了,能泡到宁钰那种角色,谁还有二话呢?”   顾铭的兴趣被调动:“你知道宁钰是什么角色?”   “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他可是够狠呢,”杨毅说:“这个太子可不把人当人看,不少跟他有牵扯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尤其他的第一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他好像把人捅了,因为什么不知道,所以啊,这个角虽然好看,心却狠,你跟他结束没受到影响,我们都挺震惊的。”   之前宁钰的名字不响,现在是完全被暴露出来了,他来头太大,身份藏得紧,只是很多人听过宁钰这个名字,都知道是个长得绝的,现在好了,身份也这么尊贵,彻底让一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了下来。   顾铭的关注点放在了他的第一任,想起来,他倒是有听宁钰说起来过,但他是一句话带过,只说是分手了,其他的没多提,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料。   “捅人?他?”顾铭皱起了眉头,联想不起那种画面,更不觉得是宁钰会做的事。   “捅人,”杨毅说:“别人挖出来的,我也听说,不一定准确。”   这时,周凯回来了,还带了几瓶酒,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周凯坐了下来,杨毅往里面去。   “这地方我没来过,生得很。”周凯也要抽烟出来,杨毅没让他拿,把手边顾铭给的那根给了他,并给他拿了打火机,周凯接了过来。   “来过两三次,”顾铭环顾一圈,“挺偏的。”离他们有点距离。   周凯说:“怎么不去我们自己那,往这儿跑?”   “温知行在。”顾铭说。   周凯好奇了起来,“他在怎么了?”   他不是挺喜欢这个朋友吗,今天突然不想跟他见面了,这倒让周凯不解了。   杨毅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谈论的是谁。   “今天晚上不想见。”顾铭没多说,说多了周凯也听不明白,而且容易误解,他不想解释,言简意赅。   “真不是因为某些人要避着他?”   周凯心里有杆称,但准不准就不知道了,顾铭又不说,他只能暗自揣测。   “谁啊?”杨毅听不明白。   “你不认识。”周凯摆摆手,算是跳过了这个话题,“没让你的小可爱陪着,找我算怎么回事?”   都有新欢了,干嘛还找朋友?这不该整天腻歪在一起,一言不合就开操吗,倒有时间在这跟他把酒言欢,真想不通。   顾铭说:“人家是三好学生,跟我们这种人可不一样。”   “三好学生,”周凯不屑道:“出来了能挣几个钱?”   他对穷人家的人倒挺有意见,可能也不是,他是本性使然,自然不觉得穷人家的人翻身就能超越他们这种天生自带背景的贵公子,他对温知行也是这样,颇有微词,总觉得那些人跟自己玩不来,都是因为钱,因为钱不够,认为他们都是被支配的,和他们支配人的自然聊不来。   顾铭的舌尖扫过牙齿,吐出一阵烟圈,白烟向上窜着,他两手放在一起,火星对着周凯,“你挣了几个钱?”   周凯抬眸,杨毅也愣了一下,顾铭的眼神不是开玩笑的,平时周凯也说这种话,但顾铭不跟他计较,可耐心是有限的,有时候心情正不好,正被人撞枪口上,也就口无遮拦了。   周凯歪歪头,低头倒酒,推到顾铭面前:“我不说了,OK?”   他们并没有相互计较,生气,毒舌惯了,这些都不算什么,周凯嘴贱的时候有,顾铭也有,这个插曲很快被忽视,只有杨毅以为二人会心里不舒服。   他借口要去洗手间,周凯给他让路,杨毅走了出去,对顾铭投了一个深意的眼神。   顾铭机警,自然察觉到了,他低下头,当个没事人一样,杨毅刚离开,顾铭就道:“谁给你介绍的?”   “什么?”   “杨毅。”   周凯回头看了眼,没看到杨毅的影子,“在局上认识的,梁超介绍的。”   又是个不认识的,顾铭也没想记住对方的名字,也没追问,只是说:“玩玩就行。”   周凯笑了声:“当然是玩玩,你以为都是你?”   顾铭的烟燃了一半,他垂着眸子,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怎么说,今天晚上不是只想说我的事吧?”周凯没那么了解顾铭,但这些年,还算能读个大概,顾铭是个能藏住事的人,跟身边其他人比,他这本晦涩的书有些难解。   顾铭没有回答,周凯手指敲着桌面,盯着顾铭的脸,说道:“见到了前任,心里不舒服吧?”   其实都懂,就是玩,玩三年的人地位也不一样了,别说顾铭这种来真的了,尽管有了新欢,可这个旧人又不是打一炮就能相安无事的,而且今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不是毫无关系可言。   周凯津津乐道:“我替你问过了,丁豪都交代了,场子是高泽订的,这个高泽呢,应该是想追宁钰,他们好像还是什么高中校友。”   丁豪和高泽的关系不算特别好,知道的也比较片面,但这并不会影响周凯的判断,“这高泽心思不简单啊,追人就算了,怎么就那么巧,都来打网球,跟我们撞时间了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必要,”顾铭在情场混了那么多年,有些手段他都玩烂了,看一眼也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他干脆地说:“耍什么心眼就耍,我做得出来,也不怕人抓着了。”   高泽的意思还不简单,让宁钰撞见自己和新欢在一起的画面,很幼稚,说实话,顾铭连提都不想提,太烂的玩法了,但对宁钰来说有没有打击不清楚,他在便利店那副不关心他的样子,和无所谓的态度,顾铭判别不了。   他29岁了,看不上这种玩法,觉得幼稚能理解,但24岁的宁钰会怎么想,吃不吃这一套,还真拿不准。   “你看的是开,只是你看得开,今天这么大情绪干什么?”周凯犹记得他打球时血虐对方的样子,还问了一些不该问的话。   “我听赵柯说了,纪舟想追宁钰,关你什么事?你都有新欢了,你不允许别人发展恋情?”   顾铭不爽道:“你的朋友干这等事你心里爽快?”   “是吗?那找纪舟去教训啊,逮着宁钰问算什么?”   “我给他个提醒,纪舟是什么好东西?”   “在你眼里没好东西,”周凯说:“只要想追宁钰的,都没好东西。”   顾铭看他一眼,目光凶悍,周凯也不怕,他是猜对了,这一次总算看清了,他说呢,在球场看见人家突然就放光的眼神,有那么简单。   “三好学生怎么办?”周凯没挑明。   “不怎么办,我没有别的想法,”结束就是结束,狠话放出来了,没有回头路,他现在在一段新的恋情里,即使不够激情,也得按着头走下去,顾铭理想地说:“总得过下一个三年。”   说完,顾铭站了起来,他心里持续了很久的慌乱感越来越强,之前没提,是他以为自己不舒服,现在好像不能不在意了,他借口去洗手间,便离开了。   并不是来洗手间的,顾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拿出了手机,手指停留在一个电话界面上,那是很久没打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打进去的电话,宁钰的号码。   他刚刚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警钟大作,不详的预感冲上了心头,就那么奇怪,往常没有过,这真的是第一次,他在没事时突然的心慌。   可是这心慌的来源不知道在哪,他的手指停留在宁钰的手机号码上,犹豫了很久,在短暂的时间里想了许久,理智了下来,才退出了界面,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是李林。   “你没事吧?”顾铭问。   “没事啊,我在宿舍呢,准备去洗衣服。”李林说。   “没事就好。”   “怎么了?”   “没,”顾铭解释不了,只道:“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等等,”李林拘谨地说:“那个……我这周能去找你吗?我有个朋友过来,想见见你。”   “嗯,”顾铭说:“到时候联系我吧,挂了。”他忙着挂断,李林也没法多说,电话挂了。   顾铭又给他爸打,给温知行,给表姐,给身边几个亲近的人都打了一遍,他爸他姐都说没事,语气好好的,唯独这姓温的,骂他神经病,没事找事,顾铭也骂了几句脏话,然后把电话撂了。   得知了结果并不能缓解这份心慌,顾铭靠在墙上,心跳加速,这份感觉很怪,却真实极了。   当他还沉浸在这份不安中,突然有个人欺身过来,顾铭睁开眼,看见杨毅,正对着他笑,两颗虎牙更加明显,他拧着眉头,目光不太友善。   “怎么这么看着我?”杨毅伸出手,擦了擦顾铭额头的热汗,这张脸放近了看更是撩人,杨毅痴痴地说:“你真的比我听说地还猛。”   顾铭垂着眸子,痞气地说:“哪儿?”   杨毅的手在他身上游走,“脸,和身材,都很拔尖。”   调情不是手到拈来吗?可是今天顾铭没兴趣,杨毅来得不巧了,正在撞上他最躁的时候,顾铭掐住了他的下巴,说道:“所以,拔尖的人怎么看上你?”   杨毅冷下了目光。   顾铭歪了歪头,好一个挑衅的动作,“你不是我吃的那一类,乖乖滚回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毅要是再纠缠,可就不好看了,他松开手,从顾铭身前离开,走了。   顾铭抽了根烟,借着一根烟的功夫,缓解不安的情绪。   等他回来,只有周凯一人在了,顾铭也没问,周凯上赶着要跟他解释,说杨毅先走了,家里有事什么的,顾铭没兴致地听着这等子不入流的借口。   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突然又不知道发什么疯,顾铭转头就走,周凯吼了声:“你怎么了?”   顾铭丢下几个字:“不知道,突然心慌。”   他又折回了原来的地方,快速地敲击屏幕,点进那个号码,拨通了出去。   大不了一通骂,他能骂什么?说来说去一个“舔狗”的词,他听多了,还在乎这一声吗?   电话打了出去,但无人接听,顾铭等了三十秒,挂断,重拨,还是无人接听,他再打,还是一样的结果。   那份不安感越来越强,身边所有人都没事的时候,这份没来由的心慌就都压在了一通打不通的电话上,顾铭骂了一句脏话,把周遭的路人吓了一跳,他的青筋都快跳出了皮肉,原地徘徊,踱步,一个人的慌张。   周凯找了过来,看顾铭这样子也知道出事了,他问怎么了,顾铭没解释,就在那不停地打电话,周凯站在他身边静等,顾铭的手臂青筋凸起。   这通电话顾铭没报希望,他刚准备挂掉另寻他路,谁知道电话突然通了,顾铭可谓是戾喝了一声:“宁钰!”   电话那边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传来,顾铭皱着眉,放低声音重复着:“宁钰。”   五秒之后,总算一道声音传来,隔着听筒,都感受得到的挑衅,“这么晚了,顾少爷有事吗?”   “陆从。”顾铭无比确定地说。   “是我。”陆从坦荡地承认,“面没见过几次,顾少能记住我的声音,真是受宠若惊。”   “宁钰在哪?”顾铭没跟他废话,尽管他有无数个疑问,现在都不想去问,这时候他只关心一件事,就是宁钰的所在。   “他睡了,”陆从不急不躁,在这期间还点了一根烟,听筒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陆从吊着人的胃口,和顾铭呈两种状态,对方有多着急,他就有多悠闲,陆从说:“喝了点小酒,睡得可沉了。”   “我在问你他在哪。”顾铭的语气把周凯吓了一跳,他发脾气的样子周凯不想回忆。   他对陆从没有好的感觉,有些人的直觉准,有些人是经验之谈,从一个眼神,从初次见面,就能知道对方什么货色。   陆从的手指从宁钰的脸上滑动,微笑了一声,说道:“在我怀里。”   顾铭安静了几秒,周遭明明嘈杂,他却半分不觉得,陆从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信息清楚地带给他,他能听清每一个字,似乎还能听到一些诱人的喘息,他点着头,咬牙说:“好,在你怀里。”   听筒里没了声音,陆从没有再说话,顾铭的话没说完呢,他在等,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顾铭没有长篇大论,陆从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但凭借他的那份机警,猜也猜得差不多了,顾铭掷地有声道:“等着。” 第35章 折磨   顾铭挂掉了电话, 往外面走去。   周凯问他去哪,他也不说,周凯不知道要不要跟, 但顾铭出去后直接上了车,都没有给他机会,他也只能这么看着了, 骂了句娘, 周凯不知道今天晚上来干嘛的, 陪他的, 他又把自己丢下。   顾铭开车走了。   他没有来过宁钰的家,也不知道在哪,但他知道怎么找人, 他联系了赵柯, 并让赵柯联系那些认识宁钰的人,赵柯喜欢乱混, 滥交,朋友多而杂, 弄到宁钰的家庭住址不是难事。   赵柯很给力, 没多久把地址给了他,顾铭看了眼,距离他很远, 他一脚油门下去, 飙起了车,黑夜里穿梭的车辆疾驰而过,只留下阵阵尾气。   _   祝酒正在和外婆说一天的趣事,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静姨一边听一边给他脱着衣服, 睡前的夜晚和谐,如果没有不速之客闯进来。   外面闹出了些动静,小孩子耳朵灵,祝酒告诉了静姨,静姨让他待着别动,她出去看看,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   这男人看着面色不善,却是年轻,夜深了,家里人都睡了,静姨出去招待,警惕地问:“您找哪位?”   这个家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顾铭认识的,他们也一样,都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宁钰三年的恋人,顾铭说:“我来找宁钰。”   静姨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   顾铭赶时间,交代地迅速:“我是顾铭,他之前的男朋友。”   静姨知道了,说道:“是你,你来找宁宁?有什么事?”   祝酒从房间里探出头,看向了客厅。   客厅里还站着给顾铭开了门的叔叔,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是他把顾铭放进来的。   “他出事了,我现在需要他的地址,你们是他的家里人,知道他今天去了哪吗?”顾铭尽量把话缩短了,他深夜造访,定是被人防备,只有说宁钰的危险,他们才能不拖拉。   “宁宁,”静姨不安地说:“出事了?”   “他没在家吧?”   “的确还没回来,”静姨焦急了起来,攥紧了衣袖,随后想起了线索,一回头,正好看到祝酒,“过来!”   祝酒走了出来,看了眼顾铭,顾铭也认出了他,走上前,蹲下身问:“今天带着你的哥哥呢?在哪?”   祝酒去看外婆,静姨就差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了,“快说啊!”   祝酒吓了一跳,说道:“我不知道……”   静姨拽住了祝酒的手臂,气急败坏:“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不是跟他出去了吗?啊?快想想,他在哪?!”   “怎么了?”楼梯口传来一道沉重的男声,是宁父,被吵醒,客厅里的几人都投过去视线,静姨更是慌张。   顾铭看了宁父一眼,他见过照片,大概就是宁钰的父亲了。   “顾铭?”宁父走下了楼梯,他对顾铭可不陌生,都只是见过照片,没见过真人,这是第一次照面。   “伯父好。”顾铭客套地说了句,他没时间跟宁钰父亲打招呼,继续盘问祝酒,他不像静姨那么严肃,而是温柔体贴地摸了摸祝酒的小脸,“好好想想,哥哥在哪,你知道对吗?你跟他待在一起,他最后见了谁,在哪里见到了他,好好想想。”   祝酒捏着拳头,神色慌张:“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离这里很远,而且里面很黑,有很多人。”   “跟他见面的有几个人?”顾铭追问,宁父意识到了问题,没有打扰,几人都站在一边听着,看着。   “一个,只有一个,后来来了一个人,他把我送回来就走了。”   “那有什么明显的建筑知道吗?或者……附近有什么,能记得吗?”   祝酒摇摇头。   宁父插话道:“宁宁出事了?”   顾铭站了起来,说道:“不确定,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   “我只是感觉。”顾铭说。   宁父看不透他,不知道顾铭在说什么,他自己求证,问家里人,都说宁钰没回来呢,宁父打了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如果能从电话里得知地址,顾铭就不会跑到这里。   “跟我来。”宁父带着顾铭进了书房,隔断了其他人,宁父联系了别人,顾铭目不转睛地盯着,几分钟后,宁父看着手机,读出了一串地名。   顾铭听着耳熟,这是他去的那个夜店。   顾铭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半小时后,他又回到这里,造化弄人,他和宁钰待在同一个地方,却折腾了一大圈,顾铭去查开房情况,报了宁钰的名字,想了会又觉得不太准确,他纠正道:“陆从,查这个。”   工作人员不愿意透露房间号,顾铭是下作手段都用了,威逼利诱的,套个房间号还不算太难,工作人员听得心惊胆战,也真怕出事,就信以为真地将房间号交了出去。   顾铭拿到房间号,没有耽误时间,迅速地赶到,他站在房间门口敲门,从一开始地敲打到猛拍,其他房间都听不下去了,打开门,探头出来看,顾铭不顾他人的眼色,一遍遍地拍打305的房门。   他已经打算用踹的,他没那么有素质,顾铭吼了一声:“陆从!”   里面有动静传来,没等顾铭上脚,门打开了。   陆从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后,他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几颗纽扣应是匆忙中随意扣上的,顾铭更觉不安,将门推得更开,从外面闯了进来。   陆从并不慌乱,缓缓地将房门推上。   房间里保持着整洁的秩序,看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唯一衣衫不整,凌乱不堪地,是那张床上躺着的人,他没有睡着,抓着床单,蜷缩在一起,衣服退到了腰间,露出大片发红的皮肤。   他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头发也被浸湿,连带着他躺着的那片床单,也被晕染了潮热。   顾铭站在床边,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他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握成了拳头。   “面对这样的他,”陆从耸耸肩,不觉有错,“是你你忍得了吗?”   以前呢,他爸总是叫他收敛一些脾气,顾铭自觉进步很大了,能在很多事情上按压住怒火,但是现在,他发现不是自己克制的本领大了,是没能遇见一些完全会失控的事,是怒火燃烧得还不够,不像这一次,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面前如果有张镜子,他会看到自己最可怕的模样。   他的肩膀在抖,是因为拳头握得太紧,带动了手臂,抖动了肩膀,他完全可以回过头,给陆从一拳,给他长个教训,可怕的是,他忍住了。   顾铭忍住了。   他在短暂的沉默里,稳定了心情,他的面色难看,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宁钰的身上,他碰到了他的皮肤,差点被那份灼热烫伤,顾铭一言不发,将人拦腰抱起。   陆从目送他离开,他和顾铭认识不久,他还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去哪?”陆从伸出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顾铭低声说,他压抑的情绪就快爆发,他硬闯,陆从也没有硬拦。   顾铭面色如土,一路走下来,怀里的人极不安分,他将人抱进了车里,发动了车子,望着前方的道路,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   “热……”宁钰把衣服掀开,外衣滑进了座位下,他不觉得有所舒缓,摸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拉拽。   他的举动被顾铭尽收眼底,后视镜里倒映着他的不堪,顾铭冷眼旁观,他不是没起火,只是隐忍的另一份情绪更大。   这里离家太远,半个小时足够折磨死他,宁钰的衣服被汗水浸湿,在后座痛苦非常,顾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不知道剂量,宁钰这副鬼样子,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挑战。   他自认他还有理智,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兽性大发,他有一堆情绪没消化,但宁钰似乎撑不到他们回家。   顾铭踩下了刹车,推开车门,走到后方,将后座的人拎起来,他摸到的无疑是满手的热汗,宁钰的样子很糟糕,已经不是简单地被折磨,他的脖子和脸完全充血,红得吓人,仿佛随时会撑不过去死掉,那并不夸张,这代表什么?陆从是玩真的。   顾铭连衣服也没脱,只是解开了上衣的纽扣,他将宁钰抱起来,宁钰的双臂自觉地缠上了他的脖子,狭小的空间里如火炉烤灼着对方,没有人还存在理智,野兽行为在半路已经发生。   玻璃窗上已经被雾气屠戮,手印盖上越发清晰,那泛白的指骨可见其痛苦,有人跌入深渊,有人心甘情愿跳进陷阱。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家。   顾铭将人抱进室内,他的步子很快,不愿意耽搁一秒钟,浴室里的冷水之中,泡着一只受害的兔子。   顾铭的手放在水里,一会是温水,一会是冷水,他感受他皮肤的热度,调整着水温,他喊热,他就放冷水,而太凉,他又要放热水,冷热交替,怕他不能舒缓,又怕他明天受凉生病。   顾铭的头发全湿了,沿着头发滴落的水珠让这张脸更为性感,可他注意不到,也无人有空欣赏,顾铭低着头,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泡在水里,思绪纷飞,跳到了远方。   他不是善茬,一直都不是,这件事没完,他在想,陆从是宁钰身边的人,明天他要用什么理由告诉他今天晚上的一切,宁钰信誓旦旦说的那句话言犹在耳。   “你算计我他都不可能算计我。”   他那么相信姓陆的,能接受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带来的背叛吗?   还有,这件事有这么容易结束吗?他不会放过陆从的,那么,当他对陆从发起攻击的时候,宁钰会站在哪一边?想想也知道。   顾铭脑子里承载的事情太多,已经将他的情绪降到了最低点,水温凉了,他还没反应,有所回神的时候,是因为宁钰攀附了上来。   顾铭一怔,宁钰已经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亲吻他,也在索吻,顾铭的思绪被拉到了当下,手里的花洒落进浴缸里,他按住宁钰的后脑勺,将惹火的兔子扣在怀里,截了他的氧气。   氤氲的水雾挡不住汹涌的暧昧,繁杂的思绪也抵不住最低级的求吻。   顾铭不知道跟他折腾到了几点,从浴室,到房间,凌乱的沙发,不堪的床面,有人在深夜里下蛊,有人中蛊,不知深浅。   精疲力尽,一夜无眠。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划破天际,那份焦灼和热气才有所收敛,床上的人睡得昏沉,床下有人清醒至极。   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室内依旧昏暗,顾铭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桌上躺着不少的烟头和一部手机,他弯着腰,低着头,融进黑暗里,盯着那部闪光的手机。   他很久没玩过脏了,他还以为自己蜕变了,他都29岁了,一切求稳,结果发现,全是无用功。   顾铭拿起了手机,手指从屏幕上滑过,照片上是很俊的一张脸,应该被温柔以待,他尝试叫对方的名字,可惜语气总不能坦诚好听。   “苏幸。”   他想,这种小美人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是不是都一样惹人疼?   他还没见过,但不着急,那天近在眼前。   顾铭弯下手指,掐断了又一根烟。 第36章 久仰   这一夜仿佛过去了半生。   宁钰睁开眼时, 头都是重的,他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反应,盯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 断片的记忆连接不上,他在努力回想,躺在这里的原因, 以及失去记忆的一整晚。   他没有断片过, 是因为没有喝醉过, 他才不会让自己不省人事, 宁钰没那么爱喝酒,就是喝,也是个大概就行了, 他身边又没人会灌他, 他也没有非喝不可的酒局,所以他断片?这显然是不对劲的。   但他确实想不起什么来了, 这也是事实,宁钰正在用力回想, 有人来了。   顾铭推门进了房间, 他的脖子里挂着一条毛巾,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赤着上身, 刚洗过澡。   宁钰看向窗外,逼人的阳光从落地窗里透进来,不像早上七八点, 怎么也得有一两点的样子, 他回过头, 顾铭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手里提了一件白衬衫,顾铭给愣着的宁钰穿,这一切都好像合情合理的,顾铭做这些没有任何不对劲,就好像他们俩还是以前。   这时候,宁钰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_挂,被顾铭掀开被子,暴露在空气里的身体证明了昨夜的激烈,宁钰又不是傻,他感觉到了,于是道:“我们……”   “做了,”顾铭坦荡地说,没有半分遮遮掩掩,让宁钰摸不着头绪,他一边为宁钰套着衣服,扣着纽扣,一边告诉他信息,说道:“你被下药了,碰见了我。”   一句话交代得清清楚楚,宁钰在回想昨夜的一切,记忆只停留在祝酒那里,他想不明白,“我跟陆从在一起。”   他的意思是,他怎么可能碰见顾铭?又怎么可能被下药?这是说不通的事。   顾铭一颗颗为他扣上了纽扣,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去问他,我碰见你的时候,你已经中招了。”   顾铭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经过,但他猜得出一二,不告诉宁钰是不想多那份纷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宁钰不会信,自己去问吧,随便答案是什么。   “你说陆从……”   “我没说,”顾铭冷淡道:“你跟他的事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想跟你多提他。”   上次提过了,反应不好,既然在他耳朵里都是废话,回应的都是质疑,那自己也没必要去犯这个贱。   顾铭为他穿好衣服,走到了桌子边,刚烧开的茶,他倒进杯子里,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慌张。   宁钰觉得不解,他任顾铭服侍自己,并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你有恋人知道吧?”   顾铭的镇定让他觉得奇怪,还有他的做法也让人不解,他不是一个人,他有了新欢,竟然也不顾忌,跟他发生这种事?   顾铭头也不抬,倒完水,将水壶摆放整齐,丢下两个字:“分了。”   宁钰彻底愣住了,现在顾铭在他眼里是一整个谜团,一系列的作为让人看不懂,宁钰的长腿落地,但没有鞋子,他没有走下来,只是将腿默默抬高。   “我总不能夜里睡着你,白天跟别人说早安。”顾铭没有半分伤心的情绪,好像在说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宁钰皱眉道:“是因为跟我睡了?”   顾铭坐下来,从盒子里取出一包可溶性奶片,丢进了茶杯里,拿勺子晃了晃,“一半原因。”   宁钰追根究底:“那另一半是什么?”   顾铭手上的动作没停,岁月静好般地说:“没激情,不想谈了。”   这事情他考虑过,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他之前对自己和李林的关系还抱着一丝理想,昨天跟宁钰待在一起的一夜,他看明白了,那份激情才叫恋人,他深感到了差距,也深知只要宁钰在,他就不可能跟别人真地擦出另一份火花,再加上他跟宁钰做的事,只是推动他更早地做出这个决定。   李林是个好说话的,但受到伤害也是真的,他先对不起人,对不起一次就算了,这要是往后心里都念着别人,再拖着对方,恐怕不是一个“对不起”这么简单了。   趁还没深爱,还没陷入爱河,还有收手的余地,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也认为,自己这个决定是百分百正确的。   他不觉得自己会爱上李林,但对方有可能会爱上自己,不是盲目自信,是根据事实得来的感受。   差不多了,顾铭站起来,端着那杯泡了奶片的茶,走到床边,递给了宁钰。   那还是宁钰买的东西,他喜欢喝香甜的茶,每天早上会泡一粒,家里常备着,但顾铭不喜欢喝,他喜欢喝清茶,奶片是只给宁钰准备的,他以前总说早上起来嘴巴很苦,但顾铭尝起来总是甜的。   宁钰没端着,抬头看着顾铭,目光里是猜忌和质疑。   “你就是把我盯穿了,该发生的事也发生过了。”顾铭把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他能从宁钰眼里看出不爽的意思,他并不惊讶,昨天做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今天的冷漠,跟他想的一模一样,连嘴角下垂的弧度都刚刚好。   “我不会负责。”宁钰垂下眸子,无情地说,床边的地毯上有他的衣服,掉在那里无人问津。   顾铭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负什么责?如果说负责,也是我要对你负责。”   宁钰依旧冷淡地说:“我没让你救我。”   他被下了药,后面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他就是死,也不会跟顾铭有什么。   顾铭道:“你现在是没让我救你,但是昨天我不救你,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他昨天的状态,说明剂量不小,他哪里像是被下了药,他是火场里走出来的,浑身发红的皮肤好像吻一下都会烂掉。   宁钰抬起头,问道:“谁干的?”   顾铭走到柜子前,拿了件新衣服套上,边穿边说:“你跟谁在一起,我不清楚。”   这又让二人之间陷入沉默,只有去问陆从了,宁钰想起来什么:“你见到我的时候,陆从在我身边吗?”   顾铭没有迟疑,整理着袖口,平静地说:“只有你一个人。”   宁钰越发想不通了,他是跟陆从在一起的,后来他觉得热,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然后还没出去,记忆就开始混乱了,如果是中了药,药效也不会那么快,应该再往前推,他只见了陆从,剩下的一天里,都和祝酒待在一起,他们喝了什么?饮料,矿泉水,冰激凌,这些东西都是正规地方买的,不至于有什么。   再后面是……酒。   陆从的酒,但是这个没深想,宁钰就放弃了,他觉得不可能,不会的。   陆从没有给他下药的原因。   宁钰低头沉思,顾铭回过头,就看到他这番模样,他很想直接告诉他,但是想到他的反应,甚至会误以为他在挑唆他们的关系,顾铭就懒得说了,他含糊其辞,问了一个犀利的问题:“陆从真地永远不会背叛你吗?”   宁钰看向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醒来后看见这张脸了,那份熟悉感涌上心头,只是再不似从前的温馨,他们之间充满了隔阂与嫌隙,“你什么意思?”   顾铭失望这个回答,跟他想的一样,他索性道:“没什么意思,问问而已。”   只是问问,顺便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能不要全身心地相信着对方。   顾铭穿好了衣服,提着另一件宽大的外套,走回床边,披在了宁钰的肩上,宁钰身上只有一件他的衬衫,两条细长的双腿暴露在外,仰起头看他的样子,让顾铭忍不住想要俯身下去亲吻他,但他没有那么做,这不是昨天,宁钰不会拥有昨夜的热情。   “今天就待在这吧,你这个样子回去,家里人不会放心的。”顾铭摸了摸他的脖子,密密麻麻的吻痕遍布,他看起来很糟糕,像是被人强_暴后的样子。   宁钰没有回答,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   顾铭将那杯茶端过来,知道他不会接,他牵住他的手腕,放进了他的手心里,水杯是热的,宁钰的样子是憔悴的。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意见,”顾铭站在他面前,诚恳地说:“很多话放在今天说不完,你只要记住,我不是你的初恋男友,我不会背着你跟别人上床,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会给我自己一刀。”   宁钰的眼里情绪交杂,这件事他没透露过,身边知道的人也不多,昨天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多少事情泄露,他全然不知。   顾铭给他这样的保证做什么?   “我今天有事情,不陪你了,在家等我,做什么都行,”顾铭揉了下他的脸,柔声说:“好吗?”   宁钰依旧没有回应他。   顾铭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收拾好东西,看了床上的宁钰一眼,轻手带上房门,离开了。   宁钰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上,环顾着室内的一切,凌乱证明着昨夜的激烈,可惜的是他没有任何印象,只有身体上的痛还有得回味。   他双脚落地,光脚踩在地板上,走向那扇落地的镜子,抱着茶杯,披着衣服,赤着双腿,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憔悴的面庞。   他的双腿上有红色的指印,脖子里有吻痕,胸口若隐若现的皮肤也好像被烫伤,全都是鱼水之欢后的证明。   睫毛扑闪,秀美的脸蛋低下来,手里温热的茶融化了香甜的奶片,有微微的奶香,他抱着杯子,始终没有品尝。   _   今天是周一。   下午的课,同学们无精打采,一个个丧眉搭眼地走进教室里,少数充满干劲的同学也被淹没在人潮里,大学生没有初中生的精力,却有着高中生的压力,学业为一部分,来自生活方面的是是非非占据了三分之二。   他们褪去了青涩,在成人与懵懂之中徘徊,犹疑,半只脚踏进社会里,找不到明确的路。   “苏幸,有人找你。”一男生站在还未开始授课的教室门口,给里面刚入座的苏幸递话。   苏幸站了起来,从座位上走出来,他问是谁,同学说不知道,就在楼梯口那里,苏幸怀着疑问走了过去。   楼梯口没有其他同学,倒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背对着苏幸,让苏幸分辨不出来者是谁。   “您好?”苏幸主动出声。   对方转过了身,一张陌生但逼人的脸进入了苏幸的瞳孔里,他和陆从待在一起这么久,明白什么叫笑里藏刀,以至于对方向他投来微笑时,那份说不得是善意的眼神也让苏幸提起了警惕。   “苏同学,久仰,”对方伸出手,俯视着面前小小的人,“我是顾铭。” 第37章 感同身受   已经从顾铭那里得到了消息, 宁父并没有太担忧。   静姨和祝酒待在家里,一整天静姨都心神不宁的,生怕出了什么事, 尽管宁父说了没事,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她没有看到宁钰的人, 怎么能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祝酒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外婆的情绪感染到了他, 一整天里, 祝酒都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间里。   直到宁钰回来。   静姨看见宁钰的时候,人都傻了, 匆忙站起来, 跑到了宁钰的旁边,问他去哪了, 怎么样,宁钰说没事, 可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就好像一晚上遭到了什么迫害。   “你这是……”静姨发现了宁钰脖子里的吻痕,宁钰摸了一下,还有点痛, 他垂下了双手。   “我先上去换衣服了。”宁钰是穿着顾铭的衣服回来的, 各种不舒服,他在上楼梯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什么, 回头问静姨:“你好像知道我昨天在干什么?”   他去看祝酒, 刚刚走出来的祝酒眼神怯弱。   静姨两手放在一起, 说:“是别人来找了我们才知道的。”   “谁?”   “顾铭,”静姨为难地说:“他昨天来找你,我们才知道你出事了。”   宁钰的信息突然就对不上了,顾铭不是意外发现他的吗?怎么又来他家里找了?   带着一团未解的疑问,宁钰登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还没坐下,他爸就来了。   宁父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的状态也明白了,宁父冷声问:“谁干的?”   宁钰趴在桌子上,两手按在太阳穴,疲惫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心里有数,也不敢说。   他怕又怀疑错了人,弄得不好看。   “你昨天跟谁待在一起?”宁父继续追问,一点点来,查到不难,但前提是,宁钰得配合。   “一开始是跟陆从,后面我就走开了,醒来就在顾铭那里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宁钰手指都开始无力,“不是从哥。”   “是顾铭?”宁父猜测。   宁钰放下双手,思考后说:“不是他。”   当然不是他,昨天顾铭来找他,就证明顾铭不知道这件事,但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宁父就不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是局外人,看不清楚,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懂了。   “爸我先休息会行吗?我昨天没休息好。”宁钰只想静静,他有好多事没理清楚。   宁父又一向疼爱他,不会说一个不字,但他担心宁钰的情况,嘱咐着说:“想不通就别想了,好好休息最重要,下次注意点。”   宁钰点了点头。   宁父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着房门关紧的声音,宁钰抬起了眸子,他的手机也丢了,但好在他不是所有信息都在一部手机里,宁钰从柜子里翻出那个不常用的手机,眸子决然,盯着那个号码,在脑海里过了很久,才拨打出去。   “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宁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不久后,宁钰和陆从碰面,他们没去谁的家里,家里都有人,不适合争吵,宁钰也不想把这件事放大,否则他爸不会善罢甘休的。   碰面的地方是陆从的酒店,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二人之间的气氛火热。   从进来陆从就发现了他憔悴的模样,说实话,陆从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的剂量可能确实下多了,他只是怕他中途会醒,或者意识不够溃散,但没想到会把他搞成这副样子。   昨天夜里想也是极惨烈,宁钰像一张破碎后拼接起来的纸,轻微一碰全部崩盘。   他的锋芒退散,是一只柔若无骨的兔子。   “是你对吧。”宁钰不是猜测,而是肯定的语气,他爸让他注意一点,他平时不够注意?他这么大了会随便喝陌生人的东西?只因为他是陆从,他跟陆从待在一起,怎么可能提高警惕?   陆从没有说话。   宁钰一向敏感,陆从的反应更是证实了他心底的猜想,他苦涩地笑了声:“为什么呀?你恨我吗?”他是陆从啊,他怎么能背叛他?   宁钰其实没在陆从面前哭过,他的心一直挺冷的,原来只是没碰到温热的地方罢了,陆从在他心上的温热地带,牵动着他的情绪。   陆从瞬间就慌了起来,他走过去,伸手就要碰宁钰,被他躲开了,陆从心慌道:“宁宁……”   “你没有解释,你是承认吗?”宁钰声音打颤:“我是不是能认为,你默认了?”   陆从攥紧拳头,看着他受伤的神情,那副勾人的桃花眼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他严肃地说:“我没有背叛你。”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宁钰不想自己露出这副模样,不想将脆弱的一面暴露人前,他是冷的,在别人眼里,他都是没什么感情的恶人,可是他控制不了,他心里委屈,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根本没有给他控制的时间,宁钰的声音颤抖:“你告诉我,是顾铭干的,是别人干的,是祝酒干的都行……就是,就是不要是你,不是你行不行啊……”   陆从抱住了宁钰,护住他的脑袋在自己怀里,他回忆起来,宁钰没有哭过吗?也有,只是那时候小,被他发现的时候,硬是说自己没哭,那副强撑着的模样,陆从记了好多年。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说过要保护他的,不会让他再哭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初心都丢掉了,他也会为了权,为了利,为了人情世故,算计他决定保护一生的人。   和顾铭结束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被易辰背叛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但因为自己的一个举动而崩溃,而掉眼泪,可想他把自己放在了怎样重要的位置。   而他辜负了这个位置。   “从哥错了,”陆从吻他的发尖,疼惜且愧疚地拥抱着他,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也将来之前的借口抛诸脑后,他怀里这个小身板,昨天遭遇了怎样痛苦的一夜可想而知,陆从已经舍不得再对他撒谎,他不断地揉着他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宁宁,从哥犯傻了,你信从哥一次,我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话,任何利益去碰宁钰,去做让他不舒服的事,只是现在醒悟,貌似有些晚。   在进来之前,在接到宁钰的电话之后,陆从都没有想过暴露自己,宁钰是个极敏感的人,感情里有一粒沙他都要丢掉,友情里有一份背叛,这辈子都不会再信任,甚至他那段亲情,他对他爸的意见也是很多,他不亲近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容忍不了他父亲的某些手段。   借口因为他的眼泪而溃散,陆从无法再去欺瞒他,他只想道歉,只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后悔,陆从一遍遍抚摸他,“宁宁,从哥真的错了,对不起,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你说,你只要能原谅从哥,从哥什么都可以干。”   他什么都可以干,已经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宁钰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陆从了,他再也不是那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阳光又高大的哥哥,对他一笑,宁钰就无比想和他亲近的人了,或许是他害了陆从呢?是他把陆从当做了朋友,带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被父亲看中,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当年没有认识就好了,”怀里的宁钰声音闷闷地,却让陆从慌了神,他低下头,缓缓松开宁钰,他看到的只是垂着的眼眸,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我没有去滑雪,没有摔倒,没有在半路碰到你……”   宁钰抬起头:“陆从,你说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受着伤,步履维艰,在路上碰见热心的陆从,他带他回来,带他吃了饭,教他怎么滑雪,天寒地冷的,两颗心都滚烫。   他得知了他的学校,建立起了联系,他会来找宁钰,会来接他放学,会带他去玩很多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不被父亲允许的东西,他在一群恭维的朋友之中脱颖而出,是那个唯一真心对他的人,宁钰相信他,无比信任他,他是朋友,也是哥哥。   这么多年了,早就融入骨血里的关系,一句话,一件事,一个挑唆,他们背道而驰,给这层关系贴上了封条,贴上了讽刺。   “不要说这种话,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宁宁,怎么你才能解气?你捅我一刀好不好?”陆从拿过桌子上的水果刀,塞进了宁钰的手里,他摸着宁钰的耳垂,不再镇定,“你捅从哥一刀吧,从哥做了错事,你只要能开心,想捅几刀都可以,好不好?”   手里冰凉的利刃捅进心腹就能见血,就能让人知道利害,可是有什么用呢?如果一刀就能换来永久的真心,他也愿意多挨几刀,他也希望有人永远爱他,坚定地爱他。   “不是你们的错,”宁钰提起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自语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问题,全都是我的问题。”   他的手指放在利刃上,轻轻一划,拇指就见了鲜血,这疼痛让人清醒,宁钰突然觉得视野变得开阔,蒙尘的心好像也轻松了起来,他还要再深入,却被陆从抓住了手腕,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只有他觉得做起来爽快,别人看不懂的。   宁钰抬起头,对陆从一笑,他笑起来是最甜的,他那颗小虎牙也很是可爱,只是他笑得太少了,没有一次真心,“不能怪你们,我也不喜欢这么差劲的自己,怎么要求你们来喜欢我?”   “从哥喜欢你的。”   宁钰充耳不闻,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温热,匕首上的冷光能倒映出他白皙的面容,“陆从,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介意,也没有人能管到你,我爸早就收手了,这两年挺安分的,你应该不用替他办什么事了,所以这以后,你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再做什么,我们宁家的人管不到。”   陆从没有放松警惕,宁钰越是这么说话,事情越严重,他自诩了解宁钰,但现在他也不懂宁钰的意思,他看不懂他想干什么。   “不要拿这个东西来吓人了,多危险啊,”宁钰将匕首放在了桌子上,物归原位,他侧着身子说:“执刀者,掌刀人,一刀下去,两个家庭。”   宁钰眼角的泪花已干。   室内是长久的沉默,一人不语,一人无言,宁钰真的觉得……日子越过越累。   “人越往高处走,越身不由己,好像还真是这样,”宁钰迈步离开,“都慢慢争吧,慢慢走吧,登得越高,摔得越狠。”   “宁宁……”   “我叫宁钰。”宁钰握住门把手,指上传来疼痛,“陆从,今天卖我一次就算了,这以后还希望你手下留情啊,我爸待你不薄,我干的事你别往他身上计较,一句话,卖小子就行了,别卖老子。”   房门传来震动,关门声震出回音,一堵墙隔绝两个人,受伤的兔子被捅破了铠甲,但强大的修复力让他给自己盘上更坚固的盔甲。   陆从回过头,只留下一扇紧闭的房门。   沉默许久,他走到桌子前,拎起那把水果刀,残留的血迹艳红无比,多么刺目的颜色。   陆从的神色冷淡了下来。   _   折腾了一整天,陆从回到了家里。   推开门,冷风扑鼻而来,他极需抚慰,在外面受了冷言冷语,他需要温热的双手和怀抱,或者温柔的声音来缓解。   但是室内空无一人。   今天是周一,苏幸该在家的,他只有一节课,往日他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回眸笑着看他。   陆从找了几间房,没有苏幸的影子。   他拿起电话联系,万没有想到,他能从苏幸的手机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声音。   “陆总。”那是极低沉的嗓音,让陆从瞬间提起警惕,分辨出对方是谁的声音。   “顾铭。”陆从的声音无比肯定,所有的防备心瞬间被吊起。   “是我。”顾铭学着他的态度,说道:“你能记住我的声音,我也很受宠若惊。”   “你想干什么?”   “你不知道?”顾铭漫不经心,听起来一点也不重视这件事,他道:“干你干的事啊。”   陆从的手紧了一些,声音却是稳重,没有过多的慌乱,但并不代表他完全轻松,“苏幸在哪?”   顾铭答非所问:“陆总,你相信感同身受吗?”   陆从没有回应。   “我不相信,”顾铭说:“所以呢,你只有亲眼见到了,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同样的剂量下,一次可满足不了他。”   陆从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咬牙切齿地说:“别动他。”   “你说的不算,”顾铭道:“这种折磨你亲眼见过的,多么痛苦,你忍心看着他得不到舒缓吗?放心好了,他是你的人,我会看在你的面子上,让他好受,打这个电话是想问问你,你觉得……五个人够吗?”   “顾铭。”陆从咬紧这个名字,他攥紧拳头,目露凶光,“你想死吗?”   顾铭笑了声:“你要是有那个能力把我弄死,这些年我也算白混。” 第38章 建议   陆从没有跟顾铭交集过, 第一次知道,这顾铭是个什么货色。   这通电话搅了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顾铭给了他一个见面地址, 陆从知道,这个约他肯定得赴。   攥紧拳头,陆从默默地站了一会, 还是提步出门, 走向已知的局。   宁钰跟顾铭在一起的时候, 陆从有了解过这个人, 大家都一个地方的,只是圈子不同罢了,真想知道点对方的事, 稍微动点关系也就瞒不住了, 他是看在宁钰的面子上,去了解了顾铭, 但这跟他的信息反差挺大。   顾铭不老实,情史烂, 这是众所周知的, 可除此以外,陆从也没听过顾铭其他的新闻,应该只是一个比较会玩弄感情的, 万万没想到, 他还能玩脏呢。   人果然不能貌相,你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花瓶?实则不然,他内里也是藏污纳垢, 跟他一样,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泽在这时候给陆从打了电话, 陆从哪有心情应付他?他直接挂断,一点脸也不给,别说高泽了,就是宁父的来电他也能无视。   他现在眼里可只有顾铭。   陆从到了顾铭给的地址,走了进去,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他,他被带进一个房间里,见到了顾铭本尊。   “比我想的速度快,”顾铭看了眼手机,“三十分钟都没到。”   房间里有四个人,全都是脸生的面孔,灯光打下来,每个人的情绪都很清晰,顾铭抬起头,这算是他们好好地,正式的一次见面和说话,顾铭抬起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人呢?”陆从没看见苏幸的影子,先别管他是不是玩,苏幸跟着他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着急点是应该的。   “你会见到的。”顾铭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请坐。”   陆从脱掉了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走到顾铭给他准备的位置,稳当当地坐下来。   他们都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都经历了小半生,他们的社会经历不一样,人生经验却有共通,对待危险的感知能力还算稳定,他知道顾铭的局不在苏幸,在自己。   这么从容也是少见,还是挺有风采,顾铭对陆从很是欣赏,他倒着酒,不骄不躁,直奔主题:“我能问一下,你是为了什么吗?”   顾铭将酒杯推到陆从面前,和他直勾勾地对视着,眼里的翻江倒海只有彼此才能感受到的强烈,“你喜欢宁钰?”   陆从不是别人,慌张和他似乎是不太相配的,他总能让自己保持最镇定的模样,能稳住自己的心态,当然,偶尔一两件事上不行,大多数的情况下,他还是从容,“不能?”   他说话的时候情绪太平,很难辨别是真是假,就连在情场长大的顾铭都要犹豫一会,“怎么不行?只是操作太乱了,我看不懂。”   “哪里不懂?”陆从反问,似乎愿意给他解答。   顾铭收回视线,追问道:“喜欢他又养情人,又下药的,这是什么类型的喜欢?”   “替别人做的,”陆从叹了口气,一句话给出了他和宁钰的关系,刚刚的承认也变成了玩笑话,“利欲熏心,总忍不住做点对不起人的事。”   听到这里,顾铭就没有再把那句承认当真,他们嘴里没有什么可信的,全都要自己来分辨,陆从的意思是,他是为了别人,那么他刚刚承认自己喜欢宁钰的事实就不攻自破了,顾铭重复目的,问道:“你是为了利益,才把手伸向了他?”   “可以这么理解。”陆从滴水不漏。   “我真是纳闷,”顾铭扶着头,想不通,“比利益,你跟宁钰走这么近,他宁家不比别人的利益高?还有,你算计他,也不怕得罪他爸啊?宁伯雷这个角色你应该很了解的呀。”   论了解,没人比陆从更清楚宁父这个人,现在只是因为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雷厉风行了,他想来脑海里的画面还是当初的威严,陆从道:“宁叔待我不薄,这事是我对不起他。”   听不出半点真心,顾铭不了解这群人,不懂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始终不懂陆从的操作,但也没必要弄得太清,他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就够了,其他的知道多少也不重要。   “你叫我来,不会是想跟我说这些吧?”陆从心中有数,“开门见山的好。”   各怀鬼胎,每句话都带着他们的目的性,模棱两可地说不清真与假,全凭双方的理解能力。   顾铭不是叫他来玩的,说到开门见山,他希望他问的出,对方能准确地答,“苏幸和宁钰,你选谁?”   只见这个问题一出,陆从倒是凝固住了。   顾铭想知道,这么从容的人,会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吗?会露出马脚吗?他挺欣赏陆从的,某方面来说。   陆从想了想,认真地思考了顾铭的问题,没有草率地给出答案,或许他想给对方一种重视的感觉,他摸了摸额头,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这两个我得罪的起谁?”   “那我可不知道,”顾铭叠起腿,向后舒服地一靠,两手交叠在一起,中指敲击着手面,说道:“在我看来,你谁都得罪的起。”   可不是谁都得罪的起?宁钰都算计了,还有不敢得罪的吗?所以这个陆从,顾铭对他是越发感兴趣,他充满了神秘色彩。   陆从谦虚道:“太高估我了。”   顾铭道:“绝没有高估,你陆从是谁?”   陆从提起兴趣的同时又防备着对方:“我是谁?”   顾铭道:“一头养不熟的狼。”   陆从歪了歪头,目光始终与顾铭交接,嘴上的真与假不论,眼里的情绪很能说明问题。   就是这个眼神,顾铭第一次见,就记住的眼神,再怎么隐藏,也不可能完全不露痕迹。   “你是想,向宁叔举报我?”陆从猜测这局的目的。   “我说话管什么用,你跟宁家这么亲,他们干嘛听我一个外人的呢。”顾铭说。   还算有自知之明,陆从收回目光。   “我就是单纯想知道,情人和朋友只能留一个的时候,你会选谁。”顾铭绕回了这个话题,“宁钰和苏幸……对你来说谁更重要一点呢?”   顾铭拍了拍大腿,“让我们来分析一下。”   陆从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倒想听听对方的分析,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知道这局没那么简单,顾铭应该是想从宁家下手搞垮他,或者对付他,他的戒备心不能松懈,他让自己保持在高度的注意中。   “一个是情人,一个是密友,如果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留一个的话,还真是个难题啊,”顾铭坐起来,严肃对待这个话题,他开始思前想后:“你和宁钰是青梅竹马,你的成功也离不了宁家的提携,但是呢,你虽受惠宁家,又被宁家压制,你惹不起宁伯雷,这就让你的心里有点变态,人一旦到了某个高位,就以为自己会自由,实则不然,爬得越高,身不由己的地方就越多,你又想要自由,又不得不被宁家掌控,所以你对宁钰又爱又恨,我说的对吗?”   陆从洗耳恭听,给出了有力的反应,他之前竟没好好认识过顾铭,他现在觉得可惜。   “碍于这层不纯粹的感情,相比你的情人,他就简单得多了,”顾铭循序渐进:“他22岁跟了你,到现在差不多两年了,能这么久没被踢掉,说明他还是很得你的意,他更好掌控,没有庞大的背景让你忌惮,又在某些方面满足了你的意愿。”   顾铭加重了“某些方面”这四个字,陆从自然听得出,他抬起的眼睛,和顾铭深层交流,很多事情仿佛已经流露,虽然自己并没有承认什么。   但他的确被挑起来兴趣,选谁?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对方,根本没有冲这个答案去。   “我见过他了,很漂亮,”顾铭的眸子像一头目标坚定的野狼,瞳孔里放出兴奋的光,“好一个翻版。”   “啪嗒”,杯子碎了。   那是陆从手里,捏着,却没有来得及动一口,碎在手中的高脚杯。   顾铭的突击来得防不胜防。   酒水从桌子上流到地板,蹭在干净的皮鞋上。   问话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选谁,而是用这个问题来勾起他的反应,勾起他的紧张,人只有进入到认真的状态,投入的状态,才会被突击的,意想不到的答案,逼出最真实的反应。   陆从原本就对顾铭抱着警惕心,他的滴水不漏正是把柄,不随意地回答,回答时考虑太久,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要深思熟虑,就证明着他的情绪是紧张且防备的,当他在考虑如何回答顾铭这个问题时,当他顺着顾铭的话一点点想着对策时,心中的结论和他要给出的答案正在糅杂,参半,当他正想着又要如何迷惑对方时,对方突然给出真相,那时候他的任何一个反应,都是绝对的真实。   人的防备心再高,本能反应却很难遮掩。   他们又不是专业的人士,语言上可以滴水不漏,行为上却做不到言语上的轻松。   就像快问快答时,潜意识和本能总能做出最准确真实的回答,今天不是快问快答的环节,但性质相同,目的相同,效果相同。   看来,几节心理学的课,也没算白修。   刚刚的问话他答的模棱两可,现在呢?一个碎裂的杯子,就说明了真相。   陆从的眼里装满了杀意,几乎要溢出来的寒凉,他死死盯着顾铭,氛围降到了冰点。   顾铭忍不住笑了。   他重新倒酒,给陆从送上,可惜手边没毛巾,他没法替他擦拭湿润的手,那怎么办?只能语言上给他安慰,顾铭道:“别紧张,我只是确定一下,你伏在他身边,我总得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心眼。”   陆从的眼神没有半分的缓和,依然那么阴鸷地锁定顾铭,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他却觉得全世界都已经知晓。   “喝一杯缓缓,放心,没下药。”顾铭将酒杯推了过去,放在了陆从的面前。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穿,但是已经瞒无可瞒,窗户纸不是捅来给聪明人看的,即使有第三人的在场,可能也不太明白,他们二人为什么针锋相对。   “人呢?”陆从总算开口,他知道,顾铭得到了答案,这场局已经结束了大半,到了尾声,他一秒都不想多耗。   “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回去。”顾铭没找到毛巾,提起他脱在一边的外套,他挪到陆从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体贴地为对方拭去酒水,他看向他的眼睛,真诚地说:“回去好好享用。”   “你动他了?”陆从不确定,顾铭这个疯子能做出来什么,他已经无法保证了。   “你猜。”   陆从抬起眸子,顾铭的眼里有笑意,他的话模棱两可,在陆从的心里种下一颗恶意的种子,让陆从原本不爽的心情再创新低。   “局是为我摆的,何必折腾不干的人员呢?”陆从语气中沉着未发的火气。   他的表情完全符合顾铭的预期,顾铭看了眼身边一眼,他拿过外衣,把上好材质的衣服用来给陆从擦手,看起来是体贴的行为,却透着另一种敌对,他道:“陆总,你是个生意人,应该懂得有来有往。”   焦灼的氛围越演越烈。   “我叫你来,不能只是聊天,也为了给你一个建议,”顾铭停下,松开了陆从的手,将眸子抬起,撞进陆从凶悍的眼神里,“你要是喜欢玩,可以找我,不要跟24岁的小朋友玩,有的人只是坏在表面,不如我们这种骨子里就烂的东西经得起玩。”   顾铭站起身,整理着衣袖,没有回应陆从的目光,继续道:“宁钰刚毕业,你那个也还在上学,你玩他就跟我玩你那个一样容易,这样一点也没意思,你觉得呢?”   陆从的手指蜷起来,酒的黏腻还在。   “千万别以为谁能只手遮天,法治社会啊陆总,还是要走正道,”顾铭说:“好了,我不该再耽误你了,小美人应该挺痛苦的,你既然来了,就交给你,提醒你一声,量真的挺大的,我不知道你昨天的用量,所以我给你的那个放的……好像有点超标。”   陆从的目光不算和善。   顾铭接收到了,歉意地说:“不过你别有压力,我给他准备了四五个人呢,你累的话,可以换别人。”   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顾铭一饮而尽,盖在桌子上的酒杯很稳,顾铭看着陆从,眼里全是挑衅,一字一句道:“不用谢。”   沙发上脏了的外套,还残留着酒水的气息,陆从捏了捏拳头,手上不舒服的感觉还在,好像永远都消不掉了。   _   “回来了?”   “嗯,你在做什么呢?”   “打扫卫生啊,”那个笑起来甜美的男孩说:“你看,我买了新的茶杯,一对的,我们一人一个。”   “好,一人一个。”顾铭抱住瘦小的人,脸贴在他的耳侧,他总喜欢这样,他喜欢与他耳鬓厮磨,讲一天的感触,“我今天特别想你。”   “我就在这里啊。”   “我要让你知道,”顾铭对他说尽了情话,表达了每一份心中所想,“宁宁,我特别稀罕你。”   室内灌着阵阵的冷风,桌子上摆着未清理的烟头,晚上七点,顾铭独自坐在家中,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留下来的人也消失不见。   这一幕并未如从前一般上演,这一幕似乎已经从他的生活里消失很久了,他以为今天回到家能看到他,不用与他耳鬓厮磨,他们现在的状况,能看到他顾铭就已经心满意足,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宁钰也毫不留情地剥去。   他不在了,即使要被家里的人看到,被发现,被问话,也不愿意在他这里停留一秒钟。   他比自己想的要绝情很多,也比他认识的要冷漠太多,从前的热情和岁月静好,永远停留在了今年的2月份。   当推开门没有动静,没有人影,他就知道,昨天做了一场繁华的梦,醒来的时候,梦碎,人消。   其实他想过会有这种可能,但还是侥幸地以为,他不会走,至少一天,至少一夜,他还能和他共处一室,他还能看到那道清瘦的身影。   才多久啊,这一天。   固执得让人抓不住,他或许从未了解过宁钰,他也一直认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很小,找个机会说开了就好,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完全相反。   桌子上的那杯茶,他到底是没动。   从白日到黑夜,已经凉透,顾铭伸出手,没有之前的温度,他想,要怎么让这杯茶重新温热起来?   是加水,还是重斟?   亦或者,就这般喝下?   看得清别人的爱情,理不清自己的关系,他的情场真是白混啊,玩转地越游刃有余,越盲目相信自己能控制一切。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总是不够严肃,这些年活得太滋润了,总认为自己能摆平所有来自于感情上的问题。   顾铭端起杯子,轻尝一口,凉茶没有了奶香,鼻尖没有了他的味道。   放下杯子,顾铭仰起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明明放了奶片的茶,却还是觉得嘴巴发苦,明明精神还算振奋,推开门发现他已经离开时,却也是浑身无力。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十几岁云游情场的少爷,从没想过,29岁的时候会窝在沙发上,对一个人束手无策。 第39章 喜欢和拥有   天气逐渐回暖, 庭院里种植的花草树木也比往日有了生机,粉色的桃花娇艳欲滴,挂满树枝的每一个角落, 桃树下正在修剪的工人穿着制服,提着木桶和剪刀,给疯狂生长的桃树减轻着压力。   在另一颗白色的桃花树下, 静姨带着祝酒, 两人也没闲着, 祝酒手里提着小篮子, 和静姨在捡地上掉落的花瓣,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动作缓慢, 气氛和谐。   庭院里的热闹被宁钰尽收眼底, 他坐在阳台边,桌子上摆着书本, 正看的入迷,突然抬头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几天没怎么出去走走,都不知道桃花开得这么艳了。   “咚咚。”   正在宁钰出神时,房门被敲响了, 宁钰说了声进, 家里的叔叔站在门口,告诉他宁冉回来了。   “已经到了?”宁钰问,他姐都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不知道今天要回来。   “在楼下呢, 让你过去。”叔叔递着话。   宁钰说好, 他正打算下去呢,合上手上的纯英文读物,宁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宁冉正在楼下,带着行李箱,正在找什么,客厅里吵吵闹闹地,都是她在说话。   “姐。”宁钰站在楼梯上,叫了她一声。   “宁宁,”宁冉回头看一眼他,还在找什么,焦急道:“我走的时候带的红色露背裙没了,我记得拿了,你记得吗?”   “我不清楚,”宁钰来到他姐跟前,看着翻得乱七八糟的行李箱,说道:“是不是忘记带回来了。”   “我记得塞里面了,出去这一趟我也没穿着,我后天有个闺蜜结婚,准备穿这个来着,怎么找不着了,我记得放进行李箱的。”   宁钰蹲下来,也加入了翻找的行列,他姐的衣服多,也是为难这个行李箱了,凌乱的衣服虽都是干净的,也像一堆杂物搁置在一起,宁钰抱着几件裙子,翻翻找找也没看见那条红色的露背裙。   “重新买一条吧,好像真没有。”宁钰抱着衣服,蹲在一边,提着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宁冉拍了拍脑门,“那条是定制的,特别合适,一次没穿过给弄丢了。”   宁冉抱怨着,自己干的事她也没话说,放弃了寻找,宁冉从行李箱里拿出另一件东西来,递给宁钰:“给。”   一个黑色的贝雷帽。   宁钰接过来,摸到皮质的帽沿,“怎么又给我买帽子?”   宁冉说:“不是买的,我们那儿模特用的,我看他带着挺好看的,想着你戴着更漂亮。”   宁钰叹了口气:“我的帽子都快比我的衣服多了。”   “那下次给你带衣服吧。”宁冉说:“老喜欢打扮你。”宁冉不止一次想把宁钰带舞台上去了,他弟弟别的不说,颜值这方面绝对能打,论漂亮精致,宁冉混时尚圈也没看见谁的脸比他弟弟的更出色。   宁钰将衣服放回行李箱,把帽子收在了手里。   “戴上我看一下。”宁冉说。   宁钰没有抗拒,他已经成为了他姐的实验品,人体模特他都当习惯了,宁钰将帽子戴上,“有点大。”   “拿个发卡夹一下就稳了。”宁冉帮他调整角度,说道:“真不错,比那个男模戴的好看多了,这帽子适合你。”   实验完了,宁钰将帽子取下来,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与此同时,宁冉也让人把行李箱提上楼,自己总算闲了下来。   “爸呢?”宁冉回来没看见父亲。   “出去了,好像去看哪个朋友。”宁钰倒了杯水,递给宁冉,然后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我有事跟他商量呢。”宁冉说。   “晚上应该能回来吧。”宁钰说:“电话里跟他说也行啊。”   “电话里不行。”宁冉没明说,就代表这事不能道给他听,宁钰也没追问,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并不会因为怎样深厚的关系而都要知晓。   “你怎么样?”宁冉转头一问,“这段时间忙,也没空问你,你跟姓顾的还有联系吗?”   宁钰平静道:“没有。”   宁冉的手臂抬了起来,靠在扶手上,八卦道:“他没来骚扰你吧?”   “不至于。”宁钰兴致不高,他撒谎了,这几日顾铭一直有联系他,电话,短信,视频,甚至直言要来他家找他,什么都有,只是宁钰全都无视了。   他这几天都待在家里,没迈出去一步,耳边清净了不少,很多人的邀约他也都一并无视,他只是觉得这种生活虽无趣,却也挺悠闲。   “不好好珍惜的东西,”宁冉不满意道:“你别着急,姐身边优质的男人多了去了,分分钟就给你介绍一个。”   宁钰笑了声:“你自己都找不到,给我?”   宁冉这就不爱听了,“诶,这话不对,我不是不想找,追我的多了去了,就你姐这姿色,飞机上就有三个来要我电话的,我只是工作太忙了暂时还不想脱单而已。”   “爸说你眼光高。”   “那肯定得有条件的啊,门当户对是基础的。”宁冉扶着额头,喝了口茶,“我在外面工作的时候,有几个朋友见过你照片,都想认识你,要我说你只要愿意,我保准给你找个可靠的男人,而且他们都是鼎红的人物,颜值身材这方面不用担心。”   “不用了,”宁钰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迈步出去,“30岁之前不想折腾了。”   宁冉仿佛听了一个笑话,“你说什么?”   宁钰回头对她姐一笑:“姐,桃花开了,很漂亮,咱们去看看吧。”   宁冉放下杯子,站起来,迈着长腿跟了出去。   祝酒和静姨在庭院里忙活大半天了,静姨已经习惯了忙碌,而祝酒不行了,热得满头汗,却又不敢停下来,跟在外婆身后,闷闷地走着。   宁钰来到栽种花草树木的庭院,叫了祝酒一声,祝酒惊喜地回头,朝他走过去,静姨也站起身回头看,和宁冉打着招呼。   “冉冉回来了。”   “嗯,刚到。”宁冉抬着手,她穿着粉色的吊带裙,外面是一件绒衣外套,在家里要温度不要风度,那件和吊带相配的薄纱外套早早地丢在了沙发里。   祝酒站在宁钰的面前,满头的汗,手里拎着的篮子也盛满了花瓣和草叶,宁钰拿袖子擦掉了祝酒额头上的汗水,让他休息会。   “这是谁?”宁冉低头看着祝酒。   “静姨家的,”宁钰说完对祝酒说:“她是我姐,之前没在家,刚回来。”   “姐姐好。”祝酒嘴甜地说。   宁冉原本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这一下给叫到心里去了,宁冉过来摸了下祝酒的脑袋,问他热不热啊什么的。   “去把外婆叫回来,还有园丁叔叔,这会太热了,让他们到客厅歇一会。”宁钰说。   祝酒点点头,挎着篮子就要跑过去,宁钰叮嘱他把篮子留下,祝酒这才想起来。   看着祝酒的身影,宁冉感慨起来,“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我也喜欢他。”   “真绝了,我不觉得你会喜欢小孩子。”   “因为你不喜欢吗?”他姐一直不喜欢小朋友,以前家里来一两个客人,带着小朋友的那种,宁冉都要出去躲着,她说她招架不住孩子,孩子太闹腾,宁钰则不这么觉得,“小孩子没那么多心眼。”   “小孩子心眼也多,只不过没大人那么复杂罢了。”宁冉现实地说:“不过照你这么说,你喜欢孩子,以后怎么办啊?”   他没有那个能力生孩子,也不能找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关于弟弟是个同,又偏偏喜欢孩子这件事,宁冉表示很担心。   “喜欢和拥有不是一回事。”宁钰失落地说,他嘴上这么讲着,但那份不得意也掩藏不了,“没有就没有吧。”   他认命了,其实很多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想的情况去发展,他也不必太悲观,也许他只是现在喜欢小孩子罢了。   宁冉的手放在了宁钰的肩膀上,说道:“有姐姐在呢,以后姐生一个给你玩。”   宁钰转过头:“送给我?”   宁冉说:“嗯。”   宁钰道:“叫我爸爸的那种?”   “想什么呢,”宁冉拍了他一下,“叫你舅舅。”   宁钰笑了,他并不在乎叫自己什么,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孩子能否跟他一起生活,能否在自己的膝下长大。   他不知道什么叫安稳,那三年吗?并不,那三年他只是用来圆了一个虚幻的梦,现在梦醒了,他还在自己颠沛流离的生活轨迹里,那三年甚至比不得这短短的几天,喜欢做梦的人最终还是回到了不愿相信的真实中。   他现在不奢求别的什么,也不奢求爱与不爱的,他现在只求一个稳定,一个属于他宁钰的稳定生活。   这个生活里他摘掉了许多人,浮躁与奢靡也一并要退去,在短短的几日里,他已经决定好了往后余生。   “姐,谢谢你。”宁钰突然说。   宁冉很是意外,“谢我什么?”   宁钰说:“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他其实什么都不缺不是吗?他想要哪种生活也应该由自己定夺不对吗?何必悲观?人间百态,他的先天优势已经赢了很多人。   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宁冉知道,宁钰心里大概是有事的,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给予支持是她这个姐姐愿意去做的,“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宁钰看向宁冉,都没有再说话,双方的眼睛里却都透露着无言的力量。   宁冉拍拍他的肩,大家都回到了客厅,避开了灼热的日光,宁冉招呼宁钰也回去。   宁钰望着远处的桃花,他没有走近去观赏,远观即可,他已经记住了桃花的模样。   手机里传来短信的声音,宁钰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我们见一面,好吗?   他之前无视了他的消息,短信也没有清空,他的手机里信息很乱,标记已读,却没有认真去看过每一条,这次也是,瞄一眼后,宁钰滑动了下屏幕,点击了红色的删除键。   他将手机装回口袋里,背靠着日光,推门回了凉爽的客厅,将消息视之不见。   有些东西他决定丢掉的时候,谁也阻拦不了。   他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亦不会给对方。 第40章 是你   发短信, 打电话,这几天顾铭没闲着,所有能用的方法他都用过了, 他不敢太过于激进,最近的电话和短信骚扰没有回音,已经代表了宁钰的态度。   石沉大海的消息让顾铭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需要一个和宁钰和解的机会, 但是不管他如何极力地争取, 对方貌似都不打算给他。   难道真的要跑到他的家里才行?一定要用这么激进的方式吗?他不希望那样, 骚扰到对方的家人和长辈都是不礼貌的行为。   顾铭想去咨询别人,可都是他帮别人出主意,感情上这一块还真没人能帮得了他, 他现在处于无解状态, 大可以蛮横闯进对方的世界,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宁钰前段时间受了迫害, 那脆弱如纸的模样顾铭还犹记在心。不管他是谁的儿子,有什么背景, 并不会影响顾铭看不得他那副受伤的模样, 从前在一起,连磕磕碰碰顾铭都要小题大做,别说那种程度的伤害。   顾铭正在为难之际,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李恒。   他和李林分手的消息应该是传出去了,这些天了。   李恒接听电话就冲道:“我在车站,来接我。”   就这么一句话, 顾铭也就去了, 对李恒是什么呢, 多年老同学,曾经差点结为亲家的人,他知道李恒这一趟不可能那么简单,他早做好了被训话的准备。   顾铭去接了李恒,李恒大包小包,好像要来这里住几天,顾铭接到他的时候,光是行李就折腾了好一会。   “你他妈搬家?”顾铭吐槽着车窗外的人。   “搬,怎么不能搬?我再不来,你该把我弟整死了。”李恒拉开车门坐进来,他刚下高铁,戴着口罩,到车里才摘下来,露出赶路人的疲惫。   顾铭回过头,扶着方向盘,提醒道:“安全带。”   李恒吃了枪药:“系什么安全带,一尸两命得了,有什么活劲?”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拉过了安全带,扣在了身侧。   顾铭知道他在内涵什么,发动车子,没有太大情绪上的波动,说道:“行了你,这事是我不对,我跟你弟道过歉了。”   “道歉有屁用?你他妈的……”李恒不满道:“我真搞不懂你,干什么招惹我弟呢?老顾,你又不缺追求者,身边一堆人,谁不行啊,你逮着我弟嚯嚯,安的什么心啊?”   没有几个人希望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弟弟妹妹有暧昧关系,他们太清楚狗友的面目,把弟弟妹妹交给对方可不会放心,顾铭应该懂的,李恒这次同意是抱着点希望的,就那么一点,谁知道结束这么快,把他弟当什么?寂寞时的玩伴?   李恒打抱不平。   “我那会冲动了,”顾铭说:“你弟正好在我旁边。”其实他没说,如果李林不向他表示什么,顾铭跟他不会有任何关系,他还不至于到要对朋友的家人下手的地步,只是冲动劲上来了,气头上呢,对方又向他表示好感,他也就一时没管那么多。   “他正好在你旁边?”李恒说:“那他要是脱了衣服,你正好把他上了呗?”   顾铭瞪了李恒一眼,他的副驾永远载着骂骂咧咧的人,当然,宁钰除外。   “我跟他没发生关系,心安肚子里。”   “你想呢,你要是发生了,我能允许你甩了他?”李恒怒目圆睁。   顾铭不以为意:“就是发生了,我要是想,照甩不误。”   他渣男的名声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赔偿对方的方式多着呢,男人,没有孩子,互相解决了生理需要,离开的时候也简简单单,赔偿够了没有人会不同意分手。   有利有弊,没有孩子的束缚和牵扯,男人玩得更爽,也更冷漠无情。   李恒骂道:“你真该被收拾一顿,真的。”   别诅咒他,有用,顾铭现在正被收拾呢。   他没接李恒的话,在路边停下来抽了根烟,顺便给李恒消停的机会,顾铭降下了车窗,李恒也闷头安静地抽烟了。   正是这时,顾铭看见了谁,那目光再一仔细着,没跑了,侧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靠着车身,手搭在车盖上,和里面的车主讲着话,他穿着严谨的西服,微微弯着腰,身段诱人,藏在西装裤下的双腿十分结实,修身的西服束缚着那段窄腰,整个一极品诱0的姿势。   顾铭按了两下喇叭,一开始那人没反应,顾铭再按着,李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那诱人的身段,身为一个男人,李恒也得承认这人特有魅力,外表上就赢了很多人。   “谁啊?”李恒问。   顾铭没理他,喇叭起作用了,那狗男人终于看见了他,回过头,手里正好也提着烟,看他一眼,跟车里的人说些什么,顾铭这才看清楚车里的人,完全陌生,是个青年。   “你在干什么?”顾铭扶着额头,上下打量着对方,“穿那么骚。”   是有段时间没见的人了,温知行提着烟走过来,伸开双臂,就差转一圈了,他一向没脸没皮的,“出轨呢。”   顾铭侧头,再看向那男人,说道:“出轨找这个姿色?我都要替姓杨的打抱不平了。”   温知行回头看了一眼,对方和他挥手,表示再见,温知行目送他离开,人不算俊俏,跟姓杨的确实没法比,于是谎言不攻自破,他道:“以前的同事,说两句话。”   “那穿这么正经?”顾铭怀疑的目光。   “关你屁事,”温知行看向车里,“哪位?”   顾铭简单介绍了两句,“我大学同学。”   “李恒。”李恒在副驾说。   “温知行。”温知行也说了下自己的名字,角度问题,他们就不方便握手了,顾铭的朋友,他不必太客气。   跟李恒打完招呼,温知行问顾铭:“你这段时间忙什么,没见着你。”   “我有事,”顾铭说:“周凯没为难你吧?”   “他想呢。”温知行嗔了一句,没去管这姓周的,叮嘱了顾铭两句:“你要是没事到酒吧里转转,有人想你了。”   顾铭挑眉:“谁?”   温知行说:“顾客。”   顾铭让他滚,温知行哈哈笑了几声,也就要滚蛋了,李恒在旁边听着,说他俩关系挺好的。   “好个蛋,咒他八百回了。”顾铭丢掉了烟头,发动车子,准备走了,他往外面看了一眼,温知行的身影消失了。   “你住哪儿?”顾铭并没有被这个狗友毁了心情,很快把思绪拉回来,问李恒。   “随便,我先去看我弟。”李恒说。   “你开我车去。”顾铭提供着。   “你不去?”李恒质疑道。   “我去干什么?”   李恒这就不高兴了,顾铭这态度摆明了不重视他弟弟,李恒按耐住扇人巴掌的冲动,“你说你去干什么?你他妈甩了我弟,你不去看他?”   “该避着,你让我去见他干什么?不是火上浇油吗?”顾铭想表达的意思李恒知道,李林是个性子好的,不会发怒生气,就连分手的时候对方都表示能理解,顾铭的意思指的是会让李林难堪。   李林是个小孩,不像顾铭这种玩多了没心没肺的人,他还在难过呢,顾铭这逼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样子。   李恒不是弟控,但还是见不得顾铭这么冷漠,他强制要求道:“你必须跟我去,我弟受这么大委屈,你得当面跟他道歉。”   顾铭瞄了他一眼,李恒是认真的,不说别的,这事确实是他干的不对,去也行,顾铭说:“等两天,我晚上有事。”   李恒问:“干什么?”   顾铭说:“你别问,我给你找个酒店,你先住着。”   “我跟你一块。”   顾铭想回绝,看到李恒,想着他也寂寞,算了,带着吧。   他打算去找宁钰聊聊。   他等不下去了,什么消息也没有,这真的让人扛不住。   _   宁父晚上还没回,在宴会上喝了点酒,姑娘打了电话给他,宁父才知道宁冉回来了,带着宁钰,两人正朝他的地方来。   原先宁冉是可以自己来的,她觉得宁钰在家也没事,就把他一起带来了,宁冉要见他爸,说些他们自己的事,宁钰只是陪同。   “是不是当局长的那个朋友?”宁冉开的车,她的红色保时捷奢华又高调,极衬宁冉的气质。   “嗯,之前来过我们家。”宁钰坐在副驾,看着手机,网购着书籍,他也没买,只是看有什么新书上架,打发时间罢了,路上的行程很是无聊。   “个子挺高的那个吧,看着好像比我爸还大几岁的?”宁冉猜测。   “我也忘记了。”时间太久,宁钰记不清楚了,家里经常出入的一些人,陌生面孔太多,没什么特点的宁钰还真记不得。   “我说爸真是,每次都弄好久,这都大晚上了还不回来,别人家香是怎么回事?”   宁钰没回应,他都习惯了,他爸朋友多,也经常早出晚归的,这还算好的,搁以前父子俩见一面都难。   “宁宁,”宁冉看到了什么,唤了宁钰一声,盯着窗外说:“你看窗外。”   宁钰这才抬起头,只看见了躁动的人流,几个交警,以及被封锁线团团控制的场面。   “出车祸了吗?”宁冉离得有些距离,不太确定,但看情况应该是。   宁钰被吸引过去注意力,与此同时,宁冉的手机铃响了,她接听了电话,将车子停在一边,前面也有些堵。   场面混乱,交警控制着车道,指挥着交通,救护车的声音也响了,路边叽叽喳喳议论拍照的比比皆是,宁钰盯着水泄不通的事故现场,耳边响起一个名字。   “陆从,干什么?”   宁钰的余光向宁冉瞟了过去,不易察觉,宁冉不知道他和陆从现在的情况,所以还能好好地和陆从讲话。   “他在我这,但我现在要带他去找我爸,你明天再来吧。”宁冉握着方向盘,车子可以走了,宁冉在交警的指挥下顺利通过。   “你要跟他讲话吗?”宁冉已经把手机拿了下来,递给副驾的宁钰,宁钰却没接。   宁冉虽不知道怎么了,但她敏感,察觉出不太对劲,立马收回了手机,扯了个慌,“他睡着了,你明天再联系他吧。”   宁钰不是没接,而是根本性地无视,他连目光都不投过来,这让宁冉更加确信,挂掉电话,宁冉问:“他又惹你不高兴了?”   宁钰依旧看着窗外。   宁冉揣测着:“还是上回那事?那么久了,你还没原谅他呢?”   上回具体什么事宁冉也不清楚,但是她走的当天两人就已经不好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宁冉没想到二人还在闹别扭。   她一点也不担心,有时候宁冉会觉得,这两人之间闹别扭也是一种情趣,他们认识的久,宁钰的小脾气小性子陆从都能包容,这次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能闹到现在。   宁钰不说话,宁冉也就不追问了,她同情了陆从两秒钟,再心大地转移话题:“快到了吧,前面。”   二人到了地方,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宁钰先下来,在原地等了一会,跟宁冉一起进去。   这个宴是摆在人家里的,别墅里热热闹闹的,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里面的喜庆氛围,大门敞开着,欢迎着客人,门口四五个负责迎接的贴心人士围了上来,宁冉几句话打发,宁钰只负责跟着,不用多说话。   宁冉来了后,瞬间成为了瞩目的焦点,时尚圈不是白混的。宁冉很懂穿搭,成天跟一些模特明星混在一起,想没气质也不行。一头法式波浪卷的长发,一身性感的紧身裙,腰身完全被勾勒了出来,在场的男士居多,都向她投来欣赏的目光。   宁钰则表示已经习惯,任他姐踩着高跟鞋,四处散发魅力,他没有再跟着,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泳池里。   众人围着泳池欢呼,几个身影在泳池里上演着比赛,光着膀子鱼一般从水中滑过,最终在泳池另一端窜出,竟是几个男人。   身边响起了口哨声,大伙在欢呼,全是一些年轻气的人,跟他差不多,宁钰正要走,摘掉泳镜的一人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对方也发现了他,拍打着水面,冲岸边的宁钰说:“是你?”   围观群众向宁钰看过去,还有几个年纪大的长辈,宁钰也没有怯场,对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打了个招呼,从人群里离开了。   “等等!喂!”韩川从泳池里跳出来,身边有人给他送上毛巾,他快速接过来,披在肩上,抹了下脸,大步追上宁钰。   宁钰等了他,否则他没法这么快地追上他。   “你怎么会在这?”宁钰回头问他,那个飞机上遇见的话痨选手。   “这是我家,”韩川说:“应该我问你吧。”   “这是你家?”宁钰万万没想到,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迟迟未能相信。   “嗯,今天是我生日。”   “你爸是局长?”宁钰皱眉,他在乎的点不在对方的生日上。   “对啊,当警察的嘛,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想当警察。”韩川脖子里的毛巾吸着水渍,他赤着膀子,脱衣有肉的身材是宁钰没想到的有料。   真意外,宁钰说:“怪不得。”   韩川笑了笑,远处有人叫他,招呼他过去,韩川冲那些同龄朋友摆了摆手,意为不方便,他问宁钰:“你怎么会来?”   他们是陌路之交,联系方式都没有,韩川定不能认为他是来给自己庆生的,他刚在泳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宁钰把真实情况告诉了韩川,韩川听完后道:“宁叔的儿子就是你啊。”   “你认识我爸?”   “经常往来啊,跟我爸关系挺好吗不是。”韩川说:“我可没想过你就是宁叔儿子,不过他儿子不是叫宁钰吗,那个钅字旁的钰,你……”   说到这儿,韩川突然明白了,他盯着宁钰,皱眉道:“你之前是骗我的?”   宁钰笑了声,这些天不好的心情顿时有了些舒缓,“保护隐私,我又不知道你是谁。”   宁钰走了,韩川跟着他,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你有看到我爸吗?”宁钰无视了他吐槽的内容,这一会没跟上,也找不到他姐了。   “应该在里面,”韩川说:“你找他们干嘛?今天是我的生日。”   宁钰不给面子地说:“我是陪我姐来的,不是来给你庆生的,礼物我都没准备。”   “不差你那一份。”韩川说,他也不爱那些礼物,只是今天并不只是一个生日那么简单,“生日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通过考核了。”   宁钰停下来,回过头说:“什么考核?”   韩川说:“我爸给的考核,我能做警察了。”   宁钰意外道:“真不赖。”   这么年轻的警察,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韩川并不在乎这些,他很高兴自己圆梦了,说道:“我很快就能进警局工作了,到时候就是一名正义的人民警察,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   “你也要服从调遣吧。”   “那是当然,和匪徒搏斗我都想了很久了。”韩川眼里充满了对来日的期待。   还没到那天,还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忍,他不应该去期待什么搏斗,如果这是一个轻松简单的职业,身为局长的父亲怎么会不让他干呢?   宁钰叮嘱道:“小心点,不要第一次出警就英勇牺牲了。”   “喂,你这么看不起我的?”   “没有。”真没有,宁钰不是在讽刺他,他是真的担心,这种新手警察,还抱着和匪徒搏斗期望的年轻人,会因为莽撞毁掉一生,这不是没有的事。   “韩川!”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打断了二人,韩川和宁钰一同回过头,迎面几个年轻人热闹地走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韩川带了点埋怨,对方给他砸了一个东西,是礼物,小盒子里装着什么不清楚,被韩川精准地接住。   宁钰觉得那群人里有一个好像有点眼熟,但目前有点想不起来。   “路上耽误了点,都怪姓陈的。”   “明明是你自己拖拉。”   几个男生边斗嘴边向他们走来。   等一群人到了跟前,又调侃起赤着膀子的韩川了,韩川说自己在比赛自由泳,还说他们错过了,为他们可惜。   一阵哄堂的笑声。   在这笑声里,宁钰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明明相仿的年纪,他却像个老干部似的,心态平的要死,心情不会因为三言两语上下起伏。   “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宁叔家的,叫宁钰,”韩川双方介绍着,又对宁钰说:“宁钰,这是我朋友,高中一个学校的,赵晨,许烟景,齐韦……那个帅逼叫余泽。”   宁钰一一点头,其他人都礼貌地回应,唯有最后这一位,他看着宁钰,迟迟没有给出反应,只是看着他。   他怎么会不认识?他还欠别人一个约会呢。   宁钰主动地伸出手,没有和其他人握手,只对这最后一个男生殷勤,“我应该说有幸相识,还是好久不见?”   其他人还在懵圈,不懂二人之间的渊源,余泽已经将手递了出去,并微笑着说道:“那就好久不见吧。”   开玩笑的,怎么会不认识?系草嘛。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炮灰,每个人物都有其作用。 第41章 通病   李恒暂且安置在了顾铭这里。   顾铭打算明天给他找个酒店, 今天先让他凑合一晚,但李恒不愿意,说他这么大个家自己住几天怎么了, 还有空房间,折腾一大圈去找酒店,为什么花那个钱?   可是顾铭也一副不松口的样子, 他的说辞是这里是他和宁钰自己的小家, 宁钰不在, 他不会同意有谁来随便入住, 李恒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两个人争吵半天。   有时候顾铭讲究的一些东西,李恒很是不能理解, 说他渣吧, 有些原则和底线还真是挺让人佩服的,起码他李恒做不来。   “他又不在, 又不知道谁住过,搞这些。”李恒意见颇多, 都这么大年纪了, 还讲究一些小孩子玩的浪漫,越来越难缠了。   他认为顾铭退化了。   顾铭不以为意:“滚,你今天就睡客厅。”   “嘁——”李恒咂舌道:“我睡外面椅子行吧?同窗情谊一干二净。”   大学时玩的还算不错, 这都见色忘义至这个地步了, 李恒在心里狠狠记了顾铭一笔,只是对方根本不在意。   “我去给我弟打个电话,你要多久动身?”李恒刚来, 也没地方去, 今天晚上打算去会会这个让顾铭魂牵梦绕的前任, 为了他,顾铭把自己弟弟都甩了,李恒对这个前任可没什么好印象。   “你先打吧,我不知道。”顾铭坐在沙发上,也在看手机,他正在联系宁钰,冒昧闯进别人家不太好,但又没什么别的办法,他想见宁钰一面难如登天,这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   李恒到一边打电话,没有再妨碍顾铭。   消息没有回音,电话打不进去,顾铭琢磨着,想着能行的路,他是可以不管不顾闯进宁家,但那无非会将事情闹大,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并不想要让自己的情情爱爱骚扰到对方的家人,他上次之所以那么冲动,和宁钰闹这么大,不也是这个原因吗?   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在不打扰对方家人,不被宁钰理睬的情况下见到他?   顾铭头脑风暴,那边李恒很吵,他一会就不舒服了,叮嘱道:“声音小点。”   李恒回头看了一眼,瞧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李恒降低了音量,和对面的李林说:“那就先这样了,明天我去看你,嗯,我有地方住,别管我了。”   从电话里,没听到弟弟的状况不好,李恒稍微放心了些,他一通电话快要打完,结果顾铭还毫无进展呢,李恒走回来,将手机揣起来,“见个面有这么难?”   顾铭扶着额头,愁容满面,他低着头,提着手机,好像一个失败者。   他可是情场大佬啊,曾经在学校触不可及的人物,沾着他的光,他们寝室一直热闹,谁有点感情上的挫折一问顾铭就全豁达了,那时候谁能想到有一天他自己在这里犯迷糊。   真是风水轮流转,都说得意于情场的人,也迟早有一天要失意于情场,那必定是比普通人更难承受的,李恒当初认为顾铭这辈子都会顺风顺水,在哪里都可以有挫折,感情路上应当不会有,他一直表现得那么无畏无惧的。   于是乎,李恒对顾铭这个前任更感兴趣了,从前只听过,没见过真人,他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用别人试试怎么样?”李恒出着主意,虽然对顾铭耍了自己弟弟这件事他心存不满,但顾铭的的确确也帮过他许多事,情谊还在,他还是希望他顺风顺水一点。   顾铭抬起头,似乎对他的提议有了些兴趣。   “你身边你觉得能约他出来的,或者是认识他的你的朋友,以他们的名义来约,会不会好点?”李恒不是那个人,他没本事帮顾铭这个忙,出此下策。   顾铭想了想,结果无功而返,“他跟我身边的人没什么交集。”   现在他就很后悔,他应当带宁钰多认识一些他的朋友,尽管是关系不太好的,也不至于今天束手无策,连个能用的人都找不出来。   “今天那个也不认识?”李恒想到了路上遇见的诱男,“我看他跟你关系挺铁,他也不认识宁钰?”   顾铭想也没想:“他不行。”   李恒察觉到不对劲:“有矛盾?”   顾铭没解释,说道:“用他还不如我直接擅闯民宅。”   若他想把矛盾激化,尽管用温知行,这个馊主意很快就被顾铭pass了,但李恒的提议给了他灵感,他想到一个可用的人。   但可能会费点劲。   “找到了?”李恒看他拿起手机。   “不知道能不能成,”顾铭打了电话,李恒闭了嘴,等了一会,有人接听,顾铭站了起来,走向了一边。   李恒全程目睹,坐在扶手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_   生日宴进行到了高潮部分,香槟和蛋糕都遭到了迫害,韩川那些朋友玩嗨了,不用来吃喝,用来比赛,年轻人在一起拼酒,长辈们也跟着起哄,气氛热闹,这是宁钰参加的较为成功的生日宴之一。   也可能因为韩川的父亲是局长的原因,来宾才这么给力,任孩子们疯玩,他们也没有阻止,根正苗红的少年人,不担心他们会有出格的举动。   觥筹交错间,每个人的嘴脸都很沉浸,在陌生人的宴会上,宁钰第一次觉得还蛮开心。   他坐在泳池边的藤椅上,旁边放着上好的酒水,在他身侧的人是余泽,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参与进狂欢之中。   “你怎么不去?”余泽提问,目光里的脸清冷至极,完全没第一次见面时的楚楚可怜。   “你不也没去?”宁钰剥开了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袒露人前,他的秘密和谎言早就被戳穿,现在是身份尊贵的少爷,已经不是第一面可以热切交谈的投缘人。   “我真是……天真。”余泽双手撑在身后的椅子上,上方的星空惹眼,他自言自语般道:“傻傻期待的人只有我自己。”   宁钰抱着支起来的一条腿,运动鞋踩在椅子上,望着面前泳池里狂欢的男生们。   “其实我应该想到的,你没有再来过我的学校,不是说明了很多问题吗?”余泽回忆那些苦等的夜晚,“我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明明你没做什么,但我就很期待下次跟你见面。”   余泽看不到的地方,宁钰勾唇一笑,并不是得意,而是自知之明,一点也不奇怪,他虽然和他们差不多年龄,但他花哨惯了,在gay圈混这么久了,钓鱼的手段信手拈来,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给到对方他想释放的信号,并让对方对自己魂牵梦萦,他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相,能让对方一眼就念念不忘,他赢的地方是因为对方是男人,男人嘛,只要让他心痒痒,只要向他们露出崇拜的目光,让他们捉摸不透,他们就能轻易地记住你。   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   “你说,我是不是……对你有一点。”余泽没有说完,点到为止。   宁钰装模作样:“那我就不知道了。”   余泽摸了摸后脑勺:“我不是gay,我喜欢女孩子。”   宁钰点点头,也没人逼他承认自己是。   “你不是说我像你一个朋友吗?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宁钰给他一个好过的理由。   “什么啊,谎言而已,”余泽坐直身体,“看来我得赶紧找个女朋友。”   宁钰笑了一声。   余泽没有追问他戏耍自己的事,倒是向宁钰求教起来了,一开始见面,宁钰还以为要被对付了,看来是自己心胸狭窄了,这种小男生的心胸倒是挺宽广的。   “余泽下来!”韩川泡在泳池里,对泳池边的余泽命令着。   其他人闻声,也都开始起哄,余泽向宁钰看过去,宁钰则装作没看见,继续盯着泳池里的几人。   “下来啊系草,腹肌这么好看不敢露啊?”那些朋友用着激将法,一听是系草,在场的女孩子们也看了过来,余泽被挑衅起来了,香准备下水。   “你去吗?”余泽问,宁钰不得不回答。   “我不会游泳。”宁钰抬起脸,看到余泽已经脱掉了外衣,露出好看的腹肌,年轻就是资本,那光滑的线条一时间让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我可以教你。”余泽好心地说。   宁钰摇了摇头。   “真的,”余泽竭力邀请,“很简单的,不用怕。”   宁钰还是不同意:“我怕水。”   余泽没想到,无法再继续邀请,自己跳下了水,加入了韩川他们。   身边没了人,宁钰观赏起他们来,不多时,宁冉发了消息来,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说要找他说点事。   宁钰从泳池边离开了,等余泽回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在二楼的客厅里,宁钰找到了宁冉。   还有他爸,以及那位韩川的局长父亲,宁钰跟他们打招呼,客套几句之后,他被宁冉拉走。   “我不是今天来找爸的吗,”宁冉说:“这件事我觉得也该告诉你了。”   宁钰耸耸肩,表示洗耳恭听。   自然要等到对方愿意说的时候才听,宁冉回来就有事,白日里没问,现在她主动提起,宁钰也愿意听听是个什么事。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爸不同意,跟你说也是白说了,现在他同意了,你也该知道,”宁冉顿了顿,说道:“你有姐夫了。”   宁钰眨了眨眼,灵动的眸子里不是喜悦,是疑惑,他说:“谁?”   是谁要等到爸同意他姐才能说?   宁冉道:“一个明星,演电视剧的。”   宁钰明白了:“爸会同意你找明星?”   在他爸眼里,那都是戏子,绯闻不断,他爸对娱乐圈的人没有好印象,容许宁冉混迹时尚圈都算格外开恩了,找个娱乐圈的男朋友,估计他姐费了不少舌。   “他不同意,是我力争的,”宁冉说:“关键不是他是明星,是……他年龄的问题。”   “他有多大?”宁钰犀利地问,他不想在这时候还磨蹭,他姐这么说就代表不止一点问题了,也不是一点差距。   宁冉犹豫道:“他四十多岁。”   宁钰神色一下严肃了,看向宁冉,不解地说:“四十几?”   宁冉为难:“42。”   宁钰对年纪大的没意见,只是这四十几岁是不是太超标啊,再大一点都快追上他爸了,他很不理解,“姐,你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找这样的,为什么不找个年轻有才的,我都知道,”宁冉说:“我也不想找一个年纪不符合我的,只是你们都没见过他,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大,而且挺会心疼人的,对我也很好,关键在于我跟他来电,所以……”   宁钰还是觉得不妥:“你告诉爸了吗?”   宁冉摇摇头:“我只跟他说了是明星,没说年龄的事。”   这种事宁钰怎么说?的确像他姐说的那样,他们只能听到一点信息,没有相处过,说不得妥不妥,他姐才有发言权,只是这发言权在他爸那里恐怕过不了关。   “宁宁,我就是想改天让他来跟爸见个面,那时候希望你在,帮他说两句话,”宁冉道:“他只是年龄大一点,其实看起来跟三十岁没区别,真的,一点也看不出真实年龄来的。”   “你是想让我帮你说谎?”宁钰听懂了。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真的很喜欢他,你知道我的,身边那么多人我都不来电,唯有他,你也爱过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宁钰还是觉得不太好,他要为一个外人欺骗他爸?还和姐姐同盟,一起去欺骗?不管别的,家人之间,这种事情干起来怎么可能顺手?   “我向你保证,他真的看不出年纪,挺稳重的,是我爸会喜欢的那一款,而且人很绅士,只要我不说年龄,爸不会有别的意见,他已经同意他明星的身份了。”宁冉着急了,生怕宁钰不站在他这边,极力地劝说。   白日里没想到会是这个事,现在宁钰一点也不好奇了,他更多的是担心,“他是公众人物,爸可以自己去查的,你怎么瞒?”   “网上的消息都不准,就说都是造假的,说他三十岁就行了,爸不会怀疑的,”宁冉再次重复,“他相貌很年轻的。”   宁钰叹了口气,远处的父亲还在跟人攀谈,他们这边已经开始串通怎么欺瞒了,面对宁冉请求的目光,宁钰也是松了口:“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见面?”   “后天,”宁冉松了口气,笑了,“他明天过来,我让他在外面住一晚,好好准备一下,后天我们一起去见爸。”   “嗯。”宁钰抬眸观察宁冉,“你有多喜欢他?”   宁冉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他的魅力会征服你的,你见到了就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了。”   “看来你中毒也挺深的。”宁钰没有了办法,只能说:“好吧,看在老姐的面子上,我就帮帮未来姐夫吧。”   “姐最爱你了。”宁冉环住宁钰的脖子,搂着他,嬉皮笑脸的,宁钰都觉得腻歪,他姐开始走青春少女路线了。   和父亲站在一起,宁钰都没心情多说话了,他就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老爸,然后看着他老姐献殷勤,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宁钰时不时被提到才接话,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总归还是喜悦压下了一点不爽,他姐的幸福最重要。   和长辈们说了会话,宁钰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人,觉得诧异,然后想起前段时间的事,他走向一边,接听了电话。   “纪舟?”宁钰说:“你怎么有我电话?”   “不能找你啊宁少,”对方充满了戏谑的语气,和纨绔的浪子形象完美重合,“我听说你跟顾铭结束了,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宁钰笑了一声:“你经过顾铭同意了吗?”宁钰提醒道:“朋友妻,不可欺啊。”   纪舟也笑了:“那就当我没这个朋友,他没你这个妻子。”   宁钰不跟他贫嘴,他对纪舟的印象只有一个,能说会道,他从前跟顾铭在一起,纪舟就是个活宝,说话很好听,能把人时不时逗乐,宁钰对他的来电也十分惊喜,“说正事吧,不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聪明,”纪舟说:“见个面吧宁少。”   “要看理由。”宁钰为难道。   “我有非见你不可的理由,”纪舟说:“不看在别的份上,就是我对你一番心意,也别让我被放鸽子,行吗?”   宁钰想说当然不行,但他确实被吊足了胃口,更多的是懒得应付,他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真是完全看在相识的面子上,说个地址吧,我想听听这非见我不可的理由。”   纪舟告诉了宁钰地址,挂掉电话,宁钰跟长辈们辞别,就提步离开了。   他和纪舟的情分没那么深,只是这前任的朋友的身份,是有些意思的,他原本也打算回去了,顺路去见见,去听听,什么不仁不义的借口。   宁钰下了楼,一路向外面走,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他的脚步声,四周太吵了,他不会注意身后的影子。   一直等到出了大门,光线不够亮,宁钰走到树底下的车子旁,才被一个手臂扯回了身子,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压在车身上,接受一个青涩但足够火热的吻。   宁钰是那么娇小,任何人都可以控制得住,任何人都可以随意侵犯,这是他自己种的果,他不能责怪别人,一如这个吻,看起来受侵犯的好像是自己,但眸子受伤,卑微的却是对方。   呼吸灼热,暧昧交杂,荷尔蒙爆发,二人的氛围是那么激烈,可却维系不了太长的时间。   “我想过了,我为什么期待和你见面,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的,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男声卑微又颤抖,“我喜欢你,所以你不用做什么,我也会喜欢你……”   多么真挚地告白啊,换个人来都要抵挡不住了,这张脸,这个身材,这个颤抖小心的声线,谁会舍得拒绝?可偏偏被压的人是宁钰。   花哨的表白,真诚的表白,哪一种他没听过?他耳根子不会软,一个在告白声中泡大的人,一个都已经玩够了,听多了的人,怎么会因为几句动情的表白而溃败?   宁钰的双手抚上对方的胸膛,潮湿的水渍还在,浸湿他的手指,他也无比真诚地说:“对不起,我真没想要掰弯你。”   余泽的眸子好生受伤,宁钰也格外抱歉,他这次是误判了,他真没想到,余泽是直的,他看他的眼神,不像直男的目光啊。   误伤了,宁钰心疼地摸了摸余泽的眼角,柔声说:“用一周的时间,把我从心里踢出去。”   他拍了拍余泽的胸膛,算是鼓励,也算是拒绝,随即,他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原地。 第42章 有效沟通   宁钰赶到纪舟的地址时, 纪舟本人就没有出现,他等了很久,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被放鸽子了?但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他不认为纪舟敢这么做。   他打算给纪舟打电话,对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宁钰眉头一皱, 猜测这又是怎么一个局。   因为被摆过太多道, 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 时不时阴谋论, 已经成为了他的常态。   宁钰打算再给纪舟五分钟,五分钟内他再没有消息,明天他就可以上头条了。   他不喜欢这种深夜戏耍的游戏。   没辜负宁钰的等待, 终于有人来了, 来人不是那约他出来的纪舟,竟然是顾铭。   宁钰一点也不惊喜, 他甚至将这个可能放进了猜测里,纪舟是顾铭的朋友, 很有可能跟他串通一气, 他只是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现实的的确确就是这最坏的结果。   宁钰不知道该不该对他笑, 还是应该冷着脸, 因为做不出太准确的表情,他决定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好了。   “猜到了是我,对吗?”当看到他毫不惊喜的表情, 顾铭就知道, 事情已经败露了, 但他并不觉得可惜,他已经见到了人,这才是目的。   “还抱着一点希望的,觉得可能不是你。”宁钰丧气道:“上天总是不站在我这边。”   顾铭走上前来,约会的地点是安静的咖啡厅,深夜里人已经不多,加上他们,只有三四桌的顾客,宁钰还没有点东西,等着邀请他来的人点,既然纪舟不是主人,那就等着顾铭的服务好了。   顾铭很体贴,叫了两杯拿铁。   大半夜喝咖啡也是没谁了,不过也好,让自己清醒清醒,方便后面的谈话。   “找我有事吧,”宁钰心知肚明,这些天的短信和电话邀约都说明了顾铭想见他:“连朋友都利用,这可不提倡。”   “他现在不算朋友了,一个情敌而已。”顾铭定位着纪舟的位置,从纪舟的心思被知晓后,他们俩就没再联系,今天是特殊情况,他拿了纪舟当枪使。   别人的朋友,宁钰没那么多发言权,任他们串通一气,他没有再说话,等着顾铭开启话题,他请他来,总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宁钰猜不到,不作假,他真的不知道顾铭想跟他说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聊的了。   “今天这笔账算在我这里,他是被逼的。”顾铭没说怎么逼纪舟的,直入主题:“你这些天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在躲我吗?”   躲他显而易见,但是为什么躲,顾铭需要知道,他们不可能永不相见,谁也没有这样的决心。   宁钰承认得干脆,“我不认为我们还需要再联系。”都结束这么久了,他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倒是顾铭,一次次的,他不懂他想做什么。   “你的态度是明确了,那么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想跟我永不相见?”顾铭直接问了出来,他希望这次谈话会有一定的效果,他费了这么一大圈约出来的人,不想再空手而归,起码要有一点点进展。   他们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没到那个地步,却也差不多,”宁钰像是在拉家常,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结束了这么久,如果顾铭不出现,他几乎都想不起跟他待在一起的感受了,这大概就是被时间冲刷掉的爱意吧,宁钰说:“我们之间既然没有什么了,还有什么理由相见?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你喜欢跟前任做朋友?”   真心爱过的人做不了朋友,就是没真心爱过,只是好过,分手了还怎么肆无忌惮地成为朋友?一定会有膈应,只是两个人强撑着不说罢了。   恋人就是恋人,跟朋友的性质完全不同。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跟你做朋友,也不是只为了跟你相见,”顾铭坦诚地看着宁钰,“只有一个原因,我想跟你继续。”   宁钰抬起眼睛,没从顾铭的脸上看到戏谑的表情,他很失望,不解道:“你还喜欢我?”   顾铭说:“我没有哪一瞬间不再喜欢你。”即使争吵的时候,冲动的时候,跟别人在一起的瞬间,他都没有说完全不在乎宁钰,他那些情绪是因为他,是因为放不下,而无法豁达,无法跟另一人开始,并且长久地走下去。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了,你不用讽刺我对你的感情,无论你怎么说,怎么质疑,有一点我会一直坚定,我喜欢你,”顾铭的声音沉稳下来,“这段时间也够我想清楚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不再见温知行,可以吗?”   这个决定是顾铭单方面的决定,他并没有告诉温知行,他只是用来束缚自己,他不会主动去找他,会刻意避着他,以此来达到宁钰的要求。   “我不会主动跟他见面,任何有他在的地方我也尽量不去,但我做不到完全和他划清界限,我是说……”顾铭的语气有些急,他怕对面的人再次误解他的意思,“如果他需要特别帮助的时候,我可能做不到视若无睹,但我保证,除此以外,任何私下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好吗?”   他大可以说永不相见之类的话,先稳定住宁钰,先把结果推上他想要的进程,但他没有这么做,这对于顾铭来说是个大事,他不想在这方面动手段,说谎言,他心里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做,他都已经如实地摆在了宁钰的面前,他既然说出来了,就下定决定要这么做了。   可尽管顾铭做出了让步,宁钰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他,他听了结果后只是沉默,娇小的人坐在沙发里,红皮沙发包裹着瘦弱的身体,宁钰看着桌子上的咖啡,腾腾升起的热气向上空钻去,宁钰的声音清楚而低沉,“你误会了。”   顾铭的心再次不安起来,他越来越看不透宁钰,听不懂什么叫误会。   宁钰抬起眼睛,眼里无光,没有半分欣喜的意味,他说:“之前可能是他的问题吧,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我们自己的问题,顾铭,很糟糕地告诉你,我好像……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桌子下是谁的手在收紧,握成拳头,是谁的心跳从高频率,到低落的节奏。   顾铭不放过宁钰脸上任何的微表情,想拆穿他,说那句是假话。   “你刚刚也说了,我们结束很长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我对你的不满一点点消失了,这是个好事,也是个坏事,好在我不用再难过,坏在我已经不喜欢你,”宁钰面向顾铭,对方在观察他,他也希望自己的态度够明确,他直视着顾铭的眼睛,“之前不算和平,我希望这次我们和平分手。”   “你一定要逼我吗?”顾铭语气加重。   宁钰看向了窗外,“我在认真。”   顾铭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也在认真,看着我宁钰。”   他不怕对上他的视线,他只是不想对上他的蛮横,宁钰转过头,再次和顾铭目光交集。   顾铭撑着桌子,半个身子越过了餐桌,“我要你心里所有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想错过你。”   从前追人,被人追,顾铭从未说过这等衷心的情话,现在他坦诚了,对面的人却谎言交加,他不懂他为什么这样,他能骗过别人,骗不了顾铭,那三年不是假的,无法轻易抹去,那三年里,宁钰即使是假身份,但长久的相处之中,他也有难逃的暴露在外的真实情绪。   顾铭判别得出他现在话中的真假,所以他生气。   “坦诚一点,宁钰,你觉得哪里还不够好,哪里还需要我再改进,你坦诚一点,”顾铭第一次卑微,声音都开始慌乱,“是刚刚说的方法不好吗?是处理温知行的方式还不够吗?那我不跟他见面,永远不跟他见面行不行……”   “顾铭,”宁钰叫住了他,他觉得顾铭的情绪有点激动,宁钰也很少看见他这副样子,但他不会心软,他跟他之间的问题已经出现,并且扎根在宁钰的心里,在这段时间一个人的思绪里,宁钰已经做好了的决定,不会被轻易攻破,他道:“我眼里容不得沙,我小气,不是你做的还不够,就是他温知行死了,你亲手把他给弄死了,也不会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因为问题已经不在你,在我!在我你懂吗?”   宁钰的情绪受到顾铭的感染,也开始向高处走,“你不是听过吗?我跟我初恋的故事,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捅吗?就是因为解释,不要跟我解释,当他背叛我的那一刻,无论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这段感情,我不会听你们任何人的解释,也不想逼你们谁做出退让,当问题出现的时候,结果就一锤定音了,不会再有改变,更没有重来一说。”   不管对方做什么,他心里都不会好过,他对感情有很大的洁癖,他认真对待过的人给了他信任危机,这件事就不会再有挽回的余地。   宁钰一直这样,只是顾铭不够了解他罢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两个思想不同的人,注定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顾铭跟宁钰对待感情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能理解宁钰,但是他不会认同他,“你的意思是,你所处的感情里,一旦出现问题,你就要毫不留情地丢弃?”   宁钰抬起头,嚣张地说道:“没错。”   他敢于承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这个时候,顾铭终于明白年龄的差距差在了哪儿,宁钰比他冷漠多了,对待情感的态度也不像成年人,顾铭冷静了不少,他很认真地对宁钰说:“宁宁,如果你在意的地方在这里,那么今天我们有的可聊。”   宁钰倒想听听他有什么说辞。   顾铭重新坐了下来,道:“你的想法需要改变,不要质疑我,我告诉你为什么。”   顾铭接着说:“凡是与人相处,就必定会出现问题,不论爱情还是友情,你不能抱着一帆风顺,没有任何争执争吵的期望去对待这段感情,人和人之间关系再好,性格再像,也一定会有摩擦,更别说爱情了,如果你抱着这么理想的态度去处你的关系,你每一段感情都会无疾而终。”   顾铭没有再哄骗他,他是意识到了宁钰想法的极端,打心眼里想要改变他,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如果你真地在乎这段感情,那你就不要抱着永远不出问题的期待,你要想的是如果出了问题,我们要先解决问题,以最终维护这段感情为目的,去沟通,去寻找解决的方法,为什么那么多人明明相爱还是分开?为什么有的人争执那么多,还能走进婚姻的殿堂?原因都在他们如何处理感情中所出现的问题。”   “不要期待爱情,要学会经营爱情,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跟别人认真过,我们在一起三年,是这三年里我自己感悟到的一些东西,我不想对你太随意,也不想只说好听地来给你希望,让最后问题出现时,你会觉得希望破灭,”顾铭从桌子前走了出来,来到了宁钰的身前,他蹲下来,仰着头看他,“如果我们想要长久地走下去,就要知道一定会有事情出现,当问题出现时,我们要一起对待的是问题本身,而不是对方,我们为什么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因为问题出现时我们没及时解决,拖到现在已经让很多事情变质了。”   宁钰平稳地呼吸着,低头看着顾铭,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我们还是喜欢对方不是吗?”顾铭紧紧盯着他,他握住了宁钰的手,大胆了一次,“你告诉我,你真的想跟我永不联系吗?”   他蹲在他的面前,摸着他的手,好像在求婚,他们之间难得有这么一次平静又坦诚的交流,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他们是多么相配,相爱。   宁钰迟迟没有说话,他还没有消化完顾铭的话,那听起来真心,又有几分动摇他的话。   “你不想,是不是?”顾铭伸出手,碰了碰宁钰的脸颊,投入思考的宁钰是一只温驯的猫儿,他不抗拒顾铭的触摸,模样也很是惹人怜爱,温知行总调侃他看宁钰的眼神像个痴汉,现在从宁钰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顾铭终于明白那是什么神情,宁钰对他来说像个还没完全成熟的孩子,尽管外界的风言风语将他传得那么乱,相处三年的顾铭才知道他的本性,“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小朋友,他在恭维之中长大,在假话中成长,在背叛中迷茫,他看起来好像冷漠无情,然而在遇见真心的时候,也会迷惘,不知所措,他的成长环境让他对很多人有信任危机,所以他不轻易地交出真心,所以他在交出真心后一旦收到一点不对劲的反应,都会立刻丢弃,拒之千里,这是他多年形成的一种条件反射,也是自我保护的另类措施。   顾铭和他不一样,他虽然游走情场,但他身边都是实打实的真心朋友,他身边有很好的相爱的例子,会告诉他什么叫相爱,怎么去相处,他分辨得出真心与假意,所以不会轻易地失意,失望,他真正看重的人没有背叛过他,而宁钰则不然,他在分辨真心与假意这一关就已经错了多次,真心对假意的时候,结果一定会失望,他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现在的思想。   “你很漂亮,你知道吗?”顾铭看着他灵动的眼眸,哄着他似的道:“你出身高贵,长得又那么好看,你说你身边有几个能真心?光是你的身份就注定你要听很多虚情假意的话了,而你又长成这模样,gay圈本来就残忍又现实,只冲你的脸来的就不在少数,你也是男人,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要我说吗?”   “你不也是?”宁钰颇有怨恨地说。   顾铭笑了声,他很满意宁钰现在的情绪,他道:“对啊,我也是,我一开始也是冲着你漂亮来的,我们认识不到三天就滚上床了,我那会可没时间了解你的内心,了解你的为人,只是为了一时的爽快罢了,但是现在呢……”   顾铭说:“你爸爸那么有权有势,我要是再骚扰你,被你爸盯上了,我们顾家真抗衡不了,按理说我该识趣,离你远点,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宁钰不满道:“我爸才没有那么残忍。”   顾铭纠正道:“是我说错了,我只是形容一下,想让你知道,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来招惹你,是因为我真地喜欢你。”   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情话说了那么多,但没有一次让宁钰这么动心的,他来时钢铁般的对抗力已经被磨灭了一半,他现在很冷静,在这冷静的情绪里,听顾铭的每一句话。   “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宁钰拷问了起来,他从没有问过对方喜欢自己什么,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喜欢的优点,也算是为难,为难他又怎样?他总不能让他几句好话,就把自己给哄了去。   顾铭打量着他,这些天的思念在此刻加倍,原来见到他并不会让自己心情平静,他只会更贪婪,贪婪地希望他现在就和自己在一起,顾铭深情款款地说:“喜欢你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胆小的不行,喜欢外界把你传的残忍无情,实际上却容易动情,你一副嚣张气焰,倒是吓退了不少人,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个极温柔的猫。”   顾铭真诚道:“我们重归于好,好不好?”   他很平静,他们之间也没有了针锋相对,谈话到这里一直都顺利,但结果并不让人满意,顾铭的话他听了去,少数地方他也表示认同,但这并不妨碍宁钰对他摇头。   他拒绝了这次的复合。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宁钰从顾铭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顾铭不知道哪里不对,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他只是看着宁钰,等他回答。   “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事情,从我的爱情,友情,亲情,好些方面,我不怕告诉你,”宁钰说:“我身边唯一一个信得过去的是陆从,现在我把他摘了出去,一如我决定把你摘掉的那一刻,我跟他一起长大,认识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他背叛我一次我就完全清除对他的感情,就像你一样,我对你还有感情,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吧,我不能那么快地处理干净而已,但是我觉得,如果再回头,我这些日子所做的决定都会出问题,不管是原谅陆从还是原谅你,那都不是理智的结果。”   “因为我有新的事情要做,我要完全投入进新的生活里,那么我就需要一个崭新的状态,所以不能跟你们有任何牵扯,”宁钰说:“也不是针对你,就像你说的,我一直过着虚情假意的生活,从小到大,完全没有真地独立过,我希望我身边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我也能站稳脚跟,而且过得滋润。”   顾铭皱眉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宁钰说:“你很独立,跟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我就是喜欢稳定的生活,有一个爱人,有一个孩子,两个也可以,我们一家过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就可以了,就跟大多数人一样,这就是我的理想,但我很少对人说过,因为在别人听起来,好像是没有出息,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也跟身边人以玩笑话透露过,他们的反应都不太好,宁钰尤其记得。   “你知道吗,每天你出去工作,我在家里收拾被子,打扫家务,买买小东西,那就是我最喜欢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我对你隐瞒的只有身份,那三年满足了我的愿望,所以我喜欢你,可能就是因为,你满足了我的愿望,给了我一个理想的生活状态,”宁钰沉默了下来,“现在我体验完了那种生活,已经满足了,我该去追求下一个理想,就是独立的自己。”   顾铭虽不想他这样,可他不能说什么,只是问道:“你要怎么做?”   宁钰说:“先找个合适的工作吧。”   顾铭闭了闭眼:“那我……我呢?”   宁钰觉得自己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   “我现在要怎么理解你的话?算是拒绝吗?这一次,往后,还是永远?”顾铭的声音不再稳定。   “今天的先到这里,”宁钰站了起来,“剩下的等我考虑好了再给你回答。”   “我给你一个建议吧。”顾铭站在他的身后,吼了一声,顾客越来越少,氛围越来越静,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吵闹,吸引来不少视线。   宁钰站住了,他没有回头,是顾铭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追你,行不行?”顾铭提出他的想法,宁钰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没有草率地回应。   “正好我没有追过你,没有正式地,公开地追过你,慢慢来行吗?不要这么果决可以吗?”顾铭不想被避一辈子,他得跟他见面,得跟他有联系,从结束到现在,他没有一天开心的日子,如果往后都是这种日子呢?他不敢想。   我并不想,跟你再有交集。   宁钰原本打算这么说,可是他忍住了,这句话说出去的结果是什么?顾铭就会放弃?不会的,他了解顾铭,他会来硬的,那么他拒绝不可以,同意也不行,干脆就保持沉默。   他没有快速拒绝,对顾铭来说就是一种默认,顾铭柔声道:“时间是最好的证明方式,在这段期间里,我不会打扰你,但你要跟我见面,最起码不要刻意地避着我,一个电话,一个短信,有空就回我一下,行吗?”   他今天一直在用疑问句,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他们之间的进展都在宁钰的一句话,今天是有效沟通,宁钰可以考虑。   “我试试。”宁钰松了口,他说的试试不是同意,是考虑,是根据这几天里的尝试再给准话,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路也不需要走得那么绝了,宁钰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宁钰已经快步离开了咖啡厅,留下顾铭一人在原地。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顾铭终于得以喘息,进展比他想的要小很多,宁钰的心很难捂热,在受了伤之后。   回到沙发上,顾铭一个人坐着,没有人动过那杯咖啡,暖洋洋的灯光都掩饰不了的落寞,顾铭抬起头,抵着沙发靠背,眼里空无一物。   从沙发的后面走来一个人,坐在了顾铭的对面,他的动静吵到了顾铭,顾铭看他一眼,李恒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他听到了。   “没有别的想说的,他赢得彻彻底底。”李恒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对方是怎么一个人,看顾铭的真心到了什么程度,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果然,比起这个,他的弟弟输得一点也不冤,顾铭对他的弟弟不及对这个人三分之一。   “你想骂我就骂吧。”顾铭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象,只有寂寥的月光和路灯,人影稀少,已经很晚了。   “骂你?”李恒摇了摇头,诚心说道:“我都要被他征服了。”   顾铭看向李恒,带着疑问。   李恒款款道来:“之前没见过,觉得我弟挺好看的,现在见了这个,我觉得很多漂亮男生都弱爆了,他应该被你记挂着,想再找一个比他绝一点的,估计都难了。”   顾铭闭了闭眼。   李恒说:“这个就是宁家的少爷?难怪外界传的那么花哨,我还以为只是身份高贵,这么多人舔着他,果然颜值很能打。”   “你对他有意见是吗?”顾铭说。   “没有,怎么敢,”李恒发觉顾铭灼热的目光,抬手说:“别这么看着我,真的只是夸奖,没有内涵他的意思。”   顾铭警告道:“你最好说真话,我能看透他在想什么,也看得透你。”   李恒笑了声,无奈地承认:“行吧,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我不理解他身上有什么魅力值得你这么倾心,除了脸,但你是谁啊,你顾铭被一张脸吃的透透的,你觉得我能信服吗?”   他听顾铭那些话,自己都要感动了,他第一次见顾铭这么卑微地请求别人什么,低声下气地求着什么,商量着什么,李恒就对这个人越来越好奇,他还真没有敌对的意思,只是单纯想知道,顾铭到底喜欢他什么,对方的魅力在哪,有什么,是他弟弟达不到的地方。   “习惯吧,”顾铭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我习惯身边有他了。”   习惯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熟睡在臂弯,习惯他去做了早餐,不只在乎自己的口味,习惯和他看电影,有人羞愤地躲在他的怀里,习惯晚上睡着前,能看到他的睡颜。   很多习惯,很多点,他已经说不清道不明,到底喜欢他什么了。   是因为人吧,是因为他是宁钰,所以他做什么,他都已经习惯,都会喜欢。 第43章 实力派   祝酒要走了。   宁钰一大早就在准备着了, 给祝酒收拾东西,先不论他是不是喜欢小朋友,就是看在静姨在他家这么多年的份上, 宁家的人也会对祝酒很大方,这大包小包的,还有专车送, 把静姨吓了一跳。   静姨早就说别这样了, 说是有人来接祝酒, 宁冉不同意, 周到地为祝酒送行,一个小孩子,他们送的不是孩子的行, 是静姨的面子。   祝酒是个腼腆的孩子, 却唯独跟宁钰在一起时很能放得开,家里的其他人他都不敢说话, 只跟宁钰打了招呼,孩子气地说:“我走了。”   小孩子的情绪都在脸上, 那份不舍触动着人, 宁钰站在原地和他挥了挥手,说道:“别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祝酒用力地点了点头。   静姨站在车前,跟祝酒交代了许多, 宁家的人送祝酒, 她很放心,一大家人因为一个孩子而热闹,都站在院子里欢送着。   宁冉走过来, 侧头看着宁钰, 好奇道:“你跟他还有约定呢?”   宁钰道:“嗯, 男人之间的秘密。”   宁冉笑了声,没有再追问,环着双臂,目送着车子离开,静姨的身影有些落寞,年纪大了,到底让人心疼,宁冉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静姨,一个小小的举动,但让静姨心里宽慰不少。   送走了祝酒,宁钰回了房间,家里没有了小身影,他一时间不习惯,但也只是感伤几秒,还有正事,他没有关房门,坐在书桌前,电脑和手边放了很多纸张。   宁冉随后走进来,看见宁钰坐在椅子里,落地窗没关,微风吹进来,掀动了桌子上的纸张,宁钰拿本书将那堆纸张压起来。   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动静,宁钰侧头看了一眼,唤了声:“姐。”   宁冉双手背后,潇洒地走进来,问道:“看什么呢?”   她来到宁钰的身侧。   宁钰的房间是小清新的格调,简约风久待也不会觉得太压抑,银白色的壁柜旁边挂着几幅风景画,点缀有些空荡的墙壁,他的桌子颜色也是按照房间的风格来适配的,就连桌子上的电脑,也没有男生一贯喜欢的酷炫风,他不喜欢打游戏,骨子里有一点小文艺,装修方面也追求他要的宁静感。   宁钰坐在这样的房间里,本身就是一幅画,温柔得可怕,他不用说话,只是安静坐着,整个房间里都透着平和的气息。   “简历。”宁钰递给他姐一张,附带着公司的文件,他准备得很完善,“在做对比,找一个合适的工作可不容易。”   前几天已经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宁冉也不意外,她也支持宁钰的做法,现在的生活太无趣了,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宁冉看了手上几家公司的材料,她了解的不多,做不了对比,给不出好的建议,另辟蹊径:“找爸不行吗?爸的人脉广,身边的语言工作者应该也不少,我记得那谁来着,想不出了,总之应该是有。”   “我想自己去面试,”宁钰很快否决这个提议:“不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爸找的人对我太关照,我会看不清自己。”   宁冉将手上的文件放下,并不担心:“我觉得你没问题,雅思8.5,还怕找不到工作?”   宁钰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宁冉单手撑在宁钰的椅背上,电脑里的信息网太复杂,她看不出个头绪,只觉得她弟弟这次挺认真的。   宁钰道:“没想好,选择挺多的。”   宁冉想了会,本能道:“翻译怎么样?应该挺对口的。”   “我还没考CATTI呢。”宁钰挠挠头,眼花缭乱,他这些天都在筛选,打算休息一会。   “你在学校没考MTI?”   “没有,只考了雅思,其他的都没考,那会没什么上进心。”宁钰不好意思地说,他那会只知道玩了,哪里想过后面的事。   宁冉很意外:“你们学校没强制要求考?我看有的学校毕业必须得考MTI的。”   “没要求,”宁钰伸了伸懒腰,“不过没事,我先找个工作做,考完CATTI了再找翻译类的吧。”   宁冉点点头,有规划更好,她不担心,只是说:“提醒你一句,听说翻译行业很卷,你小心了。”   “那就卷死他们。”宁钰不温柔地说。   宁冉拍了拍他的肩,算是鼓励,“专八和雅思都有,别的只是时间问题,放轻松。”   “我也不紧张啊,”宁钰说:“就是时间有点紧,估计以后要忙了。”   “怪不得说什么不谈恋爱了。”一心扑在这上面了,哪还有时间去谈恋爱?不过这样也好,宁钰的情史也是够烂了,能安分地干点正事,宁冉认为这是一种进步。   这正事到这里说完了,宁冉怕他忘了,提醒道:“下午你姐夫过来,你记得吗?”   “哦,”宁钰一拍脑袋,一看就是忘了,他也的确忘记这茬了,问道:“几点?”   “不知道,反正你老实在家就行了。”宁冉收回手,走到阳台去,沐浴在阳光下,那张藤椅是空的,宁冉拿起碍事的书本,坐了上去。   宁钰坐在原位和她闲聊,“姐夫叫什么?”   “我没说过吗?”宁冉看过去,宁钰摇头,宁冉才道:“冠清。”   “还挺好听的。”   “艺名,本名就那样。”   “什么?”宁钰八卦起来了,他昨天特地去搜了姐夫的资料,还看了剧,演技很出色,弹幕上也多是夸奖,是个实力派。   至于长相,看起来也只有三十多,很年轻,不过明星什么的,保养都很好,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告诉你。”宁冉闭口不提。   宁钰也没追问,看他姐那副情窦初开的样子,他已经能想到和姐夫相处时,他姐的模样了。   宁钰扭回头,不再八卦了,他拿起压着文件的手机,有几条信息传了进来,是韩川,他的生日宴结束后两人就加了好友,宁钰没问他怎么得到自己的联系方式的,他并不好奇,毕竟有点走动的关系。   韩川问他在干什么,宁钰如实回答,说自己在找工作,韩川回给他一个问号。   ——你还需要找工作?   宁钰闲来无事,跟他聊了起来。   ——等着天上掉馅饼?   ——那你找什么工作?   ——专业对口的,目前还在看,我修的外语,有推荐吗?   ——我帮你问问身边的人。   韩川还挺认真的,宁钰对着屏幕笑了一声,这一下被阳台坐着的宁冉看见了,她说:“笑起来真好看。”   宁钰放下手机,解释道:“是韩川,我让他帮我留意着工作来着。”   “韩叔家的那个?真行,你盯上他了?还是他看上你了?”一旦有牵扯,宁冉必定往这方面想去,宁钰的以前在那摆着呢,有什么跟他铁的朋友?全是冲着搞基来的。   “没有,只是聊聊。”宁钰说。   “每一段感情开始都是从聊聊。”宁冉站起来,跨进房间,“不过他还行,我看过了,就是有点聒噪,好能说的。”   “我跟他可真没什么,”宁钰解释:“不过你说他聒噪这一点我很认同。”   宁钰深有体会,到现在他的耳边还响着韩川的声音呢,他就没见过这么能聊的,就是手机上几个字,他都感觉听到了韩川的声音。   “不打扰你了,慢慢看吧,我去换个衣服,下午跟我一起去接你姐夫。”宁冉交代着。   “知道了。”宁钰目送他姐出门,宁冉体贴地将房门带上,怕有人吵着他。   宁钰就这么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定下了几个面试,顺便查查几个证书的考试时间,catti一年两次的考试机会,一次在4月份,一次在9月份,4月份的他已经错过了,只能备战这下半年的。   他的一些专业书籍又可以翻出来了,甭管他现在拿了什么证书,对待考试,还是得有个正确的态度。   没有人打扰的一早上,宁钰都在忙着考试和找工作的事。   下午一点,宁钰和他姐约好的,一起去接了素未谋面的姐夫,宁钰倒不是个会怯场怕生的人,但是对待姐夫嘛,第一次见,说不定以后会是家里的一员,他正装出席,没有穿的太随意,将白衬衫套上,穿了条黑色的雪纺面料的裤子,垂感如西装裤,修身又好看,鞋子比较随便,是绑带的帆布鞋,不会让他看起来太过严肃,又显出了正式。   “不赖。”这是宁冉给他的评价。   冠清被安排在一家酒店,早就收到了消息出了门,他打扮的也是十分正式,第一次见对方的家长,基本礼仪还是有的,何况他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成熟男性,外貌得体这方面用不得人操心。   三人终于碰了面,宁钰先是在车里看到了他的姐夫,虽然他已经见过照片,也看过他的电视剧了,但这人还是比他想象得更俊一点,也更年轻一点,完全看不出四十岁的痕迹,成熟与帅气并存,擦出特别的气质和魅力,镜头果然还是含蓄,他的锋芒太过亮眼。   宁钰先下了车,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停车点,宁冉只是降下了车窗,让宁钰先去打个招呼,宁钰也是大胆,这就过去了,如果不知道宁钰的从前,单看他现如今的样子,每个人都要受到欺骗。   他就是邻家弟弟的相貌,身上有温柔的气息,白衬衫透着青春和干净,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笑起来更是不得了,冠清第一次见,他还是混娱乐圈的,看见宁钰的时候都有点愣神。   周围没什么人,他没有裹得太严实,他年龄在那里摆着,也不是流量小生,更不是耳熟能详的演员,所以没那么多路人上前围观。   “姐夫。”宁钰走过来,带着浅浅的笑意,冠清看了看四周,有点不太敢认。   “你是宁钰?”冠清的嗓音富有磁性,听起来就很man,他身上的气质和宁钰也完全不同,儒雅的叔叔和清纯的弟弟,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碰撞。   “是我,姐在后面。”说着,宁钰指向宁冉的方向,宁冉正向他们招手,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宁钰让冠清先上车。   冠清答应了,他走在宁钰的后面,目光在他身上反复地流转,只是宁钰并未瞧见。   上了车后,宁冉问他吃了没,跟他介绍自己弟弟,虽然在私下里已经说了多遍,但见面还是不同的。   冠清说:“你一直说你弟弟俊俏,我还真想不出是多俊俏,今天开了眼了。”   “他没别的优点,就剩长得好了,小坏蛋一个。”宁冉宠溺地说。   宁钰没插嘴,任他姐姐如何评价,都是实话,他也没得反驳。   冠清还在感慨:“我可是混娱乐圈的啊,什么绝色没见过?你弟弟真的……”   冠清比了个大拇指。   宁钰客套道:“也还好,跟明星不能比,只能说一般人。”   后视镜里倒映着冠清的目光,很是欣赏。   “要我来开吗?”冠清说,女士开车,他心里过不去。   “没事,你俩安心坐着吧,主要路不远,很快到了。”宁冉拒绝了冠清的好意。   宁钰坐在后面,没多打扰他们,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欢迎他姐的男朋友,但他不是个热络的人,点到为止,他不会喋喋不休地追问下去,偶尔点到了他,他才会回应一句。   车开到半路,冠清要去准备东西,宁冉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们家是什么也不缺,但是上门的礼仪还得要。   “我陪你去。”宁冉就要解开安全带。   “不用,”冠清阻止了他,“我知道买什么,很快回来,不如宁钰跟我一起去吧,拿下东西,你姐一个女孩子。”   宁钰欣然答应:“走吧。”   他们下了车,宁冉在车内等着,嘴角带着笑意。   在车里没怎么说话,在陆地上倒是问了不少,冠清比宁钰想的要热情,他问了许多事,都是有关于宁钰的,一句他姐的问题也没提,还有他要见自己的父亲,竟也表示的一点不担心,追着宁钰自己的事情问,比如他多大了,在哪上学,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   宁钰都交代了,他也没多想,但是到后面,他敏感的神经就有些警惕了,他道:“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冠清笑了声,说道:“你是冉冉弟弟,跟你打好关系不对吗?”   他的坦诚宁钰倒是没想到,宁钰觉得自己神经有些太敏感了,也有些龌龊,一些挤进来的不应该有的想法被重新排了出去。   “我和冉冉认识两年了,现在确定了关系,我希望后面不会出问题,所以问的多了,抱歉。”冠清诚恳地说。   “没关系,我刚刚语气也不好。”宁钰歉意地说,二人就再没有谈起这个话题,此时宁冉给他来了电话,问好了吗,也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回去。   宁钰依旧坐在了后座,回来后气氛更加冷清了,宁冉也不是傻的,自然感觉到了,问怎么了,冠清说没什么,还对着后座的宁钰笑了笑,宁钰也连忙搭腔说没什么,免得他姐多想。   宁冉没有再追问,问他们买了什么,有宁钰在,他爸喜欢的那点玩意都准备了,这一趟只差二人见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了。   车子缓缓上了路。   一路上,宁钰都没有再说话,是冠清和宁冉在聊,时不时车里传出一声笑,宁钰觉得无聊,一个人在后座玩手机。   顾铭说追他来着,却并没有动作,这两天也没有发消息来,宁钰就有点好奇。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好奇他会怎么做,宁钰挺怕他用惊天地泣鬼神的方法,他不喜欢那样,估计顾铭也不会这么莽撞。   也说不定。   在看手机的时候,韩川这个人不停给他发信息,报告他现在的工作进程,他想当警察的心真是拦也拦不住,恨不得昭告天下,宁钰暂且做他的天下,他有一点破事都要向宁钰报告。   宁钰想起他姐的话,一时间也起了玩弄的心思,他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你不会喜欢我吧?   韩川:哈?   没等宁钰回复,韩川又一条消息进来。   ——我钢铁直。   宁钰:看出来了。   韩川:那你胡说。   宁钰:逗你的。   韩川发了几个鄙视的表情过来,宁钰没有跟他斗图,在某些方面,韩川孩子气得很,宁钰有时会觉得对面是个小学生。   韩川不喜欢他,钢铁直,他和韩川的关系是最干净的,只不过宁钰玩多了,谁接近他,他都觉得对方目的不纯,对韩川他没有太大的警惕心,一个直言想当警察的人,坏不了哪去。   就这么和韩川聊着,他们也到了家,宁冉提醒他到了,宁钰揣起手机,这就要下车,他姐先下去的,宁钰一抬眸,前面只有一个正在解安全带的冠清。   宁钰抬眸看见的是后视镜,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冠清的眼神。   他不慌不忙地解着安全带,在这过程里,他的眼神一直紧盯着宁钰,带着戏谑的意思,发觉宁钰看到他,冠清毫不收敛,对他是勾唇一笑。   宁钰推门下了车。   他人是下来了,心还留在车里呢,他的心停留在他姐夫的眼神上,心底涌出不善的念头。   不过他没有大肆张扬,对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也许只是一个眼神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所有人都对自己有特别的意思?   宁钰赶走了这个自负的想法。   他提着东西,冠清已经下了车,他的眼里再没有刚刚那种神情,而是换上了诚恳和善的嘴脸,过来帮宁冉提东西。   “你别动,我来。”冠清体贴地说。   宁钰拎着东西跟在他们身后,半路被家里的叔叔接去,他手里空了下来,便能专心地看着前方他姐和冠清相互依偎的甜蜜画面。   身边叔叔评价着说:“这个看着可不赖呢。”   宁钰说:“嗯。”   是看着不赖,但好像只是看着。   宁父走了出来,客厅里热闹了起来,宁钰略带笑意,连忙跟上去,他不能错过这份热闹,他还要帮着他姐夫说话呢。   这要从哪说起呢?   作者有话要说:   TEM(专四专八):英语专业四级考试和专业八级考试,国内英语考试天花板,非英语专业学生不能考。   CATTI(全国翻译资格考试):翻译专业入行必考证书,非英语专业也能考,总之一句话:无论什么专业,都可以跨考的证书。   MTI(翻译硕士):和catti不一样,catti是证书,是能力考试,而MTi是一个学历,是选拔性考试,可以说M是包含了C的,M比C更难一点,含金量也更高,很多外语学院C是必考证书。   IELTS(雅思):国际英语测试系统,主要用来留学,出国,移民,目前在职场也有很大作用,算是英语行业的天花板证书,含金量首屈一指。   还有很多其他类英语专业的证书,因为文里写不到,就不一一列举了。   注:非英文专业,剧情需要所去了解的相关知识,如有错处可指正。 第44章 黑料   宁父对冠清的初次见面还算满意。   原本因为对方来自娱乐圈, 身份问题,宁父还不怎么得意的,但是在交谈之中, 看着对方的面相,听着对方的谈吐,宁父的偏见少了许多, 尤其再打听到冠清出自书香门第, 心里的认可度更高了。   “我爸和我妈的学历相对高一点, 他们都是顶尖学府毕业的, 我就不行,差了点,没有读博, 学修完进了演艺圈了。”冠清不好意思地说, 脸上还有些愧疚。   宁父坐在对面,摆手道:“不赖了, 看来还是有学习能力的,跟这小子一样, 他只是不认真。”   宁钰被点了名, 委屈地说:“看我干嘛。”   “宁宁现在可认真了,”宁冉帮衬着宁钰说话,拍了拍冠清道:“他英文可好了, 正找工作呢, 帮忙留意着点。”   冠清看向宁钰:“是吗?想找什么类型的?”   宁钰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有目标了。”他可没想跟他姐夫多有牵扯,也不需要他来帮自己留心。   后面, 宁父又问到冠清的问题, 冠清只忙着应付未来岳父, 宁冉在旁边帮腔,宁钰则只是听着,听着他冠清的“伟大事迹”,他不论在说自己演艺事业的成功,还是自己出身于书香门第时,口气都是谦和的,听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有炫耀的成分,他玩弄话术的本事好像不赖,宁钰坐在一边观察他,冠清一看过来,宁钰就对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以此来掩饰自己目光中审视的意味。   “你跟我姐是怎么认识的?”宁钰问了起来,这话题没人问,他是第一个提的。   还没等到冠清回答,宁冉就抢了先,两人相视一笑,宁冉说:“他来我们公司定制过服装,当时负责他的就是我,后来就联系上了。”   他姐年纪不小了,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晕红,冠清就比她稳重多了,脸上只有笑意,倒是自得。   “不是认识挺久了吗?为什么现在才在一起?”宁钰的问题,宁父也想知道,没插话,由着宁钰去问。   这次轮到冠清说了,他摸着宁冉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她不了解我,我不了解她,贸然开始结束得更早,成年人的恋爱,应该不是看中了就马上在一起了,耐心也很重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新鲜感保持多久,你和对方就只能多久,但你要是认识好多年,知根知底的,还愿意跟对方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宁冉低头笑了下,好不温柔。   知根知底?但愿他姐真地知根知底,而不是只有对方知根知底的。   “姐夫混娱乐圈,应该有很多出色的人吧,在遇见姐之前,姐夫没谈过恋爱?”宁钰继续追问,这个话题不适合在父亲面前提,宁冉不知道他怎么了,给他使眼色,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问题已经抛出来了,躲不过去。   冠清不愧是过了大半生的人,这点场面还不至于让他手忙脚乱,只听他道:“说没谈过谁信呢?之前家里指了几个,我谈了两段,女方也很好,是我工作太忙疏忽了对方,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扑在事业上,现在想想,我蛮对不起人家姑娘的。”   “有事业心是好事,男人,还是得有点野心。”宁父很满意冠清的回答。   宁钰不好再追问了,再继续下去,他姐就该用眼神杀死他了,宁钰闭口不言,乖乖坐在一边,他相貌好,不说话的时候惹人疼。   该问的话问过了,该瞒的年龄也瞒住了,他爸看起来挺满意的,还带着冠清去了书房,冠清谈吐得体,是个有内涵的,宁父就带他去参观了自己的收藏,其实只是个借口,宁钰和宁冉都知道,父亲只是想单独考核他而已。   客厅里只剩下二人,宁冉看了一眼书房的位置,有点担心,不怕冠清会出问题,就怕父亲为难他。   宁钰宽慰道:“姐夫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   宁冉转回头,盯着宁钰,从沙发那边挪了过来,问话道:“你怎么回事,干嘛问那些问题?”   幸亏冠清答得得体,否则就要出点事了。   娱乐圈的人,情史干净不到哪儿去,少部分洁身自好,没有乱来的,然而都经不住深扒,他们圈外人都懂的道理,宁钰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好奇嘛,”宁钰说:“想多了解一点,对你也好。”   “得了,我跟他认识的时间比你认识的长,他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宁冉说。   “你真地清楚吗?”宁钰话中有话:“你跟他认识的时间是长,但是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吗?你知道他私下里会做什么吗?时间长可不等于你了解他。”   “你什么意思?”宁冉被宁钰的话搞得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   宁钰想说,看他姐那个眼神,他放弃了,只是提醒道:“姐,姐夫可是个演员,还是实力很强的老戏骨。”   宁冉也犯了傻,竟听不懂这明显的话中话了,“我知道他是演员啊,他的戏我都看过,还拿过很多奖的。”   宁钰摇摇头,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楼上了,工作还没安排好。”   宁冉看不懂他:“不陪我啦?”   宁钰摆摆手:“大局已定了。”   宁冉笑了声,当然定了,她站起来,追去书房,怕冠清受为难,宁冉站在门口,也不管会不会吵到二人,拍了拍房门。   宁钰回到了楼上,在电脑桌前坐着,几个面试邀请发了进来,定在什么时间的都有,宁钰一一回着消息,HR说简历很满意,希望快点与他见面,如果面试通过,薪资方面还可以再议。   官网上的薪资结构多数在于8k~13k,这是教育机构的薪水范围,翻译类的工作都是以万起步,总体都还算不错。   不过教育机构宁钰没有考虑过,虽然他的很多同学都去做了英文老师,走了编制,但校园环境并不是宁钰喜欢的,他已经在学校待够了,他现在是个成年人,应该踏入职场,适应社会的工作环境。   宁钰的衬衫洁白,肤色比衬衫要柔和许多,因为思考而太久没有操作电脑,屏幕灭了,黑屏之中倒映着他的动作,他正把手面抵在唇边,这是他想事情时爱做的动作。   发觉屏幕熄灭,宁钰敲击了下键盘,他回复完几个HR的面试邀请,排除掉了教育机构的邀约,定下时间,只待面谈。   ——你是学生吗?   又一条人事消息传了进来,跟其他人不同,问起了宁钰的身份。   ——毕业生。   ——照片看起来有点嫩啊。   宁钰对“嫩”这个字眼有点排斥,他可以用别的形容词,就是这个嫩字他不太喜欢,混gay圈的时候,太多人跟他这么说过,嫩在宁钰这里,是对方玩弄的信号。   按照宁钰的脾气,马上就能让对方闭嘴,但他没那么做,没用各种反讽,他现在既然需要新的状态,就得好好调整自己的思想,也许对方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形容一句而已。   宁钰委婉地回复。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抱歉。   谁知对方并没有就此罢手,直接发送了互换联系方式的请求。   ——这里信息太多,回复不过来,加个微信聊聊吧,我们公司福利很不错,工作轻松薪水也高,微信里我跟你具体介绍。   工作轻松,薪水又高,多少人被这么骗过去?为了完成人事的KPI?   ——月薪低于10w以下,没有双休,有可能加班的工作,我不会考虑跳槽的。   点击发送,宁钰盯着屏幕,眼角里藏着不善良的笑意,果不其然,三分钟都没有再收到对方的回复,这条消息石沉大海。   估计对方在屏幕后面得骂几句脏话,或者跟同事分享一下今天遇见的神经病,很有可能,能提出这种要求的毕业生,可不得让人好好嘲讽?   宁钰心满意足地退出了招聘网站,手机里存下了已经约定好的面试官信息,事情完成了一半。   他坐在电脑前发呆,撑着下巴,桌子上文件又多,他看起来好像一个不会做题的学渣考生,也像在等放学,已经疲倦坐了一天的学生。   面对着电脑,宁钰突然心血来潮,想到了一个人,他的姐夫,冠清。   念头越来越强,宁钰重新打开电脑,在浏览器搜索冠清的名字,排在第一的是冠清的简介,他出道多年,简介挺长,光是电视剧就参演了不下30部,加上电影和其他综艺类节目混合在一起,算上配角角色,龙套角色,百余部影视作品,宁钰看不完他的节目,想看的也不是他的节目。   他下拉,查看其他词条,顶上来的全都是些正向积极的新闻报道,报道冠清是娱乐圈的高颜值,高演技,高学历的比比皆是,营销号带队,词条一个比一个精彩。   #娱乐圈学历最高的十位艺人,樊加只能排第五,第一竟然是他#   #电视剧《来日方长》里的隐藏学霸#   #细数娱乐圈的高学历明星,个个深藏不露,冠清登榜#   #父母双学神,冠清学历竟成全家最低#   冠清的学历成为了许多词条的必提,刚刚在下面,冠清也没有具体提到自己毕业于哪所学校,但他姐透露过也是高等学府出来的,家里的父母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出身,估计冠清也不赖。   在这些词条的下面,评论区也很热闹,虽然是几年前的新闻了,但从评论里就能看出冠清在娱乐圈的名声。   红人一路:他的戏我都看,演技好,但是真没想到学历这么牛批。   谢佳佳的网盘:看面相就感觉不简单,人不浮躁,有种文艺气息,综艺上的表现也不错,智商很高,学霸实锤。   jarry_115:以前的演员要啥有啥,现在的演员只看脸,好多初中没毕业的,尤其记得某位流量小生,苏轼都不知道是谁,我笑了。   西西:他是娱乐圈的天花板了,我从《爱无归期》就粉他了,人巨低调,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却能秒杀很多大咖,真的要啥有啥。   宁钰一条条翻看着,不知道是对现在电视剧的不满,还是对老戏骨的崇拜,拉踩拿冠清和其他新生演员对比的评论非常多,宁钰看都看不完,那些流量小生他也不认识,他又不爱看电视剧,电影看的比较多,还是比较老的一些片子,所以对评论里网友探讨的其他明星演员一概不知。   这么看起来倒挺出色的,只是宁钰仍旧不满,他想他的感觉不会空穴来风。在搜索栏里换了关键词,宁钰搜起了冠清的黑料。   这下就有得看了,出道多年,想完全洁身自好,没有负面新闻?神也做不到。清白的人黑料缠身的也不在少数,名利场里,谁能一干二净?   比如这一条:盘点冠清的前女友。   在楼下冠清说他只谈过两段恋爱,还是家里人介绍的,但是绯闻女友不少,什么夜会名模,街头搂神秘女子,与某女子出入高端会所等,类似报道层出不穷。   这些新闻宁钰无法判别真假,有大图为证他也不能轻易断论,角度和PS技术都有可能做出完全不符事实的图片,宁钰没怎么看这几条。   再往下看,新闻标题就变得有爆点,狗仔和网友猜测冠清是同性恋,说他带小男生在身边,不过这一条很快被证实是假的,网友说他有女朋友,冠清的确有爆出来的女友历史,同性传闻已被澄清。   黑料比正向报道要火得多,流量这一块是被人玩明白了,不知真假的冠清黑历史也挺多的,宁钰一时间看得投入。   “好看吗?”   身侧突然传出声音来,宁钰肩膀抖动了一下,从电脑上移开视线,转头一看,黑料的主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冠清正低头俯视他,抬着手臂,指了指电脑,笑眯眯地说:“你对我挺感兴趣啊?”   已经被抓了个现行,宁钰就没有再做掩饰,任电脑放着他的黑历史,宁钰问:“什么时候来的?”   他一点声都没听见,更不知道冠清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   “在你看我交了几个前女友那里,就进来了。”冠清扶着宁钰的椅子说:“不过看你挺投入,就没打扰你,吓到了?”   宁钰双手离开桌子,枕在脑后,微微仰头,对上他的视线,没有一点尴尬和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我不经吓。”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冠清还是没有一点瑕疵,明星的身份不让人失望,宁钰在观察他脸上“正人君子”的气息,怎么他就不像众多网友说的那样,品得出“正”这个字呢?   “那是我唐突了,”冠清并没有对他看黑料的行为给出批评,而是贴心道:“只不过你想了解我,大可以来问我本人,网络上的东西能有几分真呢?”   “我也觉得,”宁钰托着腮,被说服,道:“那我就问你好了,姐夫,你到底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冠清说:“不问我的黑料?”   宁钰关上了电脑,从屏幕前走了出来,门没关,他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有不随手关门的毛病了,他没出神太久,走到柜子前,靠上去,和冠清保持三米的距离,“我不是故意想查你的黑料,我刚刚在看你的新闻,系统给我推送的,我随手点了进去而已,就被你发现了。”   宁钰解释着,只是对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朋友,冠清面带笑意,学着他的动作托起了腮,“这样啊?我能看下你的搜索记录吗?”   僵持不下的氛围里,二人保持长久的沉默,冠清是个演员,眼睛很容易附带情绪,他能将笑容和威胁一同表示出来,杀伤力是加倍的。   宁钰败了,他举起两手,表示投降。   冠清笑了声,很是好看。   “姐夫找我有事吗?”   冠清道:“没有,只是看看你在干什么。”   宁钰抬头道:“嗯?看我?”   冠清也没说别的,言简意赅:“看你。”   这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那好吧,就看他吧,宁钰冷不丁地提起:“我姐让你来的?”怎么可能,他只是想提起他姐的名字,让这个对他那么感兴趣的姐夫醒一醒。   “你姐在跟你爸说话呢。”冠清好像听不懂他的提醒,他从上自下打量着宁钰,忽然问:“你有女朋友吗?”   之前问过的问题,宁钰也回答过了,但对方既然那么锲而不舍,他也愿意跟他多玩一会:“姐夫给我介绍一个?”   冠清贴心道:“喜欢什么样的?”   “姐夫这样的。”宁钰紧盯着他,他们只有三米的距离,还不至于看不清对方眼里的深意,宁钰补充说:“高学历的。”   虚晃一枪,冠清抬高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人。   “姐夫平时看美剧吗?”宁钰转而一问,他这突然的跨度,对方没接住。   “不怎么看,平日里比较忙。”冠清恍然地回答,他还没从宁钰刚刚的回答中醒神。   宁钰点了点头,说道:“哦,我最近在看美剧,练习口语,考雅思的时候口语方面很不理想。”   “雅思?”   “姐夫不知道?”   “怎么会,”冠清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   宁钰双手背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冠清,他的情绪很稳定,眸子也坦诚,夹杂的深意不是对他的怀疑,而是另一种欣赏,宁钰呈现一副乖巧的样子,头疼地说:“可惜了,这每年只能考一次,我又要等来年了,真耽误我找工作。”   “等下年就是,不着急。”冠清轻松地说。   “Good,”宁钰突然兴奋,心中猜想被落实了大半,他走上前,抬起手,摸了摸冠清的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姐夫,我想跟你道个歉,我不应该去看你的黑料,我只是太担心姐姐了,我只有一个姐姐,关心则乱,我应该相信姐夫的人品,毕竟以后是一家人,姐夫能不跟我计较吗?”   他这模样,真想跟他计较也舍不得了,宁钰的外表最具欺骗性,而冠清又足够大度,他顺着宁钰的手看过去,再去看他的眼睛,精准钳制住了宁钰的手腕,眸子热烈地说:“没人舍得责怪你。”   二人之间流动着诡谲的氛围,房门没关,但幸好没人撞见。   “Hypocrite,”宁钰笑得醉人,满眼崇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手腕被抓住,只得腾出另一只手,大胆地在冠清脸上暧昧地游离,并柔情缱绻道:“Your days are numbered。”   话落,他踮起脚,和冠清的双眼进行深度的交流,他没在里面看到任何的敌意和不爽,对方是那么欣赏地望着他。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宁钰笑着抽出自己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从冠清面前离开,走向房门,而刚刚越过冠清的身子,那醉人的笑便从脸上消失,顶替上来的,是带了一点凶残的玩味。   他这两天有点太忙,得放松放松。   那就今天晚上吧,一定很好玩。 第45章 告状   医院的大楼底下, 停着几辆跑车。   几个男人站在跑车跟前,高调地冲里面走出来的一人打着招呼,并附带着口哨声, 调侃声,和一阵阵地起哄。   医院里走出来的文硕就更不自在了,他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 就冲赵柯砸过去, 对方反应快, 赶紧闪开, 小石子砸在了赵柯的车上,留下一个不漂亮的痕迹。   “你妈。”赵柯问候了一声,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车身, 觉得不够解气, 再次冲文硕补骂道:“老子就不该来接你,我艹你大爷的。”   文硕上医院这事很丢脸, 说不得,他已经攒够了一肚子的火, 被几个狗友这么调侃, 拿他们当发泄口了,这不是活该?   “稀罕你来,赶紧滚。”文硕没良心地说, 赵柯这就要撸起袖子干他, 被旁边的周凯拦住了,周凯将人按了回去。   “好了?”周凯看着文硕。   文硕谁也不在乎,跟谁都能呛两句, “没好我站这儿?废话不是?”   周凯比赵柯经得起骂, 主要他不跟文硕计较, 只是笑了声:“上车吧。”   文硕看了一圈,走向车门:“姓顾的呢?”   周凯说:“他没来。”   文硕不满意了:“他为什么不来?我差点没命了!”   周凯钻进了车里,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你自己去问他。”   “操。”文硕坐进车里,赵柯翻他一个白眼,也钻进自己那辆车里去了。   文硕安全带也不系,周凯提醒他一声,对方还不情愿地扯着安全带,躁动得不行。   周凯说:“都出来了还气什么呢?”   “是你你能忍?!”文硕讽他,情绪激动,没受过这等子屈辱,这回脸丢尽了,他能平静才怪,文硕命令道:“带我去找顾铭。”   周凯看过来:“嗯?他们要带你去吃饭来着。”当做慰问,不过周凯没说最后一句话,他怕文硕又炸毛。   “吃他妈!我现在就要见顾铭,二十分钟,快点。”文硕情绪不稳定地说,都一夜了,还没消气呢,周凯没办法,只能带着他去找顾铭了。   文硕许久没看见顾铭了,最近大伙都避着风头,不敢跟顾铭走太近,尤其是他这个喜欢骚扰顾铭的,就因为宁钰的身份掉出来了,之前在顾铭面前不怎么收敛的文硕怕自己第一个被开刀,他可得罪不起这姓宁的。   现在他是人在气头上,他不管谁来杀了自己,他得先解了自己的火才行!   一秒都等不了了,路上他逼着周凯提高车速,不顾死活地命令被周凯骂了好几遍,就这样都安分不了。   一路心猿意马的,总算是晃到了,文硕快速拆开安全带,推开门就往顾铭的住处去。   只有周凯跟着了,赵柯和其他人被半路打发走了。   周凯跟上去,点着烟,不急不缓地。   文硕不停地拍着房门,他不知道顾铭家有客人,没素质的拍门声把里面的人情绪搞得不太好,顾铭开门的时候,脸上的恼火都清晰可见。   他很久没跟这个精神病人混了,顾铭都快忘了这号人物,看见文硕时语气也没有半点思念,冷声道:“下次再这么敲门手给你剁了。”   顾铭说完,把门摔上,客厅里回荡着余震,李恒问是谁,顾铭说朋友。   文硕推开门,闯了进来,质问道:“你怎么不去接我?”   顾铭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李恒坐在他的侧面,中间一张长方形的玻璃桌,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和纸笔,纸张上写满了英文。   周凯走了进来,没打扰二人,对着李恒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坐在另一边,一会房间里就热闹了。   “一辆车塞不下你?”顾铭坐在沙发上,叠着腿,反讽着大嗓门的文硕。   跟其他人比,文硕像是个闹腾腾的孩子,被三个大男人围观,他没有任何羞耻心,继续闹着:“行,你不去接我,这笔账我不跟你算,你得帮我干件事,就当扯平!”   顾铭拿过一边的抱枕,滚到自己的手臂下面,压在腋下,说道:“买毒品这事我可没渠道啊。”   文硕快步走过来,不跟他废话:“老子早不吸了,谁找你干这个?”   顾铭心知肚明,就是为了侃他一句,他成功逗乐了一边的周凯,二人默默对了个视线,把文硕气地够呛。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这事你得管!”文硕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完全忽略了李恒这个陌生人,没把他当回事,向顾铭申冤。   顾铭伸手摸了摸文硕的后脑勺,手法特别具有玩弄性,文硕一边炸毛一边被他撸着后脑勺,在周凯看来,竟有两分可爱,当然,滑稽更多。   “谁又欺负我文少了?”顾铭问。   文硕一时间也没去在意后脑勺的手,只顾着吐槽了,把昨天的遭遇向顾铭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不过他的情绪太大了,描述得不够有逻辑,但顾铭习惯了,听出了个所以然。   总之就是文硕被人打了,不仅仅如此,还有非常侮辱性的过程,对方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给他难堪,这个仇彻底结下了。   顾铭眉头一皱,不是对这件事觉得不解,而是在这件事里听了个熟悉的名字。   “我确定他跟温知行是一伙的!他俩说话了,一定是那姓温地故意挑衅我!那人一定是他请来的打手!你现在就把温知行给我叫出来,我要他也进医院不可。”文硕控诉道,流通的空气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变得紧张。   周凯在一边补充说:“杨骁。”   顾铭了然了,好笑地看着文硕:“你被踹一脚就进医院了?身子骨这么弱?”   “你关注点放错地方了吧!是我弱吗?那一脚你试试?我靠了,他简直就是想把老子弄死!谁对我有这么大恨意?肯定是温知行搞的鬼!”文硕对温知行一直挺不爽的,之前就没少给他脸色看,但是碍于顾铭,文硕就没跟他计较,这不能再忍了,他今天一定要收拾这对狗男男。   顾铭听了这一大串,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文硕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今天,顾铭跟他说这话?他呆滞两秒,随后道:“你护着他都不管我的死活了?啊?”   顾铭看他就要崩溃,收回手,解释起原因来:“跟他可没什么关系,我不帮你只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打你那人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跟我爸有生意往来的人,我去把人弄了,回头你去跟我爸解释?”   周凯在一边安静地不说话,闷头抽他的烟,玩着烟丝。   文硕没想到这一层,“他跟你爸……”   顾铭道:“嗯,人家可年轻有为着呢,别说跟我爸了,商圈里几个人物都有牵扯,我去弄他,不是给我爸找麻烦?”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文硕气不过,就这么算了?狗熊行为,他忍不了,气急败坏下,忽又想到什么,他灵机一动,说道:“那你要温知行来跟我道歉。”   顾铭听完,愣了两秒,随后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文硕不解道:“你笑什么?你听到没有,我不打他也行,要他来给老子道歉,看在你的份上,我这算给他面子了吧?”   顾铭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文硕着急着呢,哪里能看他这么冷静?文硕紧盯着他,连茶杯都想给它盯穿了。   顾铭放下杯子,润了润嗓子,他不想回头,他怕看到文硕这张脸还是会想笑,他忍住了,侧头过来,道:“要不这样吧,你还是考虑打杨骁吧。”   这件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别说顾铭了,就光是和温知行共事的周凯都深有体会,只有文硕天真地以为这是件简单事。   文硕听不明白,糊里糊涂地,看看顾铭,又看看周凯,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为什么?”   顾铭没有解释,没有告诉他温知行有多难缠,那是文硕绝对没法抗衡的难缠,这两人不是一个等级的,顾铭只是说:“杨骁,就那个打你的,他跟温知行是一对,你去干他吧,跟打温知行一样的效果,哦……不对,应该比那更好一点,你要是去打温知行,我估计你就不是进医院这么简单了。”   “怎么,你干我?”文硕还没看清局势。   顾铭抬手道:“别,轮不到我,以后他的事都轮不到我管,那个姓杨的就能干死你。”   文硕站了起来,胸腔里闷了一把火,彻底发泄不了了,“说到底你还是站在温知行那边,他是你养的狗啊这么护着他?!”   顾铭也没生气,他从来不跟文硕计较,委屈道:“我这是帮你呢,你看你,又不是没别的方法了,着什么急啊。”   文硕气地站不稳脚跟,要不是面前是顾铭,他早就翻了天了,文硕攥紧拳头,呼吸急促。   顾铭一点也不着急,将文硕的焦躁视若无睹,环顾一圈,出着主意:“你看咱们这里,谁都不好替你出头,要我说呢,你就自己找波人去埋伏,把人教训了不就得了?”   “你个最能打的不上,让我喊别人?”   “能打的多着呢,花点钱找点厉害的打手很容易的。”顾铭在线教学,点火。   文硕也是没办法了,两个拳头掐得紧,恨不得给谁一拳,他转头就要走,瞄到了谁,说道:“你跟我去。”   被点名的周凯相当无辜,看了他一眼,倒是没站起来,顾铭在一边提醒道:“你叫他去,仇恨加倍哦。”   文硕面向周凯:“你又怎么了?”   周凯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提也罢。”   文硕就看他俩在打哑谜,他没心思管他,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三人在客厅里闲坐,总算安静了一点。   李恒也听完了,只是没轮到他插话,周凯先说了:“你真不帮他?因为你爸?”   周凯绝不信这个理由,完全没有说服力,什么怕得罪人?就他那不怕死的德行,从小到大惹过多少所谓“大人物”,怕得罪谁?屁话,他可不接受这理由。   顾铭提起桌子上的笔,开始写写画画,接着被二人打断的事,只是说:“帮不了。”   周凯看他在写什么英文,但他英文不好,看不懂。   顾铭边查电脑边写着,说道:“这件事我问都不用问,一定是文硕先犯的贱,什么后果他自己担着。”   周凯:“你未免太护着温知行了。”   顾铭停下了笔,看向周凯:“我护着他?搁以前是,现在真轮不到我,我也没空去注意他,他们俩有冲突我一点也不意外,文硕什么人需要我告诉你吗?”   一个不论谁对上,有理的总是对方的人,文硕这人孩子气,而且缺乏一定的教养,三观又歪得不行,跟人操事打架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都只是把他当一个精神病人看待,没人真地想跟他计较,顾铭和周凯都一样。   “行了,被你说服了,”周凯探着身子,看向顾铭写的英语:“怎么开始走文艺路线了?现在恶补英文有点晚吧?学渣少爷。”   李恒在一边说:“他不是在学英文,是……”   “stop!”顾铭说完,周凯愣了下,顾铭转而问李恒:“是停止的意思吧?”   李恒吓了一跳,砸了个抱枕过去:“滚!”   顾铭笑了两声,周凯则一头雾水,既不知他们在干嘛,又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他只能怒刷存在感,找抽地说:“心情挺好的呢?我看宁钰还没回来呢。”   顾铭的笑容立马就收住了,阴沉地盯着周凯,“我认为你可以滚了。”   周凯耍完贱,起身抱拳:“告辞。”   顾铭拿笔砸向周凯,他比文硕的手法准多了,笔杆打到了周凯的脊背,疼得他骂着脏话,回身指着顾铭警告。   李恒提起另一只笔,扔给顾铭,只剩下他们俩了,他才问道:“不能让他知道?”   顾铭接着笔继续:“你也不该知道。”   李恒说:“真不好意思,我就是知道了。”   “你只是个替身,我要是能见温知行,我用得着你在这教我英文?”顾铭毫不客气地说,他身边少学霸?光一个温知行顶几个翻译器了,李恒还不知趣。   李恒又委屈又无法反抗,吃人手短,他这两天蹭了顾铭的几顿饭,也没啥好说的。   “回来再学吧大少爷,除了l love you你要学的词多着呢,这一时半会写不完,出去干个饭。”李恒站起来,捡起一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就要走,明明一个翻译器搞定的事,顾铭非得麻烦他,他英文也没多好,帮不了多少,只能看些简单的句子。   顾铭也打算先到这,回来再继续,但是他没想到,有意外的惊喜打断了他。   手机里传来了宁钰的简讯。   顾铭还以为看错了,心情瞬间沉到谷底,他现在看到宁钰的消息都害怕,他怕又是什么“想通了”不再跟他往来之类的凉薄之言。   他这两天并没有去打扰他,刚刚有一点点进展的谈话,他求稳,不敢冒失,不敢激进,就怕前功尽弃,顾铭滑动了下喉结,心脏跳动的频率他都能清晰地感知。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恒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倒回来观察,发现顾铭在看手机,神情紧张,他问:“怎么了?”   顾铭缓缓放下手机,严肃的脸色舒展了开,眼角爬上愉悦的欢喜,挡都挡不住地蔓延整张俊颜。   他松了一口气,并且受宠若惊。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惊颤。   “宁钰找我。”   他不知道什么事,他就在那里开心。   看着顾铭这副样子,想着当年玩世不恭的自如,李恒想,这位风云多年的情场大佬,大概是要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代情场高手的沦落史。 第46章 罪证   宁钰给顾铭发了短信。   他没等对方回, 就将手机搁置在桌子上了,可以说他不关心对方的结果,也可以说他知道结果, 不需要站在这里等。   宁钰打算先进浴室洗个澡。   他冲澡冲得快,没有在里面耽误太久,毕竟约了人。简单地冲洗, 上点好闻的沐浴乳, 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   出来后他的手机就在震动, 宁钰双手潮湿, 不方便接电话,大概是响了挺久,电话被对方挂断了, 他披着浴巾, 站在一边专心地穿着衣服。   而他刚将外衣套上,房门声就响了。   宁钰头上还是湿漉漉地, 他走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他特别邀请的来宾。   顾铭瞧见他的样子, 很不解, 宁钰倒是自然,将房门开地大些,让顾铭进来, 顾铭带着问号走进这间相约的酒店房间。   顾铭环顾四周, 后面传来宁钰的声音,还有“啪嗒”的锁门声。   “来的很快。”宁钰客气地说:“突然把你叫过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顾铭闻到浓浓的香味, 打量着他说:“你叫我不算打扰, 我也没事。”   宁钰勾唇, 算是笑,但不算是真心。   他们之间客套的话可以少点,这不是顾铭喜欢的,也不是宁钰想说的,只是他们目前的状况,必须得客气一点才不会太突兀。   “为什么约在这里?”顾铭目光锁在宁钰湿漉漉的头顶,还有那一身绝非睡衣,而是精心挑选的衣服上,极衬他的皮肤,连不盈一握的腰肢都勾勒得明显,“洗了澡,穿这个?”   宁钰低下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摊开手说:“这套不好看吗?”   顾铭没有跟着他说好看,反而是因为夜里穿的太好看,更能暴露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算是一种质问。   宁钰走到酒店的镜子前,坐在面前的凳子上,拿起吹风机道:“不是害你的,放心。”   他的话信息量很大,就算说是害他的,今天这个套顾铭也得上,他走到宁钰的身后,把他刚打开的吹风机拿了过来,宁钰抬头看他一眼,顾铭专心地吹着他的短发。   宁钰任由他来了,他低下头,重新对上镜子,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男人,并将胳膊肘放在镜台上,撑着下巴,这样去看着他。   顾铭有力的五指插在他的发丝里,一边拨弄一边摇着吹风机,他的手指盖在他的头发上,热风要从他的手指透进去,宁钰娇贵得很,以前给他吹头发动不动就要说烫。   在短短吹头发的过程里,他们谁也没闲着,宁钰在打量顾铭,顾铭也从镜子里接上了他的目光,对视之中,笑是缓解尴尬最好的方式,但他们谁也没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彼此,目光越来越深,逐渐从尴尬,变成夜里的惹火。   在他们对视了好一会,被突然停掉的吹风机打断,顾铭收回视线,将吹风机放置在一边,他拨弄着宁钰的头发,不用梳,发丝柔顺得盖在头顶,那张小脸透着异样的红。   顾铭做完这些,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腰一弯,背一倾,手一撑,将宁钰扣在怀里,镜子里倒映着他侵犯的动作,顾铭的唇贴在宁钰的耳侧,呼吸都能被感受的咫尺距离,他抬起手,用手背碰了下宁钰的小脸,说道:“脸好烫。”   宁钰从镜子里看着他的动作,顾铭将手贴在他的脸上,凝视他的唇,这一切行为在深夜里勾得人心神荡漾,因为他是顾铭,平日里不用做什么都惹眼的存在,撩人的时候更别说杀伤力有多大。   镜子里的脸俊俏,镜子里的眼深情,镜子里的动作火热,他和他擦出极致的火花,正在劈啦作响,烧灼每一根神经。   “热风烫的,还有你,”宁钰不再看镜子,向后倾一点,对上顾铭的脸,提醒着:“你的呼吸都在我脸上,你再近一点,我的心都要滚烫了。”   调情这方面,谁也不输谁。   两个人旗鼓相当,只是从前宁钰克制,没这么放浪罢了。   顾铭笑了声,直起身,打破这让人心跳不止的距离,他反身,走向一边,“有什么事?”   他很自觉,知道问事,他不会自恋地以为,宁钰叫他来闲聊的,加上宁钰定在酒店见面,还在洗澡后穿成这样,他很难相信无事发生。   宁钰从镜子前走出来,道:“保护我。”   顾铭听了难以理解:“保护你?”   宁钰说:“你不愿意?”   顾铭扶着沙发,指尖擦在手感膈应的沙发背上,他颇有自知之明:“谁敢欺负你?再者,能保护你的人很多吧?”   宁钰看着他,掷地有声:“可我只信你。”   顾铭抬起眼睛,他的眸子被头顶的灯光晃了下还是怎样,总之是蛮亮的,他还以为听错了,而宁钰的眼睛坦坦荡荡,顾铭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这么说,但他很开心,发自肺腑地觉得荣幸、满足。   宁钰三言两语就擒住了他的心。   正在这时,宁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去接电话,身后的顾铭如狼似虎地盯着他。   宁钰在跟对方交代地址,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顾铭在猜测对面这个人是谁,他想不出宁钰对谁会用这种嗓音,他的温柔几乎可以称之为做作,和他平时严重不符的语调。   那温柔里似乎透着某种……勾引的味道。   顾铭没有出声打扰,他等他接待这位贵客。   宁钰挂掉电话,对他道:“戏开始了。”   顾铭一头雾水。   “你要做的很简单,”宁钰冷着脸,一改讲电话时的柔和:“听着。”   _   今天受到第二位邀请的,正是冠清。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张网,还在期待着的他已经踏上了酒店的电梯,走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时,他的思绪飞远,已经在回想今天和宁钰刺激又秘密的点点滴滴。   他从来没失手过,在逗弄小男生这方面,他的成绩和势力,都足以让很多人闭嘴,宁钰虽然不是平时认识的那些素人,普通人家,但有一点跟那些人一样,就是年龄。   他尽管出身不凡,可心思却简单,很容易掌控,今天白日里,冠清不仅能跟他暧昧,还能让他心甘情愿,宁钰对他露出那一副崇拜的目光时,冠清就知道,事情已经顺利进展了大半。   他和他在饭局上恪守本分,在私下里已经到了开房的地步。   小男孩嘛,不敢在家里跟他胡来,跑到外面,折腾一圈,冠清还是非常能理解的。   他已经来到了门前,锁了,他在敲门。   里面传来走动声,门响了一下,被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小脑袋,还带了些防备似的,稚嫩的面孔映入眼帘,宁钰柔和地一笑:“姐夫。”   他将门打开,请冠清进来。   冠清走进来后便向后看,他打量着宁钰,正在锁门的宁钰回头就撞上了这堵肉墙,他吓了一跳,靠在身后的门板上。   “穿这么好看?”冠清抬起手,也顺着宁钰的脸走了一圈,宁钰表现得很是局促,他将脸偏过去,目光闪躲,而这个动作让他的锁骨清晰地凸显,仿佛因为紧张在颤,诱人得很。   “姐夫别闹了,”宁钰拨开他的手,“我是来找姐夫说正事的。”   他从冠清的身前离开,而冠清紧盯着他的小腰,那段腰比女人地都性感,都要细上许多,冠清眸色微深,追上了他的步子,跟他来到沙发前。   “姐夫请坐。”宁钰客气地说。   冠清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宁钰给他倒水,对方的目光毫不收敛,这不是人前。   “今天姐夫跟我眉来眼去地也够了吧?”宁钰将水杯送上,“我想找姐夫谈谈,以后要怎么办?”   很多话没说,冠清却明白,他很佩服宁钰还能这么淡定,比很多男孩子的心态要好一点,他威逼利诱的手段也用多了,偶尔一个走清新路线的,在冠清这里很有存在感。   “姐夫喜欢你,知道吗?”冠清柔情地说,他没撒谎,这一句说出来,眼睛是那么的深情款款。   宁钰并不迷失,理智地说:“姐夫也喜欢姐姐,不是吗?”   冠清轻微地摇了摇头:“宁钰,我说句实话给你听,我是挺欣赏你姐姐的,跟你姐姐也是认真的,我会娶她,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宁钰很是无辜,露出不解的目光。   冠清靠过来,握住了宁钰的手,他的大胆是被允许的,白日里他们眉目传情已经许多次了,现在的情况是你情我愿,只差捅破这层窗户纸,冠清自然不会觉得太怪,抓着宁钰的手,走心地说:“没遇见你之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你出现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吧,我发现我没法把目光从你身上移开,真的,我对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宁钰迟疑了几秒钟,沉默之中,眼里带着一点欣喜和羞涩,他语气娇柔地问:“意思是……喜欢我更多一点?”   冠清想也没想:“当然,我现在满心都是你,我知道这很对不起你姐姐……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看见你第一眼我就心如鼓擂,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哪一个人让我有想要不顾一切,强烈跟他在一起的冲动。”   宁钰呼吸急促,面色绯红,仿佛被这话打动,现在心如鼓擂的是他才对,他蜷起手指,为难地说:“我们不可以这样。”   “宁钰,宁钰。”冠清抓住了他想要抽回的手,迫切地叫着他的名字,他道:“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好,我突然对你这样你肯定也觉得挺奇怪的,但是爱情本来就是奇怪的事,我跟你姐姐认识这么多年,不如我认识你一天,如果我早点遇见你,就不会跟你姐姐有什么了。”   “你要姐姐怎么办?”宁钰脸上是欣慰和为难的情绪交杂,他应该开心,因为冠清的真诚表白,也不应该露出高兴的嘴脸,因为这种事不该被鼓励。   “我也不想让她受伤,”冠清从自己的沙发挪到了宁钰那一张,还在握着他的手,真诚地说:“这样好不好?我们不让你姐姐知道,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宁钰毕竟不是小孩子,他这就要不满:“你要同时玩弄我们俩吗?”   他24岁,不能表现得过分天真。   “什么玩弄?你误会了,我是真心喜欢你,”冠清带着严厉的口气,看他委屈,这又温和地解释了起来,揉着他的手说:“我的意思是,先隐瞒着而已,先不告诉你姐姐,我们可以先相处着,等我跟小冉提出分手,你不是不想让你姐姐受伤害吗?我会找个借口和你姐姐和平分手,到时候我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光明正大?好一个光明正大,宁钰现在知道冠清的手段了,原来并没有那么高级,只是用来稳住小朋友们足够了。   宁钰露出担心的模样,觉得不妥:“不行,我觉得这样不可行,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他露出年轻人的心慌和害怕。   冠清抓着他的手腕,力度收紧,他另一手钳住了宁钰的腰,细得他能轻易控制,冠清露出痴情的目光,目光之中又带着一点严肃,“宁钰,你姐姐不是问题。”   宁钰被他的目光震慑住,不敢再乱动。   冠清乘胜追击:“我答应你,我会跟她断了关系,但是你要给我时间,你得给我时间。”   他在强制要求他,这份强制被他表现出特别的魅力,男人果然粗暴起来更有味道,宁钰被吸引住了。   “并不只是姐姐,还有别人,我担心的是什么姐夫你不知道,”宁钰的眸子十分受伤,里面装满了委屈和担忧,“姐夫你是混娱乐圈的,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将来有更好的人出现,我又会被踹到哪里?”   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了冠清,如果说刚才的话里有假,现在他发誓,他没有在说一句假话,冠清坚定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混娱乐圈的,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我还是能一眼钟情于你,你还不明白你自己的魅力吗?”   是谁的心跳声在击鼓,隔着胸膛都快蹦了出来,宁钰被冠清缓缓拉向自己,他瘦弱的身体被成熟男人的气息包围,绕了一圈,紧紧缠至在怀里,他的后背被一只手按住,小腰被人掐住,整个被宰的小羔羊,无法进行任何地反抗,宁钰感受着呼吸地渐近,眼睛却不避开,欣赏着迷离的一张脸在靠近。   “乖,姐夫真地很喜欢你,”冠清神色贪婪,不可控地靠向宁钰,抬起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宁钰的脸颊和耳朵,嗓音蛊惑:“你好香啊。”   宁钰偏开头,这就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冠清钳制住他的脸,抬起来,不允许他闪躲,宁钰的面色绯红,撩人得紧。   氛围相当火热,夜里又容易情感泛滥,偏偏佳人在怀,有人的本性暴露无遗。冠清缓缓靠近他,殷红的小嘴没有涂唇彩,是天然的诱红,冠清的唇擦到了他的柔软,妄图深入。   “你挡到他的脸了。”   忽从一处传来陌生的男音,打断了火热的二人,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冠清,他一抬头,一个陌生男人拎着手机,从浴室的方位走出来。   他拿手机的动作,明显在拍摄着什么。   冠清正在迷茫,顾铭已经收起了手机,按下了暂停键,走向他们。   纵使不知状况,也能感受到危机的氛围,冠清连忙看向宁钰,刚刚还深陷情话的小羔羊,正如一只慵懒的猫儿,撑着头,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一改羞涩的模样。   冠清这次才叫真的心如鼓擂:“他是谁?”   宁钰回头看了顾铭一眼,对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并且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摸了下宁钰的下巴,带着宣示主权的意思。   “我男朋友,”宁钰荒唐地解释:“姐夫,我们俩在一起需要两个条件,你的女朋友点头,我男朋友也要点头,你问问他,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冠清猛地站起身,远离了宁钰,仿佛他是一颗定时炸弹,原本温情的氛围烟消云散,变得剑拔弩张。   “你耍我?”冠清后知后觉,他原本怀疑过这进展,但也只是一刹那,在见到宁钰之后,鬼迷心窍了,人就失去了周全的考虑,只剩下本能在作怪。   何况宁钰给他铸就了这么一个让人着魔的氛围。   “我哪里有耍你?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宁钰摊开一只手,不满地看着冠清,“我之前是说没有女朋友,可又没说没有男朋友,是姐夫阅读理解不过关了。”   冠清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终于知晓自己上了当,此地不宜久留,他提步就要走。   可事情败露,已经不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你现在要走吗?不顾后果吗?”宁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冠清回过头,紧锁着沙发上不急不忙的人,宁钰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漫不经心地说:“他拍的视频你不管了?传出去后的热搜也不管了?”   冠清终于露出了一丝慌张。   宁钰站了起来,看向冠清,顾铭玩着手机,那手机就是罪证。   “同性恋不可怕,可怕的是找女孩子挡事,姐夫做的事和同性骗婚的性质没区别,这一点要是传出去了,事业不受波动,是不可能的吧?”宁钰语气平静,字句里却带着针锋。   “你是为了把我搞下台?”冠清声音森寒。   “不,”宁钰不背这个黑锅,“是姐夫想通吃,自己不想过好日子了。”   宁钰走到了冠清的跟前,看着他铁青的脸色,他一点也不冤枉,宁钰像白日里那样,匆匆而来匆匆离去的冠清衣服有了褶皱,他贴心地为他抚平,“一个人的学历造假不够,一家人一起造假,姐夫真是只手遮天,看来内娱这个月不会无聊了,姐夫,你要大红了。”   冠清瞳孔放大,再没有任何镇定,他的拳头紧握,迈步上前的这一步是紧张的信号,真是心如鼓擂啊,宁钰听到了,好清楚。   “冠清,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宁钰直呼他的名字,“戏里戏外都做演员,会不会太敬业?”   冠清的脖子里青筋暴起,面目可憎,但他才是被围攻的羔羊,再可怕的相貌受威胁的也不是别人。   “My sister is certainly not the problem, I am the problem。”宁钰松开手,眼睛里没有一点温热,凉薄如冰:“白天那句没听懂,这句赠你个翻译。”   他漂亮的脸蛋阴沉沉地,是一副冠清从未见过的冷然,字里行间带着外露的杀意:“我姐姐当然不是问题,我才是问题。”   秋后的蚂蚱,已经目眦欲裂,妄想张牙舞爪,绝地反击,可惜作茧自缚,落人把柄,只能原地蹦哒,圈地自萌,罢了。 第47章 自曝   “你怎么会知道?”冠清冷声问, 局都设计到这里了,他已经不抱着任何希望,探了一步, 隐忍地说:“你调查我?”   黑料可没有涉及学历这些事,多的是冠清的私生活,还都是媒体杜撰的, 那些被挖出来的黑料一分真, 九分假, 冠清慎之又慎, 在圈里这些年做些什么也很是隐蔽,就凭那几个狗仔能挖到黑料?他背后靠着的势力,给他们挖, 他们也得敢曝。   宁钰从何得知, 冠清十分不解,他不认为这是想查就能查出的事, 身边足够亲近的人才知道的事实,不可能被这么轻易知晓。   “调查?”宁钰笑了声, 很不放在心上, “倒不如说是自曝,是你露给我看的,我需要动手去查吗?”   宁钰捡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他就上钩了, 一个高等学府出来的人,可以英文不好,但不可能没听过雅思是什么, 不知道雅思的考试分配, 全家的学历都那么高, 连简单的英文却听不明白,那就很有问题了。   难不成,这一家子这么高学历,没有一个人学过英文?   冠清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宁钰娓娓道来:“你父母没有露过面,网上搜不到任何的消息,大海里捞针可太难了,你背靠庞大的势力,在娱乐圈屹立不倒,尽管有人拍到你的猛料,你出色的公关团队也能为你摆平,你的公司,你包装出来的人设,并不是因为你够成功,而是你背后的人太成功,他们成功到……让你觉得自己能够只手遮天,你只需要负责在镜头前演一个知识分子就够了,跟你接触的人即使发觉异常也不敢多说什么,我说得对吗?”   紧盯着宁钰的不止冠清,还有顾铭。   只是他的角度不够好,他只能听到宁钰冷冽的声音,这朵荆棘满身的玫瑰花全貌,只有冠清的视觉能看到。   宁钰做了充分的准备,不只是手握冠清的猛料,还将他背后的人都挖了出来,在这番话后,冠清已经做不到只关心自己那点学历问题了,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怎么做到的?”冠清的声音已经是不太置信,但他能忍,听起来还是镇定多一些。   “勾勾手的事情,”宁钰猖狂地说:“这叫人脉。”   冠清沉默了许久,他现在的境地进退两难,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是宁冉让你做的。”冠清突然说,他不知哪里得来的结论,语气坚定。   宁钰道:“我姐?用得着她?不过你提到我姐,我得说一句你胆子挺大,你只是骗了她她可能不会太生气,但是你侵犯了我,按照我姐那脾气,这事情就不简单了。”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你去解释给她听,你猜她听不听得进去?”宁钰质问道:“冠清,你记住了,她姓宁,她不会站在公正的一方。”   冠清被逼无奈,他想一走了之,可是火已经烧到了自身,他无法潇洒离去,冠清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涉嫌违法的事,要警察来处理,”宁钰说:“伪造学历是小事,性侵就是大事了,我是你第几例?”   话一出,冠清再没能镇定,他双眼上了爆裂的红色,额头与手臂缠上了青筋,冠清猛地掐住了宁钰的脖子,他的力气可以轻松杀死宁钰。   短短的三秒,宁钰就感受到了脖子近乎断裂的感觉,他的脸迅速涨红,人在毫无退路时是没有理智的,危机感足够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未成年杀死一个成年人。   冠清则更不用说。   还好只是三秒,再多一点点,宁钰都不认为自己还能稳稳站着。   冠清被身后的力量钳制,他的后腿被踹,膝盖“咚”一声砸在了地上,抓着他头发的手同样露出凶狠的青筋,顾铭将他从宁钰身边扯开,毫不留情,抓着冠清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砸在了门板上。   冠清的双手被从后面锁住,无法反抗,头被压在门板上,目眦欲裂的眼睛带着无限的杀意,狼狈而危险。   宁钰回过头,看清了冠清的眼神,他在他凶狠地凝视之下,拨通了号码,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宁钰死死盯着冠清的眼睛,他没有一点闪躲,冠清有多凶恶,他就有多灰败、冷静。   “韩警官,你可以进来了。”   今天第三位受邀的人,是埋伏已久的韩川,这算是他第一次出警,实习警官身边没有同事,只有两个被拉出来帮忙的朋友。   冠清被带走,韩川想去确定宁钰的状况,他不放心,刚刚在外面听到了很大的打斗声,但是宁钰一副呆滞的表情,韩川看了看顾铭,再看看手底下的冠清,一番话不知从何说起,现在给予关怀貌似不是合适的时间,努努嘴,到底是没说什么,韩川将人带走了。   难得安静了下来,顾铭将房门推上,他回过头,发现宁钰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刚刚的情形太过于危险,顾铭终于明白他所谓的保护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这场保护原本不应该存在,是宁钰自找的,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给自己带来危险,但现在不是盘问的时机。   顾铭想着什么,抬步朝他走去,焦灼的气氛有了些缓和,但好不到哪里。   “吓到了?”顾铭出声关怀,他站在宁钰的身侧,脑海里还在播放那三秒钟的画面。   宁钰低着眸子,脖子里的手印明显,他皮肤白,挂上别的颜色当真清晰,冠清的力道重,缠着他脖子的红印是一大片,把宁钰衬得也十分脆弱。   可奈何他却浅浅一笑,冷不丁说了句:“怎么会。”   宁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他没有抬头。   顾铭来到他的跟前,目光紧紧锁着他,他不解地说:“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人可以到以后再算账,可以交给别人去查,可以先放走,明日卷土从来,用一种安全的方式,而不是非要把他逼急了,到对自己下手的地步。   宁钰眼神空洞,仿若机器人:“我只是想看看,人没有退路时都会做出什么来。”   他没有做错决定,他看到了一个人穷凶极恶的模样,比他想的还要可怕得多。   宁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比我想地要痛。”他近在迟尺的时候,冠清眼里的杀意是那么汹涌,那真是比电视里要恐怖地多了。   “我带你去看看吧。”顾铭担心道。   宁钰放下手:“不用了。”   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顾铭站在一侧,他只能看到宁钰的半张脸,他没有在沙发上坐着,只是盯着坐在上面受惊的人,问了些不太清楚的事:“你调查过他了?”   宁钰跟他讲了些经过,冠清的身份,以及冠清所做的事,顾铭只了解这些,他们刚刚对质的许多内容冠清不解,顾铭也不清楚。   “韩川帮的忙,”宁钰说:“刚刚那个警察,公安局里有人。”   宁钰也查到了一点风声,弄不清楚真假,是韩川给了他具体的信息,他的怀疑都没错,冠清不是第一次,而且身后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才能让他这么肆无忌惮。   娱乐圈的老人了,哪有这么简单啊。   “他既然不是首例,说明他已经把这些套路烂熟于心了,这么多年没人曝出来,受害者也没有举报过他的,想必跟他背后的势力有关,他的公司不可能一清二白,这背后有一张巨大的网。”顾铭提醒道,冠清敢这么大胆,想来不会简单,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相互包庇,纵容,已经上演到更高的层面了。   “资本的力量,就得资本来压。”宁钰说:“不管是他,还是他身后的人,都是秋后的蚂蚱,他之所以能平安无事这么多年,只是没惹到更大的角色罢了,现在网被撕开了口子,按照娱乐圈的玩法,不等警察动手,也会有更多的鱼掉出来。”   看似错综复杂,势力庞大,其实都是利益往来,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冠清倒台之后,利益牵扯的众人下一步,就是明哲保身。   “你为了什么?”顾铭紧盯着他,那坐着的娇小的人,第一次让他有些陌生。   “为了我姐。”宁钰风轻云淡地说。   “只是为了你姐?”仅仅如此吗?当然不是,他语气中,眼眸里,盯着冠清的那副灰败的样子,藏着他的厌恶,不喜,和不得已。   就好像他不得不生活在这个环境里,他已经对这样的环境感到厌倦,却无法逃离。   宁钰扭过头,看着顾铭,有时候,他都不明白,顾铭为什么能把他看得这么深?这么明。   比那些在他身边很多年的人,一言一语都要精准。   “不然呢?”宁钰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我不逼着你承认什么,”顾铭没有打破他的盔甲,人想要掩饰必有其原因,“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某些方面,我跟你是同路人。”   宁钰扭回头。   “我不是在为自己正名,我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说的某些方面,跟你理解的有些偏差,我只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顾铭说:“越年轻越猖狂,我以前也觉得我能只手遮天,所以干什么事情都是我行我素的,天生的背景给了你充足的底气,但同时也给你上了一把枷锁,人在一个环境下所形成的思想与行为模式,都是根据他当下所感知的人事物而成,也就是说,什么样的环境孕育什么样的人,你想要突破它很难,因为你已经……被习惯。”   宁钰默不作声,顾铭的目光依旧放在他脖子里的红痕。   “其实最好的方式是什么?不是逃离,而是适应,尽量在这个环境里,努力活出你自己喜欢的状态,”顾铭说:“非黑即白,不是成年人的世界。”   他必须要明白,明白这种状态无法一瞬间逃开,要用经历,阅历,感受,时间来找到共存的方法。   宁钰抬起头,对他笑了一声,他今天失态了,顾铭不该站在这里共享他的情绪。   宁钰说:“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   事情了结了,到此为止了。   “你姐姐那边怎么办?”顾铭的目光就没有放过他一秒钟,现在在他眼里的是脆弱的宁钰,他以前总觉得,宁钰拥有这么大的势力,不缺少保护他的人,但是现在不是了。   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能给他百分之百的安全。   他今天经历了生死一刻,那是被顾铭亲眼所见的,尽管他现在对他露着一副笑脸,也并不能缓解他心中余悸。   “那是我的事情了。”宁钰说:“不用担心,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他执意要他离开,顾铭又能说什么?今天折腾得也够晚了。   “那我……走了?”顾铭担心地看了他一眼,瘦弱的人坐在沙发上,周身笼罩着沉寂。   宁钰“嗯”了一声。   他们就这样因为事情而碰面,因为结束而相离,他们甚至没有闲聊的资本,无事勿扰,无事不见,这就是他们当下的状态。   对比从前让人心寒,却又无可奈何。   顾铭提步离去。   在他走后,宁钰双手掩面,搓了搓脸,他瘫在身后的沙发上,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脖子传来隐隐的疼痛,但是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掩埋。   方才的画面,冠清的力道,冠清的眼神,在他身体上感受着,在他脑海里回放着,每一帧都足够清晰,原来人的眼睛可以红到那样的地步,他那瞬间觉得,冠清的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好可怕,就像恐怖片里那样,厉鬼的神色。   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想到了后果,可是真地看见,他也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原来自己那么胆小,原来自己那么怕死,不是韩川,不是顾铭,不是那些人在场,他一定会跪在地上,他的双腿在发软,撑着的是要强的自尊。   宁钰现在想抽烟,可是身边没有,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想抽烟,想吸毒,想麻痹神经。   想做任何能让脑海里的画面消失的行为。   那血红的眼珠子在他脑海里形成影片,快速而清晰地闪过,他脖子里的红痕倒映着罪证,加深他的感受,让那三秒变得更长久,更难消散。   宁钰感到一阵头痛,似乎还有吵闹的嗡嗡声,他猛地睁开眼,发现不是幻听,而是一阵敲门声。   这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浸思绪。   宁钰摸了下额头,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他以为会是工作人员,万没想到是重新折回的顾铭,他刚看清他的脸,就被步步紧逼,抵在门板,锁在怀里,被激烈且粗暴的吻截杀了所有纷乱的思绪。   他和他许久未有这般深入的激吻,他嘴里有烟草味,直抵宁钰的喉腔,他在离开的这短短时间吸了一根烟,做了一番挣扎,这就是他挣扎之后的结果,顾铭的舌尖侵略性地扫荡着宁钰的唇腔,那两颗虎牙逃无可逃,因为太汹涌,太莽撞,虎牙差点划伤顾铭的舌。   宁钰的呼吸急促,顾铭则越发深重。   当这激烈的吻结束时,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浓烈的喘息声。   顾铭一手捧着宁钰的脸,拇指在他脸上揉动,宁钰的眼角湿红,唇上泛着水光,抬着眼睛,连睫毛都在轻颤。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顾铭柔情而坚定地捧着他的脸,将此刻暴露无遗的情绪尽收眼底,宁钰所有的恐慌都释放了出来,呈现在脸上,再没有任何地掩饰,躲藏。   相信吗?不信吗?至少此刻都不重要了,至少此刻无法去计较了。   宁钰的双手搭在顾铭的肩膀,他抱住他的后脑勺,像个受伤寻求安慰的猫儿,他闭上眼睛,和顾铭重新接吻,以温柔与投入,化解了那份良久不消的恐惧感。   接吻吧,仅限今晚。 第48章 和解   三天后, 冠清的事情爆发了。   和宁钰想的一样,很快登上了热搜。   代言纷纷解约,合约纷纷被毁, 网络上口诛笔伐,狼藉一片,众多软件皆在播报冠清的热闻。   动作快到公关团队无法进行及时地挽救, 证据, 受害人露面指责, 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不仅仅是学历造假一事被曝,还有性侵之类的大事件,有媒体直言冠清已经被行政拘留审查, 多条黑料冲上新闻, 行外人,不认识的网友, 都在一线吃瓜。   冠清所属公司被查,多人举报公司具有包庇纵容现象, 情节恶劣到警方出面, 已有许多艺人被点名批评学历造假一事,媒体还在跟进,网络已经狼藉一片。   宁父坐在客厅里, 眉头紧锁, 还有宁冉,两人沉默不言,消息出来地太突然, 宁冉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宁父只是觉得意外, 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或者说为对方惋惜,冠清出再大的事,对宁父来说也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他还没那么大情绪,而且冠清和宁冉的事没闹大,不是众所周知,宁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是有影响,宁父也能很快熄平。   他只是在陪女儿,宁冉就不同了,她跟冠清认识的时间长,现在喜欢的竟只是包装起来的皮囊,知识分子?禽兽不如罢了,只是这真面目让她一时无法接受,还在消化中。   “别露头了,也别发声,没人敢找上你,这两天在家里避避风头。”宁父担心有狗仔能追查到宁冉和冠清的关系,来骚扰宁冉,他安排着,给她排除后患。   宁冉一言不发,还是瘫在沙发上。   “娱乐圈的人,都经不得深扒,没什么意外的,”宁父安慰着:“事出来了也好,起码你跟他没有盖棺定论,要是等到婚后闹出这些,才叫亏大了。”   宁冉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又没说,偏头看向一边。   “冉冉,身边能看的人多着呢,不值得难过,懂吗?”宁父说:“为烂人流一滴眼泪都是对不起自己,冠清只是个人设,是包装出来的,在你身边比他真实,比他优秀的人不在少数。”   宁冉当然知道,她身边有多少良人,但是良人不来电又有什么用?她只是觉得认识这么久,自己对冠清一无所知,觉得世界观有点塌陷,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我先上楼了。”宁冉不愿意再听父亲的安慰,一个人上了楼,回了房间。   楼梯道遇见宁钰,她也没说话,低头进了房间,是宁钰跟了进来。   他姐并不知道冠清和自己有什么,只是天一亮,冠清就出事了。   宁钰不打算告诉她,徒增她的烦恼。   现在事情已经够了,他姐不至于这样还能接受冠清。   “没事吧?”宁钰扶着房门。   宁冉趴在床上,睡衣还没换,整个人呈现出颓丧的气息,没有回应。   宁钰将房门关上。   “爸让你在家里待着吧。”宁钰猜都能猜到他爸会怎么做,“待得住吗?明天出去玩吧。”   “没劲。”宁冉闷闷地说,说完,她从床上爬起来,翻出柜子里的香烟,点燃,当着宁钰的面抽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   宁钰紧盯着她:“你当然知道为什么。”   宁冉对上宁钰的视线,败了,她吐出一口白雾,“好,我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娱乐圈的人都不简单,但不至于是全部吧?我跟他认识两年,全都是假的吗?人品,学历,家庭,还有他分享我的那些私生活,全都是假的?做给我看的?两年啊。”   人能装那么久?跟她平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刻意的?都是伪装的?实际上人品败坏,生活糜乱,连一点真东西都没露给她看?宁冉很难消化这些信息。   宁钰拿自己举例子:“那我跟顾铭三年呢。”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安慰到他姐,想到便说了。   宁冉听完叹了口气:“爸多虑了,我不会对一个烂人那么痴迷,我只是觉得不甘心,跟他在一起我是挺开心的,可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看清他的本来面目还能不介意,我只是觉得……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废了这么大的精力,把他带到爸面前,他不该给我一个这样的结局。”   宁钰没有发言权,现在是他姐的控诉时间,他只需做个合格的聆听者。   “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倒好,不知人不知面,也不知心,整个一……包装出来的产物,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真实的东西给到我,关键我还一点都没感觉到。”宁冉情绪喷发,没露给他爸,倒都给宁钰了,宁冉想起之前宁钰的提醒,“你还跟我说了他是个演员,可那是他的职业,哪有人戏里戏外……”   宁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要说的太多了,压根吐槽不完。   她苦笑一声:“我还真以为自己遇见真爱了呢,果然,哪有这么容易,认识两年的人都不可信,我都不知道还有谁可靠了。”   宁钰静静听着。他姐姐貌美,追求者众多,这就像挖宝,国土面积很大,你就是手握藏宝图,也得拼上运气的成分,真金都埋得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寻到的。   “你想听我的看法吗?”宁钰说。   宁冉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她抬手,让他随便说,她现在是当局者迷了。   宁钰道:“其实很简单,他表现得也很明显,只是你带着滤镜看他罢了,而他给你呈现得刚好是你喜欢的那一面,就是他现在没倒台,婚后,或者不用等到婚后,你认识他更深了,你看到了某一面你不喜欢的,你也会觉得很正常,会和他争执,会和他结束,会突然觉得他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好。”   “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   “一时接受不了而已,”宁钰抢先回答,安慰道:“我明白,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用等到你跟他结婚后才发现这些,那不是更无法接受,你现在是及时止损了。”   “你怎么跟爸一样的说辞?”宁冉叹了口气:“不过有几分道理。”   话是这么说,如果真地等到婚后,那就更麻烦了,整个宁家都会被牵扯进来,他姐的名声也会受到损害。   “姐,”宁钰由衷地说:“你怕什么?怕遇见不到真爱了?我要是你我就不担心,我姐这么漂亮。”   “好了你,”宁冉说:“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好受。”   “所以出去玩吧,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我这两天没事,给你使唤。”宁钰出着主意,他已经很久没跟他姐在一起,一起去转转了,现在机会来了,他不是特别想出远门,但为了他姐,他可以。   宁冉听完,想起他这两天忙活的事,问道:“真的没事?工作都找好了?”   “好了啊,面试了三家,offer已经拿到了,5号就能去上班了。”宁钰把进展报告了一遍。   “那还跟着我跑,”宁冉从床上下来,将香烟旋在了烟灰缸里,“工作定下来了就安分一点吧,我没事。”   宁钰尾音上翘:“真没事?”   “真。”宁冉说着,推他出去,“我换衣服,才不在家里待着。”   心情虽然没有好受,但至少有一点点缓解,宁冉将宁钰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靠在门板上,一个人独自想着什么。   她不是在为冠清担忧,她是不想让家里人为自己担忧,她这段抱着希望的恋爱结束了并不会完全不受影响,她还是难过的,否则心脏怎么会传来阵痛感呢?否则眼角怎么会觉得湿哒哒的呢?   她脑海里反复回忆的是和冠清待在一起的画面,是偷偷摸摸两人见面约会的画面,他戴着口罩,从剧组出来,她去挽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   他会在吃饭时照顾她的口味,在工作之余关心她的生活,在去玩时尊重她的意见,在听见一些抱怨时,给她特别的理解。   宁冉喜欢冠清的地方,就是他成熟的言辞,不同于身边人的肤浅,可这都是表面,都是装出来的,都是假象,都是敷衍……   宁冉深深闭了下眼睛,她不知道还能相信什么,还能不能遇见所谓对的人。   她以为这一个,就是归宿了。   _   宁钰的offer已经拿到,是在广告公司做英文编辑,薪水他也满意,后天就可以去上班,面试官表示十分期待他地加入。   宁钰对这家公司印象还算不错,走过一趟,环境好,但公司不算大,人员一百号左右。   工作已经定下来了,虽然没经验,但是宁钰在面试中的表现不错,面试官评价他有能力,人也温和,面试之中经过宁钰的谈吐,三家都给出了邀请,这对初次面试的宁钰是一个极大的认可。   似乎怕他溜走,还未正式上班,人事部就嘘寒问暖来了,宁钰本在回复消息,他不爱应对这种事,可是要入职场,就要变得跟大家一样,他才在这里回些有的没的,此时,消息框推送了冠清的最新报道,宁钰手一滑,点进去看了一眼。   伴随着冠清的丑闻,还有很多同公司的艺人被爆料,每个标题都以冠清为重点,造假学历,偷税漏税,私生活糜乱,被锤得太多了,网友们揭竿而起,骂声一片。   宁钰对这些倒是无感,翻看了几条新闻评论,就被韩川的信息带走了。   ——你给我送了大功了。   宁钰笑了声,回复道:你被夸奖了?   韩川:何止,同事说我实习期就能办这么大事,都对我刮目相看,最关键的是我爸,他夸我了,说我勇。   ——这才到哪?你以后遇见的比这更危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韩川:不一样,现在我拿到了一点认可,比之前单打独斗的好多了,同事在问我怎么知道这事的,我说是朋友爆料的,我也想问,你怎么知道冠清有问题?   ——嗅觉。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韩川迟迟没有回复,估计在发懵呢,宁钰不逗他了,说掌握了一些信息,韩川说他也该来做警察,嗅觉这么灵敏,消息这么灵通。   ——谢谢你的好意啊,我不想死得这么早。   韩川:我会保护你的。   宁钰对屏幕又笑了一声,说到保护,他和顾铭那一晚还历历在目,顾铭说的什么保证还在耳边发烫。他们激吻许久,却尴尬地散场,双方的情绪当下虽已热烈到不做不好收场的氛围,但顾铭还是停下了。   适可而止了。   他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弄得太奇怪,出于本能,激情一夜没什么,可是激情以后呢?他们又该怎么面对彼此?考虑到后来的相处,二人都在疲惫的激吻之后停了下来。   他还记得顾铭提起地上的衣服离开的背影,他抓着衣服的手收紧再收紧,压制着的欲念最终也没有得到释放,他就那样,在宁钰喊停后狼狈地离开。   ——怎么不回复我了?在忙吗?   韩川的信息被忽视了,宁钰出神了一会,拉回思绪后赶紧去看消息,韩川问他怎么样,伤有没有好点。   宁钰:我没有受伤啊。   韩川:你那天不是被吓傻了吗?我看你脖子里有勒痕。   宁钰:已经好了,当天就好了……   后又觉得不妥,删除,只回复了前半句。   韩川提出要跟他见面的事,说是想请他吃个饭,宁钰说不用了,韩川执意,他知道宁钰没有在忙,说下午去接他,宁钰推脱不掉,想着吃也就吃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忙了。   ——嗯,再见。   宁钰扔掉了手机。   可能因为天气太好,宁钰觉得有些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灼热的日光从落地窗里直逼进来,有点刺眼。   宁钰去将窗帘拉上,屋里的光线舒服多了,他准备去睡一会,哪知道房门就响了。   宁钰回过头,是他姐站在那里。   “拉窗帘做什么?”宁冉已经换好了衣服,正低头摆弄手上的镯子。   “我要睡会,你真要出门?”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吧?宁钰还是希望她安静地躺一会,休息一下,宁冉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哭过。   “出门啊,”宁冉无所谓地摊摊手:“去找我的下一春。”   她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还年轻,还有资本,不应该为任何人郁郁寡欢。   “姐,”宁钰不放心,“你是不是哭了?”   “哪有?”宁冉摸了摸眼角,“我好得很,不跟你说了,我想带你去的,你要睡觉就睡吧,我走了。”   “你要去哪?”   “随便,那么多人约我,去哪都行。”宁冉关上了房门,还没等宁钰多一句话呢,她人就不见了。   宁钰只能叹口气,留不住人,宁冉嘴硬。   他没有陪着她去,当真要休息,下午还有事情,宁钰只是联系了一个人,是跟他姐经常往来的朋友,正是那个他姐匆匆赶回来,要去参加婚礼的闺蜜,他拜托对方跟着他姐,女生应该……好一点。   可能因为担心宁冉的事,宁钰这一觉也没睡好,所谓所思即所梦,宁钰梦到了些血腥的场面,梦到被人追杀之类的,短短一小时,梦境倒是丰富。   他醒来时,对方给他回了消息,说让他放心,她跟着宁冉呢,不会有问题,宁钰这才安心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舒缓这个梦境带来的紧张感。   他看了下时间,还早,韩川也没有给他来消息,宁钰也没有起身,坐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睡眼惺忪的,一个人时很是自如,也很是无聊,刷到了一款可以试玩的小游戏,宁钰点了进去,不知道干嘛的,打发时间而已,跟着指令做,没一会就被小广告给逼出来了。   “咚咚。”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宁钰说了声进。   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走了进来,起先是探着头,观察他在做什么,确定方便的情况下才走了进来,很有规矩。   他们家也会有三两个年轻人,虽然服务行业都是中年比较多,但偶尔会招两个年轻女孩,宁冉说这样比较有活力,两三个女生也是大学生兼职那种,不是职业做家政服务的。   “那个……宁少,我这周可能没法过来了,这周六我要回家,所以来跟你说一声,你看行吗?”她们的工作并不繁忙,因为家里有固定的老人在,这些年轻的女孩只是给静姨她们打下手。   这事情也不是宁钰管的,他问:“不是应该跟静姨说吗?”   女生解释道:“静姨出门了,我待会就要走了,所以……”   “哦,”宁钰道:“你去吧,我会跟静姨说的。”   女生点了点头:“谢谢啊。”   她忙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宁钰又一个人了。   ——半小时到你家。   一条消息弹出界面。   宁钰真想给韩川点个赞,他回复道:你真是雷厉风行。   ——?   ——万一我还没醒呢?消息没看见呢?你都不做事前准备的?   ——准备什么?出去玩还准备?你没看见我直接闯进你家。   宁钰扔了手机,从床上爬起来,他的鞋子不知道丢哪儿去了,绕了一圈才找到。   刚出门,一只猫就跳进了怀里。   宁钰接住这只越养越肥的猫,都快抱不稳了,他拥着这只猫,走下了楼。   他应该好好待在床上的,宁钰走到楼梯口,没下几层,就听到了楼下客厅里的谈话声,这声音耳熟得很,而他的脚步声也引来了两人的注意,他爸……和陆从。   有段日子没见了,宁钰看到那张脸时,心中是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一份厌倦,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陆从穿着一身严谨的墨蓝色西装,应该是有商务场合要走,他今天有特意打扮,很像个正人君子,和冠清一样,看外表不会觉得是能做出龌龊事的人。   他比冠清更严重一点,人家至少没玩强制。   宁钰抱着猫儿继续下楼,没有再看陆从一眼。   过去了这么久,恩怨分明了,该有的脾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彼此的真实底线。   陆从跟宁父说了些什么,便追着宁钰过来了,宁钰往外走,并没有打扰二人。   陆从现在就是他爸的一条狗,仅此而已。   “猫胖了。”陆从第一句话这么说着,没有提到半点之前的事,还能有脸跟他闲谈。   宁钰没有回答,人都说生意人的脸皮是最厚的,果不其然。   “喵~”怀里的猫低低地叫了一声,宁钰走进后院,一伸手,把猫丢进草坪上,那猫的意思就是不想呆着了,顺着灌木丛钻了进去,没了踪影。   “晚上有个商会,你爸不方便出席,让你跟我过去。”陆从交代了来意,必定是重要的,都到了他爸要出席的地步。   宁钰听完后明里暗里地说:“我?我可不敢跟你过去。”   陆从明白他在讽什么,但是他没顺着提,只是单手揣着口袋,说道:“宁宁,我这两天很想你。”   宁钰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对方语气这么认真,他忍俊不禁,回头施舍般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这么大了就别开玩笑了。”   想?想谁?想做什么?一点也没有说服力。   “我希望能跟你和解。”陆从只字不提那件事,但是目的却很明显,宁钰有时看不太明白,他是想直接跳过那一段,跟他和解是吗?   宁钰反问:“我们从来没有和谐过,哪来的和解?”   陆从沉默了几秒,他们站在一起,不说话也是针锋。   宁钰至今也没想明白陆从的所作所为,他没有任何这么做的理由,陆从今日来见他,竟不主动来跟他解释,还要他自己来提?那他就提好了,想知道答案的是自己,宁钰说:“我就问你一句话,高泽,还是别人?”   陆从直视着他,宁钰从来看不明白陆从的眼神,太深了,什么都能藏得隐蔽,他的修为还不够,还不够跟陆从抗衡,宁钰举手投降。   “OK,别说了,护着,继续,”宁钰抬步离开:“我又比不上你的利益关系。”   陆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和宁钰背对背,他犹豫了许久,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但事已至此,瞒无可瞒,陆从叹口气,低声说:“高泽。”   宁钰转回来,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腕,欣慰道:“哦,跟我想的一样。”   陆从看着他:“你要动他吗?”   宁钰转着手腕,说道:“当然不会,你帮了别人的忙,我要是把他弄了,你不就白忙活了?这很蠢,不是你们生意人喜欢的结果。”   陆从审视地看着他。   宁钰走了回来,抬起头,严肃道:“但有件事我要知道。”   陆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他打算宁钰问,他就答,不会有任何谎言,在这件事上,他能做的弥补就是满足他现在所有的想要,包括一切他想知道的问题。   但……他失算了。   宁钰犀利地问道:“他得逞了吗?” 第49章 断背山   陆从没有立马回答他。   他表现得很为难, 这让宁钰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宁钰皱眉,神情变得严厉, 猜测道:“他成功了?”   他并不能确定那天只有顾铭一个人,在碰到顾铭之前呢?他在哪?跟谁在一起?顾铭说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招了,那之前呢?没有人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他只有自己在受折磨?这天真的想法宁钰不敢信。   知道所有经过的只有陆从, 要想得到答案, 就得陆从松口, 他会告诉他吗?还是选择继续跟高泽为伍?他看他的犹豫是这个意思。   宁钰正要转身离去, 陆从的沉默就是答案,他决定刚刚的话作废,现在就让高泽去死, 谁料陆从说话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护高泽,陆从说:“没。”   一个字, 简简单单,却十分有力。   宁钰站住了脚步。   陆从再次解释道:“高泽来不及见到你, 你当时在我身边。”   那天夜里的画面又回荡在脑海, 反复播放,陆从的话不知真假,但宁钰只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他没有另一个人可以相信, 盘问。   陆从是主谋。   “我在你身边?”宁钰声音不确定地问:“仅此而已?”他在陆从身边,那顾铭是怎么捡到他的?陆从把自己交给了顾铭?可能吗?他对顾铭那么多的意见,但是那个情况下, 也有可能, 宁钰茫然了。   “你很希望发生点什么?”陆从侧头, 余光里是宁钰不悦的半张脸,有段日子没见了,见到之后人还是冷冰冰的,幸好他做足了准备,不会有太大的落差感,他解释道:“他没来得及做什么,顾铭就出现了,在此之前你跟着我,所以你很安全,这或许是上天在给我机会。”   给他机会,让他没有把路走死,走绝,如果事情成了,他跟宁钰就不会站在这里,只是听他几句冷言冷语了。   宁钰听了这个答案,算是心中悬而不决的问题得到了解答,但这并不会让他善良到能够原谅陆从的所作所为,更是听了他所谓的“机会”,觉得可笑,“这不是上天给你机会,因为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可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你说的话,现在你跟我唯一的牵扯就是我爸,你如果够聪明,有眼色劲,就趁早滚出我家,一辈子别再踏进来,我不觉得这件事传进我爸的耳朵里,你还能安然无恙,你觉得呢?”   宁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周遭冷冰冰的氛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陆从尝试缓解,但总是失败,宁钰的威胁不在耳边回荡,他说出任何话都在陆从的料想之内。   他太了解宁钰了。   陆从伸出双手,拥抱这大好的阳光,阳光纵然温暖,他周身却只剩寒凉,院子里干净,人心却脏,陆从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地低笑一声。   _   韩川到了。   宁钰因为见过陆从,心情已经没有之前的轻松,这让韩川瞬间就感觉到了,他问他怎么了,不会真是生自己气了吧,宁钰不想韩川多想,而且他答应跟别人出去,顶着一张不爽的脸挺糟别人心的。   宁钰尝试将陆从赶出脑海,就当这个插曲没发生过,这个人没来过。   “不是,我面瘫。”宁钰用玩笑化解了韩川地担忧,氛围重新活跃起来。   韩川就没再围着他问了,请他上车,宁钰来到副驾,问他去哪里。   “先带你去吃饭,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你吃过没有?”韩川看了下手上的表,“我应该早点提醒你一句别吃饭的。”   “没吃,你有机会,”宁钰说:“你都说了请我吃饭了,我怎么也得留个肚子宰你。”   韩川笑笑,将手机拿了出来,说道:“想吃什么?我知道有家湘菜馆不错。”   宁钰对吃的并不讲究,他瘦不是没有原因的,跟别人站在一起,体格总是比别人小许多,像韩川这种天天锻炼,游泳健身两不误的,他的体格就显得更娇小了,饮食方面不均衡,已经是静姨从小说到大的事了,宁钰这方面很好说话:“都可以。”   这受为难的就是韩川了,他还在看手机,正在做对比,手指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等一下啊,我看看哪一家比较好,我经常去的那个味道还不错,但余泽他们说另一家的更好。”   宁钰对韩川是服气的,话痨本性,连吃的都能有这么多话探讨,副驾不应该坐他,应该坐个捧哏之类的,能接话的,他真的冷漠。   不过韩川并不在乎他的冷漠,他是热场选手,从来不在乎场子有多冷,只要开口说话,氛围就是活跃的。   韩川终于选定了,将手机放在一边,说道:“就这家了,余泽推荐的那家,我还没去过,正好带你去吃看看,要是好的话下次还来。”   宁钰扶着额头,撑在窗户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韩川的热情。   别说他姐了,他都开始怀疑,韩川这么喜欢跟他往来,是不是因为喜欢自己。   要不然约他干嘛?每天私信还发的这么勤快?比追他的那些人都用心,但是只言片语的爱都不提,这让宁钰很是捉摸不透。   到了那家湘菜馆,韩川去停车,让宁钰先下来,宁钰就站在门口等着,韩川绕了一大圈,五分钟才回来,那时宁钰正坐在石墩子上,百无聊赖的。   “走吧。”韩川说:“人挺多的,找个停车位都难。”   宁钰向停车的方位看过去,排排的车辆把位置占满,幸好不是他开车,他最讨厌找位置了,这方面他没什么耐心。   进了菜馆以后,韩川环顾四周,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还真不赖,人这么多,口味肯定是有保障的,哎哎哎,你想在大厅还是包厢,靠窗还是……”   “大厅,”宁钰打断了韩川的种种问题,“就我们两个人,选什么包厢?大厅就可以了,很热闹。”   韩川点点头:“我也觉得,那就大厅,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靠窗的位置。”   大家都挺喜欢靠窗的,无论坐车还是吃饭,比起中间惹人注目,毫无隐私的位置,靠窗能省很多令人不悦的视线侵袭。   韩川努力去找靠窗的位置,但是这个时间,顾客爆满,除了包厢,已经没有靠窗的位置给他们使用了。看得出服务员也已经尽力了,提出让他们等其他客人结束的建议,折腾了一大圈,韩川和宁钰还是作罢了,用了中间目光密集的位置。   “等我是不等,时间宝贵,就在这儿委屈一下吧。”韩川坐下来,服务员笑意盈盈地给他们递上菜单,韩川接过来递给了宁钰。   “在哪都行,是你执着要靠窗的位置。”宁钰说着将菜单在自己面前摊开,拿着笔筛选了起来。   “我想着中间人多,不方便说话,靠窗能不能安静点。”韩川说完,宁钰正问他要吃什么,韩川说:“我都行,你随便点,点你想吃的,湘菜我几乎尝遍了。”   宁钰抬起头:“你还真喜欢吃湘菜啊。”   韩川说:“上学的时候老吃,动不动跟宿舍几个翻墙头跑出去吃,点几瓶酒,配点湘菜,绝了。”   宁钰笑了声,他画了几个圈,因为点菜的速度太快,韩川拿过他准备给服务员的菜单,“这么快?你点了几个我看看。”   “四个,足够了。”   “多尝尝啊,好不容易跟我出来一次,试试哪些好吃。”韩川拿起笔,在他常吃的好味道上圈了几个,自言自语似的:“剁椒鱼头还可以,还有牛百叶,红煨鱼翅!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很好吃,我每次必点,你试试就知道了。”   宁钰安静地坐着,和他形成鲜明地对比,一开始对韩川的不习惯现在也没了,宁钰已经能很自在地和韩川相处,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也没有太大意见了,何况周围这么嘈杂,韩川的话就不显得多了。   等韩川点完,把菜单送走,又问宁钰要喝点什么。   宁钰想了下说:“白开水吧。”   韩川就替他要了杯白开水,人越长大越不喜欢喝饮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个人这样。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两人终于闲了下来,宁钰问他,自己又没做什么,请吃饭之类的理由宁钰不想接受。   “为什么不能?”韩川反问:“我想请你吃个饭还得需要正规理由?朋友之间不讲那些。”   朋友?的确,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和韩川没有过命的交情,也有勾结的情分,但宁钰已经习惯别人带着目的靠近自己了,他不怀好意地问:“朋友之间是不讲太多理由,我就怕你不把我只当做朋友,韩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宁钰撑着下巴,玩味地盯着韩川,这个问题是他第二次问了,他心里有答案,可就是想使坏,只见他三言两语地把韩川问懵了。   “你别胡说啊,你长得是不赖,但不是我的菜,”韩川言辞义正地说,看宁钰还在盯着他,韩川连忙解释:“大哥,我说真的,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啊,我笔直,你要是再这么问下去真没法聊了。”   宁钰笑了几声,韩川也不知道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不敢随便跟着笑,就是盯着他,等着宁钰说话。   “别管我,我自恋惯了。”白开水来了,宁钰接过来,道了个谢,喝了他最不喜欢的白开水,没有味道,但也能习惯了。   韩川被这个话题撩起来了,已经不能轻松地跳过去,他问:“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接近你是喜欢你呢?你不是第一次这么问我了。”   他表现得很明显?他把喜欢宁钰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没有吧,韩川觉得自己的行为挺直男的,哪里有弯的意思?他不懂宁钰的问题从何而来。   宁钰轻松道:“因为我不觉得你有其他接近我的理由。”   “为什么?”韩川不解地说:“我接近你就不能是因为我想认识你?我想跟你有交集?”   “可以啊,但是这样就够了?”宁钰身边那些人,哪个不是为了滚床单?朋友?谁跟谁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就是陆从,也是利益牵扯,没有一个纯洁的关系是他拥有的。   “这样当然不够,那是因为我想跟你处朋友,当朋友也需要创造机会,就比如我们俩现在能坐在这儿,谁的功劳?我的,我不邀你出来我们的关系就只停留在三面之缘上,不会深入,这可不是我想要的。”韩川一番话十分真挚,他就是一个率真的人,短短的时间里,宁钰已经了解他大半了,当然,他别是伪装,像陆从和冠清那样,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奇怪了,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想跟你做朋友呢?”韩川表示很不能理解,他跟别人相处,跟其他朋友的过程,没有一个是像宁钰这样的。   宁钰耸耸肩,表示道:“可能因为……我没什么朋友。”   韩川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不相信道:“你没朋友?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没朋友?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多少会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就算不在质量,在数量上也应该有那么几个来往的朋友,宁钰竟然说没有?   宁钰并不沉重,说起来也很轻松:“就是这样,谁规定了每个人都要有一大堆朋友?”   一大堆可以不有,有人不喜欢交朋友,但一个都没有,韩川就不能理解了,“一个也没有?”   “没啊。”宁钰实在想不到身边谁可以称之为他的朋友,看在他的身份上跟他有交集的人不能算吧,那是必不可少的社交礼貌,知根知底,往来密切地,一个也选不出,宁钰说:“要不我为什么怀疑你的动机?”   “你不喜欢交朋友啊?”韩川猜测。   “不太喜欢,”宁钰确实不太喜欢无用的社交,他性格孤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小时候就有征兆,否则不会被他爸送去学舞蹈,“和一群不喜欢的人谈论一些没营养无意义的事情,跟自虐有什么区别?”   “可是那也比没朋友好啊,没朋友怎么活啊,太孤独了吧,”韩川说:“我就喜欢交朋友。”   “看出来了。”非常明显,韩川这张嘴,不用来交友可惜了,但他刚刚说到了一个词,孤独,宁钰重心放在这两个字上,有了切身体会。   算孤独吗?他想玩的时候身边还是有很多能提供乐子的人的,但摸着良心,他玩得真的开心吗?他把自己安排得那么满,总是这么多的行程,不是在他的宴会上就是在别人的派对狂欢,可就是那么多人,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分享自己的情绪,就是那么丰富的过去,现在坐在这里说没朋友的,也是自己。   虚度光阴是什么感觉?就是你花了大量的时间,去和一群你并不喜欢的人交往,他们带不给你半点利益,你从他们身上学不到半点东西。   宁钰责怪的并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他现在才清醒什么样的生活是他想要的,而那肮脏的黑历史他也抹不去,那就是他,他并不打算用现在的积极去抹掉不想回忆的过去,那些年已经逝去,别人责怪他是别人的事,他已经尽力在告别那样的自己。   虽然还没有显著的成效,虽然自己还是带着某些不健康的思想,虽然偶尔还会做些不道德的事,但总体来说,已经有进步了,他并不苛求自己立马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这事情要分人,不喜欢交朋友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韩川看出他有些失落,适时安慰道:“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当你第一个朋友,可以吗?”   宁钰抬起眼睛,他从没有仔细地观察过韩川,观察他的相貌,他之前只觉得他是个话痨,怎么没发现他眉目之间的正气?他跟他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因为年轻,因为涉世未深,他的眉眼里是凛然的率真,不像他父亲那样,处事老道,言语之中带着走过半生后的圆滑。   “我真地不理解,”宁钰的目光放在韩川的眉心,“你为什么要跟我做朋友?”   他的身上有什么?他能给韩川带来什么?论身份,论利益,论社会地位的高低,韩川的父亲是局长,攀附他们家的人不在少数,不至于让他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初相识的时候,他们也并不知对方的身份,那会韩川就对他表露了特别的欣赏。   韩川说:“磁场,这你不懂?与人交往是有磁场的,你喜不喜欢这个人,第一眼就有了答案。”   “所以你对上我的磁场了?”   “差不多吧,我喜欢你的性格。”   “爱答不理的性格?”宁钰说:“那也不该只盯我的性格,盯一下我的礼貌方面,首次见面我就不太待见你,你感觉不到吗?”   “就是这种感觉,对,”韩川说:“你看,这是正常人会说出来的话吗?你性格很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就是我喜欢的一点。”   宁钰品着自己的话,抱歉,他做不到自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性格的讨喜之处,他只能认为韩川是个奇葩,宁钰败了,“输给你了。”   菜终于上了,闲聊到一半,他们动起筷子品尝,韩川的嘴又不老实了,采访着宁钰尝后感,菜不错,但人不行,宁钰让他闭嘴,吃一口问一句烦不烦,韩川偏不,他赢就赢在厚脸皮。   宁钰咬到了菜中的花椒,忙拿起一边的白开水缓解,韩川此时聊起了一个人,宁钰静静听着。   “那个明星彻底凉了,好多丑闻缠身,估计要蹲局子了。”韩川说的是冠清,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只称呼为那个明星。   宁钰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你之前让我查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想明星嘛,有点黑料也正常,都是人,孰能无过?但我真没想到,他玩过性侵,还都是小男生,十几岁的都有,最小的刚成年。”韩川感慨:“真看不出来,他看着面相挺正的。”   宁钰一开始只以为冠清不老实,应该有过前科,但没想到会这么劲爆,冠清死路一条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宁钰想起冠清的某些话,说道:“但他不这么认为,性侵?他称呼这为你情我愿。”   韩川说:“其实也对吧,我们交流了几个受害人,他们也都拿了好处,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宁钰结合起自身,想起那晚的体感,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说辞有些不满。一开始他表明过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但冠清会用“真爱”这个话题来洗脑对方,他的猎物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的小男生,不具备成年人的冷漠和过分现实,会有可能相信这种话,因为感情牵扯,这件事就变得能让人接受了,再后面呢?他提出一些利益来征服对方,或者提出一些威胁来恐吓对方,总有一个管用的,最后的结果就演变为了所谓的“你情我愿。”   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但凡他换一个年龄群体,都有可能失手,他的目标太精准了,心智尚未成熟的小男生被吃得死死的,这也很正常。   但这不能成为洗脱他罪名的理由,少喝毒鸡汤,少信所谓有道理的话,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才能抵御来自外界的不正确思想侵袭。   很显然,那些被冠清“拿下”的受害者,并没有这个能力。   “结果出来了吗?大概会判几年?”冠清犯罪的地方不止如此,还有其他违法行为,太乱了,放在一起,宁钰也不知道怎么量刑。   “这个我还不知道,三年以上是肯定有了,因为还没查完,他现在只是拘留的状态,等到开庭以后才能知道结果。”韩川说完看向宁钰:“你要小心。”   宁钰抬眸:“我?”   韩川点点头:“他的罪不会太重,也绝不是死刑,如果几年后他出来了,报复你的话……”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韩川记得冠清的眼神,他也曾想掐死宁钰,这种曾经辉煌,被拉下马,毁掉事业的公众人物,报复心都很重,冠清的眼神似乎想和宁钰同归于尽。   那天夜里的确是这样,宁钰也知道,否则他不会被吓到。   “那就是我的命了,”宁钰并不担心,“如果这次他死不掉,还是不想活的话,出来后就找机会弄死我好了,那他就必定是死刑了,结果还是皆大欢喜的嘛。”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韩川比他严肃多了,不能理解宁钰这个当事人怎么会这么豁达,韩川提醒道:“我是认真的,宁钰,结果出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一定要有所提防,毕竟你那么……”   “柔若无骨?”宁钰摊摊手,他知道韩川想说什么,光看他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明白了,宁钰说:“想弄死我很容易,我防也防不住,只能祈祷姐夫他大人有大量了。”   本还在担心宁钰安危的韩川,在听到这话后不得不转移了重点,他的关注点放在闻所未闻的事情上,音量也不自觉地拔高:“姐夫?!”   什么姐夫?跟谁?他怎么没听过这层关系?韩川懵圈了。   “嗯,”宁钰对他的过度反应视若无睹,仍旧平静道:“我没跟你说过啊,忘记了,他本来是有可能成为我姐夫的。”   “姐夫?”韩川又重复了一遍,这事情他可没听说过,“什么姐夫?”   宁钰解答道:“他跟我姐是一对。”   “哈?!”韩川脑子里的信息全部塌了,被这个关系给击溃了,他抬起手,打断宁钰:“等等等等,不是,等我想想……”   宁钰没有逼他,给他想,他吃着眼前的菜,半点没有担心自身安危的样子。   “你怎么……”韩川咽了口唾沫,都不知道从哪问起了,“你怎么举报自己姐夫啊?”   如果关系到了这一步,就算感情出问题了,走不下去了,和平结束才是众多人的选择,两个人快成为亲家了,什么原因要对方不择手段地想把自己未来姐夫送进局子里?韩川已经懵了。   他也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他没想到答案会这么刷新人的三观,只听宁钰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因为他想睡我。”   韩川微张着嘴,看着说出这句话,一点也不惊讶,仍然在专心品尝美味的宁钰。   宁钰抬起眼睛,他的小碗里盛满了新鲜的菜品,宁钰看他吃惊,以为自己解释的不够明确,补充道:“这我也没跟你说过啊?好吧,我是同性恋,就是那个同性恋,会跟男人睡觉的同性恋,俗称基佬,英称gay,有部早年的知名电影《断背山》讲的就是两个男人相爱的故事,我就是他们那样的情感取向。”   韩川的耳朵嗡嗡的,听不到周围任何的谈话声,全都是宁钰一个人的声音在向他传递信息,他看恐怖片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聚精会神,现在他的模样倒映在宁钰眼里十分地好笑。   只看韩川张着嘴巴,像电视里的人吃惊那样,呆滞着眼神,机器一般坐在位置上,傻傻地盯着他,他的嘴巴张得可以放下小半个鸡蛋,宁钰也没闲着,夹起碗里的鹌鹑蛋,送进了韩川的嘴里。   “还不够清楚啊?”宁钰提着筷子,举例道:“那就说个现实版的,你朋友余泽记得吗?我们俩接过吻,深入的舌吻哦,还差一点,就确定关系了。”   吐掉嘴里的鹌鹑蛋,韩川狼狈地擦了下嘴,由衷地发出肺腑之感,再没有哪两个字能表现他现在的心情,韩川惊叫了一声:“卧槽?!”   韩川的脑子已经爆炸了,他的听觉丧失,一个人愣在沙发上,面前的菜索然无味,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绘声绘色的鬼故事,后背直发凉。   宁钰冥顽不灵,他托起下巴,无视韩川的惊人表现,补刀道:“韩警官,你是第一个说不喜欢我的人,我很受伤哦。”   韩川无从解释:“我,我是,我……”   “直男嘛,这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你确定要错过我吗?”宁钰坏心眼道:“作为这顿饭的谢礼,我陪你一晚吧,我技术超好的,叫声也很容易让人高_潮。”   韩川从没见过这么推销自己的,他看着面前这张脸,鬼故事的主角正在为虎作伥,下一个目标就是他,韩川觉得脊梁骨的阵阵凉意越来越明显。   “而且我什么都能玩,没有底线的,你想要制服诱惑还是S_M,或者女装play,我都很熟练,服务绝对到位,一定让你值回票价,我姐夫都想玩我,这个说服力还不够吗?但我也有一个致命缺点,”宁钰敲了敲脑袋,很难启齿似的,声音放低了些:“就是真挺贵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顾某:问我,我知道。 第50章 辩护   韩川久久不能平静。   他被吓到了, 不知道从第几个信息开始,宁钰太不是人了,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 韩川早就跳脚了。   现在他的发泄方式就是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着凉白开,桌子边的水壶被他拎在手里,一杯下肚再一杯续上, 这不是酒, 否则他的情绪会更强烈。   “宁钰, 宁钰, ”韩川叫着他的名字,他希望信息是假的,他希望宁钰赶快跟他解释这些都是玩笑话, 可是他叫了宁钰两声, 对方都无动于衷,韩川再次一饮而尽杯中的水, 气愤地将杯子盖在桌子上,控制着音量道:“假的吧, 你跟我说的, 不是真的吧,啊?”   快点来个知道真相的人告诉他,告诉他宁钰都是玩他的, 否则他很难再坐得住。   宁钰看韩川这样, 耸耸肩,无辜地说:“真话总是没人相信。”   桌子上的菜只有他一个人在吃,还真是“请他吃饭”, 宁钰心情倒不受韩川影响, 非常自得地品尝着, 这一趟没白来。   “余泽,不是,你姐夫,他们……”韩川语无伦次,已经理不清要讲的是谁了,都有,都存在疑问,韩川捏了捏嘴巴,继续追问:“余泽,你跟余泽什么情况?我怎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那天他生日宴上两人还见了面,当时二人有坐在一块聊天,韩川也没听说他们的猫腻,这么久以来余泽也没说过。   宁钰解释起来简单,一点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言语轻快,拉家常般道:“我跟他早就认识了,郎有情妾有意,很正常的流程,自然而然接个吻而已。”   韩川惊叹他说接吻的时候脸都不红,这又不是私密环境,又不是男与女,一切都可以侃侃而谈,明明是宁钰该羞答答的事,偏偏是他韩川把持着音量,为人紧张道:“不是,余泽他不是同性恋。”   韩川跟余泽是朋友,高中校友,这么久远的交情,他怎么会不知道余泽的性取向?余泽绝对是直的,这点毋庸置疑!   宁钰恬不知耻道:“那是在你面前。”   韩川的心情复杂,眼前宁钰这张脸开始被分析,研究,韩川在找余泽出柜的原因。   “你竟然能掰弯余泽。”韩川不可置信。   宁钰信手拈来的事,在韩川嘴里成了不可能了,宁钰好奇了起来:“怎么啦?余泽很直吗?”   “直的不能再直了,”韩川想起那些过往,“余泽,人家长得好,高中时咱们班班草,谈过恋爱的,跟女生,我保证他对男人没有一点兴趣。”韩川特意强调和女生恋爱这件事,以此证明余泽的直不用多说。   “哦,”宁钰听了也不觉得这能证明什么,他说:“可那是以前啊,人长大了,认识广了,接受度也就广了。”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韩川打探着:“用什么方法?”   “方法?”宁钰顿了顿,想着跟余泽见面那天,“一个眼神?”   韩川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   宁钰低头摆弄着碗里的菜,漫不经心地聊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韩警官,gay圈的人也有磁场,男人与男人之间,一个眼神就懂对方什么意思,如果余泽真的够直,不至于我稍微给点信号他就跟来了,这说明什么?骨子里是弯的。”   他还真没用天雷勾地火的方法把余泽掰弯,完全是人家自己的本性,宁钰相信韩川的话,余泽以前是直的,但是他也没说谎,余泽对他弯过,这也是事实。   “我的天,我到底交了一个什么朋友。”韩川在座位上发愁去了,两手撑在桌子上,偏头看向桌角,内心十分受伤。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韩警官你拥有叫停的权利,这我不会阻拦。”宁钰说:“交朋友嘛,还是得慎重。”   宁钰把这些话抖落并不是想故意让韩川不爽,他只是得让他看清面前坐着的到底什么人,韩川对他有特别大的滤镜,那是因为不了解,知之甚少,宁钰已经把自己最没有底线的一面表露出来了,还拉了余泽下水,这心意够了,一般人不会接受,韩川拒绝做朋友的话他也能理解。   总之,不管韩川会说什么,宁钰都做好了准备,不至于太担心。   “我的确需要缓一缓。”韩川双手掩面,显得十分为难,他的话痨被治好了,就在这一瞬间。   宁钰也差不多吃饱了,坐在他对面,从没有哪一次跟人吃饭这么饱过,他已经完全没事干,就盯着韩川看。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气。”韩川站起来,这就仓皇地离开了位置,他的步子频率快,速度快,很快淹没在人海,不见了踪影。   宁钰扭回头,热闹的聊天只剩下他一人,氛围还在,可心境却不似方才的轻松了。   宁钰抿抿唇,对面前空荡荡的位置凝视了好一会。   没猜错的话,韩川不会回来了,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成年人的离开都不会明说,也没有准确答案,出去透个气就是理由和态度,结果都一样,谈崩了,他要走了。   就跟那些没看对眼的相亲对象一样,你有情,人家无意,找个借口体面离开,已经算是绅士的做法。   宁钰拿出手机,韩川离开得太匆忙,忘记了买单,他招呼服务员,算完账结完款,也就准备走了。   哪知道这一个回身会撞到人,宁钰看见了许久没见的苏幸。   苏幸站在原地,对着他笑,体面地称呼了一声“宁少。”   宁钰走过去,这是他离开必经的路段,于是就这样和苏幸正面撞上,宁钰道:“好久不见。”   他对陆从有意见,和苏幸无关,宁钰并不了解苏幸,对陆从养的这个情人没有任何感觉。   “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苏幸提出这个请求,商议着说:“既然撞到了。”   宁钰找不到自己和苏幸聊天的理由,他们不是朋友,也没有其他关系,只是因为一个陆从,而知道彼此名字的浅淡关系,否则苏幸不会还客套地称呼他“宁少。”   宁钰点了头,只是想听听对方有什么话。   两人换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苏幸和宁钰很久没见了,因为陆从的原因,他们从不会私底下碰面,这是第一次。   “你今天见到从哥了吧?他有说要去你家。”苏幸第一句来了这个,宁钰点了点头。   苏幸特别喜欢笑,对谁都是一副笑脸,但他的笑并不真实,是一种客套的礼貌的笑,经常把假笑堆在脸上,反而更容易觉得他来者不善,但他本人似乎没有这种自知之明,苏幸说:“他这几天很想你,但因为愧疚,不敢来找你。”   宁钰刚吃完饭,闲得很,他靠在椅子上,语气不太善良:“不会是他让你来的吧?”   这个说辞他听过了,想不想的,跟陆从如出一辙。   苏幸抬起眼睛,柔和地化解宁钰带刺的话语,“怎么会,从哥不让我来找你,我是偷偷出来的,叫他知道又该生气了,宁少你千万不要把我们碰面的事说出去。”   “不会,”宁钰很快接话,并用一种极端的言辞让他安心:“我一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苏幸和陆从也有些年了,陆从干了什么勾当苏幸也不会没有耳闻,他这次来见他的目的也很明显,为陆从开脱。   “我知道你没法原谅他,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轻易原谅,可是事情得真的全是他的责任才行,如果错怪了,那就很让人寒心了。”苏幸实际年龄是比宁钰小的,但他总是表现得非常成熟,字里行间听不出只是一个大学生,他的从容和处事能力很让人佩服。   可宁钰无法在此刻欣赏他,他被他的话逗到了,很想笑,但他忍住了,宁钰挑眉道:“寒心?错怪?多好的用词,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杯酒不是他递给我的。”   他也希望自己错怪了陆从,这么多年呢,谁想这么眼瞎地被这么多年的身边人算计?可那杯酒不是陆从递的?局不是陆从布的?还是药不是陆从下的?哪一个都是钢铁的证据,何来错怪一说呢。   宁钰不是很理解苏幸的话,他对苏幸没意见的,在此之前。   “宁少,我希望你透过问题看本质,局是从哥摆的,药是从哥下的,但你,最终也是从哥护住的。”苏幸到底是跟陆从待在一起久了,说话时身上都有陆从的气息了,宁钰以为看错了,探究地打量着苏幸,苏幸继续道:“到了危急关头,从哥还是没有把你交出去,这难道还不能代表他的心意?”   “哦,”宁钰点了点头,来了兴致,这不是认可,而是一种敷衍的动作,只听他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杀我,刀子都捅进去了,可是最后良心发现,他又将刀子拔_出来一点,没有致死,我还不能责怪他,还得感激他手下留情了?”   苏幸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宁钰的态度强硬的无懈可击,已经在气势上盖过了苏幸,因为他站在道理的一方,所以他能稳稳地踩住制高点。   “好,那从哥有错,可是谁让从哥犯错的呢?”苏幸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并延着这个问题深入下去:“老实说,那天我也在场,他们说的一切话我都听着了,高泽对你的心意这么多年宁少不会不知道吧?他好像喜欢你已经到了……痴狂的地步,你没看到高泽的眼神,他对这个计划抱着必得的决心,他憧憬与你良宵一度,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我们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所以你们同流合污了?”宁钰犀利地反问,他不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在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宁钰更有发言权,也没有人能轻易说服他,妄想三言两语征得他的原谅。   “对,那是没办法的事,”苏幸眼看宁钰又要张口,连忙打住道:“我希望你听我说完,从哥之所以答应高泽,并不是因为利益的牵扯,他在乎你,才会答应高泽。”   宁钰觉得可笑,这真是美妙的说法,令人耳目一新,胡扯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玩诡辩?那他愿意奉陪,宁钰伸出手,做出个请的手势:“这个说法新鲜,我没听过,继续。”   他想听听还有什么荒唐之言。   苏幸不负所望,讲述起了一场“为他好”的谋划,“你结束了长达三年的恋情,整日里郁郁寡欢,从哥每天都在找法子让你开心,让你忘掉上一任,而高泽,就是合适的人选。”   宁钰头也不抬,脸上的情绪有待琢磨,苏幸拿不准,只是继续解释着:“在对你的心意上,高泽不输给别人,他对你执迷不悟已经很多年了,这你比我清楚,在背景上,他也不输给你的上一任,虽然比不了你们宁家,勉勉强强也算是门当户对,而且那天晚上他向从哥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综合考虑,从哥才答应了他的条件,给他创造了这个机会。”   宁钰内心毫无波动,抓到了破绽,精准地反问道:“他是觉得我跟他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会爱上高泽了?”   “不,”苏幸怕他误会,怕话题被终止,急忙纠正道:“起码那算是一个进展,我知道,这有些糊涂,可是那晚高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哥难免没有周全的考虑,但他最后一刻守住了你,这也算清醒得及时,虽然对你还是造成了心灵上的伤害。”   苏幸真有魅力,听完解释的宁钰想。他现在看待苏幸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里面有欣赏,是对那种无法抵达的境界的欣赏,苏幸不愧是跟着陆从的,一点也不着急,表达能力也过得去,如果不是想为陆从说话的目的太明显,说不定宁钰会被动摇,接受这解释,原谅陆从。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的辩护,”宁钰语气和缓,眼里却并没有语言上的欣赏,他看苏幸的眼神是阴冷的,带着深意地,“陆从真该庆幸有你这样的贤内助,你成功说服了我没法对陆从生气,好像我记恨他都是不识好人心了。”   “你当然该生气,我的意思……”   “已经很明白了,他是为了我好,这么大一个局,都是为了我好,”宁钰抢断话语权,不再给苏幸发言的机会,“你说得对,我不该生陆从的气,最后我又没受伤害,何必斤斤计较?”   苏幸盯着宁钰,事情没有按照他想的情况发展,他现在看不懂宁钰的态度,有些茫然。   宁钰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差点都快听困了,提提神很不错,“从哥这么好啊,什么都为我考虑,一点好处都捞不着的事,也愿意干。”   苏幸终于听明白,这是暗讽,可他似乎明白得有点晚,此时被宁钰夺走的话语权已经不适合他接上刚刚的话了。   宁钰放下杯子,话题已经被扭转到另一个层面,宁钰盯着对面的苏幸,一字一句地问:“苏幸,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苏幸沉默,他没有否决的权利。   宁钰敲打着手边的杯子,目光却停留在苏幸那张阴柔的脸上,他神色柔和,言语却并不善良:“你当时在场,那么,在这场谋划中,你是什么态度?”   或者说,苏幸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宁钰不是三岁小孩,他看事情总不会这么简单,何况他是苏幸啊,陆从身边的人,他都不敢低估,格外尊重着对面这个比自己小一点,却不简单的角色。   很好,苏幸也没那么莽撞,甚至小心翼翼,聪明地用起了反问,“你觉得呢?”   宁钰也很直白:“我不了解你。”   他将反问这一关走成死路,逼着苏幸回答,他无权为苏幸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本人才清楚的中间角色。   苏幸端起杯子,在灼灼的目光下镇定地喝了一口,他的眉眼温柔,本身就是美好的年龄,如果不是立场问题,他也许跟宁钰应该深交。   哦,不对,不会,宁钰觉得自己会埋没了这个好苗子,他明明拥有这么深的本领。   苏幸双手放下杯子,呈现出娇柔的模样,他摸了摸唇角,然后给出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答案:“宁少觉得,我敢得罪你吗?”   听起来好像是把自己摆在了弱势群体的位置,但没有任何回答比这个更有真实性和说服力了,宁钰盯着苏幸,完全臣服于他。   “你很聪明,”宁钰站起来,半个身子越过了桌面,用一种更为相近的距离欣赏苏幸,他伸出手,深意地在苏幸的脸上滑了一圈,讳莫如深的言语并不只是夸奖:“不愧是陆从的情人。”   说完,宁钰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苏幸漂亮的眉眼楚楚可怜,倒映着玩世不恭的大少爷的嘴脸。   “你在他背后,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啊,情人的用处是干嘛的,你应该很清楚,”宁钰紧盯着他:“人这么聪明,又美,嘴巴别拉低了五官的档次。”   宁钰掏出一张钞票,盖在桌子上,离开了位置,转身离去。   他的笑容消失不见,只在瞬间,假笑不是谁的专权,是个人都堆得出来。   宁钰没有回头再看苏幸一眼。   而张望着宁钰离开的路线,苏幸垂下了眸子,还在品味最后的一言。   他知道,那不是夸奖,那是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有时候也挺攻的。 第51章 丧家之犬   从咖啡馆离开, 宁钰就要打车回去。   这里离吃饭的那家餐厅不远,来时风光,走时匆忙, 宁钰低头看着手机,师傅还没接单,他正打算重新勾选类型车辆,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一回头, 韩川高大的身影倒映进眼眸。   宁钰有些懵, 韩川也不说话,就一直拽着他走,宁钰跟了几步, 两人之间说不出的尴尬。   是韩川觉得尴尬。   终于到了一个地点, 韩川的车辆前,他才回头问:“你去哪了?”   宁钰反问:“你去哪了?”   韩川理直气壮:“出去透个气啊, 我不是说了?怎么回来服务员就告诉我你已经走了?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宁钰跟他计较了起来,韩川表示相当无辜, 宁钰这才正经道:“我以为你走了。”   韩川皱眉:“为什么?”   宁钰道:“都是这样啊, 大家不都是聊崩了找个借口撤退?”   韩川眯起眼睛:“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品?”   宁钰点了点头,火上浇油道:“嗯。”   韩川不服,解释说:“不至于, 我们俩又没聊崩。”   “还没聊崩呢?”宁钰惊叹道:“听了这么多劲爆的事还敢跟我做朋友?”   “我只是去问余泽了, ”韩川摆摆手,破罐子破摔道:“是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 就当我欠你的。”   他这是没办法, 被迫接受了啊,那也比一声不吭就走了的好,宁钰没跟他计较,韩川围着他问了许多问题,宁钰都如实解答,感情方面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和男人那点事全交代给韩川了,听完后的韩川缓了好一会。   “那你现在……”韩川抬起头,话说了一半。   他是蹲着的,宁钰是站着的,就要低头俯视他,韩川求知若渴的眼神想表达什么宁钰也没明白,“什么?”   韩川清了清嗓子说:“有没有男朋友?”   宁钰环起手说:“有什么关系吗?”   韩川激动道:“当然有关系,你有男朋友我肯定就不能带你出来了。”说起来真奇怪,第一次跟男人之间要计较这些,都怪宁钰,谁让他取向不正常。   宁钰说没有,并问他还有什么打算,饭都吃过了,他都准备好回家了。   “本来是有很多的,现在耽误了时间,有些赶不上了,”韩川站起来,走到车前,“看个电影去吧,完了送你回家。”   宁钰道:“看电影?有没有别的活动?”   “不喜欢看电影?”   “我现在坐不住,找点消食的运动。”宁钰提议,他现在可没心情老老实实地坐在影院里,他希望能动起来,韩川这个提议他不喜欢。   “拳击馆,”韩川拉开车门,对身后的宁钰道:“敢吗?”   从看电影到打拳,这跨度不是一般的大,韩川以为宁钰不会同意的,宁钰看着就不是爱玩这些东西,也不像会玩的人,谁料他钻进车里,慷慨地回了句“Go。”   韩川就带着宁钰去了拳击馆。   因为职业原因,韩川平日里就喜欢来这儿练练,拳击馆经常会举办比赛,作为常客,韩川已经赢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成为了知名的擂主,这才刚进来,跟他打招呼的人一个接一个。   宁钰就像陪着男朋友来的,他瘦胳膊瘦腿的,哪里像是来参与这个项目的?偏偏韩川还提了个不太友善的建议,说是请他练练。   “欺负人啊,”宁钰自知道:“我哪儿打得过你?”   韩川照顾地说:“我肯定会让你的。”   宁钰哦了声,说这还差不多。   韩川找了间房,没有让宁钰在外面丢脸。   他给宁钰戴手套,过程里非常不直男地评价了句:“你手好滑腻,跟女人的手似的。”   宁钰伸了伸五指,顺杆子爬:“那就多摸摸。”   韩川对宁钰也一知半解了,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吓到,他现在已经能做到自如了,只要不把宁钰的话当真,把他想成一个坏心眼的好人就行,虽然矛盾,但没有比这形容的更贴切的了,在韩川眼里,宁钰就是坏心眼的好人。   戴好手套,宁钰跃跃欲试,韩川给自己戴着,然后两个人就幼稚园打架似的,不,还没有幼稚园儿童的打架凶狠,你一言我一语,对手照顾着你的打架,只能叫过家家。   “打我。”韩川说,他体格大,而且常锻炼,宁钰一拳根本伤不了人,还被韩川轻松抵挡,他内涵道:“你不是刚吃饱吗?”   宁钰又是一拳上去,这一拳是一点没收着,打到了韩川的手臂,韩川吓了一跳,审视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像样。”   “像吗?那就再来两拳。”宁钰认真了,把韩川当沙袋打,这是个会移动,会反击,很抗揍的沙袋,宁钰用的很顺手。   韩川的反击只是用来保护自己而已,宁钰那么凶,他不反击就只有挨打的份,光靠挡可不行,韩川有一下重了,打到了宁钰的肩膀,他其实没想打他,谁知道误打误撞,宁钰没接住,就打到他人了。   宁钰嘟起嘴,立马就露出一副不爽加委屈的表情,这人弱鸡就有耍赖的资本了,韩川抬起双手,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的……”   他话音未落,宁钰一拳砸在了他肩膀上,痛击得韩川闷哼了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韩川意见颇大:“你……还能这么玩?”   “兵不厌诈嘛,我本来就不是你对手,打你一拳多难啊,”宁钰还挺有道理地说:“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扯平了。”   “一报还一报啊你,”韩川说:“你该不会是天蝎座吧,那么记仇?”   “我白羊。”宁钰为自己正名。   韩川随着宁钰,也脱掉了拳击手套,这点程度还没到他锻炼的一半,只是个开胃菜,宁钰是手机响了,才拿掉手套,站在一边接电话。   韩川没打扰他,等了一会,听不出对面是谁,他也不在乎,只是看宁钰接完电话后还在发消息,他就问了一句。   “谁啊?”   “我爸,”宁钰说:“问我有没有去商会,晚上我要去的。”   韩川看了眼表道:“现在四点多了,应该还早着呢……”   “我不去。”宁钰果断地说,他爸是不知道陆从干了什么好事,还敢把陆从放在他身边,宁钰可没这么心大,他不会去,跟陆从单独在一起?给他创造机会?还是给自己挖坑跳?   韩川也不晓得其中利害,没追问原因,但看宁钰还在发消息,“你爸还在问你?”   “这个不是我爸,”宁钰抬头说:“是我前任,我要他来打你。”   “前任?”韩川说:“谁?”   “你见过的,那天抓冠清的时候,我房间里那个。”   韩川回忆着,想到了一张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为是宁钰的朋友或请的保镖之类的,这么能打,看着也威猛,韩川就把他规划进了保镖那一类,没想到是宁钰的前任。   “你跟你前任还有联系,”韩川八卦地问:“这我就看不懂了。”   宁钰扔掉手机,把手套也一并归还回去,“没什么难懂的,他还想追我,就联系着了。”   韩川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跟他联系,显然也是没放下人家呀。”   宁钰道:“只是发个消息而已。”   韩川说:“分手之后还腻腻歪歪地联系,显然双方都还有意思,怪不得你不跟余泽好,我想余泽输哪儿了呢,原来是心里有人啊。”   宁钰没有反驳。   韩川越说越起劲了:“可怜我的大系草了,你也是,挺亏的,余泽那么帅,高中时候迷了咱学校多少女生啊。”   “不会啊,”宁钰一本正经道:“我前任是校草。”   韩川无话可说了,宁钰逗到了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们在拳击馆里浪费了一个下午,韩川在教他怎么打,规则什么的弄懂了,就是力量方面不太够,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宁钰得多练,他决定了,这个项目就列为他锻炼身体的专用项了。   “好好加油,努力锻炼,争取一拳教我做人,”韩川这些话本来还好好的,宁钰听着挺得意的,但韩川也学坏了,结尾该死不死地提了一嘴,“金刚芭比。”   “砰”就是一拳,砸在了韩川的胸口,疼得韩川捂着胸口闷哼,这一下没防备,来得太突然,这力道也没收着,硬生生被韩川抗下,胸口隐痛阵阵。   “小心眼。”韩川口无遮拦。   “自己贱。”宁钰冷不丁地回了一嘴,同时伸出手,严厉道:“还钱。”   韩川懵着呢:“什么钱?”   宁钰伸张正义道:“吃饭的钱是我付的。”   韩川再次用了这个词:“小心眼。”   宁钰收回手,掷地有声地说:“你不配我大方。”   说好请吃饭的,凭什么他付钱啊?宁钰才不要做这个冤种。   韩川跟他算起了账,这个单他还是买了,他就是挺吃惊宁钰会计较这顿饭,真是另类的富二代。   在拳击馆待了一下午,宁钰没闲着,这运动做的到位,中午吃得全消化了,韩川说顺便请他吃个晚饭,宁钰拒绝了。   “不吃了,我得回去了。”宁钰说。   “怎么了?玩了大半天,不饿?”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比他们预计的时间离开的还晚,韩川怕宁钰饿肚子,如此体贴,谁料对方不情愿。   “你饿了?”宁钰反问。   “还好,主要是想请回来,中午那一顿怪我,没让你吃开心,晚上赔个罪。”韩川绅士地说,他知道自己给宁钰造成不好的印象了,希望借这个机会弥补回来。   实际上宁钰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对韩川改观,也不会记恨他,“不用了,我没讨厌你,晚上回去看看,我不参加商会,得去给我爸一个准话,看他怎么安排。”   韩川了然:“哦,这样,那我送你。”   宁钰摆摆手:“真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没关系我又没事。”韩川说,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到了拳击馆的外面。   外面的天色不算太暗,两人一左一右,找车的过程里,韩川时不时转头看一下宁钰,宁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没有主动张口。   是韩川没忍住,先说道:“我之后可能要忙了,刚入行,有很多东西要学,估计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了。”   他是新手警察,韩川满足地绝不是给别人打下手,他想成为的是一名合格的警察,被求助时有能力给予别人帮助的人民警察,现在只是实习期,他要学的多着呢,今天这顿饭,也算是告知宁钰他接下来的忙碌。   宁钰能理解,他不知道韩川在担心什么,只是轻松地回答:“忙你的就是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干嘛陪我?”   男朋友都不一定能像今天这样,每天陪着他,和他待在一起,跟顾铭在一起的那些年,他们也并不是每日都纠缠在一块,顾铭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宁钰能够理解。   韩川说:“我的确不是你男朋友,但我是你朋友,唯一的,除了我以外你还能跟谁鬼混?”他今天刚成为宁钰的朋友,说了句朋友会说的话。   宁钰不屑道:“你小瞧谁啊,没朋友就不能玩了?我比你玩得花哨多了。”   “那也得开心啊,你开心吗?”韩川补充说:“跟那些人在一起。”   他记住了宁钰说的每一句话,和不是真心朋友玩一些没营养没意义的事,会开心吗?   “开心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宁钰公正道:“反正都是玩,偶尔他们的提议也不错。”   韩川失望地说:“那好吧。”   宁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他转头看韩川,试探道:“你不会在吃醋吧?”   韩川嘴硬:“谁啊,谁吃你醋。”   宁钰笑了一声。   到了车前,二人上了车,韩川把车倒出来,送宁钰回家,韩川的话痨真地治好了,一路上他都没有喋喋不休地说。   这一天体感还不错,宁钰有些犯困了,伸了伸懒腰,调整坐姿,在车里歪着头睡了。   韩川看看他,这人就这么睡了,他也没法惊扰他,就这么默默开着车,把人送回了家。   路上没有说话,到了家门口嘴巴管不住了,宁钰下车的时候,韩川扶着车门,对渐行渐远的背影唤了一声:“宁钰。”   那俊俏的人回过头,一张柔美的脸倒映在韩川的瞳孔里。   韩川说:“以后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面见不到太多了,但事我不会不帮。”   宁钰招招手:“谢了,韩警官。”   韩川也算舒心了,跟他招手,宁钰嘱咐他路上小心,也没留韩川进来喝杯茶,二人就此分别。   宁钰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光亮着,他人还没走到屋子里,在门口看见一个笔直而立的影子,仔细一看,竟是陆从。   “你还没走?”宁钰看看客厅里面,没看见他爸,他姐也还没回来,只有静姨的身影在走动,“你不会待在我家一下午吧?”   “为了等你,”陆从说:“我告诉过你今晚要参加商会吧?”   天色不早了,两个人的身影交缠,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影子的暧昧,还是相反的冷淡。   宁钰连假笑都对他露不出来,他忽然想起苏幸对他的辩护,让原本就不待见他的心情更加厌烦,宁钰的声音低了几度:“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参加吧?”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陆从耳朵太堵?   宁钰也不惯着人,既然那么有胆量提,也得有胆量听,唇枪舌战而已,信手拈来的事。   陆从看向他,猜测道:“你是因为我?”   宁钰没有回答,负手而立,他知道这件事得有个定论,他没逃避,和陆从正面迎击。   沉默就是答案,陆从叹口气说:“你大可不必为了避着我,委屈自己家的生意,这场商会对你爸很重要,他不想出席,所以让你去,你要因为我失约吗?”   陆从贯会玩这一套,给他不得不去的理由,可宁钰也不是傻蛋,他道:“是吗?你确定不是你求着我爸,让我跟你去的?”   他不是想跟他待在一起,想跟他说话,想做弥补吗?去商会可能就是陆从创造的机会,对这个问题,宁钰已经在陆从的眼里找到了答案,他也在沉默,那沉默等同于默认。   陆从没有解释,变相地承认:“是我让你爸不用去的,我需要跟你单独待在一起的机会,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解释。”   “解释得明白吗?”宁钰说:“你不会要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吧?”   他要是敢这么说,宁钰就真地不客气了,他认为今天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在苏幸那里忍住没有动手,在他这里,要是再听一遍这样的解释,他说不定会很失态,对待客人的礼仪。   陆从安静了一小会,随后说道:“你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宁钰不会有好脸色给他,可他现在无能为力,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他想要弥补,他在请宁钰给他机会,但是对方太针锋,太带刺,陆从也会着急。   “你死了的时候。”宁钰说:“你只要能在我面前呼吸,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我就不会原谅你。”   宁钰把话摆在这儿,他那么凶狠的目光,根本不想给陆从任何机会。   他会记恨他一辈子,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这是陆从从他眼里得到的信息。   宁钰转回头,不再看他,庭院很宽敞,他的心却觉得窒闷无比。   “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陆从在良久地沉默里出声保证。   可他的保证换来的却是相对的无情,宁钰冷声道:“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陆从会不会再背叛他,会不会再利用他,他不在乎这个人了,就不会在乎他的所作所为。   宁钰的心情又轻易地被陆从毁了,这就是他要逃离这个圈子的原因,这些人只会给他一种被禁锢的感觉,他觉得很窒息,半点不想回忆起和他们相处的那些片段,宁钰失望地说:“我都不知道你跟我保证几次了,最终的结果都一样,嘴巴一张,手上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你也该把我当个成年人看,不是你一句话解释这事就玩完了,这已经不是解释的事,是恶心的问题。”   他的言语从不委婉,直击人的心脏。   陆从眼里的宁钰,拥有一张让人保护欲爆棚的脸,也拥有一张让人鲜血淋漓的嘴。   它们并不冲突,正因为它们是个整体,来组成眼前这个带刺的宁钰,才让陆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我们的关系真地很恶心,”宁钰情绪已经冲了上来,他以前都没发现,能安抚住他情绪的人,也是最容易调动他情绪的人,“又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却处得跟亲兄弟一样,我这么认为的时候,你又在后面给了我一刀子,到现在我已经完全茫然了,我到底应该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嗯?你陆从从始至终,就在把我当棋子,我说的没错吧?”   “我把你当棋子?”陆从也不再淡定,情绪是会传染的,他在乎的点被宁钰提了出来,以绝非正确的观念,激发了他心里的不满,“我为你们宁家尽心尽力,你以为看在谁的面子上,你爸吗?那是因为你!我把你当棋子这句话你也敢说?!”   他发火了?很好,宁钰丝毫不让步,激进道:“不是吗?不是你跟高泽联合起来暗算我?不是你要把我送到别人床上?我是不是在你眼里谁都能操啊……”   陆从猛地抓住了宁钰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眼里是汹涌的热红,他在隐忍,眼睛里也多是威胁,威胁宁钰再敢多说一句,他就能弄死他。   可宁钰乖巧吗?那只是外表啊。   他从来没有对威胁保持过尊敬,宁钰打掉他的手,不退反进,他逼向陆从一步,仰着头,找死地说:“丧家之犬。”   这句话很戳人肺腑,直抵陆从的心脏,陆从没那么好的背景,他是靠他爸爬起来的,宁钰的四个字是在讽刺他只是一条狗,一条无家可归的畜生。   陆从捏紧了拳头。   就要这样,宁钰看着他的拳头,没人伤得了陆从,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只有他知道软肋在哪,陆从不是在乎他吗?不是不承认把他当棋子吗?那么,在乎的人说出来的恶语,才能伤人心脏吧。   小小的争执之后,宁钰终于觉得心里某一处疏通开了,他不会觉得过于窒息了,冷静下来说:“你说得对,我不该为了你,委屈我们自己家的生意,这个商会我去。”   二人之间难得平复下来,陆从见他松口,拳头才有了点松动,但他显然是高兴得太早。   宁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叫了一个名字,顾铭。   他约顾铭陪他一起去。   陆从阴寒地凝视着他,多种意思。   “我自然不会跟你去,但你要实在想跟着我,我也不会有意见,欢迎你加入这趟三人行,”宁钰面向陆从,平静却顽劣地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跟顾铭复合了。”   他犹记得,和顾铭分手的时候,陆从是最开心的,那么现在他听了这个消息,嘴角下垂的弧度,就是他宁钰最开心的。 第52章 烈酒   顾铭是说到做到了, 没有来打扰宁钰,发条短信应该不能算,他只是问他有空没, 他本来是想跟他见一面的,但是宁钰说没,和朋友在拳击馆玩, 他的愿望就落空了。   正当失望之际, 哪知道宁钰又在晚上约了他, 顾铭这也没多想, 开着车就过来了。   他之前来过宁钰家,没几次,路不熟, 得靠导航, 以后希望能多走动。   见到宁钰的时候,他人是不太对劲的, 关于宁钰,顾铭鼻子一闻就知道他的情绪哪儿有问题了, 宁钰上车时先是看他一眼, 顿了一下,然后才钻进来,一言不发。   顾铭从窗口看出去, 他看见了陆从。   情绪顿时被感染, 顾铭也皱起了眉。   “他惹你了?”顾铭猜测着。   “没有。”宁钰口是心非地拉过安全带,小脸上还都是情绪,顾铭又不是韩川, 他的情绪想外露就外露, 完全不用刻意地隐藏着。   “好吧没有。”顾铭知趣地不再提, 说道:“把地址给我。”   宁钰这才想起来,商会在哪举办?他也没有地址,宁钰说:“你等一下,我问问。”   顾铭双手扶着方向盘,好笑地说:“去哪都不知道,就让我来接你?”   宁钰抿了抿唇,纠结着拿出手机,而这一幕落进顾铭的眼里,可爱的他不舍得移开视线。   他以前可就受不了宁钰跟他撒娇,嘴一抿,眼角一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的时候,顾铭人基本就被攻陷了,让他干什么都行,当然,床上喊停的时候不行。   顾铭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听着宁钰讲电话。   陆从就在外面,宁钰不去问,给他爸打了电话,这很显而易见了,就是陆从在惹他。   顾铭心里有数,但他不会多提陆从,只是透着后视镜去看,陆从的影子不见了。   “爸,商会在哪办?”宁钰说:“我现在已经上车了,但是我不知道地址……我不是跟他去的,你直接告诉我就行。”   顾铭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他的手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指环,没有特殊含义,只是一个装饰品,随着指尖地敲打而起起伏伏,手指的长度把骨节衬得格外分明,宁钰打电话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很惹眼,漂亮的不是指环,是顾铭的手。   宁钰收回视线,从他爸那里拿到了地址,放下手机,说道:“嘉禾路永盛国际商贸城……四楼。”   宁钰没去过这地方,念起来都不觉得顺口,他问:“你知道在哪吗?”   “去过,不经常。”顾铭调起了导航。   宁钰盯着他手上的戒指,指环和戒指是一个意思,只是在别人眼里的意义不同,很多人喜欢把没有特殊含义的装饰品称为指环,把订婚钻戒单身戒指等称之为戒指,一个装饰的环和一枚意义重大的戒指区别就在此,怎么叫都行,但顾铭手上的,宁钰不知道该理解为戒指还是指环。   “戒指很漂亮。”宁钰如此说,这样似乎不太突兀。   顾铭已经开车上路,闻声看了眼副驾驶,然后抬起了无名指,说道:“别人送的,生日礼物,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戴着了。”   宁钰算算日子,是该到顾铭的生日了,只是他已经不适合跟他聊这个话题了,分手之后他们就没有一起庆生的理由,虽然顾铭有送过他东西。   “你生日都到了,”宁钰语气平静地说:“这次没出去玩?”以前顾铭生日,受折磨的就是宁钰,顾铭总是要折腾他,两个人你情我愿的就不说了,许多小情调是宁钰都想不出来的事,顾铭却是一套又一套的,他们在一起过的每个生日都记忆犹新。   只听顾铭兴致不高地说:“没。”   他只用了一个字,来表达他对这场生日的不满足,生日不是重点,重点是跟谁过,他以前就不爱跟朋友在一起庆生,只想跟宁钰待在一起过一个二人世界,是宁钰劝他应该出去和大家同乐,他被迫营业而已。   这一次他没过,只不过身边朋友记得,给送了些礼物,也就当过了吧。   宁钰知道顾铭的意思,现在再有矛盾,也不能无视那些在一起时欢喜的日子,就像没有顾铭在他也不愿意过什么生日,喜欢的不是生日,而是当时那个能陪你庆生的人。   宁钰沉默了下来,车上他们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到了商会地址,二人一同进去,宁钰从未参加过商会,问了下顾铭。   “你没参加过?”顾铭好奇。   “没有,这些都不归我管。”他爸管,还有陆从,生意上的事宁钰懂得不多,掺和的也不多,他姐都比他知道的多。   “商业协会而已,你可以把他看做一种交流会,商人之间共享资源,了解商品,以结识朋友为目的,去拓宽一些有助于自己商业发展的人脉。”顾铭说着,两人已经进了大厅,还没有开始,西装革履来参加的老板们不在少数,幸好,他们的着装也不至于太随便,顾铭的服装还算正式。   “这样。”宁钰了然。   “你爸不方便出席?”顾铭知道他是“代父出征”,宁钰哪喜欢这些。   “他不想来,年纪大了不喜欢走这些场合了吧。”以前他爸还挺拼的,什么都亲力亲为,现在是能避则避了,出席这种会议已经不是为了结识别人,而是别人来巴结他了,对他来说意义就不大了,因为脚已经登上了高处。   “我跟我爸来过几次,刚开始会有一个挺长时间的大会,有很多商人会登台介绍自己的公司和优秀产品,如果你不感兴趣,对你来说就是个煎熬了。”顾铭怕他熬不住,提前跟他说,宁钰怎么选择都随他。   “既来之则安之,能坐多久看新鲜程度。”宁钰也不敢保证,给自己留条退路。   顾铭笑了声。   他们走进去,被身穿制服的人接待,并要求填写什么表格,顾铭跟他说这是常规流程,他爸来的话就不需要填表了,会像旁边那些大人物一样被人团团围住,热切地引到一边的沙发椅上,但他们不行,小年轻,脸生,就得乖乖坐下来填表。   宁钰填着自己家公司的信息,顾铭在旁边看着,宁家是玩金融的,不仅在本市,整个商界都是声名远扬的,宁伯雷的名字一出就要有人把目光投过来了,但是宁钰没填他爸的名字。   “填你爸的,”顾铭在一旁指点,“这需要真实信息,他们会去查的。”   宁钰仰头说:“我爸就是嫌麻烦才让我来的,会不会给他招惹是非?”   “不会,商会而已,”顾铭说:“你填真实信息,剩下地交给我。”   顾铭重新要了份资料表,给了宁钰,宁钰重新填写,一切如实,写完后表被顾铭拿走,他跟那个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然后对宁钰说了声走吧。   宁钰跟着顾铭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去别的地方溜达,宁钰像个新新人类,左顾右盼,观察着这个商会里来往的众人。   他终于能明白他爸不想来的原因,一群人堆着笑脸,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那客套且官方的笑容只是个摆设,看起来一点也不真诚。   “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跟谁待在一起?”顾铭坐下来后问,旁边有瓶水,位置应该是有人的,他没动,侧头看着宁钰。   宁钰转回头,靠在椅子上:“韩川,就是那个警察。”   “你跟他关系好像不错?”   “还好,认识不久,他请我吃饭来着,我没事就去了。”   顾铭的手搭在扶手上,拇指在上面揉搓着:“那要是我请你你出不出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顾铭看向了宁钰的眼睛,导致宁钰一抬眸就撞了进去,他没有在里面迷失,反而是因为这热烈的眸子而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激烈,宁钰偏开头,目视前方说:“看什么事。”   顾铭收回手,叠着腿,两手安分地交叠在一起,“请你吃饭。”   他说的冠冕堂皇,他找他出而南边过来的大风来怎么可能只是吃顿饭?分明就是在试对方的底线,他说了不打扰宁钰,所以干什么事都得征求对方的同意,否则就是骚扰,顾铭谨遵游戏规则,没有破坏这个平衡。   “可能。”宁钰模棱两可地回答。   顾铭怕追问下去他会不舒服,就当这个问题是暖场笑话,作罢,他回到刚刚的话题中去:“韩川……是韩庶的儿子吧?津阳公安局的局长。”   “你怎么知道?”宁钰意外地问。   “我好像见过他,”顾铭补充说:“照片。”   宁钰叹口气:“一点隐私也没有。”   明星被爆,这当官地也被挖,现在的常态就是挖人隐私吧?比起这一点,他爸做得还算好,起码没有让他跟他姐的照片流在网络上,到处都是。   “你那天是跟他知会好了?”顾铭说:“连我也隐瞒?”   宁钰道:“只是做了个后手准备,本来没想麻烦他的,但冠清的性质可能需要惊动公安局了。”   “他定刑了吗?”顾铭没有了解后续,人已经送进去了,基本上是大局已定了,剩下的都是法律裁决的事。   “还没有,韩川说应该在三年以上。”   “轻了。”顾铭发表意见。   “我也觉得。”宁钰和他意见一致,这属实是轻了,数罪并罚,三年不算久。   但是法有法的裁决,他们不会对结果太追究,公平处置,该得什么样的报应都是相对的。   “你姐那边怎么样?”顾铭跟宁冉特不对付,两人统共也没见过几次,宁冉当时见他的时候趾高气昂的样子,对他也是颇有微词,画面顾铭都记着,后面是宁钰说不要跟他姐计较,他姐只是怕他受欺负,故而给顾铭一个下马威而已。   当时顾铭确实挺生气的,不知道宁冉对他这么多意见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对宁钰也是很宠爱,可宁冉的下马威给地过了头,顾铭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只是因为宁钰,让本该不欢而散的家长见面维持着和谐而已。   宁冉是听了外界的风言风语才对顾铭有意见,别人一直说宁钰配不上顾铭什么的,宁冉就把气一并撒在顾铭头上了,那会宁钰又不让她暴露身份,于是宁冉就成了一个出身平平,但大小姐脾气耍得倒是威风的问题家长。   宁冉比顾铭还小一岁呢,那场见面顾铭是把隐忍克制的本事发挥到最大了,不过他也没亏,晚上逮着宁钰“讨公道”,有着耍流氓的正当理由,这事就算扯平了。   现在顾铭关心他姐估计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宁钰觉得很好笑,但他忍住了,轻松道:“她没事,她那个脾气哪儿受得了委屈?已经跟他断干净了。”   顾铭公正地说:“也好,虽然脾气不好,但姿色还在,不怕遇不到更好的。”   宁钰转回头盯着顾铭,没在他脸上看到其他情绪,他问:“你是真心的吗?”   顾铭看他一眼,道:“那你就当我是假意。”   宁钰终于笑出了声,摇摇头,老实在位置上坐着,大会开始了。   陆从没有出现,今晚只有他和顾铭,氛围突然就变了,他们好像在约会,可关系又不是如此,听着台上的讲述,两人保持着沉默,时不时有人登台发表演讲,顾铭手里有着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的纸笔和书写夹板,他放在腿上,在会议开始后记录起了关键信息。   顾铭的学习成绩从来也没出色过,但是他的字是和颜值成正比的。他明明很聪明,但就是不把心思放学习上,高中马虎了三年,大学修了点专业技能,之后就是在做生意的路上头脑风暴过,遗传基因强大,他在商场上的嗅觉还算敏感,29岁坐在这里从容自得不是因为他当年努力学习的结果,是走了小半生的人生经历。成绩和智商有直接关联,但没有绝对联系,书本上的知识你能学会,而某些生活上的专业技能你却不一定可以灵活变通,共用。   他能掌握那些复杂的话术是在后天的职场经验中,而不是先天的学习道路上,这就好像许多人困扰的“到底智商重要还是情商重要。”   专业技能过硬的宁钰在筛选工作,职场经验丰富的顾铭也能混出自己的模样,如果前者代表智商,后者代表情商的话,要怎么评断谁胜谁负?   顾铭写的很多东西宁钰一窍不通,甚至看也看不懂,他问他在记录什么,顾铭说给他爸的信息。   “我爸?”宁钰指着自己。   “嗯,你爸不想来参加,但又派了你过来,说明他嫌麻烦的同时也在意商会的内容,关键信息带给他就行了,其他都是废话,可以忽略不计。”顾铭指的是那些对他们没用的商品展览介绍等等。   “你知道我爸在意什么?”宁钰自己都不知道,顾铭又不是搞金融的,但他忽略了一点,顾铭他爸是。   顾铭说:“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爸在意什么。”恒瑞在这方面有所涉猎,证券期货股票基金,顾铭不会对自己家的公司一无所知。   “好吧,我忘了。”宁钰说。   顾铭看他一眼,二人继续聆听,宁钰其实也并不在意能不能带关键信息给他爸,陆从会报告的,但是他没看见陆从的影子,宁钰就把希望放在顾铭身上了。   会议用了四十多分钟,宁钰和顾铭也坐了这么久,下面是商人的自由交流时间,宁钰和顾铭从硬板凳上撤退,在一边提供酒水的地方站着。   吧台那么高的长柜上,顾铭记录的笔记瘫在上面,一杯威士忌压在纸张上,宁钰从头到尾地看了下来,因为专业术语过多,他看得不太明白。   “你本来是要跟陆从一起来的吧?”顾铭靠在柜子上,将酒杯放在一边,低头看着研究着他笔记的宁钰。   “嗯,”宁钰承认地很干脆,他趴在柜子上,柜子够高,他只需要半弯着腰,身姿慵懒地说:“但我最近跟他有点矛盾,不方便一起出席。”   顾铭学着他的样子,也趴了下来,不太知趣地问:“什么矛盾?”   宁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顾铭,在这么近的脸上,完全够他看明白对方的眼神和意思,宁钰放下纸张:“你觉得呢?”   他反问,因为他觉得,对方在明知故问。   顾铭不想惹他生气,但有些事你知我知,就不用再避之不及,顾铭道:“我之前不想跟你提他,是我怕你觉得我在挑唆你们的关系,现在你们之间已经有了矛盾,那我就多嘴说一句了,陆从……不是你能信任的人。”   宁钰已经被背叛过了,现在无法自信地回击顾铭了,他保持了沉默,也算是听取了顾铭的意见。   “这不是好受的事情,如果你跟他的关系的确像你说的那样久远深厚,”顾铭语重心长:“我知道让你对他建立起防备心很难,就好像你必须要对自己的亲哥亲姐防备一样,怪得很,可你不能不妨着,不是为了你,也该为了你们宁家。”   “你错了,”宁钰道:“对他建立防备心,我本来也以为是很难的事。”   现在不是轻易建立起来了吗?哪有那么难,一件事就教会你怎么做人了。   “你放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背叛只能有一次,如果不长记性,那么我死在他手里也是活该。”宁钰坚定地说。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好。陆从这次对他的出卖非同小可,他不会容许两句好话就求得原谅。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机会了。”顾铭暗自神伤,他很高兴他能建立起防备心,但也很失落他对自己也建立了防备心,宁钰的意思很简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们之间也并非和平,那么这种问题是不是也达到了宁钰的心理防线?   他表露过,自己无法再信任他的意思,他怀疑过他们的感情,也曾想跟他划清界限,说再见,现在站在一起的机会是他自己求来的,顾铭知道,这也是宁钰的恩典,他借着这点恩典和他苟延残喘,感情岌岌可危,站在一起,都不再似从前的亲密无间。   顾铭有肺腑之言,就在此刻,他希望传达给他,于是低声说起:“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宁钰垂下头,他的睫毛轻轻跳动,落进顾铭的眼里,融化进记忆里的温柔。   “是那天我不该接见李林,”顾铭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说这些,但是越拖问题越多,能解释的,该解释的,尽量不要在双方心里不痛快地存在着,他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要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我跟他草率地开始草率地结束,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非你不可,已经闹到了那个地步,我能想到唯一体面的做法就是不再相互纠缠,可有的时候……脑子一热说的什么话干的什么事也就不管了。”   顾铭说到这,沉默了一会,他们周遭都是人,但二人未曾被外界打扰,顾铭偏头看过去,目光里是那张让他怦然心动的脸,他认真地说道:“没有人会给我下一个三年,也不会有下一个人出现了,关系会恶化全是我的问题,你不能原谅我我也理解,我不会逼你,趁着现在我们能和平站在这里的时候,我想告诉你的是……对不起,我真地非常爱你。”   从哪里开始?从哪一天计算?   顾铭不知道,真地不知道,他一开始就没有看好这段情感,他以为他们只会是彼此的玩伴,感情出问题时才能知道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拥有的人往往不会珍惜,他其实知道自己喜欢宁钰,只是没想到,会比喜欢更浓烈一点。   分开的时候,你不清楚的关系,你想要的人,你决定丢弃的,你都会明确。   宁钰端起酒杯,那杯放了很久的烈酒,从喉咙滑入,沁入肺腑,他不爱喝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也不爱喝辛辣的威士忌,一个是因为嘴巴会苦,一个是喉咙会痛。   他选择了痛,因为痛让人清醒。   他和他都是。 第53章 信号   那杯烈酒被清空, 他们的氛围依旧保持沉默紧张,宁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而顾铭已经从这氛围中找到了答案。   他的确不该提的, 至少现在,他们还有正事,他不应该把氛围弄僵。   顾铭正欲说什么缓和, 就听到有人叫他。   “顾铭?”那是一道女声, 从右侧方传来, 顾铭转身过去, 宁钰也直起了腰板,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   “真是你啊,你怎么也来了?”女人问, 说着看向宁钰。   宁钰不认识她, 从来没见过,不是顾铭家的人, 对方身上的知性美扑面而来,她的眼睛看人真诚, 宁钰第一次对陌生人有这样的好感, 他在被看中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陪……”顾铭脱口而出的称呼差点没收住,他以前带着宁钰出门就说是男朋友,也不避着谁, 而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再那么称呼, 顾铭及时改口道:“陪我朋友过来的,宁钰,这是岑姐。”   “岑姐好, 我是宁钰。”宁钰主动地伸出手, 他的外表已经替他进行了美化, 岑姐第一次见宁钰,也不认识,就感觉这男生看着特舒服,身上温和的气质。   两人同时对对方有好感,这是不常见的事。   岑姐笑眯眯地欣赏着宁钰:“好年轻啊,高中生吗?”   宁钰笑着回答:“没有,已经大学毕业了。”   岑姐点点头,感慨道:“生的真好。”   二人握手之后,顾铭和岑姐寒暄了一小会,岑姐自己也是老板,开一家服装公司,做得蛮大的,今天商会她也来听听,不曾想会碰见顾铭,三人投缘,岑姐提议结束后聚聚。   “我是没事,不过你,”顾铭回头问宁钰:“有别的安排吗?”   宁钰鲜少碰见一个自己愿意往来的人,他没有错过这次机会,对岑姐有着意外的喜欢,宁钰油嘴滑舌了一次:“跟姐聚聚就是下面的安排。”   岑姐是个生意人,三十多岁了,见过不少人,许多人的甜言蜜语她也不当真,假情假意地应付过去就算了,但对宁钰并没有,她竟然格外喜欢听他说话,满眼都是欣赏的意味,打心眼里开心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待会散场电联,下半场会议我要登台展览,先过去准备。”   岑姐对顾铭做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对宁钰点点头,三人便先散开了。   宁钰回头琢磨着,认可地说:“她气质好棒。”   顾铭也回头看了一眼,岑姐的背影利索,踩着高跟鞋,西装束缚在姣好的身材上,每一步都踩在男人的心尖。   “她是做服装设计的,自己开了家公司,职业原因吧,审美好,气质也很出众,我认识的女性里最年轻的资本家了。”顾铭交往的女性不多,身边多是男性朋友,生意场上有必要交集才会留下联系方式,岑姐是个例外,顾铭和她没有生意往来,只是经人介绍认识,后面聊的投机,也就发展成朋友的关系。   也不太准确,岑姐更像顾铭的大姐。   “果然,女孩子搞事业的时候是最酷的。”宁钰想起她姐了,他也去过他姐那里,在幕后盯着他姐工作,宁冉雷厉风行,在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那个时候是宁钰觉得他姐最酷的时候。   “你对她有好感?”顾铭看出了些猫腻。   宁钰并没有否认:“嗯,我喜欢有气质的女生。”自信就是一种气质,不管脸再美,眼神怯弱,担惊受怕的话,气质都会受到影响,相反,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而足够自信,就足够有气质,人的魅力值上升,就会弥补脸的不足。   气质比脸更重要,这是宁钰认为的,也是时尚圈的他姐说的,宁钰认可这个观点。   “你姐也很有气质,”顾铭正好提起宁冉来,宁钰转过头,听他说道:“如果脾气能好点。”   宁钰笑道:“她脾气可不坏,就是容易着急,在对我们自家人的事上,我姐很护短的。”   “你姐要是个男人,你们家就发扬光大了。”顾铭说。   宁钰则听得很不对胃:“你嘲笑我?”   顾铭抬起手:“不敢。”   宁钰追究道:“你就是嘲笑我。”   顾铭拍了下嘴巴,以表歉意,宁钰还在盯着他,顾铭抓过他的手,用他的手扇了下自己的嘴巴,说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宁钰翻他一个白眼,顾铭知道他没在计较了,这也就作罢,拽着宁钰的手,带他走回位置上去,第二阶段开始了,服务理念。   岑姐在上面进行了循序渐进的讲述,讲起她的设计理念,她们公司的服务态度和服务经验,同行业的商人都表示认可,对岑姐抛出的观念表示深深地赞同。   男多女少,台上几个发言的女性每一个都在发光,她们用真挚的言语打动在场每一位男士的心,用成绩赢得了来自不同行业出色的人物代表们的敬佩,岑姐是本次商会上瞩目的焦点,宁钰果然没有看错,人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对一个人有好感,冥冥之中她已经用魅力征服了你,也许那个时候你还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   这就是磁场吧,像韩川说的那样。   这场商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许多人还围在一起交流,顾铭和宁钰在等岑姐,那位耀眼的女士走向了他们。   旁边跟着一个助理,岑姐嘱咐道:“我跟朋友聚聚,你先回去,不早了。”   女助理道:“好,那我先回去,姐也尽早回去休息。”   岑姐点了点头。   目送女助理离开,顾铭问岑姐开车了没,岑姐亮了下车钥匙,三人找了家清吧,一同往哪儿去。   九点多的客人不少,但比夜店要少很多,清吧的人安静,每个人点杯酒,低头看着手机和笔记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偶尔三五个朋友聚在一起,控制着音量聊着天,氛围和谐。   酒保来送上菜单,顾铭在点,他问岑姐烈的还是淡的,岑姐说中等度数就行,岑姐是个能喝的,酒场上不输男人,但今日控制了,顾铭也只是客套一问,太高度数的他也不打算给点,烈酒伤身。   顾铭将菜单还回去,酒保说稍等。   中间也没有问宁钰,是岑姐提醒的,顾铭看了宁钰一眼,说他知道他喝什么。   “关系到位啊。”岑姐说。之后,岑姐打听起了宁钰来,越了解越喜欢,岑姐喜欢宁钰的侃侃而谈,喜欢他说话时柔和的气质,宁钰每说一句,岑姐就会笑眯眯地点头,等酒的过程里,两人交谈甚欢。   顾铭在一边看着,他很喜欢宁钰现在的状态,不是装的,他的开心是真实的,发自肺腑的。   “你姐也是我这行的啊?真有缘。”岑姐惊喜道。   “她是给模特做设计的,只是幕后。”   “秀场幕后?”   “对。”   顾铭也是第一次听,刚得知宁冉是干嘛的,这么一想的确有时尚感,他见过宁冉,除了脾气大的这一个印象之外,剩下的都是潮。   宁钰和岑姐的话题聊得越来越火热,酒来了也堵不住二人的嘴,都是低浓度的酒,顾铭放心他们怎么喝,推给宁钰的时候低声说:“想回去了跟我说。”   宁钰抬起头,握着凉冰冰的酒杯,对顾铭轻轻地摇了摇头,顾铭朝他笑了一下,被岑姐抓到了。   “干嘛?当着我的面说悄悄话啊?”岑姐喝了一口酒,“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没有,”顾铭转移了话题,“许久没联系了,公司不忙吧?”   岑姐说来头痛:“我没有一天是不忙的,当初是喜欢服装行业,不想跟别人干,这自己做起来了也没觉得多开心,生活的重心都在工作上,单一又盲目。”   “你是老板,许多事情交给员工做就是了,你不小了岑姐,就没想过找个男朋友之类的?”顾铭给出真诚的建议,岑姐已经三十三岁了。   “想归想,可我实在走不开,手底下人多有什么用,大大小小的事都得知会我,何况让我完全放手我也不敢,自己家的生意总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岑姐充满了职场人的无奈。   宁钰和顾铭对视了一眼,也不为了传达什么,只是顾铭看过来宁钰刚好扭头而已,宁钰说:“亲力亲为是好事,可什么都要管真能累死人,我爸一开始也是什么都插手,不放心手底下的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最终想的办法就是培养几个信得过的人,由他们全权代理,自己也会轻松很多,姐你可以考虑一下这样。”   岑姐说:“我考虑过,其实这样是最好的,可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放手,我忙碌惯了,要是让我完全闲下来估计我也坐不住,我目前就是想找个平衡,不耽误我发展发展感情方面,但这也不是急出来的,适合过日子的男人多,但不一定适合我。”   她跟别人不太一样,婚后应该不能顾家,她的事业心更强,找男朋友得找一个理解她的,能包容她,容忍她事业心摆在首位的,这是岑姐筛选男友的第一条。   宁钰点头,追问道:“姐喜欢什么样的?”   岑姐想了想,要说具体的,她还得想一会,最终抬起头,看向对面,岑姐目光一晃道:“顾铭就对我的胃口。”   顾铭抬起眼睛,将目光从酒杯移向岑姐,余光中收到了其他视线,顾铭转过头,看了眼宁钰,宁钰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再面无表情地移开。   岑姐越说越有兴趣:“就是比我小,不过没事,顾铭比我身边的人好多了,姐弟恋我勉强能接受……”   “同性恋姐也能接受吗?”宁钰适时打断了岑姐的美梦。   顾铭相当无辜,也没说话,他这时候哪敢说话啊,宁钰此时站了起来,好像是自己不经意提起的,说道:“我以为姐知道,不好意思,你们先聊,我去续杯酒。”   顾铭要起来,被宁钰单手按住肩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有人要续杯吗?”   沉默。   宁钰说:“那我就过去了。”   他端着自己的酒杯,离开了原地。   顾铭回头打量着,岑姐也是,看到岑姐脸上的笑,顾铭揭穿:“你看出来了?”   岑姐道:“还想瞒我,你看他那小眼神,朋友?你猜你姐信不信?”   顾铭笑了笑,杯中的酒还剩下一半,宁钰真地走到了吧台,只剩下后背给顾铭看。   岑姐道:“你跟他是一对吧?”   顾铭双手撑在桌子上,老实地坐着,“曾经是。”   岑姐做了个手势:“说出你的故事。”   顾铭道:“嗯……以后也会是,只是当下里不是,我在追他,他还没点头。”   岑姐道:“那我助攻的没错啊。”   顾铭意外道:“我喜欢他刚刚的表现。”   这给了他继续向前的信号,宁钰并没有完全不在乎他,没有像嘴里说的那样无情,他还是愿意花点心思在他身上的,在有人把目光放在他这里时。   酒变得好喝了,满满的醇香。   散场的时候,顾铭和宁钰跟岑姐道别,目送岑姐先上车离开,月色下,两人的身影交叠,顾铭突兀地问:“还能喜欢岑姐吗?”   宁钰不知他何出此言,只是本能地答道:“喜欢啊。”   顾铭看过去:“真的吗?”   宁钰:“Why not?”   喜欢一个人是莫名其妙的,而讨厌一个人原因则是非常清晰的,宁钰没有讨厌岑姐的理由,不明白顾铭为什么这么说。   “我以为她刚刚的话得罪了你。”   “哪句?”   “她说我对她胃口那句,”顾铭从上自下打量着,“你的反应很大。”   宁钰拒不承认:“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你不是同性恋吗?那当然要跟别人讲清楚,不然你跟冠清有什么两样?”   顾铭眉眼弯弯:“只是这样?”   宁钰说:“当然了,还能有什么?”   顾铭没有逼他说出什么来,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相信自己看到的情绪,听到的话语,无论对方如何狡辩。   “走吧,该回家了。”顾铭先一步迈出去,往车子走,宁钰跟在后面。   今天闹到了很晚,路上没什么车辆,顾铭的车开得却还是缓慢,慢到宁钰坐着都觉得会困,他很想提醒他加下油门,但是他也不着急回去,想了想就放弃了,一开始能清醒着,但是二人都不说话,宁钰就开始犯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铭将车速再次放低。   宁钰这一觉睡得浅,自然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停了,车窗外是他家的大门,宁钰转过头,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不叫醒我?”   宁钰松开安全带。   顾铭说:“你又不是不会醒。”   宁钰莫名其妙,说道:“万一我一觉睡到天亮怎么办?”   “那就等到天亮。”顾铭说:“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他们有次在旅行的过程里,宁钰就在车里睡着了,当天晚上安排的酒店也没入住,顾铭和宁钰在车里待了一夜,只是因为宁钰到天亮才醒,他从顾铭的怀里醒来。   宁钰推开车门,却没有推动,车门没有打开,他回头过去,顾铭扶着方向盘,低头凝视着什么,他应该能看到自己此刻打不开车门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做出有效的反应。   顾铭沉默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将车门打开,但是他没让宁钰就这样离开,他抓住了宁钰的手腕。   宁钰茫然地看着他。   “岑姐没有别的意思,她也知道我们的关系。”顾铭解释着,不想二人之间有误会。   宁钰道:“我没生气啊。”   顾铭抓着他的手并没有放开:“我知道。”   宁钰低头,看见顾铭的手,他手上那条手链还在,是他当初送的,宁钰不知道他要干嘛,两人就这样僵着挺尴尬的,最终是顾铭将手放开,递给他那张记满了信息的A4纸。   宁钰接过来,“差点忘了,没事了吧?”   顾铭摇了摇头。   宁钰道:“那……路上小心。”   看到顾铭点了点头,宁钰推开门,走下了车。   顾铭坐在车里,看着远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想提醒他的不是这个,想跟他说的话也不是这个,但人不能太贪,亲密的事情做起来要有度,尽管他刚刚十分想吻他。   车里没了别人,顾铭点了一根烟。   李恒在此刻跟他发消息,问他结束了没有,顾铭没有回,将手机丢在一边,在深夜的车里独自抽着烟,烟丝顺着车窗钻出去,而车厢内的余温也消散干净,他转头,看向宁钰的家,那里正亮着灯光。   他和他就这么近,他想突破这层关系,想要前进,还需要多久?   小心翼翼是不是过了头?自己是不是该莽撞一点?比如……刚刚想吻他的时候。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一根烟吸完了也不觉得消火。   一脚油门下去,顾铭将车开走,瞬间逃离此地的车速,不像来时的慢慢悠悠。   多留一秒,都是放纵想念。   他是个成年人,会克制,但克制也有时限。   今天忍住了,那就下次,那就来日。 第54章 狼烟   宁钰到新公司了。   他的加入引起了一点点小轰动, 人事部在介绍他的时候将他的雅思分数公布了出来,果然引起了一片哗然,底下掌声雷动, 宁钰要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也没在怕的,恭敬又谦和地介绍起自己并不复杂的经历。   “……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有很多地方不懂的, 还希望哥哥姐姐们多指教。”宁钰说完鞠了一躬, 对他的初印象都还不错, 每个人都拍着手欢迎他的到来。   宁钰来到自己的位置,同部门的员工们坐在一起,上级和小组长则都有自己的办公室, 小组长的办公室不大, 就在隔壁,和他们的房间相连, 透明玻璃窗可以随时观察到组员的情况,这是一家广告设计公司, 他们承包外界的商品, 给他们设计广告,美工部门负责作图,媒介部门负责投放运营, 文案部门负责商定广告内容, 而英文组的任务量更大,他们负责这个公司英文方面所有的事宜。   小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厚眼镜片, 根据厚度判断大概有七八百度, 他说话有点方言, 但足够宁钰听懂,小组长交代着:“因为第一天你不熟悉,上午先不用做什么,你先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文化就行,也可以先看看旁边的人怎么做,然后下午我给你个商品,再告诉你该干嘛。”   宁钰点了点头。   小组长拍了下旁边女生的肩膀:“他有不懂的地方你带一下。”   女生点了点头。   小组长就先走了,宁钰还没回过神呢,他旁边的女生就说话了,“你好年轻啊。”   她是在宁钰自我介绍的时候最捧场的一位,工位也接近,宁钰一下就记住了她,对她一笑。   女生说:“我叫方曦,刚才修哥说你雅思8.5啊,真的假的?太牛了吧,修哥雅思都是刚及格,是我们这里英文学得最好的,哦,修哥就是我们组长,刚刚跟你讲话的那个。”   “嗯,我知道。”宁钰没有回答女生更为主要的问题。因为方曦说话时感叹居多,导致她旁边的同事都看过来,或者竖着耳朵听着什么,宁钰想刚进来是不是要收着点锋芒?他不想太拉仇恨。   方曦上下看着他:“真厉害啊你,话说你这成绩做什么都行啊,怎么来咱们公司了?”   这去哪个大公司不得有人抢着要?在这里真是屈才了,宁钰还没发话呢,方曦就为他抱不平了。   “我没有经验,这是第一份工作,对我来说不错了。”宁钰客气地说,他跟不熟悉的人无法深入交流,尽管对方很热情。   “也是,你真年轻。”方曦再次感慨着,坐在这里的最小的也是27左右了,宁钰直接拉低了整个英文组的平均年龄。   早上他什么也没有干,没有上手做什么,他等着下午组长给分配工作,方曦也因为工作繁忙没有再追查户口,只是时不时抬眼看过来,几次宁钰装没看到,后面就有些不耐烦了,抬头看过去,方曦又连忙移开视线。   宁钰问她有事吗。   方曦连连摇头,说没,就觉得他长得好,皮肤也好,忍不住多看看,跟假人似的,宁钰对这个原因无话可说。   工作就会遇见不同的人,这让不爱跟陌生人交流的宁钰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主要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异类,方曦一直看他而带给他的负面感觉。   既来之则安之,宁钰早就做好了应对各种状况的准备,他说服自己去适应这个集体,也不是特别不能接受,除了方曦以外,其他的表现还都好,他们忙着自己的事情,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宁冉给他来了消息,问他第一天工作怎么样,宁钰说还行,就没有再跟他姐联络,早上光顾着了解公司文化去了,运营模式几分钟也就搞明白了,他不懂组长让他看什么,上午只能干坐着。   午休时,方曦提议宁钰跟他们一起去吃饭,几个组队的人在等他的意思,因为是第一天,融入大家是最重要的,宁钰同意了。   第一天有人带是好事,对新人来说。但宁钰初入职场,很多事情虽然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一步的时候他还是勉为其难,比如他不喜欢跟这些人一起聊些有的没的,比如他大学毕业后空了一段时间是干嘛去了,比如为什么来他们公司之类的,还有……他有没有哥哥或者姐姐的。   “你别误会啊,因为你是我们组最年轻的,大家都有点好奇了,要是让你不舒服了我们就不问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照顾地说,他可能有点看不过去,觉得大家有点多舌了。   宁钰知道她们没有坏心眼,相对热情罢了,他也表示没关系,这真不像他,可没办法,他选择了这条路,总不能什么都随心所欲。   之后大家就没有太追问了,宁钰和他们一起吃饭,午休一小时半,有些人回来补了个觉,有人精神充沛但是无聊,比如宁钰。   老爸给他发了消息来,问情况,他上个班跟打仗似的,家里人挂念着,宁钰想自己的脾气估计也是被这样影响养刁蛮了,他爸要背全责,开玩笑,他才不舍得责怪他单身老爸呢。   宁钰说一切都好,回家再说,他上个班不能这么矫情。   下午的工作来了,组长给了他一个产品,并且告诉他怎么提取产品相关信息,然后按照卖点写出相关的产品广告,他们跟多家杂志有合作,部分广告文案需要上期刊的,组长发给他广告模板和案例,宁钰很快过目完,按照那样的格式编写起来。   许多产品来自国外,宁钰要先上外文网了解相关信息,方曦发给了他外文网的链接地址,宁钰登录进去,堆积在一起的英文他阅读起来没有丝毫障碍。   他问方曦是不是可以直接编写,方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你提炼完信息了?”   宁钰将电脑对给她看,重要的地方他都提取出来了,并且做了整理,一目了然,方曦看完人都傻了:“我去,你太神速了吧,你全能看懂啊?”   宁钰说:“这不是我的职业吗?”   方曦摇摇头,小声说:“不是,我们虽然是干这一行的,可是很多单词还是没接触过,阅读起来不至于这么流畅,靠窗户的那个,他之前就有没看懂的,但是马虎地对付了过去,结果给组长好一顿批评,广告文案出了很大问题,还上了期刊的,被网友众嘲了。”   “还有这种事?”宁钰一直以为大家都差不多,都进英文组了,怎么还有看不懂一说?他有些意外。   方曦说:“是啊,你太牛了吧,全能看懂啊?”很多单词是没见过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方曦做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几次做到畅读,外文网的信息是外国人编制的,他们的中式英文偶尔会遇到困难。   “不愧雅思8.5的,你们学校都这样还是只有你这样?”方曦拍了拍旁边的人,说:“他都能看懂,全部。”   然后对方也朝宁钰看过来。   宁钰觉得很奇怪,他们的反应,好吧,他高估了这份工作,方曦说他大材小用他现在才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宁钰的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那个新来的能力特别强”,成为了英文编辑部的热闻,甚至有人问宁钰是不是混血儿,或者在国外长大的,宁钰说不是,他只是外语学院毕业的而已,这让他们由衷地佩服,谁见了都要说一句“屈才了。”   屈才?不知道,这是第一份工作,没有经验,没有对比,不清楚自己应该待在哪里。   总之一天的体感,还不错吧,工作顺利,同事正常,听了几句夸奖,小获成功。   但是这份得意在即将下班时就被打破了。   他收回同事正常这句话。   快下班的时候,小组长让他到媒介部门将今天的广告文案送过去,主要是为了让他了解工作流程,更快地上手,他们设计的广告需要媒介部门来进行投放,宁钰以为那会是跟他们英文编辑部的气氛差不多的,结果截然相反,在进门的时候宁钰就察觉到了异样。   媒介部全是男生,闹哄哄地,刚到门口竟然闻到了扑鼻的烟味,宁钰是跟中午那个帮他说话的大哥一起来的,大哥还在夸奖他:“你第一个广告就能进行投放,很强了,我们那儿除了组长没有人第一个广告就能过的,很多语法问题就要修改很久,你第一条就被组长通过了。”   大哥竖了竖大拇指,是真地非常佩服这位新来的毕业生。   宁钰笑笑,场面话他不想说太多,过度谦虚会引起人的反感,他道:“我在英文学习上下过一些功夫,也是老天赏饭,在这方面还算有点天赋,我也没想到广告会通过。”   大哥提醒道:“那以后可要做得稍微慢点,不然领导会觉得你工作太轻松,给整个英文部门增加工作量,到时候你可就是公敌了。”   “不至于。”宁钰笑说。   门口的烟味二人已经不能忽视,大哥露出嫌弃的表情,说道:“这部门废了,又他妈在里面抽烟,你习惯习惯,以后要经常跟他们往来的,一群大老爷们都很随意。”   进了门,宁钰跟在大哥刘蒙身边,刘蒙一进来就被几个男生调侃了起来,“来了来了,蒙哥又来派发任务了!”   刘蒙插着裤口袋,对一个坐在桌子上的男生说:“把你的烟掐了,还他妈抽,生怕梁腾扇不死你?”   “我梁哥自己也抽。”说着还是把烟掐了。   刘蒙把今日的广告设计交给了宁钰,抱着文件站在刘蒙身边的宁钰被众人团团打量,其他部门人员变更得快,今天谁辞职了,明天谁进来,他们也都习惯了,就这英文编辑部不一样,跟别的部门都不一样,几百年没换过新面孔了,都是在这里待过起码五年以上的老员工,今日的宁钰对大伙来说特新鲜,那坐桌子上的男生看过去,嘴也不闲着。   “呦,来大美女了?”几个男生哄堂笑着,倒是捧场。   “嘴巴放干净点,咱们小组新来的,第一天,别讨人厌。”刘蒙护着短,说完对宁钰道:“宁钰,东西给他就成,他叫王飞,以后你过来就把东西丢给他。”   宁钰走上前,将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了嘴欠的男生,并且不失礼貌,也绝非善意地表明道:“我是个男生,如果近视度数太高的话,建议还是佩戴眼镜,别影响了工作。”   王飞的笑脸顿时就收住了,旁边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上下打量着宁钰,你说人家是警告?不,人笑眯眯的,样子乖巧又好看,一点攻击力也没有,如果遮住双眼的话。   刘蒙很是欣慰,看了眼宁钰,对王飞等人招招手:“走了。”   他带着宁钰出去。   刚到外面,刘蒙就解释了起来:“你别往心里去,老爷们的嘴不老实,这群男生你应该感觉得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换女生过来他们嘴也不会留情,所以方曦她们都不愿意过来,以后你可能要经常走动,把东西给他们别多逗留就行,不会有事的。”   宁钰道:“我知道,谢谢哥的提醒。”   刘蒙摸了下宁钰的后脑勺,他很是欣赏这个晚辈。   宁钰站住,回头看了一眼,媒介部门四个大字倒映进他的瞳孔里,他记住了。   _   “妈的。”刚送走二人,王飞的脾气就上来了,手里的广告文件被扔到了一边。   梁腾此刻正好回来,撞见这情绪颇大的一幕,很是意外,从来没人能让王飞吃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问了声。   “怎么了?”   有人上赶着报告:“没有,被一美女欺负了。”   梁腾瞳孔地震:“呦,美女敢进咱们部门了?”   “不是,男生,”旁边坐着看完全戏的一男生枕着双臂说:“长得挺娘们的。”   梁腾坐在桌子上,下班前的部门是散漫的,作为主管也是一样,梁腾抱着双臂道,来了兴趣:“挺娘们的男生?”   “嗯,漂亮得很,小巧精致的,一看就是梁哥你的菜。”那男生继续说:“就是脾气不怎么好,刚来第一天就呛了王飞,野得很呢。”   “妈逼的,我那是给刘蒙面子,操,不然老子早上去干他了。”王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咽不了这口气,越想越气,越想肺越疼。   他也只有这点心理素质了。   “明天关进来看看。”梁腾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又是看不懂的英文广告。   “给我报仇啊?”王飞问。   “你在想屁吃?”梁腾无情道:“我的菜我他妈不看看?”   又是一阵哄闹声,王飞没有克制住,骂了句娘,梁腾是他上司,他不敢造作,说是骂那个新来的,不是骂他的,梁腾说那是他的菜,也敢骂?搞得王飞是进退两难,一句话不敢说了,其他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全是男人的地方,满室狼烟。   作者有话要说:   媒介部门:你被盯上了。   宁宁:是你们被盯上了。 第55章 原谅   离得太远了, 回家真地挺不方便。   宁钰刚走进门口,六点下班,他七点多才到, 整整一个小时,虽然他不着急,但是日复一日这样的话他也受不了。   得想个主意了。   今天老姐在家, 宁冉还没睡, 就在等宁钰, 回来了就逮着宁钰问东问西, 白天宁钰没有回她消息,宁冉还以为怎么了。   “真没事,挺顺手的, 同事和睦, 领导慈祥,工作简单, 顺便还得了几句夸奖,”宁钰反应给他姐的都是好话, 避免第一份工作让他姐过度担心, “很好啊。”   宁冉道:“那就好,爸怕你受欺负,非让我问你, 我跟他说了不会有大问题的, 他老人家刚进屋。”   “爸也真地……”宁钰坐在扶手上:“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我当个大人看?”   宁冉笑说:“你多大了在宁家也还是个小孩,社会那么乱怎么放心你自己出去啊,从小就被人盯着。”   宁冉提到了一些事, 宁钰无话可说了, 他小时候是挺不太平的, 发生了些不太好的事,也不算小,那时候初中了吧。   “我去跟爸报告一下。”宁钰进了老爸的房间,他爸还没休息,宁钰把今天的工作情况转述了一遍,他爸的意思是他现在就是玩玩,玩够了就能撤,他会给他安排好后路,不需要宁钰荣辱负重地在外面受苦。   这就是宁钰要一个人出去工作的原因了,本来想着还能忍,路远点就远点了,但是他爸今天这话,又加深了他要出去住的念头。   他爸很疼他,而且是特别宠,特别溺爱的那种,可能是因为老妈死的太早,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只能靠父亲,他爸就对他和他姐都很纵容,宁冉他爸还不怎么担心呢,但是宁钰就不行了,打小出的事就多,关心得更多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宁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用他爸360°无死角地看着他了,而且他现在的生活很平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他爸大可以放心的。   回到房间里,宁钰关上门,这边顾铭就联系他了,约他明天晚上吃饭,说请吃饭还真请,宁钰还没来得及回复,顾铭的消息就被别人顶掉了,是刘蒙,问他到家没有,这个大哥还真挺照顾人。   宁钰给他回了消息,然后跟这位新认识的同事浅聊了几句,刘蒙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五岁了,听筒里传出叫哥哥,软糯糯的女孩声音,是刘蒙让他家女儿发的语音。   “宁钰哥哥好,我是文文。”是刘蒙教孩子说的话。   宁钰不自觉地笑了,他拿着手机,也软糯糯地回了句:“文文好,明天到我们公司来玩好不好呀?哥哥给你买洋娃娃。”   刘蒙把手机接了过去,说:“小孩子。”   宁钰和刘蒙就聊了一小会,但是这一小会的时间是温馨的。   结束了和刘蒙的对话,还没有来得及回复另一个人的,他的手机响了,当看到来电人名字的时候,宁钰上扬的嘴脸就垂了下来。   是陆从。   他接听了,声音冷冷地,与方才判若两人:“有事?”   陆从:“现在有空吗?”   宁钰残忍道:“有我也不会给你。”   已经习惯了的陆从并没有说什么,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沉声道:“宁宁,如果我死了,你就能原谅我,对吗?”   宁钰想也没想:“对,你死了我就原谅你,死者为大,没人会跟死人计较。”   他的声音是那么无情冷酷,就好像刚刚对着电话笑得温暖的人不是他。   陆从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宁钰眉头一皱,听筒里传来阵阵风声,响了大概有五六秒,宁钰不想猜测陆从在干什么,他想直接挂掉电话,但是手始终没动。   电话被挂断了。   不是他,是对方。   宁钰看着手机,没想到陆从会主动挂断电话,他扔了手机,坐在床上,耳边全是听筒里的风声。   那大概是在海边?或者大桥上?高处之类的?不管在哪,都不是什么好的信号,陆从敢吗?他会吗?为了求他的原谅去死?不可能,人才没有那么傻。   谁会为了求一个人的原谅去死啊,人都是利己的,是聪明的,懂得决断的,在生命的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   宁钰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很久,直到宁冉来敲他的房间,宁冉站在门口道:“宁宁,我明天想让你跟我……”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宁钰突然站了起来,往门口来,他的脸色极差,宁冉一看便知有事,“怎么了?”   宁钰没有回答,而是拎着手机跑了出去。   他从车库里把他姐那辆跑车开走,不怎么爱开车的他却把油门踩到最大,这还不是最危险的,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却还在操作手机,他在给苏幸打电话,那个极不想再有联系的人。   “陆从在哪?”宁钰横冲直撞,没有时间跟他墨迹,对面的苏幸也是一懵。   “我不知道,我在学校,没跟他在一起,怎么了?”苏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宁钰让苏幸联系他,苏幸预感出了事,从寝室里走了出去,给陆从打电话,但是没有打通,而这边的宁钰也是一样,响铃状态为无人接听。   宁钰将手机扔在副驾,自己漫无目的地在桥上疾驰,没有一点信息他能去哪里找?宁钰在开车的过程里已经把陆从骂了无数遍了。   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方式威胁他?陆从你他妈凭什么?   他无法破这个局,他不想要原谅他,他想要他去死,但是不行,他不能那么恨他,他和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了,已经不停留在表面,应该融入进骨血里的关系了,可以称兄道弟,可以和亲人一样的关系,但是这样的关系,你陆从怎么舍得辜负?   宁钰真地想不明白,陆从会为了别人出卖他,高泽而已,高泽是谁?一个无所谓死活的外人而已,到底什么利益能让你跟他站在一条线?   短短的十分钟里,宁钰想了各种问题,质疑了他和陆从的各种情感,他看不透,这件事他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不该是陆从会做的事,永远也不该是他做的事。   宁钰停下车,跑车在高架桥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宁钰骨节发白,握紧方向盘,连双臂都在颤抖,被愤恨,被纠结,被担心,被恐惧。   正在此时,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宁钰抬头看过去,是陆从的电话,他一把抓起来,没听对方说什么,恶毒地发泄道:“你他妈有病吗?!去死啊!死啊!”   陆从的声音并没有消失,重新响了起来:“你出来了,对吗?”   宁钰充耳不闻,只是发泄:“你什么意思?你想死,那你去啊!通知我干什么?录音吗?让警察找到你的手机,发现你的通话记录,最后是给我打的,发现我是唆使人自杀的元凶,是吗?!”   风静止了,陆从离开了原地。   他终于不觉得今天黑暗,他听着宁钰的控诉,宁钰恶毒地揣测,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带了一点笑容地说:“宁宁,我很爱你。”   前前后后共三十分钟,三十分钟的焦急冲在脑海里,占着所有的思绪,让人完全无法理智,宁钰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委屈地说:“你爱我,你把我送上别人的床,你爱我你还要威胁我,恐吓我,明明受伤害的是我,凭什么好话都让你们说,凭什么你们都觉得自己没错,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们,凭什么原谅你们……”   “咚”,手机摔落进车厢里,滚进角落,宁钰的双臂撑在方向盘上,将头埋了进去,他的肩膀在颤抖。   “宁宁,你在哪?”手机里传出陆从焦急的声音,得不到任何回应,车子没有发动,手机无人捡起,车内的身影十分孤单。   有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又感觉犯了天大的错。   宁钰不知道陆从是怎么找到他的,陆从来的时候,将他抱进怀里的时候,在安慰他的时候,吻他额头的时候,宁钰都没知觉。   他听着陆从的保证,默认着他把自己搂进怀里,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和解,因为他没有反抗陆从,他好像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但要是说和解,在他心里,已经无法给他任何的信任了。   崩塌的是信任,建立起来的只是体面。   你看,陆从总是有办法,摆平任何事。   回来的时候,宁钰的情绪已经稳定,他走进房间里,锁上了房门,脱掉了上衣。   赤着身子,宁钰走到电脑桌前,将手机放上去,他站在桌子前,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笔记在看,他要考试来着,考证书来着。   “宁宁,你没事吧?”外面传来静姨的声音,刚刚从楼下走上来,被静姨看到了。   宁钰侧头,对房门道:“静姨,我要睡了。”   静姨站在门口,低声道:“好,你早点睡,我看陆从还没走呢,他让我来问问你的情况。”   宁钰抬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让他滚吧。”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然后传来脚步声,宁钰待人客气,今天例外。   静姨披着衣服,从门口离开。   他们都在求他的原谅,对吗?   那就原谅他们好了。   宁钰豁然开朗。   有什么值得计较的?都是些危害不大的小伤。   希望将来他们也能这样觉得,然后认为,这些都不算什么,当同样的事都返还在自己身上,当能够真正地感同身受。   *   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到,今天没那么长了。 第56章 战火   宁钰今天的心情不怎么好, 但是他在进公司前调整了下状态,免得给别人看了去,公是公, 私是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他还是个新人。   九点上班, 他八点二十就到了公司楼下, 路上碰见了方曦和另一个姑娘, 方曦跟他打招呼, 说他来得真早。   宁钰解释道:“我家离得远,你们也挺早的。”   方曦说:“都一样。”   说完她又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宁钰,对他这张脸总觉得不真实。宁钰则偏开头, 等电梯过来, 这会人还不多,电梯来得快, 三人走进去,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卡住了房门, 一个男人出现在电梯前。   “梁哥。”方曦立即收了笑脸, 和旁边的女生往边上靠靠,给媒介部门的梁腾让出了位置。   他们都认识,但交情不够, 方曦这句招呼打得也是人情世故, 很不随心,客套又不自然,轻松的电梯里因为梁腾地出现变得紧张尴尬, 宁钰察觉到了, 但他不认识这人, 没说话,没随着方曦叫声哥。   只是和梁腾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14楼到了,宁钰率先走出去。   方曦和同事也准备离开,却被一直没说话的梁腾叫住了,那句招呼他都没回,现在却叫住了方曦,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是极不尊重地喊了声“哎。”   方曦站住,回头看着他。   梁腾插着裤口袋,走出电梯问:“那是你们组新来的?”   英文编辑部明明也是一个部门,但是因为人员太少,部门领导也只称呼为小组长,梁腾他们这种人员颇多的大部门,一直称他们为小组,英文编辑部是个能力虽高,但职位尴尬的存在。   在公司其他人眼里,英文编辑部都是高材生,懂外语,看着就高人一等的,所以大家都不怎么跟这个部门往来,他们只能“内部消化”,就像方曦在这里七年了,梁腾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嗯,”方曦说:“你怎么知道?”   “听说的,”梁腾道:“真跟他们说的一样啊。”他一下就看出来了,电梯里方曦和那人没说话,梁腾还是一下猜出了这人是谁,昨天晚上被他错过的大美人啊。   梁腾问完话就走了,和方曦相反的方向,多一句话也没说,方曦恨恨道:“真没礼貌。”   旁边的同事道:“习惯了,他们媒介的不就这样吗?上梁不正下梁歪。”   方曦和小姐妹走回自己的部门,两人说了一路坏话。   宁钰早,比他更早的也大有人在,加上方曦她俩,办公室一共四个人,静悄悄的,方曦说话就显得嗓门很大,“宁钰,你认识梁腾吗?”   宁钰听都没听过:“谁?”   方曦说:“刚刚电梯里那个,媒介的总监,他问你来着。”   “问我?”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句你是不是新来的。”方曦把话给转了,坐下来后打开了电脑。   宁钰不知道,昨天去的时候没看见这总监,对方为什么问他他不感兴趣,宁钰忙着自己的事了。   他要找房子,要租房子,这事是他突然定下来的,他没跟家里人说呢,他打算先看看,在附近搜索起了房源。   “你找房子?”方曦突然问,她看见了宁钰的手机界面。   宁钰说:“嗯,住在家太远了,不方便。”   方曦说:“那你要找多大的?单人公寓还是合租房?什么价位呢?”   “单人公寓吧。”宁钰没跟别人合租过,他估计自己也适应不了,他受不了吵闹的环境,如果该睡觉的时候周围很吵的话,他可能会跟别人起争执。   “你不是才毕业吗?就找单人公寓?你家里有矿?”方曦对他总是特别多的疑问,也不是没可能,宁钰看着就像富家子弟,所以昨天她一直在问,只是后来被刘蒙给打断了,没得知到什么,不止她,她几个小姐妹都觉得宁钰不简单,说句俗气的,他身上有种贵族气质,说话的腔调都感觉跟他们不一样。   “还好,小康。”宁钰扯了一句,他不想被追问,这是最好的回答。   “怪不得,”方曦说:“不差钱的话你就找近得呗,珊瑚城的房子好,离这儿就两千米,骑车就能到,就是贵,但你有钱就不用考虑这些,你可以约房东去看看,晚上下班或中午午休,二房东都有时间的。”   “两千米?”   “两千米都不到,一千七吧,我之前在那儿住过,但是太贵了负担不起就搬走了,只住了一个月。”   “是公寓吗?”   “我住的不是,我是合租,房间小,一个月还两千四呢,公寓估计……得吓人。”方曦摇摇头,慨叹道,打工人对租房住房买房,提起来都是伤肺。   地理位置决定房价。   宁钰打算晚上下班去看看。   不多时大伙都来了,一天的工作就这么开启。   _   钱厉出来了。   关了几个月,没干成别的事,出来后老实了两天,没联系任何人,今天才出来活动。   明明来这儿找他祁觉玩儿的,来了后却一句话也不说,祁觉看交情的份上,愿意跟钱厉浪费一会儿时间,但是浪费大半天就不成了。   这都几个钟头了,他还是恹恹的。   “你不会在里面被打傻了吧?”祁觉说,他弹着烟灰,看着对面安静了许多的人。   钱厉敷衍地应了声:“烦得很。”   祁觉说:“从哥尽力了,几个月而已,你还不满足?”   “我本就能不去,凭什么进去蹲?他陆从到底尽没尽心自己心里清楚,我想不明白,他失手了?拜托,他陆从啊!”   “你这话我不爱听,”祁觉公正地说:“从哥帮你多少次了,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又不是神人,能次次都那么完美,他有点关系而已,又不代表能在局里通天。”   “他当然能!他不能谁能?!”钱厉想来就觉得不解气:“总之这事我需要一个理由,我在里面那几个月你知道有多难受吗?”   “你又不是第一次进去了。”祁觉不以为意,这立刻收到了钱厉不爽的目光,祁觉抬抬手,表示歉意。   看钱厉那个样,祁觉也就想说两句实话,让他掂量掂量,笑道:“行了你,不就蹲了几个月吗?人两条命呢,你蹲几个月还委屈了?”   钱厉脾气本来就大,刚刚还在想着自己的事呢,这一听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抬眼,瞳孔一缩:“什么两条命?”   祁觉缓缓说道:“不是你让人干的?我最近才知道,母女俩死了,出车祸什么的,网上是这么说的,没闹大。”   “谁干的?”钱厉目瞪口呆。   祁觉对他这反应相当不解:“不是你?”   钱厉猛地站起身:“怎么可能是我?我在里面能做什么?你怎么能怀疑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从哥?宁钰还是别人……都有可能,”祁觉猜测着:“不过话说回来,好久没见宁钰了,联系不到。”   钱厉听得一头雾水,两条人命?怎么死的?车祸?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是为了他?   这么想,进局子前宁钰还找过他来着,有可能是宁钰?是那女人惹到了宁钰?钱厉不信宁钰会为自己干这种事,他基本上是甩手不问事的,跟他交情也没那么好,为了他钱厉不至于。   钱厉有点看不懂这个局了,他得找宁钰问问了。   他起身,从祁觉这里离开,祁觉哎了一声问他干嘛,钱厉脑子抽风似的,声也不应,就这么走人了。   祁觉没跟他计较,掐断了香烟。   _   昨天的工作没出什么问题,小组长还夸奖了宁钰做事仔细,让他继续保持,并问他对工作的适应程度怎么样,宁钰实话实说,他接受得挺快,也没别的事,刚上手还有热情,做多做少地也不嫌累。   “那就行,我怕你适应不了,咱们这个地方毕业生招得不多,近几年招的都是行业里的老人了,你能适应就行。”小组长说:“快到点了,你先去忙吧,把蒙哥叫进来一下。”   宁钰说好,出了小组长的办公室。   刘蒙的工位不在他附近,宁钰绕了一下,找到刘蒙,跟刘蒙关系比其他人近一点,宁钰好听地喊了声:“蒙哥。”   刘蒙抬起头,他正在摸鱼呢,在逛朋友圈,屏幕界面上是一个女孩儿的照片,他回头笑道:“是你啊。”   “看什么呢?”宁钰八卦道。   刘蒙给他看:“文文,我女儿,昨天拍的,咋样?”   “可爱,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看看?”   “你喜欢小孩子啊?”   “喜欢啊。”宁钰坦白。   “那行,正好这两天他妈有点事,文文在家没人带,我找个时间带来给你看看。”   宁钰说好,话题扯远了,他把小组长的话带到,和刘蒙说了些有的没的。   刘蒙进去了。   “到点了,你们文案送去了没啊?今天谁送啊?”办公室里有人问,方曦等人抬起头,看向了宁钰。   “我送,给我吧。”宁钰接下了这个活,他知道女生不太想接触那个问题部门,其他男生也没应声的,显然都不太想去,宁钰就把这事揽下来了。   方曦把自己的文件整理好给他:“谢谢啊,不过你等蒙哥出来吧。”   刘蒙在那些人不会太过分,辈分在这呢,刘蒙是公司里的元老了,那些小屁孩不太敢惹。   宁钰说:“没关系,以后不能都让蒙哥跟着,送个东西而已。”   只是这样吗?当然没那么简单,那群人的嘴那么贱,昨天宁钰已经体验过了,今天之所以愿意走这一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知道他一个人去的时候,那些人能干出什么来,他也挺想会会渣滓的,垃圾话而已,谁不会说呢?   宁钰代英文编辑部“出征”。   两个部门在同一栋楼,离得不远,中间隔着电梯口,一条长走廊的尽头就是媒介部门,他昨天来过一趟,并且呛了个人,今天应该不会有好事,但他知难而上。   没有烟味了,但吵闹还是一如往常,宁钰踏进媒介部门的大门,看到坐在一起说话的那群人。   当他出现以后,每个人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告诉了他,接下来不会发生太和谐的场面,宁钰抱着文件走过来,被一群人盯着,说话的人也不笑了,都冲着他看过来,瞄准了这个要教训的猎物。   “今天蒙哥没来呀?”一人站起来拍拍手:“哎呀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宁钰装听不懂,走到一群人面前,找到昨天刘蒙指定的人,将文件递出来:“我来送今天的文案。”   王飞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晃着,他低头玩着手机,刚刚明明看见他来了,但是现在却不知道面前有人似的,也不抬头,宁钰在自说自话,他被王飞晾在一边。   其他人也不吭声,但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戏谑的目光,他们好像在等什么。   宁钰像被群狼包围住的小白兔,他无助地站在恶劣的狼群面前,为首的王飞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保持着寂静,可见王飞属实在这里有一席之地,那就找他没错了。   宁钰走上前,不打扰人家看手机,他把文件放在王飞面前的桌子上,柔声道:“放在这里了。”   他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出几步远,身后突然传来“啪嗒”的声音,宁钰侧头,看见摔落在一人脚边的文件,有一页掉了出来,无辜地躺在那里,无人捡起。   “别往我桌子上放垃圾。”王飞甩甩手,这次他没有低头,他正面看着宁钰的背影,带着不善的目光。   宁钰转回了身。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这场面看起来有些狼狈,兔子挺让人有保护欲的,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是无辜。   有人貌似觉得这场面太尴尬,和事佬道:“那个……给我吧。”   宁钰走过去,弯腰将文件捡起来,连带那张掉出来的,他细心地整理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走过去,心理素质强大地把文件递给王飞旁边的人。   众人在他眼里探索着,可半点没看到因屈辱而欲哭的泪花。   他还是那副眼神。   文件递到那人的面前,还没接,王飞一句话打断了这本能和谐的一幕,“你接个试试。”   受到了威胁,那好心人缩着脖子,回自己的工位去了。   场面再次紧张了起来。   这局好像没法破了,只看小白兔又不识趣地把文件转递给王飞了,王飞还是那个态度,他没接。   “看不见?”宁钰质疑了一声。   “看不见。”王飞为难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句话是彻底点燃了战火,新人和老员工能抗衡吗?柔弱的兔子和横行多年的恶狼能过招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余光里瞥见无数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仅仅这样而已?宁钰觉得战火一点也不够猛烈。   当年几个男生把他关进学校的仓库里扒他衣服时,那目光才叫凶残,直白,不像他们这样收敛,看又不敢看,帮又不敢帮,恶意明明露馅,却还要觉得与我无关似的,角色都担不明白,还当恶人?   他衣衫褴褛面对镜头的时候,都没有恐惧感,紧凭两句话,几双眼,就想看他四处逃窜?是不是有点痴人说梦呢。   宁钰拿着文件,转身走出去,当众人以为他要狼狈离开时候,走了七步的宁钰突然转回身,他手一扬,没有任何征兆地将文件砸向正对面的王飞。   “啪嗒!”   那声音和掉在地面时一样,散落的文件夹在王飞面前飘落,尖锐的纸板打到了王飞的脸,在上面割出一道血口,王飞的五官瞬间狰狞而扭曲,露出痛苦非常的表情。   “看得见吗?”站在那里的不是兔子,是融入这个集体的,好像比他们更加凶恶的野狼,他的眼神没了之前的柔弱,替换上来的是麻木的冰冷。   呼吸?频率都在降低。周围安静的,只听得到纸张飞舞落地的细微声音。 第57章 回答   “妈的!”王飞怒骂一声, 拎着拳头,从凳子上弹跳起来,这就气势冲冲地迈向宁钰, 他从未受过这等子屈辱,今天这个新来的他不给点颜色他以后都没法混!   可三言两语地调侃争执是小事,打起来就是大事, 媒介部门虽猖狂但并非通天, 王飞这一拳要是下去了, 明天被教训被开除的绝不是这个新来的一人。   众人心中有数, 生怕火烧己身,此时都和事佬地冲出来拦住了王飞,拨开了宁钰, 那一窝蜂人涌上来, 宁钰没有准备,向后踉跄了几步, 差点摔倒,不是他脚步不稳, 是这些人中有人手重, 明显带着拉架的名头推他,宁钰倒向的地方有一个桌角,磕上去不得了, 但是他命大, 腰窝处抵上了一只手,他的背后多了一个人。   “梁哥!”看到来人,大伙求做主似的喊了这么一声, 站在宁钰身后的梁腾低头瞧着怀里的人, 宁钰连忙躲开, 站到一边去。   他戒备地盯着梁腾,这个电梯里见过一面的媒介部门老大。   宁钰没法跟他道谢,因为他是敌方。   梁腾从宁钰身上收回视线,看向王飞,训斥道:“你也真敢?”   “他先找事的!”王飞咬牙,指着自己脸上的伤:“你自己看看他干了什么!”   那血口长长的一道,贴在脸上格外瘆人,王飞的脸红透了,是被重击到的瘀红,他现在的脸上带着伤,眼神又充满杀意,让他看起来像个鬼魅,王飞的胸腔上下起伏,眼睛充了血。   梁腾是来主持大局的,从宁钰将东西砸在王飞脸上那一刻他就到了,他目睹了这个过程,对这个新来的更是无比好奇,梁腾转过身,面对宁钰,对方的体格这么小,这里谁不能弄死他?就是因为这样,梁腾才不知道,他是怎么敢找死的。   说话的人来了,宁钰对上梁腾的视线,一点也没有愧疚的意思。   梁腾说:“不是刚来吗?这么大脾气?”   媒介部门因为这场闹剧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集体往被围住的小圈子看过来,他们的心情复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在自己地盘发生的事,谁脸上都不会觉得好看。   宁钰道:“我横惯了。”   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他选了一个最找死的理由,因为他心里清楚,与其说些没用的废话给他们抓着把柄当狡辩,不如就把路直接走死,省了很多事,他下班还有事,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他们要打他也好,杀他也罢,迅速解决为上。   一点嘈杂的动静是别人对他狂妄的不满,梁腾听着背后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他问候道:“你父母挺宠你啊,少爷啊这是?”   宁钰顺杆子爬,一点也不收敛地道:“你怎么知道?”   梁腾有点愣神。   宁钰说:“我家人确实宠我,把我宠坏了,吃不得半点委屈,要不刚进门我就耍起来了。”   “你他妈的……”王飞就要上前,被梁腾按住,推了回去,王飞怒不可遏地瞪着宁钰,多少人看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他别想好好出这个门。   “你想把事情闹大?”梁腾质问他,他虽然不知道面前是何方神圣,但是来者不善啊,跟别人都不一样,在他们部门作祟,真是第一人。   宁钰冤枉道:“是我想要闹大还是你们?咱们心里都有数吧,这儿又没别人,演给谁看呢?我刚来就给我下马威,你们媒介待人可真有一套。”   “你就是来找死的是吧!”王飞嚷嚷着,他看出来了,这人来找茬呢。   “王飞,坐好!”梁腾呵斥。   “梁哥你跟他废什么话!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来找事的!”   梁腾回过头,没有吼,威慑力却也是十足的,“我再说一遍,给我坐回去,现在没到下班时间,我看谁敢再动一下?”   梁腾跟他们能打成一片,并不代表他和他们就是完全的朋友,上司的身份还是最大的,只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立刻安静了不少,员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眼睛还是没老实,一直在往这儿瞟。   “不说别的,你打人对吗?”梁腾比宁钰大多了,来公司也更久,他的口吻更像一个长辈,而宁钰是闯祸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极不听话。   “你们媒介是不是只长一只眼睛?”宁钰反问:“只能看到我打了他,看不到他干了些什么?”   “他干了什么不至于你下这么重的手。”   “重吗?这就叫重了?”宁钰道:“我还以为对你们这群人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呢,看你们媒介这地位,好像天王老子都得看你们脸色呢,老板知道他手底下的人都这么有能耐吗?多少钱一个月的工资啊,就把公司当自己地盘了?”   梁腾逼近他:“你真是来找事的。”   宁钰担当不起,纠正道:“我来给你们机会找事的。”他何其清楚,今天的场面一定会有,因为媒介不老实,他也不安分,想引起战火不是很简单吗?   “不是吗?昨天就制定好怎么给我下马威了吧?”宁钰心里明镜一样,“就这点能耐?”   他和那些人说的一样,漂亮得很。   梁腾想着能是个什么货色,什么叫他的菜,今天在电梯看到了,第一眼就觉得惊艳,他瞬间就知道这人是新来的,从没见过的面孔,那辆电梯来来回回载了公司里那么多人,都不至于有一张让人一下就过目不忘的容颜,他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女性化,他只是长得精致了一点儿,对比粗狂的爷们,他的眼睛形状,眼尾上翘的弧度,眼睫毛的浓密纤长,还有皮肤都像假人娃娃似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真实,美得精致,美得过分。   他的美里藏着汹涌的锋芒,如果一开始梁腾是贪图美色,那么现在就是臣服这种人格,宁钰今天能稳稳地站在这,应该感谢他父母,给了他一张正对梁腾口味的脸。   他是他的菜,梁腾承认,所以……他护着他的菜,拖到了别人过来。   “干什么呢?”媒介的大门被敲响,领导下来视察工作,所有人都一慌,宁钰和梁腾之间焦灼的氛围被打破,他们转过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上级领导。   梁腾率先说:“没事,说话呢。”   他打哈哈,从宁钰面前走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梁腾擦肩而过的时候,宁钰好像看到了他眼里戏弄的目光。   “欺负人呢?”领导不是傻蛋,抬着下巴指着宁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没人知道,门又没关。   “欺负什么人啊,来送文案的。”梁腾和宁钰瞬间成为一丘之貉,两人都很有眼色劲,宁钰转过身,对视察的领导报以微笑。   “你是编辑部新来的吧?”领导也知道编辑部招了个能人,这事都传开了。   “对,我来送文案的,”宁钰看向梁腾:“先走了,梁总监。”   这个时候他要走,谁能留住他?宁钰钻这个空子呢,人家领导讲话,他不在场碍事。   梁腾目送着他出去,而媒介的其他员工则恨恨不已,尤其王飞,这领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这个时候来,新来的是他妈什么运气?   宁钰离开,梁腾目光一直跟着,来视察的领导也是老油条了,看出什么来,没直说,只是道:“这小子生得挺俊啊。”   梁腾没应声。   _   宁钰出去了很久,回来时人走得差不多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身影,刘蒙。   刘蒙站在工位,正收拾着东西,看见宁钰回来,问他干什么这么久,是不是出事了,宁钰说没有。   “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刘蒙担心道:“我还以为他们找你麻烦了。”   “怎么会。”宁钰笑笑,没把事情往上报,确实没出大事,他也不愿意小题大做,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他和刘蒙最后走出办公室,一路出了公司,他很感谢刘蒙担心他,等了他一会,这让宁钰刚从战火纷飞中脱身,感到了最后一点人性的善意。   刘蒙问他顺不顺路,一起走。   “我约了人看房,不好意思啊蒙哥。”宁钰今天下班有安排的,白天看了好几个,也约了人,没法跟刘蒙一起回去,让人白等了,宁钰说了声抱歉。   “这有什么,我就问问,顺路一起走,有事就去忙。”刘蒙善解人意道:“那你去吧,我就回去了。”   宁钰点点头,目送刘蒙离开,二人告别。   拿出手机,宁钰联系那个房东,顾铭的消息也早进来了,被媒介部的人耽误着时间,他没空看手机,现在才发现顾铭给他发了许多消息。   也该来了,陪他看房。   不是宁钰叫他来的,是顾铭找他,要请他吃饭什么的,宁钰要看房,拒绝了他,顾铭就改口说要来陪他一起看。   现在该到了。   不多时电话就进来了,顾铭问他在哪。   “我在公司楼下,给你发了地址,你是不是没到?”宁钰问,昨天顾铭联系他没有回音,被陆从的闹剧给耽误了,今天顾铭不死心,这才创造了二人见面的机会。   “我在你地址这儿,”顾铭说:“你旁边有没有什么东西?”   宁钰看了下四周,说道:“白色汉兰达,我在车头前。”   “汉兰达……”顾铭伸出头,终于看见了一个小身影,“看到你了,别动。”   他把车开过去,下班路上太堵,好不容易接上了宁钰。   “没穿制服?”顾铭第一眼放在他的私服上。   “公司没给我发,应该不要吧。”宁钰拉开被打开的车门,上了副驾。   顾铭在副驾一直看他。   宁钰拴着安全带:“看什么?”   顾铭说:“我看你都不行了?”   宁钰推开他的脸:“不行,转过去。”   顾铭发动车子,因为很近,他们连几句话都没说就到了,珊瑚城离公司不到两千米,约好的房东也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搬出来住,你家人同意了?”   “还没说,我先看看。”宁钰和顾铭往珊瑚城里走,一会一辆车从旁边经过,下班的时间都是往家赶的。   “工作怎么样?”顾铭查户口。   “还算顺利。”   “没人为难你吧?”   “谁敢?”宁钰说,顾铭这就放心了,房东在他们前面,热情地打着招呼,三人往预定的公寓走。   珊瑚城的房子是好,这第一套宁钰就满意了,不是那种一室一厅,而是像别人自家住的,装修清新,像个新房,客厅里的沙发摆件什么的都不是简单对付过去的,到处透露着精装修的痕迹,还没来得及看别的,宁钰就对这里点了头。   “这是新房,刚收来的,你是第一个住户,凡是来看这套的没有不满意的,精装的价格也跟你聊过的,你看看怎么样。”房东跟在他们身后。   宁钰和顾铭站在卧室,采光好,黄昏时屋子里显得暖洋洋地,很有温馨的氛围,壁柜和电脑桌,以及铺着的床垫都对宁钰的心意,不愧是方曦力荐的地方。   “不赖,”顾铭说:“你觉得呢?”   宁钰说:“我也挺满意的。”   “你想住多久?”   “我不知道,先三个月吧,”宁钰说:“万一有什么变故的,我也能应付。”   顾铭点点头,“这套好,但有时间呢,你也可以去看看别的,有对比才知道,这个小区的房子应该都不错。”   宁钰觉得可行,于是二人将这个作为了备选,和房东去看其他的房源。   人第一眼一旦钟意了下来,后面再怎么看到喜欢的,也会对第一个流连忘返,后面的房子也不赖,宁钰看了三四套,这个小区里的房子质量的确高。   第三套印象也深,装修也对味,但旁边住了一户养狗的人家,看房时就有点吵,他也就把这一套pass了。   “第一个吧。”宁钰还是更钟情第一套,看了几个他也累了,不想再跑了,选了心里最满意的那个。   “可以啊,”顾铭说:“你等会,我去跟他谈。”   “我自己来。”   顾铭抓住了他的手腕,交代了一声:“等我就好。”   顾铭有大男子主义,很多方面,他在谈恋爱的时候很会照顾人,宁钰对这点最有发言权,但是现在他和他不是在谈恋爱,却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时间太久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渐渐被冲淡,残留在心中的,是一抹小小地介意。   宁钰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会和好。   可他没有叫停,他想看的不止是顾铭的诚意,他之所以给他机会,除了他长篇大论好像说服了自己,剩下的,是一点精疲力尽的爱吧。   他们相爱,但是不够相爱。   顾铭回来了。   他和房东已经谈妥,连钥匙都拿在了手里,顾铭告诉他,他随时可以搬进来。   “这么快?”宁钰看着已经被顾铭打发出去的房东。   “付了钱,就快了。”   “付钱?你付钱了?”宁钰惊叹。   “你看中了,就尽早定下来,不要多耽误时间,”顾铭说:“你现在已经有工作了,最好尽快地搬过来,不然还要折腾很久,明天吧,我过去帮你。”   “不是,”宁钰道:“你干嘛帮我付钱?”   顾铭摸了下他的耳朵:“我又不要你还。”   “这才是问题,我不要你的钱。”   顾铭抓着他的手腕,带他走出房门,留在外面的房东对二人笑了一下,将门锁上。   顾铭带着宁钰下楼。   “你跟别人随便怎么介意,跟我不要讲究这么多东西,”他们在一起三年,不是别人分分合合一句话的事,他跟宁钰相互亏欠,早就算不完这笔账,“你只要记住,我做的一切,是因为你值得,我想为你做,不为别的。”   顾铭对他和对别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和别人谈恋爱,他觉得对别人好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是恋爱关系,所以他应该对人好,但和宁钰好像不存在这种关系设定,他本能地愿意对他好,想要对他好,不是取决于他们是恋爱状态还是分手之后。   宁钰松开了他的手,是顾铭在握着他。   他低眸叫了声他的名字:“顾铭。”   “嗯?”顾铭应着,宁钰的手是温热的,但是却太过于松弛,他那样紧紧握住他手的时刻,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如果……”宁钰顿了顿说:“如果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很多精力,折腾这一大圈,最后我还是没有点头呢?”   他想过没有?这个后果他承受得住吗?有人能接受付出那么多最后空手而归吗?如果不,就及时放手,宁钰现在的状态,给不了他准话,他也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变数,他们现在这样走下去迟早会复合没错,万一呢?   “如果我们复合,那很好,我们结婚。”顾铭面对他,正视着宁钰,在楼道里,在电梯门前,他把面前这个人刻进了瞳孔里,眼神那么深。   宁钰抬起头,有点震惊,他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而且那么轻松。   顾铭看着他,僵硬地笑了一下:“如果没有,结婚的时候为难地邀请我一下吧,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   顾铭伸手捏了下他的脸:“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忍住抢婚的冲动,让你有一个完美的婚礼,我只是不想错过,你所有重要的日子。”   宁钰的睫毛动了动,他垂下秀美的眼睛,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匹敌这个回答。   顾铭皱着眉,声音也降低,带着沉沉的情绪:“宁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娶过你了。”   好久好久之前,忘记了婚礼日期,逝去的三年之中任何一个日子,都可以冒充。 第58章 烈火   好像结过婚了, 好像结婚很久了,宁钰也有这样的错觉。   他记得,他们之前吵架, 有牵扯到这个问题,当时他并不是真地想要结婚,他们不需要到那一步来证明什么, 他只是在那个状态下, 想到的都是考验为难顾铭的话。   现在他算回答了?宁钰不知道。   “别说这个了, 我带你去吃饭。”顾铭不愿将话题弄沉, 他们之间的氛围轻松为妙,好不容易见一次,不是来相对无言的, 他提议道:“我有个朋友开了家新餐厅, 你没去过,我们一起。”   宁钰还是没有回答, 他被顾铭牵着手,跟他一路走着。   请吃饭什么的都是借口, 顾铭重视的是跟宁钰待在一起, 如果不做些什么,他就要找理由离开,而吃饭是个漫长且合理的事情。   顾铭没有坐在他的对面, 反是坐在了宁钰的身边, 他们俩挤在一张沙发上,宁钰侧头看他,得知顾铭什么意思, 便往里面挪。   宁钰心里五味杂陈的, 思绪也在乱飞, 顾铭的话把他弄得心痒,他无法说服自己安静下来只吃一顿饭。   “明天你帮我搬东西。”宁钰忽然提起,貌似别的话题才能让他从那撩人的话语中脱身,“如果你不忙的话。”   这本都不用他亲自动手的事,两个人却跟做什么约定似的,顾铭那边也是一样,都要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我不忙。”   他当然不忙,他什么事能盖得过宁钰的一言一语?从前就受不了宁钰求他什么东西,现在也是一样,不用他张嘴,顾铭都恨不得把他想要地都奉上。   点完了菜,餐厅老板过来了,来了对宁钰点头,是宁钰没见过的人,老板脸上带着笑意,透着年轻气,他留了胡子,有一点性感,不觉老态邋遢,是一种稳重的男性魅力。   “我们没见过吧?”那老板扶着沙发,站在顾铭的面前,对宁钰说。   “没有。”宁钰说:“好像第一次。”   “以后常来,”老板朋友拍着顾铭的肩膀,好像知道宁钰和顾铭的关系,友善道:“我跟他的关系你来都免费。”   顾铭拨开他的手,说:“不忙了?”   老板道:“不忙啊,来招待你们。”   顾铭正好点完了餐,把菜单递给他:“我点完了。”   老板拿在手里,看了一圈,点了点头说:“友情价,五折。”   顾铭说:“刚不说免费吗?”   老板条理清晰:“我说他免费,没说你免费,我跟你这关系免什么费?”   顾铭胳膊肘杵他一下,让他滚。   老板对宁钰抬了抬下巴,笑脸相迎着,招手道:“我先去忙,你们等会。”   宁钰点了点头。   等这老板一走,宁钰就问了起来:“你跟他关系不错?”   顾铭看向老板离开的方向:“一般。”   那就是很好了。   宁钰说:“之前怎么没见过他啊。”   顾铭身边的很多朋友宁钰都打过照面,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理说和顾铭玩这么好的,他不至于没见过。   顾铭解释说:“他一直不在家,我跟他也很久没见了,在国外学什么西餐之类的,刚回来。”   “学西餐?”   “嗯,他中餐也会做,就是为了开这家中西结合的餐厅,还去外面进修了。”顾铭说。   宁钰看看四周,因为刚开始的缘故,人流不是很多,需要几年混出自己的名声吧。   在宁钰欣赏餐厅的时候,顾铭走了出去,他速度很快,将一杯水放在宁钰的面前,说:“晚上不觉得嘴苦吧?”   宁钰摇摇头,端起白开水说:“只有早上。”   不知道原因,他一直就这样,早上起来嘴巴苦涩,以前顾铭带他看过医生,没有任何问题。   “怪得很,一不抽烟二不喝酒的。”顾铭对宁钰这个状况百思不得其解。   “谁说我不?”宁钰抱着水杯说:“不经常而已。”   “我还没见过你抽烟呢。”顾铭坐下来。   “你想看吗?”宁钰反问。   “不想。”顾铭说:“抽烟没什么好的,我身边不抽烟的特别少,你就别掺和了。”   宁钰冷不丁地提起:“李林也抽烟吗?”   顾铭顿了一下,看过去,这个名字有点尴尬,在此刻提起。   宁钰好像并不觉得,他喝了一口水,知道顾铭在盯着自己,宁钰回望他的眼睛,“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顾铭低头说:“应该不吧,我不知道。”   宁钰看他心虚成这样,也不逗他了,菜来了,顾铭没有再说话,倒是在一边给宁钰拆筷子推碗的,看着挺可怜。   既然被提起来了,躲也躲不过去,现在去聊别的有刻意的嫌疑,顾铭拿着筷子也没动菜,突然放下,严肃地说:“我对他不是我们之间的这种情感,我当时太着急了,也很自大,总觉得……”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宁钰拿筷子点了点碗:“一天了你不饿吗?”   顾铭提起筷子,没有再解释什么,他现在说破嘴都没用,做过的事情又不能抹掉,又不能重来,那天宁钰闯进他家发脾气的夜里他应该什么也不干,抱住他就好了,一个拥抱也许能解决很多的纷争,而人们总是在争执之后冷静下来才会后知后觉。   他们没有交流地解决了这顿饭。   出了门,宁钰说自己该回去了。   “等会吧,”顾铭抓着他的手说:“再陪我……一会。”   这不是个好理由,但这是最真诚的心声。   宁钰没那么难讲话,其实顾铭早用这个理由,他也不会不同意。   附近有个公园,没开车,饭后两人顺着小路走到湖边,沿着绿茵而行,宁钰走在前面,顾铭紧跟着,二人一前一后,傍晚的景色温暖,小朋友和老人都在附近游玩。   “好久没回去看看了,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湖,旁边栽着杨柳,但听说柳树招阴,不知道真的假的。”宁钰旁边就有棵柳树,他伸手摸到枝叶,没摘,只是从叶子上抚过。   顾铭向湖面投过视线,他们现处在桥上,湖边有个凉亭,没人待。   宁钰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他回过头,顾铭跟着他呢,就在后面,不可能没听见,他说:“你怎么不说话?”   陪他来的,自己不说话,这可煞风景。   顾铭心思不在这,但宁钰提出问题了,他也就敷衍地说:“我听见了,你想回去看看?”   “偶尔,现在肯定没时间了。”宁钰和顾铭下了桥,不远处有人在打羽毛球,大爷和大妈,锻炼身体呢,宁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到了什么。   “你上次跟我打网球,下手挺狠啊。”宁钰到现在也记着呢,顾铭那眼神可不是现在这样,简直就是要吃了他。   “我不记得了。”顾铭不知真假地说。   “你当然不记得了,被虐的又不是你。”宁钰凑上前,“玩一局呗,这个我可不一定输你。”   宁钰去找大爷大妈聊了两句,向他们借了球拍,二老热情,在一边歇着,让给他们玩,当球拍塞进顾铭手里的时候,他还在出神呢,宁钰抬头说:“你怎么了?”   顾铭心不在焉的,跟刚开始见面不一样了,宁钰找不到原因。   顾铭摇摇头:“没。”   宁钰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这个举动让顾铭有些吃惊,他呆呆地盯着宁钰,听他温声细语:“不舒服要看医生了。”   对,他现在这个样子,他靠他这么近,满眼都是他,只有他的时候,他说话温声细语的时候,关心他的时候,顾铭感觉已经好多年没看见似的。   宁钰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一直都是,他很顾家,是顾铭出乎意料地那种顾家,宁钰喜欢的是稳定的生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愿意并且想要跟这个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啊,既然如此,为什么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关心都要考虑时机对不对?   温知行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没错,喜欢过温知行也没错,在宁钰出现以前,他顾铭喜欢上谁都没错,可问题是,现在是他和宁钰,他们明明爱着对方,为什么会因为一些不该有的争执而让三年的情感崩盘?   自己好像很是自大,照片是他随手放进口袋里的不是吗?并不是因为还爱不爱,只是一个老友的照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掉了出来,他看到了,觉得不必要扔掉吧,随手揣进了当时的口袋里,就这么放着,自己也不知道那张照片在哪,这个行为没什么可愧疚的,他该自省的是为什么不好好跟宁钰解释呢?他明明对温知行的感情已经不属于爱了,说清楚,说清楚以前喜欢过他没错,宁钰不会不理解的,可他为什么要用质问的方式去跟宁钰交流,让事态演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自大妄为惯了,跟宁钰在一起久了,就觉得他已经是他的了,吵闹而已,过后就好了,如果他知道不好好说话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当时是不是就能学聪明点?   顾铭,你总是在自负。   从来就没有想过跟宁钰结束后的生活,这么久过去了,他过得不开心,宁钰貌似也没有很好,他们明明相爱,却无法相拥,顾铭从未处理过这么棘手的情感问题,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有一天竟然真的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以为自己技巧很高超来着,他只是没有爱过别人吧,纵横情场片叶不沾身,是因为从来没认真过,没真地觉得非对方不可过,没爱过。   顾铭抬起头,不远处的小身影抬着手臂,将球打出来,就那么一个小身影,手无缚鸡之力的,却掏了他的心。   那一球落在了顾铭的身侧,不是没接住,而是根本没接。   远处的宁钰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旁边的大爷大妈都看不过去了,提醒顾铭,宁钰没有理会二老的声音,只是发觉顾铭有问题,他快步走过来,抬起手说:“你到底怎么了?傻站着干嘛?”   宁钰的手还没碰到顾铭,便被顾铭的手紧紧缠住手腕,宁钰愣了一下,顾铭收着力道,眼尾有些红。   旁边的大爷大妈站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宁钰也看不懂,他低声叫着他的名字:“顾铭?”   顾铭的样子很奇怪。   宁钰这下真地要担心了,他的手腕有点疼,扭了下手,顾铭才恍然醒悟似的,微微松开扣着他的五指。   “没事吧?”顾铭抬起他的手检查,眼里全是愧疚,被塞满了,让人无法抵挡的愧疚。   只是对伤了他手的愧疚吗?绝不。   宁钰望着他的眼睛,他没怎么见过顾铭这个样子,像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似的,宁钰说:“没事。”   顾铭摸了下他的耳朵,他一直喜欢这个动作,这样捧着他的脸看他的样子,顾铭回神道:“我陪你玩一局吧。”   他回神了,宁钰却出神了,他最受不了顾铭这个眼神,柔情已经无法去贴切地形容,顾铭的眼神都会让旁边的人觉得不好意思。   状况不对了,心情不同了,宁钰是被顾铭带的,刚刚顾铭的样子,心里好像有事。   顾铭的每一球都很温柔,可惜两个参与游戏的人都心不在焉,而看客却十分热情,来来回回好几次都很和谐,已经不似打网球时的剑拔弩张。   一通电话进来,这场开始不久的游戏被迫结束。   是宁冉打来的,宁钰和顾铭把球拍还给二老,道了声谢,就从小公园里离开了。   “我姐,”宁钰说:“她问我怎么还没回来。”   顾铭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宁钰嗯了声。   他们俩就这样并肩走着,上了车,谁也没有说话。   情绪在二人之间不断激涌,明明双方都有很多话想说,都有心事存在,可那张嘴就是金贵,就是不愿意张开。   到了家门口,车门没锁,宁钰也没有下车。   又到这一步了,顾铭想,他和他甚至连完整的一天都不能度过,匆匆见面,草草离开,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又要用什么理由?是不是两三个小时,又要分开?   漫无目的的来日,填补不了的空虚,曾经有多热情疯狂,如今就有多冷漠理智。   “我……”宁钰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后视镜,视线缥缈,“我走了。”   他这一声又是在通知谁?   顾铭好久没说话,宁钰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干坐一小会,他的手握上车门,“咔哒”一声,还没有来得及推开,顾铭的手就攀附上来,把他拽了回来。   宁钰回过头,嘴巴被含住,这似乎是他意料之中地接吻,宁钰没有半点吃惊,只是僵硬了两秒,再把手本能地放在了顾铭的后腰上,空间太小了,他躲无可躲,迎着这个意料之中的吻,点燃了熊熊欲_火。   烈火到底没有被压住。   顾铭来势汹汹,而宁钰的身后只有座椅,他要躲到哪里去?不如就这样吧,接吻吧,接吻而已。   他说服自己,掉进他的狂热漩涡。   一个吻,被接到地老天荒的感觉,一个吻让人呼吸都变得艰难,停下来的时候,宁钰喘着大气,在顾铭臂弯里,羞红的眼尾都是勾引。   “够了好不好?”顾铭喘着粗气,比他没有好到哪里,刚从狂热中脱身,他的气息都带着暧昧,顾铭捧着这张小脸,拇指在他脸上反复走过,哄着他似的道:“不要折磨我了,我想爱你……”   宁钰微微抬起眼睛,他轻颤的眼睫毛仿佛沾了水气。   “我们和好吧,好吗?和好好不好?宁宁……”顾铭贪婪地望着他,像是要把人吸附进瞳孔里,他目光里的烈火烫伤了宁钰的眼角,疼得他去亲吻宁钰的眼尾,将火热的唇贴在他秀致的脸蛋,在他耳边低语:“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老杨:你他妈也有今天? 第59章 决定   好吗?   他不想要复合吗?他想这样折磨他吗?可是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吗?   宁钰该想的是这些问题没错, 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坚决,坚决地说不字, 他给了顾铭追求弥补的机会,就是在变相地接受他。   现在只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有真正点头而已, 他们之间的往来, 暧昧, 到现在车厢里的接吻, 都只是本能作祟吗?   他们都心知肚明。   顾铭等着他的回答,宁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车内逼仄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   良久, 宁钰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他陷进顾铭的臂弯里,只有这一点点的空间, 他们身躯交缠,顾铭的呼吸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宁钰不敢抬头, 他知道自己会撞进多深的眼眸里,他躲避似的抬起胳膊,横在自己的脸前, 靠着座椅, 向下坠去。   顾铭把他的样子尽收眼底,宁钰的眼角好红,粉嫩嫩地, 嘴巴和鼻子被藏进胳膊下, 自己好像是在欺负他, 顾铭轻轻叹口气,揽住宁钰的后脑勺,亲吻他的额头,唇压在宁钰的额面,“是我着急了,没关系,没关系。”   被拒绝的明明是他,哄着宁钰的也是他,位置突然变得不够明晰,以往太和谐,顾铭都不知道,自己连看他为难都做不到。   当初是怎么跟他大声说话的,怎么吵起来的,顾铭都不敢相信,那是他,他那时候到底是他妈吃错什么药了?脑子有什么问题?他明明这么疼爱他。   顾铭将人贴在怀里,宁钰也不说话,两个人靠得又近,顾铭低下头,揉了下他的耳朵,安慰地说:“没事的,就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我们还这样好不好?就这样,这样也挺好的,也挺好。”   他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再怎么想装作没关系的样子,那话听着都只是失落。   宁钰抬起眼睛,撞进了顾铭的眼睛里。   顾铭的手擦在他的唇上,笑着说:“我真是个混蛋,我说过不骚扰你的,又这么干了,今晚不算好不好?我只是一时……没忍住,我发誓下次不这样了。”   他生怕自己的行为让宁钰再次远离他,他的手摸在宁钰的唇上,尝试着擦掉自己罪恶的痕迹,宁钰的嘴巴被他揉红,时不时露出一侧的虎牙。   “唔……”宁钰闷哼了一声,顾铭把他揉痛了。   顾铭松开手,对着他僵硬地笑了下,再低下头,呼出一口气,看见旁边的车门,他伸出手,将门推开。   “回家吧。”他说。放人走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勉强。   顾铭从他身上起来,坐回驾驶位。   宁钰的目光跟着他走,顾铭没有目视前方,也没有看他,而是把头扭向了另一边,那扇车窗,他看不见他的脸色,但他可以想象那份失落。   再待下去,又会爆发怎样的情绪?他们都不知道,宁钰推开门,一只脚伸出去,还没有踩到地面,他回过头,看见的也只是一个侧脸,二人的情绪都不高,但夜里情感太容易泛滥,他不想做草率的决定,宁钰心下一狠,推开门走了。   车门传来动静,顾铭才回过头。   副驾驶的位置空了,他从车窗里看那道影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渐行渐远。   顾铭靠向座椅,全身都没了力气。   他仰着头,想着,明天又是在原点,明天又在没有进展的路上盘旋,明天不能吻他了,今日里失了控,明天没有理由给他用了。   真伤脑筋。   _   晚上十点半,酒吧里正在狂欢。   撩人的夜色正上演着各种形式的香艳,怀里的陌生女孩,身边坐着的陌生男人,一杯酒一句话就能展开一段情缘,天一亮,人一醒此缘便断,快餐爱情从来不是潮流,将它当做潮流追赶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顾铭坐在那里,一个人喝着闷酒,他望着人潮,望着相拥的男女,想着曾经的自己,与谁碰见,与谁相恋,然后又快速分开,那些糜乱的岁月。   年少时,好些人围在身边,三天两艳,没有所谓的空窗期,他看上别人和别人盯上他的速度总是那么快,快到来不及感受一段安静的失恋期,就要接盘开启下一段,别人说他是渣男,他自己不觉得,你情我愿,什么叫渣男?他也没有脚踏两条船,合适就谈,腻了就分开,有始有终的恋爱怎么能叫渣?   那现在呢,他还能这么觉得吗?   不,他觉得过去好乱,他想重启自己的人生,他想跟过去那个自大妄为的顾铭说一句,情史干净点,别报复性恋爱,你要的在后面。   可是,时间就是在玩弄他们,人在什么阶段遇见什么人,对自己造成了什么影响,对未来造成怎样的改变,你当下里并不会明白,你要等到那一天,等到教训来到身上那一天,你执迷不悟的,你想不明白的,你犹豫不决的,你都会瞬间清晰。   顾铭一个人坐在这里,侧方位一个人盯着,顾铭没有发现,缓慢靠近的温知行。   “怎么了?”桌子上空了好几个酒瓶,顾铭身边也没像从前那样围满了人,这模样有些颓败,温知行走过来,坐在了一边。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其实他心里明镜一样,他和顾铭在一起没有几句正经话,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谁也瞒不了谁。   顾铭抬起头,上下打量着来人,温知行很是随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回去?”顾铭问。   看他大半天的温知行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上班?”   顾铭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来都行。”   温知行提起桌子上的酒瓶:“真的?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顾铭和他斗嘴:“真的,你死了之后也有钱赚,我每次会多给你烧一份。”   温知行白了他一眼,他今天没跟顾铭计较,因为他看出了少爷的心事,平常他总是在顾铭的雷区蹦迪,各种戳人心窝子的凉薄话语口无遮拦,顾铭从来说不过他,他销售经验,嘴皮子厉害得不是一点,人又没什么下限,什么损话都敢说,什么不利己的事都敢干,但是这个情况只能在双方情绪正常的时候。   像是现在,他要是再蹦一下雷区,顾铭能扭断他的脖子,一点也不夸张,他跟顾铭十多年的交情,早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玩聪明这一点,社会经验颇为丰富的温知行从来不迷糊。   “哪来的小孩?”顾铭眼睛一打,便看见一个在端酒的小孩子,十几岁的样子,初中生大概是,个头就一点,站在一群大人中间,格格不入,跟这夜色里的暧昧也很不搭。   温知行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抬手道:“我招的,怎么样?”   顾铭目光厉害:“你他妈招童工?”   他给他职权,也允许他滥权,但凡事有下限,这明显超出了顾铭的底线。   温知行则挑衅道:“我招了呀,怎么办,你开除我?”   顾铭歪了歪脑袋,兴趣地盯着面前的人:“我要是把你扒光了扔人群里,你会不会长记性?”   “不会,”温知行说:“我会舞上一段。”   他们之间流动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温知行不闹他了,正经地解释了起来:“他前些天跟一群人闹事,毁了我们的公物,折合人民币六七千,没钱赔,来干活抵债的。”   顾铭重新看过去,那小身影跑来跑去,这么大点,也只能干些体力活了,顾铭说:“他出的主意?”   “我出的,”温知行说:“这么小给送局子里不好吧,他妈一个又一个头磕着的,我怕折寿,给条活路。”   说完温知行还得夸一句自己:“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善良感动了?”   “伪善。”顾铭犀利地评价。   温知行无所谓道:“伪善怎么了?不是善啊?”   顾铭抬起头,凝视对面。   “看什么?”温知行喝完一杯酒,将杯子返还,盖在桌上。   “当年要是没有杨骁,你现在什么样啊。”顾铭感慨地说,面前坐着的混蛋,已经再不是照片上,他喜欢他时的模样了。   “还是这样,命在这,不是我能逃得掉的,”温知行哲理道:“人出生的时候一生就被注定了,过什么生活,碰见什么人,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没有他还有别人,我该过不好就是过不好,毕竟命贱。”   顾铭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逆天的改变,没有人想经历那样的改变。   “不跟你说了,”温知行看了眼时间,“我到点了,多坐一秒都属于加班,再见老板。”   他就要走,被顾铭叫住了,“等等。”   温知行回头看。   顾铭端着一杯酒,没看他,对着杯子说:“他回来了,你们将来会好的,对吧?”   温知行站住,云里雾里地,眸子灰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你知道,”顾铭肯定着,自顾自道:“是我不知道,是我总觉得所有人都离不开我似的。”   温知行转回身,没有了玩笑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顾铭抬起头,正对他的目光,就是这张脸,曾经他为他动情过,在年少埋在心底里,到现在已经埋得太深,埋得太死,太久见不得光,已经闷到死去的情感。   他报复性地恋爱,希望那个书呆子能聪明一点,能生气一点,能不舒服一点,能对他说“顾铭,我不喜欢你身边有那么多人。”   可是没有,他等了很久都没有,没有等到他希望看到的眼神,没有等到希望听到的话语,他不介意,他对他做的那些全都不介意,那不是因为他大度,那是因为不喜欢。   你看,他认识杨骁没有多久,所有顾铭当初想要看到的眼神,想要听到的话,想要的情感,他全给了对方,毫无保留地,这是什么?正缘?   好像就叫正缘吧。   “如果我做了对你来说不太友善的决定,”顾铭低声道:“我希望你别太在意。”   温知行皱眉看着他。   顾铭仿佛自语:“我一直以为这是他的介意,其实是我的问题。”   他不否认喜欢过温知行的那几年,他拱手将温知行让给杨骁时,这场缘就已经断了,十年洗礼,爱早就被分散,爱在碰见宁钰的那天,就在悄悄转移,爱在今天晚上听见宁钰的拒绝后,连失望都不敢表现。   十七岁懂得了爱,二十九岁才触摸到爱。   他不如杨骁。   顾铭分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现在,其实一点也不难,温知行和宁钰的情感怎么分辨?一个问题。   如果有人像当年杨骁那样,求他让出宁钰,他会不会舍得放手?   他想过了,而且非常明白。   他坐在这里,再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坚决。   他不会。   再也不会了。   “比如呢?”温知行不懂顾铭在说什么,什么不太友善地决定?他今晚很奇怪。   “比如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顾铭的声音融入进嘈杂的人声里,却还是没有阻碍地传进温知行的耳朵,他们相望着,有人云里雾里,有人眸色清明。   他想要的是什么,他该割舍掉的是什么,他应该给他怎样的答案,他应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根源,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他都在尝试。   他不要别的了,什么也不要了,他没为宁钰做过什么艰难的决定,这是第一个。   他和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划清绝对的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   温温没有错,宁宁也没错,乖,都到妈咪怀里来,这苦咱让老顾吃。   正经的,最后都会好的,不要期待换攻啦,真的不会换的,真的不会。 第60章 关照   “钱厉来找过你。”   回来后, 宁冉转告了宁钰这么一句。   宁钰眉头一皱,以为听错了名字,“谁?”   “钱厉。”宁冉扎着头发, 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他说他叫钱厉,你哪个朋友?”   宁钰没有正面回答, 而是问:“他来找我做什么?”   宁冉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有事, 没跟我说什么事, 我想打电话跟你说来着,但他说不着急,他要自己跟你说, 我就没再管了。”   宁钰刚回到家, 还没从顾铭那里完全醒神过来,他姐就告诉了他这么一件事, 让他瞬间就清醒了。   钱厉?   宁钰回到房间,带上了房门。   找他做什么?他跟钱厉交情不好, 出来该找的不是恩人陆从?找他这个背后戳脊梁骨的?莫非是报复?   宁钰没有把太多思绪给钱厉, 只是意外他出来地这么快。   没关几天啊。   宁钰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摊着几本书,考证的事他没忘, 温习来着, 每天回来看一小会。   “他在楼上。”   宁钰回过头,冲房门看了一眼,他听见了一点动静, 门没关紧, 楼下的说话声偶尔听得清, 这一声之后,他就听到了楼梯上的踢踏声,宁钰紧盯着房门。   门被推开,外面站着陆从。   宁钰漠然地扭回头,投进书本里,很不待见对方,将情绪都写在脸上。   那天并不是真正地和解,陆从知道,但他厚着脸皮一次两次,好像根本不知道对方的排斥,还是敢来找宁钰。那天只算一个暂缓,他和宁钰之间能够和睦一点,问题依然没从根源解决。   只是让他不对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么讽刺而已。   “回来了?”陆从走进来,和从前一样,这房间他许久没踏入了,连坐在书桌前的人都快不是印象中的模样了。   宁钰没有回答他。   陆从来到他身后,问道:“在看什么?”   宁钰还是没出声。   陆从并不介意,仍然自言自语似的:“新工作怎么样?”   他并不介意宁钰的态度,不对他大吼大叫就是一种进展,陆从不能奢求的太多。   宁钰不耐烦地说:“你有事吗?”   陆从站在他的背后,双手放在他的椅背,目光从他头顶落下,说道:“没事,想见你了。”   换之前,宁钰又要讽他了,现在不了,不是因为原谅了他,只是觉得讽刺对厚脸皮没用,懒得说罢了。   陆从在他后面摸着他的发丝:“钱厉有来找你吗?”   宁钰兴趣不大地回答:“我没见到人。”   陆从说:“你要见他吗?”   宁钰道:“最好不见,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陆从弯下腰,低声说:“那我就不让你见他,好不好?”   宁钰转过头,唇差点擦在陆从的唇上,陆从就压在他的肩颈处,让他没有一点防备,宁钰对上陆从含情脉脉的双眼,不理解道:“你很怕他见我吗?”   陆从勾起唇角,伸手抬了下宁钰的下巴,“有一丝,我怕他惹你生气,你好不容易原谅我。”   宁钰扭回头,陆从的手里空了。   “都是你的功劳,我还以为他起码十年有期。”宁钰冷不丁地说。   陆从不敢当:“十年没有,他情节不严重。”   “他是强_奸未遂吗?”宁钰讽道:“现在强_奸罪都这么轻了?”   死刑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人死了才能安分,判个几年的干嘛呢,出来后给他继续造作的机会。   “好了宁宁,局子他已经蹲过了,你还要为别人打抱不平多久?那对母女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   “我哪有心啊,”宁钰合上书本,“跟你们在一起,哪敢有呢?”   宁钰站了起来,到柜子前翻起了衣服,柜子里整整齐齐地,他瞬间就能找到睡衣,静姨的摆放顺序没变过。   “我晚上要带你出去。”陆从抓住了他的手腕。   宁钰抱着衣服道:“我明天还上班呢,别折腾我了。”   “很重要的事。”陆从强调。   宁钰不通情:“我上班也是很重要的事。”   他甩开陆从的手,走向了浴室。   原地的陆从盯着他的背影,许多话淹在嗓子里,他的目光太凶。   宁钰出来的时候,陆从已经不在原地了。   很好,他还以为他会死皮赖脸继续烦人,毕竟他要睡了,没心情再对付他,宁钰将房门锁死,吹起了头发,今夜够晚了。   _   刘蒙说带女儿给他见,办事效率极高,这第二天就把女儿文文给带到公司里来了,一早上大家都围着文文,小女孩乖,大半天跟人混熟了,才显得不那么拘谨。   文文坐在刘蒙的旁边,他爸要去开会,把文文丢给了宁钰。   “文文,到这里坐。”宁钰小声地说,不打扰别人,文文跟他也熟悉了,找了个椅子,宁钰让她坐会,等到饭点带她去吃饭。   “爸爸不回来吗?”文文趴在桌子上,小声地问。   “回来呀,但是爸爸现在不在,一会就要吃饭了,哥哥先带你去吃好吗?咱们在楼下等爸爸。”   文文点了点头。   “真乖。”宁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中午饭点,刘蒙还没回来,他跟小组长去开会了,刘蒙在他们部门也是个挑大梁的。   宁钰和文文像商定好那样,先下去吃了饭。   方曦她们自成一派,刘蒙不在,宁钰也不想跟方曦她们一块,他和文文后走,此时正在等电梯。   这后走的不止他们,通往楼下餐饮的电梯前还站着别人,媒介部门的几个人。   梁腾和……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宁钰和文文安心地站在一边。   “靠,还敢来。”   身后有人说了句,媒介的狗太多,宁钰分不清这是哪一条,头也没回,听着身后地问候,他低头摸了摸文文的小脑袋瓜:“文文,公司是你家吗?”   文文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孩子的思维,本能地回答:“不是。”   “不是你的家,你可以不让别人来吗?”   “不可以。”   五岁孩子都懂的道理,有人不懂,宁钰耐心地教着,他觉得自己很适合做家长。   “你他妈内涵谁的……”那条狂吠的狗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连五岁孩子都要回头看过去了,梁腾使了个眼色,那人才闭嘴,周围才安静。   饭点人多,电梯来到他们这一层已经不剩下什么空间了,宁钰和文文先走进去,在边角的地方,宁钰撑起一个空间,防止文文太挤。   在他的头顶,撑起了另一条胳膊,一道男声从上自下落进宁钰的耳朵,“挤不挤?”   宁钰转过头,看见了梁腾的脸。   电梯里有人说话,抱怨挤啊什么的,梁腾的声音就被压了下去,何况他故意控制着音量,别人也听不得,梁腾在宁钰的后脖颈处吹着热气,“真白。”   宁钰没太听清,或者说是没太听懂,他不知道梁腾在说什么,但他防备心突然建立起来了,这不是莫名其妙的,电梯一到,宁钰就走了下去,带着文文,回过头,看见梁腾正对着他笑。   他的笑不是很坦诚的善笑,而是带着玩弄的笑,似有若无地挂在脸上,眼睛里也透出一些调侃的目光。   梁腾和几个媒介部门的人从他身侧离开。   宁钰带着文文也不在原地停留,他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后脖子,感到一阵的燥热,仿佛还挥之不去。   不知道要吃什么,宁钰问文文,文文太乖,说什么都可以,宁钰第一次见文文,他想带她吃点新鲜的,问她蛋糕吃不吃,文文点头。   她们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餐前甜点是蓝莓慕斯,布丁,各一小块,两杯热饮,服务员推荐了几个招牌,宁钰点了鱼羹和几个副菜,觉得差不多了。   文文在吃甜点,宁钰在旁边看着她吃,准备着纸巾,能随时给小孩子用上,他点的是三个人的菜,文文问爸爸什么时候来,宁钰拿起手机联系刘蒙。   “就快了,爸爸已经下来了。”宁钰将餐厅名字发给刘蒙,刘蒙说马上到,让他们先吃。   宁钰没有先吃,等到刘蒙过来。   三人碰面,刘蒙松了口气,说:“会刚结束,不好意思啊。”   说着来到二人面前坐着。   宁钰没有关心开会的内容,提醒刘蒙吃饭,午间休息的时间不多,他们耽误好一会了。   刘蒙说好。   “文文把饮料给哥哥,”刘蒙说:“不能只关心自己。”   文文将一边的饮料推给宁钰,宁钰够得到,刘蒙只是在教孩子,宁钰对文文说了谢谢。   “你待会把账单给我,这顿该我请。”刘蒙客气地说。   “我请文文的,没关系。”宁钰说:“这你就别跟我抢了。”   刘蒙笑了声:“听说你家庭不错啊。”   宁钰:“方曦说的吧。”   刘蒙说:“对,也没别的意思。”   宁钰不让他担心:“知道,我就比一般家庭富足一点,我爸的功劳。”   “环境很重要,”刘蒙夹着菜,手边还有一份烤肉,热腾腾地,“你像是文文,我跟他妈不好好努力,孩子就输在起跑线了,五岁多这个班那个班地报,搁我小的时候哪有这些。”   刘蒙感慨起来了,也心疼女儿,生怕她不如别人,将来被社会淘汰,竞争压力太大了,孩子他妈也是两头抓,现在小还能听话,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厌倦。   “我还好,小时候没有太多的班。”宁钰说,他爸惯着他,没有把他塞进这样那样的兴趣班里,学国标也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是怕他输在所谓的起跑线。   “那是你自己争气,外语学那么好也不错了。”刘蒙给文文整理袖子。   “我的成绩在我们学校里很一般。”宁钰说,他不是故作谦虚,而是优秀的人太多了,他没有很努力,只是天赋使然,可能只是比别人学的快一点,比争气努力什么,他真比不上学校很多人。   刘蒙对他笑笑,三人草草吃完饭,就要回去了。   宁钰没时间带文文出去,休息时间太短暂,他说下午下班,带文文出去逛逛,可是下午工作时又来事了,他要搬东西,入住新房,这事他给忘了,要不是顾铭给他来消息。   宁钰只能跟刘蒙说抱歉,刘蒙说没事,下次再约。   今天的文案是小组里其他人送的,刚进媒介部门就没收到好声音。   “今日换人了呀,不敢来了?”媒介部门的一个男生说,他们部门的人都恶趣地盯着今日送文案的编辑部人员,来人是个男生,也没敢搭话,匆匆送了东西就走了。   梁腾和王飞都在位置上,貌似都对来人非常失望,一个是真失望,一个是觉得没找到报复的机会,晦气。   梁腾站起来,往外走,有人问他去哪,梁腾让他们别管,自己安分些,不准闹出事。   还能闹出什么事?只要宁钰不过来,基本没事。   梁腾一路来到了英文编辑部,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隔着玻璃窗看见几个人,他搜索了一圈,手指敲打了下窗户,里面的人齐刷刷地朝他看来。   梁腾推门而入。   除了刘蒙没人说话,其他人是不敢,也不想,没人想跟这位部门老大沾亲带故,都专注地忙着手边事。   “贵客呀。”刘蒙递出一根烟。   梁腾笑着走过来,目光却不在刘蒙这儿,他看了一圈,小地方,一眼扫完,但没看到那道影子。   “带闺女来的?”梁腾低头摸了下文文的头,刘蒙把他的手打掉。   “我女儿,文文,”刘蒙对闺女说:“文文,这个你随便叫,叔叔也行。”   “没那么老,叫哥。”梁腾打哈哈。   办公室只能听到二人的谈论声。   刘蒙说:“你到我们这儿干什么?文案不是送过去了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梁腾从来没来过编辑部,大伙又不是不知道,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要人家媒介的总监亲自登门了。   “参观一下高材生们的办公室。”梁腾虚与委蛇地说:“真精致啊。”   这词儿用的特别像嘲讽,刘蒙装没听懂,说道:“不能跟你们比,大部门。”   梁腾笑了声:“认真的,我来找个人,他的文案有点问题,就是你们这儿新来的。”   刘蒙两手枕在脑后,靠着座椅,身侧文文乖乖坐着看动画片,刘蒙抬头望着梁腾:“真是文案出问题?”   “那不然呢?”   “确定不是来欺负他的?”刘蒙心有明镜。   梁腾啧了声:“蒙哥这话说的,我们媒介有这么不上道吗?他的文案有大问题,马上就要投放了,我提醒他改一改,免得出来后被小组长骂,我这是关照新人呐。”   刘蒙表情深意地说:“哦,是吗?梁总监知不知道,咱们文案每天送审前是会被组长审阅的,他老人家都没审出什么来,你们媒介部都看出问题了?”   这话一出,梁腾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也不是说特别差,只是谎言被揭穿,他有些意外,笑笑道:“蒙哥,心里明白就行。”   刘蒙低笑一声:“他不在,回来了我通知你,这是公司,公事公办。”   最后四个字,刘蒙咬得紧。   梁腾拿出烟,点燃,在没人抽烟的编辑部里制造了难闻的味道,空间狭小,二手烟进入每个人的鼻腔,有人摆摆手,五官扭曲起来,躲在电脑后面。   “看不见有孩子?”刘蒙责怪道。   梁腾抬起手:“马上滚。”   走之前,梁腾还是手贱地撩拨了一下文文,“文文,跟哥哥再见。”   文文没说话,刘蒙也没教训她不礼貌,小孩子有不喜欢的人,如果这人恰好又遭大人的嫌,那就不必过于礼貌了。   梁腾道:“撤了。”   他一走,门一关,编辑部就炸了。   “开窗,快开窗。”   “我靠有没有素质啊,这又不是他们部门,在这里点烟。”方曦等人抱怨,遭到办公室人地一致认同。   刘蒙旁边的男人在意的不是这个点,低声说:“这个媒介部门的总监,好像是个同志啊。”   刘蒙说:“不是秘密了。”   男人回头张望,已经看不到人了,“他那意思……是不是盯上咱们这新来的了?”   “不知道。”刘蒙说。   “我估计八成是,”男人说:“怎么那么倒霉。”   他不知是说谁,刘蒙沉默下来,宁钰的工位是空的,人还没回来,这事他得知会人了。   梁腾从编辑部出来,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找上门没看见人,缘分不在,但你要说是没缘吧,这回去的路上又让他察觉到了猫腻,走廊正中间有一个小会议室,地方不大,开一些紧急会议的,此时里面没人开会,但却有道影子在里面,还传出了一些声音。   梁腾倒回来,推开一点缝隙,背对着他的身影可不是他要找的人?   宁钰正在接电话,不知道身后有人偷窥,而他电话的对面也不是别人,是顾铭。   “你一会直接到我楼下吗?我东西都没有拿,我还要先回去一趟。”   顾铭说先接他,再带他回去拿重要的东西,二人就这么商定着,因为昨天分开的时候接了吻,宁钰的脸上带了一点不自然,声音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这在他身后的人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你现在已经到了?”宁钰看了下时间,快下班了,他回过头,突然撞见已经进了房间的人,宁钰愣了下,对面的顾铭说话他也没回答,顾铭问他怎么了。   梁腾轻轻将会议室的门推上,“咔哒”,南那反锁的声音在宁钰的心尖跳动了一下。   “没事,”宁钰对梁腾笑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空间里只剩下二人,宁钰看了眼梁腾身后的房门,突然对电话里的人说:“你能不能直接上来?你还没有见过我的一些新同事,他们都对你很感兴趣,跟他们认识一下吧……亲爱的。”   最后一声,叫懵了梁腾,也叫懵了电话对面的人。 第61章 拷问   宁钰挂掉了电话, 向身后的长桌上一靠,双手撑在上面,无辜地反问:“梁总监, 怎么偷听别人讲电话?”   梁腾摊摊手,十分无辜:“我以为是我的员工躲在这儿摸鱼,不好意思, 认错了。”   这说法一点也不可信, 如果这样, 干嘛把门反锁呢?宁钰心知肚明, 没有揭穿他。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宁钰看了下手机时间,“下班时间到了。”   没一会, 外面就响起了走动声, 下班点一到,一窝蜂往外面涌的, 嘻嘻哈哈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传进小会议室中, 梁腾和宁钰谁也没有理会, 只是面对面看着彼此。   今天中午,在电梯里,宁钰对梁腾的防备心已经建立, 这可不是没来由的, 一开始宁钰还以为自己会错意了,现在梁腾的莫名举动,他还能不懂什么意思?   可他没听过梁腾是gay的风声啊。   梁腾来到他面前, 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站住了, 手上还有刘蒙给的烟,“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声音那么软,这句他没说,他觉得不太适合。   宁钰大言不惭:“我男朋友啊。”   梁腾挑眉:“你是gay啊?”   宁钰仰头说:“这不明显吗?”   “明显,”梁腾上下打量他,忽然伸出手,用夹烟的手顺着宁钰的脸庞下滑,不知何来这条评价:“像你这样的类型,就该被人疼的,女人都没你柔软。”   他的手掌就在自己的脸庞,传递着温热的触感,梁腾的手真粗糙,或者说是宁钰的脸太滑腻,那被摸的感觉不好受。   宁钰没有介意,任由他碰着自己的面颊,说道:“真的吗?你们部门的人都这样认为,还是只有你这样认为?”   媒介部门的人会觉得他柔软吗?媒介部门的那群人不把他列为头号死敌吗?他们扒他筋的冲动都有了吧,挑衅他们整个部门的人,谁会觉得他柔软呢?   梁腾轻笑了一声:“咱们部门的人,眼光不随领导。”   宁钰垂下眸子,目光放在梁腾还没移开的手上,梁腾跟着他的目光走,也发现了他的注视,可他还是没有将手移开。   “你的脸很美,哪儿都精致,”梁腾的烟丝向上空钻去,在会议室里荡开,他痴痴地盯着宁钰的五官,手摸向了他的耳朵,“你知道什么是bjd娃娃吗?就是做的像真人一样的假娃娃,眼睛,手腕,关节,都是会动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宁钰乖乖地靠着身后的桌面,像只猫儿一样,将脸贴进梁腾的手掌心里,这个举动很让人意外,梁腾也没有想到,可是他来不及深想,他被这一举动彻底俘获了,手上的烟许久没吸,他的手紧蹭着宁钰的皮肤。   “我是真的,梁总监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宁钰的脸放进梁腾的大掌里,真就像梁腾说的那样,一个假娃娃似的,他澄澈的眼睛时不时抬起,不经意间的样子扫荡着梁腾躁动的心,将二人的氛围越推越燥。   怕?宁钰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梁腾知道自己面前的是谁吗?不消说别的地方,宁钰在玩的时候,什么类型没有见过?什么手段没有耍过?梁腾就是把他关进只有他们二人的酒店房间里他都不会怕,何况这种公众场合?   可他表现得太热情,太乖巧,诱骗的人难以把持,梁腾突然收回手,转移了阵地,将轻巧的宁钰抱上了桌子,勾住梁腾脖子的动作是不自觉的还是刻意的,在梁腾看来没有什么分别,他的手穿过宁钰的腰侧,按在身后的书桌上,将宁钰困住。   宁钰目光一转,盯着会议室的某处,提醒道:“摄像头。”   梁腾道:“没开。”   还真没开。   宁钰被卡住的姿势很不舒服,他一手勾在梁腾脖子里,一手撑在身后的桌子上,无辜地反问:“梁总监想干什么?”   梁腾:“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宁钰不背这个锅,“还有,我得提醒一下梁总监,我男朋友要过来了,不要被他看到这一幕。”   “他能找到你吗?”   “他一定会找到我。”宁钰确信地说。   梁腾把他压的难受,可是不勾着人他就没办法坐稳,宁钰想起来,奈何梁腾不识趣,他或许是故意的,让他为难,再或许,他享受这样被需要的姿势。   说曹操曹操到,宁钰的手机响了,桌子上的手机有两个大字,来电人:顾铭。   宁钰低头看了一眼,警告道:“他来了。”   梁腾还是无动于衷。   宁钰也不着急,陪他耗时间:“梁总监,不要等他找到我的时候,让他看到你正在侵犯我,不然你会后悔的,真的,他是个小气鬼,平时别人看我,他都要生气的,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给他瞧去了,您真的没有安生日子了。”   宁钰如此真挚地提醒着,话里的真假梁腾无法分辨,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情绪是享受的,他貌似跟他男朋友……很不错。   梁腾虎胆未消,半信半疑:“真的吗?”   他再次摸向了宁钰的脸颊,像把玩珍贵的物件,别人说这盘是他的菜,梁腾没想到会合口味合得那么厉害,这才多久,他几乎就按耐不住,想干点不要脸的事了。   “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宁钰和梁腾都冷静了下来,不,应该说是他梁腾冷静的时间,外面传来一道女声:“里面有人吗?”   女声仿佛在跟什么人交流,门口貌似不止一个。   “奇怪,这门平时不锁的,您好,里面有没有人?”   梁腾在和宁钰僵着,最终他输给了门外的声音,梁腾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上柔软的小腰,向后退了一步,宁钰笑开,从桌子上下来。   提起桌上的手机,宁钰来到梁腾身前,用手机拍了拍梁腾的胸膛,深意道:“梁总监,您是做大事的人。”   识趣极了。   宁钰走向房门,将反锁的房门打开,外面敲门的女生手臂悬在半空,在她旁边站着严肃的顾铭。   顾铭拿下手机,盯着宁钰,和里面一道身影。   “你怎么锁门啊,这门不给锁的,”女生说着,然后看到了里面的另一人,忙道:“梁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   梁腾向门外走。   女生说着来意:“不好意思啊,我是帮人叫门的。”她看向顾铭。   顾铭没有回答,直勾勾地盯着宁钰:“怎么不接电话?”   他的声音里沉着厉害的情绪,时不时投向梁腾的眼神也十分不善,顾铭在某些方面的敏感程度不亚于福尔摩斯,比如带宁钰出去的时候,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能察觉一些令人不爽的东西,就像现在,他闻到了暧昧的气息,在宁钰和别人身上。   “不好意思,谢谢您了,您先回去。”宁钰对女生说,那女生也知趣,这就离开了。   宁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抱住了顾铭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顾铭身侧,对他道:“亲爱的,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媒介的领导,梁总监,梁总,他是我男朋友,顾铭。”   梁腾不知道怎么说,他虽然想到了宁钰这种小美人的男朋友必定不差,但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男朋友典型的人中龙凤,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是一绝,从他的穿着来看,貌似不是个什么普通家庭的人物,三十岁的梁腾对他男朋友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宁钰刚刚怎么说来着?他男朋友是个小气鬼?你看,这眼神来势汹汹地,好像要杀人啊。   梁腾是老油条了,他用笑意对上宁钰男朋友那不善的目光,客套话张嘴就来:“果然一表人才。”   顾铭微微抬起下巴,脸上严肃的情绪并没有被对方的笑容缓解,他没有回应对方的夸奖,梁腾也不是个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他这就抬步想离开,跟宁钰说了声:“下班了,早点回去吧。”   他刚走到房门的位置,堵在门口的顾铭突然伸出手,戴着黑色指环的手撑在门板上,拦住了梁腾唯一的去路。   宁钰也吓了一跳,松开顾铭的手,打量过去,发现他脸上的情绪不是配合他出演的严肃,而是本能。   梁腾站在原地,防备地望着对方。   顾铭道:“加班我可以理解,但是在会议室锁上门的加班,我不是很理解。”   梁腾看了眼宁钰,他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宁钰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往顾铭身后藏了藏,避开了他的视线。   梁腾抬起头,盯着顾铭,说道:“有些事不方便被打扰。”   顾铭道:“是吗?比如?”   梁腾僵硬了一下,生硬道:“我只是跟他开了一个小会,告诉他工作上出现的一些问题。”   “我没问你这些,”顾铭说:“我想知道的是,关上门的内容。”   他强调“内容”两个字,这让场面被僵住,任哪个老油条,也没法瞬间编出一个关上门来说的公事。   梁腾滑动了下喉结,和顾铭针尖对麦芒地相互盯着,这局僵住了,躲在顾铭身后的宁钰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宁钰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给够了威胁,给够了警告,让对方认识到自己男朋友的难缠,差不多就行了,效果已经达到,宁钰站了出来,抱住了顾铭的胳膊,这个动作让顾铭拦住房门的手垂落了下来,顾铭低头看向身侧紧贴着自己的宁钰。   “我回去再跟你说吧,梁总监没有别的意思,我工作出了大问题,他来提醒我的,”宁钰深情款款地望着顾铭说:“都下班了,我们还有事情呢,别浪费时间了。”   宁钰救了梁腾,他希望他记住这一刻。   梁腾在对面看着宁钰,顾铭也在看宁钰,这场僵局得到了化解。   顾铭伸出手,一副严肃做派这就变得柔软下来,他的手贴在宁钰的后脑勺按了一下。   梁腾看着这一幕,想给他看的,他逃不过去。   宁钰挥挥手,目光深沉地说:“再见,梁总监。”   梁腾不情不愿地说:“嗯,再见。”   宁钰和顾铭离开了。   梁腾盯着二人的背影,眉目染上了一层霜。   他们属于离开较晚的那个了,宁钰回办公室收拾东西,顾铭就在一侧等着,里面没了别人,电梯前也没有其他员工,只剩下二人,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进到电梯后,顾铭心知肚明地说:“他盯上你了吧。”   这不是疑问句。   宁钰叹了口气:“嗯。”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影子交缠倒映在反光的镜门上,顾铭不说话了。   宁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他是随口说的,他在哪男朋友都能找到,只是短暂地威胁一下梁腾,但是没想到顾铭还真能找到他,他是第一次来,怎么能找到他的位置,宁钰不解。   “听声音,”顾铭说:“你的铃声在响,听不见吗?”   那位置不难找,在电梯的一侧,乘电梯来到14楼,在走廊里转几圈,找到了宁钰的办公室,但里面没人,他打电话,在走廊里转了起来,地方不大,会议室里的铃声就足够清晰。   “怎么不接?”这话顾铭一直想问,尽管他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场面。   宁钰说:“不方便。”   顾铭侧头:“你跟他在里面干什么?”   宁钰看他一眼,揉了揉鼻子,“不告诉你,你听了不会开心的。”   这话顾铭听着也不开心,未知带来的不只是恐惧,还有无尽的遐想,于是这一路上顾铭情绪就低了下来,因为越未知的东西,越容易让人倾尽全力去脑补,而且都是最坏的画面。   答应了陪他搬家,就要先回趟家,顾铭给宁钰搬东西也没干劲了,来时的心情被毁的一干二净,两人在路上折腾了许久,宁钰没有带特别多的行李,偶尔可以回家来,他只是带了一些必用品,那只猫他也没法带,没人照看不行。   静姨早就收拾好了一些他的常用品,花了两三个小时,才终于在新租的公寓里歇下来,还没有收拾,东西放在一边,他递水给顾铭,顾铭拿过来,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路。   “我等会再收拾好了。”宁钰对着房间里的物件说,静姨要跟他来的,帮他收拾,他不愿意,本来就没多少东西,不想大晚上劳烦静姨,宁钰向沙发上的顾铭看过去,“你要是忙可以先走,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宁钰的卧室里有张蓝色的长沙发,天气热,顾铭脱了外衣,坐在上面,袖子也叠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此刻脸色沉沉的,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我陪你一起收拾。”   宁钰回过头,看他一眼,也没意见。   歇够了,他先收拾着小物品,桌面都是干净的,房东昨天找人打扫过了,一尘不染,宁钰打开窗户通着气,小身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带了几本英文资料,摊在桌子上,但是没拿电脑,他头疼道:“我忘记带笔记本了。”   顾铭也没应声,房间里只有宁钰一个人似的。   他将衣服帽子拿出来,宁冉送他的几顶帽子,静姨给他装了几个,有个鸭舌帽上面蹭了灰尘,他要去洗一下,结果走到门口,被坐在房门旁边沙发上的顾铭给拽住了手腕。   宁钰低头看着他。   顾铭抬起头,手里还握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我想问你个问题。”顾铭说。   他一直没主动说话,在路上也是宁钰说什么他应什么,宁钰没多想,只是以为他今天比较安分而已,不太想说而已,谁知是心里有事呢,宁钰说:“嗯。”   顾铭呼出一口气,再三说:“我要是问了,你别觉得我小气。”   宁钰更是茫然了,“什么问题啊?”   顾铭把他牵到了面前,一只手放在了宁钰的后腰,连手都在纠结,在宁钰背后一会收紧一会松开,他不太想问,但很想问,不太想是因为问出来宁钰会觉得他气量太小,以前就总这么说他,很想问是因为这一路脑补太多,已经没法忽视,或者自己再猜疑下去,顾铭纠结之中张了口:“你跟他在会议室,到底干了什么?”   宁钰想半天都没明白困扰顾铭的竟然能是这个问题,他真是大意,他怎么忘了,小气鬼本来就不是用来哄骗梁腾的说辞,顾铭本来就是,他说的那些话也没有一句假的,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哪儿能等到现在,他早缠着他问了。   宁钰突然觉得好玩得很,他腿一抬,膝盖压在顾铭的大腿上,就着顾铭抱着他后腰的姿势,宁钰玩弄着人,两手捏住帽子两侧,嗯嗯啊啊地吊着胃口:“你不会生气我就说。”   顾铭放下手:“你说了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不要,”宁钰道:“你要先保证。”   保证不要迁怒于他,虽然他并不打算把自己有些勾引梁腾的举动说出来。   顾铭败了,不随心地说:“我保证。”   宁钰偏要作弄他:“保证什么?”   顾铭忍辱负重:“保证不生气。”   宁钰终于得偿所愿,他盯着顾铭的眼睛,不错过每一秒变化的神色,带着讲故事的美妙,说起了一段暧昧的勾缠:“嗯……他把我抱在桌子上,摸我的脸,说我比女人柔软,这是他说的…然后他就一直摸,我逃不开,也怕逼急了他玩硬的,只能给他摸了,再然后他就压下来了……”   后腰重新缠住的手收紧了一些,宁钰盯着的眼神也灰败了不少。   顾铭吃味了。   宁钰停下讲述精彩纷呈的故事,他拿起手中的帽子,不知道姿势什么时候变成坐在了顾铭的腿上,就这么近的距离,他能看清楚跟随他的话语,脸色越来越差的那张撩人的俊颜,顾铭的眼睛很有欧美风的味道,越严肃越深邃,宁钰丢掉了玩弄人的兴趣,将手中的帽子盖在了顾铭的头顶。   他那一瞬间是本能地,完全不允许他再犹豫的,将唇凑了上去,在顾铭的嘴巴上印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什么保证?他在不开心,保证在嘴上,不开心在眼睛里,宁钰没有责怪他无法信守承诺,在这个当下里,他无比喜爱曾经责怪了无数次的顾铭的小气。   这个吻来得很意外,顾铭抬起眼睛,不爽的情绪被征服,抹杀,呼吸交织在一起,宁钰主动给他的吻,和之前的意义不同。   他就这样和他对望了五秒钟,然后爆发汹涌的贪婪,他吻了回去,那只手从后腰,摸到了宁钰的后脑勺。   宁钰在他耳边喘息,在空隙间提醒,不得不说失了情趣,他道:“又没忍住?”   他犹记得,顾铭承诺他的没有下一次,接吻这件事,已经被他列为了骚扰的范畴。   那些口是心非的保证也被抛弃在角落里,顾铭盯着他柔软的唇,愤恨地说:“不想忍。”   他按住宁钰的后脑勺,跟他重新交织,宁钰拿开盖在顾铭头顶的鸭舌帽,被人环在怀里,坐在人家腿上,半分没有被威逼的委屈,而是郎情妾意地投入。   他们不约而同地,掉进不知第几次的——本能里。   这个吻有什么意义?没什么意义。   赏你,哄你,奖励还是安抚,选一个喜欢的含义,在夜里骗一骗自己,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思考   好了, 这气真被压住了。   宁钰从顾铭身上下来,把一边的帽子拿起来,他唇角带着笑意, 活像个嫖过娼心满意足的客人,顾铭的表现很好。   “我去洗帽子。”宁钰说:“你坐会。”   他们刚刚结束一段热情的激吻,突然分开也不觉得尴尬, 宁钰提着帽子去了厨房, 打开水龙头, 清理上面的灰尘。   顾铭没有听话地坐着, 他跟了进来,站在厨房一边。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看着宁钰的身影在家里走动, 那种稳定的生活已经离他远去, 这个小房子不是他们的家,但顾铭的心却被留在这了。   宁钰回头看到他, 没说话,继续冲洗着帽子上的灰尘。   “你要怎么办?”顾铭提起。   “什么怎么办?”宁钰一心二用。   “骚扰你的上司, ”顾铭说:“要我去警告他一下吗?”   这事他得问, 他不敢乱来,那是宁钰工作的地方,顾铭胡来, 对方之后给宁钰穿小鞋可怎么办, 虽然他已经想了很多个解决对方的办法。   “不用,”宁钰根本没在怕,他关掉水龙头, 从厨房里走出来, 身后顾铭紧跟着, 宁钰走回卧室,“我自己能搞定,再说……你今天不是警告过了吗?他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   宁钰将帽子挂在阳台的衣架上,傍晚的日光不强,打在他清冷的面庞上。   “你也说了是一段时间,这种事情最好一次性解决,”顾铭站在屋内的床沿边,看着走进来的人,“否则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   宁钰抬头看他一眼,顾铭的小表情很有故事,“没事,我不怕他。”   “你是可以不怕他,但他得怕你。”顾铭来到宁钰的身边,宁钰在整理床上的衣服,顾铭在一边帮衬着,将衣服放进干净的柜子里,站在一边和宁钰一起铺床,“这件事我来管。”   宁钰正在装枕套,淡蓝色的枕套揉在手里,他低头摆弄着,不太在意地说:“你要怎么管?”   顾铭在装另一个,“请他吃顿饭。”   宁钰抬头看他,场面十分和谐。   顾铭认真地弄着手上的枕头,他的眉目生得锋利,只是在做一件普通的小事,也让人觉得心动,从前宁钰很喜欢这样观察他,观察顾铭脸上的每一个小表情,可是时过境迁,心态不同了。   听着顾铭的话,宁钰知道,他说的不止是单纯的吃饭,而是在吃饭的时候做些什么,例如威胁,警告之类的,让对方不敢有下一次。   宁钰想想就觉得不可行,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用你插手,这件事我能摆平,而且你远在天边的,给他警告又怎么样?万一把人逼急了,他在公司里给我小鞋穿,那我就没好日子过了。”   顾铭抬起头:“你是不是太低估我?”   宁钰笑笑:“没有,只是这件事真的不需要你来插手,相信我,我可以摆平的。”   顾铭叹了口气,将装好的枕头放在一边,和宁钰一起套起了被子,天不冷,被子也不厚重,装起来还很简便。   铺完了床,他们去收拾其他的东西,宁钰的东西不多,一小会就搞定了,目前入住下来已经没问题了。   “还少什么列个清单,明天我给你送过来。”顾铭环顾四周说。   宁钰暂且想不到:“应该没什么了,周末放假少什么我回家带就行了。”   顾铭转过头,两个人的话题被终结,他看向宁钰,那个坐在沙发椅里的小身影,眉目又温柔了下来。   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却没有一句能启齿的,那些话都太暧昧亲密,还有一些触犯他们条约的不能说的话,例如:我们复合吧。   正在顾铭犹豫之际,手机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卧室里,他的铃声很是吵闹,宁钰看过去,并不是好奇谁的来电,只是顾铭的手机铃声,还是当初他随手设置的“Making a plan”。   他们当时在干嘛来着?哦,看一部美剧。   外面下了雪,顾铭没出去工作,在家里陪了他一天,窝在床上,顾铭靠在床头,自己靠在他怀里,时不时笑着,这首歌出来的时候,一个开头就俘获了宁钰的心,当时怎么也搜不到歌曲的名字,顾铭试了好多种方法,最后终于靠广大网友,在度娘里找到了这首歌。   后来把它设置为了二人手机的来电音。   不为什么,因为自己喜欢。   宁钰没听顾铭打电话的内容,耳朵里循环播放着这首曲子,脑袋里循环荡着曾经在一起的画面。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顾铭结束了通话,宁钰朝他看过来,顾铭对他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可能要走了。”   宁钰扶着脑袋,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说:“嗯。”   他从回忆里挣脱思绪。   顾铭不太想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他其实更想听到宁钰的挽留,至少让他知道他需要他,可是宁钰说了个嗯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继续留下的说辞。   顾铭兴致恹恹地解释着:“我一个朋友今天生日,之前答应他会过去的……我给忘了。”他很不合格,对待朋友的生日也能忘,让人家打电话来请,这一点顾铭深感抱歉。   “没关系,赶紧去吧,”宁钰站起来说:“我也洗洗睡了。”   顾铭说:“现在还早。”   宁钰说:“不早了,我看会电影,一会也就睡着了,工作之后总是睡不醒的感觉,每天晚上睡得也早了。”   顾铭捏了捏拳头,提起沙发上脱下的外衣,说道:“那……你早点休息。”   宁钰再次点了点头。   他看着他出去,顾铭一步三回头的,好像生离死别。   等到顾铭完全走出去,宁钰才松了口气,站在阳台外,双手撑在护栏上,望着楼下的风景。   人没事的时候不要乱回忆,刚刚歌一起,那些过往的画面就不受控地钻进他的脑海里,逼他想起美好却泡沫一样的岁月。   他和顾铭现在算什么呢?   他还喜欢顾铭吗?   或者说……他可以接受之后没有顾铭的一生吗?   宁钰垂下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和顾铭没有很大的纷扰,没有背叛和无法原谅的世仇,他们有的只是情侣之间遇见的麻烦,到现在为止,他可以确定顾铭的心意,他也不再莽撞地相信顾铭喜欢的是别人之类的。   就像他说的,他曾经喜欢过温知行,但那是曾经,他要拿着曾经的事情来说话吗?在没有遇见顾铭以前,他也和易辰挺好的,如果最后他没有背叛的话,也许自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钰扶着额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过不去的是人,怎么想,怎么理解过去,怎么平衡当下,是每个成年人必备的能力。   他的想法是不是太激进?也许他该像顾铭说的那样,再重新试试呢?也许问题可以不用逃避,可以解决呢?也许……   拿起一边的盆栽,宁钰低下头,捧着盆栽,沉默不语,他的脑海里过滤着无数个问题,漂浮着无数个答案,他要的安稳顾铭给过他,那以后呢?他是继续要顾铭给的安稳,还是换一个人,从名字开始认识,相处好久,最后尝试经营一个家,然后因为一些三观上的冲突而分离?   这真让人头痛的决定。   “宁宁……”   宁钰正在低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发现站在房间里,气喘吁吁的顾铭。   他的胸膛在起伏,好像是一路跑上来的,宁钰茫然地望着他,不知出了什么事。   顾铭走进房间里,一步步走向阳台的宁钰,他的脸上全是为难,但看到宁钰落寞的身影时,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这个莽撞回来的决定。   “你怎么回来了?”宁钰手中的盆栽忘记放下,他吃惊地望着顾铭。   走到阳台的顾铭,垂下眼睛,将瘦小的身影收进眼底,他对他一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回应道:“我不去了。”   宁钰惊道:“啊?”   顾铭揉了下他的脸蛋,轻声说:“我说过陪你的。”   宁钰想要放下盆栽,但是被顾铭的身躯堵住了路,他僵硬地抱着盆栽,仰头说:“我……不需要你陪,我一会就要睡了……”   “那我等你睡了我再走。”   宁钰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很奇怪,这是一个很小的举动,为什么他会觉得眼眶有点热?宁钰四处看了看,闯过顾铭的身体,将盆栽放回原位,不知道回什么,就用背影对着顾铭。   顾铭不知道他怎么了,想要去看他,但是宁钰有在故意躲着他的意思,他没看到他的正脸,顾铭道:“是我怎么了吗?”   宁钰摇摇头:“跟你没关系。”   跟他当然没关系,是自己,是自己在做重要决定的时候,那个人突然闯回来,给为难犹豫纠结的他一个准确的答案,他很无措而已。   顾铭这样是犯规的。   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他没有要确定他,一个人还能理智地思考,他在就不一样了。   顾铭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自己骚扰到了人,他问:“是不是我不该回来?”   宁钰没有说话。   顾铭更加确信了,他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我保证你睡了我就离开了,我跟你见面不容易,我半路回来是想……”   “不是你的问题。”宁钰打断他的自责,他的情绪不高,也是莫名其妙地,环境影响吧,新房里没有家人,只有自己,顾铭离开就会觉得更加落寞,他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宁钰调节情绪,转头问顾铭:“你真的不去了?”   顾铭道:“明天再上门赔罪吧。”   为了陪他?因为想跟他多待一会?不去给朋友庆生了?这种29岁的男人怎么这么不会权衡利弊。   宁钰哭笑不得,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情面对他,他只是担心道:“你朋友不会生气吗?”   顾铭将双手撑在护栏上,无奈地说:“应该吧,不过没关系,这种事我干多了。”   宁钰知道这是玩笑话,没有当真,顾铭对他朋友挺好的,虽然很不想承认。   宁钰问:“那……想跟我多待一会?”   顾铭转头看着这张平复下来的脸,坦诚道:“我说了要追你的,跟你多待一会,就是给自己创造多一份机会。”   “不要这么坦诚好不好。”宁钰责怪着。护栏前两个人伸手就能碰到,曾经亲密无间,现在站在这里连触碰都要考虑合不合适。   “你那个过生日的,是什么朋友?”宁钰在两人的沉默里开口。   顾铭说:“高中同学,以前玩得不错,是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朋友了。”   “高中的啊,那我应该不认识。”顾铭之前的朋友宁钰都不太认识。   “他人可以,高中的时候经常混在一起,”顾铭说:“如果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宁钰转头看过去,顾铭这个问题很有深意,有机会?什么样的机会?见朋友,也得是复合之后的事情了吧。   “我怕他不喜欢我。”宁钰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从前宁钰不觉得自己糟糕,或许说知道也不会说出来,只是这段日子自己过上了新的生活,和很多人斩断了联系,生活在正轨的时候,偶尔想一想从前,觉得自己挺糜乱的。   他这句话与其是说怕别人不喜欢他,不如说是自己多年来的心声,他自己不太喜欢以前的自己。   顾铭没有意料之中地安慰他,只是说:“为什么要管陌生人喜不喜欢你?我带你认识他,只是让你见一见我曾经的好朋友长什么样子,没有要求你必须得让他喜欢,选择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身边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也无需在乎我身边任何人的看法。”   就像他不在乎他爸爸是谁吗?   宁钰记得,顾铭说他惹不起他宁家,但还是死缠烂打地骚扰他,所以,跟他是谁没关系,跟他爸爸势力如何没关系,只是因为喜欢罢了。   宁钰突然理解了顾铭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地举动,他以前还总是想不明白呢,顾铭为什么知道惹不起还敢来惹他,现在总算弄懂了。   宁钰道:“可他是你的朋友啊,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跟他往来。”   “可以啊,如果你喜欢他,或者你们交流的不错,你愿意跟他往来,我没话说,这是你的交友自由,但是明知他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你会不舒服,我干嘛还要让你们经常见面?”顾铭说:“我不是个死人。”   宁钰笑了声:“别说这么极端的话,你之前还说我极端。”   “跟极端没关系,我觉得每段关系都该是这样,”顾铭说:“让两个不对付的身边人来往,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既不尊重另一半,又让自己朋友为难。”   宁钰保持了沉默,他在思考。   顾铭低声说:“其实……这是你教给我的。”   “我?”宁钰意外地问。   顾铭道:“嗯,你,我之前……意识不到有什么问题。”   宁钰一头雾水,直到顾铭盯着他,说道:“我和温知行断了。”   宁钰扭回头,重新将目光投在楼下过往的车辆上。   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严肃。   “抱歉,让恋人为难的关系就是存在问题的,之前我总觉得是你在小题大做,没事找事,”顾铭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向你解释过了,我现在没有再喜欢他,可我弄错了方向,你曾经喜欢过的人逗留在你身边,是对另一半不太负责的表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我和他的关系让你不舒服了,我就该做出改变。”   宁钰没有看他:“抱歉,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你可以不用当真。”   这句话不是客套,是认真的,他之后有认真地想过,自己这事做的是不是太激进,如果陆从没有背叛他,假设,假设他和陆从好好的,但是顾铭不喜欢陆从,要他和陆从永远斩断关系,自己能不能做到?   宁钰那会茫然了,他的答案是不会。   所以,他也不该这么要求别人。   “不是你的要求过分,是我之前的说辞逼得你过分,”顾铭说:“宁宁,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和温知行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他有他爱的人,而我……”   宁钰的耳朵竖了起来。   他听见了那句话。   “我有我爱的人。”   他们之间很少用爱这个字,从前是觉得不配,再热烈的感情也不会联想和草率地运用爱这个字,他们都是花哨过来的,他们都在青春里奢靡地恋爱过,他们从来不说自己爱谁,最多最多说个喜欢,哄一哄对方和自己。   爱是他们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爱是宁钰觉得这辈子不会拥有的东西,爱是顾铭觉得早已经失去的东西,原来失去的,未曾得到的,还在骚动的,不叫爱,爱是你跟他经历了大吵大闹,看清了他的优缺点,被他碰触了底线,却在清醒之后还在回忆,还想跟他继续牵扯在一起。   宁钰不懂自己,顾铭也是一样。   他们的确离开了谁都能过,生活质量都不会下降,会有下一个来顶替,也许比对方更好,但填补不了内心的遗憾和空虚。   你会在日后无数个夜晚里,幻想你们还在一起的可能,你怕的是万一,万一跟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呢?万一他们不该这样结束,万一会幸福呢?万一只是这一关没度过呢?   不是心底想要的那个人,对着谁,都只是会不断地否定现在的自己。   宁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海里涌现了好多话题和想法,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没必要。   “真的不去参加了吗?”宁钰突然说。   顾铭还在跟他聊两人之间的问题,没有跳脱出来。   宁钰解释说:“你不去的话,好朋友肯定会生气。”   顾铭想说什么,但被宁钰抢先了,“但是你去的话,就少了跟我多待的机会。”   顾铭知道,他考虑过了,这是他考虑后的答案。   宁钰却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他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顾铭转过身来,因为宁钰正走向自己。   宁钰的手抚上顾铭的胸膛,顺着他的衣领,沿着领口下移,他的笑明媚动人,眼里也带着缠人的温柔,“我陪你一起去。” 第63章 意外   他们是最晚抵达的。   顾铭和宁钰一同来参加哪个朋友的生日宴, 是之前没有过的事,这是首次,所以这个朋友的名字宁钰一下便记住了。   生日宴是在家举办的, 来时天不早了,但是宴会正在狂欢的高潮时,庭院里站了不少人, 很像上次宁钰参加韩川的生日宴一样, 只是没那么多长辈在场, 都是些年轻人。   顾铭的圈子里, 认识他的人挺多,一路上光打招呼嘴巴就没闲着了,时不时窜出一个来跟顾铭嘘寒问暖的, 还有几百年没见的那些高中同学, 都在这个名为秦建的寿星宴会上。   顾铭也借着这个机会和老友重聚。   但他不太合格,很多人都不怎么认识。   像刚刚来打招呼的人, 顾铭连名字都叫不出,不过他聪明, 言语之中没让人看出来, 半句没提名字,虚情假意地问候着对方。   宁钰听不下去了,在人走后揭穿道:“你不认识人家吧?”   顾铭坦然承认:“谁知道老几。”   宁钰笑道:“就知道, 你连人名字都叫不出来。”   顾铭和他交头接耳地说着对外人不太好的话, “我确定跟他不认识,他顶多是跟秦建认识,我印象里没这么个同学。”   “你不认识的多了, 刚刚穿蓝色长袖的你认识吗?”   顾铭摇摇头。   宁钰上下看他一眼:“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干什么, 入你法眼这么难。”   “干什么?”顾铭想了想:“干架。”   宁钰白他一眼。   顾铭也没撒谎, 他那会不就是在干架啊,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学校里的小赤佬他都有过交锋,当时学校附近有个台球馆,叫博莱,问题学生闹事的地方,他经常混在里面,或者约在那里跟别人干架,就这点事了。   青春期可燥。   一路走来,没把自己累死,宁钰就负责陪笑,他才不说话,都是顾铭不认识的人,他让顾铭自己应付着去,只是对方看向他的时候,他给人一个善意的笑容就成了。   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寿星本人,秦建在家里应付宾客呢,那几个玩得特好的朋友正在闲聊,一看见顾铭,秦建那个大嗓门,扯起来就喊了声:“老顾!”   他匆匆赶来,身边好几个人都跟着走了过来,宁钰对这阵仗还挺怵的,这么多人一窝蜂涌过来,顾铭到底遗忘了多少朋友。   “你总算来了,你可真让人好等!”秦建和顾铭抱了一下,这是太久没见了,加上曾经玩得不赖,一个拥抱比千言万语都有用,秦建拿拳头顶了顶顾铭的胸膛。   宁钰托起下巴,好奇地打量着寿星和寿星身边的一群人,顾铭曾经的好友,他在记着他们每个人的样子,以及……大概什么气质,什么人。   “来晚了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这是宁钰,”顾铭向众人介绍,他们还没听过这个名字,顾铭说:“宁宁,他就是秦建,他旁边那几个……”   其实这几个是顾铭真正认识的,可老男人心坏,偏不说人家的名字,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叫人好一番生气。   “行了行了,不为难顾少了,哪儿记得住我们的名字,”几个狗友说道:“我们自己介绍。”   于是,他们各自说起了各自的名字,因为太多了,两个字三个字,还有一个四字的,宁钰只记了两个简单的。   人和名字还有可能对不上,记太多也没用。   久未相见的朋友聚在一起免不了说起这些年的过往,顾铭和别人都是一样,朋友要问,他又不能不说,几句话打发过去,再听一听别人的故事,给捧个场,寒暄和自我经历叙述的情节就先到这儿。   秦建今天生日,香槟塔和蛋糕都摆出来了,他们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一群大男人时不时笑得大声,果然好朋友跟客套的陌生人不一样。   “我办这个生日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为了把咱几个聚在一起?都天天说没时间,一约约一年,我不办生日就等着情感散完得了。”秦建这句话是接地气的,怪罪着几人太忙不见面,特意借生日的机会攒个大局,给了大伙见面的理由。   但有人不服,说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都这么大了,刚子有孩子了,老孟刚结婚,我创业创一半死路上了,都像你和顾铭这样有家庭支持的,一抓一把的时间?都有自个的事,你说那话。”   “我就有时间了?我爸还天天逼我考这个考那个呢,我有时间?你说老顾,”秦建拿烟指着顾铭:“他光妞就应付不完了,还一抓一把的时间。”   这句话很不对顾铭的心意,但挺合宁钰的好奇心,宁钰目光亮了一下,只听顾铭解释着:“我可没有啊。”   “你可拉倒,你身边少过妹子哦。”   “哎,不对,人家那跟着的不是妹子,那围着转的应该是漂亮弟弟。”   几个人幸灾乐祸似的笑着,顾铭不太自然地摸了下嘴巴,余光里接收到了宁钰的眼神,悻悻地说:“你们放过我吧。”   抽烟的一大片,只有两个人没抽,一个是宁钰,一个是他们不抽烟的好友,宁钰叠起腿,将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做起了聆听的架势。   “我说老顾,这两年没谈了吧?”有朋友问:“联系少了都不知道情况了,有没有?还是男人?”   没等顾铭说,秦建提起:“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人来,陈卓你们还记得不?老顾?”   他特意点了顾铭的名字。   顾铭头都不想抬了:“不记得。”   秦建笑道:“当年你俩搞过的,不记得?我本来想让他来的,但是你俩见面可尴尬,就算了。”   顾铭道:“八百年前的事谁记得。”   秦建道:“人家现在改邪归正了,听说交女朋友了。”   顾铭抬起头:“他不是同吗?交女友?”   秦建点头说:“嗯,交了啊,不知道他女朋友知不知道。”   “这就不是小事了,”顾铭抬起下巴,“你没提醒人家?”   “我怎么提醒?”秦建说:“他女朋友我又不认识,我上去说哎美女,你男朋友是个同性恋?这不傻逼吗。”   几人围着这个陈卓展开了话题,顾铭时不时应付一下,宁钰想,他要是不在这,他是不是能放得开谈论以前好过的人?   “我出去转转。”宁钰站了起来。   几个男人的目光跟着。   顾铭也立马站起来,说:“我跟你去。”   宁钰不乐意了,道:“不要。”   也不解释,就这两个字丢给顾铭,顾铭意识到完了,他想强跟着,宁钰又丢几个字:“我马上就回来。”   这让顾铭没法跟着了,他目睹着宁钰从客厅里离开。   顾铭心被勾走了似的,坐下都盯着房门,几人瞧见了,笑着说:“这么殷勤,男朋友啊?”   顾铭拿起一边的抱枕,砸在了秦建的脸上,被他接住,顾铭恨恨道:“我真不该来的。”   秦建笑他说晚了。   “其实我看出来了,你俩那啥关系吧。”秦建猜测着,旁边的人也是八卦的很。   “没有,还不是,”顾铭说:“没追到呢。”   “没追到?”众人笑道:“还有你追不到的,你搞笑呢?”   “很好,拜你们所赐,难度又提升了。”顾铭说,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跟宁钰升温一下感情的,狐朋狗友的三言两语让他们的感情不升反降,顾铭现在宰了秦建的心都有。   秦建宽慰道:“放心,他在乎你的,我确定。”   “你确定个屁。”顾铭喝了一声。   秦建哈哈笑着,顾铭抽完手上这根秦建散的烟,站起来追出去了。   宁钰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门口,看着来往的众宾客,灯光底下他的身影有些温暖,和外面寒寂的暗夜形成鲜明对比,顾铭走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那个……”顾铭刚一出声,宁钰就转头看了过来,猜出他想说什么,但是也不接话,就等着他为难地说完。   “你别听他们瞎扯啊,”顾铭说:“我身边……没那么多人。”   “哦,”宁钰补充说:“我不信。”   顾铭慌乱道:“真的,我以前虽然挺不老实的,但身边哪能有那么多人,他们就是故意调侃人呢,谁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啊?还那么多人,想着也不可能啊,你别当真……”   顾铭自己都心虚,他身边人跟着的是不多,但他换的快啊,一个接一个的,对别人来说确实多。   他慌乱解释的样子很让人想笑,宁钰摊摊手,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在意。”   这倒不是个谎言。   可顾铭听不出来,他一点也不敢大意,万一这事人给放进心里去了,自己还有个屁的机会?现在是两人的敏感期,一点破事都能搅翻整个局。   “真的?”顾铭小心翼翼地打探。   “真的,”宁钰环起双手,“因为我也是啊。”   这并不是让人觉得有安慰的答案,顾铭两手插着裤口袋,尾音上翘:“你也是?”   宁钰坦白道:“嗯,说不定我比你还花。”   “比我还花啊……”顾铭看着漆黑的夜,看着灯光下站着的宾客,他嗓音低沉地说:“你也男女通吃?”   宁钰突然转过头,神色也严厉了起来,但只有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上当了,顾铭捉住他的手腕,笑眯眯地说:“骗你的。”   “你真是……”宁钰想扇他。   “我真是什么?混蛋?”   “不,比那更恶劣,你简直是禽兽。”   “呦,你不允许双性恋的存在呀。”   “我不允许你是双性恋,”宁钰恶狠狠地说:“你凭什么糟蹋人家姑娘啊,那么坏。”   顾铭跟他斗嘴起来了:“我可不坏。”   宁钰说:“对,你不坏,你只是跟我一样心思龌龊三观不正的恶棍!”   “我心思正着呢,”顾铭扣住宁钰的腰,逼得宁钰向前迈了一步,贴在他的怀里,灯光的暗处,两道身影交叠在一起,顾铭目光沉了下来,“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宁钰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因为肢体接触而更清晰感受到的反应已经足够让人脸红,可是两个人都不是情窦初开的,宁钰耳朵上倒是没见什么红,他只是要撤开,顾铭不撒手。   “干什么?”宁钰被他攥着手,在顾铭的视角里,挣扎着的人都显得娇滴滴的,他大概是疯了,能觉得这么凶的语气是娇,宁钰警告道:“放开我。”   顾铭没有立马松手,他保证,如果这不是在公众场合,如果没有这个灯光,他肯定干点什么不要脸的事。   心思确实不正,他把人扣了好一会,让人清楚感受到存在的威胁,才把人放开。   宁钰退出去好几步远,因为顾铭没有征兆地放开他,差点把他弄倒。   “恶棍就内部消化好了,”顾铭一点也不觉得臊,还能言辞义正地说:“那就不用祸害别人了。”   宁钰摸着自己的手腕,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顾铭。”秦建从里面走了出来,叫了一声,顾铭转过头,秦建说:“帮个忙,有空吗?”   顾铭去看宁钰,一旁的宁钰说:“我不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顾铭也不乐意去,可人找上门了,他得短暂地从宁钰这儿离开一会,恋恋不舍的,仿佛一会不见都不行了,顾铭嘱咐道:“那你等会我,马上回来。”   宁钰答应了他,顾铭走得时候上下打量了宁钰一眼,也不知道怎么的,斗两句嘴心情好了,他只想赶紧帮完秦建,然后跑回来。   宁钰目送二人离开,他没有去掺和,也没问两人去干什么,宁钰走下了阶梯,在庭院里转了起来。   泳池旁边有几个人正在哈哈大笑,说些什么以前的事,宁钰听了点,但重点不在他们身上,几个人开始说起秦建来,寿星被议论,言语之中,宁钰对今日的主角有了大致的形象定位。   “秦建那女朋友追了多久,三个月有没有?”   “多久有什么用,还不是分了。”   “人有自己的理想,跟秦建不是一伙的。”   “的确,但秦建也不差啊,对女朋友这么好,关怀备至,这都拿不下。”   果然,女人堆里总是有很多的信息,但男人堆貌似也是一样。刚刚在里面,宁钰没听到有关于秦建的话题,现在对生日的主人公有个不错的印象,宁钰在乎的点非常奇怪,他总觉得对自己另一半好的人品都不错。   “可惜了。”他们还在讨论秦建和秦建女朋友的事情,发表着看法。   宁钰准备走了,不听了,这话题一转,到他身上了,他停下了抬起的脚步。   “……那还有顾铭呢,顾铭不是更野,你知道他跟谁牵扯在一块了,宁伯雷儿子,你敢信啊。”   “那不是大资本家吗?”   “不就说吗,以前的都不说了,这个可有分量,顾铭也敢招惹,这要是闹矛盾还得了?”   “他们不是分了吗?圈里有人说来着,也就是玩玩,你们还真信。”   宁钰听着,他还来不及发表意见,突然迎面一个背影朝他砸过来,宁钰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他被巨大的冲击力一同掀向后面,如果是地面,他会栽得很惨,流血也不一定,可身后是个泳池,对别人来说是救了自己一命,可对宁钰来说,那不如是一块坚硬的地面。   “扑通”一声,两人双双坠入泳池,那闹腾的人群停了下来,有几人追到了泳池旁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肇事者站在泳池边,冲里面探出来的脑袋怒指:“你他妈爬上来!”   掉进去的人抹了下脸,怒拍了下水面,“你给我等着!”   说着就要向上面游,看戏的众人心下了然是两个人的闹剧,松了一口气,但那个在泳池里挣扎的身影突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连同那个要爬上来的人也发觉了异样,他回头看过去,不清楚是怎么一个情况,直到那痛苦挣扎的影子坠入了水底之后,平息的水面让人心下一慌。   “喂!”那人瞪大眼睛,忙向误伤的人游过去。   秦建找顾铭没有别的事,在分礼物,秦建准备了几份好礼,打算给一些久未相见的朋友,但准备的东西不同,他找顾铭来做参谋的。   “你买了什么?”顾铭挺意外,秦建有心了,这事他办的妥当,自己过生日还能给久未相见的老友准备礼物,估计形象得再升一升。   “什么都有,有键盘香烟和手表,不是给全部的,分人,几个玩的好才给,”秦建说:“你挑一个。”   顾铭说:“我也有?”   秦建说:“你不要也行,我留着当钱。”   顾铭笑了声,两个人分配了起来,秦建准备的东西蛮贵重的,大概有十份回礼,玩得好也就那几个,这事还得偷偷摸摸地。   “你那个也给选一个吧,”秦建说:“小男朋友?”   顾铭没有否认,看了看说:“手表吧。”   他正好看到一款银白色的手表,表盘小巧精致,旁边镶了几颗碎钻,蛮秀气的一款,不分男女,都可以戴,顾铭低语道:“应该蛮适合他的。”   他都想到了那个画面。   正当两人在小房间里分配着东西,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有人说出事了什么的,别的没听清,但顾铭听到了一句敏感的话:有人溺水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愣住,然后飞速地从房间里冲出来,秦建还没听清呢,追出来才明白,可那时候顾铭人都不见了,秦建连忙追出来,带着一众人。   顾铭赶到泳池的时候,宁钰刚刚被人从水里抱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褪色,变成白色,成了不重要的背景板,顾铭的眼里只有一个人的色彩,那被从水中抱起来的宁钰。   他甩掉了外衣,一瞬间的停留都没有,冲着水面就跳了下去,巨大的浪花掀翻了平静的水面,顾铭抓住宁钰的手臂,将人拽进了怀里。   “宁钰,宁钰!”顾铭的声音不稳,带着不加掩饰的惧意。   他什么时候坠进去的,怎么坠进去的,顾铭现在无法顾及,被平放在泳池旁边的宁钰没有一点意识,唇上也失了血色,只是一会而已,十分钟都不到的时间,他怀里那个娇滴滴的人仿佛成了没有呼吸的尸体。   曾经在泳池边,他让他下来,他不愿意,他说他怕水,顾铭说三米而已,不深,宁钰说不行,他就是不愿意下来,顾铭还以为他在耍他,把他硬生生拽了下来,宁钰就在他怀里胡乱地挣扎,把顾铭吓了一跳,那时候他才知道,宁钰是真地怕水。   顾铭竭力稳住自己的双手,给他做急救,无论是按压他的胸膛还是人工呼吸,他都试过了,他反反复复地尝试,不知疲惫,额头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落在宁钰的身上,脸上,顾铭手上没停,嘴上也没停,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宁宁,别吓我啊,我在这呢,你不会有事……”他在兀自低语,别人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与其说是给宁钰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稳定心神的,他的心不静,他的手法不稳,他的瞳孔里全是恐惧,眼眶也在发红。   长时间的挽救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人好像是失去了呼吸,狼狈的两个人引起了大骚乱,肇事者也惶惶不安,急救电话不是能依靠的,等救护车到了,人早就没了。   顾铭不知道还要做什么,还要怎么做,他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为什么他不醒,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过……   他学过的,有用的,对别人有用的,溺水后的急救方法是医生教的,是专业的人教的,他因为害怕有这一天,他学过的,看过的,为什么没用?!哪里没用?怎么能没用?!   “别这么放着他。”秦建单膝跪地,他看不下去了,把人揽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哪种方法最有用,只有不断地尝试,秦建让宁钰的正面压在顾铭的胳膊上,用手平压宁钰的背部,将所有他们所知的急救方法都用上了。   可是人并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   呛进去的水倒不出来。   顾铭揽着宁钰的身子,另一手不断摸着他的耳朵,他安抚的不是溺水的人,是自己,他在找温度,找他身上还残存的温度。   几分钟而已,怎么他就成了这副模样?这里这么多人,他怎么会溺水?没有人救他吗?没有在溺水之前救他吗?发生了什么?他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在减弱。   “别胡来,别胡来啊……”顾铭的唇贴着宁钰的头顶,指尖发白,脸上也没有血色,像个躯壳,声音打颤:“你才24岁,24岁,宁宁,你还很年轻……懂吗?你还没结婚呢,对了,你想要婚礼的对不对?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胡来……”   秦建抬头看了顾铭一眼,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印象里那个风流的少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在学校里的大魔头,竟然会有这样一副无助的脸色。   秦建做的是无用功,也许是他力气不够,顾铭无法等着别人的援救,他艰难地说服了自己稳定心态,他抓着秦建的胳膊,道:“我来,抱住他,抱稳他。”   他将宁钰放在秦建的胳膊上,让他的脑袋垂向地面,自己去按压他的背部,他的力道足够,也许是因为其他抢救的方式在此时集中了起来,起了作用,交换行为之后,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宁钰咳嗽了一声,吐出了呛进去的清水,他的手死死抓住了顾铭的衣服,那双不再灵动的双眸终于疲惫地睁开,直到他完全缓过神来。   顾铭不敢动他,就这么看着,他跪在那里,好像傻掉了,宁钰抓着他的衣服,两个人都无法交流,顾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除恐惧之外的情绪,他笑了,但是,笑得很违心,很难看,还不如不笑。   他湿着头发,笑不像笑,哭不似哭,样子诡异,可是宁钰不觉得可怕,他抬起头,苍白着脸色,看顾铭也惨白的脸,宁钰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好可怜,在自己的印象里,他应该永远稳重,他会永远稳重,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这么狼狈的事,让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事,他还以为,会是生离死别的那一天。   原来不是。   宁钰无力地抬起手,没说话,他透着疲惫,被顾铭揽住了身子。   顾铭把人拥进了怀里,无言之中好像说了千言万语,宁钰的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周围一片死寂。   是一瞬间吗?还是一分钟?亦或者五分钟?怎么觉得过去了好久。   宁钰感受着肩膀下的那份不安,无力地控诉着:“别抖,你颤的我下巴好痛……”   顾铭的手插进他的发丝里,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勺,怀里的身躯娇弱,再也不能让人粗心大意,他所有的力气都按在了那湿润的发丝里,衣服冰凉,身躯火热。   宁钰微弱地气息喷在顾铭的脸上,用那不仔细听不清的音量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顾铭的脸贴着自己的侧脸,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大概又是什么水珠掉进了脖子里,宁钰看不见,但是……   这水滴好烫,不似泳池里的水,那么寒凉。 第64章 下次   房间里两人互相沉默着。   宁钰坐在凳子上, 身后站着顾铭。   一条浴巾盖在他的头顶,揉着他潮湿的头发,顾铭的手轻, 镜子里倒映着两人的身形。   宁钰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而身后那人像没保护好孩子的家长。   宁钰隔着镜子打量顾铭,他的体力一点点恢复, 早就不需要顾铭这么贴心地照顾着。   “我自己来。”宁钰拽住了毛巾的一角。   顾铭没有撒手, 他从镜子里看着憔悴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 那张唇也没有之前的好看了, 病恹恹地,顾铭手上没停,而是问:“你为什么怕水?”   以前宁钰没说过具体的, 就说了句掉进去过, 所以怕。   宁钰垂下手,没有再把视线放在镜子里的脸上, 低声说:“我掉进去过。”   “只是这样?”顾铭质疑。   这个答案他听过了,那么, 他能告诉他怎么掉进去的?失足?还是人为?   宁钰表现地有些为难, 貌似他不想提起这个话题,顾铭不想逼他,刚想说算了, 宁钰便开口了:“我被人丢下去的。”   顾铭抬起眼睛, 从镜子里看着那张灰暗的脸。   宁钰鼓足勇气,对上镜子里倒映的眼睛,他扯唇坚硬地一笑, “我小时候……挺不受人待见的, 他们说我长得娘, 说我是姑娘,喜欢扒我衣服,把我丢水里,说是让我现原形什么的……”   顾铭盖在他头上的手顿住了。   “几岁?”他声音放低。   宁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小学初中都有过吧。”   那浴巾被顾铭狠狠一抓,这个举动被宁钰感觉到了,他没怎么说过自己的以前,估计说出来那些人也不会信,但他今天说了,不为什么,让后面这个人多了解他一点。   宁钰不为所动道:“其实没什么,小时候的事了,早就没什么影响了。”   顾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听到了答案,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不简单,他从来没听说过,甚至没觉得宁钰受过霸凌,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不认为这是大资本家的孩子会经历的事。   他一直以为他顺风顺水来着。   “真没什么了,”宁钰察觉到顾铭的脸色,宽慰道:“这事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没受影响,你也不要,我们只是闲谈而已,不要把气氛弄糟糕,我不想顾影自怜。”   顾铭将浴巾拿开,走到宁钰的正对面,靠着身后的镜台,他沉默了一会,低头说:“对不起。”   宁钰不解道:“你对不起什么?”   顾铭抓着浴巾,脸上是无尽的愧疚,“我觉得我很不合格,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了解过这些事。”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刻意要瞒你,你哪里会知道?”宁钰说:“我爸是谁我都瞒得住,这种事情你想知道也难。”   顾铭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这并不能让他觉得好受,感同身受这个词本来就虚伪,但看着这张脸,他怎么痛的,他那些曾经,顾铭真地感受得出。   “别想了,”宁钰拿起一边的吹风机,“给我吹下头发吧,待会还要下去,你不会想让我这么狼狈地见人吧?”   顾铭提起吹风机,默默地走到宁钰的身后,他的兴致再不高涨了,今日他后悔来,又庆幸来,后悔来是不想宁钰经历这个意外,庆幸是因为,他不来,怎么会知道他曾经遭遇的那些事?   宁钰从来不把这些事告诉他,他表现得很无所谓,可顾铭是29岁不是9岁,他真地一点没受影响吗?如果没经历小时候那些,他现在应该是个会爱人,而且懂得爱人的正常人。   而不是遇见一点点问题就要走向极端,做出绝对的自我保护,把所有事情推开。   他之前不太明白,宁钰为什么行事这么激进,现在他懂了,什么也都明白。   但懂的晚了,他应该更早就注意的。   这里是秦建的家,他们还没有出去,吹完头发,秦建送了两身衣服过来。   宁钰和顾铭在房间里坐着,秦建走进来,不好意思地说:“没事了吧?”   宁钰摇摇头:“没事了,不用大惊小怪。”   秦建叹了口气:“对不起啊,那俩闹着玩的,没想到会……他们在下面等着给你道歉,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我真是……”   宁钰说没事,顾铭可不行,他道:“他们人呢?”   秦建说在下面。   宁钰一把抓住顾铭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别乱来,顾铭还要说什么,被宁钰抢断了话语权,“我完全没事,不用来跟我道歉,追责的话我还不该怕水又站泳池边,而且他们不是故意的,宽慰一下两位好了,告诉他们我完全不生气。”   秦建挠挠头:“谢谢啊,但还是让他们跟你道个歉吧,不是小事。”差点丧命,不道歉秦建怕顾铭把人吃了。   宁钰执拗不过秦建,也就算了,说等会,他们马上下去,秦建这才离开。   “你想干什么?”宁钰质问顾铭。   “你想干什么?”顾铭反问:“这种事值得大度吗?”这是生命危险的事,不是道个歉就结束了,他得让人知道利害。   宁钰说:“换以前我肯定饶不了他们,但是现在就算了,这是人家的生日宴,本来就是开心的一天,我这个意外已经闹得这么多人不自在了,你还想火上浇油?”   “这不是火上浇油,这是警告,这么大人了一点儿也不稳重,闹腾什么?”顾铭明明就是计较人家,还大言不惭地找这一番说辞来,宁钰把他看得透透的。   “你管别人要做什么,我自己没有眼色劲站在危险的地方,你怎么不责怪我?”   “你站在哪儿是你的自由,平地都有意外肯定是肇事者的责任。”话题牵扯在这两个倒霉蛋身上,顾铭就不淡定了,刚刚还温声细语地,一副心疼他的样子,现在就能强词夺理了。   宁钰说:“你别升高度。”   顾铭道:“我没升高度,就事论事,你醒了没事,你不醒,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谁也不行,买不了这个单,顾铭说的不无道理,宁钰被说服了,他上纲上线,自己作为受害者又没有办法跟他这个受了大惊吓的人多计较,看在他这么担心的份上,宁钰也软了一次。   他走过去,牵起顾铭的手,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们就别计较了好不好?再说了,今天是人家生日,我们俩不能做主角,惹人不痛快不说,还让宾客心里都不舒服,很不像话了,就去接受人家的道歉,然后让事情过去就好了嘛。”   顾铭那副强硬的态度也被三言两语给打柔了,他伸手捧住宁钰的脑袋,谅解道:“可以是可以,但这种事不可能有第二次,下一次没这么简单,到时候你再怎么说都没用。”   “好,我答应你,”宁钰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也不去水边了,经历这个意外我也不敢了。”   宁钰抬头看着顾铭的眼睛,发起了语言攻势:“没有你的地方,我不会再冒险了。”   顾铭亲了下他的额头,那会儿,他们都没发现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对,他们亲密的和情侣没有两样。   下了楼,宁钰去接受二人的道歉,他的意外缓和了原本要打起来的二人的焦灼氛围,两人为同一条线上的蚂蚱,纷纷向宁钰致歉,公众场合里,宁钰也大度地原谅了别人,如果顾铭不板着脸的话,大家心里会更好受。   经历那意外,其他宾客都认出了宁钰的身份,这眼神很说明问题,宁钰不知道自己溺水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总之他的身份暴露了,大家对他都客客气气地,嘘寒又问暖,宁钰觉得十分别扭,蛋糕也没吃,就和顾铭躲进了一个房间里。   “是你吗?”宁钰猜测着,是不是顾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他昏迷的时候:“他们干嘛突然那样。”   “哪样?”顾铭蹲在桌子前,小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放了一排礼盒,有大有小,他正在找着什么。   “这么多人关心我,太热情了吧?我爸有这么大势力吗?”宁钰有时候也很头疼,这就是现实,刚进来的时候没人问,身份一出来倒是不少人来关心他了,有必要吗?他又不是别人捧两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比你想的大,”顾铭抽出一个礼盒来,对宁钰道:“过来。”   房门被关上,小房间里只有二人,开着暖洋洋的灯光,宁钰走了过去,问他在干嘛。   “把手伸出来。”顾铭说。   宁钰随便伸了一只手。   “那个。”顾铭已经将礼盒打开,是一块精致的手表,他取出来,戴在宁钰的手腕上,认真地帮他扣着。   “你怎么随便拆别人礼物啊。”宁钰说着,也没阻止,拆都拆开了,他任由顾铭在他手上套着。   “这是你的礼物,”顾铭把他的手转回来,捏着宁钰细白的手指,欣赏道:“秦建送给你的,好看。”   “送给我的?”宁钰盯着手上的表:“这不是他的生日吗?”   “第一次见面的礼物,”顾铭解释说:“作为……面见朋友另一半的礼物。”   宁钰顿了下。   顾铭单膝跪地,他站在他面前,手被这样牵着,场面一度和求婚似的,宁钰难得地臊了一次,计较地说:“我又不是你的另一半。”   顾铭亲吻了下他的手指:“迟早会是。”   宁钰收回手,这表他也没取下来,秦建送给他的衣服是长袖,表容易被遮盖,宁钰将袖子叠了叠,他很喜欢这个礼物,从前没想过戴表,现在发现这表很好看。   秦建的眼光不错。   他喜欢顾铭这个朋友。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里面有人了?”   “这门怎么关着?开灯了啊。”   宁钰抬头看向房门,外面传出细微的谈论声,他回头看顾铭,顾铭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他走到房门后,趴在门上听了下,宁钰也跟了过来,轻手轻脚的。   他们听到了,外面的人想进来,目的跟他们一样,进来躲着的,不想应酬,一会要拼酒了,秦建不会放过他们。   顾铭听着声音没了,低声道:“把灯关上。”   宁钰做贼似的走过去,将灯关上。   “这样好吗?”他们声音都很低。   顾铭说:“躲一会,马上就得拼酒了,那十几层的香槟塔可不是摆设。”   宁钰靠在墙上,环起了双手,说道:“你也会怕喝酒啊?”   顾铭的酒量也挺深的,宁钰只见过他两次喝醉,顾铭一喝醉就特缠人,当时也是在哪个朋友的生日宴上,喝多了人给送回来的,闹了宁钰一夜。   “怕是不怕,但我不想喝,”顾铭说:“他们几个没什么好心眼,这么久没见喝起来肯定都得抬出去。”   以前几个人就喜欢聚在一起喝酒,这都那么多年过去了,酒量还得升,那喝起来得成什么样?东倒西歪的,今天晚上顾铭不想倒。   “我可以帮你顶几杯。”宁钰说。   顾铭转过身,呦了声:“几杯不行,高脚杯那种你起码得顶十几杯。”   “你蹬鼻子上脸啊?”宁钰一拳就砸了过去,但是被顾铭给接住了,他俩离得近,都知道方位,顾铭抓住人,把人往自己一拽,宁钰扑进了他的怀里。   “开玩笑的,不舍得你代。”顾铭的手在黑暗里顺着宁钰的脸颊抚摸,这暧昧的气氛越来越强烈,顾铭的手掌在发烫,还是宁钰的脸在烧,分不清楚。   顾铭的手向下移,放在了宁钰的腰上,没停留一会,又突然扣住他的背,没有征兆地低下头,精准含住了暗夜里的热唇。   顾铭的舌尖火热,横冲直撞进来,势不可挡,宁钰捧住他的脸,半点没有要抵抗的意思,顾铭好高,他够不到,踮起脚,双手环在他的脖子,勾紧,将自己送进人的怀里,那凉冰冰的表带蹭在顾铭的脖子里,没多会也被灼热的体温侵袭,银色的表盘都发烫了起来,在微光下散发一点点钻石的明亮。   顾铭反身,抱住宁钰的腰把他扣在门板上,快速调换了位置,怀里的身子太轻巧,几乎没有重量。   顾铭的手按在宁钰的脖子里,不断地揉搓,直到那里密密麻麻红了一片,他低下头,埋在宁钰颈肩,换了阵地。   宁钰的下巴垫在顾铭的肩膀上,双手配合地放在顾铭的腰上,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   “咚咚。”   房门又再次被敲响,里面的人听到了,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是这次不是别人,是秦建。   秦建四处看了看,不知道里面在上演什么,小声说:“顾铭,老子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别想躲。”   顾铭没理他,宁钰觉得自己也很是胡来,他现在都没脸没皮到这种境界了,外面秦建敲着房门,里面他被顾铭攻陷,完全无法理智。   秦建没有得到回应,他去拧门把手,可是门被锁住,秦建眉头一皱,“真不在?”   正当他怀疑时,门板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宁钰的胳膊撞了下门板,他不是故意的,都怪顾铭,宁钰侧脸盯着房门,连呼吸都轻了下来。   秦建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不得什么声了,他以一种坚定且小心的声线再次叫了一声:“姓顾的。”   此时,那姓顾的也终于停了下来,一只手撑在门板上,一只手压在宁钰的后腰,宁钰的十指插进顾铭的发丝里,两个人呼吸交缠着。   顾铭压着宁钰的身子对外面的秦建说了话:“你有没有眼色劲?”   秦建一听,还真他娘在里面,不过信息量略微有点大,他了然后靠着房门说:“你别给我乱来啊,这房间我待会要进去的。”   “先滚行吗?”   “我靠,”秦建道:“你他妈的,这是我家,你乱搞还让我滚,真畜生啊是。”   顾铭没有再回他,这两声也把人给惹了,外面一个要进来的,在废话的,里面再怎么激情也进行不下去,顾铭不想就这么结束,提问道:“怎么办?”   宁钰的手从他头发丝里拿开,脸早被染红了,他喘息声都轻了下来,“不怎么办,让他进来。”   顾铭又向前一步,把人扣住,宁钰抬起头,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你要干什么?”   顾铭也不说,低头继续跟他接吻,还抓着宁钰的下巴,抬起来,配合自己火热的吻,将气氛越推越高。   外面的秦建也没法子,索性放弃,嘱咐道:“行,你想做畜生就继续,但是动静给我小点,我一会真进去不开玩笑。”   秦建没得到回应,摆摆手,又对着房门骂了一遍,他只骂了顾铭,另一个他不敢得罪,也不想得罪,他知道另一个肯定是被霸王硬上弓的,在他眼里,顾铭就是这么个畜生。   等秦建走后,顾铭又骚扰了宁钰好一会,那把火还是续上了,他的手刚想下去,但被人抓住了。   宁钰握着他的手臂,仿佛还摸到了顾铭胳膊上的筋骨,两个人现在都有点上头,可他还是比另一个要理智一点儿,“不能。”   顾铭的手僵持着,悬在半空,着急也没办法,他恨恨道:“我一会非得宰了秦建。”   宁钰笑了声,一点微光只能大致看清轮廓,宁钰说:“他说的对,这是他的家,收敛一点。”   顾铭的手一狠,闯过了宁钰的阻挡,他的额头抵着房门,手臂摆动着,说道:“那就摸摸。”   宁钰也没法说不,都把人逼到这份上了,这点他要是不同意那邪火真能烧死人了,他闷在顾铭怀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说了只能摸的……”   _   香槟塔被料理了一半,小房间的门打开时,顾铭看不出干了什么,他旁边那人就不一样了,明显被侵犯了,宁钰脸颊红扑扑地,头发也有点乱。   顾铭伸手摸了下他的小脸,被宁钰打掉手。   “不给摸啦?”顾铭贱兮兮地说。   宁钰偏开头,倒是一副傲气的做派。   顾铭就要去抱他,“我错了。”   宁钰不让抱,可顾铭死皮赖脸的,把人当众抱进怀里,哄道:“下次不这样了。”   “说了不让你蹭了……”宁钰假模假样地推着人,“每次都这样。”   顾铭低笑了一笑,有人叫他们,还在起哄,两人的关系早就盖不住了,宁钰才没有跟他继续计较下去,走向喝的正欢的众人,加入了热情的局。   秦建凑过来,端着酒杯给顾铭,小声问:“搞了?”   顾铭喝完一杯香槟,很自觉,“拜你所赐,你那房子守住了。”   秦建笑了声,又端起一杯酒,赔罪道:“下次,下次给你们提供更好的地方,那房间我真是要用的啊,不开玩笑,待会哥几个得进去挑东西呢,你在那开炮能行吗?”   顾铭跟他喝了几杯,就去找宁钰,好在人家已经不跟他计较了,顾铭凑过去,拿过他手里刚端起来的香槟,“回去你开车,一杯都别沾。”   又找借口,每次都这样,说什么让他开车不能喝酒之类的话,他就是不想让他喝。   宁钰心里把人质疑了好几遍,可手上倒是挺乖的,一点没有再去端酒的意思,顾铭手里的酒杯没断过,他端着酒,另一手执起宁钰戴表的手,揉着他的手面说:“真漂亮。”   宁钰收回手,“又不是你送的。”   顾铭放回酒杯,两手插进裤口袋,说道:“下次我送你个戒指。”   宁钰说:“我才不要戴戒指。”   顾铭点点头:“行,我自己戴,买一对,左边一只右边一只。”   “神经?”   “那怎么办,我媳妇又不愿意戴,买了不能浪费。”   宁钰一拳头砸在顾铭胸膛上,被他再次握住了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宁钰垂眸笑了下,顾铭眼睛直勾勾地,一点不愿意离开,把人嵌进了瞳孔里,半分不能舍。   晚上回去的时候,顾铭在他的小区前逗留了很久,宁钰没有允许他跟自己回来,两个人在小区前把暧昧的话说尽了。   最重要的只在一点。   “我们……算不算在一起了?”顾铭问,这一整晚的表现,说没有,早就说服不了对方了。   可宁钰还是要耍人,一点甜头就问他要答案,他不愿意给,说:“下次告诉你。”   顾铭笑了下,这是很好的预告,他从没有这么期待过下一次。   “那就下次再叫媳妇。”顾铭拉上安全带,对外面的人说:“下次叫可就得应了。”   宁钰跟他招手,让他赶紧走,顾铭不走不行,代驾也得把人送走,宁钰和顾铭分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宁钰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他抬起手,左手的银表还在发着微弱的光,确实蛮好看的,他很喜欢,也喜欢顾铭给他戴表时的样子,和动作。   这份长久的心安没有持续太久,这份洋溢着喜悦的脸没有持续太久,他走到了小公寓的楼下,旁边是灌木丛和一个圆柱形的花池,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宁钰没在意,直到对方出声。   “回来了。”   宁钰闻声,警惕地回过头,那道身影从树底下走出来,在路灯下显出了完整的五官。   “你来干什么?”宁钰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陆从单手插着裤口袋,语气轻松地说:“不干什么,想着你很久没见熟人了,来让你认识认识。”   宁钰道:“我还不够认识你?你陆从的名字我可不敢忘。”   “不是我,我有什么好认识的?”陆从走过来,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地,这就将手摸向了宁钰的小脸,转而问道:“你跟顾铭好了?”   宁钰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跟你有关系吗?”   “还恨我呀,嗯?”陆从道:“宁宁,你想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行呀?”   宁钰垂下眼睛:“我没有要逼你,我早就原谅你了。”   “真的吗?”   “你信吗?”宁钰反问,语气里满是轻蔑。   陆从笑了声,收回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行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宁钰不看他。   陆从道:“刚刚问你和顾铭有没有复合,正面回答我。”   宁钰道:“我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他懒得让陆从再插手他的一切。   陆从道:“我知道,这当然不关我的事,但这关他的事。”   陆从抬起手,拍了拍,这鼓掌声像是一种召唤,一种信号,只见一道影子从灌木丛的一侧走出来,那人身形高挑,留着微长的发,五官陷进黑暗里,看不太清。   但宁钰的呼吸却沉重了。   他紧紧盯着那道身影,往他走来,站在六七米之处,停下了脚步。   “他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关于当年所谓的背叛,你们之中存在着很大的误会呢,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听,你可能会改变现在某些不正确的决定,”陆从走近宁钰,再次伸出手,抚摸着定格住的人,捧着他的脸,闻着他的香气,鼻尖蹭在宁钰的额头,唇在他耳边轻声诱哄:“宝贝,你当年爱他爱得要死,现在他就在那里,我知道你现在很恨他对吗?相信我,听完了他的话,你不会再恨他,说不定……会重新爱他。”   那五官逐渐清晰,用一种不再是宁钰记忆里青涩的声线,唤着记忆中那最温柔的名字,“宁宁。”   听到这一声,宁钰的双手突然收紧,连眼眶都在红。   对,他恨到当年差点杀了他,因为他背叛了他,因为他辜负了他的爱,因为当年……他真地好爱他。   这个名字,这个人,都被封进黑匣子里了,记忆里,那个隔壁班温柔的学委,自己总时不时从他的班级路过,只为看他一眼,然后胆小逃开的,是宁钰心底里藏着的最深,最致命的秘密和爱。   那是当年要了他半条命的易辰。   作者有话要说:   头号情敌已上线。   提前更了,晚上没了。   这不是新角色,但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高能预警,爱情战争要来了。   老顾的温柔只到这一章(胡说八道) 第65章 一眼   盛夏中的校园, 是笼罩在金色光晕中吵闹的婴孩,蝉鸣倒是听不见几声,伴随课堂钟声的打响, 原本寂静的校园里突然炸锅一般,男女声混在一起,温柔与粗狂合谋, 掩盖掉那不值一提的鸟鸣声。   短袖长裤, 大汗淋漓的同学们趴在课桌上, 浑身乏力, 抱怨着一节课的痛苦。   “热死了,讲什么根本都注意不到了。”   “为什么还不装空调啊,三十多度的天, 风扇有什么用。”   “就是, 办公室这一个那一个的,不给我们装, 还说什么怕太舒适我们会没有上进心,更不好好听课, 不知道什么鬼说法。”   “真受不了, 教育局举报去,谁来?”   这边在抱怨天气和学校领导的不人性安排,那边在谈论当下的热闻八卦。   “六班转来一个女生, 超漂亮, 我刚刚楼梯口碰见了,卧槽,那家伙……”不用一些粗鄙之言似乎表达不出对方的美貌, 男生之间说话用词不太讲究, 要多直白有多直白。   “你说的是陈心溪吧, ”坐在原位看手机的一个男生说:“我见过,绝了真的。”   这立马得到了另一人的认同:“对啊,她完全碾压校花好吧,那皮肤,那身材,而且学习还贼好,重点班来的吧……”   “有那么绝?来了吗我去看看。”有人站起来,这说到男生们的心坎上了。   “我也没事,我瞅瞅去。”   话锋一转,男生们把目光丢给另一边的人:“易辰,你不去?”   坐在那里,正低头写着什么的易辰回过头,晃晃笔说道:“你们替我去看吧。”   “哦呦,学委心思正哦,美女都不看。”   易辰回过头,问道:“你们跟那美女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那不就得了,”易辰说:“没什么关系都这么积极做什么?”   “人好看啊,我说她比校花都绝不是吹吹的,你看了就知道,”那人煽风点火:“我保证是个男人见了都得爱上她。”   倒也不是,夸张说法罢了,易辰知道,他们在起哄,喜欢大惊小怪,可是这的的确确有点用,吊足了大伙的好奇心,没见过地都站了起来,往六班门口钻去了。   “学委哦,以身作则哦,不跟咱们同流合污哦,了不起哦……”   易辰笔一扔,站了起来,堵住了那人的冷嘲热讽,拿手指了指他,那个男生笑了一声,站起来说:“走,我带你去看看,你不会后悔的。”   这样大规模地来看一个女孩估计得骚扰到人了,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在六班门前窗前晃,早就让人发现了,被围观的女孩很是膈应,这不是第一批,美貌总是会带来一点影响,她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在这么多双眼睛下无法说服自己自得。   “哪一个?”易辰站在窗口,看完的同学给他让了路,他的位置不错,能很清楚地看见众人口中的女主角,也能一览六班全貌。   “那个那个,第三排中间戴白色发卡的,高马尾。”同学给他指着,易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在寻找的过程里,目光不经意地从女生的头顶穿过,落在靠窗的一短发男生身上。   易辰眯了下眼睛,聚焦的瞳孔全给那窗口的男生了。   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只有一种感受,就是极致的美好,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觉得一个男生是美好,那坐在窗口边,穿着校服,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低头写着什么的男生,隔着这么远,易辰仿佛都看见了那垂下的明亮眼眸。   他的皮肤可真娇嫩,好像自己已经亲手触碰过,那在吵闹的环境里安静在一隅的少年撑起别样的画面,全身上下都写着温柔与乖巧。   易辰觉得他很可爱,在他垂眸的时候,是邻家弟弟的可爱,可他不该抬起头,那少年抬起眼睛,无辜地看向吵闹的窗外,茫然又倦怠一般地轻瞟一眼,便收回目光去,提起耳机,用粉嫩的指尖轻轻一按,切歌之后重新写起什么来。   易辰这样不知不觉地站了好久。   旁边的同学叫了他几声,他却像没听见似的。   “看到了吗?好看吗?漂亮吧?”   “好看,”易辰心脏在剧烈地敲打:“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那被漂亮完败的可爱,那让人觉得美好想要多欣赏一秒的人,如果不抬起眼睛,不茫然地看过来,他就不会有一种掠夺的想法。   易辰看了一眼,之后所有的行为都变得反常,他从来不跟其他班级的人交流,那一次之后,他认识了几个六班的同学,并从那些人嘴里,得到了心上人的名字——宁钰。   他确实见了一位大美人,像他们说的那样,一眼就爱上了。   _   宁钰和易辰的初次见面,他以为是在不小心撞到易辰的那一天,那天上课他走得急,他们班门口又堵着人,隔壁班的,他不认识,总之一头撞进人怀里,抬起眼一看,那人居然正对他笑,宁钰跟他道歉,也就钻进班级里了。   那一笑让人觉得挺奇怪的,宁钰坐下来又看向班门口,人已经不见了,可那张带着笑容,似乎还有另一种含义的笑,却停留在了宁钰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没有多想,一直到认识易辰这个人的时候。   那是个没人的傍晚,易辰来到宁钰的班级门口,班里还有几个走得晚的,易辰叫住了宁钰,“宁钰,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宁钰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总之,他对这个人也不陌生,因为一撞、一笑,结下的缘。   宁钰点点头,跟他走向了没人的另一边。   那天下午易辰说了很多,从介绍自己的名字开始,然后是家庭,自己的班级,自己喜欢的东西,说了好多,宁钰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直到分开后的前一秒他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本来很正常,可是在那天下午的环境里,面对宁钰念念不忘的一张脸,从那张笑起来特别撩人的唇里说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心跳和毫无准备的话让青涩的少年无法很好地回应,宁钰当时只说了一个字,红着脸,眼睛不敢看人,柔柔弱弱地说了声:“哦。”   从那以后,宁钰和易辰的关系就变得不再单纯。   他几次经过易辰的班级,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会向他投去窥探的目光,而每次他投过去的视线,总能得到热烈的回应,然后宁钰快步走开,一而再再而三,他们这样暧昧的情愫持续了好久。   即将毕业的前几日,宁钰和平常一样,和易辰在一起吃饭,和易辰在走廊里趴着,和他在操场的一角坐着,或者在图书馆里共听同一首歌,看同一本书,讲同样的故事,投同样热切的目光。   “谈个恋爱好吗?宁宁。”易辰在不知第几次的表白里,拿下了早已经倾慕他的宁钰。   宁钰红着眼尾,没说话,倒是用力地点了头。   之后,他和易辰就开始了一段秘密的恋爱,他们的关系被很多人调侃问起,其实很多同学都猜中了,可他们只是玩笑话,并不会深想,宁钰和易辰并不做回答,他们的恋爱不关别人的事,他们谈给自己看的。   和易辰在一起的时光,有趣了很多,精彩了很多,一些宁钰不乐意做的事,也愿意为易辰做。   宁钰从来不坐旋转木马,可是易辰想给他拍照片,他就答应了,而且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被易辰收进摄像机里。   宁钰不喜欢戴帽子,可是易辰说他戴帽子很好看,他就跟姐姐说自己喜欢帽子,宁冉给他买了各种各样的帽子,鸭舌帽、渔夫帽、贝雷帽,针织帽等等,那段时间宁钰总是戴着帽子,同学们问他,他也解释不明白,只说自己喜欢。   宁钰坐在旋转木马上,戴着渔夫帽,两手拽着帽沿,面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两侧的小虎牙也是青涩可爱的,融在热烈的阳光里,撩了许多路人的心。   不爱表现和拍照的他把所有他不喜欢做的事全集中在一起时,却发现也没那么不能接受,只因为镜头的另一边是他,他愿意哄他高兴,而且他高兴,自己也会很开心。   他们拍了好多好多的照片,大头照,艺术照,全身照,易辰有个摄像机,除风景以外,拍的全是他。   宁钰的书包里塞满了照片,小巧的照片藏得到处都是,他很谨慎,那段日子,宁钰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将来也会是。   毕业那晚,是他的生日,他没有跟别人一起过,生日那天,易辰买了一个蛋糕,两个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易辰从后面将人抱进怀里,埋在宁钰的颈窝,柔情道:“生日快乐,毕业快乐,我爱你,宁宁。”   火光忽明忽灭,他们偷偷摸摸,在暗夜里接吻,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宁钰的照片,生日的主人被抱进温暖的怀抱,宁钰的鞋尖蹭着易辰的鞋子,勾着人的脖子,期待地问:“你以后会娶我吗?”   易辰抱着他的腰,说:“不娶你娶谁啊?”   宁钰担心道:“可是不合法,会被别人说的……”   易辰收紧双臂:“那我们就谈一辈子恋爱。”   宁钰侧过头,贴着易辰的胸膛,眉目里全是期待:“我想结婚,我想有三个人的家,四个人也可以,我想有小朋友,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青春时说过的话或许天真,但是真心,怀里可爱的小朋友这么期待着未来,易辰也不愿意让人失望,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好,如果这是你的生日愿望,那我们就实现它。”   宁钰的嘴巴好红,勾着人去亲吻,可是吻已经不足以他们表达对对方的情感,易辰解开了他的纽扣,那份发生在温暖生日夜里的禁果,被吃了无数遍。   ……   那嫩白的皮肤上沾着露水一般剔透的汗,怀里娇嫩的身躯是颗盛放的果实,被人采摘,揉碎,吞进腹中。   那不是定情之夜,那更像是他们新婚典礼的夜晚。   “我爱死你了。”少年的声音轻飘飘地,已然没了力气。   宁钰也完全失力,他看起来如此憔悴,抬起手,用着残存的力气勾着易辰的脖子,痛却笑着:“我也是。”   宁钰拉低他的脑袋,闭上眼,情深义重地吻上恋人的额头。   他们偷摸着来往了多久?六个月,小半年。   那些甜蜜和美好,一直到照片被别人看去,到事情被爸爸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老顾:杀了我给你们助助兴。 第66章 抵抗   最先发现的不是宁父, 是陆从。   那天陆从来家里和宁父说话,宁钰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他没有锁房门, 回来后坐在椅子上,面前摊着一堆小照片,他在整理, 想着把它们放在哪里最好, 这想着的过程中就被照片吸引了, 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和易辰, 以及背景,他就在不自觉地回忆着当时在做的事。   他们没有去远方旅行过,待在一起的地方不是学校就是外面的商店, 许多地方都留下了足迹, 易辰说应该记录下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于是照片越拍越多, 已经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了。   “叮咚。”   手机传进了一条短信。   宁钰脸上带着笑意,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去看短信, 是易辰发来的,他说明天晚上带他去吃饭。   宁钰回复着:还去那里吗?   易辰:你要是想换地方也可以,到时候再决定咯。   宁钰对着屏幕傻笑:那就还去那里吧。   易辰:嗯嗯, 休息了吗?   宁钰:马上, 我们家来人了,等他走了我给你打电话。   易辰:好,我等你。   宁钰和易辰每天晚上大半夜才打电话, 或者睡前, 因为那个时间才是绝对安全的, 两个人秘密往来,家长肯定不会同意的,宁钰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爸说呢,他爸这么威严,不可能让他跟一个男生谈恋爱,宁钰放下手机,头大着。   他的意思是再等等,等自己再大点,上大学之后,或者大学毕业之后再跟爸爸说。   宁钰呆坐着,抿着唇,露出小可怜的表情,他现在确实可怜,因为他知道这是很大的坎。   正当宁钰出神想着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还没来得及看是谁,他就条件反射地拿一边的书本盖着那堆照片,动作神速,表情紧张,可是人已经进来了,陆从的眼神十分犀利,瞬间就吓到了宁钰。   “从哥……”宁钰愣了下,手上还在慌乱,责怪地说:“你怎么都不敲门?”   陆从盯着他的桌面,一双眼睛是虎锐的,他的手握着门把,将门推上,走了进来。   “我之前也不敲门。”陆从从来不敲宁钰的房门,而宁钰已经默认了他这样的举动好些年,今日倒是反常起来了。   宁钰磕磕绊绊地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你以后得敲门了,宁钰想这么说,但做贼心虚,已经不敢再多要求别人了,还是自己亲哥一样的陆从。   陆从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扶在宁钰的椅子上,问他在做什么。   “没干什么,看书呢,”宁钰不自然地说:“你跟爸聊完了?”   陆从抬着眸子:“嗯,马上走了,过来看看你。”   宁钰的双臂仍旧盖在书桌上,不肯拿开,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陆从锁定着他,他比宁钰大多了,在他眼里宁钰就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小孩,他看透他不要太简单,可陆从没有直说,只是故意玩弄着人心,质疑道:“你紧张什么?”   宁钰坐得笔直,腰杆挺着,好一副防备的状态,铸就起来的防御磁场他陆从想不在意都不行。   “有吗?没有啊,”宁钰动了动手臂,心下难安,只想赶紧把人弄走,“从哥,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陆从摸了下他的脖子,从书桌前离开,宁钰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陆从站在阳台的背影,抓紧时间清理着书本下的照片,夹在课本里,一窝蜂往抽屉里扔。   这样还不够,宁钰又拿了许多东西,笔记本和桌子上零碎的物件,压在书上才算作罢。   他总算能喘息。   陆从从镜子里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一声,转过身说:“还不去洗澡?”   宁钰站了起来:“你还没走。”   陆从说:“我要是不走了呢?”   “啊?”宁钰惊诧道:“你今天……不走了?在哪睡?”   “开玩笑的,”陆从说:“等你洗完澡我就走了。”   宁钰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去洗澡总比这样心虚地面对着人好,反正东西也处置妥当了,宁钰就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在他走后,陆从来到书桌前,他没有侵犯他的隐私,只是捡起那慌乱之中掉在地上的一张小照片,上面的信息量真是一绝,难怪,要避着人了。   宁钰洗完澡出来,陆从果然还在,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泄露,他站在一边擦头发,那边的陆从靠着柜子突然问:“有谈恋爱吗?”   宁钰的手一下顿住了,他看向陆从。   陆从耸耸肩:“这都不能问?”   宁钰眨眨眼,偏过了头:“没有。”   他以为这样陆从就会放过他,谁知并没有,陆从追问道:“这样啊,真奇怪,宁宁长这么漂亮,学校里没有人喜欢呀?”   宁钰低声说:“女孩子不喜欢我这样的……”   “那男孩子呢?”   空气又静了下来,宁钰心里直突突,他又不敢看陆从,陆从这个人眼睛毒,什么都瞒不过去,他现在还没有抵抗他的能力,对上视线就能溃不成军,宁钰道:“从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从言语仍旧不轻松,紧追不舍道:“听不懂呀,好,那我们说点能听懂的。”   陆从点了一根烟,他之前不在宁钰的房间里抽烟,因为宁钰不喜欢烟味,但是今天破例了,烟草味在房间里荡起来,宁钰看过去,陆从正好盯着他,他又慌张躲开视线。   “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几个月之后,你会认识新的人,大学后你就可以交女朋友了,你爸也会同意的,到时候你跟女朋友谈几年,到了适婚年龄就可以成家了,然后……”   “我不谈,”宁钰拿掉毛巾,眉目都是不满,重复着:“我还不想谈恋爱。”   陆从抽了口烟,在柜子上弹掉烟灰,宁钰的房间里没有烟灰缸,他只能委屈他的桌柜了,“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宁钰抓紧毛巾:“我不想谈,我不要谈。”   他又开始撒娇了,可是有用吗?这种事上,他陆从也没法子护着他。   陆从不说话,宁钰就害怕了,他看过来,“从哥,你跟爸说,我不要谈女朋友……”   陆从摊着一只手:“是大学不想谈女朋友,还是以后都不想?”   宁钰道:“反正现在我不想。”   陆从道:“明白了,那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宁钰哪里找得出合适的理由?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陆从却在这会说话了,他提起一张照片,说道:“这理由不是摆着呢吗?要想这么久?”   宁钰抬起眼,便看见陆从拿着一张小照片,他的心一颤,当他侥幸猜测也许不是的时候,陆从把照片一转,将正面对给他,那锐利的眼眸已经洞悉全部的秘密。   “你……”宁钰跑过去,一把夺走照片,气急败坏,“你翻我东西?!”   他早就知道了,却还在这里套路他?   陆从无辜地抬起双手:“你自己没藏好,掉在椅子下面的,我帮你捡起来,有问题?”   宁钰语塞了,把照片抓在手里,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他的手臂在发抖。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从逼问,宁钰不回答,他嘲讽地笑了一声,继续道:“你如果更想跟你爸说,我就不问了。”   宁钰紧张地盯着陆从,他哪里能和陆从较量?三言两语就要缴械投降,他现在被抓着辫子,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宁钰犹豫了很大一会,咬了下嘴巴,为难地说:“……好几个月了。”   陆从声音冷如冰碴:“他叫什么?”   宁钰扣紧手面,指甲掐进皮肉里。   陆从一点也不着急,“你觉得你瞒得住我吗?你想让我去查,还是自己给我交代清楚?提前告诉你,我去查的话,动作可不温柔。”   宁钰又不是个傻子,陆从跟他爸干什么事他心里有杆称,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都是小儿科,什么也瞒不住,如果他动手,易辰会死得很惨,陆从现在是在给他机会。   “易辰。”宁钰说完,看向陆从:“从哥,对不起……”   陆从波澜不惊,脸色一点也没缓和,这声对不起打动不了他,他丢下一句话:“你爸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从哥,不要告诉我爸,不要告诉他……”宁钰求饶了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泄出去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陆从一点也没有心软,他紧盯着宁钰,冷冰冰地提问:“你跟他到什么地步了?”   宁钰垂下眼眸,更不敢直视人了。   陆从眯起眼睛,试探地问:“拥抱?”   宁钰没回答。   陆从冷声道:“接吻?”   宁钰还是没有回应。   陆从眉头一紧,他精准地掐住了宁钰的下巴,扭过来,让他正面看着自己,两个字丢得极重:“上床?!”   宁钰的目光闪躲,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陆从手上的香烟瞬间断成两节,他将香烟朝地面上一砸,紧抓着宁钰下巴的手收紧,将他的皮肤掐红,陆从都没有留情:“你他妈想死了?!”   宁钰抓着陆从的手臂,无言以对,只剩下无尽的惶恐,陆从完全失去了冷静,他一把将人砸在床上,瘦弱的小身板磕到了床沿,宁钰吃痛了一声,可他无法顾及自己,闷哼着爬起来,充满恐惧地叫了一声:“从哥……”   陆从迈步朝房门走,手臂上青筋都恨了出来,他高声警告道:“跟你爸解释去吧!”   “不要从哥……”宁钰扶着床沿要去追人,门被重重甩上,房间里爆发的声响,撕开了一场对抗的帷幕。   这件事在宁家带来了巨大的轰动,宁父果然大发雷霆,当即下令把人关了起来,宁钰的手机和所有电子设备皆被清空,房间里没有了任何通讯设备,斩断联系是宁父给儿子的第一步警告。   宁钰之前都很听话,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妥协,宁父逼迫他和易辰断开联系,否则就永远不放他出来。   从前,宁冉从来不觉得弟弟是个执拗的人,青春期也很乖,不像别人那样是非遍地,可是她错了,宁钰把所有的叛逆都用在了这件事上,甚至不吃不喝,就为了违背父亲的命令,坚守小孩子眼里幼稚的爱情。   宁钰被关了三天,一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他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每天只是坐在门后,带着誓死不从的坚决。   宁冉来看过他几次,好言相劝,可最终都没有办法说服他。   “宁宁,你不能跟他来往,听爸的话,跟他断了吧,啊……”   “姐,我爱他。”   那会,一个“爱”字,就是宁钰坚持反抗父亲的理由。   他知道,这一关他抗不过去,他松了口,他的一辈子就被父亲抓死了,他跟易辰就永远不可能了,他想着往后那些,就能坚持下来,不管父亲给他怎样的威胁。   宁钰不理解父亲,他没有耽误学习,没有耽误高考,他一样考上了理想的学校不是吗?他以后工作也会很顺利不是吗?他学的也是正经东西不是吗?他没有给宁家抹黑,他只是谈了一个男朋友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只是未来的结婚对象是个男孩子而已,为什么就是不行?   宁钰想不通,想不明白,他不懂所谓面子和荣誉有什么重要的,他就是要跟易辰结婚,他们都说好了,他不会输给父亲的权威,这一点从被关起来那天他就坚定着。   他只是好久没见易辰了,宁钰靠在门板上,抱着双腿,在黑暗里继续等待着,他大概因为好几天没吃饭了,嘴巴都在发白,状态也很差,这一点也是宁冉担心的。   关到第四天的时候,宁冉终于受不住了。   他知道宁钰的状态很不好,父亲也不肯松口,只有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宁冉道:“爸,要不把宁宁放出来吧,你这样关着他不是事啊,万一……”   “那就让他死在里面!”宁父的气一点也没消,那时候还在亲力亲为所有事的宁伯雷,算不得一点慈祥,他行事激进,将宁家的脸面放在首位,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暴跳如雷:“操他妈的,老子养了个什么东西?为一外人跟我对着干,早知道给别人生的,当年就该让他死在娘胎里!”   “爸!”宁冉厉喝了一声:“这种话能说吗?!”   宁伯雷捏了捏嘴巴,恨得牙痒,他年轻时就不是个好脾气,年纪大了稍微收敛了一点而已,可是宁钰严重触怒了他,搞同性恋,背着他,还有了肢体接触,所有事爆破在一起,宁父半点不能忍。   陆从也在场,他坐在一边没说话,听着宁父暴躁,他感同身受,他理解那份父亲的愤恨。   对话没有得到任何效果,宁钰仍然被关着,宁冉的求情没有用,这件事只要宁钰不松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从叹了口气:“这样的确不是办法。”   结束后,陆从上来看了宁钰。   推开房门,室内一片昏暗。   角落里昏昏欲睡的人,安静在一隅,听到声宁钰才抬起头,陆从正看着他。   “你是来看我死没死吗?”宁钰声音虚弱,这件事撕裂了他和父亲,以及和陆从的和谐关系,说话也刺了很多,再没有之前的温声软语,“那你要失望了,我还有一口气。”   陆从推上房门,站在宁钰面前。   他的皮鞋对面是一双稚嫩的白色运动鞋。   宁钰长长的白袜子束缚在纤细的脚腕上,人本来就瘦,体格又小,这么多天没吃东西,不知道又要掉几斤。   陆从蹲下来,把那散开的鞋带系上,宁钰的脚向后一缩,抱着腿,冷声说:“别碰我。”   陆从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没管,一把抓住宁钰的脚腕,硬生生攥在手里,宁钰跟他闹,拿拳头砸他,陆从也没反抗,任由他用尽虚弱的力气打自己,宁钰狠狠砸了几下陆从的胸膛,陆从给他打,也没有说什么,直到宁钰哭出声来,陆从才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抱进了怀里。   宁钰在他怀里呜咽着,哭诉着,全都是委屈。   陆从很久没听他哭过了,没听他哭的这么惨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不会喝酒的他喝醉了,然后哭着说自己没妈妈,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妈妈,那一次哭的最痛了。   “……我有在好好学习,有在进步,爸爸要我考的学校我考上了,为什么这样对我?什么都要听他的,什么都要你们来安排,我什么都不是……”宁钰在陆从怀里打颤,眼泪浸湿了陆从的衣衫,害陆从把人抱得更紧。   就这么抱着人,任他哭,任他打,陆从没有话说,他知道这个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许多的委屈和怨恨,他只是太懂事了,从来没发泄过。宁钰跟很多富家子弟都不一样,他的心很软,即使在一片肮脏泥泞里长大,那颗心却仍然赤诚,保持着最初的善意,他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却从不参与。   他一直把自己摘在外面,好好上学,好好听话,在学校里受了委屈也不说,自己想办法摆平,他拥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可就是这样太过于独立的人格,执拗起来也是真的要人命。   凡事都有两面性,从前宁父有多欣慰宁钰的性格独立,现在就有多憎恨他的自主和顽固。   宁钰哭了挺久,一直到没有力气,脱力似的靠在墙上。   陆从低头为他系上鞋带,单膝跪地,伸出手,抹掉他眼角未干的泪花。   “你爸是为你好,你跟他没有可能。”陆从低声劝解。   可他面前的人已经成年了,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宁钰苦笑道:“所有家长都说为了孩子好,可是他们从来都不听孩子自己的意愿,不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   陆从叹了口气,收回手,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宁钰的面庞:“他碰了你。”   “是我让他碰的,”宁钰强硬道:“是我同意跟他谈恋爱的,是我同意他碰我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   “你的身体不属于你自己。”   “那属于谁?我爸吗?”宁钰锋利道:“是不是从我出生开始,我连头发丝都是属于我爸的?我以后只能喜欢谁,必须跟谁结婚,都得听我爸的?”   陆从没再说话。   宁钰目光柔和了下来,他已经累了,跟一些和他爸为伍的人讲话,资本主义家利益至上,可他不是啊,他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他的心向往自由和热血,宁钰道:“从哥,你爱过别人吗?”   陆从抬起双眸,眼睛里倒映着一个虚弱的面庞。   宁钰看向窗外,憧憬地说:“我以前觉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被我爸支配一生,走宁家的孩子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和一个女孩子结婚,生子,琴瑟和鸣,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   “可是我遇见了灵魂上契合的另一半,我爱他,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很幼稚,你们肯定都讽刺着我说的爱吧,这不是我幼稚,是你们的可悲,”宁钰盯着陆从的眼睛,“你们忙活了大半生,追逐着名与利,却从来没听从过内心的想法,去全身心地爱一个值得的人,或许更惨,你们连遇到那个爱的人都没机会,就草草过完了这一生。”   宁钰动了动手臂,期待地说:“也许你们不会觉得后悔,因为你们权衡利弊后选择了最想要的生活状态,可是我不行,我要爱人,我要被爱,我想和爱的人组建我们自己的家庭,我不要那些名与利,我只要他这辈子平平安安的,然后我们和大多数人那样,相夫教子,给孩子物质生活上基础的保障就够了。”   宁钰转过头:“我很天真吗?”   这不是,很多人的一生吗?这不是很多人的生活常态吗?为什么在他要起来,就那么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自己当下来看不会后悔的未来,这就是他宁钰的选择,他要的一直很清楚,可是他的选择从来不被尊重。   他要爱人,也要被爱,琴瑟和鸣的未来固然好,那双方都爱着对方的前提下,家才更像家,人才更像人。   他不要行尸走肉,恭敬客套地和另一半过一生,不要看起来体面,但同床异梦的一生。   “你爱他是吗?”陆从在良久的沉默里,出了声。   宁钰不知疲惫地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你爱他,要跟他结婚吗?跟他过这一辈子?是吗?”陆从追问。   宁钰回过头,他目光坚定地看着陆从,掷地有声:“是。”   不管谁来问,他都是这个答案。   他给他们看自己的决心,打消他们不切实际想要说服他放手的想法。   陆从再次沉默,这一次不是太久,他道:“好,如果他值得你爱,我就帮你。”   宁钰的眼睛一亮,呆呆地望着陆从。   “你为他坚持到这个地步,那么我希望,他也有你这样的决心,”陆从摸了下宁钰的面颊,“你多久没见他了?”   宁钰张着嘴巴,老实地回答:“好久了……”   “想他吗?”陆从问,宁钰点头,陆从收回手,放在膝盖上,“好,我带你见他。”   宁钰直起身体,眼里都是期望和震惊。   “别怕,我偷偷带你出去,一小时之内我们赶回来,不会有人发现。”   “真的吗?”宁钰不敢置信。   “当然,”陆从永远溺爱着他:“你不是爱他吗?见个面跟他说清楚你有多爱他,这么久没你的消息,他也该很着急了吧。”   “从哥……”宁钰抓着他的手臂,陆从低头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把他提起来。   这一面宁钰很需要,可是对方貌似很不需要。   宁钰从来没想过,他会看到什么。   这一面粉碎了美丽的童话。   陆从带宁钰找到易辰的时候,是在一个夜店里,那地方他从来没跟易辰来过,他也不觉得会是易辰喜欢来的地方,可他就是在这里找到了他。   他不仅找到了易辰,还毁了别人的好事。   那天夜里,推开那扇门,床上交织的两具身体,血红地刻在了宁钰的瞳孔里,是这辈子都无法擦掉的一幕,房间里荡着粗重的呼吸声,被褥落下,一个陌生的男生回过头,惊叫了一声,可床上的另一个人并没有发现异样似的,抱住了男生的脖子,继续亲吻,直到感受到男生的僵硬,他才转过头。   人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可其实,哀莫大于心不死。   当你为一人坚持,为一人坚定,为一人不肯妥协时,也许别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做的这些,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你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没有人要你这么做,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没有生气的资本,凭什么呢?是你自己要做这些的,别人又没有要求你为他付出,就像他现在跟别人滚在床单里,你也没要求他不可以啊,人家也没答应你这辈子非你不可啊,所以……你干嘛生气?   宁钰在说服自己,在跟自己讲理,他在想一个合适且好听的理由,粉饰自己这一场碎梦。   不行,明天再想吧,好痛,他有点站不住,他只想离开这里,他的头好痛啊,想起来了,是因为太久没吃饭了,没休息了,精力不行了,看不下去了,也站不稳了。   宁钰转过身,正要迈步离开的时候,双腿一软,他急忙抓住了旁边的人,喉咙里有异物,他那么久没进食了,能吐出什么来?酸水?原来不是,红红的,是血啊。   真逗人,原来不是电视剧里演的假,原来没病的人也能吐出鲜血来,脏死了,弄脏人家的地板怎么办啊……   “宁宁!”陆从惊呼了一声,一把揽住了人,这动静吵到了别人,房间里响起细碎的声响。   宁宁?什么宁宁?不要这么叫他好不好,不许这么叫他……   宁钰伸手,抹掉了嘴巴上黏腻的东西,太多了,擦都擦不干净,他不停地拿袖子擦,蹭的到处都是红艳艳的,陆从吓惨了,把人拦腰抱起,从暧昧的房间里离开。   他那会一直在咳嗽,陆从抱着他的时候。   抓着陆从的衣服,宁钰手上的红色弄了他一身,眼里模糊看见的都是鲜红,艳丽的色彩,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嘴角里流出鲜血,“擦不掉……”   那蹭了别人一身的鲜血,弄脏了陆从干净的衬衫,宁钰很对不起,他帮他擦了,可惜擦不干净……   和解了。   他和他的家人。   局破了。   宁父甚至再也不敢大声质问,再也不敢逼迫宁钰做什么决定,他完全放手了,在那天医院的走廊里,宁父祈求上天,只要宁钰好好的,他什么都准许。   人总是这样,在生命的危急关头,才能做出不同以往的决定,那决定里不包含利益面子与其他外界的东西,那里面全是爱,全是悔,全是一个父亲不顾一切的给予。   宁钰做了一个小手术,他的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只是一点点小问题,他好像失去了味觉,那段时间里,他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道来,全是苦味,一杯水也是一样,看了医生,吃了药,做过各种复查,没有结论。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慢慢地有所好转。   他只是难受了一段时间,他只是那段日子行尸走肉了而已。   几个月后,开学了。   上大学的前一天,路边的小店还没休息,店里还有客人,门下的风铃响了,有人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老板的声音从强烈的白炽灯下传出来。   门口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   老板仔细一看,唇红齿白的,一男生生得这么俊俏,老板愣了一下,然后本能地说:“想纹什么?”   “都可以?”   “可以先说说要求,图案,位置,有些危险的地方不行。”老板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危险,这里,”那男生抬起脚腕,线条流畅的脚腕十分好看,“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老板扶了扶眼镜,问道:“什么形状?多大?闭合还是……”   宁钰笑得妖冶而夺目,眼里射出勾人的野性,双唇一张一合,蹦出高调的话语:“我要它无尽地盛放。”   作者有话要说:   人有时候因为一件事,突然就长大了。 第67章 远方   公寓的客厅, 还没有好好地使用过,因为一个人住,根本没有在客厅闲坐的必要。   但是今天房间里热闹了, 再也不是回来后自己一个人的身影,灯光下三人坐在沙发里,外面的阳台栏杆栖着一只疲惫的鸟儿, 没有制造出声响, 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死寂。   易辰变了模样, 这些年过去了, 总是不能跟原来一模一样,宁钰也变了,从里到外, 气质上的差别让易辰有些不敢认, 他的气质变得锋利许多,不是从前怀里的娇软。   他的瞳孔里都是无尽的灰暗。   “我没有背叛你, 我跟你解释过了,你不相信我。”易辰说, 当年事发后, 他有段时间见不着宁钰,他不知道是宁家的人不让他见还是宁钰自己不想见他,总之他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后来意外见面的时候, 易辰的解释只换来宁钰狠狠的一刀。   那时候……宁钰已经上大学了。   身边跟着好些新鲜的面孔,好多个富家子弟,少爷们捧他在手里, 夜店里的身影完全打翻了易辰印象中那个乖巧温柔的少年, 他长篇大论的解释, 换来鲜血的回答,宁钰提起桌子上餐盘里的水果刀,眼神镇定,阴冷地将刀子捅进了易辰的胸膛。   他那会的样子好阴森,成了易辰这些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宁钰低着头,两手撑着额头,颓丧而无力。   他想着当初易辰给的解释,他说他被人陷害了,就这一句?宁钰怎么相信他?陷害?他说陷害就陷害了?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陷害和误会,他听不下去,那会的状态,只想捅死他,他的心死在那天夜里了,解释有什么用?   “我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你知道的,”易辰看着他的模样,他知道他现在心里难过,易辰的声音尽可能的柔和,“可是我见不到你,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我找不到你,四天,我以为……你不想跟我联系了,或者想要分手,那天夜里我去了夜店,自己喝了几瓶酒,我不知道那酒里有什么东西,后面发生的行为……你看到了,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   易辰深深闭上了眼睛,想着几年前的夜晚,他没有及时追出去,他没有给他及时的解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会甚至宁钰站在面前,他都认不出来,他没有了理智。   “为什么现在要来告诉我?”宁钰终于出声,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那天夜里的一幕是他的噩梦,他这么多年都想努力地忘记,却只是越来越清晰。   “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你爸爸是宁伯雷啊,我惹不起他,”易辰顿了下:“宁宁,这几年……我想了很多,我想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了,相爱的两个人就这样了吗?我忘不掉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可我一时失足对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不想自己永远活在愧疚里,也不想你一直活在阴影里,所以我来找你,我不要你原谅我,我只想有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易辰提起桌子上的剪刀,塞进了宁钰的手里,宁钰的手指冰凉,这么热的天,他的体温却凉得吓人,“只要你觉得好过,你可以再给我一刀,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是我毁了我们的感情。”   陆从盯着二人,两人依附在一起,画面并不和谐,可却透着浓浓的情意。   宁钰没有动作,他握紧了那把剪刀,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人成长了,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会一刀捅进别人的胸膛,想要别人的命。   “我自己来。”易辰抓住了他的手,要往自己的心脏捅去,宁钰惊了一下,忙收住手,剪刀蹭在易辰的衣服上,差一点就要割破了他的皮肉。   宁钰闭上眼,眼角有了细小的泪花。   易辰站起来,将人揽进怀里,宁钰贴着他的衣服,这个拥抱他欠了他很久……   陆从很有眼色,他知道这里没他的事,抬起手,拧开门把,望着室内相拥的两人,他回过头,走出了小小的公寓。   小区外面停了一辆车,陆从拉开车门坐进去。   驾驶位坐着苏幸,他看着陆从,并没有发动车子,沉声道:“他比顾铭更可怕。”   陆从沉默不语。   苏幸继续道:“宁钰深爱他。”   陆从双手枕在脑后,听不出情绪来:“无所谓了。”   陆从最怕宁钰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的,现在竟然敢把易辰带给他见,苏幸其实不太懂,这个人比顾铭更刻骨啊,明明。   可是陆从一副没劲的样子,他没有多说了,将车开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宁钰这一晚上都无法入睡,易辰陪在他身边,跟他讲述这些年自己经历的是非,他说的最多的还是道歉,讲别的时,总是三言两语就提到正事,就要跟宁钰致歉。   “……我们本来是要考同一所大学的,对吗?”易辰贴着床沿,宁钰睡在床上,深夜里,他们依偎着回忆曾经的梦:“外语学院啊,我没考上,只能去另一个学校了,还好离你不远,我们当时怎么约定的来着?以后周末就出去玩,去游山玩水,去记录我们更多的时刻。”   易辰的双手叠在一起,眼里全是远方:“我还买了一个性能更好的摄像机,我想以后去的地方更多了,拍的也就多了,到时候我们走遍大半个地球,去更远的地方,未来我们将照片做成集锦,给我们的孩子看。”   宁钰侧躺着,双手放在一起,他的下巴藏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严实。   易辰在讲述他们两个人从前的美梦,他们有好多的计划,好多未尽的冒险,他们都以为相爱的时间会很长,他们安排好了往后余生。   “我这次其实不敢来见你,”易辰侧头,和宁钰对上视线,他终于能够直视他的眉眼,到这一刻,他的眉眼才和记忆里的对上,易辰痴痴地望着他:“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恨我,或者过了这么多年,你可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还要再来打扰你吗?”   宁钰安静地躺着,仔细地聆听着。   “我是……冒险来的,我想,如果你恨我,就再给我一刀,当我赔罪,只要你好受,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易辰捏紧手:“那么我很感激,我还能爱你,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   他们因为沟通的缺乏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当年他撞在激进的宁钰的刀锋上,现在躺在这里的,已经能够安静下来听他说话,这是宁钰的成长,24岁和19岁总是有很大的差别。   “我这两年,日子过得挺不顺的,”易辰说起自己,带着苦涩的笑意,“我一直在想啊,我该不该去死啊,我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亲手毁掉了本该美好的未来,我和你的曾经被我亲手断送,我罪不可恕,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满心满意都是悔恨。”   人一辈子活在悔恨里,愧疚里,生活看不到阳光,过去捆绑了未来,易辰一眼就看得到远方,没有了宁钰,不值得期待,那些碎梦的远方,他不想去。   “后来我想明白了,就算死,也要在死之前见你一面吧,”易辰说:“那也算死而无憾。”   他的声音那么坚决,不惧怕什么死亡似的,只怕不能再见他一眼。   他当年第一眼就爱上的少年,就躺在他的面前,他的眉目和记忆里一模一样,易辰很想伸出手触摸一下他的眉眼,可是他克制住了。   而在宁钰这里呢,易辰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那个干净清爽的少年,那温暖阳光的少年,变得越来越颓丧,他的头发长了,压到了脖颈,鬓角的发丝也有些凌乱,皮肤也黑了许多,胡茬冒了出来,几日未修,他不像24岁,他更像三十多岁历经沧桑的男人。   易辰深情地望着他,似乎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这样看着彼此好像就已经足够,就像那年在图书馆,他们谁也不说话,看着书本,然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记下对方的五官。   他们听同一首歌,耳朵里塞的是同一个耳机,他们的距离不能超过两米,伸手就能拥抱对方,趴在走廊,眺望校外的风景,有人忙忙碌碌,有人岁月静好,有人将手交叠,手掌相互传递着彼此皮肤的温度。   有人的恋爱轰轰烈烈,有人的恋爱藏在黑暗下,见不得光。他们不输给任何一对情侣,他们的热烈都属于对方,他们无需别人的羡慕和观赏,那场恋爱在青春的角落里盛放,越谨慎,越狂热。   他们借着月光,在昏暗中长久地对视,宁钰伸出手,摸上了他的眉鼻,在这长时间的聆听中,温声说:“你变了。”   易辰微微一笑,他握住宁钰的手腕,说道:“变丑了。”   这一下抚摸,是良性的信号,易辰顺着他的手臂,摸向了宁钰的脸,他终于在这些年里得偿所愿,能够摸到心爱之人的眉眼。   好漂亮。   一如从前。   那天夜里,易辰吻了他的脸蛋,宁钰允许,也允许了这五年后的见面,他的热泪掉在自己脸上。 第68章 本心   是个大晴天。   二十几度, 气温正好,等到晚上新鲜的花儿能活得更久。   顾铭没有早去,虽然他现在很想见宁钰。   一切都在眼前, 不能太着急了。   顾铭很久没这么打扮过了,他站在镜子前,刚刚冲完澡, 头发还没干, 顾铭拨了拨, 29岁和19岁可不一样, 不止是心态上的变化,还有外貌上的巨大差异,镜子面前29岁的脸依稀可见年少时的意气, 宁钰是不是问过他上学时都在干嘛?   就是打架啊。   他顾铭是个坏胚了, 那会没好好读书,三天两头泡在人堆里, 博莱都让他玩烂了,老板跟他也是串通一气, 问题学生的问题地方。   年轻的时候大家的喜欢没那么讲究, 挂着校草的头衔,打架也是猛,不知道俘获多少人的心, 他那会要是异性恋, 现在早就结婚,孩子都该好几岁了。   别怀疑,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够浪骚的。   嗯……不错, 很好。   站在镜子前, 顾铭满意地对自己的状态加以肯定。   他套了件西装外套, 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因为温度有点高,他没有把衬衫纽扣全扣上,领口处露出健康的肌肤,西装会不会太严肃?他穿好后又在考虑这个问题。   最后把外套脱了,单穿一件白衬衫,挽起袖子,头发全梳了上去,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不是混血,纯华夏血统,但眼睛的确有点欧美人的风味,这一点不知道遗传谁,一双眼睛四处留情似的,一向走稳重路线的他今日里重拾往日风采,整个一雅痞风格的小浪子形象。   他觉得这样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太刻意。   顾铭一个人捯饬了很久,还没有出门,有人给他打电话,文硕。   文硕来告状了,告状中又求他做主来了,顾铭看文硕就是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整天给他这个家长惹是非。   文硕说自己被打了,顾铭一听,就明白了,反问:“你是不是又惹温知行了?”   文硕立马交代:“你废话,我能放过他?我本来找人蹲他的,结果他那男朋友也在,我他妈的……找的人全被打残了,都怪你不来!他还警告我。”   “我打不过他。”顾铭对着镜子最后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地说。   “你打不过他?”文硕大为震惊:“不至于吧?这姓杨的到底什么来头?”   “野狼。”   “你诓我呢吧?”文硕聪明了一会,他又不是不了解顾铭,又不是不了解顾铭的战斗力,他道:“你是不是又不想帮我?”   “真的。”顾铭说:“我以前跟他打过,输了。”   “怎么会?”   “他阴着呢。”顾铭说。   文硕叹口气,沉默了,听筒里都能听到他的暴躁,顾铭笑了声:“这事算了,嗯?”   文硕没吭声。   顾铭道:“那你要是不愿意,就做好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吧。”   “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顾铭说:“直接杀了温知行吧,一了百了。”   “你他妈……我还想活呢!”文硕气地挂了电话。   顾铭拿下手机,笑了声,把手机扔在床上。   拿起柜子上准备的礼物,顾铭打开,两枚戒指躺在里面,他用拇指轻轻抚摸,然后合上,提在手里,一并拿着车钥匙,走了出去。   他去取了定制的花,小姑娘将花包得特别美,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点缀着,鲜艳活力,这么大一束玫瑰花,老板娘都羡慕了。   “一定会成功。”站在顾铭旁边包花的小姑娘说。   “谢谢。”顾铭研究着花束,接下了这句祝福。   “不必客气,你这么帅,哪有不成功的理由?”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都带着笑意和羡慕,顾铭也回了一个微笑,人心情好的时候听什么都高兴,以前别人夸他帅什么的顾铭都没反应的,现在倒觉得很动听。   小姑娘问他要不要写卡片什么的,顾铭说不用,他的话不必记在贺卡之上,他可以自己说,自己告诉他那番心意,笔记总要输给温热的言语一局。   顾铭出了门,回到车上,看了下时间,还不够晚,他要再等等,把车里的空调开着,温度调低,冷空气吹在花瓣上,顾铭将花朵拨开,将戒指盒藏了进去。   顾铭就这么等着时间,他在家里待不住,只有在行动的路上,再焦急也没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铭算着宁钰下班后的事情。   还得等他安顿之后,先把东西送给他,然后带他去吃饭,不能他刚回家自己就搞这么一出,等他休息好了,七八点的样子应该可以。   一百多玫瑰花挤在一起,顾铭的心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又不是第一次追人,干嘛紧张,顾铭没说服自己,时不时拍一下方向盘,动一动玫瑰花瓣,反正总要做点什么。   旁边来了一个小女孩,正敲打着他的车窗,顾铭转过头,把车窗降了下来,里面的冷空气钻了出去,那女孩大概十一二岁,举着一瓶水,说道:“哥哥喝水吗?”   顾铭的车厢里有水,他闲着没事,问道:“多少钱一瓶?”   女孩儿说:“两块。”   女孩抱着一个小冰桶,里面装着矿泉水,还有其他小瓶的饮料,她补充说:“可乐是五块,啤酒七块,都比超市里的便宜哦。”   顾铭盯着小女孩,他大概是年纪大了,喜欢小朋友了,他看着这个卖水的小女孩,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卖吗?”   女孩指了指前面:“我妈妈在那边。”   顾铭朝前面看了看,没看到女人的身影,他回过头,说道:“那我要三罐可乐。”   女孩连忙蹲下,从冰桶里提出可乐给他,顾铭翻找着零钱,车里装了点零钱,他拿给女孩,但是只从女孩手里提了一罐出来。   “这一罐是我的,剩下的你和妈妈一人一个,天太热了,躲会太阳哦,别中暑了。”   女孩愣在原地,她有点不知所措,好像没面临过这种情况,茫然地望着车里的人:“你不要这两个吗?”   顾铭说:“请你妈妈喝的。”   女孩低下头,把钱攥在手里,问道:“你认识我妈妈吗?”   “认识啊。”顾铭说,女孩半信半疑,摸了摸后脑勺,拎着冰桶走了。   小女孩穿着背带裤,一步三回头,身影瘦小,顾铭目睹着渐行渐远的女孩,将可乐罐放在了车上。   时间差不多了,他开车驶离了原地。   _   宁钰今日并没有去上班,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坐了一天,公司里的人给他来了电话,刘蒙问他怎么了,宁钰让刘蒙帮他先请一天假,他今天状态不好,昨晚上没睡着,精神很差。   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梦,一整晚思绪都如此清晰,无法入睡。   房门被敲响,宁钰站起来,走到房门前,打开门看见外面的易辰,他感觉脑袋更重了。   昨天夜里易辰什么时候离开的?好像很晚,他觉得还没多久呢,这就又到另一个夜晚了。   “你状态很差,”易辰一眼看出他的情况,“今天没好好休息?”   宁钰垂下手,转回身,走回沙发,他没穿正装,一身睡衣坐在沙发里,两脚踩在沙发上,头垂在腿上,精神情况不太好。   易辰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他看着他的样子,低声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宁钰头也不抬,闷声说:“没事,别理我。”   易辰站在沙发边,双手紧攥,昨晚上说了很多,他以为和解了,但是今日宁钰状态告诉他好像没那么简单。   “你要是没休息好,我可以先走,”易辰知趣道:“别把身体搞坏了。”   宁钰没说话,易辰走到房门,大概了解了他的意思,他推门想要出去,哪知道撞见了一个人,门外一男人捧着花,笑脸在看到他的时候有丝尴尬。   顾铭没走错,他看了眼陌生男人,双方都对彼此的身份抱着不解,顾铭道:“你好,我找宁钰。”   屋子里宁钰听见顾铭的声音,突然抬起头,他转过头,果然看到顾铭,宁钰站了起来,踩着拖鞋走了出来。   顾铭看到宁钰,抬了抬手上的玫瑰花,有点尴尬,但又不能不说,他看着宁钰,控制着音量和氛围道:“surprise。”   这里原本顾铭要很惊喜地说出来的,但是因为有人,他没算到这一点,打得人措手不及。   易辰看着二人,空气中透出不对劲的氛围,宁钰抬起头,对顾铭道:“玫瑰花?”   顾铭道:“送给你的。”   顾铭察觉到他的脸色,伸手摸了摸,“怎么了?没休息好?”   宁钰抓住顾铭的手,看了眼旁边的易辰,对他道:“你能不能先进去?”   易辰走回房间里,并且把门推上。   顾铭问他是谁,是不是客人之类的。   宁钰说:“我们到外面聊聊。”   顾铭的手收了回来,宁钰的状态已经不似昨日分开的欣喜。   小区门口的人不多,树荫下面,两个人蹲在一边,各有心事。   宁钰的双手插进头发里,满脸的愁容,顾铭听完了他对那个人简单的介绍,也听了昨日重逢后他们的动作。   宁钰什么都告诉了他,没有任何隐瞒。   那么他理解了,现在是,初恋和他,是吧?   这个时间点,周围没人,顾铭听着宁钰和别人的故事,那热烈的一段,是他从未耳闻的,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丰富的过去,在遇见彼此之前,他们都热烈地爱过别人。   顾铭不知道怎么发表自己听完后的感受,他看着放在花坛上玫瑰,想着暴露在空气下,这么久,估计已经不鲜艳了吧。   “你现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宁钰双手合起来,竖在膝盖上,他做好了一切被质问的准备。   问?顾铭在想,他的确有很多问题,就是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开始问,他原本是来干嘛的来着?哦,来接他的,带他去吃饭的,然后……好好在一起的。   现在目标突然变了,他努力转换自己的心态,想着有什么体面的问题。   “好,”顾铭垂着双手,点了点头说:“我问。”   他看向宁钰,在黑夜里去看他疲惫的脸色,“你当年很爱他,对吗?”   宁钰捏紧了双手,点了点头。   顾铭了然,继续问:“那现在呢?”   宁钰没有回避,他撞进顾铭审视的目光里,尽管微光不能像白日那样看清彼此的容颜,他还是能感到那份强烈的视线。   “这个问题要是不好回答,就下一个,我说了不逼你的,”顾铭道:“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我要你,现在就要你跟我在一起,你同意吗?”   宁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考虑后说:“给我点时间行吗?”   “多久?”顾铭追问,他很强势,在这件事上。   宁钰道:“我不知道。”   顾铭笑了声:“对,你不知道,这真是一个好回答,一辈子够不够?”   宁钰抬头:“顾铭,我跟他没有复合。”   “我知道啊,”顾铭说:“不是需要时间吗?”   顾铭很镇定,但他的言语很锋利,昨日相拥的两个人今日开始崩盘,宁钰看着他,他不想意气用事,也不想顾铭误会,宁钰说:“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我在认真听。”   “我需要你真正地认真!”宁钰声音厉害了一点,他知道,顾铭心里不舒服了,宁钰稳定心态,他现在很乱,易辰出现后他就有点神经质,一夜没休息状态也很差,顾铭的态度现在撞在了枪口上,宁钰努力地把思绪整理好,头疼道:“我准确地告诉你,我和易辰没有可能了,我现在乱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他,他突然出现,然后突然告诉我以前那些都是误会,我处理不了那么多信息,时隔那么多年,先不论信息的真假,那么多年没联系我对他的感情早就不似从前了,我好不容易跨过那个坎,我为什么要重新回头?”   那是他花了半条命跨过去的坎,不是两个人三言两语,一顿误会便能让他完全释怀的事情,陆从现在把易辰带给他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顾铭,在他和顾铭即将和好的时候突然给他来这一出,用脚也能想明白他要干什么。   宁钰抓住了顾铭的手腕,茫然道:“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要跟过去和解,如果他没错,我有必要这么恨他吗?我把他一直放在记忆的黑匣子里,我到底应该要把他永远这样放在心底,还是拿出来,暴露在阳光下,然后坦然地跟过去说再见?”   顾铭沉默着,周围有人路过,向两人投来好奇的视线,但人人都有自己忙碌的事情和生活,不会为他们驻足,观看这场闹剧。   “他昨天出现的时候……我脑子很懵,太突然了,我没做好准备……”宁钰从来就没想过,这是什么误会,也没想过他和易辰会重新相见。   什么都行,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他和顾铭在危险期,他没办法处理好两件事,他需要时间。   “那你告诉我,你想把他放在什么位置?”顾铭的脸庞轮廓足够犀利,微光下他的形象很清冷。   “我不知道。”宁钰头痛,这也是他的难题,他现在很混乱,他能给顾铭的保证就到这里,剩下的他自己都还没决断,顾铭不是他,没有人能理解他现在的纠结,所谓误会扎在这些事中间,他必须有个最妥当的做法,给曾经的爱人,和现在的。   易辰不是别人,不是挥挥手说再见的炮灰,他和他之间的故事一小会说不完,他在处理他的事情时,也不能快速决断。   “你们和解了是不是?”顾铭追问。   宁钰扶着额头说:“不完全。”   “所以你在想办法跟他和解?”   “不是想办法,”宁钰说:“是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他了。”关于真相,知道以后反而让人难做了。   顾铭微微抬起下巴,“你昨天跟他待在一起?”   宁钰点了点头。   “接吻了吗?”   “他亲了我的额头,”宁钰记不太清了,额头还是脸颊,他不想仔细回忆,只是说:“我没拒绝,抱歉。”他脑袋大概是糊涂了,因为昨天聊得太晚,而且总提那些从前从前,温馨的氛围里,宁钰没有拒绝,也没有跟他继续。   顾铭点点头:“好,最后一个问题,我跟他,你选谁。”   宁钰垂下手,看向了顾铭。   他们在纠葛,而他们口中的主人公也走了下来,隔着一扇玻璃门,顾铭站在一侧,宁钰站在中间,这仿佛是世纪的难题。   二人注意到了门后的身影,三人的目光相互接触,顾铭站了起来。   “宁钰,你从来没做过艰难的决定吧,”顾铭说:“我帮你做一个。”   宁钰默默地站了起来。   很多事他都可以迷茫,唯独这一件不能,顾铭说好不逼他的,但这个不行,人为什么迷茫呢?是因为两个利益相当,权衡起来无法比较的事或人有同等的价值或者分量,人才会迷茫,如果你心里有笃定的热爱和不能放弃的东西,你不会犹豫。   那么,他想知道,他的选择。   “向前走,还是向后撤,”顾铭看着他说:“你自己选。”   宁钰不知道为什么要进行这一步,顾铭的脸色不是跟他开玩笑的,他已经把想法跟他说了,可是两个人的心意不对,一个怕做出错误的决定,一个想要他当机立断。   “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我很理智,”顾铭果断地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理智。”他来追求他的爱人,如果他的爱人不爱他,那么他没有站在这里的意义,也没有等待的意义。   一切的等待都归咎于一个选择上,顾铭从前觉得,宁钰是深爱他的,在这所谓初恋出现以前,他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这样大的威胁,宁钰对他瞒的事很多,这又是一件,这件事很大啊,大到他的心都在慌。   他生怕他向后撤一点点,他生怕和他三年的感情就此终结,他生怕自己活在梦里,梦醒后宁钰告诉他,他对他的爱,从来抵不过初恋。   他不管初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大的误会和事情发生,不管他们曾经有多相爱,顾铭是个现实主义者,他只要答案,他要宁钰的内心,没有粉饰的答案,走投无路的答案,绝境之中必须做出的重要的答案。   他在问自己温知行和宁钰谁更重要的时候,没有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想了一个问题,当下里,他最爱谁。   那么,他把同样考虑问题的方式用在宁钰身上,他希望自己今天会圆满,他希望半小时后宁钰和他坐在同一家餐馆。   可是……他没选。   月光清凉,洒在沉甸甸的人身上,顾铭低头摸了下手腕,他的发丝垂落下来,落在额面,修饰着本就逼人的俊颜,顾铭的眉毛浓厚有型,双眼深邃,五官立体,侧脸时鼻子挺翘,眼睛到鼻子的弧度明显,也衬得人越发无情。   顾铭笑了一声,属于自嘲,他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情场上,两次。   好,他知道了。   “顾铭。”宁钰轻轻叫了他一声,他听到那声笑,很不安。   顾铭朝他走来,站定在他的面前,抬起手,描摹了下这张脸,第一次没忘掉,他知道困难,第二次他努力,顾铭说:“时间到了。”   “我现在……”   “不要迷茫,不用迷茫了,”顾铭低声说:“他是你最深爱的人,你当然要为他花更多的时间,初恋永远强大,你没错。”   宁钰抓着他的手腕:“不要误会我,我只是……”   “我没有误会你啊,我让你遵从本心而已,”顾铭说:“不用紧张,不用考虑我该怎么办,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让你为难。第一次是我做错了,所以我想弥补,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但这一次,不是错不错的问题。”爱不爱都很明显。   宁钰摇了摇头,眼尾红了起来,这次不漂亮了,顾铭觉得很不好看。   他收回手,低头说:“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了。”   他转身离开,在夜幕之下,走向无穷的黑暗。   那捧花被遗忘在那里,顾铭走出了许远,才突然记起,他走回来,拿起丢人的东西,没有来时的珍惜,他动作粗鲁地从里面掏出藏起来的戒指盒蓝男不分,然后随手将捧花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宁钰突然顿住了。   上一次……顾铭说什么?   下次送他戒指?是吗?那他这次来是……   宁钰本不理解,他为什么要他做决定,为什么几天都不愿意给他,他不是来求他复合的,不是来求他原谅的,也不该是来听他为难的,他是来娶他的。   是不是啊……   “顾铭……”宁钰后知后觉,他向前迈步了,但是前面没人了。   他所触为空气,所闻为花香,有人在原地茫然,有人清醒,一往无前。   顾铭的车子开走了,路面上没那么多的车辆,红绿灯还是不饶人,四周的一切都在犯贱,包括刺眼的路面灯光。   他和他三年,输给了他和他的六个月。   顾铭觉得特别可笑。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自大妄为地想要弥补,弥补什么?连爱的人都不是你。   红灯亮了,顾铭一脚油门下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等看到前方的车辆他才猛一个打盘,车子笔直地撞上花坛,只听一声巨大的轰动,交警的哨子响了。   所有人都朝那辆车看过去,好在车子没翻,否则后果严重,及时地刹车控制住了一场惨案,交警跑了过去,检查人员受伤情况。   驾驶位牢牢地坐着一个人,那人的手还扶在方向盘上,前车轮抵着花坛石墙,前盖有所受损。   “有事没?”慌慌张张跑过来几人,围在车前。   里面的人一言不发,他睁着眼睛,好像并没有受伤,直到那发丝里渗出鲜血来,沿着面庞滑下,留下一道骇人的痕迹。   交警立刻联系了救护人员。   顾铭觉得头上一热,但他没管,他紧紧捏着手里的戒指盒,然后狠狠朝车窗砸去,只听一声“啪”,盒子不知道掉进车子的哪个角落,总之已不在他的手里。   顾铭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放声笑着,也许是笑的太大声了,太用力了,他的眼角逼出一滴热泪,和浓艳的鲜血混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一言难尽。   写这个剧情是为了两个人更好的相拥,以及满足一下部分读者提出的为什么只虐宁宁的意见,所以小小地虐一下老顾,没想到大家想的会那么深,认为宁宁和初恋复合等等的(总结的很好,下次不许总结了哦)。会有这一段是因为我觉得这样两人就好了,完结了,会不会太简单了?   前面铺垫了那么久初恋的戏,就是出来当一下炮灰,咔嚓两句话没了,没有任何作用,实在配不上给他铺垫这么久的戏码啊,他的出现一定会制造矛盾与冲突,这是不可避免的。   我强调了初恋是很重要的角色,不可能出来“我不爱你你走吧”就结束了,他对宁钰的一生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在对他的事情上宁钰不能像对待炮灰一样两刀解决了问题,那这个重要初恋的作用就是……没用?   我明白大家分享的一些观点,观点是正确的,但跟角色真的有点不匹配,这个就不做太多赘述了,我宁很清醒,后面更到了大家自己感受吧。   因为快要完结了,所以这段剧情不会很长,小虐一把,然后完美收官,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宁宁是有脾气的,我顾也是有脾气的哦,在某些情感方面他是很敏感的,不是你做什么我都能包容你,在“爱不爱”这件事上他有自己的考虑和判断,当下里两个人只是……没沟通好,我只能这么说。   宁宁低估了顾铭的心意,顾铭高估了他在宁宁心里的地位(他自己觉得),所以闹了把小别扭(喝口水)。   总之剧情会这么进行下去,大家自己心里有杆称就好了,因为还没写完,所以请不要太果断地下定义。关于这一段的设置我犹豫了大半天,铺垫那么长就是为了写这一段顾铭的反应和态度,小虐一把老顾,我还挺喜欢受哄攻的感觉(不是指追夫火葬场,没有这个情节,宁宁没错不追夫),结果……嗯,做人很难啊。   我还是选择随心了,一支笔写不出一百个人要的剧情和结局。总之呢,剧情会这样持续发展下去,提醒就到这里,喜欢就继续,觉得烂就弃,问题不大。 第69章 舍得   温知行最讨厌来医院。   以前来医院都是看同一个人, 现在好了,终于有个不一样的角色躺在医院里了。   早上他才接到的电话,顾铭出了意外。   来看顾铭的人很多, 病房外面全是人,很多人温知行连见都没见过,但是周凯那几个他还是熟悉的, 温知行也没跟几人打招呼, 他在顾铭的圈子里比较特殊。   倒是周凯先说话了。   说顾铭情况不太好, 让他进去看看。   情况不太好?电话里顾叔不是这么讲的, 说是小意外,没有生命危险。   “是情绪,我说错了。”周凯纠正, 插着裤口袋, 无奈地说:“你去跟他说吧,我们打算走了, 他让我们滚,没良心的。”   温知行道:“脾气这么大啊。”   周凯虽然很不想承认, 虽然他们很不喜欢温知行, 但是这种紧要关头里,温知行比他们重要多了。   周凯低声提醒说:“应该跟宁钰有关,你少提。”   温知行点了点头。   周凯叹口气, 看了眼病房, 带着人走了。   这边答应的好好的,进病房就不那么听话了,温知行推门而入, 看着躺在床上, 头上一小块扎着纱布的顾铭, 眼神空洞地望着墙面。   他知道他余光看得见他。   温知行轻轻推上房门,来到病床前坐着,横冲直撞道:“在宁钰那里又碰壁了?”   别人的嘱咐提醒他听进去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温知行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所有人不敢提的,对他来说好像是家常便饭,没什么要避讳的。   顾铭也没他们说的那么暴躁啊,他不是挺安静的?安静地没回答他。   温知行叹了一口气,抱怨着说:“本来今天要去玩的,被你耽误了,开个车都能出意外,驾照吊销吧。”   顾铭还是没回应他。   温知行不介意自说自话,他不需要对方的搭理,拿起一边的衣服,丢在床上,“穿上衣服,出去。”   顾铭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温知行说:“你没大事躺在医院干嘛?别占床位好吧,毛病。”   顾铭对他诸多的意见,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控诉他。   一小时后,酒吧的听众席,迎来两个无心喝酒的人。   给病号喝酒这事是只有温知行干的出的,也怪顾铭惯着他,没骂人,任由温知行支配他这会无所事事的时间。   两杯烈酒摆了上来,只有温知行一人端了起来,顾铭牢牢地坐在沙发上,叠着双腿,看着台上驻唱的歌手。   病号也不放过,顾铭头上有包扎,这并不能让他的魅力下减,该投过来的视线是一点也没少,他们的位置在正中间,于是四面八方的目光侵袭过来,挡都挡不住。   受了伤反而让更多人好奇他的经历,这么帅一张脸,还不讲话,脸色阴郁,偏偏这种气质在夜场是很多人喜欢的。   温知行放下了手上的酒杯,他也没说话,看着台上的驻唱。   歌词很伤人,一首情歌里满满地遗憾和悲哀,唱着爱而不得的伤痛,女歌手的嗓音直抵听众的内心,让原本没事的人都要感慨一下自己爱过的轰轰烈烈,没爱过的遗憾可惜。   有人跟着摇荧光棒,那是他们对歌手的支持,对曲子的沉浸,他们的脸上带着同一种情绪,温知行认为,音乐对人最大的影响,就是能影响人的心情,一首悲伤的曲子毁掉好心情,一首欢快的歌调动好情绪。   所以说,外界对人的影响很大,有时候一件小事,往往就能改变很多的决定。   他侧过头,看投入进歌曲中脸色越发沉重的顾铭。   其实他很少看见这样的顾铭,在印象里,顾铭呈现给他最多的,还是情场高手的无所谓,他永远都不是败方,他的恋爱中难过的永远是另一方,从前温知行挺喜欢他这样的状态,现在觉得,人没真正动过心,才会一直高高在上,一直是赢家。   以这个角度看过去,顾铭也挺可悲的,明明这半生过来,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有这种情绪的,这一次算他的进步,还是算他的失败呢。   “不问吗?”余光中,顾铭发现了那紧盯着自己的目光,在这么多人里,他只在意这一道。   温知行笑了声:“不想说就不说。”   你看,这就是温知行。   这就是顾铭喜欢来往的温知行,也许他是太宠着他了吧,同样的话别人说起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我确实有个问题想问,”温知行心里有答案,“上次你说不再见面什么的,跟宁钰有关吧?”   顾铭默认。   温知行不能理解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   顾铭盯着台上的驻唱歌手们,耳边是悲痛的旋律,他回答道:“你不用知道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不用再遵守规则了。”   不需要再遵守什么见不见面的规则,没有人在意,他们可以尽情地见面,想干嘛就干嘛,反正没人在意,反正别人只是提一提,从来都不是真地介意。   温知行把顾铭的情绪收进眼底,那眼里是什么失望?能逼的人眼角都有些红?他不知道顾铭昨天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就对了。   贵圈真乱。   “你要……怎么办?”温知行的声音柔和了下来,顾铭暴跳如雷的时候他不怕,但他挺怕他这样装自己没事的样子。   他们在一起那么年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眼就分辨得出。   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不好,甚至是很差,他倒不希望顾铭安安静静地,那眼里的灰败不带任何的期望。   顾铭端起桌子上的酒,在手里转了转,歌手下台了,换人上,新的一首歌曲正在准备中,舞台上有点乱,顾铭抽出时间品酒,杯子里的烈酒在灯光的点缀下有些精美,好喝,好看,顾铭清醒地说:“不怎么办,过自己的独木桥就是了。”   他抬起杯子,没跟温知行碰杯,自己仰头一饮而尽,酒杯盖在桌子上,新的歌曲开始了。   “酒吧管理的怎么样?”顾铭换了话题,他不喜欢深聊,没什么意思,在已经没有可能的事上。   温知行报告说:“还不赖,挺顺利,最近周凯也乖了不少。”   乖这个字他都敢用在周凯身上了,也只有他了,顾铭说:“你确定?”   温知行说:“上班自由,工作轻松,薪水不菲,我有什么不满足?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工作,何况……老板还是个通情达理的。”   顾铭僵硬地笑了下,并不真诚,他为这一句老板通情达理觉得可笑,说道:“我是想,如果你不喜欢,就换一份,去恒瑞。”   温知行顿了下:“什么?”   顾铭说:“我爸一直在问我要你。”   “顾叔,”温知行拍了拍额头,瞬间明白了,又是老爷子的意思吧?估计差不多,顾家除了顾铭都挺喜欢他的,跟亲人似的,唯独这少爷的嘴是不饶人的,温知行说:“得了,我可不想在大企业里受管制,我自己管别人不好吗?”   “不是因为姓杨的跟我爸有合作?”   “知道就别说。”温知行端起酒。   这首歌轻快了一点,没刚刚的那么罪孽深重了,现场气氛也活跃了不少,有人甚至大胆上前,来问顾铭要联系方式。   温知行给打发的,伺候了一把少爷。   手机来了电话,温知行接了起来,是妹妹的,接听电话的不是她,是杨骁,他主子,问他在哪。   半小时后,杨骁带着妹妹过来了。   正好,这就是温知行的用意,他让妹妹去陪顾铭,这会儿调节情绪的话,小孩比较好。   “怎么了?”杨骁看向顾铭。   “这下真失恋了,”温知行说:“别惹他。”   惹他不会,他谢他都来不及。   杨骁没问太多,说他想过去跟顾铭说两句,温知行不知道他俩有什么要说的,但是他同意了。   杨骁一路走过来,进入了顾铭的视线,对一旁的女孩道:“栩栩,你哥叫你。”   妹妹回过头,温知行冲她招手,她离开了。   “轮番上阵?”顾铭心知肚明。   杨骁笑了一声,同他一起看向舞台,“看看盟友而已。”   顾铭的手撑在沙发上,歪着头盯着舞台,没什么意思地说:“现在不是了。”   当年两个人还有过争执,同一所学校不同的势力,势必会发生冲突,他们也没躲过去,何况当时还有情敌的身份搁在中间,不弄个你死我活都对不起青春期的躁动。   “盟破了,但情还在,”杨骁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地可以说。”   顾铭笑得勾人,他那张脸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像是刻意地要撩人,“我也希望你能帮上忙,可惜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你就歇着吧。”   杨骁追回温知行有一半功劳是他顾铭的,说实话,当年两个人是情敌,顾铭不想帮他,也没理由帮他,他并不是看在杨骁的面子上,他只是太了解温知行了。   放不下干嘛要装无所谓呢?当年爱得那么惨烈,何必重逢相爱时还要百般别扭呢?快三十岁了,还有多少年给人折腾?温知行也是个狠的。   “杨骁。”顾铭叫了他一声,嘱咐了一声:“别再辜负他了。”   杨骁没回答,他觉得这句话不需要回答。   顾铭做起了长辈的口吻说:“是你最好,他要是跟别人了,也浪费你当年那一刀。”   杨骁看向顾铭,谁都不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两个人从没想到有今日坐在一起和平谈话的时候,杨骁盯着人说:“你当年……怎么舍得?”   当年顾铭有多喜欢温知行啊,他比他认识温知行更早,杨骁打听温知行的时候,怎么可能逃得过顾铭这个人,他听着同学们说顾铭的势力,说顾铭的家境,从里到外,他都没有跟顾铭硬拼的资本,但是他得到了追求温知行的机会,他求来的,舍弃一个男生年少时最大的自尊。   “不舍得啊,”顾铭听不出情绪地说:“但是怎么办呢,他心里有你。”   他输给了热烈的爱情。   温知行真是他的启蒙老师,让他看清自己游走在情场里,失败在情场里,他以为温知行是呆,自己做了那么多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喜欢,结果呢,杨骁一出现,他人就沦陷了,哪来的呆一说?就是一个不喜欢罢了。   温知行为杨骁做到那个地步,杨骁能为温知行跪下来求人,他顾铭凭什么高高在上?他凭什么跟杨骁去抢?他能爱温知行到这个地步吗?不要自尊去爱他吗?他能让温知行做到那个地步吗?抛弃一切公开向全校宣战也要跟杨骁在一起吗?   凭什么呢?哪一条都做不到,凭什么跟人争呢?   假设当年他和温知行成了,温知行会不会就变成那些炮灰角色一样,被他玩够了,连看一眼都不想?不无可能,他顾铭当年就那样,从来没吃过亏,喜欢就追求了,并不考虑其他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得失败一次,再失败一次,才知道爱情是什么。   所以他说温知行厉害啊,他赢在当年那么多人喜欢的校草,他一点不为所动。   “你赢在了时间上,”顾铭说:“如果是现在,你刀子捅进自己心脏里,我都不会让你。”   顾铭说完自嘲地补充着条件:“当然,如果宁钰爱我的话。”   现在有人跟他抢宁钰的话,他会让对方输得很惨,因为他爱了,他爱了他凭什么要让?做什么都行,捅他还是捅别人,随便怎么威胁都行,他不会让,可是只满足这一个条件有什么用?宁钰也得爱他,他才有争取的动力。   人嘛,还是得双向奔赴才好,一个人的喜欢没什么意义,他不看重你,你去死都没意义。   顾铭站了起来,一首又一首的歌,他听累了,“走了。”   吧台边碰到温知行,顾铭停了下来,说道:“我明天去成都,你没事吧?”   温知行看向他身后的杨骁。   顾铭接收到了他的目光,觉得自己也没趣,不打扰别人了,他道:“算了我自己去。”   “散心?”温知行猜测。   “散个屁,”顾铭粗暴地说,他点了根烟,解释着:“我爸有个朋友在成都,谈生意的,我过去看看。”   “干正事了?”温知行调侃他。   顾铭懒得理他,摸了下妹妹的脑袋,提着烟从众人身边离开了。   他一直在干正事,只是这段日子推开了正事,干了些没趣的事,现在不用了,他可以全心投入进工作中去了。   忙碌起来也好,这是他这么多年最有用的经验:忙碌,永远是救命和养心的良药。   因为,他没空去想别人正在如何深爱。   作者有话要说:   揉揉老顾(悄咪咪说一句,行哥当年并没有完全不为所动哦)   顾顾年少时很有魅力的(番外考虑写个宁宁和老顾校园相遇的故事,乖巧少年和校园大佬的俗套味扑面而来)。   如果相遇在少年,以我顾的浪骚劲,应该没有易辰什么事…… 第70章 借口   这人要是情绪不对, 还真挺影响人的。   宁钰就是,一整天的工作都没说话,刘蒙都猜到他有心事了, 问他他又不说,说是私事,刘蒙也理解, 没多问。   今天去送文案, 倒是挺和谐的, 没有和那些人起冲突, 主要宁钰实在没心情,别人说了什么他也没计较,扔完了文案就走人。   下班的时候, 易辰给他发了短信, 说是要来接他,宁钰说不用, 他今天不打算回公寓。   易辰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宁钰也就作罢了, 来便来了。   他坐在工位上等着下班, 事情忙完了,连装作很忙都不愿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除非别人主动跟他说话。   “你咋了?”坐在一边的方曦早就察觉出异样了, 这一天了,人看着心事怪重的。   宁钰朝她看了一下,摇摇头:“没。”   方曦说:“还说没呢, 一整天都不说话, 刚刚去媒介他们为难你了?”   宁钰实话实说:“不是他们。”   方曦说:“哦, 我还以为工作上的事呢,私事我们问不了,你自己想开一点。”   也不知道是什么,方曦就这么劝着人,这话适应任何让人难过的事。   不一会下班了,宁钰报了公司地址,易辰没在下面等,上来找他了。   收拾工位的时候,宁钰发现了门口的他,他们部门的人也发现了,都朝易辰看过去,方曦说:“今天换人了?”   宁钰懵道:“嗯?”   方曦说:“上次那个我看到了,好帅的,是你朋友吗?”   应该是顾铭,宁钰说:“嗯。”   他站起来,朝外面走,下班时大家堵在一起。   “你怎么上来了?在下面等我就好。”宁钰站在易辰身边,易辰这两天都会过来找他,也不做什么,就是陪着他而已,他知道易辰什么意思,是想弥补什么,说实话宁钰不需要,但他也没法把人赶走,挺为难的。   “在哪都一样。”易辰刮了胡子,头发也剪短了一点,还是比以前长,他人高,声音也变了,总之不知道怎么说,宁钰觉得两个人现在特别尴尬,找不到从前的半点感觉,因为太久没联系了吧。   走廊里碰见了梁腾,宁钰没理他。   没心情理他。   梁腾倒是挺不识趣的,主动凑上来,说道:“昨天没来啊。”   宁钰白了他一眼,很不待见人,易辰不知道二人的关系,没有开口说话。   梁腾打量着易辰说:“今天换人了?”   宁钰堆着一个笑,说道:“关你什么事?”   梁腾抬起手,倒没想到他脾气这么炸,投降道:“说话这么冲干什么?我说什么了?”   宁钰则得寸进尺,丝毫不让步,完全没有所谓普通员工的自觉,也没捧着梁腾总监的身份,戾道:“你也知道你说不了什么,所以别没话找话,实在闲得蛋疼可以跟自己部门的人说话。”   宁钰和梁腾是在等电梯,除他们以外在场的人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惊呆了,躲在后面或者不敢回头,但都竖着耳朵,面面相觑,露出惊恐的表情。   以往宁钰挺收敛的,至少人前他不会这么冲,但是今天不在状态,他心情不好,梁腾就撞枪口上了,免费让别人看了一出大戏,宁钰一点都没发现,依然沉着脸色盯着电梯门。   易辰因为不清楚情况,还有这么多人在场,他没多问,保持了沉默,等电梯上来,一伙人蜂拥而上,宁钰最不喜欢挤电梯,但是今天他挤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到了楼下,易辰才问了他:“你跟那个人有冲突?”   宁钰和易辰往路口去,他打了车,师傅还没到。   “嗯。”宁钰言简意赅地说。   易辰问:“工作上的?”   宁钰迎着闷闷的天气:“都有。”   他也说不清,私下和工作都挺不对付的。   易辰劝慰道:“这没办法,入职场就这样,遇见各种不同的人,只能选择忍耐。”   宁钰没回应。   “但是你刚刚那样公开呛别人就不对了,以后你还要在这个公司,闹得太难看就……”   “他性骚扰我。”宁钰一句话解释清楚了他和梁腾之间的仇怨。   易辰皱起了眉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宁钰回过头,他的手机响了,师傅给他打了电话,宁钰把位置跟师傅对接,不一会车到了。   “我今天要回趟家,不好意思。”宁钰的表达已经很明显,他要回家,不能让易辰跟着了,他的家人和易辰不太适合见面,尽管现在他爸已经允许他跟谁来往,但是易辰,不是那个能随意带回家的人。   宁钰知道易辰应该也不太想和他的家人打交道,曾经闹得那么难看。   “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宁钰这辆车是给易辰叫的,他没上,看了下易辰的表情,解释道:“抱歉,我回家是因为有点事,所以……”   “好。”易辰其实看出来了,他在找借口,好像是为了让他好过?怪了,他们之间不需要这样,易辰说:“我不打扰你。”   他上了车,宁钰轻轻推上车门,车子开走了。   他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回家待两天,前天他姐发了消息,让他回家吃饭干嘛的,宁钰跟他姐联系,让他姐来接他。   宁冉这两天在家,过来接了人,一看他脸色不好,免不了要问。   “干什么这是?这么高薪资不至于吃土吧?”宁冉调侃了一声。   宁钰总算舒服了一点,不管是面对工作上的同事,还是面对易辰,他都不太放得开,还是和自己家人待在一起安心一点。   “爸在家吗?”宁钰问。   “等你呢,我跟他说你今天回来,局都不去了。”   “他又有什么事?”   宁冉说了个名字,又是他爸的老朋友,抱孙子还是什么的,今天本来要出去的,这也没去。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他爸问他的工作顺不顺心,宁钰也是报喜不报忧,梁腾和媒介那些角色也上不了台面,没必要跟他爸报告,宁钰说挺得心应手的。   “怕你不适应来着,有困难就说,你爸不是摆设。”他爸特别宠他,就是从那场手术开始的,虽然宁钰当年并没有受到生命威胁,但还是把他爸吓了一跳,反正从那之后,他爸什么都依着他,随着他。   医生怎么说来着?说宁钰心里闷的东西太多了,急火攻心,能到吐血的地步,下次一定得小心了,这种情况不是大病大灾,可伤心是最伤神的,每一次都会损耗精神力,迟早会出大事。   一家人都听着医生的叮嘱,蛮顺从宁钰的,以至于他大学之后玩那么乱,宁父都没有太管着他。   从前宁父不觉得宁钰活的压抑,他表现出来的也很正常,那一次让他认识到了利害。   “你跟陆从怎么了?”宁父问:“我看你最近跟他情况不对啊?”早就不对了,宁父说的委婉。   “工作太忙了。”宁钰随意扯了一个理由。   宁父盯了他一眼,心里有数,不想说就算了,他也没追问,吃完饭,宁钰就上了楼。   宁冉把门关上,宁钰说找她有事。   宁冉拍拍手,洗耳恭听道:“来,说吧,让我听听我弟弟在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   宁钰坐在椅子上,鞋子也没脱,两脚踩着椅子,宽大的椅子他的身板只坐了一半,不耽误他双脚放上去,宁钰抱着那只猫,手腕上的表盘散发着银光,他声音低低地:“易辰来找我了。”   听了这话的宁冉愣住了,她从趴着的床上直起腰来,严肃着问:“他要干嘛?”   宁钰猜到了他姐会有这个反应,摇摇头说:“不知道,他跟我解释了以前的事,他没有背叛我。”   宁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宁冉说了一遍,宁冉听得认真,生怕漏掉什么关键信息。   “你真信?”宁冉保持质疑的态度。   宁钰揉着猫身,这猫胖了一点,但还是很乖,很依赖他,趴在怀里老老实实地,宁钰说:“我又没有别的证据说不信。”   他一开始也保持了质疑的态度,但是易辰……不像是说谎,只是他觉得。当然,人长大了也有可能会说谎,宁钰不清楚。   “就算是真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跟他也不可能啊,不管真假,伤害已经造成了,而且爸本来就不同意你跟他在一起,因为那些事……你也不可能跟他再有什么吧。”   “你别激动,”宁钰看向他姐,安抚道:“我没说跟他在一起什么的。”   宁冉来到宁钰身边,一头雾水:“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宁钰把猫儿举起来,仰头看着,猫儿一直在叫,宁钰说:“先找个人把当年的事查清楚,确认真假,剩下的再做决断。”   “你不相信他?”   “不是,我只是不相信陆从,”宁钰说:“他跟陆从一起出现的,如果他能来见我,早干嘛去了?这个关节口出现,说当年的一切是误会,太会挑时间了。”   “什么关节口?”   宁冉不知道,但她弟弟显然没打算告诉她,宁钰出了下神,脑海里浮现那天晚上顾铭抱着花的身影,他对怀里的猫儿说:“咱不告诉姐姐。”   宁冉按了下宁钰的脑袋。   宁钰抬头笑了一下。   宁冉趴在座椅背上,跟宁钰一起逗弄起小猫来,拉家常地问道:“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宁冉不知道内情,但是他和宁钰一个娘胎出来的,她能理解他的部分想法。   宁钰现在挺纠结,不知道拿人怎么办。   “真的啊,就接受咯,”宁钰说:“那能怎么办?都是误会,我还怎么计较啊?”   宁冉道:“你能做到那么大度吗?”   宁钰可没确定,他道:“我试试。”   宁冉笑了声,她严谨道:“那如果是假的……”   “那就更好办了,”宁钰说:“双杀。”   一确定陆从的坏心眼,二确定易辰当年的罪情。其实他挺矛盾的,他想让当年的一切是假的,这样他会好受一点,他的初恋没有背叛他,人间还有点温暖,但是真的也没关系,起码……他这些年没恨错人。   人啊,果然长大了就不单纯了,他当年抱着坚定决心抵抗家人也要爱的人,今天竟然希望他的背叛成真,这种想法可不健康,不是当年的宁钰会希望有的,但是怎么办呢?太多年了,身边的人更新换代,什么货色都有,他也不可能一直不更新,在原地等着被算计吧。   “你身边有能用的人吗?”宁钰轻描淡写地问着。   宁冉想了想,没挑到合适的人选,但给出了有用的建议:“我没有,爸应该有。”   宁钰否决道:“我才不用爸的人,不过这些人要到哪儿联系?”   他还真不清楚上哪联系这些能人异士,毕竟这么多年的事了,查起来也不会太容易,还是找专业的人比较稳妥。   宁冉笑了声,给力地说:“这简单,交给我。”   宁钰点了点头,嘟着嘴巴,看了看怀里的小猫,猫儿在抓他的表盘,宁钰皱起眉头,生气地拍了下小猫不老实的爪子。 第71章 得失   宁钰晚上没有早睡。   他和静姨聊了会天, 说起祝酒的事,静姨坐在他的房间里,时不时提一嘴, 宁钰就想跟祝酒打个电话来着,他也没闲着,给祝酒开了会视频, 祝酒和他妈妈在一起。   祝酒对宁钰倒是亲切, 一点不腼腆, 有很多话要跟宁钰说, 把外婆都忘了,静姨在一边欣慰地看着,是宁钰时不时问祝酒有没有想外婆, 什么时候放假他接他过来玩, 祝酒很期待,算着时间, 说还要很久,然后悲伤地抿着唇, 宁钰笑笑, 让他耐心等待。   “妈妈睡觉了吗?”宁钰刚才和祝酒妈妈打招呼了,妈妈蛮拘谨的,没说两句就喊祝酒来了, 到现在也没有露面。   祝酒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然后说:“妈妈在做鞋子。”   静姨在旁边解释说:“她会做点简单的鞋子,拖鞋什么的。”   宁钰点了点头,看了看时间, 对祝酒说:“那今天就这样了, 时间不早了, 你明天还要上学吧?”   祝酒嗯了一声,“那我挂掉了?”   宁钰说:“好,放假再见。”   祝酒开心了,说好,电话挂断了。   静姨直起腰,感慨着说:“倒是亲你。”   宁钰放下手机,回头看道:“他跟我玩过,不然不能。”   “放假真叫他来啊?你现在工作忙,哪有时间带他玩?让他在家老老实实的吧,别添麻烦。”   “不麻烦,到时候我请两天假。”   静姨没话说了,任由宁钰了,她心底还是希望祝酒来的,毕竟是亲外孙,能见就见见。   “不早了,你休息着,我出去了。”静姨说,宁钰点头,目送静姨离开,静姨把房间门带上,临走前嘱咐他关窗户之类的。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宁钰没有上床,坐在椅子里,面对着电脑发呆,手机里没有顾铭的消息,前段日子联系的频繁,这一下倒好了,彻底清净了,他倒没想到顾铭这么耐得住,说不联系就彻底不联系了,他这几日也没看到他,竟有点不习惯了。   宁钰摸着自己手上的表盘,拿手指敲了敲,脑袋放空,最后说了句:“出息。”   他关了灯,上了床。   _   第二天,宁钰的状态比昨日好很多,上班时有说有笑的了,但是方曦等人的脸色就差多了,一点也不轻松,是和昨天的事有关,大家都惊呆地望着宁钰,宁钰没想到一夜过去了他们还能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宁钰,你昨天呛梁腾,疯了吧?”方曦说完,她旁边的女生也补充着:“就是,我们人都看傻了,这么多人在,你怎么敢的?”   宁钰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边的男人又猜测了起来:“他是不是骚扰你啊,还是什么?不过你那样呛他,勇是勇,但后果你得小心了。”   “大家不爽媒介都是暗地里自己说,你摆在明面上,这不是让他们集体针对你吗?我觉得你危险了,以后别去送文案了。”   “不过梁腾昨天也没有大动作,不知道他是大度还是装的,你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大度咋可能,就他们那群人,肯定是心里计较着,想着秋后算账呢。”   话题越扯越远,直接上升到媒介的八卦和分析梁腾的人品上去了,昨天跟梁腾的争吵是当众发生的,这事闹出不小的骚动,他们部门就这几个人都能这么热火朝天的,估计媒介部门陷阱都摆好了,他今天和往后的日子看来真不好过了。   宁钰没放在心上,坐在工位上,专心工作。   方曦凑过来问:“你不害怕吗?”   方曦都替他害怕,好像呛梁腾的是别人。   宁钰脸上是没什么担忧自身的表情,他轻飘飘地回答:“害怕也没用,大不了被打。”   方曦睁大眼:“我去,他们要打你你受得了哦?”就宁钰这身板,不得打出事故来?   宁钰看她一眼,没解释,觉得这个解释就足够了,他继续工作。   待会组长来了,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组长也听到了点风声,关心起他来了,问他怎么敢的,宁钰态度好,说自己没脑子,待会跟人道歉去,就这么对付过去了,组长嘱咐他下次注意,这是公司,不能起争执,说他这种新入职场的毕业生都这样,脾气大,什么事都喜欢在明面上争执。   就算有冲突,碍着梁腾总监的身份忍忍也过去了,不为什么,让自己在公司顺利点,谁也不想成为领导层心头的钉子吧?   宁钰听着这过来人给的忠告和建议,左耳进右耳出,他是没把一句放在心里,不是他自大,他觉得如果性骚扰都能忍,都要忍,那公司是什么?领导是什么?可以公开犯罪,犯罪者集结的地方?   分事情,如果跟梁腾是小摩擦,忍也就忍了,但性骚扰这种东西,忍就是纵容,就像那天顾铭没来,没给他警告,梁腾那天在会议室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宁钰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大多数人已经选择躺平了,很多问题出现,一旦对方比自己地位高,哪怕只是高一点,为了保全日后的平静,都选择了忍,其实大可不必,大是大非上人还是得清醒,果断,工作不是只有一个,待的不舒心的地方,没必要太过坚持,何况这种恶劣的情况?要么你揭发他,他出局,要么你忍着,你出局。   出了小组长办公室的门,宁钰还拿了其他的东西,小组长给他的新产品,国外引进来的,说这个写好了一定能爆,把这个交给了他,认可他的工作能力,宁钰接下了这个任务。   尽管大家都给了他安全的建议,可是宁钰没听,晚上下班在分配谁去送文案的时候,他仍旧没有乖乖坐着。   “我去。”宁钰说。   “你疯了?”方曦仗义道:“今天我去吧,送完我就走,不说什么。”   “不用,”宁钰收着大家的文件,对方曦道:“迟早要来的事,躲着可不是办法。”   吃瓜没赶上的刘蒙:“今天怎么都这么积极?”   宁钰对刘蒙笑了声。   他拿着文件出去了,众人的目光是“好汉保重”。   宁钰出了门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对上什么,一切都是猜测,媒介部门不会放过他他知道,但是梁腾具体怎么做是未知。   宁钰走到媒介的部门,里面的人都齐刷刷朝他看过来,室内安静了下来,瞬息万变的气氛是因为他。   梁腾在,坐在正中间,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点着手上的烟。   今天的媒介也很放肆,部门里抽烟的不止总监一个,一群人都在吞云吐雾,宁钰倒能适应这个环境。   他一进来,那群人马上就有动作了,宁钰看着两个人掠过他,走到他身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听着那动静,退无可退,这下好了,没人能进来救他,宁钰走上前,把文案放在了王飞的桌子上,他走进了人群中间,梁腾的面前,很主动,主动地把自己送上。   “梁总监,什么意思?”宁钰的确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不是好事。   王飞倒是按耐不住了,主持正义道:“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吗?今天装什么傻啊?”   宁钰摸了摸脑袋,反应过来,说道:“昨天……哦,你说昨天啊,我心情不好,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现在来装孙子了,有用吗?”王飞拿烟的手指了指宁钰身后的门,直白道:“这门都关上了,你说你今天怎么出去?让我想想哪个领导还能闯进来救你?”   宁钰本来没注意王飞,这个人他都没放心尖上,可王飞一直说话,他就没法忽视他了,观察他的脸色,说道:“伤还没好?”   王飞这就炸了,提起烟往宁钰身上一砸,那烟头烫到了宁钰的手面,但没留下伤痕,只是刺激了他一下,宁钰低头,看着落在脚边未抽完的香烟。   王飞嘴里还放着脏话,梁腾在这时候出声了,说道:“你想好好出这个门吗?”   他才是说话最管用的,宁钰没跟王飞多计较,回应着梁腾:“能好好的我肯定不想一身伤走出去。”   他还是很理智的,可没想过跟人硬拼,他今天来是干嘛的?看看媒介的能耐,以及……尽快摆平这件事。   梁腾说:“很容易,跟我道个歉。”   其他人看向梁腾,显然觉得这不是令人爽快的决定。   宁钰也挺意外:“道歉?”   梁腾道:“你也可以不道,我们用最常规的方式解决。”   “打架吗?”   梁腾抬抬手,默认。   宁钰皱起眉头,说道:“这可不行,我会受伤的。”   他很有自知之明,来硬的,他搞不过别人,先是对自己仇恨颇大的王飞,再是梁腾本人,个个结实壮硕,他没能力抗衡。   所以……就只能另辟蹊径。   “这样好了梁总监,您骂回来,行吗?”宁钰看向另一边的王飞,“至于你,随意。”   王飞有种不被重视的感受,怒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宁钰抬起双手,投降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不想多理你。”   王飞这脾气已经被激起,完全不能坐以待毙了,他拎着宁钰的衣领就要揍人,这就是解决的方式,宁钰也没反抗,这个后果他是想过的,第一次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他不是没挨过打,所以无所谓这一拳什么时候到。   梁腾这次没有阻止,王飞那一拳眼见着就要落下来,宁钰仍旧平静地说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把伤痕留在我脸上,你没有好下场。”   王飞收住了拳头,不懂他的意思。   宁钰继续说:“最好打在衣服能遮盖的地方,否则我不跟你计较,也有人不会放过你。”   那些人是谁?陆从,他姐,他爸,或者……顾铭。   其实第一个人就是顾铭,但是现在顾铭应该见不到他,宁钰就把他向后面排一排,他小时候不是没挨过打,藏得住就没事,藏不住给人看去了,谁打他一拳,返在自己身上的就是十拳,一点也不夸张。   “你威胁我?”王飞讽刺地说:“你觉得我是被吓大的吗?”   “那你等什么?”宁钰闭上眼:“快点。”   人越这样越容易让人捉摸不透,那份不解就越会作弄人,只见王飞捏着拳头,恨得牙痒痒,可到底那一拳没落下来,他不想承认是自己怂了,他只是很少见到宁钰这样的人,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忠诚地提醒,弄的王飞里外不是人。   他一把推开宁钰,宁钰倒退几步,扶着桌子稳住自己。   王飞捏着拳头,恨恨地转过身,宁钰笑了一声。   “我给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把握住,我们两清了,”宁钰看向梁腾,“现在只剩下梁总监你了,你要道歉,是吗?”   梁腾紧盯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但梁腾不是王飞,他显然要更难对付。   宁钰走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到梁腾面前,伸手捧住了梁腾的脸,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想跟我有一腿,还是跟我计较今日得失?”   梁腾侧头,宁钰的睫毛撩到了他的脸蛋,痒痒的,刮着他的脸颊。   梁腾就这么看着他,宁钰在等他的答案,很有耐心,其他人不知道宁钰说了什么,那句话只有梁腾一个人听得到,只见宁钰抬起双手,整理着梁腾的衣服,神秘地说道:“如果你想要体面,那我现在就可以跟你道歉。”   梁腾还是久久没有说话,这貌似是个让人难做的决定,宁钰等不来回答,便没了耐心,说道:“那好吧,我就跟梁总监您道个歉,抱歉,我昨天……”   他话没说完,嘴巴被堵住了,梁腾把手指按在了宁钰的嘴巴上,截断了他要说的话。   宁钰明白了,朝他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胸膛,说道:“再见。”   他转过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朝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   王飞和其他人都傻了眼,觉得这人有魔力似的,觉得梁腾也很不对劲,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王飞不满又不解地喊了声:“梁哥……”   梁腾盯着那扇门,那扇门重新打开,他从桌子上下来,提着烟,一言不发,走到一边的垃圾桶,猛抽了一口香烟,再狠狠将烟砸进垃圾桶里。   梁腾摸了摸下巴,言犹在耳的声音,近在咫尺的面庞,还有那蝴蝶似的蹭着他脸颊的睫毛,撩得人心痒。   _   媒介部门一头雾水之中,而安然无恙走出媒介的宁钰则无比清醒,他抬起手腕,摸了摸被烟头烫了下的手面,没事,他检查了下自己腕上的表,也没事。   王飞命大。   宁钰扭了扭手腕,走廊里的身影坚定,步子慷慨,他今天穿得清爽,外面是针织的淡青色马甲薄毛衣,没有袖子,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有型地裹着手臂,因为体格小,脸嫩,总像个不好好读书非要出来工作的学生。   只可惜,这“学生”的眼睛不够纯粹,藏了太多职场人的算计。   真是很忙啊,又有事干了。   宁钰推开房门,回到编辑部,与此同时脑子也没闲着,想着他姐应该有颜色鲜艳的口红,可能要浪费一管了。 第72章 害怕   宁冉在谈一个大客户。   原本是轮不到她出马的, 但是这个客户和他爸是老交情了,宁冉是代表父亲出马的,这样显得更有诚意一点, 很多生意人不仅是合作关系,利益往来,还有这么多年交出来的情谊, 宁冉就是来跟这位客户续约的, 也不难, 吃个饭, 聊聊天,这盟约也就继续下去了。   但是这次出了点小意外。   不顺利。   宁钰是在回家之后才得知的,他发现宁冉不在家, 被告知是去会面什么客户了, 一说名字宁钰就知道了,是成叔, 他见过几次,他还小的时候成叔就跟他爸合作了, 宁钰很放心, 觉得不会有事的。   结果他姐就给他打电话了,通知这一趟的不顺利。   宁钰听到结果很意外。   宁冉说有人抢了成叔去,成叔不愿意续约, 因为已经跟别人合作了, 这次合作失败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跟爸交代了。   宁冉激动不已,里里外外都是不爽, 她提到一个名字:“你知道谁抢的吗?我说出来你都不敢信, 你前任, 顾铭!”   宁钰当时就懵了,他严肃地问:“你说谁?”   宁冉气急败坏:“就是顾铭,他是不是报复啊,竟然敢抢我们宁家的客户,关键成叔还同意了。”   “你怎么确定是顾铭?”宁钰问。   “我亲眼看着呢,他就在这,”宁冉电话里说不清,道:“你过来就懂了,人还没走。”   宁冉不知道顾铭和宁钰进行到哪一步了,在她这里,顾铭已经是过去式了,顾铭的所作所为都是报复。   挂掉电话,宁钰提着手机,站了一会,看着外面的天色,无聊的他决定去看看。   宁钰找到宁冉,是在一家餐厅里,宁冉刚和成叔吃过饭,成叔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宁冉和顾铭,两人针锋相对着,宁冉正在说什么。   “宁宁!”宁冉看到了宁钰,叫了他一声,顾铭回过头,看见了那张几日未见的脸。   宁钰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里见面,他直勾勾地盯着顾铭,顾铭这两天不知道去了哪,没出现过,宁钰在分析他的脸色,比那天夜里平静了不少,没那么剑走偏锋了。   以前宁冉和顾铭之间不和谐的气氛是因为他,现在是因为公事了,宁钰走过来,顾铭回过头,貌似不太想停留,他站起来,提起衣服,准备离开。   “你不敢见他吗?”宁冉在他对面说,也站了起来,在宁钰面前和顾铭争执了起来,她本就对顾铭心怀不满,借着这个机会一并发作了,“心虚是吗?”   顾铭站住了,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宁冉,问道:“我心虚什么?”   宁钰站在二人的中间。   宁冉说:“你敢说你不是公报私仇?成叔跟我们家合作多少年了,你们恒瑞横插一脚什么意思?”   顾铭今天穿了西装,他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及歇歇就被他爸派到这里来了,然后对上宁冉,被她误会到现在,顾铭公开道:“你们是跟成先生合作了很多年,但不代表成先生必须跟你们宁家续约,都是为了生意,恒瑞会被成先生选定为下一个合作对象,利益方面一定是达到的,成先生有自己的考虑,选择也是自由的,我们是公平竞争,不存在横插一脚的问题。”   “说的好听,这么多搞品牌生意的人,你们怎么就看中了成叔呢?就一定得从我们宁家手里夺人?”   “我们恒瑞早就和成先生谈过多次了,对方选择了你们,像你说的那样跟你们合作了很多年,好,我们认,那合约到期后我们再去争取成先生,他选择了我们有什么问题吗?”   宁冉嗤笑一声:“你心里清楚你在干什么。”   顾铭态度十分强势,他也没有做出让步,逼问道:“你说,我需要清楚什么。”   两个人争执的不可开交,宁冉早就有怨念了,揭发道:“你不就是因为在我弟弟这里吃了瘪吗?”   顾铭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宁钰也喊了一声,打算阻止:“姐。”   宁冉可不管,她抬着头盯着顾铭,说道:“我告诉你,你顾铭这辈子都不配,我弟弟看不上你,不管小动作耍多少,在我们宁家眼里,你姓顾的配不上!”   顾铭藏在西装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从来不打女人,但有时候真忍不住自己,顾铭的手发出了一道“咔嚓”的声响,原本平静的脸色已经暗了不少,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好像一个人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顾铭滑动了下喉结,抓着西装外套的手松了一些。   他低头,推了推餐桌上的杯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宁钰转头看过去,他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说什么,这种场面他不知道该帮谁说话。   顾铭走了几步,又站住,他低头,停顿了一会,又转回来,走到宁钰面前,低头说:“我不是在报复你。”   宁钰抬起头,看他脸上的隐忍。   顾铭的样子不太好看,他丢下一句话:“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客户是我们恒瑞一直想合作的,纯粹是公司角度,没有别的意思。”   真是为难他,应该很想打人了吧,但是站在这里跟他解释,也挺能忍了。   宁钰没有多余的话,说道:“嗯。”   这个字代表,他相信,他相信顾铭的解释。   顾铭总算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没有看宁冉,然后大步从餐厅里离开了。   宁冉跟过来,还在喋喋不休:“被我说中了,你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长得一表人才的,手段这么下贱。”   宁钰没有发表言论。   他坐了下来,是顾铭的位置,摸了摸没动的酒杯,抬头说:“姐,我饿了,吃个饭吧。”   _   顾铭从餐厅里走出来,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回来第一件正事就能这么不顺,碰见宁冉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顾铭坐在车里,搓了搓额头,碎发落了下来,搭在额面,他内心极为躁动,但他不能干什么,被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他还得跟人好言好语地解释,顾铭骂了句脏话,把车开走了。   他出差在外这两天并不好过,他以为自己能变得很镇定,能修炼好自己的心态,却没想到看见宁钰的时候波动还是很大,他知道自己很差劲,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像想的那样一句话就把人放下了?   顾铭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人纠结了很久,走走停停的,最后被李林的电话叫走。   他跟李林早没有了联系,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连备注都没有了,只是一串数字,李林说想让他帮个忙,不论是对别人的亏欠还是对李恒的兄弟情,顾铭没有拒绝。   见到人的时候,李林发现他脸色不好,不免要追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顾铭没跟他说,只是问他有什么忙要帮。   “哦,也不是大事,我打算租个房子,想问问你有什么推荐。”   “租房子?”顾铭说:“不住在宿舍了?”   李林尴尬地说:“宿舍太吵了,而且舍友都抽烟,环境有点……”   顾铭明白了,他道:“但我也没有什么推荐,这一片我不熟,你要找房子也得找学校附近的吧。”   李林说:“对……”   顾铭看着他,来都来了,也得有点用,他道:“我帮你问问。”   李林笑了声:“那谢谢你了。”   顾铭拉开车门要走,李林在他后面叫了一声:“顾铭……”   这是他第一次叫顾铭的名字,挺尴尬的,怎么都叫不自然,也许不是因为名字的问题,李林说:“你就……走了吗?”   顾铭倒是傻了一回,站在车门前问:“还有事?”   李林给不出回答了,摇了摇头。   顾铭说:“不好意思,我刚从外地回来,还有很多事。”   李林失望地说:“……好吧。”   顾铭点了点头,回了车里,临开走的时候,他从车窗里看着那道身影,李林落寞地站在那里,顾铭的车还没开走,他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不舒服。   纠结一小会,顾铭还是推开门下了车。   李林看着他回来,很是意外,也是茫然,顾铭朝他走来,站在他跟前,换做以前他不会这么做,说再见也简单,腻了分手也正常,不会在这跟人说什么,就是因为心静了点吧,他没那么浮躁了。   顾铭站在李林面前,抬眸看着他,沉重道:“对不起,我们那段怪我。”   李林抬着头,模样乖巧地聆听着。   顾铭欲言又止,他整理着思绪,说道:“我希望你以后能遇见对的人,我不是那个人,我们之间的失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问题,这一点你要清楚,我这个人……本来就挺渣的,你要是了解过我的以前就不会眼瞎看上我了。”   他试图将氛围变轻松,这些话他也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过。   “以后要把眼睛擦亮点,不要再看上……心里有别人的人了,”顾铭坦诚道:“你知道吧,我其实……就没放下过他。”   李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目睹了他的纠结,目睹了他和宁钰的争吵,他知情,但他没介意,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顾铭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行为,他知道自己作了孽,李林被他耽误过,但好在时间不长。   李林本来就是只想见他一面,其他都是借口,他现在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李林灰败地问:“现在也没放下吗?”   现在?顾铭怎么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啊,他的决定跟他能不能做到是两回事。   顾铭没有轻易回答,但他的思绪倒都飘到那一天去了,他回想着出现在宁钰家门口的强大初恋,猜测着他们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   “看来……他对你挺重要的,”李林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没放下,如果放不下,干嘛逼着自己开始新恋情呢?我当时愿意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在赌,我赌你什么时候放下,那个时候我就会有机会了,我没想到你跟他这么久还……”   李林苦笑了一声:“别的不说了,不属于我的感情到底抓不住,我第一次见你就……特别喜欢你,不受控制的,就一直忘不掉,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顾铭没有像从前那样,听着别人的表白都是敷衍,他有在认真听,来自一个人的真心。   “虽然你说自己很渣什么的,但是在我看来不是这样,也许你以前确实是吧,我不知道你对别人怎么样,我跟你相处的感觉,我个人而言,没有那么差劲,”李林说:“你只是太混乱了。”   这句话点到了顾铭,他自己也有所感受,这么多事情放在一起,经历过来,差不多就是这样。   李林说:“你有喜欢的人对吗?你从头到尾都喜欢他,即使他那样跟你争吵,跑到你的家里连家长都惊动了,你还是喜欢他。”   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两个人的恋爱,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如果把家人都牵扯进来,很多人都无法再纵容的,因为家人是底线,是碰一碰都会爆炸的底线。   顾铭苍茫道:“他那天……应该是听到了些什么,他从不这样的,他对待长辈很尊敬……”   “你看,你在为他找理由,”李林打断顾铭,笃定地说:“顾少爷,你爱他啊。”   顾铭的手一紧,偏开了头,没有接话。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李林双手交叠在一起,顾铭的反应他不想看到,可是他没办法,这就是最真实的,下意识的,李林无法再欺骗自己,确定了他爱着那个人的事实。   李林年龄是小,可是人不傻,很多东西都能感觉到,第一眼看这个人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会是有情感纠葛的人,他总觉得顾铭的气质给人一种逍遥自在,被别人追求着才对,倒没想到自己的情感也是真的糟糕,李林好心道:“你们现在经历了什么,我不关心,我蛮关心你的,我有一些话想送给你。”   不管说什么,顾铭都愿意听着,也得听着,他不至于连这点机会也不给别人。   本来不是要说这些的,但是李林看到了他的态度,知道大概是没机会了,那还坚持什么呢?散场前都愿意给对方两句忠告,这是双方最后的善良,李林说:“如果你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去争取,不要带有其他的杂念,人会喜欢好多人,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可是人很难爱上一个人,如果已经有了,为什么要放弃呢?”   李林继续道:“你爱他,就应该去追求他,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说的没错,而且说的很好,可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的话也很天真。   顾铭没想到有一天会站在这里被别人教导,他认可李林的话,他只是觉得不够现实,顾铭苦笑了一声,反正也没别人,说也就说了,顾铭道:“你爱别人,你不想放弃别人,但是别人爱你吗?”   李林蹙眉。   “我是爱他啊,”顾铭转过身,说道:“我也不想放弃,我也一直以为他爱我,但是怎么办呢,他心里的人不是我我要怎么办呢?”   他一直不知道那个初恋是哪儿杀出来的,让宁钰能那么纠结,尽管当年他们很相爱,那也是过去式,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易辰的出现他就不能跟他在一起呢?明明他都要点头了,明明上一次他都允许他吻他了,为什么易辰出现这一切都要搁置?   顾铭知道自己也许想的太多,也许宁钰没有别的意思,可是他害怕了,他听着他和他相爱的曾经,他确实害怕了,他不知道宁钰为了一个人能做到反抗全家,上一个这么做的人是谁?温知行。   又是一个能做到反抗所有人也要跟别人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里还笃定宁钰是爱他的?   那种反抗说起来容易,如果没有看见当年温知行怎么强烈地反对全校也要跟杨骁在一起的态度时,顾铭也觉得这是个小问题,可他目睹过那样炙热的感情,假设,宁钰和温知行一样,在多年后的重逢里,和易辰重新和好,或者……和温知行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放下过初恋,他顾铭又能怎么办呢?   他从来都不是别人轰轰烈烈的青春,什么校草啊,没有人为他奋不顾身过,他也害怕那些曾为了别人奋不顾身的爱情,宁钰有过,所以他害怕。   他不想在那个晚上就逼他做出决定,他没有这么急不可耐,他只是有点怂,他只是怕宁钰纠结考虑之中就选择了对方,就选择了曾经奋不顾身过的那个人。   他再自信,也不敢在一个这么的强大初恋面前保证自己能赢,他知道那些流过血掉过眼泪的爱都有多么刻骨铭心。   “爱一个人很好,不放弃的坚持也好,但是如果对方不爱你,”顾铭说:“你的一切就成骚扰了。”   李林小心翼翼:“他不爱你?”   顾铭摇摇头,烈阳打在乌黑的发上,顾铭低声说:“我不知道,只是我跟他的感情,应该抵不过那一段吧。”   那一段宁钰和初恋——刻骨铭心的过去。   那一段温知行演示过的可怕疯狂猛烈的爱恋,宁钰也有过,他在炙手可热的青春里,狂热地爱着另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回来了。   他和他——   高下立见。 第73章 熟人   顾铭玩车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像今天这样跟朋友们飙车, 一股热血的劲也是很久没有过了,他对方向盘都生了很多,还好手感有在过程中找了回来。   耳边簌簌的风声停了下来, 一颗心也从狂躁中冷静了下来,顾铭没下车,胳膊搭在车门上, 深吸了一口气。   前面几个闹哄哄的人已经走下了车, 赵柯的嘴里嚼着口香糖, 下来时耍帅地拨了拨被劲风掀乱的头发, 来到顾铭的车前,往车门上一趴,说道:“哎, 技术退步了呦。”   顾铭侧头看他, 赵柯递给他一个口香糖。   顾铭闲着没事,拿了过来。   那边有人喊了一声, 赵柯抬了抬手示意,然后对顾铭说:“下来, 还有更热闹的。”   顾铭剥着口香糖, 说道:“我不去了。”   赵柯啧了一声:“说什么屁话,好不容易恢复单身,不浪两圈能成?”   顾铭不太理解他的说法, 他不是一直单着?赵柯在说什么狗屁东西。   赵柯被他这眼神看的, 解释着:“我是说,你好不容易放下宁家的少爷了,别闷着啊, 重拾当年威风, 很多人等你呢。”   “很多人?”   “嗯, 都是熟人,不过你要新鲜的也有,”赵柯说:“放心,接下来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铭倒是被吊起了好奇心,他没有就这么离开,倒不是想真地去浪一浪,他就是对赵柯的安排好奇,熟人?什么熟人?   他不记得有什么熟人能在这时候出现的。   顾铭跟赵柯他们一伙,来到一个海上别墅,一路走来,顾铭只有一个念头,这里很适合藏尸匿迹,别墅庄严而大气,位置坐落的也足够隐蔽,总觉得里面会上演着富家子弟玩弄人的戏码,不怪顾铭多想,类似的新闻和现实他不是没见过。   “谁家?”顾铭问。   “谁家也不是,”赵柯说:“这地方是我们包下来的,玩点新鲜的。”   赵柯说的新鲜的,也就是男人了。   等顾铭加入这场战局,他才终于明白今晚的安排是什么。   室内一群男人,没有一个女性,那群人推杯换盏,虎视眈眈,每个人眼里都藏着兴奋的狼味,他们西装革履,却让敏感的顾铭闻到了阴谋的气味。   别墅外有个宽大的泳池,很适合举行party,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宴会,这是只有男人的,关于性的宴。   “这里是gay圈的天堂。”赵柯说。   他和顾铭站在泳池边,那泳池里诱人的身体随着水面波动,在泳池的正中间有一张桌子,水面打在桌子上,让上面坐着的胴体变得更加蛊人,那群男人很懂得怎么释放魅力,场边站着的西装革履的禽兽们都在欢呼鼓掌。   顾铭对这种场面一点都不陌生,他什么没见过?早就是他年轻时玩烂的东西,顾铭插着裤口袋,盯着水里那群诱人的躯体,说道:“就这?”   赵柯说:“别着急。”   有人主持大局,正戏开始了。   岸上那群男人成为了猎物,被水里的男人挑选,挑中谁谁就要脱光了入水,跟人耍上那么两回,顾铭目睹着全程,他自己也没有逃过去,一个男人趴在泳池边,抬眸欣赏地看着他,伸着湿润的手指指向了他。   赵柯观望了一下,提醒道:“你中奖了。”   顾铭站在岸边,他的西装还套在身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也是巧了,大家都西装革履的,他这个禽兽也不必走特殊风格,正好融入了他们。   顾铭没有动作,就这么低着头看泳池边的人。   那人得不到回应,就叫了他的名字:“顾少爷?”   敢情是认识的,但顾铭印象里没这么个人。   顾铭问:“这就是你说的熟人?”   赵柯说:“不是,熟人,得是跟你有过交集的人,显然这个你不认识。”   顾铭转身离开:“我回去了。”   赵柯拉住了胳膊:“别扫兴。”   顾铭回头看赵柯:“不是我扫兴,是这种局没什么意思。”   赵柯骂了声娘:“那你想要什么?”   顾铭想了想:“不知道,大概更想……静静?”   赵柯跟着顾铭,进入室内,顾铭没真地就这么离开,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赵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都出来了干嘛还丧着脸?”赵柯揣着抱枕,屋子里也有点闹腾,比外面的泳池收敛一点,他们这个位置相对而言够安静了。   “没丧。”顾铭不承认。   赵柯啧了一声:“还没丧?刚刚泳池那个你仔细看没有,身材一级,最近圈里特热一人,听说祁觉想玩他来着,人不同意,你被挑中了竟然拒绝。”   顾铭公平道:“他们不都是那样的身材吗?”   “你根本就没仔细看。”赵柯抱怨。   顾铭回想了下,还是那样,平平无奇的,到底是哪儿一级棒了?   顾铭坐了一会,有人来了,他和赵柯的位置没别人,所以谁来了都特别明显,顾铭抬起头,赵柯也朝那人看过去。   顾铭觉得有点眼熟。   赵柯先起身,在顾铭耳边低声:“这是我说的熟人,不打扰你。”   顾铭还是一头雾水,觉得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赵柯就已经走了,顾铭也没法问。   对方走过来,对他笑了一下,看着顾铭的眼神道:“怎么啦,我黎原的名字这么不值得顾少记住?”   顾铭头脑风暴了一会,还是记不得,对方提醒道:“就差一点负距离接触了。”   顾铭想起来了,多少年前来着,他在谁的宴上认识了一个人,最后差点就滚上床了,当时是因为什么结束了顾铭给忘了。   “是顾少你喝多了,睡过去了,”黎原解释道:“你忘了吗,还是我把你扶上床的,照顾了你一晚上,怎么天一亮顾少把我这号人都忘了?”   顾铭不失礼貌地笑了声:“喝醉了记忆容易混乱,真是抱歉,很谢谢你的照顾。”   黎原说:“我可不喜欢伺候人呢,不过顾少爷搂着我,不让我走也就罢了,搂着我还喊别人的名字,这就很不尊重我啊。”   顾铭皱眉:“嗯?别人的名字?”   黎原不满道:“宁宁大概是顾少心里哪个小宝贝吧。”   顾铭想起来了,他以为他跟这个人是在认识宁钰之前认识的,要是这么算,应该就是近两年的事,有次他的确在外面过了一夜,记忆断片,宁钰后来问他,他说喝太多在外面睡着了,估计就是这场宴上。   黎原来到顾铭面前,大胆地坐在了顾铭的腿上,抱住顾铭的脖子,顾铭一点也不意外,抬头看着他,黎原刚喝过酒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带着酒精的气味:“当年差一点,今晚要不要补回来?”   顾铭身上有好闻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来,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刺激着彼此,黎原向他怀里再挪了挪,“赵柯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我希望,我的出现能让你的心情高涨起来。”   没有人注意他们的位置,即使被发现,被看到,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糜乱就是今晚的目的,性_爱是这栋别墅的主题。   黎原吐出的热气打乱了顾铭镇定的神经,他也不是个小白花,能用呼吸调动别人情绪的人,都有一手,何况黎原还是有备而来?   两年前没发生的事,两年前的失望,让这次交集变得更有目的,更直白,不用拖拖拉拉,弄到最后不得已收场。   黎原在顾铭耳边吹着热气,不知道从赵柯那里听来了什么风,总之他的目的不纯粹,黎原低语着:“顾少爷,你不该露出这副模样。”   顾铭一动不动。   黎原抱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紧贴着对方,唇蹭在顾铭的耳侧,“在圈里,你是很多人的目标,你只要需要,抬抬手有人向我这样投怀送抱,所以……有什么丧的?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你这张脸,老了都有人蠢蠢欲动呢。”   顾铭转头,和黎原呼吸交织,“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这还真是他听到最另类的安慰。   黎原摇摇头,抿着唇,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这模样本该叫人心疼,可是顾铭双标惯了,对于男人,对于露出可爱相的男人,他都觉得对方是在装,刻意且做作,他只能看惯宁钰的撒娇,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黎原说:“是安慰你,也是真心话,顾少爷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吗?男人这一辈子最想要什么?身边的人更新换代,永远年轻诱人,自己永远不受管制,永远潇洒。”   对,就是这样,这是大多数人想要的未来。这是所谓男人最憧憬的一生,今天出现在这个别墅里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想要安安静静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否则他们不会出现在糜乱的场合里。   他们来干嘛?找乐子。   性_爱与刺激是男人追求的永恒主题,而只有男人的地方,尺度与底线更是无人在意,他们共赴今晚艳丽的约,放纵自己,明日醒来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没有人会介意,没有人会知晓,这是共同的秘密。   所以,宁钰想要的未来就变得很奇怪,他的想法也不会被理解,说句实在点的话吧,有资本的人大多不想要普通平凡的一生,他们希望身边的人永远新鲜,为什么?因为变心是本性啊,因为人本来就不是专情的动物,因为有思想,因为有欲望,他们很难被一个人满足一生。   忠诚是多么可贵的品格,责任是多么迷人的魅力,放纵是本性,谁都可以放纵,但什么样的男人最酷?不是这个别墅里任何人,不是用钱堆积出来的人,是能忍住本性,是能克制欲望,是能背负责任,是能看遍大千世界,也能守住底线,对另一半负责的男人,最酷。   那么……想要安稳的男人,拥有这种思想的人,也是酷的吧。   顾铭恍然醒悟,自己好像挖到了宝贝。   黎原不知道顾铭在想什么,他人已经从顾铭怀里下来,两手放在顾铭的皮带上,动作倒是熟练。   顾铭没阻止他,他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看着那张贪婪的脸,想着这一幕是多么低俗。   他的情绪的确高涨了,无比兴奋,兴奋中带着恶劣,顾铭的手伸到黎原的脑后,抓紧他的发丝,脑袋里回荡的只有一个画面,不错,他又想到宁钰了。   他怎么能不想到他呢?所有跟性有关的事,他怎么能不想到他?可恨的是,这次也有别人闯进来,打碎了他本该放纵的心情,让他杂念满身,于是手上的动作格外粗暴,顾铭的手狠狠一按,那力道让黎原砸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顾铭站起来,黎原被打的措手不及,不知道顺利进行的事情发生了什么转变,顾铭扣上了皮带,掠过黎原,目光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泳池里有人在上演火热的戏码,岸边有人在惊呼,顾铭蹲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提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分钟过去了,又是一分钟……   他打了电话出去,放在耳边,没有被立马接起,等了很久,很久,那通话才顺利开启,他没有叫喝醉酒也会叫的名字,而是一声十分僵硬不自然的:“喂。”   即使心里狂躁地要爆炸,即使思念成疾,即使欲望被撩起,他也不敢表现得太直白,不敢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现在很想你,也很想要你。   他还得故作镇定,故作矜持,将爱意藏起。因为……他不知道对方身边现在有没有别人,他不知道深夜里,他想要的是不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追夫是不可能追夫的。   顾顾:没事,我自己能哄好我自己。   又是一位出息不大的选手。 第74章 试探   陆从来了。   今天不是陆从一个人, 他还带了苏幸,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 具体是来看谁的,宁钰的心里清楚。   这是他第一次被带进宁钰的家,因为今天是苏幸的生日, 晚上陆从和苏幸还有安排, 他到宁钰家这一趟只是为了一件事。   楼下客厅只有宁钰在招待二人, 天不早了, 家里其他人都睡下了,宁钰和二人相坐无言。   “你去外面等我。”陆从吩咐苏幸,苏幸在这里坐着, 氛围就一直紧张, 宁钰可没忘记他上次说过的好话,到现在还记着, 所以很难对他露出笑脸。   苏幸知趣地离开,只叮嘱陆从快些。   陆从轻轻点了头。   余光里看到二人的动作, 宁钰心不在焉地问了声:“待会有什么安排?”   小情人之间有什么活动宁钰不感兴趣, 他作为主人没好好招待苏幸,现在人被打发走了,他不想让气氛太焦灼, 提出这个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想不出陆从会有什么大动作, 陆从给他过生日那些年,里里外外也就那些招数,他不喜欢, 苏幸就不一定了。   “你真地感兴趣?”陆从一眼识破。   宁钰也不装了, 做出投降的手势。   陆从向后一靠, 聊了起来,“怎么了,初恋回来了,这两天没跟他腻在一起吗?”   宁钰摊摊手:“你看到了,有些忙。”   陆从说:“我没看到你忙。”   宁钰叹了口气,直起腰背,拿开叠着的双腿,将姿势放乖,“真的在忙,工作上的事,还有我们宁家自己的事。”   陆从挑眉问:“自己的事?”   宁钰摸了下额头,露出愁容,回想着见顾铭那天,缓缓吐露道:“成叔被顾铭抢走了,我这两天和我姐说破嘴他都不愿意续约。”   “顾铭?”陆从惊奇道:“他抢你们宁家的人?”   宁钰语气里也是满满地责怪,“是啊,应该在报复我吧。”   这事陆从没听说过,他还不知道成叔没有续约的事,宁冉出马谈了这件事,陆从现在才收到结果,大为震惊,但又在意料之内。   “从哥……”宁钰已经很久没这么叫他了,陆从的耳熟竖了起来,准备端茶的手也顿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宁钰,只听他道:“我是不是做错选择了?”   陆从忍住内心欣喜,来不及体会被叫哥的开心,只能严肃地回答他的迷茫,“为什么这么觉得?”   宁钰露出手足无措的焦慌,不加掩饰,全暴露给了旁边的人,“我本来……都要原谅顾铭了,易辰回来,就打乱了我的节奏,顾铭现在这么恨我,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你不用有这种自责,我不觉得顾铭是你最好的选择,”陆从为茫然的他解释,“你当年这么爱易辰,现在他回来了,他没做错,你可以跟他继续,为什么还迷茫呢?”   “你真地觉得我应该选易辰吗?”宁钰皱着眉头,眼里都是恐慌,比起那带刺的样子,陆从更喜欢他现在的表情。   一声从哥把人哄得彻底,陆从站了起来,来到宁钰的面前,伸手抱住了宁钰的脑袋,双手握住宁钰的后脑勺,把人揽进怀里,用一种稳定的声线安慰指引着他:“宁宁,你的选择没有错,比起顾铭,易辰更简单一点。”   “简单?”宁钰抓着陆从的衣服,抬起头。   “对啊,”陆从低头看他,“你身边的人越简单越好,你看到了,像顾铭那种人,心思藏的深,是会伤害到你的……”   宁钰闷闷地说:“你当初不是……也不支持我和易辰吗?”   陆从道:“当初是当初,从哥当初太急了,怕你受伤,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现在事实证明,易辰是值得你喜欢的,他很爱你,没有对不起你,对吗?”   宁钰点了点头。   陆从感觉到他的举动,揉着他的后脑勺,欣慰道:“这样就对了,把顾铭忘了吧,嗯?正确的人来到身边,就要爱正确的人。”   正确的人?   宁钰在心中提出这个疑问,他抱着陆从的腰,也回应了他的每一句劝解,他给出了良好的反应,可陆从看不见的地方,宁钰的眼神是那么清醒而平静。   这不是那天夜里,不是突然出现打他措手不及的夜里,这是他手里握着准确的答案,听他陆从说荒唐话的夜里。   陆从劝了宁钰很多,因为他今天的乖巧,陆从甚至不愿意走了,是宁钰提醒他不要忘记了今晚和苏幸的安排,陆从好像才想起外面有人在等他。   他只能先离开,再三肯定宁钰的选择没错,给宁钰有力的支持。   宁钰表示自己收到了,让他放心,目睹陆从离开的背影,宁钰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   楼梯口站着一个人,穿着睡衣的宁冉目睹了这一切,如果没参与这件事,她也不会觉得宁钰有二心。   “为什么瞒着他?”宁冉提问:“上次就说不能让陆从知道,我忘记问你,那么现在呢?能回答我吗?你怀疑他?”   宁钰迈步走向楼梯口,脸上没有所谓的茫然,全是冷淡,他道:“他再也不值得我信任了,我看不透他。”   宁冉说:“你在试探他?”   宁钰摇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理解他做这一切的原因。”   宁冉没明白:“你拿到答案了?”   宁钰摇摇头:“还差最后一个准话,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天不早了,该休息了,宁钰让他姐回房间,自己也没有在客厅里继续逗留了。   关上房门,宁钰坐在床沿,双手撑在床上,仰着头,闭着眼,没开灯,室内昏暗一片。   他没有拿到准确的答案,他只是根据目前一点点小小的进展而有所怀疑,调查进度告诉他,有阴谋的味道,这场阴谋里到底谁是受益者,他还没明白,他不觉得陆从是策划这一切的人,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宁钰正在想各种可能,掉进了逻辑盲区,弄得人头痛,于是桌子上一直在响的手机他也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没有去接,他现在在想重要的事,实在没有答案,宁钰叹口气,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当他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来,有点意外,还有点欣慰,虽然那天夜里不欢而散,但后面宁钰冷静了下来,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具有真实感,能够很好地迷惑别人。   宁钰抬起眼睛,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会,然后在黑暗中接听了顾铭的来电。   双方都没有立马开口,宁钰更是不愿意主动张口,他倒想听听对方想说什么。   “喂。”顾铭用了这个陌生的开场白。   宁钰没有立马接话,电话里两个人沉默着,天知道对面的人该有多难受,宁钰心眼小,计较着那天他的不理智,偏偏不说话。   “宁宁……”顾铭终于是忍不住了,这一声来得僵硬又动听。   “在呢。”宁钰反身,靠在了书桌上。   回应一句便又不说话了,宁钰难缠,弄的电话那头的人很不好过。   宁钰很有耐心,顾铭不说话,他就不说话,黑暗里的指甲有什么好玩的?看也看不清,作弄人才是宁钰的目的,他知道对方打电话进来就是服软来了,但是他不接受啊,他才没那么快原谅他那天夜里的莽撞。   顾铭逼他做决定的那一幕他还记着没忘。   “你休息了吗?”顾铭打开话题匣子,难为他一直找话题来着,这可不是他们平常打电话会说的事。   “还没有,”宁钰说:“快了。”   顾铭哽咽了一声:“我是不是……有打扰到你?”   宁钰想了想:“嗯……还好吧,再晚五分钟我就睡了。”   顾铭那边安静了一会,听筒里传出欲言又止的气音。   “这两天,都还顺利吗?”   “你指哪方面?”宁钰说:“情感还是工作?”   这句话把顾铭弄得进退两难,他久久没有回应,宁钰说道:“工作的话还行,每天就是那样,坐在办公室里,完成自己的事……”   “情感。”顾铭打断了他,也豁了出去,宁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大概猜测得出,应该忍得挺难受的。   “情感啊,”宁钰吊着他的胃口:“我也很为难,我的初恋回来了,刚刚问陆从该不该跟他在一起,陆从说应该,我也在想,我当年这么爱他,应该跟他继续吧……”   “别。”顾铭很快地接话,还没等宁钰说完,他说完这个答案,那边轻笑了一声。   顾铭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就不死要着那层薄面,他听出了宁钰在玩弄他,也没法计较了,顾铭叹了口气:“……那天全怪我。”   宁钰坐在了书桌上,控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说道:“怎么就全怪你了?”   顾铭扶着额头,后知后觉后的他没道理站在上风,愧疚地分析着自己的过错:“我不应该逼你做选择,我应该给你时间,我不应该看到你初恋整个人就乱了,就慌了,我不该……就那样走掉。”   宁钰听得心满意足,这感觉还不错,他知道顾铭忍不了几天,不是他自负,是因为他了解顾铭,时间会让他清醒,发现问题所在,这也是宁钰欣慰的一点,“那顾少爷这次打电话来是想干嘛呢?”   顾铭纠结地捏紧拳头,关节捏得作响,他声音尽力平稳:“我现在冷静了,那天自己太激进了,我还说你激进,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你发现了呀?”   “我是……走进死胡同了,”顾铭解释,那天夜里的思维的确不在线,逼着人给他答案,他这两天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顾铭歉意地说:“我们能……回到之前吗?”   宁钰收拾玩笑的脸色,他用严肃的口吻说道:“顾铭,你相信我吗?”   顾铭还在懵着,“相信什么?”   宁钰说:“你回答我。”   顾铭本能地说道:“我相信你。”   宁钰问到这里,他也没法回答别的。   “那就好了,”宁钰打着哑谜:“时间到了一切都有定论,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顾铭还是不懂。   宁钰却已经结束了本次通话:“晚安。”   电话挂断,宁钰坐了一小会,将手机扔在一边,走回了床铺。   _   这通电话缓解了僵硬的关系,顾铭没明白宁钰要他相信什么,但是该传达的东西已经传达到了,他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宁钰没有冷言冷语,他有在回应他的问题,这是今晚最值得高兴的事。   顾铭没后悔打这通电话,反而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打。   宁钰的意思……他和易辰没有开始。   他愿意接听自己的电话,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顾铭自己头脑风暴着,全都是积极的方向,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哪,身后传来小小的惊呼,顾铭才站起身。   他打算回去了,没有看到赵柯的影子,顾铭打算待会给他发条信息通知一下。   在要走的时候,宁钰的名字留住了他。   泳池边几个男人在开黄腔,那黄腔里掺杂了一个牵动顾铭一整夜心□□字,顾铭站住了脚步。   “我倒是见过那宁家的小少爷,脸贼正,可惜了,生在大户人家,否则今天泳池里少不了他。”   “你们见到就知道了,我这光说也形容不出来啊,人挺瘦的,估计摸起来手感差点,但是他那张脸,估计给你舔舔就能爽出来。”   一阵哄闹声。   不同的圈子里,接触的人也不同,这个名字大家不陌生,只是怵这个身份罢了,只能背后开两句黄腔,整个局都是恶趣味,听到这些也实属正常。   如果他顾铭没在场的话,说出这番话的人的确可以安然无恙,但是就这么不巧了,他就站在这群人身后。   顾铭抬步朝那说得起劲的男人走去,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不知道长相,直到顾铭走到他的身后。   泳池里原本一片和谐,岸边突然产生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人的头发被抓在手里,脑袋被按进波动的泳池里,旁边的人四下退开,那焦慌的一幕变得更加清晰。   赵柯刚刚来到后院,便发现泳池边沉着脸色的顾铭,正抓着一人的头发,把人按进水里。   周围没有一人敢出大气,全都静止了似的,用惊恐的目光打量着顾铭,可是顾铭没有半点反应和察觉一般,好像只有他们两人,他蹲在岸边,戴着戒指的手按进了泳池,久久的浸泡着。   他的裤腿被人抓住,是求生意识的痛苦挣扎,那人的身体趴在地面上,脑袋被按进水里,两手胡乱地抓,像只溺水的鸡,在扑棱着他的翅膀,可惜用不上力。   顾铭不知道把人闷了多久,他的脸色平静的仿佛在干一件常事,就像高中时抓着一人的头发把他磕在墙上,弄的鲜血淋漓,弄的最后那人见他就跑,弄得自己恶贯满盈,臭名昭著。   “我觉得你的嘴巴更会舔。”顾铭说完,手下一个用力,只听“扑通”一声,那被残害的人整个掉入水里。   顾铭站起身,微湿的发贴在额面,衬得一张脸越发薄情冷淡。   他离开了这场烂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志:没错,那个冤种就是我。   (题外话,关联文里的人物,可以不用了解) 第75章 偷香   梁腾和宁钰的关系变得水深火热。   那天说的话, 让梁腾看宁钰的目光放肆了许多,今早在公司里碰见,梁腾对他更热切了, 那热切中带着戏弄的意味。   例如问宁钰有没有吃饭,只是这样问也就罢了,后面一定得加一句没吃我带你去, 或者今晚下班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到我家里坐坐, 他已经放肆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在茶水间里碰到, 小小的空间里,梁腾放肆地将门一推,然后靠在了门后, 盯着打水的宁钰。   宁钰看他一眼, 不能判断这次是不是巧遇,他不相信, 但要是说梁腾一直盯着他,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们部门不同, 梁腾不应该时刻知道他在哪里。   茶水间里的灯光暗, 门又被关上,空间紧闭了许多,有点让人窒息。   宁钰在清洗自己的杯子, 察觉到梁腾的动作, 报以微笑道:“梁总监也来洗杯子?”   梁腾的手里是空的,明显不是,宁钰这话找的很不对人心意, 梁腾更为莽撞, 直白地说:“我来找你。”   水还没有关, 宁钰的杯子已经洗好了,他没有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而是警惕地盯着房门后的梁腾,明知故问:“找我?”   梁腾从门后移动,来到了宁钰的身后,因为宁钰在警惕他,所以梁腾的手环上来时他并没有太惊讶,梁腾从后面抱住了他,向前迈了一步,宁钰的后脚跟抵着他的鞋尖。   “找你亲热,”梁腾的唇蹭在宁钰的耳朵后,他的呼吸声有些放肆,“我早上给你的提议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到我家里坐坐?”   宁钰侧眸,非但没有反抗,反而用手大胆地摸了下梁腾的脸,听着他的呼吸问:“只是坐坐?”   梁腾闭上眼睛,露出餍足的神情,“那要看是哪个做了。”   宁钰收回手,提醒道:“梁总监,这里可是茶水间啊。”   “摸摸总行吧,”梁腾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真想在这就给你一发。”   淫词秽语并不能动摇宁钰,他履历不干净,可不真的如长相一样看着柔弱可怜,梁腾看不见宁钰的表情,那是绝对的冷淡,连一丝恐惧都未曾流露,宁钰关掉水龙头,正经地回答道:“今天晚上可不行,我还有事,很重要。”   “明天晚上?”梁腾钻着空子。   “明天再看。”宁钰转过身,梁腾痴痴地盯着他,宁钰对这火热的目光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他将双手抵在梁腾的胸膛,整理他有些乱掉的衣服。   “你好美,”梁腾再次逼近,宁钰已经退无可退,他的后腰抵着茶水池,双手也撑了上去,梁腾抬起手,抚摸他的眉眼,感慨第一次见面他就被深深震撼的模样,“怎么能生出这副样子。”   一点也不娘,跟他们说的一点也不像,梁腾觉得他就该这样,一切都刚刚好。   “美?”宁钰轻轻掀动那张粉嫩的唇。   梁腾由衷地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不分男与女的美。   宁钰不为所动:“所以梁总监看上我,因为美?”   梁腾摸着他的眼睛,“不可以吗?”   宁钰点点头:“可以,但我会有点失望。”   梁腾轻笑一声,触碰着他手感一绝的脸蛋,“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这么夸你的。”   宁钰没回应这句话,但他的确不是,一模一样的夸奖他都听烂了。   “跟着我吧好吗?”梁腾自以为浪漫地说:“跟着我,你在这里不会受一点欺负。”   “可是我会受梁总监的欺负,”宁钰摸着梁腾的胸膛,深意地问:“梁总监会手下留情吗?”   梁腾压在他的耳边说:“你软绵绵地求一声,我哪里抵挡得住?跟我在一起,床上给你说了算。”   宁钰可不喜欢说了算,他更喜欢床上的粗暴,就像每次他求顾铭的时候,顾铭反而变本加厉,那时候宁钰又生气又着迷,尽管事后他总是责怪顾铭,但下一次他还是不知收敛,因为他知道他喜欢。   和喜欢的人一起纠缠的热烈感受别人无法明白,简直想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血肉里,灵魂和身体一起契合的滋味才是要了人的命。   宁钰跟梁腾没有在茶水间里多纠缠,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走廊里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亲热,宁钰顺利逃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宁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温热的手掌还停留在耳后似的,从小到大,因为自己这张脸招惹来的是非还真不少。   他暂且不想对付梁腾,没时间没精力给他,宁钰只想先稳住这个人,他还有很多正事要干。   今天下班,易辰来了。   宁钰在公寓里等着,易辰给他发了短信。   两人见了面,宁钰跟他说起下面的安排。   “我今天要去个地方,昨天跟我爸约好的,所以……可能没法好好招待你。”   易辰这次没有轻易放他去,提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你跟我一起去?”   “嗯,我也想见见你爸。”易辰说:“我好像都没有见过他。”   “这个,不太好吧。”宁钰担心着,这两个可不兴见面,先不说怎么跟他爸介绍易辰,他爸都不知道易辰回来了,出过那档子事,他爸就算不会再大发雷霆,心里肯定还是介意的。   “如果你不想让我见他,可以不说我的身份,我在外面等着你也行,好吗?”易辰诚恳地说:“我只是……想跟你待一会。”   宁钰没法拒绝这个要求,他最近有点刻意,刻意地跟易辰拉开距离,今天不能再用这招了,宁钰同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碰见谁,带易辰来也是个错误的决定。   宁钰赶到父亲给的地址,没有像说好的那样,让易辰待在外面等着他,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结束,他让易辰跟着,不让他和他爸见面就是了。   宁钰进了场,不知道是哪位生意人摆的酒宴,要庆祝什么,宁钰不感兴趣,只是听他爸的话来这么一趟,反正都是他爸交集的人,乱七八糟的,宁钰只是先来跟他爸打个招呼。   宁父把宁钰推在人前,跟几个长辈介绍着,在场的宁钰一个都不认识,那些人夸宁钰长得俊俏之类的,宁钰笑着回应,人前的礼貌做的还算得体。   对付完长辈,宁钰问他爸:“爸,你让我来有事吗?”   宁父说:“认识人。”   宁钰叹口气:“生意场上的人我也要认识啊?”   “你成叔怎么丢的你知道吗?”宁父反问,宁钰哑口无言,他其实想回一句,是对方给的利益好,成叔才去选别人的,跟他没什么关系啊。   就知道成叔的流失会让他爸介意的。   宁钰不想跟他爸多耽误人,刚要走,突然一个人影闯进了他的视线,那人西装革履,端着酒杯,和几个生意人攀谈甚欢,好像不是突然闯进来,而是站在那里很久了,宁钰定睛看那道身影。   顾铭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铭好像也发现了他,他认真起来的样子是那么迷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味道,男性的魅力被他发挥到极致,宁钰想起那些在一起时的日常,顾铭很好看,穿什么都掩盖不了逼人的气质,但是宁钰最抵抗不住的还是他穿西装干正事的时候。   顾铭的体格很结实,他对自己的要求一直也没松懈过,他的脸和身材是完美的搭配,那张脸是父母给的没什么可说,身材就是自己的功劳,他很喜欢锻炼,所以身上总有一种挺拔的英姿,让他穿什么衣服都十分有型。   他一只手就能掐住宁钰的腰,就能拎起宁钰来,在顾铭面前,宁钰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人不爱雄性荷尔蒙爆破的男人,看着此时与别人谈笑风生的顾铭,宁钰也会移不开眼。   顾铭好像发现了他,一双锐利的眸子捕捉到宁钰,他正抬着头饮酒,在这个过程里发现宁钰,以喝着酒,仰着头,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动作,勾的人心神荡漾。   宁钰对他笑了一下,想起那天夜里的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看着他那副锐利的眼眸,没法把他和那天夜里吞吞吐吐的人视为一个。   这反差感真撩人。   可是,易辰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了。   他等了会,宁钰一直没有回来,易辰主动来找他,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走过来给宁钰披了件外衣,站在了一边。   宁钰仓皇地回过头,宁父也发现了易辰,但是来不及知道对方的身份,便被顾铭打断了。   顾铭和宁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个生意人的宴会上碰见不足为奇,顾铭放下了酒杯,来到宁父面前,好听地叫了一声:“伯父好。”   因为在人前,宁父也不为难人,笑着说:“你也来了。”   顾铭奉承着说:“伯父都亲临的局,我这种小辈哪有不参加的道理?”   宁父抿了一口酒,说道:“嘴很甜,可惜手不乖,成德的加盟有让恒瑞更进一步吗?”   顾铭笑着说:“更进一步不敢说,但成叔是伯父都看中的人,能跟他合作是我们恒瑞的荣幸。”   宁父不再发问,其他长辈提问起来,问起顾铭的身份,宁父给介绍了一下,顾铭在人前得体着,场面很和谐。   顾铭的目的不在此,他在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宁钰身上,那热烈的眼眸宁钰也不会毫无察觉,他偏偏不对上,不看他。   顾铭主动提了起来:“宁宁,好久不见。”   宁父看了眼二人,私下里宁父不知道两人到什么地步了,真以为很久没见,何况宁钰又说的那么诚恳,“我没想到你会在。”   顾铭没解释,问起易辰来:“不介绍一下吗?”   宁钰和易辰对视了一眼,宁钰说:“他是我朋友。”   顾铭把目光放在宁钰的肩膀上,那上面披着易辰的衣服,那天晚上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目睹着,顾铭没忘。   他也不敢在初恋面前造次,只用眼神和宁钰传递火热。   从宁父那里离开,易辰跟在宁钰身后,二人回了酒店里,易辰试探地问:“他是不是在生气?”   宁钰摸着后脑勺,侧着头说:“有吗?”   易辰道:“如果没有我,你跟他就该在一起了。”   宁钰没有回答。   他走到大厅摆着的酒水桌前,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顾铭那双鹰眸,简直要把他活剐了,他那点心眼,看见易辰跟他待在一起,心里早该燥了。   “宁宁,我不是来破坏你的,”易辰解释说:“如果你选他,我也能理解……”   易辰知道宁钰和顾铭的关系,那天晚上已经够明朗了,他们之间谁是小三,谁是原配,谁破坏了谁的关系,全取决于宁钰选了谁。   可是当时的境地,宁钰谁都没确定关系,以至于现在,他们都觉得自己是第三者。   “别说这些。”宁钰结束了易辰的这个话题,他现在可不在纠结这些。   宁父后面又过来了,易辰没有打扰二人,先短暂地离开了宁钰。   “顾铭跟你怎么了?”宁父打听着,他察觉到两个人不对劲的气氛了。   “没怎么啊,”宁钰说:“和平着呢。”   宁父观察着宁钰,猜测他话里的真假。   “爸,你觉得顾铭怎么样啊?”宁钰突然问,怕他老爸太懵,他说:“假如我和他没发生那些事,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以长辈的角度,单纯评价一下这个人的话。”   宁父机敏:“你想听好的还是差的?”   宁钰说:“我想听中肯的。”   宁父道:“中肯的没有,多少要掺杂着私人情感。”   宁钰让老爸说,他想听听,带私人恩怨的也行。   “人不错,很得体,能把你成叔说服,工作能力应当不错,不惧怕权势,懂得看场合说话,至于长相……”宁父说:“能把你迷的团团转,这点不具备争议。”   何止是不具备争议,顾铭在外貌方面挑不出毛病来,任哪个人来看也不觉得宁钰的选择有错。   “你这都是好话呀。”宁钰说。   “这是事实,”宁父道:“如果你不跟他有牵扯,说不定我愿意夸一夸他。”   “这还不算夸啊,”宁钰已经心满意足了,能让他爸给出这样的评价,他继续追问:“那爸,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当年我遇到的是顾铭,你会支持我吗?”   “想得美,”宁父立刻回答,他看宁钰的表情紧张了一点,宁父怕他想起不好的东西,也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了一定的伤害,宁父调整了语气,尽量平和地说:“他要是敢耽误你的学习,敢擅自碰你,你爸我一定要了他的命。”话可不平和。   年纪小不懂事,还执拗,跟人三言两语就要一生的,宁父怎么会同意?   宁钰理解了,说道:“那好吧。”   宁父拍了下宁钰的后脑勺,“女孩多好啊。”   宁钰不满道:“爸你又这样。”   宁父笑了声:“长这么俊。”   父子俩逗了两句嘴,宁钰知道他爸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开他玩笑罢了。   宁父不多时离开了,宁钰的身边空了下来,他抬头没看见易辰的影子,刚从凳子上下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宁钰错愕地抬起头,看见顾铭的脸,顾铭一个用力,把他拽向一个方向,宁钰磕磕绊绊地跟着他,顾铭气势汹汹地,步子又快,也不说去哪,宁钰茫然道:“顾铭……”   他被一路带进了没人的酒店房间,房间里的灯开着,好像有人使用,但房间里没人,门“砰”一声被甩上,宁钰还没来得及站稳,他人就被掰着肩膀,转了过去,后背一只手把他按在房门上,宁钰的脸紧紧贴着房门,被顾铭从后面抱住,压在房门上。   肩膀上披着的衣服被扒了下来,顾铭温热的唇贴在宁钰的耳边,双臂不断地收紧,宁钰趴在门上,两手抵着房门,闷闷地说:“不要……”   顾铭在他耳边调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宁钰又不是个白痴,那威胁他也不能忽视,宁钰向前迈,想躲开,可是被扣的这么死,被拥得这么紧,他哪儿都逃不过去,“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要。”   顾铭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那你说,我要干什么?”   他戏弄我,这是宁钰的第一想法。   宁钰侧着脸,不回答。   “说啊。”顾铭开始不老实了,他往前再一前进,皮鞋伸进了宁钰的脚底下,一点也不怕弄脏似的,让宁钰运动鞋踩在他的鞋子上,一点空也没有,宁钰的脚微微抬起来,姿势狼狈。   顾铭箍紧他,宁钰的呼吸频率都在乱,他很少看见他这样,顾铭又不放过人,继续问:“你那天晚上要我相信你什么?”   宁钰想起那晚戏弄他的时候,真不敢相信电话里那个声线和现在这个放肆的家伙是同一个人,宁钰深知他的流氓,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他对抗,但是又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能说吗?好,那我就不问,”顾铭说:“我们来做点什么吧。”   “顾铭……”宁钰想转身,还是被一下扣回去,那威胁无法再忽视,宁钰绷紧神经,难得地紧张,“别……”   “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尺度。”顾铭在他身后低声蛊惑,宁钰不敢大肆喘气,威胁就在身边,不是玩玩而已,他分得清认真和玩闹。   “你知道我这两天在干什么吗?”顾铭说起来:“我身边所有人都提醒我要来爱你,可是我自己在挣扎,在别扭,我在想,如果我再不清晰,再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再不懂得你的介意,我们即使重新在一起,也会重蹈覆辙。”   宁钰紧紧闭着眼睛,他的眼尾染上红晕。   “现在我明白了,宁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发誓,我会处理好所有身边不堪的事情,给你想要的生活状态,给你最完美的一生,”顾铭说:“给我个机会,好吗?”   宁钰的呼吸急促,他双手捏成拳头,抵在门板上,时不时睁开眼睛,时不时紧紧闭上。   “不要……”宁钰的脚不受控制,狠狠踩在了顾铭的鞋面上,他紧紧抓着顾铭的手臂,拉扯他的衣服,求他手下留情。   “不要?”顾铭顽劣地蹭在他的耳边。   “我是说……那里。”宁钰抓门板抓不到东西,他用尽力气抓着顾铭的手臂,在他怀里摇头。   ……   终于,他在他怀里缴械投降,同他一起,结束这场毫无准备的偷香。   宁钰完全脱力,靠在门板上,无力地向下坠去。   顾铭抱住了他,扶着人,为他整理衣服,宁钰太瘦了,顾铭一只手都量得出的腰围,最小号的裤子都不够贴身,想起那天泳池边的人说起的话,前半句是事实,顾铭觉得他像一阵风,站不稳似的,顾铭命令道:“以后我做菜,吃多少都得听我的。”   宁钰哪有空理会他,顾铭看着他无力的样子,把人拦腰抱起,走向里面,放在床上,让他稳稳坐着,他自己拿起一边的纸巾,清理着房门上的污浊。   “混蛋。”宁钰找回力气后,怒骂了一声,顾铭充耳不闻,将手中的纸巾丢在垃圾桶里,来到宁钰的面前,挑衅又放肆地在他面前扣着皮带。   衣冠禽兽,都形容不出顾铭的混蛋。   “太久了,”顾铭事后认错,给自己找补着,不过也的确是实话,他说:“我实在忍不住了。”   他和他亲热的时间过去太久了,那房门上肮脏的东西都足以证明。   “我又没进去。”顾铭伸手摸了宁钰的脸,宁钰条件反射地打开他的手。   不为什么,脏。   顾铭看他还在计较,也不着急,慢慢地哄:“不生气了,好不好?”   宁钰没有二话,一脚踹在顾铭的膝盖上,可能因为刚刚脱力过,这一脚不够重,还被人握住了脚腕。   宁钰跟他争执,想抽回来,他不给,宁钰狠狠地收着腿,顾铭硬生生握着,宁钰一气之下,把鞋子踩在了顾铭的胸口,弄脏了他的西装。   顾铭低头看了一眼,更为流氓,握着他的脚腕一路向下,眼看着要移到危险的位置,宁钰一个退缩的动作,将脚腕收了回来。   “变态。”宁钰已经找不到更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个人今晚的流氓作为。   撒娇和做_爱一样,隔得太久,杀伤力就会更强,此时顾铭的眼里,床边坐着眼尾羞红的人,每一句责怪,都是打在心尖上,撩拨着内心困兽的罪魁祸首。   作者有话要说:   夫夫日常   顾畜生不是白叫的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狗攻 第76章 定心剂   顾铭哄了一大会也不见好, 他心里着急了,拉着人家的手,甭管刚刚对人做了什么, 脸皮是够厚的,柔声说道:“你真想憋死我。”   宁钰甩开他的手,发了脾气:“怎么会憋死你呢?你身边少人吗?非要拿我泄欲。”   他这话也不嫌说出来丢人, 丢人的事都干完了, 这点程度算什么?宁钰对顾铭的厚脸皮一直挺佩服的。   顾铭听这话可不开心了, 他正名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有夫之人,哪能找别人去。”   “我才不介意你跟谁,”宁钰计较起来, 脾气也是厉害的, “我又没有答应你,跟你没关系, 不管你。”   “现在还能说没关系?”顾铭蹲在宁钰的面前,握着宁钰的双手, 仰着头看人, 宁钰原本是受不了他的某些流氓行为的,但是被这么一直盯着,他的腔调也拿不起来了。   “败给你了。”宁钰的手并没有拿开。   顾铭笑了一声, 玩着他的手, 不说话了。   宁钰低头看着他,想着今日巧遇,疑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顾铭诚实地回答:“来碰见你。”   宁钰皱眉:“你知道我要来?”   顾铭说:“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爸来了, 运气好碰到你, 运气不好继续我自己的目的。”   “你的目的?”   “讨好你爸。”顾铭坦诚地说,他这话一点也不弄假,这就是他来此的另一层原因。   宁钰被他的过度坦白打败:“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你就来讨好我爸,谁给你的自信?”   顾铭说:“我自己想的办法啊,你跟你初恋当初不是不被同意吗,那我就在你爸面前刷个存在感,搏个脸熟,说不定日后能被美言几句。”   “异想天开,我爸才不会帮你说话,你这么混蛋。”宁钰想着他爸给顾铭的评价,也不知道是顾铭这波存在感刷出了作用,还是他爸真这么觉得。   顾铭投降道:“OK,我是混蛋,你怎么开心怎么形容我,我不在意。”   宁钰白了他一眼,想起那几句恭维话,说道:“你以后少在我爸面前阿谀奉承,他最讨厌别人捧着他了,他这一路听多了,不如直接点他更喜欢。”   “分情况,”顾铭说:“刚刚那种场合肯定得说漂亮话,这么多长辈面前,我让你爸失了面子,不是等于自杀?”   “你就是会耍这些手段。”宁钰责怪。   “这不叫手段,这叫情商。”顾铭站了起来,美化着自己的行为。   宁钰则纠正着说:“这不叫情商,这叫心机。”带有目的的取悦,都是心机。   顾铭被骂也是开心的,他今晚很开心,都写在脸上,他的热恋得到了回应,他现在跟宁钰待在一起,这就是今晚的成功。   “说点正经的,”顾铭拉过一边的椅子,推在床边,坐在宁钰的对面,问道:“刚刚在外面,怎么没有向你爸介绍他?”   宁父显然是不知的,顾铭看得出来,他故意提了下易辰,就是想看宁父的反应,宁父很平静,只有两个原因,一是接受了易辰,那对他是不利的,二是不知道,那就证明着宁钰和易辰没开始,他从宁父的脸上看出了一点茫然,显然是不知晓。   “我爸没有见过他,我怕他生气,就不敢说。”宁钰说起自己的忧虑,他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否则他爸今天晚上的脸色不会这么轻松。   “那为什么还要带他过来?”顾铭这句话里藏了很大的醋意,不像方才那么纯粹的问题了,宁钰听得出。   “我没有要带他过来,他说想跟我待一会,所以……”   “所以你就同意了?”   宁钰点了点头。   顾铭的表情沉了下来,没有后悔今晚的举动:“看来我把你抢过来是正确的决定。”   待一会?创造机会?旧情复燃?他在就不可能,顾铭猜忌着对方的心理。   宁钰看着他的神情说:“干嘛这副样子?我现在都在你身边了还要吃醋?”   “不耽误,”顾铭欲言又止,他坐直身体,貌似十分介意这个人物,他知道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小气了,着急了,但他还是想要准话,“宁宁,你对他到底……什么想法?”   那天夜里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不欢而散,他给出了他的想法可是顾铭固执己见,不愿意相信他,那么现在宁钰不会为了哄他说假话,他重复道:“我让你相信我你还记得吗?”   顾铭点点头,露出点愧疚的神色,“我相信你,当然,我只是……不太放心,所以我想要个准话,或者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可以吗?你别让我猜,我现在可以等你,什么都可以,但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们现在坐在一起,就不要浪费这个机会,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这是双方冷静下来能好好说话的机会,顾铭不希望就这样溜掉,他眼里透着一股渴望。   宁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眉眼,顾铭任他摸着,他希望这一刻永远定格,他希望宁钰的眼睛里永远只有他,他很自私,也很害怕,这么久的矛盾了,他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在他们还没有真正地复合前。   “我有要做的事,我跟他……还有未了的过去,”宁钰说:“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准话,我不会选择他。”   顾铭垂下眸子,脸上的着急并没有得到舒缓。   “顾铭,”宁钰侧着头,打量着他,“我发现你对他很警惕。”   顾铭没有隐瞒,他两手交叉在一起,无奈地说:“我不能不警惕,你和他的过去我比不了,我不是你的青春,不是你愿意坚定选择的人,我还做过错事,我怎么跟他比?我……”   他的嘴巴被宁钰的手指按住,宁钰对他摇了摇头,从床上站起来,宁钰扶着他的肩膀,坐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缠着他的脖子,抚摸他的脸颊,哄着人说:“我们三年,怎么不能跟他比?我们相爱,没有比我跟他当年少半点,你是做过错事,这点我不想提,可是你也说了,我们之间出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你不是已经提出解决方法了吗?我现在在你怀里,就代表我接受了你。”   宁钰的指尖在他脸上剐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殷红的唇吐出轻松的语气,一言一语打败了顾铭心中的雾霾,任他满心紧张,也在柔和的安慰里吃了定心剂。   “顾少爷也有不自信的时候啊?”宁钰调侃着他,“我真是受宠若惊。”   顾铭不好意思地说:“我是……怕你做错决定而已。”   “嗯……怕我做错决定,”宁钰作弄道:“可是陆从和我姐都不会让我选你,包括我爸,你在他们的印象里也很可恶……”   “我不会了。”顾铭说:“真的,我不会了,你相信我一次行吗?”   宁钰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傻不傻?我不相信你,我现在坐在你怀里?”   顾铭和他相视一笑,难免要吻的,他们经历了一波又一波,意外再意外,到现在能好好坐在这里,也算双方坚定的选择了,宁钰被吻的空隙里,呼吸灼热地说:“顾铭,我很喜欢你。”   顾铭有些错愕:“嗯?”   宁钰双手放在他的胸膛,小鸟依人的,看着竟有几分可爱,“我之前那么大脾气,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是除了易辰以外……我最爱的人了。”   顾铭摸着他的鼻子:“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宁钰露出为难的神色。   顾铭提醒道:“宝贝,你哄人是这样哄的?即使你现在在我怀里,我也不能容忍你说爱他。”   “我说的是曾经……”   “笨蛋,开玩笑的。”顾铭把宁钰按进怀里,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刚刚和好,难免腻歪,顾铭把人压在怀里,抱着宁钰,摸着他的发丝,目光如炬:“我告诉你,这次复合,就没有再散场的可能,乖乖在我身边待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直说,我会改,我向你保证,我也会尽量不去犯错,可我这人有时候脑子挺热的,如果我有问题了提醒我好不好?不要一言不合离开,我经不起你再这么折腾一次了。”   “我也不想。”宁钰说:“好累。”这么久,跟顾铭闹这么久,明明已经解决的问题,偏偏因为两个人的极端越走越远。   宁钰早就折腾累了,与其说他是被顾铭追回来的,倒不如说是败给了时间,太累了,他不想耍了,给他一次机会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自己……也没有真地完全不爱他。   顾铭吻了下他的额头,两个人之间有太多话想说,可是一个夜晚不能满足。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宁钰就这样趴在顾铭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顾铭扣着他的腰背,唇贴着他的额头,没有任何话语,他们克制住了滔滔不绝的解释和述说,沉默也没有阻止温度的上升。   两个人都是百感交集,顾铭的心跳声骚扰到了宁钰,宁钰的手按在他的胸膛,时不时抬头看他一下,他知道他想问的太多,顾铭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他摸着宁钰的耳垂,对视之中,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接吻。   只是轻轻一下,却是深入。   宁钰的手背滑在顾铭的脸上,感受着他皮肤的灼热,说道:“你又想了?”   顾铭的脸背着光,低眸的模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他的眉眼隐在暗光中,含情脉脉的眼神撩得人心痒,“我们多久没做了你知道吗?”   那个时间太长了,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频繁,到现在好久没有的事情,宁钰觉得他今天有这个行为还能够理解,宁钰的手指不停地蹭着顾铭的脸,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走着,“我中药那次,还没尽兴?”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镜子里的样子,宁钰浑身都没力气,经过一整夜的休息也没有提起神,恢复体力来,估计是折腾了一整夜,他身上的痕迹已经不能用暧昧,而是要用惨烈来形容了。   顾铭沉默了一下,抬起眼睛,盯着窗户,片刻后说:“那都是多久之前了?”   宁钰动了动脑袋,败下阵来,“今天不行,没有时间。”   顾铭说:“我知道。”   场合不对,时间也不允许,这刚说完,宁钰的手机就响了,顾铭松开扣着他后腰的手,宁钰直起身来,翻出手机,看到来电人,下意识地去顾及顾铭的情绪。   顾铭眨了眨眼睛,两手撑在扶手上,抬了抬下巴,“接吧。”   宁钰拿着手机就要下去,到一边接听易辰的这个电话,但是顾铭没允许,他的手揽住他的腰,宁钰刚还想夸他一句呢,就被他的小心眼打败了,他重新坐回来,低头接听了电话。   “喂。”宁钰声音是平静的。   “你在哪呢?”易辰没找到他。   “哦……我马上出去,”宁钰没解释自己在哪,“你还在是吗?”   他们的话顾铭听不到,顾铭在捏手,骨节被捏的咔咔作响,他的脸色虽然平静,但仍可见不爽,他向来心眼不大,宁钰知道,抬手握住了顾铭的手指,拿眼神警告他,不要发出噪音。   顾铭被他握着手,倒是没有再乱动。   “你在外面等我就好,我现在就出去。”宁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易辰又说了几句,宁钰嗯着,然后结束了通话。   宁钰低头看着消息,易辰给他发了短信他都没有看到,不是真地看不到,而是没时间看,他坐在顾铭怀里没法堂而皇之地看易辰的短信,面前这个人心眼又不大。   易辰的短信都是问他在哪。   他的确在这里浪费了好久的时间了,宁钰抬眸说:“我得走了。”   顾铭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这刚复合还没黏多会呢,就得散场了,不止顾铭,宁钰也不是很喜欢这样,可是没办法,他有正事,今天晚上不是专门来跟顾铭调情的。   “不用多久就会再见的,”宁钰安慰着他:“好吗?”   顾铭道:“我能说不好吗?”   宁钰笑了一声,从他身上下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顾铭把他搞的凌乱不堪,又给他整理的一丝不苟,宁钰走到房门前,捡起掉在一边的外衣,还没往身上披,就被顾铭计较着,从他手里夺下,扔到了一边。   宁钰被迫披着他顾铭的衣服。   顾铭将外套搭在宁钰肩上,低头整理着,情绪不高地说:“我相信你跟他在一起没什么,你这次可以专心地去处理他的事情,不用考虑我,等一切结束,给我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   宁钰道:“嗯,我知道。”   该交代地交代完了,宁钰也真得走了,他转身握住门把手,顾铭低着头,每一次呼吸都很重,仿佛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现在放宁钰走就是个艰难的决定,他们刚刚复合,太多话不能说,太多事不能做,相处的时间只有这一点,还要避着人,顾铭心里压抑,他拉住了宁钰的手腕,把人翻了回来,又是一个深入的吻侵入。   宁钰闭着眼,由他主导着,沉浸在这个短暂又热烈的吻里。   宁钰的唇上泛着水光,因为皮肤白,唇色就衬得更鲜红,湿润的双唇被侵占,一点空隙之中,宁钰抱怨地说:“我的嘴巴都要肿了。”   顾铭没有给出轻松的反应,他摸着宁钰的耳朵,把他压在房门上,严肃又沉重地说:“谢谢。”   宁钰挑眉问:“谢什么?”   顾铭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说:“我不会辜负你了,你相信我吗?”   他们最近特别喜欢相信这个词,宁钰是个敏感的人,出了问题的感情他一般不愿意再给出绝对的真心,但是这一次,他愿意哄着他,宁钰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顾铭爱不释手地揉了揉宁钰的脑袋,他亲了下宁钰的额头,打开了房门,说:“去吧。”   宁钰从他面前离开,回头看了一眼,顾铭站在房门前,握着门把手望着他,这应该是个新的开始,可却像是沉重地离别。   晚上散了宴,顾铭回了家。   走回房间里,推上房门,他的心情应该是轻松高兴的,但是不止,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心头,再没有从前谈恋爱的轻松,他知道破碎的感情修复回来是很难像从前一样的,他怕这次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尽管他已经想好了未来的所有安排。   他不想让宁钰再失望。   来到落地窗前,望着阴沉的夜空,顾铭心里的云涌翻腾。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爱人敏感,却愿意给他这一次机会,他很感谢。那么这一次,他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   他从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清醒。   顾铭想起什么,他在房间里找了起来,片刻后,他缓缓站起身,抬起手,沉默地看着手上的物件。   轰轰烈烈的青春里,只有一个人真地在他心房上停留过,那天睡醒的下午,周围特别吵,盛夏的蝉鸣让人心情烦躁,身边的少年专心致志地写着青春的笔记,顾铭一抬眼,明明是视觉感知,可他却觉得满鼻子的清香。   他拿起手机,叫了声他的名字,按下了快门键,留下了这张岁月静好的照片。   他记录的不止是那一刻的人,更是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在后来的糜乱之中,顾铭尝试去找寻那种感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身边的人不断更换,他们是同一种类型,可是,他完全找不到那年夏天的心动。   直到三年前,一群小朋友走进他的视线,餐厅的灯光下,站在中间的男孩子轻轻一笑,露出两侧小小虎牙的一幕,在平静的波面撩起了阵阵涟漪,顾铭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让他这个精于表面,情场纵横多年的老手,把目的暴露得完全,半分不能克制。   他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他是我的,不择手段,不论道德与底线,我一定得要他。   他惶恐那个漂亮的少年是属于别人的。   顾铭靠着身后的桌子,手里的照片发旧了,还有折痕,但还是能清晰辨别那张脸,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珍惜这张照片?已经舍得这张照片被毁成这样?   拿起火机,点了一根烟,顺手用焰火点燃了照片,看着它在手中燃烧,化为灰烬,飘落进难寻的角。   顾铭转头,面对着落地窗,身影倒映在镜子上,烟雾缭绕之中的双眼,没有半点浑浊,是坚定与清醒。   他早就已经不需要再去寻找,心动的感觉。   因为这一次,就是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顾狗日记薄:已达成人生成就被老婆哄(虽然只有两句)。   亲亲抱抱都有啦,爱爱要等等(羞)   另:烧活人照片是个不吉利的事情哦(民间风俗问题好像,有讲究,蛮多人介意的)   顾铭:最强诅咒。   介意的温温:顾铭我**妈*(省略关爱好友的万字输出)   我还是喜欢写两个人的卿卿我我,黏黏腻腻,顾狗不够好我知道,但我还是更喜欢他和宁宁在一起,而且是写他们俩的时候更有感觉(亲妈眼吧)   嗯……快要完结了(谢谢每个一路陪伴的小可爱) 第77章 遗憾   今天休息, 宁钰联系了易辰。   被联系的易辰是意外的,这好像是重逢以来,宁钰第一次主动找他, 易辰当然答应,不知道要干什么,就答应了宁钰会来。   手机上是易辰的回复短信。   宁钰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没有人可以说话, 他默默地靠在桌角, 望着吵闹的窗外, 天气很好。   他和易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盛夏,那天很热,他站在班级门口, 自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然后展开了这段情缘。   年少真好,炙热又美好, 选定了谁,认准了谁, 什么也打不败, 宁钰想着,自己很久没有那种冲动了,那是仅停留在无知无畏的少年时期。   窗外的护栏上飞来两只麻雀, 探着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宁钰安静地观赏着它们,没停留太久的麻雀,被一阵敲门声吓走, 扇动着翅膀从宁钰眼下溜走。   他突然想起来, 好像很少看到麻雀了, 小时候看到的还比较多。   宁钰收回心神,到客厅里打开了房门,外面站着联系好的易辰。   易辰对他一笑,宁钰回一个温柔,他让他进来。   “还没吃早饭吧?”易辰抬抬手,买了包子和一杯粥,放在了桌子上,“给你带的。”   “谢谢,”宁钰闻着香味,推上房门,“什么馅的?”   易辰说:“香菇的。”   宁钰的手顿住了,他回头看一眼易辰,对方没有异常,帮他收拾了下餐桌。   “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个口味的了。”易辰说:“我还是按照以前的口味买的。”   以前,他给他买早餐,就记住了他的口味,时过境迁,人的变化大到连口味都开始改变,易辰不确定他还是以前。   宁钰没有明确回答他,只是说:“谢谢你啊,确实很久没有吃了。”   “不用跟我道谢。”   宁钰对他笑了一下,他走回房间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留易辰一个人在客厅,易辰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对了,我还没有问你有什么事情,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休息日。”宁钰回应后说:“易辰,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易辰听到,走到宁钰的房间门口,他不知道宁钰喊他做什么,但是当他来到门口时,他人就愣住了,镜子面前的宁钰戴着一顶渔夫帽,穿着素净的衣裳,转过头,摸着帽沿,看易辰愣着,问道:“怎么了?”   易辰难免要想到从前的,虽然戴帽子是个常事,但是在他们之间是两个人暧昧的暗号,曾经宁钰因为他喜欢,那段时间一直戴着帽子,让易辰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他。   “怎么突然戴帽子了?”易辰恍惚地走进来,他不敢相信宁钰是为了自己,但是心里也侥幸地觉得可能是。   宁钰不答,而是问:“不好看吗?”   易辰坦诚地说:“好看。”   宁钰说:“那就行了。”   不止是一顶帽子,在桌子上还放着一台摄影机,易辰内心波涛汹涌,而宁钰已经走到了摄影机前,拿了起来,检查了下设备,对易辰说:“你看一下这个。”   易辰走到宁钰跟前,从他手里接过沉甸甸的摄影机,茫然地望着宁钰。   “这个是我托人买的,我也不太懂,你看一下是不是可以直接用。”   易辰转了下手上的机器,很新,镜片上的防尘膜还在,“你买摄影机做什么?”   “照相啊,”宁钰说:“你这个大摄影师摆在我面前,我能申请免费拍两张照吗?”   易辰还是不太理解,拍照当然没关系,他现在的工作也是跟摄影相关的,已经是一位职业摄影师了,影楼里的他不知道给多少人拍了照片,可是这些年自己最想拍的人,一直都没机会见。   现在机会摆在面前,易辰心里纵然疑问颇多,他也不会拒绝这个请求,他抬头,深情地看着宁钰,“你想在哪拍?”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了游乐场。   他们在很多地方拍过照,宁钰曾经的照片多到一面墙都贴不完,一本相册都塞不下,他明明不爱拍照,却为他留下这么多的作品,而那些作品,全都死在了一个夜晚,现在他想补回来几张。   宁钰和易辰在选地方,易辰有很多的建议,可是这次他全方位尊重宁钰的意见,只做一个工具人给他用就行,宁钰也不纠结,目标坚定地说:“旋转木马。”   易辰蹙眉:“在旋转木马上?”   宁钰说:“嗯,我最喜欢那一张。”   最喜欢旋转木马上的那一张照片,因为那一张,是易辰说,他笑得最自然的一张。   现在,他来找寻那种感觉了。   不是当年的地方,但人是当年的人,宁钰没有顾及别人的眼光,在这个休息日人多的游乐场里,坐上了记忆里幼稚,又承载美好的旋转木马。   易辰望着他,半晌没有拿起摄影机,旋转木马转了一圈,他也没有动作,他看痴了,那种感觉没有第三个人能体会,那是只有他们才懂的哀伤。   “我已经转了两圈了。”宁钰提醒地说。   易辰恍然醒悟,现在坐在上面的,已经不是当年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了,他不敢浪费时间,找了个角度,后退,再后退。   拿起摄影机,做出专业的姿势,每一个捕捉宁钰的镜头都刷新着心跳的频率,现在他们不是当年,比起那份狂热的心动,这份心动要安静本分了不少。   照片定格在宁钰微微一笑的画面,那笑里全是成年之后历经是非的心酸,不如当年来得纯粹,来得灿然。   “不够甜。”易辰说:“要再拍一次吗?”   宁钰看着照片,抬起头,对易辰轻轻摇了摇,“不用了。”拍不出当年的效果,无论再来几次。   他买了一台摄影机,却只在旋转木马上拍了几张,还是一张不够满意的作品,但宁钰没要求继续了。   可是摄影机被别人盯上了,因为拍宁钰时很多人在看,家长们动了心思,说是要易辰给他们孩子拍几张,可以付钱,一切好商量。   易辰向宁钰投去目光,现在还早,很多地方还没开放,宁钰对他点了点头。   他们在游乐场里拍起了小朋友。   母亲要求跟孩子一起,小朋友要和玩具熊合照,在各个地方,不同的项目里,拍了不少,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位摄影师是免费的,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多人就知道了。   宁钰跟在易辰左右,慕名而来的什么人都有,独自旅行的学生,工作的毕业生,怀胎的孕妇,带着孩子的家长,还有几对老人,以及年轻的情侣。   “你太专业了吧,比他拍的好多了,”女生指着旁边的男朋友,对易辰的作品相当满意,男朋友没话说,女生问:“这个能洗出来吗?我想要,我可以付钱。”   易辰说:“可以。”   易辰说了一个地址,免费拍免费洗,很多人不论多远都愿意去拿,这对他工作的影楼做了很好的广告。   “这么大方?”宁钰问:“这两年赚了不少钱?”   “有点存款,洗点照片不成问题。”易辰说:“得感谢你给我们影楼打了广告。”   宁钰摆摆手:“跟我没关系,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易辰抬了抬摄影机说:“洗出来之后还给你。”   “不用了,送给你的。”宁钰本来就没有想自己留着,对于一个不爱拍照的人,摄影机没有存在的必要。   又有一对情侣过来,易辰忙得不可开交,宁钰没想到有这样的状况,他充当起了小助理,在旁边配合易辰,记录着这个游乐场里每个有爱的瞬间。   中午的太阳有点大,易辰和宁钰在凉亭下休息,宁钰买了两杯冰沙,递给易辰。   “累吗?”宁钰关心地问。   “还好,”易辰说:“我们忙的时候,工作量比这个大多了。”   宁钰笑笑,“我没想到会有这个效果,不过也挺好。”   易辰摸着凉冰冰的杯子,看向宁钰,岁月静好,这几日他们往来并不密切,于是今日的共度他很不解,“宁宁……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宁钰手里的勺子盛着红豆和碎冰,他抬头看了一眼易辰说:“没啊。”   易辰两手放在一起,坐得笔直,盯着面前的人问:“那……为什么突然要我拍照?”   还送给了他一台摄影机,唯一休息的一天,单独跟他待在一起,如果宁钰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这样跟他相处,易辰不敢自大,他只是在往好的方面看,也许……今天有机会说不定的。   宁钰的帽子放在一边,两人对坐,他低头,拿着勺子在冰块里找红豆,“我只是想,找到曾经的感觉。”   易辰不敢打扰他。   宁钰抬头问:“你想过我们之间的可能吗?”   “我一直都想。”易辰说。   宁钰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原谅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都不想提起不好的话题和往事,但有些东西避不开,易辰的手指摩擦着手面,低头说:“我会想办法弥补你,直到你原谅我那天……”   “不,这就是问题,”宁钰说:“你不需要求我的原谅,我该恨的人不是你。”   易辰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宁钰微微一笑,继续玩着冰沙,睫羽轻颤,真挚地说:“没什么,易辰,我不想你带有这种心理,什么求原谅,弥补我的心理。”   易辰沉默着,这些他做不了主,他要是能想开,他这些年就不会止步不前,他知道自己对面前的人有过重大的打击,他原谅不了自己。   “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是吗?如果你一直计较以前,你过不好,我也不舒服,”宁钰摊摊手:“如果我们一起放下呢?”   易辰重重吸了口气,他的目光飘忽不定,这就是他的纠结犹豫,“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怎么放下过去。”   “你不是对不起我的人,”宁钰眸子明亮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件事里你也是受害者,受害者之间不需要有这样的心理,这是别人的过错。”   “当年那个人已经找不到了,”易辰说:“我甚至找不到凶手是谁,可我的确被算计伤害了你,我……”   易辰纠结不已,不止是宁钰一个人受了伤害,易辰也放不下那段过去,他们都是饱受折磨的人,这些年来。   宁钰放下手上的勺子,向后面一靠,他看着面前人愧疚的脸色,隔了许久后说:“如果……我原谅你了呢?”   易辰抬起头,神情复杂。   他不敢奢求原谅,尽管他想被原谅,他能理解宁钰的恨,他能理解他给他的那一刀,他甚至就没有想过,如果宁钰原谅他,他又该怎么面对。   宁钰说:“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只是比起之前,这次是真地放下。”   宁钰呼出一口气,望着易辰,以明亮的眸子给他真正的说服,“恨和爱一样,只要有一点残留,都过不好后半生,都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爱别人。”   他们这些年有人止步不前,有人另有新欢,前进的步子早就不同,在人生的分叉口,已经决定好了来日的距离。   “我这两年……过得很糜乱,”宁钰想起逝去的岁岁月月,“我滥交,伤害别人,玩弄情感,我不相信任何人说的爱和喜欢,我甚至觉得我这辈子就这么下去了,你可能不太相信,因为我现在表示出来的并不是这个样子,那是因为我在第二次感情的失败里,幡然醒悟,你们的过错跟我无关,我报复完了就该放手了,我给你那一刀,已经能结了我们之间的爱恨,所以我觉得……没必要死抓着不放,你我都一样。”   放下是不容易,但是深思熟虑,找到凶手,突破陈旧的心理,并不是难事,当结果报告出来的那一刻,宁钰就知道,他得彻底放下了,易辰没错,他是另一个受害者。   易辰皱起眉头,“那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是……”   “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说找我们曾经的感觉,”宁钰道:“你其实感觉到了吧,已经找不到了。”   易辰双手交叉在一起,从桌子上拿了下去。   宁钰抬起手臂,拿起一边的帽子,声音清晰:“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即使我们在一起了,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就像你拍再多次,我都笑不出以前的样子,而你怎么靠近我,我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因为……我们没有再相爱了。”   “可我,我是爱你的。”易辰的手收紧,声音不够坚定,好像一吹言语就能碎掉。   “是吗?你确定你是爱我的吗?”宁钰问:“易辰,你确定你爱的是现在的我,还是当初全心全意爱你的我?”   这两个时间段不是同一个人,他们应该都能感觉到,不是所有的爱都经得起考验,相爱没那么伟大,有时候时间真地能冲刷,冲淡,那些曾经非你不可的爱情。   “我想告诉你,我们规划的未来,在三年前,就已经换了主人公。”宁钰顿了顿,抓紧了手上的帽子,那些曾经说好的未来碎了一地,他想起来仍觉得遗憾,但没办法,今日的他们能够坐在一起,却不能再一起聊未来,宁钰狠下心说:“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不喜欢戴帽子,我也不喜欢坐在旋转木马上笑,我更不喜欢拍照。”   易辰僵硬地望着那顶帽子,宁钰的眉眼清晰,没有半点遮掩,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可是看着他柔情缱绻的眼睛已经不似从前。   “你的摄影机,也许一直都对错了人。”   他不该聚焦于他,他不该入他的镜头,旗鼓不相当,执着毁了两个人的模样。   “我这一次,就是想好好跟你谈谈,”宁钰说:“你的出现不是意外,是有人用心的安排,可是那个人太高估我了,我不是十几岁了,我的爱也早就转移,我当初的确很爱你,但现在我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我不是你当初爱的那个人,我也不可能还会爱你。”   易辰摸了摸额头,抿了抿唇,“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宁钰道:“很简单,我们得结束了。”   易辰摊摊手,无奈又不解:“我们没开始啊?”   “是不再联系,”宁钰说:“你跟我,不应该再有联系。”   易辰眨了眨眼,四处看了看,这个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还以为今天是他们的进步,宁钰绕了这么大一圈,不是宣布他们进展的关系,而是宣布结束?   易辰抬起手,疑惑道:“为什么?”   宁钰坐在他的对面,将帽子盖在了桌子上,给出了有力的回答:“因为我要结婚了。”   易辰僵在原地。   宁钰看着他说:“你认识他的,那天晚上如果你没出现,戒指已经在我手上了。”   易辰的唇微微张着,这就是他今天要宣布的事?这就是考虑了那么久,他给他的答案?他们关系的重新定义?   “我不想把他搬出来,但是没办法,他在我心里占据着很大的分量,”宁钰说:“但是他跟我拒绝你没有关系,他是我新的往后余生,是我现在决定要一起共度未来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该从五年前的事情里走出来了,即使没有他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一句误会并不能消除我们之间不好的回忆。”   误会是存在,但是事情发生了,伤害造成了,抹不掉的回忆和画面在这五年里反复播放,一句误会清除不了,就像现在的宁钰,没法完全和当年一个心理,没法回到当年的纯粹,去爱面前的人,没有芥蒂,全心全意,现实和生命里不断更替的人已经打碎了曾经的美梦。   他们活在丰富多彩的世界里。   他们的身边不止对方,不是唯一。   “你原谅我了,是吗?”易辰没在看他。   “是,我能做到。”宁钰声音坚定。   易辰没有什么疑问了,他本来只是侥幸心理,觉得和宁钰还有可能,但是这种情况他也设想了无数遍,他只是没想到,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时,还是有些难过。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易辰摊摊手,笑得不太自然,“你原谅我我应该高兴,但是……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宁钰给他消化的时间,他并没有要求他现在全盘接受,并听从他的建议去执行什么。   “好,那我就不该来打扰你,”易辰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他的脸色很平静,但眸子里并非那样轻松,“我希望你幸福,只要你能幸福,身边是谁没关系。”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就像易辰也不得不违背良心,去说这番漂亮话,他希望他幸福,但眼前这个是他十几岁就爱上的人,他没办法坦然地,衷心地,只祝他幸福。   “我来的时候就想到过这种可能,这么多年了,你身边肯定有新的人了,我一点也不意外。”易辰站了起来,好像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走出去,步子飞快,可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宁钰的脸,他站住,回头,看他的背影。   宁钰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对面空了,他一动不动,他把这些天的结果已经呈现,没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再有什么遗憾,他努力说服自己……   直到,易辰把他抱了个满怀。   他从后面把瘦小的身躯抱进怀里,宁钰紧绷的弦突然断开,他闭上双眼,永远不再联系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凉亭里不是两个人的相拥,不是温馨的画面,那是一场青春的遗憾。   “我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你,”头顶的声音微颤,“果然,一看到你,就更贪婪了,贪婪地想要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下辈子没有任何意外,你要跟我在一起。”   那些规划他没有放弃,此生不行,来生再续,反正……人这辈子都有遗憾。   那年夏天,两个少年互相倾心,热烈的情感爆发,在青春里涂鸦,留下一幅幅艺术的画。   宁钰没回答他,易辰自嘲地一笑,他在奢望什么?他在说什么?他在贪想什么?   缓缓松开手,此生的大胆只到这里,易辰望着凉亭里的他,他恐怕再也没办法忘记。   转过身,抬起步子,易辰已经必须离开。   那年夏天的心跳,再也不能继续。   人这辈子能爱上几个人?人有精力爱几个人?年轻的时候果然要收敛,平平淡淡最好,一个轰轰烈烈的人占据你的青春,让来日里碰见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再没有任何念想的他,连离开都是狼狈,易辰抬着沉重的步子,就要离开,在心灰意冷的那一刻,他的手被拉住。   易辰停下了脚步,呼吸声放轻。   他们背对着彼此,手和手轻轻地牵扯,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十秒钟的沉默里,一句动听的声音落下,惊动了自由的鱼。   “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辈子,我们在一起。”   愿每个人青春里都不留遗憾。 第78章 变态   顾铭说今天下班来接他。   坐在办公室的宁钰, 看着手机短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今天晚上他有事情。   宁钰没有很快回复他。   此时刘蒙叫了他一声, 宁钰正在出神,他问怎么了,宁钰说没事, 刘蒙这才说道:“今天晚上聚会啊, 跟你说一声。”   “聚会?”宁钰还没参加过什么聚会。   身边的方曦说:“就是咱们部门自己人的聚会, 没外人, 吃个饭唱个K,你有空的吧?”   宁钰点点头:“有空。”   方曦嗯了一声,问刘蒙今天去哪, 一口一个蒙哥地叫着, 这事都是刘蒙安排的,宁钰听着他们在商量地方, 没有参与。   “你有没有想去的?”刘蒙问宁钰,尊重新人的意见, 他很照顾宁钰。   宁钰说:“你们定就行了。”   刘蒙说:“那行, 我会带文文去。”   宁钰点了点头。   宁钰把聚会的事情跟顾铭说了,顾铭说可以等他参加完聚会,宁钰说不知道那都几点了, 顾铭又不在乎几点, 他今天势必要见他的架势,宁钰又拦不住。   “那你等我。”宁钰说:“我结束了跟你打电话。”   顾铭说好,商量完, 电话挂断了, 宁钰靠着墙面, 没注意身后的来人,直到腰上多了只手。   宁钰一转头看见梁腾,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梁腾侧身靠着墙面,在这时不时走过一人的走廊里对他上下其手,一点儿也不避讳着,瞧见了宁钰的反应,他噙着一抹笑,环起手兴味地看着宁钰,“跟谁打电话呢?”   宁钰当然不介意把顾铭的名字说出来,但是他这个脑袋瓜转得太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吞回去,宁钰向梁腾露出一个笑脸:“我爸。”   他随口扯的,也没在意别的。   梁腾信以为真,点了点头,转而问:“看到我很害怕?”   宁钰跟他闲聊了起来:“一点儿,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梁腾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满满的玩味,“你当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放过他可不是免费的,他的报酬现在还没收回来,梁腾看着宁钰:“怎么样?想好了吗?想拖到什么时候?”   宁钰露出为难的神色:“睡一觉你就放过我吗?”   “看你表现,”梁腾说:“满意的话也许还要继续骚扰你。”   他堂而皇之地说着,宁钰皱着眉,这表情逗乐了梁腾,他道:“寻你开心呢,睡一觉我就不打扰你了,以后你在公司也能横着走,我保证。”   绕这么大一圈,这不就是梁腾的目的和需求吗?他又不是要跟宁钰谈恋爱,他只是看上了人,男人之间的“公平交易”罢了,他觉得。   宁钰想了想,问道:“你还能等吗?”   梁腾说:“越快越好。”   宁钰沉默了下来,他想了好一会,梁腾没有逼迫他,都已经近在眼前的东西,他没必要太急功近利。   “那……今晚吧。”宁钰考虑后说:“下班之后我会联系你。”   梁腾完全没有多想,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摸了下宁钰的小脸,从他身侧离开。   睡一觉就扯平,不过是言语上的安抚,对待这种年纪的小朋友,梁腾不用大费功夫,缓兵之计罢了,有一次就有百次,他会让他心甘情愿跟着自己。   梁腾想的很好,完全不知道自己掉进了什么网。   宁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靠在墙上,后脑抵着墙面,轻轻笑了一声。   晚上下班,刘蒙回家去接女儿,方曦她们要回家换衣服,都有各自的准备,说是一小时后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宁钰没有等到聚会结束,下了班就给顾铭打了电话,让他过来。   两人坐在车里,主驾的顾铭脸色霜寒,单手扶着方向盘,盯着外面的道路,一双眸子十分锐利,他的情绪不太高昂。   宁钰也在沉默,他托着下巴,脑袋飞快地转着,说:“要不……打一顿算了?”   “打一顿?”顾铭侧过头,不满地说:“给他开几个血窟窿够?”   宁钰放下手,无奈地说:“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梁腾的事情宁钰跟顾铭说了,怎么对付他宁钰也说了,顾铭不同意,因为宁钰的方法里带了点色_诱,会吃点小亏,而且后果不够大,完全没到顾铭要的程度,顾铭第一时间否决了宁钰的想法。   “又没到报警的地步,他还没对我真的做什么。”就是因为这样,反而不好做了,两个人还是同公司,不处理妥当以后肯定有后患,宁钰的方法被顾铭否决,他现在没别的路走了。   “我送你去聚会地点,”顾铭说,宁钰不解着,顾铭又道:“这事我来做。”   宁钰问:“你要怎么办?”   顾铭不告诉他。   宁钰可不敢完全放手给他,顾铭比他更没有分寸,“我跟你一起。”   顾铭说:“不需要,你出面他会觉得是你在报复他,以后公司里不见面了?”   “他早该知道了,”宁钰说:“我本来就没想让他们部门对我有好印象。”   顾铭心里没盘算什么好东西,他不想带着宁钰,但是宁钰这么说,他也没所谓了,松口道:“好,那我做什么,你得允许。”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你一会自己看,”顾铭说:“给他打电话。”   宁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自己在呢,他能及时叫停,他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乖乖拿起手机,联系起了梁腾。   梁腾早知道今天要见人,春宵一度,他收拾了下自己,在他眼里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对此没有抱着任何防备。   看到宁钰的消息,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到了手机上的地址。   酒店房间里没有宁钰,梁腾来了一会,也没看见宁钰的人,他拿出手机确认,门牌号都是对的,房间里却空荡荡,他脑子里第一感觉是被耍了,正要打电话,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梁腾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庞。   “是你?”梁腾放下手机,戒香小猪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被顾铭尽收眼底,顾铭摸了下后脑勺,动作慵懒,进门后将房门推上,反锁,他的气场使得梁腾提高了警惕,他的动作也充满了一定的攻击,尽管他想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人与人之间的直觉骗不了人,梁腾不认识顾铭,但是之前的第一印象,他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   “梁总监请坐。”顾铭做出请的手势,走到沙发前坐下,半句没提来意。   梁腾机警地打量着他,看了眼房门,他问:“你有事吗?”   顾铭正在低头摆弄一盒香烟,闻声抬起眸子,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抽出两根烟,扔在桌子上一支,是散给他梁腾的,但是对方没有坐下,顾铭也不介意,自己点着自己那根,周身凝聚着强烈的磁场,“来肯定不能是没事,坐下好好聊吧,又不着急。”   梁腾弄不懂他的意思,但直觉是不会骗人的,他不肯留下,说道:“不好意思,我约了人,要先走。”   他找个借口要走,但是对方没有同意。   “宁钰嘛,我知道。”顾铭说。   梁腾回过头。   顾铭说话之间烟雾缭绕,他在烟雾里向梁腾投了一个笑容,“你惦记我老婆,不需要我知道吗?”   “什么?”梁腾懵了一下。   “我跟他结婚了,梁总监不知道?”顾铭大言不惭地说:“不过正常,我们属于隐婚状态,毕竟两个男人嘛,你懂的。”   梁腾半信半疑。   顾铭说:“我就知道把他放在外面不安全,早晚得出事,你眼光不错。”   梁腾的五官丰富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复杂。   顾铭的手搭在沙发背上,慢悠悠地说:“只是我花了那么大的功夫追他,梁总监你说睡就睡,便宜不是这么捡的。”   事情败露,现在说别的对方也不会信,都不是几岁小孩,梁腾警惕地说:“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顾铭反问:“应该是我来问,梁总监打算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小老婆,他在公司里,我不能随时看到他的情况,护他周全,真得求梁总监你大发慈悲,别吓小朋友了,说个方法,他工作还得要,我们和平解决。”   梁腾听进去了几分,思考了起来,他今晚大概是见不到人了,人家另一半在这坐着呢,他不是占理的人,说道:“既然这样就算了。”   他没有给方法,抬步就要离开,也没有答应顾铭公司里不会再动手脚,他这含糊其辞的答案惹人不快。   “就算了?”顾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梁腾回头看了一眼,他没有回答,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很聪明,没想在这里多留,他也三十左右的人了,不会轻易相信对方,何况这个人给他一种极不稳定的直觉。   他的直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身后的顾铭提起桌子上的高脚杯,那是一个空杯子,脚步声很快就在他身后传来,梁腾刚要回头,高脚杯就爆在他的头上,他痛的懵了一下,人还没反应过来,被人拎着衣领扣在了房门上。   顾铭的脸阴沉地在瞳孔里放大。   “你也知道没有和平解决的方法?”顾铭扣着梁腾的脖子,无视发丝里渗出的鲜血,他对梁腾露出一个极不友善的笑,随后将另一手一顶,烟头按在了梁腾的身体上,一声烧响,梁腾惊呼了一声,而这惨叫并不能叫停顾铭的恶劣行为,他反而变本加厉,直到烟头完全碾压在梁腾的身体上。   顾铭把人抓过来,他的动作不柔和,梁腾也许是自己没有站稳,他痛得脑子都在发蒙,脚下一轻,人撞在了桌角,大脑一片空白,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这个意外不是顾铭要的,他把人拎起来,动作依然粗暴。   梁腾昏迷了好一会,他自己不知道时间,等他醒过来,迷迷糊糊中看见两个身影,耳边还有一点交谈声。   “他醒了。”   梁腾这才看清面前的人,他等的宁钰就站在他的面前,还上来关心了他。   “你怎么样?”宁钰来到他的面前,顾铭在他身后坐着,昏倒的梁腾被放在了沙发上。   他警惕地爬起来,头顶的血迹还在,但他无暇顾及,看见宁钰身后的人反应非常大,顾铭的一番行为,谁来都会把他当做危险分子。   宁钰安抚地看着梁腾,顺着他的视线盯了眼顾铭,说道:“不好意思啊,他下手没有轻重,我以为他只是来跟你谈谈的,没想到会……”   顾铭在后面极其不情愿,不真诚地说:“对不住。”   这一唱一和的,梁腾防备地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宁钰没有顾铭那么顽劣,他表现出来的才是正常人的样子,“梁总监,您看到了,在公司里我没说过,因为不想招惹到不必要的目光,我已经结婚了,很谢谢您的青睐,希望这个意外您不要介意。”   “意外?”梁腾喘着粗气,身体上被烫伤的痛还隐隐发作着,“是他拿酒杯开我脑袋是意外,还是拿烟头烫我是意外?”   “嗯?这难道不是意外吗?我还以为杀人才是故意为之。”顾铭煽风点火。   宁钰啧了他一声:“你出去。”   顾铭抬起手,很听话似的,他站起来,要离开,不过嘴巴仍然不老实:“梁总监,我老婆脾气好,我不行,今天只是一点警告,有下次捅你肚子上的一定不是烟头。”   “顾铭!”宁钰来气道:“赶紧滚。”   顾铭投降,眼神却没放过梁腾,紧紧地盯着他,警告着,他的模样很像习以为常的连环杀手,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定能做到般的真实,配上那副想弄死自己的双眼,给梁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顾铭走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二人使用。   宁钰叹了口气,好像很无奈,向梁腾致歉道:“对不起,他脾气一直这样,上一个追求我的人……还被他弄残了,我以为他改了,谁知道他还是这样,您能不记恨他吗?”   梁腾弄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他刚刚经历血的教训,没办法轻易相信,对一切都保持着质疑的态度,“你和他一起算计我?”   宁钰无辜地说:“没有,他说想跟你谈谈,所以我……我把放进来了,我以为他会跟你说两句,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   “是真没想到还是故意为之,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然,你可以怀疑我,”宁钰说:“但是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他一直都不相信我,上次他就已经存疑了,今天晚上他跟踪我,发现了你,回去我可不好过,我想提醒你一点,他来头很大,你搞不过他的。”   梁腾沉默了下来。   宁钰继续说:“你刚才也看到了,没有我在他是会下死手的,梁总监,就是为了你自己,我希望您聪明一点,我们肯定是不可能的,您觉得呢?”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宁钰就是在威胁他,不是什么提醒,他相信梁腾能听懂。   “他真的……弄残过别人?”梁腾心有余悸,他虽然怀疑宁钰,可宁钰救了他也是事实,刚刚那人的狠绝,他宁可信其有。   宁钰闻声叹气,面露难色,说道:“我这么和您说吧,他很爱我,追了我好久,都有点病态了,我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在一起的,凡是有人靠近我一点点他都觉得是他的情敌,上一个他就没有控制住,现在把人弄残了,还在医院躺着呢,可是他背景这么厚,人家想跟他计较也计较不成,警局里都有关系……我实在没办法了。”   梁腾沉默了,完全没想到宁钰身边有这么危险的人存在,上次见面顾铭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有些动摇,也有些后怕。   “这次他盯上了你,您以后一定得小心,上下班路上都要注意一下,”宁钰说:“抱歉啊这次,我会付您医药费的。”   宁钰站起来,对梁腾露出愧疚的神色,不管他的情绪多么复杂,心里在盘算什么,宁钰就这样放过了他,他抬步出了房间,并且轻手带上了房门。   一唱一和让里面的人找不到头绪,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梁腾失去力气,倒在沙发上。   外面的人则是另一个画风。   顾铭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刚刚走出来的人,宁钰忍不住笑了声。   “变态演的很像嘛。”宁钰给予他肯定,顾铭那样子他还能回味一会,确实很像杀人狂,说狠话都不眨眼的。   “没演,真想弄死他。”顾铭不作假地说,想来仍觉不快:“放心吧,他要是还敢不老实,下次我就帮他订个床位,永久性的那种。”   “就会贫嘴。”宁钰一边说一边被顾铭拉进怀里。   “这就是我不想让你出来的原因,但是没办法,你想要工作,就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梁腾是第一个,但凡以后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就要及时告诉我。”   “然后把人家打进医院吗?你是流氓吗?”宁钰说:“还敢拿杯子开人家的头,万一出了事,你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我有分寸,这又不是第一次,手感在呢,”顾铭玩笑着,两个人在走廊里你侬我侬的,他摸着宁钰的脸蛋,看着看着,突然没预兆地说:“宁钰,我们结婚吧。”   宁钰还在跟他说正事呢,顾铭突然跳跃到另一个方面去了,宁钰有点愣神,反应过来说:“干嘛突然说这个?”   顾铭仍旧深情款款地盯着他,并不是玩笑话,他的拇指擦在宁钰柔滑的脸蛋上,“我想娶你。”   宁钰不太自然了起来,顾铭的眼神太火热,他有些抵挡不住,而且周身还有人走来走去的,宁钰从他怀里离开,向外面走:“现在不说这些。”   顾铭跟上来,牵住了他的手,他想着刚刚在里面说的话,他突然想把那些变成现实,“我说真的。”   “我也没在说假话,”宁钰摸了摸鼻子,顾铭一直看他,宁钰向另一边看去,“这种事情……我得考虑。”   “你不想嫁给我?”   “不是,”宁钰也说不出,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他脸红心跳的,可是很奇怪,他现在就是在慌乱,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可能是因为从前都是带着别的目的,两个人从来没好好谈论过这件事,现在顾铭突然提起他很不适应,宁钰说:“……你又没有跟我求婚。”   找不到合理的说辞,宁钰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铭则当真了,道:“这样啊,那你做好准备吧。”   宁钰忙道:“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行,不许。”   顾铭可不理会他,他看出了宁钰的别扭,难得看他紧张,顾铭变本加厉:“婚礼在哪办好呢,请谁呢,要不要提前通知我爸?我表姐好像也关心这事……”   宁钰的步子加快,耳根子竟然红了,他想甩开顾铭,谁料被人三两步追上,握住了手,顾铭按了电梯,身边有其他人也在等,顾铭才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他大摇大摆地握着宁钰的手,任他在他身边红着耳朵低着头。   因为梁腾的事情,到聚会地点已经很晚了,宁钰带了顾铭来参加,这次顾铭没作弄他,只用个朋友的身份在旁边聆听。   刘蒙带了女儿来,顾铭没参加他们的聚会,只是在一旁等待着,大家伙都在等宁钰,宁钰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自罚了两杯小酒,这才被大家放过。   酒席中间,宁钰不太放心顾铭自己,怕他太寂寞了,他带着文文出来,找到餐厅里一个人落寞等待的顾铭。   “你还在啊。”宁钰来到顾铭身边,文文率先夺得顾铭的视线。   “说好等你,这谁家小朋友,这么可爱。”顾铭对文文抬了抬下巴,文文很拘谨,但她乖巧,宁钰让她叫叔叔,文文张口就来。   “叔叔。”   “没那么老吧。”顾铭拿手机屏幕晃了下自己的脸。   “快三十岁了,在五岁小朋友面前还不算叔叔?”宁钰坐在顾铭对面,文文站在他的面前,头发乱了,宁钰拿手指给她梳着,动作娴熟。   “你会给女孩子梳头发?”顾铭看着他的动作,轻柔又缓慢,文文站着也乖。   “会啊,”宁钰说:“很简单的,用用心都能学会,我们家以前来的客人,都有小朋友,我帮她扎过几次,就记住了。”   “这么喜欢小朋友?”   “没你们这些大人这么多心眼。”宁钰说着盯了眼顾铭。   顾铭笑了声,他认了。   “好了。”宁钰给文文编了一个麻花辫,像模像样的,文文摸了摸,给出了认可的表情。   “妈妈编得好还是哥哥编的好?”   “都好。”文文实诚地说。   宁钰心满意足,他哪能跟人家妈妈争风吃醋,纯粹是想知道自己的手法到底有没有让小姑娘满意。   顾铭在一边提出了倡议:“到你这就成哥哥了?”   宁钰有理有据:“我才24岁,不叫哥哥叫什么?”   顾铭心服口服,点点头,无言以对。   宁钰给他一个不服不行的眼神。   待会刘蒙过来了,大伙也都用完了餐,说是要去唱歌,宁钰考虑着顾铭,跟大家说自己就不去了。   一小会地挽留,宁钰也没留下,就让大家好好玩,他跟顾铭就从这里跟刘蒙他们分道扬镳了。   “为了我连聚会都不去了,我得做些什么能回报你的恩情?”   “什么都不做就是回报我了。”宁钰说。   餐厅门口,月光底下,顾铭抓着宁钰的手,他蹲在圆石上,宁钰站在他面前,两个人卿卿我我的,顾铭借着这月色,抬着头,看面前娇美的人,“宁宁,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宁钰已经被吓过一次了,现在已经能直面这个问题,他被顾铭拉近一点,宁钰低着头,微微鼓起嘴巴,反问道:“你是真地想娶我吗?”   顾铭抬起手:“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宁钰犹豫道:“那……再等等。”   顾铭皱眉问:“你有什么顾忌可以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这不是强求的事情。”   “也不是顾忌,”宁钰纠结着说:“我现在……没什么时间,工作什么都刚上手,而且我家人那边,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姐对你一直都有敌意什么的,挺多事情没有摆平的。”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了,”顾铭目标清晰:“我现在只要你点头,这些不是问题。”   宁钰沉默了下来,顾铭不知道他到底在顾忌什么,他放开宁钰的手,双手伸到了宁钰的腰后,把人揽近,抬着头说:“你不想跟我过一辈子?”   宁钰抬起手,摸着顾铭的眉眼,摇了摇头,“不是。”   “那还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宁钰道:“太快了吧可能,我现在没准备好。”   “不快了,马上就是第四年了,”顾铭说:“你还有什么没准备好?”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顾铭想想,认识他好像还在昨天,餐厅里碰见他的时候,那一幕犹在眼前,仿佛刚刚过去,并不久远。   “我现在说不好……”宁钰给不出准确的回答。   顾铭没有逼迫他,看出宁钰是真地为难,他心想算了,安抚着人:“没关系,那就再等等,你还年轻,咱们慢慢来。”   宁钰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介意吧?”   顾铭站了起来,坦诚地说:“不介意,有什么介意的?你已经跟我在一起了,这是我最在意的。”   宁钰点点头,低声说:“对不起啊。”   顾铭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说了不介意了,别跟我道歉,这事过去了,等你准备好咱们再提。”   他应该是真地不介意,宁钰说好,顾铭说送他回家,明天还要工作,现在已经不早了。   “我今天打扰你够久了,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休息,我这周末来陪你好不好?”顾铭把宁钰送到小区门口,在车里跟他交代着。   “好,你这周可以过来,我没事。”   “嗯,去吧,明天温度低了,记得穿厚点。”顾铭拆开他的安全带。   宁钰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一步三回头,顾铭还没走,坐在车里目送着他,宁钰刷卡进了小区,这也不知怎的,心里百感交集。   头顶的月光清冷,小区里的人影稀疏,路边栽了不少海桐,宁钰在路灯下思绪纷飞着。   为什么?为什么不答应他?自己在顾忌什么?在怀疑什么?在不安什么?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啊,他为什么还要拒绝顾铭?这不该是他给他的回答,这样会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还是……   宁钰思绪错乱,越想越远,正当他头疼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宁宁。”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想东西想的太入神,宁钰仓皇地回过头,没做好任何的准备,一道黑影压下来,挡住头顶的光,他的唇被人含住。   他已经不需要看,就能辨别他的身份,顾铭站在路灯的阴影下,扣着宁钰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湿热的吻,宁钰两手抵着他的胸膛,闭着眼睛,直到这个吻结束。   顾铭摸着他的发丝,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他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顾铭真挚地说:“我爱你,所以我想娶你,我一定会娶你,不管谁同意谁反对,这个话我放在这里,我这辈子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任何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是无论谁来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的人,我娶定你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考虑,所有问题我来处理,你只需要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想结婚,告诉我就足够了。”   宁钰的心砰砰跳着,那明明是第一次碰见顾铭时热烈的跳动,却因为几句话正在复苏。   他可不是会被情话轻易撩动的人。   “晚安。”顾铭按了按宁钰的耳朵,从他面前离开了,路灯下只剩一个人的影子,宁钰呆呆地愣在原地,刚刚十秒里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似的。   他回过神,顾铭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旁边一个买菜回来的阿姨,正目光怪异地打量着他,宁钰回过神,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转过身子,往自己的公寓里走去。   他思绪纷飞的脑子一下被清空,什么也不念着想着犹豫着了,大脑懵了很久,夹杂着一点点小小的兴奋,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宁钰站在房间里,靠着沙发,灯都忘记了打开,一直低着头想着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嘴巴,黑暗中的脸色带了点羞红。   出神了好一会,他这种状态被手机铃声打败,有人给他来了电话,宁钰缓缓拿出手机,通讯界面没有名字,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您好。”宁钰还心不在焉的。   “宁少,”对面的男声有丝耳熟,但宁钰想不起来,男声继续道:“我们能见一面吗?”   宁钰看了看手机,不解地问:“你是谁?”   男声干脆利落:“我是钱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太长了,应该分章的,所以改得久了些,发的晚了。   最后一波大劫到了。 第79章 揭发   空荡荡的房间里, 一人独自喝着闷酒。   桌子上的手机响个不停,给悠扬的音乐声制造着噪音,玻璃杯里还有一半的水, 洒出来一些,摊在旁边的还有几粒药丸,白色的药丸蹭着水渍, 桌面凌乱不堪。   音响里播放着邓紫棋的《多远都要在一起》, 沙发上瘫着一个人, 陆从失力地仰着头, 闭着眼听着歌,想睡一觉,精神极差的他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循环播放着画面。   那些曾经像电影一样回放着, 压垮了他的神经,越不想去回忆, 越控制不住。   他已经用尽了办法,还是没办法清空脑袋, 他每次都是这样, 一旦爱上别人,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选择,还想让他怎么办呢?   这两天陆从身边没别人, 苏幸也很久没过来了, 他这个精神状况,苏幸哪敢过来?他现在可是六亲不认啊。   陆从累了,他想睡会, 但是大脑无比清晰, 完全不肯配合身体, 他闭上眼睛已经好几个小时,这样坐着,循环听着同一首歌,都不能助眠,药也吃了,屁用没有。   陆从正烦躁着,房门声响了。   他连站起来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更多的是不想动弹,他任由敲门声响着,任由外面的人百般焦急,他也是一动不动。   陆从谁也不想接见。   手机又响了,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当看到来电界面是他的名字时,陆从才微微提起精神。   他拿过手机,看向被敲的房门,没等多久,陆从扔掉手机,站起来,向房门走去。   果不其然,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宁钰。   宁钰缓缓放下手,挂断了电话,他们面面相觑,一人的瞳孔里是疲惫,另一人则是兴师问罪的愤恨。   _   那天被丢的戒指,此刻正躺在桌子上。   顾铭盯着两枚戒指,想着分别的话语,想着他的纠结与为难,想着那一天到来,他要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做,能给他更好的体验。   盖上戒指的盒子,顾铭打算今天也去见宁钰。   在去见宁钰之前,他先回了趟家,把他们的情况交代清楚,他爸应该知道这件事,以及不久后他和宁钰将要结婚的事,他已经确定了,只待宁钰的点头。   家里人没有异议,他爸也同意,担心的是宁钰的家长,这一点顾铭考虑好了,告诉他爸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宁伯雷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想跟宁钰结婚,他那是大关。”顾父没有和宁钰的父亲见过,交集过,但知道他的威名,想来不是好摆平的主,他现在担心顾铭过不去这一关。   “我没打算糊弄他,”顾铭说:“结婚是大事,他爸给我什么考验我会接受,没有事情能阻止我们在一起。”   顾父天真地看着顾铭:“宁钰不是普通家庭的人,你要跟他结婚,承载着多大的压力和风言风语,你该知道。”   “我知道。”顾铭心里有所准备。   “知道就行,警告你,结婚不是儿戏,你以前多乱我就不说了,婚后得检点,人家下嫁给你,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下嫁,”顾铭笑了声:“这词都用上了。”   “不是下嫁?”顾父说。   顾铭没反对,点头说:“下嫁,下嫁。”   顾父笑了声,问他怎么准备的,结婚打算,求婚准备,婚后两人的安排之类的。   “求婚的事得等等,他现在还没想好,我不想逼他,”顾铭说:“婚后的话,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他想工作还是在家都随他,我外面那个房子……”   顾铭说到这儿有些纠结,“如果是婚房的话,我想重置一套,以后跟他在新房里定下来,那个房子太久了,我怕他没有新婚的感觉。”   他们俩在那套房子里度过了不少日子,对此都是熟悉感,他现在和他算是重新开始,顾铭想一切都换新重来。   “也可以,”顾父说:“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手底下有人搞这个呢,你可以先说说条件。”   “不用太大,三个人的生活,伸得开腿就行,太大了打扫起来也不方便……”   “等等,”顾父听出了点东西,“三个人?”   顾铭看了他爸一眼,说:“这是秘密。”   顾父皱着眉。   顾铭说:“爸你先别管,成了之后我会跟你说的。”   顾父没有追问了,顾铭的嘴结实,他问不出来的。   跟父亲简单地商议好,顾铭就出去了,现在是九点,宁钰应该在上班,他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下班后有没有时间,还没等到回复,顾铭揣起手机,站在门口,看着骤降的天气,温度不高,阴沉沉的,仿佛随时会下雨。   _   房间里是寂静的。   陆从面前的人低着头,沉默着。   他笑了一声,说道:“就是来跟我相对无言的?”   宁钰抬起眸子,里面全是审视。   陆从太了解他了,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了,想吃了我?”   “我能吗?”宁钰冷冰冰地问:“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你?”   陆从摊摊手,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说起刚刚的话题,“钱厉这人真是嘴巴不老实,出来了就安分着,找你算怎么回事?”   “因为他不想无辜背上两条人命。”   “我也没栽赃他啊。”陆从一说,出口即认识到了不对,他警惕地瞧了眼宁钰,目光冷了下来。   “你承认了是吗?”宁钰面无表情地,他的周身凝聚着强烈的攻击性,等不及控诉他的所作所为。   陆从依旧不乱,无辜又无奈地说:“我承认什么?”   宁钰看着他像看一条毒蛇,他来就没有抱着安全回去的念头,他不怕得罪他,他是他捡来的,是他放在身边的,他没有理由让别人再去被这条毒蛇绞杀。   “那个女孩子做错了什么?她妈妈做错了什么?钱厉没人性我知道,你呢,你比他过之不及,你都不能用人性两个字来标签了,你根本就不是人。”宁钰的语气霜寒,带着深深地谴责和控诉。   陆从勾勾唇,扶着额头,他这两天精神不好,招待不好人,说道:“宁宁,我好几天没睡了,头疼得很,你就别这时候来找事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3713V,”宁钰说:“母女俩出事的那天晚上,你的车正好出现在那?”   陆从觉得可笑:“宁宁,这么大的马路,这么多辆车,你怎么锁定那是我的车?不会是看了两个监控,就觉得是我干的了吧?我路过那里都不行?”   “辽源路是你经常走的路吗?你离那里十万八千里,你有什么理由要到母女俩的住处去?”宁钰说:“还有,监控没拍到你撞死别人的画面,你没那么傻,但你的车牌号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监控上,别人不会觉得这有什么,联想不起来有什么问题,可惜今天你面前不是别人,你没理由出现在那,否认吗?你行凶完把车开离了原道。”   “你要是这么喜欢脑补,我给你报个影视制作班学习一下吧,编剧的行业很适合你。”陆从端过桌子上的水杯,不管水有多凉,就这么生生地喝着。   宁钰也没有着急,他不会先乱阵脚,他知道今天会面对什么,面对的是谁,他看着沙发上镇定的人,尽量让自己也镇定下来,“你那辆车呢?”   陆从放下水杯,没兴趣地说:“不喜欢了,换了。”   “你不是喜欢买车的人。”   “那是以前,现在发现,时不时换辆车,换一种新感受,是不错的体验。”   “是吗?”宁钰质疑道:“不是因为那天夜里被撞坏了吗?”他没有这么容易被哄骗,他是有十足把握过来的,他比警察更能确定犯人是谁,陆从了解他,他也了解陆从,谁也骗不过谁。   陆从听着他的审问,像逗弄一个孩子,心情好便应他两句,陆从抬头看着宁钰,觉得他好玩:“宝贝,你这么多天不理我,今天为了两个死人,愿意跟我说这么多话呀?”   “如果不是你,她们不会有这个劫难,”宁钰紧扣五指,无法去理解沙发上的人,他悲哀地看着陆从:“陆从,你不害怕吗?”   陆从哼笑一声,呼出一口气,正式地回答道:“害怕?害怕,刚开始的时候害怕,干多了就不怕了。”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宁钰提醒他的恶劣行为:“你死后,地狱里有人折磨你。”   “我等着,”陆从狂妄地说,他想着这么多年来栽在他手上的人,不免觉得可笑,半点没有后怕,依然是顽劣没有自省地回答:“有本事现在就爬上来弄死我,你看着是他们来找我复仇,还是我连他们的魂都灭了。”   陆从的精神很差,脸色也不好,他几日没休息,心神躁动,语言极端。   陆从看着宁钰的小脸,笑得诡异:“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死两个也是死,我不亏啊。”   “你疯了吧。”宁钰的眼睛微红,抬了一步,那是对这回答的震惊。   陆从相当有自知之明,闻声苦笑。   “我疯了啊,我早就疯了,”陆从仰着头说,无奈地说:“我是个疯子。”   他说完,转过头,看向宁钰,用眼睛画着他的轮廓,“都是拜你所赐。”   宁钰茫然地看着他,他这个表情逗笑了陆从,陆从突然笑起来,但宁钰能看出,他一点也不开心,那是不纯粹的笑容,里面更多的是哀伤。   “宁宁,你为什么不能再坏一点呢?你为什么不能跟我一样烂呢?”陆从想不明白,“我明明都做了那么多了,你还是不肯跟我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宁钰觉得他在自言自语,他的语无伦次让人听不明白。   陆从抬起头,紧紧盯着他,“要是没有顾铭,你是不是能跟我好好的?”   “我跟你不好跟别人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陆从可不认这个说法,他有理有据地举着例子:“先是一个易辰,又来个顾铭,他们有什么魔力,凭什么把你迷的团团转?”   陆从缓缓站起来,来到宁钰的身后,围着他转起了圈,他的目光流转在他的身上,他似乎能闻到宁钰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直是他贪婪的味道,想念的味道,陆从靠近了他一些,在他身后低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调查易辰的时候是不是有新发现?”   宁钰的手一下捏成了拳头,这个动作没得到隐瞒,被轻易发现。   陆从顺着他绷紧的手臂看下去,伸手握住他的拳头,在他耳边说:“怎么不来找我算账?是怀疑还没被证实吗?是证据不足吗?那现在我告诉你,陷害他的就是我,你要怎么办?”   宁钰已经没法控制,他提起拳头就要挥向陆从,可陆从机警,早已经控制住了他,陆从抓着他的手臂,宁钰的反抗带来更强烈的攻击,他被陆从轻易地锁在沙发背上,陆从狠狠瞪着他,宁钰怒目圆睁,灵动的双眼里是憎恨的红色。   他知道自己对抗不了陆从,他不是想跟他对抗,他只是想给他一拳,让他见血,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介意所谓的陷害。   他是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他不让易辰自责,他说他们恨的应该是别人,这个别人就是陆从,他怀疑过他,从当年那个知情的人嘴里,他知道一定是陆从,虽然他还抱着最后一点侥幸,觉得可能不是,可能不是吧……   陆从看他恨得不能自已的眼神,一副同归于尽的心理涌了上来,他摊牌道:“陷害他的是我,给你下药的是我,杀了母女俩的……也是我。”   宁钰的呼吸急促,他知道今天会得到什么信息,他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没想到揭穿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了想杀人的念头。   “你要怪我吗?你不能怪我,”陆从摇摇头,锁着宁钰的手臂,“全都是因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看不到我,因为你无视我的爱,因为你从头到尾,就没有给过我一点机会,你凭什么只把我当朋友?当哥哥?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做那么多,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我不稀罕你的爱。”宁钰被控制,仍然不露半分妥协,他对陆从已经忍无可忍,杀了他都不能解恨。   陆从笑了,喘了口粗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个反应,我连爱都说不出口,你就把它扼杀在摇篮里了。”   陆从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宁钰的下巴,脸色骤变,“易辰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他凭什么被你喜欢,顾铭有什么?他比我又好到哪去?你的眼光为什么总是这么烂,看上那群不肯好好对你的人,就是看不到我。”   “因为他们是人,你不是。”   “我不是人?站在权利顶端的人就有资格支配别人的生死,蝼蚁而已,死不足惜,他们有本事就反抗我,没本事就认命,世道如此,自古以来都是,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投错了胎,你应该生在畜生的肚子里。”   陆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尽了足够的力气,恨不能让他痛苦,宁钰五官扭曲,他抓着陆从的手,陆从半点不肯放松力气,“你是不是也想去死?”   宁钰痛苦非常,窒息的感受延续了许久,他的眼尾红了,脖子里的红痕一道道,骇人得很,可是他不屈服,一点儿不露出求饶的样子。   陆从的眼睛射出无限杀意,他现在真想杀人啊,真想弄死他,可惜手里的不是别人,对着这张脸,再恨都下不了手。他想过有一天会闹到这个地步,可是他没想过,他真的不怕死,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害怕?为什么敢一个人来面对他?是对他还有最后的信任,还是对他已经完全不抱着希望?   陆从看着他这副模样,纠结着,憎恨着,即使情绪再浓烈,他还是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受不了,微微松开手,陆从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完全放开了他。   突然失去支撑,宁钰抓紧沙发,稳住身体,短暂地恢复着呼吸的频率,他抬着阴冷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我来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出去,你可以放心地杀了我,我抵抗不了你,毁尸灭迹是你的强项。”   陆从冷冰冰地盯着他。   宁钰站稳脚跟,他脖子里的红痕吓人,面颊也是红红的,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陆从,你没机会了,只要我出去,你这辈子就完了,我发誓,这是你最后一次造孽。”   陆从走到房门后,伸手反锁了门,他抱着脑袋,露出了悔恨不及的样子,他就知道休息不好会出大事,陆从摸了摸后脑勺,扶着餐桌,弯着腰,脑袋里做着对抗。   他想了很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突然,陆从的神经通透了起来,走向了极端,他转头,看向宁钰,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可悲地看着他。   宁钰目光寒凉,不见半分情感,还带着某种视死如归,果然,他永远都这样,不怕死地面对着自己,他喜欢他的冷静,但也讨厌他的这份无惧无畏。   陆从一步步走过来,喘了好几口粗气,他来到宁钰的面前,看着这张清秀的脸,冷起来真是伤人,陆从抬起手,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说:“我不会杀了你,你这辈子都是安全的,因为我是那么爱你。”   宁钰不为所动地盯着蛇蝎的瞳孔。   “但是总有人要为你买单,”陆从说:“所有阻止我爱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易辰是一个,高泽是一个,顾铭是最后一个。”   宁钰的眼球微微一动。   “反正他对不起过你,我把他杀了,给你报仇,好不好?”陆从轻轻一笑,“委屈你做回诱饵,他麻烦死了,不好搞,我们得换个地方。”   陆从的手摸着宁钰的后脑勺,压在他耳边轻声说:“从哥不想动手打你,自己吃药,好好睡一会。”   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拿下几粒药丸,将杯子递给宁钰。   两道身影交错,分离,再交错,头顶的灯光晃眼,刺得陆从面目诡异。 第80章 溃败   三小时过去了, 宁钰还是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顾铭焦躁地等待着,坐也坐不住,电话他也打了, 宁钰没有回复,他不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就算是忙, 应该会有回消息的时间吧。   顾铭又坐了五分钟, 他的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手机, 被等待折磨, 他生怕出了什么变故,难道昨天谈结婚给他吓到了?顾铭想不通,他站起来, 拎着衣服, 打算到宁钰的公司里看一看。   刚刚走出房门,宁钰就给他来了电话, 顾铭迅速接听,急匆匆地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对面的声音让他愣住了。   “等急了吧。”   这声音顾铭分辨得出, 他要扣房门的手一松,顾铭警惕地说:“陆从。”   陆从轻轻笑了一声:“不是来找你闲聊的,你想不想要宁钰安全回去?”   “你想做什么?”   “来了就知道, ”陆从说:“我给你个地址, 只能自己来,你要是敢报警,或者耍花样, 我的枪子就不认人了。”   顾铭纵使满脑袋的疑问, 他也不会在此刻去问, 他早就对这个人有深深的戒备,陆从做出什么来他都觉得正常,顾铭掷地有声:“地址。”   _   陆从手上拿着宁钰的手机,他挂了电话,研究着宁钰的手机。   床上躺着昏迷的人,宁钰缓缓醒过来,看见了趴在床沿的陆从,他正要动弹,突然发现使不上力气,宁钰一低头,他的手被绑住了。   “睡得好吗?”陆从发现他醒来,将手机扔在床头,伸手去碰宁钰的脸蛋。   宁钰没反抗,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双手,陆从发现了他错乱的情绪,他不太想让他露出这副样子,出言宽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宁钰重新躺下,不再反抗了,没有用,他知道,宁钰闭上眼睛,“你是不是让他来了?”   陆从没有隐瞒:“嗯,再等一会,他就来送死了。”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宁钰说:“跟别人没有关系。”   “不是你说的算的,我觉得有就有,我不喜欢顾铭,”陆从说:“比起他,我宁愿易辰在你身边,他太不简单了你知道吗?他其实跟我差不多,你没选择我,就不能选择他。”   “你把他弄死了,我也不会选择你,”宁钰转过头,躺在床上的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你何必呢?”   陆从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手势,但他不是在祈祷,他是在悲哀,为宁钰而悲哀,“你真地觉得他爱你吗?”   宁钰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说道:“我都快要跟他结婚了。”   陆从不知道这件事,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他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笑谁,他摸着宁钰的脸颊,“宁宁,这个时候该哄我,不是激我,你不会死,他可不一定。”   宁钰也在笑,他笑得很明确,他嘲笑的就是陆从,“我就是太了解你了,你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想弄死他,我有什么办法?”   陆从趴在床沿,疲惫地眨了眨眼,他压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不断地摸着宁钰的发丝,脸蛋,耳朵,像一只狗狗守护珍爱的骨头,可他不是狗,他是狼,他是会吃人的狼。   陆从的精神不稳定,时而想到以前,时而跳跃到现在,飞快转换的思绪不受控制,他和床上躺着的人有太多过去了,美好的不美好的,宁钰在他面前哭过,笑过,痛过,他见过他天真的少年时期,也见过他被伤害后顽劣的后来,再到现在,他好像亲手把他养大似的,明明当年碰见的时候才那么一点。   “你后悔遇见我吗?”陆从期待地问。   宁钰的余光里是在等待答案的脸,陆从深情地望着自己,他却半点没有动情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因为太亲近的原因,就像你从小到大的兄长似的,你对他没有别的意思,无论他做什么,在你这里唤醒的永远不是爱情。   “重要吗?已经来不及了。”   “重要,这对我很重要,”陆从求着他,“回答我好不好?”   宁钰没有回答。   陆从要不来答案,他没办法,情绪太不稳定,但是面对宁钰,他也已经竭力克制了。   宁钰不想被他看着,把头偏向另一边,这也躲开了陆从的抚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跳频率越来越高,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易辰这次怎么失败了呢?”陆从自言自语似的:“我解决他比解决姓顾的容易,可是你没选他,闹到了这个境地,我不想对你这样。”   宁钰缓缓转过头,陆从继续说着:“他没有身世背景,你跟他在一起,我还有机会,但是你选顾铭,不可行,我只能把他弄死,才能安心。”   他和顾铭没有太多的交集,也没机会碰见,但是仅凭一次,他就知道顾铭什么货色,很棘手,陆从很不喜欢。   “那当年呢?”宁钰问:“你是故意带我出去,让我看见那一幕的吧?”   陆从没有隐瞒:“是啊,怎么办呢,你把全家人都难住了,他们都束手无策,这是最好的方式了。”   最好的方式,宁钰觉得可笑。   杀了他青春的人,毁了他憧憬和原本该有的未来的人,不是易辰,是他,他陆从才是刽子手,他这么多年都恨错了人,把凶手放在自己身边,对他一次又一次的信赖,原来早在几年前,他就被卖过一次了。   陆从听着宁钰笑,安抚道:“我知道你没办法原谅我了,我这次死定了,你爸也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这就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时光了,我什么都不会再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宁钰说:“你已经要毁了我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要毁了你,我不想这么做的,可是你不肯原谅我,你好执拗啊,我不过是卖了你一次,你就对我敬而远之。”   “一次吗?你说这个话虚不虚?”宁钰质问:“明里暗里的,加起来一把手数的完吗?”   “你误会我,你现在就是要误会我,”陆从固执道:“我怎么可能卖你那么多次,除了易辰那一次,没有别的了,高泽……那是我一时糊涂,不过他也没成功,不是吗?”   “如果顾铭不出现呢?”宁钰反驳道:“他还能不成功?是你宽宏大量吗?”   “顾铭?”陆从听着这个名字,倒觉得可笑,“他救了你?你这么认为是吗?”   宁钰防备地盯着他,陆从平静地说:“宝贝,你太天真了,我不把你给他,你会恨我的。”   “你什么意思?”宁钰没听明白。   陆从不着急,深意地反问着:“你不会真以为,那天晚上只有姓顾的吧?”   宁钰愣住,微微张着嘴巴,可他想问的话都已经得到了答案,从陆从的眼睛里,呼之欲出。   他不想去相信,体内一股热血在倒流。   “是我啊,”陆从粉碎了这个美好的童话,“你躺在我的床上,就像现在这样,没有高泽,也没有顾铭,帮你的,是我。”   宁钰瞪大了眼睛,想要起身,可是不行,他做不到,他被绑住了双手,没有力气反抗,没有支点起身,他的血液瞬间翻腾,往脑子里冲撞着,让他喉咙都在发痒,他的手在挣脱,勒出道道红痕,被陆从握住。   “别激动,别这样,别这样宁宁,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陆从担心地看着他,安抚着宁钰,可是他抚不平已经犯过的罪孽,他不知错,永远不知,“别恨我,我没错,我只是太爱你了,控制不了而已。”   宁钰的胸腔上下起伏,一股气堵在鼻腔,可是他吐不出来,他的呼吸不稳定,明明是通风的空间,他却觉得窒息。   陆从发现他的异样,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宁钰的脸色苍白,双眼也血红,他呼吸粗重了起来,这让陆从提高了警惕,他站起来,慌张地叫了一声:“宁宁……”   被控制的人面相痛苦,好像随时会碎掉,像个紧绷的花瓶,陆从不管其他,慌乱地去解他手上的绳子,刚刚放开人,宁钰就抓着床单,一口艳红的血吐在了地板上。   “宁宁!”陆从这下彻底慌了起来,他想触碰他,可是宁钰不让,陆从的手被甩开。   宁钰死死抓着枕头,指节发白,手腕上的红痕还在,他的嘴边是艳红的血迹,抬起的双眼充满了无尽地憎恨,比之前更为强烈。   陆从逐渐冷静了下来,他被这样的瞳孔盯着,情绪也下降到极点,“别恨我。”   宁钰仍旧那样看着人,眸子血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爱你,我没错。”   那天晚上他不是故意,他没想把他送给高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是苏幸激他,是苏幸不断提醒着陆从,宁钰有多放不下顾铭,陆从知道苏幸的小心机,可是他还得上套,还得生气,一怒之下的决定而已,最后他醒悟了,他有什么错呢?高泽没得逞啊。   “你爱我。”宁钰冷冰冰地念着这三个字,第一次觉得这个字眼无比的讽刺,他低头想着什么,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起来,苍白着脸色,这模样犹如鬼魅,他不断地重复着:“我错了,我错了,你说得对,我不该恨你,都是我的错……”   他错了,悔之不及,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就是碰见陆从。   当年遇见他,不该跟他说话的。   不该让他帮忙的,不该去滑雪的,甚至,那个冬天,他都不该出门的。 第81章 枪响   宁钰第一次滑雪就扭伤了脚, 没有人教他怎么玩,他就是喜欢自己挑战,挑战那些新鲜的事物, 但后果就是摔得很惨。   宁钰穿着厚重的棉服,天寒地冻的,他身边也没有一个人, 走两步实在不行了, 跳到一边的椅子上, 去检查自己的伤势。   从外面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但是很痛,宁钰都不敢动了,轻轻把脚放下, 深深地呼吸着。   他身边走来一个人, 貌似发现了他的情况,问道:“要帮忙吗?”   宁钰一抬头, 站在面前的男生正盯着他,二十岁左右, 他没怎么跟这个年纪的人相处过, 认识的也少,这个路人一眼就落进他的瞳孔里,刻画了深刻的印象, 他没有穿棉服, 站在雪地里,高挑地压下一个影子,身上是超乎常人的气质, 有模特的风范, 一片雪白之中, 他是唯一的色彩,稳稳地立于宁钰的面前。   “不用了。”宁钰客气地说,也没有再搭腔,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   “你看起来很严重,”男生说:“不用跟我客气,我带你去医院。”   “啊?”宁钰还没答应,他就把他给抱起来了,这男生的力量深不可测,轻轻松松就把他抱进了怀里,宁钰还没准备,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错乱逗乐了别人。   “搂着我的脖子。”男生提示他。   宁钰还在坚持:“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这样真奇怪,宁钰想,他不想跟陌生人随便说话,更不想有什么交集,就连求助这种小事也不愿意。   “不麻烦,顺路的事。”   他带他去了医院,宁钰看了医生,在扭伤的地方抹了药,还是这个陌生男生帮他的。   “你的脚腕好细,”男生抬头观察他说:“人也好瘦,这可不健康。”   宁钰已经接受了他的帮助,人都已经在医院了,他也不做挣扎了,说道:“我健康,什么都吃。”   男生轻笑一声,说道:“怎么受伤的?”   宁钰没有隐瞒:“滑雪摔伤的。”   男生想起附近的滑雪场,说道:“不联系家人?”   宁钰双手撑在膝盖上,情绪不高地说:“他们都太忙了,我不想添麻烦了。”   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将他失落的情绪收进眼底,轻轻放下他的脚,“好了,不要动,先这样坐一会。”   “嗯,”宁钰抬头说:“谢谢你。”   “小事,”男生并没有就此离开,在一旁坐下,说道:“刚刚说滑雪,我也喜欢这个运动,你不介意的话,有空我教你。”   宁钰身边还真没有会滑雪的人,他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出来玩也是自己,到哪里闲逛也是一个人背着包就去了,姐姐在外地,爸爸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家里人在一起吃顿饭都很难,就连新年都是一个人过,因为大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应酬,宁钰没办法要求他们来陪自己,因为那样就不是懂事了,会让人生气,惹人讨厌。   现在有个人愿意跟他玩,他很动心,可是他爸不让他乱交朋友,是怕他会被带坏还是对父亲的威名有什么影响,宁钰也不太懂,摇摇头说:“不用。”   “不用?”男生捕捉了小孩的心思,“你明明很心动。”   宁钰抱住膝盖,不太会撒谎,微微红了面颊,“我没有……”   男生的手掌落在他的头上,笑眯眯地说:“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过去。”   宁钰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像个躲在角落里偷窥的小猫,没有再拒绝,否定。   伤好后,他如约来见他,抱着自己的装备,乖乖地站在人家的面前,尽力掩饰着脸上的期待。   “我怎么叫你?”抱着滑雪板的少年问。   “我叫陆从。”男生说。   “从哥……”十五岁的少年礼貌又可人地喊了一声,冰天雪地里,叫化了陆从的心。   _   地板已经被清理干净。   宁钰靠在枕头上,双手没有再被绑上。   一杯水递到面前,陆从站在床沿。   他不接。   陆从收回手,将杯子放在了一边,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今天也是一样。”   宁钰没有力气,望着空白的墙面,行尸走肉地说:“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伤害我。”   陆从侧着头,睨了他一眼,宁钰的面颊苍白,唇色也是虚弱的白,唯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盖在惨白的面容上。   一点精神都没了。   “你总是不听话。”陆从心烦地说,但愿他每次听话一点,他就不用这么极端,“以前多好啊,越长大,越让人抓不住。”   宁钰也认同,感慨道:“以前当然好啊,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被你随便算计,还蠢货一样地信任着你。”   “别这么说自己,我很喜欢以前的你。”   宁钰转过头,笑着说:“现在应该很失望吧,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陆从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抿了抿唇,说道:“现在也很好,不要责怪自己,我很爱你,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爱你。”   他其实一直知道,他爱宁钰什么,他虽然责怪他坏的不够纯粹,可其实,他爱的就是宁钰身上的纯白,那一抹纯白,让他和腐烂的圈子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处于灰色地带,可以,却不愿意同流合污,不像别人那样,喜欢拿身份说话,拿身份压制别人,就是那样才越发迷人。   陆从想起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雪地里穿着亮橙色棉服的少年是唯一的色彩,他的小脸又白又嫩,茫然地看着四周,可怜无助地让陆从动了想疼爱他的念头。   那会,他在学校里也算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追求他的人不在少数,可陆从从没有哪一次,能像看见宁钰的那一眼,克制不住的狂热感,绞杀了他的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藏着这份爱这么多年,因为他的父亲,他不能说,因为易辰的出现,他不能说,因为后来他的糜乱,他更不能说,再到今天他要跟另一个人定终身,他就快没机会说了。   藏的越久,压抑的越辛苦,这份感情越汹涌,没有人可以理解他,他这些年为了能够待在他身边,做了多少事,为了能跟他更亲近,干了多少违心的事。   可是,他要的亲近不是宁钰把他当哥哥一样看待,他要的是恋人的情感,他一点也不想要所谓的兄弟情谊,从来没期待过。   手机响了。   顾铭人到了。   陆从挂断了电话,他看着床上的人,将手机扔在桌子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上着子弹。   在没有看到这把枪的时候,宁钰是没那么慌张的,搏斗谁和谁会赢不一定,但是陆从带了枪,一切就不公平了……   “你……”宁钰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他抓着床单,心跳狂热了起来。   陆从看他一眼,继续装着子弹,不以为意地说:“我有这个东西你不应该好奇,把我往最差劲的地方想就行了。”   宁钰的目光恐惧了起来。   陆从来到他的面前,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固执地要伤害别人,谁也说不动,“别害怕,说不定你爸爸手里有更多把。”   “不要……”宁钰抓住了陆从的手,对他摇头,惶恐地说:“不要从哥……”   陆从抬起他的下巴,脸色复杂,欣慰之中带着一点憎恨,“我特别喜欢听你这样叫我,但你总是为了别人才能松口,就不能真挚地叫我一声吗?像以前那样。”   陆从将宁钰惊恐的情绪尽收眼底,受伤是小事,死亡就是大事,宁钰不能不害怕,如果陆从开枪,一切性质就变了。   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了,没有退路的时候,人是会走极端的。   陆从抓着宁钰的下巴,微微俯下身,弯着腰说:“宁宁,你这么担心他,可是他值得吗?他真地爱你吗?嗯?你确定他爱你吗?他爱的不是那个姓温的吗?”   宁钰大气也不敢喘,他的呼吸很轻,轻到不敢再激怒陆从半点。   “你忘了吗,他为了那个姓温的,背叛过你啊,你原谅他了吗?”陆从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你又被他三言两语骗了,是不是?耳根子软了?”   “不是……”   “不是?那你猜,要是你和姓温的一同遇到危险,他顾铭会选谁?”   宁钰的眸子失去了光亮,这个答案他给不出来,他无法肯定地回答,自己的爱人到底会不会选自己,他不知道。   “你给不出答案,因为你也在怀疑,是吗?”陆从说:“在他顾铭心里,温知行更重要,还是你宁钰?你不确定,你甚至不能第一时间回答我这个人是你,你真地确定这是你未来的选择了吗?”   宁钰垂下了手。   陆从可悲地摇摇头:“不到危险的时候,你永远得不到答案,因为男人的嘴,只会捡好听的说,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陆从甩开他,从房间走了出去,在出门之前,他回头叮嘱道:“我劝你乖一点,手机我给你留下了,你可以报警,反正我今天没有活路,也没有打算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房门缓缓被关上,陆从在看着他的这几秒里,心里翻滚着无数的可能,可到最后,他还是持着枪,做了这个没有退路的决定。   宁钰闭上眼,思绪翻涌。   顾铭已经来到了陆从给的地址,他没有报警,只身一人来到这里,完全听从着对方的安排,在见到顾铭的时候,陆从欣慰地冲他一笑。   “挺有胆子的。”陆从说。   顾铭站在他面前,朝四周看去,这是个偏僻的地方,没人用的别墅,不是谁的家,看起来像是临时租下来的地方,周围没有人烟,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   “宁钰呢?”顾铭直入主题,不跟他废多一句的话。   “他好着呢,不用担心他,你该想的是自己的安危。”陆从手里提着一把刀,刀鞘还在,他轻轻剥去,走向顾铭:“这一天你想过吧。”   顾铭稳稳地站着,不见有什么慌乱,他看着陆从向自己靠近,看着利刃泛着寒光,陆从跟他一样,不愿意多废一句话,一个要人,一个要命。   那把刀直朝顾铭的脖子挥过来,没带有任何的留情,就是冲着抹脖子来似的,换平常人不好应对,毕竟对方持着武器,可顾铭镇定,没有手足无措,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刀子,别人挥向他还是他挥向别人,都有所经历,顾铭向后撤步,躲开了那一刀。   这一刀让他意识到,陆从是来真的。   他不知道他和陆从之间有多大的恩怨,但是他不想问,既然到了要命的程度,他也不能儿戏,紧绷着神经,防备着陆从,一刀空下来没有阻止陆从的行为,他再次向顾铭扑过来。   耳边仿佛有风声飒飒,陆从动作阴狠,面目可憎,杀意毕露,顾铭没办法应对手持武器的人,他只能不断后撤,可退无可退,在乱刀之中,一声划过皮肉的细微声响起,顾铭的五官狰狞了一下,站住脚步,低下头,胳膊上的衣服被划烂,鲜血淋漓。   “真抱歉。”陆从不走心地说。   顾铭抬起一双阴毒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血还在流着,但他不管,就这么挥动着手臂,脱下了外衣,一点儿也没有要躲的意思,他将衣服提在手里,抬步向陆从走过来,一步又一步,速度逐渐加快。   他扑向了陆从,在他挥刀时将衣服向刀子甩过去,宽大的外衣包裹住了刀刃,顾铭已经接近陆从的身,他抓住陆从的手臂,一拳砸在他的侧脸。   他们从未交锋过,像今天这样,男生打架足够狠,往往最不要命的那个容易获胜,可是今天不是这个判决方法,陆从没了解过顾铭,顾铭不敢说别的,在搏斗这方面,他不知道实战了多少次,吃过多少阴毒的招数,也在这些恶劣的招数中掌握了不少技巧。   陆从被一拳打中,他去找顾铭的位置,顾铭没躲,就在他的面前,刀子掉落在一边,陆从骂了句脏话,走向顾铭,两个人都来势汹汹,只想把对方打趴下。   陆从这一拳没打到顾铭,被他控制住,可他没那么甘心,冲着顾铭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脚,顾铭也不甘示弱,又一拳砸在了同一个地方,让陆从嘴角瞬间见了血。   没有片刻的停歇,不管胳膊上传来多大刺痛感,顾铭都无暇顾及,他抓住这个空隙,将陆从扣在不远处的置物柜上,这个过程里,陆从被迫向后倒退,直到后脚跟磕在置物柜上,还来不及反抗,利刃插在脑侧,陆从一震。   顾铭寒凉的眸子锁着他,紧紧抓着利刃的手怒到颤抖,青筋暴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副着急样子,是陆从逼人太甚。   玩命的时候,谁也不敢懈怠,儿戏。   那把刀不是陆从那一把,那是没使用过的,顾铭自己携带的一把,他没那么傻,他不会在面对明显的陷阱,明显对自己有仇恨的人时,什么准备也没有。   “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如果你想玩,我可以奉陪,如果你要我的命,”顾铭锁着陆从的脖子,“那就做好陪葬的准备。”   陆从被控制着,也仍然不见得有退缩的意思,利刃近在咫尺,再靠近一公分就能划伤他的脸,这次不是顾铭控制得好,陆从给了他一刀,他不会大度地不伤他分毫,即使这把刀插进他的脸又怎样?   公平的搏斗而已,受伤有什么关系?   顾铭用的力气太大,丝毫没有收力,导致他胳膊上的血越涌越多,他袖子完全被浸湿,白衬衫的一面是鲜艳的红色。   顾铭仿佛感知不到,他狠狠推了把陆从,将刀子收回,往陆从来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宁钰在这儿,但具体在哪,他不确定,他只能自己找。   可是他没走出去多远,身后就有了动静,他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保险栓被打开,陆从在他身后说:“可是……你有做二手准备吗?”   顾铭站住了脚步,侧头回望过去,指着他脑袋的,是一把纯黑色的手_枪。   陆从对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他歪了歪头,说道:“给我个惊喜,告诉我你也做了同样的准备,让我们来玩,谁先枪杀谁的游戏。”   他是一条盯住了猎物的毒蛇,他不攻击猎物,只是吐着性子威胁着猎物,让他知道,他随时有能力绞杀对方。   顾铭转过了身,笔直地面对着他,以及他手上的枪。   他是没有想到,陆从会疯到这一步。   “你……”   “没想到?”陆从坦然地说:“为你准备的,我让你听听扳机扣动的声音,好吗?”   顾铭盯紧他手上的枪,看着陆从的手做出小小的动静,他的食指扣在扳机上,玩味又危险。   “别开枪。”   大厅内响起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不是顾铭的,也不是陆从的,是另一个刚刚出现的人,宁钰站在顾铭的身后,对陆从说。   顾铭急忙回过头,看见脸色苍白的宁钰,惶恐道:“宁宁……”   他不知道宁钰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陆从做了什么,宁钰状态看起来很差,好像随时会倒下。   宁钰给了顾铭一道目光,然后向陆从看过去,对癫狂的人说:“从哥,不要开枪,我不想要他死。”   陆从动了动手腕,那把枪到底是没放下。   宁钰垂下眸子,伤神地说:“我知道,你爱我,你不都是为了我吗?不要拉他下水,我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不要牵连别人,我也不会报警,我爸不会知道,谁也不会知道,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他柔声劝解着踩着法律,已经无法再后退的人,给他最好的建议,去说服他放下手中的枪,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最后能行的办法了。   “可以啊,”陆从欣慰了短暂的一秒钟,顶替上来的阴冷压下了笑脸,他道:“话很美,可惜我不是三岁。”   宁钰抬起眼睛,无力地看着陆从。   陆从说:“宁宁,我很爱你,这点你永远不用怀疑,可是你不老实,你不能骗我的情感,让我相信你,回头再对我施行制裁,这些都是我玩剩下的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顾铭听着陆从的话语,得到了全部的信息,大概知道今天这一场是为什么了,他盯着宁钰,那一刻没有想别的,耳边回荡的是宁钰答应跟陆从在一起。   他知道他是要救他,可就是因为这样,顾铭才更不舒服,他不要宁钰为了他的代价是放弃自己的自由,是委屈自己,他现在已经能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他不会再把宁钰当做无忧无虑的少爷来看了,他是个活的痛苦,小半生都在颠簸的人。   “不用为了我这样,”顾铭看着他说:“那把枪不能威胁你,我说的。”   宁钰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直灵动,水波潋滟似的,泛着亮晶晶的光,才被人夸像星星,但现在万里无云,眸子里全是看不到希望的灰暗。   陆从举着枪,不给他们对话的时间,他命令道:“宁宁,过来。”   宁钰看着顾铭的衣角,声音柔弱无力:“他不会伤害我的。”   “过来!”陆从不想看到他跟他站在一起,语气着急,下了最后的通牒,“我给你五秒钟,走过来,否则我就让你听到枪响。”   顾铭率先抓住了宁钰的手腕。   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害怕抓不住他。   心跳如雷,两个人都在竭力保持镇静,可是做不到,被枪抵着的性命做不到,宁钰扶上顾铭的手,抬起头,笑得难看,“你不是说,从来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你吗?那我希望,你记住这一刻。”   那像是最后的告别。   宁钰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求生欲,好像这几步走过去,就不会再有回来的可能,顾铭失去过他,对不起过他,现在呢?这个自己对不起过的人,可以为了他走向敌人的怀里。   “我爱过易辰,但现在正在爱的是你,我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不是能抗得了大梁的人,我只想要和爱人稳定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谢谢你愿意给我,那三年我很开心,”宁钰缓缓拨开顾铭的手,看着他流血的手臂,眼眸受伤,语气无力,“顾铭,以后,找一个爱自己的,你也喜欢的,娶了他,好好爱他,你会很好的。”   “宁钰……”顾铭紧紧抓着他,不肯放手,他们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不知道今天分离,明天会面对什么,陆从阴晴不定,谁也不敢准确地说,他们来日还有相见的可能。   陆从给他下最后的通牒,他在倒计时,甚至做好了射杀顾铭的准备,他压在扳机上的手蠢蠢欲动。   “三,二……”陆从已经在给他放水了,他的倒计时念得很慢,最后一秒即将落下,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打断。   顾铭抓着宁钰的手,受了伤的胳膊用尽力气,将人朝自己拽了过来,宁钰磕在了他的胸膛上,闻着血腥味,感受到剧烈的心跳声,一只手按在后脑勺,顾铭将背影给了陆从,并且有力且坚决地丢下了两个字:“开枪。”   他这辈子还没为宁钰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恋人之间最好有这么一件事,他顾铭崇尚浪漫,他想给他一件最能体现他爱他的事,嘴巴说的没有用,如果一定要搭上性命,他愿意用这次,让宁钰知道,他真地爱他。   宁钰瞳孔收缩,反应到顾铭在做什么,他抓紧顾铭的衣角,挣脱着,颤抖着求饶:“不要!不要从哥!不要……”   他的眼尾掉出一滴热泪,浸在顾铭的衬衫上,模糊一小片,他很吵,顾铭把他的脑袋朝怀里又按了按,闷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的下巴垫在宁钰的头顶,可是怀里的人很不安分,他用力控制着他,想安抚他,让他别再发抖。   “对不起啊,”顾铭吻着宁钰的额头,低声说:“这么久以来我的混蛋作为。”   顾铭闭上了眼睛。   “陆从……我求求你了,不要开枪……”宁钰声音被闷起来,嗓音破碎,他紧紧抓着顾铭的衣服,想从他怀里抽离,但他挣脱不了他的禁锢,也无法反抗他的力气,只能让声音在怀里不清晰地传送给陆从,“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要他死,从哥……”   他生气过,憎恨过,讨厌过,对顾铭有过所有的情绪,可那些情绪,都基于他爱他,他爱他,他才会生气,才憎恨他,讨厌他,但始终没变过的,是爱他。   那三年别人看不到,理解不了,顾铭给了他最稳定的三年,他在那三年里给了他无尽的宠爱,给了他无数个惊喜,并不是一件事可以抹杀的。他喜欢课程结束后,在校门口看到顾铭倚在车身上,对他大敞着双手,然后自己走进他的怀里;他喜欢看到激情的电影画面时,躲进他的怀里,被他一声声调侃,说有我在这种百听不厌的话;他喜欢自己生病时,焦头烂额地忙在左右,一脸担心,盲目自责的顾铭;甚至因为他睡着,就那样在车里抱着他一整夜,第二天抱怨手麻的顾铭。   他和他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那三年,也没有真地做到完全憎恨顾铭,全是一时的脾气,他爱他,不可否认,也不能否认。   他不允许陆从夺走他,他发誓,陆从敢开枪,他就让他也去陪葬!   陆从看着顾铭的所作所为,他憎恨他,却无法说服自己扣下扳机,他看不到顾铭脸上的恐惧,他从未遇见过这么难缠的角色。   就是这样,就像现在这样,所以说他怕顾铭啊,你看,他不如易辰高泽那些人好摆平,他跟宁钰相恋的话,自己哪里还能有机会?   第一眼他就讨厌顾铭,讨厌他眼里那种跟自己一样隐藏的极端的东西,一旦认准什么就会咬着不放的东西,上次谈话就看出来了,他们迟早会有今天的交锋。   可是举着枪的是自己,赢了的并不是啊,陆从听着宁钰的闷哼,破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这么害怕,估计以后更不能原谅自己了,他要是开了这一枪,他的宁宁这辈子该有多难过。   好不容易从易辰的坎里走出来,好不容易爱上了别人,尽管这个别人曾对不起过他,他还是爱他,愿意为了他再次对抗自己,宁钰最难缠了,喜欢别人的时候,一整颗心都扑上去了。   这些年改变了什么啊?他还是那个憧憬未来的少年,想和爱人过平稳的生活,脑子里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大概就是宁钰吧,怎么变,心底留的那一抹纯白永远不散。   他嘲笑他的天真,又想带着他远走高飞,给他他想要的未来,可是宁钰的选择不是他,有时候陆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人能第一眼就爱上别人,为什么有人从第一眼到最后,都不会有任何恋爱的感觉产生?   他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宁钰看他就是没有恋人的情绪,眼睛纯的只有亲情,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点都不能放肆,对他产生爱人的情感。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听到他上了他的瞬间,就像亲哥哥侵犯了自己似的恶心,恶心到吐了血吧。   陆从可悲地笑着,手上的枪沉甸甸的,有些拿不稳。   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不知哪里来的警敌声,逐渐包围了四周,一伙人的动静传来,在别墅外面响起。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无数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持枪闯进室内,迅速包围了这栋房子。   “放下枪!”   一声厉喝,为首的警官四十多岁,站在陆从的身后,镇定地处理着棘手的人,在他旁边的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韩川。   韩川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陆从。   “你没有退路了,放下枪,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中年警官发号施令,劝说着陆从。   退路?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陆从笑了一声,没有开枪,他缓缓垂下手,紧盯着相拥的人,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为首的警官摆了摆手,韩川冲在最前面,扑向陆从,陆从没反抗,迅速地被人控制。   他盯着从顾铭怀里露出来的那张受惊的小脸,陆从对着他笑,他觉得愧疚,把他吓成这样。   而宁钰是一脸的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看着这群闯进来的警察,他明明没有报警……   有警察上来询问二人情况,关心顾铭的伤势,顾铭只说了声没事,他担心地看着宁钰,他才是受惊最大的人,警官安抚道:“没事了,这里不能久留,你们先出去吧,待会麻烦配合一下我们。”   顾铭伸手揽住宁钰的脑袋,可是宁钰没办法移开视线,他看着被人控制住的陆从,对方也是一样,一双眼睛充满了浓烈的情绪。   有人在推他,宁钰行尸走肉地跟着顾铭走,走到门口,他回头,站住,去看陆从,陆从一点恐惧的意思也没有,他笔直地站着,对着宁钰笑,一个警察拿来手铐,正要往他手腕上扣。   宁钰不再去看他,扶着房门,低着头,在想着什么。顾铭没有打扰他,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行凶,他知道陆从和宁钰这些年的感情,不是一句话扯的清楚的,他只是摸着他的耳朵,轻轻地安抚着,让他知道他在旁边就够了。   女警催促着,顾铭低声嘱咐女警,再等一会,女警看了眼宁钰,搞不清楚状况,但是退到一边去了。   正在二人要离开大厅,迈出房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骚动,宁钰和顾铭回过头,陆从和两个警察搏斗了起来,其中一名就是韩川,宁钰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陆从抢了韩川的手_枪,后退了好几步,所有警察立即戒备起来,场面瞬间乱了。   “不许动!”   任何命令都没有用,穷途末路,陆从抬起手,来不及等到任何人的狙击,别墅内爆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响。   子弹从皮肉里穿过,血迹从脑袋上流着,画面被定格,周遭失色,茫然一片。   雪花在四周飘落,脚下仿佛还有“咯吱咯吱”的踩雪声,陆从穿着黑色的夹克衫,出现在他的面前,柔声细语,问他要不要帮忙。   那天是不是有阳光来着?没有吗?有吧?他是背着光站着的吧?总之宁钰抬起脸,看到的是一个阳光的面容,他的轮廓踱着金色的光晕,宁钰莫名其妙在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他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家人,一个能够陪伴他,教他滑雪,陪他走过四季,受欺负时会挺身而立的家人,而不是一句懂事让他不敢多言。   宁钰的眼角红了,他再也没有克制,任眼泪喷发,那延着清秀的小脸滴落的热泪一滴又一滴,掉在衣衫上,脖子里有红痕,手腕上也是,他看着如此憔悴,就要倒下。   可他不愿意,他死死抓着房门,撑着自己,自虐般将那无法接受的一幕钉进瞳孔里,脑海里,永不挥去。   陆从举着枪,对的是自己的脑袋。   宁钰甚至看到了,倒下的躯体,还在对他笑,但是没有力气,勾出来的笑太浅,几近没有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宁钰的双腿一软,膝盖砸在了地板上,胸口_爆发剧烈的痛意,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缓解不了,他无法喘息,耳边是一阵轰鸣声,枪响犹在,他去捂耳朵,两手捂着耳朵,盖不住,好吵,好吵……   谁报的警?谁?谁啊……   宁钰想不明白,头痛欲裂,他逐渐失去意识,被人抱起,慌乱地呼喊被淹没在枪声里,无数个人在叫他,可是都抵不过那声振聋发聩的声音,他眼前发着黑,可又能看到那鲜红的血泊,直到他的双手垂下去,闭上了眼睛,彻底昏迷过去。 第82章 抉择   这件事发酵了起来, 闹出了很大的新闻。   医院的走廊也有人在议论,当局者听到那些议论很是烦躁,顾铭将门关了起来, 默默地守护在病床前。   宁钰现在还没醒,他没有通知他的家人,他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 这么大的事, 得有宁钰的发话。   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 脸色了无生气, 沉沉地睡着,仿佛永远不会醒来,从白日到黑夜, 他昏迷了十多个小时。   外面正在下雨, 天从早上就不好,闹到现在总算是下起雨了, 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屋子里不受外界的喧嚣。   房门被推开, 走进来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不是别人,是韩川,韩川先往病床上瞟了一眼, 担心地说:“还没醒。”   顾铭两手掩面, 有些疲惫,他在这里坐了一天,闻声微微叹了口气。   韩川来到病床前, 控制着音量, 小声说:“他待会醒了, 可能需要做一下笔录。”   顾铭知道这个流程,看着宁钰苍白的面容说:“再等等吧。”   韩川也很是担心,他没想到第一次自己的正式出警碰见的是宁钰的案子,他也许久没见宁钰了,距离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两人偶尔有信息联系,但是也少,谁知再碰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里。   韩川自责地说:“都怪我,我太大意了,否则……不会让他把枪抢走的。”   “这不是大意的问题,他想死,总有办法。”顾铭对陆从没有任何同情心,想起来也全是冷酷,陆从想要的是他的命,他不会宽容大度地去可怜他,何况两个人本就没什么交集,陆从的死,在顾铭看来只是一个陌生人死去。   但是这个陌生人和宁钰有太多牵扯不清的关系,他没办法简单地看待这件事,他也知道宁钰会受很大的波动和心理阴影,顾铭现在就害怕宁钰醒来之后的情况,他怕太差劲了,即使陆从恶贯满盈,可是他在宁钰身边也这么多年了,感情根深蒂固的,对于他的死,宁钰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   韩川十分自责,要学习的地方还是很多,他这个新手警察仍然问题百出,今天还是特意求队长让他一起出警的,他想历练,没想到闹成这么大的祸事。   韩川愧疚不已,心中埋下了谨慎的种子,以后做任何事都不能这么大意了,尤其身为一名警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肩上的制服是多么大的责任。   “那我先走了,还有工作。”事后的事情还有很多没处理,韩川没有多留,拉开房门,准备离开。   “我想问你个问题,”顾铭把他叫住了,韩川回过头,顾铭依然是看着宁钰,目光如炬,他问:“谁报的警?”   他没有报警,宁钰看着那群警察的眼神,明显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件事有第三个参与者。   韩川轻声说:“你不知道吗?宁叔给我发的消息。”   顾铭回过头,皱着眉问:“宁钰父亲?”   韩川不明所以,只是老实地交代着:“对啊,宁钰有危险他爸爸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铭阴谋论了,他慌张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如果宁父早就知道,怎么会不避着这件事发生?还是这件事就是宁父亲手策划的?怎么会呢?什么目的?能赔上他儿子的安危。   顾铭瞬间看不懂局势了。   韩川的声音响起:“还有问题吗?”   顾铭摇摇头:“没了,你去忙吧。”   韩川嗯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顾铭扭回头,头脑风暴着,但是一点信息都没有,太多想法和猜测刚刚出现就被他扭断,他不能这么猜测一个父亲的角色。   顾铭深深呼出一口气,他的手指插进发丝里,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此时,宁钰醒了。   顾铭第一时间发现,什么也不想了,迅速抽离思绪,连忙上前探道:“宁宁。”   宁钰睁开眼睛,脑子沉重,无数个画面在脑海里播放,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回荡,淹没了顾铭的呼喊。   宁钰露出痛苦的模样,他捂住了耳朵,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还有不清晰的顾铭的叫声,他五官扭曲,饱受折磨的脸让顾铭心慌不已,顾铭叫来了医生,围着病床查看宁钰的情况。   顾铭退出去好远,给他们留出空间来,他隔着人影去看夹缝中露出的小脸,顾铭的心跳加速,惶恐和不安也在折磨他。   回想这些天的经历,这一年发生的事,顾铭不知道怎么去改变,怎么重启这一年,他甚至想回到宁钰年少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把所有不该出现的人拦截在外……   顾铭扶着额头,无力地靠在一边。   时不时抬起头观察宁钰的情况。   医生告诉他,只是短暂的耳鸣,不用太担心,别刺激人就行,让他慢慢静养就能恢复,顾铭这才安下心。   等众人离开,顾铭才来到病床前,宁钰转头看着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顾铭两手盖在额头上,一双眼睛疲惫至极,他伸手摸了摸宁钰的发丝,撑着一抹僵硬的笑,柔声说:“还好吗?”   宁钰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很疲惫,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宁钰将目光放在顾铭的胳膊上,顾铭接收到,对他说:“我也没事,医生处理过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宁钰收回目光,看着外面的天气,恍惚地说:“不要告诉我家人。”   顾铭知道他会这么说,他原本也没那么做,但是他的手顿住了,因为他不需要告诉,因为这件事情,宁父可能早就知道,他现在拿不定主意,答应着说:“我知道。”   宁钰虚弱地问着:“下雨了吗?”   顾铭低声说:“嗯,晚上开始下的。”   宁钰思绪跳跃:“我在这里躺多久了?”   顾铭说:“十一个小时。”   宁钰两手交叠,转过头,看着顾铭:“我想回家。”   顾铭轻声劝道:“你要留院观察。”   宁钰摇摇头:“我没有事情,我不想在这里躺着。”   顾铭叹了口气,说道:“好,你想去哪?”   宁钰说:“随便。”   顾铭没有把他送回去,也没有送到那个公寓里,在那里没人照顾,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他把他带回了自己外面的那所房子,宁钰已经很久没回来了,顾铭希望熟悉的地方能给他一点温暖的感觉。   已经是晚上了,但是宁钰昏迷太久,根本没有困意,他躺在床上,知道这是要休息的时间,可是他睡不了,脑子无比清晰。   顾铭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宁钰闭着眼睛,他不想说话,所以只能装睡,可是睡又睡不着,他只能闭着眼假寐。   也不知道这样躺到了夜里几点,总算在不知不觉中微微睡去,可是丰富的梦境还在不断侵袭,宁钰睡得不安稳。   “你确定他爱你吗?他爱的不是姓温的吗?他是你的将来吗?”   “你猜你和温知行同时遇到危险,他顾铭会选谁?”   “你连第一时间回答我这个人是你你都做不到。”   “我不会伤害你,我是那么爱你。”   “宁宁,过来!”   “我给你五秒钟走过来,否则我就让你听到枪响!”   “砰!”   睡梦中的宁钰被惊醒,满脑袋的热汗,顾铭还没有睡,看见他这个情况,立马围了上来,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宁钰呼吸粗重,他靠在床头,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和被子,耳边的嗡鸣声又开始了。   顾铭把人拖进怀里,不让他一个人缩在那里惶恐,他紧紧抱着宁钰,把他颤抖的身体揉进怀里,他的手按在他的后脑,不断抚摸着他,妄图给他一点安慰,暗夜里两具身体紧紧相依。   宁钰这样被拥抱着,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他才逐渐有所安稳,顾铭缓缓松开他,“我在这里。”   宁钰的思绪并不在正常的轨道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顾铭向他解释说:“这是我们的家,很安全,我们在这里过了三年。”   宁钰的下巴垫在膝盖上,缓了很久,忽然说:“我想要我的猫。”   顾铭问:“什么猫?”   宁钰说:“胖胖的猫。”   顾铭柔缓道:“在哪里?”   宁钰说:“在家里,你把它带给我行不行?我不想回家。”   “好啊,我去给你拿,你等我一会好不好?”   宁钰用力地点了点头。   顾铭嘱咐道:“别睡了,等我一会,我很快回来。”他睡不好,不知道又会梦见什么,顾铭不放心。   宁钰还是点头。   顾铭揉了下他的脑袋,站了起来,走出房间,他拿着手机,在深夜里给他爸打了电话,虽然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但是顾铭说起宁钰的事,他爸还是过来了。   顾铭交代了几声,让他爸什么都不要问,在一边看着宁钰就行,可以时不时跟他说句话,等他回来就好了。   顾父了然,让顾铭去吧。   这会外面还在下雨,顾铭披了件外衣,撑了把伞,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外面黑压压一片,门口的路灯没精神地照射着,撑着一小片明亮。   顾铭把车倒出来,去往宁钰的家。   _   凌晨两点的宁家,房间里还有灯光。   书房的座椅上,仰面躺着一个人,是宁父。   窗户没关,外面的雨声清晰,时不时一道雷电闪下,惊扰着人心。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有人站在门口通报,说是有人找,宁父准许了,进来的是顾铭。   顾铭今天晚上本就带着问题过来的,看到这么晚宁父还没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来错。   他从未跟宁伯雷单独相处过,他听说过他的威名,但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风云人物来看待,顾铭这辈子没想过跟这种人物有所交集。   宁父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声,问道:“宁宁不好吧。”   原本猜测的想法被证实,顾铭站在宁伯雷的后面,说道:“我能知道事情的全貌吗?”   宁父微微一笑,只是客套地一笑,顾铭不知道他在客套什么,宁父说:“不要往深处想去,知不知道对你来说没什么要紧的。”   所以,宁父知道这件事,知道陆从的想法,知道他会行凶,那么宁父在这件事情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好,我可以不知道,”顾铭说:“您是长辈,我没有质问的意思,我向您提几个问题可以吗?”   宁父摊了摊手,示意他问。   顾铭问:“您知道陆从的心思吧?”   宁父仍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眼里什么情绪,“他是我带出来的,我看不出来是不是有点没道理?”   “您是故意利用他的?”   “不存在利不利用,他自愿的。”   “那他向宁钰行凶,您也知道?”   “他会吗?”宁父深意地反问:“他的目标是谁,你这个当局者应该很清楚吧。”   顾铭看着宁伯雷的背影,大半个身子都被座椅挡住,看不完全,只能看见一个没有动静的脑袋,顾铭继续问:“您知道他的心思,但是您不支持他,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伯父。”   他这句伯父叫得很合时宜,也很有深意,仿佛提问之中这句就是质疑,提醒他什么似的,宁父心下明晰,说道:“他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多了,野心太大了,妄图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   顾铭冷静地看着面前的身影。   “如果已知对方不爱你,那么你就要收起你的野心和贪欲。”宁父转过身,终于正面对上了顾铭,他看着这个英俊挺拔的身影,目光犀利,仿若警告:“我不喜欢贪婪的人。”   顾铭语气沉重了下来:“您不是吗?”   宁父勾唇一笑:“你胆子很大啊。”   顾铭直面着他,很多话没挑明,例如走到这个高位的人,没有欲望,没有贪心,谁会相信?   宁伯雷很不简单,甚至比传闻都深得多,但他顾铭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他的儿子,对这位父亲的威名,只是听听而已。   “不过你说对了,正因为我是,我才知道贪婪的人为了目的都能干出什么来。”   顾铭低头看了眼地板,已经不想再去看宁父那张脸,他低声说:“你不怕宁钰失望吗?”他已经猜测出来了,整件事情,可是有人不希望挑明,他尊重长辈的意见。   宁父抛出几个字,语气里全是无奈:“他会不会失望,全在你。”   顾铭点了点头,是一种无能为力,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今天来不来都无所谓,最终的答案还是这样。   之前没有感受,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对那死去的人有了一丁点同情心,顾铭眼睛里不带有色彩,行尸走肉地问:“最后一个问题,放弃这颗好用的棋子,您难过吗?”   宁父没有再回答,他沉默了。   顾铭没有逼问,有时候不答,就是回答。   顾铭了然,没有再多嘴,剩下地他不想知道了,今夜都是惊喜,他转身离开。   “现在他的身边干干净净了,”宁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你们顾家很干净,这是我喜欢的一点,给宁钰一个正常家庭的生活,你能做到吗?”   顾铭听完,抬步就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需要向谁保证,他什么多余的话也不用说,这不是宁钰一个人的期望,他早就希望有这么一天了。   顾铭出去后,宁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想起前两天的夜里,也是在这个书房,陆从站在他的身侧。   “向我证明,”宁父从抽屉里掏出一样东西,放置在桌子上:“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那天夜里也是这么大的雨,雷打在窗外,两个人面庞煞白,灯光照射着桌子上的手_枪,决然又危险。   _   顾铭回到家时,雨还没有停,宁钰也还没有睡,依然保持那个他离开时的姿势,顾铭怀里抱着猫,让父亲先回去。   顾父问了几句,顾铭都交代了,顺便问了父亲宁钰的情况,顾父说没出什么事,一直这样。   顾铭放心了些,没有远送父亲,他抱着白猫进了屋,坐在床边,把猫递到宁钰的视线里。   “猫。”宁钰慌忙接了过来,抱进怀里,这猫很依赖他,一直都是,大半夜被这么折腾也没脾气,安分地趴在宁钰的腿上。   摸到那柔软肥嘟嘟的身体,宁钰仿佛找到了一点点慰藉,他紧紧搂着猫儿,抬头看顾铭,他的脸色沉重,宁钰问:“你看到我爸了吗?”   顾铭如实回答:“看到了。”   宁钰小心地问:“他没有问什么吧?”   宁父的话言犹在耳,但顾铭一个字都转述不出去,他低下头,若有所思的脸上满是惆怅,他忧心忡忡的,让宁钰也不安:“他知道了?”   顾铭抬起头,对宁钰一笑,说道:“他不知道。”   宁钰放心了下来。   顾铭的手伸过去,按在白猫的身上,他看着宁钰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顾铭低下头,眼睛浑浊,语气清醒:“放心吧,他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要知道吧,如果已经对自己的父亲很失望了,那就不要再罪加一等了。   心只有那么大,不能全被失望填满,日子还要过,他们还有正常的生活。 第83章 噩梦   宁钰这几日心情都不太好。   顾铭所有的提议都被他无视, 顾铭想带他出去走走,可是宁钰不愿意,他说他哪儿也不想去,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一周了,他这一周没去上班,每天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猫, 一句话也不说。   耳鸣的情况没有再复发过, 状态也稳定了下来, 但是情绪一直低落, 顾铭没有办法,他知道他没完全走出来,自己什么也不能做, 生怕惊扰到他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   每天哪儿也不去, 就这样在他身边陪伴着,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   顾铭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宁钰能真地振作起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顾铭回头朝宁钰看了一眼, 他并没有抬头, 正在给那只猫喂东西,顾铭转回头,走到客厅, 去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温知行。   “有事吗?”顾铭低声问, 里面的宁钰抬起头,看了过来,但也没有别的举动, 只是看了一眼再低下头, 看着白猫吃东西。   “联系不到你, 你爸让我问你有事没,要不要帮忙,”温知行看到里面的一幕,“宁钰也在。”   顾铭回头看了一眼,交代着说:“让我爸不用担心,我没事。”   温知行点了点头,就要走,突然站住,八卦地问:“你俩好了没?”   顾铭点了点头。   温知行道:“那我就放心了,撤了。”   两个人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顾铭把门关上,走回房间里。   大概是吃饱了,白猫跑到了一边,在猫架上窝着,比常人还会享受,沐浴在阳光里,刷着自己的白毛。   “它不吃了。”宁钰把东西收拾起来,放到角落里去。   顾铭直勾勾地看着他,宁钰很正常,什么都好,只是不愿意出门,一直窝在房间里,喂猫,抱猫,逗弄他的猫,只做这些。   “宁宁,”顾铭叫了他一声,宁钰应了之后,顾铭继续问:“你……感觉怎么样?”   宁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抬抬手:“我很好啊。”   顾铭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担心地揉了下他的脸,“如果你很难过,可以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着。”   宁钰甩开了他的手,走到沙发边说:“我没有难过。”   顾铭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宁钰提着沙发上的衣服,把它叠起来,一边问着:“对了,行哥在哪里工作?”   顾铭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温知行,而且用了这么一个称呼,但他都如实交代了,说道:“在我的酒吧里。”   宁钰点点头:“做什么呢?”   顾铭说:“他是管理的,和周凯一起。”   宁钰说:“感觉行哥什么都会。”   顾铭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宁钰摇摇头说:“没什么。”   他想着,然后想到自己,又说:“我也要去上班了。”   顾铭走到他的身侧,说道:“你不用着急,等好了再去吧。”   “我又没事,”宁钰转头看了眼顾铭,对他一笑,“真的,放心吧。”   没有人能阻止他的决定,他愿意出去走走也好,接触一下别人,总比自己闷着要强,可顾铭担心他的情况,他现在对宁钰都是慎之又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看护在身边。   这天夜里,宁钰睡得很早,夜晚也是跟前几日一样,不停地做噩梦,然后吓醒,顾铭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惊醒,他把宁钰抱在怀里,吻着他的额头,然后等宁钰慢慢平复。   “没事了。”顾铭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慰一个小宝宝,宁钰趴在他的怀里,直到状态恢复。   “对不起。”宁钰也不想做梦,连续一周了,他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冷静,梦境不受控制,每天每夜地做。   顾铭问:“还是不能说吗?”   宁钰虽然一直做梦,但是没有跟顾铭说过噩梦的内容,今天也是,被问起没有说话,顾铭没有逼问,说了声:“没事,不要回想了。”   宁钰安静地趴在顾铭的怀里,黑夜里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没在看什么,他的思绪全在梦中。   第二天他去上了班,无论顾铭怎么说,宁钰执意要去,他要送他到公司楼下,宁钰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顾铭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他觉得宁钰对自己……有一点点距离,好像有什么秘密在他身上,但他不愿意说。   宁钰撒了个小谎,他早上并没有去公司,一个人在路边坐了很久,和忙碌而行的其他人不同,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四周的一切都是无趣,送孩子上学的家长,着急忙慌的上班族,早餐店的老板,还有正在等待红灯的车辆,每个人都在着急。   热闹的新闻已经褪去,没有人再关注那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发生在他身上的绑架案,生死瞬间,对外人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他根本不敢提起陆从的名字,别人也是一样,不愿意在他的面前提,他可以憎恨他,厌恶他,远离他,但他从没想过他会死去。   在他的面前,突然就没了。   宁钰低下头,双手掩面,盖住了自己并不精神的脸。   后来,苏幸联系了他,宁钰原本对他没有好感,但是他愿意见他,他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是滋润,还是寸步难行。   苏幸和宁钰见了面,他的模样有一点点颓丧,但比宁钰精神一点。   他没去上课,这几日也是躲在宿舍里,哪儿也没有去。   “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你,”苏幸说:“都怪我。”   也许现在能合理谈起陆从的,只有对面这个人。   宁钰没有回应他的话。   苏幸说:“我是来自首的。”   宁钰抬起头看着他。   苏幸露出僵硬的笑脸:“如果不是我,你和他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苏幸低下头陈述自己的罪孽:“高泽那件事里,是我出的主意,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一直在拿顾铭说事激怒他,他不会没反应的,果然,他听进了我的谗言,跟高泽合谋了起来,我以为你们起码只是闹个别扭,三两天也就好了,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恨他,你不愿意原谅他的那些日子,他真地每天都不好过。”   “不过我也没觉得我做错了,”苏幸说:“我只是……用力地在靠近自己喜欢的人罢了,只是手段下贱罢了,我拼不过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替身。”   宁钰的手护在脑袋上,他的头已经很痛了,苏幸还在给他加信息量。   “从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暗自窃喜了好久,从没有想到会被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看上,但是后面看到你,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知道,我只是个工具人,”苏幸说:“我从来都不质问他,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我只要假装不知道,然后他就会爱我。”   苏幸的眼里是悲哀,是嫉妒,是无奈,“我想,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忘记你,偶尔会真地喜欢我吧,这么一点期待,也足够了。”   四周寂寥无人,他们坐在长椅上,风直面打来,宁钰觉得有点冷。   “你动动手就能掐死我了,怎么处置我,都随你。”苏幸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里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   人会悲伤一段时间,过阵子,这种哀伤就会被时间冲淡,不是不再难过了,是适应了难过,是把那份难过转化成了正常的情绪,埋进了虚假的表面。   宁钰如何处置他都无所谓,他本来也对不起过人,身上背着血淋淋的罪孽,导致这个局面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迎着风,宁钰站了起来,身侧的树枝伸地老长,宁钰丢下一句话:“我要去上班了。”   他从公园里离开,没再理会身后之人的悲哀,他不同情他,也不怜悯他,一个正在难过的人,无法去安慰另一个。   下午他回到公司,不在上班的点,他来到公司里,很多人都很意外,但宁钰明显发生了什么,脸色很差,其他人不敢多问,这个重任落在了刘蒙身上,他来问了几句,宁钰说没事。   成年人就爱用“没事”两个字打发一切,没事就是有事,刘蒙没有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临下班前给他买了杯热饮,放在桌子边。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宁钰一个人,他没有跟刘蒙一起走,说自己要待一会,他只是需要冷静一会,工作也没有做,这半天不知道来干嘛了,他不知道去哪里。   脑海里无数个信息交杂在一起,连同那可悲的噩梦,他没有告诉顾铭,他这些天重复的噩梦都是什么。   宁钰扶着额头,沉默不语。   办公室里只剩一盏灯开着,门被从外面推开,还没走的梁腾从外面看到他,很是惊喜,他走了进来,敲了敲门,一贯调侃的声音响起:“呦,这几日去哪了?”   宁钰抬起眼,看见梁腾戏弄般的嘴脸。   他放下双手,垂在桌子上,在四下无人的环境里,看着梁腾渐渐逼近。   “这几日可真想你,”梁腾手不安分,就要触摸宁钰的脸蛋,但被他不耐烦地偏头躲开了,梁腾笑笑说:“你那个变态老公呢?”   宁钰抬起眼睛,紧紧盯着梁腾的脸,他把他的模样刻画在脑海里,一遍遍翻看,眸子冷淡。   “我那天真是大意,这么假的说辞我竟然信了,结果一查,人家可是恒瑞的公子,好好一正经人,跟你搭这出戏,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别人陪你玩的?”梁腾深意地打量着宁钰:“是用身体吗?”   宁钰拿起桌子上的黑笔,玩转在手里,抬头看着梁腾说:“真是小瞧你,还知道查查?”   “也不算查,只是有人知道这个名字,顾铭……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没认出来,我说呢,这么绝的一个货色,看着也不像变态啊。”梁腾伸出手,摸向了宁钰的小脸,这次宁钰没拒绝,在暧昧的光线里,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宁钰没躲,看着梁腾的手臂,他慵懒地抬起眼睛,阴冷地投向梁腾,随后,他站起来,手上的黑笔没有征兆地捅向了梁腾的胸膛,他用的力气足够狠,似乎能听到一点破皮的声音,梁腾连忙后退,闷哼一声,狰狞着五官,抬起手就要冲宁钰这个疯子打过去。   这突然的举动没有一点点预警。   “你动我一下试试,”宁钰冷着脸,继续前进,把梁腾逼得节节后退,“你查了他不查我吗?我跟恒瑞的公子勾搭着,你怎么会觉得我的来历很简单呢?”   梁腾的手僵在半空。   宁钰发狠地捏着手上的黑笔,梁腾的嘴脸越发狰狞可怖,宁钰则视而不见,依然冷淡又平静地用着力,“我以为你会乖的,我警告你一下就够了,我没想到你这么想寻死。”   败类就用败类的方式对待,他不喜欢用身份压制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借着身份对他施行恶行,但显然你的手下留情换不来败类一点自省,他果然不能指望不老实的人安分守己,他们骨子里就烂了。   他今天心情不好,那么梁腾很倒霉,非常倒霉,他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宁钰半点不能容他,他就是再不喜欢身份压制的方式,也愿意为梁腾破个例,宁钰冷声说:“恒瑞的公子有什么了不起?很难得吗?我要是真的想弄他,他能喘到几时?就像你一样,我说你这辈子都要失业,你就会失业,但凡有一个名企敢要你,都算我宁钰输了。”   梁腾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你今天非常倒霉,真的,你是第一个我想较真的烂人,”宁钰说:“梁腾,好好珍惜你这点下班时间,明天早上你要是还能站在这里,我不姓宁。”   宁钰将黑笔拔_了出来,笔尖带着一点血迹,他用力地将那支笔砸向梁腾的脸,在上面打下红色的痕迹,他回头,拿起刘蒙送给他的那杯热饮,塞进梁腾的手里,在他身侧自我介绍着:“介绍一下,我姓宁,你一定不会陌生这个姓氏,也许你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往你已知的高官厚禄上去想,往大了猜。”   梁腾捂着胸口,愤恨之中带着怀疑地去看宁钰,他太冷静了,完全不像谎言,让梁腾心下有点不安,他找不到宁钰的破绽,无法断定他说的是假象。   宁钰拉开门走了,他重重地甩上门,回荡的声音令人心慌。   梁腾转回头,已经看不到那瘦弱的身影,他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姓宁的高官厚禄有,但是往大的地方猜,就那么一个。   梁腾闭上眼,不太敢信,应该不是吧……   宁钰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来往的车辆。   噩梦的影响不断侵袭他的内心,陆从的声音反复回荡,陆从的质疑犹在耳畔,被人种下的种子已经发酵,他不想自己继续无知下去,凡事要有清晰的答案,他不要模棱两可的爱情。   宁钰拿出手机,打了车,前往他未曾去过的目的地。   _   刚刚有个老同事来找,温知行跟人聊了两句,两个人的局很快散了,他站在吧台边,跟一个调酒小哥说话。   温知行笑了两声,刚交代完事情,回眸便撞见一个身影,那人也看见了他,温知行丝毫不敢怠慢,迎了上去。   “宁少。”正是突兀地出现在酒吧里的宁钰,他太好人了,那张脸放在哪里都是目标。   温知行走上前。   “来找顾铭?”他跟宁钰没有几次交集,无比珍惜这次机会,顾铭不在跟前,他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上上乘的五官。   宁钰纠正:“来找你。”   温知行受宠若惊:“找我?”   宁钰直入主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温知行洗耳恭听:“什么忙?”   宁钰抬起眸子,看着这个大自己五岁,成熟而优雅的男人,他缓声道:“一个……暂且委屈你的忙。” 第84章 考验   顾铭下午去接宁钰, 没接到。   他给宁钰打电话,来到了宁钰公司楼下,还是没看见人, 这都八点多了,宁钰连个影子都没有,正当顾铭焦头烂额时, 宁钰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只报了地址, 让他去找他, 别的什么也没说。   顾铭上了车就往目的地开去, 他没有多想,继续给宁钰打电话,但是宁钰没接。   顾铭皱了下眉头, 不再打电话, 一路开向了手机上的地址。   等他赶到这里,盯着面前的建筑,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个废弃的旧工厂, 没有人烟, 颓败感扑面而来,周围是脏乱差的环境,石砖和皲裂的墙面呈现着最为破败的景象, 连一只鸟都没有, 坐落在荒无人烟的角落,像是被这个繁华的城市抛弃。   顾铭踩着砖块,找着能进去的路, 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猜不出宁钰会来这里的原因, 再次抬头向颓败的建筑看去,自己像是站在恶魔的嘴边,里面漆黑一片,顾铭扶着满是灰尘的墙面,往里面探去。   进去后发现什么都没有,顾铭喊了一声宁钰的名字,回声在工厂里炸开,像是有另一个人说话,周围昏暗,他站在工厂的中间,四周阴森森的,仿佛随时有不干净的东西闯进来。   他不确定这里有没有人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椅子被拖拉的声音,顾铭环顾四周,找到了楼梯,想也没想,踩着楼梯直奔二楼。   地势复杂,他绕了几个方向,终于看到了人影,顾铭往前面探去,落进视线里的是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的宁钰。   顾铭脚步一慌,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他看到另一边同样有个人被这么绑起来,竟是温知行。   顾铭不清楚状况,正要上前,突然从身后冒出两个人来,眼疾手快地控制住了他,顾铭没反抗,因为他仿佛猜测出,这是一个预谋的网。   他不知道对吹梦到西洲方想要什么,勒索?复仇?还是什么?   两人把顾铭带上前,一男人从另一边进入视线,抬手对顾铭身后的二人说:“把他放了。”   顾铭被放开,茫然地看着这陌生男人。   “您好,顾少爷,”男人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梁云,这么说你没印象,你只要记住一个关键点,陆从是我哥。”   顾铭瞬间理解,他观察着宁钰和温知行的情况,确定他们没事,顾铭才抬起锐利的双眼,“你是来报仇的?”   梁云说:“差不多。”   顾铭点点头:“把他们放了,陆从想要的是我的命。”   梁云抬起手,摇了摇,“不不不,那不是好玩的事情,我不是从哥,我不想要你的命。”   顾铭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直说。”   梁云叹气道:“要你选择啊,还能要什么?”   梁云拿出一把刀,走到宁钰的身后,宁钰侧着眸子看他,梁云把去了刀鞘的利刃贴在宁钰的脸上,轻声道:“这个,是你爱人。”   梁云感慨地说:“巧了,他也是从哥的爱人。”   宁钰抬头紧紧盯着顾铭。   顾铭滑动了下喉结,不确定这个人的态度,到底是要谁的命,想玩什么,他不敢大意,低声说:“别动他。”   “别着急,”梁云又移动到温知行的后面,“这个,是你曾经的爱人,我说的对吗?”   只见温知行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抬头去看顾铭,顾铭捏了捏拳头,没有说话。   温知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顾铭有这层关系,他妄图想在顾铭的脸上找到答案,可当他看到顾铭的眼睛,他就愣住了,比刀子刮在脸上还傻眼。   梁云微微弯腰,左右看了看,说道:“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   两个人都在看着他,顾铭是全场的焦点,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是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云说:“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要你痛苦,舍弃谁你都会愧疚是吗?我要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我不爱他。”顾铭看了眼温知行。   “哦,是吗?没关系,”梁云难缠地说:“你不用爱他,你们俩的关系好像也不错,那就在爱人和朋友之间选一个吧,你选择一个,我就抹了另一个。”   顾铭攥紧拳头,心理防线被击败,他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控制不住地骂道:“有什么事不能冲我来吗?!”   梁云心理素质足够,他笑笑,摇摇头说:“抱歉,不行。”   顾铭的拳头捏响,他抬眸看着宁钰,那个被绑住无法说话的宁钰,在向他投着十分平静的眼神,他没有求顾铭选择自己,好像这件事与自己无关,他就这么镇定地望着他,好像死不死都没关系。   他再去看温知行,温知行好像还沉浸在梁云说的什么爱人的话里,他对顾铭是满脑袋的疑问,眼神里还带着点警告,顾铭就知道他听了后会有这个反应。   他想拖时间,想找办法破局,可是他被团团包围,不是自己,还有两个人质被控制,他不知道怎么破局。   “别想花招,没有人能救他们,只有你,”梁云说:“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有用吗?你如果想试试是你摆平我们三个人的速度快,还是我抹他们脖子的速度快,我可以跟你比一比。”   顾铭的想法被看穿,梁云继续威胁:“在你身后的两个人,身上有比刀子更快的东西,我发誓,如果你耍花样,我要你们三个人都躺在这里。”   顾铭向后睨了一眼,两个人凶神恶煞的,顾铭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三个人他想要放倒都很容易,但他顾忌的是他们手中的武器。   他有可能同时解决三个人,并且让武器都无用武之地,还能让宁钰和温知行都毫发无损吗?显然不可能。   顾铭手上的青筋凸起。   “很为难?”梁云煽风点火,“那我替你选。”   梁云走到宁钰的身后,分析了起来:“这个,来头太大,你惹不起,为了保证你们顾家以后的平安,我劝你选这个。”   宁钰抬起一双无力的眸子,他的状态依然不见好,顾铭早上送他出去就害怕他出事,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原本状态就不对的宁钰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不知道他被绑了多久,一场又一场波折经历着,顾铭的眼神里全是担心。   “但是那个呢,是你十多年的好友了吧?听说你们从小学就认识了,这么深的交情,也不太好吧,”梁云啧啧道:“还真挺难的,不过没办法,就是难以抉择才更加有趣。”   “没有第二个方式吗?”顾铭语气里的着急和无奈都没用,帮不了他,他今天注定要将双手浸满鲜血。   梁云摇了摇头:“不存在第二个方式。”   工厂里安静了下来,头顶仿佛有乌鸦飞过,不知哪里传来的不吉利的声音,正喧嚣地打扰着顾铭做决定。   梁云看了眼手上的表,提醒道:“顾少爷,干脆点,我不是来陪你耗时间的。”   梁云看他迟迟不做决定,便出言逼迫,一方爱人,一方挚友,换在平常人身上,他们会怎么选?谁的分量更高,从来不是爱人和挚友身份的区别,而是够不够爱,够不够好的区别。   爱人和你也许相识短暂,但荷尔蒙的碰撞从来不输给十几年的情感,上头时愿意为了另一个人抛弃所有,只为表达自己那火热的爱,可爱终究会归于平淡,他和宁钰就是那样,已经不是火热的对撞,他们已经相处了多年,现在是情感里的本能慰藉。   而温知行,他对他更为复杂,不是纯粹的爱,也不是纯粹的友,他曾喜欢过他,在青春少年,这种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挚友的相交,他还是能想起曾经暗恋的感觉,但只是曾经而已,现在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人,那种感情停留在了年少,十年后的今天,他们的情感更像一种家人。   可是家人和爱人,也是一样的难以决断。   这不是简单的一个选择而已,这是他顾铭选了谁,另一个将会死去的罪孽。   顾铭头痛欲裂,梁云的倒计时在耳边响起,从10开始,已经进行到了6,还在下降……   他内心有选择,可是他不能一吐为快,他看着两个人,一边担心宁钰的情况,一边愧疚地看向温知行,当他的眼睛里暴露出愧疚的神色时,他的答案已经明显。   “温知行,”顾铭念了这个名字,那一刻,震惊地不止温知行自己,还有宁钰,宁钰的眼睛里突然就没了颜色,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失望,顾铭又道:“对不起。”   温知行抬眼看着顾铭,他从来没有见过顾铭满头热汗,纠结不已的样子,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没有办法果断而镇定吧。   这个答案顾铭并不纠结,当梁云抛出问题的时候,他就可以准确地回答他,可他不能将死亡视为轻松,一点不犹豫地回应对方。   温知行是人,不是物。   顾铭好像破罐子破摔,在最后,在死前,把自己的一切秘密揭露,他没有看温知行,而是看着肮脏的地板,吞吐地说:“我……我以前喜欢你,对不起,我没敢让你知道。”   温知行凝视着他,眼神复杂。   顾铭说:“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杨骁,很抱歉,是我,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的答案了,我这辈子没有亏欠过你温知行,我也知道你这半生走来很苦,我不想这样去伤害你,可是……我更不能再去伤害另一个人。”   宁钰被捆住的手在身后收紧。   顾铭把头抬起,眼角温热,他看着那个苍白的面容,双拳紧握,语气颤抖:“我伤害过他一次了,是因为你,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分开的真正原因,我也不想因为你,或者因为任何人,再去伤害他一次,我亏欠他的够多了。”   宁钰的眼眶微微一热,如果胶带没有缠住嘴巴,他其实很想笑一下,简单的一下就好,他不知道给他什么情绪。   顾铭低下头,额前落下碎发,无力地垂着,他声音也提不起力气,不管决定是什么,选择的是谁,都不是能轻松的离别话语:“我不指望你谅解我,以后地府里找我算账吧,我这辈子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想用下半生来好好爱他……从我真正认识到他,了解到他的从前时,我就决定不会让他再有什么磨难了,他不该是这样的一生,他的一生应该和人一样美好。”   宁钰从来都没想有人会心疼他的过去,在别人眼里,他永远都是该被羡慕的存在,从小到大,他走不进任何人的心里,无论多么想交一个朋友,都无法做到和别人一样的友情,他们对他总是有一点点排斥,他长大才懂为什么,只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背景,所以,他讨厌阶级制度,讨厌别人谈论身份,他说他不喜欢交朋友,以此来掩饰没有朋友的悲哀。   他从不奢望别人去了解他的过去,他也不指望有谁能够理解他,真地去心疼他,可顾铭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有点想哭,很想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诉给他,让他知道他有多难过。   顾铭抬起头,看向宁钰,看他眼角的热泪,顾铭冲他一笑,僵硬又难看,“宁宁,我已经没办法再想到证明的方式,我承认我喜欢过温知行,但我现在爱你,只爱你。”   这次他们第二次经历生死的考验,宁钰已经亲眼见证过顾铭的心意,上一次是单纯为他,他可以拼命,这一次是明晰选择,他终于能放下所有的芥蒂。   顾铭去看温知行,并不敢多看,只是一直在说对不起,他看过他的半生,心疼他的半生,但是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容易,该继续心疼他,选择他的人今天不站在这里,很不幸,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局,温知行必败无疑。   顾铭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处决,他甚至不敢看温知行一眼,他们十多年的交情,要血洒在今天,他从未想过这个局面,但是他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顾铭一直在道歉,可是等来的并没有处罚,他睁开眼,看见梁云拿刀划开了绳子。   顾铭茫然无措,他的颓丧被众人收进眼里,一切像一场热闹的戏剧,当最终的答案揭晓,帷幕便已经可以落下。   宁钰缓缓走到手足无措的人面前,他看见顾铭眼里的迷乱,对他撑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宁钰抬起双臂,轻轻勾住了顾铭的脖子。   顾铭没有去问,他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他抬起手,抱住宁钰瘦弱的身体,听他在耳边低语。   “我这几天很累,对不起,一直在让你担心。”宁钰假装没事的一周里,他都知道顾铭在担心,可是他没有办法去振作,他没有力气。   顾铭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人紧紧嵌进怀里,他现在只有把人抱进怀里,才能感受到宁钰存在的气息。   “你还需要多久?”顾铭在他耳边柔声问。   “一周吧。”宁钰无力地说。   顾铭吻了吻他的耳垂,“好,再给你一周时间,我们还有生活要继续,一周后振作起来好不好?我很害怕你永远这样。”   他这一周贴身地守在宁钰的身边,看他惊醒,看他假装正常,看他面目颓丧,看他连笑容都不容易撑起,顾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完全走出来,他真怕他永远这样下去。   宁钰轻轻地笑着,望着废弃的工厂。   他的下巴垫在顾铭的肩膀上,闻着顾铭身上的味道,他的小身子贴进顾铭的怀里,垫着脚尖,勾着顾铭的脖子,白猫一样乖巧,宁钰苍白着面颊,唇色发白,气音无力,“顾铭,我想结婚了。”   他想着那反复的噩梦,想着陆从的质疑,想着之前为什么不答应顾铭的求婚,现在都有了答案,他想,他心底还没有完全地放下芥蒂,在今天以前。   顾铭的唇蹭着宁钰的脖子,手掌在宁钰的脑后护着,他知道这是一场盛大的考验,他也知道自己通过了这场考验,他不责怪他们的欺瞒戏耍,在听到宁钰的这句话,一切都值得。   顾铭有力地应答于他,只有简单的五个字:“好,我们结婚。” 第85章 告白   那天过后, 宁钰的状态好转了很多。   他有问起过顾铭,梁云知道那么多,甚至知道他喜欢温知行这件事, 顾铭就没有怀疑过是他们串通一气吗?顾铭说危机时刻哪里想得到那么深,他也没时间去深想啊,刀子都贴在宁钰脸上了。   宁钰问他有没有责怪他, 顾铭说没有, 他反而很谢谢他设这个局, 否则他不知道怎么让宁钰真地完全信任他。   现在二人之间再没有因为温知行有所芥蒂和隔阂, 宁钰甚至允许了顾铭和温知行地自由往来,他的意思是,顾铭现在抱着温知行, 他都不会怀疑他们有什么了。   “真的?”顾铭坐在沙发上, 怀里抱着宁钰,不怀好意地问。   宁钰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投降道:“好吧,假的。”   但他真地不再介意温知行和顾铭的关系。   宁钰脚上只穿了袜子, 窝在顾铭怀里, 两个人黏黏腻腻,从那天以后倒是亲近了不少,顾铭想着他这些日子的表现, 很是珍惜现在的宁钰。   “你去跟他道个歉吧。”宁钰说。   顾铭还在想着事, 没听明白这句话,“跟谁?”   “行哥。”宁钰摸着顾铭的下巴,说道:“那天对他挺不友好的。”   顾铭认真地想着, 不是被宁钰说中了道不道歉的事, 是另一件事, 温知行一直蒙在鼓里,他们俩现在的感情说什么喜欢之类的都会恶心到对方,真就熟悉到这种程度,顾铭不用想都知道温知行会怎么对他,他说:“我考虑考虑。”   宁钰靠在顾铭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声:“我也会过去道歉的,我搞的你们……很奇怪吧。”   他要求顾铭永远不准见温知行,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宁钰去找温知行帮忙的时候,对方答应得很爽快,这让宁钰心里觉得有点愧疚。   “没有,他不会介意的,”顾铭的手从宁钰的腰上横过,“但是你要跟他见面,他会很开心。”   “为什么?”宁钰仰着头。   “因为他喜欢你,”顾铭摸着宁钰的手,低头说:“他说你好看。”   宁钰笑了声,没有当真。   下午顾铭去了酒吧,要去找温知行,得向人家解释清楚现在的情感,他不希望温知行误会,也不希望打扰到别人的生活,宁钰准许了。   宁钰自己也有点事情,顾铭说晚上去接他,宁钰同意了,他要去见梁云。   那天结束之后,他们没来得及说什么,梁云就走了,今天特地联系好,两个人私下里见了面。   “那天没来得及跟你道声谢。”   宁钰的对面便是梁云,闻声回应道:“没什么可谢的,举手之劳。”   说完,梁云又补充道:“不过你很大胆,宁少,陆从是我哥,如果我真地起了杀心呢?你没想过吗?”   找梁云做这件事绝不是上上策,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若是一时起了杀心,要为陆从报仇呢?宁钰这个做法不正是把自己送入了虎口吗?梁云不懂。   有钱人应该更惜命。   宁钰坦诚地说:“想过,所以我给你这次机会。”   梁云皱起眉头:“什么?”   宁钰说:“如果你想报仇,想杀我,你总有机会,我不喜欢潜在的危机,摆在明面上多好。”   梁云理解不了。   宁钰说:“那么现在呢?你想为他复仇吗?我就在这里。”   他那么不怕死地说,笔直地坐在梁云的对面,给他出着主意,四周路过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在谈论生死的话题,还一脸的轻松。   梁云是陆从唯一的弟弟,不是亲生的,但胜似亲生,没有陆从就没有现在的梁云,陆从的死影响到的第一人梁云担当得起。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梁云看着宁钰,不由得笑了,那是一声悲哀的笑,他道:“我要是动了你,黄泉路上,怕是要被他弄死吧。”   宁钰将视线落在桌面。   梁云清醒地说:“你是他这么多年护着,爱着,连说出口都不敢的人,谁敢动你一下呢?从哥身上是背着很多人命,我也知道他一直不干净,可他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他很喜欢你,一直。”   但凡这些天有人提起陆从,宁钰都不想发表看法和意见,就像现在一样,会选择保持沉默,话都让别人说,任他们怎么评判,怎么觉得这件事情里谁是受害者,无辜者,加害者。   他们不是自己,宁钰也并不想分享自己的体会给不了解他的人听。   “恕我直言,我这个问题也许不该问,但我真地想替从哥问一句,”梁云紧盯着宁钰,“你这些年,有没有一点喜欢过他?”   宁钰在和梁云直视的时候,眼神极度地坦诚,这就让梁云更加不甘心,他道:“哪怕只是一瞬间呢?”   没有过吗?一瞬间也没有吗?会这么狠心吗?陆从丧了命,他连一句好听的话也不愿意说吗?   宁钰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的喉咙干燥,水也润不得,宁钰反问他:“你会喜欢上他吗?”   梁云说:“他是我哥。”   宁钰道:“是啊。”   梁云懵了一下,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手指敲打着桌面,良久后叹了口气,很清楚,够宁钰听见。   “我希望从哥下辈子不要遇见你。”梁云大胆地说,人为了追求想要的生活和爱人奔波着,如果两个人无缘无分,为什么安排他们相遇?是怕人生不够遗憾,还是怕人生不够乱。   这不是一句好听的话,很容易激怒别人,但宁钰没有,他平静且认可地说:“我也希望。”   他没有在开玩笑,他不想遇见陆从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他没有原谅他背叛自己的宗宗件件,只是随着人去了,他不想计较了,也没地方计较了而已,他想陆从也是这么希望的,他们都后悔遇见彼此吧。   “梁云,你觉得……”宁钰看着窗外,“人死之后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应该能,”梁云误解了宁钰的意思:“你要改变说辞吗?”   宁钰摇了摇头,他对梁云一笑,站了起来,从位置上离开。   梁云没懂,他为什么问这句话。   但是宁钰已经走了,他没机会再问。   宁钰从梁云那里离开,他一个人走在路上,天气晴朗,正是放学的时间,途经学校的路段,听见几个小朋友在争执,宁钰的思绪被拉回来。   “当然春天啊,梨花开,花开肯定是春天咯!”   “绝对是冬天!梨花是白色!不信我们回去问老师!”   “我觉得是春天,花开就是春天嘛……”   四五个小朋友站在一边争执,他们吵的太激烈,宁钰不得不注意他们,与此同时,他也被小朋友们发现。   “我们去问那个大人!”   “哥哥哥哥……我们有问题想问你。”   几个小朋友把宁钰当做了唯一的判决者,争先恐后地问,声音乱而杂,宁钰柔声说:“一个人说可以吗?”   一个女孩子站了出来,背着双肩包,两手握着书包带,仰头问:“我们考试的时候有一题是这样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问形容的是什么季节,我说冬天,他们说是春天,是冬天对吧?”   “是春天,都说花开了。”   小朋友们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各不相让,都眼巴巴地望着宁钰,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答案,宁钰笑了一声,蹲下来说:“千树万树梨花开指的是冬天哦。”   “你看我说的吧!”女孩拍手,兴奋不已,自己的答案被认可,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花开不是春天吗?为什么是冬天?”小男孩露出不理解的眼神。   知道答案的女孩子立刻解释了起来:“梨花,梨花是白色的,它这个是用了比喻的,把雪花比喻成梨花,千树万树梨花开不就是说雪下的大吗?挂在树枝上像梨花一样。”   宁钰看着女孩欣赏地点着头,“她说的是对的。”   “啊,真是啊。”其他小朋友佩服地看着女孩。   宁钰问:“你们学过这首诗吗?   小朋友说:“还没有,出现在试卷上的,那完了,我写错了。”   宁钰揉了揉其中一个男孩的脑袋,提醒道:“以后就要记住了。”   小朋友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为刚刚错误的答案而争执的羞愧表情。   问题解决,几个小朋友跟宁钰再见,然后几个身影又交叠在一起,往远处走了。   宁钰蹲在原地,看了一会,他刚从梁云那里离开,不太好的心情又恢复过来,宁钰站起来,顾铭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   宁钰把自己的位置交代了一下,顾铭要来接他。   他站在原地等,看着许多孩子和家长路过,有的在报告这一天发生了什么趣事,有的在讲述今天学习的课文,爸爸妈妈们配合地应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没有太大的波折,就是大多数人足够幸运的一生。   宁钰等了十几分钟,顾铭到了。   他上了车,问起顾铭情况。   “行哥怎么说?”宁钰说:“他能……理解你吗?”   “他,”顾铭说:“吃了桶火药。”   宁钰啊了一声:“他很生气?”   顾铭的手贴着下巴,说道:“不是生我没选他的气,他生……算了不说也罢。”   “怎么了?”宁钰追问,他得清楚情况。   顾铭开车上路,也没瞒着,说道:“他说我龌龊,说我畜生,说我怎么会对他有过那种情感之类的……”   顾铭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从前宁钰不太了解温知行和顾铭相处具体是什么样的,今天听到顾铭转述的几句话,他对自己曾认为是情敌的人越发喜欢了。   “你笑什么?”顾铭察觉到宁钰在笑。   宁钰坦白道:“我觉得行哥好酷。”   顾铭第一个反驳别人夸温知行,“酷他大爷,火药桶又炸了今天,我操他……”   “嘴巴放干净点。”宁钰凶了他一句:“我不想听你说脏话。”   顾铭拍了下嘴巴,单手扶着方向盘,认怂道:“所以说我为什么不想他知道,这逼嘴里有什么好话?当年看上他是老子眼瞎,回到十年前我非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好啊,”宁钰在副驾说:“我支持你。”   顾铭抬起手,很想给他一拳,但是副驾不是别人,是老婆,他不敢,抬手狠狠揉了下宁钰的脑袋。   “带你去吃饭。”顾铭潇洒地说。   宁钰跟他去了,路上反复向顾铭确认,温知行到底有没有事,顾铭让他放心,这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他和温知行还没到这种程度就能掰了的塑料友情。   温知行会理解他,因为他也正爱着别人,他知道有时候,我们必须做出某样选择,必须对不起某些人。   得知自己成为他们分开的理由,温知行也并不好过,顾铭记得他的话,如果这种方式能让宁钰完全放下芥蒂,他倒觉得自己帮对了,他毁了谁的感情都行,但这个人不能是顾铭。   “你犹豫一秒钟都是对宁钰的不尊重,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满分答案。”   顾铭知道温知行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但也有认真的成分在里面,他无法做到满分答案是因为……他以为那是真实发生的危险,他并不知道那是一场戏剧的考验,当两条人命摆在面前,一秒钟都不犹豫的是偏爱,犹豫太久的是责任,是对生命的敬畏。   满分答案只是对于其中一个来说,人在做改变一生的重要决定时,切记不要以满分为目标,你要顾忌着方方面面,因为你是成年人。   顾铭带宁钰吃完了饭,也并没有回去,他把宁钰带进了一个酒吧里,宁钰不知道为什么来这儿,顾铭说这有几个驻唱歌手的嗓子不错,他带他来听听。   宁钰就这么相信了,和顾铭坐了下来,听了几首安静的情歌。   今天的氛围相当和谐,每个人都注视着台上的歌手,给力地捧场,宁钰转过头,发现还有几个人看着他,他并没有多想,一直到借口离开的顾铭出现在驻唱歌手的舞台上,他才一惊。   “顾铭?”宁钰冲台上的身影叫了一声,顾铭低声和驻唱的歌手说了几句,歌手主持着现场,把麦让给了顾铭。   宁钰心脏砰砰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大庭广众的,可千万别……   “我有几句话跟你说。”顾铭握着话筒,抬起脸,对观众席的宁钰投着热切的视线,他的目光相当灼热,让其他人瞬间就发现了宁钰的位置。   “喂,别乱来啊……”宁钰的脸色有淡淡的红晕,他大概猜得出他要干什么,出声阻止着,他知道自己可能听到什么,所以害怕那些太过暧昧的言语引起别人异样的打量。   他没有准备,所以……   在顾铭开口以后,宁钰的担心全然消散,他听到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明白的话语,那是顾铭并不擅长,却全篇用英文写的求婚词。   “……It is because of those three years that I am more determined that you are the person who will accompany me in the future. We have spent more than1000days and nights together. Now we are about to usher in the fourth year. I hope you can wear my wedding ring on your hand before the fourth year. I don't need the whole world to recognize our feelings. My warm love is only presented to you, just need you to feel it. I love you very much, and I want to continue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顾铭热切的目光看向宁钰,深情款款地再次重复:“l love you。”   他准备的太久,但是仍然无法全篇背诵,他英文很烂,但执意要用英文来说,他不是说给别人听的,他也不想要宁钰的为难,大庭广众之下的表白求婚对很多人来说已经不算浪漫,那么用宁钰能听懂的语言,向他正式地告白一次,且不让他陷入尴尬的境地,是顾铭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果然,其他人并没有仔细听,或者听的不是特别明白,只是根据最后一句示爱来捧场,顾铭走下驻唱歌手的舞台,来到宁钰的面前。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顾铭问他。   宁钰做出思考的神情,然后问出一个有失风趣的问题:“你准备了多久?”   顾铭说:“很久,但我还是脱不了稿。”   宁钰笑了一声:“干嘛要用英文?你明明英文那么差。”   “我怕你为难,万一你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的告白呢?”   “可我已经为难了,”宁钰摊摊手,“你看,这么多人盯着我们。”   顾铭抬头看了一眼,提议道:“那我们出去?”   宁钰则摇了摇头。   “为什么选择这里?”他靠近顾铭,伸手摸他的衣服,他今天都没发现,没有工作的顾铭,为什么穿这么正式,西装加衬衫啊,好像奔着结婚去的。   “上次来过,突然的灵感,没别的。”   宁钰点了点头,抬起手,勾住了顾铭的脖子,“你知不知道,你的稿子有好多处语法错误。”   顾铭的手拦在宁钰的腰上,低头说:“那就请小宁老师下半辈子教教我。”   “散装英文。”   “翻译器上的。”顾铭抱着宁钰的腰,不顾任何人的目光,他贴近宁钰的耳朵说:“说正经的吧,你答不答应?”   宁钰计较了起来:“你没说什么。”   顾铭不服道:“我都邀请你加入我的下半生了,还没说什么?”   宁钰和他越贴越近:“那我的戒指呢?”   “口袋里,”顾铭看穿了人:“还有什么借口?”   宁钰抬起手:“给我戴上。”   顾铭抓住了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脖子上,暧昧地说:“现在不戴。”   “为什么……”   “想吻你。”顾铭抬起宁钰的下巴,在一阵起哄声中吻住了他的唇。   灯光从他们的眉眼扫过去,也许是因为氛围太好,也许是因为人太好,没有人的目光是异样的,他们像捧驻唱歌手的场,更加全力地捧一对恋人的场。 第86章 婚期   宁钰假期这天, 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有丰富且不能怠慢的安排,他和顾铭都没有赖床, 穿上了正经的衣服,面见正经的家长。   这是他们第一次让双方父母见面,顾父那边宁钰是不担心, 忧虑全都在自己父亲身上, 还有他姐, 听到他和顾铭要结婚的时候, 宁冉的反应最大了,她说宁钰脑子被磕坏了。   情有可原,他姐都不知道自己和顾铭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停留在闹矛盾的时候, 现在突然就要定终身了,不发作一下才怪呢。   “担心吗?”宁钰站在顾铭的面前, 给他扣着纽扣,自己还没收拾好, 穿着睡衣为顾铭整理。   “有一点, ”顾铭说:“全在你姐那。”   宁钰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胸膛,“祝你好运。”   顾铭说:“那的确, 宁家的小少爷下嫁, 我们顾家可不得捧着迎着?”   “打你哦。”宁钰一拳头砸过去,被顾铭握住了手腕,放在唇边亲吻。   “我帮你穿衣服。”顾铭说,   宁钰张开双臂, 说:“好。”   顾铭笑了一声, 把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套在宁钰身上。   中午两家人碰了面,都比较简单,顾铭这边是表姐和老爸,宁钰那边是亲姐和老爸,还有几个关系比较近的亲戚,双方见面客客气气地,两家人坐下一起吃了顿饭。   关于婚礼的日期,宁父说让他们自己定,选个良辰吉日,顾父这边的意思也差不多,顾铭和宁钰本人表示越近的日子越好,最后是宁钰的姑姑定的日子。   席间的氛围和谐,没有担心的状况发生,宁冉也没有出言为难别人,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在他们商定日期和婚礼事宜的时候偶尔提个建议,除此以外就没什么了。   姑姑带了孩子过来,宁钰用完餐后和孩子玩起来了,也像个小朋友,撒手不问事,重大事件也定了下来,他就在一边跟小朋友交流,留顾铭和桌子上的人说话。   宁钰不爱应付别人,顾铭则恰恰相反,他非常懂得笼络人心,席间每个人面相都露着满意,看得出对顾铭都相当赏识,从外表上自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顾铭五官正,说话又稳重,哄得一群人笑逐颜开。   “结婚之后呢?在哪生活?工作方面什么的有没有变动?”这是宁冉问的,但也是其他人关心的。   顾铭看着宁冉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动,婚礼不会改变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宁宁想做什么还是由着他自己,生活还是在这里,不打算去别的城市,家人朋友都在这,没必要跑到外面去。”   顾铭的说辞引起长辈们的赞同,都纷纷点头,说这样挺好,年轻人心性大,都喜欢新鲜东西,往外面跑,越远越好,他们还担心会见不到面了呢。   “这样不错,知道家人朋友在这。”宁父认可地说,顾铭向宁父看去,二人之间的对视很深,不约而同想起那天夜里的对峙,顾铭半句没有提,他知道那个话题将永远被埋没下去。   “对了姐,”宁钰站起来,问道:“你今天不是有工作吗?不用飞秀场了?”   宁冉靠着椅子,说道:“你见面啊,我能缺席吗?推掉了。”   宁钰对宁冉露出一个感谢的笑,继续和小朋友玩耍了。   这顿饭吃的好生别扭,虽然是自己的家人,宁钰也想赶紧散了,父母见面就是麻烦,除了商量正事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了,不对付。   估计这场结束后,只有在婚礼当天能看到他们再坐在一起了。   散场前,宁钰找到顾父,跟他道歉。   顾父:“跟我道什么歉?”   宁钰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对您不敬了,气头上说的话,您别当真。”   一共也就那么一次,其他时候宁钰在顾父面前的表现和形象都是足够优秀的,那次闯进顾铭家,把人乱七八糟骂了一通,宁钰想来愧疚,他其实第二天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但是当时的情况,他没法上门跟顾父道歉,拖到了现在。   好在顾父宽宏大量,一笑泯恩仇:“那件事我没放在心上,早就过去了,你自己倒是心里不舒服这么久。”   “您不计较是您的大度,我斤斤计较是因为我不敬,”宁钰说:“我真是被宠坏了,以后您管我。”   这话说的谁还能生起气来?顾父安慰了宁钰好几声,跟他站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其乐融融的,也没那么僵着了。   宁钰在跟顾父说话,这边顾铭也没闲着,跟宁冉对上了,桌子上放着一个首饰盒,是顾铭送给宁冉的礼物。   “一条项链就想收买我?你觉得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宁冉盖上盒子,抬眸犀利地盯着顾铭。   顾铭坐下来,席间没有别人,该撤的都撤了,送走长辈后就剩他们俩在了,顾铭说:“礼物是我的心意,你可以不收,放进包里还是扔进垃圾桶,全随姐你的心情。”   “别那么快叫姐,我没认你,”宁冉不看好地说:“婚礼到来之前仍有变故和意外,你倒不必如此洋洋得意。”   “我当然得意,”顾铭不去恭维着宁冉,反而相当坦诚,对话仍然得意:“我要娶到你们宁家的宝贝了,怎么能不得意?”   宁冉脸色差劲了起来,“你还真敢说?”   顾铭摊摊手,表示有什么不敢说的。   宁冉也只是一句质疑,倒是没想到顾铭这人这么大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空有一副皮囊。”   顾铭:“谢谢。”   宁冉捏了下拳头,对顾铭已经无奈。   顾铭抽了根烟,问宁冉行不行,宁冉随他去,还装什么礼貌,她说。   “你不介意我就放肆了。”顾铭点着烟,烟盒放在桌子上,他的举动很随意,没有刻意地控制着,正是因为太随意,宁冉观察之中不得不对顾铭的样貌五体投地,但她很克制,没有大加赞赏。   宁冉以专业的眼光说:“你很适合做模特。”   顾铭抬头看了过去,然后继续摆弄手上的烟,将火机压在烟盒上,蹬鼻子上脸地说道:“还有人说我适合当明星呢。”   顾铭就像明星,毫不夸张地说,他比很多屏幕上耀眼的明星还耀眼好几倍,他外表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来,不论从气质,身材,颜值,单拎任何一方面都不输人,宁钰虽然不喜欢顾铭,但是对这点她没有办法去诋毁,做出攻击,因为那会让自己变得可笑,凡事对顾铭外表上的意见,听起来都绝不真实。   “我弟弟看上你也情有可原,”宁冉说:“除了皮囊能打没别的了。”   其他方面都不得宁冉的意,她看得出来,顾铭只是在应付他们,估计在他眼里只有他老弟是真地被放进心里的。   他虽然表现地很得体,但那只是得体的面具,一点也不真诚,还不如现在私下里,跟她打了两句唇枪舌战来得痛快,坦诚。   正想着呢,宁钰就进来了,进来后看见宁冉十分惊讶,“姐,你还没走呢?”   宁冉一听这话就不对味了,“不想看见我是吧?”   “哪有,”宁钰来到顾铭面前,被他一揽坐在了他的腿上,宁钰说:“爸都坐车走了,你不跟他一起,待会怎么回去?”   “你送我咯。”宁冉说。   宁钰点点头,答应得干脆:“好。”   宁冉看着二人毫不避讳着自己,她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挎着包:“不让你送,我还得去琪琪那儿,走了。”   琪琪是宁冉的闺蜜。   宁钰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忙从顾铭腿上下来,拿起来对宁冉的背影喊:“项链!”   宁冉回过头,看了眼顾铭,“你姐不缺首饰。”   宁钰纠正:“我送的。”   要走的宁冉站住了,她回过头,看了看顾铭,又看看朝她递着委屈眼色的宁钰,走回来把项链接住,揣进了包里。   宁钰对着他姐的背影笑了,他走回来,重新坐在顾铭的腿上,顾铭那根烟抽完了,他两手得空,玩起了宁钰的发丝,“别扭死了。”   宁钰说:“她对你这么大的意见,怎么可能收你的东西,还不得我出马?”   “你真是宁家的小宝贝啊。”   “什么小宝贝?”宁钰蒙在鼓里。   顾铭摇摇头,说没什么,宁钰一直追问,非要他说不可,顾铭无奈道:“好好好,我刚刚跟你姐说,你是宁家的宝贝。”   “我姐说的?”   “我说的。”   “我就知道,”宁钰道:“那我就不瞒着了,我还真是。”   顾铭抱着宁钰的大腿,猛一下站起来,没有预兆,吓得宁钰连忙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就抱宝贝回家。”   “喂!烟,还有火机。”宁钰挂在顾铭身上,拍着他肩膀提醒。   顾铭回头看了一眼,倒回来,也不把人放下,宁钰把烟抓在了手里,“放我下来。”   “不放。”   “那怎么走?”   “就这样走。”   “滚,很奇怪的,”宁钰摆动着双腿,“会被别人看见。”   “没有别人,都走了。”顾铭骗着人,这刚出去就撞见人了,宁钰羞都羞死了,他连忙把头磕在了顾铭的肩上,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顾铭对他的反应轻浮地一笑,他吻了下宁钰的额头,低声提出一个无耻的建议:“待会我们玩个车震。”   宁钰一拳砸在他胸口,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他揪着顾铭的衣服警告:“快点放我下来。”   顾铭跟他谈判:“你同意我就放你下来。”   “你……”宁钰注意着四周,有人向他们投过异样的目光,一道道的,直逼着他而来,宁钰破罐子破摔,“玩就玩,谁怕谁啊。”   说完把头低下,再也不肯抬起来了。   顾铭说话算数,把人放下,压着宁钰的后脑,低声说:“做好准备了,我这股劲,可是憋了很久。”   说完,他拎着鸡崽子似的把人带出酒店去,宁钰亦步亦趋地跟着,找到车后,他被人塞进后座,倒也没在怕,反而露出一个相当妩媚的表情,两手高举在头顶,说道:“你等着死在这里。”   顾铭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皮带上,狼味地盯着清秀小脸,沉声说:“我等着。” 第87章 礼物   一个月后。   婚礼照期举行, 两个人没闲着,走完了那繁琐的流程,再是自己的蜜月之行, 宁钰从来没觉得那么累过,在中途就要叫停,可这天大的事没人惯着他, 他自己要的婚礼, 怎么也要走完必要步骤。   对付宾客本来就不是自己擅长的事, 却不得不赔笑脸一整天, 宁钰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顾铭还不心疼他的疲劳,新婚夜里到现在, 每天都要收拾他。   宁钰感觉是个玩偶, 快被顾铭折磨疯了。   这不,折磨够了又要来哄人了, 说是要给他一个什么大礼,宁钰问是什么, 顾铭还不告诉他。   他说这是秘密, 需要他有点耐心,且要带着惊喜。   宁钰怎么也猜不出答案,想不到会是什么大礼, 他没什么期待的, 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最好的了,因为猜不出,人就越发好奇, 这几天明里暗里试了顾铭好几次, 他就是不说。   今天也是一样。   “是穿的吗?”宁钰问。   “不是。”   “那是吃的吗?”   “什么吃的藏得了那么久?”   “戴的?可是戒指我已经有了。”宁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头雾水,想半天想不出个头绪来。   “别那么低估我的心意。”顾铭提着菜刀,手上一根胡萝卜,戒指也没摘,在手上晃眼又吸睛。   “那是什么啊,”宁钰来到顾铭旁边,拿起粘板上的一小片胡萝卜,塞进了嘴里,百思不得其解地说:“告诉我嘛,我都想了好几天了。”   顾铭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然后心狠地说:“不告诉你。”   宁钰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拿过一边的碗筷,将打碎的鸡蛋清再次翻搅一遍,鼓起腮帮子,一个人靠着灶台闷闷不乐。   顾铭摸了下他的脸,吻了下他的额头,这也不能哄好人,可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说:“乖,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就这两天,嗯?”   宁钰没答应,低头继续搅着鸡蛋。   他倒不是责怪人,实属是自己猜不出来心急了而已,这个礼物顾铭老早就说给他准备着了,一直说还没好还没好,未知和长时间地等待折磨的宁钰难受。   但顾铭下了决心,实在套不出话,宁钰就不问了,和顾铭一起做起了饭。   他们最近的食物有些丰盛,每天都有鱼肉和蔬菜,营养绝对均衡,甚至有可能超标,顾铭的意思是要养胖他,对这一点宁钰可不抱着希望,他这么多年都希望自己壮一点呢,有用的话不用等到现在。   吃饭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菜刚端上,宁钰手里的盘子这才放下,就赶去开门了,门外站着温知行。   “行哥。”宁钰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穿着拖鞋,站在门边将房门拉开,温知行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还没吃饭啊?”温知行说。   “正准备,进来吧。”宁钰让开了路,招待着人,温知行走了进来。   这个家被二人弄的特别像样,温知南边的风行观察着四周,热腾腾的饭菜散着香气,里面的洗衣机还在响着,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餐桌底下一只白猫,正对着温知行露出凶恶的模样。   宁钰把猫向旁边踢了踢,这猫特奇怪,只对他一个人乖巧,对别人的时候多数都凶巴巴的,顾铭说第一次抱它的时候都差点被抓了,此时听着它对客人不礼貌地喵喵叫,好像在威胁别人似的,宁钰就不能容忍它了。   温知行没跟一只猫计较,和宁钰也没有什么芥蒂了,但会尽量避开不去见面,没芥蒂但是有距离,每次想到这里温知行就格外可惜,说实话他特别喜欢宁钰,不论其他的,宁钰真就是邻家弟弟的长相,特别容易让人有好感,想亲近,如果不是有那层关系,温知行一定要把这个人处成朋友,多见面的那种。   他看着宁钰轻轻踢着小猫的举动都是可爱,温知行溺爱似的笑了一声,想起这一个月两人的折腾,关心道:“这段日子很累吧?”   的确累,但在别人面前没那么说,宁钰抬头微笑:“还好。”   “可以歇歇了,两场婚礼也够折腾人了。”温知行也参加了,国内国外各一场,可不折腾?   “再让我来我是不来了。”宁钰说,温知行对他一笑,顾铭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温知行抬了抬眼,将盘子端上来,很居家范。   “什么时候来的?”顾铭把围裙脱下来。   “刚刚。”温知行说。   顾铭对宁钰道:“我出去跟他说点事,你先吃饭。”   宁钰没打扰二人,温知行是来找顾铭的,两个人有什么事,但是顾铭不跟宁钰说,这几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事情来了,宁钰不知道,只能听话地吃饭。   他把鸡蛋汤盛好,两碗,上面盖着筷子,拉着椅子坐了下来,端着汤碗喝了一口,等顾铭回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时间也不大,顾铭很快回来,回来时只有他自己了,宁钰问:“行哥呢?”   “他回去了。”顾铭在一边坐下。   “这就让他走了?”   “他吃过饭了,不招待他。”顾铭坐下就给宁钰夹菜。   “你们最近在搞什么啊,”宁钰说:“神神秘秘的。”   顾铭调笑道:“吃醋了?”   宁钰有理有据地说:“人家有男朋友,我吃哪门子醋?”温知行男朋友还特别帅,一点都不输顾铭,宁钰可容不得顾铭自大。   顾铭不开玩笑了,正经道:“你放心,没干坏事,其他的就不用知道了。”   “你们不是要谋杀我吧?”宁钰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排外啊?”   “要排也是排他,你都是我老婆了还算外人?”顾铭说:“这件事牵扯到你的礼物,别知道。”   又是礼物的事,那就不能问了,宁钰安下心吃饭,对这个什么礼物地一点也不期待,他不需要什么,顾铭总想办法要讨他开心。   吃完饭后,宁钰回了房间,他正在找新工作,那一份工作他给辞了,辞职当天特别威风,因为梁腾的事情,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去了,媒介部那段日子看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梁腾被搞垮的例子在先,任谁也不敢放肆,整个媒介都非常有素质,用别人的话说,简直从里到外换新了一遍似的。   蹦跶的最为嚣张的王飞,那段日子也是客客气气的,见到宁钰那是一个毕恭毕敬,坐同一个电梯都会主动让位了,总之离职前的几天过得相当滋润,不止宁钰一个人,整个英文小组都十分出气。   换工作并不是因为梁腾,也不是一时冲动,是宁钰跟顾铭商量之后的结果,从那天路边碰见几个小朋友,为他们解答时,宁钰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他说他想尝试老师的职业,这段日子也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心血。   比起人心复杂的职场,他想,也许面对一群小朋友更是他的想要,办公室里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已经没什么激情,教书育人的工作他之前是望而却步的,不觉得自己能胜任,现在他跨过了这个坎,觉得也许可以尝试。   薪资什么的倒无所谓,例如他现在正在联系的一份工作,薪资只有三千七,虽说后面会涨,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对英文老师已经不太友好。   他不缺乏物质上的需要,他要的是另一份挑战。   这是一家培训机构,很满意宁钰的英文成绩,虽说职场经验还不足够丰富,但这么低的薪资他们已经不能奢求太多,如果合格他们会立即聘用,宁钰下午便正装出门,去这家培训机构面试了。   顾铭没有陪他去,但是中途有联系,宁钰可能有些忙,所以没有及时回复消息,顾铭只希望他一切顺利。   下午周凯他们来找顾铭,这一个月没有好好跟朋友聚聚,几个人一起来骚扰了顾铭,宁钰不在家,顾铭接待了他们,坐着的一会嘴巴没闲着,都调侃起了人。   “竟然真结婚了。”   “还是跟这么大一个资本家的儿子。”   “顾铭家祖坟冒青烟了吧。”   “哎哎哎,你怎么坑到人的?”   “滚,”听着这群人的话,顾铭都觉得蛋疼,“门开着呢,自己走。”   赵柯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地说:“顾铭,这是你的福也是你的祸,往好处看呢,你娶了个大美人,往坏处看呢,你惹不起大美人,很有可能成妻管严啊。”   这话得到了其他人地认可,纷纷调侃起来:“我看不止吧,平时敢吼人家一下吗?宁伯雷分分钟宰了你哦。”   “跟他爹有个屁关系,没有我也不敢吼他。”顾铭将没出息的话慷慨地说出来,“舍不得。”   周凯啧啧了几声,说起顾铭以前的花头,就捡那不好听地说,一会就把顾铭惹急了,要撵人走,正好有聚会呢,他们也没多留,叫顾铭一起去,顾铭不愿意,说有事。   “你不会真是妻管严吧?”赵柯上下打量着,不太敢信。   “不是,什么鬼东西,”顾铭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我晚上真有事,宁宁结束了,我过去接他回来。”   “还说不是?”   “是是是,你们说的对,滚吧行吗?”顾铭把人轰了出去,一路上大伙骂骂咧咧的,但还是没把人邀出来。   送走几人,顾铭正打算去接宁钰,与此同时温知行那边也来了消息,他站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短信,然后打出去几个字,反复确认自己没看错。   温知行说,办成了。   _   宁钰等了许久,最终是自己打车回来的,顾铭说有点事,宁钰也没责怪,自己回了家。   他早就应该回来的,在外面耽误了一会,面试的过程精彩,比他预想地要好很多。   七点多的时候,宁钰回到了家。   顾铭站在屋子里,见他第一面问他顺利吗,宁钰点点头。   “成了?”顾铭追问。   宁钰关上门,脱掉外衣,在顾铭面前站直,伸出双手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真真正正的小宁老师了。”   顾铭道:“培训机构?”   宁钰摇摇头:“是一家私立学校。”   “怎么回事?”   宁钰娓娓将自己的面试情况道来:“那家培训机构的面试官对我很满意,他们的总boss同时也在经营一家私立学校,也看过我的简历,说可以给我更高的薪资,如果我愿意当他们学校的专业老师。”   “他们有那么缺老师吗?”顾铭说。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运气好,这个学校你也知道,是长宜。”   顾铭的情绪波动了一下,“那是口碑很不错的学校。”   “对啊,我也很意外,重点小学呢。”口碑这么好的学校,一直听说里面的老师都是高材生,宁钰没有做老师的经验,竟然会被投资人看上,给介绍到这么好到学校里,宁钰自己也是受宠若惊的。   顾铭伸出手,宁钰走上前,他把宁钰抱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我有个惊喜给你。”顾铭拉住宁钰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是我的礼物吗?”宁钰指定要想到那个神秘的礼物上去。   “嗯。”顾铭说。   “这么快啊,你不是说要再等等吗?”两人来到了卧室的门前,房门紧紧关着,好像里面有一个生日派对似的。   “比我预想的要顺利。”顾铭站在门前,眼里沉着十分浓厚的情意,还有另一种深情,他拨了拨宁钰的发丝,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宁钰道:“都到这里了,还搞神秘?”   顾铭笑了一声,推开了房门。   宁钰走了进去,灯没关,也没有什么生日惊喜,派对和party,没有藏起来准备吓他一跳的人,柔和的灯光照射着室内的柜台桌椅,新婚时装饰的壁画气球还没摘的完全,贴在角落的天花板上,在床铺的一边,一个蓝色的婴儿车紧紧贴着床沿,里面睡着一个粉扑扑的小婴儿。   “哇,好可爱。”宁钰的视线立刻被全部吸住,他弯下腰来,忍不住想动手碰碰婴儿的脸,可是他不舍得惊动它,满目柔情地望着,问道:“谁家的宝宝啊?”   一边问,一边伸出手,还是没克制住,用指尖轻轻碰了下婴儿的脸,还好,没有吵醒它。   顾铭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如果你点头,它就是你的。”   宁钰笑了声:“别开玩笑了。”   只听他这一声,顾铭再没应,宁钰原本没当真,他抬起头,反应过来,再看见顾铭认真的脸色,宁钰挺直了腰板,脸上有一丝紧张:“你不会是说……”   顾铭点了点头。   宁钰呆呆地愣了好久,望着顾铭,再低头瞧瞧熟睡的婴儿,他的心跳剧烈了起来,一整张脸上都是慌乱。   顾铭走了过来,抚摸着宁钰的脸,温柔地看着他,把他惊吓又紧张的情绪收进眼底,“这就是我说的礼物,送给你人生的礼物,我知道你喜欢小朋友,这是属于你的小朋友。”   宁钰抬起脸,眼睛里都是小心翼翼,他的心跳按耐不住,实在喧嚣,宁钰的手放在胸口,慌张地问:“你和行哥这些天说的事就是……”   “就是它。”顾铭解释说:“相关手续和沟通的事情都是温知行去办的,我没想到会那么快成功,所以我说再等等。”   “不是,”宁钰看着婴儿,紧张兮兮:“那,它,它哪来的?”   婴儿在熟睡,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看不到一个大人的慌乱。   顾铭说道:“你还记得岑姐吗?”   宁钰点点头。   顾铭缓缓说起这个经历:“岑姐的公司里,有个女孩离婚了,她怀孕了,但是家庭条件不太好,一个人抚养不来,也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可是月份大了已经流不掉了,她打算把孩子送福利机构,但福利机构是不收有监护人的孩子的,岑姐联系我有没有关系,能帮忙,我就和岑姐沟通了一下,说起了我们的情况。”   顾铭顿了顿:“但因为最近婚礼的事情,我时间不充沛,温知行去帮忙社交的,女孩同意了,所以现在它能躺在这里,很多手续已经完成了,最后几步需要我们来,如果你同意,它就是你的了,但是我得在抚养它之前告诉你……它跟你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些,”宁钰的手掩着嘴巴,慌张的同时又兴奋着,他的慌张皆因兴奋而起,眼睛里都是错乱,“我不要它一定流着我的血,他能来到我身边,我就已经谢天谢地。”   宁钰的眼角流出了一滴热泪,顺着面庞滑下,他看不清宝宝的面容了,赶紧将碍事的眼泪抹去,宁钰说服自己镇定,抬头问:“它以后……会叫我爸爸的对吗?”   顾铭认可地点头。   “他会……会在我的手底下长大,会从我的怀里,到我的膝盖,到长出第一颗牙齿,对不对?”   顾铭道:“牙齿不行,第一颗已经有了。”   宁钰低头笑着,一边哭一边笑,他不断地凝视着婴儿车里躺着的小朋友,它仍然安静地睡着,听不到他的欣喜,宁钰的心脏好激烈,他不知道说什么,抬头望着顾铭,握紧拳头,欲言又止,最后落到嘴边的话语是:“我爱你。”   顾铭从未听过宁钰这样地表白,一句不够,要好多句才能表现他的感谢,宁钰踮起脚,搂住顾铭的脖子,在他怀里欣喜地哭泣,嘴里一句又一句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顾铭……”   所有的付出和等待都已经值得,在听到这句话,在感受到怀里身躯的紧张颤抖,顾铭吻着他的发顶,轻轻搂着宁钰的腰,用手抹去他眼角的热泪,安抚道:“不去抱抱它吗?”   宁钰才想到似的,他松开顾铭,重新接近婴儿车,粗糙地拿衣袖抹了抹眼角又孕育出来的热泪,一张脸因为紧张而红扑扑的,宁钰伸出手,还没触碰到婴儿,又被紧张打败,他原地转圈,两手不知放在哪里,僵在空中说:“Oh my god,oh my god……”   他重复了好几遍,找不到形容心情的语言,在抱那个熟睡的婴儿之前,宁钰咬着衣袖,牙齿都在颤抖,他再次向顾铭投过视线,得到顾铭点头支持,宁钰才重新张开手,轻轻将婴儿车里的宝宝抱进了怀里。   他身躯瘦小,但一点也不耽误他把孩子抱得稳妥,婴儿被吵醒,睁开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眼巴巴地盯着宁钰,环顾着四周。   “它醒了。”宁钰惊喜地说,他将手臂向上用了用力,将脸贴下去,婴儿的皮肤滚烫,他甚至感受到了水嘟嘟的嘴巴,一个湿热的亲吻,来自婴儿的,盖在宁钰的脸上。   顾铭和他一起逗弄小朋友,起先没哭,叫顾铭逗哭了,宁钰哄着它,那天夜里折腾到了很晚,哄小朋友,商量给它取什么名字,甚至一份刚刚定下来的工作,宁钰都在想,以后说不定他还可以教他。   宁钰不知道那样看着小朋友多久,趴在婴儿车前,将原本回来所有的安排都忘记,到困的眼睛睁不开,到趴在床沿,枕着胳膊睡着,到腿麻,他都没有离开那个婴儿车半步。   洗完澡出来的顾铭,看见熟睡的人,他蹲下来,轻轻描了下他的眉眼,温柔地一笑,将人拦腰抱起,送上了温暖的床。   宁钰被惊醒,半睁着眼,看见顾铭的脸,揉了揉眼,“我还没有洗澡。”   “不洗了,睡吧。”顾铭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给宁钰盖上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说:“晚安。”   宁钰实在累了,倒也不愿意折腾了,无力地抱着顾铭的脖子,热情地回应道:“我爱你。”   顾铭满足地笑了一声,从额头,到鼻子,到嘴巴,他吻够了,便不再折腾他,低声说:“日后还有的累呢。”   小朋友地加入,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也会更加疲劳,当看到今晚宁钰的表现,顾铭就知道,他日后定会花更多的心思在这个新成员的身上。   “没关系,”疲劳并不能打败欣喜,宁钰眉眼温柔,坚定地说:“我愿意。” 第88章 誓言   有了小朋友以后, 每天的生活果然丰富繁忙了不少,不过那只是对宁钰而言,作为这个家庭里的另一个成员, 顾铭已经无心发表感慨。   每天早上醒来,该在他臂弯里的人不在,早就推着婴儿车在客厅里四处转, 不许抽烟, 房间里不许有一丝一毫的烟味, 不能大声讲话, 不能有任何的噪音,就连饮食也不许油腻,要以清淡为主, 说是气味也会影响婴儿的成长。   宁钰照顾这个孩子是神经紧绷的, 顾铭都替他累,可他乐在其中, 问他他也说不累,所有闲暇的时间都用在孩子身上, 顾铭完全被晾在一边, 起先他以为宁钰只是热情劲,过去了也就好了,可这都半个月了, 他每天还是这样, 从学校回来后,所有生活重心都在婴儿身上,假期更不用说, 例如今天, 连人带婴儿车一大早就出去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宁钰说要给宝宝置办东西,买点用品,不是当妈的,却处处比当妈的还合格。   一大早对着室内空荡荡的环境,顾铭习以为常,但却觉得作孽,他已经有多久没跟宁钰亲热了?半个月,不对,二十多天,每次刚碰到人,或者准备大施拳脚的时候,那个婴儿就开始闹腾了,它像装了个警报系统,只要顾铭提枪上阵的时候,就得触发它的警报。   现在顾铭看那个婴儿车就相当于看到了几个大字:不许碰我dad。   他们是新婚夫妻,活的还不如小情侣滋润,人家起码能开真枪,他顾铭呢?整天禁欲都快禁成和尚了。   坐在沙发里,顾铭饭也不想吃了,仰着头,闭着眼睛,之后岑姐给他打了电话,聊着聊着,顾铭就要申请退货。   “怎么啦?日子不和谐了?”岑姐调笑着,在电话里听到疲惫的声线。   “不和谐算不上,我是这个家庭里多余的,根本没有参与的份。”顾铭抱怨着,将宁钰对孩子的表现跟岑姐说了一通。   岑姐笑说:“宁钰有点来劲啊。”   顾铭有感而发:“何止是来劲,我只是以为他喜欢孩子,但我没想到能是这种程度,我跟他才刚结婚,过得就像老夫老妻似的,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你也参与进去嘛,跟他一起喜欢孩子就好了。”   “你以为我没试过?可是他总说我这不对那不对,抱孩子的姿势不行,他也要生气,现在都不让我碰了,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严格看护着,我哪有插手的份。”   “这么惨啊,”岑姐虽说同情顾铭,但还是忍不住想笑,“看来日子真挺丰富。”   “丰富?丰富,”顾铭说:“丰富的我都没有参与感,全是人家俩的丰富,我是什么?摆设,比花瓶还他妈花瓶。”   顾铭急得都爆粗口了,岑姐安抚着他,让他别那么焦躁,“跟宁钰好好谈一谈呗,不能为了孩子不顾另一半的心情。”   “他现在是刀枪不入,软刀子硬道理都不吃,不可能听我讲话的。”   “还真有点难办。”   “能不能求您老人家给他带两天,我他妈真地很饥渴。”顾铭也不怕丢人了,什么都往外说,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他现在连狗都不如。   别的忙还好,带孩子,岑姐立马怂了,“别别别,我不行的,我不会照顾小朋友,听他们哭我都脑子疼。”   “你看,你们女人对孩子都有容忍限度,他怎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呢?!”一点都不带倦的。   岑姐听他着急,这也不敢跟他打哈哈了,认真道:“要不……再等等,说不定后面会好呢?”   “这都半个月了,还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你别夸张了,哪里需要那么久……”   和岑姐的这通电话没得到有力的支援,顾铭越说越上火,岑姐安抚了他一会,挂掉电话后,顾铭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从没这么无奈过。   他连人都找不到,宁钰没说地方,也不知道带着孩子逛到哪里去了。   下午有个局,顾铭婚后都是不去的,现在无事可干了,跑到酒吧里喝闷酒,周凯他们在说话,他也不参与,从来到现在都自己喝酒不应什么。   唯一应的一句话还是别人的搭讪,有人来要他的联系方式,顾铭就一个字:“滚。”   那语气冲的,周凯等人都傻眼了。   “脾气这么大,跟宁钰吵架了?”   “想呢,只是人家现在连跟我吵架的时间都没有。”   周凯放下酒,没听明白,八卦地问:“他在干什么?”   顾铭酸气地说:“过着人家的二人世界呢,自带屏障,你加入不进去的那种。”   “是你儿子吧?”赵柯有所耳闻:“他还能抢你的人,又不会说话。”   顾铭讽刺地笑笑:“他是不会说话,杀伤力却不小,这是什么?真高手,一声都不吭,就能把你逼疯。”   “跟孩子还吃醋。”   “吃醋?不,我不配,”顾铭说:“他是我大爷,我哪敢吃醋?”   这一口一句不爽,把其他人听笑了,在别人听起来的确好笑,因为他们还没经历过这种事,还没他这样的感觉,这种操蛋的事情,不会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晚上回去,宁钰已经在家了,看样子刚回来,顾铭想着他出去也不至于那么久吧,一问,宁钰带孩子回了趟家,跟他爸说了会话,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你喝酒了?”宁钰现在特敏感,一点点味道都能闻出来,他上下打量着顾铭。   “跟周凯他们聚了聚,”顾铭摸了下后脑勺,不说这个了,问:“你给政一买了什么?”政一是他们暂定的小名。   提到这个宁钰很有兴趣,他弯下腰,拨了拨婴儿车上面的铃铛和小兔子挂件,挂得满当当的都是他一天的成果,宁钰拿出躺在婴儿旁边的玩偶:“这些,还有这个,这个可爱吧?”   桌子和沙发上还有新的婴儿用品,几件小衣服,会吐舌头的小鸭子帽子,虎头鞋。   “你看这个,”宁钰拿起那双虎头鞋,“有个奶奶卖的,说是亲手做的,可爱死了,就是有点大,政一现在穿不了。”   顾铭伸出手,宁钰把小鞋子递给他,顾铭欣赏了一下,说道:“的确很可爱。”   他抬头,看见宁钰正在拆一个玩偶挂件,他认真地趴在婴儿车边,轻手装饰着,完了用指尖打一打挂件,让它们摆动起来,逗的里面的婴儿咿咿呀呀地。   顾铭将虎头鞋放回去,宠溺地看着宁钰,但心里也有不爽,他提了出来,语气温和,“宁宁,我想跟你谈谈。”   宁钰转头看他一眼,“谈什么?”   顾铭说:“关于我们俩……”   正要说,那孩子就被宁钰抱进了怀里,宁钰地自言自语打断了顾铭,“他是不是饿了?我的奶瓶呢?”   他四处找着,也没看见,宁钰脸上有点着急,顾铭的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他举手投降,走到一边把奶瓶拿给他看。   “哦,那你帮我和一下奶粉吧,”宁钰说完,顾铭就拎着奶瓶去找奶粉,宁钰又说:“等等,我来吧,你不知道温热,别烫到他了。”   宁钰走近,正要把孩子交给顾铭,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摇摇头说:“算了,你喝酒了,别抱他了。”   顾铭提着奶瓶,对宁钰晃了晃,示意他是不是可以继续,宁钰点了点头。   他并不放心,跟在顾铭身边看着,喋喋不休道:“再来半勺,多了,去掉一点,好,就这些……”   顾铭和完了奶粉,宁钰把脸贴过去,感受温度,顾铭把奶瓶贴着他的脸,宁钰说:“烫。”   “等会。”顾铭摇了摇,将奶瓶放在了桌子上。   “把它放下来吧,抱着不累吗?”顾铭说。   “没关系,我不觉得累。”宁钰恋恋不舍。   顾铭摇了摇头:“宁宁,我有事跟你说,把它放下来吧。”   “啊?哦。”宁钰把孩子放了回去,问顾铭要说什么。   顾铭牵住他的手,带他回卧室。   宁钰莫名其妙地跟着,家里又没有别人,孩子还那么小,什么事要跑到卧室里说?宁钰虽然不解,但还是跟着顾铭进来了,一走进室内,他的迷茫立马得到了解答,房门一关,顾铭就把人压在上面低头亲吻。   宁钰开始抗拒了一下,偏过头说:“你喝酒了,别亲我,待会我还要抱政一的……”   他把他的顾忌打散,不给他抗拒的理由,顾铭火热的舌尖钻进去,将他的话淹没,品味着他的唇香,喝了点酒反而更有点冲动,顾铭这把火压了许久,现在不管宁钰说什么,他都打算今天要做到底。   宁钰也没有真地要抗拒他,不一会就被打败了,他的双手被顾铭放在自己的肩上,缠着顾铭的脖子,抵在门板上狠狠地撞进他的唇腔,原本没什么欲望的宁钰也被调动了起来,他回应着顾铭的热情。   可是,被放置在外面,没人陪伴的宝宝不满意了,开始哭泣了起来,宁钰的神经一动,刚刚调起来的情绪全没了,他回过头,躲开了顾铭的吻,并把他准备解自己衣服的手按住,“政一醒了。”   顾铭仔细一听,果然有声音,每次都这么准,可今时不同往日,次数太多他就没耐心了,闯开宁钰手,说道:“不管他。”   他重新贴上宁钰,要继续索吻,宁钰已经不配合了,偏开头说:“我要去抱他。”   “不抱。”   “不要,”宁钰推搡着顾铭:“走开。”   顾铭今天说什么都不放人,他转而抱起宁钰,不顾他怎么挣扎,把人往床上一扔,还不等人起身,就急不可耐地压了上来。   “顾铭……”宁钰的双手被锁在头顶,如果可以,顾铭现在都想拿绳子把他绑起来,宁钰不知道顾铭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激人,“你放开我,政一需要我,他在哭,求你了顾铭……”   好话说服不了人,喝点酒后顾铭力气更是没有轻重,他掐的宁钰手腕都要红了,一点没有被说动的样子,变本加厉地继续他的恶行,“你非逼我强_奸你吗?”   宁钰一怔,看到了顾铭的脸色,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情绪,“你在说什么?”   顾铭也不压抑了,一手锁着宁钰的双手,一手掐着他的下巴,质问道:“我们多久没亲热了?”   宁钰懵着:“不知道,我怎么会记得这种事。”   “你都不记得了还不够久吗?”顾铭说:“你现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政一身上了,你还有个老公知道吗,我也需要关心。”   “可他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又怎样?让他哭去,哭累了就不哭了,娇气。”顾铭说着就继续手上的动作,趴在宁钰的脖子里亲吻,硬生生将夫夫的婚后生活玩成了变态地强制。   “不行,你放开我!”宁钰两手被放开,压在顾铭的胸膛,推不开的铜墙铁壁,耳边的啼哭声还在,宁钰着急了,“顾铭你别逼我……我不要做,放开我,他哭了……”   说着说着,自己也要被惹哭了,声音都急得开始颤抖了,顾铭不得不停下来,看见宁钰的双眼水汪汪的,他“操”了一声,从床上站起来。   宁钰得空,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顾铭跟着,看他着急地回到客厅里,把婴儿抱进了怀里,顾铭那一瞬间的火气,迫使他控制不住,狠狠甩上了房门。   原本已经不哭的婴儿又被吓地啼哭起来,宁钰慌不择乱,在客厅里一句又一句地哄着,顾铭打开门,扶了下额头,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顾铭说着,把手压在婴儿的背上,和宁钰一起哄起了人,“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我又欺负爸爸了是不是……”   宁钰抬头看看顾铭,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想着他今天这样,也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宁钰低下头,和顾铭一起哄了会孩子,折腾了好大一圈,孩子才好。   把奶粉拿来喂了,抱着走了一会,小朋友才慢慢睡过去,哭太久了,折腾累了,安静下来后,宁钰就把孩子放回了婴儿车里。   桌子上乱糟糟地,刚买的许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宁钰却也不着急了,他看向沙发上坐着,手抵着下巴,兴致不高的人,愧疚地走过去。   宁钰来到顾铭面前,主动地坐上了他的双腿,顾铭一惊,没察觉他的接近,一直在出神地盯着婴儿车,此时抬起头,意外地看着他,宁钰双手缠上顾铭的脖子,低声说:“对不起。”   一片阴霾的心情瞬间被扫平,顾铭的手缠上宁钰的后腰,另一手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叹口气说:“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我脑子昏了。”   宁钰摇摇头,自知问题地说:“我这些天冷落你了,把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那是因为我真地很珍惜他,我害怕有意外,我害怕原妈妈反悔,把他带走怎样的,我只想在这些还没到来前跟他多待一会。”   宁钰把自己忧虑的心理阐述了一遍,虽然手续已经办完了,但他的担心总是不能消散,这毕竟不是他的孩子,惊喜一样来到他的跟前,也有可能意外地离他远去,不是自己的东西总害怕抓不住。   顾铭安抚道:“怎么会这么觉得?没有意外了,他会是你的,以后也会叫你爸爸。”   宁钰低着头,眉眼里全是担忧。   顾铭将人按进怀里,宁钰趴在他的肩上,顾铭的唇蹭着他的发丝说:“相信我好吗?他会很爱你,很爱你,长大后也会很喜欢你,因为你是那么爱他,小朋友感觉得到的,到时候无论谁来都要不走他去,那个时候他已经认定了你,他是你的政一。”   宁钰的双手收紧,过度地关心也是因为害怕,顾铭本不理解,但现在他听到了他的心声,他明白了怀里的小朋友多么恐惧,他也需要人哄,顾铭说:“就算你不相信他,也要相信我,谁要是敢来抢他,我就把他给你抢回来,亲妈也不留情。”   宁钰笑了一声,顾铭的怀抱是那么安全,他的恐慌全都消散,化在他的拥抱里。   “宝贝,”顾铭吻了吻他的耳垂,“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吗?”   宁钰抬起头,更加可爱地看着他。   顾铭爱不释手地揉着他的脸蛋:“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啊,怎么不早点遇到你,那样我就可以更早地来爱你。”   “不一定啊,”宁钰说:“那时候你不一定爱我。”   “我一定会爱你,而且第一眼就爱上你,你信不信?”顾铭说:“幸好你不是在我的青春里出现,否则有他姓易的什么事?”   “他先遇到我的。”   “我不管,就算你跟他搞对象我也不管,我一定抢了你。”   宁钰按着顾铭的胸膛,评价道:“没品。”   顾铭破罐子破摔:“就没品,反正我就是个混蛋。”   宁钰没跟他计较,他倒是喜欢顾铭这个样子,宁钰缠着顾铭的脖子,脸颊红扑扑地说:“你还想继续吗?”   “继续什么?”   宁钰说:“强_暴我。”   顾铭的神色逐渐危险,“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宁钰小嘴殷红,抚摸着顾铭的眉眼,眼里火热的情绪在跟他纠缠,邀请道:“来,撕碎我。”   话音刚落,顾铭抱着人就站了起来,直逼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便又响起什么,他回头看去,宁钰随着他的目光过去,看着婴儿车。   “待会他要是又哭?”   “所以看你,”宁钰说:“在他哭之前,你最好做完。”   “那保证他两个小时内别哭,”顾铭在宁钰耳边暧昧:“哭了我也不出来。”   他抱着人走进卧室,甩上房门,将满室春色挡在墙内,热吻席卷而来,衣服散落一地,宁钰的脚腕被人抓在手里,黑色的刺青明艳而夺目。   声音被撞的支离破碎,热汗涔涔,掉在被褥上,混合着白色的污秽。   “不行……顾铭,轻,轻一点……”   他投降了,全方位的,一句大话也不敢再说,他冷落的人,爆发的汹涌热情,能够贯穿他的灵魂。   ……   夜里十二点,宁钰将孩子抱回房间,这晚他没有让他睡在婴儿车里,新的床单换上,他把婴儿放在干净的床铺上。   随后,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他站不住,被顾铭拎在手里,一张脸上全是疲累和憔悴。   “痛。”他的确撕碎了他,让他到现在都缓不过劲来,宁钰委屈着。   “躺床上,我看看。”   宁钰躺了上去,光着腿,睡裤脱了下来,身上只有一件上衣。   也不是真的受伤,是余痛,一点点的,顾铭掐着他的小腰,现在后悔又没用,到了床上又克制不住,还是这么久的忍耐。   “以后还晾着我?”   宁钰摇摇头,说再也不敢了,顾铭笑了,婴儿已经睁开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二人,胖乎乎的小脸扭来扭去,宁钰不再关心自己的伤情,转过身,去摸婴儿的脸。   顾铭也上了床,床头开着温暖的台灯,打在并不清晰的眉眼上,顾铭挡住了大半灯光,让宁钰和婴儿都藏在了阴影里。   “啊,他吃我的手。”宁钰的手被婴儿咬住,只有两颗牙,他感受到了,忙翻过身,趴在婴儿身侧,惊喜地说:“我摸到了他的牙齿,好小。”   他们在互相分享孩子每一个成长的时刻,每一个有趣的瞬间,比起婴儿,他们更像一个好奇宝宝,顾铭看着宁钰每一个被牵动的情绪,他一手摸着婴儿,一边眉眼温柔地问:“如果我和易辰,都在你年少时出现,你会选择我吗?”   他其实多么遗憾,未曾参与他的年少,出现在他的青春,得到他的第一份心动,去爱这个他现在移不开目光的人。   宁钰抬起头,在昏暗中盯着顾铭柔情的双眼,他说:“不重要啊,因为就算我和易辰在一起,无耻的你也会把我抢去。”   这个答案倒是没想到,顾铭轻笑。   “没错,我上学时候可不是好东西,真能干出这么没品的事。”顾铭说。   “对啊,所以无论我跟谁在一起,喜欢过谁,最后都是你,结局是你,一生是你。”宁钰的脸贴着婴儿的脸,被婴儿紧紧攥着手指,他摇摇手,政一跟着他的手在笑,发出奶音声。   顾铭终于得意,他隔着婴儿吻了下宁钰的额头,低声说:“遇见你用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如果有来生,我想更早一点遇到你。”   尽早花光所有的运气吧,他不想折腾这么一大圈,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深爱这个人。   宁钰轻轻回应:“好,如果你先来到我的身边,我们就在一起,如果我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你就把我抢去,反正,左右都是你。”   深夜里的情话很是迷人,昏暗中的对视很是情深,宝宝不哭也不闹,岁月如此好,一生的期待才刚刚开始。   顾铭关了灯,与宁钰互道晚安,他不能睡在他的臂弯里,但顾铭也已经满足,他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那已经是心动。   “我会好好爱你。”   婚礼那天的誓言,飘荡在黑暗的空间里,轻轻落在宁钰的耳畔,他闭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无需再多言语,他们已经全身心地属于对方,在此刻,在将来,甚至在约定的下一生里。   宁钰沉沉地睡去,薄被盖在他的身上,婴儿紧紧抓着他的手指,还未松开,被顾铭轻轻拨去,疲惫一整天的人,呼吸平稳,再没有一点声音。   顾铭闭上眼,也不再惊扰他,陪同他睡去。   梦里相见吧,那里有我们相约的下辈子,有我臣服于你的第一眼,有我们正在相爱的画面。   每一帧,都很清晰。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第89章 番外一   “我操!”   “你别胡来啊!他妈的……”   “王德你大爷!”   一声又一声地叫骂, 周志头上鲜血淋漓,校园的墙角里,他被几个男生团团围住,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发现显然不可能, 只是别人不敢上前罢了。   站在周志面前的王德, 手里拎着个板砖, 只有一半,他掂量着, 不管周志怎么叫都没用, 几个人矛盾已深,其他人也是冷眼看着。   周志今天倒了血霉, 跑没跑掉,干又干不过, 躲又躲不起,是个被掐住脖子的鸡崽子。   “谁让你嘴巴贱的,”王德嘴里吹着泡泡糖,嚼的啪叽响,“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再让我听见你嘴贱, 我就拿板砖砸你。”   周志情绪激动:“我他娘骂你了吗, 我骂的是顾铭,我……我靠?”   正说着呢, 他骂的那主人公来了,周志想着自己什么狗屎运, 比看见王德还惊悚, 连滚带爬地就要跑,被王德一把抓住。   王德看见顾铭过来了, 心眼坏,要调理周志,不让人走。   “你放开我!快点,姓顾的来了,我踏马求你了,赶紧让我走……”周志喋喋不休,王德哪儿愿意,紧抓着周志的衣领不放,并冲着顾铭抬抬下巴。   等人来到跟前,周志也不再挣扎了,压根跑不掉,他看着周围,今天是栽在这儿了。   “害怕我还骂我,”顾铭拎着烟,无视着校规,到周志跟前蹲下来,“你可以的。”   周志软硬不吃,怕归怕,嘴巴还是厉害的,“谁他妈怕你?你能弄死我?”   顾铭伸出手,还没碰到人,周志打了个激灵,往后躲了一下,完全出于本能,顾铭笑了,“我是想看看,上次给你弄的那伤,好了没有。”   周志屏着呼吸,这都不是简单的打闹,别人就算了,顾铭这逼没人性的,什么不敢干?他防备地盯着顾铭,“你想干嘛?”   顾铭无辜道:“不干嘛,你刚刚不是说要骂我来着,我来听听。”   “你有病吧。”周志一说完就后悔了,嘴比脑子快,他看见顾铭的神色阴了一点,暗道不妙,然,下一秒他就被人抓住了头发。   “我是不会弄死你,但我能玩废你,”顾铭狠狠抓着周志的头发,盯着他头顶受伤的地方,“这么小的伤口满足得了你吗?”   周志语气微颤:“你给我滚啊,你要是敢,我可不会放过你……”   顾铭听也不听完,抓着人脑袋就往墙上砸,虽然王德等人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退了好几步。   顾铭站起来,把烟丢到墙角,连带着人一起。   “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想干我直接来,净扯那没有用的。”顾铭把人丢开,转身要走,王德看着贼吓人,周志活着呢,生命力顽强,一张好嘴为自己招了不少祸事。   体育课还在上着,一阵人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人,恨得想把顾铭盯穿了,周志骂了声:“狗畜生。”   说着捂着自己的头,摸了满手的血。   顾铭在学校里臭名昭著,人家学校校草都是男神,他们学校的校草就是个混蛋,身上都是猛料,八卦,学校没有女生跟他表白,因为顾铭是个gay。   他喜欢男人,这对暗恋他的人来说是很蛋疼的事。   而且顾铭身边就没清净过,校内校外的都搞过,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他男朋友,谈了两个星期了。   顾铭泡在一家台球室里,小男友站在身边,他看着顾铭打球,眼睛都不舍得离开,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打了周志啊?”   “嗯。”顾铭多一句话都没说。   “还挺严重的吧?”   “他嘴巴不老实。”周志在背后骂他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顾铭不知道,骂多了不就有风声了吗,他那天正好把人抓个现行,周志骂他同性恋什么的,话很难听,就在这个台球室,当时顾铭一杆子就抡上去了,然后结下了梁子。   “怎么不长记性呢,”小男友靠着桌子说:“是想找死吧。”   顾铭擦着球杆。   “要是放在古代,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多好。”顾铭弯下腰,一杆将球送进洞口。   在台球室泡了一会,打完球到旁边跟小男友亲热,小男友要走了,临走前两个人腻腻歪歪的,吻了一会,说回去再联系,顾铭答应着,心底却没那么想,他不喜欢太黏人的东西。   和朋友们从台球室出来,几人调侃着,王德说顾铭活得滋润,羡慕他有个这么好的小男友。   “那让给你了。”顾铭说。   “滚,我笔直。”王德说。   顾铭一向不惯着人,说些谦虚的词回应别人的好话,随心所欲的惯了。   几人站在台球室门口,谈笑风生着,说些男生之间的话题,顾铭低头笑着,是一道夺目的风景,王德等人在心里羡慕,顾铭是真绝色,会下蛊,笑一笑都要人命。   只是这绝色,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另一个绝色。   他不是刻意的,对方也不是刻意的,那男生站在远处,单肩背着包,穿着一件规矩的白衬衫,正在招手打车,顾铭站直了脊背。   对方并没有发现他,隔着这么远,顾铭却觉得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少年简单又干净,肤色白嫩,体格瘦小,他的一只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白色的耳机与肤色融为一体。   “看什么呢?”王德发现他的异常。   顾铭不说话,只是抬抬下巴示意,王德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面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十分惹眼,他顺利捕捉,赞叹道:“我靠,这么漂亮,女的吧?”   “他是短发。”顾铭说。   王德也是粗人一个,没什么好的形容词,只是凭感觉说:“乖乖,嫩得很。”   他就像一颗新生的小草,身上仿佛还沾着露珠,没有男生的粗狂,像是定格在画中的人物,带着不染尘埃的出尘气质。   他没站多久,来不及让顾铭认识,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但那一眼,两个人已经结下了不解的渊源。   顾铭一开始没什么打算,他是隔了一天又一天,脑海里的影子还是挥之不去,托人打听到了消息,隔壁学校的,顾铭蠢蠢欲动。   “哎,提醒你一句啊,”那人说:“他好像有男朋友。”   顾铭关注点清奇:“他是个gay?”   朋友点头:“不清楚,他身边有个人。”   那人叫易辰。   —   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的人,突然说喜欢他,宁钰一脸茫然,那个叫顾铭的,来自隔壁学校的男生,就这么闯进了他的世界里。   而且很是热情。   顾铭三天两头地来找他,弄的宁钰很是尴尬,老师都要怀疑他了,而且向易辰也不好解释,他对这个陌生人的热情避之不及:“你别再来找我了……”   可是对方锲而不舍,不肯松口:“为什么?你有男朋友?”   “没。”宁钰说:“我不认识你。”   “以后就认识了。”   “可……”宁钰看着远处正在等待的易辰,说道:“他会不开心的,我不想让他误会,所以你……”   顾铭转过头,将视线对准了那个碍事的人,相当阴沉。   他并没有听宁钰的话,顾铭也从来没这样追过人,但他就是对这个人很上心,控制不了的那种,每天都混到人家学校来,送早餐又送礼物。   “宁钰,隔壁校草又来找你哎。”   “为什么顾铭天天给你送早餐?他不是喜欢你吧?”   “有可能哦,我听说顾铭是个gay……”   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刚刚到教室的宁钰沉默了。   他每天送,宁钰每天拒绝,从一开始的客气,但后面宁钰放了狠话,都没能阻止顾铭,宁钰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不过你小心点,他情史可乱了,谈过好多个,你可能也只是一时被盯上。”   宁钰记着这个话,那天顾铭来找他,他就带着研究的心理注视着对方。   顾铭执意要带他出去,强制的那种,宁钰抗拒不了,放学后被他支配着,和这个人像约会一样,纠缠在一起。   顾铭带他去玩台球,他不会,不愿意玩,顾铭说教他,不容他拒绝,拿着杆子在大庭广众下就开始了。   “不要这么压着我……”宁钰注意他的动作,耳朵羞红起来,他向旁边挪了挪步子,想避开顾铭。   “我在教你玩球,你在想什么?”顾铭扣住他的腰,把他拉回来,握住宁钰的两手,低声说:“看球杆,力气不能太大,球会出去,差不多这个程度。”   说完,他一胳膊使力,将球送了出去,掉入洞口。   教学很成功,宁钰天资聪慧,学的也快,除了规则还不够清楚,对球的判断力还勉强过关,顾铭手把手的教学初见成效。   他嘴巴上让人别乱想,自己心里却没盘算着什么好事。   “你好香,”顾铭压在他耳边,看着他红彤彤的耳朵,轻轻低语:“听说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味,说明你的身体认准了他,喜欢一个人,会觉得他哪里都香喷喷的,这是生理上的认可。”   宁钰不由得想起易辰跟他表白时委婉的词汇,再一听这么猛的言语,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变得紧张。   “不知道……”宁钰脖子都被热气喷红,顾铭刚一站直,他就迅速躲到了一边。   顾铭对他的反应置之一笑。   台球室之后,顾铭更加放肆,开始到宁钰的班级里找人,他每次来总是能闹出特别大的骚动,那天下课,来等人的不止顾铭,还有易辰。   宁钰让他赶紧走。   “凭什么?我偏不走,”顾铭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我来追你,小男友。”   “没有,我跟他不是……”宁钰向易辰解释,解释一半人就被拉走,宁钰忍无可忍,顾铭太流氓了,这些天的作为。   “放开我,你放开我!”   顾铭一松手,宁钰站到一边。   宁钰扭着手腕,抬头看了一眼顾铭,然后说:“你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   “他跟你表白了吗?”顾铭跳跃地问。   “啊?”   “我问你他跟你表白没有。”   “这是我的私事。”   “有了?然后呢?他敢像我这样追你吗?”顾铭摊着手:“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无论别人怎么说,我不藏着掖着,喜欢就是喜欢,只要你愿意,我们会很好很好。”   “你真的很奇怪,”宁钰并没有被打动,而是说:“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第一眼就喜欢你,我以为是新鲜感,可这感觉越演越烈。”   “你喜欢很多人,你交了很多个男朋友。”   “那只是玩玩,你能明白吗?我跟他们没有对你这种强烈的感觉。”   “可我也没有,”宁钰偏开头:“我心里,有别人了。”   那是顾铭的第一次失败。   宁钰以为这样的说辞会打击他的积极性,谁知顾铭反而更加上头,他仍然给他送早餐,送礼物,日复一日,给他写情书发短信,朝朝暮暮,每天晚上放学来迎接他,准备一支鲜艳的玫瑰花,用尽了心思来追求宁钰。   宁钰本对这个人没那么心动,可是后面他的行为越来越激进,他已经无法忽视,顾铭夺走了他的初吻,那是在教室里,无人的地方。   放学的时候,宁钰走得晚些,教室里已经没了别人,也是为了避开每天等他放学的顾铭,他不想跟他牵扯不清,可是顾铭竟然找上了他的班级,宁钰当时十分慌乱。   “怎么还没走?”顾铭站在班级门口。   “你……”宁钰握紧了笔杆子,“你怎么会来?”   “找你。”顾铭目的清晰。   “我作业没写完。”   为了掩饰慌乱,宁钰低头写着手上的作业,顾铭来到他的身边坐下,不说话,不打扰他,就这么趴在书桌上,侧着头看他。   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黄昏的光打在他的眉眼,宁钰发现他真的很好看。   “你能不能不看向我这边?”他的笔杆子要握不住了,该怎么抵挡热切的目光?对方眼里都是你。   顾铭没回应,仍然这么看着。   宁钰的心思已经不在作业本上,他迫使自己千万别对上那双眼,很容易沦陷。   而在长久的注视里,顾铭也失去了自制力,他突然直起腰,握住宁钰的脸,在黄昏的光晕中,吻住了他的唇。   砰砰,两颗心激烈、热烫。   “我真地好喜欢你,答应我吧,好吗?”   宁钰拿起本子,挡住了半张脸,手足无措道:“等一等,我脑子很乱……”   和顾铭拉不开距离,摆脱不了他,易辰这边又要答案,从前没那么着急,和顾铭做情敌,任谁也不能理智。   宁钰的心跳声是热烈的,他想他不能这样,他喜欢的是易辰,他们早就心属彼此了,虽然那层关系一直没挑明,他也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荒唐的决定,他一开始不喜欢顾铭的,不喜欢。   他要的是易辰。   初吻之后,顾铭和宁钰的关系突飞猛进,他自己觉得,不是空穴来风,宁钰的表现他感觉得出,他有点喜欢自己,只要再猛烈一点,他们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   顾铭做好了下一场准备,他想,他得付出更大的行动了,只是他在盘算的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宁钰和易辰在一起了。   顾铭那天直接发了疯,当看到这个消息,他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他有种被戏耍的感受,他冲动地跑到宁钰的学校里,找到他的人,将他一路带进了没人的教室,摔上了房门。   “谁让你跟他在一起的?”顾铭逼问。   宁钰心虚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   “我在问你,谁准许你跟他在一起的?!”顾铭吼了出来,把人吓了一跳。   宁钰靠着身后的墙面,慌乱道:“我一直喜欢他,对不起……”   “你喜欢他?”顾铭发出讽刺的笑,“你喜欢他你给我可以接近的信号?你喜欢他迷失在我的吻里?你喜欢他对我有热烈的心跳?你喜欢他哪门子?!”   宁钰退无可退,被顾铭的气势吓倒,焦慌地解释着:“我没有同意你的追求,我那天……不是故意的,我不会了,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被一把捞回来,锁在墙面上,顾铭捧住他的脸,完全失控,“夺了个初吻不算什么,把你初夜也拿走吧,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   宁钰惊慌:“不要顾铭,你不能动我,这里是学校,你要是……”   “报警啊,抓了我,”顾铭说:“出来后我继续,每天都让你活在恐惧里。”   他人已经疯了,完全被气疯,教室内传出对抗的声音,还有求饶声,不一会就没了。   顾铭来真的,他逃无可逃。   在最后的审判到来前,顾铭给了他机会,“给我分手,不然我让你一辈子后悔。”   宁钰衣衫不整,没说话,他太恐惧了,被完全碾压在暴力之中,直到对方将他反身按在墙上,宁钰才终于投降:“不要……我分手……”   他哭了,那天特别惨。   他惹上了一个难缠的角色,在不知不觉之间,从此他的身边再也没别人,唯一跟着的,就是保镖一样的顾铭。   那个隔壁校草喜欢他,早都不是秘密。   可那个教室里发生的事,是宁钰一辈子的秘密。   他被人牢牢抓在手心里,连心跳都属于对方,从少年,到青年,从校园,到社会,大学里他们进了同一个校园,从军训第一天,宁钰就被大肆宣布了所有权。   “我有男朋友,叫宁钰,外语系的一个小朋友,好不容易追到的,希望所有的学弟学长们,自动远离。”   那是军训表演节目的环节上,欢呼声最大的言语。   没有一个人追求宁钰,他的大学生活里,乃至后半生,都被人掌控,早就注定。 第90章 番外二   政一小朋友四岁了, 已经上了幼儿园。   宁钰每天上下班都要来接他,合格的小宁老师被夸是最出色的家长。   今天接到人,车里还有个等待已久的顾铭,推开车门让两人进来, 问他们要不要买什么, 专车司机只有这点能干。   “我要去买菜, 你一会在超市门口等我,”宁钰怀里提着政一同学的小狗书包, 正在收拾着, “政一要吃汤圆。”   顾铭看了副驾坐在宁钰腿上的小朋友,白了一眼, “吃个屁。”   这一对父子日常从来没安分过,政一说:“就吃!”   “就不给你买。”   “就买!”政一词穷, 对付不过一个老混蛋,转而找宁钰求助,“会买的吧爸爸?”   “会买的。”宁钰揉着政一的脑袋。   政一拱着鼻子,向顾铭吐了吐舌头。   一把被掐住脖子,顾铭说把他扔下去,政一同学当了真, 惊地往宁钰怀里钻, 寻找庇护的港湾。   他有两个爸爸,一个是非常疼爱他的温柔可亲的漂亮爸爸, 一个是每天都要把他扔垃圾桶里的混蛋爸爸,虽然政一同学只认一个。   宁钰买了汤圆, 回家就下了。   顾铭做着他们的饭, 宁钰做着政一的饭,客厅里的小朋友趴在桌子上看电视, 脱了一只鞋。   “不用做我的了,我也吃点汤圆就行了。”宁钰这边已经搞定了,他饭量就那么大一点,每天做政一的就能解决了。   “甜丝丝的好吃吗?”顾铭不爱那一口,说道:“我做了鱼汤,一会喝一点。”   宁钰说:“好吧。”   宁钰端着碗筷出去,看见客厅里没规矩的小朋友,命令道:“我数到十,把电视关掉,鞋子穿好,过来吃饭。”   政一小朋友拿过遥控器,在沙发边找着自己的鞋子,倒计时就在耳畔,他成功地在最后一秒到来前来到餐桌旁。   “洗手了没有?”   政一同学收回正要摸碗筷的手,笑嘻嘻地说没有,宁钰让他洗手去,政一跑进厨房里,站在顾铭的腿边。   他仰着头,够不到水源。   “干什么?”顾铭正在忙,低头看着他。   “洗手。”政一抓着顾铭的裤腿。   顾铭放下手上的碗,把他抱起来,让他洗完了手,再把人放下,政一没找到毛巾,想吃汤圆的心又着急,冲着顾铭的裤腿一顿乱抹。   “我一脚踹死你信不信?”   顾铭抬起脚,没踹着,风风火火的小朋友已经跑了出去。   政一扶着碗,拿勺子盛了一个彩色的汤圆,喊道:“爸爸。”   宁钰低头瞧他,政一把勺子凑近,知道疼人,宁钰弯腰尝了一个,“好甜啊。”   正好顾铭端着碗筷出来,政一没有任何表现,顾铭瞅他一眼,“没良心。”   政一同学嘴巴可不简单:“爱是相互的。”   他这句话倒是把宁钰逗笑了,顾铭则都是意见,“你哪儿学的这些词?”   政一不解释。   吃饭的时候,房门声响了,率先吃完饭没事干的小朋友去开了门,只听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是姑姑!”   宁冉低头,问政一想不想她,政一这个人是个鬼精的东西,嘴甜,天生会讨人喜,宁冉走了进来。   “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宁钰说:“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过来看看政一。”宁冉不打扰他们:“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宁冉带着政一要回房间,她的手里拎着玩具,回头对宁钰说:“爸让你带政一回去,老头子想人了。”   宁钰笑了声:“知道了。”   最近有点忙,倒是很久没回家了。   过两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顾铭为此精心准备着。   宁钰那天带政一回家了,本来打算早点回来庆祝的,但是有点意外给耽误了。   顾铭的红酒都摆上了,他让宁钰把政一放在他爸那待一天,装饰着温馨浪漫的空间,被褥上还洒了玫瑰花瓣,点着蜡烛,他也像模像样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只是这精心的准备,总抵不过意外的到来。   宁钰打电话过来,说政一不愿意待在他爸那儿,非要跟着他回来,跟顾铭商量该怎么办,顾铭没办法,让宁钰把他带回来吧,可是路上又出了点小问题,车坏了,宁钰让顾铭再等等,他马上打车回去,顾铭叹了口气,说算了,他去接他们吧。   等到把二人接回来,倒好的红酒都没了醇香,宁钰站在房间里,看见他这么用心,很不好意思,说道:“对不起啊。”   顾铭听太多了,摇摇头说:“没事,还可以继续。”   他们把政一哄睡觉,自己过上了二人世界。   不知不觉间,已经度过了这么多年,婚后的生活和大多数一样,很日常,没有什么波涛汹涌的,围着政一的时间往往比二人单独在一起要多得多了。   今天耳根子难得清净,一墙之隔,两人陷入在浪漫的氛围里,回忆往事,展望未来。   “你不是说行哥会钢琴吗?我想让政一学钢琴。”宁钰提出他的想法,倒不是要政一成为什么大师,只是那天学校里看见小朋友弹钢琴,气质卓越,感受非常。   “也得他自己愿意,关键钢琴乏味枯燥,没有几个小孩能坚持下来。”   “那等他再大一点看吧,”宁钰憧憬地说:“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工作?你觉得……”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顾铭打断他,“小宁老师能不能说点跟我相关的?”   宁钰道:“抱歉……”   顾铭抬起杯子,要跟他碰杯,于是二人开始回忆往事,说起那些暧昧的瞬间。   两个人的环境里,总是容易点燃氛围,几杯酒下去,双方都不再克制,宁钰坐在顾铭的腿上,被扣住腰,两人唇舌纠缠。   激情总是来不及上演,就要被熊孩子捣蛋,政一在外面拍着房门,喊着:“爸爸我害怕!”   二人被打断,顾铭都不明白睡着的家伙怎么又能起来作妖的,永远那么会掐时掐点,宁钰从顾铭腿上下来,打开了房门,政一抱着怪兽枕头在外面哭。   他一把抱住宁钰的腿,把宁钰的心都哭化了,宁钰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做噩梦了,说梦里爸爸被坏人抓走了。   “爸爸就在这里呀,”宁钰安慰着,“爸爸不会走的,一直都在。”   宁钰把政一抱进房间里,哄了一会,这家伙蹬鼻子上脸,不愿意走了,要在这里睡,那顾铭哪能同意,可政一抱着宁钰的腰,趴在宁钰胸膛,说什么都不愿意自己睡。   宁钰对顾铭露出尴尬的脸色,摸着政一的脑袋说:“要不让他跟我们……”   “不行。”顾铭立刻叫停,结婚纪念日不是给他捣蛋的,顾铭走到宁钰面前,一把拎住了政一的后衣领,暴力地将人从宁钰怀里拎出来。   “顾铭,你小心……”宁钰担心地看着政一。   顾铭心可大,把人往外面一扔,就要关门,政一抱着他的大腿不愿意,嘴里念念有词:“坏顾铭!死顾铭!混蛋顾铭!”   他一直这么叫他,直呼其名,顾铭都习惯了,他把人拽开,当个皮球似的,一脚就能踢飞了,顾铭说:“今天别来烦人,没有点眼色劲呢。”   说完把门关上,不管外面的声音怎么喊。   宁钰说:“这样不好吧……”   顾铭说:“没事,男人家家的,那么黏人算怎么回事?”   宁钰听着政一的不成熟语言,还在控诉着顾铭,对此他无能为力,他俩相处的模式一直这样,宁钰也已经习惯。   可是孩子在外面闹着,两个人总不能平心静气地继续,最后实在没办法,顾铭把宁钰放了出去,宁钰把政一哄好,好好跟他说,政一同意了,不闹了。   屋子里憋闷的慌,顾铭精心准备的氛围被政一闹没了,他待不下去,把宁钰带了出去。   没走远,就在自家后院,泳池里的水清澈,顾铭想起什么来:“你是不是怕水?”   宁钰道:“明知故问。”   顾铭脱了衣服,动了邪念,宁钰看他下水,问他干嘛,顾铭赤着上身,站在水里,对宁钰拍了拍手:“下来。”   “我不要。”   “没事的,”顾铭说:“有我在,没事。”   宁钰摇摇头,退缩道:“我不下去。”   顾铭耐心地劝解着:“你不是要为了政一克服所有恐惧吗?这也是一项。”   宁钰动摇了,顾铭继续道:“相信我,在我怀里,你一定很安全。”   宁钰叹了口气,脱了外衣,来到了泳池边,坐在边缘,迟迟不敢下去,顾铭抱着他的腰,一点点将他抱进水里,宁钰勾着顾铭的脖子,半点不能松。   “这不是下来了?”   宁钰呼吸急促,恐惧地望着四周,顾铭用湿润的手摸着他的脸,弄湿了他的头发。   “可怕吗?”宁钰的表情还是紧张。   “你别放手。”宁钰抓着顾铭,当做救命稻草一般。   “不放手,”顾铭把人抱紧,“我希望你以后碰到水想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我们的亲热。”   顾铭贴上他的唇,和他在水中接吻,两人浑身湿透,两人紧紧相依。   “放开爸爸!”   政一小朋友站在岸边,叉腰生气,他总是非常及时地出现。   二人被打断,顾铭抬起头,对他招了招手。   政一走过来,说道:“爸爸你没事吧?”   宁钰笑着,对政一摇了摇头。   “你过来。”顾铭伸出手,政一走过去,在这方面十分勇敢,顾铭一碰到他,把这个小东西一拽,拉进怀里,宁钰受了惊,“顾铭……”   政一被接住,顾铭把人拉入水,举在头顶,小朋友一直在惊叫:“顾铭大混蛋!”   “再骂我把你闷下去了。”顾铭说着把政一放进水里,警告着。   政一嘴巴不停,两人闹腾。   宁钰一个人站在水边,看着他们笑,这会他忘记了自己身在水中,全忘了那些恐惧,当回过神,宁钰尝试轻轻地往中间走去。   而顾铭也刚想起,猛一回头,连忙要抱宁钰,但见他正尝试着朝自己走来,顾铭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可以吗?”   宁钰的两手保持着平衡,说道:“嗯。”   他走近,克服了恐惧,被顾铭揽在怀中。   另一手还抱着政一,政一在他怀里不断拍打,顾铭对他积怨已深:“你天天坏我好事。”   “你天天欺负爸爸!”   “我喜欢他。”顾铭理直气壮:“他是我老婆。”   “不许你喜欢,他是我爸爸!”   宁钰站在一边笑了。   顾铭说:“好,那问问你爸爸,他喜欢我还是喜欢你。”   政一看向宁钰,满眼自信:“爸爸你说,政一和顾铭你喜欢谁?”   小朋友天真又期待地望着宁钰,也不知道两个人在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宁钰说:“喜欢顾铭……”   政一哇的就哭了,像个没人要的孩子,顾铭则洋洋得意,看着他哭,心情说不出的爽快。   宁钰倒是不舍得,哄着人说:“爸爸没说完呀,爸爸更喜欢你。”   政一收住了难过,抱着顾铭的脖子,委屈巴巴地问:“真的吗?”   宁钰伸手摸了下政一的小脸,“嗯。”   政一开心了,不再闹腾了。   顾铭心眼坏,掂量了下怀里的小东西,“不哭了?”   政一嘟着嘴巴,有点糗。   “哭啊,不能哭一半啊。”   “就不哭。”   “这就不哭了?就这点能耐?”   “我就不哭!”   顾铭又要把人扔水里去,政一这又吓地尖叫起来,重复着他骂顾铭最多的词汇:“大混蛋。”   宁钰站在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二人,他想,他要的生活已经实现,无论之前经历过什么,都对得起这份结局。   也许他也算是幸运的吧。   他来不及感慨太多,被顾铭抱进怀里,政一不知何时被送上了岸,顾铭搂住宁钰的腰,在他出神时低头吻住了他。   宁钰抬起双臂,将双手挂在顾铭的脖子上,热情地回应着。   政一站在岸边,气的咬牙,顾铭吻完了不放手,抱着宁钰,对岸边的束手无策的小朋友炫耀:“下来打我。”   政一直跺脚,一边生气一边骂,四岁的小朋友拿泳池无可奈何,他看着水里耀武扬威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重复他用烂的词:“大混蛋顾铭!”   于是,斗不过混蛋的小家伙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被欺负,非常可恶,从此,政一立下一个坚定的决心: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爸爸!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许亲近。   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他能打得过顾铭吗?也许吧,长大后一定能!   更加坚定了信念,政一说服了自己,就再让顾铭大混蛋嘚瑟几年吧! 第91章 番外三   我有两个爸爸, 跟别人都不一样。   从我记事开始,我的漂亮爸爸就对我形影不离,而另一个总是幽怨地看着我,后来我知道他叫顾铭, 也是我爸, 但是我不叫他爸, 我只认每天喂我吃饭,跟我讲小故事, 抱着我睡觉的那个爸爸。   我小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美, 什么是丑,从襁褓之中我就非常喜欢我爸爸, 他总是喜欢逗我笑,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小玩偶, 我的床(婴儿车)上总是挂着好多可爱的东西,他每次逗我我就会笑,其实我想说,我并不是对那些挂件感兴趣,我只是对我爸爸感兴趣,在我茫然的时间里,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我的面前总是闪过各种各样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每一个人抱我我都要哭, 只有在我爸爸怀里不会,因为他的怀里最安全, 我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还有他说话的声音,见过越多的面孔, 我越喜欢我爸,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是那么好看。   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因为我爸爸费心费力地教我,每天在我耳边念叨,我一定不能让他失望,果然,我叫出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好高兴。   我慢慢长大,开始接触新鲜的东西,认识身边的人和没见过的小动物,都是我爸爸引导着我,尽心尽力地教着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比其他小朋友略胜一筹,连老师都夸我是聪明的。   我非常骄傲,这是我爸爸的功劳。   但是我爸爸不能每天都陪着我,他也有工作,我只能在早上和晚上见到他,他会来接我放学,和顾铭一起。   说起顾铭,我到处都是意见,他是我见过最混蛋的人,我感觉他不喜欢我,要不是我爸爸在,他一定会谋害我,我总有这样的错觉。   不喜欢顾铭是因为他老是欺负我,欺负我爸爸,不过他欺负我爸爸和欺负我不太一样,因为我爸爸好像不怎么恨他,他还会坐在他的怀里笑,顾铭把我爸爸按在墙上,按在水里欺负的时候,我觉得我爸爸真是可怜,那么弱小,打不过顾铭,才没法还手,我发誓以后我来保护他,不许姓顾的胡作非为。   我和顾铭结下了仇怨,我把他当敌人,他应该也是一样,总想谋害我,这种念头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那天我在幼儿园里打架。   我打输了,哭着要找我爸,可是老师却把顾铭叫来了,一看见他我就特别害怕,但是那天顾铭没打我,他让我带他找打我的人。   那是一片干净的草丛,顾铭蹲在我的后面,并不打算帮我打人,而是对我说:“去,干他,你要是打输了我就再打你一次。”   你看,他果然是混蛋!   他不帮我,还不许我输,对方这么高,我打不过,心里害怕,顾铭说可以不赢,但是要让对方害怕。   我卯足了力气,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和大班的小朋友打了架,他打我好疼,但是我输不起,顾铭等着看我笑话,我才不要输!   我跟他打了很久,我没赢,但是我却不再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人打架的恐惧没有了,可能因为顾铭站在我身后?我不知道。总之,结束后顾铭没有打我,而是抱我回了家,我受宠若惊,以为我们的关系好了。   谁知道,他当天晚上又造孽,欺负我爸爸。   后来,我又长大一点,开始读小学一年级,那堂课学的不多,认识的小朋友却很多,我说我有两个爸爸,他们都不相信,说是只有两个姐姐妹妹的,没有两个爸爸的。   回家后,我问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妈妈,爸爸说我有妈妈,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当时爸爸向我说了一大堆,我都听不太懂,长大后才理解,记得更清楚的是爸爸说男孩和女孩相爱,会得到一个爸爸一个妈妈,男孩和男孩相爱,就会得到两个爸爸。   所以我爸爱我爸,我才有两个爸爸。   后来我又问,爸爸有没有哥哥弟弟,我从来没见过,我知道顾铭没有,以为爸爸也没有,只有一个姐姐,就是我姑姑。   但是我爸说,他有,他有一个哥哥,但是很早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从来没有见过。   总之我爸说起来的时候,他好像有点难过,我想他是不是想他哥哥了,我把他抱住,给他一丝安慰。   我们家有一只白色的小猫,比我年龄还大,我叫它大白,因为它是白色的,我看过一部电影,叫《超能陆战队》,里面也有一个大白。   那只猫特别奇怪,不肯让我们碰,只有爸爸能碰,它只有窝在爸爸怀里的时候我才能碰它,我觉得大白真奇怪,可是爸爸也解释不了,我得知大白是爸爸的哥哥送的,我就说了句:“一定是哥哥只爱爸爸吧,所以只有爸爸能碰。”   我爸爸僵住了。   摸着大白的脑袋,爸爸微微笑了。   有时候下雨天,我总能看到爸爸抱着大白坐在一边沉默,那个时候我不去打扰他,因为我知道爸爸在想他的哥哥。   我非常生气,为什么他哥哥总是不来看他,爸爸这么难过。   后来大白跟我一起长大,也愿意让我亲近了。   而我每天的日常,就是上学,回家,写作业,跟爸爸出去玩,哦,对了,还有顾铭,我总是不想提起他,因为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十足的大混蛋。   不过这个大混蛋很爱我爸爸,我就勉强接受他了,长大后我开始熟悉身边的人,我那个威严,但对我非常疼爱的爷爷,我姑姑,顾铭的表姐,我不知道叫她什么,都是大美人,然后是温叔叔,我喜欢温叔叔,除了我爸以外,我最喜欢他了,他会好多东西,我要学他就愿意教我,当时我在想,温叔叔要是我另一个爸爸就好了,我的家庭生活一定能更和谐美好。   在我心里的排序是这样的。   我爸>温叔叔>姑姑>爷爷>静姨>大白>然后是顾铭大混蛋。   还有温姐姐,她也是个小美女,但她不怎么爱说话,可我还是很喜欢她。   “宁帆!”顾铭那混蛋在叫我,只有他喜欢喊我的大名,而且相当凶,一般听到这个语气,我就知道他又要收拾我了。   “还不换衣服!”他凶我。   忘了说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爱的那些人都会到场,我不期待生日礼物,他们就是我最满意的人生礼物。   打开门,看见外面的大蛋糕,我都开始馋了,墙上挂着好多我的照片,我从小到大的,桌子上摆着许多酒杯,大白也在等我,朝我看过来,我迫不及待地冲出去,抱着我爸爸的大腿。   “怎么还不换衣服啊?”爸爸蹲下来,也催促着我,但他是温柔的,这就是我爱他的理由。   “爸爸,我爱你。”   因为我总说,这话都没有含金量了,但爸爸总是愿意应付我,说他也爱我。   爸爸陪我一起去换了衣服,我穿上爸爸给我准备的一套衣服,戴上生日帽,跟爸爸一起走出来。   隔着玻璃镜,我看到外面一群人正在讲话,朝着客厅这里走来,欣喜不已,全是我喜欢的人,顾铭站在门前跟他们说话,我冲了出去。   “温叔叔!”我张开双臂,因为很少见到他,我率先抱了他,他把我抱进怀里,问我想不想他。   “嗯,想!”我最会讨人欢心了,顾铭说这是我的优点,我一直保持,洋洋得意。   “姑姑!”我和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拥抱着,我什么也不用做,给他们一个亲吻,这些大人们就会很高兴。   取悦他们真简单啊,顾铭除外,我说什么他都不稀罕,他耳根子硬的要死,只喜欢听我爸说好话,所以重任就落我爸身上了。   有时候我想干的事,顾铭不同意,例如多看一会电视,我就会找我爸爸商量,我爸爸点头顾铭就同意了,我们家也是一物降一物的关系。   因为没有第一个抱爷爷,他生气了,我要花时间哄他一会。   一伙人进了屋子,每个人都喜笑颜开的,他们在一起说一些我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安静地吃蛋糕,坐在我爸爸旁边。   我早早吃饱,跑到自己房间里玩积木游戏,外面他们还在说话,我自己搭建着火车轨道,有的地方不对,要拆开重装,这是我搭了很久的轨道了,还没完工,因为是个浩大的工程,我有时候需要大人的帮助。   “不吃了?”顾铭站在房间门口,我头也不回,拿着积木块,认真地摆弄着。   “我吃饱了。”我跪在毯子上,以前我跪在地上,然后我爸爸不让,给我铺了毯子,我很听他的话。   “就吃几块蛋糕?”   “嗯,”我犯难,对门口的人说:“你进来。”   顾铭走了过来。   “你看这个怎么拼,我装了好几个都装不上。”我问他,玩积木这方面顾铭比较聪明,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铭拿着图纸,看了两眼,找了两个积木块,三两下就给我安上了,在这方面我特别佩服他,所以对顾铭呢,我是又爱又恨的。   “政一。”我爸爸进来了,来到跟前,在顾铭身侧蹲下来,“还没搞完?”   “要很久。”我说。   “怎么进来了?”   “看看你们在干嘛,”我爸爸说:“爸说要把政一带回去过两天,我问问政一的意见。”   我拿着积木块,回答说:“好啊。”   爸爸说:“那一会就跟爷爷回去了哦。”   “好,”我问:“哪个爷爷啊?”   我有两个爸爸,就有两个爷爷。   “顾爷爷。”   “哦。”我说。   生日结束后,我就跟着顾爷爷走了,我爸爸给我收拾了好多东西,上车后我跟他们道别,还没开走呢,顾铭就当着我的面亲了下爸爸。   这次我没生气,我知道那是他爱他的表现,我本来不想去爷爷家的,但我想爸爸照顾我很累,他们应该有两个人的空间,顾铭一直想要这个机会,我今天大发慈悲给了他,希望他能记住我的好意。   他会记住吗?混蛋才不会。   算了,不要他记住了,只希望他手下留情一点,虽然我爸爸很漂亮,但是顾铭大混蛋也要懂得克制,我爸爸还要照顾我,很辛苦的!   我带着担心地看着客厅里两道身影,车子越开越远,我坐在爷爷的腿上,心里忧虑着我的漂亮爸爸。   番外完结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