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虏获   作者:顾君安   文案:   骆昕说,会给她一个家。   夏安然信了。   为了那个承诺,飞蛾扑火般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可是雨过天晴,夏安然才恍然发现,在骆昕眼中自己不过是她所有不堪的见证。   何其可笑?   夏安然放弃了骆昕,重新开始生活。   多年后再相遇,曾经抛弃她的人却恬不知耻地想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   ——————   第二篇文,由于备考缘更,更新频率尽量快,会保持在周更内。   喜欢评论,只要是意见都会回复。本人不足之处很多,希望大家多多指点。   如果能够入眼,求求收藏。   阅前小提示:   1、真·追妻hzc。   2、狗血。   3、非理想型娱乐圈,请勿代入现实。此文去年就在构思,如与现实有雷同之处,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娱乐圈 相爱相杀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安然,骆昕 ┃ 配角:陆瑶,黎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自尊自爱,自立自强 第1章 过戏   夏天很热,耳畔尽是嘈杂的蝉鸣。飞蛾扑打翅膀飞向橘黄色的街灯,给地面染上斑点的印记。远处传来二三蛙叫,又和着夜鸟的歌声,欢快极了。   夏安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头盯着上空的街灯,那光刺的得眼睛生疼,生理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她长发散乱,面容憔悴,年纪轻轻带着一身的沧桑。   偶尔一两个行人经过,总会向她投上奇怪的眼神,接着继续往前走,只当不曾看见她。   手机突然响起,夏安然回过神,她慌忙拿起手机,往屏幕一看才发现是闹钟。屏幕上小狸花猫抱着圆球,可爱的小萝莉音响起。   “十点半啦,该睡觉咯~”   那是骆昕刚接触配音时给她弄的,她当时说着肉麻,却偷偷保存下来当做闹钟铃声。   这个时间,骆昕应该到蜀城了。   这次骆昕并没有告诉她自己会回蜀城,还是她从黄牛那里知道的行程。夏安然给她发过消息,但是骆昕没有回复。   医院打电话过来,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不论手术还是保守治疗,都急需一大笔钱。可夏安然这些年省吃俭用,工资全部用在家里,她哪拿得出来手术费。   这几天骆昕都联系不上,夏安然只能赌一赌,看她今天会不会回家。   说是家,实际上那并不是她俩常住的地方。   自从骆昕和飞羽传媒签约后,为了避嫌夏安然便搬了出去一个人租房子住。毕竟当红女团的主唱女友的身份一旦爆出来,对于她和骆昕而言都是巨大的麻烦。   只有骆昕从帝都回来,两人才会默契地回到那间她和骆昕一起攒钱买下的小房子,解解相思的苦。   熟练地从小区门口的快递寄存点进入底下停车场,再从底下停车场的业主电梯直达十五楼。看到熟悉的大门,夏安然像是回到避风港,总算安心下来。   拍拍自己的脸颊,夏安然低头好好整理了衣裙,再翻出镜子确定自己脸色还算能看。这是她第一次要向骆昕开口借钱,夏安然有些局促,希望在骆昕面前能够自然些。   深吸一口气,夏安然拿钥匙打开房门。她脸上刚带起的微笑突然凝固——玄关处赫然散乱地摆放着两双高跟鞋。   夏安然心生不妙,她鞋都没换,慢慢走向里屋。   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夏安然走到卧室门口才听到里头轻快的欢笑声,似调皮打闹,又夹杂着几声娇嗔。随后一声惊呼,里头的人倒在床上,随后动静变得微弱起来。   夏安然咬紧下唇,脸色发白。她将手放在门把上,轻轻扭动,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看到两人相拥,在她们的床上热吻。喘息声急促激烈,正是情到浓处时。   这是她们的房子,她们的家,而她的爱人正抱着另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她们的床上。   夏安然心头绞痛,看着那张床,脏得令人反胃。她眼前发黑,大脑没法控制身体,双腿发软,扶着墙才勉强没有摔倒。   只是这一歪碰到了门,门朝着墙转去,磁铁相吸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惊扰了屋内缠绵的两人。   骆昕脸色微变,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往门口看,正是一脸苍白的夏安然。   这种修罗场面前,骆昕反而很淡定,反客为主,倒是向夏安然发问:“你怎么回来了?”   “在问我之前,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夏安然握紧手心,指甲钉进肉里,钻心的疼。   “啧。”骆昕有些不耐烦,她在床上随手一摸,从衣服底下扯出厚厚地一沓纸,递给夏安然,“安森叫我带带这个新人,这是她最近这部戏的剧本,刚刚我们在过戏。”   过戏?   这个说法简直匪夷所思。   可面对骆昕,夏安然只能抱在厚重的剧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骆昕撇过头没看到她眼里的泪水,而是将衣服递过去温柔地说:“不好意思,安然有些误解。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那女孩显然被吓到了,懵懂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夏安然满是惊慌,声音颤抖,像只惊恐的小白兔。   “这位小姐是?”   夏安然这才注意到她飞羽传媒新签的练习生,叶绯。巴掌大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   叶绯是飞羽复刻骆昕成名之路捧红的小流量,虽然还不算出道,但已经可以接到大型IP的资源。夏安然不止一次地听过骆昕抱怨母公司的不公平,让她给叶绯引流。   按常理来讲,骆昕该是讨厌她的,网上两家粉丝更是撕得天昏地暗。   谁料想,正主在一张床上。   夏安然心里觉得讽刺,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朋友,之前在合住的室友。”骆昕这时回答,她见女孩眼中的惊惶又补充道,“放心,不会有消息流出去的。”   看到骆昕这么平静,女孩也冷静下来。骆昕比她火,自然更会在意黑料,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她也不慌。   夏安然靠着墙壁站着,一瞬间她甚至找不到哪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合住的室友……吗?   她和骆昕的感情在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即使是关上门来,也得自欺欺人。   起初骆昕进娱乐圈的时候她就担心过,这个人会不会离她而去。六年过去,她们依旧在一起,她这一颗真心全给了骆昕。夏安然想都不敢想,如果骆昕真的离开自己,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不论骆昕和叶绯是真是假,夏安然都只能选择相信。到头来,难看的只有她自己。   叶绯收拾好衣服离开,骆昕送她出去。   夏安然独自留在卧室里,她捂着脸,手还在颤抖。   今天发生的事情,每一桩都是噩梦。   许久之后她擦干泪水,鼓起勇气翻开剧本。里面果然有一段吻戏,是激情爆发的小高潮,上面记着各种颜色的笔记。夏安然突然不确定起来。   她心底还残留着侥幸,骆昕既然愿意向自己解释,自己就该相信她。   该相信她的,夏安然又在心中念了一句,她在给自己安慰。   骆昕向她告白那天,她们坐在摩天轮里,望着底下由七彩霓虹的国际都市。她们就是在其中逆流前行,骆昕跟她说,会在这里立足,会给她一个家。   夏安然擦干净眼泪,走出卧室。她听到厨房里有声响,发现骆昕正在做饭。   为了方便,骆昕将头发梳在脑后扎成高马尾,只留了两缕长发在两侧修饰脸型。能够作为艺人出道,骆昕自然是大众意义上的美女。薄唇显得清冷,眼睛又自带深情。天生的冷白皮,便是素颜往那一站都自带滤镜似的,美得惊心动魄。   此时骆昕正盯着食材,熟练地颠勺,如同制作绝世的珍品。   那般专注的模样好似两人初见的时候。   当时高考结束,夏安然升高三。暑假补课补到一半,班上突然转来了个复读生。听人说她缺考一门拿了548,落选重本,这才择校复读。学校给她免了学费和住宿费,直接就转到最好的班里来。   对于夏安然这种拼死拼活才爬到一本线进入火箭班的人来说,骆昕简直就是传奇。   班上的人都想和这漂亮的学霸打好关系,可骆昕这人高冷得很,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进,也没人见她笑过。一开始还有人对她感兴趣,时间久了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每次换位子是在月考之后,在此之前骆昕一直都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   从夏安然的角度可以看到骆昕的侧脸。她总是神情专注地认真刷题,八月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她的脸上,映照出柔和的轮廓。夏安然看呆了眼,骆昕一抬头就将她抓了个正着。   “在发什么呆?”   夏安然回神,见骆昕已经炒完菜,正将围裙解下来。   “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这边,刚刚就在楼下超市买了点菜。我在蜀城能待两天,你明天想吃什么自己去买,我回来给你做。”   她说得很自然,似乎刚刚的事情什么都没发生。夏安然在背后摸摸攥紧了手,骆昕这般坦荡让夏安然反过来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只是个误会。   “叶绯呢?”   “走了啊。”骆昕觉得奇怪,扭头问她,“这么晚了,难道该留她吃夜宵?”   “哦。”   夏安然呆呆地,木讷地附和骆昕,顺从地没有提刚刚发生的事。   骆昕需要控制体重,只蒸了一个人的饭。饭桌前,夏安然小口吃着,骆昕撑着脑袋看她吃。以往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唯独这次让夏安然如坐针毡。   饭菜也还是以前的味道。   夏安然胃不好,骆昕在练习室时即使再累也会回家给她做饭,除了工作日外,一日三餐,绝不落下。夏安然原本不是娇惯的人,是骆昕把她宠坏了,让她没办法离开。   想到这,夏安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个不停。   骆昕还以为夏安然还记着刚刚的事情,眉头微蹙,不太高兴:“还在生气?”   “没!”她的声音夹杂着些许不耐,夏安然怕她生气,赶紧摇头解释:“没有,只是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想起以前的事。”   听到这个说法,骆昕脸色稍缓。仔细算算,她的确有小半年没和安然见面,一见面又是这档子破事,这人委屈也是应该的。   “成团第一年团内活动很多,经纪人说,等一年后大家方向确定就会开放各自合适的资源。彼时会比现在更加自由,我会常回来的。”   夏安然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点头,脑海里仍反复回想着骆昕和叶绯那个缠绵的热吻。 第2章 梦想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只是看上去画面还算温馨。   睡前两人一同沐浴。   夏安然看着骆昕那两瓣薄唇总觉得碍眼,下午的事情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蛮横地将骆昕按在浴缸上,用自己的唇覆盖住叶绯的印记,肆意侵略。骆昕由着她,等夏安然红着脸呆呆地望着自己时,才一个翻身反客为主。   水流随着两人的动作而波动,水珠四溅,拍打在满是雾气的玻璃上。   夏安然抓紧浴帘,手背抵在唇边,脸上升腾起一阵红雾。骆昕的手指滑过她的手臂,轻微地撩拨在眼下更为致命。   “骆昕。”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骆昕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惹得安然身体一颤。骆昕又重复了一遍,“我会的,相信我好吗?”   夏安然终于破防,她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在温暖的水流中,将身心全然交出。   ……   干柴烈火过后,夏安然浑身酸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这还是她俩第一次在浴缸里做这种事情,着实过火。   骆昕收拾完浴室,刚往床上一躺,那人便凑过来装进她怀中,一点道理也不讲。   凝视着怀里的人,这么多年过去,安然还是这样天真浪漫。   这份真挚是当初将自己出地狱的救星,可每每看到夏安然,骆昕又总会想过去那些不堪的日子。明天她还有工作,却睡不着觉,闭上眼就是噩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明明路是自己选的,谈不上后悔,可骆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吵得人心慌。   骆昕捏捏眉心,缓和了头疼。   这小小的动作惊醒了夏安然,她睡眠浅,迷迷糊糊地蹭蹭骆昕的胳膊,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现在多少点了,你明天还有杂志的拍摄吧?”   骆昕看了看时间,“刚过三点,睡不着。”   她睡不着,夏安然也没了睡意,“工作上的事吗?”   “嗯,”骆昕点头,又怕夏安然追问,补充了一句,“不太好说。”   骆昕不想说的事夏安然从来不会逼她,没有话题,两人又陷入沉默。以往她们相处时从来不会冷场,如今这幅模样只能说昨天的事情还未过去,始终像根针一样横插在两人中间。   夏安然犹豫片刻,谈起家里的事,“昨天医院打电话来,说妈妈的病情加重了。”   她本想见到骆昕就说这事的,可昨天发生那档子事就耽误了。现在事情还算过去,骆昕对她态度还好,这时提钱是最好的时机。   “我需要手术费,但是我已经没钱了。”夏安然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你能不能借我笔钱?”   借?   骆昕眨眨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夏安然嘴里听到这个字。   安然工资不低,这些年省吃俭用,按道理来讲是不缺钱的。   骆昕在飞羽蹉跎了数年,这期间她的训练费、生活费、包括现在这套房子的房贷都是夏安然负担。这两年阿姨生病,安然背上又多了医药费的担子。   是她欠夏安然的。   六年前,骆昕刚上大学就因为一张入学照迅速走红网络。得益于帝大学霸的光辉,骆昕很快便接到当红综艺的邀请,积累下第一波流量。正是在那个节目,她认识了女团综艺《成名之路》的导演,并接受邀请。   用那导演的话来讲,骆昕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高学历高颜值,甚至还有一副好嗓子。不需要多好的唱功,一守平常的小甜歌就能让她唱出花来。   《成名之路》初舞台上,骆昕凭着《破茧》爆红,成为节目里的最有名气的选手。   当时的骆昕以为自己会迎接鲜花和掌声,却不曾想那是人生中又一个噩梦。   出道位早就由几家经纪公司分配好,骆昕只不过是节目用来引流的棋子。皇族一路向上,骆昕的镜头越来越少,粉丝到最后按秒寻人。   成团夜那天,骆昕唱了《梦想》,她在台上流泪,粉丝也在台下跟着哭。最后初舞台第一的人,卡位淘汰。   节目结束后,意难平的流量让骆昕稍微火过一段时间。很快她便接到飞羽传媒的邀请,与她签约。   娱乐圈选择公司是第二次投胎,好的公司也许能飞黄腾达大红大紫,再不济也能生活富裕。至于坏的,艺人抑郁崩溃,贫困潦倒也不稀奇。   骆昕没那么幸运,她所签约的飞羽传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皮包公司。表面上的飞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实际上不过是靠着一哥一姐硬撑着维持体面。至于宣传发展,飞羽是一塌糊涂。   比赛过去不到半年,骆昕的流量渐渐淡去。没有资源没有曝光,她的每一分收入公司都要抽成,包括她自己在外的兼职收入。   当骆昕忍受不住想要解约时,公司轻车熟路地拿出违约合同,其中堪比天价的违约金令人望而生畏。除此之外,公司还要收取签约期间练习生的巨额训练费。   有人更是调侃,飞羽是纯粹靠练习生的违约金赚钱。   “不要用‘借’这个字。”   骆昕不太想去回忆那些,她俯身亲了亲夏安然,将她搂得更紧,“我先转你十万应急。我的资金目前都由天籁的经纪人在管,更大的数额需要向上报备,等明天活动结束我就去弄。”   夏安然松了口气,“谢谢。”   她搂着骆昕的胳膊,心中一块大石总算放下。   心里放松,困意也随之袭来。   骆昕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很快人就睡着了。   等人睡着,骆昕从床上下来去冰箱里取了瓶啤酒。卧室里实在烦闷,她没回去,而是坐在客厅边喝酒边刷手机。   她不太喜欢用社交软件,大半天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一打开微信,密密麻麻未读信息就霸占了整个屏幕。   有经纪人给她发的流程和注意事项,还有团内队友争论这次粉丝福利用什么风格的照片。   骆昕一一划过,没多久,突然停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叶绯给她发了消息。   “学姐,安然小姐她没有误会什么吧?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硬要跟你回家的话,不会遇到这种情况的。”   “没事。”   骆昕随便打两个字敷衍过去。   将叶绯带到这个房子有她自己的原因,让夏安然发现也许也是她自己潜意识里期待的。   正想着,骆昕突然看到夏安然的头像就在她的工作人员底下。   她点进去发现并没有新的消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而在夏安然头像下面其他人的最新消息都比她要早。这种情况夏安然给她发了消息,但是被什么人删掉了。   今天碰过她手机的,应该只有叶绯。   虽然不清楚叶绯具体做了什么,但在娱乐圈混迹多年,骆昕哪能不明白明白自己这是被摆了一道。她眼神阴沉,点开团内经纪人的对话框,叫她注意飞羽的动向,还有准备好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黑稿。   和隔壁风娱将旗下女团外包给其他经济公司不同,天籁的团是五年长期合约,由现公司为主、母公司为辅共同经营。五年后再根据各方协商,看艺人是续约流团还是各谋出路。   所以成团以后骆昕的合约虽然在天籁传媒,却仍要接受原公司的安排。就算她不喜欢叶绯,也得带她过戏。   骆昕现在稍微有点名气,但还不至于在娱乐圈立足。   第一年的资源大多都是直接由资方联系天籁,再深入调查,选择具体的代言人。其中明星的形象、做事态度、粉丝购买力以及舆情等等都在考虑当中。   她们团一共九人,竞争压力很大。若是再牵扯出什么不好的舆论,很可能影响之后的资源。   那件事以后她每晚都噩梦缠身,伫立在悬崖间,脚下只有一根钢索。高处极寒,八面来风。她被人推着往前走,却没有一步在实处。   次日夏安然睡了个大早,睁眼看到窗外已然大亮,顿时睡意全无。   “惨了惨了,要迟到了!”   她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九点整。等手忙脚乱地冲到卫生间,洗完脸脑子清醒后才想起今天好像是周末。   “呼,吓死了。”   夏安然挠挠头,傻乎乎地走进厨房,电饭煲里正热着粥,旁边还放了份凉拌黄瓜。   “早上的饭不需要吃多好,清淡管饱,尤其是你的胃。”   骆昕嘱咐的话还在耳边,夏安然觉得这回忆都是带着甜的。   吃饭时看手机,那十万已经到她账上,终于解了燃眉之急。   这回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来求助骆昕,有了缓冲时间,等到银行贷款批下来,事情就能解决。   杂志拍摄现场,骆昕和队友陆瑶靠在一起。一个是清冷孤傲,一个天生媚骨。两个美人风格差异明显,势均力敌、相互牵制,只需站在聚光灯下便是最好的素材。   绝美的画面让摄影师忍不住多拍了几张,还让她俩换了好几个姿势。   这个摄影师许鹿是天籁高层董事黎奈请来的,名气多大脾气就有多古怪。来之前经纪人还怕新人不来事得罪了她,幸好这俩脸争气,刚好长在许鹿的点上。   之后没有别的工作,经纪人谢伊也乐意让她们和时尚圈的人打好关系。若是搭上许鹿这条线,说不定顺杆往上爬可以接触到帝都那边的势力。那些圈子才是真正大人物待的地方,就是在边缘蹭点油,那也比现在风光得多。   就在这时,小助理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伊伊姐,有狗仔拍到叶绯出入昕昕家小区的照片,造谣昕昕的性取向。” 第3章 关系曝光   叶绯和骆昕都是女生,又是同公司的前后辈,出入对方家里是很正常的事。   这种事情就算不管也不会扯出花来,可再假的料,只要爆了就有人信,尤其是在性取向这些敏感点上。   谢伊叫助理待在这看着两孩子,自己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骆昕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话题主持人以及热点微博等一系列营销号拉下来,好巧不巧都是老熟人。   这种漏洞百出的通告当天就能反转,对两个艺人都没什么坏处。要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还会增添不少cp粉。   飞羽这是想借着刚成团的流量带飞自家新人,这种双方互炒也是娱乐圈常用的手段。白来的热搜谢伊当然乐意要,如果骆昕真的能获益的话。   叶绯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流量更是差了骆昕十万八千里。天籁不是慈善公司,说好的合作共赢,如今钱没赚多少娘家就开始吸血了,哪来的好事。   棚内,拍摄暂时告一段落,之后还要去别的房间。   骆昕窝在懒人沙发里,手里抱着拍摄用的猪猪玩偶打盹。陆瑶坐在她旁边用小号刷微博,看到热搜顿了顿,踢踢骆昕。   “干什么?”骆昕揉揉眼睛,不情愿地睁开眼。   陆瑶没和她废话,直接把手机交给她,“自己看。”   瞥到自己和叶绯的名字,骆昕顿时便明白是昨天那破事。点开微博,仔细看了一圈,心里有了数。   “假的,我和她没那种关系。”   将手机还给陆瑶,骆昕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觉。   陆瑶却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她,“少来,交代清楚。”   “真相就是叶绯对我有意思,我对她没有。飞羽那边想用我的流量给叶绯作嫁衣,这才搞了这出戏。安森这个狗东西之前从我这尝到甜头,故技重施,闹不大的。”   “那你带她去那房子干嘛,就不怕她看见?”   骆昕自然清楚陆瑶口中的两个“她”各指得谁,毕竟这家伙是团里唯一知道夏安然存在的人。至于带叶绯去去她和夏安然的公寓,骆昕想可能是自己病了。   正巧许鹿从旁边小工作室出来,手里拿着相机,叫她们换场地拍摄。   骆昕赶紧起身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伸了个懒腰,迅速调整到营业状态。   “具体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先搬砖。”   陆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的笑容,没多说什么。   飞羽的事情很快便被压下去,天籁发布律师函,准备起诉几家造谣的营销号。粉丝不甘示弱,清洗广场,净化词条,更有大粉阻止跨圈抽奖,澄清的微博转发过五十万。   眼看着事情平息下来,某个匿名论坛突然顶起了一个帖子——“从校园走到婚纱,湖3拉拉实锤?”   骆昕所在的团名叫fox,由于女团综艺之类的难免有黑幕,对其不满的人便取了个中文谐音“湖”,寓意着又水又糊。骆昕出道排名第三,因此论坛里痛失真名被称作湖3。   这个帖子一上来就爆了个大的,夏安然进入骆昕房间的照片被拍到。这个楼主还根据时间拉了出入表,骆昕和叶绯先回的公寓,过了一段时间夏安然会带,没过多久叶绯就匆忙离开了房子。   几张照片和视频都可以用闺蜜来解释,可随后楼主便贴出夏安然的微博账号,上面记录着夏安然写给骆昕的情诗还有她们从认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除却夏安然的账号,楼主还贴上她俩高中同学之前在其他论坛的匿名爆料。   每当有人质疑,楼主就会放出相应的料,雷神之锤砸得人头晕眼花。   这篇帖子迅速被营销号捕捉,从小论坛搬到各大平台网站。同性恋话题自带爆点,加之又是当红女团成员,此次的事情迅速出圈。   在公司的引导下,粉丝占领各大营销号空瓶,跟着后援会转发澄清贴。如果单看营销号底下自然觉得事情在可控范围,可点开实时就明白,如今已经是吃瓜群众的狂欢。   “卧槽,早上叶绯的瓜还没完,下午就来了个素人女友,听说她还拉着人陆瑶炒cp。不知道粉丝在洗什么地,这么厉害上辈子怕不是个拖把。”   “这场面,让子弹先飞一会。留个屁股,我总觉得之后还有更大的事情要爆出来。”   “出道即塌房,真绝了。想要恋爱当初就别出道啊,又当又立,懂自懂。”   “只有我觉得好笑吗?这回不仅是真嫂子,还是女嫂子。果然不愧是娱乐圈,玩的真大。”   ……   退出微博,骆昕瞥了眼谢伊,那人绷着一张脸,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伊伊姐,你别生气。”   “呵,”谢伊冷笑一声,没给好脸色,“我不生气生你吗?”   骆昕被她噎住,自知理亏,仍好声好气地问:“那现在改怎么办?”   谢伊公事公办地说,“这事太大,公关团队已经联系各个平台撤热搜压帖子,给那几个营销号发了律师函,暂时把粉丝稳住。但是这只是权宜之计,今天之内必须给他们个说法。”   说法?能有什么说法。   骆昕捏捏眉心,头疼欲裂。   虽然现在很多人喜欢磕同性cp,但不代表他们能接受同性恋,尤其是女人与女人。更何况骆昕还是女团成员,一个处理得不好,她的前路很可能直接断掉。   骆昕心头没来由得升起一阵惶恐,她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难道又要破灭了吗?   前几年没日没夜的训练,身无分文寄人篱下的窘迫,还有亲爸和后妈嘲讽的嘴脸……   回忆不断出现在骆昕脑海中,胃里不断翻滚,她忍着恶心冲进厕所趴在洗手台上干呕。   为什么每次在看到希望时,老天爷都要将她推入绝望呢?她不想再回到无人问津、任人宰割的时候。   最艰难时她甚至只能靠猛喝矿泉水来饱腹,因为在飞羽只有饮用水不需要花钱。每天高强度训练超过十六个小时,体力跟不上,晕倒在训练室也是常有的事。没有人能救她,一睁眼又是训练,如此循环。没有通告没有资源,看不见未来的方向。   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毁掉自己!   骆昕用水洗了把脸,这时旁边有人给她递上毛巾。她愣了愣,别过头发现是陆瑶。   自己的丑态被看得一干二净,骆昕有些别扭,接过毛巾礼貌性地说,“谢谢。”   “伊伊姐她很担心你,叫我进来看看。”   “她现在还在生气吗?”   “嗯,不过刚刚黎董来了电话,她脸色好看多了。”   骆昕皱眉,“黎奈?”   陆瑶反问:“不然还有哪个黎董?”   黎奈是骆昕背后的人,说的难听点骆昕只是黎奈的一件物品。   今年的造星计划是骆昕在飞羽熬了将近五年才熬来的机会,从十九到二十四,中间是数不清的汗与泪。这五年来的沉淀让骆昕的天赋最大地展现出来,再次一战成名,成为人气最高的选手之一。   可是一公过后,看着自己的排名骆昕总觉得不对劲。到第二周,她的排名掉出前五。骆昕猛然意识到,和第一次一样,飞羽并不打算让她出道。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难道又是五年?看不见半点希望的骆昕当时甚至想选择自杀,死了一了百了。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安森买通选管联系上了骆昕。他告诉骆昕,天籁高层股东黎奈正在物色玩具,如果骆昕愿意,他可以安排骆昕去和黎奈见上一面。   “你不去的话自有人要去,岛上已经有选手被传唤过了,都不符合那位的品味才有你这个机会。我调查过,她好你这口。反正公司买不起出道位,能不能出道你自个儿看着办。”   转眼就到了二公,这次她的排名在第九位。说感谢词的时候,骆昕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回去后,骆昕就联系上安森,答应了条件。当天晚上,就有人带着骆昕离开了营地。她坐在车上,看着远处仍守在训练室楼下的粉丝,自嘲地勾起嘴角。   她还配得上那些支持吗?   到达黎奈的房间后骆昕并没有见到本人,只有几个身着怪异的女人在等着她。骆昕原本想着只是睡一觉哄人开心就好,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彻底崩溃。   在女人的指示下,骆昕身无片缕地站在房间中间,女人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记录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数据。从头到脚,无一遗漏。她感觉自己像块肉,任由着她们检查测量,最后打上质检合格的标签。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人触碰到她,可她的自尊与骄傲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等骆昕回神时,她已经回到训练室了。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被推开,她和正进来训练的陆瑶对上眼。   陆瑶看到骆昕闪躲的眼神,联想到最近的传言顿时明白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从包里翻出一瓶酸奶递给骆昕,然后到房间另一侧独自练习。   后来真正见到黎奈,骆昕才晓得这人只是需要一个宠物而已。选猫狗看血统,选人自然得有不一样的标准,那些数据,就是黎奈设定的标准。   提及生理上的需求时,骆昕分明看到了黎奈眼中的嘲弄。   “你会对自己养的狗产生生理需求吗?”   骆昕:“……”   显然,黎奈从没把她当人来看。   骆昕回去以后,她的票数恢复正常。黎奈没有向她保证会给她出道位,保留后台数据,能否出道仍看骆昕自己。   这就是骆昕抛弃尊严换来的公平。   黎奈性情乖张,成团没多久就对骆昕失去兴趣,迅速换了只宠物。今天的杂志拍摄的摄影师就是黎奈给牵的线,说是好聚好散。   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自己。   骆昕擦干脸上的水,向陆瑶道了谢,回到客厅。谢伊正在打电话,见到骆昕出来并没有停下来,指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坐下。   等打完电话,谢伊跟骆昕说:“现在公关已经把舆论控制住,公司不会放任不管。今天你跟我提的要取钱借人,那个人是夏安然对吧?”   公寓里,夏安然写完周报将邮件发出去。她忙了一天,连午饭都忘了吃。检查了一下厨房,没有半点能够饱腹的东西。   在自己做饭和点外卖之间,夏安然想了想,果断选择外卖。她打开手机,被99+的未接来电吓一跳,一点开发现密密麻麻全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正发愣,手机又进来一个陌生电话,夏安然手一抖差点按到接听。   她扔下手机,坐回电脑前,将自己的工作号切换成私人号。未读信息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看得人眼花缭乱。在这些焦急的询问中,夏安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和骆昕的关系被曝光了。 第4章 夏安然的工作   短短一天没有看自己的微博,夏安然的私信被挤爆,短短一分钟所见的恶意超过往年的总和。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手无足措。   公寓地址被曝光,她不敢出门,怕又被谁拍到不好的照片。发给骆昕的消息如石沉大海,私人账户的来信也围绕着她与骆昕关系这一个主题。经常合作的黄牛还小窗私信她,说有骆昕的真瓜问她要不要。   夏安然没回消息,惨然一笑,还有谁能比她更清楚两人之间的事。   工作这么多年,以前的好友不再联系,工作上的同事交情也点到为止。这个时候夏安然才惊觉,除了骆昕她的生活圈子竟然单调至此。她像身处孤舟,随波逐流,无法自救。   晚上骆昕没有回家,消息也没回复。夏安然心里越发不安,她藏进被子里一遍遍浏览手机,迫切地想知道骆昕的信息,一点就好。   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整层楼都能听见男女尖锐的争吵。脾气上来双方还会互殴,打砸东西是常有的事。小安然又惧又怕,总是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在黑暗中忍耐到争吵结束。   渐渐的她就养成习惯,每当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就会一个人躲起来,独自在黑暗中沉沦。   突然手机提示音响起,夏安然的微博特关更新了。她赶紧点进去,骆昕没有多说,只有短短一句话。   “好闺蜜,她是素人,请勿打扰。”   闺蜜分外扎眼,可夏安然也知道骆昕不可能真的出柜,压下心头的不适浏览在各个平台。   扒了一天,粉丝也只能看到夏安然的单方面微博,骆昕甚至没有互动过。再者闺蜜之间别说讲这些亲密的话,便是搂搂抱抱甚至亲亲脸蛋也是常有的事。   有了正主辟谣,粉丝腰板也挺直起来。   “某些人长这么大不会连个推心置腹的好闺蜜都没有吧?”   “造谣了一天,听说已经开始人肉素人,小心孽力回馈。”   “广场上某几家收收自己的小心思,披着星家的皮是因为自家正主太丢人吗?”   ……   信愿意相信,不信的自然也不会信。路人吃完瓜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无心等待后续,之后只剩下粉黑大战,一地鸡毛。   舆论有所好转,夏安然暗自松了口气。   庆幸事情过去的同时,她心底又升腾起阵阵不安。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骆昕为什么不联系她?   夏安然捏紧手机,将其放到心口处,似乎这样可以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在朋友家人眼中,夏安然永远是热情开朗、如同小太阳一般的存在。她很敏感,擅长观察,可以注意到很多别发现不了的细节。   不论什么时候,夏安然总是扮演着照顾人的一方。直到遇见骆昕,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独一无二的爱才让夏安然明白自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只有骆昕会在下雨天的时候替她准备好伞,训练再累也会催她吃饭,不论每个节日都会准备浪漫的惊喜,即使再艰难也会微笑着告诉她这一切都会过去。而这份偏爱,仅仅只对她一人。   尝过了被偏爱的甜蜜,就再也忍受不了孤寂。   习惯不是病,却最难治愈。   这么多年的相处中,骆昕占据了她生活的每个角落。要是骆昕哪天不要她了,夏安然想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第二天一早,夏安然睡醒便打开微信,可是仍然没有骆昕的回信。也许她现在正在忙吧,毕竟还有工作呢。夏安然在心里安慰自己,压下失落,乘坐地铁去公司。   昨天的事情在热搜榜上挂了整整一天,在地铁上时夏安然老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僵硬着身子,坐立不安。   事实上旁边的人关注她的不少,但不是骆昕的原因。   夏安然长得甜美,杏眼圆脸,鼻梁挺翘,身材玲珑有致。她个子不算高挑,比例却近乎完美。一袭碎花长裙,搭着纯色雪纺外套,风格随意又突显了她天然的气质。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有美女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只是这些寻常的目光在现在的夏安然眼中全是压力。   她拉拉口罩,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显眼。   地铁上都这样,公司的人一定更会议论。   果不其然,进公司刚推开门就听见刚刚热闹的人声瞬间消失。夏安然心下一沉,她抓紧包带,扫了眼众人,镇定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避开闲言碎语,她瘫坐在电脑后面,麻木地等待开机。若非现在急需用钱,她只想将积累的年假全请了,然后躲到自己小窝里再不出来,直到风头过去。   脑袋里乱码成团,等电脑自动登录工作号,夏安然拍拍脸蛋,迅速投身到工作当中。她想让自己忙起来,只有这样才会忘记那些是是非非。   夏安然是岚阅文化的运营经理。   大二时骆昕被飞羽欺骗牵定合约,很快便陷入经济困境。她当时四处打工维持两人的生活费,后经人介绍进入岚阅实习。当时岚阅只有20人,到夏安然毕业时,原先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她竟熬成元老级的那批。   网文网站这行吃的就是人脉与资源,夏安然手上有公司一半的作者,运营签约也是由她负责,她有相当丰厚的工作经验。刚毕业就有很多公司向她发出邀请,其中不乏大厂。老板舍不得夏安然和她手上的资源,自然不愿放她走。   几经商谈,最后夏安然以一万五的月薪将留在岚阅担任运营经理兼副主编,提成分红另算,福利待遇也都按大厂标准。   老板器重,夏安然也不让她失望。两年努力,小网站现在已经从公众号小作坊摇身一变有了自己的专门网站,还与几家大厂牵上线,并在版权方面打开门路。当然现在网站正在起步中,要在市场站稳脚跟还早得很,夏安然更不敢松懈。   人忙起来总是会忘记时间。   等主编贾沅从隔壁过来邀她去吃饭,夏安然才注意到已经是午休时间,停下了手里的活。   贾沅提起手上的饭盒,炫宝式地说:“我今天做了可乐鸡翅哦,绝对美味。”   “好啊,这回没往里面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诶?”   瞧着贾沅心虚的模样,夏安然双手合十,无奈地说:“那我还是拜拜菩萨保佑这回不会拉肚子吧。”   “就对我这么没自信吗?!”   “当然。”瞧着贾沅气呼呼的模样,夏安然失笑,赶紧给她顺毛,“好了,快去隔壁吧。这里文件多,别弄脏了。”   贾沅酷爱美食,厨艺很高。可是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正常的食物不做,唯独就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料理。有时候运气好,味道惊为天人,更多时候则是奇奇怪怪,对味蕾极具挑战性。   夏安然可不会忘了这家伙前两月做的菌菇炒肉,她自个儿进山采的蘑菇,拖她的福,夏安然亲身体验了一把沉浸式绿野仙踪。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餐饮间,员工喜欢在楼下美食街吃饭,这里只有她们两人。   贾沅往微波炉里加热,提起昨天的事情:“你昨天没事吧?”   她们大学室友,当初就是贾沅介绍夏安然来的岚阅。昨天事件爆出,贾沅一眼就看出照片上的模糊身影是夏安然。她知道夏安然有个神秘的恋人,不曾想竟然是骆昕。   “当然没事,昨天我一直在处理星月的合同,下午在和技术扯皮网站查重的事。等晚上空下来刷微博时,事情都结束了。”   “难怪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贾沅嘟囔着,又想到什么,“对了,你不会真的和那大明星在交往吧?”   夏安然忽的顿住,她想起骆昕的声明摇了摇头,“没有,都是营销号乱传的。我和她是高中室友,同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昨天找她有点事,被狗仔拍到了。”   她并不擅长说谎,贾沅一看她的脸色便明白了,不过并不打算揭穿她。   “原来是这样。”微波炉的时间到,贾沅一边将菜拿出来放好,一边吐槽,“明星也不容易啊,随便走哪儿都有人盯着。现在营销号随便乱写,给别人带来那么多麻烦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各行各业都这样,更别说娱乐圈了。”   贾沅又问:“你刚刚说找骆昕什么事?我能帮上忙吗?”   “啊?”   “现在这情况你和骆昕应该没办法联系了吧,那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夏安然忙说:“解决了,谢谢你。”   “见外了,我就问问,也没帮你什么。”贾沅收敛了神色,正经道,“骆昕毕竟是公众人物,可能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次可以直接找我。”   夏安然讪笑道:“嗯,下次会告诉你的。”   她低下头掰开一次性筷子,借着吃饭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贾沅假装没看见,也没再提会让她不开心的话题。   明明大一的时候安然和同学都相处得很好,社团活动学生会也积极参加。不论有什么事,她都会热心帮忙。所有人都喜欢她,愿意将她作为知心朋友。   可到大二开始没多久,夏安然开始四处兼职,有时候一天要上三份工,累得喘不过气。也正是那时候开始,她开始拒绝别人靠近。别越是想靠近她,越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竖起的高墙。   吃完饭,夏安然在休息间睡了一会,很快又被噩梦惊醒。梦里骆昕在前方走,她在后面追。突然脚下冰层碎裂,她坠入冰寒湍急的流水中,只能看着骆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之后的几天里骆昕照常活动,代言继续,甚至趁着热度还公开了最新的商务推广。事情余有争议,只是这份细微的争议迟早会转化成流量,对于骆昕而言不痛不痒。   夏安然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不就“骆昕父亲”的词条悄然出现在热搜上。   原来有人找到骆昕的亲生父亲并做了一期采访,采访中他痛斥骆昕在弟弟得了白血病后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甚至阻碍家里卖房救命。   尤其是采访结尾,镜头给到躺在病床上的弟弟。少年生得清秀,目光清澈,神仙似的人儿,单凭素颜便吊打一众男星。他脸色苍白,时时咳嗽,易逝的破碎感更是令人不住心生怜爱。   人天生同情弱者,看着这样的男孩,一时间群情激奋,在骆昕爸爸发布筹款链接后更是在很快筹集到数十万金额。   而视频里记者问起前段时间骆昕公寓的事情时,骆昕父亲更是一口咬定骆昕与夏安然恋爱已久,夏安然再度被卷入这个漩涡。 第5章 缺钱   网友对骆昕口诛笔伐,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在蓄意推动下,有人开始抵制她的代言,骆昕的商务活动受到很大影响,原定活动都往后无限延期。   粉丝哀嚎一片,谢伊这边也不好过。   骆昕是天籁目前的主推明星,也是团内人气最高的成员之一。她连连出现舆论事件,对团本身的口碑也会有所影响。   “隔壁盯着你手上的成衣品牌,好在提前透过风声,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谢伊在微信上同品牌方经理聊着,好话一套接一套,一边嘱咐骆昕,“现在网上风声大,这两天的直播我给你推到后面正好放在节庆那天。线下的行程只有后天的es时装,具体要求我之前给你发过。这两天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有应酬,别被舆论影响到工作。”   “嗯。”   骆昕拿着平板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网上讨伐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的那个便宜弟弟彻底火了,照片传遍网络,甚至连粉丝号都有好几个。   谢伊听她声音没多少精神,想起骆昕身上发生过的事,语气稍微缓和。   “公关已经将材料准备好了,很快就能反转。难受的话就别看微博。雨薇明后两天都没事,累了就让她陪你逛逛街。”   一向严厉的经纪人难得用上温柔的语气,骆昕着实意外,她乖乖点头回道:“嗯,谢谢伊伊姐,我会调节的。”   其实网上的言论对骆昕并没有多少影响,她并不生气,也没有其他的感触。更亲近的人对她说出国更多类似的残忍的话,和她父亲比起来,网友已经算是温柔善良。   那个男人爆料的都是真的,不认父母、不给亲弟弟看病等等,罄竹难书。   只不过她的好爸爸同时也隐瞒了不少事情。   骆昕的妈妈骆冉去世不到半年,父亲胡嘉便迅速与姜彤结婚,最可笑的是后妈带来的孩子与胡嘉有七分相像。而她同父异母亲弟弟,只比自己小两岁。其中缘由便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胡嘉婚内出轨,在外还有私生子。   骆昕妈妈身体不好,生下骆昕后便伤了根本,无法再受孕。记忆里,奶奶尝尝骂妈妈骆冉是不会下蛋的鸡。有时候甚至会当着骆昕的面说她是个灾星,就是因为生了她,老太太才不能名正言顺地抱孙子。   说来也好笑,骆昕之所以姓骆也另有缘由。   胡家觉得她是女孩,取名前请风水先生专门算了一挂,声称骆昕是姐姐,如果姓胡,在年龄上就压男宝一头,会挡家族的香火。   虽然庆幸不用和那家人一个姓,但是每每想起缘由骆昕都觉得恶心。没等姜彤和胡泽宇搬进来,骆昕便搬到妈妈留给她的房子里,与这家人划清界限。   高三那年胡泽宇得了白血病,姜彤和胡嘉将主意打到她的房子上。骆昕不愿,高考那天姜彤竟然带着人去她家堵她。那天要不是班主任在考场没等到人,到骆昕家里找她,后续会发生什么骆昕想都不敢想。   骆昕错过考试的事情引起了学校的高度注意,班主任接骆昕到自己家里,这才没有耽搁后面的考试。   当年分数出来,骆昕只考了548,刚刚擦过一本线,上个好二本都难。   骆昕常常会想,如果当初她考试没耽误,命运一定会与现在不同。   “我之后还有事。”谢伊拿起包嘱咐骆昕,“记得我说的,少看点网上的评论,闹心。”   “嗯,我知道了。”   今天其他成员都有活动,谢伊一走,硕大的别墅只剩下骆昕一人。她打开空调,取了床空调被,坐在客厅投影看电影。   按照惯例,天籁成团的前三有网络电影和网剧的任务要求。成本不高,也不会在电影院上映,单纯是给粉丝的福利。   今年由c位艾米出演电影,骆昕与陆瑶则是合作网剧。   负责拍摄网剧的是知名导演蒋涛,剧本题材更是流行的双女主题材。听谢伊说公司在这个项目上预算便高千万,后续还有其他赞助商投资。   放如今千万的制作成本对网剧而言算是平常,可对比同类型的爱豆剧,这个投资已经超出预想。看得出来天籁高层对这个项目非常有自信,可骆昕对自己的演技非常有自知之明。   要她唱歌跳舞还好,演戏就算了。   还是趁现在有时间多观摩观摩蒋涛的作品,也观察演员们是怎么演戏的。她打算自己先悟悟,等把胡嘉处理了再去公司上表演课。总之,临时抱佛脚再不抵用也比破罐子破摔彻底摆烂来得好。   在骆昕埋头钻研演技的时候,网上舆论发酵得越来越快。   人们都喜欢美强惨,在胡泽宇年级前十的成绩单和颜值加持下,拯救胡泽宇的呼声便越来越高。少年忍着病痛微笑的镜头被剪辑成动图传遍各个平台,并迅速升上热搜。   谁不喜欢成绩好、人品佳、朋友老师都疼爱的病弱美少年呢?   网友的善款源源不断汇入筹款账户,流量推动下,短短三日便高达百万。   姜彤望着不停翻滚的数字眼睛都直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乐得笑开了花。   “这下子泽宇的医药费终于够了,菩萨保佑哟。我就说吧,咱们泽宇有福气。难怪都要去做明星呢,三天来了一百万咧。”   “别提那娼妇。”胡嘉正为儿子医药费筹集高兴,听到骆昕的名字脸当场垮下来,“都说现在明星一天都几百万,她却连一分钱都不肯给她弟弟,昧良心的狗东西。早知道生出这么个玩意儿,当时她就该直接掐死她。”   “好了好了,这是医院呢,你说这些让泽宇听到了他又不开心。”姜彤打开门缝,心疼地看着病房里的儿子,“当初要不是那娼妇霸占着房子,说不定泽宇的病早就好了。算了,不提了,我去食堂买饭,等孩子醒了记得叫护士。”   “好,早点回来,上午还有采访。”   “晓得。”   姜彤随口应了声,提起饭桶往食堂去。早晨打饭的人很多,姜彤站在队列中间无聊左右四顾,突然她的目光停在一道虚弱的背影上。   这不是那谁吗?姜彤心惊,赶紧拍了张照片发给胡嘉。   “老胡,你看着这人像不像夏安然她妈?”   “我瞧着像,你好好盯着,这娘们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蜀城的夏季湿气大,云层厚重,即使不下雨也会闷热。出租房里若是不开空调更是跟蒸笼一样,惹得头晕眼花。   夏安然蜷缩在沙发上,屏幕偶尔会因为消息过来闪闪亮光,更多时间是漆黑一片。   这两天有人找上她公司,向公司举报她作风问题。甚至有人出言威胁,如果不开除夏安然就把网站也一块举报掉。老板没办法,只好让夏安然先回家在线上工作。   银行刚刚也打电话过来,她的贷款申请失败了。   经理受不了夏安然的恳求,向她吐露实情:“咱们都是老交情了,真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最近的舆论问题,有人特意叮嘱了不给过,我一个小小的客服经理也没法做。你要实在缺钱我和你嫂子打个商量借你些钱应急,工作上实在是爱莫能助。”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安然也知道再贷款几乎不可能。   骆昕联系不上,银行贷款没有。现在医院每天床位费护理费等等加在一起每天都好几千,妈妈病情并不稳定,每每出现什么问题,又要花出去一大笔钱。不过十来天,就花费两三万。   夏安然找老板预支了工资,因为是朋友,他和贾沅两人一起凑了十万给她救急。虽说不想劳烦朋友,可为了妈妈夏安然也接受了,发自内心地感激他们。   可是癌症晚期,医药费至少五十万起步,现在她手上的钱连一半都没凑齐。   这两年为了给妈妈治病,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如今稍微值点钱的只剩下乡里那套老房子。可那地方位于深山,没几户人家,这几年也没有新建设的计划。且不说有人要不要,就算真卖了最多也就十来万。   现在该怎么做?   夏安然突然想起她和骆昕的那套房子来。   六年前骆昕凭着入学照大火,又是帝大学霸,她接到好几个热门综艺,因此攒了笔小钱。   骆昕说,她要在蜀城买套房子作为她们的家,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给夏安然依靠。等以后在外漂泊累了就回蜀城,有个安身的地方。要在阳台种上月季,搭个凉台,两个人相互依靠看着夕阳落山。如此,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夏安然沉浸在骆昕描述的幸福生活里,她拿出从小攒的钱交给骆昕。两人凑了十来万,加上骆昕外婆也支持了些,然后在蜀城付了首付。   五六年前的物价还没暴涨,骆昕与夏安然正好搭上房价虚高前的末班车,花二十万在新区选择了一处好房子。   可后来的一年里,骆昕参加了女团综艺,没多久便收到飞羽的邀请。   飞羽是出了名的周扒皮,一开始骆昕还有点流量能赚钱。到后头骆昕接不到资源了,每月甚至还要向飞羽支付昂贵的训练费。   夏安然为了房贷以及骆昕的生活费到处实习,端盘子、做家教、甚至还去酒吧卖过酒。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年冬天回家,夏安然注意到妈妈身体不舒服,强行拖着妈妈去了医院。这一查不得了,妈妈竟然患有肝癌。   夏安然都不敢回忆当初那段时光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套房子的房贷这几年一直都是她在还,首付她也出了部分,按照房价升值的比例算起,那里面有她的五十万。   当初出于信任,房产证上夏安然并没有要求填写自己的名字,房贷也是先打到骆昕的卡上再还给银行。如果真要那笔钱,只能和骆昕打官司。   打开手机,划到熟悉的聊天页面,骆昕依旧没有回复。那人正在风口浪尖上,夏安然不想给她添麻烦,可是妈妈的病拖不得。所幸现在手头有些钱,还能撑段时间。   再等等吧,夏安然想,撑过这段时间骆昕一定能看见消息的。   她茫然地抱住自己,完全不知道前路如何。   黎明到来,末世的永恒黑夜终于被打破。女主望着升起的初阳,带着孩子向安全区走去。   音乐声响起,电影落幕,骆昕仍沉浸在末日的震撼当中。   蒋涛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天才,这部电影无可挑剔。话说回来,这样有才华的导演一般都心高气傲,为什么会答应天籁的邀请来拍网剧?   骆昕拿起手机准备换下一部影片,就在这个空档夏安然的短信在屏幕顶部升起。她看都没看,直接划走,继续观影。 第6章 牵连   陆瑶忙了一天回到别墅时,骆昕还待在客厅看电影。忙内乔桥坐在旁边,她抱着一大包薯片,还时不时往骆昕嘴里塞一两片,和谐极了。   原本听到开门声,两人都没放在心上。然而过了会觉着没动静,乔桥突然感觉危机降临。她咽咽唾沫,偷偷往上瞄了一眼,正对上陆瑶和善的眼神,吓得差点将薯片扔出去。   乔桥咧嘴讨好似的笑笑,低头看看怀中的零食又看看陆瑶,趁着那人没发火,抢先一步将薯片递给她,试图贿赂:“瑶瑶,新出的黄瓜味薯片,要尝尝吗?”   陆瑶无情地拒绝了她,并更无情地问,“明天有舞蹈课,要称体重,你知道的吧?”   “……”   没等乔桥从暴击中走出来,陆瑶继续冷漠补刀:“伊伊姐说了,这次体重要是再上涨,之后甜点全部取消。”   “诶?我不要!”   一连串地打击下,乔桥彻底蔫了,垂着脑袋哭丧着小脸忍痛把薯片放到茶几上,贴上公用便利贴。过程之悲壮,不亚于生离死别。   薯片只能看不能吃,乔桥委屈巴巴地上楼,并决定十分钟不搭理陆瑶。   陆瑶好笑地摇头,回自己房间洗漱,换了身衣裳。完事后她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摊成一张饼,整个人都轻松一大截。   此时骆昕已经换了部片子,陆瑶伸了个懒腰,看了几分钟才想起片名,软趴趴地说,“这是《家与城》?还挺小众的电影。”   骆昕有些意外:“你之前看过?”   “嗯。”陆瑶撑着脑袋,“大学时候上课要拉片子,老师专门讲过。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部电影,压抑得很。你看这个干嘛?”   “蒋涛导演下凡给咱拍网剧,我想先看看他以前的作品,提前了解了解他的风格。”   屏幕里他们分坐在方桌两侧,家主坐首位正中,各房分散座位。大人们相互恭维,说着甜言蜜语,实际各怀鬼胎,口蜜腹剑。孩童们盯着桌上的饭菜,又畏于大人的威严,在饭局中茫然而局促地观察众人神色。   这家里明明充斥着欢声笑语,可没一个人是真心实意。   陆瑶说:“真可怕啊……明明是一家人,却比敌人还要危险。”   骆昕枕在膝盖上,轻声呢喃:“一家人吗?”   可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   是简单直接地用婚姻和血缘联系在一起的零件,还是靠着关系和情感作为枢纽的组合。   骆昕人生前十五年里,她所谓的家永远充斥着殴打辱骂和求饶声。她和妈妈像两个外人,始终融入不了“胡家”。为什么爸爸总会打她们,为什么奶奶中骂她们不要脸?   幼儿园的老师说,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有爱,只要有爱,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可是她不开心。   四五岁时的小骆昕还天真地期待着爸爸妈妈带她去游乐园,而八九岁时候她已经在劝说母亲离婚。   骆昕坚信,像胡嘉那样没有爱的人,他是不可能得到一个家的。直到姜彤和胡泽宇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面前,看着他们那副其乐融融的模样,骆昕突然悟了。   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所以没等这两人搬进来,骆昕就主动收拾行李,搬出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回想起不好的过去,骆昕对这部电影也没了兴趣。   “蒋涛很擅长拍摄这种类似的情境故事,尤其喜欢小人物的刻画。即使是同一个时代,不同人物不同角度展现出来的东西也各有不同。同题材的电影还有他的《江湖情》与《凯旋门》,你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一部。”   陆瑶对这类型的文艺片不太感冒,“一个模子,会不会无聊?”   “要想有趣的话,那《凯旋门》吧?这部偏商业片,电影内容挺符合大众看点的。”   “唔,那看这个。”   “成。”骆昕埋头在一大堆碟片里翻找,“我记得前两天伊伊姐送了碟子,虽然是老东西,不过氛围感比起手机要好得多。话说你是什么专业?编导还是播音主持?”   “新闻学,我记得你当时还说夏安然也是学新闻的。”   提到夏安然骆昕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她来找你了吗?”   “什么?”   骆昕一时没明白陆瑶的意思。   陆瑶拉过抱枕垫在自己身下,继续问:“你和伊伊姐之前谈的事情我稍微知道点,你确定要那么做吗?”   骆昕翻找的动作明显一滞,她手指微微蜷曲,眼神仿佛笼罩一层黑幕。   “我有选择吗?”   “你可以相信她。”   “但我不相信媒体。”骆昕从最底下翻找出碟片,将其插入一旁的放映机,“这次的事情有一就有二,现在我还能赚钱,所以公司不会放弃我。那以后呢?只有一次性全部解决掉,对我还有团都最有利。”   那对夏安然公平吗?   陆瑶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一来骆昕说得没错,从团考虑,这样的做法确实最为稳妥。再者她不是当事人,能力有限,劝不回头也没其他办法。   这段时间没有新鲜的瓜,而骆昕的新闻就是网友最好的消遣物。当然吵着闹着总有腻味的时候,眼见着流量慢慢淡下,这时有匿名网友在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凶悍的女人在病房门口大吼大叫,而她对面正是这几日舆论中心的胡嘉。   那妇人出口成脏,将胡嘉上下一家人骂了个遍,胡嘉则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接着胡嘉说了什么,只是拍摄的人离得远,没有听清。对面的女人愈发激动,捂着胸口栽倒在地上,这一摔就没能起来。   视频一出,有最近风头正盛的胡嘉,再附上女人医闹的词条,瞬间又冲上热榜第一。   此时有人匿名爆料,说那闹事的女人正是夏安然的母亲,柳云。   胡嘉、骆昕、夏安然、柳云。   网友通过短短几个关键词瞬间脑补各种狗血情节。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看她女儿那骚样就知道一家子不是啥好东西。要我说,骆昕不会是被夏安然一家哄骗了才不给小宇医药费的吧?有点恶心了。”   “网友诚不欺我,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啊。”   “简直就是神经病,医闹的能不能去死啊。”   种种恶言,夏安然一一看在眼里,心如刀绞。   事情一出她就打电话回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护工只说是两人突然发生冲突,具体的原因她也不清楚。现在妈妈受到的刺激太大,还在昏迷,具体的事情只有等她醒来才知道。   自己妈妈是什么样的性格夏安然再清楚不过,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的人为什么会愤怒成那样?想必是胡嘉给她说了什么。   夏安然盯紧视频中的男人,眼神凶狠,恨不得将他撕碎。   突然门铃声响起,夏安然以为外卖到了,走到门口趴在猫眼上往外看,结果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她打开门,只在门口看到一个纸箱子,箱子顶部写着她的名字。   谁这个时候给她寄东西?   夏安然是运营经理,平时接触的人多,日常也与一些客户相互送礼维系感情。只是这快递员不等她就走了,有些奇怪。出于谨慎,她没把箱子带进屋,直接拿发卡划开胶带。   打开箱子的瞬间,蚊虫四散跑出,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晕的人头晕目眩。那里面是装着半箱老鼠的尸体。有的刚死,还有的肉已经腐烂,白色的蛆虫在尸体山游走。   夏安然捂住嘴,惊恐地退进屋,将门狠狠关上将门反锁。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恐惧地缩在角落里。   是谁?骆昕的粉丝?还是胡嘉那边的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夏安然深吸着气,许久之后才缓和下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离谱了,要是再不解决,事情只会越来越糟。她给骆昕打过去,这回再不接,她会在网上把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骆昕太了解她还是其他因素,这次竟然打通了,只不过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喂,夏小姐吗?”   夏安然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到嗓子眼,只能干巴巴地回应道:“对,你是?”   “我是骆昕的经纪人谢伊,最近的事情连累到您非常抱歉。关于您的事,我们希望和您当面谈谈。”   “有什么事不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电话里不安全,若是被窃听了,或者音源泄露,对你我都是麻烦。我从骆昕那里听说您的妈妈现在还在医院,现在事情越闹越大,早点结束对我们双方都好。您说呢?”   夏安然沉默,一提起母亲就像掐住她的死穴。   “什么时候谈?”   “晚上九点我们会来接你。”   “好。”   “谢谢夏小姐配合,一会见。”   夏安然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地址,起身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憔悴,嘴唇干裂,眼下的乌青厚重可怕,便是夏安然自己都有些认不出。   自己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到底算什么?   她将手放在镜面,指尖冰凉。夏安然觉得她和骆昕就像镜子内外的人,隔着两个世界,近在咫尺又无法触及。 第7章 反转   “和她说了吗?”   谢伊抬头,“嗯,助理已经去接她了,你改变主意了?”   “怎么可能?只是提醒一下,现在可以放胡嘉的消息了。”   骆昕半躺在沙发上,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中泛起一阵水雾。她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这几日的事情对她毫无影响。   看来她对娱乐圈适应得很好。   谢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推推眼镜,单手按压着因为镜框勒出的红印。一边联系公关团队,将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与证据公开到网络平台。   要达到最好的反转效果需要争分夺秒算计时机,卡在最后并非谢伊的一贯作风。   骆昕多次与原公司成员活动,即使在合约范围之内,天籁上层也对此不满。谢伊打算趁这件事敲打敲打飞羽,也存心镇镇骆昕,这才放任舆论,在背后与安森他们扯皮。   反正骆昕恋爱的事情到底没有实锤,时间一过再上水军洗一波,谁都不会记得这件事。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发生之初还慌不择路的骆昕很快就找到她,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一个可以直接解决掉骆昕背后所有隐患的方案。   首先将原生家庭的部分信息传递给几个知名的自媒体引起他们的注意,再利用胡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特性,稍微向他透露媒体的作用以及流量变现的利润,由中间人牵线,两边自然而然便能勾搭上。胡嘉对骆昕深恶痛绝,有了出名的路子定然会大肆散播关于骆昕不好的信息。   父女、女星原生家庭、病弱弟弟,每一条都是社会热点。稍微添把火,足以让热度炒到半边天。   夏安然的事情还没彻底过去,她和骆昕的事情胡嘉也知道,趁着机会,那男人必然会提到夏安然借此引流。   谢伊当时问:“如果他不讲夏安然呢?”   骆昕云淡风轻地说:“让水军煽风点火说点半真半假的料,把她再牵进来就好了。很简单不是吗?”   舆论就这样被再度引爆。   时机成熟后,骆昕授意团队以普通人的名义向岚阅举报夏安然,逼迫夏安然离开公司失去经济来源。同时通过谢伊的人脉联系银行,妨碍夏安然的贷款申请。   夏妈妈病重,以夏安然的性格,骆昕笃定她会为了医药费将主意打到房子上。而那座房子,则是骆昕彻底摆脱夏安然的契机。   骆昕明白这次事情根本不会闹大,可是这次舆论爆发让她意识到夏安然和她的恋爱关系本身就是地雷。如果哪天再发生意外,随时会断了她的前程。   所以骆昕要彻底断了那个隐患,只有如此她才能高枕无忧。   了解骆昕的过去,谢伊清楚夏安然为骆昕付出过多少,也数次询问过骆昕是否真要进行最后一步。可骆昕受的苦太多了,经历过那段即使努力也没有未来的日子,她怕了。   无知衍生恐惧,恐惧是悲剧的源头。   谢伊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而是配合骆昕完成这出好戏。   这对公司而言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适当的黑料就代表好拿捏,手上艺人要是太干净了她反而头疼。   晚上八点,骆昕原身家庭的相关热搜空降榜单前十。   天籁官方发布声明,这段时间相关人员造谣诽谤旗下艺人骆昕、并利用舆论对其进行网络暴力,严重影响其名誉权。公司将提起诉讼,用法律武器保护艺人。   网友们吃瓜多年,律师函没见过一千也瞅过八百,自然不会认为这声明有什么说服力。   紧接着骆昕的账号便发了长微博。   “关于这几天的事情我本来应该早些时间回应,奈何牵扯到原身家庭以及取证困难等一直拖到今天。向大家道歉,对不起。接下来会针对胡先生对我提出的控诉如实作答,并给大家一个交代。   第一,不愿卖房救弟弟。   胡先生口中的“房”并非他目前所居住的房子,而是指我妈妈的遗物。   当年胡先生嫌弃我是女孩,在我还没满周岁的时候便婚内出轨姜彤女士,随后生下我弟弟胡泽宇。我妈妈去世后,胡先生拿走了所有遗产,其中包括胡先生与姜彤女士目前所居住的房子。那套房的所有权在胡先生手上,我没有任何权利,如何处置我不能干预。   胡先生烧毁丢弃了我妈妈所有的东西,由于这套房子是妈妈的婚前财产,这才能完整保留。   我绝不可能卖掉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p1、2是母亲留下的遗嘱、我的房产证)   第二,忘恩负义、不顾父母亲情的白眼狼。   由于我是女孩,胡先生对我很是厌恶,向来非打即骂,从未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曾多次想要遗弃我,记忆最深的一回是在拜访乡下长辈时将我丢进山区。若非妈妈连夜将我找回,我早就死在山里。   这么多年来,父亲奶奶对我和妈妈进行长期的家暴和PUA。最严重的一次我被踢断两根肋骨,内脏损伤,至今留有病根。   我妈妈患有重度抑郁症,几度自杀,因为我才艰难活着。在我十五岁那年她发现胡先生与姜彤女士的恋情,承受不住打击自尽离世。很快我被胡家人赶出家门,从此再未拿过他们一分钱一粒米。   为了争夺我妈妈的遗物,后妈更是在我高考当天上门拦我,导致我缺考数学以至于复读一年。   胡家人对我没有恩情,更谈不上亲情。   (p3、4、5、6是我和妈妈的部分病历单、家暴报警的回执单、当年我错失高考的地方报道以及两次高考成绩对比。)   第三,我与夏安然的关系。   这条我之前已经解释过了,复读那年我认识夏安然,她与我有类似的经历,我们在困境中互相取暖。我相信在每个女孩生命当中都会有那么一个女孩,可以陪你哭陪你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坚定地帮助你。   这种感情只用爱情与友情来讲太过单薄。   她是个素人,这段时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网络暴力,可她做错了什么呢?请大家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骆昕的微博并没多少技巧,也正是这种普通人似的发言更能引起共鸣。再者附图的真实性大多都能考证,再结合微博内容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当然,也有人不会去看这么长的微博,谢伊则利用营销号联动,将事情化成简短的文字附带图片传播。   当人们习惯性地点进去看有什么新瓜的时候,热搜的内容直接颠覆他们的三观。前几天的网暴狂欢,在今天戛然而止。   “卧槽,真的假的?”   “也就是说胡嘉那副老实忠厚的样子都是装的吗?”   “这男人才该进娱乐圈演戏,他妈的个个奥斯卡。”   “为了抢遗产还跑去阻拦人家高考,那可是高考!缺大德了!难怪他儿子得白血病!”   网友还在震惊当中,另一个视频也爬上热搜,那是夏安然妈妈和胡嘉吵架的另一个视角。   视频一开始夏妈妈脸色就很不好看,胡嘉在她对面看着老实巴交,一开口却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女儿就是把骆昕拐走洗脑的贱人,天生磨逼的娼妇。当初要不是她,骆昕早就回家了。教出这么个女儿,你还有脸活着呢?说起来你不知道吧?你女儿现在工作都没了,她给你凑医药费都是出去□□卖肉。你们一家子的烂蹄壳,恶不恶心!”   “胡嘉!你说什么!”   视频里胡嘉有意压低声音,每一句都是□□羞辱,夏妈妈被彻底激怒,这才有了之前视频里的一幕。而胡嘉像是知道有人拍视频之后便不再多说,只有在夏妈妈冷静下来时才会适当地补充一句激怒夏妈妈。   一连串的反转新闻太过密集,每一条都在推翻网友之前的认知。   胡嘉道貌岸然,胡泽宇病弱美少年的滤镜也碎的干干净净。   夏安然此时却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吃着简单的飞机餐,玩起单机游戏打发时间。本以为谢伊会和她在同城谈,不曾想那边连她的飞机票都买好了。   身份信息应该是骆昕告诉他们的吧。   心想着,夏安然余光瞥到助理身上,却又在那人看过来时收回目光。   此时飞机经过一座城,地面灯火如同星芒,在黑夜中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夏安然想起当初在摩天轮最巅峰看到的那片霓虹,明明更加绚丽,却不如俯瞰时震撼。   她还活在那片霓虹幻境里做着美梦,因为骆昕说会给她一个家。   她还信着骆昕的承诺。   只要是骆昕说的话,她都会信。   下了飞机刚上车夏安然还没切换飞行模式,手机就被助理以公司要求的名义抽走。没等夏安然反应,助理就发动了车子。夏安然有些不悦,却也明白助理是听人行事,没同他争论。   当务之急要解决房子的事,拿到医药费。   抵达fox的别墅,在停车场即将下车的时,助理递给夏安然一条裙子要求她换上。   夏安然不解:“什么意思?”   助理说:“夏小姐,这是为了双方的安全。”   夏安然懂了,这是怕她藏着设备带进去呢。   助理见她沉默,以为夏安然担心隐私问题补充解释,“放心吧,车里没有监控,从外面也看不到里侧。您将衣服与手机留在车上就好,我们会替你妥善保管。”   边说着助理下了车,全然没有考虑过夏安然的意见。   这种尊严被蔑视的感觉难以言诉,可是夏安然深知,自己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从外面没法看到里面,可从里面却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夏安然感觉自己像在大庭广众下被扒光衣服一样,备受屈辱。她眼底滑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咬紧下唇退却了衣裤换上对方准备的裙子。   在钱面前,尊严又值几斤几两?   换好裙子,夏安然跟着助理进了别墅。当她出现在别墅内的那一刻,众人眼底皆是闪过一抹惊艳。   谢伊早就看过夏安然的照片,娱乐圈并不缺美女,缺少的是有特点的美人。   硬要讨论纯颜值夏安然比不过很多人,偏生她脸有记忆点,可以瞬间就让人记住,印在脑子里。骆昕说她不上相的时候谢伊还觉着是骆昕夸大,真人到了面前,谢伊才明白那还是谦虚了。   仔细想来,夏安然学历不错,也没有黑料。这样的人若是有意向去演习,在她手上打磨个一年半载,指不定能够大火。遗憾的是这五年自己主要负责fox,就算介绍进公司也只能便宜其他人,看来只有错过这根好苗子了。   在心里稍微惋惜,谢伊面上不显,做足了礼数起身笑道:“夏小姐你好,我是谢伊,欢迎欢迎,请坐。”   “谢谢。”夏安然拘谨地走到右侧沙发坐下,她轻微地扫了一周,并没发现骆昕。“谢小姐,骆昕呢?您说让我过来是解决事情的,她人呢?”   “夏小姐这个您放心,骆昕的事由我全权负责,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商议具体事宜之前,还请您看看这份协议。”   说着谢伊推给夏安然一份协议,并不厚,只是少少的几张纸。   夏安然嘴上应着好,心里却不安起来。骆昕既然把事情全权交给谢伊,摆明了这事已经不是二人商量就能解决的了。   果然,夏安然草草看了一遍这协议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协议上确实写明了之后会给她汇款多少金额,可对于房子的事只提了大概,所涉及的项目全用双方诉求指代,意味不详,其中一行小字更是夏安然在收到汇款后不得胁迫骆昕等等。   若是夏安然不懂或者心急,随随便便把字牵了。有这份意味不明的协议在,收到钱后她完全可能因为这笔钱以敲诈勒索的罪名被起诉,严重点甚至有牢狱之灾。 第8章 诚意   夏安然手紧了又紧,骨节处因为发力而泛白。她深吸口气,放下协议,对谢伊说:“抱歉,这份协议我不会签。”   “哦?”谢伊挑眉,问道:“您对这份协议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她态度还比较柔和,可直觉告诉夏安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摸不准谢伊的态度,夏安然把话放到明面上来:“这套房子本是我和骆昕两个人的私事,贵司这份协议则是将私事和公司牵连,附加了许多单方面约束我的协议,这点我难以接受。我来是解决事情的,我们不需要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谢伊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轻声笑道:“夏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怠慢您的意思。骆昕是明星,这份协议背后她承担的风险比你要高。我们也是需要一个保障,而夏小姐您正好需要钱,双方共赢,这是合作的基础”   “这不是双方共赢。”夏安然没有顺着她的话走下去,而是重新回到房子上,“我需要拿到那套房子属于我的份额,如果骆昕不出面的话我走法律程序一样可以拿到。话往明了说,这份协议是在威胁我。”   夏安然以前有见过这类型的事情,还是发生在她的身边。   当时合作的三方平台有个大神级别的作者和另一家公司的老总恋爱,等到肚子大了想领证时才发现自己被小三,那老总早有了老婆孩子。作者想把孩子打掉,收了老总的分手费,伤心时被骗着签了分手协议。正是那份分手协议,作者还没收到钱就先收到法院的传票——那老总以敲诈勒索的名义将大神告了,说是给妻子的赎罪书。   最后的结果不得而知,只晓得那作者封了笔,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不少,夏安然听得多见得多,不曾想某天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如谢伊所说的,骆昕承担的风险比她要高,夏安然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赌天籁的良心。   “你们要的保障无非是想让我不影响骆昕的前途,在这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比起任何人都希望她能走得更远,我会配合你们。”   唉,谢伊在心底叹了口气。   夏安然这女孩是真的不错,可惜了。   “夏小姐,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怎么会是在威胁你呢?阿姨现在还躺在床上,要是闹得沸沸扬扬,等阿姨知道了还怎么安心养病。”   夏安然瞳孔一缩,如今她最在意的便是病重中的妈妈。谢伊一提起,夏安然便急了:“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不是坏事。”   谢伊从助理手上接过平板,翻到最新的热搜界面递给夏安然。   夏安然狐疑地接过来,这才知道胡嘉和妈妈的视频被完整放出来。现在舆论风向也集中在骆昕和胡嘉身上,少有人去关注她妈妈的事情。从发布时间看,是在她来的路上天籁就已经澄清好了。   谢伊继续说:“这是我们的诚意。”   诚意?   夏安然心里觉得讽刺,能够在这时候拿出视频,摆明了一开始天籁手上就有原视频,并将其作为和她谈判的戏码。联系到这些天天籁一方营销号的风向,不出意外的话,这场闹剧就是天籁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为什么……   夏安然有些头绪,却不敢细想。   现在她只想见到骆昕,把事情解决掉,然后回老家照顾妈妈。如果骆昕希望她在这五年不见,那也可以,只要为了骆昕好,她什么都能做的。   “夏小姐,您的决定呢?”   夏安然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再遮掩,干脆把话挑明了,“协议我不会签,我对牢饭还不感兴趣。”   谢伊收回平板,“行吧,我知道你的顾忌。那换种方式,我们希望你在网上发表声明,将骆昕从你和她的关系中摘出去,并且保证此后不会再继续纠缠骆昕。这方面没有任何书面协议,只要你同意了,我们可以继续聊房屋合同的事。”   合作商谈往往都是先提个让人不能接受的条件,几次争辩后再抛出原来的计划,这时商谈就便方便多了。   夏安然明白,她们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前谈判,但她们从来不是平等的。天籁有权有势,要想搞死她真的轻而易举。   “这也是骆昕的意思吗?”   “她是我的艺人,我的意思自然是她的意思。”   也许还存在一丝执念吧,只要骆昕没出面她都能当成是公司的安排。   谢伊没时间等她感伤,加重了语气:“房子的钱另外签订合同,钱很快就会到账。夏小姐,话说难听点,首付和房贷都走的骆昕的账户,房产证上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如果真的打起官司,少则数月,多则数年,甚至你拿不到升值的部分也有很大的可能。我想阿姨的情况应该等不及你跟我们耗吧?”   她眼神冰冷,只剩下纯粹的威胁。强大的压迫感下,夏安然只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这就是权势的傲慢,让人厌恶又无能为力。   别墅三层的房间里,骆昕躺在沙发上,长腿搭在沙发边缘。她只穿了条薄裙,肩带半垮,裙摆垂到大腿根部,随着她的动作游动。看似诱惑慵懒,却因这人的气质显得纯情。如艺术品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陆瑶进来时看着她的模样,眼神晦暗几分,“她们聊了半天,我听着伊伊姐动真格了,你真的不下去见见她吗?”   “没必要,我要是下去只会徒增事端。”骆昕捏捏下巴,反问到,“说起来,我怎么觉得最近你对夏安然有些过度了。难道你喜欢她?我也可以让给你嘛。”   陆瑶脸色沉下来,“骆昕,就算是你开这种玩笑我也会生气的。”   “抱歉抱歉,我收回这句话。”骆昕笑着道歉,将手上的习题翻了页,“我很清楚她的能力,她不会在伊伊姐手上吃亏的。”   比起夏安然,骆昕更在意的是手上的乐理作业。   在飞羽的时候她把精力更多放在唱功和舞蹈上。如今已经出道,要想在娱乐圈发展,她必须要确定另外的路在这个圈子机遇重要,但个人实力跟不上,一切都是空谈。   用网友的话说,就算背后有金主,靠着八百猪红强捧成顶流,到最后也只会孽力回馈。   纵观娱乐圈,哪个花瓶能常开不败。   蹭着如今热度还在,演技也好,个人创作能力都得跟上。越早积累对自己转型越有利,如此才能顺利走下去。   陆瑶不解:“为什么要向伊伊姐提议把夏安然拉进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个把柄?”   “我就是要将把柄交给她。”   陆瑶皱眉,听不懂她的意思。   骆昕解释:“飞羽的事已经影响到上头对我的印象,没有人会希望自家艺人给别人做嫁衣。上次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伊伊姐在警告我,而我需要在飞羽和天籁中作一个选择。那次事情要是大事化小,上头总得在其他方法压我。倒不如自己递上投名状,借此机会告诉谢伊我的选择。”   至于夏安然……   骆昕想要离开她。   夏安然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映照所有丑恶的业镜。而委身于黎奈脚边连人都算不上的自己如此极其可悲,足以让你所有人唾弃。她更无法面对昔日的爱人,每每见面,骆昕都会沉沦在过去的不堪里无法自救。   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骆昕开始带很多女孩回到那个家,在两人的床上厮磨,自暴自弃地等着夏安然发现。她真的带女人回去时夏安然从来不在,单纯为了工作试戏时又误打误撞被夏安然看见。   事情败露的瞬间,骆昕感受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另一层枷锁。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解释,身体出自本能地去依赖夏安然,就像以前一样。   骆昕和夏安然的感情并非是一见倾心、轰轰烈烈,两人是在磨合中日久生情。   复读那年刚进新班级骆昕便了解到夏安然在班上人缘最好,只要有困难找她她都会去帮忙,还总能做到最好。很难想象会有人记得班上所有同学的生日、喜好,夏安然却做到了。   骆昕原本很讨厌这种殷勤的人,可是夏安然靠近她时,她能从夏安然身上感到安心。   那段时间骆昕刚经历高考失利的打击,和班上的人交情不深,只有夏安然会在她一次次冷脸过后还会记得她。   不管是体育课落单,还是小组集体作业,夏安然都会自然而然地带上她。也正因为有夏安然在,骆昕才没有被排斥到班集体外。   没过多久,骆昕就发现夏安然已经悄无声息地闯进她世界。她会不自觉地去在意夏安然,观察这人到底在做什么,去思考夏安然的想法。   她发现夏安然虽然看似对谁都很好,不了解的人甚至感觉她过于殷勤。   实际上夏安然热心但不老好人,进退有度,和每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有不同。她从不会越界,不会让人感到疏离,更不开过分的玩笑,做无礼的要求。   这样的处世之道是骆昕完全无法做到的。   高三国庆放假前一天,邻居阿姨给骆昕打电话,说她爸又去找她,让她过节在外面躲躲。骆昕没有回去,选择向学校提交节假日留校申请。   在办公室她遇到了夏安然,女孩正在请教班主任问题,神情专注地盯着书本。随着老师的讲解时不时点点头,马尾也随之摆动,可爱极了。 第9章 向阳花   女孩全身上下都很整洁,在规章制度内又轻松随意。   骆昕还记得那天阳光很好,透过纱窗的缝隙洒在夏安然的身上,光影斑驳下女孩的笑容比窗外桂花还要甜蜜。   她看了入了迷,原本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等老李给夏安然讲解完,转头问起她有什么事时,骆昕才干巴巴地说起家里的情况,国庆期间能不能留在学校。   老李没反对,但是节假日留校需要家长签字同意,骆昕没做多想选择放弃。   她本来就是为了躲胡嘉才住校的,现在还只是去家里闹,要是让胡嘉知道自己现在市高上学,闹到学校她还怎么学习。反正实际放假只有三天,忍一忍就好了。   也许是知道骆昕的难处,夏安然当天放学便用“一起复习”这样蹩脚的借口邀请骆昕到她家。   两人那时也算朋友,夏安然愿意给她台阶,骆昕顺势便搬过去。   到了夏安然家里,骆昕遇到了夏妈妈,那是一个温柔和善说话柔声细语的女人。饭桌上,夏妈妈一边为她们夹菜一边倾听她们在学校里的生活,偶尔会停下来帮她们答疑解惑。从她身上,骆昕久违地感受到了妈妈的温暖。   后来骆昕才知道夏安然和自己的遭遇很像,夏爸爸嗜赌成性又酗酒,赚了的钱全部砸进KTV和酒场。每当钱花光了就回回家发脾气,那种时候妻子和女儿但凡伺候得不周到,都会受到一顿暴揍。   夏安然跟她说:“妈妈会让我待在房间里把门锁好,爸爸打她打得很厉害,整个单元的人都能听到。警察也来劝过,但是等他们走了爸爸会更加过分,再后头我们也不敢报警了。”   骆昕听着她的故事,明白她的痛苦,对夏安然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   可是夏安然和她不同的是,夏安然和她妈妈互相守护,在夏妈妈的保护下夏安然还保留着那颗乐观热情的赤子之心。   父亲是人渣,母亲多病瘦弱,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夏安然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   那时她年龄小嘴巴甜做事还利索,在邻里跑上跑下,和周围邻居都很交好,得到很多照顾。即使有不亲近的,她也不会让对方讨厌自己。   后来夏爸爸酒后摔进河里溺亡,夏安然和妈妈终于解脱。在那个小小的巷子里悟出的生存之道已经成了夏安然的习惯,并用于交友当中。   同样深陷泥沼,夏安然是扎根在淤泥中的向阳花。   而自己呢?   骆昕发觉在夏安然努力经营,只为了让家里过得更好一点的时候,自己只会沉浸在痛苦当中自暴自弃。   相似的家境,让骆昕能与夏安然共情,而对夏安然的憧憬逐渐变质,并且可耻地生出了强烈的占有欲。   在长期的观察下,骆昕发现一直照顾别人的夏安然实际上渴望着被人照顾。她庆幸自己最先发现这个秘密,并有计划地用温柔编织了一张大网,困住了夏安然。   骆昕有意地让她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让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同时她学着夏安然处事,即使只有二三分,也让她收获颇丰。可是越模仿,骆昕在夏安然面前愈发抬不起头,像是仿冒的赝品在正品面前东施效颦。   只有离开夏安然自己才得以自由。   骆昕问陆瑶:“我是不是很过分?”   “嗯。”陆瑶向来不会撒谎。   骆昕没有生气,自嘲地笑了笑,认同了陆瑶的说法。   客厅里,夏安然冷着脸看到已经到账的短信,脸色有所缓和。   天籁体量大,当谢伊将威胁摆到明面上谈的时候,夏安然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几番折腾,双方最终同意先汇三十万到夏安然账上,等微博声明公布后再补剩下的二十万,期间除了房屋相关的合同外没有任何书面协议。   签合同的时候夏安然还以为自己能够见到骆昕,等律师将骆昕已经签好的合同地给她后,夏安然的希望再度破碎。声明稿是天籁提前准备好的,只需要她复制粘贴再发送就行。   天籁准备得多么充分,怕是早早得便将她的反应算计好了。   夏安然再没心思去看网络上的后续讨论,她精疲力竭,只想回家,躲进自己的世界里。   “我可以走了吗?”   谢伊体贴地说:“我这就给你安排酒店。”   夏安然摇头,婉拒道:“谢谢,我想早点回家。如果可以的话,能叫人送我去机场吗?”   谈判结束的谢伊并没有刚刚的剑拔弩张,气息也随和了不少。   “当然,你稍微休息会儿,我叫人给你定最近的航班。”   夏安然轻声道谢,她微微偏头,盯着通往楼上的阶梯出神。她知道骆昕就在楼上,短短的一截楼梯像极了银河,她和骆昕已然陌路。   “能不能让我见见骆昕?”夏安然再次请求,“就一面,有些事情我想当面问她。我发誓,今天过后再也不会纠缠她,好不好?”   在谢伊的注视中,夏安然的声音越往后越小,到最后更是乞求。   当然,这一回依旧被地拒绝了。   很快助理便给夏安然订好机票,谢伊随即便叫司机送她去机场。   骆昕站在窗户旁边,心想着夏安然应当离去了。一辆小车经过时,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正是夏安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短短几秒对视,竟觉得对方是如此陌生。   车辆渐渐远去,骆昕脑子里还想着夏安然的眼神,无助、痛苦,还有只在自己面前才会显露的委屈。   骆昕突然想到她的父母。   骆昕的妈妈骆冉是独生女,父母常年在沿海工作,家境比较殷实。由于工作原因,骆冉从小生活在西南老家,由奶奶抚养。   大学里骆冉与骆昕父亲胡嘉相识,很快坠入爱河。胡嘉这人外表老实,年轻时也算相貌堂堂,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态骗过了骆冉父母。   毕业后骆冉与胡嘉迅速结婚,很快骆冉便有了孩子。而胡嘉得益于岳父岳母的人脉,事业顺风顺水。   谁都觉得这是对金童玉女,这段婚姻非常幸福。   就在骆冉怀孕期间,胡嘉以照顾骆冉为由将自己父母接到城里。公婆进城后,先是联合儿子逼着骆冉辞掉手上的工作,然后用各种手段让骆冉从家里的女主人渐渐沦为谁都能欺负的保姆。   用现在比较通俗易懂的词来说,骆冉承受着长期的精神摧残和PUA。   和父母常年分离的骆冉并不习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向父母求助,等她意识到自己无法抽身的时候,她已经逃不掉了。   骆昕记得妈妈是有告诉过外公外婆的,可每次打电话爸爸都会在旁边盯着。一旦有说话不对的地方爸爸都会打断她,然后把妈妈拉进卧室,很快里面就会传出男人的呵斥和女人的哭喊。很多时候男人觉得打不够,还会出来将骆昕从卧室抓出来,抽得浑身血棱。   奶奶会对她说:“妈妈是坏女人,她老跟着咱们作对,要亲爸爸不要亲妈妈。”   骆昕会问:“可是奶奶,明明是爸爸在打妈妈啊。”   “你妈妈该打,生不出儿子,还在外面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女人啊,就是要守本分,知道吗?”   “可是爸爸也要打我。”   “爸爸打你也是爱你,等你有了弟弟爸爸就不会打你了。”   骆昕不再说话,这个家让她感到很害怕。   长大一点,骆昕知道了什么是离婚。她问妈妈能不能离婚,她的话不小心被爸爸听见了。那顿打很厉害,她肋骨被皮鞋踹断两根,差点以为自己会死掉。   后来看着骆昕越来越大,有自己的思想。胡嘉怕骆昕过了十八岁就会去打财产的念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诱导骆冉自杀。   骆冉死后,胡嘉迅速吞掉所有的财产,至今都对骆冉婚前那套房子耿耿于怀……   骆昕对胡嘉那样为了钱和权不择手段的人渣深恶痛绝,可午夜梦回扪心自问,她何尝不是那样的人?   她和胡嘉的差别又在哪里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0 04:23:36~2021-10-20 23:5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醉梦无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食言   夏安然一个人上的飞机,到蜀城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从机场到市区的大巴和高铁都停了,只有停车场有几辆出租车还在拉人。只是这些出租只走长途,去市区得拼车或者直接包下来。   夏安然考虑到价格,准备回麦当劳去等地铁开门。   正巧这时三个女孩过来要包车回去,为首的女孩问夏安然:“小姐姐,我们四个人包一辆车的话平摊下来比拼车单人的还要便宜点,要不要一起走?”   面对女孩的询问,夏安然眼神微微闪躲,突兀地后退一步。   女孩对她的反应感到奇怪,当事人却比女孩还要震惊。   她这是怎么回事?   夏安然心头莫名地升起一阵不安,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害怕与陌生人交流接触。明明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和别人打交道,现在这幅浑身带刺的模样算什么?   在熟悉的领域遇到挫折往往比探索未知更令人恐惧,夏安然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和谢伊对峙时的气势消失得一干二净,此时的她只是个连和陌生人交流都很难的可怜虫。她看不起自己这幅窝囊样,本能地想去克服这种困境。   “不好意思,”她往上拉拉口罩,应下女孩的邀请:“刚刚在发呆,一起走吧。”   “好呐!”   女孩开心地回去,继续跟司机讨价还价。   很快大家都上了车,那三个女孩是朋友都坐在后面,夏安然坐在副驾驶。   夜里大家都很累,可没人睡着。后座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大部分时候都听着车载音乐静静注视窗外的风景。   车里很闷,有些喘不过气,夏安然没有摘下口罩。即使她知道现实生活中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她长啥样,就算真的认出她是谁也不会在她面前议论。   夏安然手指在衣角处摩擦,回忆着离开公寓时与骆昕对视的那一眼。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让夏安然感受到陌生而冷漠。   她打开微博,翻到骆昕那条博文,明面上觉得她是在维护自己,可翻来覆去地看,只悟道“撇清”的意味。   夏安然返回自己的界面,私信评论艾特的提醒都到了顶。天籁运作得很好,她那条微博底下几乎都是保护素人的发言。即使不少恶意仍在,但是都被更多的善意淹没。   等这件事过去,没人会记得她,她依旧还是那个夏安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这样下去皆大欢喜,天籁没了她这个隐形地雷,她也在最快的时间拿到了妈妈的医药费。   可她和骆昕呢?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如果是公司的安排,骆昕是不是也是身不由己,被天籁操纵呢?   夏安然不是笨蛋,她知道自己在给骆昕找补,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   可是短期内她真的很难说服自己,骆昕可能真的不要她了。她像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眼看着能够重新生活,一直陪伴她的人却在梦中消失了。   窗外印重峦叠嶂,远处山峰坐落着一两处庙宇。昏黄的灯光在这夜里隐约闪烁,在西南的深夜中如此孤寂。夏安然想起儿时庙会随着僧尼们诵经礼佛,耳畔余有梵音阵阵,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退出微博,夏安然习惯性地往微信看一眼,里面新的讯息没多少,一半都是贾沅的。夏安然一路拉下来,主要讲的是岚阅和星月最近几本书的版权问题。   “一直找你找不到,新的合同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如果核对无误,我这边就给老刘盖章。对了,老刘这家伙钓了条大鲫鱼,明天上你家我给你弄顿好的。”   看到最后两句,夏安然顿时便明白贾沅是在担心自己,借着合同的事关心她呢。此般想着,心里涌上点点暖意,夏安然眉头舒展开来,暂时将那些糟心事抛之脑后。   “刚刚才从机场出来,等会到家我就看合同。”   她刚给贾沅回了消息,还没退出界面就收到了回复。   “刚从机场回来?”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夏安然有些惊讶,因为贾沅从不熬夜。   正想着,贾沅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这大半夜的要我去接你不?”   “不用,已经上车了,司机一会儿直接送我回小区。”   另一头,贾沅打了个哈欠,在电脑上翻找最近的航班表,最后视线定格在半个小时前“帝都——蜀城”上。安然现在才从机场出来,联想到几个小时前那篇莫名其妙的微博,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她是去帝都见了骆昕。   所有人都觉得骆昕和夏安然闺蜜情深,贾沅却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她想说点什么,但安然不提,她也没立场去掺和,也没有由头提起。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贾沅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从沙发椅跨到床上。   “对了,还有个事。”   “?”   “记得把密码权限打开,我明早直接过来,你应该还在睡觉,就不吵醒你了。”   夏安然刚打出一个“好”字,突然想起白天那箱死老鼠,鼻尖隐隐萦绕着一股恶臭。不知道是谁干的,又因为没有联系到谢伊那边,也没来得及报警。总之她现在的住址被人盯上了,要是把贾沅牵扯进去那就造孽了。   房租这边只剩两个月,不如她直接回老家吧?房东那边能退房租就退,不能退的话也没办法。   “我打算这两天就回老家照顾妈妈,明天就搬家。我打算回去前辞职,这两天办理离职手续,要不你收留收留我。我明天直接去你家,你就不过来了。”   “?离职?!你别吓我,出了什么事了?!”   贾沅发来的消息多少有些乱码,从字眼上就看得出这人的震惊。   夏安然跟她解释:“我妈的病又严重了,我打算回去亲自照顾她。具体的事情明天当面说吧,微信上说不清楚。”   她撒了谎,所幸贾沅也没有刨根究底,“好吧,要我过去帮你搬东西吗?”   “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我预约了上门取件,明早上就能处理好的。”   “也行,那我在家等你。”   面对面谈也好,至少能看看那家伙是什么状态。   贾沅同她道了晚安,后面还跟了个猫咪的卖萌照片。等到夏安然回复晚安,她才关上手机,期待明天。   回到家里,夏安然从阳台角落把包装箱翻出来,开始打包行李。   常理来讲衣柜饰品是最难收拾的,等夏安然收拾完却只花了半个小时。她以前觉得衣服够穿就行,一直没添新的。衣服过半都穿了四五年,好几件洗的发白,只能留在家里作家务用。   夏安然蹲在地上,望着箱子发呆,自己为什么活得这么可悲呢?   她继续收拾,小小的房间里每件物品都和骆昕有关。桌上的摆件,墙上的挂画,还有床上的公仔,到处都充斥着骆昕的影子。   夏安然还念着骆昕给她的承诺——要给她一个家。   所有人都觉得夏安然开朗热情,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只有夏安然清楚,自己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渴望被人照顾的病胎。   习惯性地对别人好,与所有人为善,这是夏安然为了自己和母亲能够过得好点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   准确来说,她对别人的善意都带着目的性,也从别人那得到回馈。这种习惯在父亲死后她也依旧保持着,维持着天然纯真的外在真的会给她带来好处。   夏安然畏惧着孤独,缺乏精神的寄托。   最先发现她这个秘密的是骆昕,那个人没有嘲笑自己,而是用行动去照顾她呵护她。近七年的时光里,夏安然习惯了骆昕的照料,她不再去刻意地去维护身边人的关系,因为有骆昕在,她便有精神的慰藉,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她把自己的世界关闭,只留下骆昕一个人。   她将心剖出来捧到那人面前,因为那人给了她承诺。   可是,如果那个人食言了呢?如果骆昕不要她,她该怎么办?   夏安然将头埋在臂弯里,这两日的负面情绪积压下泪水终于涌了出来。她很少哭得那么难过,眼睛红肿,嗓子沙哑,痛苦到缺氧。   第二天一大早,快递员过来取件。夏安然已经恢复平静,用厚重的妆掩盖了面容的憔悴。处理完之后,夏安然联系上房东,付了保洁费后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   出小区门的时候,夏安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错觉吧?夏安然心想。   加快脚步,等上了网约车她才放松下来。   贾沅昨夜很晚才睡,早上又被生物钟自然唤醒。她简单熬了点粥,正准备用餐便听到门铃声响。贾沅从猫眼处看到是夏安然,赶紧开门将人带进来。   “快进来吧,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尝尝?”   “谢谢,不……”夏安然没什么精神,正想拒绝,偏偏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贾沅眼中带着笑意,夏安然耳尖泛红,将没出口的话咽下去,呆呆地点点头。 第11章 妈妈   偶尔能看到安然窘迫的的样子还挺好玩,贾沅在心底笑了笑,将人推到餐桌前。   两碗粥,一叠小菜,简单而精致。温馨的氛围让夏安然卸下心防,只享受当下的温暖。   贾沅放了首轻松舒缓的音乐,看得出来安然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眼睛红肿,一身憔悴样。她没有选择在这时候讲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守着夏安然吃完饭,然后将她赶上床去补觉。   看着夏安然上了床,贾沅才到厨房准备中午的大餐。   这这段时间真的叫她累坏了,夏安然刚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这次她没有做梦,睡得很香。直到被饭菜的香味从睡梦中勾醒,夏安然还被睡意包裹。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一点。这个房间陌生又熟悉,夏安然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贾沅的家。   昨天发生的事情涌入脑中,历历在目,夏安然也回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揉揉太阳穴,下床走出了房间。贾沅还在厨房捣鼓,屋子里飘满了香味,将夏安然的馋虫都勾了出来。不愧是贾沅,比起外面的大厨还要厉害。   夏安然跑到厨房,自觉地去帮忙打下手,可惜还没踏进厨房门就被贾沅赶了出来。   “厨房重地,去去去,小孩子别捣乱。”   “别看我这样,我的厨艺还是很好的。”   夏安然据理力争,可惜在美食上贾沅丝毫不肯退步,还残忍地关上了厨房的门。无奈,夏安然只能回到客厅乖乖坐在沙发上等待投喂。   闲来无事,夏安然打开电脑,从文件夹里将之前人事发的离职申请表找了出来。   离职的事情她思考了很久,并不是这两日才有的想法。   岚阅这段时间损失惨重,不少合作因为举报而搁置。夏安然已经尽量将损失降至最小,可是举报的人还是数不胜数,不把她逼到离职不会罢休。   将离职申请表一一填完,到最后提交系统审核的时候,夏安然顿了顿,手指停留在鼠标上迟迟摁不下去提交。   岚阅是富二代刘瑞阳一时兴起建立,那时他只是个刚接触社会的大学生,对这个行业只晓得点皮毛,具体运营一无所知。   夏安然刚去的时候,岚阅靠着金钱的力量才东拼西凑攒了二十人。说的难听点,连有些学生社团的规格都不如。   最初大家都雄心壮志,可是耐不住现实的打压。没有渠道没有基础,甚至老板都是个愣头青。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员工没有方向四处碰壁,每个人都过得异常艰难。   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看得见岚阅的未来,走的走散的散,连刘瑞阳有时候都在想要不要及时止损。   那时正值夏安然正是最缺钱的日子,刘瑞阳给她的工资抵得上她打四份工,她自然不愿意放弃。   为了让公司步入正轨,她四处拉编辑、找书、找作者,和行业前辈学习,抱着一本本书通宵啃。   正是看到她的拼劲,刘瑞阳本着想看她搞出什么花样的念头才没有解散岚阅。   皇天不负有心人,夏安然这股劲用对了地方,渐渐得她摸透了这个圈子的规则,公司慢慢开始盈利。   再后来版权改编的势头兴起,她察觉到其中的商机,由几个大佬带着,成功搭上顺风车。岚阅迅速起飞,从无人问津的三无作坊,发展到如今小有规模。   夏安然为岚阅付出了太多,真要离开,心里没有念想是不可能的。   “安然?安然!”   贾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夏安然吓了一跳,手一抖摁倒鼠标,邮件发了出去。   “你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   贾沅听到鼠标的声音,视线放到电脑上,看到离职申请的页面噤了声。   有句歌词叫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夏安然想,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她昨晚已经和贾沅提过离职的事,可当面被人撞见提交离职申请怪尴尬的。   好在贾沅没让气氛尴尬太久,“吃饭吧,再不过去饭菜都凉了。”   “好。”   贾沅没打算轻易放过她,等酒足饭饱之后才开口谈起离职的事,“你回去照顾阿姨的话,可以让老刘给你保留职位,不用一定要离职的。”   “但是我太累了。”夏安然抱着抱枕,闷声道,“只是请假的话总感觉自己还有牵挂,背上背着担子。而且现在公司的举报电话那么多,我感觉很愧疚,这次离开,皆大欢喜。更何况就算离职了,如果我回来,你和老刘还拦着我不让我回吗?”   “说什么屁话,你永远是岚阅的一份子。”我们担心的是万一你真的不回来了呢?   “那就对了嘛。”   贾沅叹了口气,她一边担心会冒犯安然,一边又觉得现在她状态很危险。几番犹豫,贾沅还是问了出来,“你和骆昕的事情解决完了吗?”   夏安然愣住,偏过头盯着电视屏幕轻声说:“已经解决完了,你应该看到微博了,上面说的就是全部。我单方面爱慕她,她把我当朋友,就是那样。”   自己真坏,夏安然想,明明贾沅在安慰自己,自己却在欺骗她。   贾沅看出女孩的抗拒,明白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解决完了就好。”贾沅摸摸夏安然的脑袋,起身系上围裙,“我去收拾厨房,你给老刘打个电话说吧,毕竟交接还有一大堆事呢。”   “嗯,还有……”   “嗯?”   “谢谢。”   突如其来的一声谢谢让贾沅心底破了防,这人说什么谢谢啊,明明是她为自己做的更多。就因为安然总是这样,所以自己才没法不去管她。   刘瑞阳看到离职申请时比起贾沅还要激动,直接电话过来,只是夏安然下定决心,最终还是没把人留住。   周一上班后夏安然办了离职手续,将工作号,还有手上的工作文件打包整理发给了交替她的人。然后联系老家那边的房产中介,从中介那里看中了好几套价格位置都合适的租房。   次日大早夏安然拜别贾沅回到老家,她跟着中介将房子都看了一遍,最后定下距离医院最近的那间精装房,当场签了合同。   老家这边物价便宜,即使是临近医院的一厅一室一个月也才八百。蜀城那边房东回复她说已经找到新租户了,房租按照合同退给她,刚好也补上这边的空缺。   将行礼放好,夏安然里里外外把自己收整一番,确定妈妈看不出自己的异样后起身前往医院。   病房里,夏妍坐在窗边看书。她头发剪得很短,垂落在耳边,清爽简单。阳光洒在书页上,映照出斑驳的光晕。她伸手触碰书页,光影也随之跳跃。   没看多久夏妍便觉得眼花,心道自己没用又固执地不肯认输,指尖划过一个个字,在心中默读。突然她感受到什么,抬头望向门口。   她日思夜想的女儿站在阳光下,打扮成她最喜欢的模样,甜甜地对她说:“妈妈,我回来了。”   手中书本掉落,夏妍欣喜地张开怀抱,和女儿拥抱在一起。   母女重逢,相互依靠她们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默契地没有提起之前的风波,笨拙地保护着对方。   夏安然到医院之后便承包了照顾妈妈的所有工作,喝水吃药讲故事,除非必要一步也不离开夏妍身边。   晚饭前夏安然出去买饭,同房间的病友还同夏妍抱怨:“你女娃这么乖哦,不像我们家那几个,我住院后连个影子都没有。”   “孩子们忙嘛。”夏妍心头暖意涌动,神色温柔,温和地说,“我们家安然喜欢操心,比我会照顾人。”   “唉,还是女孩好啊,黏人。”   夏阳微笑着没再说话,她撩撩耳际的碎发,只做一个倾听者。   床头的照片里,十二岁的小安然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灿烂。   医院不远处是百货商场,夏安然从对面饭馆出来时正好在播fox的新mv,下一秒就切到骆昕的镜头。那人的颜值艳压娱乐圈九成的明星,加上几年艰苦训练,她对镜头的把控力超出常人想象。可以说,只要看过骆昕表演的人,就很难不喜欢上她。这个出生在天堂的恶魔,不知不觉间便将诱人堕落。   夏安然想着躲着走,眼不见为净。但是想到fox的热度,广告营销铺天盖地,她又能回避到哪里去?倒不如坦坦荡荡地正视。   不久前她们还同床共枕春宵一度,如今她身败名裂负债累累……   夏安然心里嗤笑一声,收回了目光。   天籁训练室里,乔桥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喊道,“不练了不练了,我要完了,我现在都能看到耶和华在向我招手。”   陆瑶将水递给她,颇为严厉:“你体能太差了,现在就受不了,演唱会怎么办?到时候一连着跳好几个小时呢。”   “我知道嘛。”乔桥哭丧着小脸往嘴里倒水,喝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想去找骆昕求救。一扭头发现救星正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顿时悲从心来,“呜呜呜,你们都在内卷,都在卷我!我好累啊!骆昕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当然话是这么说,没等哭嚎完,乔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强撑着站起来和陆瑶继续投入到舞蹈里。   等练习结束已经到十点,乔桥抱着刚回来的c位艾米撒娇,陆瑶和队长商量之后全队探班拍摄的事情。骆昕不和她们打闹,从包里翻出手机,准备查看之后的行程。这时另一部手机亮起,来电人是胡嘉。 第12章 联系骆昕   由于舆论影响,胡嘉彻底翻车,家庭情况也被网友全部扒出。看清这个凤凰男软饭硬吃的真面目后,曾付出爱心的网友大感到受骗,纷纷举报筹款链接。   按照筹款平台的规定,30日募捐期内会进行最后审核。在网友举报之后,平台在确定胡嘉的家庭情况与募捐说明不服后,判定该项目达不到募捐标准,封锁了该项目链接。   审核无法通过,募捐金额再高也不能取出。胡泽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胡嘉不甘心叫煮熟的鸭子飞了,每天都会给骆昕打上百个电话。   目前的情况完全在骆昕的算计之中,她既然要收拾胡嘉,就绝对不会让那人得到半分好处。   如今筹款金额无法提现,骆昕倒是要看看胡嘉是选择继续捏着骆家的财产,还是选择救他的儿子。想来有姜彤这个“娇妻”在,他们一家接下来一定会非常热闹。   原生家庭的肮脏在特定情况下并非坏事,对方主动发难,作为受害者的骆昕靠着社会新闻的出圈度圈了一大波路人缘。谢伊接受了骆昕的投名状,很快便将之前挤压下的广告杂志放出。夏安然和胡嘉也会作为过去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招一石三鸟,从此她在天籁算是站稳了。   想到这,骆昕冷眼扫过胡嘉的名字,不挂不接,任由他在那耗着。   骆昕迅速忙碌起来,除了原有的团综录制和杂志拍摄,几家顶奢看中她,向她投递橄榄枝。双女主的剧本由天籁层层把关,剧本不断精修。骆昕的课程中又多了一项表演,和陆瑶一起提前磨合。   一开始她还会念着夏安然,等通告一多,那人姓甚名谁便全忘了。   绸都的节奏慢,生活悠闲,夏安然回来后精神状态恢复不少。没有尔虞我诈的职场,也没有令人胆寒的网暴。她不用因为不知道母亲的病情整天提心吊胆,也不会因为医药费的着落而忧心。   夏安然很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只想等妈妈病好,然后随便找个工作。工资并不重要,只要能够陪着妈妈就行。   夏妍将女儿的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里来才稍微放下防备。安然不愿意让她烦心,而选择沉默。可是正因为有家人在,所以才有一起面对困难的勇气。她打算找个时间和女儿好好谈谈,却再没有找到机会。   癌细胞突然扩散,夏妍的情况日渐愈下,好几次病危抢救进重症室。   医生跟夏安然说,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没法手术,只能保守治疗,让夏安然做好心理准备。   自那以后夏妍身体虚弱到无法下地,只能躺在病床上,进食从主食改为流食,喝口水喉咙痛如刀割。她身上大大小小插满了管子,伴随着并发症,许多身体部位起了疹子,成片成片地出现,脓泡破了之后就会溃烂。   如今夏妍只能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全身没有一处不叫嚣着痛苦。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窝深陷,面色雪白,毫无生气。   夏安然不敢把医生的话告诉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照顾。   可是太痛苦了,身体上的疼痛已经突破了夏妍的极限,她的理智逐渐被占领。人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在夏安然某天为她上药之后,她猛地拉住女儿的手,痛苦地说:“安然,妈妈好难受啊……”   剧烈的病痛困扰下,的夏妍的面色显得狰狞而可怜,泪水滚滚流落,嘶声哀求:“安然,你救救妈妈,妈妈还想活下去,求求你救救妈妈……”   夏安然身体僵硬,紧绷的弦差点断裂,跟着母亲一块崩溃。   “会好的,你的病只是小问题,医生说了很快就会好的。妈妈放心,很快就会不疼的,我保证。”   夏安然强打起精神,纵使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也明白现在是母亲唯一的支柱。蹩脚的谎言是她想到的,唯一能安慰道妈妈的话。   夏妍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她时常噩梦缠身,每日昏沉,只要女儿不在身边就会极度惊恐。   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夏安然感觉自己也濒临崩溃。她守着夏妍睡着了才离开病房到安全通道,寻了处没人的地方哭一哭。   怎样都好,允许她懦弱一回。   绝望之中夏安然下意识地给骆昕拨打了电话,像从前那样求个安稳。她潜意识里还在相信骆昕,等夏安然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挂断电话的时候,对面那人已经接通了。   “喂?”   夏安然没想到骆昕会接电话,这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骆昕的声音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救命稻草。她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骆昕,是我。”   骆昕皱起眉,拿远点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是夏安然,心知自己误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夏安然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现在有点难受,所以……”   “打住,”骆昕刚刚在表演课上被批评了一通,她卡在瓶颈处又气又纠结,没有注意到夏安然的异样直接打断了她,“谢伊之前应该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你应该记得吧?”   夏安然当然记得,她和谢伊承诺过,不能再和骆昕有任何牵连。可是整整七年的时间,夏安然深深信赖着骆昕,在没有亲口得到骆昕承认之前她始终残存着一丝妄念,希望之前的一切只是公司的安排。   原本的倾诉在骆昕的斥责下消失匿迹,夏安然不好再提医院的事,只是电话难得打通,她需要从骆昕这得到一个答案,“我和谢伊协议的事情是你的意思吗?”   “你说呢?”骆昕眼神一冷,她突然想到什么,轻声笑道,“你既然想把那个家给卖了,我自然要帮你找更高效的方法。自己先开始讲钱,现在问这个,贱不贱呐?”   贱不贱呐?   听到最后的讥讽,夏安然瞪大眼睛,手机脱手狠狠地掉落在地上,通话到此结束。   她先讲钱?那是谁把她逼到那个份上的?   若是旁人这么说她早有千百种道理可讲,可是对面是骆昕。她清楚那人是故意将责任甩到她身上,如此所有的争辩都显得可笑起来,而自己的那份妄想更像是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夏安然背抵着墙,求着一丝安全感。她面容呆滞,泪水断线似的对落,脑子里重复着骆昕的话。   贱不贱呐?   确实。   七年时间,青春金钱甚至连梦想都搭进去了,结果换来的就是一句“贱不贱呐”。她甚至还在谢伊表态后为骆昕开脱,傻乎乎地相信着骆昕随口说出的承诺。   自己这样可不就在犯贱吗?   夏安然捂住脸,哭着哭着惨笑出声。在泡沫构建的城堡中自我满足了这么多年,如今这座城堡终于倒塌,真是讽刺极了。   许久之后夏安然抹去泪水,扶着墙站起来。她在厕所洗了洗脸,脑子清醒之后才回病房。夏妍还没有醒,夏安然将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趴着床边,一只手探进被窝里悄悄搭上妈妈的手,像小鸟找到归处。而睡梦中,夏妍也轻轻握住女儿伸来的手。   又过了两天夏妈妈的病情有所好转,状态比起往日要好上许多。她说自己在病房里躺了这么久实在不舒服,让夏安然陪她去花园里转转。和医生确认能够外出后,夏妍由医护人员搀扶着上了轮椅,然后夏安然推着她下楼去医院后花园散心。   黄昏时分阳光正好,夏妍下楼之后试着自己站起来走走。身体舒展后倒也舒服,就是体质虚,走两步就累了。   母女俩坐在华堂旁边的长椅上,夏安然拿保温杯倒水让夏妍把下午的药先吃了。   夏妍开玩笑说:“每天都吃药,我都快成药罐子了。幸好今天晒了晒太阳,不然就是发霉的药罐子。”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每天都陪你下来转转。”夏安然应道,说完之后又补充道,“只要医生同意。”   “好啊,”夏妍靠在女儿肩膀上轻声说,“最后的日子我也想轻松点。”   夏安然不喜欢听她说这种丧气话,“不吉利。”   “哪来的不吉利,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夏妍对生死看得平淡许多,眼中只剩下对女儿的不舍,“有你在妈妈什么都不用操心,可是妈妈要是不在了,你要学会一个人生活,就算只有自己也要活得好好的。”   “妈妈?”   “嘘,别说话。我今天还精神,不会走的。只是现在有力气,想把该说的话都说给你听。其实妈妈很后悔,当初该早点来医院检查的,而不是一拖再拖,到今天的局面。本来想着不给你添麻烦,结果反倒成了你最大的负担,对不起。”   夏安然鼻尖一酸,静静地听着夏妍述说,没有插话。   “妈妈知道的,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妈妈全都知道的。”   全都知道?   夏安然心头一紧,不愿触及的记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刚想说什么,夏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没有关系,我家安然一直都是好孩子,妈妈最爱安然了。” 第13章 童年   爸爸是个对于夏安然而言完全可以不用存在的角色。   如果能选择,她甚至希望生命中从未出现这样一个人。   夏妍和夏冬青是同个村同一队的小孩,往祖上数四五代还是亲戚。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是深厚。长大之后两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清新甜美,都不缺乏追求者。奈何竹马胜天降,最后两人还是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人人都说两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赞叹他们的幸福婚姻。   可是从夏妍怀孕开始,她皮肤变差身形走样,也在工作和家务的操劳下逐渐失去了当初的气质,成了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妇女。在夏冬青眼中变成“黄脸婆”的老婆愈发粗俗,早不是当初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女。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夏冬青对夏妍失去了耐心,转头被外面的花红柳绿眯了眼睛。   只是他藏的好,待女儿已经三岁多了夏妍才发现夏冬青在外面找人。她本以为丈夫只是累了,没想到是脏了,脏到令人作呕。   夏妍想离婚,可是这个念头一说出去,不论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都来给她做思想工作。男人总会浪子回头,在外面沾花捻草总有腻的时候,更何况除了吃花酒外,夏冬青对她还是好的。   事情从这里开始就变得古怪极了。   夏妍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父母都不准自己离婚。   她固执坚持,结果在抚养权上犯了难。小孩已经超过三岁,现在争夺抚养权更多会看父母双方的经济条件。夏妍因为带孩子早就失去工作,从经济上讲就根本不可能。   夏冬青说:“如果你跑了,我就把那小杂种给卖了。夏妍,你敢不敢赌?”   夏妍不敢赌,因为她知道夏冬青向来说到做到。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夏冬青嫌弃她却又不肯和她离婚。   后来夏冬青生意破产,脾气越来越差。   从夏安然记事开始,夏冬青就已经开始家暴。每次喝醉酒应酬回家就会拿老婆撒气,很多时候还会对孩子动手。夏妍往往会把夏安然推进卧室里,独自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暴力。   有报警过,只因是家务事,每每都是劝和不劝离,再重点让夏冬青写封检讨就完事了。夏冬青当着警察和社区的面态度非常好,甚至回去也会和夏妍道歉。可下次喝完酒回来,依旧会在家中发泄工作上的不如意。   夏妍并没有放弃离婚的念头,她想工作保证自己和女儿的经济来源。可是夏冬青早有准备,将她的各种证件全藏了起来,要办什么事都得和他一起才行。而每个月母女俩只能从夏冬青那里得到一点点施舍,刚好够填饱肚子。   那样的环境下,夏安然很小便明白很多同龄人不了解的事,有脏的也有干净的。只是她知道妈妈不喜欢脏,所以她不会去做那些事。   大部分时间她更擅长合理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比如同样是卖垃圾,大人一般就是实算,可是小孩子撒个娇装个可怜就能多拿五毛,够一顿的菜钱。   夏安然知道妈妈是因为保护她才选择放弃自由,所以她同样也要保护妈妈。   可单靠捡垃圾赚小钱是远远不够的。   小安然学着像妈妈保护她那样挡在妈妈面前,然而夏冬青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放过她。两只耳朵被狠狠揪住,夏冬青轻松地抓着她的耳朵提离底面,然后像垃圾一样甩了出去。   桌子上的开水壶底盘不稳,转动两周,随后砸了下来。   “安然!”   夏妍扑到女儿身上,滚烫的热水泼洒在夏妍的后背上以及夏安然肩胛处。   听到母女痛苦的哭喊声,夏冬青觉得收拾够了,带着一身酒气满意地回到房间呼呼大睡。   小安然疼得直哭,可是她知道妈妈更疼,赶紧跑出门敲响邻居奶奶的门,送夏妍去了医院。   当夏冬青醒来,走在小区里觉察到周围人的眼色。在小区门口给傻子递了根烟才知道夏安然趁他睡着后偷偷跑出去求救,这事小区已经人尽皆知。夏冬青脸色阴沉,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妻女的情况,而是感觉自己的面子又被踩在地上。   他从医院把夏安然接回了家,这回没有直接打她,而是拿出了工作用的便携式订书器。   他将夏安然抱到椅子上做好,温柔地问:“安然,爸爸应该跟你说过不要和外面的人多嘴吧?”   “没……没有多嘴……”小安然浑身哆嗦,惊恐地望着父亲小声辩解,“开水很烫,妈妈受了很重的伤,要去医院……”   医院这个词触怒了夏冬青,他低沉地吼道:“闭嘴!医院医院,就那么娇气?一点点小伤就往医院跑?”他眼神阴郁,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突然缓和,可说出的话叫人不寒而栗,“不过嘛,去不去医院都无所谓。爸爸今天是惩罚不听话的孩子的,知道吗?”   他说着,一只手将夏安然的嘴捂住,另一只手将订书器放到夏安然的耳朵上,享受着女孩恐惧的眼神狠狠压下。尖锐的订书针刺穿了女孩的耳垂和软骨,剧烈得疼痛叫女孩失声,她僵硬地抵着椅背,眼睛无神,泪水不自主地滑落。   夏冬青将订书针拔/出,用酒精仔细在伤处消毒。   耳朵蛰得厉害,小安然除了被触碰到的时候身子颤抖外,其余时间不敢有任何反应。   夏冬青搓揉她的耳垂,在她耳畔轻声问,“疼吗?”   小安然点点头,怯懦地回答:“疼。”   “疼就对了。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下次再告诉别人家里的事,爸爸就杀了你和妈妈然后自杀。不要想着有人能管咱们的家事,我们一家人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好吗?”   我们一家人要永永远远在一起。   短短的一句话像个魔咒,从此之后无时无刻不回荡在夏安然的脑海中。   也是从那天起,夏安然心中悄然升起一个糟糕念头。而让那个念头成熟的时机,在夏安然十岁那年的春节。   老家地处偏僻,要先从绸都坐两三个小时的大巴到当地市镇。从市镇到村走十多分钟的瓜田,经过养猪场,走到石板桥,再过四五个队就能到夏家湾。   夏妍一回到家里便被家人催着去做活,夏安然看着妈妈又看看在阳坝吹牛的父亲,她想这个世界是荒诞不讲道理的。夏冬青将夏安然从厨房捞出来,带着她到处走亲戚。   晚饭过后几个男人约着去镇上搓麻将,夏冬青自然要去,夏安然被一块带上车。   麻将馆里烟雾缭绕,几条流浪狗穿梭在人群中啃着残余的骨头。夏安然已经习惯这个氛围,乖乖地坐在角落安静地像个洋娃娃。她不是头一回被夏冬青带到这种地方来,更过分的事情也曾见过。   她听见夏冬青在议论妈妈,有些字词她不明白,也不是随意可出口的,叫人觉得羞耻又恶心。另外几个叔伯也谈论起家里的老婆,还有几个盯上了小辈。听久了夏安然明白了些,又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明白。   麻将馆经营到后半夜两三点,那几人打累了散场。镇上的摩托车都停了,也没法回家。男人们说干脆去KTV唱歌,再叫几个人出来一起玩,很快全员赞同。   如此夏安然就不适合跟着他们了。   有个叔伯叫夏冬青把人送回去,等到家了他再回来。   夏冬青不乐意,也只能听从。毕竟大半晚上的,附近山里还有狼,孩子出了事就晚了。   父女俩走在月光铺满的小路上,如果忽略夏冬青身上的酒味,倒也算得上温情。这次拼酒开了好几瓶白的,夏冬青一个人就干了两瓶,他有些上头,走起路来七扭八拐的。   夏安然就在他身后一米不到的地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跑跟着。   快走完瓜田,依稀可以看到石板桥的影子。河水潺潺,波动着月光,这幅意境倒也算美,是个好地方。   夏安然问:“爸爸,你喜欢这里吗?”   “喜……喜欢。老子的家老子为什么不喜欢?”夏冬青迷迷糊糊的,酒气影响下脑袋又开始疼了。   “你爱我和妈妈吗?”   “废话,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到这果断的回答,夏安然眼神闪烁,小声问:“那以后你可不可以不打我们了?很疼。”   “说些屁话,我老婆女儿还打不得了?”夏冬青声音横起来,“你们都是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们,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这,不准跑。”   夏安然看他气头上来,当下选择了闭嘴。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石板桥,刚刚的犹豫磨灭得一干二净。   是她太天真了。   两人踏上石板桥,走到桥中心时夏安然再度开了口。   “爸爸。”   “干嘛?”夏冬青明显不耐烦了起来,“你今天屁话怎么这么多?”   “你真是个懦夫。”   夏安然清脆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像是火星,点燃了夏冬青的藏了半夜的怒火。   他抬起手就要揍人,“你龟儿子说什么?”   夏安然躲过他的巴掌,看他往前踉跄两步,淡然地说:“我说,你是一个一事无成,只知道花天酒地,不求上进的废物。”   “小杂种,你闭嘴!”   “我是杂种那你是什么?”夏安然熟练地躲避着夏冬青的拳脚,都是这么多年打骂下积攒出来的经验,“哦,我是杂种,你是杂碎,我们就是这世间最奇怪的家庭聚居体。”   夏安然的话一点点瓦解夏冬青的理智,她知道怎么惹这个男人生气,也清楚一旦他什么时候会彻底丧失理智。   果然夏冬青面色愈发狰狞,“奶奶的,我是你老子,你跟谁说话呢?我弄死你。”   他朝夏安然扑了过来,却没有想到,女孩儿突然一个抽身躲了过去。   农村的石板桥大多没有护栏,夏冬青没刹住脚,整个人往前栽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后,他坠入了河中。脑袋被河面拍懵,印出大片红色。棉服棉裤瞬间吸水,像身上挂了几十斤秤砣般,拼命拉着夏冬青往下坠。   也许是冷水的刺激,也可能是生命的本能,夏冬青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在河里挣扎,呼喊着救命。夏安然趴在桥上,只露了个头,看着他在水里挣扎。在夏冬青人生最后的时刻,他只记得桥上自己女儿那双冰冷的眼睛,毒蛇般紧紧地盯着他。   很快男人彻底的消失在水中,河面轱辘了几个气泡随即恢复平静。 第14章 孑然一身   夏安然又等了五六分钟,确定人没了才转身跑镇上去。   她告诉那些男人,爸爸喝酒掉到河里边儿去了。   村里的人连夜把夏冬青从河里捞上来,天气太冷,捞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了。   每年都有人因为喝酒摔死在西河里,所以没人会把这事往夏安然身上想。   只是好好的一个年喜事儿变丧事,村里的人难免觉得晦气,多少会几句闲言碎语。反正不会掉肉,夏安然并不在意。更何况她也没撒谎,确实是夏冬青自己掉进河里的,至始至终她连夏冬青的衣服都没碰到,不是吗?   她从那个男人手上保护了妈妈。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安然是好孩子,你是我唯一的挂念,也是我最大幸福。我知道安然从来不会伤害好人的,对吗?”   夏安然睫毛微颤,贴贴妈妈的脸颊,向她保证,“嗯,我会的。”   夏安然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但亲眼见证他死在自己面前,这始终是个心结。   妈妈说她是个好孩子。   没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   夏冬青在夏安然的生命里只出现了十年,他那份对家庭病态的掌控欲给她心头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夏安然憧憬着普通家庭的美好,所以当骆昕跟她说会给她一个家时,夏安然懵懵懂懂地踏进温柔漩涡无法自拔。   可骆昕实际上是不相信所谓的“家”的,她憎恶家庭,更在意自我。有时候骆昕会开玩笑说真羡慕夏冬青走得早,要是胡嘉也死的早,她和妈妈或许也会像夏安然母女这样得到安宁。   骆昕不知道的是,在夏家母女这份安宁生活的背后,有人背负了什么。   夏安然明白,实际上她和骆昕是完全相反的人。   她们在一起是困境中的弱者报团取暖,所以骆昕才能在抓住新的机遇时毫不犹豫的把她抛弃掉。   夏妈妈的病情反复,很快又恶化了。夏安然每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甚至梦到妈妈决然离去,只留下她一个人。这个梦过后,夏安然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她一直陪在妈妈身边,任谁说都不肯离开半步。   反倒是夏妍看得很开,她已经习惯了病痛,不会像以前那样失去理智。   即使妈妈总是笑着,可当夏安然看着母亲愈发憔悴的脸时,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妈妈真的要离开了。   没过多久有亲戚打电话过来,嘴里说着关心夏妍的话,实际上没念叨几句就开始扯老家那几块地怎么分配。夏安然没搭腔,只听他兴致勃勃地说着。   借钱的时候这些人全都不在,现在地底耗子全冒了头,都开始谈起财产来。   亲戚们的电话一个接连一个,有离谱的甚至让她可以准备棺材了。   夏安然头次冲这些亲戚发了火,骂得他们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会有这样坏的人?   她妈妈还没走,就有人替她数剩下的日子。   夏妍离开的时候很安静,她只说要睡个午觉,等醒来后去看花园新开的月季。夏安然像往常一样替她拉上窗帘,但是这回被夏妍拦住,她说要闻闻花香。   “好,那我去洗碗,等你睡醒了我陪你下去转转。”   “嗯。”夏妍困意朦胧地点点头,在女儿的目光中闭上眼睛。   等夏安然从开水房回到病房,夏妍已经不在病房里。   这一回夏妍食言了,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也没见到那天下午的花。   确认死亡时夏安然已经哭都哭不出来,她呆呆地看了一会,便签上自己的名字。   夏妍一走,亲戚朋友全都过来争着剩下的房产和田地。夏安然从未想过自己能这么冷静,冷静到可以和各个叔伯姑婶周旋,大有生意场上的味道。   夏安然没有依着那些长辈将妈妈埋葬在夏家村,那个地方太过冰冷。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于夏妍而言都是地狱。   夏妍曾经说过,佛堂也好,陵园也罢,只要死后躺在个有花有草的地方就好。   夏安然在陵园里选了处好地方,夏家人不满意,葬礼当天除了工作人员只有她一人。   “你什么都知道。不论是骆昕还是爸爸,我总是瞒不过你。你总说是我在保护你,明明是我让你总担心。就连你离开之前也在忧虑,我一个人能不能生活得好。放心吧妈妈,你已经教过我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等一切结束,夏安然回到出租房。突如其来的疲惫差点把她压垮,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记忆停留在刚回绸都时,夏妍看到她回来还强打精神跟她说这是老毛病,最多半个月就能回家了。   人的生命实在脆弱,面对无人回应的房间,夏安然终于意识到那个温柔地说出“回家后要在院子上种满向日葵”的人已经不在了。   泪珠不知何时跑出眼眶,浸湿了床单。夏安然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终于忍不出大声痛哭,将心中的委屈不舍一次性全部发泄。   真懦弱,夏安然在心里自嘲,还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   这段时间她流的泪比前二十多年加起来还多,偏偏就是忍不住。   夏安然缩进自己的世界独自消化伤痛。不去与外人交流,拒绝外界信息。只有每日黄昏会去陵园待着,等天黑陵园关门才坐末班车回家。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月,老家那些亲戚还因为地的事在争吵。夏安然不去管,和那里彻底撇清关系。   夏安然把别人那借的钱一一还清,最后兜里还剩两万多。那些朋友见她这么快还钱,也猜出她的事情,纷纷安慰。老刘问她要不要回岚阅继续上班,夏安然没有立刻答应,说自己想再放松一段时间。   其实她对网文运营这块根本不感兴趣,当初走上这条路纯粹是经济所迫。   如今骆昕抛弃她,妈妈也走了,她没有再做下去的理由,也终于可以自己本来想做的事情。   真正做决定前夏安然又去了趟陵园,想向妈妈把心里的事都掏出来说说。刚到那里她却看到有人站在墓碑前,弯腰献上一束蔷薇。   女孩身形高挑,带着口罩,穿着明显宽大不合身的衣服。饶是如此,夏安然还是一眼便将她认出来。   “陆瑶?”   陆瑶身子僵住,转身和夏安然对上眼。她不好意思地提提口罩,尴尬地说:“你认识我?”   “当然。fox是今年最火的团,你又是人气最高的成员之一,我要不认识才奇怪吧?”夏安然顿了顿,陆瑶既然站在这里,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骆昕的事,“你是为骆昕来的?”   “不,不是。”陆瑶摇头,她一时嘴笨,想不出什么借口。   不是为骆昕来的。   夏安然想起来,之前她刚回医院的时候发现妈妈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她找人问过,有人拦下了各方媒体,还对胡嘉出了手。所以在医院最后的那段时光里,没有人打搅她们。   她身边除了骆昕没有人有能力做到那个地步,所以之前她还对那人抱有天真的幻想。   事实证明,幻想存在的价值只有破灭。   既然不是骆昕的话,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夏安然想到这,看着眼前的人直接问出来:“陆小姐,之前我妈妈被设计,是你帮忙拦住媒体的吗?”   提起天籁的缺德事,陆瑶脸上臊得慌,也知道对于苦主这些远远不够,闷闷地点头。她想,不管夏安然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果然,”夏安然身上气息柔和起来,收起了尖刺,弯腰感谢道,“真的非常谢谢你。”   陆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讨厌我?”   “嗯?”   “就是……”陆瑶急得小脸通红,有些话根本无从出口。   她是天籁的人,还和骆昕一个团队。对于谢伊做的这些事不知情也就罢了,她作为知情者,也是沉默的帮凶。   “这件事情本身和你无关。你愿意帮我是情分,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你呢?”夏安然没想到陆瑶是这样的性格,单纯、善良、干净得不像是在娱乐圈的人。她温柔地笑道,“谢谢你之前拦住媒体,也谢谢你来看我妈妈。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吗?这明明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甚至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为什么?   在赛时陆瑶就骆昕讲过夏安然的事情,她是最先感受到骆昕的爱和嫉妒的。骆昕爱夏安然,同时她又因经济工作处事等等处处不如夏安然而自卑。   嫉妒、自卑、深爱、占有。   这些矛盾纠结的情感让陆瑶对两人的感情产生浓厚的兴趣,同时也对骆昕口中那个处处都强她一头的完美女孩无比好奇。   陆瑶一直小心观察着她们,她理解骆昕在命运长期的戏弄下逐渐崩坏,但是不赞成她们的做法。那件事与陆瑶完全无关,她不能插手天籁的决定,只好在能力范围内帮上一把。   “举手之劳而已。”陆瑶没有刚刚的拘谨,她看着夏安然的眼睛,坦诚相对,“我在做我认为对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   陆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看样子到时间了,我还有工作,有缘再见吧。”   “再见,路上小心。”   夏安然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自己能够一路走下来,正是因为身边人的善意作为支撑。如此温暖,足以让她熬过每个冰冷的黑夜。 第15章 梦想   贾沅联系上夏安然,确定女孩没有事后才放了心。   夏安然在她问起什么时候回去时隐晦地提了下不想再回去的想法。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没定好。”   “那要不要继续学新闻?现在应该还不算晚。我记得你之前的梦想是做一名战地记者吧?”   身为同班同学,没有谁比贾沅更懂夏安然对新闻的热爱。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看到夏安然重拾梦想的那天。   战地记者。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夏安然出了神,恍然间又看见那个初入大学时朝气蓬勃、充满稚气的自己。   当时几个女孩满腔热血、豪情壮志,在宿舍里围成一圈,描绘着未来的宏图。她是最有激情的那个,却也是最先背叛革命混迹在和梦想毫不沾边的行业的祸首。   夏安然不后悔,她没得选择,只是偶尔想起,还为自己感到可惜。   “我有这个想法,”夏安然坐在窗边,看着远处闪耀的霓虹灯光,与当日在帝都所见别无二致,“但以前的梦想不一定就适合现在我,说实话我现在很迷茫。”   “那你好好考虑吧,这事也急不得。免费赠送一个忠告,每个行业都很难,我希望你能选择你自己喜欢的方向。当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嗯,谢谢,我会慎重的。”   和贾沅打完电话,夏安然去杂物间把最里头的箱子翻出来。大学时候的专业课教材她并没有卖,而是全部封存起来寄回家里。本意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这会正好用作复习资料。   夏安然从大一的课本重新开始看起,那些知识她很熟悉。   很好,还有印象,这些知识应该还挺好上手?   ……   陆瑶的行程并没有瞒着成员,不仅如此,还特意带回了绸都的特产,想也知道她肯定去见夏安然。   骆昕不明白陆瑶到底是什么意思,潜意识里对她接近夏安然的做法极为不满,“你怎么老是去关注夏安然的事情?要是被媒体拍到了,刚刚平息的事情又会变得混乱起来。”   “放心吧,我伪装的很好。”陆瑶压根没当回事,手上整理着礼物,毫不在意地说,“就算拍到了,他们也发不出来。别忘了之前能放出来,那是人为安排。”   骆昕一噎,眉头紧皱,不去谈论媒体的事。她的重点在陆瑶身上,现在陆瑶对夏安然的关注度已经过了界。   骆昕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危机感,她的东西受到了觊觎。就算骆昕很清楚陆瑶对夏安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她依旧非常烦躁。   “陆瑶,如果你对夏安然有想法的话,至少也该等到团解散。”   “骆昕!”陆瑶的好心情彻底没了,她转身操起手里的零食砸向骆昕,“都这种时候了,你脑子里能不能别只盯着那一亩三分地?”   骆昕抓住零食,一脸茫然,“什么这种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陆瑶给气笑了,只觉得匪夷所思。骆昕连她去绸都都会因为联想到夏安然而吃醋,却不知道夏安然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明明只是抬抬手就得到的消息。   陆瑶没好气地说:“夏安然的母亲去世了。”   夏妈妈去世了?   骆昕心头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瑶补充道:“她病情多次恶化,伴有许多并发症,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不久前夏阿姨去世,我得到消息但是一直没时间去。昨天有休假便过去看看,为她献朵花。我以为你会知道的,结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在干吃什么飞醋?”   “我怎么可能知……”   骆昕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之前夏安然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   那时候自己因为表演课受挫心情不好,于是将气发泄到安然身上。现在想来,当时安然的声音沙哑,听着就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如果陆瑶说的是真的,那时夏妈妈病危,安然肯定很没安全感,所以才会给她打电话。   自己是怎么说的?   “该死!”   骆昕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当时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她捂住脸,心中懊悔喷涌而出。   自己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怎么能在夏安然那么脆弱的时候那般绝情。   陆瑶瞥了眼陷入低迷的骆昕,短期内不想搭理她,放好特产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   骆昕抓着头发,负罪感越来越强。最后心里纠结,给夏安然打电话过去。很快手机一震,骆昕以为是接通了,结果里面传出的是陌生的忙音。   骆昕木然地僵在原处,夏安然把她拉黑了。   常言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骆昕一个人霸占着夏安然的世界多年,她知道夏安然没办法离开她,也明白夏安然不管遭遇什么都不会被轻易击倒,更不会对她失望。所以骆昕能够毫不犹豫地对夏安然出手。   而之后只要她不出面,夏安然心里必然会保留着对她的期待。等她在娱乐圈站稳,天籁不能随便舍弃她的时候,她就可以再回到夏安然身边。   骆昕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夏妍这次真的会撑不下去。   早知如此,在安然打来那个电话的时候自己就该应该好好安慰她,而不是……   而且夏妈妈是唯一一个给过她温暖的长辈,夏妈妈把自己当成亲女儿,可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骆昕闭上眼睛,被她刻意遗忘的幸福回忆在脑海中一遍遍播放。她突然好想夏安然,想回到高中的时候,她们三个人围坐在火锅周围,开心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她们本来可以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夏天在一群人浑浑噩噩日子里悄悄溜走,一眨眼天气就冷了下来。   绸都的小出租房里,夏安然盯着资料发呆。   越是看这些书,脑海中关于之前那场铺天盖地的网暴的记忆就越清晰。   她仍然记得藏在其中的新闻媒体嘴脸是如何难看,如何为了钱和流量而不择手段。   夏安然告诉自己不要在乎这些,应当努力克服阴影。她很清楚这行是什么样子,大部分新闻工作者都值得尊重,她不该因为小部分的垃圾去抵触这个行业。   可是她努力了很久,依旧无法克服生理上的排斥。夏安然也认清了事实,她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的去享受新闻,如今的她甚至连一篇简单的稿子都写不出来。   讨厌上自己曾经最爱的东西是什么感受?   夏安然心里堵得慌,她自暴自弃地扔下笔,下楼往公园去走。   在路上她买了根冰棍,坐到公园的秋千上凝望着寂静的江面。   接下来是坚持还是放弃?   夏安然咬碎了一块冰,在嘴里咔呲咔呲得响。   也许只是自己的应激反应,等过段时间就不会有了。如果不去拼一把,许多年后自己定然会惋惜现在的自己的。   夏安然捏紧了铁链,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想抓住,谁都不想错过。到头来该走的走,该散的散,谁也留不住。可是如果不去尝试,那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   考研吧?   夏安然想去国外看看。   她当初放弃了保研和交换生的资格,索性一块完成。   就算最终自己选择了其他行业,至少不会留有遗憾,更不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说出“如果当时……,就好了”之类的话。   夏安然下定决心,说干就干。   国外私立大学的学费就是一道门槛,夏安然回到岚阅继续上班。她精心培养新人,稳固和大厂的合作上,做自己该做的事,却不像以前那样子负责工作。   其他的时间里,夏安然沉浸在学习之中。两年没接触过书本,夏安然大部分之时都还给老师了。她现在和别人的差距越来越大,如果不努力的话完全没有机会竞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年末。朋友们都回去过春节,夏安然一个人留在蜀城。她在超市买了点菜,回家自己倒腾。   fox有好几个地方春晚的舞台,这场跑了跑那场。夏安然不想看她们,可换了好几个台都有,随后放弃挣扎。   红气养人,骆昕愈发漂亮了。她和陆瑶在这个团里格外出众,即使是c位也在她二人的衬托下黯淡无光。   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骆昕接到造星计划的邀请,高兴地抱着她在屋里转圈圈。   “安然,我的机会终于来了。这回我一定会出道,只要能出道我就不用再受制于飞羽。我就能自由了!”   骆昕高兴了很久,笑得天真浪漫。她做了一大桌子菜,买了彩带和气球,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看上去喜庆极了。   骆昕说:“等我成为明星,我会好好攒钱,咱们以后过好日子。”   不知道是娱乐圈肮脏还是她从来都未认清骆昕,仅仅出道不过半年一切都变了。   夏安然还记得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聊着未来一起美好时光。她们说好一起去旅行,去江南探探山水,去漠北感受异域风情。她们还要去浪漫的意大利,再看看古老的埃及。   她们计划的未来里,每一寸光阴都充斥着美好,令人心生向往。   从那件事爆发到现在,夏安然没能和骆昕见一面,也只通了一次电话。可是夏安然知道,两人早已陌路,曾经的承诺只是一纸空谈。   过完年后夏安然忙着各种考试资料申请,逐渐从对骆昕的感情中抽离出来。她努力工作赚取学费,还要死啃生硬的知识,生活单调而充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仍旧找不到当初学习新闻的快乐。   这一年骆昕和陆瑶的双女主剧爆火,在团内其他几人热度减淡的时候,两人的事业如日中天。休息之余夏安然补了骆昕的剧,那人演技真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她以前在自己面前是真还是演的。   又是一年过去,夏安然如愿以偿,被G大的新闻研究学院录取。   夏安然攒的钱只够支持第一年的学费,要想还需要继续筹钱。好在她不缺赚钱的法子,真正致命的是她仍旧提不起对专业的兴趣。   努力和天赋足以让人应付过考试,可真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如果缺乏兴趣,是绝对致命的。   夏安然逼着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她的成绩不错,唯独缺乏热情。   第二年夏安然所在小组接到个任务,辅助西部影视基地的某团队拍摄G大相关的记录片,并就此进行深度报道。正是这个机会夏安然结识了影视基地著名的导演,有天才之名的卡尔·汤普森。   项目进行期间,团队同吃同住,除了工作还会聊别的话题。熟识之后,大家也会分享各自的烦恼。   卡尔敏锐地察觉到夏安然的异样,并发现她在文字方面的天赋。   有次吃饭的时候,卡尔半开玩笑地说:“安然,我感觉到现在的你并不是很满意自己的现状。有没有考虑过进行文字创作呢?比如小说、诗歌,又或者是去尝试一下编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夏安然接触网文很多年,但是一直在做运营。除了作业和论文之外,她好像还没有尝试过去创作一篇文章。   要不要试试呢?   当晚夏安然试着写了篇小短文,第二天鼓足勇气让导演看了看。   “我很喜欢,如果做成短片一定会很精彩。”卡尔说出自己的直观感受,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接着他问夏安然,“安然,你在创作这片文章的时候开心吗?这段时间看得出来,你很聪明也有为一件事情持之以恒的毅力,剩下的就要看你有没有兴趣。如果你因此感到快乐,那我认为你可以考虑一下文字创作。”   夏安然回去好好思考了卡尔说的话,她想她应该是开心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打扰,将脑海的中的故事以文字的方式具象化。她会因为别人的夸赞而开心,如果批评也会感到失落。而且无论别人对故事的最后评价如何,至少在创作的过程中,她是幸福并享受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夏安然意外地找准了自己的方向。   她时常去寻求卡尔的教导,为他忙上忙下。卡尔看出夏安然的天赋,也感受到女孩的诚意,项目结束后向影视基地的御用编剧安德烈引荐了她。   安德烈,西部影视基地最著名的编剧之一。他的每部电影都出人意料,每次题材都很新颖极具创新,好的电影让人眼前一亮,就算烂片也能烂出特色。   有人形容安德烈的电影,就算是烂到让人抓狂,也是会在椅子上全程看完之后才会想起吐槽。   强大的世界观,极具冲击力的剧情,安德烈永远都是商业电影的宠儿。   夏安然没想过卡尔一上来就给她介绍这样的人物,受宠若惊,也在心底发誓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卡尔的好意。夏安然努力聪明,尤其是在创作力上叫安德烈震惊。毕业之前安德烈便让他在自己手下挂名实习,等学业完成后正式加入安德烈的工作室。   等夏安然系统的学习了如何改编创作,安德烈就开始说服导演和资方让她直接参与到电影制作中来。   很难想象会有人敢把一个刚入行不到一年的年轻人直接拉进项目之中,并且让他负责部分剧情创作。安德烈就是这样一个疯子,而这样的疯子能给票房带来最大的收益。   第一份工作夏安然相当谨慎,把相关资料查了个遍,埋头苦干,在异国他乡开始007。好在最终没有辜负安德烈的期待,夏安然完美完成任务。   等她清闲下来,回想起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时,仍在后怕,“老师,你也不怕我真的砸了你的招牌。”   “放心吧,有我给你兜着呢,怕啥。”安德烈往嘴里灌伏特加,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哪里有问题,“年轻人就是要大胆闯,栽几个跟头就知道往哪里摔不疼了。”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闲暇时夏安然经常创作自己的作品,安德烈从来不会管她这些,甚至抱有鼓励行为。她会写散文诗歌,更多的时候还是关于短篇小说。如果有好的本子,安德烈会替夏安然宣传出去。   在影视基地的第二年,夏安然就闯出了点名声。   不久后卡尔找到安德烈,商讨一份工作。中国那边有公司找到他的团队,希望一同制作电影。这部电影没有原作,甲方只给了一个框架,具体的剧本需要由导演编剧以及甲方多方沟通创作。   卡尔想邀请安德烈再次搭档,甲方事少钱多,正好符合安德烈的要求。可是安德烈正在磨一部大片,于是顺手将这个工作交给夏安然。   因为拍摄地点在中国,所以在正式确定合作后卡尔会带领团队前往中国。在这之前夏安然的手上暂时没有工作,难得有次休假。   她没有像平常那样休假的时候躲在家里边儿写东西,而是收拾好自己,到中心广场去转悠。   马上就到圣诞,各大商城里摆放着圣诞树与彩灯。中心广场的led大屏幕上,是各个国家不同明星的宣传应援,以中韩居多。   夏安然站着看了一会,好家伙,全都不认识。   娱乐圈更新换代向来很快,没等认个脸熟,又换了一批新的面孔。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能出头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在底层苦苦挣扎的少年少女。   fox虽然曾经热度低迷过一段时间,好赖靠着陆瑶和骆昕续了波命。之后团员纷纷从爱豆向实力派转型,有骆昕这个内卷狂魔在,她们被动内卷下实打实地将提升不少。   没有短板,fox热度不减,还因为团员的各项技能开发吸了不少新粉,续航能力大大提升。甚至凭借专辑《鸣鸟》走出国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女团。   陆瑶和夏安然还有联系,她说fox圣诞期间会来这边参加嘉年华,有机会可以一起喝点小酒。   “今年是最后一年了。”陆瑶看着手上团员的合照,心情有点低落,“我不确定之后大家还会不会在一起,这次嘉年华可能是解散演唱会之前最后一次合体。安然,你会来看吗?”   “别闹,你们的票黄牛都抢不到。”   “哼,那我把票给你你要不要?老实交代,是不是不想面对骆昕才找的借口。”   “真不是,小祖宗。等你结束了一起喝酒,我知道一个很安静的酒吧,非常适合聚会。”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哦。”   陆瑶乐呵呵地挂断电话,她一转身就看到骆昕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显然是把刚刚的话全部听进去了。   骆昕沉下来,寒声道:“你和夏安然还有联系?”   真是灯下黑,她这些年找了夏安然没找到,结果线索就在眼皮子底下。她就说那么个大活人怎么能突然人间蒸发了,原来是出国了。   “之前你说不知道她在哪是在骗我。”   骆昕越说越气,她找夏安然都快找疯了,而陆瑶已经能和安然谈天说地。   明明夏安然的世界只能有她才可以,如今她却被隔绝在她们的世界之外。   陆瑶理亏,梗着脖子说:“我需要征求安然的同意才能告诉你。”   骆昕冷笑道:“所以这些年,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丑,对吗?”   骆昕说不下去,将手上的礼物往陆瑶床上一扔,转身离开。陆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站在房间里进退两难。   回到自己房间,因为被戏耍而升起的愤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找到夏安然的狂喜。   美国、嘉年华、中心广场。有这些关键词,等缩小目标范围后,要查安然现在的地址简直不要太简单。   和飞羽的合约已经到期,骆昕不再受到任何人的钳制。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爱人,就算是退圈她所赚的钱也足够她和安然幸福一辈子了。   她相信夏安然还是爱她的,她的安然也只能爱她。她们曾经承诺过,会永远在一起。   夏安然和陆瑶约在27日晚上,她们至今只见过一面,其余时间都是在网上交流。再次相见时却没有半分疏离,与多年的好姐妹无异。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谈论起各自的情况。   夏安然跟她说:“我这边已经到了正轨,最近接了新的工作,甲方是中国的公司。之后我会跟着团队回国,那时我们见面的次数就会更多了。”   陆瑶眼神亮了起来:“到时候你也留在帝都吧,正好方便见面。对了安然,之后你是一直留在中国吗?”   “不是,国内只有这个项目,完成后还得回工作室,我现在离出师还早呢。”   夏安然抿了口酒,放下酒杯时,陆瑶俯身倒酒,领口处空了一片。夏安然注意到陆瑶脖子上的项链很特殊,链子末端隐约串着一枚戒指。   “陆瑶,你谈恋爱了?”   陆瑶正在喝酒,被她这句话一激,差点喷了出来。默默咽下酒,陆瑶擦了擦嘴角,别扭地说:“你胡说什么?”   夏安然一脸无辜地点了点胸口,陆瑶一低头,看到戒指,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扯扯领口,把戒指藏得更加严实。   看样子是真的了。   这丫头胆子真大,脸皮这么薄,还敢把定情信物挂脖子上。   “介意让我知道是谁吗?”   “你不认识。”陆瑶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地说,“她叫黎奈。” 第16章 她以为自己病了   黎奈?   夏安然琢磨了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个女生?”   “嗯,”陆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抿了口酒,掩饰自己的羞涩,“我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女孩子,可是和她相处之后我慢慢发现自己与她有心灵上的共鸣。这么说有点肉麻,不过,总之性别也不用卡得那么死?”   女孩耳尖泛红,正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夏安然正想祝福她,猛然想起当日自己遭受网暴,在骆昕的一众“大瓜”里就有黎奈的名字。   “等等,你说的这个黎奈是不是那位天籁高层?”   “你知道她?”陆瑶这时也回忆起黎奈的前科,虽然黎奈和骆昕并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陆瑶仍是心虚,弱弱地瞄了眼安然。只见女孩面色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   夏安然没有注意到陆瑶的小表情,实话实说:“当初因为那件事听过她的绯闻,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真假。你既然选择她,我相信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   原来如此,她不了解那就一切都好说。陆瑶松了口气,向安然提起黎奈来。   “我和她一开始也算孽缘,两人都对对方有很深的误解,相互不待见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想,也算是欢喜冤家。不过随着工作慢慢接触,我发现黎奈与传闻中的海王形象完全不同,实际上是个夸几句都会脸红的纯情小猫。我相信自己看见的爱人,不会因为流言蜚语去误解她。就算她真的有那么多情债,强势如她会为我妥协,同理,我也理当包容她的过去。只要她不背叛我,我就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陆瑶小心翼翼地握着戒指,带着幸福的微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微垂如新月,笑容甜蜜,好似山谷中盛开的铃兰。   有那么一瞬间,夏安然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沉浸在爱情的泡影中。   “你认定她了?”   陆瑶说:“认定了,今年是fox最后一年,我打算等到团解散后就答应和她回家见父母,两个人正式在一起。”   “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   既然都见父母了,说明黎奈是认真的吧?夏安然想着,心总算放下来一点。   即使是在今天开放包容的社会,对于性向不同的人争议也仍然存在。黎奈位居高位,这样的感情史完全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反观陆瑶这种公众人物,一旦传出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直接毁了前途。   “放心吧,”陆瑶眼睛里闪着星光,明媚而闪耀,“这条路很难,但是一想到她在我身边,我又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夏安然也清楚不适合再深入了。既然陆瑶已经下定决心,说明对于她而言对方是值得为之托付一切的人。陆瑶是个幸运的孩子,上天会眷顾她的。   夏安然举起酒杯,“那为你的幸福,干杯。”   “干杯。”   陆瑶的微笑映照在夏安然的心底,她希望陆瑶能够获得幸福,一直这样微笑着快乐下去。   两人的交流很愉快,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就过去了。陆瑶之后还有工作,两个人道别后依依不舍地散了。   等上了保姆车开出去一段时间后,陆瑶摇下一点车窗,风吹得酒醒。她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告诉安然,这次天籁与卡尔团队的合作电影女主是骆昕。   要不要说呢?   陆瑶看了看身边的助理,还是算了。既然是双方主创团队的聚会,主办方应该会告知安然的吧?她要是在其中插一脚,未免越了界。   夏安然喝得不尽兴,回到家中从酒格中取了瓶啤酒,跌跌撞撞地跑到阳台,缩在她铺满厚绒垫子的躺椅上。她住在影视基地附近的高层公寓,从阳台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横穿整个城市的圣比亚河。   这条孕育出西部文明的母亲河,携带着洒满河面的金色灯光,为这片古老的土地加冕。深蓝的夜空与河面交融,金色的光芒点缀着城市的每个角落,恢宏壮观。   记忆深处能与之相比的只有当年她从摩天轮上俯瞰帝都时所见的那片七彩霓虹,以及骆昕眼中的光。   为什么又想起她了?   自从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夏安然就忙碌在自己的学习与工作中,繁杂无趣的课业以及未知新奇的创作占据了她所有的空间。她不用去想骆昕在哪、做什么,可关于骆昕的回忆就愈发清晰,飘荡在她的每一个梦里。   高三的时候她成绩考帝都传媒还比较悬,每周约着骆昕去图书馆补习。绸都的冬天很冷,纯属魔法攻击,穿再多的衣服都觉得不够。她们从图书馆出来,在市医院后面的巷子里避风处要一盒炒饭,两个人蹲在路标肩靠着肩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最近的时政。   那年冬天,南方迎来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寒潮,大雪飘过山脉进入了温暖的盆地。夏安然和骆昕第一次看到雪,她们蹲在学校的花坛里两人堆了半天攒了小块雪,捏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冰块,再贴上两个南瓜子头顶一片绿叶,便堆成了雪人。   高三课紧,那是她们为数不多较为轻松的时光,更是记忆深处永远抹不去的甜蜜。   再后来她们去了北方,见到了满天漂泊的鹅毛大雪,两人却再没有像当初那样单纯地戏过雪了。   夏安然从梦中醒来,天空飘着雪花,她脚露在外面已经冰凉。她把脚收回来,搂紧厚重温暖的毛毯,身体渐渐回温。   她又不知不觉地醉酒睡着了,这真的很危险。   因为夏冬青的缘故,夏安然最讨厌喝酒,在这两年里她反而爱上这种足以麻痹自己的液体。在醉酒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做梦的,闭上眼睛可以安稳地睡一觉,即使第二天会因为宿醉头疼无比。   再这样下去,也许哪天她也会像夏冬青一样因为酒精而死吧?   她的梦里只有骆昕,一遍遍提醒她不能忘记那些过去。如果不依靠酒精,她整夜都无法安眠。   夏安然曾一度以为自己病了,即使是在这个医疗费用高昂到离谱的国度,她都愿意花钱去找心理医生积极治疗,可是两年来情况没有半点好转。她配合地吃着那些看不懂的药,尽量让自己活得精彩,至少看上去她在乐观向上地活着。   人真的是种很奇怪的生物,你明明那么努力、开朗、向上地活着,身体却反道而行之。   这样可不行,夏安然躺在藤椅上心里嘀咕着,她答应过妈妈会好好活着,而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次日卡尔导演给她发来的消息,剧本的最新要求以及相关合同已经发送到她的邮箱里,并且短期内会和资方那边部分主创人员吃个饭,顺便就细节进行再讨论。   夏安然打开邮箱,从文件里找出合同仔细浏览。   当看到投资出品方有天籁国际时,夏安然深吸了口气,灰暗的记忆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在那场博弈当中她确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记忆中那高高在上碾压普通人的强权依旧残存在她的世界中,伸出漆黑的触手锁紧她的喉咙,叫人无法喘息。面对那群人上人时深深的无力至今萦绕心底,多想一个字都忍不住的恶心。   夏安然捏紧了鼠标,安慰自己,“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得分开,得分开……”   好吧,她现在还很难做到。   夏安然放弃挣扎,直接关上邮件。她从柜子里取出药,就着咖啡喝了。然后跳过合同,直接打开附件看起剧本要求。   安德烈的工作室有专门的法务,剧本有什么问题法务都会提出来,夏安然也不再自己去看。对于天籁,她还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一般来讲中西方合拍会以东方文化为主,这回制片方要求却是关于天使、巨龙的西幻题材。   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卡尔的团队都是西方人,对于东方文化并不了解。与其让这种外国团队去捣鼓那些他们刻板印象中的“中国传统文化”,最后整除各方众嘲的四不像,倒不如取各家所长,以东方价值观的角度去解读西方文化。   如此的话,有导演团队坐镇,并且根据演员自身人设所创作的剧本,只要剧情顺畅,国内市场就有保障。至于海外市场,这个倒不是她们的考虑范围。如果资方能保证资金充足,做出优质的特效,搞好文化传播,说不定真能轰动一时。   仔细浏览过附件后夏安然发现甲方对于人设的定位并不算清晰,框架也不明了。剧本要求只有几串大概的符号,剩下的都需要她自由发挥。这样也好,反倒给她最大的创作空间。   夏安然之前就有琢磨西幻相关的本子,其中某个章节故事很符合甲方的要求。她心里有了想法,将故事简单描述了一遍,找卡尔商量。   她的剧情很简单,是个关于旅人的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角色和外国人交流用的都是英文。   圣比亚河是临时想的化名,除了国家外,其余的地名都是昵称,如果现实中真有这地方,纯属巧合。 第17章 我知道错了   伊拉是21世纪的现代人,无意间穿越到神灵所在的世界,醒来时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有颗龙蛋。她的记忆显示这幅身体原本的主人是神的女儿,因为遭到神的厌倦被流放到沙漠,最终被愚昧的村民献祭给巨龙而烧死。而巨龙也是因为村民的恐惧被当成不祥征兆,实际上巨龙并不需要人的灵魂。   被世俗不容的伊拉与刚出生小龙相依为命,惺惺相惜。作为怪物为了活下去,伊拉带着小龙,在天使的指引下踏上了寻找回家的路。   巨龙在那个世界被誉为不详,它们是战争与灾难的代言人,同样也是财富与权力的象征。围猎者前仆后继地赶过来,两个刚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赏金猎人。在他们的追杀下,小龙和伊拉都逐渐成长,并在旅途中发现自己的身份,找到自己的价值。   原来伊拉就是原身,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小龙的母亲是守卫和平的战士,是龙谷的骄傲。被世人不接纳的他们,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最终巨龙回归龙谷,伊拉与天父和解,重回到伊甸园。每个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结局,在欢笑声中落下帷幕。   这是个轻喜剧,前期主角养育龙崽、戏弄赏金猎人,后期解密,层层递进。全程笑点密集,夹杂着对于当地历史文化风俗的感悟以及神权的讽刺,是很轻松的商业喜剧。   卡尔认定了这个故事,和制片方通过后,几人确定故事基调。   两天后夏安然便将初版大纲交上去,因为大纲关乎到合同,这时需要经过安德烈的审核。   “很欢快的故事,也很合家欢的结局,对于主角而言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伊拉作为现代人融入不了那个世界,她的原则和认知在旅途中被一步步打碎,最后的合家欢也不过是对神权的妥协。她还活着是因为还妄想这自己能够回家,因为即使再不认同,她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灵魂与世界格格不入,而作为神女的她连死亡的权力都没有,她只是为了满足周围的人对于幸福的幻想而存在着。”   安德烈看出夹杂在这个故事中的悲哀,这是夏安然的一贯风格。   无论是多么轻松欢快的故事,仔细浏览后总能感受到夹杂在深沉之处的悲剧。大多数电影的结局在最后都会留下一丝希望,又或者是在救赎成功的时候给出新的危机与悬念,像是太阳即将升起的黎明,生死全靠人类自己决定。   而夏安然的作品,温馨美好的背后实际上掐灭了黑暗中最后一丝光亮。从上帝角度看,结局对所有人都好。可一旦代入主角,只会看见包裹住前路的迷障,没有一丝生机。   极致的个性能创造出最乖张的艺术,在承认学生能力并为之骄傲的同时,安德烈也愈发担心她的精神状况。他见过太多天之骄子,他们用生命创作出一部部经典。他们被禁锢在自我中,既不向外界求救,也拒绝别人伸出的援手。昙花一现后迅速凋谢,只留下后人的赞美与惋惜。   夏安然并不知道安德烈所想,她以为这个本子太普通,安德烈并不满意,忐忑地问,“老师,我需要重新写吗?”   “不用,这个本子很完美。安然,你需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安德烈揉揉她的脑袋,在她手心里放上一颗软糖。没等小姑娘感动的劲上来,话锋一转,“越好的故事卡尔抓得越紧,改得肯定不会少,你到时候不要备被那个老家伙影响,如果有问题也绝对不是你的故事的原因。总之做好心理准备,有什么委屈就跟老师讲,老师帮你揍他。”   夏安然苦笑不得,安德烈没开玩笑,话里的“揍”也是武力上的直接进攻,含金量百分百,不惨半点水分。   常言道现实商战是总裁带着七八个壮汉抢公章,黑客对战是花钱雇人拔网线,世界顶级的导演和一流编剧的pk自然是非同一般。至少夏安然看着卡尔和安德烈因为剧情争议直接撸袖子对干时,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刷新了。   夏安然晓得老师这是担心自己在卡尔那受挫呢,她在心里擦擦汗,乖巧地应道:“谢谢老师,我会的。”   “这次是你头一回独自挑大梁,要是失败了出去可别说我是你老师。”   “知道的,保证不砸您的招牌。”   只有在老师安德烈面前,夏安然才会破天荒得像孩子一样偶尔调皮。   卡尔在接到大纲后立马进入了工作模式,每条逻辑线、场景、剧情点都要同夏安然往细了掰碎讲。等与制片方确定无误后,在大纲的基础上创作初版剧本。   由于资方正好在美国,双方定了个时间,在回国前主创人员聚会,就剧本问题好好讨论一番。   原本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聚会,吃顿饭再喝杯咖啡,闲聊而已。可是上天好像收走了夏安然的所有幸运,等她到达聚会地点时,一眼便看到被众星捧月围在中心的骆昕。   夏安然曾在脑海中幻想过两人重聚的千千万种可能,没有一种是这样的突然。她早该想到的,骆昕如今是天籁国际的一姐,比起陆瑶的人气还要旺盛。能叫天籁跑到西部影视基地专门为她定制电影的,除了骆昕,估计就是上层皇族了。   她记得卡尔发来的邮件里有聚会的名单,奈何最开始看邮件的时候因为天籁这个名字扰了心绪,后来忙着剧本,更无心关注多日前的那份邮件。   令自己都意外的是,夏安然并没有因为骆昕的存在感到愤怒与悲伤。本该是记忆深刻的人,又好像温水一样,细细的流过心间,经不起半点波澜。   五年后的再相遇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与死寂,骆昕像在面对多年未见的好友,自然友好的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安然。”   确实好久不见,五年的光阴分明一眨眼就过去了,细细回想时竟觉得如此漫长。蓦然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夏安然比起自己想象的要平静的多,握住骆昕伸过来的手,心中不带半点悲喜,面色平和而温柔。   “好久不见了。”   卡尔惊讶之余笑呵呵地说,“原来骆小姐和我们家小安然认识,真是有缘。”   我们家?骆昕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用词。   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新的家人吗?   骆昕轻轻挑起嘴角,很自然地将夏安然拉到身边坐下,“是啊,我们可是高中就在一起的好闺蜜呢。”   说着还朝夏安然眨眨眼睛,好似两人真的就是亲密无间的密友。   她的演技愈发好了,夏安然心想。   夏安然笑容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她不喜欢被人强制性的牵着鼻子走。而且骆昕为了让她过来,用了不小的力气。她悄悄揉揉手腕,被捏住的地方滚烫敏感,还残留着浅浅的红色手印。   为什么这个人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夏安然对上骆昕的视线,眼神漠然,警告骆昕不要乱来。   当初的事情仍令她夜不能寐,她好似困在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梦境之外,骆昕还是曾经的骆昕,妈妈还在,她的家庭人就幸福美满。只是可惜,她无比清楚,所在的噩梦就是现实。   全世界的酒桌文化内核都一样,在酒精里谈生意。主事的不是夏安然,她除了剧本的事会积极讨论外,更多时间都坐在位置上默默地观察周围的人。   骆昕没有死缠烂打,她明白现阶段绝对不能直接性地刺激安然。偶尔将话题抛给夏安然,私心求着夏安然与她说会话。她不清楚现在夏安然对她的接受程度在哪,只能慢慢地靠近试探。   自从上次听到陆瑶和夏安然的电话后,骆昕一直在暗中寻找,有关键词在骆昕很快就锁定了位置。说来也巧,正好夏安然就是这次电影的编剧。   骆昕很清楚夏安然对待工作的用心,她的姑娘绝容许因为私人恩怨影响到别人,所以她决定以工作为借口,提出这个聚会。一是为了工作,二则为了自的私心。只有如此,两个人以最快的方法破冰。   即使夏安然一开始不能接受自己,等时间久了,她有的是法子将人再度收入囊中。   卡尔对于两个女孩的过去完全不知情,只因为骆昕和夏安然看似熟络,便对骆昕的印象也好上不少,还带着多夸了几句嘴。   骆昕大方地接受导演的夸赞,夏安然则无动于衷。她更希望骆昕能消停点,不要是不是往她身边靠。这种感觉很不爽,可是工作就是工作,她不能直接在众人面前落人面子。   等到聚会进行差不多了,夏安然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在一个人的空间里夏安然明显放松得多,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想起骆昕那不安分的模样,平添多了几分憔悴。夏安然稍微了补了补妆掩盖自己苍白的唇色,正要收拾回去,余光探到骆昕的身影。   阴魂不散。   夏安然心底无语,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骆小姐,您不进来?”   比起直接横眉冷对,夏安然如此冷淡生疏的态度更让骆昕难受。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镇定地说,“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如果是关于剧本的事,我们可以在和导演制片一起聊。”   “是私事。”看着夏安然想转移话题骆昕放弃迂回,上来就开门见山,“我想和你解释当初的事情。”   “不需要解释。”夏安然头很疼,眼前人人都爱的国民女神就像洪荒猛兽,“私事的话,我想我们没有谈论的必要。”   骆昕捂住心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在恨我吗?”   “没有。”   “那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因为你只是做了对你最有利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理解你当时的困境。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更谈不上解释。”夏安然说出心中的想法,她确实理解骆昕,正是因为理解,她就越不能原谅。“我们已经分开了,又何必困在以前的感情中呢?还是以工作为重吧。”   说完夏安然就准备离开,这时骆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安然,等等!”   夏安然本想甩开骆昕,但是感受到那人的颤抖时,鬼神差使地没有挣脱。   骆昕一喜,她紧紧的握住夏安然,难掩悲伤之色,“当初公司不让我和你见面,上层对我也不满,如果我不服从安排只会被封杀重新回到在飞羽的日子里。安然我承认我很懦弱,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在飞羽耗费五年了。那段时间胡嘉不停的跟我打电话,他也在逼我,我脑子犯了荤才在接到你电话的时候胡说八道……”   “骆小姐,这样就没意思了。”夏安然听不下去了,冷漠地打断她。   骆昕张张嘴,把剩下的话都咽到肚子里。她眼中含泪,不经意间流露的破碎感让人心颤。   两人僵持了小会,骆昕小声地道歉:“我只是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那时不该口不择言,我知道伤害了你。安然,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不敢奢求原谅,求求你不要将我推开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   原本准备多码点存稿,一口气过过渡章的。结果码字软件抽了,有几章直接没了。发的时候没注意,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非常抱歉。   感谢在2021-11-17 22:55:43~2021-11-17 23: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ddddx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追求你啊   夏安然直愣愣地看着骆昕,心脏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已然麻木的心被悄然唤醒。突然她手上感觉到一丝凉意,夏安然发现骆昕哭了,上次见到她流泪还是在成名之路成团夜被淘汰的时候。   往后的日子里,骆昕练习练到崩溃的时候没有哭,穷到只能靠喝水度日时没哭,被外人一次次欺辱时也没有哭。而现在在她面前,骆昕却哭了。   天之骄子的脆弱瞬间,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怜爱。若是别人可能真的就心软了,偏偏夏安然无法共情。   她抽回了手,抹去手上的泪迹,淡淡地说:“我说了不怪你,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我尊重且理解并真心的祝福你花路长红。”   说完夏安然便绕过骆昕,向包厢走去。   骆昕的身影藏在黑暗当中,心中一片寒凉,她盯着夏安然离去的方向,长期积压的欲望愈发浓烈。骆昕抹去眼泪,在镜子面前捣鼓了一会,确定没有异常后离开此处。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会受到公司和原身家庭的控制,转型成功的她也有资格去追逐自己的爱情。正是这么巧,她的安然又出现在她面前,依旧闪闪发光,和记忆中一样耀眼。   骆昕并不喜欢双方悬殊过大的感情,势均力敌的爱人才能拨动她的心弦。她有想过在遇到夏安然时那人泯然众人的可能,最后都一一否定。   当年夏安然失去了一切,一穷二白,没有任何起点。短短五年,她不仅拿到了硕士学位,还成为当今西部影视基地炙手可热的新锐编剧。   这样光芒四射的人,又怎么会安于平静。   好在当年从计划之初骆昕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全程由谢伊出手,她没有留下任何一点把柄。她与安然之间的矛盾,归根究底只在于那个电话。安然只会怨她软弱和她的口不择言,这些都不是大事,无关底线。时间一长,只要安然心底还有自己,终究会得到谅解。   经过洗手间的警告后骆昕果然安分了很多,没有言语和动作的骚扰,夏安然安稳地度过这个聚会。   回到家里看着硕大的房间,她陡然感受到一股无力的颓败感。   脑海中回荡着妈妈去世前的模样,网络杀人诛心的字眼,耳畔是骆昕曾经冰冷的话语。夏安然头疼欲裂,她觉得自己病情又严重了。爬到床上钻进被窝,用着最笨拙的方法寻求一丝安全感。   有人说她坚强,有人说她懦弱。夏安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性子,总归得好好活着。得过且过是一天,忙碌辛劳也是一天,她只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算得上心态开朗,也看得透彻这世道,那为什么还会得那些奇奇怪怪的病呢?   圣诞节结束后夏安然就随着导演团队回到中国。   许是落叶归根的欣喜,扫荡了夏安然连续数日的忧愁。刚来的前两天团队休整,导演给大家放了假,一行人在帝都吃吃喝喝好好地玩了一把。   夏安然去了游乐园,找到当初和骆昕坐过的摩天轮,她和带着双胞胎的妈妈一个座舱。   双胞胎都很调皮,正是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年纪。他们一进座舱就跑来跑去,当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夏安然听到两个孩子的惊呼,脸上难得升起一抹笑容。   小妹妹看到夏安然,她扯着衣角,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害羞的模样。   “姐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一声赞美连带着寒冬腊月都温暖了。   “谢谢,你也好可爱啊。”   夏安然很开心,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她从兜里拿出两颗糖果,分给女孩和她弟弟一人一颗。那是她平时备着预防低血糖的,竟然有了大用处。   那位妈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之后聊上几句家常,也算温馨。   人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夏安然还记得曾经自己被人肉被网暴,甚至有不理智的人给她寄死老鼠。如今就算不带口罩不作任何掩饰,也没人认识她,大家对她保持着最基本的善意。   真的都变了。   夏安然伸了个懒腰,心里的某个结就这么解开了。   说简单吧,是困扰她五年的噩梦之一,说难吧,结果只靠着别人一句关心赞美就想开了。真奇怪,奇怪到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夏安然摸摸鼻子,拍了张照片传到自己的编剧账号上。   骆昕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只见特别关心的提示响起。她点进去看到博主发了文,只有短短两个字“开心”。配图是用原相机逆光拍摄的摩天轮,没有滤镜没有修饰,却能从其中感受到豁然的意境。   那年她和安然都考上帝都的大学,来到帝都后两人第一次聚会就选择在这里。   彼时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骆昕还记得自己的雄心壮志,她要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立足,为安然打造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   骆昕的吻轻轻落在屏幕上,而后放下手机,拿起剧本。   如今的剧本已经通过多方定稿,目前到主演手上的本子与最终的版本不会相差太大。等到后续选角确定就可以正式开机,而期间的时间正好留给她准备。   西方文化骆昕了解并不多,尤其是这个本子还夹杂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相关介绍。如果对相关文化一无所知,不了解剧本中的仪式和价值观,是绝对无法扮演好这个角色的。   看样子又要恶补了,骆昕叹了口气,好像进入娱乐圈以来她就在不停地上课学习。骆昕转念一想,这也是个靠近安然的机会。   团队和制片方忙着电影开拍的准备事宜,夏安然相对空闲很多。她手上有好几个本子被投资方看上了,正在商讨版权。再加上有个骆昕成天对她虎视眈眈,夏安然对剧组目前的事并不上心。   卡尔常常因为在拍摄的过程中有突然的想法而改动剧本,按常理来看目前的剧本多半不是最终剧本。如果不把这些杂事解决掉,等到之后真的忙起来,两头都顾不上。   核心角色都是投资方早就确定好的,所以选角并没有花费太大的时间。   不到半个月,剧组正式开机。   夏安然除却跟组编剧的职位还担任导演助手,留在剧组中辅助导演拍摄。   开机仪式上夏安然她又见到叶绯,她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个世界真小,就看到叶绯小跑过来和她打招呼。一口一个老师,乖巧得不像话。她似乎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显然这是件好事。   小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她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呼吸间都吐着白雾。脸颊两处冻得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那是雪花留下的痕迹,美好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第一天就有叶绯的戏份,导演讲戏时夏安然明显注意到女孩对剧本只有大概的了解。   叶绯的角色是伊拉的引路人,战斗天使莉雅。她在电影中戏份并不多,但是贯穿着整个主线,非常关键。之所以将她的戏放在第一场,也是为了给整个拍摄打地基。   但是眼下叶绯的表现差强人意,之后的拍摄可能也有问题。   果然,当导演把戏讲完正式开拍,叶绯一连数次都无法进入状态,最好的情况也是中规中矩,打不打卡尔的要求。   卡尔脾气不好,连续ng超过七次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由于是第一场戏,卡尔并没有骂人,而是耐着性子手把手地教,从台词到动作,就差没亲身上阵代替她演了。   熬了半天,好赖第一场戏终于过了,在场所有人同时吐了口气,松松紧绷的弦。   开拍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并不是件吉利的事儿。时间耽搁得久,剧组内部也有微词。休息的时候叶绯隐约听到有人在骂她演技差,说她是花瓶,一转头大家却在各忙各的,分不清是谁开的口。   叶绯出道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羞红了脸。泪水在眼眶中要掉不掉,她埋头擦掉眼角的水渍,抬头正好和夏安然的眼神对上。   不堪的一面被人看到,叶绯恼羞成怒,当场就想撂挑子走人。不过她也清楚,卡尔的咖位比在场所有演员的咖位加起来都大。她要是仗着流量耍大牌,就算被赶出剧组公司也插不上话。   夏安然不是按照人设写的吗?为什么她按照自己的定位演效果这么糟糕。   难不成她是提前知道自己会出演,故意让自己出丑的?叶绯心里恨得牙痒痒,狠狠地瞪了夏安然一眼,弄得安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叶绯突然搭错了哪根筋。   为了不浪费时间,卡尔直接拍摄别人的戏份。期间让叶绯整理好自己的状态,并叫夏安然帮她好好理理一下人设,讲讲戏。   在片场往往都是导演给演员讲戏,夏安然讲的不多,说起来磕磕碰碰的。   “天使是不分性别的种族,他们是根据人们的期盼而具象化,既是神的使者,也是人性的反应。在开篇需要着重强调莉雅的神性,而她参悟透人的感情是在中期。她出来的次数不多,每次都是循序渐进的。现在的她不需要对伊拉表现的太过殷切,同样也不是冷漠,带着对众生一致平等的爱意。”   叶绯听得满脑子雾水,不耐烦地说:“大编剧,我是听你讲怎么演戏的,不是听你做人物赏析的。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那要怎么演啊。”   “……”   夏安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叶绯根本没把心放在这上面,完全不指望她能从剧本的角度向她做任务剖析。   无奈之下夏安然只好举了些通俗的例子,“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新到一家公司,第一天上班和同事交流来往。又或者你过年回家,第一回 看见完全陌生的远房亲戚,又因为亲缘关系必须打好交道。你想想自己是什么感受,莉雅这个阶段就是如此。”   这么解释叶绯果然就懂了,不够精准,也足够应付今天的拍摄。好在莉雅前期没什么内心戏,到中后期还是需要演员对角色有一定了解才行。   叶绯恶狠狠地盯着剧本,怪别扭地朝夏安然说声谢谢,然后一个人蹲在旁边琢磨人设。等骆昕的戏份结束,叶绯抱着剧本去找骆昕,一遍遍和她对戏。   在对戏的过程中叶绯发觉骆昕总是心不在焉,目光讲着讲着就漂移到远处正和导演交流的夏安然身上。   叶绯眼圈泛红,还在飞羽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骆昕。千盼万盼,守着那人分手,以为自己就有机会了。结果骆昕对她还是冷漠,连逢场作戏都不肯。   夏安然消失的五年里,她跟在骆昕屁股殷勤照料、随叫随到,好不容易打开了骆昕一点点心房。她以为自己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彻底走进骆昕身旁,结果夏安然在这时候又出现了,还是以天才编剧的身份风光归来。   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已经选择金钱和爱人分手,现在为什么要恬不知耻的回来?   叶绯心中酸涩,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一朝化为泡影,前功尽弃。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绯以感谢夏安然的名义到工作区去找她,想要知道她回来的目的。刚上楼,大老远去看到骆昕站在门口。   骆昕心情看上去很不错,有说有笑的。眉眼弯弯,一击击中叶绯的心房。一想到骆昕的这份笑容属于另一个女人,叶绯攥紧手心,转身回自己的保姆车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安然叹了口气,实属无奈。   骆昕这个人脑子就多少有点问题,当初能为了事业一脚把她踹开,头也不回。现在却当着剧组所有人的面,不分场合地腻着她。就不怕有人爆出去,让她辛苦多年的事业毁于一旦吗?   “追求你啊。”骆昕趴在桌子上,朝着夏安然眨巴眨巴眼睛,“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从夏安然的角度看,她甚至可以隐约看见骆昕头上伸出来的耳朵和尾巴。   “……”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眼下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和骆昕撕破脸。若非她时不时就要找自己讨论人设,夏安然是真的很想回工作间独自美丽。   随着拍摄的进度加快,剧组的人慢慢熟络,流言也逐渐兴起。工作人员之间都在传,叶绯追骆昕多年,刚要到手,没想到她这个白月光回来了。叶绯的气质与相貌都有几分夏安然的影子,现在正在传骆昕拿着叶绯当夏安然的替身。   “好家伙,这谣言走的还是渣攻贱受的替身路线,我写小说都不敢这么编。”   --------------------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   码字的抽了好几章,后面的跑到前面来了,我先跑去小黑屋了qwq。 第19章 不在乎   贾沅对安然那淡然的性子恨铁不成钢,“你就任由着谣言传吗?”   “我不在乎这些。”夏安然拿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完全没被谣言影响,“那些谣言顶了天也只在剧组内部,也传不出去。我待不久,最多半年,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后我就回去了。现在当没听见,在剧组也不得罪人。”   经过这几年辗转,夏安然看开了很多东西,少计较便少烦恼。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平平淡淡的过。每个人的世界不同,关上心房不为外界动摇,守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如此就能活得自在。   有时候夏安然会想自己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好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现状最好。   她与文字相伴,不仅寄托了多余的情感还能以此谋生。虽说赚得不多,却也攒了点小钱,能给自己一个小家。老师也照顾她,朋友也是真心关心她。同事偶尔会吃瓜说点闲话,大体上人都不错,工作能力也可以。   她应该满足的,夏安然想。   贾沅虽然担心她,但远隔千里,能做的也只是口头叮嘱几句。   “算了,你有分寸就好。还有一件事儿,这不毕业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还没重聚过。前几天正好遇到了。班长他准备搞个同学会,就在帝都那边,你来吗?”   “同学会吗?”夏安然顿了顿。她大学的时候忙着挣钱,并不关心校园生活,和同学朋友还算友好关系却也仅此为止,始终保持着距离。这一直以来是她的遗憾。“好啊,现在剧组里没我什么事,随时可以请假,定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成,那我和班长他们说一说。”贾沅很惊喜夏安然愿意过来,乐呵呵地答应了。她还怕当年的事情影响了安然,看来情况比她想象得好得多。   挂了电话之后夏安然继续忙手里的工作,有一位投资方又加注了一千万,指明要给某个小配角加戏。剧组里热闹了很多,连她和骆昕的事情都没几个人在乎了,夏安然也乐得清闲。   加戏的角色原本是荒野里的盗贼,也是赏金猎人之一。原本这个角色只是一个小配角,有几句台词和相对出彩的打戏设计,他的死将是龙谷打开的关键,也是伊拉看清这个世界的转折点。剧情不多,但是戏份很精彩,而且对演技要求并不算高。   “莱恩这个角色本来已经足够出彩了啊。”   夏安然叹了口气,可惜地摇摇头。电影不比电视剧,角色的精彩程度其实和戏份长短关系并不大。戏份精彩的,两分钟足够成为一代人的回忆。   管他呢,反正编辑工资写进合同里,定稿之后改戏加戏都按字数给钱,之后还有一定份额的分红。只要给钱,一切好说。   由于新戏份的缘故,夏安然跑剧组比较勤,没有什么比当面聊更方便的。   剧组的谣言三天变,夏安然没当回事就算了,再去的时候也没人再提,顶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笑。骆昕时不时在她面前转圈,变着法地讨好她。   夏安然不想再面对那人,她本身给卡尔作助手是友情帮忙,没有收作为导演助理的薪水。因为骆昕和叶绯经常找她问戏连带着其他演员也过来找她,现在工作量成倍增加,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本职工作。她手上的本子本就不止这一个,只是另外两部电影不需要跟组罢了。   这几天打开邮箱都能看到工作需求,每天都是抠着时间工作。原先还能应付,直到前两天安德烈告诉她,有导演联系上工作室看上她手上的短篇小说《家》。   那是她之前一时兴起所写的,甚至只是发布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不到三万字的小说。主要讲的是一个小孩被拐卖14年后亲生父母找到他,小孩在两个家庭之间的痛苦抉择。   导演叫莫里森,在西部影视基地有一定的人气。他擅长拍情感类的故事,代表作是《时窗》。他有专门的团队负责编剧,所以只是想买下这个故事的影视版权。   夏安然有些意外,她精心构思的小说没卖出去多少,普通的随笔一篇反而让莫里森看上。   版权的事夏安然全权交给工作室打理,除了必要程序经她的手外,其他琐事并不过问。   周末晚上,剧组难得放了个假。卡尔导演一改往日的严厉,笑呵呵地请大家到附近酒楼吃饭。当然,走的是资方播下来的餐饮补贴。   平时大家压抑惯了,轻松下来顿时解放了天性。   骆昕人缘很好,吃饭的时候话题几乎是以她为中心。上到导演,下到特约演员,全部哄得服服帖帖。夏安然和导演坐在一起,随着大家的话题附和,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骆昕靠在凳子上,享受着周围人的追捧,视线始终停留在夏安然身上。   以前,在集体里耀眼的一直都是安然,而她才是无声倾听的那一个。   骆昕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失去夏安然的保护,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她还很青涩。在同学们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骆昕除了不自然的别扭还有对陌生事物的恐惧。她学着夏安然的样子将自己藏起来,模仿夏安然的一举一动,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顺利地和周围的朋友打成一片。   骆昕在学校里过得很幸福,直到有天夏安然突然过来,撞见了在同学们面前的她。一瞬间巨大的羞耻笼罩了骆昕,她甚至不敢去想夏安然看着努力模仿她的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一定很好笑吧。   骆昕因为夏安然那轻蔑的笑容自卑到发狂,她总认为自己活在夏安然的阴影中。可在后来夏安然带着合同与屈辱离开别墅的那天,骆昕又想起那个下午,记忆里女孩脸上的表情逐渐清晰。没有轻蔑,没有嘲笑,她只是和平常一样笑着,乖乖地站在校园门口。   那天正是雪后,夏安然穿得不算多,她鼻尖冻得通红,呼吸带着浅浅的雾气。骆昕让她等了很久,她没有生气,只是可惜手里的奶茶已经冷掉了。   想到这里,骆昕眼神黯淡下来。   “学姐,怎么了?”叶绯注意到她的不正常,贴心地问。   骆昕回神,向她笑道:“没事,我有点想我喵喵了。这次跟组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它还认不认识我。”   “喵喵?”坐旁边的男二号沈毅来了兴趣,“昕昕你养猫了吗?”   骆昕有意无意地看着夏安然,自然没有错过当自己说出喵喵的时候夏安然惊讶的眼神。果然,安然还是那么喜欢猫。她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递给沈毅,“我助理家的小猫生的,太多了照顾不过来,我就领养了一只。”   那是只软软的田园小白猫,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蓝色的眼睛宛如宝石般清澈透明。照片上小猫抱着奶瓶,小嘴粉粉嫩嫩的,嘴角还带着奶渍,即使不养猫的人看了也直呼一声可爱。   手机传到隔壁的时候夏安然顺带着看到了那张照片,小猫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镜头,一半撒娇一半委屈。夏安然深吸了口气,安抚下躁动的少女心,默默地将养猫的计划提上日程。她一直都很喜欢小猫,之前忙着上学和工作,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养宠物了。如今算是安定下来,也是时候养只小可爱了。   骆昕看着夏安然的笑容,心满意足地说,“要是想撸猫的话我下次把喵喵带过来。”   其他人纷纷叫好,只有夏安然满脑子想着自己以后的猫猫,心不在焉。   吃完饭后就分成两拨人,导演他们熬不住夜要回去睡觉,还有几个年轻人定了附近的包间准备去唱歌喝酒。夏安然不想留下来,但是被好友抱着胳膊,又有旁边的人轮番劝说,硬是把人留下来了。   到了包间后夏安然看到陆瑶还在,她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人头发随便散在肩膀上,穿着浅色流苏礼裙,还披着一件外套。值得注意的是,她头上戴着一枚夸张的蝴蝶发卡,与她的穿搭格格不入,倒是和陆瑶的配成对。   那应该就是黎奈了,夏安然想,之后众人打招呼又证实了她的猜测。   聚会里唱歌的总是专业的来,陆瑶和骆昕先打头唱了几首热门的歌。夏安然和剧组里玩得好的坐在一起玩骰子,她运气好,一圈下来一次也没喝过酒。   骆昕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几个人顿时明了,开始集中起来对付夏安然一个。其他几个也想让夏安然输一回,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闹腾。很快夏安然就败下阵来,一连喝了很多杯,还有不少混的。   叶绯很惊讶:“没看出来啊,夏编,你酒量真不错。”   夏安然脸蛋泛红,显然已经有了半分醉意,她喝醉了就不喜欢说话,听到叶绯的话礼貌性地回之一笑,然后摇骰子。   骆昕看着她越喝越多,脸上挂着笑,眼神却不由得冷下来。她记得夏安然因为父母的事情,对酒总是避而远之,除非必要绝对不碰。也正是这个原因,她酒量很差。骆昕本意是将她灌醉,可现在展现在她面前的夏安然分明是个混迹酒场的老油条。 第20章 同学聚会   骆昕怎么想的夏安然完全不在意,她玩得倒是挺开心。又过几轮,夏安然玩够了,借口头晕去外面透透气。她坐在阳台的藤椅上,风携着水汽从河面迎来,轻柔温婉,宛如怀抱般给人安全感。   不远处闪着橘色的灯光,漆黑的夜里,那灯塔像是巨人支撑起明灯,指引前行的目标。   “那里我们以前还去过呢。”骆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安然眼皮微微抬了下,没有出声,她觉得很累。   说实话夏安然并不理解骆昕,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来骚扰她?这么多年,日复一日的梦,压抑的病情,在骆昕身上夏安然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夏安然不说话骆昕也不觉得尴尬,她自顾自地说:“那天我拿到了选秀综艺的入围邀请,我们在那里喊了很久。我们计划好了未来。”   她慢慢的说,夏安然也慢慢回忆起来。就是在那里她们说要在各自的领域闯出一片天,她们是会在一起,会一直一直好下去。   “我们现在已经达到了目标,只不过中间走错了路。可殊途同归,安然,我们还能走下去。”   骆昕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明明是告白的话,夏安然却想着躲起来。   骆昕这个人啊,分明知道她最怕一个人了,却一次又一次拿“永远”欺骗她。   不会再相信了,夏安然想,她再也不会信这个人的鬼话了。如果同样的危机再来一次,已经成名的骆昕和当初作为流量的骆昕选择不会有任何不同。还是会躲在公司后面,撇清一切。   团队愚弄粉丝,她愚弄自己。   夏安然心揪着难受,她摁摁太阳穴,带着醉意轻声道:“别唬我了。”   “安然?”骆昕要说什么,突然对上夏安然的视线,想说的又咽回了肚子。   女孩似乎是醉了,眼中带着水光,那双眸子里只剩下自己的倒影。骆昕入了神,内心急迫地想要亲吻她,拥抱她,可这种时候不能把她吓到了。   似乎是被这种贪婪的目光惊吓到,夏安然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你喝醉了。”骆昕说,话题一转又问起自己刚刚在的事,“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在美国的时候。”夏安然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时候我发现我做不了采访,写不出稿子了。一发愁就喝酒,慢慢的也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骆昕暗自松了口气。   夏安然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醉鬼控制不好力度,眼周一圈都被揉的泛红。几年过去,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傻。骆昕想着,伸手拦住她,“别揉眼睛,容易进脏东西。”   这一动作,两个人都愣住了。夏安然瞬间酒醒了大半,手腕用了力,将她的手甩开。   “你说的对,可不就是进脏东西了?”   “安然……”   “我休息够了,回去了。”   酒精引发的冲动冷却后是冷漠与生疏,夏安然不想再跳进这个人的陷阱中重蹈覆辙。然而她的混乱与无措在骆昕的眼中却是惊喜,至少她的安然终于不再无视她。冰面出现裂缝,那打碎高筑的心防就只是时间问题。   夏安然提前走的,骆昕让经纪人先送她回去再过来接自己。因为大家都看着不好闹僵,夏安然被半强迫的推上保姆车,始终没找到机会拒绝。   上车之前夏安然都担心会不会是谢伊,见了面才发现是另一个人。   看出她的疑惑,骆昕解释:“这是专门负责我的经纪人助理,也相当于我的经纪人。她很可靠,你放心。”   “嗯。”夏安然懂了。   也是,以骆昕现在的咖位,找个人专门伺候她才是正常的。   车子行驶在帝都的中心大道上,夏安然靠在座椅背上,将窗户放下一点,风将头发吹得凌乱也不在乎。两边倒退的场景与当年并无一二,繁华的首都在深夜里依旧热闹。   人没变,景没变,变得只有身份和立场。   当年的自己是何其狼狈。   夏安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上不去也下不来。   回到家里,她从柜子的角落翻出药箱,找出药就着冷水咽下去。手机聊天室里有医生给她留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治疗。   没有用的,夏安然想。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很清楚自己的症状在于心结。她的理想在继续,可她的自我停留在了五年前。   骆昕如同梦魇般跟着她,从来不曾散去。自从回国见到骆昕以后,她吃药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难受就会吃药,明明知道不能多吃,但还是依赖那小小的药片能让她睡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贾沅的电话打了过来,夏安然想起来同学聚会的时间就定的今天。贾沅来这边是参加作者大会的,开会的地点就定在这边,夏安然便邀请她过来住一晚。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起来,因为药物和酒精的缘故,脑袋空空的。夏安然简单收拾了下,乘坐机场专线去接她。   再次见面,贾沅已经大变了样。她留了长发,又染了渐变的橘红,从最初的乖乖小可爱到现在御姐风。   “完全不一样了啊。”   “那当然,”贾沅朝她做了个鬼脸,“这叫紧跟时尚的潮流。倒是你,怎么出一趟国感觉什么变化也没有。”   一边说着,贾沅又上手捏捏夏安然的脸,手感也和以前一样好。脸蛋被人当面团玩了好一会才被放过,夏安然瞪了贾沅一眼,掏出镜子,果然已经红得不用再打腮红了。   偏偏这个时候罪魁祸首还在拱火:“多看看,像不像猴屁股。”   “你这个人哦!我今天要把你揍成猴屁股!”   贾沅往前跑,可没几步就被夏安然追上了。两人对视,突然笑了出来。   这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有些东西变了,可有些东西从来不曾动摇。   回去时贾沅又问起国外的事,夏安然想了想说,“其实都差不多的,和我们大学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差别吧,就是教的东西更详细些,实践性更强点。那里的的城市和文化也并不陌生,大街小巷其实和国内也一样。怎么形容呢?就是从一个熟悉的城市,再到一个你不怎么熟悉的城市而已。”   贾沅瘪瘪嘴,“这么看也没什么意思,那之后去影视基地呢?那里明星不是可多了嘛。”   “明星变成甲方后一切就不会那么愉快了,离得近了没什么滤镜,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我一开始也会受宠若惊,直到他们提出一个个的奇葩加戏想法。就是那个谁,克劳德,开机一半了才告诉我他要加一段与女主的爱恨情仇,把导演气得够呛还拿他没办法。”   “不会吧,国外也这样,他不是出了名的敬业嘛?”   夏安然耸耸肩,摊手表示无奈:“娱乐圈都一个样,哪里的月亮都有阴晴圆缺。”   她靠在贾沅身上,将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一一吐露。只有在贾沅身边她才能找到半点安全感,可以毫无顾忌地抱怨自己的生活。她们一路陪伴,即使在某个节点分开,再次见面时依然会信任对方,这就是朋友。   同学聚会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班长折中找了家很有名的中餐馆定了包厢。   时间还早,两个人并不着急,在家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才慢慢过去。就是这样,她们还是最早的那批,去的时候只有班长和另一个同学在。时间靠近八点,除了有个不信邪非得挑战帝都晚高峰拒绝地铁自己开车来的二货外,其他人全到了。   大家没着急吃饭,准备等那二货来了再上菜。   打完招呼后尴尬的气氛才缓和,都聊起这些年的境况。班长陈爽现在在大厂负责新媒体运营,盛楠与其他人一起创业搞了电竞俱乐部,贾沅经营网文公司,夏安然做了编剧,于宁考上公务员吃铁饭碗……一圈问下来,除了卿平在帝都电视台做管理外,其他人干的和专业一点边不沾。   “还有邱秋呢,她成了战地记者,现在还在国外,不然也能来的。”卿平叹了口气,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现在行业变了,我没她的本事,也没有那个勇气。”说到这卿平看向夏安然,“安然,你硕士也是读的新闻吧,怎么也变了。”   夏安然撑着脑袋,苦笑道:“写不出稿子了,没办法,不喜欢了。”   “正常,现在学新闻的谁干新闻啊。”卿平摇摇头,又闷了杯水。   夏安然想自己和他说的应该不是一个意思,不过没有出声解释。她其实能理解卿平的,他真正想说的是他自己。谁当初选择这个专业不是抱着梦想而去的,到最后分道扬镳都是败给了现实。   “咋的,这气氛这么凝重呢。”   包厢的门被推开,最后的二货姗姗来迟,一出口就被几个人死亡凝视。二货叫徐晨,他在娱乐圈工作,有自己的一家媒体工作室。现在人们叫自媒体,时间往前推几年这个行业还有个家喻户晓的名字——狗仔。   他在娱乐圈能混得风生水起,除了实打实的本事,还有那顶尖的情商和口才。没说几句话,聚会上刚刚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开始闹腾起来。   徐晨自然而然地坐到夏安然旁边,他性子大大咧咧,坐下就开始唠嗑。一通侃天谈地,再加上凡尔赛语录,其他几个人闹着要把他赶出去。徐晨夸张地求饶,让夏安然救场,安然只是笑笑,然后果断划清界限。   他俩关系其实不错,当初徐晨生病缺钱,借了一圈也凑不到一半。正当他差点被逼到去借高利贷的时候,夏安然借了他将近一半的钱。剩下的家里再紧紧,勉强凑上了医药费。起先徐晨还以为夏安然有钱,后来才知道她吃了好几个月的白粥配咸菜,连泡面都舍不得买。   没有人护着,卿平摁着他硬叫他吹了一瓶,这才罢休。   校园时期结下的友谊无关利益,只为真心。一行人老大不小了,再聚一起又仿佛回到大学里,那青春年少的好时候。   吃完饭他们相约去唱歌,定的地方离中餐馆不远,他们准备走过去。徐晨拉着夏安然走在最后,贾沅看他似乎有话要说识趣地没有凑过去。   “你现在和骆昕怎么样?”   夏安然没听明白:“什么?”   徐晨又重复了一遍:“当年的事闹得那么大,圈内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近你回来,那些媒体也盯着。我就问问,你现在和骆昕还在一起吗?”   夏安然有些奇怪,没打算直接说,反问道:“怎么?你找当事人吃瓜啊。”   没想到一向散漫的徐晨却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严肃的说:“说正经的,有些事我得看看你的态度再跟你说。”   徐晨这模样看得出事情不小,夏安然心里好奇,直接就说了:“没一起呢,有事说事,神神叨叨的我不爱听。”   “那就好,”徐晨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我前几年才开始办工作室的,当时天天跟着各组跑,到处撒网,扒到骆昕的时候了解到了不少东西。你出事那年,骆昕的团队与不少工作室都有合作。他们的工作一个是深扒骆昕的父亲,另一些人还负责前往医院去蹲点。”   说到这,徐晨止住了,偷偷看了一眼夏安然的脸色。   “因为胡泽宇吗?”   夏安然刚一出口,突然顿住,心头涌上一股寒意。   当时在那个医院的,除了胡泽宇,还有她的妈妈。   --------------------   作者有话要说:   贾沅、徐晨只是好朋友,24k纯真。   本文真 追妻火葬场,be。结局安然会很好,不会有事,多的就不剧透了。 第21章 真相一角   夏安然不敢细想,她捏紧角,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她让那些人做了什么?”   徐晨看她脸色不大好,知道她猜到什么,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她透了料给那些人,让他们去找阿姨。还有另一批人,他们负责骚扰胡嘉,在那边上眼药。”   他说完后夏安然没有接话,而是陷入长久的沉默。徐晨见她不说话,又压低了声音补充道:“骆昕这个人不简单,当初的事情她掺和不少。我听说她最近还在缠你,当初的事情你未必知道多少。万一觉得她还有救,那个人说几句好听的话把你骗到身边,那你这辈子就完了。安然,你别怪我多事。”   “我怎么可能怪你?是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夏安然顿了顿,鼻尖泛酸,口中一阵苦涩。她抿了抿嘴,难受到失声,压根说不出话来,好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有些难受,我……对不起,我……算了,总之谢谢你,我之后还要确认一些事,改天请你吃饭。”   “没事。”   徐晨没有再说话,他清楚夏安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一静。   帝都晚上热闹,灯火通明。夏安然行走在人群末尾,只觉得世界失去了声音,大脑高速运转,回忆当初那些事情的任何一点细节。   难怪当初自己刚到别墅谢伊就给了她所谓的“诚意”,当时她以为是因为谢伊有手段有人脉,这才能拿到一手的信息。可若是医院里的事都是一场计划之类的作秀呢?   夏安然又想起银行那边说的,她的医疗贷款上面不批准。她以为是舆论影响了信誉,所以银行在舆论压力下不放贷。可若是卡她贷款的,实际上是天籁呢?又或者,是骆昕直接授意的呢?   再往前推,骆昕是真的没有余钱吗?她带叶绯回家是第一次吗?再深入一些,叶绯是她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吗?   细思极恐,夏安然突然觉得冷极了,也觉得恶心。   她说不出来话,难受到呼吸也无法做到,任何一点响动都能惊扰到她。可她也不想离开,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地方。她得和人群待在一起,即使与世间格格不入也能欺骗自己还活着。要是一个人待着,一定会被无言的恐惧与绝望再度拉下深渊。   去唱歌的时候夏安然一直缩在角落里,徐晨说她醉了,其他人也没强行把她拉起来。   班长是个大美人,身材高挑有气质,唯一的缺点就是五音不全。夏安然盖着不知是谁的衣服,靠在沙发上,微微张着眼睛,听着那跑调到西伯利亚的歌喉,她竟然觉得意外的好听。她觉得自己留下来挺好的,有这些人在身边,至少不会有撑不下去的念头。   回去之前大家拉了个群,然后才各自散了。   晚上回到家里,夏安然问起贾沅一件事:“元元,你还记得蜀城银行的那个王经理吗?他还在那里工作吗?”   贾沅一愣,想了一会才憋出一个名字:“你是说王通吗?”   “嗯。”   贾沅小心地往脸上敷面膜,一边慢慢将面膜里的气泡挤出去,一边问:“怎么突然想着找他?”   夏安然随口答道:“当初我妈生病,那时候受他不少人情,我想之后请他吃个饭,感激一下。他工作号好像注销了,我没加他私人号。你也认识他,我就想问问你那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哦,他啊,我记得他后来升职就调走了。我和他不熟,只在谈生意的时候吃过几次饭。他和老刘是朋友,老刘创业也是从他那批的贷款,你找老刘问问。”   “好。”   夏安然没有说实话,这件事事关重大,她必须先查清楚。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推测的,那她要重新考虑一下和骆昕之间的关系。   她好不容易除掉了家里的狼,以为能够平安安宁,却不想自己引狼入室,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人财两空的下场。   第二天夏安然给刘瑞阳发了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说是可以帮忙组个饭局,让两人见面。刘瑞阳没有问她王通做什么,他晓得夏安然有分寸,也乐意卖个人情。   刘瑞阳办事速度一向很快。前脚刚问夏安然什么时候和王通吃饭,夏安然说越快越好,没一会儿,刘瑞阳就给了回复,说把饭局安排在了今天晚上。   贾沅这次的会要开三天,夏安然将房间的备用钥匙给了她,然后去找导演请了假。现在这种情况,她没法安心工作,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骆昕。   夏安然几乎没有请过假,再加上剧组目前没有需要她忙的事,卡尔很爽快地答应了。挂电话的时候还让夏安然好好玩玩,休息好了再回去。   夏安然买了最近一班飞机的票,直接飞到蜀城,与王通见了面。   岚阅最初经营的时候一度面临倒闭的情况,公司的人都摆烂,各方面都是夏安然在跑。夏安然当时为了哄住银行这边在王通妻子闻露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又是聊天又是邀约,可谓是无微不至。   闻露那时娘家出了事,一度抑郁,还差点与王通离婚。因为夏安然的陪伴,闻露才慢慢恢复,那之后王通才开始正视这个刚成年的愣头青。亲自接触后,王通发现夏安然天赋不错,这才保持了长期的合作。   王通酒品挺好,有个算不上坏的坏毛病,就是醉了喜欢交代心里的事,这是夏安然和他多次饭局后总结出来的经验。见面之后夏安然和王通聊得许多,她不停地敬酒,又夸了许多好话把王通捧到天上去。灌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夏安然从王通现在的位置提到以前岚阅和银行的合作,旁敲侧击地说起自己当时的事。   王通接着醉意顺着夏安然的话接了下去:“安然啊,哥当时对不住你,没做到保证的事。你嫂子当时才有了孩子,天籁那边都是权贵,实在得罪不起啊。”   夏安然知道他的难处,朝他敬了杯酒,“我知道你不好做,那时候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激。”   “唉,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是个编剧,半只脚在娱乐圈里。当时你得罪的人就是和你一个话题的,以后啊最好绕着走。我们平民百姓的,惹不起。”   “谢谢哥,我知道的。”   “别谢,哥也是升官了,再加上你自个找回来才提醒提醒你。若早几年来,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安然,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要再追究了。”   权利能压死人。   最后一句王通没说,但夏安然懂。   说实在的,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王通不欠她什么,能说这些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夏安然很感激王通,也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些好人,能够一路给予她善意,而这些善意是她在黑暗人生里走下去的指示灯。   王通听多了感谢,摆摆手说:“谢就不要再说了,你也帮过我很多。当初因为你的事你嫂子难受了很久,幸好你现在过得不错,不然我还没法交代。”   王通说的都是真心话,夏安然将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次日她又请刘瑞阳吃了顿饭,以表感谢。   将得到的信息串在一起后,曾经不懂的地方彻底明了。夏安然觉得讽刺,她就说天籁为什么那么了解她,能够准确掐住她的喉咙,将她的后路一条条断得干干净净。有些东西再好的侦探也查不出来,能知道那些的只有骆昕。   夏安然不得不面临那血淋淋的现实,骆昕真的彻头彻尾的背叛她了。   被公司推着走和主动出谋划策是两回事,她以为,骆昕最多只是在那个时候放弃她而已。她能理解骆昕不想失去名利过从前的苦日子,所以如果只是针对她,她不会原谅骆昕,但两人至少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做一辈子的陌路人。   夏安然又乘车回了绸都,坐在火车上穿过一个个隧道。火车上人流大,带孩子的不少。几个小孩跑来跑去,尖叫玩闹声混杂,听得人心烦。直到熟悉的景色出现在眼前,即将到站,乱跑的孩子被家长抱在怀里,这才有了点安静的时光。   夏安然直接买了束花往陵园去,因为工作日的缘故,陵园没有什么人。她回到熟悉的位置,将花放好,认真磕了头,然后蹲在墓碑面前。夏安然望着石碑,照片上的人依旧那么温柔。   “妈妈,我好想你。我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你会不会怪我?”夏安然一开口就红了眼,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只会担心我过得好不好。我在外面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老天爷挺眷顾我的,真的。”   夏安然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她抹掉了眼泪,整理好情绪,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得知了一个消息,我才知道当初的事情不是意外。你和胡嘉的矛盾也好,我的经济断了也好,都是别人一步步算好的。她怎么能那样做呢?她好陌生,我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妈妈,骆昕她变坏了,那是不对的。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对吧?”   “妈妈,我会让她亲自到你面前道歉,我保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28 23:04:25~2022-06-29 21: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工作   夏安然记得当初检查出来的时候医生说如果遵照医嘱治疗,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治愈的可能性很高。病情的转折点就在夏妍被卷进这件事之后,铺天盖地的网暴,无孔不入的狗仔,还有对女儿的担忧从精神上击垮了她。   主治医生不止一次地让她保持心情,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放得下自己女儿。   身上的病痛能医,可心病难解。夏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明白夏安然的苦,也为自己的病自责。她强颜欢笑,表现出乐观豁达。然而身体是骗不了人的,夏妍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病痛的折磨也远超她的承受范围。   在恶性循环下,带着对女儿的愧疚、慈爱、心疼,也带着一身病痛,夏妍离开了。   夏安然愧疚,她总认为是自己害死妈妈的,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往前走。她被困在母亲离去的时间里,用愧疚和痛苦日夜鞭挞自身,不敢祈求宽恕。   “妈妈,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夏安然手指描摹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缓缓落下,浸湿了衣裙,“但是我会弥补的,真的。”   西南地区雨水多,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原本还有少数几个扫墓的人,见着雨来纷纷离去。   夏安然一个人坐在陵园里,靠着墓碑,像是依赖在妈妈怀中。细微的雨滴能让人清醒,在这灰暗的天地中,她勉强找到一个家。   临近闭园的时候,看守陵园的大爷过来,看她湿漉漉的样子吓坏了,赶紧走过去给她挡住雨。   “哎哟,闺女诶,你这样子家里人看着也会难受啊。这边要闭园了,跟爷爷去擦一下啊,这感冒了不得了啊。”   大爷似乎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悲情场景,也善于处理眼前的情况。他带夏安然去了值班室,借给她毛巾和吹风机,硬是把她留下,让她再怎么得把头发擦干再走。   “唉,闺女,这世道什么坎过不去啊,要把自己的身体顾好才对得起亲人啊……”   老人家给她一边倒热水,一边唠着,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去了。   夏安然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心头涌上暖流,鼻尖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她只是乖乖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等老人嘱咐完了,夏安然才从短暂的梦里走出来。   她道了谢,又应老人的请求陪着他在值班室里聊会天。等到七点的时候老人的老伴过来送饭,夏安然才提出道别。临走前她悄悄留下几百现金,从西门出去坐上最后一班回市里的公交。   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停了,公交师傅是个热情的大姐,一路上都和乘客们聊着最近市里的情况。夏安然坐在最末尾,望着刚被雨水清洗过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干净得不像话。夏安然在车窗玻璃哈了口气,给天上补了道彩虹。   雨过天晴,她的所想所念也会顺利吗?   在火车站附近夏安然吓了车,她打算直接买票回蜀城。可没走几步,她突然听到车站两边的灌木丛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叫声。蹲下去一看,只见在草丛里躲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那小奶猫不怕生,看到她注视自己,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又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嗯,是只碰瓷猫猫,夏安然心想。   小猫太瘦了,不像是被母猫哺育的状态,也不知道是母猫遗弃了它,还是说再也回不来了。今天下了雨,晚上必然会降温,让小猫待在着,它很可能活不过今晚。   夏安然心一软,放弃了原定的行程,带着小猫去了宠物医院。宠物医院医生给小猫检查之后,给它喂了点东西,又打了针疫苗。观察的时候,护士小姐问夏安然,打算给小猫取什么名字。   “名字吗?”夏安然看着小猫,那是只黑白的牛奶猫,眼睛又大又圆,有种莫名的既视感。“叫警长吧,黑猫警长。”   她笑着撸撸小奶猫的小脑袋,护士小姐愣了一下之后也反应过来,笑出了声。只有小奶猫懵懵懂懂的,喵喵叫了一声,勉强表示抗议。   小猫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警长月份还小,状况也不算好,目前没办法跟夏安然去帝都。夏安然便把它留在医院里,等它下个月稳定了再从医院托运过去。   夏安然又在绸都多待了一天,警长很黏她,是只非常守猫德的小妹妹。短短一天不到,两个人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可惜她只请了两天的假,第二天晚上她买了机票还是飞回帝都,第三天照常上班。   卡尔对她回来表示很开心,还问她有没有遇到好玩的。夏安然想了想,把警长的照片给他看了。   卡尔对中国老一代的动画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黑猫警长。他还笑着说,小时候有看过大闹天宫,一直想去买个猴,就叫美猴王。只可惜父亲坚决反对,并从经济上直接下手,将他那质朴的愿望掐灭在摇篮里。   骆昕得知夏安然休假回来,比起通告时间还提前了一个小时到片场。一过来就看到安然和导演在那里聊天,也不知道导演说了什么,他摆出一副夸张的样子,然后安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这幅景象骆昕不由得有些吃味,这次安然回来,还没有这么对她笑过呢。   骆昕站了一会,很快她就被两人注意到。她看得很真切,在夏安然视线放到自己身上的瞬间,女孩脸上笑容不见,可眼神里没了半点感情,皮笑肉不笑。   就这么讨厌我吗?骆昕心脏像是被大手狠狠攥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整理了下情绪,假装什么都看不出来,厚着脸皮和他们打招呼。   “导演、安然,早上好啊。”   “早上好啊。昕昕啊,今天要拍和神对峙的戏份,是个重头戏,要加油啊。”   “知道的,”骆昕准备得很充足,信心满满,“我这两天把这段戏重新看了一遍,有不同的想法,安然一会和我们一起去对戏吗?”   夏安然点头,情绪没有起伏,平静地回了一句,“可以。”   小小两个字,骆昕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地去准备妆造了。   卡尔看看骆昕的背景,又看看夏安然,他拍拍夏安然的肩膀到旁边开始准备工作。   其实他并不知道夏安然和骆昕之间的事情,论心讲,作为导演他挺喜欢骆昕这种演员的,有演技有态度肯吃苦。不过他也能察觉出来骆昕和安然之间的情况不对劲,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却不好掺和。只要不影响工作,他也随她们去。   没过多久饰演神的男演员沈毅就过来了,做好妆发后的候场时间几人坐在房间里对词。   过第一遍台词后,卡尔没有先提意见,而是让其他几人说他们对角色的看法。   骆昕作为主演,她第一个开口。   “从本心上讲,伊拉以为自己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她本体的脸和她作为人的脸是不一样的。每次照看到这张脸,都会提醒她自己,本尊被神抛弃惨死。作为人时,她畏惧神,也反抗神。而在与神的对话中,她得知自己就是伊拉时。在神的影响下,从拥有伊拉记忆的现代人逐渐向拥有现代人记忆的伊拉转变。这是两个意识的挣扎,我作了不同的处理,就是希望能够表现出这一层的细节。”   讲完之后,骆昕自信地朝夏安然看去。没有谁比她更懂安然,她看得出来在轻喜剧的剧本下,夏安然想隐藏得是个什么故事。   骆昕以为夏安然会说什么,可安然没给她一个眼神,而是直接提到男二号:“沈哥,你呢?”   “我啊?”沈毅挠挠脑袋,面露纠结。   “怎么了?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没,没事。”沈毅摇头,干巴巴地说,“其实这两天我把神的人设重新理了一下,我觉得他是个很随意的存在,比起创世神,他更像个游戏玩家。他对万物都不在乎,只是挑了个号,腻了就弃。对于伊拉的反抗,他其实并不生气,而是在他漫长游戏生涯里突然出现的一个有意思的关卡。所以他和伊拉的这段戏上,我觉得从神的角度,他应该是愉悦的。”   沈毅的发言让卡尔和夏安然挺惊喜的,他们记得前不久沈毅对于神的理解还是一个孤独的高位者形象。看得出来,他后来在剧本上下了不少苦功。   “理解很不错,你们这次准备得都很充分,现在这个状态很不错,一定要保持下去。”卡尔没有吝惜他的夸奖,可话锋一转对准了骆昕,“不过昕昕,电影的主基调是喜剧,在后半部分可以收一收情绪。至于沈毅,保持之前的状态就好。”   “嗯,好。”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骆昕吸收建议很快,她看了眼夏安然,发现夏安然正看着她的那部分皱着眉头,心又提了上来。她这两天拉着沈毅练词理剧本,就想在夏安然面前表现好点,让她高兴些。没想到自己有了小瑕疵,再有沈毅做对比,算是白给他人做了嫁衣,亏大了。   不过心头想想归想想,骆昕面上的态度很端正,转换好情绪认认真真一遍过。她看着夏安然眉头舒展了,提起的心才落了地。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转折,之后会加快节奏。   感谢在2022-06-29 21:31:57~2022-06-30 22: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变化   剧本的事情骆昕没放在心上,她还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去接触夏安然。起先夏安然仍会无视她,保持着距离与疏离。可夏安然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一两个月过后,夏安然也会做出适当的回应。   经过在长时间的无视,一点点的回应都让骆昕欣喜若狂,即使夏安然依旧是冷漠生疏的。可骆昕知道,自己已经再一次靠近了夏安然。她明显地感受自己那颗在五年前死去的心再度颤动起来,她的心绪随着夏安然的一举一动变化,那人小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肆意地撩拨她的心扉。   骆昕想,自己应该加快动作的。   可是夏安然受过伤,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她吓到。每当她张牙舞爪地露出防备的时候,就像只警惕人类的猫儿,可怜又可爱。不过骆昕也不担心,只需要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可怜模样,那只退后的小猫就会心软地小心地凑过来。   骆昕知道自己的行为算不得光彩,可谁让她的安然是好人呢?   夏安然太善良了,如果不是善良,当初就不会来接近自己,不会想着拯救她,不会在之后的人生里和自己绑在一起。就是这样的夏安然悄然地融进了自己的生活里,从志向处事各个方面影响着她。   和夏安然在一起的时候,骆昕总是感觉自己不如她,自卑敏感让她在心中将安然越推越远。可是真的失去她了,骆昕突然明白,她的人生里,再没有那样一个会将心剖出来给她看的女孩了。   骆昕发了疯地去寻找夏安然,然而走遍了国内,问遍了自己能问的所有人,她的安然都不见了。所以当夏安然再次出现的时候,骆昕坚信,这是上天的馈赠,是上天再次将这个人送回她身边。而她则会抓住这次机会,不会再让安然离开。   这段时间里,骆昕有意地接近夏安然,她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至于将夏安然吓跑,也不至于过于亲近。在长时间的相处下,夏安然总算不对她排斥,偶尔还会主动提出一些要求。当然,这些要求都是出于工作需求,不过这也算进步了,不是吗?   剧组里的人照样过着生活,没有人感觉到不同。   最先察觉出这股诡异的气氛的是叶绯。   她发现骆昕围绕在夏安然的时间越来越长,情绪总是随着夏安然的行动而起伏。同时骆昕说话做事也总是离不开那个人,有时候和她商量些事情,话题也会突然跳转到夏安然身上。   叶绯她敏锐地察觉出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几经犹豫,还是向骆昕开了口:“学姐,你不觉得最近你一直都在被夏安然牵着走吗?”   骆昕翻着手机,头也没抬,敷衍地问:“怎么说?”   “你最近关注她的时间太长了,做事也不是以前的样子。而且,每次你对夏安然好,她就会疏远你,可你不接近她了,她又会故意在你面前找存在感。”   “没事的。”骆昕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注意力明显放错了地方,“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安然也在注意我呢?”   叶绯有些心急:“可是……如果你们关系走近了也就算了,你没发现最近她反对你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很奇怪啊。”   “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这么警惕,我这么小心,就是不想把她吓着了。她能主动靠近我,说明她心里还是在意我的不是吗?再说了,剧本的事情,安然才是专业的,她对我提出意见也是很正常的。”   显然,骆昕完全没有把叶绯的劝告放在心上。   叶绯气呼呼地说:“可是你做的很好了,她凭什么不领情啊!当时你也有你自己的考虑。更何况,这些年你一直在想她,分明吃了那么多苦!”   原来是为她抱不平来了。   骆昕挑眉,看着女孩纷纷不平的模样,不由得觉着好笑。她点点叶绯的额头,笑眯眯地说,“我还好,我等的人已经回来了。倒是你,就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可不是好人。”   叶绯瞬间红了脸,又羞又恼,干巴巴地反驳道:“谁把心思放到你身上了!不听劝是你的事,我不管你了。”   说完,女孩气呼呼地离开了。   骆昕摆摆手,让她顺便把门关上。女孩果然又炸了毛,“嘭”得一声,整栋楼都听得见。   骆昕轻笑一声,只是觉得叶绯这幅小表情还挺可爱的,和曾经的夏安然活脱脱一个样子。   她之所以能纵容叶绯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单纯地因为叶绯和夏安然实在太像了。不在于样貌,也不在于性格,而是有人看向她时,那双闪亮的眸子里填满了爱意与崇敬。   曾经的骆昕很享受这种被人爱慕的感觉,并乐此不疲地寻觅着目标。一旦那份眼神消失,她就会将之毫不留情地抛弃掉。   叶绯,是其中最长情也是最单纯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骆昕虽然撩动了叶绯,可在那件事之后她始终没有对叶绯下手的原因。在没有夏安然的时间里,只有叶绯能缓解她心中的孤寂。不过自己的心始终属于安然,叶绯终究只是个影子。   骆昕利用叶绯,但不会回应她。骆昕不介意给她资源,如此补偿,也不算欠了她。   出门的时候,叶绯正好对上夏安然,那人正拿着一堆文件,似乎是来找骆昕的。想到刚刚和骆昕的对话,叶绯又是一阵窝火,别扭地喊了一声夏编。   “嗯。”   夏安然不知道这丫头抽的哪门子风,应了一声准备过去。偏偏叶绯也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故意堵住她的去路。   “这些很重。”   叶绯还生着气呢,被夏安然四个字带跑了:“什么?”   “所以,没什么事就走开,我很忙。”   这段时间以来,在演戏和剧本推演上夏安然从不惯着她,在叶绯心里,夏安然已经自带严师光环。每次夏安然语气稍微严厉,叶绯下意识地就怂了,这次也不例外。   里子软了面子还要撑着,叶绯皱眉,色厉内荏地说:“如果你想和学姐在一起就不该让她伤心,夏安然,离开的是你,怎么矫情的还是你?”   她话音未落,夏安然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叶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细微,理不直气也不壮,放下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夏安然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叶绯大概又是在骆昕那吃了软钉子,这才来找她撒气。   按道理来说,同样是娱乐圈的。当初的事情叶绯多多少少也该知道,可从她的角度看,一切的错误都不在骆昕。且不说叶绯对骆昕的滤镜有多厚,看得出来娱乐圈内,骆昕将自己形象经营得很好。   时间一久,黑的也成白的。   夏安然收回了目光,她敲响了骆昕休息室的门。   “谁?”   “是我,夏安然。”   骆昕一听是她来了,赶忙起来开门,“安然?你怎么来了?”   夏安然抬抬手上的文件,“关于在城镇和神界的戏份已经拍完了,之后是沙漠的戏份了,导演让我来和你说一些注意事项。”   除却编剧的身份外夏安然还兼职导演助理,有时候她会替导演干一些杂事,诸如和演员、经纪人以及其他各方沟通之类的。   卡尔向来追求真实性,他始终认为特效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好电影是要通过镜头呈现出来的。所以这次的沙漠剧情并不打算在棚内拍摄,而是在沙漠边缘选择了一块地,实景搭建。其中审批、建造,过程之繁琐,以至于前后的剧情都拍完了,那边才堪堪满足拍摄的条件。   由于实际拍摄基地的不同,中间有不少细节修改以及前往的事项要与演员沟通。卡尔不放心演员的团队,便让夏安然亲自去找这些主演聊。   此前因为资方那边要求,有部分戏要改。剧本和要求原本已经发给各方,偏偏有演员不把助理的话当回事。拍摄当天还拿着旧剧本对台词,气得卡尔直接戏份挪后。吃过那场亏后,卡尔不再任由演员那边野蛮生长,每次有重大决定都双重通知,确保人家把这个当回事。   骆昕廷明来意,赶紧将人迎进来。进来的时候,她顺手去搂夏安然的肩膀,可女孩明显预测到她的动作,往前加快了几步,避开了她。   手下落空,骆昕僵硬了两分,对上夏安然的冷淡警惕的眼神顿时心头像被插了一刀。不过骆昕没有放弃,心里虽然难受,可她关上门后下一秒就换上笑脸,热情地招呼夏安然。   “喝果汁吗?我让人鲜榨的,我看你没有吃早饭,这里还有面包垫垫吧。”   夏安然顿住,骆昕果然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放下文件,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不饿。”   显然骆昕不是这么好糊弄过去的,她又劝道:“快吃吧,我可不能让工作人员饿着肚子工作。要是传出去了,又有不少人要买黑稿踩我了。”   这说的当然是胡话,谁会知道这休息间里发生的事呢?只不过是利用工作来“威胁”夏安然而已。   这个几乎百试百灵。   果然,话音刚落骆昕便看到夏安然乖乖拿起面包和果汁。   果汁混合了菠萝和芒果,里面夹杂着新鲜的果肉,汁水浓稠,甜而不腻。夏安然从来不吃吐司边,外皮便特意选了吐司中间的软胚,夹着火腿与生菜,营养丰富,形式简单。   夏安然只一口便尝出这是骆昕的手艺,也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口味,知道自己的分量,也知道在什么距离能够让自己接受。骆昕还是那个骆昕,还是这些小手段。   若是放在几年前,夏安然只会觉得感动,甚至会将这份爱意像宝石一样珍藏起来,藏在心里。可知晓一切的自己看着这份所谓的爱心便当,只觉得讽刺至极。   夏安然怎么也不明白,骆昕是怎么在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同时又毫不犹豫地背叛她的。甚至在背叛她后,在几年后能够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对她好,继续追求她。   这般想着,手中的食物也没了味道。夏安然干脆打开平板,一边吃,一边讲要注意的事项和骆昕讲起来。   “沙漠里的动作戏比较多,因为条件限制,所以原本的几场室内打戏会还到室外去。另外文戏方面,沙海二十一幕第五段,这里台词要重新更替……”   夏安然目光专注,不时在剧本上画上几笔,柔和的光映衬在她的脸上。骆昕静静地盯着她的侧颜,在心里将女孩紧紧拥抱。   其实骆昕知道的,在高中的时候,夏安然总喜欢看着她的脸悄悄发神,被自己抓到又红着脸匆匆忙地转过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时过境迁,两个人的处境重新对换。夏安然离她远去,而她跟在身后,艰难地追逐着。   我喜欢你啊,安然。   骆昕在心里悄悄地想。   她是不敢开口的,一开口就怕这个人被吓到,再度离她远去了。   骆昕很清楚,她的安然,不管在什么逆境里都能发光发热。所以不是夏安然需要她,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依赖着夏安然。   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许是骆昕的眼神太过炙热,夏安然突然开口将她拉回现实:“骆昕,现在是在工作,请你认真一点。”   “那不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可以……”   骆昕脑子里突然接了这么一句电视剧里的霸总发言,也这么说了出来。她一开口就知道坏了,在心里啐了一声,什么狗屁台词。   骆昕小心抬头,果然下一秒就看到夏安然那一言难尽的目光。   “算了。”夏安然揉揉太阳穴,觉得脑瓜疼。她合上平板,开始收拾东西,“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的经纪人应该会嘱咐你的,我先走了。”   讲她要走,骆昕顿时急了,赶紧将她的手握住,“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她突然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狡辩,最后结结巴巴地说,“晚上要不要喝一杯?我请你,也是这段时间对你的感谢。”   “心意我领了,喝酒就不必了。”   “我们也可以聊点工作上的事情,我有很多不懂的想问你,剧组里太忙,不是很方便,不是吗?”   骆昕说完之后,满是憧憬地看着夏安然。这段时间以来,她能感受到安然的软化,如果带上工作的借口,安然应该不会拒绝的。   正如她所想的,夏安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好吧,地点你决定。”   成功了!   骆昕满脸欣喜,乐呵呵地跟夏安然道别。等一个人在房间里时,一下扑到沙发上,开心地打滚。   与房间内喜出望外的骆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出去之后的夏安然。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绸都回来后,夏安然想起当初陆瑶说的对不起。经历过数次冲击,她想可能当初陆瑶所说的对不起远远不止的自己理解的那么简单。   夏安然没有急着去找陆瑶对峙确认。陆瑶是她的朋友,也是骆昕的朋友,匆忙去问,难保打草惊蛇。现在的骆昕怕是还以为自己只知道当初的一星半点,是被她玩弄得团团转的可怜球。   有些答案要自己去找,有些事也必须由自己去做。   这段时间她已经让骆昕降下了防备,之后再亲近,那个人也不会对她的转变起疑。   晚上如约来到定好的地点,骆昕早已等候多时。她画着艳丽的妆,将她的五官衬托得名言大气,美得惊心动魄。一身红色修身礼裙与她的气质完美结合,仅仅坐在那,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个小包间简约低调,灯光偏暗但不沉闷,音乐柔和舒缓,是个非常适合喝酒谈心的地点。   夏安然走过去,骆昕一看到她心就乱跳起来。夏安然穿着一条浅绿色的法式长裙,简单大方。她妆容很淡,核心全在眼睛上,清澈如碧波潭水。   骆昕请夏安然坐下,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她先是和聊了些剧组的事情,夏安然只是听着,偶尔应付两句,没有打断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多时,话题不出意料地回到了她们两个身上。   “我记得我们刚来帝都的时候对什么都很好奇,有天下午,我们从四环走到了二环,横穿了小半个帝都。一路下来,天都黑了,还觉得新鲜。”   “是啊。当时觉得新鲜的,现在也不稀奇了。”   骆昕当没听出夏安然嘴里的刺,给她倒满了酒,“在美好的景,若一成不变也是会腻味的。但人不一样,越是相处,越有惊喜。”   骆昕说着,轻轻抬眼,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其中深情,辨不出是真心还是演。   “确实,人是多变的。正因为如此,我后来选择了编剧。”   有些故事在合适的时候就该结局,这样才不会因为时间而变质。   夏安然品了口酒,这里的酒算不上最顶级的,口味却是特殊,她很喜欢。从她来到现在已经黑了很多,脸上已经浮现丝丝醉意。   “我其实想过很多以前的事情,都想写下来,可是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不舒服,单更字数多些,不好意思,之后慢慢补上欠的。   感谢在2022-06-30 22:56:12~2022-07-02 23:4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邀请   夏安然喝了挺多酒,在骆昕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说了很多东西,从她们的初见,再到她奔走美国。她将自己的人生轨迹 全盘托出,好似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累。   许是有些上头,夏安然脑袋很疼,她起身要去洗手间洗洗脸。身体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磕到桌角,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幸好这时骆昕出手把她拉住,这才没有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然而被骆昕一扯,夏安然摇摇晃晃地坐到了骆昕身边,靠在她的怀里。   显然,不要相信一个醉鬼的平衡力。   骆昕低头,正对上夏安然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岁月在安然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满满的胶原蛋白与大学时并无差别。心脏突然欢快地跳动起来,骆昕似乎又寻到那份早已沉寂的悸动。   “安然。”骆昕看着这醉鬼,鬼使神差地说,“对不起。”   在她说完的瞬间,骆昕看到夏安然明显一愣,雾水在眼中集结,豆大的泪珠欻欻地往下掉。   骆昕顿时就慌了,“安然?”   “第一次。”   嗯?骆昕不明白她的意思,紧接着又听到夏安然小声的呢喃,“这是再见后你第一次真心道歉。”   骆昕一时语塞,夏安然总是看得最清的,那种令人窒息的透彻。   “为什么还想骗我呢?你明明知道的,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真心道歉,我想看的是你的态度。我要的很多吗?!”   夏安然的控诉让骆昕无暇多想,女孩眼泪落得厉害,她紧紧抓住骆昕的衣服,不复前些时日的镇定与冷漠,更多的是不解与无措。心疼与愧疚占据了骆昕的心房,被依靠的感觉又填补了她的自尊。   “为什么放弃我呢?我做的还不够好吗?”夏安然趴在骆昕的怀里,骆昕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茉莉花香。“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跑酒局,喝最讨厌的酒,变成和夏冬青一个模样的烂人。我为了钱给人陪笑,去照顾我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人。我变得市侩,我变得计较,我放弃了我最爱的梦想,甚至再也无法站在摄像机下。骆昕,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要抛弃我呢?”   “西部基地有条圣比亚河,和海河很像,从我的房间往外看,每天都能看到和帝都一样的景象。我想回家,我每天都想回家。我想妈妈,我想朋友,我想家乡。可我只能待在异国他乡,因为只要在国内我就能看见你,就有人认识我。耗子、油漆、跟踪,我活不下去啊。骆昕,那个时候我活不下去啊!”   夏安然一字一句地控诉,骆昕感受到胸口被浸湿,心脏却像是溺水般,拉入漆黑的海沟。夏安然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   “对不起,安然,”骆昕抱紧了夏安然,鼻尖泛酸,作着无力而苍白的解释,“那个时候的我太懦弱,也没有别的选择。真的对不起,我发誓,我会保护好你的,真的。”   她的誓言也不知夏安然听到多少,只是怀中人儿的身体微微颤动几分,长久之后才飘来一句带着哭腔的话,“骗子,我不想再想相信你了。”   这话一出,骆昕却松了口气。   不想再相信,说明安然还是信她的。   明确这个结论后,骆昕一边高兴一边又觉得可悲。夏安然越是宽容,越是理解,就越衬得她多么心狠手辣。她是活在阴暗中的淤泥,她需要夏安然照亮她。只有夏安然的爱那么明亮炙热却又恰到好处,不至于将她灼伤。   小醉鬼还在细数她的过错,句句诛心,“我赚了那么多钱,花在自己身上的寥寥可数。衣服洗烂了才敢换新,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是白面馒头。那段昏暗的日子,你不想回去,难道我就想回去了吗?”   “一切都过去了。”骆昕听不下去了,她将头埋在夏安然的脖颈间,卑微地祈求道:“安然,一切都过去了,原谅我。我保证,再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安然,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骆昕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夏安然喝多了酒,又哭了半天,脑袋昏昏沉沉的,直接就睡过去了。   看着毫无意识的夏安然,现在她自己回家是不可能了。骆昕脑中剧烈挣扎,要不要将带夏安然回家,说不定睡一晚,第二天一切如初。   然而骆昕几经思量,还是选择放弃。   原因很简单,今晚说的话都是夏安然酒后的肺腑之言,她还不能保证夏安然酒醒之后记不记得。以夏安然现在警惕不安的性格,自己借她酒醉乘人之危。怕不是今天好不容易有的进度将直接归零,一朝就会回到解放前。   最后骆昕让助理在旁边酒店开了房,送夏安然过去,将其安顿好后才坐着自己的保姆车回家。   路上骆昕心情大好,边看剧本边哼着小曲,心中开始了第二步的追求计划。   酒店里,原本应该睡死的夏安然却格外清醒。她放了满满一浴缸的水,然后将自己泡了进去。   冰凉的水掩盖住酒精带来的燥热,沉闷窒息的环境反而更利于人的思考。夏安然沉在水底,吐出一个泡泡,看着水圈向上,最后在水面破开。她追随这泡沫,从水中探出头,溅起阵阵水花。   夏安然靠在浴缸里,心不在焉地翻着头条。   混迹酒场这么多年,她的酒力早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由于体质原因,她的身体容易对酒精产生反应,俗称上头,所以装醉也方便不少。   骆昕这种人,高高在上习惯了。作为她的伴侣需要强,强到能与她并肩,但是不能太强,太强她就会自卑。偶尔的示弱能激发她的愧疚,质问与依靠本质上都是虏获她的工具。   令夏安然失望的是,骆昕即使是在自己烂醉如泥、没有意识的时候也还在将责任抛出去,一遍遍强调自己的无奈,像极了当年的夏冬青。不同的是夏冬青作恶得理直气壮,而骆昕仍躲在角落里享受着既得利者的好处。   正当夏安然思考之后的事情时,电话界面跳了出来,来人是徐晨。   “你今晚去找骆昕了?”   对于徐晨的消息来源夏安然并不奇怪。骆昕两年前就凭借一部电影大爆,票房口碑双收,是娱乐圈最快完成转型的爱豆。作为合约到期的圈内一线女星,她的行踪成天被人盯着,徐晨也不会放过。   “嗯。”夏安然点点水面,饶有兴趣地观察那圈圈涟漪。   “找她对峙了?”   “没有。”   “那你喝的烂醉如泥的。”   “知道我喝的烂醉如泥还打过来。”   电话那头徐晨顿了顿,声音压得格外低,“碰碰运气,要真的打不通,那就算了。”   算了,也代表失望了。   夏安然心情和缓了不少,听着那边苦大仇深的语气还有心情开玩笑:“那说明我运气不错咯。”   “我这边是独家,消息捏着应该没事。”   夏安然没当回事:“不用帮我压,放出去也没事。”   “你疯了吗?”徐晨血压此刻飙升,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镇定地说,“你忘了当初什么情况了?”   当年徐晨才刚进娱乐圈混饭吃,看着夏安然被网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口头上安慰两句。自己虽然没有参与,却眼睁睁看着那场轰轰烈烈的网络霸凌将她逼到没有半点生气。   那段时间夏安然几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大家除了能从贾沅那得到一星半点消息外,一切忙都帮不上。如今眼看着历史就要再现,徐晨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壁上观。   对此夏安然却表示很乐观:“放心,当初我只是个素人,资本随便一压骨头就断了。但现在我是卡尔团队的御用编剧,也是目前项目的主创之一。这是天籁这两年最大的项目,就算有什么□□也会压下来的。你不用考虑我,赚钱嘛,天籁的,不赚白不赚。”   徐晨满头黑线,“你就心大吧你。”   “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用考虑我这边的情况,我有需要也不会和你客气的。”夏安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偏头的时候发现这浴缸还有按摩的功能,兴致上来,开始玩起来,“徐晨,你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再没有这么清醒过了。”   徐晨那边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和大家说一声。”   “嗯。”   挂了电话后夏安然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其实不希望将朋友们扯进自己的私事里来,但不得不说,有人关心自己的时候感觉很不错。   第二天早上,骆昕比平时早了点去片场。令人意外的是夏安然迟到了,等场地妆发都要布置完成的时候她才姗姗来迟。   骆昕向她打招呼,夏安然没有表现出多亲切,仍旧是一副生疏客气的模样,与往日没什么不同。骆昕心生不妙,休息期间试探地问了问夏安然,这才发现她醉酒断片将事情全忘完了,还获得了将她送到酒店的好人卡一张。   骆昕:“……”   有谁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好在骆昕心态很好,自我安慰着,至少安然在心里仍是依赖她的。   那天以后骆昕更加黏着夏安然,若说以前还装一装,现在明面上都极为张扬。眼看剧组当初的舆论有重演之势,谢伊一个电话打给了骆昕。   “你是不是疯了?”   “伊伊姐?”   谢伊磕着降压药,脑袋仿佛带了紧箍咒似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站姐、代拍?当年的事情闹多大你没点数?前两天你俩喝酒的事被人拍了,又有人把那些陈年烂谷的事情翻出来。其他人你情我愿的,我给你擦屁股也就算了。怎么兜兜转准你还盯着一个夏安然呢?”   骆昕闷声道:“她回来了,我找了她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   “哦,那你可真深情啊。”谢伊冷笑一声,“我告诉你,就算你恋爱脑,为了夏安然你也得憋着。普通粉丝也就算了,你以为你那堆私生是什么好货?当年能给夏安然寄死耗子,现在就能干些别的。就算你要追求她,也别在站姐眼皮子底下往人心窝里扎。”   谢伊话糙理不糙,骆昕没回怼,乖乖应了。听她态度端正了,谢伊那边语气才缓和一些:“昕昕,你珍惜羽毛。你的路来得不容易。你是我一手拉扯出来的,我不希望你在不必要的地方栽了跟头。”   “我知道的,伊伊姐。”   骆昕挂了电话,反省了下,自己这么做好像确实不好。在拍摄的时候,骆昕很明显开始避开夏安然。相反,没有狗仔代拍的时候,骆昕恨不得整个人都粘在夏安然身上。   俗话说的好,远香近臭。贴的紧了,再细微的动作也会被无限扩大化。骆昕感觉自己束手束脚的,总是好心做错事,最后惹得夏安然生气。   “骆昕,如果我不需要的话不要强行凑过来好吗?这些文件全湿了,再复印一份很麻烦的。”   夏安然指着一堆被咖啡打湿的文件,满脸写着不耐与无语。骆昕耷拉着脑袋连连道歉,活像只干了坏事的大型犬。她伸手去捡文件,被夏安然拦住。   “不用了,我来吧,你在旁边歇着就好。”   夏安然说完就去整理,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捡起,留给骆昕的只有一个背影。   叶绯看着全程,她想插话,但这件事就是骆昕的错,夏安然发脾气也很正常。奇怪的是,最近这种事情好像经常发生。   一开始只是骆昕和夏安然争吵,最后由骆昕道歉告终。现在则演变成骆昕犯错,夏安然已经懒得和骆昕吵架,抱怨着自己就把烂摊子收拾了。   表面上她们关系变好了,实际上越想越古怪。   叶绯好几次想提醒骆昕,骆昕都说是她自己的问题,将夏安然摘了个干干净净。好在帝都的戏份结束得很快,叶绯还没来得及琢磨透这边就散了。   由于演员档期各有不同,沙漠里戏份比重大,再加上气候原因拍摄周期短,因此制定了严格的拍摄日程。   主创团队先过去准备,等拍摄进入常规化后,夏安然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邮件。来自果县木偶剧院,邀请她参加关于木偶剧集的推广项目。   夏安然并不了解,按照邮件上的联系方式加到邮件主人后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邮件主人名叫杨月,是果县木偶剧院的继承人。这几年大木偶虽然受到政府扶持,但是知名度并未传播出去,正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   以杨月等年轻一辈为主的创新派希望改革,变更表演形式,通过剧集的方式上传网络平台进行推广。老一辈艺术家多为保守派,对创新派的想法感到愤怒,在其中增加了不少阻力。   最终在他们的据理力争下,还是得到一个项目机会。   门槛跨过去了,实操起来并不简单。舞台戏剧与影视剧集不同,杨月需要编剧。市面上编剧工资不低,至少对于一个县级剧团并不是轻易承受的价格。杨月找了很多人,九成卡在价格上,剩下一成卡在剧本质量上。   本着宁缺毋滥的精神,几个年轻人都快抱着书自学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杨月在和朋友们吃饭的时候提起自己的困境,贾沅突然给她介绍了一个人,夏安然。   杨月查了一下夏安然的作品集,很快确定了目标。一边担心自己的价格可能不能让夏安然心仪,一边秉持着横竖都一刀的心态发送了邮件。   夏安然没有着急答应杨月,而是去问了安德烈。安德烈跟她说,可以试试,版权是她的,只要抽成按照合同来就行。   老师这边解决了版权问题后,夏安然才去找杨月问了她的想法。   一提到这个杨月就精神抖擞:“安然姐,我在考虑玄幻和仙侠。”   “为什么会选这两个方向?”   “毕竟新项目,一开场最好能把人的眼球抓住。武戏方面,基本的爆炸打斗效果木偶是可以完成的,后期可以省不少钱,画面也好看。”   杨月有点不好意思,某种意义上说,她这也是走捷径了。   夏安然并不觉得这个想法不好,看得出来杨月在市场上做了不少功夫,“那你对于剧情有什么想法吗?”   杨月很快就回复了:“新项目剧情可以直白一些,以江湖中的小人物为主线,再藏大背景,最后配角发点刀子,然后承递新角色出场。核心是爽、快、明,剧情简简单单就好。”   夏安然看着简单两个字不作声,恍惚间想起网络上“五彩斑斓的黑”那个老梗。   只有十二集,每集三十分钟。剧情要日常,藏暗线,还得每个人物有血有肉,并且完成发刀和新人上线的固定任务。   夏安然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之前找不到编剧了。   “要不然这样,月月,我们先搞一个片段,投放到网络上试试风声怎么样?”夏安然犹豫了一下,跟她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果反响不好可以及时调整,如果反响可以,正好也为剧集作宣传。”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影后·然   不原谅,真火葬场   文内西南大木偶原型川北大木偶,小小安利一波。   人物没有原型,剧院没有原型,故事没有原型。   感谢在2022-07-02 23:46:47~2022-07-05 22:5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木偶剧   杨月正有此意,兴冲冲地爬起来给夏安然发了不少视频过去。   “这样也好,这些是我们平时能够最大程度上展现的舞台效果。你可以看看,找找灵感。”   “口白打算用什么语言呢?”夏安然问。   木偶剧服务大众,西南地区群山峻岭,每隔一座山就是一片新的文化区,因此具体的表现形式多少有细微的差别。西南大木偶剧种、表演形式不受限制,因此口白并不统一,有的剧院是传统川剧口白,也有班子用的是京腔。   不同的语言体系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同样一句话普通话说着很正常,但在方言体系里就会变得啼笑皆非。因此决定什么类的语言,这对剧本创作很关键。   “能川语和普通话两个都要吗?”杨月说完后自己也红了脸,匆忙补充到,“我们想在保留地方特色的同时也想兼顾一下传播度,这方面普通话比较占优势。要是老师你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弄普通话版的,我们根据方言再改。”   “没事,我倒是不麻烦。”   如果通用的话,只需要折中选择就好了,并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故事好写,真正难的其实还在杨月那边。   夏安然是蜀地人,家距离梨园是有十分钟的路程,从小看着川剧和木偶戏长大,她对这块不可谓不熟悉。   西北大木偶属于杖头木偶,表演内容除却偶身与剧情,很多时候操偶师也是舞台表演的一部分。拍成剧集上镜的只有木偶,表演为了镜头让步,因此杨月她们要在别的地方下死功夫,足以弥补操偶师不入镜的缺失。   不过这些就不是夏安然该操心的事了,她只需要完成剧本就好。   确定目标之后,夏安然除却剧组的事情就埋头在木偶剧剧本上死磕。   剧组的人看她是真的忙,在工作时间外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她。   骆昕还想黏着她,找过她几次后,结果自然而然地被赶出了工作室,并且回去后就沐浴在剧组众人谴责的目光里。   骆昕:“好吧,我这段时间不打扰她。”   话说谁才是女一号啊喂!这才拍摄几个月,都被策反了!   闹归闹,笑归笑,不拿工作开玩笑。   骆昕在这方面很有分寸,尽量不去打扰夏安然。她总是看着夏安然在角落里看资料记笔记,安静专注的模样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在不同领域,夏安然仍然闪闪发光,备受尊重。   自己呢?   骆昕皱起眉头,她只希望夏安然能够待在她的身边。这份认真,这份专注,这份光彩只为她一个人所有。她不希望夏安然飞得更高,飞的太高那个人就会逃出她的世界,越飞越远,再不回头。   占有的芽苗再次抬头,强烈的占有欲以及患得患失的落差感让骆昕发慌。就算自己折掉安然的翅膀,让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她也会活得好好的吧?   没关系的吧?   远处的夏安然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环顾一周,视线与骆昕交汇。那人对她笑了笑,伸出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那是两人曾经的一个小暗号——加油。   夏安然一愣,看着骆昕离开。   这人又抽什么风?   骆昕的举动没有让夏安然停下片刻,她想都不想,继续回头忙自己的剧本。   因为是要打开市场,杨月那边想稳中求进,如此,夏安然作了市场调查,从前人的肩膀上出发,自己再做点反套路。   杨月对于台柱子的设定是剑痴叶成荫,她因天生神体幼时被各方觊觎以致家破人亡,流浪人间时被圣剑天涯青门山山主捡到带入宗门。   故事的大背景是叶成荫的成长线,主故事是她与宗门弟子之间的日常故事,主搞怪以及日常喜剧。   而每一季故事都有各自的单元主角,第一个单元的副主角则是青云山小师弟季如风以及圣剑天涯大师兄季云归。   在叶成荫顺利融入青云山后,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宗门大比。就在这场比斗上,小师弟季如风力战大师兄,最后用秘术法器将季云归重伤破其经脉,将其武道废掉。   原来当年季如风的哥哥在家族大比中被主家天才季云归所废,家族也因此没落。从小备受欺凌的季如风一心修炼只想为兄长复仇,重塑家族荣光。   宗门规矩,宗门比斗点到为止,不得出现严重伤亡。季如风所为严重触犯宗门法例,原本应被废除出山,最后还是季云归向宗门求情,这才使得他只是除名,保住了修为。   在之后叶成荫进入菩提秘境为季云归求药,遇到席家死侍席怀恩,第一季完。   夏安然没有加特殊复杂的剧情,大部分都是简单搞笑的日常和打斗场面。她看过杨月的场景准备,在视觉效果上远超当前许多影视剧。   倒不是拉踩什么的,只能说用心与不用心当真一眼就能看出来。   将初版故事大纲交给杨月后,夏安然才松了口气。   骆昕看她忙完后,大概是憋坏了,硬是抓着她不放手,好好的一个超级明星活像个三岁小孩样。   骆昕需要她,夏安然很清楚。她不拒绝骆昕的亲近,也总是在那人飘飘然的时候给上一根棒子再来颗糖。越是如此,骆昕就越想得到她,越贪恋过去的温暖。   沙漠的戏份很快就拍完了,紧接着电影转至后期制作和宣发上。看资方的意思,是想要抢占明年的暑期档。   转眼间,距离她从美国回来已经一年过去了。   过年的时候,夏安然去了贾沅的家里。她们坐在沙发上,喝着啤酒,吃着年夜饭。当电视里出现骆昕的脸时,贾沅很有默契的换了个频道。最后在青青草原的背景音乐中,两个人举起了酒杯,欢庆新的一年过去。   正月之后,对于绸都的人来说,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十四夜,蛴蟆节。   贾沅有工作,夏安然就回了自己的家。她白天去选了上好的竹子,在家里并成一排,按照记忆里母亲交给的方法做蛴蟆篓。   方法很简单,将竹子外表洗干净之后,选择最顶端的竹节,用扁刀劈开。随后将其压成笼子的形状,再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篾编成的竹环将其撑起。最后用先准备好的纸将竹笼包裹,留下藏蜡烛的小窗口,蛴蟆篓便做好了。   将做好的蛴蟆放在出门晾的时候,夏安然才看到蹲在花园里冲着她傻笑的骆昕。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5 22:50:17~2022-07-08 00:0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十四夜   骆昕带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衬得她的脸更为精致眼里。看到夏安然出来,眼睛瞬间就亮了。她是寒风中的玫瑰,在遇到自己太阳的那一刻,突然就盛开了。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骆昕就这么闯进了家里,她看到阳台上摆着精致的蛴蟆篓,还有一排清亮的竹子。骆昕偏过头看着夏安然,可怜巴巴的写满了祈求。   “好吧好吧,”夏安然叹了口气,“不过你要跟着一起做哦。”她取了枝簪子将头发挽起,拿上工具箱走到阳台,回头对骆昕喊道,“过来选竹子。”   “好呐。”   说是帮忙,其实整体上还是夏安然一个人在忙,骆昕就在旁边递个工具。她坐在藤椅上,从她的角度看可以看到夏安然簪子上雕刻的芙蓉花。   夏安然把一条长长的竹篾去了刺扎递给骆昕,“用这个圈成环,等一会儿给我。”   “哦。”   夏安然利落的模样让骆昕想起以前,那时候和现在也是一样。   高三那年,年后开学校内进行了一次摸底考,骆昕不负众望考了年级前三,夏安然也挣扎着上了重本线。老班说只要肯努力,等高考的时候能再涨二十多分。十四夜那天,夏妈妈特意找老师请了假,将夏安然和骆昕接回了家。   她们坐在小小的筒子房里,笨拙地弄着青竹竿,照记忆里的老方法做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蛴蟆篓。   最厉害的还属夏安然,她的手很巧,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漂亮蛴蟆篓。到后头,轻工活都教给了她,调制米糊和做灯笼纸的工作就交给了骆昕和夏妈妈。   夏妈妈做的米糊很黏,也能吃。趁着骆昕不注意的时候,夏妈妈用筷子取了一点喂她嘴里,甜甜的黏黏的,就像浓稠点的芝麻糊。   骆昕尝了又去逗夏安然,惹得女孩气鼓鼓的,直叫她们不要捣蛋。   往日时光历历在目,现在这房子里却只有两个重逢的陌路人。   骆昕分了神,手指不小心被刺到了。她吸了口气,夏安然赶紧去看,只是把表层隔开了,幸好没有破皮。为了防止意外夏安然还是去找了一个创可贴给她贴上,然后把人赶去调胶水,裁纸衣。   夏妈妈不在,再也没有米糊了。   近几年来外流人口多,蛴蟆节的地点也从大街小巷到每个村庄流动,今年流动的镇是夏家村。   吃过晚饭后,骆昕和夏安然拿着蛴蟆篓上了过节的车。车上很多人,还有小孩抱着新型的蛴蟆灯,有□□的,有花灯的,也有灯笼的。现在也不像以前用白纸,五颜六色贴着,煞是好看。   小孩们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些节日了,坐在车上蔫蔫的,倒是大人们聊得热火朝天。还有不少年轻人穿着厚重的羽绒服,闭着眼睛打瞌睡。   骆昕也困,她为了过来前夜里赶了一晚上的录播场。上车没多久就在浑浊的空气中昏昏欲睡,山路坎坷,她头一歪,倒在夏安然肩膀上睡着了。   到了地方后大家都陆陆续续下了车,骆昕没醒,夏安然也没叫醒她。现在天还没黑,距离点灯的时候还早呢。   从她的位置往外看,可以看到远处两米多高、三四米长的□□状蛴蟆,那就是今晚要送走的瘟神了。那是民间组织者特意和木偶班子一起搞的,除了瘟神还有几个镂空木偶人。远处的舞狮队已经开始预热,舞龙的跟在后面,舞得叫一个威风。   突然响锣一敲,只听远处喊了声“醒狮”,接着锣鼓奏响,舞狮队欢快地跳动起来。夏安然看到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小孩子们顿时来了兴趣,连手机也不看看了,迈着小短腿都往舞狮队那边去。   按照传统,舞狮队要在蛴蟆节开始之前沿着出发的路走上一圈,自然也要经过夏安然这里。   舞狮队的领头看到车上还有人,狮头停了下来,歪歪脑袋,摇头晃脑地走到大巴面前扭动起来。夏安然看那麒麟狮子的火眼金睛入了迷,突然狮子跳起来稳稳当当地立在狮尾身上,对她一张嘴,夏安然吓了一跳,顿时现场又爆发了一阵笑声,热闹非凡。   夏安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也被这股热情调动起来,她张大眼睛,趴在窗户上,好奇地透过狮嘴往里看去。狮头里面是个干练英气的女孩,两人目光对视,女孩朝她眨眨眼,露出灿烂的笑容。紧接着狮头一转,带着队伍又摇摇摆摆地前行离去。   夏安然拍拍骆昕,让她醒过来,两人把蛴蟆篓留在大巴上,混进人群跟着舞狮的队伍往前去。   敲锣的戏班子吆喝着,底下的人也跟着应和。夏安然很兴奋,也跟着喊起来,骆昕看她高兴也丢掉束缚,畅快地玩起来。   暮色就在欢笑声中降临,夏安然和骆昕回去取了蛴蟆篓。她们刚放上蜡烛,听到远方响起一声“点灯咯”,电灯落下,星星火光点亮了整片山林。   夏安然跟着骆昕顺着人群往山路上走,人挤着人,大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蛴蟆灯。突然前面有人惊呼,原来是拿歪了,里头的蜡烛点燃了白纸。那人的蛴蟆便送到这里,将它插在山渠边上,这边就叫送走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有细嫩的童音开始唱起来。   “十四夜,摇嫩竹,嫩竹高,我也高,我和嫩竹一样高;   十四夜,摇嫩竹,嫩竹长,我也长,我和嫩竹一起长。   十四夜,送蛴蟆,蛴蟆公,蛴蟆婆,把你蛴蟆送下河……”①   细嫩的童音回荡在山林里,带着独属于孩子的朝气驱散了正月的寒。   彩龙到头,蛴蟆过河,瘟神已去,福运连连。   夏安然和骆昕找了片湿地,将蛴蟆插得牢牢的。她们确保风吹不到蜡烛后,手牵着手往桥上去。   这里是夏家村,夏安然十数年没有回来也记忆犹新的地方。她带着骆昕往石板桥上走,原本的板桥安上低矮的护栏,能让人坐着休息。   骆昕向蛴蟆灯方向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安然,你说我这个时候许个愿望灵吗?”   “别闹。”夏安然哭笑不得,“哪有对着瘟神许愿的?刚送走了人家又让人家做事,没这个道理。”   “哦。”   骆昕失落地放下手,坐在桥栏上。她看着河面的飘荡的月亮,拾起一块石头,往下一扔,河水荡起波纹,月亮也随之搅乱了。夏安然凝望着河面,那漆黑如墨的湖水,仿佛一张巨大的嘴,能够将一切都吞噬下去。   当年夏冬青就死在这里。   “昕昕。”夏安然叫她,等她回头的时候问出藏在心底深处的问题,“你后悔吗?”   骆昕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指的那件事,可论及人生,一路走过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   “有过遗憾的事,但总体来说不后悔。”   “那如果再发生当初的事情,你还会那么做吗?”   骆昕愣住,她回头看着夏安然,女孩脸上写满了不安。骆昕知道的,夏安然一直没有安全感,她抱住夏安然,郑重地说,“放心吧,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是吗?   在她的怀中,本该感动得泪流满面的夏安然一片木然。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片林地,夏冬青就葬在那里。夏安然让骆昕留在外面,她一个人去见了夏冬青。自从二老死后,夏冬青的墓一直没人管,堆积了厚厚的叶子与杂草,只有种地的人为了方便还开辟出一条路勉强能供人走,每踩一步都能发出咯吱的响声。   夏安然废了很大的劲才走进来,她站在夏冬青面前,脸色冷漠,说出的话也冷得刺骨:“这是我第一次回来看你,我也该来看你的。我把她带来了,你应该很喜欢她,毕竟你们两个是那么的像。”   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荒草丛生的坟墓在黑暗中格外可怖,空气似乎都阴冷了几分。   “夏冬青,夏家村马上迁了,以后这地都没人来。我听人说淹死鬼上不了黄泉路,枉死鬼受不得供奉,你生生世世都待在这个破地方吧。”   夏安然说完后冷笑一声,她恨不得在掘了这人的坟,可惜不行。她要用这墓把夏冬青压在这里,不得超生。   回去的路上月亮始终没有露头,夏安然没有打灯,凭着隐晦的微光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她走了几分钟,突然听到前面有树叶踩动的声响。接着又看到手机灯光亮起,走进了才看到是一脸慌乱的骆昕。   看到夏安然她明显松了口气,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看你好久没出来……”   “嘘。”   夏安然拿食指比在嘴前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然后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出这片丛林。往后一生,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回去后,夏安然继续和杨月对接木偶剧的后续拍摄。卡尔回美国的时候她没有跟着回去,安德雷也不管她,让她保持通讯就好。   过了龙抬头,警长就满一岁了。夏安然和杨月对于一些细节还要讨论,就着警长回去复查的时间两个人约到一起。   她们讨论了很多东西,其中最大的改动是对于叶成荫的感情线。   夏安然坚决反对叶成荫有cp,她认为这部剧只需要有一个绝对的女主就可以了。而杨月则是担心市场,如果没有主线爱情线会不会不够吸引人。   “好的故事从来都不是看谁和谁更合适,叶成荫她的成长线贯穿了所有角色故事线,不需要再有一个男主画蛇添足。”   “这个设定会不会太新了?”   “可你们准备做的剧集木偶戏本身就是革新啊?再者说没有感情线的女主戏中外并非没有,咱们也不是先例,不一定要在这上面束缚自己。”   夏安然一句话就堵住杨月的所有劝说。   这个剧集是一个团队的共同努力,对于剧本的看法不一定是杨月本人的意思。正因为她看出杨月在犹豫,所以夏安然说话没有客气。   “月月,只有十二集,如果要加感情线,那必然要牺牲故事线。”   --------------------   作者有话要说:   ①蛴蟆节的儿歌,川北地区童谣   感谢在2022-07-08 00:00:58~2022-07-08 23: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拍到了   在夏安然的坚持下杨月还是收回了加感情线的决定,她细细考虑之后打算回去说服团队的其他人。不仅如此,在女主叶成荫的主线剧情上,夏安然又多加了几条武戏高光,将叶成荫这个角色彻底独立出感情线之外。   杨月虽然理解夏安然不愿意更改原有故事线的举动,但她对夏安然坚决反对男主还是抱有疑惑。   “安然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有男主啊?”   “我不是讨厌有男主。”夏安然向她解释道,“木偶剧本身属于小众圈子,定位仙侠一方面搭上近几年的快车,另一方面这也是木偶剧吸引眼球的爆点。木偶没有真人的面部表现力,因此仙侠的侧重点不能放置到仙,理当注重侠。叶成荫是台柱,她就是剧集最核心的侠。   如果一开始台柱设立为男主,有感情线当然没什么。在传统的观念里,男主视角的女性角色最终都会以男性角色故事线为核心,为男主剧情服务。说得难听点,高级工具人?观众讨论剧情会谈论道、义、侠,而非情情爱爱。目前项目只有第一季,短短十二集,篇幅有限。若是女主为核心,在女主形象未独立之前就设定感情线,观众的视线必然围绕在女主与男主以及其他角色的感情线上。”   夏安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点点桌面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一下现在的大环境。观众不会有错,所以我们要避开这些创作敏感点。如果团队里希望有感情线的话,可以在第一季埋线,如果这个项目成功,有机会推出续集,在女主形象确定的基础上增添感情线便是水到渠成。”   “原来是这样。”杨月认真地听,一边拿小本本记好。   杨月发现夏安然虽然平时温温柔柔的,但是在剧本上非常强势。有用她的话来说,要改剧本,要么加钱,要么说服她。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编剧这一块杨月相信夏安然的判断力。   这个议题轮完,夏安然继续翻着剧本,就着杨月做过笔记的地方同她讨论。中间还给剧团那边开视频会议,几个主创一起讨论。   等到将剧本完完整整疏离过一遍后,大家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夏安然将剧本进行压缩发给其余几人,让他们最好周末再详细看一遍,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前面就可以开拍。   下线前,负责后期和美宣的刘辰问她:“安然姐,宣发视频已经通过上头审核了,你这边确定不署名吗?”   之前根据夏安然的建议,小组用排练的视频剪辑合成后配上旁白做了一个简易的效果视频。在经过几番调整后,做成一个视觉效果燃爆的宣传片。就在加名字的时候夏安然突然表示自己在宣传片里不署名,等正片出来再说。   “嗯。”夏安然点头,这时警长从旁边的猫爬架上跳下来。夏安然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把警长接住,小坏猫没有打扰到姐姐工作的自觉,开心地叫了声,然后乖乖地蹲在她怀里。夏安然给警长顺顺毛,冲着刘辰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家的猫有点调皮。”   “没事。”刘辰是个猫党,看到小猫乐开了花,“它长得好有礼貌啊。”   “是吧!”   夏安然把警长举到镜头面前,两人把这小可爱狠狠夸了一通,直到警长小声抗议才作罢。这时刘辰终于想起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夏安然向他解释:“我在做编剧之前被某个娱乐圈的明星牵连过,当时事情闹得不小。现在没什么风声,但那个明星正当红,我怕现在出来对项目有影响。我手头有部电影,暑期应该会上映。到时候没事的话,那这边就可以署名。如果风波还是很大,那这边就换一个笔名。”   “原来是这样。”刘辰了然。   团队里没有人问夏安然到底是哪件事,当初确定夏安然为编剧之前,这几人就去网上查找过资料。互联网有记忆,稍稍一查就能知道几年前那场争议。   可以说,夏安然纯粹是无妄之灾。   几人知道那是夏安然的伤心事,也清楚她为了项目作的退步,心里头都记着。   夏安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她只知道这里的年轻人都是在为梦想搏斗。她无法成为这样的人,但她想帮助他们走上成功。若是让自己的争议影响了项目,她担不起。   宣传片发出去后,精致的大型木偶、超高的控偶技术、燃爆的视觉效果瞬间席卷了小众木偶圈子。有不少爱好者对外推广,吸引了一大批的自来水,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出圈。   视频网站上官方账号的播放量以及关注量高涨,评论区也迎来了一大波好评。   近几年来,因为国内外各方面因素导致人们对于国内传统文化更为看重。不少人开始探究非遗文化,西南大木偶作为国家政府高度扶持的项目,自带高光。在视觉效果和宣传画面的烘托下,自来水惊艳后会将视频传播出去。他们迅速这股热度带高,并把口碑再度传播出去。   视频的热度超出了团队预期,不仅网站给了热搜,因为人数过多,直接冲上了微博热搜。   杨月给夏安然打电话报喜,电话那头激动得都快哭了。她那边太忙,要连夜加班,没说两句匆匆挂了。夏安然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笑出来。   木偶剧的制作比起想象中的麻烦很多,从制作木偶到拍摄到音乐、后期,每一个环节都繁琐至极。尤其是为了镜头好看,团队将偶身改动很大,并在面部做了很多处理。经过第二重处理后,几尊主角偶要重新翻新。   杨月那边忙得脚不着地,偶尔与夏安然联系也全与剧情相关。   这边刚消停下来,骆昕那边宣发到了一个阶段,能稍微休息会儿。她一回来就找到夏安然,硬把人拖着要请吃饭。夏安然知道拒绝她这人肯定会闹上半宿,懒得折腾,直接上了车。她没有问地点,到地了才知道是在临江的旋转餐厅“缪斯”。   夏安然知道这里。   在缪斯约会是她们曾经共同的约定。   当时骆昕还在飞羽的压迫下背着天价的债务,做着毫无出路的练习生。那时候夏妍还没事,钱还有余,夏安然将自己大半的存款都借给徐晨看病。她舍不得在生活上让骆昕吃苦,每个月从牙缝里挤钱给骆昕生活费,自己背着悄悄啃白面馒头。   骆昕发现的时候夏安然瘦了一大截,因为缺乏营养,连头发都毛躁得像秋日平原上的杂草。   “你就是傻的。”   骆昕看着她的傻样气得不打一处来,那时候夏安然还傻乎乎的,听她数落也不生气,只顾着笑。骆昕看着她的模样心里难受,最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将那傻姑娘紧紧抱着。   “安然,我以后会带你去吃好吃的,吃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当年的她们连吃泡面都觉得奢侈,旋转餐厅是她们能够想象的最高档的地方。穷的时候吃不起,等骆昕火了,又需要避嫌,因此她们一起也没去过。   骆昕订的位置靠窗,可以从落地窗俯瞰半个江景。夏安然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就在此刻,她感觉其实也平平无奇。只不过比一般地方贵点,幽静点,再无其他了。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骆昕撑着脑袋,眼神专注,近乎虔诚地看着夏安然:“我想把我们当初许下的诺言,一个一个,一步一步,从头实现。”   夏安然一如既往地沉默,她偏过头,躲开骆昕的视线。   她无法沉醉在旧梦里,也无法在新生里快活。   晚饭吃得食不知味,骆昕问她,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客气得像商务伙伴。她把自己保护得太好,铜墙铁壁,不容得任何人进去。   在一年多的漫长追逐里,骆昕头一回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挫败。   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只是突然间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她好像真的,再怎么拼命都无法近这个人的心里。无论再作多少承诺,夏安然的态度都只有不信任。她多想摇着夏安然的肩膀,求她相信自己。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不是滋味,吃完饭,骆昕就准备将夏安然送回去。令她意外的是,夏安然没有动。   “怎么了?”骆昕问。   夏安然低头不太自然地说:“你不是说,要从头实现吗?”   骆昕瞪大眼睛,“什么?”   她看到夏安然的耳朵,不知是夜里的风捎着寒,还是女孩害羞了,此刻耳垂已然爬上一丝红意。   夏安然捂住耳朵,嘟囔着:“我记得,我们说过要在江边散步的。”   骆昕心头一颤,鼻尖泛酸,她一把将夏安然抱在怀里。每次都给一棒子再来颗糖,就是因为这样,她才离不开安然。   骆昕换了身行头,连妆都卸了,随随便便带个口罩,然后两人并行在江边。她们没有说话,牵着手,跨过了这么多年的苍茫。   回去的时候骆昕还想问夏安然愿不愿意搬到她家,看到夏安然懵懂的眼神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晚安。”   “晚安。”   夏安然和她道别,在骆昕的注目中进入电梯。   回到自己的房间,夏安然才有喘息的时机。她脱了衣服,放好热水,又把自己泡进浴缸里。   打开手机,徐晨那边早发来了消息。   “拍到了。” 第28章 上映   徐晨有些头疼,他猜不出夏安然的意图:“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徐晨,你相信一个人会改变吗?”   “……”   “我在想如果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她会怎么做呢?”   “你疯了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最后集火肯定在你身上。为什么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冒险?你觉得自己可以报复她吗?杀敌一百伤己八千?”   “我没有那么自不量力。”   夏安然趴在浴缸边缘,脑袋枕在胳膊上,刷着微博上的新闻。热搜上都是无关紧要的词条,无非是谁谁谁要自行车了,谁谁谁开始又惊艳众人了,中间还穿插“xx家暴”的影视剧词条用社会新闻把人骗进去杀。   徐晨头疼,尤其是看着夏安然在雷区蹦迪更头疼,“所以你不打算和你的合作伙伴共享一下军情吗?”   夏安然笑道:“别生气嘛。我避开事情,事情就不来找我了吗?”   徐晨不说话。   当年夏安然被逼出国,骆昕团队借着这件事情作了不少文章,吃尽了红利。现在她回来,上到明星团队,下到各路自媒体都盯着,再加上骆昕的追求从不避讳,从夏安然回国到电影杀青期间大大小小的料从不少过。只不过徐晨有意压着那些消息,再加上天籁那边打点,目前还算风平浪静。   “你应该知道的,等到电影上映,骆昕那边的料真真假假不会少,我这还是在帮你搞独家呢。”   “我要个屁的独家,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嘶,肉麻得很。”   “夏安然,你再这样我就把事情跟贾沅说了。我管不到你,她还管不到你?”   “别别别,我错了,许半仙。”提到贾沅,夏安然赶紧认怂,笑过后才正经地说,“我没想过利用舆论,要是可以,我希望舆论最好不要关注到我,但是不可能。我做不到,你做不到,就连天籁也不会放过这块白得的话题度。有你在,有这些东西,我勉强还能有点主动权。”   夏安然这么一说,徐晨虽然心里迷糊却也信了她的解释,只嘱咐她注意安全,别的不再多说。   木偶剧那边拍摄时间很赶,剧本偶尔有改动,但问题不大。《神旅》进入最后的宣发期,编剧的工作不多,偶尔做个采访也就完事。   突然闲下来,夏安然倒是不知道做什么,一时有些迷茫。好在有警长的砸脸□□服务,夏安然才保持着相当良好的作息,毕竟再颓废也不能饿着孩子。   无聊的时候夏安然就把自己买的那一大堆书翻出来,好多都是买了就看完,至今曾在收藏里积灰。除了各国大家名作,夏安然的收藏里最多的就是古埃及资料。   当年埃及发掘出新的金字塔遗址,夏安然有幸作为助理,跟随教授前往埃及。在那短暂的随行学习期间,夏安然对于那个古老的文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回来之后买了不少的书,看了不少,但后头忙着学习和工作,慢慢的也搁置了。   趁着这个空闲时间,夏安然每天都沉浸在这些历史资料里。她想了不少故事,都记录在自己的账号里。后来写些随笔,然后被安德烈发现了。   “你最近很闲啊?”   夏安然敏锐得觉察到自家老师的不怀好意,“嗯,也不算很闲?”   “闲的话把这个剧本校对了吧。”   “……”   压根就没听我说话是吧。夏安然压住内心的吐槽,点开邮件,果然发现安德烈已经把剧本发过来了。   “顺便改一下,相关的都发你邮件里了。合同挂的是工作室的,分成按照协议里算。不说了,国际长途好贵的。”   安德烈急冲冲地说完然后挂了电话,夏安然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脑,然后抱着警长幽怨地告别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夏安然点开剧本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关于埃及的短篇剧集。   好家伙,老师你就是想偷懒是吧!   早知道自己这两天就不这么嘚瑟了。   夏安然把警长抱起来狠狠地吸了一通,然后打开电脑苦兮兮地浏览起来。   这个项目其实是关于埃及伟大君主的故事,类似于伪纪录片。安德烈工作室所负责的便是埃及十八王朝的第一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一共五集,每集记录一件女法老的伟大故事。   剧组规模不算太大,没有请名气很大的明星,但是幕后团队在圈内都小有名气。最关键的是,收入非常可观,这也是安德烈接手的最主要原因。夏安然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老师是个彻彻底底以票房为至高理想的商业片编剧。只要钱到位,不管什么类型他都能接。   剧集故事由安德烈打了个底,相当于之后全权交给夏安然负责。至于安德烈则继续去攻破他的大片了,那个项目目前已经准备了两年,剧本不断优化,夏安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到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老师那边的事情夏安然不操心,她看着剧本,越看越是着迷。安德烈不愧天才之名,每一集都有起承转合,故事流畅,剧情丰满,单是看着这基础剧本,夏安然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夏安然给安德烈发了邮件,提了不少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掩饰自己对老师的敬佩,安德烈更不客气,直接回复一句,“你能意识到自己还能学东西,就说明你已经进入新的境界了”。   看着是夸夏安然,实际上在吹自己,臭屁得夏安然能隔着屏幕看到自家老师摸着胡子得意地灌伏特加。   这小老头,夏安然心里嘀咕着,脸上乐得开花,惦记着下次出国给老师带什么特产回去。   夏安然缩在家里捣鼓剧本,同一时间,莫里森那边也进入宣发,还给她寄了首映礼的请柬,只可以她在国内没法到场。   当初她忙得要死,现在作品井喷式涌出,莫名地还有种成就感。   《家》比起《神旅》更早上映,上映之后就得到了不错的反响。夏安然乐意见的,她的合同版权参与了电影分红,也就是说,电影赚得越多,她之后还能拿到一笔相当可观的尾款。这部电影的主要市场在海外,引进之后还要再论国内市场的收益。   总的来说,赚翻了。   在第一批分红入账后,贾沅偏巧来帝都出彩,夏安然顺势请在帝都的小伙伴们吃了饭,一起聚会。骆昕还在外面跑宣传,听到夏安然和她们出去玩的事情嫉妒坏了,说话的时候都泛酸水,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夏安然身上。   很快《神旅》上映,在首映礼上,骆昕和夏安然才因为工作短暂地相遇。   首映礼后,在休息室里骆昕抱着夏安然不撒手。这段时间要么她忙,要么夏安然忙,两个人的交流只在视频里。夏安然不在身边骆昕总是患得患失的,她看到夏安然越来越优秀,总是担心在另一个领域会出现一个新的人顶替她的位置。   这次夏安然请饭,骆昕去查了饭局上的所有人,最终定格在贾沅身上。那个人,从大学的时候就关注夏安然,总是对安然过度亲近。这个人为什么要对安然那么好呢?是因为喜欢吗?那个贾沅一开始就觊觎她的女孩吗?   骆昕生平头一次有了夏安然可能会被抢走的慌乱。她害怕夏安然的若即若离,害怕惹夏安然生气,害怕夏安然被他人吸引,害怕自己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有时候骆昕会突然紧张,会格外在意一些小事。她想在夏安然拿找到价值认同,但是骆昕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是夏安然的必需品。   “我很害怕。”骆昕抱着夏安然撒娇,她蹭了蹭夏安然的脸颊,述说心中的焦虑,“我总担心这是一个梦,梦醒了就只剩我一个人。”   “乱想什么呢?”夏安然揉揉她的脑袋,和以前一样安抚她。   《神旅》的项目很大,谢伊也过来镇场子。再度见面的二人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在经过多年的沉淀后,她们甚至能坐在一起喝上一杯咖啡。   至少对于谢伊和骆昕而言,表面上是这个场景。   晚上回到家,夏安然依旧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她从柜子里翻出药,就着凉白开喝下。   心理医生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定期去医院复查,但是夏安然很清楚没有什么用处。心病还须心药医,夏安然很清楚自己的病症在哪,药物只是缓解身体上的痛苦而已。   《神旅》在各路明星的加持,宣传量不可为不大。场面宏大,打戏精良,特效精细到每根毛发每块鳞片,再配上流畅的故事,在满足粉丝期间也吸引了不少路人。   国内市场对于西方神话相对陌生,神秘有时候自带滤镜,相对来说容错率更高。不少严格的影视区up在观影过后都极力推荐这部电影,就算有持不同意见的,也认为能够值回票钱。   电影上映当天票房破三亿,大部分归功于骆昕的影响力,而之后票房一路高走,更得益于电影本身的质量过硬。   就在市场一路高走的时候,骆昕与不同女孩拥抱贴脸的照片放了出来,其中还不乏在剧组拍摄时和夏安然贴近的视频。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感谢在2022-07-09 21:06:51~2022-07-11 23:5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舆论   如今电影势头正好,这个时候出现新料很难不让人多想。   骆昕邀约的人很多,都是不同领域不同类型的女孩。加之夏安然的出现,将她刚出道时的旧料重新翻找出来,一时间各大平台骂声不断。不过由于对象都是女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骆昕团队为了续上电影热度放的哑炮。   徐晨很担心夏安然,不过夏安然并没有多慌,以她对天籁的了解,现在还在可控范围内。   果然,随着热度的不断高涨,照片中不少女孩的信息都被挖掘出来。似乎是统一口径的,所有人都声称只是好友之间开玩笑。团队在倡导拒绝网暴的基础上还立了一把骆昕姬圈天菜的人设,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然而浑水摸鱼的不在少数,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胡嘉重新冒出头指责骆昕冷血薄情,胡泽宇病逝的消息传到网络上,并且伴随着一段录音。   “昕昕,那些年是爸爸不对,求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三十万对你来说就像毛毛雨一样,但是爸爸真的没钱了。你想想你弟弟,每次你难受他总是向着你说话,你成功他比自己得救还开心。昕昕,你恨爸爸妈妈可以,但是你弟弟没有对不起你,你就帮帮他吧。”   “关我屁事。”   “昕昕啊,求求你了,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房子卖了,车子也卖了,你真的要看着你弟弟去死吗?那是活生生一条命啊。”   “爱死不死。”   语音里骆昕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冰冷无情的话同她本人努力温柔的形象完全不符。与此同时胡嘉还附上了胡泽宇病危的照片,以及病危通知书。   在生命面前,纵使他们之前犯了再大的错,也总有网友会抱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心态去怜悯他们。而作为高薪高酬的明星,骆昕在路人这边天然不占优势。   天大地大,人命最大。再多的理由,通通比不过一句,“那也是条命啊”。   谢伊找骆昕聊了聊,那人压根没放心上,对于她而言,现在的危机还比不过五年前。   “一分钱也不给。”骆昕听着胡嘉的名字都嫌晦气,漂亮的脸蛋一脸阴郁, “要是这次给了,下次他肯定会用同样的方法缠上来。更何况,当初他婚内出轨、家暴、逼死我妈,那副嘴脸我现在还记得。现在遭报应了,要我来给私生子买单了,多美的事。”   骆昕咬死了不肯给钱,胡嘉那边她半个眼神也不肯给。要不是胡嘉以赡养费为借口,为了担心闹到法院上惹别的幺蛾子,骆昕早就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这厢气得直骂人,和平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连乔桥几个朝夕相处四年多的队友都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里的骆昕美好得像个假人一样,做什么都很拼,就算在家里也一直保持着友好。别说骂人了,她生气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过这也能理解,乔桥在心里嘀咕,她要有那样一个老子,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   正主这边都这个态度,谢伊自然跟着她的态度走。很快就发布了公告,将骂声最大的告到法院,同时直接置顶骆昕当年那条微博。   舆论这个东西,谁有攻击性谁占理。很快平台的风气重新颠倒,粉丝又开始回击。   网络风向,一天一个样。这些乱七八糟的料撼动不了骆昕的位置,大部分人都当乐子,权当电影的下酒菜。   然而在一片吃瓜的声音中,突然有个营销号爆了某当红巨星出道时和某公司高层的料。原本很小的事情,在某些吃瓜群众的带动下越扒越深,直接到了骆昕和黎奈头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新的热潮又掀起来了。   谢伊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让她不惜一切要把消息按下去,就算按不下去也要搞出其他的料来把黎奈摘出去。   “胡嘉不能持续关注,不能给他半点便宜。”   骆昕第一个反对,但是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足够让人转移注意力的料。要是爆其他艺人的,这个时候无异于不打自招,甚至会对电影造成不好的影响。   电影啊。   骆昕和谢伊突然想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徐晨联系到夏安然的时候她还在吃瓜,又香又甜的大西瓜,还是无籽的那种。   “天籁那边来找我拿你和骆昕的那些料了。”   徐晨盯着电脑,然后让下面的人开始操作。就在之前夏安然将黎奈和骆昕的料给他,其中也有不少别的明星团队让他在这边出力,这场热度就这么起来了。   而这边的料越扒越深,骆昕那边掩盖不住,徐晨还在想他们要怎么渡过去的时候,天籁开始收集夏安然的料。再没有什么比之前就和骆昕闹过一回,现在还是当红编剧的夏安然与骆昕更有话题度了。   只要话题度超过骆昕那几个致命点,话题转移,那这场危机也算转移了。   “果然啊。”   夏安然一点都不意外,她其实就是想看看在面对同样的情况下,骆昕还会做出什么选择。事实上,骆昕并没有让她失望。从始至终,她都选的自己。   “还有其他动作吗?”   “还有关于《家》的,你最好做做准备。”   “我知道了,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托你的福,收益直接翻倍了。”徐晨点火打了根烟,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不理解,“骆昕的态度你清楚就算了,怎么天籁的动向也那么了解。你前几年不是在国外吗?”   “我自然有我的人脉。”   夏安然没有交待出来,又随便补充了点什么,把这个事糊弄过去。徐晨那边正忙,也不和她较真,只让她最近在风口浪尖上小心点。   挂了电话之后夏安然一把抱起正准备偷瓜的警长,乐呵呵地继续吃瓜。   在同一个团队里,陆瑶和骆昕完全是两个对照组。她单纯善良,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正是因为这样,黎奈才会被她吸引,而夏安然也能从她口中得到不少天籁的消息。   从骆昕再度纠缠上来的时候夏安然就没想过让骆昕安生,那些所谓的核心新闻,徐晨不在,也会有其他人爆出来。只是正好有徐晨在,能让她更方便了解第一讯息。而那些收益,则是她给徐晨的报酬。   骆昕所在的fox团队当天就发了回应和律师函,而在各个平台被一带而过的夏安然重新被提了起来。有的人骂她,有的人回骂,重点偏移过后夏安然的账户底下只剩下一片狼藉。她的过往被重新扒出,连带着安德烈工作室也受到了“亲切”问候。   得益于政治正确,网友的骂声被迅速压了下来。在骂声简单后,安德烈工作室发表了声明,表示尊重同性恋群体,同时表示性向属于夏安然本人的隐私,她没有义务向公众透露。   在吃瓜中,夏安然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不少粉丝。   以前安德烈和她说过有很多人喜欢她,夏安然总以为是沾了工作室的光。对于自己的账户她甚至是厌恶的,除了发表文章看看反馈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当在这场混战当中看到有不少的人以她的名字与其他人反驳、国内国外的ID都不在少数时,夏安然这才意识到,原来一直都有人支持自己。   看着这些为自己说话的人,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是被支持的温暖?还是对于自我的重新认识?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不错。   就在夏安然被推出来的第二天,有另一件大事突然出现在社交平台上——莫里森导演新电影《家》竟然与一年前的韩剧《错爱》一模一样,主要剧情、人设全部雷同。   当初在《家》上映的时候就已经闹过一小阵,因为市场不同,所以这件事也没有闹大。这次夏安然被顶到风口浪尖上,而莫里森特意标注过家的原作者兼编剧之一正是夏安然。现在《家》和《神旅》的热度都未过去,这件小事也再次被顶了上来。   调色盘里标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不少地方的台词都是完全一致。其中不少语句是很多韩粉心中的白月光,抄袭事件一出,顿时将夏安然直接骂上了热搜。   电视剧已经在一年前播出,电影是今年才刚刚上映,这个时间线谁抄谁不言而喻。   莫里森甚至等不及给夏安然发邮件而是直接打国际长途过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着急,朋友。如果你冷静一点,你应该可以发现我最早上传《家》的时间是在五年前。而那位韩剧编剧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他们的剧从剧本到播出筹划了两年。就算时隔一年,距离他们构思这个故事也才过去了三年。”   莫里森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同她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挂了电话。   其实夏安然知道为什么那位韩剧导演要把那个时间卡在三年前,因为那个时候夏安然刚加入莫里森工作室新建了账户,陆陆续续将作品转移过去。原本账户就作为小号,没有几个人关注。莫里森则恰好相反,是从她的小号看到这个故事然后找到她工作室的,他很清楚时间线,只是一时气急才没回过神。   莫里森那边有专业的律师部夏安然不用担心,至于这边她没打算那么快解释,她想让这潭水更浑浊一些。   牵扯上莫里森、安德烈以及卡尔这三个著名导演后,焦点果然从骆昕身上转移开了。现在电影已经放到末尾,根本不影响票房,更何况真正的路人其实根本不知道网络上的腥风血雨,该看的继续看,日收依旧天天往上涨。资方得了名声,骆昕转移了视线,只有夏安然背负抄袭的骂名在网络上被人口诛笔伐。   晚上骆昕去了夏安然家里,她敲了许久的门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就在她差点以为夏安然不在准备离开时,里面才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   当门打开的刹那,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冲得骆昕直皱眉头。在昏暗的灯光下,骆昕看到安然头发散乱,脸颊眼周都红透了。   “安然?”   看到夏安然这幅哭过的醉态,骆昕莫名地心一紧。她忍不住地喊出声,惊动了正在梦里的人。   夏安然摇摇脑袋,看着骆昕,脑子昏沉沉地,“你怎么来了?”   “我给你发过消息,今天的事,我有些担心……”   骆昕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安然脸色一变,她将人一把抓住拖进门里,“嘭”得一声,将门重重关上。   “怎么了?”骆昕吓了一跳。   夏安然不满地捂住她的嘴,将食指放到嘴边醉醺醺地说:“嘘,别出声,他们都在外面呢。”   “谁?”   “他们都在外面,都在骂我……他们都想让我死……嘘,我们小声点,小声一点点……”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1 23:54:16~2022-07-12 22:1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酒后   声声低吟刺进骆昕的心里,她抱紧了夏安然,小声安慰:“安然,我在,是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伤害你,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是吗?”   女孩眼中闪着水光,酒精之下她的身体软趴趴得,柔弱无骨般贴在骆昕身上。她显然是被吓怕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惊吓到她。   灼热的呼吸吹拂过骆昕的耳迹,那由胸口自下而上带着醉意与迷情悠悠然地飘到她的心里。骆昕似乎也醉了,也跟着炙热起来。   “嗯,我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我怕,他们肯定在某个角落里待着。”   “没有其他人,安然。”   “他们骂我,说我克死了妈妈,他们骂我是个死同性恋。我没有抄袭,他们为什么要骂我抄袭?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要那么骂我?”   骆昕清楚,夏安然口中的“他们”,说的就是网上那一批又一批的水军。当年的事情给安然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她才会这么敏感,宛若惊弓之鸟。   对不起,骆昕在心里说,所以依靠我吧,就像曾经那样依靠我。   骆昕伸手想去抚摸夏安然,然而在她手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女孩好像恢复了点意识,用腕处揉了揉脑袋,带着骆昕往里面走。   房间里酒味很重,骆昕往里走依稀辨别房间内的布局。时不时还能听到酒瓶被踢到一旁,相互碰撞发出乒乓声响。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骆昕不敢想。   “想喝点什么?”夏安然将沙发腾出一小块地方让骆昕坐下,她从酒格那里取下好几瓶酒,哐哐一口气全给开了,“这是埃德米尔庄园的葡萄酒,这是高索利安伏特加,都是我特意珍藏的哦?”醉鬼脸上红扑扑的,说话吞吞吐吐,却一个劲地往外吐,“为我们的自由,干杯!”   她拿起伏特加和旁边的鸡尾酒调和起来,摇摇晃晃的,手法却相当熟练。液体交融时呈现出悠扬的蓝色,像是从海底仰望天空,那一抹透彻的蓝是路过的水母,是飘荡的风,亦是游走的云。阳光隔过千里降临,是温暖亦是毁灭。   夏安然将酒杯推给骆昕,骆昕没有拒绝。液体在嘴里回荡,入口先是果汁的香甜,回荡后是独属于酒精的醇香,当酒液下毒,从喉咙到胃部升腾起一阵火辣。   安然,什么时候会的这些?   骆昕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   “怎么样?”夏安然突然出声。   骆昕还在发神,突然听到夏安然的声音,直愣愣的点点头。   “我喜欢哦。”夏安然撑着脑袋,摇晃手中的酒杯,“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酒精的,一开始是压力大的时候用来逃避工作,后来慢慢地爱上了这种味道。我大概能理解夏冬青为什么会喜欢酒精,这确实是个能让人找到自我的东西。写东西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经常没有灵感,抱着酒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有天晚上敲了一万多字,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把它们删掉。   我喜欢自己的故事,我也喜欢能得到回馈,无论是正向的还是负向的都会让我开心很久。《家》是我的切身感受,我幻想着自己是被报错的孩子,实际上我没有夏冬青那样的父亲,我和妈妈都过着幸福快乐的人生。那是我的期待,怎么会成别人的剧本呢?”   “安然……”   骆昕看着夏安然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想触碰夏安然,又怕被拒绝。幸运的是这回安然并没有躲开,而是将脸贴近她的手,蹭蹭她的掌心。   夏安然问:“会有真相公开的那天吗?”   骆昕也不知道,在她们的计划里没有替夏安然挽回声誉这个环节。然而在此刻,骆昕只能顺着她的话讲:“会有的。”   “是吗?”夏安然嘿嘿一笑,吐出两个字,“骗子。”   醉鬼的无心之言却让骆昕惊起一身冷汗,不等她反应,夏安然腿一软,扑倒了她的怀里。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骆昕把刚刚想的事情抛诸脑后,将安然打横抱起,一路上避开过道里散乱的酒瓶,将她抱到里屋。   将夏安然放到床上,骆昕打开灯,床上的醉鬼不满意突然强烈的灯光,哼哼唧唧起来。等骆昕过去坐好,她才抱着骆昕的肩膀乖觉起来,蹭蹭骆昕的胳膊直喊疼。   “头疼……”   骆昕心疼坏了,忙问她,“药箱呢?药箱在哪里?”   夏安然不作声,皱着眉头。也不能指望一个烂醉的人给出回应,骆昕环顾一圈,发现卧室的布置和以前竟是几乎一致。凭着记忆里的感觉,骆昕走到角落里,拉开底角的柜子,果然看到医药箱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么多年,在生活的细节上安然竟是不曾变过。   骆昕打开医药箱,里面除了普通的感冒药外,她注意到一个瓶子。将瓶子拿起来,骆昕注意到成分表,她才意识到那是俗称“金花”的相关药物。她以前拍摄医疗电视剧时被医生科普过,这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安然有抑郁症?   骆昕手在颤抖,记忆中的安然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乐观向上的,这样的安然,得了抑郁症?   那她做了什么?   骆昕难以言说此刻的心情,她带着药箱走到夏安然身边,拧开一瓶纯净水,要喂她吃药。夏安然一看这架势怎么也不肯吃药,拉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耍赖。   “我不吃!”   “安然,不吃药没法睡觉会更难受的。”   “不吃就不吃!”   生病的夏安然和平时完全不同,让骆昕想起以前的时候,每次生病这个人也是这样,讳疾忌医,遇到打针吃药是能躲就躲。   骆昕哭笑不得,扭头看到药箱里还有一瓶维生素,顿时计上心来。   “那这样,我也吃药,陪着你一起吃好不好?”   在以前夏安然不吃药的时候骆昕也是这么哄着她的,每次等夏安然吃了药后,那人就会乖乖睡觉,骆昕便把药收集起来。同样的话语果然让夏安然伸出头,只不过这回她没那么好骗了,“你总是骗我,所以这次你先吃。”   骆昕只能依她,在她面前把维生素瓶子里的药片倒出来,当着她的面吞了下去。等夏安然看着她吃掉之后,骆昕再把药和水递给她。这一回夏安然果然乖乖的吃掉了药,然后拖着骆昕一起睡在床上。   也许是照顾醉鬼累的,骆昕竟是也觉得困了,脱了鞋上床躺在夏安然身边。   女孩儿睡眠浅,不多时便呼吸均匀,明显睡着了。只是好像做了不太美好的梦,即使睡着了,眉头也紧紧皱着。   “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骆昕伸手去抚平她的额头,睡梦中的人儿耸耸鼻子,睫毛轻颤,似乎不习惯有人触碰她。骆昕不想将她吵醒,只好撑着头在旁边静静的盯着她的睡颜。   夏安然长得很干净,一张清秀的小脸尽显天真。即使做了坏事,也绝不会有人想到她头上去。而这个女孩也如她的外表一样,始终单纯善良,从不以恶意去揣度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这样骆昕才想将夏安然绑在身边,让夏安然只属于她自己。   这次公司要转移注意力故技重施,将夏安然丢出来背锅。这个主意其实是她和谢伊一起想的,一方面转移她自身的舆论,另一方面在同样的舆论中,自己若是能一直陪在夏安然身边,她相信安然一定会被她感动。   陷阱由天籁去布置,尖刃由网友提供,而她只需要在夏安然需要陪伴的时候默默在她身边做一个守护者。   原本骆昕还在想会不会伤害到夏安然,又或者说会不会引起反面效果,而见到夏安然后骆昕则是坚定了自身的想法。   安然有抑郁症,再让她留在公众面前太危险了。她只需要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在自己身边好好待着就好。自己不会限制安然的创作,因为骆昕喜欢的,比起颓废的夏安然,在各自领域闪闪发光的夏安然更令人心动。   晚上骆昕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行走在荒野间,周围漆黑一片,可她看得无比清晰。   梦境中没有路,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往前走,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在她眼前出现一条漆黑的巨蛇。那巨蛇蛇身有水桶粗细,身长数十丈,猖狂地立在原野里堵住她的去路。骆昕停住脚步与巨蛇对视,在漆黑的眸子对视的刹那,骆昕才看到巨蛇的眼中倒映的是夏安然的身影。   悠扬的闹钟声响,骆昕猛然从梦中惊醒。她一阵心悸,想要回想梦里的情节,可惜只剩下一片空白。   骆昕往周围看了一圈,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夏安然的卧室里。她叫醒夏安然,在人迷迷糊糊的时候根据说明书上的用量,再用昨天晚上的方法给安然喂了药。   她走出卧室,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显示出室内的狼藉。骆昕沉默了一会,绕开垃圾堆径直走进厨房。好在厨房里没被夏安然霍霍,能让她做点饭。   屋内夏安然坐在床上,她将桌上的两个药瓶放回了药箱勾起嘴角浅浅笑了笑。她很排斥精神类药物,为了避开别人的目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通常会将自己的药和维生素片互换瓶子。   好在,骆昕并不知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2 22:10:51~2022-07-13 22:4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一起住?   早饭做好后骆昕回到卧室准备叫夏安然,她进去才发现夏安然已经醒来,坐在飘窗上靠着墙,似乎想着什么。她在逆光处,阳光为她加冕,勾勒出神圣的光晕,宛如西方教堂中的壁画。   骆昕向她走过去,脚步声引起画中人的注意。   “昨夜麻烦你了,谢谢。”夏安然没有回头,此刻她并不是很想在骆昕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那副醉态,很丑是不是?”   “别这么想自己,”骆昕打断了她,径直坐到她身边,“你才是受害者,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就怀疑自己。”   夏安然沉默,她低下头,视线定格在脚尖上,好半天后才小声问:“你相信我吗?”   “当然。”   骆昕从来没在工作方面怀疑过夏安然,即使是她亲手将夏安然推到的风口浪尖。她的安然对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用尽真心,正因为她如此温暖才会吸引自己这种趋光的飞蛾。   骆昕牵起夏安然的手,轻声道:“去吃饭吧,不要多想。我这边会让人去找证据,一定给你清白的。”   这当然是假话。   骆昕就算相信夏安然,但时间线摆在眼前,她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更何况,她既然希望夏安然一辈子躲在她的羽翼下,就得让安然知道外界的危险。更重要的是,她的团队也没有为夏安然服务的必要。   只不过这些是永远不会跟眼前人说的,骆昕眼眸深邃,压下满心的算计。此刻正是安然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安然身边,她就能轻易得利。   吃饭的时候夏安然主动开了电视,她的举动让骆昕夸了许久。女孩笑得腼腆,说话时也不自觉地朝骆昕靠去。那是夏安然逐渐接受一个人的表现,而这个小动作自然没被骆昕错过,她将喜色掩藏,面上继续温柔体贴。   电视里传来记者激动的声音,夏安然被其吸引偏过头去,却在电视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   她的异常引起了骆昕的注意,“你认识她?”   “嗯。”   邱秋,帝都传媒硕士出身,博士在读,是央派A国战地记者。她站在黄沙里,风尘很大,她举着话筒描述眼前的盛况。不远处有坦克缓缓驶过,在那巨大的铁皮战甲衬托下,邱秋显得格外娇小,可她身躯挺拔,眼神坚毅,无畏而伟大。   夏安然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她的同班同学,她曾一起努力的朋友,一起竞争的对手。她们也曾在梦想的道路上许下约定,只是自己早已因为金钱利益退出赛道,即使后面重新拾起梦想,却也失去了初心,最后不得不放弃。   “普通校友。”   夏安然又补充了一句。   轻描淡写的话,轻描淡写地抹掉了她曾追逐的过去。   骆昕没有察觉出异常,就着夏安然的话题聊起帝都传媒的一些事。她想在这个时候切入夏安然的心里,可是两个人的心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夏安然干听着骆昕夸夸其谈,连陪她演戏的心思都没有。   晚上下午骆昕被助理经纪人强拉着带走工作,夏安然这才送走了这尊大佛。她打开社交软件,里面不少朋友给她发了消息。安德烈特意发了邮件过来,让她安心,工作室会帮她处理。   下午五点半,正是打工人结束一天工作但因为没到下班时间而缩在工位极致摸鱼的时候,一个带着《家》与《错爱》的词条悄悄上了热搜,并且一路窜到前五位。   好奇的吃瓜群众点进去,原来是安德烈工作室和导演莫里森同时发布了讯息。   双方声称,《家》属于安德烈工作室编剧夏安然完全原创,拥有绝对版权,早在五年前完成,并且附上网站所提供的《家》最早上传时间以及最早上传版本。息最后,双方联合声明,鉴于《错爱》与《家》故事剧情基本雷同,人物设定完全一致,将对《错爱》剧方提起诉讼。   这消息一出,吃瓜的人给吃傻了。原本《错爱》在一年前就播,剧本更是筹划了两年,时间线上妥妥地吊打《家》。但是现在莫里森这边给出实锤证据,人家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写好了。   一时间,微博实时广场充满了黄豆汗的小表情。   瓜田里不犯错:“也就是说,夏安然五年前就写好了,但是三年前签约安德烈工作室把自己的文腾到大号,小号那边就不管了。然后错爱编剧看到那篇文直接抄了,为了掩饰心虚还特意把创作时间调到三年前,但是没想到原作者更早?”   今夜你的猫:“不至于吧?我看错爱和家有很多细节都不一样,说不定就是灵感撞了呢?”   呆头大脸妹:“麻烦有人收收味,点进头像一看,昨天还在骂夏安然抄袭呢,今天就变成俩作品细节不一样了?就不能删了再来装路人?好歹去看人家五年前的初版原文呢?”   二院副主任:“笑死,特意去看了原文,真绷不住。莫里森增添了不少细节,初版原文和错爱还要更像。都已经不是抄袭了,纯复制。”   ……   在各大营销号的搬运发酵下,《家》团队起诉《错爱》的消息迅速推广。不到24小时的打脸让吃瓜群众直呼一声好瓜,并抱着乐子人的心态继续观望。   当然,有不少人依然嘴硬,还在骂夏安然。但更多的人回过神来,就算不信也不再轻易发言,而是等子弹飞一会儿,看《错爱》那边怎么回应。   夏安然接到安德烈的电话,小老头还挺高兴,乐呵呵跟她说这次的事情不会就那么算了,保证让《错爱》编剧赔到看着《家》字都腿软。   既然安德烈都这么说了,夏安然彻底放了心。毕竟作为金钱至上的商人,安德烈对于版权的看重比命还重要。圈内不少人称他为编剧界的“安士尼”,足以证明其工作室法务部的厉害。   晚上八点,《错爱》编剧发表声明道歉,表示因为自己不成熟的举动伤害了粉丝的真心,辜负了大家的喜爱。全段文里模糊其词,提及夏安然的也只有一段,以前在不知名的地方看到留下了一些印象,创作的时候不自觉地代入了。   声明看似诚恳,实际清茶飘香。   不少人看了气得在广场开骂,其中不乏这个编剧原有的粉丝。   对于这位因为害怕赔钱不得不出来发声,却又瞧不起她所以只给粉丝道歉的编剧的绿茶行为,夏安然倒是不在意。她更关心的是老师告赢了后她能拿到多少钱,要怎么分配。   到时候得给警长换个更大的猫爬架,自己也该重新租个宽敞点的房子。   舆论翻转的速度快到天籁都没料想到,那边《神旅》还在紧急公关,这边夏安然就已经解决了。不少人因为这次的骚动产生了报复性和补偿性消费心理冲进电影院消费,将渐渐沉寂的票房重新推向一个小高潮。   这是个高兴的事,然而有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电影宣传的休息室里,叶绯坐在转椅上,一脸愁容,“学姐,你不觉得这事情里很奇怪吗?”   “怎么说?”   “夏安然肯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写的,那她昨天为什么不放出来呢?你去看她的时候,她醉成那个样子。她真有证据,底气怎么会那么不足呢?”   是啊,若是以前的夏安然,又怎么会露出那么脆弱的模样呢?   骆昕知道症结在哪里,一切都源于五年前那场网暴。夏安然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人,连在阳光下行走的勇气都差点丧失。   这次同样的风波集火在安然身上,面对和当年一样的场景,她已经失去了公开的勇气。那些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怎么能要求一个受害者在被人口诛笔伐的时候还能保持清明?   这些内幕骆昕自然是不会说的,她问叶绯:“你是觉得夏安然故意的?她是编剧界新人,抄袭是最大的污点。若是故意的,对她有什么好处?”   “所以奇怪在这啊。”   叶绯苦兮兮的念叨着,见骆昕维护夏安然也有眼力见的噤声,不作多言。然而迷雾笼罩在心上,雪球般越滚越大。她始终觉得夏安然没那么简单,但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电影从上映到下架一共创造了四十亿票房,即使是在国内这样庞大的市场上也算是非常优秀的成绩。在庆功宴后,电影分红就打到夏安然的账户上,两部电影带给她的收益甚至超出主演的片酬。不过这也得益于她签的是分成合同,若是买断,票房就算突破百亿那也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这边落幕,木偶剧在准备了数月的情况下也进入宣发定档阶段。夏安然认为自己争议挺大,不打算用本名署名。在剧院众人的好一阵劝说之下,她这才点头同意了。   直到定档公开设定前一天夏安然都还在担心,“真的不会因为我影响了剧集吗?”   树大招风,现在有不少黑子天天盯着她,能从颜值到身材,从祖宗到后辈一一问候她。木偶剧本身属于小众圈子,引来这样一批疯子并不是件好事。   “放心啦,安然姐,”杨月小脸板得挺正,相当郑重地同她说,“这个作品是大家一起创作的,缺一不可。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走。你可不能当逃兵。”   “我才不是逃兵。”   夏安然跟着反驳,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也幼稚起来。两人相视一笑,这块心结总算散了。   夜里骆昕又来了,她戴着短假发,顶着漆黑的眼镜框,夏安然见了都很难把她与镜头下的骆昕联系在一起。确定没人认得出来,两人带上口罩,套上普通休闲衫沿河边散步。   岸边风大,带走酷暑的闷热,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路。期间骆昕一直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些什么,她不点明,夏安然也只当不知道。等快回家了,骆昕才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安然,和我一起住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马上要完结了,小小地宣一下下一本《死神送货上门》,1v1,恐怖类的小甜文?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2-07-13 22:48:16~2022-07-15 02:2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搬家   那天夏安然看了骆昕许久,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想的什么,爱情早已消失,恨也不再长久,多余的感情让人精疲力竭。夏安然想做的很简单,不外乎一个因果报应。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河边走到桥上,这有不少出来纳凉的人。两人混在人群里,撑着桥栏,视线稍稍往下就可以看到停靠江边的游船,隐约还能听到船内传来的歌声。   “我记得在高考毕业那年,我们是准备坐邮轮游览三峡的。”夏安然拍拍脸蛋,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勉强挂起一个笑容,下巴抵在手背上,视线看着夜空。她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天上星星还很多,如今硕大的帝都,连处能看星星的地方都少见了。   想到这夏安然心头莫名地悲凉,“但那次也没去成。”   “是啊。”骆昕想到什么,脸色也不大好看。   当时骆昕考上了帝大,社区发了5万,学校奖励了10万,可这钱还没到骆昕账户上就被胡嘉带着一队人把骆昕直接绑回家。   那天两个女孩正在步行街玩,还没说完话骆昕就被强行塞进黑车里。夏安然吓坏了,还以为是绑架,忙去报警。警察一查,绑走骆昕的正是胡嘉。经不住夏安然的哀求,警察出警,结果胡嘉比警察还豪横,吵闹间差点连警察都打。由于那是亲爹,又不让见人,最后也不了了之。   还是夏妈妈和夏安然挨家挨户敲门,求着巷子里的人陪他们去抢人。她们娘俩是巷子里的老好人,街里街坊不少也有把夏安然当亲闺女的。一听发生这种事情,好些人都忍不了。经过一番讨论后,小巷里出了十多个人,不论男女都人高马大的,浩浩荡荡一队人往胡家去。   胡嘉是怂的,从一大队人进门到把骆昕带出去,前后花不到两分钟。胡嘉吓破了胆子,抱着老婆躲在一旁,到走一个屁也没放。   虽然人是救出来了,但钱早被胡嘉取走,原本定下的旅行也成了灰。   骆昕玩笑道:“我们之前的约定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告吹,不过以后不会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退圈,我们都不用这么累了。”   “别闹。”夏安然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她往上捏了捏口罩,眼底意味不明,“你不想玩了,我还要拼搏呢。”   她们都在笑,好像刚刚说的只是个笑话。   骆昕说的有几分真假夏安然已经不想再想了,累。   回去之后夏安然还是答应了搬进骆昕家里的要求,骆昕的房子不算大,高级小区里的小独栋。在绸都这样的房子需要两百万,在帝都却需要五千万,夏安然看着那地砖都觉得烫脚。   她走在别墅里,仔细观察内部的格局,随口感慨道:“早知道我当初就进娱乐圈了。”   正在替她整理行礼的骆昕脸色微变,在夏安然转头过来时就收敛好所有情绪,顺着她话说:“那我们一定一起拿走金奖大满贯了。”   “那是。”夏安然朝她眨眨眼,她扎了根辫子,走动的时候辫子一跳一跳的,显得极为俏皮,“对了,我记得你养了一只猫呢?”   正问着,夏安然就看到有只小奶猫从楼上探头下来。一人一猫目光对视,眼神中都带着对对方的好奇与探查。两活宝都呆呆的,骆昕在远处看在眼里,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当初选择这只小猫就是因为它和夏安然的感觉很像,这一对比,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的笑声进入夏安然耳朵里,夏安然横她一眼,然后朝小猫走去。那猫儿乖得很,被人抱在怀里也不闹,还乖乖舔舔夏安然的手,软得不像话。   夏安然的东西不多,东西不到两个小时就整理好了。骆昕晚上还有应酬,她陪夏安然吃了下午茶后就坐上保姆车外出工作。   夏天黑得晚,外面正是一片橙红。骆昕缩在椅背里,手里玩着游戏,脑中始终是夏安然那句早知道她就进娱乐圈了。   其实在骆昕刚签约天籁的时候,谢伊问过骆昕,她对夏安然很感兴趣。骆昕当时才受过飞羽的坑,自然不愿意把夏安然牵扯进来,没有跟夏安然说,单方面替人回拒了。   现在回想,她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什么呢?   助理小佳见骆昕有些不高兴,递给她热水杯,关心地问:“昕昕,怎么了?”   骆昕抱在饮料瓶怔怔地说:“小佳,我是不是个坏人?”   小佳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倒也如实说了:“怎么会?你对所有人都很好。”   “可我觉得我很坏。”   “瞎说什么呢?你从不耍大牌,每次拍戏再苦再累都不吭声,谁有事找你你也没有不帮的。莫说在娱乐圈这种功利性的人清场了,就算是普通人有几个能比你做得更好的。怎么突然说自己是坏人呢?”   骆昕不说话了,她才发现,她的所有坏与任性都只针对夏安然一人。她最对不起的,是她最爱也是对她最好的人。   小佳感觉她体温有些低,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她不太理解骆昕所说的意思,尽量让骆昕舒服些,不要影响之后的活动。   晚宴上骆昕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恰到好处。小佳松了口气,回头把编辑在对话栏里的话全部删除了。   只要没有耽误工作,这点小事就不需要麻烦谢伊姐了。   FOX的合约即将到期,九个成员全部选择单飞。她们现在都转型成功了,再聚一起只会影响对方。好聚好散,在圈内也是不易的美谈。骆昕继续签约天籁,现在是力捧的艺人。她和天籁签的是最顶级的合同,有自己百分百注资公司,可以说未来一片大好。   夏安然在家里和老师网络会议,埃及的伪纪录片剧集她已经改好了,安德烈挺满意的,但几个地方还有得商量。师徒两个聊了半宿,干了两大瓶咖啡。   “我要休息了。”安德烈一本正经地说,“要是再不休息,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那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这边正是晚上呢?”夏安然又灌了口咖啡,亢奋地喊道,“时差啊!时差!今天必须把这个掰完!必须!”   远在大洋彼岸的安德烈在小徒弟的威逼下还是配合下去,以免小徒弟突然变异从视频里钻过去找他干架。又过了好几个小时,安德烈在旁边意大利徒弟的死亡眼神中点了份菠萝披萨。   很好,夏安然给他点了个赞,看得出来工作室的人现在都不是很清醒。   鏖战了整宿后终于定稿,下线之前几个人还为加班费翻倍的问题吵了一架,然后成功翻两倍。   相当完美。   夏安然打开冰箱,从里面取了几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牛奶在昨夜兑咖啡用完了,夏安然拿些果酱就着面包直接吃了。填饱肚子后她迷迷糊糊地进卧室趴到床上,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设了个闹钟,然后投降,直接睡着。   小猫悄悄跑进卧室,它跳到床上,嗅了嗅夏安然,缩到她颈窝里乖乖躺好。   骆昕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大一小睡死的样子,她拿被子给她们盖上。夏安然睡眠浅,一动就醒了,她揉揉眼睛,傻傻地坐起来,脑袋上还翘了根杂毛。   骆昕被逗笑了,给她顺了顺头发,温柔地问,“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今天下午还有工作呢。”   夏安然拍拍脸颊,摇摇晃晃的走到卫生间,她拿清水洗了洗脸,这才清醒些。   下午的时光很安静,夏安然有几篇线上采访,她一一答了,又接到不少邀请。海外那边的邀请夏安然一一拒了,国内夏安然折中选了不少。   在骆昕家里住的日子,夏安然没出房租,她现在喜欢做饭和调酒,便宜了骆昕的嘴。夏安然入驻之后有骆昕盯着,吃药也固定下来。心理医生给夏安然打过电话,夏安然让她给自己减轻了药效,换了其他的药物。不过心理医生还是让她在国内去看看,最好有专家照顾。   “安,有些话说出来作为心理医生是逾据不专业的。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在生活里能够开心,适当的放松自己,让自己从禁锢中解脱出来。”   “我会的,谢谢你。”   夏安然没打算压抑自己,该吃吃该喝喝,日子逍遥得很。   徐晨在她搬进骆昕家后就没有联系过她,许久之后才跟她发消息,告诉她娱乐圈快变天了。夏安然并不意外,甚至这个风向她也在其中浑水摸鱼。   飞羽传媒爆出偷税漏税、阴阳合同、强迫艺人□□等大新闻。飞羽旗下第一大股东陈飞正是天籁的股东之一,同时还是盛乐传媒的幕后老板。这件事情涉及人口拐卖、黄赌毒、器官买卖等违法犯罪活动。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网红在飞羽旗下一哥齐木公开恋爱后在平台喊话,声称齐木睡完就跑不负责任,并将他们认识的经过详细发表出来。   对于娱乐圈而言,这原本只是很普通的睡粉事件。年年都有,层出不穷,大不了只封杀这一个人。   然而那个女孩爆出自己是在十六岁的活动上和齐飞见面的,并且是由飞羽官方的工作室牵线。细心的网友发现女孩在提到工作室的时候提到“将星”两个字,那是几年前社会事件的一处销金窟。   两个事件结合在一起,顿时吃瓜群众化身福尔摩斯开始扒起来。   娱乐新闻总能轻拿轻放,真要引起重视还得回归社会新闻。   --------------------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倒计时ing 第33章 骆昕病发   “将星的事情当年闹得挺大,飞羽最上头的差点吃花生米,整个公司都垮下来。这次网友发现将星死灰复燃,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陈飞那边怎么做?只祭天齐木一个怕是作用不大。”   “现在天籁、飞羽、盛乐、凤娱等等,各大娱乐公司都被牵扯出来,好几个重咖明星现在都被牵扯进去了。我这边接到消息,有人举报天籁税务问题,提交了关键信息。如果举报信息是真的,天籁这回至少得断个腿。”   “骆昕会有影响吗?”   “你还在担心她?”   夏安然没应声,徐晨知道她不太高兴没继续招惹她,闷声道,“骆昕这回跑不掉。”这时一根烟正好抽到底,徐晨烦躁地掐了烟头,重新点了跟新的,“她虽然已经转向资本了,但是经济还没套死。对于天籁而言,她并非不可替代,随时被换下去。”   “那说明她也可能不会有事?”   “本来这事和她关系也不大,顶多是天籁的偷税漏税问题会影响到她。”   夏安然明了了,现在的情况和她预想的大差不差。这一波最多会冲击一下骆昕,但骆昕现在粉圈成熟,又有作品傍身,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致命点爆出来都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现在得看天籁后面怎么操作,如果平息得了,那对骆昕而言就没有半点影响。但是如果最终事情压不住,骆昕那边自然会当做棋子抛出去。娱乐圈是个人情场,不同于老一辈都是凭实力打拼出来的,现在的娱乐圈个个非富即贵。骆昕这种没有后台的人,资本要舍弃她说难也不算难。   徐晨以为她和骆昕重归于好,不想参与她们之间的杂事,说清楚了现状就挂了电话。夏安然没有多忙,她喂了喂猫,找家政来做了卫生,然后继续悠闲。   晚上骆昕回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夏安然问她她也不说。骆昕看着家里的陈设,和之前有了变化,她问夏安然是不是阿姨来过了。夏安然应了,骆昕不喜欢别人未经她许可就进她家里,可当着夏安然的面她也不好发火。   这天骆昕睡得早,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在空无一人的底下车场里,里面停满了车,每辆车上都没有人。可她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那股视线仿佛穿破她的身体,将她里里外外看得一清二楚。骆昕有意识地想醒来,想逃跑,但她没法动作,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有人靠在自己后颈吹气,嘴里还念着迷蒙不清的怨语。骆昕浑身冒着冷汗,眼睛发直,好容易抢回身体控制权了,一睁眼,头顶有双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啊!”   “喵!”   夏安然是被人和猫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以及重物落地的闷响吵醒的。她打开灯,看到骆昕满脸惊恐浑身防备地坐在床头,在前面的地板上,小猫躬着身体毛发直立,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了这是?”夏安然下床将猫猫抱起,温柔地给孩子顺顺毛,回头看向骆昕,“做噩梦了?”   “嗯。”骆昕心有余悸,她抓紧被子,想要让夏安然走近一点,她很害怕。   “梦到了什么?”   “不记得了。”   “别怕,我一会儿陪你睡。”   “嗯。”   骆昕想让夏安然先陪陪她的,但是那人起身就出了门往猫窝去,她的手还未伸出又无力地放下。梦里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种几近窒息,足以逼疯她的感觉,实在折磨。   有这噩梦影响,她现在是半点睡意也无。骆昕下床从卧房的小冰箱里取了水,她打开药柜从里面取了安眠药。这是处方药,原则上是买不到的。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普通人搞这些药也找得到渠道,更别说艺人了。   以前骆昕压力大的时候就会靠安眠药入睡,只要别让她醒着,一切都好说。可现在,骆昕看着那小小的药片犹豫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梦里,令她胆寒的梦里。   夏安然从猫窝回来的时候看到骆昕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一瓶水,桌子上还放了板药。   “睡不着吗?”   “嗯。”骆昕低着头,软软地说,“我想等你。”   “这种药吃了对身体不好。”   “偶尔吃一次啦。”   骆昕等夏安然躺到床上后就抱住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蹭了蹭来人,一阵安心,慢慢睡着了。夏安然看着她温柔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床头的药片,脸上没有表情,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飞羽的舆论转移到天籁之后,公司被各个同行盯上。骆昕这边除了必要的活动都往后推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这几日她都靠着安眠药入睡,离开药品帮助她就会做各种噩梦。   网上的恶言恶语骆昕一一看了,说实话,一千条赞美的声音都压不过一条恶毒诅咒的危害大。骆昕偶尔也会想夏安然当初是什么感觉,最终回到自己身上又忍不住地烦躁。   她出事家里的气氛不怎么好,夏安然同她说了几次,让她不要想多,骆昕嘴上说着听到了可心里越是委屈。这委屈一日复一日地积累着,到后头她看那猫都觉得猫儿在讽刺自己。可不论是猫还是夏安然,她都动不得。到后头在家政阿姨上门的时候,骆昕抓到一个空子终于将积压几日的郁闷爆发出来。   “阿姨,我之前有说过吧?我的东西不要动不要动,为什么你老想着动?让你打扫哪里就打扫哪里,做你自己分内的事不好吗?上次来也是,房间摆放全乱了,之后我还要再摆回去,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尊敬你,你就觉着是我妈了啊?我爱放哪放哪,少自作主张好吗?”   阿姨是年近六十的人了,被说得低着头一句都不敢回嘴,骆昕说一句她道歉一句,脸臊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夏安然看出骆昕在找人泄愤,哪有家政打扫卫生不挪东西的。若说阿姨真挪了也就罢了,关键是清理花瓶下的灰都能让骆昕逮着。   夏安然把骆昕拉上楼关房间里,又下楼安慰阿姨一通,让阿姨以后只负责打扫公共区域,给人多转了钱送出去了。这边把阿姨安顿好,夏安然切了点水果端到楼上去,打开房间一看,那人果然坐在阳台上生闷气。   夏安然把果盘放到桌子上,好声道:“吃点水果吧。”   骆昕原本因为夏安然把她关房间的操作就生气,后来一想到这人帮阿姨都不帮自己更觉得委屈。此时夏安然过来哄她,骆昕那股酸味更是翻了番,不由得傲娇起来。   “不饿。”   “那吃点降降火。”   夏安然耐心道,把果盘往骆昕手边推了推。骆昕皱眉,一收手,不小心碰到果盘将盘子摔到地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傻了。   夏安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骆昕,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骆昕抿着嘴说不出来话,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安然,心头一跳。   “这几天你工作不顺我是不是都哄着你?你晚上睡不着觉我哪天不是等你睡着了才睡。这几天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我做好了给你端到面前。你怎么做的?天天垮着个脸就算了,头天回来砸猫,这几天总揪着小地方找茬,今天更是把阿姨给骂哭了。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仙女吗?我们个个都得像你粉丝你助理那样给你做牛马?”   骆昕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她理亏,只敢怯怯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要上天?”夏安然气笑了,将果盘捡起来冷冷地盯着骆昕,“谁工作都有个不如意的时候,家是你的港湾没错,但不代表你外头发了火能带到家里来,给谁充天王老子看呢?我卡稿子也是常有的事,但我哪次对你说过重话?”   “安然,我……对不起。”   “别,你这声对不起我现在还受不住,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夏安然甩开骆昕伸过来的手扭头就走,她到厨房把盘子丢洗碗机里直接上楼把自己的卧室关上。   骆昕留在阳台上,她拿抹布和纸巾将水果残渣清理干净。一边清理脑子里一边回荡夏安然冰冷的叱骂,心里更是难受委屈,最后鼻尖一酸更是压抑不住,边打扫边哭,泣不成声。她蹲在阳台上哭得厉害,可直到最后那个哄她的人也没有出现。   骆昕把阳台打扫干净,她下楼的时候看到猫猫,这几日来她对小猫并不算好,可小家伙记吃不记打还在她脚边徘徊。骆昕心一软,抱起猫猫挼了两把,这才打起精神上去找夏安然道歉。   她跑上楼,正要敲门,门从里面开了。   夏安然看着傻乎乎的骆昕叹了口气,“喝一杯。”   骆昕愣住,思维还没跟上身体先做了选择呆呆地点头。   两个人把酒柜里的酒都各取出来不少,夏安然负责调酒。骆昕坐在吧台后面看着夏安然熟练的动作,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我没放在心上。”夏安然说,“以后别继续向别人发火就好了。”   “我知道的。”骆昕笑着应道。   奇怪的是,这一回骆昕并没有得到原谅后的释然,心里堵得慌,可表面仍然要摆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她心里发愁,嘴上就喝了不少的酒。结果明明是夏安然的提议,举起酒杯喝个不停的却是骆昕,喝倒她甚至不能喝的地步。   骆昕醉倒后其实酒品也算不错,她宝石般透彻的瞳子蒙上一层水雾,她睫毛很长,又浓又密,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自带眼线。在那样漂亮的含情脉脉地眼睛下因酒意升起一抹绯红,在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映衬下显得那般可怜,   骆昕美得惊心动魄,正如业内对她的描述,只要她在娱乐圈一天,艳压的通稿就落不到她身上。   夏安然伸手去戳骆昕的脸蛋,那人挂起一个笑容,眼睛温顺地闭上。夏安然看到那根根纤细挺翘的睫毛,伸手触碰,微微地颤抖从指腹传来。   当初的自己就是被这么一双眼睛,被这么一张脸给吸引住的,最后万劫不复。   夏安然向来相信以诚待人,她对所有人都是真心换真心,也坚信这样的相处模式就算不交好也不至于结仇。可她在骆昕上栽了个大跟斗,至今都让她爬不上来。   醉鬼渐渐失去意识,夏安然扶着她上了楼,那家伙嚷着要吃药,从夏安然的维生素瓶子里倒了两颗往嘴里送。夏安然没拒绝她,等她吃下去了才把瓶子拿回来,让她到床上睡去。   次日骆昕是被小佳叫醒的,她醒过来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到下午三点了。   “昕昕,你是不是完全忘记今晚上有晚会了?”小佳有些抓狂,赶紧拉骆昕起来收拾打扮,“幸好我今天总感觉不对,提前过来看看。还有四个小时,现在赶紧,快没时间了。”   骆昕头疼得厉害,眼皮都抬不起来,拿着牙刷含糊地说:“这不还有四个小时嘛,卡点去就完了。”   小佳和善地笑了笑:“我允许你把刚刚那句话收回去。”   骆昕不说话了,认真收拾起来。现在时间比较紧,小佳让所有人到工作室先准备好。她这边等骆昕洗漱完了就把人打包往车里一塞,风风火火地往工作室赶去,留下别墅里的一片狼藉。   和夏安然此前推测的一样,这次的事情没有撼动骆昕的地位,只是对于各个公司的形象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但娱乐公司的烂似乎成了一件寻常的小事,赔偿道歉之后水军一下,事情便不了了之。   可这件事对骆昕还是造成不小的影响,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小佳是最先发现的,嗜睡、迟钝、酗酒,以前这些事从来不会发生在骆昕身上。其实也不是最近的事情吧,小佳回想前些时候骆昕偶尔会突然陷入迷茫与恐惧,深究下去,如今只是更严重了。   本来最开始不影响工作小佳还只是提醒一下她,到后面骆昕在片场也经常放空,脑袋就像突然卡格一样,事后还会断片。最初片场的人还因为近来的事情体谅她,到后头各个都心里不悦,只不过碍于骆昕的咖位有怒难言。   没过多久,小佳也感觉到骆昕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大多时间都低迷着,越来越不自信,甚至表现到外人面前。   而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圈内人的感觉了,粉丝都能明显感受到骆昕的变化。“骆昕最近怎么了”这个词条更是上了热搜,挂了三天才被其他人给换下来。   “回家吗?”这天工作结束后小佳小心翼翼地问骆昕。   骆昕听到这话顿了顿,她看着窗外,最后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想回去,那个家让她很压抑,就像当初在飞羽的时候一样,她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可那里有夏安然,那是唯一一个能够包容她所有缺点的人,能够在她黯淡无光的生命里给她指引的人。   她必须回去,她得去找安然。   小佳看她挣扎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想劝她去医院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只叫师傅开车。现在骆昕敏感地就像易碎的琉璃,稍不注意就会让那人有很大的反应。   谢伊曾想让骆昕去医院看看心理情况,但骆昕死活都不肯去。她妈妈当年被胡嘉逼出心病,被强行坚定为精神病,最后有冤难诉,不管说什么,谁都用一句疯女人就抵了回去。没人知道她妈妈的苦,只知道那是个疯女人。   正主讳疾忌医,其他人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能过一天是一天。若真的不行了,那也只能一代新人换旧人。 第34章 温柔刀   对比骆昕,夏安然的小日子就好过不少。风波过后要收拾烂摊子,骆昕回家得越来越少,夏安然每天准时起来喂喂猫,给自己填饱肚子后在健身房运动一个小时,再拿书到花房里去看,静静地可以坐一个上午。   因为时差缘故,她的工作大部分都由邮件来沟通,偶尔会打电话处理紧急事情。莫里森的电影被海湾奖提名,连同夏安然的名声在西部都热火起来。安德烈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夏安然说还是打算等木偶剧结束以后。小老头只是担心她留在国内不回去了,听到她的保证,顿时放了心。   木偶剧集根据夏安然的建议每周播一集,但是设立后台小剧场、幕后花絮、操偶师秀场、木偶讲解一共一主四副拢共五个板块。   后台小剧场是衍生于正剧的小短剧,用于丰富人物形象。幕后花絮则是展现拍摄过程,让人们更容易接受这种新型模式。操偶师秀场和木偶讲解则是将传统与新型相结合,在改进表演形式的基础上宣传舞台表演模式。每周六早上十点播出正剧,之后每天播放一个小剧场,最后周四周五再吊住人胃口。   剧集一经播出后就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再加上政府力推有官方合作,很快热度就冲上了平台榜首。   在新一期的秀场上,操偶师更是表演了绝活“僵尸摔”。随着鼓点一点点将气氛推到高潮,木偶回首,身躯直直倒在地上,功夫之深厚令人赞叹。   夏安然看到心爱的文化以新的方式走进大众视野,她也因此感到骄傲。   在四集播完热度持续走高的情况下,剧院准备办场庆功宴。杨月给夏安然发了消息,而后觉得不正式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安然姐,剧院要团建办庆功宴你过来吗?”   “我倒是想过去,包机票吗?”   “你要是过来那我包的!”   电话那头杨月的声音依旧元气有力,夏安然听到她的声音也感觉受到鼓舞般愉悦起来。她看着别墅,也觉得是时候挂骆昕两天冷的便答应了。   “我哪里需要你包哦,时间给我,我去找你玩吧。”   “好诶!”   女孩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夏安然给贾沅发消息同她说会回西南一趟到时候去接警长。家里的猫还太小,收拾完后她又给阿姨发了信息,让阿姨过来照看小猫。做完这些周全的事,夏安然才拉上行李箱往机场的方向赶。   下了飞机杨月在机场等她。   同行的人除了杨月还有另外一个短发的女孩,穿着浅青色中式碎花连衣裙,眼睛大而清澈,皮肤细腻,周身上下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干净。   看到夏安然的询问的神色,杨月作为中间人介绍道:“安然姐,这是苏玲,叫她怀恩就好了,是舞狮团的朋友。怀恩,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安然姐。”   都是朋友,没有太多繁冗的礼节,几个女孩很快就熟络起来。   怀恩看出夏安然很好奇她的名字,主动解释道:“我是孤儿,师父在赶戏的时候从路边捡的我。本名是苏玲,上台后取了字,就叫怀恩。”   “原来是这样。”   以前老班子逢年过节是会行走于各个乡村城镇赶戏表演,夏安然小时候也看过。直到现在很多班子都保留着传统,取字之后便不再叫名。   这怀恩二字承载着师徒二人深厚的感情,其中重量令人心生敬意。   夏安然看向怀恩,那人回执一笑,眨眼间夏安然将这个笑容和当日的狮头联系在一起。她心头一动,和怀恩相视一笑,那一丝陌生也划去了。   骆昕晚上回到别墅,没有温暖的灯光和热腾腾饭菜,一片冷清。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夏安然回西南去了。骆昕想给她打电话,但最终都没有敲出去。她害怕胆怯,一看这冰冷的通讯器,她无法将心底的话拖出。   骆昕往猫窝那边看了眼,猫盘里换了新粮,用不到她操心。然后她关掉手机,上楼躺在床上。   只是夏安然不在,她怎么也睡不着。   这段时间她的争议越来越高,原本得心应手的工作也变得无比艰难。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因为靠近夏安然而自卑敏感,因为公司的事情随时当心自己的位置。娱乐圈里谁没有个污点,若是哪天发生些事,她随时会被替代掉。   这五年来她拼了命的工作,为的就是能够保证自己的地位。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若说这个世界上最讲究出身的地方,怕是只有娱乐圈这一个选项。草根永远都是草根,在自身成为资本之前,地位永远岌岌可危。   那日她同夏安然说的想要退圈不是假话,她真的很想走,回到那个小小的巷子里,和夏安然一直安静地待在一起。   骆昕想,也许是自己太贪心了。   她在阳台待了一宿,只是盯着远方的丛林就足够她消磨时间。   第二天猫猫过来找她要吃的,看着那双和夏安然一模一样的眼睛,骆昕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离不开夏安然。她思念得发狂,恨不得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有安然的气息。   朋友圈里,骆昕看到夏安然发的和朋友去灯会的照片。那是绸都的花灯节,类似的节庆西南一片都有,其中要属盐都最为典型。   灯会和集市往往并行,小的时候夏安然会拉着骆昕穿梭在各个小摊上,每个小摊都挂着各式的花灯,吊座壁提应有尽有。那时传统节日的氛围还很浓,她们带着关公面具去买上两盏莲灯。那时候为了好卖,摊主还会附赠一艘简易的小船,足以拖着莲灯漂浮在河面。   嘉陵江西河水浅,祈福时河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灯。她们会靠在一起,在灯火阑珊中述说对未来的畅想。   那是独属于她和夏安然的回忆,然而骆昕却发现夏安然和其他人做着她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事。   嫉妒在心里升腾,怨念让骆昕对夏安然的执念更深。她当即就要买票飞去绸都,可滑到页面骆昕才清醒过来。   她到底在做什么?   这不还是和以前一样了吗?   没有安然,她似乎什么都完成不好。   骆昕将手机一扔,她瘫倒在地毯上,疲惫如山而来,她慢慢地睡过去了。   小佳担心骆昕的身体,过来看到骆昕睡在地上顿时吓坏了。她赶紧叫醒骆昕把人扶到床上,耐心把骆昕哄睡了后,小佳下定决心打算找夏安然谈一下。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劝骆昕去医院看看?”   “夏小姐,昕昕最近的情况确实不算好。我和伊伊姐的话她也不愿听,现在能劝动她的只有你的。”   小佳这么说,恰好戳中的夏安然的心思。她其实想的还要复杂一些,至少还得等到骆昕到下一次翻车。现在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恰到好处了。   夏安然直接应了,她挂电话的时候杨月和怀恩正好拎着奶茶回来,看到她这模样好奇地问:“安然姐,有什么好事情吗?”   “嗯。我手上有个项目,刚刚得到消息,已经完成第一部 分了。”   夏安然说得很自然,脸上保持着微笑,那两个女孩没察觉出来异样,一个劲地恭喜她。   骆昕那边发生这种事情,夏安然自然不会在西南久待,庆功宴过后她又去找贾沅玩了一天。两人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里和警长一起玩扑老鼠。   “话说,你什么时候带警长回去啊?”   “嗯?它给你添麻烦了吗?”   “倒也不是。” 贾沅抱起警长狠狠地吸了一口,满脸陶醉,“我是怕以后舍不得还你了。”   夏安然笑道:“快了,骆昕最近精神状态不好,等她稍微好一些我就搬出来。老师那边也在问我什么时候去西部基地,还等我回去做事呢。”   “那就好。我说你也太好心了吧,可怜骆昕就搬去和她住,当年她把你坑得那么惨。”   “毕竟有过旧情,好歹帮一把吧。”   只是这旧情值几分钱,又要另说了。   夏安然扒拉着珠串,饶有兴致地看着贾沅和警长玩闹。骆昕那边现在急成什么样,她毫不关心。只有让她们等着,真等急了才会知道她的重要性。   次日夏安然坐上回帝都的飞机,回别墅后发现骆昕竟然待在家里。她散乱着头发,一副破碎的模样。看到夏安然回来,骆昕一把将夏安然抱住,在心里祈求她不要离开自己。   那天夏安然同骆昕聊了很久,只为了让骆昕去医院看看。她还说起自己最初去找心理医生的事情,用骆昕的愧疚掩盖她的抗拒,将其视线转移,好容易让骆昕同意。   去了医院后骆昕也是抗拒,医生最后给她开了点基础药物。   夏安然劝慰了骆昕一会儿,带着她回了家。   回去之后骆昕一直黏在夏安然身上,怎么也扒不开,夏安然稍微有点动作,她就好像那人要永远离她而去似的。回去之后骆昕按照正常的剂量吃药,夏安然也在她身边陪着她,让骆昕生活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   在一段时间的正确治疗后骆昕恢复不少,气色虽然不如巅峰时候,但对于娱乐圈已经足够惊艳。她重回镜头前面,继续收获掌声与赞赏。   平静的背后是暗潮汹涌的争斗,在骆昕恢复不久,有人秘密举报骆昕偷税漏税。这新闻一出,迅速挂满了热搜词条。骆昕工作室先作了声明,但是旗下几家公司注销。她背后去交了罚款,但是名声也败了。而这个时候陆瑶和黎奈的事情被人爆出,骆昕被拖出去挡枪,各个代言全都下了,连综艺也临时换人。   谢伊也觉得这事上头做的不厚道,委婉地跟骆昕说:“黎总说这次给陆瑶挡挡,这场风波过去,会给你安排一部献礼片,还有S+的项目。之前那几个代言,黎总谈好了,不用赔付。”   “嗯。”骆昕坐在沙发里蔫蔫的,其实她也无所谓了。就算赔偿费真由她给,剩下的钱也够她一辈子逍遥,她懒得计较那么多。   网上原本的称赞也变成恶言恶语,也许是前不久才经历过,骆昕竟然觉得还好。夏安然比较忙,她也不敢去打扰,更多的时候是搁着一扇门各做各的。但她现在能有什么事呢?每日昏昏沉沉的,不是喝酒就是吃安眠药睡觉。   有天叶绯请她喝酒,骆昕直接去了,临走前想给夏安然打招呼,可看着紧闭的房门骆昕始终没有敲下去。   酒局上,骆昕想起夏安然的反应越发难受,一个劲地往肚里灌酒。后半夜突然叶绯突然发现在角落一言不发的骆昕脸色发白、意识不清,她吓了大跳,赶紧让司机开车送人去医院。   夜里四点半,夏安然刚和老师结束完视频会议就接到叶绯的电话。   骆昕喝酒胃穿孔,还伴随轻微的酒精中毒。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18 22:44:49~2022-07-19 22:5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墨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对不起   夏安然赶到医院的时候骆昕已经急救完正在睡觉,谢伊看她来了让小佳留在这里帮她,然后带叶绯回公司去处理烂摊子。叶绯和骆昕的咖位都不小,最近骆昕还丑闻缠身。多事之秋,能少一件烦心事就少一件。   目前没有什么事情,夏安然往私人病房的沙发上一躺,直接准备睡觉。   小佳看她这样子都傻了眼:“你就这么睡了吗?”   夏安然一头雾水:“不然呢?”   “你不看着她吗?”   “欣赏她的睡颜?”   “万一有什么情况呢?”   “夜里护士会查房,还有护工随时盯着啊。”夏安然打了个哈欠,她没心思个小佳聊下去,“亲爱的,在此之前我已经工作了将近十六个小时,我现在很累。为了保证明天的体力,我劝你现在也睡一会。”   小佳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看着夏安然给她留了个枕头,然后蜷缩在沙发上睡下。她以前看电视剧里,爱人受伤了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着,现在看来全是童话。   心里这么想的,小佳确实也累了,她交待值班的护工时刻盯着骆昕,第二天换班的时候就叫她俩起床。等护工应下,小佳在另一个空闲沙发上也躺下小憩。   次日下午骆昕才醒过来,因为宿醉和胃穿孔,她头晕的难受。好容易睁开眼睛,夏安然坐在她床边翻阅着书。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那人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按响了护士铃。   护士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骆昕身体不舒服,脑袋空空的,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夏安然在她身边。只要夏安然还在意她,愿意给她一个眼神,她的一切负面情绪就烟消云散了。   骆昕在医院里没住几天,她不喜欢这个惨白的世界,被夏安然强按着等身体稳定后就火急火燎地出院了。   回去之后她还是没什么工作,正好骆昕也想为自己放假,稍微休息休息。她现在有空后家里的饭菜就由她承包了,偶尔还会叫小佳过来吃个饭。   只是在家里全权包揽家务之后,骆昕发现自己对家庭的细节格外重视起来。她不喜欢夏安然在她拖完地后直接踩上去,每次做完家务如果没有得到回应自己也会很失落。   当原本该两个人共同维护的家只变成了一个人理当的职责时,幸福也就成了一种压迫。   饭桌上,骆昕看着夏安然吃饭的模样,期待地问:“这次的饭菜怎么样?”   夏安然皱起眉头直接停了筷子,烦躁地看着骆昕,长久没有说话。骆昕有些惊惶,她收回视线,捧着自己的碗一点点往嘴里送饭。   见她这个可怜模样,夏安然无奈地说:“你做的很好吃,但是能不能每一天每一顿饭都要问?真的很消磨别人的耐心。”   骆昕闷闷地点点头,碗里的食物没什么滋味。   吃完饭洗碗的时候骆昕看着水池,她只是想在夏安然那里寻求一点点价值,一点点安全感。她觉得累,但是她又无法放弃,她已经不知道如何从这些家务中脱身,好像失去了这些她就失去了价值。   晚上夏安然还要忙剧本,骆昕就缩在床上等她进来,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夜,再去看夏安然,她已经在书房里直接睡了。   骆昕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但是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把重点回归到吃药喝酒麻痹自己上。原本身体就不好,经过这么一折腾,不到半个月又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除了身体上的毛病骆昕还有精神上的问题,但她极度排斥医院,若夏安然不在连药也不肯吃了。   夜里夏安然把骆昕哄睡着了,叶绯过来送点心。夏安然谢过之后将盒子放进冰箱里,回头看到叶绯直愣愣地盯着她。   “学姐以前没有这样过,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房间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夏安然扫了她一眼,头往床上偏了偏,示意骆昕还在病房里。接着夏安然走了出去,叶绯也知道不能吵醒骆昕,紧跟她出门去。   “所以呢?你有什么解释?”   “我其实并不明白你的意思。”夏安然抱着胳膊靠在墙上,她一改往日的温柔淡漠地面对叶绯,“你究竟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的?骆昕的学妹、同事、朋友、还是心心念念着骆昕的暗恋者?”   叶绯被戳中心思,慌乱地否认:“我才没有!是你心思龌龊!是不是你将学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以前的她那么自信,那么厉害,一切都是从你回来开始改变的!”   夏安然好笑地说:“谁心思龌龊我想应该不用我说吧。你说以前,你和骆昕有过几个以前?你和她真正相处过几天?你觉得你懂她吗?”   “当然。”叶绯立马回答,只是语气中带着她自个儿都没察觉的心虚。   夏安然紧盯着她的双眼:“那你知道她也会因为一段歌舞而崩溃吗?你知道她被资本打压到几次差点自杀都是我拉回来的吗?你知道每一次她难受陪伴在她身边的都是我吗?你以为骆昕是什么铜墙铁壁向阳花?大小姐,你出生高贵,飞羽不敢得罪你,给你签的是最好的合同。但凡你去了解一下,你都会知道骆昕当初在那里过得什么日子。你现在为骆昕向我这个真正照顾她的人讨公道。你是真的喜欢骆昕,还是喜欢那个在你面前功成名就、体恤后辈的超级女星?”   “我不是……”   叶绯被这一连串的质问问住了,本能地否认。可这一否认,又间接承认了许多东西。   “不是什么?”夏安然讥讽地笑道,“今天来质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小姐这么义愤填膺呢。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请回吧。”   说完,夏安然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叶绯正要过去,那门从里面关上,差点撞到她鼻子上。叶绯心里憋着气,可爱清纯的脸蛋略显狰狞。她万万没想到向来温柔的夏安然竟然也有牙尖嘴利的时候,堵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安然进了房间后往骆昕床上看了眼,那人还没有醒,她便坐在床前守着骆昕。   生病之后的人儿显得格外憔悴,骆昕本就白得发光,现在脸色更差。原本普通人病了颜值会大打折扣,可骆昕这张脸,就算憔悴也是个病美人,娇滴滴的,我见犹怜。   夏安然给骆昕掖了掖被子,让她别受外面的寒气。   其实刚刚叶绯说的没错,骆昕变成如今的样子都是她一步步诱导出来的。   原本她是想远离骆昕开始新的生活,旧情已尽,做个普通同事就好。可骆昕非要缠着她,而在那时,自己又正好得知了当年的真相,自然正好借用这个机会。   一开始是在骆昕面前展示自己的成功,让她想起当年的感觉,推着她追逐自己。接着就是否认她,从小细节慢慢打击她。这是个漫长的工作,漫长到从《神旅》剧组到现在已经快有两年的时光。   当一个人在小地方频繁被打击后,就会起到一种神经反射,会破坏她的自信、自尊,在她那坚固高傲的心墙上凿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夏安然并不着急速度,她看着骆昕慢慢怀疑自我,慢慢吹毛求疵。   当然,这些细节旁人也发现不了,只会觉得骆昕对自己更严格,更加敬业。可夏安然懂她,更乐于欣赏她的无措。   骆昕从小到大没过几天好日子,她看着强大实际上敏感而自卑。当她面临自己掌控不了的情况时,就会在一些细节上去努力,来弥补自己可悲的自尊心。   夏安然并不是将一个自信的人变得自卑,那样难度太大了,她只是让骆昕重新变回去而已。   后来在胡嘉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是一个信号,让骆昕神经绷紧的信号,不仅能够让她在安逸五年后想起原身家庭的可怖,还能让骆昕重新体验大厦将倾的危机感。   在那场危机里,面对和当年同样的情况,为了转移自己的舆论焦点,天籁收集了夏安然的黑料,甚至连抄袭案也是骆昕搞出来的。她以为夏安然不知道,可夏安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犯罪者要去当受害者的救赎,何其可笑。   所以在醉酒的那晚上,骆昕来找夏安然时,她是没有醉的。甚至在喝酒的过程中,夏安然有意引导骆昕发现那个药箱。   关于精神方面的药物,有病的人吃了能够缓解,可普通人吃了只会诱导出他们的心病。为了达到短期的效果,之后吃药夏安然都闹着骆昕陪她一起吃,眼睁睁看着她将所谓的“维生素”吃下去才算完。   可这些还是不够的,但夏安然又不愿意太明显。就像骆昕当初做那么些事还能在朋友那清清白白一样,夏安然也希望自己在朋友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一个恋爱脑老好人总比蛇蝎毒妇要好接近得多。   夏安然放弃从徐晨方面入手,她搬进骆昕家里,继续实行自己的小小计划。她事无巨细地忙,为的就是让骆昕离不开她。然后在日常生活中,即使是玩笑话也慢慢地否定骆昕,让她陷入焦虑。   夏安然做的饭虽然好吃,可食材是互冲的,吃多对身体会有很大伤害。那是以前贾沅做饭的时候教她的,她默默记着,没想到终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夏安然不节制骆昕喝酒,甚至鼓动她喝酒。在身体的精神的双重打压下,骆昕再强大也一步步垮下去。   齐木的事情爆发后,天籁偷税漏税的料随即被爆出则是夏安然的手笔。没有徐晨,她也有别的门路。天籁上层对骆昕的表现则是对骆昕的一记重击,而这个时候夏安然并没有顺着骆昕,等骆昕开始无理取闹的时候,顺势再堵住她发泄的渠道。   小佳提议送骆昕看医生这是令夏安然惊喜的,医生开了药,这样能够在最后作为为什么骆昕会服用精神药物的借口。她本意是之后带着骆昕去看,可由第三人之口说出来,没人会将目光盯在她身上。   第三波舆论,骆昕工作室偷税漏税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后台够硬,这也不是不能洗白。偏偏这个时候陆瑶和黎奈的消息被爆出来,骆昕被迫值日,因此被雪藏。那之后夏安然直接将计划提升了一个阶段,不有余力地打压骆昕,让她只能困在家庭漩涡里,日复一日地恶性循环。   也不知道是叶绯的直觉灵敏,还是她只是出于嫉妒,那个女孩倒是第一时间将矛头指向了夏安然。   不过嘛,现在已经完了。   夏安然温柔地替骆昕拍开碎发,酒精中毒后再次酗酒住院,甚至连带之前的胃、肝以及心脏都出了问题。医生说对脏器对神经都是不可逆的危害,只能好生养着。   还差最后一步。   这次住院住的长久,骆昕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才出去。回去之后她过得更是小心谨慎,总是害怕连累了夏安然。她头发掉了很多,本来该放松心情好好吃药,可日日惶恐,让自己处于一个压抑闭塞的环境。   连夜的噩梦让骆昕背着夏安然重新开始吃安眠药,不然她无法入睡,可这直接加重了她肝功能的压力。可骆昕受不了了,怎么样都好,只要能让她好受点,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在第一个大雪日来时,《家》和《错爱》的抄袭官司开打,夏安然盯着韩国那边的动向。他们明知道绝对会败诉,就开始买了不少热搜拉踩夏安然。   这点垂死挣扎,夏安然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在开庭前一天骆昕发现自己咳了血,她看夏安然很忙的模样便没去打扰,小心将血迹清理干净。又吃了两颗药,倒床上睡觉。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冬天,她被夏安然带回家,一起和夏妈妈包饺子。   念及夏妈妈,骆昕想,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她从来没想过要夏妈妈的命,她没想到夏妈妈会死。   等夏安然从莫里森那得知庭审结果后,她走进厕所,在洁白的洗手台上看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夏安然心生不妙,冲进主卧一看,骆昕身体冰凉,浑身冷汗。   现在这个情况夏安然不敢动她,赶紧打了急救电话。   骆昕胃部大出血,而且突发脑梗,连夜送进了帝都最大的医院。医生告诉夏安然,骆昕已经肝硬化晚期,这次更是牵连多起并发症,只能听天由命了。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直到第二天下午,里面的人才推出来。骆昕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夏安然谁也没告诉,她一个人待在医院里,等待最后的审判。   几天后骆昕状态稍微好一些,夏安然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室。骆昕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谁能想到这个在半年前还是娱乐圈大红大紫的超级女星呢?   又过段时间,骆昕被推出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她意识有时清醒有时不清醒,大部分时间都迷迷糊糊的。   过了两天,屋外下了大雪,夏安然把窗户关得死死的,不让一丝风透进来。她回头的时候看到骆昕正望着自己,眼神涣散,嘴里念叨着什么。   夏安然走进了才听见,她说的是对不起。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第36章 完结   夏安然没应她,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骆昕躺在床上起不来,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嘴里只念着对不起。夏安然只是觉得可惜,有优秀的护工和医生在,骆昕并没有感受到多少除病痛外的折磨。   常言道,祸不单行。   没过几日,家政阿姨给夏安然打来电话,小猫病了,小家伙一直不肯吃饭,也不排泄,眼看着就要回猫星了。夏安然着急,套了件羽绒服就往阿姨那边赶。   幸好送兽医院及时,医生诊断后开了服药,把孩子留下观察。夏安然这才放了心,守着小猫看它能够进食后才离开兽医院。   夏安然不想坐车,她打算走回去,顺带也散散心。   可一推开门,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里,夏安然头一回发现这帝都已经变成冰雪般的童话世界。   原来这雪一下就是好几天,将整座城市都铺上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北风对于夏安然而言是永远也习惯不了的冷冽,若是不加防护走在外头,只觉得如刀割般,连呼吸也难受起来。美景虽好,她还是败下阵来,认命朝地铁方向去。   地铁通道里一直湿哒哒的,混着着雪水的淤泥有些干了,又被后来者踩湿。人挤着人,湿漉漉的外衣贴在一起,又有人因为雨伞甩水的问题互相争吵。若说不好吧,热热闹闹的,还算有些人气儿。   夏安然仿佛融入在这些人里,成为普罗大众的一员。她不再是被指指点点的异类,也不是丑闻缠身的笑料,她和人们一样普通平凡。   夏安然告别过去的自己,从当年那个小小的牢笼里抽身。   她回到病房,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呼啸的寒风冲散了暖气,屋子里的气温跌的可怕。骆昕蜷缩在靠窗的沙发上,雪花从外面进来,挂在她的头发上。她睁着眼睛,脸上不同于之前的惨白,而是病态的绯红。   “你疯了?”   夏安然小跑过去,将窗户关上。   骆昕傻傻的没反应过来,看到夏安然时才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安然,下雪了诶,我想陪你看雪。”   骆昕真的疯了。   夏安然哄她到床上,又叫护士过来。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没看着的点点时间,病人能这么折腾自己,大家都急坏了。晚上骆昕高烧不退,后头呕了血,又被推进了急救室里。   骆昕在急救室里待了八个小时,医生出来的时候看向夏安然只说了一句,“请节哀”。   盖着白布的推床从急救室出来,不知推向何处去。   夏安然坐在急救室前的长廊里,看着这条洁白的生命通道。她以为自己会开心,又或者至少会为死亡而难过,实际上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任务完成后的轻松。   她坐了很久,最后才在医护的带领下去太平间,至少要走程序。   骆昕是漂亮的,不管什么状态她都是那么好看。夏安然被这带刺的玫瑰扎得鲜血淋漓,现在好了,两个人都不会再受伤了。   夏安然通知了谢伊,把骆昕的后事交给天籁。   骆昕的死很快就传出去了,原本对她的咒骂一夜之间变成了怀念。死者为大,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她死之后,世界突然变得宽容了。   胡嘉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开心得要接手骆昕的遗产。只是骆昕早就防着他,在察觉身体不适后,就立了遗嘱。她捐出了大部分遗产,而蜀城的那套房子则是留给了夏安然。当然夏安然没有拿,一并捐出去了。   火葬那天,夏安然早早地就去了火葬场。等到了时间,她看着骆昕被推出来,再过去见了那人最后一眼。   夏安然静静地看着她,将这人最后的模样记在脑海里。之后夏安然跟着工作人员,将骆昕送到火化车间。按照这边的规定,家属止步于此,夏安然便与骆昕彻底告别了。   尸体火化后夏安然拿走了骨灰,至于哀悼会,谢伊爱怎么办怎么办,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夏安然回了绸都,她将骆昕的一部分骨灰洒在了夏妍的墓碑前。   “妈妈,骆昕来给你道歉了。”   她曾经说过,会让骆昕亲自同妈妈道歉。骆昕逼死了她的妈妈,她就要骆昕付出同样的代价。   夏安然从来不作无法兑现的承诺。   离开的时候下了场雨,将墓碑前的骨灰都冲刷掉了。夏安然想,那也许正是妈妈的回应。   她心情好了起来,出门还像看门的爷爷问了好。路上哼着歌,缓缓离开了陵园。   第二天夏安然回到夏家村。村子里的人大多进城了,又不是节庆,一路过来,连个人影都不见。   夏安然回到石板桥那里,蹲在桥栏后头,望着底下流动的西溪河水。   因为是冬季,水位不比夏天的高,流水更为温和平静,似乎没有半点危险性。她打开装着骨灰的铁盒,将骨灰倾倒进河里。河水包容,将残灰碎骨一并吞没了。河水温柔缓慢地朝前流,将一切罪恶掩盖,正如夏冬青沉没的那晚一般。   之后夏安然从旁边的石阶下去,她蹲在岸边的青石上,舀起一捧河水,再微微分开手指,任由河水从指缝间溜走。那是幼时山间孩子常做的游戏,流水会带走一切黑暗。母亲河会庇佑她孩子,一世平安。   一切落下帷幕,夏安然告别了所有的担子。她带着两只猫儿前往安德烈工作室,将必要的工作结尾。然后打开地图,标出当年她向往的所有地方。   骆昕曾经答应她,两人一起去江南寻烟雨,在漠北探黄沙。去触碰意大利的自由与浪漫,再倾听来自远古埃及的低唱。   当日约定二人共同走的路,夏安然已能一人独行。   时间能改变很多人,在经过列支的时候夏安然看到了陆瑶。那人抛弃了黎奈的戒指,在另一位音乐家的陪伴下畅谈音乐。两人相遇同行了一阵,从列支到北欧诸国,她们体验坎特伯雷的沉浸,也在大海上与虎鲸相遇。   奇妙的经历总让人忘记时间,直到分别的时候才惊觉已经走到了这里。   分开的时候陆瑶问夏安然:“接下来你还要去哪里?”   夏安然说:“我要南下去意大利和西班牙,之后还会去埃及。”   “那你还会回去吗?”   夏安然失笑:“当然。”   “那回去再一起去旅行吧。”   “好。”   她们如此约定。   夏安然就像随处飘散的风,感受得到,可伸手触摸,却连风在何处都抓不到。但她总是会回去的,回到那个生她育她的小城,那个她和妈妈一起生活过的绸都。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厚着脸皮宣传一下下一本《秋日暖阳》(是的,又改名了,这次应该不会变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