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恋曲》   作者: 虞冬栀   简介:   情窦初开的年纪,黎舒喜欢上圣巷里玩世不恭的少年,一暗恋就是整整六年。   这场暗恋里,他恣意,放浪形骸。她安静,等他收心。   决定不再喜欢他的那天,是她躲在树后亲耳听到他和朋友之间的对话。   “你对黎舒是什么感觉?如果她喜欢你,你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反应。”   后来风水轮流转,栽得最彻底的却变成了他自己。   -   再次相遇,两人机缘巧合下成了邻居。   黎舒想离他远些,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发现只要她往后退一步,祁靳就往前走一步。   关系开始发生转变的那天是在夜雨。   祁靳看到她和男生共打一把伞走路笑谈,很是亲昵的模样令他的心一瞬沉到了谷底。   误以为那个男生是她男朋友后再也沉不住气,将她赌在酒吧逼仄的角落里。   语气低声下气:“黎舒,你看看我,求你。”   混蛋x钓系   *双C/都市/开头从再次相遇开始   *文案日期2022.5.2/2022.5.19/2022.6.20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舒,祁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混蛋X能治混蛋   立意:大胆爱 第1章 再遇   零点钟声响,为旧年画上句号。   烟花五彩纷呈的颜色映在黎舒清澈的瞳孔里,屋内的清冷被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冲散。父母在国外,今年又是自己一个人过年。   她坐在沙发上回过视线,面色平静地看着电视机里的人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茶几上的手机一亮一灭,消息来自不同的人和群。   黎舒起身拿起手机又缩回沙发的角落里,像完成任务一样给他们回了句祝福的话语,包括回给父母的也是那套一样的话。   不给她思绪万千的机会,手机铃声骤然响了,是阮音打来的电话。   黎舒接听,还没开口说话对面的声音就先响起,带着嘈杂的人群声。   “梨子新年快乐!快出来玩,待会十二点半还有场烟花可以看,大过年别闷在家了出来热闹热闹。”   不难听出确实挺热闹,阮音说完话之后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还有人喊着‘嫁给他嫁给他’之类的话。   等起哄声好像小点了黎舒才开口,嗓音淡淡冷清听不出什么情绪,“新年快乐,不过我就不出去了,我现在过去的话,去到之后烟花估计已经放完了。”   “问题不大!这场烟花持续十几分钟呢,从你那过来广场这就算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距离,快别犹豫了,而且好多帅哥呢。”   “但我还穿着睡衣——”   “怕什么,你现在去换来得及!大过年的就该热闹知道吗?叔叔阿姨不能陪你过年,但我可以啊,咱俩都一块过了十几年的年了……”   “不对啊,你这两年突然不用我陪了,说,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黎舒无奈淡笑:“哪能啊,我一个从娘胎肚子里就开始SOLO的人去哪里找狗?”   “行,那你就出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在广场等你啊,喂,信号怎么不好了——”   电话挂断,又是这招假装没信号的把戏。   黎舒想了想,出去看看烟花也好,不然这年过的确实太冷清了。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决定起身回房间换身衣服去赴约。   房间门门锁合上的清脆声,同另一道关门声融为一体。   ‘咔哒’一声门关上。   祁靳把钥匙揣进裤兜里,往前走几步摁下电梯的摁扭。   站在他身旁一块等电梯的许驰,期间还打量了下对面的那扇门,发现门两边竟然贴了对联。   有人住进去了?   许驰用手肘碰了碰祁靳,“诶,你对门儿住人了,要去拜年打个招呼吗?”   祁靳抬眼看向对门,目光顿了数秒又垂眸低头看向手机,骨感清晰的双手在屏幕上打着字,嗓音清冽,“没兴趣。”   “怎么就没兴趣了?”许驰对他这种不热情的做法表示非常不赞成,“大过年的给邻居拜个年怎么了?多喜庆啊,你不去的话我替你去。”   这真是个行动派,嘴上刚说完脚上就有了动作。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而许驰已经过去开始敲门了。   祁靳收好手机,干脆倚在电梯摁扭旁的墙边抱臂看着他,因为感冒,所以脸上没什么精气神。   过了几秒门打开了,但打开的弧度不大。   从祁靳的角度看过去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人,更何况现在外面的鞭炮还在放着,噼里啪啦的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黎舒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疑惑问了句:“你是?”   许驰看着眼前人总觉得哪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不过算了算了,反正是个美女。   笑着开了口:“美女新年快乐,那个,我是住在你对门邻居的朋友,这不是大过年吗,见这边有人入住了,想着来拜个年。”   挺突然的,关系还有点绕。   黎舒才搬过来没几天,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是主动上门打招呼的人,只有在处于被动的时候才会轻松很多。   鞭炮声此时对于她来说很合适宜地停下了。   楼道间恢复安静,她愣了几秒才莞尔道:“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尾音落下,干净沁柔的余音绕在耳畔,令处在视线盲区内的人呼吸倏然一滞。   可饶是声音再熟悉,一想到不可能这么巧合,只当是听错了。   祁靳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见离广场的烟花开始时间不远了,重新摁下电梯按钮。   门打开后进去,叫了声许驰,说话时凌厉的双眸一直盯着那扇门,似是想将其看穿,“再不走烟花该结束了。”   许驰回头看了眼,见祁靳竟然进电梯待着了。   这小子真是从不给他留点和美女交流的机会,自己单还拉着兄弟一块单,甚至连名字都还没问到,太狗了。   没办法,只好匆忙和黎舒道了声再见就进了电梯,进去后还抱怨着——   “你是不是存心的?存心不想我和人美女多聊是吧?”   “聊几句人家就能看上你?”   那不能够,扎心诶。   “不过刚刚那美女有点眼熟。”   “是个女的你都觉得眼熟。”   “……”   把人呛死。   电梯门合上,声音消失,楼道恢复寂静。   黎舒握着门把锁的手紧了几分力,但没多久又松了些,退步将门合上。   听错了吧。   -   沂江市虽从不落雪,但寒风瑟瑟刺入肌骨,尤其今年更甚。   每往前走一步脸颊都会被风刮得生疼,可明明一月份的时候有几天还能试着穿短袖,这天气真让人头疼。   黎舒从小就特别怕冷,大过年的也叫不到车,开车去的话广场附近这会也没停车位,只好选择步行。   此刻走在街道上,她边走边裹紧了身上的黑色毛呢大衣,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无声地长呼了口热气,微低着头垂眼看路往前走。   车流量现在很小,一路都很畅通。   祁靳开着车,观察着广场路边的停车位,见到有辆车从位置上离开,立刻开前抢占,动作很迅速。   说到这,其实他以前开过几年的赛车,也换上过那身耀眼夺目的赛车服上场比赛过,拿到了不少好名次。   后来再没机会碰过赛车,是因为两年前的一场比赛。   在还未上场前他被眼红他成绩的人陷害,有人往他的赛车鞋里放了两颗钉子,且放的都是右脚的鞋子。   当时祁靳因为赶着换好后去找教练,所以没有检查直接踩了下去,两颗钉子连带着袜子生生扎进脚内,钻心的疼,导致现在有时候太过用力还是会疼。   许驰担心地看着他,“你踩刹车油门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啊,不然脚该疼了。”   这听着真的蛮矫情的,尤其是对祁靳这种不爱矫情的人来说。他解开安全带睨许驰一眼,语气里带着轻嗤,“再轻点就得撞了。”随即打开车门下了车。   许驰紧跟上,让他赶紧呸呸呸,“这大过年的说的什么屁话啊?赶紧呸几下,快点的。”   “行。”祁靳锁好车,懒散笑着装模做样地呸了几下。   但其实他根本不相信这种东西,毕竟该来的跑不掉。   广场上熙熙攘攘,即使天冷、快十二点半了也还是一样热闹,大家都在等五分钟后的那一场烟花。   阮音见时间快到了但黎舒人还没来,拿出手机给黎舒打了个电话,正巧有两人站在了她的不远处,但她面朝着另一边,根本不知道那两人是谁。   “就站这了吧阿靳,这位置好像还挺好。”   “行——”   “喂梨子,你到哪了?还有五分钟不到烟花就开始了。”   梨子。   祁靳循声侧头看去,目光微顿数秒,又转向另一个方向看向许驰,“你不觉得苹果比梨子更好吃吗?”   许驰不解,“什么苹果香蕉不呐呐的?”   “……”算了,祁靳回头,和白痴说不清。   黎舒其实早就到了广场,只不过走错了入口,走去了被警戒线封住的那边,还得掉头原路返回换个方向进去,这样一来又耽误了几分钟。   不过好在烟花声响起的那一刻,黎舒所停下站着的地方,翘首正好能看见烟花绽放时最美的样子。   烟花在半空翩翩起舞,火树银花,所有的色彩映照在大家满面笑容的脸上,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轰隆的鞭炮声变成了乐曲,有节奏地将心情往兴奋上推,一点点推向最高处。   黎舒已有许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烟花了,眸底浮出浅浅笑意。   她低头,给阮音发了条消息后决定再往前走些,能看的更加清晰。   一步,两步,三步……   在即将踏入广场地带时,黎舒的脚步停了下来,怎料因一个身影,令烟花变得索然无味。   瞬时间,除他之外,周遭都变得模糊。   毕业后快一年没再见,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变了吧,他之前的头发是长碎盖,现在变成了短碎;没变吧,还是那么爱穿黑色,不笑时英挺的五官依旧显得严肃。   他这会正仰头看着烟花,那双深邃的双眸里映着光,像是之前给过她无数次以为有机会的希望。   想念到底有没有声音?处在相同的磁场应该是有的。   就比如现在,祁靳看着烟花,突然不知为何就是想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后。   对突如其来的对视,两人都明显怔愣。   在这寒风肆虐的季节里,站在同一个地方,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头顶上是同一片烟花,耳边是同样的声音,恰巧的是,都穿着同样色系的毛呢大衣。   烟花短暂停了几秒,又重新发出轰隆的声音腾空而起,这次的好像比刚才更璀璨夺目。   黎舒错开视线翘首看着,可虽如此,余光里还是那人的身影。   她从未想过,两人再次见面的出场方式会如此特别,特别到见面日期竟然是在过年当天,还是在烟花下,真戏剧。   祁靳直直望着她。   倏然,有位女生小跑到了她面前,祁靳突然认出了那个女生,是刚刚称对方为梨子的人,也是黎舒的朋友,叫阮音。   还不等烟花结束,他看着她们聊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祁靳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对此没有过多的情绪。   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觉得还算有趣——   黎舒,梨子。   而他刚刚还说,梨子没有苹果好吃。   作者有话说:   *双C   *文偏慢热。   -   预收《戒爱》求个收藏!   “宋小姐,这段感情不公开,你也可以继续玩你的,如何?”   “可以。”   初次见面棋逢对手,相待而成。   再到后来情随事迁,戒爱失败。   那天包厢里玩着刺激又大胆的游戏,谁输了谁就去邀请隔壁包厢的帅哥来她们这里。   最后宋晚清输了。   可没想到,她随便找的那间包厢裴斯延也在。   他穿着一身西装革履站在沙发旁,身边还有位穿着深V包臀裙的美女挽着他的胳膊。   两人四目相对,宋晚清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他面前,扯着他的领带逼他向自己靠近。   她生得明艳,画着勾人的狐狸眼线,娇唇沁着几分妩媚的笑,“有空吗?”   出了包厢,笑容收敛。   宋晚清将裴斯延带进她们的包厢后,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嗓音冷艳透着几分慵懒:“帅哥给你们带来了,你们玩。”   但走了没多久,突然被扯进另一间黑暗的包厢里。   宋晚清还没来得及叫喊,就听耳边传来阴沉不悦的嗓音。   “玩?宋晚清,想在这试试吗?”   -   裴斯延在医院里被贴有禁欲冷清的标签,而只有宋晚清知道他其实是个斯文败类。   她喜欢看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得知他有空就会跑去医院找他。   久而久之医院里都在传,裴医生的办公室里藏了只狐狸。   那只狐狸还特别爱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他,被盯久了裴斯延就会拿笔轻轻敲下她的脑袋。   “现在不行,等晚上。”   这男人脑子里怎么都是些废料?!   *SC   *配音演员X心理医生/明艳貌美X斯文败类 第2章 围巾   这天之后直到初五黎舒都没有离开过家门,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卧室到厨房。   她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客人找她约拍的日期都被她定在了月中,毕竟为了攒钱买房上一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今年决定稍微偷下懒。   不过突然在家待久了真的挺无聊的,决定换身衣服去商场逛逛。   懒得打扮,随意套上长款的黑色棉服,换了条黑色的牛仔裤,将头发扎成低的丸子头就出门了,甚至未施粉黛,不过她的脸白嫩细滑,气色因长年抽空去舞室跳舞锻炼所以极好。   下了楼,黎舒正往小区门口的方向走,还没走几步,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旁边,以为自己挡了车主的道便往左边走了些,结果车主突然下车还叫住了她。   停下来转头看去,黎舒见是上次来敲她家门的人,走上前莞尔道:“是你,这么巧。”   “是啊,我也觉得好巧。”许驰是个自来熟,“你这是准备出去啊?”   但黎舒不是自来熟,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去哪?”   黎舒想了想,“市中心商场。”   尾音还没落完,许驰就开了口,“巧了,我们待会也去那。”   不给黎舒说话的机会,做主道:“行了,你在这等我会,我去叫我朋友下来,顺道一块过去。”   “不用了。”黎舒不喜欢麻烦别人,特别是不熟的,“我待会自己搭车过去就行。”   然而许驰不听,“这哪行?大冷天的搭车等车多麻烦啊。”   说着,还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的车门,“你先进来坐着等,我马上上去叫他下来。对了,你赶时间吗?”   黎舒有点懵,下意识说了句:“不赶。”   等人坐到车里,才发现自己回答错了,她应该回答赶的。   “不赶时间就行,你先坐着啊,我现在上去叫我朋友下来,很快。”许驰扔下这话,关上车门就往单元门里走了。   黎舒坐在车里,一开始背脊还有些僵硬不敢靠着椅背,后面想了想,能搭个顺风车好像还不错?   放松了些后观察了眼车内,便低头看着手机。   五分钟过去,单元门里依旧没人出来,黎舒干脆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骤然间,车内正在播放的音乐停止切换到了下一首。   黎舒本以为是音源出了些什么问题,可直到熟悉的前奏刚刚响起,节拍像是打在心头,令她缓缓睁开双眸。   Started out as friends, only friends   最开始我们只是朋友关系   But I knew from that moment   但从那刻开始我便明白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我沦陷得实在太快了   车窗外传来声音,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车内能听的清楚。   “你赶紧的,让人女孩在车里坐着等久了不好。”   “什么女孩?又不是我让等的。”   回答的话让人听着不太舒服,黎舒峨眉微蹙着侧头望去,想看看说出这话的人长什么样,可当在看到祁靳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实实在在地怔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   车窗贴是单向透视膜,外面看不到里面。   黎舒借此,目光大胆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男人今天的穿着风格和那日烟花下完全不一样。   他穿了件类似棒球服的黑色外套,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那件灰色的卫衣,休闲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他那双修长的双腿。   他很清瘦,即使穿着较厚的衣物也不难看出。   可虽清瘦,但身上的肌肉却是很紧实有力的。   曾经高中时的夏日酷暑,成群好友约去海边喝酒烧烤,黎舒借着喝了酒装醉,在月色下,主动上前抱过,感受过。   那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的主动。   黎舒看着他想起刚才的声音,知道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又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话里永远都带着根刺。   隐形的,显露的,都有。   但重点是,他难道就是刚刚那个人口中的朋友?   思考间副驾驶车门打开。   祁靳本想直接坐下,怎奈后座有双媚眼正灼热地盯着他。   他侧头看去,四目倏然相对,令他动作愣住,眼里的意外比那天在烟花下更甚。   两人没说话,先错开视线的依旧是黎舒。   不过错开视线之前,她朝他淡笑微微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许驰坐上车,见祁靳还站在车门口不上来,“怎么了?还需要我八抬大轿把您老抬进来啊?”   黎舒望着窗外,听这话,嘴角扬着淡淡的笑意。   他哪用八抬大轿啊?用叉车吧。   祁靳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刚刚许驰说的对门女孩就是她?但见她不想说话便没开口。   “阿靳,你这蓝牙连的够快的啊,人都还没上来呢就连上把歌播一半了。”许驰看了眼显示屏才启动车子。   祁靳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见屏幕上确实显示着播放歌曲的图标。   刚才在家放歌,出门着急就忘记关了。   他眼梢微挑,嗓音里弥漫些许凉意,“听我的歌,你的荣幸。”   许驰笑着切了一声:“我是挺荣幸的,但你能不能照顾下人女生的耳朵。”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黎舒,“美女,你觉得荣幸吗?”   黎舒抬眼,正巧对上副驾驶位上男人转头看她时的那双眼睛。   是那么深邃,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祁靳的五官凌厉,不笑时是真的严肃,可现在许是因为和朋友交谈的缘故,令眉眼沁着几分较淡的笑意,给五官添了些柔和,更加让人不敢直视过久。   有阵淡淡的木质浴液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是祁靳身上的味道。   他洗了澡才出门的?   黎舒心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搞懂他为什么会有出门前一定要洗澡这个习惯。   他看着她,像是等待她的回答。   车内歌曲渐渐到了尾声。   Yeah it was always you   是的我的命中注定就是你   Yeah it was always you   哪怕再选择一次那个人也只会是你   这首歌是黎舒以前发给他听的,当时暗戳戳地想表达些什么,没想到竟然能出现在他的歌单里,真是意外。   不过现在还会是他吗?或许不会了。   黎舒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驾驶位的许驰,浅笑着开了口:“荣幸。”   实话。   紧接着,看向窗外了。   后面的路程,黎舒靠着椅背偏头闭上了眼睛。   而祁靳,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大脑滋生,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路,两人都各怀心事,揣测着同样的问题。   抵达商场的时候,黎舒利用‘朋友在附近等她’的借口,让许驰在路边放她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转身准备离开,副驾驶的车窗降下,座位上的人叫住了她——   “黎舒。”   黎舒转身回望,不明所以,“怎么了?”   祁靳从车窗递出了一个黑色的礼品袋。   他偏着头,慵懒的模样带着淡笑。此时正好面对着阳光,光线强烈,使他双眼微微眯着,声音如同寒冬一样冷冽:“拿着。”   “这是什么?”黎舒走上前接过看了眼,见里面躺着条黑色的围巾,抬眸看他。   “戴着吧,别到时候又缩成一团叫冷了。”   车窗缓缓上升,将尾音阻隔。   黎舒提着袋子看着车辆驶离,又低头看了眼袋子内的围巾。   这算是什么意思?   寒风骤起,顺着脖颈钻入衣内紧贴皮肤,一阵寒意冷的黎舒瞬时起了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就想缩缩脖颈,可突然想到祁靳刚才说的话又停下了动作。   还真被他说中了。   扛不住冷,无奈之下还是将围巾拿出来乖乖戴上了。   一开始戴上后还没什么,直到进入商场路过一家服装店,透过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时,黎舒的脚步停下了。   她看着那条黑色围巾,围巾上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融入鼻息。   过了几秒,她面无表情地将围巾取了下来放进袋子里,继续往内走了。   以前天冷的时候,黎舒总是会想尽办法去得到祁靳身上戴着的围巾。   每次和他出去,都故意把脖颈露出来让冷风吹,再缩成一团念叨几句好冷,而后他就会主动把围巾脱下来帮她戴上,边戴还会边调侃她是不是想当沂江市的冰雪女王想疯了,次次都不戴好再出门。   久而久之每到冬天,祁靳就习惯了一见到她就把围巾取下来帮她戴上。   为什么呢?   因为就算他已经买了快五条围巾给她了,她也一样不戴,所以他要么出门前再多带一条出去,要么干脆把自己身上的取下来给她,他不喜欢手上提东西,自然选择了后者。   黎舒那时候单纯的以为他也同样是喜欢她的才会这么做,不然他的动作为什么会那么自然。   后来才知道那些动作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他习惯了仅此而已,换个人,他也会习惯的。   因此,她不该戴上才是对的,不然她又要自作多情了。   另一边的车内。   许驰开着车,语气像是被出轨一样,冲着祁靳,“你和刚才那美女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啊?还有啊,你怎么知道人家叫什么?怎么好到还把自己的围巾递给人家了啊?”   这真是能把人脑子问的嗡嗡作响,长得一脸俊相,真没想到这张嘴那么能巴巴。   祁靳斜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人是她?”   “什么你不知道是她是我的?”许驰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总算是知道了,怪不得那天你不上去敲门了,合着就是想看我笑话啊,行啊你祁靳,真是可以的。”   “我可不喜欢把盐当饭吃。”   祁靳的言下之意——你他妈当我闲的?   许驰脑子转的不够他快,自然没听出这话下的意思,“你甭在这跟我扯别的。”   行,祁靳干脆不回他话了,拿出手机看了眼刚刚收到的信息,是姑姑祁月发来的。   在看到那一排字时,半吊着眉梢。   【包租姑:是啊,那房子我前几天租出去了,反正刚好两间,一间你住了,那间空着也是空着。】   【租户叫黎舒?】   【包租姑:你怎么知道?】   【包租姑:我警告你啊狗崽子,别打人小姑娘的主意,不然腿给你打折了挂墙上,自己开一酒吧还不够你找的?】   打人小姑娘的主意?   刚刚揣测的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   祁靳熄屏望向窗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手机慢悠地转动着,想起刚才上车对视的画面,嘴角浮出较浅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文内出现的英文歌来自《ROSS AND RACHEL》 第3章 邻居   商场这边。   黎舒走进一家超市正逛着,放在棉服口袋内的手机就震了下,她拿出来看了眼,觉得这消息来的莫名其妙。   【靳:?】   【?】   【靳:装不认识?】   【?】   【靳: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黎舒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看来刚才在车上暗想两人是邻居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但她没有回答,而是抛了个问句想套套话:【你呢?】   【靳:上个月。】   【哦。】   【靳:?】   什么时候搬过去的能告诉你?黎舒不回了。   等过了几分钟,刚拿起一排酸奶放进推车里,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下,她低头看了眼,随即立刻转头四处张望,没找到想找的,低头打着字。   【又逗我?】   【靳:不能够。】   【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   【靳:?】   【靳:说说,我多大?】   这男人心里真的没数吗?黎舒打下一排字。   【不大,比我老两岁而已。】   对面没回了,黎舒觉得自己竟然能在擅长耍嘴皮的人那扳回一城,内心不免出现有些得意的情绪,准备接着开始购物,彻底不理他。   可脚步还没迈出去,脖颈处就传来一阵凉意,使她缩了缩脖子,“嘶——”   祁靳用手捏着她那白皙的脖颈,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些许不爽,“意思是我比你大两岁就是老男人了?”   “你跟踪我?”黎舒想拍开他的手,但够不着,只能抬头瞪着他,“你的手凉死了,快点把我放开。”   “放开可以。”祁靳懒散笑着,话里玩味明显,“叫声好听的。”   “祁靳?”   “不好听。”   “祁靳靳?”   什么玩意?这是猛男该拥有的名字吗?祁靳皱眉用力捏了下,黎舒又缩了缩。   她知道他想听什么,因为以前他总这样欺负她,但那是以前。   一想到这,黎舒的眉眼骤然蹙起。   祁靳看她这表情手也跟着松了些,正想问她怎么了左脚就传来痛感——   黎舒,踩了他一脚之后,溜了。   还算有良心,没踩他的右脚。   最后找了半天,祁靳在一排卖巧克力甜品的货架前找到了黎舒。   他站在不远处注视她,看她抬头用眼神找寻着自己想吃的那款,天鹅颈因抬头露在外,被灯光照射着更加白皙细嫩。   她的体态很好,不论何时姿态都是优雅亭亭玉立的,就连在商场货架前抬头找商品也是如此。   不过,她没有戴他递给她的围巾,那个黑色礼品袋也躺在了冰冷的推车里。   祁靳的神色因此暗了些。   他走上前,拿下一盒她正在找的巧克力扔进推车里,虽没提围巾的事情,但话里带着较浓的火药味,“下次出门记得戴个眼镜。”   黎舒道了声谢谢,同时再次觉得他这个人莫名其妙。   内心也疑惑,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在她愣神间,祁靳接过她手中的推车开始往前走,“什么时候搬的家?”   两人并肩慢悠地走着,黎舒不自然地拿起一包想吃的薯片扔进车里,视线看着别处,“前几天。”   “为什么搬家?”   “这边安静,你呢?”   “一样。”   话题到此就断了,互相对知道对方是自己邻居这事心照不宣。   没多久,两人就结账从超市里出来。   祁靳提着购物袋,黎舒跟在他旁边看着前面的路,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踏上了往下的扶手电梯,黎舒缓缓才开了口,“为什么我搬过来之后一次都没见到过你?也没听见有任何的开门声。”   祁靳目视前方,白皙的手背因拎着购物袋,凸出较为惹眼的青色筋络,“那时候家里东西还没弄齐,一直住在以前的地方,过年那天才彻底弄好。”   “可是年后的那几天,我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那几天酒吧忙,我都是凌晨三四点才回,你那时候估计睡了。”   确实,黎舒睡觉时间从不会超过凌晨一点,这么一听,好像也通了。   只是,为什么知道他住在对门后会高兴不起来?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不是一件好事吗?   从扶手电梯上下来,有对热恋期的情侣牵手笑谈着从身旁走过,黎舒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不是的,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不是一件好事。   六年了。   她想她真的没办法,也没勇气再花费个十几二十年去喜欢和等待一个不确定的人。   她知道有些人的暗恋只能躲在角落里,躲在不起眼、不见光的地方里。这么一看,比起来的话她的情况真的好得太多。可是只有当事人知道,她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天天待在他身边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看着他和身边的女生来来往往、暧昧不清;尽管他身边的朋友知道她喜欢他,但那又怎样?他又不喜欢她。   这种滋味又能好到哪去。   曾经阮音问过她,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还会不会选择喜欢他?   她回答地很肯定,会。   再重来一次,再经过一次简陋的圣巷,她也还是会喜欢上那个戴着黑灰色鸭舌帽,穿着一身黑,手臂上带着打架落下的伤口,明明是那么玩世不恭跅弛不羁,却蹲在围墙面前,温柔地抚摸着地上那只白色小猫的少年。   那只小猫,是黎舒的,只不过没多久就被父母送走了。   且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只小猫是她的。   不过这都没关系了。   少年张扬,是平淡日子里一抹炽灼的光,她喜欢这抹光,再来一次也喜欢。   虽然光照的时间很短。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听见电梯发出‘叮’响,直到走进去看到祁靳摁下负二层的按钮,黎舒才回过神问他,“去停车场干嘛?”   这就有点像在问肚子饿去餐馆干嘛了,祁靳眉头轻挑,一言道破,“刚刚走神了?”   黎舒眨了下眼,他怎么知道的?   电梯此时到了,门打开,见有较多的人进电梯,祁靳走在前往后伸手拉过黎舒的手腕走出去,直到走出那扇玻璃门才松开。   侧头看了她一眼,勾唇懒散笑着,回答她刚刚眼神里的问题,“猜的。”   随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往前走快了几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而有的人就不自然了。   手腕被触碰过的位置在发烫,黎舒把手揣进口袋里,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的往前走,看着有点呆。   走到祁靳的那辆车旁停下,见他刚把购物袋放在后座上关上门,问了句:“你朋友呢?”   “走了。”祁靳绕去驾驶位拉开车门上车。   黎舒也坐上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又问了句:“他就是车你过来拿车的吗?”   “嗯。”祁靳调了下暖气,问她待会去哪。   黎舒说回家。   正准备开车,祁靳突然意识到哪不对,又挂回P挡,单手扶着方向盘看她,“你不是说你朋友也在吗?”   “……”这,黎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那只不过是她随便找的一个下车借口,就是为了躲他的,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祁靳注意到她的眼神变化,略略扬眉,“躲我?”   黎舒赶忙开口:“当然不是。”   “那人呢?”   黎舒错开视线,随便扯了个借口,“她,她给我发信息说有事来不了了。”   是吗?祁靳就这么直直地凝视她,神色变得较为淡然,双唇抿成冰冷的直线。   他的视线在掠过她的耳朵时,顿了半秒才收回目光,没有再接话,启动车子离开了。   等送她到了家楼下,也还是一句话没说地开车走了。   黎舒望着他离开的车辆,心情有些复杂,可一想到两人之间只有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对的,又好了些了。   如果一直有话讲,关系一直不断,那才是错的。   她舒了口气,转身提着东西就上楼了。   -   寒冷季节里的天气最不可测,夜晚整座城突然被阴云笼罩,云里贮满了将下未下的雨,使风变得更加冷冽锋利。   可虽如此,酒吧街生意依旧火热,其中大部分行人要去的目的地,都是靠里的一家名为‘岛’的酒吧。   岛,是一家中型音乐酒吧,风格偏旧工业,不似其他酒吧那样嘈杂也没有蹦迪跳舞,歌曲都是请专业音乐歌手在舞台上演唱的,如果还未到歌手演唱时间的话,会根据每天的主题来决定放慢歌还是快歌。   此时将近十二点,吧内位置接近座无虚席,光线昏暗,只剩演唱舞台旁的灯光蓝紫交错,还有吧台上的暗黄色小灯发出光源。   祁靳打着电话往吧台的位置走着,服务员见到他喊了他一声老板,他神色淡然地点点头,走去高脚凳坐下,接着回电话,“要去你们去,今晚没空。”   调酒师见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先给他倒了半杯柠檬水放在桌上。   “酒吧忙,改天再过去和你们喝,挂了。”祁靳将手机放在桌上,端起柠檬水喝了口。   被挂电话的许驰看着手机屏幕,觉得不可思议,“之前酒吧忙也没见他这么勤快跑去亲自看店啊。”   这话刚说完,坐在身旁的长发女生抿唇,目光微微转动,开口问了句:“阿靳不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祁靳晚了两年上的高中,所以比黎舒大两岁!具体原因后面会提到! 第4章 色彩   “不来。”许驰撇了她一眼,目光不咸不淡,“你别等他了,待会我们兄弟几个喝多了,也照顾不了你一个女的。”   说完就起身走去另一边坐下和其他人一块喝酒了,看着是真的挺不喜欢她的。   女生暗咬着下唇,表情透着一股怨,这种怨没有任何敌意,而是对喜爱之人的一种情绪。   祁靳不来,她也没必要再在这继续待下去了,背好包就离开了。   许驰见她离开,又立刻给祁靳发了条信息。   【她走了,你真不来?】   【靳:看店。】   手机屏幕盖在吧台上放着,祁靳看了眼四周的客人,双手交叉着搭放在桌上,指尖跟着音乐节拍轻轻敲着,微弯着背姿势散漫,深邃的双眸里凝聚着微光。   这张轮廓分明俊俏的脸,在这光线充斥着神秘的地方里,更惹人注意。   每每经过他身旁的女孩,都会回头看他一眼,但他却连正眼都没分给她们一个。   长得都差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特别是那种挽着男朋友胳膊还看他的,更加懒得回一个眼神了。   调酒师阿阐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大老板?”   祁靳回头,嘴角弯着一抹淡淡的弧度,“老板除了看店还能看什么?”   阿阐玩味地朝美女多的方向抬抬下巴,“莫非,老板不感兴趣?”   “腻。”祁靳扔下一个字,从棉服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衔在嘴里。   阿阐见了拿起放在一旁的打火机,上前为他将烟点燃。   瞬间,一小簇微弱的星火,随着一呼一吸,亮暗交替。   将烟夹在指尖,祁靳侧头缓缓呼出白色烟雾,半眯着眸子,转动椅子面向另一边,较为冷冽地看向刚刚阿阐所指的方向。   没几秒又收回了视线,看向舞台的音乐歌手。   是真的腻了,那些长得差不多的脸天天来酒吧内晃,勾引完这个勾引那个,看的他眼睛都疼。   哪像黎舒那么乖巧,不管怎样,她都没脾气。   想到这,祁靳衔烟时那双含情的眼下浮现出令人轻易沉沦的笑意,但很快想到些什么,笑意又渐渐淡了。   黎舒今天在躲他。   在车内看到她说完话那透红的耳朵时他就发现了。   因为她不会说谎,一说谎耳朵就会红,还不敢直视他,所以这才令他当时的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躲他。   以至于一根烟结束了也还没想明白。   椅子方向转回吧台,祁靳还想碰烟盒抽一根,但很快烟盒就被阿阐拿走了。   阿阐见他看着自己,道了句:“少抽点吧,伤身还伤精。”   祁靳禁不住笑了,“我看着像不行的?”   阿阐啧声道:“这哪看得出来啊?不得行动才知道吗?”   “和谁?”   阿阐又用下巴指了指刚刚那些女人,“一堆,更何况那些都是巴着你来的,你一声令下别说试一个了,一群都行。”   “滚。”祁靳笑着离开座椅。   “去哪啊?”阿阐以为他真要去试,笑着担心地开了口:“我开玩笑的啊,你真要一个对一群啊?”   话落,祁靳拿起桌上的一盒纸巾朝他扔过去,“滚,老子去厕所。”   “厕所啊?”阿阐嘴欠喊着:“别太快了啊,您悠着点。”   回应他的,是一个懒得搭理他的背影。   -   时针转到凌晨四点,一边是热闹,一边是安静。   卧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床头的一盏夜灯,黎舒从小就惧怕待在全黑的空间里,因此晚上房内必须有光源才睡得着。   她这会喉咙干渴从床上下来,睡眼惺忪地穿上拖鞋,往客厅的饮水机方向走。   走到饮水机旁摁下壁灯按钮,屋内一角终有了些光源。   黎舒拿着玻璃杯接水,喝的时候听见门外传来电梯的声响,侧头看向门的方向。   那声音很近,一听就是停在这一层的。   瞬间想起祁靳今天和她说的,他最近都是三四点才回来,原来真的这么晚。   是为了忙酒吧的事情吗?   思考间,门外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很是清晰。   算了,忙什么也不关她的事。   黎舒看着门,拿着杯子的手往台面伸,以往不用看都能准确放好,这次竟然失了手。   玻璃杯摔在地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被无限放大。   黎舒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被吓得愣了几秒,正弯腰准备蹲下身先将大片的玻璃小心拾起,门就被敲响了——   “黎舒?是我。”   这动静应该是被他听见了,黎舒直起身子,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门打开了。   一打开门,一阵不浓不淡的酒精味扑鼻而来,令黎舒皱了皱眉。   她看着眼前人说道:“你掉酒桶里了?”   祁靳没回她这句话,而是用眼神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不到身后又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   真是莫名其妙,黎舒不太懂,回正身子问他:“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祁靳神色稍显疲惫,说话声也沉了些,“看你有没有哪伤到。”   视线往屋内看了眼,见只有饮水机那边的壁灯亮着,一下猜到了,“玻璃渣清理了没?”   “没……”黎舒正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就见他略过自己往屋内走,站在玻璃渣附近待了两秒,又走去打开阳台门,将扫把和拖把拿进来开始清理着玻璃渣。   他很高,颀长却又不清瘦,宽肩窄腰的,带着男人该有的力量。   这会,这个男人正拿着扫把弯着腰低头清理地面。壁灯的光源落在他的后颈,突起有序的脊骨被照着,越往深处,藏在卫衣下的就越神秘。   黎舒收回视线将门关上,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在脑海蔓延,但也不想弄清这种情绪,糊涂点总归是好的。   刚走过去没几步,祁靳不让她靠近,她便乖乖站在一旁等他,站在暗处,借机窥探他。   他脸上的疲惫明显,眉头轻蹙着,没一会,还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抬抬眉。   这是酒吧今天太忙了吗?还是边忙边喝了些?可当有抹别样的色彩映入眼帘时,她有了答案。   可虽这知道答案后的情绪比以往平静不少,但她还是注视着这抹色彩轻声问了句:“这么晚回,是因为酒吧太忙了吗?”   “嗯。”   清理结尾了,祁靳将玻璃渣倒进垃圾桶里,放好工具又回来将垃圾袋绑好提了起来。   黎舒见状,走过去说:“放下吧,明天我自己扔就好——”   走的速度太快,发现身上哪有些不太对,她立刻脸热,有些尴尬地停下了。   祁靳见她表情突然变得不对,骤然轻笑声:“我帮你倒个垃圾,感动的要哭了?”   哭屁!   黎舒不敢乱动了,尴尬道:“还是你提下去吧,外面冷我,我也懒得出去了。”   祁靳觉得奇怪,这怎么说话就突然结巴了?   过了几秒,迈步朝她慢慢靠近,停下时垂眸注视着她,嗓音压低磁性悦耳,“干坏事了?”   “干什么坏事?”黎舒抬手想将他推出去,可奈何祁靳动作速度太快,握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离得很近,祁靳的手肘触碰到了她那被衣物遮盖的肌肤。   他虽然穿着棉服,但黎舒只穿了条带薄绒的睡裙,很容易感受到那刻的软度。   黎舒的脸一下就热了,二话不说将还有些佂住的祁靳推开,顺带推出了家门。   ‘砰’的一声。   祁靳提着垃圾袋站在门口,像个大半夜因为喝酒喝多了,被妻子赶出门的醉鬼丈夫。   其实,他真的还没感受到什么,只知道有点软,没了。   而黎舒却在这大冬天里,脸因羞怯热的发烫,也因那抹色彩,导致一晚上都没睡好。   那天过后,尽管两人住在对面,也足足有一个星期没再碰面说过话了。   到了月中,黎舒开始工作。   她吃完午饭就和助理周媱一块带好拍摄设备去了趟之前的大学,因为客人想和男朋友在那的音乐教室拍一组校园情侣写真,不过学校在放假期间管的严,只给了她们一个下午的拍摄时间,所以得快点过去进行拍摄。   等到了学校,黎舒熟门熟路地来到一间未锁门的音乐教室内,和周媱一块先把设备放好。   放的途中,周媱视线张望着,瞧见了窗外那一对来拍摄的情侣,不禁感叹道:“哇,黎黎姐你看,今天的拍摄肯定很出片,那两人的颜值拿去后期简直轻轻松松就搞定啊。”   “什么轻轻松松?”等黎舒收拾好东西抬头顺着周媱的视线望去时,窗外只有树叶被风吹得在摇晃,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她看过那女生的照片,确实很漂亮,但男生的,她只从女生朋友圈里看到过一个背影。   很高且很瘦。   没多久,安静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和两道不同的声线。   黎舒正调着设备,在那道熟稔的声音响起时,动作停滞。   “阿靳,待会摄影师会指导我们摆姿势,你配合点好不好?不然拍出来就不好看了。”   “知道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愈发跳得快,嗓子里想发出的声音被紧张感裹挟,黎舒一时无法让周媱出去看看是不是那对情侣。   “咚——” 第5章 领带   “咚——”   突然迸发出的琴音将黎舒猛地拉回神,迅速看向正站在钢琴前的周媱。   周媱也被自己的误触吓了一大跳,正准备道歉就见有人进了音乐室,客户至上,她赶忙先换上笑脸,“你们来啦。”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啦,刚刚路上有一点堵车,对吧阿靳?”女生的声音很娇软,长相甜美笑容大方,黑长直披散在肩,整体打扮很有贵族学院的感觉。   姜絮挽着男人的胳膊,毫不收敛那一脸快陷入爱情河里的模样。   被他挽着的男人并没有回话,她便轻轻晃动他的胳膊侧头看他,只见他神色变得冷然,目光定在前方。顺视线看去,发现讲台上站着位很漂亮的女生。   黎舒站在讲台上,拿着相机的手力度不由变重,她无奈只好徐徐回头接迎那两道灼热的目光。   先是定睛看了眼祁靳身边的女生,标准的鹅蛋脸,大眼睛,皮肤白皙且瘦,和他以往交过的女朋友长相差不多。没想到这么久了口味还是没变,不过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再将目光移向祁靳,等和他的视线撞在一起时,黎舒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但整个人如同气球泄了气。   她看出来,他今天精心打扮过了。   黑色大衣里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衬衫上系了领带,但那系法一看就不是他系得,是他女朋友帮忙系得。   因为高中时黎舒见过他系的领带,很丑。   那时候高中里,每个星期一都要举行升旗仪式,所有的学生都必须穿着礼服。   女生是衬衫加裙子,男生是衬衫加西裤。   升旗礼是在第二节 课下课开始,一下课,班里领带未系好的男学生都纷纷开始在座位上乱系着。   当时黎舒离开座位,拿着喝完的牛奶盒往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方向走着,正准备经过最后一排的位置,面前就伸出了一条修长的腿。   她停下,看向靠着椅背凌厉双眸里正含笑的祁靳,有些紧张地开了口:“怎么了?”   祁靳收回腿,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黑色的领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人,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   他那时候的嗓音略微低沉,在周遭嘈杂的环境里,显得那么特别又撩人心弦。   “梨梨,再帮我系一次。”   黎舒非常清楚他对她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他只需要朝她笑笑、给她些甜头、叫她一声梨梨,她的魂就能被他牵着走,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   可绕是回忆再美好,只要变成了破碎的碎片,价值基本等于零。   黎舒不再看他,默默收拾好情绪拿着相机朝他们走去,站定在这对般配的情侣面前,望着姜絮嫣然笑着:“再等下,我们稍微弄下场地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就连姜絮都难以抵抗,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黎舒转身走去和周媱说了些话,两人便开始整理起场地。   身后祁靳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莫名开始烦躁。   -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如周媱所说的很出片,再加上姜絮有着拍摄经验,动作和姿势都很不错,摄影师最喜欢这种效率和感觉。   相比起来,祁靳就更像是个陪拍照的工具人,全程板着脸,动作僵硬无比,就连黎舒这种时不时兼职影棚模特的,拍过几组情侣照的人都救不了他。   还差最后一组,很快可以全部搞定了。   不过这最后一组,姜絮前些日子在和黎舒沟通的时候说要亲密些的,最好两人靠的特别近那种。   黎舒当时想了个亲密又不俗的动作。   让男生靠在窗边,女生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他。男生微微低头,女生踮起脚,在快双唇相贴时停下,留下一寸不到的距离。   看到现在的场景,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帮喜欢的人设计动作和拍情侣照。   但无奈谁让这是她的工作呢。   黎舒拿着相机,望着祁靳和姜絮指了指窗边的位置,“好了,你们站过去窗边吧,我们要拍下一组了。”   两人走过去窗边站好。   祁靳的黑色大衣在拍摄前就已经脱下,此时上身只穿着件白色的衬衫,不过衬衫上刚刚还系得好好的领带,这会不知怎得快松散开了。   黎舒见状叫了声姜絮,尽管那三个字她不愿说,但为了不拖长拍摄时间还是开了口:“姜絮,你男朋友……的领带乱了,帮他系一下吧。”   “好。”姜絮抬手正准备帮祁靳弄弄领带,怎料手腕突然被握住。   祁靳松开姜絮的手腕,不去看她脸上那怔愣的表情,而是侧头望着黎舒。   那模样和高中时没差,只是五官变得更加英挺,眉眼更加锋利,眸底的笑意也比从前多了更深一层的吸引力。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嗓音清冽:“你帮我。”   这三个字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了愣,站在他面前的姜絮更是疑惑,“我帮你不行吗?早上也是我帮你系得——”   “所以它才松得这么快。”祁靳语气生硬打断她的话,但目光从始至终都是放在黎舒身上,“黎小姐是摄影师,拍过不少客人,想必也帮不少客人整理过衣物,应该会更专业些。”   姜絮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东西,一听祁靳的话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也没多想,立刻朝黎舒开口:“那就麻烦你帮我男朋友弄弄吧。”   多少有点意外,黎舒突然发现这个女生和他以往找的那几个都不一样,要是换做以前那几个女生听见他这么说,早就开始撇嘴瞪人了。   她以前天天在他身边,多少受过几次那种不友好的眼神。   既然这样,为了早点收工不拖进度黎舒只好答应,放好相机就朝他走了过去,姜絮也为她让出了位置。   多少年了?数数也有快五年没帮他系过领带了吧。   她站在他身前,额头堪堪到他的下巴处,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白衬衫上的淡淡香味,已经从风清白兰的味道变成了沉稳的白檀香。   她轻轻扯过他的领带,目光不敢乱放也不敢抬头看他,手上的动作依旧十分熟练,这熟练里的功劳全都来自于他。   认真系领带的时间里,黎舒浑然不知自己正被眼前人紧盯着。   祁靳微低着头,用目光描绘着她那张精巧脸上的五官,发现她确实比以前更漂亮了,而且学会了化妆。以前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帮他系领带,只不过彼时他看她的时候还是未施粉黛,最后他的目光在她的双唇上停了下来。   她的手时不时会触碰到他的肌肤,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衣,不知为何以前没有的感觉,现在竟然涌上心头,使他喉结不由上下滑动,下颚逐渐紧绷。   这个位置如果他想要索吻,轻而易举。   黎舒看到了他的喉结滑动,莫名开始紧张,快速垂眸,用长睫将眸中的慌张全都盖住,可尽管如此,手上的动作也出卖了她。   头顶霎时间穿来一声轻笑,阴影慢慢投来,她动作停下,依旧不敢看他。   祁靳靠着窗边缓缓低头,去找寻她那藏在发底早已红透的耳朵,在快贴近时,他漫不经心地笑了,嗓音低磁,“梨梨,动作怎么退步了?”   话里玩味明显,声音如从前般一样勾人,令黎舒更加不敢动弹,脸颊开始发烫。   可一想到旁边还有别人,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就没心思再继续多想,甚至觉得他这个人真的烦透了。   手瞬间用力,一扯。   “嘶——”耳边传来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黎舒眉眼染上笑,缓缓侧头用话咬着他的耳朵,声音很轻,是鲜少出现过的娇媚,“抱歉,手突然重了。”   作者有话说:   黎舒: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带别的女人在我面前晃悠,没勒死你都不错了! 第6章 小狗   拍摄结束时已经傍晚六点。   周媱背好背包,到底还是忍不住想将内心的问题问出来,趁那对情侣走到教室外说话,赶忙上前八卦,“黎黎姐,你和刚刚那个男人认识吗?”   黎舒拿好相机和其他设备就准备往外走,“不认识。”但见他们还没说完话就停了下来,干脆靠在讲台边等。   “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可惜了我刚刚脑补的偶像剧。”周媱可惜地叹了声气。   黎舒问:“什么偶像剧?”   拿出手机,周媱翻开一张照片给黎舒看,话里激动:“你看!你俩刚刚站在窗边那动作多偶像剧啊。”觉得不妥,轻咳了两声:“那个黎黎姐,我说句不道德的啊,这看着,他女朋友和他拍照都没和你拍般配啊。”   照片上,彼时冬日暖阳倏然正好穿过窗外树梢,斑驳光落在窗前男人身上,男人替身前的女人挡住了光,女人扯着他的领带,两人互看着对方,那画面像在接吻。   看着那张照片有那么一瞬间,黎舒真的相信照片里的画面是存在的。可当窗外鸟儿刚在树枝上停下,风却不合时宜大了起来将树叶吹得乱晃时,她清醒了。   鸟儿飞走了,是被迫的,也是无奈的,就像她一样。   她透过一旁的玻璃,看着教室外正在亲昵的情侣,目光微顿数秒平静移开了视线。   移开之时,她没看见男人将女人推开,然后转身离去的样子。   离开了教室来到学校门口,周媱先上车启动车子,黎舒则去学校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两瓶水。   进了店,黎舒照旧拿了两瓶普通的矿泉水去前台结账,付款时便利店的感应器发出‘你好,欢迎光临’的声音。   结完账,她道了声谢谢就准备转身往外走,可脚步刚迈出去,又因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即刻停下。   “买个水这么慌张做什么?”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   黎舒抬动眼皮,半仰着头与眼前人对视数秒又有些慌张地移开,“我哪有?”   祁靳漫不经心笑着,抬手随意揉了揉她的发顶,面向前台方向,“麻烦您帮我拿两个打火机。”   “诶好!”前台小哥拿了两个蓝色的打火机递给他,“一共五块。”   他拿出手机准备付款,右边刚刚还沉默的人冷不丁出了声:“一个打火机还不够吗?”   付完款,祁靳偏头看她,眼梢轻挑,“不够。”说完就离开了便利店,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低头从外套里拿出烟盒。   黎舒看着他的背影霎时有些晃神。   他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抽烟了,一开始的时候抽地很猛,还会被呛到咳个不停。   那时他买了两个打火机和一盒烟,戴着黑色帽子,坐在便利店旁的台阶上。   黎舒从KTV包厢出来找到他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男孩低着头,用帽檐遮住那张清隽的脸,双手搭在大腿上,一只手自然垂落,一只手指间夹着根已被点燃的烟,黑色短袖在清瘦的身体上被微风吹得轻轻晃动,那弓着的背脊显得他整个人特别单薄颓废。   黎舒走上前坐在他旁边,半响才从他口中得知,他的母亲在半个月前因病去世,而他的父亲原来早已出轨,甚至还在昨天和别的女人领了证。   她瞬间能理解他这几日为什么这么颓废,为什么每天身上戾气这么重,甚至更能理解他心生想要将那个女人赶出家门、将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弄死的想法。   黎舒看着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最后在前方一盏路灯突然熄灭,街边光线暗了大半时,伸手将他指间的烟抽走。   祁靳侧头看她,见她拿着他的烟正看着,皱了皱眉,嗓音带着烟后的暗哑,“做什么?”   黎舒抿着唇,看着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最后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将烟夹在指间,衔着黄色的部分用力吸了一口,刚进入口内就被呛地猛咳了几声。   祁靳赶忙把烟拿走扔在地上,那是他第一次用沉中带凶地语气去吼她:“你他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有些懵,黎舒眨了眨眼,因被呛到咳了几声眼里泛起了泪光,看着是那样惹人怜爱。   看着她这副模样,祁靳倏然不再开口说话,知道刚刚自己的语气过激,转头看向别处呼吸变得重了起来。   片刻,他的手臂上传来一阵暖意,女孩起身蹲在了他的面前。   她对上那双在暗光中幽深的眼睛,紧抿着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声音很轻干净柔和:“你可以从里面搬出来,我带你回我的家。”   她那时候大概不知道自己在看他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被丢弃的流浪小狗。   祁靳朝她靠近,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扣在她的头上,遮住她那双看小狗一样的眼睛,微偏着头低声笑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嗯?”   “知道。”   “我说,我带你回家。”   最后小狗还是决定继续流浪。   -   突然下起了雨,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地,将人拉回神。   从记忆里醒来回到现实,黎舒走到了男人旁边,鬼使神差的,她又再次伸手将他的烟拿走,不过这次没有衔入嘴中,而是扔了出去。   燃着星火的烟被扔进水洼里,嗞啦声被雨水声掩盖,星火瞬间熄灭。   她说:“少抽点吧,伤身体。”   紧接着开始往街对面跑,抬手挡着雨。   直到她上了辆车,车子驶离,坐在便利店门口的男人才扯了扯嘴角,起身睨了眼地上的烟,离开了。   -   黎舒回到家已经夜晚十点,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屋内的暖气已经充足。她将保暖的睡衣换成薄薄的睡裙,走到客厅陷入沙发里,给阮音回了个视频通话,刚才在洗澡没听见。   对面接听的很快,背景一看就是公司茶水间。阮音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头拿起咖啡,撇撇嘴:“看到了吗宝贝?你在家洗完澡可以躺下,而我!而我这个打工人!只能靠咖啡撑住完成工作,唉啊唉啊唉。”   黎舒笑道:“教你个不用加班的方法。”   阮音:“什么办法?!在刑.法里的你可别告诉我。”   “你不是说你们许老板有个长得很帅的儿子吗?”   黎舒这话一出,阮音就笑着摇头连连啧声:“行啊你梨子,真看不出来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可以可以,不愧是我阮音的朋友,有和我一块集齐十二星座的潜质。”   黎舒:“可别带上我,我很专一的好吗。”   “确实。”阮音算是半个把不嘴的人,“不然你也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喜欢那个人了。”   黎舒依旧笑着:“你说得在理。”   捉摸不透她到底有没有从感情里走出来,阮音抿了抿唇,干脆直言:“说真的诶,你还喜欢他吗?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喜欢这种人了吧,森林里还有那么多树呢。”   黎舒侧身坐着靠着沙发椅背,“我知道,但已经在不喜欢了,他有女朋友了。”   “又有女朋友了?”阮音音量不自觉放大,“我靠,这都是他第几个了啊?也太饥渴了吧,梨子,你可真的不能再喜欢他了,就你这颜值和身材想找什么样的没有啊,怎么就想不开吊死在他身上呢?他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黎舒:“我今天出去拍摄了。”   对这话题转变的速度猝不及防,阮音以为是她不想再继续有关他的话题,“然,然后呢?”   没想到依旧是有关于他。   “拍摄的客人就是他们两个,拍摄的场地也在江大,他们亲昵的那条走廊也是我之前下课跟在他后面,用目光描绘过他背影的那条。”   黎舒说话时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直到这最后一句话里才掀起了些波澜:“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吊死在他身上的,我也会开始,看看别人了。”   “阮音!快过来,还差这一点咱们就可以收工了!”   对面传来喊声,黎舒见阮音还想说什么,赶忙打断,“你快去忙吧,等忙完了再聊。”   阮音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那我快些去忙完,等忙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啊,你一个人别多想知道吗?”   “知道啦,快去吧。”   “好。”   通话挂断,黎舒舒了口气,将手机扔在一旁,靠着椅背疲惫地闭上了眼。   脑海中忽而两段画面不停地交叉闪过。   一是下午的拍摄,二是大四时的一个午后。   也是同样的冬季,十二月底。   黎舒当时没有午睡的习惯,从当时玩地特好的朋友林慎那得知祁靳正在篮球场打球,随便套了件厚的棉服外套,拿着手机就蹑手蹑脚地出了宿舍,还故意没有戴围巾。   她非常怕冷,去找他的路上一路都缩着脖子,可一想到等下他会把他的围巾给她戴,又突然不觉得冷了,加快速度往篮球场赶。   路上还去便利店买了瓶他最爱喝的特饮。   去到篮球场的时候,故意绕了个大圈想从背后捂着他的眼睛,幼稚地搞些突然袭击。   心情被兴奋裹挟着,愈来愈强烈,可当她站在树后,这种兴奋情绪已经达到最顶端的时候,突然被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重重砸进了地,深不见底。   她听见林慎问他:“你对黎舒是什么感觉?如果她喜欢你,你有什么反应?”   他满脸事不关己:“没什么感觉,没什么反应。”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宛如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撒着娇。   他搂过她的腰,笑得那样好看。   林慎注意到了树后的黎舒,他瞬时后悔没早看到她出现,不然不会问这个问题,也后悔没告诉她别过来了。   黎舒从林慎的眼里看到了可怜,她觉得自己也是真的挺可怜的。   眼眶倏然湿润,泛着红,可已经如此了,再不走就有点不识趣了。   她将特饮扔在地,任由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同她对他的满心欢喜,一起扔在了冬季的十二月底。 第7章 狗叫   次日黎舒和阮音约在了江大对面的咖啡厅见面。   阮音要下午四点才下班,黎舒干脆带着电脑先去坐在角落修修图,喝杯咖啡慢慢等她。   等修完最后一张,阮音正巧来到咖啡厅,黎舒把电脑合上问她:“工作都忙完了?”   “忙完了,真的累死我了。”阮音喝了口拿铁,眨了眨眼,“梨子,你有带眼药水吗?我觉得我的眼睛要瞎了。”   “带了。”黎舒从包里拿出一小瓶眼药水递给她,因为平时用眼较多,所以会随身携带。   滴了眼药水舒服了些,阮音望着窗外眨了好几下眼,等到视线清晰想回过头时被一抹身影彻底吸引,有些兴奋地小声朝黎舒道了句:“快看窗外,帅哥帅哥,目测一米八五。”   黎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别说帅哥了,连个性别为男的都没有,一米八五的只有那根铁柱,“宝贝,你刚刚眼药水是不是滴太多了啊,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不是,你再往右看一点,真的有!”   黎舒整个人都快贴玻璃上了也没看见,“没有啊。”   “来来来。”阮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过来我这看,而且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许老板的儿子诶。”   老板的帅儿子?那高低得看几眼。   黎舒走过去她旁边坐下往窗外看,这下确实看到了,不过就是那个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等那人打着电话往前走了几步,她认出来了,轻声嘀喃:“祁靳的朋友?”   “谁的朋友?”阮音问。   那人往这边看了眼,黎舒赶忙收回视线,“祁靳的朋友。”   阮音一本正经:“你是说,长得像我儿子的老板认识祁靳?”   “……”黎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啊?我怎么不知道?”   “……”阮音笑着反应过来,“说顺口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正在办公室喝茶的许老板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哪个王八蛋又骂我?”   玻璃窗外。   许驰看着咖啡厅内的那两人,认出其中一个是黎舒,有些意外:“诶,那不是住对门的美女吗?”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数秒,“谁?”   还谁?我怎么知道人叫什么啊,许驰无语:“就上次你给人递围巾那个,连叫什么都不给我知道的那个。”   “我什么时候不给你知道了?”祁靳笑着,顺道传来拿钥匙的声响,“哪个咖啡厅?”   “不是兄弟,我叫你出来咖啡厅坐坐你死活都不出,现在我说有美女在这你就出是吧?”许驰瞬间觉得这人真是重色轻友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走到咖啡厅门口看了眼名字,全都是英文愣是念不明白,他干脆说:“就江大对面,赶紧的,不然美女走了。”   电话被迫挂断,许驰看了眼屏幕,啧,重色轻友这个词放在他身上都算便宜他了。   等祁靳来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刚走进咖啡厅,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黎舒和阮音还有许驰三个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在打扑克牌。   没错,在咖啡厅打静音版扑克牌。   玩得入迷,大家都不知道他来了,甚至还在叫牌。   “对K。”阮音丢出两张牌,轮到黎舒。   黎舒不怎么会打牌,这会手中的拍可以说是打地稀烂。   她调整着牌的位置正准备拿出两张往外打,头顶骤然落下一道阴影,随即耳朵周围被鼻息间的温热拍打,蔓延到脖颈直至深处,熟悉的嗓音带着低笑传入耳膜,令她怔愣住。   “啧,跟我打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会?”   黎舒没有防备地迅速侧头看过去,可刚做完这个动作她就后悔了。   电光火石,两人鼻尖相互轻轻擦过,之间的距离被她的动作缩成少于一寸,谁再主动靠近些,会发生些什么很是清楚。   黎舒望着他的双眸,虽面色平静,但心跳却悄悄乱得没了规律。   相比之下,祁靳就平静很多,像是对这些接触性的动作习以为常,甚至还散漫淡笑着扶着她的椅子,做出想要朝前俯身的动作,迫使她身体往后倒。   想到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黎舒慌张地抬手将他轻轻推开,“你怎么来了?”   祁靳看着她那暴露在视野里渐红的耳朵,不由眼底升出一丝笑意,也不逗他了,直回身子走到许驰旁边坐下,“他让我来的。”   许驰对刚刚的画面还没回过神,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游走,“嗯,啊,我叫他来的。”   竟然还结巴了,阮音听了忍不住调侃,“你真的是我们许老板的儿子吗?”   “那你能去外面找到第二个吗?”许驰回她。   阮音摇摇头:“确实不能,但你确实该跟你爸好好学学,你爸的口才能说死三头牛。”   许驰:“就这样?”   阮音:“……不然?”   许驰:“我说我能把三条狗催眠你信吗?”   阮音:“……”   好没营养的对话,阮音本不想再和他继续,但祁靳冷不丁开了口:“他说他能催眠三条狗的意思是,他说的话狗听了都嫌烦,听他说话不如睡觉。”   黎舒:“……”   阮音:“……”   许驰将桌上的咖啡厅□□拍在祁靳身上,咬牙切齿:“四杯,报销,不报,是狗!”   “汪。”   谁也没想到,祁靳竟然真的会发出这一声低低的汪,气氛沉默片刻又恢复活跃。   许驰做出抱拳的姿势:“可以,你他妈是真牛逼,我认输。”   祁靳靠着椅背,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滚。”即刻视线被对面正嫣然笑着的黎舒吸引。   她笑时眉眼弯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窗外的微光,像轻轻能将人钓起的钩子。他早年就发现她笑着的样子很好看,这也是他不敢直视她过久的原因。   但他此刻莫名想看久些,可看久了他又发现,她刚刚褪红的耳朵又渐渐红了,是因为他?眼梢轻挑,算了,不看了,免得待会更红看着更好欺负。   祁靳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牌,“还打吗?”   “打啊!”许驰人菜瘾大,叫了声阮音和黎舒,“继续继续,你们俩谁先上?”   黎舒看向阮音,“你玩吧,我不太会。”   “等等。”阮音睨了眼祁靳,凑过去黎舒耳边小声道:“真要继续玩?如果你不想看见他的话不用勉强,咱俩可以先撤。”   “没事,等你玩完再走也不迟。”黎舒淡淡笑着示意她放心,拿起电脑和他们说了句先去旁边修几张图,就起身走去隔壁的位置坐下了。   那边的三个人继续打牌,这边的黎舒打开电脑,点开微信接收周媱传来的相册文件。   文件夹打开,几排熟悉的客片映入眼帘,黎舒操作鼠标的手在看到那些画面后顿了数秒,用余光瞥了眼正在打牌的祁靳,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等回去再修。   电脑刚关上,一张牌被许驰因为太激动扔地太大力,所以掉在了她的位置旁边。   祁靳走过去捡起,见黎舒将电脑关上了,有些好奇,“这么快就修完了?”   黎舒下意识碰了碰电脑,“没。”   “那怎么不修?”祁靳紧盯着她,突然想到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微微俯身与她平视,“修我的?”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耍流氓吗?黎舒错开视线,“嗯。”   以为他会说那就回去再修之类的话,没想到他竟然顺势从身后拿了把椅子放在她旁边,坐下后朝电脑扬着下巴,“那修吧,我坐旁边看着。”   黎舒双眼微微瞪大,“看,看什么?”   “看你修图啊。”祁靳慵懒抱臂,“我看我的摄影师给我修图,不可以吗?”   “……”黎舒犹豫,“你真要看我修吗?”   祁靳:“嗯。”   黎舒:“确定吗?”   祁靳:“确定。”   既然这样,黎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重新打开电脑点开文件夹。   这个过程中,阮音和许驰也放下牌过来站在旁边凑热闹了。不知为何,阮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怕打开文件夹看到那几排小的图案更加不想点开,黎舒使用鼠标的速度很快,一打开文件夹就随便点开了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正好是姜絮和他靠在窗边的那张。   瞬时间,虽然都没说话,但很明显此处的气压低了不少。   阮音看着黎舒,露出较为心疼她的表情。   而许驰却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拍了下祁靳的肩膀,情绪激动,“我操,你竟然和她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那天你不是还因为她在场,所以才不和我们一块去唱歌的吗?怎么就在一起了?是你眼瞎了还是我现在眼瞎了?”   祁靳的神色渐冷,目光紧盯着这张照片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相反,黎舒此刻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问他,“就修这张,可以吗?”   话音刚落,祁靳微偏着头注视她,半响,那双一开始还凌厉的双眸倏然出现笑意,清冷嗓音里的话语耐人寻味,“我怎么好像记得,你那个助理帮我和你也拍了张差不多的?”   黎舒诧异的微表情落入眼里,祁靳在她没开口前先把她想问的问题回答了。   “你的助理,有点笨,偷拍没关,闪,光,灯。” 第8章 梨子   “偷拍没关,闪,光,灯。”   “……”真的蛮尴尬的。   那时黎舒背对着周媱,因此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她张口解释,“我不知道她偷拍——”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祁靳忽而打断她的话,眼梢轻挑,笑里的意味多少有点不要脸,“我怎么觉得,比较像是你让她偷拍的?”   “……”全场安静。   真是骚出了天际,许驰在一旁默默竖起了大拇指,“祁靳,你这么骚,你姑姑知道吗?”   阮音在一旁憋笑,真是比我昨晚吃的烤羊肉还骚。   黎舒合上电脑,她知道自己嘴皮子不够祁靳利索,干脆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试图用身高碾压他,“不好意思,我从不会干这些不道德的事情。”   随后瞥了眼阮音,“时间不早了,我和阮音就先回去了。”   得到眼神示意,阮音点点头,“对对对,时间不早了,我和黎舒就先走了,你们玩。”   两人离开的速度很快,准确的来说有点像逃跑。   祁靳坐在椅子上看着黎舒离开的背影,笑意不仅不减反而还深了些。   这笑容在许驰眼里被称为诡异,他真的很少见祁靳笑成这副要坠入爱河的鬼样子,多少有点令人犯恶心。   他踢了祁靳的小腿一脚,啧声道:“别笑了,人都走了还笑。”随后坐下,又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你真和那个姜絮在一起了啊?”   听到这个名字,祁靳的笑容逐渐收敛,“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还和她拍那种照片?”许驰真搞不懂他。   祁靳靠着椅背无奈叹了口气,翘着腿,右腿的脚踝搭在左大腿上,话里尽显风骚:“是她说陪她拍完最后一次就不缠我了,哪知道女人的话不可信。”   他把手中的牌扔在桌上,起身拍了拍许驰的肩膀,扔下一句没什么精气神的话就离开了咖啡厅,“走了,回去继续补觉。”   而后留下许驰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他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牌,多少也有点无奈了。   合着牌是大家一起玩的,摊子却是让他自己来收的。   那组图,黎舒回到家换了身衣服就开始修了,并且修得速度比修别人的还要快。   第一呢,是这两人的五官都没有什么缺点,皮肤也好,根本没什么可修的。第二呢,如果一慢下来就会想些别的,她不允许自己工作时分心。工作和私事要分开。   就在准备修下一张的时候,她收到了姜絮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黎摄影师,那组图片你不用修了,我不要了,就当是废片扔了吧,谢谢麻烦了。】   扔了?黎舒看着信息皱了皱眉,思索着又看向玄关处的大门,目光微微转动,扔下手机站起身走了过去。   -   屋内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来自高挂在半空中的月亮,清冷的月光色透过玻璃映照在沙发休息的男人身上。   祁靳回到家没多久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暖气也忘了开。因为沂江市的天气室内比室外冷,所以他睡得中途被冷醒过一次,但他实在懒得回去卧室睡,干脆扯过一件昨天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盖在身上就继续睡了。   不过他醒来一次就很难再入眠,这会又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更是清醒了不少。   眉头拧了拧,拿开身上的外套就踢着拖鞋过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屋内的冷气扑面而来,只披了件薄外套的黎舒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先是看了眼屋内黑漆漆的环境,才抬头看的他。   见他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大致猜到他刚刚是在睡觉但是被她吵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就睡了。”   “嗯,正常。”祁靳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让她进屋的路,刚睡醒嗓音稍稍低哑,“要进来吗?”   “不了。”黎舒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照片——”   祁靳注意到她的动作,话都没让她说完就低笑声打断,眼皮没什么精气神地半耷拉着,笑意散漫,走上前拉过她的手臂往屋内带,“还是进来吧,打开门说话真挺冷的。”   屋内没有开灯,门关上的那一刻只剩下了自然的月光色,但这抹光很暗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用了,我就问你个问题就走。”黎舒说着时转了个身,她视力不太好,刚刚出来后眼睛突然有干涩感,又回去一趟把美瞳摘了才出来的。现在周遭环境昏暗更是看不清东西,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离眼前的人,很近很近。   她接着说:“那个照片刚刚姜絮和我说让我扔了,但毕竟那是你们俩的照片,想着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你留一份。”   干净的嗓音独自说完了话,四周又恢复安静,墙上挂钟的走动声在此刻无比清晰。   突如其来的安静,没有回应,令黎舒多少有些害怕,脚步稍稍往前挪了挪,“要不,你先把灯打开?”   温热的吐息洒在脖颈出,淡淡的清香融入鼻息,又是在刚睡醒体内荷尔蒙正旺盛的时候感受到的,令祁靳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他垂眸看着她的发顶,知道她近视但不知道她竟然近视这么严重,又或许……   想到些别的,他在暗处勾了勾嘴角,慢慢低头在她耳边停下,故意将声音放低放轻,“梨梨,你都快贴我身上了,该不会是想,趁着没开灯占我便宜吧?”   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黎舒僵在原地不敢乱动,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说话也结巴了,“我,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现现在是你在占我便宜好吗?”   “我?”祁靳忽而笑得更是慵懒肆意,“那要不开灯看看是谁占谁的便宜?”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依旧低着头靠在她的耳边,抬手往后一伸摁下墙壁上的开关。骤然间屋内被暖光填满。   一下不适应光亮的黎舒,立刻蹙眉闭上眼睛低下头,可这一低,额头就碰到了那带着衣物软度和衣物里结实的地方。   那声勾人的低笑又再次传来,只是这次离得更近,“看吧,是你先占得我便宜。”   此刻的画面,黎舒低着头抵在祁靳的肩膀上,看着确实更像是她占他的便宜。   黎舒赶忙推开他,这下看得清了,看见他脸上此刻那无赖得表情,忍不住又踩了他一脚,“流氓。”只是这次踩得是右脚了。   被踩的人眉眼瞬间皱起,祁靳低头轻轻‘嘶’了一声,“要不要这么狠啊?梨子小姐。”   梨子小姐又是什么新的别称?黎舒看他吃瘪得样子禁不住扬起唇畔,“要的,七根筋先生。”   “什么东西?”   “没,夸你有七根筋。”   长耳朵的都知道她这是在拿他的名字起外号,唯独被踩得人不知道,还装出一副很疼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往客厅里走,坐在沙发上还朝站在玄关处的人扬了杨眉,“帮忙开个暖气再过来坐,谢谢。”   真是不客气,黎舒只好帮他调个暖气,走过去坐下了。   祁靳是个不喜欢屋内太乱的人,所有的东西都整齐有序的归置好,放眼望去真的找不到什么杂物和特别乱得地方,硬要找出一个乱的理由,那就只有被丢在沙发上的那件外套了。   在遇见他之前,黎舒一直觉得男生的家里肯定很乱,就算不乱也不会特别整洁。遇见他之后完全改观了,简直比她还爱干净,不过距离上一次和他坐在同一个屋檐下,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祁靳见她端正坐在那好像在发呆,拿起一旁的抱枕碰了碰她,“想什么呢?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说吧。”   这怎么说的好像她要跟他告白一样?黎舒侧头看他,“没,就是想问问你,那组照片你还要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女朋友让我扔了,就想着来问问你还要不要。”   “女朋友?”祁靳眉头皱了皱,沉默了会,又恢复那般严肃的神色,“还是叫她名字吧,她不是我女朋友。”   黎舒意外地双唇微微张开,“不是你女朋友?”   那模样让祁靳觉得有些傻,右手扶着后脖颈靠着椅背,微偏着头笑着看她,“怎么?梨子小姐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这么惊讶,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这世界上真的可以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黎舒不再看他,“你想多了,七根筋先生。我就是觉得意外,她既然不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你还会答应和她拍这种情侣写真。”   “没什么好意外的。”祁靳回过头望着天花板,长叹了声气,“唉,都是情债。”   情债?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新鲜。不用他回答,黎舒这一刻也大致猜到了是为什么。   无非就是只要答应姜絮陪她拍这组照片,他就不会再被她纠缠,准确的说,是不会再被他主动招惹,但后面又不喜欢觉得腻了的人纠缠。   他一向都是这样,招惹完就扔下一切不管,完全不顾那些误以为自己坠入爱河的人感受。   “但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黎舒垂眸冷不丁开了口,又重新抬眸看向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从大一就开始喜欢你的那个,对吗?”   祁靳回视她,认真注视她好半响,才缓缓说话:“黎舒,我现在才发现。”   黎舒疑惑,“发现什么?”   “你竟然这么关注我。”祁靳笑着又是那副漫不经心得样子,“就连谁什么时候喜欢我你都知道。”   他笑了,她在一旁也跟着笑,但却是万般无奈又心酸得笑。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幽邃且容易让人误坠沼泽的双眸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似是生来就适合风花雪月。她同时也知道,他确实恣意,是个喜爱自由不受束缚的人。   黎舒收回视线之时,瞥了眼他那刚刚被她踩过的右脚,问了句:“你现在,还有在骑车吗?”   “有,但很少了。”祁靳闭上眼,脸上有了些疲惫,“这么问,是想兜风了?”   黎舒:“没有,就是问问。”   “嗯。”祁靳身体往前缩了缩,整个人往沙发里陷得更深,将抱枕抱在怀里仰头闭着眼,声音慵懒,“想兜风了跟我说,我载你。但现在别想了,疲劳驾驶很危险。” 第9章 奇奇   刚上大一那会,那天沂江市的暴雨预警刚刚消除,雨声收尾,时间六点过十分。   两人前一天晚上幼稚地赌这场雨多久会停。黎舒赌的明天,祁靳赌的后天,输的人要请对方吃校外最贵一家店的所有招牌。   最后黎舒赢了。   放学后,黎舒跟着祁靳走到校外停放车辆的位置。   他当时骑的是机车,她接过他递给她的黑色头盔,瞥见车上有个数字,好奇问了句:“这个13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祁靳戴好头盔,双手抓着控制方向的把手,露出的手臂部分线条流畅有力,在准点亮起的路灯照射下看的很是清晰,张力十足。   他背脊微弓着,露出一双幽深倒映着暗光的眼睛凝视着她,语气虽散漫但话里透着认真,“月份里没有十三。”   黎舒:“然后呢?”   祁靳没有接话,偏头示意她先上车。   黎舒只好戴上头盔,扶着他的肩膀熟练地先坐上了车。   她知道他待会有话要讲。   等车子开始慢慢往前开,在耳边风声愈来愈大时,黎舒听见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反正人到最后都会经历死亡,在活着的时候去随波逐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多浪费生命,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特立独行。月份里没有十三那他就做这个十三,只有拥有了独一份与众不同的人生,活着才有意思。   学校门口路边的那两排路灯已全部亮起,发出暖黄色的光,映照在地面的水洼上。   水洼里躺着几片被风挂下的落叶,机车飞驰而过将水洼四溅,树叶在半空中跳了支短暂的舞又重新落地。舞蹈的曲子,是机车上少女抱着少年腰部时扑通扑通地心跳声。   这首曲子,叫恋曲。   那时单方面的恋曲。   什么时候能变成双向?   问题刚浮现,周遭即刻从校园周围变成了寂静的屋内,从记忆里醒来回到了现实。   祁靳在沙发上已经熟睡,黎舒明目张胆地坐在一旁看他。   少年变得成熟,明明离得那么近,却遥不可及。可以前满心欢喜的少女,现在已没有了再往死胡同里撞的勇气。   -   二月的尾声沂江回了些暖,气温还算舒适,但早晨和晚间的风里还是裹挟着凉意的。   这些天黎舒依旧忙着给客户拍照和后期,因为有的客户想在晚上拍,所以有好几次拍完都到了夜里十点左右,今天也不例外。   但她今天不打算和周媱一起离开,决定先把车开回家然后走路去一趟圣巷。   沂江说大不大,但说小又有着二十几个镇区。   黎舒所在的镇区叫岐清,是市里最繁华的地段,每到晚间灯火通明,就连巷子里都热闹不已。其中最出名且面积最大的一条巷子叫圣巷,那里开着的店铺大多数都是老字号。   自从毕业后工作忙,她就很少再去这条巷子了。这次去,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馋一家老字号的糖水了。   熟门熟路地找过去,在走进第二个拐角路口时,黎舒看到了那家装修非常普通,且店内用的灯都是挂在顶上散发出白色光源的条形灯,铺子外顶端是蓝色底金色字招牌的罗记糖水店铺。   铺子十二点才关门,坐在内的零星几个客人大多都是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   黎舒走进去找了个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没多久就被旁边正在收拾碗碟的罗姨认了出来。   罗姨时刻走在时尚最前端,今年染了个红发烫了个羊毛卷,精神气十足。见到黎舒来了笑得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哎呦,这不是我们梨梨吗?”   “好久不见,罗姨。”   黎舒说着就站起身,但又被罗姨重新摁下去坐好了,“坐坐坐,跟我就不用来这客气的一套了。”紧接着拖了张凳子在黎舒旁边坐下,“得快一年了吧,真是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帮衬你罗姨呀?”   “馋您做的糖水了,外面的没您做的好喝。”黎舒嫣然笑着。   这话一听,罗姨立刻扯嗓子朝后厨喊了句:“小邵,招牌糖水来一份大碗的,料给我放多点啊,别扣扣嗖嗖的。”   后厨传来回应:“知道了!全满上!”   “这小子喝傻了吧,还全满上。”罗姨念叨一句,又和黎舒扯起了其他话题,“对了,祁祁刚刚也来了,吃完了糖水就走了,你们路上应该碰到了吧?哦哟我跟你说哦,这小子真是越长越俊了哟。”   黎舒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奇,奇奇?哪个奇奇?”   “就那个啊,是叫祁祁吧?”罗姨抬手比划着,“就大高个,长得还挺帅一帅小伙,之前你俩经常一块来的那个,我应该没记错。”   黎舒转了转脑子,“祁靳?”   罗姨:“好像是叫这么个名——”   “罗姨,糖水还有吗?我再打包一份。”   祁靳走进店铺,见到黎舒突然出现在这,愣了数秒,正准备走上前就被从椅子上起来的罗姨热情地带了过去,也不管他会不会尴尬,就这么问黎舒:“呐,是这个祁祁吧?我没记错吧?”   黎舒:“……”   祁靳:“……”   等罗姨去了后厨,面对面坐在位置上的两人相互对视,最先忍不住笑得是黎舒。   她从抿着唇憋笑,到眉眼弯弯嘴角疯狂上扬,最后为了给他留点面子,干脆用手捂着还在上扬的嘴,“你什么时候改名叫祁祁了?”   “……”真是尴尬他妈给儿子开门,尴尬到家了。   祁靳拽得二五八万地偏头不去看她,但听见她还在那都快跟个小鸡仔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从桌上的圆筒里抽出一双新的一次性筷子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需要我抓一只小鸡仔来和你比比谁笑得更好听吗?”   黎舒眉眼弯得更深了,“不,不用了,就不麻烦祁,祁祁这么晚还去给我抓,抓小鸡仔了,哈哈哈哈。”   笑得说话都结巴了,祁靳听着到底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但为了男人的面子,忍也得忍出在高速路上想上厕所憋不住的严肃样子!   他轻咳了两声,脸色忽地变沉,就连语气都压低变沉不少,“黎舒。”   “到。”黎舒收敛了笑容,放下捂着嘴的手,“怎么了?您说。”   祁靳把筷子扔回圆筒里,“再笑我生气了。”   紧接着后脑勺就被从后厨出来的罗姨敲了下,“你一大男人和人小姑娘生什么气?牛得你诶,还我生气了,一天天哪那么多气给你生,那么有劲生气丢筷子就去后厨帮我洗碗。”   给他们放下糖水边走还边在念叨,“亏你还叫祁祁这么可爱的名字。”   “……”是我他妈想叫这个名字的吗?我脸都丢没了诶罗姨。   -   祁靳最后还是大发慈悲等黎舒吃完了糖水才一起离开,手提着给许驰打包的糖水袋子,走路时一摇一摇的。黎舒提醒他别晃太大力会洒出来。   他单手揣着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没再晃了。   之后两人一路再无言,放慢着步调在巷子里走着。   以前圣巷里的街灯每到夜晚时不时都会坏上那么一盏,灯光闪个不停,现在就没有那么频繁,暖光灯下还有几只小飞虫围着灯泡在飞。   这个点了,老字号的店铺大多数也都还开着,空闲的老板都搬了张椅子坐在外面,和对面店铺的客人或者老板聊天,聊到最后还会说上那么一句‘有空喝茶’,但其实大多都是客套话。   黎舒看着有些感慨,轻叹了声气没说什么。   但这声气被祁靳听见了,半吊着眉梢问她:“走累了?”   “嗯。”黎舒干脆顺道应下,“太久没走了,有点吧。”   没想到祁靳突然停了下来,耸耸自己的肩,“意思是需要我背你?”   黎舒也跟着停下,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马尾被她随意卷了几下,此刻微微偏头的时候有种慵懒的美感。可能是因为来到有着诸多回忆的地方,周围的一切包括飘荡着的透明空气,都给了她一些去试探的勇气。   她问:“我让你背我,你就会背吗?”   “为什么不会?”祁靳走到她面前转身背对着她,“上来吧。”   他的肩很宽,那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外套穿在他身上,都被他穿出了不同的气质,衬得他后脖颈更是白皙,肩膀更是宽阔。   黎舒看着他的背影,恍惚记得高三有一次体育测试要跑800米。   那时候她的体力很差,跑完的时候硬撑着走到树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时看见操场的另一边隔壁班也在进行测试,测的是跳远。   不关她事也就没再看了。   跑完步的脸色显得虚弱,祁靳过来找她的时候看见了,问她需不需要背她回教室。   她那时候想答应又想拒绝,毕竟这是个很好接触的机会,但她逞强着想说还是算了,可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背对着她站在她面前,让她上来。   她羞怯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就在这时,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跑来找他,和他说有个女生跳远崴到了脚,问他能不能背那个女生去医务室。   祁靳当时脸色沉了沉,朝黎舒说了句:“等我下,我去看看。”而后就走了。   黎舒以为那个女生是他女朋友,后来有天在饭堂吃饭的时候,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女生和他好像是暧昧关系,但她也不确定这个消息真不真实,反正看着确实挺暧昧的。   所以他的背是可以随便去背任何一个女生的对吗?黎舒看着他的背影问自己,最后的答案她得出了对。   她微微垂眸,对此也没再像以前一样有过多的情绪,淡淡道:“不用了,走吧。”   祁靳转过身见她已经往前走,追上前与她步调同频。   “不是说累了?”   “现在不累了。” 第10章 浪子   两人走出巷子,再继续往前走能去到酒吧街。   黎舒准备回家,打算和祁靳说一声自己先走了,没想到他也跟着她往右边回家的方向走,停下来问他:“你不用去酒吧吗?”   祁靳瞥了眼那边的街道,到底是个老板,语气就是比打工的嚣张,“老板天天去,那还叫老板吗?”   在理。   黎舒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你现在是回家吗?”莫名想到那个别称,又笑着补了四个字,“祁祁老板。”   这话一说完,后脖颈又被祁靳那只手像捏小鸡仔似的捏住了。   “放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捏人脖子。”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嘴巴这么利索。”   “没叫你吉吉国王都不错了。”   “……”   新的一年连一半都还没过去就收获三个别称,祁靳不由被气笑了,“梨子小姐这么幽默,有考虑去参加脱口秀吗?”   黎舒:“谢谢,现在并没有这个想法,以后说不定。”   深夜巷子外的马路上车辆依旧川流不息,一边红灯亮起车辆循规蹈矩地停下,另一边绿灯亮起车辆缓缓起步在霓虹灯下穿梭,穿梭时平静的风像浪花一层层被卷起,卷入其中被埋没的还有两人交谈的笑声。   路灯下的两道影子紧靠在一起,但实际上却隔着无限长的距离。   -   两人回到小区一同搭乘电梯来到六楼,刚出电梯门就听见了两道客气的声音。   “这是您的外卖,用餐愉快。”   “谢谢兄弟。”   许驰一手拎着三个外卖袋子,一手拿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还在不停地往草丛里跑,最后趴在地上当了个伏地魔。   他的眼睛和双手忙不过来,准备用脚去勾门将其关上,结果还没勾到一半小腿就被踢了下,脱口就是美丽语言:“我擦。”   紧接着后脑勺又被人敲了下,祁靳把门打开蹙眉啧了一声,“嘴上能不能挂点好听的?”   “猝不及防被踢一脚你说说怎么挂?”许驰是去他家玩的,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往后挪了一步给他让出了条道,“怎么买个糖水这么晚?还以为你被拖猪的拖走了呢。”   说完才发现门外还有一个人,见是黎舒,热情地瞥了眼祁靳喊了句哟吼:“你俩一起回来的啊?”   祁靳转头看向黎舒,黎舒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嗯,碰巧遇见的。”   “能碰巧那就是缘分啊。”许驰思索着,突然放下手机走到门边把门开的更大了,“来来来进来坐,我正好点了烧烤,进来一块吃。”   “不用了谢谢,你们吃吧。”黎舒拒绝着,“我先回去了。”   但许驰是这么轻易放人回去的人吗?不是!他知道黎舒是干摄影的,故意扯了个和他职业根本不搭嘎的话题,“诶等等,我有问题想问问你,就是我们公司也要修修图拍照什么的,但有的问题我没搞懂,你能进来帮我看看吗?很快,就五分钟!”   “什么问题?”   “来你进来,我拿电脑找给你看看。”   进屋,关门,换拖鞋。   “你先在沙发上坐坐,我去拿电脑。”   “好。”   被遗忘在玄关处,此屋真正的主人,无语地只剩无语。   一个干个人游戏陪玩的哪来的公司?修什么图拍什么照?不是一个猪圈的还手拉手,该不会是修他那些自拍吧?   祁靳换了拖鞋,脱下外套将外套挂在沙发的扶手上,随即落座在黎舒左边的短沙发上,“你该不会真信他要让你帮什么修图吧?”   黎舒:“什么意思?”   三分钟后,等看到那些外卖被拆开摊在桌上放着,旁边还有三支开了盖的啤酒,电视打开放上电影,灯一关,气氛到位,OK,黎舒算是知道刚刚祁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许驰是真的从小就特别爱拉人陪他一块看电影,之前初中和祁靳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拉着祁靳陪他看动画电影,现在长大了不看动画了,改看恐怖、爱情、热血片。   今晚也是,本想着等祁靳回来让他陪自己一块看,没想到还遇见了黎舒,这能等?当然不能了!看电影越多人看才越有意思啊。   “那个,黎舒啊,咱先看个电影歇会啊,我电脑没电了先充个电让它开机,趁等开机时间看个电影放松放松。”   黎舒:“……”   什么电脑需要开快三个小时的机?那电脑都废了吧。   祁靳借着电视屏幕里的光亮看到黎舒一脸‘失策’了的表情,不由扯着嘴角,像是看到之前也是这样被坑来看电影的自己。   放下抱枕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下次听到他话题转的快就赶紧跑,我已经被他这样拉着看了好几次电影了。”   今晚的电影是校园爱情片,开头出现的场景从教学楼再到高三二班的教室,教室内的最后一排,女主正站在男主座位旁边。男主趴在桌上睡着了,女主拿着毽子在他的鼻子前轻轻扫来扫去。   黎舒的右耳听到的是女主为了吓唬男主说的那句‘仪容仪表检查’,还有那尽显青春气息的配乐。左耳听到的说话声,是来自在自己人生当中当了六年的男主,没有配乐。   不同频的声音交叉着响起,能让她分心的无疑是左边那道声音。   黎舒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在电影画面准备变暗的时候,不知哪来的勇气侧头学着他刚刚的动作,靠近他的耳边将声音放的很轻:“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   像猫爪在挠。   祁靳还是保持着刚刚低着头的姿势没有变,耳廓被她说话时的气息触碰到有些发痒,他缓缓掀动眼皮目光与她对上。   两道不同心境的目光撞在一起,在这周遭昏暗的地方里暧昧十足,都看着对方,都不再说话。   倏然,黎舒又往前靠近,说话时双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耳垂,声音很小接近气音,“专心看电影。”   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触碰,令没有防备的祁靳整个人僵在沙发上,却又觉得意外地、直勾勾地盯着那转过头正专心看电影,极其平静的人。   可他不知道的是,看似平静的人其实心跳早就乱得没边,乱到整场电影结束只记得这部电影是一部校园爱情片,具体讲述了些什么,无法集中精力去注意,毕竟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电影放完黎舒就找了个困了想睡觉的借口走了,烧烤没吃酒也没喝。   还沉浸在电影BE结尾的氛围里的许驰,看着黎舒离开,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一瞬想到女主表白失败转身离去的场景,拿起抱枕就往祁靳身上砸,连啧了好几声:“啧啧啧,你们这些男的啊,就喜欢占着自己长得帅去勾引这个勾引那个,勾引完了还不负责,太狗了,实在是太狗了。”   ???你他妈不是男的?   莫名奇妙被砸一顿,脑子被砸回神,祁靳将抱枕拿起又砸回去,“叫屁,是不是有病?长得帅我的错?”   “你能把你的脸从垃圾桶里捡起来一下吗?”许驰想起刚刚的电影越想越气愤,又想起刚刚黎舒的背影更来气了,“你不觉得黎舒刚刚离开的背影很像电影里的女主吗?这么好看这么专一的人,怎么就想不开去爱上一个爱玩的浪子呢?这个浪子真是没心,以后有的他后悔的!”   “浪子有心那还叫浪子?”祁靳莫名烦躁,抓过沙发上的外套就起身准备回卧室。   桌上还一堆烧烤没吃,许驰叫住他,“你干什么去啊?这么多没吃呢,你别告诉我你要睡觉了啊。”   ‘砰’的一声卧室门关上,从里面传来无情的一句话:“待会离开的时候把垃圾带走。”   许驰看着桌上的烧烤糖水还有酒,行,这摊子又是他一个人收拾,真行。   拿起烤串就开始吃,边吃还边嘴碎:“这男的真是太狗了,专一点能死吗?”   站在门外听到屋内这一切的人,敲门的手渐渐放下,落在鞋柜上忘拿的包现在也不打算拿了,最后转身回了家。   确实,浪子有心那就不叫浪子了。   这一夜有人醍醐灌顶,也有人不知不觉中因抿了口酒渐渐有些醉了。   但人不怕醉,就怕醉得不彻底,半醉半醒最难受。   后半夜,祁靳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导致的,只知道脑里有些乱,干脆不睡了,起身走去客厅。   一走到客厅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使他眉眼紧蹙,看到沙发上躺着个醉鬼更是一时语塞,真想把这人打包扔出去。   无奈又回房间准备关门的时候,还听到醉鬼在那含糊不清地念叨。   “我的女主……”   “男主……狗屎一坨。”   祁靳:“……”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驰明明骂的是男主,而他却莫名其妙打了三四个喷嚏。   回到房间里,祁靳坐靠在床头,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往下滑了没几下,就看到祁月发了条在国外滑雪的照片,发照片的时间是国内现在的凌晨五点,最关键的是黎舒点了个赞。   她也没睡?祁靳定神想想,点开和她的对话框,最后还是发了条信息过去。   【没睡?还是醒了?】   【梨: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朋友圈。】   【梨:?】   【梨:浪子,你找错鱼了吧。】   什么东西?浪子找错鱼?   想起晚上看的那部电影祁靳算是明白了,她误以为他发错了信息给她,所以才在屏幕里内涵他。   【没找错,吃早餐吗?】   【梨:凌晨五点吃早餐?】   【我有病?】   【梨:有点。】   【七点叫你。】   【梨:真的有病。】   作者有话说:   黎舒:喂,医生,这病能治吗?不能啊,行,我换个男人。   祁靳:你换!你去换!大不了我求你回来,可以了吧?! 第11章 情债   回完最后一条消息黎舒就睡了,不是因为不想和他一起去吃早餐才睡的,而是因为恰好那时候就困了。   所以两人七点的早餐最后变成了十二点的午餐。   两人都不是喜欢吃个饭还要拿号排长队的人,索性在小区附近随便找了家茶餐厅坐下解决午餐。   吃饭的过程中基本没话讲,最后还是祁靳递了张餐巾纸给黎舒,才逐渐打开了话题。   “待会要出去外拍吗?”   黎舒接过道了声谢谢,擦了擦嘴角,“这几天都不用。”   “工作很清闲啊,能加我一个一块做么?”祁靳吃饱了懒散地靠着椅背,左边那条腿伸直抵着黎舒坐着的椅子凳腿,还差一点就和她的脚挨在一起。   “别了吧,跑来跑去的不适合你这种大少爷。”   “我是大少爷,那你是什么?”   “我是什么?”   “嗯?”   两人都吃饱了,黎舒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服务员开了张小票,小票上有付款二维码,黎舒让服务员直接给祁靳就好。   等祁靳付完款,两人起身离开茶餐厅来到店门口之后,黎舒站在原地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你请你大爷我吃这顿饭,有空喝茶,再见。”   等黎舒提着昨晚落在他家的包,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祁靳看着她的背影才一瞬反应过来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合着他是大少爷,她是他大爷啊,嘴皮子是比以前利索了啊,时隔一年不到就已经被她气笑了好几回。   还能怎么办?祁靳淡笑着无奈摇摇头,跟在她身后一块往回家的路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走到了一块,但黎舒一直在和周媱打电话讨论工作的事情,并没有搭理隔壁那个跟屁虫。   “开车过去吧,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嗯,我待会问问温砚这次要拍多久。”   “好,待会联系,挂了。”   这边黎舒刚挂了电话,另一边祁靳那又开始接起了电话,只不过语气态度和她的完全相反。   “有事,去不了,挂了。   正好进了电梯,黎舒摁下六楼的数字,站在他旁边看着电梯门里还在低头看手机的他,“怎么,又一个情债?”   祁靳抬眸对上电梯门里那道直白的目光,由于没有睡觉,导致他今天的精气神比平日差,眼里的光亮有些暗淡,扯扯嘴角道了句:“算是?”   “嗯。”黎舒轻闭了下双眸点点头表示了解。   等电梯到了走出去,在他拿出钥匙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再次停在原地叫住了他。   “祁靳,你相信风水轮流转吗?”   “什么意思?”   黎舒知道他是明白的,只不过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既然这样,那她就干脆把话说得再直白些。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半仰着头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声调轻稳:“祁靳,情债也是债,是要还的。肆意挥霍别人的爱意,你就不怕风水轮流转的时候把自己转死吗?”   楼道安静,偶尔会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从窗外传来。   祁靳微垂着眉眼看她,认真去听她一字一句得讲。   如果换做别人这样说他,他肯定会面色冷然,可现在对他说这话的是黎舒,他不仅没有半分的气意,反而有些意外。   他从小就相信风水轮流转,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信对感情不忠的人以后也不会感情顺遂。   黎舒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懂,但他依旧觉得在感情里太专一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人值得他把真心掏出来送出去。   因为把真心送出去的下场他在八年前就体会过了,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那时候还没经历过的爱情,他都觉得真心就是垃圾,导致他直到现在对周围的人都有所保留,都秉持无所谓的态度。   但黎舒,他自觉是没伤害过她的,也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过任何男女感情的纠葛。   那她说出这话的理由从何而来?   不由想到些别的,祁靳注视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忽而勾了勾嘴角,黎舒见了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随后她的脚步被迫地慢慢往后退,他的脚步占据主权慢慢往前走。   等背部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黎舒提着包的双手不由紧了几分力,连呼吸都放得特别轻,“你干什么?说你两句就急了?”   “急了?”祁靳双手插.进运动外套的口袋里,缓缓俯下身,那双适合风花雪月的眼睛里包含着玩味的笑意,他的背脊微弓着,目光从她的眼睛滑落在她的双唇上。   她没有涂口红,唇色是自然的粉红,比那些往他身上凑的女人涂得艳红好看的多,但不宜停留看太久。   他又重新掀动眼皮望着她的眼睛,收敛了笑意眉头拧了拧,“我怎么觉得,你刚刚那番话里还有点其他意思?”   黎舒撇头错开视线不去看他,“能有什么意思?”   不撇还好,一撇更加不利。   祁靳盯着她的耳朵,“黎舒,看我。”   “看你做什么?”   “不看?”   “不看。”   “行。”   真的很莫名其妙,黎舒最后还是决定回过头去看他,可还没来得及动弹,右耳耳廓就被温热的气息覆盖,那唇上的柔软有意无意地学着她昨夜的动作触碰着她的耳垂,令她怔愣在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随即那道清冷勾人的声音钻入耳膜,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梨梨,你以前该不会是,喜欢过我吧?”   “嘶,这脖子怎么还睡落枕了,真是痛死了——”许驰提着一大袋垃圾出来,刚准备关上门就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困意立刻打车跑。   门外的两人也吓得同时看过去,气氛尴尬,三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许驰发现自己误了别人的好事,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往回走,“那个那个你们继续啊,我瞎了我瞎了,今天天气真好啊,两只黄鹂鸣翠柳……”   ‘砰’的一声门又再次关上。   祁靳,黎舒:“……”   楼道里恢复安静,两人又再次对视。   中间有了许驰的突然出现,黎舒反倒没那么尴尬紧张了,她顺手将祁靳推开,一副生气的模样峨眉紧蹙着,“祁先生,你刚刚好像毁了我的清白。”   这又是哪个部分?导演没说啊,祁靳有些懵了,“黎小姐,清白这个词不能乱用吧?”   黎舒:“那你告诉我怎么用?”   “这个啊。”祁靳故意拖了拖尾音,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出现了,用下巴指了指她后面的那扇门。   黎舒转头看了眼,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面立刻明白了。回过头拿包往他身上砸了下瞪了他一眼,“说你流氓都当是夸你了!”   随后又是一声‘砰’,关上了门。   祁靳站在楼道间里无声笑笑,也转身回了家。   一回家坐在沙发上,许驰就顺手拿了个遥控器当麦克风递在他面前,“祁靳先生,请问你还有什么牛逼是我不知道的?”   祁靳将遥控器拿过扔在沙发上,“是不是有病?”   许驰坚持不懈,“那换个问题,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对人家有想法的?”   祁靳:“我也换个问题问你,你什么时候能滚回去?”   “你想多了,他不喜欢我,就是觉得欺负我好玩吧,以前他不就喜欢这样欺负我吗?”黎舒轻笑声。   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走出卧室,边往厨房走边和阮音通着语音,“你也放心吧,我说了已经在不喜欢他了,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阮音为了她的感情真是像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这还差不多呢。”接着又道:“诶梨子,你这几天是不是要去温砚的摄影工作室啊?”   “对啊,前几天不是和你说要去那边帮他拍摄么。”   “拍几天?”   “也就一两天,怎么了?”   “没,就问问。”   黎舒开了罐可乐拿去沙发上坐下喝,一语道破她的心思,“想见他?”   “没有!别胡说!”硬气了两秒又软了,阮音的声音蔫蔫的,“唉,想见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你们现在手机上不是还有联系吗?”   “有是有,但一般都是我说的最多,这两天我因为工作忙没怎么主动找他说过话,他就没再找我。”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黎舒了解不少,无非也是和她之前一样的暗恋,唯独不同的是温砚不是浪子,而是一块沉闷的木头。   罐装可乐,黎舒最喜欢喝的就是带气的第一口,那种刺激和能让多巴胺分泌快乐的感觉使她上头。   当时喜欢祁靳也是,一个玩世不恭恣意的人竟然有着柔软的另一面,这中间的反差光是让她想想都很上头。   但一旦成了瘾确实很危险。   “没事。”黎舒把可乐放下不再喝,“我过几天帮你旁敲侧击一下他是什么心思。”   “也行。”阮音又道:“帮我问问他的腹肌有没有八块,适不适合睡觉,太硬不行太软也不行。”   “阮音。”   “咋啦?”   “这个问题我觉得比较适合你们两个人去房间里慢慢讨论。”   “我也想啊!是我不想吗?!不是啊!是他啊!他不跟我去房间啊,我有什么办法?!”阮音说到最后燃起了必胜的决心,“不行!梨子,你去那边开房的时候顺便帮我也开一间。”   “为什么?”   “老娘要撩得他神!魂!颠!倒!被裤子绊!倒!我就不信这个木头到时候还能那么嚣张!” 第12章 笼罩   这话她之前也说过几次,所以黎舒并没有当真,听听就算了,毕竟她之前还说过要在二十五岁之前集齐十二星座呢,现在别说十二星座了,就连温砚这一个星座都还没搞定。   不过在出发这天,黎舒还是收到了阮音发来的消息,说让她记得帮忙旁敲侧击一下,房就不用开了。   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就放下手机,启动车子和周媱一起出发了。   车子刚刚启动离开,另一辆车子缓缓驶来停在了单元门前。   姜絮从私家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六楼左边的阳台,和车内的司机说了几句话就往单元门里走。   等电梯的时候莫名有些忐忑,她不确定祁靳在不在家,也不确定他看到她出现在这会不会很生气。她只知道如果再不来找他,他们之间就彻底没可能了。   “对了黎黎姐,温砚哥让你帮忙带的gopro你带了吗?”   gopro?黎舒开着车想了想,出门太着急好像没带,周媱这话立刻提醒了她,“还真忘带了,现在没开远,回去取一趟吧。”   回去的路快很多,又刚好还在小区附近没开远,黎舒刚开进小区想把车暂时停在单元门前,见有辆黑色豪车停了在那,只好把车停远了些走过去。   准备经过那辆车的时候她侧头看了一眼车的车牌,那散发着人民币味道的车牌和车在沂江这种地方并不常见,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走进单元门内,摁电梯按钮时见电梯数字竟然停在了六楼。现在是早上八点,他这么早就出去了一趟?   六楼。   ‘叩叩叩’   姜絮敲着门,听见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等待房门的打开。   祁靳一脸困意,身上穿着睡觉时穿的黑色短袖和中裤,屋内开了暖气所以没搭外套。好不容易刚睡着就被突然吵醒,心情自然很是烦躁,走去开门的这一路眉头都是皱着的。   一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姜絮,心情更是不悦,嗓音低沉:“你怎么来了?”   姜絮走上前,眉眼蹙着微微的八字显得人极其委屈,但怕他不喜欢又努力扬起笑容,笑比不笑还难看,“阿靳早安,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但我没话和你说。”祁靳顺手就想关上门回去继续睡觉。   电梯此时停在六楼响了,他抬眼看了过去,在准备对上从电梯里出来的那双眼眸时,姜絮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话里带着轻微的哭腔:“阿靳,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你可以让我进去吗?”   黎舒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听到这样的话,她看了眼那个拉着祁靳的女生,一下认出了是姜絮。再看向站在门边穿着家居,满脸写着不耐烦的人。   这是准备还情债了?不过好像也不关她的事。   淡淡收回目光拿出钥匙开门回了家。   祁靳就这么看着她无情地把门关上,本就烦躁的心情体内瞬间又堆满了火。   他将紧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弄开,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脾气,“有话说是吗?行,那就在这说。”   可绕是他已经在控制脾气,但话里语气的低沉黎舒不难听出是带着烦躁的。   她站在玄关处隔着门听到他说的这话,内心不免觉得姜絮有些可怜,但回过头想想,他这样做反而是对姜絮好的。   再碰多几次壁,姜絮就不会再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不放了。因为,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不打算再听下去,黎舒走进书房里找出给温砚带的gopro,时间紧迫,找到后得赶紧出发。   可门刚打开了些缝隙,听到他们还在门外的交谈声又赶忙把门关上了。   但关完之后她又有些懵,他们说话,我躲什么?   姜絮走到电梯门前,还是不放心地转头看着祁靳,“阿靳,那我先回去了,我的生日会你会来的,对吧?”   “嗯。”祁靳睨了眼对面那紧关着的门有些心不在焉,嘴上敷衍,“到时候再说吧。”   “好。”姜絮走进电梯摁下一楼的按钮,笑着正准备和他说再见,就见他正往另一边的门走去,想和他说走错了,但电梯门此时已经正在关上了。   门外楼道间恢复安静。   黎舒靠在门边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待听不到任何声音,故意又拖了十几秒觉得他们已经离开的时候舒了口气,整理了下衣服准备打开门走出去。   她将门把锁拉到底,可门刚打开一条较大的缝隙就被一股力量推开,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没看清门外的人是谁,背部就重新贴在门上。   门再次关上了,前方也忽地投来一大片阴影将她笼罩在其中。   黎舒的心剧烈跳着,猛然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被吓得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你,你——”   “我什么?”看着她被吓坏的表情,祁靳得逞地散漫笑着,双手撑着门一点点俯下身,慢慢朝她靠近,等在与她还有一拳距离时停了下来,语调清冽带着玩味:“黎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听墙角的爱好?”   离得太近,他身上那阵好闻的白檀香融入鼻息,使黎舒浑身更加羞怯的不自在,偏过头,“谁听墙角了?还有,你能不能走开?你这是私闯名宅。”   “是吗?”   “是。”   祁靳半吊着眉梢点点头,不仅没走开反而离她越来越近,近到两人之间只剩下半拳的距离。   他微偏着头直白地去寻她那双眼睛的目光,语气放轻,散漫得更肆意,“那我已经闯了怎么办?去告我?”   “有病——”黎舒抬手想将他推开,奈何手上还拿着运动相机,这个相机花了不少钱,自然不敢拿它到处乱碰。   祁靳低眉注意到这个相机,问了句:“出去外拍?”   “嗯。”   “去哪?”   黎舒仿佛被他的嗓音钓着,自然地接了他的话,“阜港。”   “这么远?”手撑着站久了有些累了,祁靳调整了下姿势,右腿微微弯曲,身体离她又更近了些,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   “要住在那?”   “要。”   “住多久?”   “住——”   黎舒感受到他越靠越近,脖子往后缩了缩,“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总算是反应过来他越靠越近了,祁靳笑着准备说些什么,视线又再次被她的双唇吸引。   她今天涂了口红,淡淡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给双唇增加了不少诱惑力。她这会双唇微微张着,如果想亲密无间,再往前一步轻而易举。   可他不会这么做,他只能看着看着忽而道出一句:“梨梨,这个颜色,很衬你。”   黎舒的那句‘什么’在看到他正盯着自己的双唇时卡在了喉咙里,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调侃道:“这句话,对不少债主都说过吧?”   祁靳笑容收敛,终于肯将双手收回直起身插.进裤袋里,“那还真没有,只对你说过。”   这话就真的有点像渣男天天挂在嘴边的那句‘我只爱你’,可信度为零。   黎舒只是笑笑,“那是我的荣幸了?”   祁靳不否认:“确实。”   口袋里的手机倏然响起铃声,黎舒拿出来看了眼,见是温砚打来的立刻接听,“喂温砚,怎么了?”   又是这个名字,祁靳往后退了两步倚着身后的鞋柜,在一旁抱臂听着她和别人通电话。   听的期间还打量了下屋内四周,上次来帮她收拾打碎的玻璃只草草扫了一眼。   这间屋子和他现在住的那间其实都是祁月的。   他在黎舒还没住进来之前就进来这看过,当时他嫌太小了卧室不够大,还嫌装修风格太法式太女生了,吧台也不够大,不合他的意就租了隔壁那间。   没想到这间被他嫌弃过的屋子,被她打理的还挺好,收回目光继续看向黎舒。   “还没,我现在马上过去。”黎舒余光里感受到那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自在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gopro带了,好,待会见,拜拜。”   挂断电话,黎舒顺势打开门走出去,站在门外朝还站在屋内的人做出请的姿势,“祁先生,请。”   祁靳眼梢轻挑,识相地走出去,黎舒把门反锁好,走到电梯前摁下电梯按钮。   在电梯门打开准备进去时,祁靳叫住了她,“出去过夜,不管是和熟的还是不熟的,特别是男的,都记得保持距离。”   黎舒背对着他,从他的口中听到这话不免觉得意外,转头看向他淡淡道了句:“我明白,要像你一样,就算保持距离也要保进家里。”   随后走进电梯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电梯门关上,祁靳看着那冰冷毫无温度的数字往下降着,等到了一楼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在内涵他和姜絮的事情。   这睡眠少就是容易脑子不好。   楼下黎舒打开车门上了车,把相机递给周媱。   周媱接过问了句:“黎黎姐,你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放下手刹,黎舒踩动油门,“刚刚在楼上打狗,耽误了时间。”   “打狗?你养狗了黎黎姐?”   “嗯,刚养。”   “多大了呀?什么品种的?改天可以带出来和我家罐头一起玩啊。”   “玩不了,他疯起来连人都咬。” 第13章 人能   一路通畅,十点半左右黎舒和周媱就去到了阜港,直奔温砚的摄影工作室。   今天的拍摄工作是给一家服装品牌拍模特展示图和细节图。   品牌的老板和温砚是老熟人了,挑选模特这方面自然放心交给了他。   而黎舒这次前去,一方面是受温砚的邀请去当其中一位模特,毕竟她之前也拍过不少照片有一定的经验,另一方面,是带上周媱一起去跟着温砚学学更深层次的摄影技术。   把车停好,黎舒带着周媱熟门熟路地走进工作室内。   工作室内此时已经开始拍摄工作,温砚和工作人员正交流着,注意到黎舒的到来,和工作人员说了句‘等等’就朝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黎舒。”   “抱歉,我来晚了。”黎舒莞尔笑着,向他介绍自己身旁的人,“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摄影助手,周媱。”   温砚礼貌朝周媱点点头,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温砚。”   他的长相清隽,举止间温文尔雅,嗓音沁着几分柔和,这让戒了几天帅哥的周媱立刻羞怯了不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温老师,我是周媱。”   “嗯。”温砚收回目光,指了指右边的化妆间对着黎舒说:“你先进去换衣服整理妆发吧,上午先拍一套看看效果。”   “好。”黎舒早就习惯了他这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领着周媱就往右边的化妆间走。   去的路上,周媱还在回味温砚刚刚说话时的样子,“这温老师的长相放进模特圈里肯定很吃香啊,怎么干幕后呢。”   黎舒:“你这话我听过一模一样的。”   周媱八卦,“在哪听过的啊?该不是在他女朋友那听的吧?”   “女朋友?不出意外应该是了。”   进入化妆间,换好服饰准备弄妆发时,黎舒想起运动相机还在盒子里放着,就让周媱帮忙拿过去给温砚一趟。   门刚关上,阮音的消息就来了。   【音:见到温砚了吗?怎么样?身边没有小妖精吧?】   【没有,放心吧。】   【音: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这个妖精是不会放过他的。】   【比如?】   【音:比如,我的吻覆盖他的全身,让他对着我说:小妖精别闹了。】   小妖精,你还是别说了,真的好油腻。   黎舒笑着,手正准备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发尾就被梳子不小心扯了下,“嘶——”   化妆师阿楠被这轻声弄得回过神,赶忙收起脸上吃到瓜的表情,“不,不好意思黎黎姐,我轻点。”   “没事没事。”黎舒接着回消息。   等全部搞定之后,阿楠几乎是带着狂热激动的心离开的化妆间,直奔温砚所在的方向。   温砚见他火急火燎,还笑得一脸贱兮兮的样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什么事?”   哪知道阿楠开口第一句就是:“哥,你什么时候藏了个叫音的小妖精啊?”   温砚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哪有叫鹦鹉的妖精?”   阿楠解释,“不是鹦鹉,是叫音,那个音乐的音的妖精,我刚刚不小心看见黎黎姐和她聊天,她说要吻你全身诶我的天——”   “行了。”温砚沉着脸色打断他的话,把手上刚刚周媱给他的运动相机递了过去,“不该看的别乱看,帮我放去我的位置上,然后去帮另一个模特化妆。”   阿楠接过:“知道了哥!”   待阿楠离开,温砚沉着的脸色多了些柔和,低头拿起另一个相机时,嘴角淡淡勾着。   拍摄工作一直持续到夜晚八点还未结束,黎舒和另一个模特已经换了四套服装了,现在这第四套温砚说还需要再拍几张就可以结束工作了。   哪知这几张一拍就拍到了十点。   “好了,可以收工了。”   温砚此话一出,周围即刻响起很轻的舒气声,包括黎舒都累得有点站不直了,这比她之前兼职模特拍照还累。   果然温砚在外的人送外号温狂魔不是吹的,工作起来追求完美追得真是相当疯狂。   啧,得提醒阮音多锻炼锻炼身体了。   工作完,阿楠提议去吃夜宵,大家都纷纷叫好,随后就从工作室转场夜市里最出名的一家大排档。   来的人有十几个,一共让老板开了三张台。   等上菜的时间里,阿楠这个嘴跟鞭炮似的,拉着黎舒还有周媱一块在那聊着最近圈内的八卦和趣事,聊着聊着还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三个人还自拍了一张。   “啧,这都不用P了,原图直出好嘛姐妹们!”阿楠将照片给黎舒和周媱看了眼,得到肯定,立刻发了条朋友圈。   还配上文字:新认识的姐妹。   黎舒是个不怎么爱发朋友圈的人,这次出来工作难得愉快的心情占比比累多,就也跟着阿楠发了一条,文字也和阿楠的一样。   发完就放下手机接着去畅聊了。   另一边。   落座在酒吧角落处的祁靳和许驰,正无聊地边听着驻唱歌手唱歌边喝着酒。   许驰一手拿叉子叉了一块西瓜往嘴里送,一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是刚点开的朋友圈,他现在正抬着头把西瓜送嘴里,没去看第一条是什么。   但坐在他隔壁的祁靳不小心瞥见了屏幕里的那张照片,把指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将手机拿过。   许驰一脸懵,嘴里还嚼着西瓜,“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查岗啊?”见他正点开一张照片放大看着,也凑过去看了眼,“这不是黎舒吗?旁边那女生挺漂亮啊,那男的也挺秀气。”   是吗?   祁靳只注意到照片里最右边的那个人和平日不太一样,本就好看的媚眼画了狐狸眼线,笑着的时候多了份妩媚,平日的黑长直,此刻的发尾也被烫成了好看的波浪。   虽然她搭了件外套,但不难看出她很瘦,里面的内搭穿的是方领的黑色紧身上衣,瘦到能看出领子两边都是被锁骨撑起的。   可这又不是干瘦,是有料的。   “该说不说,这黎舒是真漂亮啊,身材也好啊。”   许驰这话刚说完,祁靳就睨了他一眼把手机扔给他,“长了双眼睛不是为了到处乱看的。”   你叫屁,自己刚刚不也看了?眼睛都快掉手机里了还好意思说别人,许驰拿起手机给黎舒点了个赞,还对旁边的人说了句:“反弹。”   幼稚不幼稚?   祁靳懒得搭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继续眼睛不自知地掉进手机里,掉着掉着也跟着点了个赞。   这赞点了没多久,就弹出了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祁月,一条来自姜絮。   【包租姑:我开始思考家里哪面墙可以挂你的狗腿了。】   【姜絮:阿靳,我今天去下午去做了个美甲,是你喜欢的淡色系,你快看看好不好看。】   姜絮的消息祁靳连图都没点开看,就敷衍地回了一句好看,接着还回了祁月三个问号。   【包租姑:不是让你别打人小姑娘主意吗?怎么微信都加上了?】   【她加的我。】   【包租姑:你又搁这放屁,人能看上你?】   【不信你去问。】   【包租姑:就是不信。】   大排档烟火气十足,越晚来的人越多。温砚和几个同事进店帮忙拿酒和饮料,酒一拿就是成箱成箱的拿。   黎舒见状有些惊讶地问了阿楠一句,“你们温老板这么能喝?”   “这你就想多了姐。”阿楠摇摇头,“我们温老板一瓶倒,别看他搬的酒多,也只是搬搬而已,不喝的。”   一瓶倒啊?这个消息很关键啊,黎舒觉得有必要和阮音说说。   【音:真的啊?一杯倒啊?行,我去练练,争取撑到他倒下之后。】   【我看好你。】   退出对话框,看到朋友圈出现了点赞的红点,黎舒点进去看了眼,本以为都是点赞,没想到还有两条评论,只不过这两条一问一回的评论让她看得有点懵。   [靳:你先加的我还是我先加的你?]   [房东回复靳:你可以改姓吗?我没有爱在别人朋友圈下耍流氓的侄子。]   侄子?黎舒愣了愣,祁靳是房东的侄子?   ‘bong’隔壁啤酒盖打开的声音宛如开关,脑里划过一根白线,一下点醒了黎舒,只是这关系巧的有点魔幻是怎么回事?而且这评论看着也不像是祁靳会发的。   果不其然。   祁靳看完这条评论,面无表情地斜眼横着许驰,“你敢问得再直白点吗?”   “不直白怎么叫问啊?”许驰又往嘴里送了口西瓜,“难不成问个问题还要绕山路十八弯啊?我徒步都能走回我奶奶家了。”   几滴凉意喷洒在胳膊,祁靳无语地抿唇闭了闭眼又睁开,“你出来喝趟酒,至于把家里的花洒带出来挂在嘴上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西瓜汁太调皮了。”许驰笑着抽了张纸巾给他,瞧见屏幕上的评论多了一条,立刻用膝盖顶了顶他,“黎舒回你了,很冷漠,一个问号。”   祁靳擦了擦胳膊上被‘花洒’喷出来的西瓜汁,低头拿起放在大腿上的手机,看着这个问号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黎舒也收到了祁月发来的消息。   【房东:黎黎不好意思啊,祁靳这混小子是我侄子,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或者你亲自下手也可以的,我给你备鸡毛掸子。】   确实是亲的,不然也不能这么来。   黎舒干脆回了句:【确实挺混的。】   三分钟后,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来电人为祁靳。   作者有话说:   祁靳:你长得美,你说得对。   黎舒:很好,看来你很清楚你的家庭地位。 第14章 一夜   夜市热闹,越夜支起的小摊子就越多,摊子的灯光颜色几乎都是统一的暖黄,食物散发出的烟火气形状在灯光下凸显,吆喝声、人群的嘈杂声不绝如缕。   黎舒拿着手机离开座位,走到大排档旁边还算安静的地方站定,接听着祁靳打来的电话。   刚一接听,电话里传来的抒情歌曲里夹杂的那句‘老板’让她一下就猜到了他在那,她还听到了他那在酒吧听着并不明显,但透过手机传来却极为清晰的低声单字回应。   隔着手机她都能猜到他回应别人时的样子,肯定又拽脸又臭。   慢慢的,电话那头开始变得安静,只剩下一些自然的声音。   黎舒这才开口:“老板回酒吧了?”   见面调侃,电话里也在调侃,祁靳走到酒吧后的长椅上坐下,笑声轻的只剩下气音,话里也散漫,“老板得回来看看有没有员工偷懒啊。”   “这样啊。”黎舒边说着边望着不远处一家卖车轮饼的摊子,有些漫不经心,“所以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   “那我挂了?”   “等等。”   祁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同时也不知道黎舒会接得这么快,本想着如果她接得慢些他就先挂了,然后用打错来当理由。   酒吧后的小街道上行人稀少,周遭安静到能听见酒吧内的音乐声,街灯洒下的暖光将坐在长椅上的人笼罩在其中,给黑色的清冷身影添了不少暖意。   祁靳的双腿弯曲着大剌剌地敞开,单手揣进黑色外套的口袋里,目光落在地,“听说某人在我姑面前说我坏话了?”   目的这么明显还说打电话来没事?   黎舒笑笑装听不懂:“你姑?谁啊?我怎么会认识你姑啊。”   “别装了,她都跟我说了。”   “说什么了?”   “说你说我混,我哪混了?”   心里真的没数诶。   黎舒看着车轮饼一下有些馋了,脚步蠢蠢欲动,“你问我?那还不如问你的情债们。”   “这事是过不去了?”   话一瞬没了回应,祁靳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确认还在通话中,又重新放在耳边轻唤了声她的名字,“黎舒?”   在准备唤第二声时,他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人□□谈声和老板的吆喝声,紧接着还听见了那句‘老板,车轮饼帮我拿一个红豆的还有芋泥的,谢谢。’   所以这是聊天聊馋了?   黎舒划出通话页面付完款又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喂,你刚刚说什么?”   “没。”祁靳不由失笑,“车轮饼甜的好吃吗?我怎么觉得咸的比较好吃。”   “好吃,谢谢。”   祁靳听到这声谢谢,忍不住想调侃,“谢我什么?谢我问你甜的好不好吃?”   “不是对你说的,要点脸。”黎舒拿着车轮饼准备原路返回,就见阿楠正走过来找她。   她放下拿着手机的手朝前走快两步,“怎么了?”   “没,叫你过去吃小龙虾,我们工作室的人嘴都很快,待会没了。”   “好,我打完电话马上过去。”   突然出现的男声令祁靳眉头微微拧了拧,等那声音消失了才开口,“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去?”   “再晚点吧。”黎舒往大排档的方向走,“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拜拜。”   “嗯,记得注意——”安全两字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祁靳原来也有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人挂电话的一天啊,行,看了眼通话时长关闭屏幕,起身轻叹了声气也转身回了酒吧。   -   宵夜结束回到酒店的时候接近凌晨一点,周媱先去洗漱了,黎舒则盘腿坐在沙发上回着朋友圈里的评论。   评论的人都是玩摄影的,因为她在的圈子大家都互相认识,所以看到她的所在位置是阜港的时候,都问她是不是去温砚那拍摄或是帮忙了,人在阜港的还会问她要不要出来聚聚。   逐一回复完刚退出页面,朋友圈又亮起很小的红圆点和头像,她认出那个头像是姜絮,好奇地点开看了眼。   有两张配图,一张是美甲的,一张是聊天截图的两句话。   配的文字更是直白:他说好看,我也觉得很好看。   不用点开那张聊天截图,黎舒都能猜到那个他是谁。   除了祁靳,谁还能让姜絮去发个朋友圈呢,毕竟她的朋友圈里几乎所有都有关于他。   不过说实在的,黎舒很羡慕姜絮敢这样大方地去表达自己的爱意,去追求自己的所爱,去告诉全天下的人自己喜欢他。   她是不敢这样的,她生怕露出些马脚,出现些风吹草动,就会将这份本就窥不见光的感情抹杀地更彻底,更别提什么在朋友圈里暗戳戳地发些关于他的东西,那首英文歌已经是她那时候鼓起的最大勇气了。   同时她也很羡慕每次姜絮的主动都能够得到他的回应,尽管态度敷衍,也总好过冷漠到让人无计可施,有回应就代表着有希望。   不像她,每次她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都被他的冷漠退缩回去,回应里也看不到希望。   这一夜黎舒睡得格外香,阳光穿过窗帘缝隙落下一条金灿灿的线在地,她侧躺在床上看着这条线发起了呆。   她有些意外,意外自己夜晚看到那条朋友圈不仅没有失眠,反而还一夜好梦,这是件好事。   今天的工作只需要拍完最后一套就可以了,拍完的其他时间里黎舒都在帮着同事一起拍摄服饰细节图,因为温砚正忙着教周媱一些摄影技巧,其他的人手头上也有着自己的事要做。   等所有事情结束已经是夜晚九点半,黎舒和周媱这才开车离开阜港,返回沂清。   送完周媱回了家,黎舒也回去了,全身劳累,只想快些回家泡个热水澡。   可这日子好像故意和她过不去似的,浴缸里水刚放满,衣服刚脱完,正准备开始舒服泡澡的时候竟然停电了。   周遭瞬间黑暗,从小就惧怕待在黑暗空间里的黎舒赶紧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有了些光源心里才没那么害怕。   这澡是泡不成了,随便洗洗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黎舒换上睡裙套上薄外套坐在沙发上,这不坐还好,一坐又给心里增加了不少恐惧。   四周黑漆漆的,总感觉哪都有人,三月里的天气本就带着些凉意,这会冰冷的气息直接从头窜到脚,令她打了个冷颤。   这时楼道传来脚步声,整栋楼都停电了电梯也停了,想要上来只能爬楼梯。   听着这脚步声愈来愈近,黎舒不免紧张地坐直了身子,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部悬疑片,就是女主坐在沙发上,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女主看过去门那边的同时,身后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上前将她勒死在客厅——   ‘咔哒’   一声清脆到像关门的开门声,吓到正站在门前开门的祁靳抖了个激灵,立刻转身拿起手机用手电筒照着前方,见是黎舒,这才重重舒了口气,就连鼻息都变重了。   “黎舒,你是想用门把锁翘起整个地球吗?要不要这么大力?”   黎舒把门关上走到他面前,平日的精神气蔫了大半,咽了咽唾沫,看着他好半响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那个,祁靳,我,我今晚能去你家睡吗?”   ???地球被翘起来了?   祁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黎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黎舒眉头蹙着微微的八字,竖起食指做出一的数字,“就一天。”   “……”这和渣男在床上说的就一次有什么区别?   怎么听着,像是祁靳才是被扔在床上的那个,而黎舒是那个渣男。   清了清嗓子,祁靳打算把话题拉回正轨,“怕黑?”   黎舒点点头,“嗯,怕。”   难得嘴皮子不利了,整个人看上去乖了不少,祁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转身将门打开让她进去。   进去前她又说了一句:“谢谢,就一晚,明天咱俩把这事都忘了就好。”   成,这下更像渣男了。   更像一夜情睡了不负责的渣男。   祁靳家里有充电式的台灯,他从卧室里拿出来放在客厅打开,屋内瞬间有了光源,消除了黎舒内心一大半的恐惧。   就是这个海绵宝宝的台灯出现的让她有点意外,忍不住道了句:“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看来也不是很怕黑啊,还有心情念这些。   “我姑前几年买的,一直没扔。”祁靳的外套已经脱下放在了房间里,此时只穿了件很薄的深灰色卫衣坐在沙发上。   见她穿的单薄又起身回了趟卧室,拿了件自己昨天刚洗过的外套递给她,“穿上吧,晚上凉。”   “谢谢。”黎舒接过穿在身上。   他的外套很大,穿在她身上极其宽松。   她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的时候有一阵很轻的风飘过,风里带着那熟悉的、从外套上散发出来的、风清白兰的味道。   很干净,被这味道包裹着令人心旷神怡。   台灯的暖光照着客厅中央,虽很微弱,但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也足够用了。   黑暗的地方冷清,被光照着的地方夹杂着些暖意,在光中间的两人一时都不再开口说话。   他坐在左边的沙发上注视她,她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垂着眸。   祁靳看着她这乖巧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的样子,霎时扯了扯嘴角,冷不丁道了句:“黎舒,你这样有点像咱俩并不认识,但刚刚却一起办完事的样子。”   那不就是一夜.情的炮.友吗?!   黎舒猛然掀动眼皮看向他,刚放松下来的心又瞬间绷紧,亏她刚才心里还觉得他给外套的时候很绅士,“你敢说得再直白些吗?”   “直白?”祁靳抱臂,微偏着头皱眉,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欠揍的样子,“我怎么觉得已经很委婉了。”   “确实。”黎舒也学着他那抱臂的动作,换了个坐着的姿势,侧着身子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有文化且玩得花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夜.情也能说的这么清高。”   话音落地,时针恰好在十的数字上停下,阳台有风将拉着的窗帘小幅度轻轻吹起,落在地的月光更是随着窗帘的飘动若隐若现。   同时若隐若现的,还有两人对视时中间那根愈发暧昧的情愫线。   祁靳双眸微微眯起回味着这句话,倏然眸底又浮现出笑意,嗓音如泉水清冽:“黎舒,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黎舒媚眼眼梢轻挑,“什么?”   “我和你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但我忘了?”   “为什么这么问?”   问题又抛给了他,可明明他才是想知道答案的那个。   祁靳这才发觉,她这人还真挺会让人跟着她的节奏去走的,所以他想知道答案,就得先回答她的问题。   “从我们这次重新见面开始,你就不停得围绕感情这方面来说,特别是你问我相不相信风水轮流转那次,让我很难不去思考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他停了停又道:“还有,黎舒,我记得我们以前的相处方式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黎舒被他的话弄得有些紧张,但表面依旧装作漠然,“那是什么样——”   “别问我,问你自己。”祁靳打断她的话,笑意在一瞬褪去。   他背部离开椅背微弓着,双手手臂搭着大腿,十指交握着,微偏着头下巴微微扬起直白地凝视她,“黎舒,给我个答案。”   这一瞬间,黎舒莫名开始心慌,不是以前那种害怕失去他的心慌,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且在刚刚才突然被点醒,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对他和过去的毫不在意竟是装出来,以及装过头的心慌。   她每次都和阮音说自己已经在不喜欢他了,其实潜意识里还是喜欢的,只不过是她不想再去承认。因此和他再次见面相处的这些时间里,她才想通过嘴上的快感去不停地告诉自己麻痹自己,他其实是个不值得再去喜欢的人。   黎舒突然发现,这开始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给他个答案,真的要给吗?给了之后能改变些什么吗?或许能,但可能性很小。   黎舒长睫轻轻扇动,将眸中的情绪掩盖,“这个答案,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理由?”祁靳见她还是不说,瞥了眼桌上的台灯,叹了口气站起身走过去将其拿起,“不说算了,困了,我先拿回去房睡了。”   你走就走啊,把灯拿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黎舒也跟着赶紧起身,“你睡就睡,把灯留下。”   “理由?”   “我怕黑。”   “啧。”祁靳重新把灯放下,走过去她身前站着居高临下地注视她,“这个理由你就回答得快,刚刚那个怎么不回答?”   黎舒往后退了一小步,“什么刚刚那个?那个没有理由。”   “那你往后退什么?心虚?”   她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走一步,直到瞥见她的小腿快碰到身后的沙发无路可退的时候,他才停在原地,“别退了,后面没路了。”   可黎舒偏不听,执意又想往后多退了一步,导致小腿碰到沙发没站稳,重心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在她以为自己要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身子开始往前倾,闭眼的同时,身体陷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只是头刚刚好像撞到了什么有点疼。   刚感受到就听头顶传来声音。   “嘶,黎舒,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黎舒抬头,目光正好对上他的下巴,见他手正揉着下巴眉头紧皱着,才知道刚才自己的头是撞到什么了。   她道了句:“你的下巴才是铁做的吧,撞得我的头痛死了。”   “我救了你,你还有理了?”   “你救我什么了?”   “不是我拉你一把你都倒沙发上了,到时候头撞得不是我的下巴而是后面的墙了。”   黎舒浑然不知自己的处境很危险,还在一个劲地想开口去反驳:“我让你拉了吗——”   可不等她话音落地,搭在腰部的手瞬间使上一股力,将她的身体往温热的怀里越靠越紧,令她整个人瞬间怔愣在原地。   祁靳见怀里的人看着自己不再说话,淡淡勾了勾嘴角,一开始只有单手搭在她的腰间,现在他干脆双手直接将她困在怀里,低头去用话语咬着她的耳朵,话里玩味暧昧,嗓音勾的令人情愫鼓点彻底乱了节奏。   “梨梨,请不要这样看着我,除非,你真的想一夜.情?”   恣意的浪子在耳边说着令人稳不住心跳,且面红耳赤不害臊的话,黎舒承认这钩子当下确实是将她勾住了,不然也不会在他说完这话时,做出用双手圈住他脖颈的荒唐事。   客厅唯一的微弱光源被他挡在身后,黎舒双眸里的那点光很暗,看不清周围,只看得清眼前人。   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去环住他的脖颈,只知道既然做都做了,那就把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再次紧靠着他,黎舒微偏着头嫣然笑着,双眸注视着他的唇,下巴轻轻抬起,像是想将自己的唇往前送去,声音很轻很媚:“祁靳。”   “嗯?”刚才掌握主动权的祁靳被她这一下弄得有些怔了,紧拢她腰间的手慢慢放轻,嗓音也不由变得暗哑,“怎么?真想一夜.情?”   “如果我说想呢?”黎舒姿势依旧不变,反而越靠越近,只是在双唇快要贴上时抬眸望向他的眼睛,“我说想,你就会做吗?”   她此刻的模样妩媚至极,虽未施粉黛但依旧不失吸引力,她刚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的淡淡果香更是催得人紧,令他喉结轻轻滑动着,搭在她腰间的手也开始慢慢蓄力。   祁靳见她这副真不怕他克制力失效的样子,脚步慢慢开始往前动,慢慢夺回一开始的主动权。   “黎舒。”   “怎么?”   “你现在是在我家。”   “所以呢?”   “所以?”祁靳玩味笑着,将搭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掌心温度覆盖着她白皙的后脖颈。   有些酥麻,黎舒蹙了蹙眉,“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   两人脚步还在往后退,在黎舒的双腿彻底碰到沙发时,两人一同往沙发上倒坐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黎舒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怕自己的头撞到墙壁紧闭着双眼,没想到倒下去时,头部没有撞到坚硬的墙壁,反而感受到了软度。   她缓缓睁开眼,在看到眼前人离自己近的只有一寸不到时,彻底慌了,“你,你——”   “我什么?”   祁靳微低头看着她,似是不给她任何逃走的机会,慢慢靠近她,微抬着的下巴与她软嫩的脸轻轻擦过,双唇在来到她耳边时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她的耳垂。   最后慢慢低下头,先是下巴触碰着她的肩膀,再到双唇触碰着她的脖颈,   缓缓地低声道出那令人心跳漏拍,极其羞怯的话语。   “我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 第15章 霸王   “我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   那几个字,黎舒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脖颈酥麻的同时她能感受到自己开始发软,也逐渐感受到那搭在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着。   还是不够他厉害,她只好慢慢抬起头,有些欲哭无泪,“你的手别乱动!松开我!”   话落,祁靳的手虽没再乱动了,但双唇依旧在欺负着她的脖颈,看着她抬头扬起下巴的样子,更是不打算离开,“为什么?梨梨,我还没开始就叫停,会很扫兴。”   “祁靳你个王!八!蛋!”   黎舒受不了了,猛然将祁靳一把推开离开了客厅。   ‘砰’房间门被大力地关上,客厅一片黑暗。   祁靳被黎舒推开瘫坐在沙发上,听着这暴力的关门声,开始有些心痛自己的房间门,不禁失笑着,朝门方向喊的话里也带着很轻的笑声:“黎舒你能不能轻点,这门坏了我赔不起。”   里面传来有点像耍赖皮的回应。   “关我什么事?!”   祁靳继续喊着:“这是我家,那是我的卧室,你弄坏了我的门,怎么不关你事?”   “你一男的怎么这么小心眼?要不是你刚刚那样,我能大力摔门进你房间吗?”   我小心眼?怎么还倒打一耙了你?行,祁靳起身看了眼茶几,一开始还放在这的海绵宝宝台灯已经被黎舒拿进了房间。   手真挺顺,推完人还有心思把台灯顺走,这是真怕黑啊?   捉摸着又起了些个不是人的坏心思,祁靳走到吧台处站定,倚着吧台边缘面向卧室的方向,嘴贱道:“那你倒是回去?”   里面没有了回应,嫌不够又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要非要在我这睡,那我得出去睡了。”   男女授受不亲?那他刚刚对她那样是在施魔法准备变身吗?!这张嘴还真是说得出口,也不怕吃方便面的时候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手机掉马桶里。   黎舒待在房里靠着门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说真的,虽然整个人还是很羞怯,但她确实有些怕他出去。   过了好一会,门外开始传来拿钥匙的声音,这王八蛋真要走啊?   ‘咔哒’门轻轻打开了,卧室内的光源溢了出来。   祁靳坐在玄关处换鞋的凳子上换好鞋,看了眼从卧室里出来的人,拿着钥匙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走了,我去许驰那睡,你早点睡——”   “等等,你真要去许驰那睡吗?”黎舒走上前叫住他。   祁靳停下背对着她,在暗处勾了勾快要得逞的嘴角,他知道她怕黑,决定等她说出那句求他留下的话,哪知最后竟然听见她说了句:“既然这样,那你看看能不能把我也带过去和许驰一块睡?”   “……”祁靳缓缓转过身,不可思议地回了她一句:“……黎舒,你是不是大晚上脑子有病?”   黎舒一脸无辜地皱皱眉:“你骂人干嘛?”接着裹紧了外套也迈步往门外走,“走吧,现在去找许驰,他应该在家吧,你问过了吗?”   “停停停。”走屁啊走。   ‘啪叮铃铃’钥匙被祁靳扔在鞋柜上,对这事情的走向真是摸不清头脑,“你进去睡,我今晚睡客厅。”   “不去和许驰一块睡觉了吗?”   “……”祁靳快被呛死了,“黎舒,你就这么喜欢和男人睡觉吗?你听听,这是你一个女生能说的话吗?”   把你能的。   黎舒点头又摇头,“不喜欢,但和你,可以考虑一下。”说完就作势打了个哈欠,“不走了对吧?那我去你房间睡觉了,很困。”   回到卧室关上门,三秒后,黎舒立马蹲在地上低头捂脸,救命,我刚刚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电停得真的烦死了。   但烦了没多久便真的开始困了,沾床就盖着被子熟睡过去。   可她是睡着了,躺在沙发上的那个是彻底失眠了。   客厅里的窗帘已经被祁靳拉开,他躺在沙发上用胳膊枕着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别人是望着月亮思故乡,他是望着月亮思考黎舒刚刚的那句话。   什么叫不喜欢,但和他可以考虑一下?   他这么便宜吗?不用钱就能试睡?疯了吧,想挺美啊现在的人。   -   这一夜梦多,早上九点黎舒就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闭着眼嘴里不停念叨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念到最后抓了抓头发,“我怎么会做这么色.情的梦啊,主角还是他……”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   黎舒抬头看过去,听门外传来声音。   “黎舒,醒了吗?”   确认过,是主角的声音……   黎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醒,醒了。”   “帮我拿下挂在椅子上的那件黑色卫衣出来。”   黑色卫衣?黎舒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拿起那件衣服看了眼,随便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就走去打开了门。   一打开门,祁靳那张好看清爽的脸映入眼帘,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薄荷味。已是白天,他身后的光线十分充足,从她的视线看去,在他身上看到了层朦胧的、和平日不同的少年阳光感。   可当他一开口,又变回以前的清冷感和欠揍感。   “看什么?第一次早上起床看见帅哥所以惊呆了?”   “……太自恋其实是一种病。”黎舒把衣服给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祁靳直接将黑色卫衣从头套进身上,套好后往厨房走,“睡不着。”   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袋吐司和果酱放在吧台上,坐下时睨了眼黎舒,“你是现在回去,还是和我一起吃完早餐再回去?你也看到了,早餐就这么简单。”   确实很简单,黎舒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拿出一块土司,用勺子弄出一勺蓝莓酱抹在土司上,折一折送进嘴里。   他的吃相一直都很好看,细嚼慢咽的,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吃东西急过。   走过去,黎舒说道:“我现在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嗯。”祁靳拿纸巾擦擦手,“确实很打扰。”   黎舒真想白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等等。”   祁靳起身过去,黎舒转身看他,“放心,我会把昨晚的事情忘记的。”   这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东西?祁靳把手机递给她,瞥了眼门外顿了数秒又抬手碰了碰鼻子,“你的手机忘拿了,还有,忘记什么?忘记你昨晚睡我的床?还是在沙发上抱着我?”   !!?   黎舒快速拿过手机,到底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有病!再见!”   “嗯,就住对门,会再见的。”   “再也不见!”   门再次被大力关上,祁靳眉眼轻挑,弯唇笑着坐回吧台前吃早餐。   门内是轻松舒服了,门外的黎舒就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大跳,“阮音?你怎么在这?”想起刚刚和祁靳的对话,嘴张了张,手往后指了指,“我,我和他,那个,我们之间任何——”   “我懂!”阮音打断她的话点点头,笑里意味明显,走上前看了眼那扇门挽着她的胳膊,“我懂,我懂,毕竟爱过。”   “不是,”黎舒试图去解释,“昨晚整栋楼都停电了,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怕黑,我当时很害怕,所以——”   “所以你就去找他了!”阮音笑着扬扬眉竖起大拇指,“梨子,你做的对!”   黎舒懵了:“什么做得对?”   “反正都得不到了,不如霸王硬上弓!吃了他!吃了也算是爱过了!我懂的!”   “……”什么逻辑?   黎舒干脆不和她说了,准备拿钥匙出来开门回家,走到门前摸了摸口袋,哪知道钥匙不在自己身上,突然想起自己昨天睡觉前把钥匙拿出来,放在了祁靳房间的桌子上了。   只好硬着头皮又转身回去敲他的门。   门刚打开,黎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眼前人道了句:“怎么?准备回来霸王硬上弓?”   漂亮,刚刚的话全让他给听见了。   黎舒再次准备开口说话解释,又再一次被打断。   “祁靳你小子可以啊。”阮音走上前瞟了眼屋内,抱臂一脸审视的严肃表情看着他,“不过你也别太得寸进尺啊,我家梨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做都做了你可别哭着找她要什么事后费,不给!也没有!”   祁靳,黎舒:“……”   “走梨子!做都做了不用再和他多说什么了。”阮音重新挽上黎舒的胳膊,转身,“我们回家。”   黎舒尴尬笑笑,“我没钥匙。”   “那钥匙呢?”   “在他家。”   “……”轮到阮音开始尴尬地语无伦次了:“所以你刚刚敲门,不是,那个说事后的事情,是,拿回钥匙?”   冷不丁传出一声轻笑,两人转头看去。   祁靳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朝黎舒挑了挑眉,“来拿吧,你的钥匙。”   黎舒过去抬手准备接过,眼前的钥匙又被收了回去,“干什么?给我。”   “给你可以。”祁靳微微俯身,趁阮音低头回信息的时候低声对她说道:“给你一天时间去想想该怎么向我解释,刚刚她说你爱过并且想霸王硬上弓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黎舒:我怎么会看上他这种人? 第16章 胆子   怎么解释?   哦, 告诉他自己爱过他六年?并且昨晚自己会主动做出圈住他脖颈算是霸王硬上弓的动作,全是因为反正都得不到了,所以干脆放下羞怯来个彻底?   这根本不可能。   黎舒抱膝坐在地毯上, 仰着头和背一起靠在沙发上, 长叹了声气:“阮音。”   “怎么啦?”阮音在厨房里刚煮好面,正准备将面条盛进碗里就听见她这声叹气, 放下筷子过去站在沙发边上看她, “怎么唉唉声的,是昨晚的经历不够温柔吗?”   “才不是, 而且确实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和他之间根本什么都没做。”黎舒偏着头看过去抿了抿唇, “就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昨晚主动抱住他。”   “什么?!”阮音瞪大了双眼,满脸写着‘吃到惊天雷瓜’这几个字的表情, 赶紧在她旁边坐下, “你是说昨晚是你先主动的?”   黎舒思索着眨了眨眼,“也不是吧, 反正当时氛围都烘托到那了, 大脑也不受控制就做出那种事情了。”   “你俩这情况我还真是搞不懂诶。”阮音手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 “老实交代吧, 能让你现在这么叹气,是不是经过昨晚的事情对他又有特别的感觉了?”   如果阮音没有问这个问题,黎舒还真不会仔细去想这方面的事情,但阮音问了,她便主动去回想。   可回想完, 她发现她好像并没有重新对他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时的一举一动也仅仅只是因为氛围烘托到位了, 所以该进行下一步了, 仅此而已。   这得出的答案让她很是意外,不免回过头望着顶上的吊灯扬起了唇畔,“阮音,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说过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阮音疑惑:“我知道,但这和你对他有没有增加感觉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我说过我在不喜欢他了,就是真的在不喜欢了,”黎舒偏头看她,“但你知道的,这不可能一下就做得特别彻底,得有个过程。”   她从来都是优柔寡断之人,对所有事情都拿不准主意,也对有些事情狠不下心去做个了断。   所以现在让她最意想不到的是,能让她开始学会摆脱优柔寡断这四个字的人,竟然是祁靳,是该谢谢他的。   两人又多聊了会,导致面条放在碗里凉久了就陀了,不管再怎么加工处理也不会有刚出锅的好吃。   黎舒决定奢侈一次,把面倒了又重新往锅里下了新的面。这次火候刚好,吃起来也刚好,同样的,只有把旧的人忘了,把心腾干净了,才能在漫漫人生路上遇见新的人。   阮音吃完面就回公司了,黎舒也回房间睡了会,醒来正好下午两点。   她简单收拾了下将头发扎成低马尾,来到飘窗上的小工作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靠着背垫准备修一会图。   刚登上微信准备接收温砚发来的文档,就有一条消息弹出。   【姜絮:黎摄影师在吗?上次让你删掉的照片你还有底片吗?有的话可以发给我吗?真的很抱歉,麻烦你了。】   这是两人关系又升温了?还是她想用照片去做什么?   黎舒拿起手机刚打开屏幕准备给祁靳发个消息,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事,但想了想又算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这都不关她的事。   在电脑上回了姜絮消息:【有,待会发你。】   【姜絮:好,谢谢!】   【姜絮:对了黎摄影师,你这几天的档期满了吗?明天有空吗?】   【明天有,怎么了?要拍摄吗?】   【姜絮:嗯!明天我生日,想请你来帮我拍照,费用多少都可以,顺便可以一起吃饭和吃吃蛋糕。】   多少都可以?还真没有哪个客人这么豪气地对她说过这句话,听着是挺心动的,但她也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那天说不定祁靳也会去,想想要不然还是不去了?也不缺这一单。   但有钱不赚是二百五啊,不能因为男人挡了自己的赚钱之道,干脆答应下来。   【好的,费用不变,照旧两百一个小时。】   【姜絮:好!黎摄影师明天见呀。】   【好。】   回完消息黎舒就将所有底片都给她传了过去开始工作修图了。   认真起来不顾时间,从下午两点一直在飘窗上坐到了傍晚六点。   三月的天黑得还是相对会早一些的,六点的天色就已经开始暗下,逐渐从灰蓝色接近灰黑色。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的光源照着飘窗处的一角。黎舒抱膝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窗外树下街灯准点亮起,亮光穿过树叶缝隙向外延伸扩散,给大树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黎舒闭眼捏了捏双眸中间的鼻梁处,等眼睛舒服不少才从飘窗上下来走去客厅开了灯。   在吃这方便她一向没什么讲究,晚上也索性随便煮些速食填填肚子就算了。   等到了十点,黎舒收到阮音发来的消息,说刚刚花十块钱刮彩票中了一千块,不管说什么都要请她喝酒。   她只好回房间收拾打扮一番,出门去赴约。   可这刚打开门,什么叫冤家路窄,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见对门有个人站在那锁着门,黎舒想直接把门关上等他走了再出去,但那人好像后脑勺长了双眼睛能看穿她的心思,在她关门前开了口。   “回去做什么?我吃人吗?”   祁靳转身将钥匙揣进裤兜里,走到电梯前摁下按钮,侧头看向还在门口站着的她,“真不走吗?待会电梯上来了。”   “走。”黎舒从屋内出来锁上门。   电梯那会在三楼,现在正好到了,两人一块进了电梯。   黎舒站在他身旁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烟草味,他正低着头回复消息,她借机从电梯门里观察他。   他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出门,发型还是和以往一样清爽,只不过有一些乱。   他低头回消息的时候眉头是蹙着的,尽显严肃,再加上有着淡淡烟草味,她不难猜出他现在是有些烦躁的,毕竟他以前就是这样,一烦躁就想抽烟静心。   “看够了吗?”   清冽的嗓音在空间较小的地方里被压着多了些沉,黎舒赶忙收回视线垂眸,“看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看什么?”祁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抱臂扯了扯嘴角,“你总不能在这里对我,霸,王,硬,上,弓,吧?”   活该他烦躁。   黎舒抬眸睨他一眼,“你确定你在家抽的是烟,不是脑子?”   电梯正好到了一楼,不等他接话她就迈步走了出去,不跟没脑子的人说话。   吃炸药包了?这么冲。   祁靳走出去想跟上她的步调问她去哪,但见她正往停车位的方向走就没叫住她了。   -   阮音订了台的酒吧在酒吧街的最里面,街道内不给停车,黎舒只好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去。   在走到目的地大门前时她停了片刻,看了眼右边紧挨着的,名为‘岛’的音乐酒吧。   仅仅只是一眼,黎舒就淡淡收回目光踏入另一间酒吧里。   酒吧内光线昏暗,各种烘托氛围的灯光不断交错着,音乐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   黎舒穿过舞池,按照阮音说的位置往里走,在走到接近吧台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头吸睛的白金色头发。   她走过去在阮音身旁落座,摸了下她那白金色的发尾,感叹道:“真染了啊,我还以为你骗我的。”   “没染,假发假发,是不是特别真实?”阮音笑着放下酒杯,把头凑过去,“宝贝,今天开的什么车?”   “SUV。”   “那够了!”   黎舒不明所以,“什么够了。”   阮音揽着黎舒的肩,将她面向舞池的方向,“看到了吗?那边有四个刚来的帅哥,SUV够把那四个都车回家了,你两个,我两个,啧,今宵一刻值千金啊梨子小姐。”   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黎舒笑着道:“吃得消吗?你的温砚不要了?”   “要什么?不要了!男人都是狗东西。”接着阮音带着黎舒一块离开位置,朝舞池的方向去,“走走走,正好顺便帮你忘了祁靳,也帮我忘一下那个狗男人。”   “吵架了你俩?”   “嗯,吵了,我已经不想理他了。”   ……   两人的身影没入舞池,音乐也随即嗨了起来,更加适合晃动着身子展现自己的魅力。   出门前,黎舒将头发烫成了微卷此时披散在肩,妆容也画的比平日浓了些。   她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和黑色的半身裙,外套中间加了条皮带,蛮腰更显纤细。   她有着舞蹈经验,尽管只是随意地扭动身躯也尽显魅力,周围男生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过去,包括那坐在后面角落卡座的男人。   “姜絮那生日会你真要去啊?你这不怕再来一次直接被她缠到死吗?”许驰吃了口果盘里的西瓜,没等到回应,用脚踢了旁边人一下,大喊道:“问你呢。”   “去,为什么不去?这次把话说清楚。”祁靳目光紧盯着舞池里正和别人搭讪的女人,眸中一点点变得幽暗,双唇抿着冰冷的直线。   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位置。   许驰不明所以,叫了他两声都没能把他叫住。   阮音已走去另一边和其他男生跳舞笑谈,黎舒确定她是安全的才收回视线回面前男生的话,“抱歉,出来玩不加联系方式。”   男生是刚刚她们看中的那四个的其中一个,长相确实不赖,但都是出来玩的,要联系方式就没意思了。   对于黎舒来说,在这种场合里喝喝酒可以,但深入交流和加联系方式就大可不必。   她转身回吧台,刚迈出的脚步倏然因为两道身影停住。   男生误以为她是想给他一个机会,走上前站在她旁边,“加个联系方式吧,我保证不会骚扰你。”   可黎舒没听见他这句话,而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望着女人手里拿着纸巾亲昵地帮男人擦着衣服上的酒渍,男人低着头任女人乱碰的场景。   男人感受到这灼热的目光,立刻抬头回视。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祁靳神色保持冷然不变,像是这些女人的动作已经让他习以为常。   黎舒平静看着,忽而错开视线面对身旁的男生。   男生长得很清隽,透着单纯,且不说这单纯是不是装出来的,那双狗狗眼看着确实和这能使人疯狂的场景格格不入,不像他,看似深遂易动情的双眸里,其实铺满了让人无法抽身的情网。   她鬼使神差地问男生:“喝酒了吗?会开车吗?”   男生愣愣,依次回答:“刚来没多久,没喝,会开。”   “嗯。”黎舒从西装外套里拿出车钥匙递给他,“那麻烦你待会送我和我朋友回家——”   话音还未落完,钥匙被另一只手拿走,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压迫感,“胆子大了?车钥匙都敢随便给出去?”   祁靳来了。   黎舒缓缓抬起眼皮,轻轻扫过他外套上一时半会还未干的酒渍,半仰着头看向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媚眼生出淡笑,“为什么不敢?”   这抹淡笑和语气惹眼又熟悉,令祁靳有那么一霎晃神。   他睨了眼旁边的男生,眉宇间凝着冷意,“你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黎舒应道:“不怕。”   她连喜欢一个爱玩且生性散漫的人都不怕,还怕那双狗狗眼吗?   黎舒朝他伸手,“钥匙还我。”   祁靳莫名烦躁:“然后你再给他?”   黎舒:“不然呢?”   酒吧的顶部仿佛正在一点点被撕裂开。   三月里的凉风伺机钻入,将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降到冰点。   黎舒不再看他,从他手中拿过钥匙递给男生,“车停在街道外最后一个停车位上,热好车,我找到我朋友就过去。”   男生看了眼祁靳,思考了下还是接过先出去了。   黎舒也随即提步去找阮音,可刚略过他,手腕就被那有力量的手紧握住拉了回去,峨眉蹙起,“干什么?”   “干什么?”祁靳努力抑制住体内的怒火,将语调放轻,“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就算找也不要在酒吧找,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人——”   “但你也不是。”黎舒打断他的话,“不是的人好像没资格说这些。”   她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即使是在嘈杂不断的地方里。   周遭如同火炉,男男女女围在火炉旁依旧热闹,玩地甚欢,没人会在意这一点格不相入的冰渣。   祁靳不再说话,这话让他松开紧握的手。   紧接着黎舒迈步去找阮音一同离开了。   回去的这一路,黎舒都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街景,任由霓虹灯光和月光穿透树梢的光影在她身上游走。   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许是也想试试他那种多情的快感。   -   送完阮音了回家,黎舒也到家了。   她最后还是加了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也在回到家准备关门时通过微信得知了他的名字,叫徐阔。   他主动发了个小狗的表情包给她,令她边关着门边不由地被逗乐,弟弟就是弟弟。   门关上,电梯下去又上来。   那电梯抵达楼层的声音传入耳内,黎舒顿了数秒又接着往卧室走。   可刚进入卧室门就被敲响,她站在原地静等门外的人开口说话。   果不其然,那人三秒后开了口,只是那沁柔的语气听着怎么感觉不像本人?   “黎舒,是我。”   黎舒没有开门,而是走到玄关处站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吗?”   门外人静了几秒,“有。”   “什么事?”   “你先开门。”   凭什么?黎舒更加不想开了,干脆倚着墙璧,低头点开徐阔的朋友圈看着。   门外还在继续。   “黎舒,你先开门。”   这徐阔长得是还挺好看的。   “给你带了东西。”   穿衣风格也不错,就是年龄看着比自己好像小两三岁?   “云吞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年龄好像不是问题,云吞面?一碗云吞面就想把人打发了?   黎舒今晚没吃多少,现在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低头看了眼这不争气的肚子。   下一秒,她不得不承认祁靳是有那会要挟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算了,我自己吃吧。”   ‘咔哒’门打开了。   谁会和食物过不去?至少黎舒这个克制力不强的人不会。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两个人在凌晨十二点,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黎舒静静看着祁靳帮她把还冒着热气的汤倒进面里,随即拿着筷子搅拌,她看的时候还撇了他好几眼。   总觉得这个男人变脸真的太快了,替他没去参加川剧变脸可惜。   她好奇问了句:“这么晚了,云吞店还开着吗?”   祁靳手正忙着,没去看她,“关了,我酒吧里有做这个。”   哦,话题又再次断了。   等面弄好了,黎舒伸手接过祁靳递给她的面,拿起筷子轻声道了句谢谢。   祁靳听了没说什么,打算等她吃完再走,站起身问她:“我可以去阳台抽根烟吗?”   “可以。”   “有烟灰缸吗?”   烟灰缸?黎舒想了想,放下筷子起身,去厨房的柜子里找了个全新的烟灰缸给他。   一个不抽烟的女生家里有烟灰缸,这让祁靳很难不好奇,“你又不抽烟,哪来的?”   还不等黎舒开口,他又道:“我明白了,知道我住隔壁想邀请我来你家,然后特意给我买的?”   脸可真大,明明就是买米的时候送的好吗?乱贴金。   不打算回他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黎舒回到位置上接着吃。   很少这么晚吃东西,她吃了将近一半就吃不下了,收拾好桌面走到客厅,看向还坐在阳台凳子上抽烟的人。   犹豫着,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祁靳知道她来了,在她坐下的前一秒将烟摁灭,轻咳了声,嗓音带着暗哑,“吃饱了?”   “嗯。”黎舒看了眼烟灰缸里的烟,抿了抿唇,想出口的话到底还是没说。   两人就这么靠着椅背一直坐着,各怀心事但都不开口说。   好像都再赌,赌对方先说点什么。但很可惜,两个都是不擅长在这种气氛先开口说话的人。   直到快接近凌晨一点,祁靳起身回去才开口说了话。   黎舒站在屋内,他站在屋外。   他看着她,刚才在阳台斟酌了半天的话又变成了简单的晚安。   她也将话咽了下去,“晚安。”   门关上各自回家。   黎舒一整夜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眠,直到凌晨五点干脆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去书房修图工作。   就在她刚进入浴室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亮了,显示一条由‘靳’发来的消息。   可是等她点开看的时候,这条消息已经被撤回了。   她只当是他哪个暧昧对象的头像和她一样,然后他不小心发错了,虽然这理由非常牵强。   -   翌日姜絮的生日会下午三点开始,地点在较为偏僻的一片别墅区内。   在家睡了还没四个小时,十二点的时候黎舒就赶紧起床收拾出发了。   这次她一个人来拍摄,周媱请假回了趟老家去参加婚礼去了。   今天是周六,路上难免拥堵,等她去到正好三点。   她把车停好,带着相机就进了姜絮和她说的那栋别墅里。   别墅很大,一踏进大门内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三层高的房子就是银白色的喷泉,喷泉旁放着几张白色的欧式长椅,长椅后是各两片绿油的草地,上面还种着各式好看的花。   前花园不知哪还装了音乐设备,优雅的旋律轻声在空中飘荡。   黎舒经过喷泉往里走,透过一旁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了房子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还看到了几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端着盘子,在那给桌上的空盘子里添上甜心。   坐在沙发上的,和站在那载言载笑的应该就是姜絮邀请来的朋友了吧。   她内心不禁感叹,原来有钱人的生日会竟然是这样的,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服装,还好稍打扮了下化了个妆,不然都不好意思进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只要稍打扮一下就很惹眼。   一进别墅大堂内,坐在沙发上的人就注意到了她,嘴碎的还会在那眨眨眼做些小动作。   “诶你看,这美女谁啊?怎么没见姜絮带出来一起玩过啊?”   “我哪知道,长得是挺漂亮的啊。”   “待会交流交流?”   坐在最边上的男人一开始没出声,但听到‘交流交流’这一句,才开口打断,“交流什么交流?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这话正好被黎舒听见,但她依旧往姜絮和她说的方向走着,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   林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起身离开大堂走到门外打了个电话。 第17章 承认   “黎摄影师, 你来啦?”   姜絮放下手中的裙子走到黎舒面前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来到衣帽间里其中一个衣柜前站着,“你来得正好, 你是摄影师肯定知道怎么搭配好看, 快帮我在这几条裙子里选选吧。”   衣柜里的这几条裙子奢华高贵,但黎舒一眼看中的却是挂在这几条旁边的那条香槟色抹胸礼服, 抹胸上的羽毛设计和整体版型都设计的恰到好处, 低调又不失奢华,面料也是顶级。   她拿出这件放在姜絮身前比了比, “这件吧,衬你。”   “你确定吗?”姜絮很少在这种场合穿低调的裙子, “黎摄影师,这件很低调, 拍出来能好看吗?”   黎舒点点头, “你本身长得就好看,身材也好, 再低调的裙子穿在你身上都不会低调。”   女生就喜欢听这些话, 姜絮听了立刻羞怯笑着接过裙子, “那我去换这件!”   “好。”   黎舒站在一旁等她换好衣服出来。   收回视线时目光落在全身镜上,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裙发了会呆,直至姜絮换好裙子出来在接电话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会很晚。”   “我现在就下去,等我!”   姜絮放下手机,手提着裙摆眉眼笑着对黎舒说:“阿靳来了, 黎摄影师我们快下去吧, 正好先给我们拍张照片。”   阿靳, 黎舒长睫轻颤, “好,但我想先去个洗手间,我待会去找你们吧。”   “好,我们在后院等你。”   “嗯。”   祁靳在后院的泳池旁站着,双手插.进黑色外套的口袋里,神色冷然地注视着泳池里那片不小心掉进去的落叶。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掀动眼皮转头看去,在看到眼前人身上穿的那条裙子时愣了片刻。   姜絮小跑上前,依旧嫣然笑着,“阿靳,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嗯。”祁靳面向她,看了眼她的身后又收回视线,“生日快乐。”   “谢谢。”姜絮看了眼他的衣服,皱眉努了努嘴,“阿靳,你怎么不穿我买给你的西服?是不喜欢吗?”   “生日会而已,没必要。”   “有必要,你穿西服我和你的合影拍出来才好看呀。”   黎舒并没有去洗手间,从二楼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女生穿着华丽的礼服在男人面前说话时的样子像在撒娇,男人虽然神色很淡,但依旧看着眼前人,仔细听着她一字一句的道。   对于她来说,即使没有得到特别的回应,只要说得话能被人用心去倾听,这样的感情是很令人羡慕的。   她长相打扮惹眼,站在外的姜絮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到来,笑着朝她挥了挥手,“黎摄影师,我们在这。”   祁靳听了,顺着视线望去。   两人的目光再次不小心地撞到一起。   黎舒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还是和平日一样,休闲又随意,本以为他会像大堂里的那几个人一样,穿着一身西装革履。   但不管他怎么穿都很好看,普通的衣服都能给他穿出昂贵的感觉,可这话用在他身上又有些不太合适,毕竟他确实和姜絮一样,都出生于豪门世家。   如果没有家里的那场意外,没有八年前的家暴,祁父也没有出轨另娶,他或许是一个可以在和睦家庭里长大,现在坐在公司高级职位上当着有钱人的公子哥,而不是独自出来打拼在外开着音乐酒吧,租着房子的讨生人。   黎舒走过去不再去看他,而是环视着周遭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前方那一片红色的玫瑰区。   她问姜絮:“那就是你说的其中一个拍摄地吗?”   姜絮点点头,“对,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黎舒拿着相机想和她说现在就可以过去拍,但家里的管家叫了她一声,说是有事找她。   姜絮道了身抱歉就提着裙子先离开了。   后院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两人都不说话,干站着黎舒觉得有些尴尬,干脆打开相机看看里面的照片,装作有事干的样子。   不过这点拙劣的演技被祁靳一眼看穿,他低声笑笑扯着嘴角,“黎摄影师这么忙啊?客人有事先离开了还忙着检查照片?”   黎舒抿了抿唇放下相机,侧着头迎上他的目光,“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我事,不过,”祁靳抬抬下巴指了指姜絮所在的位置,“那裙子你帮她选的?”   “对啊,怎么了?”   “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想起那段丢人的事情?”   挺意外的,黎舒没想到他还记得那件事情,毫不收敛地眉眼带笑着,“哪段啊?是那段我和你一起参加校庆,我站在舞台上挽着你胳膊,你想抬手整理下衣领然后你西装腋下部位裂开的事情吗?”   “……”祁靳微眯着眼看她,看她那一脸笑得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笑屁,那是个意外,谁让林慎的西装质量差的要死。”   “你不会自己买吗?”   “买来干什么?等上厕所的时候换上,假装自己很高贵然后旁边有人等我上完帮我冲厕所吗?”   “……你真得有病。”黎舒懒得搭理他,干脆看向待会拍摄的那片玫瑰区。   玫瑰区里的玫瑰被打理的很好,乍一看还有些像假花。风在花瓣上轻轻拂过,瞬间被沾染上那淡淡的玫瑰香飘在空中。   黎舒就喜欢闻淡淡的花香和果香。   她闭了闭眼想去仔细感受这好闻的气息,但双眸刚闭上,没等到玫瑰花香来,反倒一阵熟悉的白檀香萦绕在鼻尖,灼热的气息覆盖着她的耳廓。   那道清冷稍稍低哑的嗓音撩拨着她的心弦。   “那条裙子,我觉得,还是你穿比较好看。”   黎舒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去,目光正好落在他的唇上,视线慢慢一点点往上爬着去寻他的双眸,她问道:“你记得?”   两人离得很近,祁靳凝视着她,声音不免放得很低,“记得。”   他印象深刻。无法忘记那天她怕来不及上台,提着那条裙子的裙摆,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朝他小跑过去,嫣然笑着叫他名字的样子。   更无法忘记她穿着那条裙子时有多好看。   她的身材匀称的刚刚好,香槟色的抹胸礼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分明的锁骨藏在垂落在胸前的青丝下,若隐若现的,极其惹眼。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穿这种裙子,在大二下学期。   “原来你也会记得。”黎舒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淡笑着用玩笑的口吻问他:“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祁靳眼梢轻挑,点点头附和,“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晚了,倘若是真的,那就真的太晚了。   但黎舒知道都是假的。   她笑笑撇过头望向前方的玫瑰,“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有暗恋过你呢,”她再次看向他,“你会信吗?”   她的眸中干净真诚至极,令祁靳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去辨别她说得这话有几分真假。   看着他愣住的表情,黎舒倏然轻笑,学着他那之前揉她发顶的动作,去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故作轻松:“骗你的,开始起风了,我进去了。”   转身离开,笑容消失。   黎舒那只碰过他头发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直到见到姜絮,重新扬起笑意,“姜小姐。”   身后的祁靳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不停地反复斟酌着她的那句话,直到林慎叫了他一声才彻底回过神。   “这是在情场上失意了啊多情王?”林慎端了杯酒递给他,“我刚刚都看见了。”   祁靳接过酒和他碰了碰杯,散漫笑着,“看见什么了?”   “你和黎舒啊。”林慎转头观察了下黎舒在不在附近,发现她正在和姜絮聊天,回过头觉得不可思议地问祁靳,“你们仨什么情况啊?怎么搞一起去了?”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祁靳喝了口酒眉头拧了拧,“什么搞一起去了,别乱放屁。”   “你不是和姜絮在一起了吗?那黎舒呢?我刚刚可看见你俩靠那么近摸来摸去的了啊。”林慎说到最后还感慨了一句,“唉,这黎舒也真是,怎么还是想不通呢。”   祁靳越听越糊涂,“她想不通什么?还有,我和姜絮没在一起,你听谁乱说的?”   这下轮到林慎糊涂了,“你俩没在一起啊?难道我听岔了,我怎么记得姜絮前几天还和我说你俩在一起了。”   祁靳冷笑声,“是,她说太阳西方升起东方落下你也信。”   这嘴还是这么利索啊,林慎也不和他扯犊子了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毕竟这么久了,他心里依旧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黎舒,后悔当时没早告诉她祁靳谈了个对象的事,还害得她亲眼看见受了那么大的伤。觉得现在有必要帮她再问问。   “诶。”林慎用酒杯碰了碰祁靳的杯子,“说真的,你以前对黎舒什么感觉啊?能感觉到黎舒她喜欢你吗?”   “……”黎舒刚走上前来准备去玫瑰区看看哪个位置拍照好看,就听见了前面传来这么一句让人吐血的话。   这是问问吗?这是一箭穿心让人想挖洞把自己埋了。她倒要走上去看看,是谁对她以前这么了解。   可没走几步她又被祁靳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叫停,站那别动,我要听他把话说完。   黎舒停下脚步,听个屁,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注意到祁靳的表情不对,林慎疑惑问了句:“怎么这个表情?合着你已经知道黎舒以前喜欢你了?”   黎舒:“……”   有些精彩,有点意思,祁靳半吊着眉梢,晃了晃杯中酒,“不知道。”   “……那你装得一脸知道样子干嘛。”林慎啧了一声准备继续说,可口还没开,后脑勺就被人敲了下,“我靠,哪个傻——”   转头一看是黎舒,嘴里还没说完的话自动消音,“哔哔哔哔打我,啊,黎舒,好久不见。”   还不如不见。   黎舒没去理会对面正看着她的人,拿着相机一脸严肃地面向林慎,“林先生,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造我的谣,造谣是犯法的知道吗?”   “我造谣?我造什么——”意识到事情的发展不对,林慎赶忙闭上嘴赔笑,“抱歉抱歉,嘴痒图了个快。”   好拙劣的演技,比她的还烂。   黎舒嘴角无奈笑着淡淡扬起不接话了,刚抬眸看向祁靳,发现他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自己,大白天的她莫名觉得瘆得慌,“看我做什么?”   “没。”祁靳朝林慎扬了杨眉,林慎读懂了他的意思赶紧离开。等在场的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才朝黎舒走过去。   黎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往后退了一步,“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   祁靳欠揍地哦了一声停下,“行,我不动,你动。不过在你动之前,我觉得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这话如果换个场地听真的蛮混的,但这是在后院,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黎舒也不想那么多了,开口问道:“什么解释?”   “解释下你以前就看上我的这件事情,还有,请把看上了多久也告诉我,我是当事人,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一下。”   但我觉得你有必要把你的自恋症先治一下。   想听解释?行。黎舒朝他走一步,伸手扯过他的衣领,将他往下带的同时稍稍伸长脖颈,说话时唇部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巴。   “是,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眼瞎了。” 第18章 后果   “是, 我以前是喜欢过你,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眼瞎了。”   花园内音乐设备的音量不知被谁突然调大了声, 黎舒说完这话被惊吓半分, 唇部起初是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现在是忽地直接吻了上去。   这刻, 两人同时怔愣着不敢动弹。   祁靳垂眸, 正巧对上眼前人那双干净的眼睛,下巴一直感受着来自她唇部的柔软, 柔软里带着三月里不应有的湿热,令他体内逐渐升温。   可见她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那双媚眼也直勾勾地盯着他,莫名觉得呆得有些傻, 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你的霸王硬上弓?”   ‘滋滋滋——’   音乐设备的磁音刺到了耳朵,黎舒皱眉猛然将他推开, 抬脚就想踩他的右脚, 但还没踩下去就被祁靳叫停, “等等, 换只脚踩,我今天骑车过来的。”   这还带等的?黎舒最后没踩下去,什么话都没说白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这白眼的次数多了祁靳已经习以为常,脸皮也开始厚得要死,拿着酒杯就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看着很是般配, 身高那样合衬。   二楼娱乐室内, 姜絮站在落地窗前, 身旁是控制音量的操控台。她的左手放在音量键上, 垂眸俯视着那对男女离开的背影。   一开始只是被管家叫上来整理待会生日会上要用的歌单,没想到却目睹了这样的场景。   歌单没整理好,他们两人从头到尾的全过程倒是亲眼目睹了个遍。   姜絮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最后靠在操控台前低着头,好半响,肩膀无声地轻轻颤抖。   -   天逐渐将黑未黑,四五点最好的拍摄时间段就这样浪费,黎舒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姜絮,就连管家都没找到,照片直到现在都还没拍上一张。   她也不好冒昧地上楼去找人,毕竟她只是个被请来拍摄的外人,只好站在一楼的楼梯旁等等看。   待到天黑,大门内推进一辆装饰奢华的推车,推车上放着个三层的大蛋糕还有几瓶酒。   大堂内的人都不禁跟着欢呼起来,还有人朝楼梯口的方向喊着姜絮的名字。   黎舒回头看去,见到姜絮正嫣然笑着从楼梯口上下来,便往旁边挪了几步融入大家的欢呼里。   她站在一旁,发现姜絮身上白天那件礼服换了条黑色的丝绒鱼尾裙,比香槟色那条高调不少,唇色也换成了大气的复古红,和白天有着强烈的反差。   “又是你让她换的?”   身旁落下阴影,听到声音黎舒不用猜都知道是祁靳,就不打算浪费时间转个头去看他了,“我很闲吗?”   “有点。”祁靳发现她说话不看着自己了,嘴又开始欠:“脖子怎么了?白天的时候伸太久伤到了?”   “是的,所以请你不要和我说话。”   “黎舒,你背后的墙上有只虫子。”   虫子?!黎舒猛然回头看了眼身后,这一看哪有墙啊,只有个服务员站在那被她的动作吓到瞪着个大圆眼看着她好吗?!   头顶霎时传来欠打的轻笑声,“脖子没事啊,转得这不挺快的吗。”   黎舒抬眼看他,也禁不住被逗笑,“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看你才是那只虫。”   “什么虫?”   “臭屁虫!”   这骂得简直毫无损伤力。   一边热闹欢呼着,一边载言载笑耍着嘴皮。   两人言笑的样子再次落入姜絮的眼里,她提着裙摆来到蛋糕前站定,笑容淡了几分。   在大家都在欢呼着要唱生日歌和关灯时,她喊停,叫了声祁靳。   全场瞬间安静,黎舒和祁靳也一同望去。   姜絮重新扬起好看的笑容,朝祁靳说道:“阿靳,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吹蜡烛切蛋糕吗?”   全场的目光都放在了祁靳身上,听过些他俩的事情的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俩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怎么看着像是一个在追一个不搭理?”   “我看着也觉得像。”   “不过他不是都从祁家出来了吗?那不就是没权没钱了?我以为姜絮会选择换一个诶。”   “他不是开了家酒吧吗?我那天还去了呢,生意挺好的,应该不差钱吧。”   “你们女人怎么老想着钱?”   “不想钱想你们这种狗男人吗?”   ……   没有回应,场面开始有些尴尬。   黎舒把手背在身后,暗暗扯了下他的衣角,朝他眨了下眼示意他,回话啊。   祁靳紧抿着唇,眉宇间噙着冷意,回什么?我可不上去。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姜絮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也不再强人所难,只是笑容越发变得像是苦笑,“我开玩笑的,你待会能和他们一起唱首生日歌就好。”   祁靳对她今天不纠缠下去的态度有些意外,但这样挺好,便点点头,“好。”   但黎舒却总觉得哪有些不对。   随之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服务员将灯全都关上,音乐设备响起了生日快乐歌,气氛又逐渐恢复热闹,大家都开始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祁靳也真的在一旁为她唱起了生日歌,虽然只是对对口型,但姜絮见状也算是满足了。   唱完歌大家吃起了蛋糕,准确来说是边吃边玩,那些爱玩的人都开始互相往对方的脸上抹着奶油。   除了林慎、祁靳还有姜絮,黎舒在这没有认识的人,且这三个人一个玩嗨了,另外两个一起去了后院,只剩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地站在这。   她干脆去二楼开放的露台吹吹风。   露台上多少有些凉快,黎舒将相机放在桌上,抱臂来到护栏前站定,目光却不小心定格在了楼下那两道身影上。   姜絮肩上披了件外套,是祁靳的,她拢了拢,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朝他靠近了一步,“阿靳,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祁靳双手插.进裤兜,神色漠然地往后退了小步,清冽的话语里尽显陌生,“姜絮,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姜絮应得极快,眼眶瞬间泛着微红,说话声开始带着些哭腔,“阿靳,我们真的没有再试试的可能了吗?”   祁靳已经算不清是第多少次去回答她这个问题。   以往他都会不耐烦,这次难得的心平气和,但话却直白的可怕。   “姜絮,我记得我并没有答应过要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意想出来的。那次会答应陪你去拍什么写真照,也是因为你说拍完之后就不会再缠着我,仅此而已。”   “还有,我并没有喜欢过你,从一开始我就表明过态度。”   “最后,生日快乐。”   他的话里丝毫没有半点温度。   爱是勇敢者的游戏,暗恋更是,已经足够勇敢的同时明知结局可能是悲,还觉得自己可以像个勇士一样义无反顾地往前闯,那么就该知道最后承受的后果,就是会比一开始厉害无数倍。   黎舒站在露台上,看着姜絮提着裙子慢慢地往后退步,再到转身小跑着离开,这让她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大概也能猜到祁靳都说了些什么,他说话直白丝毫不留情面,这是她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握在手中的手机响了声,她收回看姜絮离开的背影低眸看了眼。   【靳:墙角好听吗?】   黎舒倏然抬眸看向前方,见祁靳依旧站在那正低着头看手机,好像在打着字。没多久,她又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靳:我知道我很好看,别看了。】   【靳:回去吗?】   【回。】   【谁丑我看谁。】   祁靳勾唇笑了笑,抬头看向露台的位置,见黎舒已经转身离开,便收好手机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的步调还挺同频,几乎同时来到大门外。   都没说话,一同沉默地朝停车位的方向走。   刚走过去,黎舒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辆全黑色的机车,车的油箱处依旧印着那白色显眼的数字13。   不过她走到一半就停下了,拿出车钥匙摁了摁开锁键,左边那辆同是黑色的SUV车灯瞬间亮起光源。   祁靳见状微眯了眯眼,“用叫代驾吗?”   “不用,没喝酒。”黎舒又道:“那我先走了,你骑车慢点。”   “嗯,慢点开。”   上了车,黎舒开车驶离原地。   祁靳也赶忙走去机车旁戴上头盔一路跟上。   可天公不作美,两人一前一后刚离开别墅区就下起了雨,雨势逐渐变大,雨声里还参杂着机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这场雨来到猝不及防,豆大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   黎舒开着雨刮片,蹙着眉眼极力想去看清前面那骑车飞驰的身影。   他是疯了吗?下这么大雨还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她干脆加速去摁喇叭提醒那身影开慢些。   可油门刚踩重,后视镜就有道大光正对着她的车闪着。   她慢慢降速看着后视镜,最后从模糊的镜子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和车辆,刚才悬着的心一瞬定了下来。   刚才太着急,错把前面的人看成了他。   看着他下雨还在那慢悠跟着她车后开的样子,黎舒不免觉得他有些没脑子。 第19章 羞脸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三天, 让沂江市的温度又再次降了下去。   那天逞威风仗着自己身体好跟在车后慢悠开着的人,成功把自己弄生病在家躺了三天。不仅人感冒了,脚上的伤也复发开始疼了起来。   黎舒好人做到底, 次日下午开车带他去医院检查下伤口。   医院二楼走廊, 两道身影左歪一下右歪一下。   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被黎舒搀扶着,走路一摇一晃地弄得她重心都开始有些不稳, “祁靳, 你再往我这边靠信不信我告你非礼?”   “你这是造谣啊,黎小姐。”祁靳收回被她搀扶的手, 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往门诊室走,“行了, 你在这等我,我自己进——”   话还没说完呢, 他刚一转头就发现黎舒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黎舒见他停下不走了, 疑惑问了他一句:“怎么了?你一大男人该不会是想我陪你进去吧?”   正巧有对母子从两人面前经过,男孩牵着妈妈的手边走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看完后扯了扯妈妈的手臂, 奶声奶气地说:“妈妈, 那个叔叔胆子比鸡句还小哦, 还让姐姐陪他看医生,羞羞脸耶。”   男孩的妈妈纠正他的发音:“乖乖,那个读蜘蛛,不是鸡句。”   祁靳、黎舒:“……”   黎舒本不想笑的但实在是憋不住,作势站起来, “这位叔叔, 你的胆子如果真的比鸡句还小, 那我就勉强陪你进去吧。”   “坐下!”祁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又是叔叔又是胆子像鸡句的,特别是眼前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在那笑,瞬间拿出男人的气势,“你给我坐好了,我自己进去。”   进去时还报复性地叫了黎舒一声:“黎阿姨。”   幼稚到极点,黎舒真是不敢相信他比自己大两岁,笑着摇摇头,准备低头看看手机等他出来,但又有些放不下心,还是决定去门口站着听听里面的话。   门诊室内。   两年前祁靳脚上的伤就是由李医生来处理的,这次挂号自然也找回了他。   李医生帮他检查简单处理了下伤口,洗完手坐在台前准备给他开药膏的时候问了他一句:“小祁啊,你这个脚之前是不是没休息好就开始碰赛车了?”   祁靳知道瞒不过医生,如实道:“没碰过。”   李医生一听刚要开口就听他又说了句:“但开过,不过每次就几分钟,可以约等于没开。”   这约等于用得很妙,嗯,没碰过但开过,都直接把人开进医院了!   李医生的嘴也是出了名的刀:“那你现在没死,是不是也可以约等于死了?”   也不是这么说,祁靳清了清嗓子,难得一副正经样坐端正,“李医生,这三个字可不是这样用的。”   李医生扶了扶眼镜哼笑声,又瞬间变脸严肃地拿笔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我怀疑你小子这脚是不想要了!那么长一根钉子扎进脚里没当场废了都算你幸运了,还跑去接着开!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的?前段时间有个和你一样大的男生也是脚里扎了钉子,他就没你这么幸运来晚了引起破伤风感染了!感染有多严重我之前没和你说过?!”   破伤风感染?   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切的黎舒瞬间眉头紧蹙着,怎么会这么严重?他之前不是和她说都已经好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吗?   等接着听下去,她才算是知道这男人嘴里以前没半句实话。   -   看完医生回去的路上,车内没有音乐也没人说话,安静到只听见道路上的嘈杂声和车辆的行驶声。   祁靳侧头见黎舒开车的表情特别严肃,想问问她怎么了,但手机铃声恰巧响了起来,是许驰打来的电话。   “喂,什么事?”他的手肘抵在车窗边上,接听电话时阳光刺眼使他半眯了眯眼睛,脚上刚上了药有些刺痛,这会许驰的话让他烦躁了不少,“什么分手?都说了几百遍没和她在一起了,外套不要了,让她扔了。”   “说真话就叫狠了?行了行了哭就哭吧,哭多了就醒了,挂了。”   车子正好在红绿灯前停下,祁靳把手机放在大腿上,皱着眉闭了闭眼。   黎舒见了,不由小声嘀咕一句:“渣男。”   ?   无缘无故被骂了句,这跟一条狗好好在路上走突然被踹了一脚有什么区别?   祁靳睁开眼直了直身体回了她一句:“谁又惹你了?”   “往后靠一点,挡住我后视镜了。”黎舒瞥了他一眼又看回前方,“好狗不挡镜。”   这是吃炸药包了。   两人回到小区搭乘电梯来到六楼,互相都不搭理对方,各回各家,关门声从未有过的统一。   黎舒坐在换鞋的凳子上换上拖鞋,一站起来想到刚刚那统一的关门声,和两人在车上都互不搭理的场景不禁觉得哪有些好笑。   他这人脾气是真挺大的,但她也承认她自己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去   刚刚会那样,也是因为他之前骗她说脚已经好了,她那时才会同意并且跟着他一块去玩的赛车,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估计会内疚一辈子,现在突然知道当时的情况那么严重,知道他骗了自己,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她最讨厌别人骗她,善意的骗也讨厌。   包里的手机倏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眼。   【房东:黎黎,这个月的房租我给你免了,你不用再转账给我了。】   【为什么?】   【房东:有人交双倍,你就不用交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祁靳坐在沙发上看着祁月发来的消息,让他怀疑自己不是她侄子,黎舒才是她侄子!   【她的房租为什么我交?】   【包租姑:你值得,谁让你骚扰人家。】   ……好一个你值得。   ‘叮,支付宝到账两千两百五十元。’   黎舒备注:房租,不欠。   祁靳看着这条消息眼梢轻挑,说她高中时候能当上数学课代表呢,骂人都是用的数字,她不当谁当?   但女生的钱他从不收,立刻退了回去,还在微信上加了句话。   【不用,你也。】   不用,你也是二百五。   黎舒把手机扔沙发上,真是懒得搭理他,难得有人愿意帮自己交房租,那就让他交吧交个够。   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还以为他有多威风呢,竟然暗戳戳地发了条朋友圈。   [今晚的天像不像五千块钱?]   底下许驰评论:吃啥啊今天吃了五千块钱?   祁靳没回复。   黎舒正吃着饭想到他的脚不太方便,琢磨着要不要问问他今晚晚餐怎么解决,可楼下这时有车辆摁了下喇叭,同一时间响起的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来自徐阔:【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一趟吗?给你带了东西。】   等黎舒下了楼,一推开单元门的大门,就见到一辆电动车旁站了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   徐阔听见动静转身,见黎舒下来了,将挂在车钥匙孔下的一个黑色精品袋取下,走上前递给她,“给,广场上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不知道你爱吃哪种,给你买了三种口味。”   黎舒看了袋子上的LOGO,这家甜品店她去过,里面的甜品不仅份量小价格也一般不会低于五十。看他现在这身打扮,衬衫上还印着大学的名字,这一次性买三个,挺有钱啊。   她接过袋子道了声谢谢:“你们大学生现在都这么有钱吗?”   徐阔笑着挠了挠后脑勺,他笑起来时有梨涡,和狗狗眼配在一起妥妥的奶狗,“有钱没钱取决于对谁。”   黎舒:“什么意思?”   徐阔:“对姐姐,那我就有钱,对别人,那我就没钱。”   嘴巴挺甜,黎舒笑笑,确定他和单纯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   有辆送外卖的电车在他们旁边停下,外卖员给客人打了个电话。黎舒看了他一眼,开口说话时正好盖住外卖员说的‘祁先生’那三个字。   “那我先上去了,谢谢你的甜品。”   “等等黎舒。”徐阔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张演出票,“过几天你有空吗?想请你去看乐队演出。”   这话被外卖大哥听见了,看戏地哟吼了一声,“小伙子你这是勇敢追爱啊,我看好你!”   徐阔笑笑不接话。   但黎舒看见演出票上写着‘阜港’两字,对于这种认识没多久就一起出远门的邀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抱歉,我这段时间工作都很忙,你找别人吧。”   “姐姐,你先别着急拒绝,我——”   “诶!祁先生你可算下来了,外卖在这。”   外卖员话音落下,黎舒和徐阔同时朝单元门的方向看去。   祁靳一出来就见有三双眼睛在门口盯着他,多少有点吓人,脚步在门口顿了数秒又接着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睨了徐阔一眼,才收回视线接过外卖员的外卖,“谢谢。”   等外卖员骑车走了,黎舒看了眼他的脚主动开口:“你不方便怎么还点外卖?”   “不点饿死?”祁靳话里又开始带刺。   他再次看向徐阔,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那张演出票,抬了抬眉,“黎小姐的追求者很多啊,这么贵一张不收下?”   徐阔认出了祁靳是上次在酒吧见过的那个男人,当时他的气场很强说话也刺耳。   出于男人的本能,徐阔打算把黎舒护在身后,但黎舒没给他这个机会,先一步朝祁靳开了口:“不够你多,还有,谁说我不收下了?”   紧接着面对徐阔,从他手中将那张演出票抽走,嫣然笑道:“回去吧,到时候见。”   徐阔听了当然开心,以至于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姐姐笑起来真好看,那我先走了,到时候见。”   笑容在脸上僵了僵,等徐阔走了,黎舒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动手动脚的?弄得她耳根子开始有些发热。   别说,这弟弟就是温柔些,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还不等她自己慢慢回过神,头顶又被乱揉了一把,揉就算了,手还摁在她的头顶上不拿开。   黎舒赶紧握着他的手腕,想将他弄开,“你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让你清醒清醒。”祁靳敛眉,松开手在她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下,“票上的地址你没看见吗?碰一下头发叫声姐姐就脸红了?”   黎舒对他这突然发冲的语气觉得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   “跟着他去阜港,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我比较怕你对我图谋不轨,莫名其妙。” 第20章 海边   这额头都不知道被他弹多少次了, 跟弹吉他似的,一次比一次用力。   黎舒抬手碰了碰额头,本打算直接转身走了, 没想到刚提步, 碰着额头的那只手就被人握住了手碗。   她的手碗纤细又软,祁靳收了收力气改用两指轻轻握住, 随后握着同她的手一起放了下去, 松开她时朝前走了一步,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语调难得染上柔和:“抱歉,刚刚是我语气不太好, 但我还是想说最好和他保持些距离,他毕竟是男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现在的他和之前见过的每一面都不一样。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 话语柔和, 似三月里雨过之后的那阵清风,徐徐吹动着心头前的薄纱。   黎舒近距离看他时, 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桀骜底下的温和柔软。   但她不想在此刻这容易冲动的时间段里去看到他的另一面, 怕再次和以前一样陷进去。微微偏过头不再让他去碰,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祁靳应了声也不好再说什么,收回还定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拿出单元卡接近步履蹒跚地走去门边滴了一下。   那动作黎舒见状淡声笑笑,走上前拉开门道了句:“走不动就别走了, 还点外卖, 跟老头一样。”   祁靳一听, 走进去帮她扶着门, “你见过这么帅的老头?”   “见过。”   “有眼光。”   “但比你帅。”   两人走进电梯,进去后祁靳就见黎舒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直到出了电梯才重新抬头。   回家时还叫了他一声:“祁靳,记得看手机。”   等她进屋了,祁靳从裤兜里捞出手机看了眼,这才知道她刚刚一直低着头在做什么。   [转账:两千两百五十元]   [备注:房租,退回来脚痛一辈子,一辈子别想开赛车,开了伤口也复发。]   合着是在想怎么说狠话让他收钱。   -   次日白天,黎舒早早出门进行拍摄工作,因为这次是和摄影团队一起,所以拍摄时间长达十个小时,地点又是在路程为四十分钟的海边。   需要靠海拍,长裙的裙摆免不了被浸湿。等拍完已是下午五点,她找了块石头坐下用提前备好的毛巾吸了吸裙摆的水。   “黎黎姐。”周媱脖上挂着相机朝她走过去,递了瓶水给她,“看群了吗?你上次去温老师那拍的几组图,那个服装代理人已经把你的图片弄成封面了。”   “这么快?”   黎舒在手机上看了眼发现还真是,不仅如此,服装代理人还将图片发了微博@了她。底下的评论里有找她拍过照的人认出了她,在那一个劲的捧场。   她点了个赞就将手机收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酒吧内现在在搞着大清洁。   站在调酒台前开小差玩手机的阿阐正巧看到了这条微博,不忍唏嘘了一声:“这林启嘉新找的女模特挺漂亮啊,八成又是陪他玩赛车的女伴吧。”   在旁边倚着吧台的祁靳正擦着杯子,听到这话好奇地往阿阐那边斜了眼。这眼睛刚斜过去准备收回视线,就被图上的人定住了。   他放下杯子,从阿阐手里将手机抽走,拿着点开图片放大看了眼。   阿阐见他敛着眉,过去手搭在他的肩上开着玩笑:“怎么着,也是你的女伴?”   祁靳把手机拍在他胸脯上,态度少了和善:“嘴巴放干净点。”   “我开玩笑的。”阿阐见他这模样也不敢再乱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朋友?女朋友?暗恋对象?”   “卫生搞完了吗就在这问?”祁靳拿起块擦布扔给他,自己却走到高脚凳前取下外套快步离开了酒吧,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着电话。   阿阐看着他快步离开,晃了晃手中的擦布啧声道:“林启嘉这小子,危啊,危啊。”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祁靳走到机车旁神色冷峻,黎舒的电话他打了两次都打不通,最后干脆直接打给许驰。   “问你个事,今天林启嘉他们是不是有个私人赛车比赛?”   许驰这会刚睡醒在换裤子,懵了懵:“好像是吧,咋了,你要过去?”   祁靳跨上车座椅,“在哪?”   “你不是去过吗?就我记得有片海的那边,然后一直往上开就到了吧好像。”许驰听见他那传来人群的嘈杂声,提了提裤子,“你该不会也要去吧?别在这发疯啊我跟你说,你这脚不是才去看过医生吗?”   “他认识黎舒。”   “所以呢?认识怎么了?”   “你忘了他有个店铺吗?”祁靳越细想,神色越发凌厉,“之前被他拍过封面的女生哪个没被他带去赛场,晚上被他碰过?”   许驰听他这一说倒是想起来了,“你怀疑黎舒被他带去赛场了?不过黎舒怎么会给他当模特啊,有误会吧。”   “不清楚,过去看看比较保险。”   “那行,你在哪?我和你一块去。”   ……   机车上的人戴好头盔启动车子快速离开,街边石凳上的男人也将手中的烟扔在地踩灭,起身回着电话。   “哥,他好像过去了。”   -   “怎么回事?”黎舒刚和阮音打完电话,就见屏幕上冒出两条关于祁靳的未接来电,拨回去也没人接。   难不成打错了?也有可能吧,不接算了。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帮周媱一块把设备放进去。   ‘砰’后备箱关上。   周媱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笑着说:“走吗黎黎姐?去看赛车比赛,刚好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票。”   “赛车比赛?”黎舒拿过一张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一排字使她不禁蹙了蹙眉,“这地方的赛车比赛我记得是私人赛吧?票也只能圈内人才买得到,你怎么买到的?”   周媱没想到黎舒知道这,回答问题时笑容里带着羞怯,“我有个朋友在里面,他给我的,让我随便找人一起去看。”   朋友?黎舒虽然不关注赛车这些东西,但因为祁靳玩,所以她以前从他那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个赛车场地里的人的一些事情。里面的人都玩得很开,不论男女。   而周媱这种平时较乖的人竟然会认识里面的人,这让黎舒不免担心她会不会被里面的人骗。   周媱见黎舒不说话,以为她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上前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驾驶位车门的方向带,“黎黎姐,你就陪我去一次吧,看完比赛我们就走,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打开车门,黎舒面色严肃地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问问祁靳那个赛场现在还安不安全,没想到手机刚因和阮音聊得太久自动关机了。   看着周媱期待的眼神,她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去可以,不过看完就走,那个地方一刻都不准多留。”   “好!”周媱帮黎舒关上车门,脚步轻盈地跑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了车。   从海边外的道路上一直往上开,二十分钟后就能到达赛车场地。   场地名叫live,活着。   寓意希望来这比赛的人都能活着回去。   但其实以前的名字叫DIE,死亡。   因为里面有条路很容易开错,所以只要分心,一不留神就会直接开进刚刚那片海里。那条路现在被封住了,里面的路况只有里面的人最清楚。   此时赛道上,第一批的六名选手已穿好赛车服戴好头盔就位,等身后信号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再同时熄灭后,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赛车手启动车辆提速飞驰,排在后的更是努力超前。   周遭即刻响起无数的掌声和起哄声。   黎舒和周媱刚赶到场地就被一大片的起哄声震到了耳朵,两人拿着相机越过人群找了个空位置站好,顺着人群的视线看向赛道的方向。   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所以并不知道有两个熟悉的人从身后走过。   “阿靳,我怎么觉得黎舒不会被他带过来啊,黎舒看着挺聪明的,应该不会被那种人骗。”   许驰这话刚说完就遭到了祁靳的反驳,他的语气肯定,“她来了,我刚看到了她的车。”   “卧槽,这都给你看到了?!”许驰这会也开始急了起来,用力扯过祁靳的手臂快步加速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妈的,那王八蛋赶动黎舒下试试,头给他扭下来扔海里!”   “……”祁靳的脚才刚好那么一点点,被他扯得走路飞快,伤口开始有点撕裂感,“走这么快你赶着投胎吗?想我的脚废在这?”   “不走快点黎舒有危险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阴。”   许驰依然不管他死活往前走,走到半道突然发现这人拉不动了,停下来转头看他,“怎么了?停下干什么?人命关天啊哥哥啊。”   祁靳弄开他的手,神色没了刚才那般肃然,紧蹙的眉头也跟着松了些,用下巴指了指观看处,“不用去休息室了,人在那。”   “哪啊?”许驰其实还有个外号,叫喇叭弛。这会见黎舒站在那,知道她没什么大事立刻朝观看处喊了句:“黎舒,看身后!”   黎舒正看着比赛,听到声音愣愣地转过头。 第21章 外套   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竟然出现在这, 黎舒觉得意外地张了张嘴怔在原地。   两人走上前。祁靳见她这模样多少觉得有点傻,想弹她额头的手又蠢蠢欲动,但一想到昨晚又忍住了, 只好改用指节碰碰自己的鼻子, “嘴别张那么大,灰都被你吸完了。”   一上来就损, 黎舒朝他皱皱鼻子, 直接改问许驰,“你们怎么在这啊?”   许驰这人一向心直口快, 他一脱裤子祁靳就知道他放得屁响不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一步回话:“来看比赛。”   “看比赛?”接收到祁靳的眼神, 许驰赶紧将最后一个字转了个音:“赛啊对,来看比赛。你们也来看比赛啊?”   “不是。”黎舒摇摇头, “来这吸灰。”   挺会活学活用。   祁靳抱臂散漫笑着, 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女生在那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的大屏幕,一眼认了出来是她的摄影助理, “你带她来的, 还是她带你来的?”   黎舒转头看了看周媱, “她带我来的, 她说在这有认识的人,那人给了她两张票。”   刚好两张这么巧?在这认识的能有什么好人?祁靳微微往左偏头眉尾轻挑,示意黎舒走去一边说话。   读懂了他的意思,黎舒转身拍了怕周媱的肩膀和她说了句话,就转身和祁靳走去另一边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看了看他们, 又有点懵地互看了眼对方。   许驰难得紧张一回, 竟然在问好的时候朝周媱伸出了手, 拿出了自己那播音专业的字正方圆气势:“你好, 我叫许驰,黎舒和祁靳的朋友。”   周媱也是头一回感受这种正式,多少觉得他有点笑点在身上:“你好,我叫周媱,黎黎姐的摄影助理。”她又看了眼那两人的身影,疑惑地指了指他们,“黎黎姐不是说和那男的不认识吗?”   “他俩是邻居怎么可能不认识。”   来这的女生就算是大冬天穿着都很性感,许驰瞧周媱的穿着打扮和长相都不像是会来这的人,好奇问了句:“这是私人场所,你怎么进来的?在这有认识的?”   一提到这个,周媱就笑得仿佛坠入爱河的模样,点点头:“嗯,你能进来这的话应该知道leo吧?就是他给我的。”   什么你儿我儿的,许驰虽然也有英文名但他总觉得这玩意很装逼。   两人都不认识没什么话讲,周媱继续抬头看着比赛的大屏幕,而许驰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那英文名有点耳熟。   -   随着时间,夜幕悄无声息降临,月亮高挂笼罩盛况空前之地。赛道两边的灯光倏然同时亮起,响彻云霄的行驶声还在继续将空际撕裂。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了一台黑红相间的赛车,这辆车此刻所在的赛道就是那条会通往稍一分心就会坠入深海的生死路。   选手虽戴着头盔,但不难看出头盔底下那张脸的焦急。   四周景物急速倒退,车辆急速前进,看比赛的人欢呼声渐渐停止屏住呼吸,但没人敢多管闲事在广播口喊话让他停止,车辆还在继续往死路里开。   不敢想象再继续开下去的后果,黎舒回头转过身背部靠着栏杆,呼了口气:“那条路不是封了吗?怎么又打开了?”   祁靳以前在这待过,屏幕里现在的那个人也是以前的那个他。看比赛的尽管换了一批人,但和以前的人一样冷漠。   看着画面,那双幽邃眼下缓缓浮现深不见底的狠戾,他那自然搭放在拉杆上交握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力,声音清冽透着野性,“是封了,但赛车的冲击力很大,想撞破封口轻而易举。”   “那就这样看着他掉进海里?”黎舒突然感觉周遭温度在往下降,发现这的人人性冷到冰点,“这,死过人吗?”   “死过,意外坠海的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撞死的。”祁靳侧头对上她那双不适合待在这的,干净又明亮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怕将白纸染上黑墨。   可黎舒想知道,“说吧,我不怕。”   最后这三个字令祁靳的戾气消散了半分,他扬起嘴角继续望着比赛屏幕,“能找到这里的,除了以前想去正规场地参赛但没资格的,还有生活过得不如意的。他们的好胜心很强,玩得开没有人性。说好听点的是比赛,说不好听的,比赛前的信号灯就是他们的生死倒计时。他们比赛前会搞恶劣手段,趁别人不注意拆别人车里的零件,松动刹车方向盘的也有,往鞋里放钉子更是常事。”   话音刚落完,屏幕里立刻切换画面,另一台车子开始自燃被火包围,车上的人快速下来在地上打着滚试图将火弄灭。大概还是有人性的,画面里闯进一个拿着灭火器的人去进行灭火。   黎舒一心只在刚刚祁靳说得最后那句话上,离开栏杆正面面对他,“所以两年前你的鞋子里被放了钉子,罪魁祸首其实是这里的人?”   祁靳没想到她脑子转得还挺快,“我还以为你会问为什么不报警。”   “这还在继续开就证明后台很硬,我又不傻。”黎舒又问:“那人还没找出来吗?”   “找不到的。”祁靳叹了声气站直身子,双手插.进裤兜里,看了眼她穿在身上的那条裙子,发现她的裙摆有湿过的痕迹,“来之前去海边了?”   黎舒点点头,“嗯,去那边拍摄了。”刚说完,就见他开始脱外套,她赶忙往后退一小步,“不用外套,谢谢。”   祁靳脱外套的动作顿了顿,接着脱了下来将外套挂在栏杆上,“我好像,没说脱给你?”   “……”蛮尴尬的,黎舒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这比赛多久结束啊?”   祁靳唇角上扬,拿下栏杆上的外套,“估计十点才结束。”   “这样。”黎舒点点头视线继续四处放着,“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肩膀骤然传来暖意,一阵舒心的味道融入鼻息,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又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祁靳没去看她的表情,边说着话,边细心帮她将压在外套下的头发轻轻拨弄出整理好,“等你们看完比赛就回。”   紧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倚着栏杆,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拢了拢外套,黎舒说了句谢谢,就站在他旁边继续看向比赛的大屏幕。   还差最后半圈第一场比赛就结束了。   祁靳看着不远处那辆在往回加速飞驰的车辆,不由紧抿着唇,双眸微微眯起。就在车辆到达终点,人群沸腾的同时身后出现一道熟稔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祁靳,我就知道你会来。”   黎舒比祁靳先一步转头看过去,对眼前这一头银发人的出现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出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被叫名字的祁靳缓缓转过身,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并不意外,嘴角反而微微勾起,但那抹笑里藏着冷戾,像是等待已久,“好久不见,leo。”   祁靳将这名字念得极为神秘,旁人听了会觉得像是将隐藏在暗处之人的面具一点点撕开,而只有当事人林启嘉知道和感受过,祁靳从前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那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林启嘉讪笑着走上前看了看他身旁的黎舒,点点头,“啧,这么久不见,一来就找个这么漂亮的女伴陪你,艳福不浅啊。”   话里的意思黎舒不是听不出,她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祁靳就往她身前站了一步。   祁靳依旧淡笑着,但那笑容里并不和善。   他抬手轻轻拍了怕林启嘉领子上的烟灰,话里表面听着是关心背后却是假意,“最近怎么样?应该过得不错吧,不然也不会提前半年开比赛。”   林启嘉笑笑,将手中的烟扔在地踩灭,“这比赛没有你参与哪有意思啊?不过,”他睨了眼黎舒,“你这来都来了,不打算和你的女伴一起上场比比?”   “女伴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黎舒还是忍不住从祁靳身后出来,面色平静地看着林启嘉,“还有,他的脚不方便,就不上场参与你们的比赛了。”   接着看向祁靳,示意他一起离开。   祁靳依旧没动,他知道林启嘉下一秒会说什么会做什么,十分肯定就算离开了也一样要回来,干脆示意黎舒先去一旁等他。   但林启嘉在外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个最懂看眼色的人,一眼看穿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别扫兴啊,脚痛又不影响开车,我脚也痛呢,不也照样载着我的女伴一块开?”   这话里黎舒听着只觉得好笑,也立刻明白了他来找祁靳的目的,淡淡道:“你脚疼是因为酒喝多了尿酸高吧?和他被人阴了是一个性质吗?”   长这么大林启嘉可从来没在女生这吃过哑,更何况她话里的意思他不是不清楚,“你又知道我经常喝酒?”   黎舒哂笑:“是个人都有鼻子。”   没想到这长相挺乖巧的人说话竟会这么冲,林启嘉收敛笑意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继续把话题引回祁靳身上,“比不比,一句话。”   “怎么比?” 第22章 油门   第一批比赛的人已全部回来, 下车后都围上前关心刚刚那被火烧的人的伤势,看着人情味十足,实则大部分都是表面功夫。   通往赛道准备区的路上, 林启嘉搂着位穿着性感的女生在前面带路, 祁靳和黎舒两人跟在身后。   越往前走黎舒的心就越不安,在快到场地前她扯了扯祁靳的袖口, “你真得要和他比吗?你的脚伤势还那么严重。”   “没事, 好很多了。”祁靳笑笑示意她别担心,等下一刻来到场地时笑容即刻消失。   他在来这的路上, 其实就已经猜到一定会被林启嘉叫上赛道比赛,也已经做好比赛的准备。但他明明可以选择不来, 可实在担心黎舒会被骗来出什么事。   比就比吧,也确实有许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了。   另一边, 在观看区静等第二场比赛开始的许驰和周媱, 也同时注意到赛道准备区那三道熟悉的身影。   周媱拍了怕许驰的胳膊,“那不是黎黎姐和你那个朋友吗?leo怎么也在那啊?他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   看着那一头银发的男人, 许驰终于记起leo是林启嘉。   但他确实不懂他们三个人站在赛车准备区做什么, 直到比赛大屏幕上跳出的下一批比赛成员名单上出现了QJ, 便立刻明白了。   他爆了个粗字, 让周媱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往准备区快速跑过去。   而周媱突然注意到林启嘉怀里还搂着位女生,渐渐有些晃神。   “来祁靳,这两辆你自己选。”林启嘉单手插.进裤兜,另一只手揉捏着怀中女生的耳朵, 一身大气的地主风范。   一般处于被动地参加这些比赛祁靳是从不挑车的, 随手指了指眼前那辆黑色的, “就这辆可以了——”   不等他话音落地, 快速冲上前的许驰将祁靳挡在身后,语气冲着林启嘉,“他脚上有伤你还叫他比赛?你他妈有病还是丧心病狂?!”   对于许驰的突然出现,在场的人都很意外,林启嘉更甚。   林启嘉将怀中的女人弄开,看着许驰轻挑眉眼时笑了声:“哟,这不是我许哥吗?什么风把您老也给吹来了?”   “不来怎么看你狗病发作?”许驰是个暴脾气,听到这声笑更是二话不说伸手拎过林启嘉的衣领,“怎么,两年前你比赛输了的时候他脚还好好的,那时候你不找他再和你比一场,现在想趁人之危赢回面子?不觉得很卑劣吗?”   “我卑劣?你他妈又能多高尚到哪去?”林启嘉大力将许驰推开,眉宇间充斥着狠戾盯着祁靳,“不比可以认输,没必要找他来故意唱这出戏。比不比?不比就按照刚刚说得惩罚去做,在那条通海的生死路上油门踩到底直线行驶持续20秒,如果掉进海里死了,这里的人包括我都不需要负责,是你活该。”   这条惩罚再听一次,黎舒还是会替祁靳紧张甚至不敢呼吸,就连许驰听了也觉得荒唐至极。   但凡来过这的人都很清楚,那条路如果油门踩到底一直直行,不出十五秒就会开进海里。   二十秒,必死无疑。   刚才在一旁沉默的祁靳走到黑色的赛车旁,拿起放在车顶的头盔,用下巴指了指车辆朝林启嘉说道:“来吗?”   林启嘉就喜欢他这不怕死的爽快,笑着搂回刚刚那位女生,“来啊,不过老规矩,副驾驶要载人。我栽她,你栽黎小姐。”   闻言,许驰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男人的事把女人扯进来算哪门子破事?”   林启嘉没搭理他,而是装没听见继续揉捏着女生的耳垂。   祁靳看向黎舒,看到她那神色透着些害怕,想开口问能不能换一个人,就见到她突然走上前朝自己开口:“走吧。”   等三个人上了车,许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上车,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很是无力,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祁靳和黎舒没事。   -   第二场比赛的车辆有四台,四台车同时亮起前车灯照亮整片观看区,人群又再次沸腾。   周媱见许驰回来,立马跑上前问他,“什么情况啊,黎黎姐怎么也跟着上了车?”   许驰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干脆沉默。   赛道上,中间那两辆车分别是祁靳和林启嘉的。   祁靳戴着头盔坐在驾驶位调整舒适度,踩了踩油门和刹车检查有没有被人故意松动,还好没有,但车内的其他零件是否完好无损就不再清楚了。   他侧头看向黎舒,见她系好安全带绷直背脊坐着,搭放在双腿上的手紧握,伸手过去将她的手裹在掌心,嗓音沁着柔和,“别怕。黎舒,相信我吗?”   黎舒缓缓对上他的目光,神色紧张地点点头,“相信。”   “好。”   祁靳将手收回放在挡位上,喉结轻轻滑动着,双眸凌厉地紧盯后视镜内身后的信号灯开始一盏接一盏亮起,等到所有灯并立亮起的那一刻,他快速挂挡踩动油门,车辆快速飞驰的同时心跳也在跟着加速。   他是害怕的,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人上场不怕,但带上黎舒,启动车辆的那一刻起他开始害怕了。   车辆排气嗡嗡作响都如同闪电般,令观众区的人只看到几道虚影从前晃过,大屏幕的画面开始追踪着祁靳那台。   黎舒坐在副驾驶紧抓着扶手,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绷紧,即使特别害怕,也还是一刻不敢松懈地替祁靳看着前面的路。   他们的车辆此刻超前第一,后面林启嘉那辆不停地奋起直追,甚至用车头去用力碰撞他们的车尾。   祁靳猛踩油门,在即将到达下一个拐弯路口时做假动作打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到和他们的车辆开始有了距离才开始迅速打方向盘转弯。   车辆漂移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黎舒重心不稳身体往车门上撞,祁靳皱着眉快速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加速将油门踩到底。   在观看区的人第一次见这如火如荼的场面,纷纷唏嘘。   周媱和许驰更是紧张到说不出话。   越往上开周遭的环境越暗,左右两边都是一大片的树林,道上的灯光其中有几盏还在不停地闪着。   过了下一个路口树林渐渐稀少,黎舒甚至能透过那几棵树看到其后的一大片深海,而林启嘉的车子还在故意往他们车上撞。   黎舒开始紧抓着扶手,慌张地看向驾驶位上的人,“祁靳,我害怕。”   祁靳的手心也开始出着细汗,但神色看着依旧不慌。   他咽了咽唾沫,试图将话说得和平时一样轻松去和她讲话:“怕什么?之前不是还挺喜欢我载你,那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那不一样!那是机车,不是赛车——”黎舒刚说完,车又被再次被撞,身体朝前倾着。   耳边全是呜呜声,祁靳紧咬牙关后笑笑,“哪不一样?不都是我这种专业车手开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专业车手会来这吗?”   祁靳打着方向盘,车辆再次漂移,“还有心情找我的茬,黎舒,看来你也不是很害怕。”   车辆开始开上生死路。   在离那片海越来越近,似乎要与车辆共坠时祁靳莫名开始放松,看了眼后视镜内林启嘉的那辆车,嘴角勾了勾笑,“黎舒,准备好了吗?”   “什,什么?”黎舒话刚说完,车辆开始再次提速往海的方向开,她快速紧抓着扶手低头闭眼大喊了声他的名字,“祁靳你慢点!”   跟在后的林启嘉见状觉得祁靳一定是想死想疯了,竟然敢往海的方向开。   他也不再去撞他的车尾,打算加速朝前拐弯离开。可他没想到祁靳竟然在没弯道的路口打了方向盘,做出要拐弯的假动作,迫使他打着方向盘脚立刻踩上刹车。   下一秒,轮胎扎上被上一批比赛选手故意扔下的钉子开始漏气打滑,他踩着油门慌张地乱打正方向盘,导致车辆猛地往山上撞。   ‘砰’的一声极为响亮。   跟在林启嘉车后的那两辆车也不敢往前开,迅速停车下车去看看情况。   而祁靳的车辆还在往前开着,虽然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也知道身后没了车,但他依旧没有减速,而是话里散漫地笑着回着刚刚黎舒和他说得话,“慢点?慢点会开进海里的,梨梨。”   黎舒还在低着头不敢看,“那你就注意点啊!”都这情况了还有心情叫她梨梨?!   祁靳倪了她一眼,看她这样怎么觉得有点可爱?   也不再逗她了,慢慢降低车速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没事了,已经开过了,他们被我甩开了。”   “甩开了?”黎舒迅速抬起头看了眼车外的环境和后视镜,发现车后确实没了车。   她瞬间松了口气背部往椅背上靠,闭着眼咽了咽唾沫,“祁靳,你就是个疯子。”   听见这话,祁靳看着左边那片幽深似藏着血腥的树林,低声笑笑,“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晚了?”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个疯子,不管是在认识黎舒之前还是之后,都是。   刚才没将林启嘉引入深海溺死,已经是他对林启嘉唯一的仁慈了,毕竟那车上还有个不至于致死的女人,所以林启嘉该庆幸。   但这猛烈的撞击,还是没让林启嘉免去额角流血,大脑昏沉。   开回到一开始的准备区上停好车辆,祁靳和黎舒一同打开车门,周遭响起无数的掌声。   祁靳取下头盔走去副驾驶想问问黎舒怎么样,结果一走过去发现她还在车内坐着。   他单手将头盔压在腰旁,另一只手撑着车顶门框,弯着腰问她:“怎么不下来?还想再来一次?”   只见她摘下头盔眼巴巴看着他,难得露出一副示弱的表情,“祁靳,我脚软了。” 第23章 恶劣   赛道准备区是全场光线最充足的地方。   祁靳虽然背对着光站在黎舒面前, 替她挡了最为强烈的那道光亮,可她那双眼睛在直直望着他的时候,依旧闪着淡淡的微光。   她那仰着头抬起下巴, 双唇轻抿, 峨眉微微蹙着的动作,从他的角度往下看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在那等着主人挠挠下巴, 安慰地揉揉脑袋。   喉结滑动的同时他瞬间将视线错开,头盔被他放在车顶, 弯着腰做出想要将她从车内抱出来的动作。   黎舒见状上半身往后退了退,“你干嘛?”   “不是脚软吗?抱你下来。”可祁靳刚碰到她的腿就被她用手打了回去。他顿了下, 继而与她平视着勾了勾唇,“怎么, 害羞?”   黎舒偏头闪躲着, “不是,男女授受不亲, 我自己下去。”   车内空间本就不大, 随着祁靳的靠近更是将能活动的范围缩小了不少。   黎舒不自在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走开下, 我要下去了。”   “你确定?”祁靳一手扶着座椅椅背,一手微微弯曲撑着副驾台,“你自己来,确定不会一下来就给大家拜个早年?”   她心理素质有多差他不是不知道。   在她刚满十八岁的那年,他陪着她和驾校教练一块去练习模拟考试的时候, 他坐在副驾驶上可是亲眼见过她一听到考试开始就抖得跟缝纫机一样的腿, 更别说刚刚还陪着他一起经历了生死时速。   这腿软的程度, 他不用猜都知道可能会跪地。   在见到她开口想反驳说些什么之前, 祁靳就眼疾手快地帮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抱起离开座位。   黎舒被吓得紧圈着他的脖颈,因为还没彻底从刚刚的事情回过神,所以下意识将他的脖子圈得特别紧。   祁靳抱着她直起身子,感受到她这力度不禁失笑,“黎舒你能不能轻点?我会被你勒死的。”   “抱,抱歉。”黎舒松松手拍了怕他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谢谢——”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的水平还是没有倒退。”   身后忽地传来熟稔的声音,祁靳和黎舒对视片刻,将她放下来后两人一同回头看去。   只见林启嘉正朝他们走来,额头上因车辆撞击力过强,所以和坚硬的头盔一起撞上方向盘导致流血。   此刻他的大脑虽开始有些昏沉,但身上依旧持有着刚开始那股不服的劲。   他站在祁靳面前看了两人一眼,讥笑道:“不对,应该是不仅水平没退,反而那些假动作和阴人的手段越来越高了。祁靳,是我低估你了。”   闻言,祁靳眼梢轻挑又皱皱眉,眼底浮出浅浅骇人的笑意:“那不叫阴人,那叫想赢。如果我想阴你的话你两年前就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两年前,两人有过一场比今日更刺激的比赛。   当时的赛道是比这陡峭的山路,并且是单行路。一开始的出发地点是平地,可以容纳两台车并列出发,但想要稳拿第一就必须在离开宽阔平地前抢占第一的位置。   当时祁靳技术过硬,先林启嘉一步开上陡峭的山路。可林启嘉好胜心极强,不顾危险拼命去撞他的车,试图与他的车并排甚至超过他。   路的右边装置的护栏防护效果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他的撞击越来越激烈,迫使祁靳只好将他的车辆往山的边缘去撞。撞到他的车子右轮快要将护栏撞烂掉下山崖,才停下撞击加速离开。   祁靳的这句话令林启嘉回想起那时的场景,最后的笑意立刻消失,面色阴冷地紧盯着他,“那你刚才怎么不把我弄死?说白了你的胆量也没多大。也别在这装清高把阴人的手段说成是想赢,当年能想到来这的谁他妈不是个玩物丧志的野种?”   林启嘉虽然是私生子,但他口中的野种并非此意,而是野蛮生长撕咬起来根本不要命的人。   当初祁靳就是这样的人。   周遭寒意一瞬四起,在观看区的人纷纷将视线投放到这边,唏嘘声不止。   祁靳凝视他时下颚渐渐紧绷,却没开口回他的话。   见他这模样,林启嘉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刺激到了他,脸上笑容再次肆意,“别生气啊,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不成你又被祁家捡回去,或者自己爬回去接受什么高等教育,有了点人性所以刚刚才会不敢弄死我吧?”   “弄死你他嫌手脏。”刚才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黎舒,这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开了口。   她走到林启嘉面前,第一次对人的态度如此恶劣,“所以你刚刚说出那些话是想求死是吗?想求死的话自己躺在赛道上被人碾死不就好了,非得跑来脏了别人的手吗?如果非得别人动手的话,那你确实挺丧志的,连死都不敢自己死,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黎舒一向伶牙俐齿,这点祁靳是知道的,但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出这种话,眼神里难免露出意外。   不过她的话里到底还是不够狠,这话对林启嘉不仅没有杀伤力,反而还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他闭眼晃了晃昏沉的头,强撑着要倒在地的状态看向祁靳,笑得极其难看,“你这身边的人换得还挺快啊,之前的姜絮不要了?”说着还打量了黎舒一眼,啧声道:“不过吧,这黎小姐确实比姜絮漂亮,是我我也选黎小姐。”   这话一出,黎舒倏然愣了片刻,她完全不知道祁靳还带过姜絮来这。   祁靳在听完这话下意识地去看了黎舒一眼,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回过视线看向林启嘉,“我们之间的事,扯别人就没意思了。”   “是吗?”林启嘉笑笑,“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怎么,难不成你玩得太花,在黎小姐面前装得清纯人设不小心被我拆穿,恼羞成怒了?”   “你他妈嘴巴给老子放尊重点!”   突然出现的许驰抬手就朝林启嘉的脸挥了一拳。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启嘉的头本就昏沉,这下倒在地更是无力不知道该如何起来,往地上呸了口带血的唾沫想要破口大骂,可还没开口就再次许驰扯过衣领又挨了一拳。   许驰刚才一直被人拦在准备区外进不来,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气地一直将拳紧握,直到发现林启嘉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实在忍不了才一股气冲了进来。   他紧拎着林启嘉的衣领,咬着牙关,“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下来拿去阉了,什么叫被祁家捡回去又爬回去?技不如人就靠毒舌戳别人痛楚,那你确实和黎舒说得一样和废物没有区别。那惩罚你做了,就算掉进海里淹死也死不足惜!”   刚说完准备再次挥去一拳,手就被祁靳扯住阻止。   许驰抬头看着祁靳,那愤怒想问的话在看到祁靳冷然的表情后又收了回去,不爽地甩开了手站起身走到一旁。   祁靳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那和奄奄一息没有区别的人,像在看一块垃圾,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转头看了眼黎舒和许驰就往出口处的方向走了。   黎舒和许驰见了只好跟上,留下林启嘉一人躺在原地。   -   等走出赛道来到灯光昏暗的阶梯处,黎舒突然记起一块来的周媱。   这会她看了眼四周都没见到人影,有些着急地问了问许驰,“周媱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想起这事,许驰指了指场外停车场的方向,“她和我说她心情不太好,比赛就不看了,在外面坐着等你。”   黎舒道了声谢谢就往停车场的方向小跑过去。   祁靳看着她离开,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坐在了阶梯上。   他掀动眼皮望向许驰,嗓音低沉:“有烟吗?”   “没。”出来匆忙,许驰并没有将烟带在身上。他倚着阶梯的栏杆,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刚刚他那样说你你为什么不动手?换做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什么样?”祁靳双手胳膊撑在身后的台阶上,坐姿散漫,那双幽暗深邃的双眸望着不远处,嘴角勾着淡淡无温的笑,“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就知道我现在没资格因为他说得那些话去动他。”   许驰能懂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对一件事不太理解,甚至越想越愤怒,“可他说你爬回祁家被祁家捡回去,这不就是把你比喻成狗吗?这不动他说得过去吗?”   听完之后,祁靳喉底里发出声低笑,冷冽的话里带着自贬,“怎么说不过去?他说得本来就没错,我在祁家待着本身就是祁家的一条狗。在国外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被捡回去又被扔出去,最后还是我主动爬回去的样子,这难道不像条狗吗?”   “可那样对你的是你爸,不是你妈,你不能因为那个人渣就把另一个人对你的爱给抹掉——”   “我知道。”祁靳语气生硬地打断他的话,随即半仰着头轻呼了口气,目光直直望着那挂在高空中的那一轮圆月,耳边骤然响起徐绣蔓在病房里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   她说让他在她离世后,搬离祁家。   他听了徐绣蔓的话,在她离世之后一分钱没拿地离开了祁家,靠自己在外打工赚读大学的学费钱和生活费。   能和林启嘉认识,也是因为两家的关系,所以当时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只好来这不要命的地方,去靠赛车比赛赚不要命的钱。有几次险些被人撞进海里,也有一次方向盘被人动了手脚差点活活撞死,还好他技术过硬,心理素质极强,否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再谈已经没有意义。   祁靳站起身离开阶梯,拍了拍许驰的肩膀,话里有些无力,“走吧,去找她们。”   许驰脚步依旧没动,转头望向祁靳时很是有心无力。让他想起当年在回国第一天去找祁靳的时候,祁靳那被赶出家门坐在石凳上的背影和此刻一模一样。   月色冷清,洒在高大的背影上,骤显孤寂。 第24章 拜拜   黎舒最后是在自己车旁边的空位上找到周媱的。   那时周媱坐在停车位的挡轮杆上, 目光好似空洞地直直看着前方,也不管那些看完比赛出来的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会去怎么想她。   黎舒在她身旁坐下,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 看得出她心里藏着事决定也不说话, 就这样陪她一块坐着。   直到她眼睛开始发酸低下头的时候,黎舒才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 “可以和我说说吗?”   周媱接过纸巾攥在手心里, 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挂着泪水,只是扬唇笑得很是无奈, “我没哭黎黎姐,就是有点心累。”   “怎么了?”   “也没怎么, 就是觉得自己的眼光真的蛮烂的,总是看上那些人渣, 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吸渣体质。”周媱收笑看着黎舒, “你知道leo吗?那个给我票、刚刚和你们一起比赛的男人,。”   这个名字刚出现, 黎舒立马知道周媱为什么会说出刚刚那番话了, 沉默着继续听她说。   “leo是上次我们去温老师那, 你拍摄的那一组服装的品牌老板。我和他认识也是因为那天我不小心关注了他的官方微博, 他发私信问我要联系方式,我们就聊到了现在,这中间很是情投意合。可是刚刚许驰告诉我,他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甚至每个帮他拍过服装封面的女生都被他带过去酒店。”   周媱停了停, 又道:“所以黎黎姐, 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会主动私信我, 给我两张票了。”   隐藏在话底下的直白令黎舒顿然皱起眉, 甚至细思极恐,难怪她没有说过自己姓什么,林启嘉却能叫出她的姓,原来早有预谋。   往深处去想,那么温砚呢,一个看似木讷的人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渣?或许他的木讷是装出来的?   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想黎舒都想不通,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以至于和祁靳坐上了车也还是想不通。   祁靳开着车,瞥见她头靠着车窗两眼发直地盯着显示屏,问了她一句:“困了?”   黎舒微微摇头,“没,就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人心为什么这么复杂。”黎舒轻叹了口气,“祁靳,如果今天你没有来,我可能已经进医院了。”   祁靳听了瞬间敛眉,“脑子晚上又不清醒了?”   “我很清醒,祁靳,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都是因为林启嘉,对吧?”   祁靳有些意外,“你都知道了?许驰告诉你的?”   “周媱。许驰告诉周媱,然后周媱告诉我的。”黎舒靠回椅背正打算闭闭眼,就听见祁靳道了句:“他其实是想利用你,引我出去。”   怎么还越来越复杂了。黎舒侧头看着他,“那他怎么知道我和你认识?这个逻辑很奇怪。”   “不知道。”祁靳打着方向盘,车子掉头,“可能找人跟踪?”   “跟踪?!”黎舒发誓这是她被吓到大脑最清醒的一次,差点就空白了,“那岂不是知道我们住哪了?这样下去的话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就算知道我们住哪他也上不来。”   “不行不行,祁靳,我觉得我要离你远点。”   “……”上一秒如果没有你,下一秒离远点。祁靳对她这变脸的速度表示佩服,“那怎么办,他们都已经知道我们认识了,你怎么离我远点?”   等回到小区,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黎舒赶忙下车走在前面,在准备进单元门的前转身朝不远处的祁靳做出停下的手势,“你别过来,我先进。”   刚进去突然记起些什么,她在关门前又道了句:“对了,你问问许驰把周媱送回去没,我怕他和你一样居心不轨。”   大门关上。   祁靳站在原地无奈失笑,他?居心不轨?乱说话鼻子会长长十米的好吗?   算了懒得计较,等进了单元门内,他拿出手机给许驰打了个电话,帮她确认周媱的情况。   确认周媱回到了家,便发了个信息给黎舒。   【周媱到家了。】   对面回复。   【梨:知道了,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别再联系了,互删吧。】   【你好像那上了床不负责的渣女。】   【梨:呵呵,那能感受过也是你的荣幸。】   回到家关上门,祁靳来到客厅看到这句话时笑了笑,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随即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坐,等总算找到舒服的支撑点终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坐了没多久便起身走去房间里,拿了袋在医院开的药膏去洗手间给自己上药。   惊心动魄的前夜总算过去,可后夜里还是心有余悸。   黎舒本来胆子就没多大,这下知道了自己被跟踪过之后总觉得凉飕飕的,好像哪有人在盯着她。导致她这一晚上一直半睡半醒,第二天头还有些重,干脆起床洗把脸给自己冲杯咖啡喝喝。   冲的过程里,放在杯子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由姜絮发来的消息。   【姜絮:黎舒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地点在广场一楼猫咖旁边的咖啡厅,时间下午两点,不管你来不来我都会坐在那等你。】   黎舒看着这条消息陷入沉思,她们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太大的交集,姜絮说要找她聊聊,那她唯一想到能聊的也只有祁靳这个人了。   她想了想回了个好,待时间已到一点的时候便快速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昨天晚上回来是祁靳开的车,黎舒坐上驾驶位第一次对自己的身高表示不满,甚至觉得自己不仅手短腿也短,这祁靳的手脚也太长了吧座椅竟然调这么后。   她边调整边念叨句:“这再往后点都快到后备箱了吧。”   “有没有这么夸张?”   “啊——”   黎舒坐在位置上被吓了大跳,满脸惊慌地看向左边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鬼’:“你有病?!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吗?”   “好好说话。”祁靳皱眉用指节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发现你真得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怎么没有了?”   “上车之后检查车内然后关门锁门再调座椅,你是没看那条有人上车没锁门然后门突然被人打开,人被拖出去打死的新闻吗?”   这个安全意识黎舒没办法还嘴,抿了抿唇,“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去哪?”   管挺宽。   黎舒皮笑肉不笑地将他推开,继而关上门锁门降下车窗对他说了句:“约会,拜拜。”   下一秒车子启动,一溜烟地开走了。   约会?   祁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车子离开,紧抿着唇对她刚刚的那句话不停揣测着。   直到手机铃声响了,他才收回视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听电话:“什么事?”   对面许驰正降下车窗朝窗外的小毛孩喊了句:“让让让让,这里是停车位!再不走开我叫你们家长把你们屁股打开花了,这一天天的哪那么多一二三木头人给你们玩啊。”喊完才边升车窗边回祁靳:“你现在在哪啊?我是帮你把车开回去小区停好,还是我去接你开去广场咱俩去外面喝杯东西?”   反正回家待着也没什么事,祁靳想想也干脆应了下来,“你来接我去广场,正好有事和你说。”   “得勒!”   -   今天是工作日,广场上的人流量比周末少了大半,空的车位也比较多。   黎舒懒得再往前开点将车开进车库,索性直接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往咖啡厅的方向走去。   天气还算凉快,没想到咖啡厅内的冷气比外面低了几个度,黎舒一进去差点打了个冷颤。店内这会没什么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角落发着呆的姜絮。   她提着包走上前,轻唤了声姜絮:“姜小姐?”   听到声音,姜絮回过神朝黎舒淡淡笑道:“黎摄影师,你来了。”   “嗯。”黎舒坐下把包放在一旁,“现在不是在工作,你叫我黎舒就好了。”   姜絮:“好。”   等服务员端了杯拿铁上来放在黎舒面前后离开,姜絮才缓缓开口:“黎舒,我也不兜圈子了,这次叫你来是想和你聊聊,关于阿靳的事情。”   在意料之中,黎舒直了直身子,神色变得肃然,“好,你说吧。”   姜絮:“你和阿靳,认识很久了吗?”   黎舒轻轻点头,“挺久了。”   “多久?”   “高一就认识了。”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和他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待在一块——”   “姜絮,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黎舒微微扬唇打断她的话,“你应该是想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而不是真的想和我聊关于他的事情,对吗?”   姜絮没想到黎舒这么快就看穿她的心思,也没想到黎舒开口会说得这么直白。   原本在出门前就想好的节奏在这一刻全都被打乱,没了铺垫,过程直接被缩短大半。她那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也有些不安地抠着,没办法只好承认,“对,我想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那天生日会上我在二楼都看到了。”   回想起那天,黎舒脑海中又浮现姜絮提着裙摆退步小跑离开的场景。   看她此刻这模样觉得她到底还是不甘心,可爱上那样的一个人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假装承认下来去试探她是什么反应,“既然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可聊的必要吗?”   这直白的话姜絮听了一瞬怔愣。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明明已经亲眼见到了却还不死心,非得亲耳听到再确认一遍答案。她端起咖啡轻抿了口强装镇定,“确实没必要了。”   再问下去就真的不体面了,她也不是非要死缠烂打。   姜絮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和一个被精心包装过的礼盒,起身就准备离开咖啡厅,可脚步刚迈出去,黎舒就起身叫住了她,“那个礼盒是给祁靳的吗?是的话你给我吧,我帮你给他。”   “不用了。”姜絮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礼盒,笑得有些难看,“这个我是一开始想着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我就托你帮我给他。可是现在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就不用了,我想如果换做是我,也不希望我的男朋友家里放着追求者送的东西。”   “可如果现在我告诉你其实我和他没有在一起,刚刚的话是为了让你死心呢,你还会让我帮你给他吗?”   黎舒这话来的很突然,令姜絮心头颤了颤。好半响,她盯着那准备了几日的礼盒,渐渐平心道了句:“一开始会,但现在不会了,还是留点体面吧,这个礼盒我承认是我准备的太冲动了。”   在离开之前她还和黎舒说了句话。   “黎舒,不管你们有没有在一起,我都觉得其实你们还挺般配的,而且,能让祁靳那样靠近的人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这听着很是让人怡悦的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黎舒听了心里却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姜絮已经离开,一个人坐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黎舒喝了口拿铁拿起包就准备离开咖啡厅,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前,目光与窗外那突然出现的人撞上。 第25章 漂亮   有些突然, 黎舒也不知道刚才和姜絮的聊天被祁靳在窗外到底看了多久。   只好收回拿包离开的动作,轻抬下巴指了指刚刚姜絮坐着的位置,示意他进来。但他好像天生什么事情都喜欢反着来, 不但不进来, 反而直接在玻璃窗外的户外桌椅上坐下了。   两人之间此时就隔着一块玻璃。   这会有个咖啡厅的服务员给祁靳递了杯柠檬水,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觉得来别人这坐着不点杯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拿出手机扫码点了杯美式。   黎舒见了淡笑着轻轻摇头,干脆也靠着椅背, 左腿交叠在右腿上抱臂看着他。   忽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她拿过看了眼, 又看了看窗外的那个人。   【靳:不觉得出来看更清晰?】   【不觉得。】   【靳:因为太阳太大,帅到模糊?】   黎舒被这话逗笑, 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这么自恋?唇畔扬着侧头看向他, 骤然发现他此时也正直白地盯着她。   太阳在高空漫游,随着时间流动, 阳光彼时正好洒落在咖啡厅的位置, 两人都被笼罩在其中, 街上行人都被余光模糊。   那光线刺眼, 使祁靳眉眼微微蹙起,可这并不影响他看得清那坐在咖啡厅内正望着他嫣然笑着,浑身透着一股慵懒美感的女人。   前些日子,他还觉得她和以前比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眼下却突然觉得还是变化挺大的。不仅成熟了也比以前笑得更落落大方, 她以前是不好意思对着他这样笑的, 他也有问过为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她觉得自己笑起来很丑。   但一点都不丑, 他觉得很漂亮。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答案只不过是黎舒面对喜爱之人的掩饰。   现在那层喜欢的滤镜正在一点点消逝,她反倒轻松不少,所以才会让他有种比以前更落落大方的错觉。   黎舒错开视线,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学着他刚刚那句话。   【不觉得进来看更清晰?】   这消息发出去没被快速回复,等了会,就在她准备看去窗外时,身旁落下一道阴影,那阴影还伸出了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对面已经坐了个人,不禁感叹:“我发现你走路真的没声。”   “需要多大声才是有声?”祁靳靠着椅背一条腿微微抬起,“是需要我用力跺?”   黎舒笑着耸耸肩,“也可以?”   见他那缓冲劲好像真要大力跺下去,怕在公共场合丢人,她赶忙阻止:“别别别,你走路有声,特别大声。”   祁靳散漫笑着,见刚刚那服务员端着两杯美式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直起身子接过一杯放在自己旁边,另一杯服务员放在了他的面前。   等服务员走了,黎舒才疑惑地问了句:“还有人?”   “许驰。”   “那他人呢?怎么没见到他?”   “人有三急,他一出门就急。”祁靳说完喝了口美式,继而问了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你和姜絮怎么会约出来见面?”   黎舒:“想听实话?”   祁靳:“你觉得呢?”   黎舒也并不打算瞒他,一开始是想回去再找机会告诉他的,可既然在这碰见了就干脆在这说了:“她误会我和你在一起了,约我出来是想确认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祁靳听了比较好奇她是怎么回答的,“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我骗她说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这答案是祁靳意想不到的,“为什么这么做?”   “她来找我,就代表是想得到个准确答案,然后好死心得更彻底。”   黎舒胳膊撑在扶手上,用手背指节轻轻托着下巴,“祁靳,你这个情债对你真的很深情,但很抱歉,我私自做决定帮你解决了这个情债,因为我实在没办法看着别人将自己赤诚的心往火坑里推。”   也因为她感同身受,不早点抽身有多难受她是体会过的,姜絮也不应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不过黎舒对几件事有些好奇,索性趁着今天全都问了出来:“祁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之前见你的女朋友们都是一个类型的,姜絮也和她们的类型差不多,为什么她们可以而姜絮不行?是因为姜絮是真心的吗?”   问题直白,刀落得很准。祁靳神情逐渐变得冷然,目光里的情绪隐晦不明。   其实黎舒的最后一个问题里就直接带有了准确答案。   他承认他确实是因为姜絮是真心的,所以才不想和她再有关系。他负担不起这种真心,也不想去负担,毕竟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在告诉他真心就是垃圾,万一他选择了负担又再次被扔掉,岂不是自讨苦吃?可他忘了,别人的真心也不是一文不值的,也不是可以被他乱扔的。   但有件事他不承认,“你刚刚说的女朋友,们?我怎么不知道我谈了个以们为单位的数量?”   “没有吗?难道我记错了?”黎舒皱皱眉用手数了数,“应该没记错,从高二开始你就不断收到信,打篮球的时候周围也围着几个女生。接着一直到大四,你身边的女生也不断,我见过那么几个和你还亲密,最亲密的应该——”   说到这她顿了顿,“应该是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我看到过你搂着别人的腰,这应该是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吧?”   这些事情被她一件件列出,场景一帧接一帧在脑海中闪过,可这明明是他生活轨迹里的事情,为什么她能知道的那样清楚?   不过有几件事她确实误会了,祁靳正开口想解释,许驰这会就突然进来了咖啡厅。   走上前,许驰见黎舒竟然也在,边坐下边意外说道:“黎舒?你怎么也在这?”   黎舒朝他淡笑着,“碰巧遇见的。”   “这也能碰巧?那还真是有缘分。”许驰拿起美式喝了口,刚喝下去第一口就苦出痛苦面具,皱眉挤眼的,“阿靳,你是不知道我不喝美式吗?这玩意比我的命都苦,好难喝。”   祁靳喉低里发出声哼笑:“你命还苦这世界上就没有苦的了。”   “说什么呢?”许驰干脆自己扫码再点一杯,点着点着想起个事,“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没看手机?刚刚你姑打电话给我,让我转告你过两天去接机。”   “接什么机?”祁靳从外套里拿出手机看了眼,见祁月确实给他发了消息,并且还发了十条,只不过他给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收到消息手机也不会有提示音。   这正巧让许驰看见了,他连连啧道:“给你姑知道你对她设置免打扰,你那房子就不用住了。”话音刚落脑子一转,他又看向黎舒,“诶黎舒,你应该也认识祁月吧?就是你现在租的那个房子的房东是祁靳他姑姑,巧吧?”   是挺巧的。   黎舒和祁靳对视了一眼,“认识,但一开始说名字的时候她和我说的是英文名,后来才知道的中文名。”   许驰表示了解:“那太正常了!我一开始认识他姑的时候也是只知道英文名,别提多神秘了。”   刚说完后脑勺就受到祁靳的暴击,“说那么多口舌不干?不喝点?”   许驰:“君子动口不动手这道理你不懂?”   祁靳:“我没文化,不懂。”   许驰:“幼稚吧你,小学生。”   祁靳:“男人至死是少年。”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黎舒坐在两人对面笑笑不说话,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祁靳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问道:“有事赶时间?”   “没。”黎舒抿抿唇,“不过我还有点东西要去买,现在得先走了。”   祁靳点点头,思索着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站起身,“那走吧,陪你去。”   黎舒正想说不用,坐在位置上的许驰就在那冷笑声,跟个小怨妇似的,“以前我让你陪我去干点什么买点什么,怎么没见你说‘走吧许驰,我陪你去’,现在怎么这么好人了?”   “因为你不值得。”祁靳说完,走到黎舒身旁拿起那位置上的包就走了出去。   黎舒见状和许驰道了声再见就赶紧跟上。   许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翘着腿摇摇头感叹一句:“啧,终究是错付了。”   热咖啡端了上来,他边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离开,边端起来喝了大口,结果就是被烫到舌头差点在嘴里打了个中国结,想爆粗字都爆不出来只能生咽下去,之后坐在椅子上被自己给逗笑傻乐半天。   走出去的黎舒中途还回头看了眼,目睹了许驰被烫到的全过程,边走边在那忍不住笑,差点笑出咯咯声。   祁靳很懵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被逗笑着又用指节敲了下她的脑袋:“傻了?还是被点笑穴了?”   “不是。”黎舒眉眼带笑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在身前指了指身后的咖啡厅,“许驰也太好笑了,他刚刚喝着热咖啡看着我们离开,被烫到抖了个激灵,捂着嘴的动作让我怀疑他的舌头不是在打结就是在打碟。”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感染力很强。许是因为笑得太热的缘故,导致她脸上那层淡淡的红晕又明显了些。   那眉眼弯弯的,眸中明亮,令祁靳霎时失了神。   两人并肩走着,他注视她时也与她一起笑。   等走到人渐稀少的地方,他冷不丁道了句:“黎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周遭声音倏然模糊,只剩下这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黎舒仿佛还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声,砰砰的,像有个鼓手住在身体里,一到关键时刻就敲着鼓出场。   她莫名羞怯地偏过头看向另一边,说着话时嘴角依旧上扬,“你现在才发现,确实有些晚了。”   走进商场内,祁靳与她站在扶手电梯的同一阶上,应道:“嗯,怪我以前没长眼。”   黎舒笑笑:“有自知之明,挺好。”   -   商场有七层,两人直接去了开在二层的超市。   一个月之前两人重新开始有交集的地点也是在超市这。   祁靳主动推着推车默不作声地跟在黎舒旁边,看着她拿完这个又拿那个扔进车里,直到看见她又拿了两大包速冻食品准备往车里扔,在她扔之前拿了过来放回冰柜里。   黎舒一脸懵,“你放回去干什么?”   “你平时就靠这些活着?”祁靳关上冰柜门,“不买点新鲜的东西煮?平时不煮饭?”   “我煮饭啊。”   “那你还买这么多这些?”   “我煮饭,但我没菜怎么吃?不就得买这些配饭?”   “……”祁靳突然觉得她说道挺有道理,有道理到想给她搬个逻辑鬼才奖,“你别告诉我你一个人住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做过菜。”   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很似曾相识,当初黎舒和阮音来逛超市的时候,阮音见到她买这么多速冻食品也说过和祁靳一样的话。   但她其实是会做菜的,从初一开始就会了,那会父母就开始整天忙着工作没工夫管她,她不去学着做菜就没饭吃。现在经常吃速冻食品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忙起来就没闲工夫做菜了。   不过今年没那么忙她也不想做,说到底还是有条懒虫在身上爬。   “谁说我没做过了?面条什么的我也经常煮的好吗?”黎舒说完这话下意识躲避视线。   祁靳也懒得再拆穿她,推着推车就自顾地往蔬菜区走,黎舒在后面紧紧跟上。   “你买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做啊”   “……废话。不过你买了我也没空做会放坏的。”   “你不是没空是懒,今晚做做,我要吃。”   哪有蹭饭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黎舒跟着他一路,就看他拿了一路的菜,甚至还要了斤活得小龙虾。   “这我不会,做不了。”   “没事,我会。”   这一听,黎舒眼睛瞪大了些,“你会?!”   “我会。”祁靳用那只干净的手捂了捂她的眼睛,弯唇笑着,“收收,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你眼睛才快掉出来了!黎舒眨了眨眼,这眼妆都不知道有没有被蹭花。   两人买完东西准备回去的路上再次碰到了许驰。   许驰是个眼特别尖的人,看到祁靳手里提着袋小龙虾,不用猜都知道今晚他俩谁要亲自下厨,有饭不蹭二百五啊,主动拿过祁靳的车钥匙说要当司机送他们回家,顺便把自己也送上去。   最后三个人都去了黎舒家里。   这是黎舒搬来这边之后家里第一次出现热闹的氛围。   许驰帮着祁靳一块把菜放在厨房的水槽里,边放边转头问了黎舒一句:“那个阮音不来吃饭吗?用不用叫叫她?”   “她不来,公司还有事没处理完,估计要加班到十二点。”黎舒关上冰箱门走到祁靳旁边,见他打开袋子用筷子挑着里面的小龙虾,好奇道:“应该没有死的吧?”   “没有。”祁靳扫了厨房周围一眼,“有厚些的手套吗?弄小龙虾。”   “有。”   黎舒从他顶上的柜子里拿出手套给他戴上,之后默默退后,倚着身后的吧台看着他们。   这不算大的厨房被两个大男人占着,她也真是没想到家里会出现这一幕,拿过放在台上的手机偷偷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发给阮音。   【音:梨子啊,你这明显很偏心啊,照片的位置他都占了百分之八十,人许驰只友情出演了那么一点。】   【音:总结得出:你的照片里还爱他。】   【黑明白删除好友警告。】   【音:别!爱你么么哒。】   黎舒无奈笑着,突然听见祁靳叫了她一声,放下手机走了过去,“怎么了?”   祁靳指了指小龙虾,“有围裙吗?这小龙虾太活跃了,我的衣服招架不住。”   确实,他今天难得里面穿了件白色的无帽卫衣。   黎舒从冰箱旁取下一条淡粉色的围裙,正准备递给他,但见他戴着手套好像不太方便,便让他转过身,“你低下头,我帮你戴吧。”   “好。”祁靳转过身面对她,两手弯曲着定在半空,低下头等她帮自己戴上围裙。   那模样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乖?黎舒看着他低下头的样子愣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将挂绳挂上他的脖颈。   本想着走到他身后为他将绳子绑好,没想到他突然间抬起了头。   霎那间,他额前的碎发轻轻擦过她的鼻尖,还差那么一点两人的鼻子就会碰到,抬眸时目光正好撞进她那明亮清澈的瞳孔里。   两人一同怔愣在原地,祁靳也不敢再乱动弹就这么直直地注视她,微弯着的背也不敢直起。两人此刻的姿势从旁人视角看去,像是祁靳准备低下头去亲吻她。   黎舒的手还搭放在他的肩上,她慢慢垂下目光,视线从他的鼻梁开始往下滑,最后定格在他的唇上。直至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滑动,她才一瞬扬唇浅浅笑了笑。   趁还在他身后被对着他们清洗蔬菜的许驰没看过来,她扶着他的肩膀走到他身后,一边帮他绑着绳子一边抬起头,下巴碰了碰他的脖颈,语气很轻:“诶,你的克制力真的很差——”   “那个黎舒啊,你这还有没有围裙?待会给你们来个许驰版特色菜。”   许驰的声音一出,黎舒就赶忙松开帮祁靳绑绳子的手转身看过去,见许驰还是背对着他们的才舒了口气,走去将另一条围裙取下来递给他。   不过许驰没有接下,而是转身一脸真诚地面向她,“帮我戴戴可以吗?手脏,谢谢。”   黎舒愣了愣,正准备帮他戴上,就听身后传来咳嗽声还有‘嘶’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去,“怎么了?”   祁靳敛眉动了动那只受伤的脚,“没,就是脚站久了有点疼。”   黎舒刚想说要不要休息会,毕竟他前两天还开了那么猛的赛车,手上的围裙就被许驰拿了过去,“我自己带吧,不用麻烦你了。”   “嗯?哦好。”在厨房待着也没事干,黎舒干脆离开走去饮水机倒了杯水喝。   这期间许驰拿着把小的水果刀走过去祁靳旁边,用刀背抵着祁靳的手,“说,你是不是喜欢黎舒?”   祁靳把手抽出来,捏着一只小龙虾怼他的脸,冷笑声:“我喜欢你,可以吗?”   ‘噗’   身后传来声音,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黎舒站在那捂着嘴笑,还道了句:“你俩确实很般配。我就不打扰了,尊重,祝福,锁死。”   许驰、祁靳:“……”   下一秒两人互看着对方异口同声:“谁他妈和你锁死。”紧接着开始干着手里的活。   -   有两个大男人在,事情进展还是会快很多。   说是让黎舒今晚做菜,但其实所有的菜都被他俩承包了,她只用坐在餐桌前静静等待品尝。   等菜全都做好上桌,三个人拉开罐装可乐的拉环碰了碰杯。吃饭的过程里因为有许驰这个话痨在,所以很是欢乐,基本什么都聊,包括祁靳那以前在国外的糗事他也拿出来说。   比如什么祁靳怕狗,在狗面前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然后从那天起不是他见到狗绕道走,而是狗被他那一跤吓得见到他绕道跑。还有什么作业没写完,被外国老师抱在讲台上开玩笑地打屁股、半夜梦游去家外边找厕所,站在树前外裤脱到一半被睡不着的许驰拉了回去。   “我跟你说黎舒,他那天要是真在外边拉了,那真的那颗树得长得老高。”   许驰这话刚说完,祁靳就微眯着双眸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把你初一给隔壁班黄头发那女孩子写情书的内容说出来呢?”   黎舒爱听这个,放下筷子满脸期待地看着祁靳,“内容是什么?快说快说。”   片刻,只见祁靳注视她,听他缓缓开口道了句:“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   这肉麻的事情被突然翻出来公开处刑,许驰听了起鸡皮疙瘩,“咦惹,太尴尬了吧!谁还没个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了?那时候我根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义有多重大好吗?”   可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还处在尴尬的回忆里,祁靳等说完这话才觉得哪有些不对,黎舒也等听完这话才发觉自己的脸不知道为何有些热了起来。   她不自然地笑笑,重新拿起筷子,“那确实有点尴尬。”   许驰撇撇嘴,“谁让我以前是个颜狗呢,不过人女孩长得确实很漂亮,性格也好,早知道当时多学几个英文单词再写了,也不至于现在说出来的时候这么丢人。”   “现在遇到喜欢的女孩也可以写——”黎舒话还没说完,见祁靳一直盯着她,疑惑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祁靳注视她漫不经心勾着唇,眉峰轻挑,“没。” 第26章 同情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五分, 三个人都聊得起劲,中途聊嗨了还一人开了罐啤酒。   黎舒的酒量只有小拇指那么点,现在喝完一整罐大脑处于比微醺再厉害点的感觉。   她喝酒容易上脸, 这会脸颊泛着红晕。那正安静地用手托着下巴, 眼神仿佛没有聚焦却依旧透亮的样子,多少有点惹人怜爱。   祁靳是见过她喝醉时的样子的, 不会乱动发酒疯乱说话, 而是安静地闭着眼在一个角落的地方里待着,乖巧的不像话。   现在见她这样, 他猜她八成有些醉了,靠着椅背用手肘戳了戳隔壁那还在嗦小龙虾的许驰, “吃完了吗?吃完收拾收拾回去了。”   “嘛呢?没看见我正嗦着呢吗?”许驰说完又嗦了口,用干净的那只手晃了晃喝光的啤酒罐子, 问黎舒:“你家里还有酒吗?”   黎舒眨眨眼, 有点懵地点点头,“有, 我去给你拿。”   “我去吧, ”祁靳站起身, 先她一步走过去吧台的位置拿了罐酒放在许驰面前。   继而站在黎舒旁边低头看着她, 边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后脑勺,话语柔和:“要不要出去阳台吹吹风?醒酒。”   黎舒仰头看着他目光微转,点点头,“好。”   阳台上有个秋千吊椅,黎舒坐上去将抱枕抱在怀里, 头靠着右边的栏杆闭了闭眼, 任凭吊椅在那小幅度轻晃着。   过了会, 她闭着眼将抱枕抱紧了些, 开口道了句:“这次走路怎么有声了?”   祁靳脚步停了停,又走到她面前的那张椅子坐下,摸烟盒的动作在看到她闭眼的样子停了下来,低声笑笑:“耳朵这么灵,小狗?”   “比小狗差点。”黎舒缓缓睁开眼,发现他正坐在对面注视着自己,她也直白地去迎上他的目光,借此用眼睛将他的五官完整勾勒了一遍。   她和他认识了七年,喜欢了他六年。从他的那张脸带着稚气起她就跟着他,到现在那张脸上的稚气褪去多了几分男人的成熟,她也还还在他身边。   只是心境不同了,以前有这种能与他对视观察他五官的机会,她肯定会心跳加速甚至面红耳赤。现在反而很平静,就像一个摄影师正在工作一样,观察客人的微表情和五官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   她的生活被他占据了大半,但他的生活里不仅仅只有她。   今天听了许驰说得那些事情,黎舒突然更好奇在高中之前他的生活是怎样的,她总是从周围人的嘴里得到关于他以前的事情,得出来的答案东拼西凑只知道是令人难受的,现在她想听他亲口说。   “祁靳,你能和我讲讲你在国外的事情吗?如果你愿意的话。”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了?”祁靳半仰着头抵着身后的栏杆,望了望顶端那没开灯的阳台灯,又半掩着双眸看着她,“你真得想知道?”   “想。”   “想从哪听起?”   “都想听。”   祁靳闭眼轻笑了声,“看不出你这人还挺贪心。”   但笑容持续了没多久就消散了,仿佛刚刚的闭眼是为了让自己重回过去,找到那令他此刻突然眉头微微皱起的证据。   黎舒注视着他,听他说着。   “我应该和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小学和初中都是国外读的这些你都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记得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会晚两年才上高中,那时候我闭口不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祁靳停了停,搭放在双腿上自然往下垂落的双手握了握拳又松开。   “为什么会晚两年,因为在我初中毕业准备回国的那天,祁振淞和人闹了矛盾喝了酒所以回到家拿我撒气。我怕被他打死便进行反抗,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打进了医院,身上多处都是伤,膝盖以下没有知觉,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离开医院后,我并不知道我的房间里被装了摄像头,导致我妈来我房间和我说半夜带我回国这事被他听见,第二天我和我妈就分别被关在了地下室不同的储物间里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在第二年的下半年,他突然有一天心情变得特别好决定带我们回国,我们才回来了。”   话音落在地,四周瞬间安静无比,屋内那吃东西的细碎声没了,吊椅也不再轻轻晃了。   可突然间,一道刺耳的椅子拉动声响起,许驰愤怒又难受地起身走去厨房里,低着头用拳砸着台。   祁靳听到这声回过头睁开双眸,只见黎舒看着他时的那双眼睛里好似写着可怜。   他一瞬嘴角扬着带着淡笑,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微微仰头凝睇她的双眸缩短两人的视线,清冽嗓音里带着些笑意:“怎么用这副样子看着我?听完之后觉得我很惨,同情我?”   他此刻的模样变得轻松,似乎刚才在诉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他只不过是念故事的人。   可黎舒在他开口时就认真观察着他那细微的表情,认真听着他说话时的语气从抑制怒火到万般无奈到失望透顶,再到现在这仿佛事不关己的轻笑。   但她知道他是骄傲的,同时也知道他和她一样,是不喜欢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黎舒慢慢俯下身,朝他越靠越近,最后在两人面对面的距离仅剩一拳之隔的位置停了下来,“嗯,有点。”   她在回答他刚刚的那个问题,祁靳收了收笑,“光动嘴同情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怎么办?”   “叫声好听的告诉你?”   又来这招,黎舒抿了抿唇,“祁靳靳?”   刚说完,祁靳就皱眉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真不觉得这个很难听?”   “祁祁?”   “黎舒。”   “吉吉国王?”   “梨子小姐,你再这样下去,我保证不会扔你下去——”   “阿靳。”   祁靳的尾音还漂浮在半空,一阵淡淡清香与他的鼻息相融,青丝垂落在他的肩头,那阵温热倏然轻盖着耳廓,那两个字细细麻麻地不停咬着他的耳朵,等咬到耳朵快要丧失听觉,那道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舌头缓缓舔抵着他的伤口,“这个好听吗?不好听的话我再换换?”   从未体会过的紧张感在此萌发,可祁靳贪恋的还想再听一次,“黎舒,你叫我什么?”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意,随即他听见她道了句:“祁祁。”   这使他的紧张感消了大半,甚至拿她没有办法。   祁靳眸底浮现笑意,侧头想去看她的表情,但他忘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刚刚那一刻被缩短到有多近,也忘了黎舒此刻的脸是朝着他的方向。因此当他在侧头的那一刻,两人的唇角快速地轻轻擦过。   这突如其来的触感使两人佂住,互看着对方,彼此身体里那一小簇微弱的火苗同一时刻开始燃烧,愈来愈旺。   ‘咔哒’拉开罐装啤酒拉环的声音突然响起。   也瞬间让黎舒的大脑清醒,她赶忙用力将祁靳推开,起身把抱枕扔在吊椅上就快速往屋内走去,走去时还嘀咕了一句:“臭流氓。”   听到这三个字,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的祁靳愣了两秒,随即低声笑笑,“我流氓?”   刚开了罐啤酒准备回到餐桌前接着喝的许驰,见到祁靳竟然坐在地上,“你干什么?坐在那耍流氓啊?”   “滚蛋。”祁靳起身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将许驰手上刚打开还没喝过的啤酒夺过来,仰头喝了口。   许驰见状啧了他一声:“真的是流氓。”只好再去吧台拿一罐来坐下重新打开。   两人碰了碰杯,屋内又再次安静。   许驰其实已经吃饱了,但突然有点烦,总觉得嘴里想有点什么东西,便拿着筷子一直夹着花生吃。直到周围实在是安静的不像话,他把筷子放在桌上,靠着椅背烦躁地叹了声气:“阿靳,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当时为什么不找我们家帮你,如果你来找我了,我爸妈肯定会把你带到我家,然后让法律制裁你爸。”   “那我妈呢?”祁靳神情变得漠然,语气里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带着怒意,“我妈被他时刻监控着捆绑在身边,我去了你家,去找了你,如果被他知道了后果大家都清楚,我没办法扔下我妈不管。再说了,你爸妈也不一定能让法律制裁他,他勾搭的那些脏事已经变成了他的后台。”   说完那句话他抱臂,一脸无谓仿佛置身事外地耸了耸肩,“这个台硬的程度显而易见,不然他早就在牢里将牢底坐穿了。”   许驰没再说话,因为祁靳说得句句都是实话。   他生在氛围欢乐有□□里,而祁靳生在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浑浊的阴.沟里,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即使他再了解祁靳,再了解祁靳家里的所有事情,他也终究只不过是个旁人。   今晚也是祁靳时隔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原本以为说出来之后会让他再次想起以前的事情增加愤怒和难受,没想到说出来之后反倒轻松了很多,压在胸口的那股气也散了大半。   他骤然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闭眼说着:“不过她走了也好,解脱了。”   他听徐绣蔓的话离开了祁家,跟着她一起解脱。   也跟着她带着以前的自己死去,重新开始活一次。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黎舒靠在房内门边的墙上听完了他们的整段对话。   原以为祁靳晚两年上高中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没想到是因为受虐。   也难怪他刚上高一那会在班上不太爱说话,身上戾气颇重,夏天也穿着校服外套,还经常一放学就往圣巷里去,在那的石凳上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黎舒在房内待着,听到外面开始出现碗碟相互碰撞和水龙头水流发出的声音,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两个大男人各戴着条淡粉色围裙,祁靳在那擦桌子清理垃圾,许驰站在水槽前洗碗。   听到动静祁靳抬了抬眼,见黎舒出来了,边擦桌子边说:“还有大点的袋子吗?这个袋子太薄,怕龙虾壳划破。”   “有。”黎舒走去储物柜前拿了个黑色塑料袋,打开后站在他旁边帮忙接着垃圾。   可能是因为十几分钟前的那一下误触,祁靳每每往她身边靠一点,她就往旁边挪一点拉开距离。   这看似她觉得不太明显的动作,其实非常明显,就连在后面洗碗无意间转头瞟一眼的许驰都看出来了,还在心里暗想这两人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等一切都收拾好,祁靳和许驰两人也准备回去了。   黎舒跟上前来到门口送他们出去,在道了再见准备关门前,祁靳突然转身回来,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你刚刚那样,有点像刚刚在阳台我把你怎么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还是给你道个歉。”   说完这话,祁靳捏了捏她的耳垂,在许驰转过身看他们之前抬起头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又变得特别正经,“喝了酒早点休息,走了。”   假正经。转身回家,黎舒靠在门后碰了碰有些发烫的耳垂,皱皱眉。   这也叫道歉吗?诚意小到拿显微镜找都找不到好吗?   -   这一夜有了酒精的作用,睡得比平时香了几倍。   黎舒早早起了床,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运动套装就戴上耳机下了楼,准备在小区内兜圈晨跑。   今天天气还算舒适,因为小区内的绿化做的很好,所以风一吹还能闻到空气里带着清醒自然的花草香。   现在正好七点,还是安静的时候,小区内也没什么人在路上走,黎舒站在单元门前戴上耳机,低头在手机里选待会跑步听的歌。别人跑步一般喜欢听比较嗨一些的,而她喜欢听特别抒情的,也不怕越跑越困。   选好之后开始先散散步热身,可越往前走着越莫名感觉身后有人正跟着自己,直到她看到地上确实出现了道影子,在她准备转头看去之际,戴在右耳的耳机被取了下来,一道很干净的声音响起。   “姐姐,早安。” 第27章 拽的   对于徐阔的出现说不意外都是假的, 黎舒看着眼前这和她穿着同品牌的运动服装,但系列却不同的人,整整愣了快五秒左右才回过神, 将戴在另一只耳朵的耳机取下来转身面对他, “你怎么在这?”   徐阔指了指身后那栋三号单元楼,“我朋友前两天刚搬来这, 昨晚在他家住了一晚。”   “这么巧。”   黎舒看了眼那栋楼, 见最顶层的阳台上还站着个人正看着他们,不用猜都知道那人是他的朋友, 像极了之前阮音下宿舍楼和男生约会时,她们在阳台观察那男的长得好不好看的场景。   她收回视线道了句:“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是赶着回去?”   “不是。”徐阔晃了晃拿在手中的耳机,“我是下来晨跑的, 没想到能遇见你, 原来姐姐也有晨跑的习惯?”   这一口一个姐姐的,大清早听了的确还蛮悦耳的。   “也不算吧, 我一个月也跑不了几次。”黎舒看了眼他的衣服又将耳机重新戴上, 微微偏头, “走吧, 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   徐阔点点头,笑容里很干净,浑身带着大学生的朝气蓬勃,“好啊,走吧姐姐。”   两人并肩散着步往前走着热热身。   “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 叫我名字就行。”   “好, 黎舒。”   ……   两道身影逐渐缩小, 直至被大树彻底遮挡看不见踪影, 另一边俯瞰能将此画面尽收眼底的六楼阳台处,祁靳双手搭放在栏杆上,那双眼底里的情绪对此隐晦不明。   他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双手在屏幕上飞快地打着字,但一顿操作猛如虎,在准备按发送键的时候就萎了。   最后把‘以前找你跑步怎么不跑?’改成了:【早,待会吃个早餐?】   可等黎舒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和徐阔在小区外的早餐店里坐着了。   给他回了句:【早,我已经出来了,你找许驰吧。】   【靳:这消息怎么不明天早上再回?】   回你都不错了,还在那计较。   徐阔拿了两支玻璃瓶装的维他奶回来坐下,黎舒没回祁靳的消息将手机放在一边,接过那瓶奶道了声谢谢,插上吸管喝了口。   这家早餐店有些年头了,面积小店里位置也仅仅只摆了六张桌椅,但生意不错,经常在七点半左右的时间里就已经坐满了人,毕竟这不远处有个生产公司,赶早班的人经常过来吃早餐。   汤粉是这家店的招牌,两人对吃的都没什么讲究就各点了碗汤粉。   等了大概五分钟,热气腾腾的粉被老板端上桌,两人从桌上放筷子的圆筒里抽出双筷子低头开始吃。   一开始的氛围很安静,都没话说各吃各的,像极了拼台的。   直到徐阔在黎舒一半都还没吃到的时候就吃到见底了,黎舒才有些惊讶地开了口:“这碗是铁的,铁的里面放烫的东西更烫了,你难道不烫嘴吗?”   “还可以?”   徐阔的发型是少年感十足的碎盖,这会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不免吸睛,就连黎舒都被他这笑弄得失了会神,心想:这弟弟看着吧确实如阮音所说的比同龄人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奶狗?那祁靳岂不是狼狗?   不过狼不狼她不知道,反正知道他是真的狗。   徐阔见黎舒突然嘴角扬着淡笑,好奇问了句:“这是想到什么了才戳中笑点?分享分享?”   黎舒摇摇头笑容依旧挂在脸上:“没有没有。”   但徐阔知道是有的。   他也不多问了,抽出张纸巾递给她,那在嘴边转了半个小时的问题这会才开口问:“黎舒,去看演出的事情你决定好了吗?后天就开始了。”   黎舒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这么快吗?”   “嗯。”徐阔又一瞬失落地微皱着眉,“其实你是不想去的,对吗?”   “为什么这么说?”黎舒将勺子和筷子一并放下。   徐阔:“想去的话,你肯定会知道日期,也不会不回我消息。”   黎舒听他这样一说,这才记起前些天他确实发了几条消息给她她都没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这几天太忙了没时间看手机。”   “没关系。”徐阔又再次问:“那你去吗?姐姐——”   “老板,还有位置吗?”   嘈杂的人声里突然蹦出一道清冽熟悉的声音,黎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转头看去对上那道目光,才确认自己真的没听错,“这么巧?你怎么在这里?”   祁靳双手正插.进外套口袋里,由于出门前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将额前的碎发弄湿了些,这会有几根正耷拉着。   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坐在黎舒对面的徐阔,才移开视线看得黎舒,走上前,语气里又带着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气质:“你怎么在这我就怎么在这。”   “小伙子,外面能搭台,你要不坐外面?”老板的双手在深蓝色的围裙上搓了搓,笑得慈祥。   祁靳在见到黎舒的那刻起就没打算坐其他位置,撇了眼她旁边的位置,和老板说道:“不用了,我和他们坐。”   “好勒。”   等老板离开,祁靳自然落座在黎舒身旁。   对面徐阔的目光太过直白,他无法忽视,只好用听着意外但实际并不意味的语气说:“是你?你怎么也在这?”   大家都是男人,徐阔对他这表情和语气太过熟悉和了解了,不过他也拿不准自己猜的对不对,只好客气着先一一回答他的问题:“好久不见,是我,早上和黎舒一块跑完步过来吃早餐。”   祁靳点点头:“你也住那?”   徐阔:“朋友住那。”   明明是很平常的再次见面你问我答,但黎舒怎么总觉得哪有些不大对。   氛围奇怪,她也不打算说话,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早餐。   但左边那个人今天的话突然特别多,让她想埋头吃都不行。   “酒醒了吗?”   “就喝了一点,早醒了。”   “刚跑完步?”   “嗯。”   “跑完步出汗吹风容易感冒,记得——”   “祁靳。”黎舒放下筷子用手撑着额头,挡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对面的徐阔看见,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变我妈了?”   闻言,祁靳挑挑眉勾唇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叫爸爸。”   “……”黎舒发誓,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但她的脸皮也挺厚的,变相应了声:“乖,儿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动作和表情落入徐阔眼里,多少有些刺眼,令他心情突然变得稍沉闷,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多数也都保持着沉默。   早餐吃完,三个人一起往回小区的路走。   不过徐阔要回趟学校,在分叉路口停下叫住了黎舒。   黎舒问道:“怎么了?”   “我就不跟你们进去了,要回趟学校。”徐阔睨了眼一旁的祁靳,又收回目光,“姐姐,后天演出开始,明晚之前你可以给我答复吗?”   黎舒抿唇想了想,其实和他一起去看演出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也不在那过夜,他也对她构不成多大的威胁,难得有机会去放松挺好的,“就现在吧不用明晚了,我和你一块去。”   “真的?”徐阔笑着,“那好,我后天下午会早点来找你,因为要早点去排队抢前排的位置才看得过瘾。”   “好。”黎舒又道:“你快回学校吧,后天见。”   徐阔:“后天见,走了姐姐。”   分叉路口的绿灯恰好亮起,黎舒看着徐阔过了马路,才收回视线往小区的方向走,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直到她刷卡进了单元门内才想记起这个人的存在,回过头想去看看,结果撞上了那道带着不爽的目光。   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笑容里带着歉意:“抱歉,忘了你还在。”   只听祁靳冷笑声。   他走上前用那凌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将她逼退到背部紧贴着电梯按钮旁的墙上,手弹额头虽迟但到:“有没有点良心?那天晚上和你说了那么多白说了?你就这样答应和他一起去了?”   “就看个演出,怎么说得跟送死一样?”黎舒看着他这表情,几秒后莫名被戳中了笑点,“诶,你这样有点像我奶奶,像她在我小学考试不及格的时候,问我是选择去打牛还是好好读书一样。”   说他像爷爷他都没那么快被气笑,祁靳道:“你不用打牛。”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   “……你才是呢。”黎舒横了他一眼将他推开,摁下按钮进入电梯。   来到六楼。   黎舒拿出钥匙开着门,祁靳在她准备将门打开之前出了声:“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开门的手停下,黎舒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和我一起去?你哪有票?”   祁靳挑挑眉:“票不用担心,许驰能搞定。”   “找黄牛?”   “不。”   “?”   “找黎牛。”   “……”如果手上拿着包,黎舒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朝他扔过去,但此刻没有,她只能开门进屋然后骂一句有病,再将门大力关上。   等她进了屋刚准备放下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一条消息。   【靳:轻点关,这门很贵。】   【梨:确实比你贵。】 第28章 暗暗   出发阜港的这天下午天气清爽, 因为上午刚下过一阵细雨。挂在树叶上的水滴还在好动地顺着方向往下流,有的最后滴落在水洼里泛起圈儿融为一体,有的滴落在车的风窗玻璃上, 风一吹, ‘哒哒’声。   停在单元门前那棵大树下的SUV前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人初次见面还在那握着有点尴尬的手。   “你好你好, 许驰。”   “你好, 徐阔。”   “这姓读起来差不多啊,有缘有缘。”许驰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 指了指眼前那辆车,“谁来当司机啊今天。”   黎舒正想说她来开, 徐阔注意到之后抢先开了口:“我也有驾照,我来开吧。”   “行啊。”祁靳说着就走去后座拉开车门, 示意黎舒上车, “走吧,晚了该堵车了。”   四个人上了车, 车子驶离小区。   路上, 许驰坐在副驾驶和徐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祁靳和黎舒坐在后座很安静, 前者抱臂闭着眼,后者看着窗外。   碰上红灯车子停下。   黎舒看了眼驾驶位的徐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拿出手机给他发条消息:【抱歉,没提前和你说他们也去。】   刚发完放下手机,徐阔的手机就响了声, 看到消息, 他转头看了黎舒一眼。   【徐阔:没事, 但我刚刚确实有些生气了, 姐姐你说怎么办?】   【下次请你吃饭?】   【徐阔:不行,这太简单了,姐姐先欠着吧,我先开车了。】   【好。】   两人再次对视笑笑。   坐在副驾驶的许驰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余光里总是瞥见徐阔转了两次头看向自己,搞得他摸了好几下脸都没摸到。   绿灯亮起,黎舒重新放下手机,这次望向窗外时的心情和刚才完全不同了,轻松了许多。   而坐在她旁边那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祁靳,情绪莫名被压得很低,双唇抿着冰冷的直线,眉头轻轻皱起。   今天的车流量有些大,去到阜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半。   演出的地点在市中心。有的观众为了抢前排,八点半的演出现在就已经开始在门口排队等待检票了。所以前排肯定是去不了了,四个人打算找个地方随便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徐阔和黎舒经常来阜港,对这也比较熟,两人一致认为有家川菜店的东西特别好吃,带着另外两个不常来的一块去到店内的包厢里坐下。   刚开始的氛围有些冷,到了后面场子被许驰热了起来。   待会还要去看演出不能喝酒,许驰拿了罐可乐和徐阔碰了碰,“诶,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有点眼熟。”   “是吗?”徐阔倒是好奇,“我们该不会是校友吧?”   “有可能诶!”许驰刚想顺着他这话下去夸自己长得嫩,就被祁靳打断:“都能结婚的人了,还校友?”   许驰夹了块糖醋排骨放他碗里,“吃你的吧你,饭都赌不上你的嘴。”   “确实,只有钱才能堵得上我的嘴。”祁靳瞥见黎舒在转着玻璃台,放下筷子直接伸手帮她拿了两串香辣虾放在她那干净的碟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黎舒拿起一串意外地问他。   对面的徐阔还在被许驰拉着聊天,说话声里,祁靳朝黎舒凑近了些,声音放低:“从一开始你的眼睛就没从那道菜上离开过,放开吃吧,别到时候因为不好意思吃被许驰吃完了之后喊馋。”   黎舒撇撇嘴,“我哪有不好意思吃?”   “好,没有。”祁靳说着给她倒了杯凉茶,“吃完记得喝,不然上火。”   “知道了。”   “你俩说什么呢,在那咬耳朵咬来咬去的。”许驰一脸八卦狗仔的样子。   祁靳坐姿随意,漫不经心笑着,胳膊搭在桌上拿起罐可乐喝了口,那眼神里写着‘关你屁事’四个大字,随即望向正盯着自己看的徐阔,眼梢轻挑,像是挑衅又像是在问他看什么。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吃完正好八点整,开车快速赶往演出地点。   赶到时已经开始检票,四个人前后排着队进去。   场地内部不算大,最前方是一个大的舞台,舞台上放着音箱和各种乐器,屏幕上还亮着这次演出歌手的名字。舞台对面是一个需要上台阶才能去到的二楼观看台,有的人就喜欢站在上面,一进场就快速上去了,而抢到前排的自然站在下面。   四个人不打算上去,站在了还算前的最边上。   人多拥挤,越是这种人多的场合越是要注意安全。   祁靳观扫了周围一眼,默默移到黎舒身后站着,防止身后的那几个男人碰到她。   等到八点整,场内瞬间一片黑暗,又重新亮起蓝色的暗光,舞台边的氛围烟雾喷出,烟雾随着灯光颜色变成蓝白色飘在空中,歌手从后台出来,周遭瞬间响起一阵喧闹的起哄声。   四个人里除了祁靳,也跟着在那一块喊着歌手的名字。   其实黎舒听过这个歌手的不少歌。   前些日子她在网上看到有他的演出,也想着要不要和阮音一块来放松放松,但阮音要上班请不了假就没买票了,没想到徐阔这次竟然买了票约她过来。   黎舒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阮音发过去,随即碰了碰旁边徐阔的胳膊。   徐阔见她好似有话说的样子,朝她的方便微微附身侧头问她,“姐姐,怎么了?”   现场太吵,黎舒往他的耳边凑了凑,右手在嘴边遮挡着:“没事,就是想说谢谢你的票。”   她那干净悦耳的声音和这里是两个极端。   这是徐阔耳边第一次离她的声音那么近,也是他第一次不排斥女生离他这么近在他耳边说话。上次在酒吧有女生在他耳边说话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二话不说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这动作做出来之后还被女生说了句真没劲。   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   黎舒见他突然在那不知道笑什么,戳了戳他的胳膊,“这位弟弟,你笑什么?”   徐阔侧头看着她,刚想说没什么,突然与她的视线对上,霎时间征住。   两道干净的目光在这蓝色喧闹的世界里撞在一起,像是不同的灵魂在合适的时间里相遇找到相同的共鸣。   歌声不停环绕,黎舒想收回视线的同时,徐阔已经低声在她耳边说着话了:“我在笑你刚刚靠近我耳边说话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排斥。”   黎舒不解:“你不喜欢别人在你耳边说话吗?”   徐阔:“不喜欢,但你的我喜欢,可能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这不就是明撩吗?现在的弟弟怎么什么都会?   但黎舒决定装听不懂,就当他是夸自己声音好听,收回视线接着看着舞台。   歌曲此时切换到下一首较嗨的音乐,周遭火热,而站在身后被无视的祁靳浑身散发着较低的气压。   他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在昏暗的场景里暧昧至极,心里莫名压着股气。他望着徐阔,插在外套口袋里的双手,不由紧了几分力,眉宇间透着冷然。   -   演出结束的时候,有的人留下和歌手合影,有的往出口处的方向离开,同时也是在这时候黎舒发现祁靳不见了。   人群杂乱,她抬着头用视线四处寻找着,最后在通往离开的路口处看到了接听着的电话正往外走的他。   许驰也看到了,有些疑惑:“谁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他啊?”   “不知道。”黎舒抿抿唇,看了许驰和徐阔一眼,“走吧,我们也出去。”   三个人出去,站在演出场地外的一个黑色棚下等祁靳打完电话。   这期间,黎舒注意到他的神情有点像当年坐在便利店门口,和她说祁振淞在他母亲去世后另娶的时候,是烦躁的和强压着脾气的。   她开始猜想这通电话会不会是祁振淞打给他的。   猜想得入迷,祁靳挂了电话回来见到她这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捏了下她的鼻子,语气并没有和善到哪去:“想什么?想到人都傻了。”   这人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的。黎舒轻轻皱了皱鼻子,“我刚刚在想你可以了吗?”   “可以。”   “想得美吧你。”   一旁的许驰真是看不下去了,“你俩能不能别打情骂俏了?赶紧定定今晚是住酒店啊还是回去?”   徐阔道:“回去吧,都没带换洗衣物,况且黎舒也什么都没带肯定不太方便。”   “没事,现在什么都可以外送,不用迁就我。”黎舒看了眼手机时间,见已经接近十一点半,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累吗?累的话就在这住一晚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许驰十分赞成: “那住一晚吧,刚刚蹦得我真的是累了,我需要面前立刻出现一张床。”   确实,他刚刚一个人跟着音乐蹦得真的像刚从石头缝里出来的猴,氛围组没有他真的是重大损失。   祁靳沉默着没作声,大家都默认他也同意在这住一晚,所以四个人开车找了家就在演出地附近的酒店。   但很尴尬的是,今晚有很多人都是从别的地方赶来看演出的,为了方便,基本都住在了演出附近的酒店,所以酒店里的房间只剩下了一套豪华套间,和一套标准的单人间。   四个人站在前台你看我我看你的,得不出个答案。   黎舒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了,许是因为困了或是刚刚嗨过头的缘故导致她说了一句:“这样吧,单人间你们三个大男人也挤不了。干脆徐阔和许驰你俩睡一间房,套房的话我和祁靳睡。”   “……”空气在这一瞬间安静到凝固。   许驰的表情从惊呆到感觉闻到了熟瓜的味道,被点名的祁靳也是愣着没回过神,而徐阔则是皱起了眉,口中的话欲言又止。   黎舒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话不太对,开口解释:“不是,你们别误会,套房因为有个客厅,所以他可以睡客厅的沙发我才让他和我一间房的。”   得,还不如不解释,这瓜都要熟透了。   “行了行了。”许驰从小就有助人为乐的爱好,这会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还不助一下说得过去吗?直接把他们三个人的身份证给前台,“来吧,就按这位女士说的开。”   开好了房,许驰把房卡给黎舒,笑咪咪地说:“祝您生活愉快。”说完的下一秒就拉着徐阔往另一边的电梯走。   徐阔回头看了眼黎舒想说三个人其实可以挤,但还没说就被许驰给把头转了回去。   留在原地的两人互看了眼对方,黎舒突然发现好像是哪有点不太对。   直到两人沉默着来到十三楼的套房门前站定,房卡刷一声,黎舒听到祁靳说了句。   “没想到啊黎舒,你竟然是行动派?”   她愣楞侧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祁靳抱臂朝她一步步越来越近,眼底浮出淡淡笑意:“那套单人间其实三个人是可以挤的,但黎小姐这么诚意邀请我今夜一起入眠,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9章 故意   “更何况。”   “你完全可以选择单人间, 自己,一,个, 人, 睡。”   ‘叮’的一声,电梯响了。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一对喝多的男女从电梯里出来, 旁若无人地在那亲昵,最后男生拿出房卡进了他们两人旁边的那间房。一进去门刚关上, 就传来身体轻撞到门的声音,还有一声极其暧昧的声响。   紧接着的, 是此起彼伏的。   接下来里面会发生些什么两人心里都清楚。   黎舒本来有点懵,现在将祁靳刚刚说得话和刚刚听到的声音结合在一起, 大脑清醒到想自己变成电钻原地钻个洞离开, 耳朵和脸颊都开始不争气地发热。   她回过头背对着他说道:“那你去找许驰他们吧,刚刚是我不清醒, 我先进去睡了, 晚安。”   可搭在门把锁上的手刚将门打开, 手碗就被那骨节分明且修长有力的手紧握住了。她盯着那只手突然结巴:“你, 干,干什么?”   祁靳没说话,站在她身后紧握着她那纤细的手碗,呈现出要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   他微低着头看她那泛着红的耳朵,嘴角浮出浅浅笑意, 随即在那不断的暧昧声中, 他用另一只手将门缓缓推开。   房内漆黑一片, 走廊光源涌入令场景变得十分暧昧。黎舒紧张到全身都是紧绷的, 周遭极其安静,那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让她无法不去想太多。   她动了动手,“祁靳,我跟你说,你不能乱来——”   电光火石之间,黎舒的尾音被关门声吞噬,她的背部轻撞在门上,身前的人双手触碰着她的脖子两边,身体轻轻压下,在她耳边嗓音压低着轻缓地说着几字:“听到了吗?”   黎舒的下巴被迫微微抬起,紧张地正想问他听到了什么,结果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隔着一堵墙传来比刚才的更加清晰。她再次想开口骂他,没想到那声音就结束了。   只听他又道了一句:“怕你更害羞就把你带进来了,你别介意。”   合着刚刚突然带她进来,是因为听得太专注知道什么时候到该结束的地方吗?!是不是该谢谢你让我不害羞啊?!   黎舒羞怯又气地暗咬着唇内,一想到这个就立刻将他推开,没想到她侧头看他的同时他正好抬起头撞到了她的下巴,导致唇内被重重咬了下,“嘶——”   祁靳听到这声,突然有些慌地想打开灯看看,可手刚碰到开关,他不小心透过猫眼看到了那提着袋东西站在门口低着头的人。   开灯的手一瞬放了下来,嘴角的笑意逐渐深了些,他垂眸用手抬着她的下巴,用指腹碰了碰她的唇边,轻声道:“抱歉,很疼?”   “废话!祁靳你这人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莽?!”   “能,下次注意。”   “想得美吧你,谁还和你有下次?!”   “你。”   “滚蛋吧你!”黎舒用力推开他,摁下房内的灯光开关,看都不带看他一眼地就往厕所的方向走。   祁靳看着她那气冲冲的背影,又微微垂眸用余光睨了眼左边的那扇房门,听到走路时袋子发出的摩擦声渐渐变小,嘴角勾着笑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房内。   许驰刚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打开游戏准备接一单,房门就被打开了。   他侧着头看过去,见徐阔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袋东西,“你去买东西了啊?买了啥?”   “一些洗护用品。”徐阔将袋子扔在桌上,走去沙发上坐下,仰着头闭眼眉头紧皱着。   许驰看他这样觉得哪不太对,放下手机好奇地去瞅了眼拿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没想到这一看,不仅看到了卸妆和护肤的用品,还有女……女生的一次性……内裤。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拿上手机跑去厕所关上门,徐阔听到这声问他怎么了,他坐在马桶上喊了声扔炸弹。   只是这炸弹扔的够快的,刚坐下就起来开始冲水,借着有水声遮掩给祁靳发了条语音消息。   【许驰:我靠,祁靳我告诉你你小子这次真的危险了啊,你这对手很强大啊。】   祁靳将这句话整整听了两遍,这语音什么时候还自带马桶冲水声的伴奏了?   他打字回了句:【说人话。】   【许驰:徐阔是不是喜欢黎舒啊?是喜欢吧?】   【我怎么知道。】   【许驰:他刚刚出去买了袋东西回来,说是洗护用品,我刚刚手欠去看了下,发现里面不仅有女士卸妆的东西还有女士……内裤……】   【?】   【许驰:?什么?看不懂字啊?!】   【说不定买给你的?】   许驰发来语音消息:【祁靳我去你大爷!思想能不能干净点?】   这语音不小心被从厕所出来的黎舒听见,对着祁靳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许驰骂得好,但太优美了,可以再直接一点。”   祁靳见她终于出来了,将手机放在一边,想起刚刚许驰说徐阔买的那些东西,看着她目光沉了沉。   片刻,他突然拿起手机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挺突然的,黎舒往后退了一小步,“你又想干什么?请放端正你的思想!”   “什么乱七八糟的?”祁靳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将手机递给她,“需要什么写下来,我下楼去买。”   “不用了,我待会叫外送。”   “快点,我顺便去找趟许驰。”   “哦。”黎舒也不扭捏,只好将需要的东西都打了上去。   打到最后突然停了下来瞥他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也确实不好意思让他帮自己买那么私人的东西,干脆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诶——”   手机被祁靳拿走,他瞄了眼屏幕就放进了裤兜,扔下一句‘把门锁好,我很快回来’就出去了。   他才是个行动派吧。   黎舒走去把门反锁好,来到沙发上盘腿坐下,看着阮音十几分钟前给自己发来的几条消息。   【音:好玩吗?和弟弟怎么样啦?拿下了吗拿下了吗?!】   【音:气死我了,我发誓我再也不要理温砚了,谁再喜欢他谁是狗。】   【音:这狗男人根本就没有表面看着的那么专一,我怀疑之前的那些都是装的!】   装的?   黎舒看着这些消息,想起上次和林启嘉有冲突的那次,温砚能和他这种人认识那么久还玩得那么好,是同类人的概率应该不会小到哪去吧。   她将上次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阮音,阮音立马弹了语音消息过来。   “梨子,你出了那么大事怎么没告诉我啊?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啊,你怎么还出去玩,你现在不应该好好在家待着吗?”   “没这么严重,除了下车的时候腿软之外一点事都没有。”黎舒笑笑,把话题扯了回去,“我当时就觉得温砚这个人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那么简单。”   阮音叹了口气:“是啊,经过这几天其实我觉得他和林启嘉可能没差。”   黎舒:“为什么这么说?你俩发生什么了?”   “我那天向公司请了半天假,晚上开车去了趟阜港找他,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不是在摄影工作室找到他的,而是在工作室对面的一家酒店大堂。我那时候想去酒店那借个厕所,没想到撞见他搂着个喝醉的女人在前台开房。”   阮音说完还笑了声:“唉,不过那女生身材和我比起来真的好好哦,怪不得我不行而她行呢,原来是我身材不够好啊。可是身材好不能当饭吃啊对吧梨子,身材好但感情是假的又有什么意思呢?就不能认真点对待感情吗?一定要玩吗?找个喜欢自己的人不好吗?”   阮音说到最后话里带着点哭腔,黎舒一瞬紧蹙着眉眼,特别明白她此时的感受,因为她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不会说那些让阮音别想太多和别再喜欢他之类的话,她只会说得特别直白,“他会做出这些举动,就足以说明他不喜欢你。阮音,就算他答应和你在一起了你们不久也会分开的。我总觉得,他比林启嘉会玩得多,不然也不会钓着你这么久。”   ‘叮咚’门铃声响了。   黎舒和阮音匆匆说了几句就赶忙挂了,小跑过去开门。   本以为是祁靳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徐阔,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变成别的,“徐阔,怎么了?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徐阔看了眼房内,见祁靳真的不在,确认刚才在窗边往楼下看的时候没看错人,道了句:“有,黎舒,我方便进去说吗?”   “方便的,进来吧。”等他进来,黎舒将门关上。   两人坐在沙发上,相互之间隔了段距离。   徐阔将一个黑色的纸袋子放在桌上,“姐姐,这些都是买给你的洗护用品,里面东西都很齐全你应该都用得到。”   黎舒没想到他这么晚上来是给自己送这些,有些不好意思,“谢谢,真是麻烦你了,多少钱我转你吧。”   见她那拿出手机要付款的动作,徐阔笑笑顺势来到她旁边坐下,“谈钱伤感情的姐姐,不用转给我,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黎舒还是给他转了账过去,接着放下问他:“你不是说有事和我说吗?就这个吗?”   “嗯,就这个。”徐阔注意到黎舒的下唇右侧有点点微肿,一瞬想起在门口听到的那些声音,自然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慢慢交握,但表面依旧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姐姐,你的嘴巴怎么了?不小心磕到了吗?”   黎舒用手碰了碰嘴巴,发现怎么比一开始还肿了,本来还没这么厉害的,但她也不好说实话,只能顺着他的话:“嗯,不小心磕到了。”   紧接着就见徐阔站起身走到小冰箱前打开冰箱门,翻了翻里面。   黎舒见状问道:“你在找什么?”   “冰块,敷一敷会好很多。”   “这应该没有吧?”   “冰块没有,但有冰袋。”徐阔拿出一个小的白色包装的冰袋,用纸巾包着外面,想要帮黎舒敷一敷。   但黎舒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不用了吧,就一点点,还不到要消肿的地步。”   “明天早上更肿了就很丑了。”   “应该不会吧?没这么严重——”   话还未说完,徐阔就弯着腰用冰袋轻轻碰着黎舒的下唇。   他的目光柔和,一脸担心又认真的样子盯着她的双唇,动作夜放得很轻。   凉意从唇边袭来,黎舒竟然觉得有些舒服,只愣了数秒就放松下来。   但感觉到他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觉得哪不太妥赶忙将他的手推走,正想说话,房卡的滴声和开门声同时响起。   两人同时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祁靳一进房内就看到这幅场景,那两人看他的目光像是在问他为什么那么快回来坏了好事。   他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些将袋子放在门边的台上。走上前,虽脸上带着笑,但笑容底下是别有深意。他走到两人旁边,“这是在做什么?”   徐阔将冰袋放在桌上,“黎舒的下唇磕到有些肿了,帮她敷一敷。”   说完还顺势用没碰过冰袋的手碰了碰她的嘴角,“嗯,没那么肿了,姐姐你待会自己再敷一下吧,会好很多。”   黎舒被他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有些佂住,再加上祁靳在这多少有些尴尬,“好,我知道了,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姐姐早点睡,晚安。”   “嗯,晚安。”   徐阔离开,房门打开又再次关上,房内恢复安静。   黎舒站起身看了看祁靳,又瞥见了放在门边台上的袋子,“都买回来啦?我待会把钱转给你吧,谢谢。”   “不用。”祁靳沉着脸,嗓音清冽没什么情绪,看见桌上还有个黑色袋子,问她:“徐阔拿来的?”   “嗯。”黎舒解释:“我不知道他帮我买了东西,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跑一趟了。”   祁靳没作声,正面面对她看了看她的下唇,继而走到门边将自己的袋子拿过来,从里拿出一盒上面写着喷雾的药。   把袋子放在沙发上,拉过黎舒的手臂往浴室的方向走。   黎舒不明所以甚至还有点慌:“你干什么?”   祁靳:“帮你消肿。”   “但刚刚徐阔说已经好很多了,而且就这么点点不至于要喷药吧。”   “那是他说,不是我说。”   被带到浴室里,黎舒靠着洗手台,顶上一瞬亮起暖色调的光,使她微微侧头不适应地眯了下眼睛。   可头刚侧过去,下巴就被人轻轻碰着将她转了回去。   那道刺眼的光亮被身前人挡住大半,碰着下巴的手也收了回去。   祁靳的双手撑在她腰身两边的洗手台边缘,微微俯身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她的唇,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   这弄得黎舒有点紧张,抿了抿唇,“你看就看,能不能别离的这么近?”   “为什么?”祁靳与她对视着,脸色依旧很沉,“刚刚徐阔好像离得也很近,你怎么不说?”   “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   “所以反应过来了也会让他离远点?”   “当然了。”黎舒适图错开视线,   可祁靳不给她机会,追她的目光,“那我不打算和他一样。”   黎舒听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什么意思?”   “我说……”祁靳慢慢逼近她,两人的脸越离越近,直至他微微偏头鼻尖与她的鼻尖轻轻擦过,双唇的位置只要往前一步就能碰触到时才停了下来,声音低缓:“我不打算和他一样,我要再近些。” 第30章 距离   被轻轻擦过的鼻尖上带着酥麻, 近距离的呼吸灼热交融。撑在洗手台边缘的那双手背部青筋因体感升温,冲动与克制正做着对抗而渐渐凸显。禁锢的姿势使两人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周遭如同火炉。   黎舒脖颈僵直着不敢乱动, 只敢长睫微垂着去看他。   离得太近了, 她试图往后退了退,想等到两人之间出现距离时再伸手将他推开。   可祁靳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用手搂过她的腰将她往身上带, 目光依旧落在她的唇上,只是语气越发低沉:“紧张?”   黎舒的呼吸因此不太顺畅, “你,能不能先放, 放开我。”   她的说话声逐渐变小,虽然她没回答但祁靳听出了她的紧张, 不过他并不打算那么快放开她, 勾了勾唇浅笑里带着玩味。   他开始试图想要与她触碰,感受到她再次想要往后退的动作便将她搂得再紧些。直到她不再动了, 甚至双眸已经闭上, 他眼底的笑意更深, 但他还是在一直往前靠近, 不过在快与她触碰时及时停了下来转移了方向。   双唇故意轻触下她的脸颊,慢慢往上来到她的耳廓周围,缓缓道出几字:“黎舒,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黎舒的双眼猛然睁开, 为自己刚才那闭眼的动作感到懊悔, 羞怯感布满全身。   他还待在她的耳边, 她侧头看去正好能看到他的耳朵,二话不说就上前用力咬了咬他的耳垂——   “嘶,黎舒,你属狗的吗?!”   祁靳毫无防备,皱着眉直起身。   听到这声,黎舒顺势将他一把推开,拿起洗手台上的干毛巾就往他身上砸,“我属狗,那你就是臭流氓上身!变态!”说完就走出浴室还顺带把门也给他用力关上。   祁靳站在浴室里揉了揉耳朵,刚想出去就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她的说话声。   “许驰你赶紧上来把祁靳带下去,这没他睡得位置!”   “你那也没有?没事,让他睡马桶上也行,反正别让他留在我这!”   “喂,听见了吗?听见了赶紧上来把他拉走!”   浴室门打开。   祁靳从里面出来倚着门边,抱臂看着还在那气冲冲打着电话的人,嘴欠着:“别打了,他不会上来的。”   电话被挂断,黎舒转头瞪着他:“那你自己倒是下去啊,我才不要和臭流氓一间房!”   “我问你,一间豪华房和一间普通房放在你面前,你会选哪间?”   “当然是豪华了。”   “那不就是了。”祁靳走上前将自己买的那袋东西放在她手里,揉了揉柔她的发顶,“乖,去洗漱吧,不早了。”紧接着就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这一系列厚脸皮的操作,黎舒见了真是想给他搬个厚颜无耻流氓奖!随手捞了个抱枕就往他身上扔,拿着那袋东西就往浴室走,边走边说着:“呼,别生气别生气!命重要命重要!”   浴室门关上,祁靳笑笑,随即看到桌上那个黑色的袋子笑容又更深了些。   而浴室里的人,看着袋子里那写着‘女士一次性内裤’几个大字的盒子,羞到都快从脸红到脚趾头了。   等到了深夜,万籁俱寂。   黎舒已回到房间里正在熟睡,而祁靳还躺在外面的沙发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只开了一盏小灯,祁靳在暗光里翻来覆去,最后因为一些事心里开始有些烦躁,索性弄开盖在身上的外套扔在一边,坐起身从桌上拿过一包烟,抽出一根准备点燃时转头看了看黎舒的房间,见门是合上的才回过头点燃。   他弯着背,胳膊搭放在大腿上,衔烟深吸又缓缓呼出,幽邃的双眸一直紧盯着眼前的透明烟灰缸,目光一点点变得黯淡。   晚上的那通电话确实是祁振淞打来的。祁振淞说自己下个星期会带着新娶的老婆和孩子回国,回国那天正好也是祁靳奶奶的生日,会邀请两家亲戚一起吃顿饭,所以需要祁靳回家配合演出家庭和睦。   如果他不去,祁振淞就会将他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情告诉家中二老。   当年因为祁家二老的身体都不太好,又喜爱祁靳,并且不经常回国在国外居住,所以祁靳和祁振淞都没有将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到现在还误以为祁家的家庭关系十分和睦美好。   还有,二老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祁振淞在外干过多少脏事,也并不知道祁振淞新娶的老婆其实是他和徐绣蔓婚姻里的小三,包括对家里人施暴,他们一概不知。家里知道这一切的只有祁月,但她那时候在国外和二老居住,也是在回国当天、祁靳正好离开家的第二年才知道的。   祁靳已经有些年没见过二老了,自然想看看他们,但实在不想回祁家,所以很是烦躁。   烟抽到尽,他将烟嘴扔进烟灰缸里,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东西掉在地的声音,佂了佂决定起身过去看看。   房间门刚一打开,祁靳就见躺在床上的黎舒已经将身上被子踢到了一边,他皱了皱眉,放轻脚步地走到床边,替她将被子给她盖好,完全忘了一开始进来是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掉了。   但黎舒睡觉确实从小就喜欢乱动,这会刚盖好又侧了个身把腿给伸到被子外面,关键是那条腿没有任何的遮挡物,就这么暴露在祁靳的眼皮子底下,姿势也不太好让人去直视。   祁靳帮她盖得时候全程眼睛不敢乱瞟,怕忍不住走火。只是睡着的人好像不怕,还在那皱眉喊了声热后又踢开了些。   他无奈笑着想去捏了捏她的脸,可还没开始捏就听到她嘴里轻声念叨着两个字。   祁靳没听清,凑过去想再听清楚一些,结果就听到她说了一句:“祁靳……王八蛋……”   行啊,大半夜不睡觉来给你盖被子还说我是王八蛋?祁靳瞬间气笑动作很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声音轻到接近只剩下气音:“哪个王八蛋会大半夜给你盖被子?有没有良心?”   他松开手再次给她盖好,见她这次没有再乱动了,才捡起那掉在地上的手机放好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的窸簌声在几分钟后停止,周围又恢复安静。   躺在床上的人侧了个身,闭着眼将头埋进被子里,没一会又将被子拿开,睁开眼盯着窗帘几秒后双手误了捂有些热的脸。其实黎舒在他捏她脸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在装睡,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没想到却因为他说的那句话睡意全消,一晚上半睡半醒直至天亮。   次日一早,四个人就来到酒店二楼吃早餐,吃完就开车赶往沂江了。因为徐阔学校十一点多有个学会要参加,所以由许驰开车先将他送回学校。   等到了学校大门,徐阔下了车,黎舒降下车窗礼貌地和他道了声再见。   他站在车门旁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浅笑道:“手机聊,期待下次再见。”   黎舒点点头,“好,下次见。”   坐在驾驶位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许驰,伸长了脖子将声音传过来:“诶!你这弟弟也太偏心了吧?怎么不和我们说期待下次见呢?”   徐阔微偏头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祁靳,“那我还是比较期待下次和黎舒见面。”   “得!都是重色轻友的人诶。”许驰摆摆手,“赶紧进去上你的学,这车停在这太久了我怕待会警察来了让我吃牛肉干。”   徐阔笑笑:“好,慢点开。”   看着车子离开,徐阔才转身走进校园内,边走边给黎舒发了条语音消息。   【徐阔:别忘了,你还欠我件事。】   黎舒听着语音心想他这记性还挺好,随便回了个表情包就放下手机了。本想稍微闭一会,注意到左边的人一直看着自己,她回视过去一想到昨晚浴室那事就来气,横了他一眼就继续闭眼了。   莫名被横的祁靳挑挑眉,继而望向窗外,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了小区内,许驰开着自己那辆车回去了。   黎舒和祁靳一路无言地回到六楼。祁靳看着她开门进去,最后什么话都没说也开门回了家。   屋内的黎舒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盯着门,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但哪怪又说不上来,还有点酸涩的感觉,很奇怪。   可当她过两日将那些天的事情和感觉都告诉阮音后,阮音直白告诉她:“黎舒,我觉得你还喜欢他,不然你也不会在他突然不和你说话的时候,心里出现这种感觉。”   公司楼下的甜品店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在周围写字楼工作的人,阮音趁着中午的时间出来和黎舒在楼下聊聊天,放松放松。   店内放着轻音乐,环境还算安静。   黎舒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扶着玻璃杯,轻叹了声气:“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可这也是你不可控的。”阮音和她一块玩那么久了,多少也了解她,“从你和我说你俩是邻居的时候,我就猜你肯定不会做到像你口中说得那样决绝,只要你还和他有联系一天,你就不可能有不喜欢他的那天。”   “那我能怎么办呢?”   “冷静几天,别和他有任何联系几天,再或者多找几个帅哥认识认识?总会有那么一个将他取代掉的。”阮音说着又想起还有那么一个人,“不是还有徐阔呢吗?他不是喜欢你吗?可以和他试试啊。”   黎舒摇摇头吸了口奶茶,“我对他都没有感觉,怎么试?更何况我感觉他真的很会,就算喜欢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欢我。”   阮音:“很会?万一为了你浪子回头了呢?”   “想什么呢?言情小说看多了?”黎舒望着马路上的红灯变绿,行人听着红绿灯的声响急匆匆地过着马路,“浪子怎么可能会回头?如果真的会,太阳该西边升起了宝贝。”   “有点道理。”阮音用勺子舀了勺绵绵冰吃,“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和徐阔多接触接触看看?还是边走边看?我的建议是可以多和徐阔接触接触。”   “不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黎舒顿了顿,“至于祁靳,我会想办法尽量和他保持好距离。”   从阜港回来的那两天晚上,黎舒都在回忆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她发现这一切确实越来越不可控,方向从一开始的离他远些到现在的越走越偏反而离得更近,甚至还和他做出了近距离亲密接触的举动,这太荒唐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   和阮音分别,黎舒决定回家换身衣服去趟舞蹈室跳跳舞,不然下午没事干闲下来又该瞎想想到烦了。   但她刚搭乘电梯来到六楼,电梯门一打开就迎面对上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站在楼道间的两个人说话声也因为黎舒的出现戛然而止。   直到黎舒走出来,祁月认出了她,惊喜笑着摘下墨镜走上前,“黎黎你回来啦,哎哟,我刚和这臭小子商量着晚上怎么叫你一块吃顿饭呢,没想到这就碰见了。”   作者有话说:   牛肉干是罚单的意思~ 第31章 呛到   “祁月姐?好久不见。”黎舒嫣然笑着, 瞥见放在一旁的行李箱,“你这是刚从机场过来吗?”   “可不是嘛,”祁月指了指站在边上的那人, “我让这小子来接的我, 正好在国外买了点东西装在箱子里拿给他,顺道拿上来在他这坐坐。”   黎舒这才把视线分给那默不作声一直盯着她看的人, 这才发现他的头发剪短了些, 显得整个人清爽了不少还多些少年感,但身上还是那颜色一成不变的黑色薄卫衣, 又显得他这个人带着点清冷。   她收回目光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快进去吧,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哪叫打扰。”祁月将墨镜毫不客气地挂在祁靳卫衣的衣领上,接着问黎舒:“你待会或者晚上有空吗?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聊聊天, 然后晚上再一起吃顿饭吧。”   黎舒觉得突然, “晚上有空的,但是待会的话我得出去一趟。”   “没事, 只要能回来就行, 我在他家等你。”   黎舒想想点头答应:“好, 那晚上见祁月姐, 我就先进去了。”   “好——”   祁月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不作声的人总算开了口,祁靳将衣领上的墨镜取下,“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回去?”   黎舒低头从包里拿出钥匙,“回去换衣服。”   “去哪?”   “舞蹈室。”   钥匙插.进锁孔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黎舒背对着他莫名希望他别再接话, 可门刚打开就听到他说了句:“我送你。”   她顿了顿, 推开门进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 转身先对他说了句不用,才对祁月莞尔笑道:“晚上见祁月姐,我进去啦。”   “诶好,晚上见,快进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等黎舒将门关上,祁月迅速望向祁靳,见他的脸色果然沉了不少,立马笑着连连哎呦几声:“哎呦喂,这情场高手也有被人拒之门外的一天啊,活久见勒!不过这黎黎做得好,就该这样治治你!”   祁靳将墨镜重新戴回在她的脸上,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嗯,所以你的honey呢?追到手了?”   “你这个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赶紧开门进去!”祁月用力拍了下他的臂膀,“什么叫我追到手,是他追我不是我追他,搞清楚再乱说!”   “知道了,情场房东。”   祁靳开着门,后脑勺又被祁月大力一击,“没大没小了你,赶紧进去说说到时候回祁家给你奶奶过生日的事。”   ……   与此同时,黎舒正准备换衣服,就接到了来自徐阔的电话,这两个人前两天要么都不出现,要么现在一起出现,还真是神奇。   她放下衣服坐在凳子上接听:“喂,什么事?”   徐阔那边有打篮球和吹哨的声音传来:“黎舒,你下午有空吗?”   “没有,怎么了?”   “回答的这么决绝吗?”徐阔轻笑:“我下午有场篮球比赛,想让你过来。”   “我过去能做什么?”   “当然是看了,难不成姐姐要上场露一手?”   听着他那爽朗的笑声和那篮球过篮筐的落地声,黎舒这才恍然记起自己这最后一次看篮球比赛,还是在大四快毕业的时候。   那时候是校队里专门给快毕业的学生举行的一场友谊赛,祁靳也参与在其中。   比赛当天的上午,他还特地发消息问过她去不去,但经过在树后听到那些话的那件事情,彼时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那样了。她很意外他还会主动问她,所以那天在比赛最后仅剩下十五分钟的时候她还是去了,只不过站得很远像是在窥探。   窥探他在篮球场上自信洒脱地玩转篮球,将别人打到不得不认输;窥探他中场休息坐在场外的台阶,喝着旁边女生递给他的水;窥探他突然将视线停留在她所站着的位置数秒,然后擦擦汗再次上场。   黎舒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也不想确定,最后在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走了。   “黎舒?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将她拉回神,黎舒低了低头,“抱歉刚刚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我说,我想让你过来看我比赛。”杂音少了不少,她猜他走去了别的位置,又听他说:“姐姐,就这一次,可以吗?”   “但我下午已经和舞蹈室约好了,实在没空去,抱歉。”   “那好吧,那晚上呢?能和你一起吃饭吗?”   “晚上也没空。”   “姐姐,你是真没空还是只是为了拒绝我?”   黎舒能听出他的情绪比刚开始低了很多,但确实没空也确实有拒绝他的想法在。原以为挂了电话这件事就可以不用再有下文,没想到他还发了篮球比赛开始的时间给她。   【徐阔:时间是五点到六点半,姐姐,我等你。】   五点到六点半,而她去舞蹈室练舞的时间正好是两点到四点,所以是完全有时间可以去看他比赛的。算了,到时候再看,决定先换好衣服去舞蹈室练完舞再说。   可她刚打开门准备出去又再次迎面撞上祁靳,吓得脚往屋内退了一步:“你站我家门口做什么?”   祁靳收回敲门的手,“刚准备敲门你就开了。”   “所以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去舞蹈室吗?顺路车我去办点事。”   哪有人蹭车蹭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黎舒从屋内出来背对着他锁完门,又面向他,“你都不知道我舞蹈室在哪,怎么就顺路了?”   祁靳一脸像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扬扬眉,“应该还是大学去的那间?是的话就顺路。”   “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证明就是了。”   “你不是有车吗?”   “没油了。”   电梯刚好还停在六楼,祁靳摁下电梯摁扭,等电梯门打开直接进去叫了她一声,“走吧,黎师傅。”   黎舒失语,走进去,电梯门关上。   “你的脸皮敢再厚些吗?”   “那就麻烦黎师傅待会再接我一趟吧,反正晚上要一起吃饭。”   “真是想屁吃。”   ……   没了动静,祁月趴在门边的动作结束,速速跑去阳台上准备看着两人上车。   等看着他们上了车离开,她抱臂在那笑着摇摇头,啧了一声:“这小子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啊,车子来接我之前就去加了油,刚还说送人家,这会没油了?真敢编啊……”   -   车内黎舒调了音乐,正目视前方开着车。两人路程中一言不发,谁也没打算先说话。   直到车辆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舞蹈室,祁靳才侧头看着她,“你知道我要去哪?”   黎舒:“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问?”   “那你怎么不说?”   祁靳被她这反问呛到了,回过头不再说话,望向车窗外时微微敛着眉。   等到了舞蹈室,黎舒将车停好,两人下了车来到舞室门口,她道了句:“那我就先进去了,再见。”   “等下——”   祁靳话还没说完,黎舒就已经转身进去室内,她正好和站在前台喝水的那个男生认识,两人笑着不知说了些什么还礼貌拥抱了下。   那男生见门口还站着个人,边和黎舒往里走边问了一句:“那男人谁啊?男朋友吧?长得还挺帅啊。”   黎舒用余光看了眼,发现祁靳还在门口站着,心里紧了紧但还是没回头去看他,“不是男朋友。”   进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里,黎舒和男生一块将窗帘拉开,调调空调,闲聊了几句:“对了歪歪,你不是回国外了吗?怎么回来了?”   男生是中外混血,经常喜欢用英文问为什么,所以大家都管他叫歪歪。   “异国和女朋友冷战了,我受不了,就跑回来找她了。”   “那你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辞了,在这边重新找,现在还没找到就接着过来先跳跳舞。”   “真好啊。”黎舒靠在窗边,“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甜甜的爱情呢。”   歪歪瞬间笑得有些奸,双眉一起挑动,“刚刚门口那男人,挺合适的你俩,郎才女貌的。”   “别瞎说。”教室里正好又有人进来了,女生见到黎舒叫了她一声,黎舒笑着离开窗边走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见。”   ……   舞蹈室就开在市中心商城对面,街道上的行人和车流一到下午就开始增多。祁靳依旧在舞蹈室门口站着,面色冷清地望着对面街道上的人群走走停停。   他的长相和身高都太过惹眼,以至于来舞蹈室上课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他几眼。   有一两个还有上前要联系方式的打算,但他微敛着眉的神情显得严肃,让人觉得不好接近,所以并不敢采取实际行动,只能在舞蹈室内互相八卦几嘴。   “那男生帅是帅,但看着也太难接近了吧,我都已经能想象到他拒绝我的语气了。”   “我也觉得诶,不过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呢?”   “那也是,长这么帅应该有吧。”   “该不会是我们舞蹈室的人吧?他刚刚可是一直在门口站着的诶……”   黎舒刚从教室里出来准备接杯水喝,就见有两个女生边说话边走进了另一间教室。   前面的她没听见,后面的有几个关键字落入耳中,导致她往前台走的时候,内心不由地出现了紧张感,有些怕走过去又再次迎面与他四目相对。   可等她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转身离开往街道对面的市中心商城走。   她看着他没入人群,不止一次地发现他在人群中从来都是最惹眼的那个,即使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她都能一眼找到他。又或许是因为以前经常这样,站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一遍又一遍地去用眼睛描绘,看久了、喜欢的滤镜一层层往上叠加了,才便觉得是最惹眼的了。如果不喜欢了,应该看他时眼中对他的色彩就暗淡了。   可他今天的背影让人看着觉得有些落寞是为什么?黎舒的心又再次被酸涩感轻轻提起,这种感觉很不好,使人烦躁,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时候。   这一个下午本是想过来舞蹈室放松的,没想到松没放到反而喜提酸涩。   等一下课,她决定去对面的奶茶店买杯喝的回家,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杯解决不了,那就两杯。   最后她真的买了两杯,因为有活动,情侣第二杯半价。   提着奶茶往车的方向走,黎舒刚拿出车钥匙解锁,语音的通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徐阔,怎么了?”   徐阔声音放得很轻,听着还有些委屈,“姐姐,四点多了,五点的球赛你真得不来吗?”   到底是会撩人的弟弟啊,说话都这么会吗?而且黎舒这会没事干了,手里还提着奶茶,说没空好像确实说不过去了,犹豫着:“你学校远吗?”   这一听好像有戏,徐阔声音愉悦了些:“上次从阜港回来你不是来过吗?不远的,就华大。所以姐姐,你过来对吗?”   “嗯。”反正手里也有两杯奶茶,顺便带一杯去给他喝吧,黎舒应了下来开门上车,“那你到时候在门口等我吧,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黎舒将喝的放置好,准备启动车子。   可车子刚启动好,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   那人将放置好的奶茶拿起来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再然后看着驾驶位上懵了的人,朝她说了句:“怎么,才两个小时不见就不认识了?” 第32章 吃醋   “不是。”黎舒不可思议地单手扶着方向盘, 侧身面向他,“你从哪钻出来的?”   祁靳看着她这有点呆滞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继而嘴角又快速平了下去, 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语调严肃:“还知道问?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上车后要先锁门?锁了吗?”   “我现在是问你从哪钻出来的。”   “我现在是问你为什么不锁门, 你锁了的话我还能钻上来吗?”   “……我。”黎舒被他的反问给问到噎住, 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那一刻瞬间失笑了,“你这人, 真是不可理喻。”   祁靳也不跟她啰嗦这个了,将手上提着的那两杯奶茶举起来一点点, “你一个人,喝两杯?”   “不行吗?”   “行, 但我有点渴——”   “停!”   刚拿出吸管要往杯上戳个洞, 祁靳的手就停住了,紧接着听她说:“那杯我拿给徐阔的。”   得, 刚说完他立马用力戳了下去, 不仅戳了还吸了几口, 咽下去之后更是嘴欠着道了句:“嗯, 有点甜了,下次记得少糖。”   “……”黎舒真后悔刚刚没让服务员往那杯东西里加三十斤的糖,甜死他算了!   不过祁靳不爱喝太甜的东西,喝了几口就干脆不喝了将两杯东西放置好,问她:“你说你要去找徐阔?去哪找?”   “他学校。”   “去那干什么?”   “看他打篮球比赛——”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顺着他的话回答, 黎舒反问:“所以你现在可以下去了吗?我要开车了。”   祁靳靠着椅背, “你开, 我也去。”   黎舒不解:“你去干什么?”   “看他打篮球比赛, 回味校园生活,重返十八岁。开车吧,黎师傅。”   “……”黎舒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嘴皮子不够他利索,后悔当年怎么不多跟他学学这说话的艺术。   去学校的这一路,黎舒又开始像上次去阜港一样,心里一直想着该怎么和徐阔解释又带了个人。   而祁靳抱臂直视前方的目光中,离目的地越近就越冷然。   华大离市中心不远,等车辆在学校路边进行停车的时候,黎舒冷不丁开口问道:“你不是有事吗?办完了?”   “嗯?”祁靳没想到她会问,随便应付了句:“办完了。”   车子停好,黎舒解开安全带时看到了正站在学校门口等她的徐阔,倏然他好像也发现了她的车,立马朝她这边小跑着。   黎舒见状打开车门下车,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   “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还得再等个十几二十分钟。”徐阔今天的穿着很运动,一身黑白相间的篮球服,额前的碎发有些也因为汗湿而耷拉着,比之前见到的他更阳光。   黎舒嫣然含笑,“我车技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不是这个意思。”徐阔也眉眼带笑着扶了扶后脖颈,“这不是女生出门都会久些吗?就觉得会再等等——”   话还未说完,他的笑容在见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时渐渐淡去,手也放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祁靳关上车门走上前,从黎舒手中自然地拿过车钥匙锁好车才回答他的问题,“当然是和她一起来看篮球比赛了。”   徐阔看向黎舒,眼神里仿佛在问着她为什么要带他来,但黎舒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只好说:“他说想看你打篮球比赛,回味校园生活,重返十八岁。”   “……”该沉默的不该沉默的都沉默了。   徐阔听了这解释,笑容又重新扬起地看向祁靳,“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比□□两岁,你重返到二十岁就行了。”   这不就明摆着说人年纪大老了吗?   黎舒没想到徐阔会这么说,瞥了眼祁靳的表情,见他脸色好像确实开始有些沉,赶忙憋着笑开口阻止这两个一生要强的男人爆发战.争,“那个徐阔啊,这比赛是不是快开始了?先带我们进去吧,别因为我们耽误了你的比赛。”   徐阔看了看手机时间,见时间确实有些紧迫了,“行,那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黎舒:“好。”   华大的篮球校队每年三月或五月都会举办一次友谊赛,这会篮球馆里如火如荼,许多没课的学生都前来观看比赛,观众席的位置也已经被坐满大半。参与比赛的男生也都开始在原地热着身聊天,有认识徐阔的还叫了他一声。   徐阔抬手朝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黎舒和祁靳往空位上走。   三个人长相优越,徐阔在华大也因为长相和成绩早就收获了些名气,走在一起自然吸引了不少旁人的目光,有几个还在议论怎么在学校没见过徐阔身后的那两人。   徐阔领着他们两人来到空位上坐下,还拿了两瓶水递给他们。   比赛是五点开始,要提前十分钟热身,所以徐阔和黎舒简单又说了几句话就上场了。   他站在篮球场地上,热着身还会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导致一块比赛的男生发现了还都顺着他的方向往上看了过去,这一看更是少不了八卦。   一双眼睛从远处的注视并没有多么惹眼,但多了想让人不注意到都很难。   黎舒从未被这么多双眼睛盯过,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只好用眼神到处看看四周,又拿起那瓶水准备拧开喝一口。   但瓶盖太紧拧不开,祁靳见状拿了过来帮她拧开了,同时也有注意到那些人看黎舒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写着什么他最清楚,毕竟都是男生。   他将水递给她时说着:“之前我让你去看我打比赛你不去,他的,你怎么肯来?”   黎舒接过喝了口,盖上盖子,装听不懂,“哪次?”   “大四那次。”   “是吗?忘了。”   “你没忘。”   祁靳将这三个字直白道出,黎舒握着水瓶的手骤然用了点力,让她不敢再确定当时躲在场外看他比赛,与他隔着大断距离时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   来篮球馆看比赛的学生越来越多,位置渐渐被坐满,声音也越来越杂乱。在距离比赛还有一分钟时场上教练吹了声口哨,队员陆续上场,周遭也开始慢慢安静下来。   可安静持续了没多久,又再次因为比赛开始而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欢呼声里还带着篮球场上不同男生的名字。   黎舒听到了徐阔的,而且还不少,有点像当年她看祁靳比赛的时候,也总是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   在她有些走神的时间里比赛逐渐激烈,耳边全都是起哄声。   骤然间,有一只手搭放在她正坐着的凳子顶边,左边有暗影缓缓投来,左耳的嘈杂声消了些,到最后只有那清冽的声音穿过耳膜再次扰乱她的思绪。   “那天我看到你了,但比赛正好开始我没办法去找你,想着等比赛结束再找,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不敢确定的事情在这一刻有了准确的答案,但得知答案的时间好像不是那么正确了。   黎舒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篮球场上比赛的徐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待在耳边的人好像并不想让她冷静,反而让她思绪越来越乱。   在嘈杂的环境里她听见他问她当时为什么那么快离开,为什么上了大四之后总是躲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黎舒侧头与他对视,发现才两天不见他整个人好像变了些,态度上的和性格上的。   篮球过筐得下分数,起哄声再次响起,甚至还有人站起来。   黎舒不再看他,回过头望向正在场地上朝她挥手的徐阔,她朝他笑笑说道:“没有为什么,就觉得男女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祁靳偏头,视线紧盯着场上刚刚朝她挥手的那人,“那徐阔呢?怎么没见你和他保持?”   “怎么没有?”   “在酒店那样,怎么叫有?”   “酒店哪样?”黎舒重新凝视他,目光微微转动,最后用胳膊抵着座椅扶手,再用手托着下巴说:“祁靳,你该不会是喜欢我,所以那天晚上吃醋了吧?”   她眸中含着笑,像是得意,一开始别在耳后的头发因为她的动作开始往前滑动,最后垂落在空中小幅度摇晃着。同样的,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又像是在直白地告诉他,她很好欺负。   祁靳抬手替她将头发别回耳后,漫不经心笑着,趁她不注意手放在她的脖颈处将她往自己面前带,在她另一只耳朵边缓缓开口:“怎么,喜欢你,然后看我吃醋,很得意?”   所坐的位置在正中间,两人这暧昧的动作极其惹眼。有好些女生见到这场面都忍不住心里激动,甚至拿手机拍下来发给自己的朋友,坐在他们身后的更像是在看秀恩爱的现场直播。   黎舒见有人开始往他们这边看,羞怯地想要将他推开,但又不能太过于明显,只好小声说着像是在咬耳朵,“把你的手拿开!好多人在看!”   祁靳其实也注意到了,但他偏不,“为什么?”   “这是公共场合!”   “所以私人场合就可以这样了?”   “祁靳!”   黎舒快要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将他一把推开,拿起包就离开座椅往篮球馆的出口处走。   见她走了,旁边看戏的男女生在那对着祁靳起哄。   “快去追啊!怎么还傻坐着!”   “就是啊,再不去女朋友要跟别人跑啦。”   “兄弟,你再不追,我们系可很多男生会追的。”   “真不追啊?那我去了啊——”   祁靳这时站起身,望了望黎舒离开的方向,见她快要走到篮球馆外才迈步离开观众席,在离开前还转头对刚刚那说要去追的男生扔下了三个字:“别想了。”   周围人听了开始在那起哄两声,篮球再次进框,大家又接着看向比赛欢呼的更热情。   而此时正好第一场结束,徐阔笑着刚和队友击掌完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擦汗,想要抬头看看黎舒时突然瞥见出口处那两道熟悉的身影,笑容一瞬僵在脸上渐渐消失。立刻从运动背包里翻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打了两次都没人接通。   -   一开始是从篮球馆的东门入场的,这会从南门的出口离开,黎舒也没来过这,越往前走离刚开始进学校的大门就越远。   她听见身后传来鞋子踩到树叶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祁靳,但她现在不想和他说话便一直往前走。   直到面前突然出现分岔路口,黎舒被迫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隐约记得来的时候走得好像不是这条路,转身就打算回去,可一转身就见那人站在不远处等着她,就像是明知道她走错了,故意想看她出糗。   黎舒内心憋着股气,往前走着打算装看不见掠过他,没想到刚从他旁边走过胳膊就被抓住了。 第33章 很烦   “生气了?”   祁靳松开她的胳膊走到她面前, 微弯着腰去寻她的视线,口吻难得这么小心翼翼,见她那不笑又有些肃然的表情, 敛了敛眉, “好丑。”   黎舒本是偏着头不想去看他的,听到这两字之后想不看都不行了, “说谁丑呢?”   “谁开口说话, 说的就是谁。”这话刚说完,祁靳赶在她又准备开口的时候指了指自己, “我刚刚说话了,所以说的是我。”   莫名其妙, 两人离得太近,黎舒往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正好篮球馆的出口处有几个学生出来朝他们的方向走, 其中有两个男生是刚刚起哄的人之一, 见他们好像吵架的样子,经过的时候有一个还暗暗朝祁靳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可偏不巧被黎舒看见了, 等他们走了问了一嘴:“刚刚那个人你认识?”   祁靳:“不认识。”   黎舒正想问他竟然不认识那别人为什么要和他说话, 就听他说了句:“但我记得他是刚刚在篮球馆看我们的其中一个。”   不提还好一提更来气, 黎舒立刻转身走了, 在那条分岔路口随便选了左边那条,但走了没几步就被身后人叫停了脚步——   “走错了,要走右边那条,更近。”   他此刻话语依旧轻松,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很符合他那没个正形的形象, 也明明如果放在以前她甚至会因为自己走错听到他这句话而不好意思, 可是现在莫名觉得很烦。   烦他刚刚为什么不早点说, 烦他这些天每次都像刚刚在篮球馆那样去逗她, 烦他总是喜欢看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能听他话的样子。   黎舒闭眼无声地长呼了口气,回头朝祁靳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终是忍不住转变了态度,“祁靳,你不觉得你这样很烦吗?”   这话先是令祁靳愣了神,而后神色的温度逐渐降低,语气里也没了刚才的轻松劲,稍显低沉:“什么意思?”   “你怎么想的那就是什么意思。”这是黎舒第一次用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去和他说话,拿着包的手不由紧了力,心跳跳得很快,“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做出像刚刚在馆内那样的举动,不仅容易让别人误会也会让我误会,我和你身边的那些女生不一样,对这种不清不楚又暧昧的接触不感兴趣,也没功夫陪你玩。”   尾音落地,黎舒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听他的话走右边那条路,而是选择原路返回进入篮球馆之后靠着边上往入口处离开。   馆内篮球赛还在继续,徐阔在运球时注意到她后瞬间分了心,导致手上的球被人抢走失了最关键的那一分。   上了车,黎舒在车内坐到接近六点才因为祁月发来的消息启动车子离开,离开时还看了看没人从里面出来的校门,最后握紧了方向盘踩动油门提速离开了。   而同一时间一直站在篮球馆外的男人,也开始提步往右边那条仅只有五米宽的小路走去。   小路里有一个被丢弃的全身镜摆放在拐角处边上,男人走过去,一声‘嗞啦’的清脆破碎声在小路响起,石头同时落了地。   -   从这一路回到小区到搭乘电梯来到六楼开锁,黎舒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刚刚自己那番话会不会说得太重,或是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早点说出来也好,免得继续下去更糟糕。   她舒了口气打开门准备进去,没想到下一秒身后的那扇门也打开了。   “黎黎,你回来啦?”   黎舒将钥匙□□,回过头重新扬起笑容,“祁月姐。对,刚回来。”   “该不会是因为我那条消息才回来这么快的吧?”祁月有些不好意思,走出来来到黎舒面前,“我刚刚就是想知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好和餐厅的经理订好时间,你没有因为这个耽误正事吧?”   “没有的,收到你信息的时候我刚上车准备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话,祁月瞥了眼电梯,想起怎么少了个人,“那臭小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黎舒懵了懵,“谁?祁靳?”   “对啊,那臭小子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见她不说话了,表情也好像不太对,凭借多年的经验祁月觉得肯定哪出了问题,“你们俩……吵架了?”   “没有,他只让我送他去办事,没说一起回来。”黎舒随便应付了句,左手搭放在门把锁上,“祁月姐,我刚从舞蹈室回来身上有点脏,想先回去洗个澡再出去。”   祁月点点头,“可以可以,你快去洗吧,待会出去吃饭的时候我喊你。”   “诶,好。”   等黎舒进去把门关上,祁月也速速回了家从茶几上拿起手机给祁靳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听。   她干脆发几条消息给他,嘀咕着:“难不成真是去办事了?这小子能有什么事要办的?”   直到七点多的时候,祁月才收到那几条消息的回复和一通电话,电话里的语气就跟吃了炸药包一样。   而黎舒也已经洗完澡在沙发上坐了快十五分钟了,这十五分钟里因为祁月没有发消息过来叫出发,她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去的话会见到他,不去的话又已经答应了别人,临时毁约不好。   “唉。”她叹了声气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突然门铃响了,还传来祁月的声音。   “黎黎,你搞定了吗?可以出发了。”   “诶!”黎舒应了声赶紧从沙发上起来走去开门,算了算了见到就见到吧。但一打开门见只有祁月一个人,疑惑问道:“怎么只有祁月姐你一个人?他不去吗?”   一提到那人就来气,祁月没好声气地说:“那臭小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说晚点去,让咱俩先吃。”   “这样。”黎舒承认她刚刚是有侥幸心里的,还以为他不去了,刚放下的心又再次被提起,“那我换个鞋咱们就走吧。”   “好。”   -   祁月订的是一家法式餐厅,餐厅位于奢华购物广场的一栋六十层高楼内。   两人搭乘电梯来到五十八搂。电梯门一打开正好面对着餐厅的入口,站在门边的一位服务生面带微笑着走上前,“您好,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有的。”祁月拿出手机给服务员看了看预约短信,随后进去让黎舒先在一旁等等,她先做个登记。   黎舒站在一旁粗略看了眼餐厅内的环境,她并没有来过这只在网上看到过,果真和图片没什么两样,富丽堂皇的,较暗的光线搭配柔和悦耳的小提琴声很是有情调。   等祁月登记完,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所订的包厢内。   一打开包厢门,映入眼帘惹眼的不是包厢里那挂在墙上的名画和装饰,而是那一扇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灯火通明熠熠生辉。   两人来到位置上坐下,黎舒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祁月将面前的菜单递给黎舒,“来,黎黎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黎舒不经常吃法餐,将菜单递还回去,“还是祁月姐你来点吧,我都可以。”   “那好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的。”   过会点完菜,包厢内又陷入安静的氛围。   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现在突然一起坐下吃饭,黎舒总觉得又一些尴尬,没什么话讲。   但祁月反而不尴尬,一直面带笑容的看着黎舒,看着看着自在地开启了话题,“对了黎黎,我们家祁靳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的。”黎舒摇摇头。   “那就好。”祁月又道:“如果有的话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他小时候还挺乖的,就是上了高中之后开始混了,别看他比较吊儿郎当,这人啊还是挺好的。”   黎舒笑笑,“高中确实挺混的。”   “是吧——”祁月说着顿住,疑惑道:“诶?你怎么知道他高中很混?”   黎舒也愣了两秒,“其实,我和他高中就认识了。”   “真的假的啊?这就是所谓的缘分?”祁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在完全不太敢相信里又突然来了兴致,“既然你们高中就认识了,那你给我讲讲他高中有多混。”   “你不是知道吗?”   “在学校的事情不知道,在外边的知道,你给我讲讲他在学校里面的。”   ……   与此同时另一边许驰的家里。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正拿着游戏手柄对着电视打游戏。   最后一把又是祁靳赢了,许驰啧了一声将手柄扔在沙发上,拿起罐可乐就往肚子里灌,还打了个气隔:“我说,你这人可真够心思歹毒的啊,输了让人喝可乐,这可乐的气快把我胀死了。”   桌上一共放了十罐可乐,其中有两罐已经被许驰喝空了扔进垃圾桶里,祁靳瞥了眼,开了罐喝了几口重新靠着沙发椅背继续看着屏幕选择模式,“自己水平菜怪我心思歹毒?”   “得了吧你。”许驰也重新拿起游戏手柄,“对了,你不是说你姐回来今晚要去吃饭的吗?几点吃啊?”   祁靳:“现在。”   “现在?!”许驰侧头看他,“那你怎么还在我这坐着?不怕你姑把你的行李扔去天桥底下啊,赶紧去啊。”   祁靳皱着眉,满脸写着不耐烦,“催什么催?晚点。”   这表情许驰见了,想起他刚进自己家门的时候那脸也黑得快臭死了,突然笑着好奇,“怎么了这是?失恋啊?还是被甩了?”见祁靳还不说话,又长长地哦了一声:“该不会是关于黎舒的吧?”   听到这两个字,祁靳摁手柄按钮的手停下动作,掀动眼皮看他。   被猜中了!许驰感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把手柄扔一边,“来给哥说说,什么情况啊?是你表白被人家拒绝了啊,还是在准备表白的时候发现人家有男朋友了啊?”   本来来这是想放松的,没想到脑子更紧了,祁靳只觉得越来越烦,干脆在茶几上摸过烟盒从里抽出根烟,将烟嘴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啧啧啧,这一看就是表白被拒了。”许驰继续看着电视选择游戏模式,还不忘在那得瑟:“我劝你现在在我家就别把嘴闭死了,有什么就问,我懂得可不比你少。”   说完之后还不停用眼神瞥他几眼,见他真不说,正准备想想该放点什么大招逼他开口,没想到他突然出了声。   “你觉得一个女生说你烦,让你离她远点是什么意思?”   这一听,许驰哎呦喂了一声,“黎舒嫌你烦啊?”见他表情又不对了赶紧咳嗽两声,表情恢复严肃,自动默认口中的人是黎舒,“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啊?肯定有原因才说你烦啊,不过这个烦啊我认为有两种意思。”   祁靳皱眉,“什么意思?”   “第一种烦呢是因为喜欢你,这个很好理解。第二种烦呢是因为不喜欢你,真的觉得你很烦。”许驰一脸真的为兄弟考虑终生大事的表情说着:“如果真的是黎舒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紧接着一个抱枕朝他身上砸过去,祁靳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离开沙发。   许驰即刻侧坐着翘着腿,一脸贼笑地喊着:“哟,这么快找人家去了啊?”   随即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第34章 少管   “所以你们从高中到大学都是一个学校的?那到现在你们认识得有七.八年了吧?”   包厢内的小提琴声婉转悠扬, 放在桌中间的法式蜡烛台上的蜡烛也已经被点燃,火焰被从空调内散出的冷气吹得轻轻晃动。   黎舒抿了口红酒,放下酒杯, “嗯, 确实有那么久了。”   “还真是奇妙。”祁月拿着刀叉正切着小块的鹅肝,“我一开始看到他有你微信, 还以为是他又在那耍混, 心想着开一酒吧还不够他找的?没想到你俩竟然认识。”   “是很奇妙,我一开始知道你是他姑姑的时候也惊讶到了。”黎舒又问:“对了祁月姐, 你今天刚从国外回来不用倒时差吗?”   “不用,”想起什么, 祁月吃着东西突然抿唇笑了笑,说话突然娇羞了, “晚点还有点事。”   这笑容不难看出是因为什么, 黎舒手托着下巴也跟着一块笑了,“男朋友?还是丈夫?”   “都不是。”   “那是?”   “准确来说是crush。”   听到这个词黎舒媚眼轻挑, 不过她并不意外, 反而羡慕祁月的直接、自由和洒脱。   起初第一眼见到祁月的时候, 她就觉得这个人很特别, 很有成熟女性的魅力,不是那种染着很醒目的大红色头发的特别,也不是会穿特别性感凸显身材的魅力,而是谈吐交流间的,是一颗用盐做的夹心糖果。   黎舒没谈过恋爱, 更别说拥有短暂的昙花一现了, 但又很好奇, “所以那是种什么感觉?”   祁月皱皱眉思索着得出两个字, “快乐?”   两人一瞬笑了,黎舒点点头,“确实。”   言笑间包厢门被人推开,祁月以为是餐还未上完,就往椅背靠了靠等服务生摆好,没想到一看过去发现竟然是祁靳,态度一下就变了:“你怎么来了?”   祁靳关门的动作一顿,微偏着头弯唇轻笑声,“所以这顿饭突然没我份了?”   祁月摆摆手,“是的,我和黎黎吃就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祁靳听了还是把门关好走进了包厢内。   在往座椅的方向走时,通过落地窗的光影看到那背对着他的女人,正垂着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落座,问祁月:“刚刚在聊什么?我在门口都听到笑声了。”   “女人的事你们男人少管。”祁月说着往黎舒的酒杯里又倒了点红酒。   黎舒道了声谢谢,两人碰了碰杯。   祁靳看着她,从进门时他就发现她换了身黑色长裙,但没想到前面竟然是V领。   这会她拿着高脚杯半仰着头喝酒,露出那白皙的天鹅颈,黑色的长发别在耳后,浑身上下又如同那日在咖啡厅时透着慵懒的妩媚。   在她放下酒杯之际,他快速将目光移开,但这一切都被祁月看在眼里。   祁月的视线在那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最后见黎舒突然拿起刀叉沉默地吃东西,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思索着抿了抿唇停下正摇晃酒杯的手,“黎黎啊,你想体会一下拥有crush的感觉吗?”   有点突然,黎舒刚抬眸还没来得及说话,祁靳就敛眉开了口,“祁小姐,我记得你刚刚喝的是红酒不是白酒。”   “我自己喝的我能不知道?”祁月又晃了晃酒杯,“刚刚黎黎问我那是种什么感觉,那不得体验过才知道吗?你说对吧黎黎?”   黎舒怔怔含笑着,“对。”   “知道什么是crush吗就对?”祁靳蹙眉看着她,嗓音里的不悦明显。   而黎舒好不容易消了大半的气,又因为他的态度再次被点燃,不再去看他也不打算搭理他的话。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她都在和祁月聊天,真就连半个眼神都没分过给他一次。   祁月眼看着氛围虽然回来了,但那两人之间真是怪怪的,就连不停暗示那臭小子给黎舒夹夹菜那臭小子都没反应,啧,年轻人的感情真难搞,扭扭捏捏的。   “祁月姐。”   “嗯?”祁月看向黎舒,“怎么了黎黎?”   “没,”黎舒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祁月点点头:“好,去吧。”   等黎舒离开包厢,门刚一关上祁月就用脚踢了下祁靳的腿。   被尖头高跟鞋踢,痛得祁靳皱眉嘶了一声,“干什么?”   “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当然是踢你啊还能干什么?”祁月真是怀疑这小子的脑子半点窍都没开过,“我刚让你给黎黎夹菜怎么不夹?摆什么臭脸?”   祁靳真是喊冤,“没办法,不笑的时候就是脸臭,这点随你。”   “你又不是我生的,随什么我?”   “嗯,我是垃圾桶捡的。”   “确实。”祁月懒得再跟他嘴碎下去,“你跟姑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吵架了?吵架了那肯定是你的问题。”   祁靳一时语塞,半吊着眉梢,“既然都是我的问题,那这个问题我还需要回答吗?”   “看来是真吵了?”祁月很好奇,“你俩都认识七.八年了还能有架吵?”   “这都被你问出来了?当年没改名为福尔摩斯真是可惜。”   “滚蛋。别跟我在这耍嘴皮,赶紧去看看黎黎。”   “祁小姐,人家上的是女厕所,我怎么看?”   “当然是在门口等啊,这脑子给你坏的,难不成你要进去啊?”   祁月见他还坐着不动,用尖头高跟又踢了他一下,“去不去?”   “去去去。”祁靳真是怕了,挪开凳子就离开了包厢。   -   黎舒从洗手间内出来,站在洗手台前边照着镜子边洗手,见妆容还算满意拿纸巾擦了擦手就离开了。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需要拐两次弯,光线又暗,黎舒没注意看,所以在拐第二次弯的时候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站在这干什么?”   祁靳见她出来了将手机收好离开倚着的墙,神色较为冷冽地居高临下看着她,“等你。”   “等我?”   “嗯,我姑让我过来的。”   黎舒明白后淡淡应了声:“那走吧。”   可眼前人一直站着不动,她垂着眸莫名喉咙有些发紧,想换个方向离开,但从头顶投下的阴影又离自己近了些,使她目光更慌张地躲闪,“你让一下,挡路了。”   话音落地只听他喉里发出声轻笑,她不解地蹙眉抬眸看他,“笑什么?”   “没。”祁靳散漫笑着注视她,“就是觉得你刚刚那样,有点像仓鼠。”还挺可爱的。后面的几个字他没接着往下说。   黎舒听了没再接他的话打算直接离开,可脚步刚迈出去,那道清冽嗓音里的柔和突然一下钻入耳膜。   “黎舒,下午你说的那些话我仔细想了想,前面的我都认,但后面的我不认。”   走廊时不时有人经过,年轻女子不小心听到祁靳说的这句话还回头八卦地看了眼。   等走廊只剩下两个人了,黎舒才半仰着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没有在玩。”   祁靳的表情变得肃然,认真地道出这几字,和平时作风散漫的他完全不一样。   但这句话太过模糊,黎舒不太清楚他说这句话的用意,不清楚他是在解释自己其实不是个爱玩的人,还是在解释他对她所做的举动其实都是认真的。   不过她首先排除了后者。   黎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用‘知道了’这三个字回答,继而快速提步离开了,准确来说是逃离。   而又被再次留在原地的祁靳,转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烦躁感比下午更甚。等他回到包厢,包厢内的谈笑声仍然在继续。   祁月见祁靳回来了,拿好包准备起身,“黎黎说你也去洗手间了,怎么那么久?闹肚子?”   祁靳看了黎舒一眼,见她正看着别处,话里没什么情绪,“嗯,走了?”   “走吧,我和黎黎都喝了酒,这车得你来开。”祁月又道:“黎黎,走吧。”   黎舒起身,“好。”   三个人来到停车场,黎舒将车钥匙递给祁靳,拉开后座车门就上了车。   先是送祁月回家,等祁月上了楼车子才开始往两人所住的小区行驶。   车内安静,为了防止尴尬,黎舒干脆靠着椅背闭着眼假装在休息,可闭了没多久她突然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睁开眼一看,果然停在了路边。   疑惑问祁靳:“怎么了?”   紧接着祁靳摁下车门的开锁摁扭,侧头看着黎舒用下巴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坐上来。”   黎舒峨眉轻蹙,“为什么?”   “我又不是司机,你说为什么?”   “就坐后面挺好的,下车太麻烦。”   “麻烦?”   “嗯。”   下一秒驾驶位的车门打开,黎舒见他突然下了车心里一瞬有点慌张,赶紧直了直身子,可还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后座车门就被打开了。   她抬头看着那扶着车门等她的人,“你干什么?这是在路边。”   祁靳拖长着尾音哦了一声,点点头又皱眉,“抱歉,我没有这种不良癖好。”   这男人怎么满脑子都是些废料!   “有病。”黎舒瞪着他,“快点关门开车回去了。”   “先下来坐前面。”   “不坐。”   “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那我只能硬来了——”   “停!”黎舒见他做出又要像上次在赛车场那样抱她下去的动作,身体立刻往后靠了靠,“我自己下去可以了吗?不劳烦您抱。”   祁靳这才满意地离开车门,“行,下吧。”   黎舒下了车打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倪了他一眼,嘴里念叨着,“好像副驾驶不坐人这车就开不动了一样。”   哪知那人是不是长了双顺风耳,这都给他听见了,应了一句:“确实不坐人就不会开。”   “我看你是不做人很久了才对。”   “确实。”   “……”   黎舒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接下来的一路她都干脆偏着头闭眼休息。   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比初中时同桌之间的那条三八线还要宽。   等到了小区,黎舒在车子刚停稳的那一刻就下了车离开,连车钥匙都忘了拿,直到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   本想着随缘等他把钥匙送来,没想到突然收到周媱发来的外拍消息,所以明天早上得开车出去一趟。   “烦死了,这人怎么拿了钥匙怎么也不还回来?”   黎舒站在客厅纠结着要不要待会再去拿,没想到下一秒门就被敲响了。   “黎舒,是我。”   而她此时正好处于真空状态。 第35章 月色   咔哒’一声, 门打开。   祁靳刚想说话,就差点被眼前人的穿着打扮吓了一大跳,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 “黎舒, 这么热的天你还穿件这么厚的开衫?生病了?”   黎舒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急匆匆随手拿的一件冬天外套,尴尬地拨弄了下头发, 皮笑肉不笑, “体寒,怕冷。”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轻咳了两声拢了拢外套:“所以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祁靳将拿在手上的车钥匙递给她时晃了晃,“走那么快, 车都不要了?”   “要的,谢谢——”黎舒刚伸手想去拿, 钥匙就被他收了回去, 手还愣愣定在半空,“怎么了?”   “我饿了。”   “然后呢?”   “刚刚我没吃多少。”   祁靳这话刚说完, 黎舒竟然从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这可真是神奇, “所以你想让我给你做?”   祁靳:“可以吗?”   黎舒笑笑又瞬间冷脸, 语气无情:“不可以。”说着就想把门关上,突然又想起还在他手上的车钥匙,把手伸过去,“把我车钥匙还给我。”   然而下一秒祁靳不仅没还,还把钥匙放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可以, 自己拿。”   “你变态吧!”黎舒瞥了眼他的裤头, 想要从里面拿出来就得先把他的衣服掀开一点, 然后近距离伸进去拿,更何况还不知道中途会不会碰到点什么,这画面光想想都羞耻。   她收回目光看向一边,“现在不早了我很困!明天还要早起工作,你赶紧把钥匙还给我。”   “但我饿了。”   “那就回去自己解决啊。”   祁靳叹了声气:“好,那我回去了,钥匙明天给你。”   “等下!”这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黎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在他的裤头和做宵夜上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要不是明天真得用车才不会在这和他费劲,最后无奈还是选择了夜宵,“行了,我去趟洗手间就过去。”   “好。”祁靳抱臂站着,又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表情,“其实吧,你过来拿了就可以不用给我做了,但你偏要给我做,啧,我也没办法。”   见她还在那瞪着她看,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乖,快去吧,我等你。”   黎舒用力拍开他的手,“滚!”   三分钟后从洗手间出来,黎舒发现祁靳依然站在门口等她。   祁靳见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嘴欠着:“体不寒了?不怕冷了?”   “……”黎舒从鞋柜上拿过钥匙,横了他一眼,关上门,“不寒了!热死了!”   “因为见到我?”   “是的,这个回答您满意了吗,祁先生?”   “满意——”   ‘砰’两人一进屋,不等他把话说完黎舒就将门关上,真是懒得听那人在那噼里啪啦的。   黎舒也不废话了,直接走去厨房打开冰箱进入正题,“你这都有些什么可以做——”   话在看到几近空空如也的冰箱时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指着冰箱看向祁靳,“你确定是让我给你做宵夜,而不是让我大晚上的在这给你变魔术?”   “什么?”祁靳也疑惑地走上前看了眼冰箱,发现冰箱内只剩下几瓶前段时间买的饮料,还有几个水果,没了。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碰了下鼻子,走去一边的另一个柜子前从中拿出一捆没开过的面递给她,“给,有面。”   黎舒接过看了看保质期,见竟然没过期毒不死他,抿了抿唇,“也行吧。”   紧接着放下面,她开始端起锅准备去装水,发现祁靳还在她边上站着,边装着水边说:“你不去坐着站这干什么?”   祁靳靠着身后的吧台看着她,“不坐,看你煮。”   黎舒瞥了他一眼,“……随你。”   十五分钟前还安静的屋内,十五分钟后安静被灶台的开关声打破,开始响起存在于平淡生活里那来自抽油烟机的运作声、打开面袋子的窸簌声、在案板上切配料的刀落声,以及站在灶台前煮面人问的关于有没有某些材料的疑问声。   祁靳将黎舒需要的配料找给她之后,重新倚在身后的吧台边缘,就这样直白地盯着她。   她已将妆容卸去未施粉黛,那件黑色的长裙换成了家居服,披散在肩的长发也用皮筋扎成了低马尾,特别的生活化。她正站在他家的厨房里,为他煮着面,看着像是融入了他的生活里多年。   “黎舒。”祁靳倏然间叫了声她的名字。   黎舒回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继续煮面,“怎么了?”   “没。”   “无聊。”   祁靳轻声笑笑,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是想念她的名字,想看她愣愣回头的样子。同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会提出让她来家里,为自己煮宵夜的要求。   五分钟后面煮好了,黎舒把面端到餐桌上,祁靳也拉开凳子坐下。   既然面已经煮好了,黎舒也不打算多待下去,伸手问他,“车钥匙呢,可以还我了吗?”   祁靳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给她,见她拿了车钥匙就打算走,在她转身之际立刻握住她的手碗。   黎舒怔愣片刻回头望向他,发现他坐在椅子上正抬着头看她,那幽邃本带着恣意骄傲的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的委屈,冷清的嗓音也有了温度,“陪我吃完再走,可以吗?”   状态又如在餐厅内那样紧绷,黎舒发紧的嗓子里道不出拒绝的话,况且她不擅长拒绝人,最后索性弄开他的手,在他左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祁靳满意地扯了扯嘴角,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吃着面。   但吃面的过程里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由于喝了点酒更加容易犯困,黎舒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等祁靳吃完的时候她已经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快要睡着了。   刚放下筷子祁靳就见到这副场景,拿纸巾擦了擦嘴之后就这样靠着椅背安静地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黎舒渐渐睁开眼睛,发现祁靳一直盯着自己,有些懵地放下撑着脑袋的手动了动,“吃完了?”   祁靳应了声:“嗯,吃完了。”   “哦,那我就回去了,碗你自己洗吧——”   黎舒撩动头发刚站起身往前走了没几步,脚突然间就软了,整个人往右边的方向倒去,就在她以为要摔在地时,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左边拉了回去,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坐在了有些软的地方上。   她紧闭着眼又缓缓睁开,当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祁靳腿上的时候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想快速起身,但腰间却被一双手禁锢住。   黎舒低头看着那双手,又慌张地看向那双手的主人,“你,我,你把手拿开让我起来。”   哪知祁靳竟还散漫笑着,微微偏头的眼神里像是在看等待已久的猎物,“你自己坐下的,凭什么要我让?”   “你!”黎舒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干脆用力拨弄开他的手打算直接站起身。   但她越弄,禁锢着她的那双手就越用力,甚至到最后还直接抱着她帮她调整到想逃都逃不了的位置。   黎舒被吓得直接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侧坐着,刚才腿还能着地这会根本碰不到了。   她羞怯地用力拍他的肩膀,“你变态吗?!我要下去!”   “那你倒是下?”   “那你倒是把我放开我才能下啊!”   “弄得开你就下,弄不开就坐一晚上。”   “弄就弄!”   祁靳以为她是打算用手把他的手弄开,没想到她竟然想直接从身上下去。   这不动还好,一动情况越来越不对,祁靳的脸色慢慢变沉,黎舒也骤然间感觉自己整个人开始慢慢发热。   裹挟着凉风的三月骤变燥热炽烈的八月,一阵清风徐徐吹过,将遮挡着高山的云雾渐渐吹散。   黎舒不敢乱动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看着祁靳,“那个,你,你能不能克制下你自己……”   这话祁靳听了瞬间被逗笑,无奈强调自己的性别,“梨梨,我是男人。”   “是男人,那也能克制啊……”   “我是能,但你刚刚那样,他不能。”   ‘轰’的一声,黎舒的脑子像是被炸开,羞怯感布满全身,“有病!你是流氓吗?!”   祁靳点点头,“我是。”   “你!”   “我什么?”祁靳的笑意褪去,那双眼睛里开始充斥着男人的野性。   他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眸,坐着将凳子往后退了点,继而将她抱起,站起身将她放在餐桌上坐着,手在她的身后将碗筷弄远。   黎舒被他的突然逼近慌地心脏开始狂跳,甚至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祁靳,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祁靳双手撑在桌子边缘,没有说话,微偏着头如同上次在酒店浴室一样观察着她的表情,最后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身上有阵淡淡的果香,这阵香胜过外面的所有香水。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他每每经过她或是站在她身边都能闻到,很好闻,特别是在他心情特别差接近暴躁的时候闻到,会使他舒心不少。   他的喉结轻轻滑动,再往前一步是可以攻城略地的,但他选择极力隐忍着重新去对上她的目光,但他发现她竟然被吓得闭上了眼。   祁靳低声笑笑,改用指腹碰了碰她的嘴角。   这柔软又不似唇的触感使黎舒睁开眼,她也不说话就这这样看着他,像一只担惊受怕的猫。   气氛好像又恢复安静。   “梨梨。”   “嗯?”   她的尾音还带着颤抖,祁靳淡淡笑着又再次变得肃然,语调也变得认真。   “放心,我是不会在没有确定关系时碰你的。还有,黎舒,我还是想再告诉你一次,我没有玩。”   黎舒适图让心情开始平复,看着他的表情,仔细地听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承认我以前很混,爱干些不正经的事。你之前问我,肆意挥霍别人的爱意怕不怕风水轮流转把自己转死,当时我是不怕的,虽然我相信风水轮流转,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我依旧觉得真心确实不值钱,爱谁都会说,但你怎么确定那都是真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开始害怕了。”   黎舒因他最后这句话开始紧张,“什么意思?”   祁靳缓缓低下头,用额头碰着她的肩膀,顶上的光亮照着他后脖颈那突起有序的脊骨,看着更是清瘦。   见他突然不再说话,肩上传来的温热开始遍布全身,黎舒侧低着头去看他。   他的肩膀很宽,再加上平日里走路也不爱驼背,看着像是能够承担所有的一切。可是现在,这个一米八七不爱驼背的大男人,正弓着背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那宽阔的肩瞬间变得又薄、又轻、又无力。   黎舒的双手慢慢攀上他的肩头,想问问他能不能先起来。   但那清冽嗓音,抢在她开口之前。   “黎舒。”   “开车回来的那段路程里,你在旁边闭眼休息,我怕吵醒你,所以忘了告诉你,今晚的月色真美。”   作者有话说:   “今晚的月色真美。”出自夏目漱石。 第36章 过来   凌晨三点周遭静谧, 小区内三单元的那栋楼里,只剩下两间卧室依旧亮着光源。   窗帘只拉了一半,月色伺机涌入内倾洒在地。黎舒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今夜夜空, 望久了, 双眸渐渐没了聚焦,但大脑对发生的这一切都十分清晰。但就是因为太过清晰了, 导致那句话不停在她的耳边反复横跳, 扰乱着思绪。   她很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喜欢她吗?这答案听着很不可思议。又或许真的只是想告诉她今夜月色的美?但今夜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甚至圆月都被乌云遮盖了大半。   越细想下去,黎舒越开始有些烦躁, 闭上眼想逼迫自己睡着不去想那么多,然而一闭上眼全都是他低头抵在她肩膀上的画面。   辗转反侧近一个小时, 她最后索性不睡了, 从床上坐起摁下床边上的灯源开关关掉卧室灯,拿着手机走到客厅陷进沙发里, 给自己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   凌晨的朋友圈最为热闹, 黎舒刚刷新就看到一条来自‘靳’发的朋友圈。   依旧是那句话, 他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底下有不少高中时期的同学给他点赞和评论, 评论里都在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大半夜的伤感非主流了,许驰也在底下评论了近二十个问号,还问他是不是春天到了。   就在这时阮音给她发了条消息。   【音:我去,你看祁靳朋友圈了吗?今晚的月色真美?他该不会又谈恋爱了吧?】   【音:这男人也太饥.渴了吧, 梨子, 你赶紧能和他拜拜就拜拜, 咱们去寻找下一个乖乖!】   黎舒烦躁的心因这消息散了大半, 笑容里全是无奈,她该怎么告诉阮音那句话其实是他今晚对她说的。   【这么晚了还不睡?】   【音:神奇诶,你竟然也没睡?你平时不是不熬夜的吗?】   【睡不着。】   【音:该不会是因为他谈恋爱失眠了吧?】   【他没谈恋爱。】   【音:你怎么知道的???】   五分钟后:   【音:难道那话是他对你说的?黎舒你别躲着不说话!!快点告诉我啊!!】   -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小子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祁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准备点燃,就接到了祁月的语音轰炸。   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开着免提,弯着腰胳膊抵在大腿上,衔烟点燃,“你这时差怎么还是国外版本的?”   “少给我打岔,如实招来,哪个小姑娘又被你给骗了?”   “什么跟什么?”   “总不能是黎黎吧,我相信这孩子眼光不会这么差。”   祁月这话让祁靳正在抖烟灰的那只手顿了顿,失笑道:“我有这么差?她姓祁还是我姓祁?”   “那还是你姓吧,我舍不得她姓。她如果也是祁家的,不是你姐姐就是你妹妹,那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子要是祁振淞的女儿,都不知道该被摧残成哪朵枯花了。”电话里叹了声气,“好在你扛过来了。”   夹在指间的烟向上飘着一缕缕细白的烟雾,祁靳垂着眸看着烟灰一点点往烟灰缸里掉落。   提起这个,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很少听黎舒讲她关于家里面的事情,就连以前高中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也从未见到过她的父母出现。记得那时候班里还有嘴特别欠的在那恶毒地传她是个孤儿。   和祁月结束了通话,祁靳的烟也已经抽完。毫无睡意,一直在沙发上干坐着坐到了天亮。   与此同时。   黎舒小息了会,睁眼见天色亮了,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见正好七点整,将毛毯拿开走去浴室洗漱,洗漱完简单打扮下换身衣服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搞定好后拿好相机出门,黎舒锁好门摁下电梯按钮。   等到电梯上来,在她准备进去之前,左边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她的脚步停在原地侧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祁靳见到她反倒没那么意外,语气轻松到像昨晚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早。”   黎舒回避视线,淡淡应了声:“早。”   两人进了电梯,黎舒一直微低着头看手机,像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等出了电梯,她快步往车子的方向走,刚握上车门门把准备开门,动作就被身后的声音叫停。   “黎舒,一起吃早餐吗?”   男人的嗓音清冽,如同后半夜里下的那场毛毛细雨在天渐亮时停息,使早晨的空气里沁着雨水和泥土混杂的气息一样沁入心脾。   类似的话距离上一次听见,还是在高三毕业的前一天。   那天两人都去的早,班上只有零星几人,黎舒坐在第三组的第二排,祁靳坐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   不用再早读,黎舒坐在位置上手撑着脑袋看着走廊发呆,扎着的高马尾被侧头的动作歪在一边,身上穿着的白色校服领子也没弄好,后面翘起了一个小尖角。   祁靳姿态散漫地坐在后面注视她,看到她那没弄好的领子不由扯了扯嘴角,但他不知道自己的领子其实也没弄好。   就这样看着她,直到走廊开始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开始有学生拿着早餐的袋子从班级门口经过,他发现她竟然咽了咽口水,这动作令他憋不住笑。   鬼使神差地离开座位朝她走过去,在快站到她身边时伸手帮她整理好衣领,碍于早早来到班上的那几人都趴在桌上睡觉,他只好弯着腰在她耳边轻道:“吃早餐,走吗?”   黎舒记得那个画面,记得那时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从对方清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记得少年那时穿着白色校服的样子有多清爽好看,更记得少年校服上的那阵风情白兰的味道有多好闻。   时隔数年再次听到类似的话,这不免使她失神。   黎舒回过头去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他又说了句:“很快,十分钟。”   最后她还是答应下来,和他一起去了上次去过的小区外的那家早餐店。   两人面对面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情,黎舒总觉得哪有点怪怪的,再加上他又坐在对面一直看着她。有点手足无措,她干脆拉开自己旁边的那张椅子,对他说道:“那个,要不你坐我旁边吧。”   祁靳扬扬眉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黎舒看了眼他的身后随便扯了个理由,“因为我想看着你身后的菜单图片吃,这样比较有胃口。”   这话真的蛮扯的,扯到她自己都有点无语。   祁靳转头看了眼身后那几张贴在墙上早就已经褪了色的菜单图片,半吊着眉梢没说什么,只觉得她的胃口确实很奇特,起身走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前面空着,那种怪异的氛围少了大半,黎舒这才松了口气,但松了没多久,这口气又因身旁传来的那阵风情白兰的味道重新提起。   她侧头看去,这才发现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感,疑惑道:“你又洗了澡才出门的?”   祁靳拿纸巾擦着面前的桌子,“你怎么知道?”   黎舒:“瞎猜的。”   “瞎猜的?但这个又字用的很有深意。”   “你以前不也喜欢洗了澡再出门?”   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祁靳拖长着尾音哦了一声,“啧,原来梨子小姐喜欢研究这个。”   “……”懒得搭理他,黎舒干脆不说话了。   等早餐上来两人安静地吃,最后黎舒真就刚好十分钟吃完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拿好相机就起身,对祁靳扔下一句‘你买单’就离开了店铺。   祁靳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无奈笑了笑。独自一个人坐了没多久,他也起身走到店门口扫了付款码买单。   -   这次的外拍依旧在上次的海边,合作拍摄的工作室也是上次的那家,只不过这次的拍摄对象是位比较难搞的杂志模特,鸡蛋里挑骨头挑了一个上午,化妆师都快被弄得没脾气了,拍摄的照片也被她挑选到只剩下三张,而她想要的照片张数是十张。   要不是钱出的比原价高三倍,两边都不愿意干了。   到了中午休息时间,模特被朋友接走去吃饭了,黎舒和周媱还有工作伙伴正商量着待会吃什么。   突然间,一阵如雷贯耳的跑车声出现,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朝声音出现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辆红色的超跑正朝他们这边驶来停在了边上。   黎舒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走到周媱旁边弯腰拿了两瓶水,她正准备将其中一瓶递过去,就见周媱面色有些难看地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   她顺着视线看去,发现从车上下来的那两个人竟然是姜絮和林启嘉。   在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的那一刻,黎舒脑海里骤然闪过在赛场那天林启嘉所说得话,他说以前祁靳带过姜絮去赛场。   而她以前说想和他一块去,他却总是拒绝。   就这样直白地看着,下一刻三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大家都同时愣了愣,紧接着黎舒就见那两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姜絮穿着白色的吊带裙,扎着半马尾,笑容还是和之前一样甜美,“黎舒,好久不见。”   黎舒莞尔笑着走上前,“好久不见,姜絮。”   见她俩竟然认识,林启嘉真是觉得出鬼了,“你俩都八竿子打不着一瞥,怎么认识的?”刚说完,他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周媱,意外道:“周媱?你怎么也在这?”   黎舒和姜絮互看了眼,继而看向他们两人。   周媱拿着矿泉水瓶的手用了点力紧握着,淡淡笑道,“嗯,好久不见。”紧接着面向黎舒,“黎黎姐,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先过去问问他们吃什么。”   明白情况,黎舒点点头:“好。”   等周媱离开,林启嘉的手机正好响了,走去一边接电话。   突然原地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两人看了看对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最后还是姜絮先开了口,“出来外拍吗?”   “嗯。”黎舒又道:“你呢?”   林启嘉正背对着她们站在另一个无人的棚下打电话,姜絮侧头看着他,“下午有一场赛车比赛,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让他带我过来。”   “这样。”黎舒还是心有疑惑,问道:“所以其实你对那个赛车场很熟?”   “嗯,以前阿靳带我来过。”说到这个,姜絮又笑了笑,“你别介意,那都是很早以前了。”   黎舒笑着轻摇头:“没事,再说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对了,你和阿靳现在什么情况?”   “就普通朋友,没什么情况。”   “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了。”姜絮停了停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对你说的吧?”   黎舒不太想说到这个,“那可能你真的猜错了?”   林启嘉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人聊得开心的场景,满脸问号地走上前:“诶,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啊?通过祁靳?”   “要你管?”   黎舒和姜絮两人异口同声,愣了愣对视一笑。   林启嘉的脸又再次接近黑的边缘。   这次的赛车比赛林启嘉也要参加,他们两人本想着只是下来海边吹吹风就走,没想到耗了不少时间,所以两人现在得快些赶去赛车场地。   林启嘉先走一步去启动车子,而姜絮在离开前将黎舒带到一旁说了些话。   “其实我看得出阿靳是喜欢你的,那天我和你在咖啡厅见完面之后,半夜他给我打了个电话,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吗?因为他怕我在你面前,说些让你误会我和他之间的事情,需要打电话来找我确定。”   “黎舒,那天半夜的那通电话其实让我很难过,甚至还讨厌你。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只不过是不喜欢我,你也只不过是被他喜欢而已,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呢,同样的,我也没资格讨厌他,毕竟是我一厢情愿在先,他完全有不喜欢我的权力。”   “所以黎舒,如果你们在一起了,秀恩爱的话记得屏蔽我,虽然我很难过,但还是希望你们幸福。”   ……   工作结束后,黎舒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而是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   海边的微风裹着些凉意,四下无人,静谧冷清,海水被风托着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浪花漫无目的地往前跑着又退了回去,声音很轻,由近到远,终而复始。月亮开始爬了上来,洒在海面上的月光随着海水时涨时退而波动着。   黎舒不停地把姜絮的话和昨晚祁靳说的话放在一起回忆,甚至还冷静地将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和以前的整合在一起,最后她决定不再欺骗自己,承认还是喜欢祁靳的。   但有一点她很意外,虽然还喜欢他,但没了以前那非要得到他和想待在他身边的想法,即使昨天祁靳那样说了,她也没再有过。   确实,她是记得很多关于他的事情,那些事情她也根本忘不了,但她更记得那年躲在树后听到的话。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响骤然响起,黎舒见是阮音打来的电话立刻接听,“喂阮音,怎么了?”   电话那边情绪兴奋,“你现在在哪啊?我明天放一天假,今晚可以和你去哈啤酒!!”   黎舒扬起唇畔,“那请问阮小姐决定好去哪里哈啤酒了吗?”   “岛!”   黎舒愣愣,“为什么去那?”   “他那今晚搞活动,不蹭白不蹭啊宝贝,再说了虽然那是他开的,但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连活动都不蹭了,你说对吧?”   “确实在理。”黎舒想了想,最后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沙子,“几点去?”   “你现在在哪?”   “海边,刚外拍结束。”   “那就老样子晚上十点半左右吧怎么样?咱俩都化个妆惊艳全场!”   “好,晚点见。”   决定的很快,黎舒小跑着回到车上,怕路上这会塞车快速开车离开。   -   酒吧街从晚上七点开始人就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开在内的清吧也都早早地开了店,而酒吧的门还依旧是紧闭的。   ‘岛’内的工作人员都正忙着清理和检查场地,而阿阐和祁靳正在调酒台内调试着即将上新的酒。   “给,你作为老板先以身试试毒。”阿阐将一小杯又黄又绿的东西递给祁靳。   祁靳见了确实有点不敢下嘴,怕英年早逝,但不试又不行,干脆随手拉了个正拖着地的男生过来,把那杯酒放在他面前,“来,作为员工你有权先品尝。”   阿阐一听用力拍了下他的臂膀,“我的好老板啊,你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被抓来尝酒的男生今天是第二天来上班,他看了看这杯酒也有点害怕不敢下嘴,这磨叽的程度祁靳看不下去,知道这男生估计也怕英年早逝,只好说了句:“喝了它,三百。”   男生听了之后眼睛都快发光了:“真的?老板你别骗我。”   祁靳点点头,“真的,但前提别吐了,吐了你得倒贴我五百。”紧接着,他的眉眼也随着男生眉眼的挤动皱了皱,看着男生往一脸要吐地表情,啧,还好没自己喝。   新品第一次调试宣布挑战失败,祁靳叹了口气拍了拍阿阐的肩膀,“再接再厉。”   阿阐好人地送了他一个滚字。   店内十点整开门,开了还没五分钟就有客人往里面进了。祁靳让阿阐帮忙看店,自己去了趟店内最里面的休息室。   阿阐站在调酒台里面擦着杯子,眼睛比手还忙。看看店内又看看店门口,正想收回视线换另一个杯子擦擦时,瞥见门口出现了个很熟悉的身影,但隔得太远没法看得更仔细。   “喂阮音,我到门口了。”   黎舒看向酒吧街的入口,站在酒吧门口给阮音打着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时还带着车辆按喇叭的声音,“梨子你进去等我吧,我这会还塞在路上,前面有交通事故。”   “那行,我进去等你。你慢点开别着急。”   “好。”   挂断电话,黎舒转身看了眼酒吧的名字抿了抿唇,舒了口气提步走了进去。   酒吧内此时还没有满座,也还未到驻唱歌手上台演唱的时间,店内正播放着较为欢快的英文歌。   这是黎舒第二次来这,熟悉又陌生,她边往里走边找着合适的位置,见角落处有个正好两人坐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朝里走需要经过吧台,经过的时候她还随意扫了眼正站在调酒台内调酒的人。   这一眼让阿楠擦玻璃杯的手停下,觉得她十分眼熟,等记起来她是谁的那刻嘴立刻张开无声地哦了一声,马上拿出手机给祁靳发了条消息过去。   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人就来了。   阿阐倚着台边,用大拇指看似随意实则明确地往角落的方向指了指,“老板,我看到你的女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了。”   祁靳一头雾水地敛眉,“什么?”   “啧。”阿楠掰着祁靳的肩膀将他面向另一边,“你看看,是不是上次出现在林启嘉微博上的那个女生?”   “到底什么跟什么?”祁靳看过去,看完另一边没发现些什么,可等视线转向角落处时脸上的表情骤然沉了下去。   角落处,女人穿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的V字吊带和短的包臀裙,精心卷烫过的长发披散在肩,口红颜色也换了种平日不常见的复古红。   她这会的左腿叠在右腿上,小腿随着音乐的节奏小幅度地晃着,黑色的高跟鞋衬得她的腿更是白皙晃眼。   如果是她一个人坐在那还好,但此时她的旁边竟多了位男人。   “美女,真的不能加联系方式吗?我保证不骚扰你。”   男人这话刚说完,黎舒就扬起唇畔笑了,这笑容给了男人一种快要成功的错觉,使他位置往她身旁挪进了些。   黎舒见状身子也往后退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男人,真是不明白,长了张还不错的脸怎么嘴就这么油呢?   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她的余光里就多了道正朝她这边走来的身影,顿了数秒继而对男人笑得更是明媚,“保证不骚扰?”   男人点点头:“保证!”   黎舒朝他伸出手,男人立刻明白,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她低着头在手机上输着联系方式,不知道为何心跳渐渐加快。   就在她打完最后一个数字时,余光里的身影来到了她身边,冷冽的气压朝她逼近。   “黎舒,过来。” 第37章 追哄   音乐酒吧内的环境虽说不似其他酒吧那样嘈杂、音乐声震耳欲聋, 可是也免不了喧哗热闹。   角落处光线更为幽暗,也仅仅只放了两张台,一张被黎舒和陌生男人坐了, 另一张还在那空着。   存在感极强的人站在身边, 黎舒自然无法忽略,但她并没有快速去理会他, 而是将手机递给男人之后才缓缓抬头看向他, 语气里假装意外:“你怎么也在这?”   从远处看,祁靳只觉得她穿得性感又妩媚, 可离近了看,才发现如果再往前走一步, 垂眸就能隐隐约约看到那片雪白肌肤下的神秘。   祁靳的目光变得凌厉又冷冽,没去看她身边的男人而是直白地看着她, 低沉的嗓音里弥漫着寒意, 重复着最后两字,“过来。”   这副模样黎舒只在他生气的时候见到过, 内心不由慌了慌, 但一想到凭什么他说什么她就要听, 立刻平复好情绪, 不打算搭理他而是回头继续和男人说话。   但还没来及的开口,下一秒她的胳膊就被用力拉过,整个人被迫从沙发上起来。   太过突然,黎舒一开始还有些踉跄,既慌张又茫然地被拉着往前走, 这一路好些客人都回头用看戏的眼神看着他们。   黎舒从未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微低下头用力拍他的胳膊, “你把我松开!你要带我去哪啊?”   等来到刚刚经过的调酒台, 黎舒被他摁在调酒台前的位置上坐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沉着脸走进了调酒台里面。   在一旁调酒的阿阐看了看他们两人,觉得这情况看着不太对,边摇着酒边走去祁靳旁边,“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祁靳没说话,淡淡睨了他一眼。   这眼神阿阐看出来是生气了,识相地闭嘴离开接着去一边调酒。   突然被带到这坐下,黎舒的心还在慌张地乱跳着,不自在地观察着这个特别的调酒台,骤然发现刚刚还用力拉着她胳膊的人,这会竟然冷静地在那准备调酒。   她蹙了蹙眉,揉着被弄疼的胳膊,定睛看着那个变脸快到像是精分的男人。   早上穿着的黑色冲锋外套已被他脱下,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短袖,露出的胳膊线条流畅有力,摇晃调酒器时手背上惹眼的青筋若隐若现。顶上的光源罩着他,像是在幽暗环境里的主角。   她没见过他调酒和工作的样子,这是第一次。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但她很清楚现在没人能去招惹他。   看着看着,他突然抬了头,两人的目光撞到一起又被他快速错开。   这让黎舒莫名有些来气,把人带过来就算了还把人晾在一边自己在那做事,这都是些什么事?   但他不理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角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索性就坐着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祁靳刚弄好特调,再次抬头时就见到黎舒正对着手机在那傻笑,好不容易快平复好的情绪又再次被挑起,只觉得气快冲到脑顶端,走上前将调好的那杯东西放在她面前。   黎舒见了,扫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着接着低下头继续看手机,“给我的?谢谢。”   就没了?一句谢谢就没了?祁靳紧皱着眉眼,没忍住将她的手机一把拿了过来。   黎舒懵了懵:“你拿我手机干什么?”   祁靳语气冷然:“怎么,刚加就聊上了?”   “什么刚加上就聊了?你在说什么?”黎舒也皱着眉,说着就起身要拿回手机,“还给我,快点!”   祁靳偏不给她,直接将手机屏幕朝下盖放在调酒台上,“不还。”   两个人就这样干瞪眼互看着对方,黎舒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有病?”   祁靳还没来得及说话,隔壁的阿阐就凑过来开着玩笑,“有,他有暴燥症,医生说没得治。”感受到一道凶狠的目光朝自己投来,速速回到一边做事。   黎舒见祁靳沉着的表情,想起他刚刚问的问题,转头看了眼刚刚角落的位置。回过头目光微转,最后盯着他扬唇嫣然笑着叫了他一声:“祁靳,过来。”   “干什么?”祁靳嘴上不耐烦,身体却很诚实地凑了过去,继而耳廓被温热的吐息覆盖,只听她轻声道:“记得看手机。”   借此机会,黎舒趁他还懵着,快速拿回自己的手机打算换个位置坐,一转身发现阮音正好来了,提步就快速离开,“阮音,我在这。”   看着她欢快离开的背影,祁靳眉头紧锁着绷着一张脸。   阿阐是全酒吧最八卦的,这会又凑过来多嘴:“老板,她刚刚说什么了?我可以听吗?”   “你觉得呢?”祁靳冷眼看他,“看到我手机了吗?”   阿阐:“你手机我去哪看见?不在这的话是不是落休息室了啊?”   话音刚落,祁靳就快速离开调酒台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阿阐摇摇头,接着端起那杯他刚刚做给黎舒的特调看了眼,“啧,没想到一生气就喜欢做特调平复情绪的习惯还是没变啊,就是什么时候能做给我喝喝呢?”   休息室在酒吧走廊的最里面。   来到休息室关上门,祁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迅速打开看了眼,发现微信里竟然躺着一条好友申请消息。   刚一通过就收到一条恶心的信息。   【沂江帅哥:美女,你叫什么呀?】   “……”祁靳看着这条消息眉眼又再次紧皱,只觉得晚上吃的东西都要吐了。   可想起些什么一瞬又被气笑,所以她刚刚给的联系方式是他的?   -   阮音和黎舒换了个离驻唱台近点的位置坐下聊天。   两人点了个五百块的特调套餐,服务员刚把套餐里的饮品和酒水放在桌上离开,阮音就八卦地继续凑前问:“快说吧,你和祁靳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刚刚我可都看见了啊,你别想蒙混过关。”   黎舒用叉子弄了块西瓜吃,“真没情况,刚刚他脸上沾了颗西瓜籽顺手帮他弄掉。”   阮音才不信,“又糊弄我吧,得沾得多紧才凑那么近啊。”   “真的很紧,就跟自己长出来的一样,不信算了。”黎舒说着自己都笑了。   “那昨天晚上的那条朋友圈呢?你还没给我个解释。”   “哪条?”   “你别给我装,黎舒!”   “阮音。”黎舒放下叉子,叹了声气:“咱能不提他吗?”   这声气叹得很有深意,阮音见黎舒表情开始不太对了,思索着:“你俩真没关系?”   黎舒重重点了下头:“嗯,真没关系。”   还是不死心,见祁靳这会刚好从酒吧的走廊处出来,阮音决定再试试最后一次,用起哄的声音对她说:“诶你看,祁靳在那边!”   黎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又收回目光,“关我什么事?”   “可以。”阮音点点头,“不错,我信了,请你继续保持这种对他无所谓的态度,否则,动心一次请转账五千块。”   “好的阮音小姐。”黎舒扯了个笑,倏然对上不远处的那道目光顿了顿,又快速移开视线。   这的酒吧内的驻唱歌手一般工作到凌晨两点,两人坐在位置上边聊边听歌,直至十二点半才打算离开。   两人都喝了酒,一出酒吧来到停车的位置,阮音就朝在入口处等单的代驾招了招手。   只剩下这一个代驾,黎舒让阮音先回去,等看着她上了车才拿出手机给自己也叫了一个。   代驾师傅来的很快,黎舒将车钥匙递给他,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可就在她关门和低头系安全带的时间里,坐上驾驶位的竟然换了一个人。   看着刚刚叫来的代驾师傅竟然悠哉游哉地骑着小电动单车走了,她一脸懵地看向眼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怔愣道:“你这次又是从哪钻出来的?你属蛇的吗?”   祁靳系着安全带,熟练地启动车子,看后视镜时勉强分了她一个眼神,“你一个女生喝了酒叫代驾不安全,我送你。”   “不是。”黎舒看着车子开始动了起来,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片刻,无奈靠回椅背,望向窗外笑着叹了声气,“祁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神出鬼没?”   “现在发现也不晚。”   随着车子开始平稳得往前开,祁靳从酒吧一路跑到停车位时开始慢慢加速的心跳也渐渐平稳下来。   放在中央扶手箱的手机响了声,他看了眼见名字是阿阐,怕是关于酒吧的事情,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将手机递给黎舒,“帮我看看。”   黎舒接过手机,不明所以,“看什么?”   “阿阐发来的信息。”   “这个得你自己看吧?”   “现在多车不方便,应该是关于酒吧的,帮我看看。”   “哦。”黎舒滑动着屏幕,“密码。”   祁靳:“我生日,5——”   刚说完第一个数字,他就听到从手机传来的那摁了四个数字的按键声,意外地侧头看了她一眼,而她正低着头帮他看着消息。   黎舒点开阿阐的头像,微张着嘴正准备将消息念出来给他听,突然话语卡在喉咙里。   “怎么了?”祁靳见她看着消息不说话,以为出什么事了,“阿阐说什么?”   “不是关于酒吧的。”黎舒帮他把手机放回去,沉默了会,“他就是问你为什么跑那么快,是不是想逃今晚的酒局,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问你是不是出来追我,然后,哄我……”   此时正好遇上红灯,车辆缓缓停下,祁靳看向黎舒时,见她闭着眼脸朝着车窗那边。   车内没有播放音乐,安静和沉默又再次在车内萦绕。   红绿灯开始倒数,红色的灯光一下又一下的闪着,在准备松开刹车时祁靳骤然出了声:“黎舒,我想你应该知道是的——”   “祁靳。”   黎舒睁开眼,红灯正好变成绿灯,朝他没什么情绪地淡笑着,“绿灯了,走吧。”   前面车子开始缓缓开动,黎舒目视前方,笑容渐渐消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祁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力,松开刹车加速往前开。   回到小区内停好车,黎舒又如同上次那样想解开安全带就快速下车,可这次的车门竟然是紧锁着的还未解锁。   紧接着身旁也传来解开安全带的声音,车内的那一小簇光亮恰巧暗了下去,只剩下小区内的路灯作为仅剩的光源。   “黎舒,我有话和你说。”   “但现在很晚了,”黎舒快速接上话,有些慌张,“我有点困,改天再说吧。”   祁靳注视着她的背影,敛了敛眉,“黎舒,你在怕什么?”   “什么?”黎舒握紧了些放在大腿上的包,“我哪有怕什么。”   “不怕的话,你为什么躲我?”   “我哪有躲你?”   “没有吗?黎舒,竟然不怕也没有躲我,那怎么不敢看我?”   听到这句话,黎舒本想转头看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想到他在不知不觉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38章 接他   狭窄的空间里, 他试图朝她逼近,她不知所措地慢慢往后靠着,等到后背贴上车门无法再继续逃离, 才后知后觉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经不起别人用言语去激她。   可他离得太近了,黎舒用手抵住他的肩膀不再让他往前靠近, 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特别轻, “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离这么近?”   “不能。”祁靳垂眸看了看那抵在肩膀上的手, 故意又往前靠了点,“不离这么近, 你会听我把话说完?”   “当然会了!”黎舒手用上力,“你再往前靠我就下车了!”   “嗯, 打得开你就下。”   “我, ”黎舒想到车门还是锁着的,下一秒瞬间没了脾气, 抵在他肩膀的手也松力放了下来, 头靠着车窗注视他的眼睛, 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被他拿捏着, 很是被动,他太会一步步锁着她的情绪了。   不再去看他,她说:“有什么话快说吧,我真的困了。”   祁靳确定她不再想离开,这才重新靠回椅背, 下巴稍稍抬起目视前方单元门上的数字, 沉默片刻, “晚上在酒吧的事情, 我向你道歉。”   最后两字黎舒很意外,在她的印象里他不是一个会说出这词的人,就算做错事也不会说,只会用行动去弥补。   她问:“为什么道歉?”   刚问完这个问题,黎舒就后悔问了,因为祁靳那难以启齿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了,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差,扭捏又傲娇。   既然他不说,索性换她主动开口,“你是在为今晚对我做出从沙发上拉起来的举动道歉吗?”   “嗯,”祁靳看向她那被他今天用力拉扯过的手,“是我太冲动了。”   “确实,”黎舒深表遗憾地唉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列表里早就又多躺了位帅哥了。”   氛围变得太快,祁靳双眸微微眯起,看着她那充满遗憾的表情,禁不住不屑地低笑,“你管那叫帅哥?确定眼睛没瞎?”   黎舒:“他不帅难道你帅?”   祁靳:“你自己分辨不出来?”   “分辨出来了,他帅点。”黎舒见他好像吃瘪了,直回身子不再靠着车门,拉了拉车门把手,“既然你话已经说完了,我也听完了,那麻烦你开下车门一起下去,然后把车钥匙还给我。”   祁靳沉默盯着她的脸,听她说完这一长串的话,继而用下巴指了指她,“黎舒,你脸颊上有个黑色的小虫子。”   “虫子?!”黎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和虫子,立马吓得用手在脸上摸,“在哪啊?!走了吗走了吗?!”   祁靳摇摇头:“再往右一点。”   “现在呢?还在吗?!”   “还在。”   “那你倒是帮我弄弄啊!”   “你不过来我怎么帮你弄?”   黎舒赶紧朝他那边靠过去,可没想到刚过去肩膀就被那有力量的手紧拢着往身体上靠。   她侧着脸怔愣住,目光呆滞迟迟没去看他,直到脸颊被指腹轻触着将她转了过去,再次对上那双不敢直视过久的眼睛,才清楚刚刚被他骗了。   两人紧挨着,这比任何一次的接触都要近,黎舒想试着微微偏过头,刚一动又被控制着偏了回去。   祁靳紧紧凝视她,勾了勾嘴角,嗓音冷冽:“离这么近,分辨出来了吗?”   黎舒被迫地近距离观察着他的五官,说实在的,那个陌生男人根本不及他千分之一。   他的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眉眼深邃英挺,光是那双幽邃宛如深潭容易让人沉溺的眼睛就赢了大半。最主要的,他从不会说出那般油嘴滑舌的话。   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正被人紧拢着靠在那身体上,甚至还感叹了一句:“分辨出来了,还是你比较好看。”   祁靳被她不多见的直接愣了愣,“所以你承认你刚刚眼睛坏了?”   “不承认。”   “……”   “在你面前说你好看,在他面前说他好看,两边都是客气话。”   “客气话?”祁靳险些被气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黎舒,如果我说你没有别人好看,你高兴吗?”   “为什么不高兴?”黎舒一脸淡定的模样,甚至主动往他身上靠,嫣然笑着眨了眨眼,“祁靳,所以你刚刚因为我说别人比你好看不高兴了吗?”   见他不回答,又问道:“你这是,吃醋了?”   近距离的接触使体感升温,两人身上穿着的衣物似乎正在被高温热融,其中祁靳的最为明显。   他那紧拢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松力,神色紧绷着,在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那阵清香和感受到身前那不一样的触感时,喉结难以抵抗地滑动,“黎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的克制力并没有那么好——”   ‘咔哒’车门门锁被打开。   黎舒扯了扯狡猾的笑赶紧从他身上离开,拉开车门就快速下车,下车前还扔下一句话给他:“克制力不好就多练练,还有,车钥匙你要的话就留着吧,反正这几天我也不用车,不过你要是开的话记得帮我95加满,谢谢。”   说完撒腿就赶紧往单元门里跑,边跑还边放松地呼着气。   这个反转,是祁靳就算躺在床上睡三天都梦不到的。   他看着她一摁下电梯按钮就往里钻的背影,紧绷的身子又放松靠着椅背,实实在在地被气笑了。这他妈都第几次了?每次都能被她钻空子逃走,重要的事情每次到最后都没法说出来,不过那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让他95加满?   “梨梨……”祁靳已经无奈不知道多少回了,闭眼笑着叹了声气,真该反思反思自己的克制力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   “呼。”   黎舒一回到家关上门就腿软地扶着墙来到换鞋的凳子上坐下,刚刚有多敢说那些话和往他身上靠的勇气,这会整个人就有多虚。   一想到问他是不是吃醋了的场面,就羞怯到低头想捂脸,要不是为了赶紧逃走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等腿没那么软了,她站起身把包挂好在架子上准备进房间洗个澡,没想到去之前收到了温砚发来的消息。   【温砚:睡了吗?】   【没,怎么了?】   【温砚:你能联系到阮音吗?我打她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你等等。】   黎舒找到阮音的电话,边往客厅走边拨通过去,一般两人晚上出去玩回到家之后都会给对方发个消息,今天这么久了确实还没收到阮音发来的,不免开始有些担心。   但电话拨通没多久,一下就接通了。   “喂梨子怎么了?我刚刚回到家。”   黎舒听到她的声音和钥匙开门的声音这才舒了口气,“没,就打电话问问你到家没,既然到家了我就放心了。”   “已经到啦,你回到没?”   “也是刚到。”   “那就好,那我先挂了想快点回去洗个澡。”   电话那边刚说完,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并且还叫着阮音的名字。   黎舒一开始眉头紧了紧怕她出什么事情,但听到阮音叫了声温砚的名字,这才松了口气,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怎么来了?”   “打你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只能来找你了。”   “哦,现在竟然找到我了,那你可以回去了,慢走不送。”   “阮音,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些男人的话怎么都一样?   接下来的对话黎舒也不方便听,挂断之后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就进屋洗澡了。   -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点魔幻,黎舒待在家修片待了整整三天,不仅如此,和祁靳也整整三天没有联系,车钥匙也还没拿回来。   就在她开始感叹这些男人真的都很喜欢学一些不仅含蓄,还很容易让人多想的东西去撩人且都是一个德行时,门被敲响了。   原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没想到一打开门是那张三天没见过的脸。   黎舒刚想装作漠然地问他有什么事,就见他脸色好像不太好,还将车钥匙递给了她。   钥匙被接过,祁靳双手插.回冲锋外套的口袋里,说话的声音少了股劲,沉沉的还有些沙哑,“晚上有空吗?”   “有空。”黎舒又问他,“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对。”   “没事。”祁靳淡淡地扯着笑,抽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晚上哪都别去,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   黎舒不太明白,想问问他到底什么事,可还没开口问他他就转身回了家。   因为他那句话,导致黎舒这一天都没法好好静心修图,等到时间到了傍晚六点,忍不住还是发了条消息给他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回复在半个小时后才收到。   【靳:祁振淞回来了,要回去一趟。】   “祁振淞怎么回来了?”黎舒放下手机峨眉紧蹙,望向窗外时才发现今日空中全是阴云。   -   天开始渐渐黑尽,豆大点的雨滴开始往下滴落,打得叶子被迫弯着腰生疼。挂在窗户上的雨水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哗啦声掩盖住所有声音。   黎舒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上的秒针一点点转着,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拿把伞开车出去一趟。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轿车正往别墅区里开着,雨刮器不停地运作,车内开着冷气,随着车辆越往里开越感觉到冷。   祁月开着车,睨了祁靳一眼,“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去的,我回去就好了,有什么事我能帮你担着,再说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爷爷奶奶早就知道他们那宝贝儿子干的破事了。”   “有想过,”祁靳看着眼前那栋别墅,目光渐冷,“但有些年没见过二老了,是该回来看看他们,至于祁振淞待会会做些什么我也不感兴趣。还有,我这次会来也是为了我妈。”   车子开到停车位停好,祁月在下车之前提醒了祁靳一句,“或许爷爷奶奶还不知道,所以待会不管祁振淞做了什么,你记得压一压脾气。至于你刚刚说的是为了嫂子才来,我建议你不要太过冲动。”   祁靳没回话,打开车门开着伞就接着祁月往目的地的方向去了。   清冷了大段时间的别墅今日开了灯,不仅有大人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从内传来。   两人推开未锁的屋门进去,欢声笑语在这一刻突然静止。   偌大的别墅内,沙发上不单单坐了两位老人,还有祁振淞和沈洁,几双眼睛同一时间直白地看向门的方向。   祁靳草草扫了那两个长着厌恶嘴脸的人一眼,继而朝二老走去在他们身旁坐下,笑意很淡,“爷爷,奶奶。”   “诶,阿靳都长这么大了。”许婉秋拉过祁靳的手轻轻拍了拍,那满头白发下的脸面色红润,笑得慈祥又温暖。   祁延川神情一向肃然,这会见到祁靳也难得绽开笑容,声音浑厚,“嗯,上次见还是那么大点的小孩儿,这次见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老婆子你说是吧。”   许婉秋:“是,这时间还真是快。”   “咳咳,爸妈,我是你们的女儿还是他是啊?”祁月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还不等二老开口就对上祁振淞和沈洁的目光,笑容不由淡了几分,“哥,嫂子。”   气氛在这称呼里安静下来,祁振淞点点头,面色深沉地看向祁靳,语气严厉,“家教都去哪了?回来连人都不会叫了?”   那只布满皱纹的手再次轻轻拍了下祁靳的手,祁靳垂眸看了眼又掀动眼皮看向坐在左边沙发上的两人。   他的目光凌厉,神色毫无温度可言,感受到那只手又轻拍了他一下才缓缓开口,“爸,”停下后看着沈洁,“阿姨。”   “阿姨?”祁振淞表情变得难看,“多大了,该叫什么你不清楚吗?叫妈。”   “是吗?”祁靳一瞬笑着,笑里藏着冷戾,像是一开始来就没打算给过好脸色,“我妈已经死了,她死了吗?我妈没有插足别人婚姻的爱好,她也没有吗?”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在座的都被他这话提起了心,二老听到后面那句也惊讶地互看着对方。   祁振淞气地站起身,用手指着他,“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好了振淞,”坐在一旁的许婉秋一副好人的模样,站起身拉着祁振淞的胳膊,看着祁靳,“阿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刚刚说话确实过分了,我和你爸——”   “抱歉,我不太想听你们的爱情故事,”祁靳低垂眉眼握着许婉秋的手,“因为,我怕我会想起我妈。”   “你个混账东西!”   “够了!”   祁延川用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下地板打断祁振淞的话,他面色严厉地瞪了祁振淞和沈洁一眼又看向祁靳,“阿靳,你刚刚后面说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谁插足别人婚姻?”   “爸,”祁振淞开始有些慌,“这混账东西乱说的,您别听——”   拐杖又重重敲地,“闭嘴!”祁延川看着祁靳,“阿靳,你说。”   祁靳沉默片刻松开许婉秋的手,看了二老一眼,又再次面向接近气急败坏的祁振淞和还在隐忍的沈洁。   他记得祁月下车前对他说得话,也感受到了此时祁月正用强烈目光盯着他,但他在来之前就没打算压着脾气,也决定将事情告诉二老。   虽然二老已经满头白发,岁数高,可他没办法,如果想不再继续陪着祁振淞装下去,想和祁家没太多的瓜葛就得借今日说出。   倏然,窗外有道微光映照进屋内又快速闪过消失,祁靳从沙发上起来,目光直白地盯着前面刚才还吵闹这会正坐在地上拼积木的小孩,“多大了?”   “五岁了。”沈洁口快回答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慌张地看向祁振淞。   “五岁。”祁靳重复着这两个字,喉底发出声轻笑,“爷爷奶奶,你们的孙子今年不是四岁是五岁,而且今年正好也是徐绣蔓去世的第五年,所以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用我再继续说了。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提。”   眼下骤然出现深不见底的狠戾,他虽看向的是祁振淞,但话是对二老说的,“徐绣蔓去世的那天,你们的儿子在医院里哭,你们安慰他不要太过伤心,夸她是个好媳妇,还替她难过,觉得她一个身世那么可怜的人嫁过来你们祁家没享到几年福竟然就走了,但其实她没享过几年福,你们的儿子也并不难过。嫁给你们儿子之后,等待她的不是福气,而是暴力、地下室和监控。所以对于她来说活着不是享福,死了才是。”   “很抱歉,爷爷奶奶,其实我早就和祁振淞没有任何关系。这顿饭我也不参与了,最后,奶奶生日快乐。”祁靳对着二老说完这话就立刻离开了祁家。   大门刚一关上,屋内就传出刺耳的东西破碎声、祁振淞惨白无力的解释声和小孩的哭声。   祁靳听到祁延川说了声他的名字,可他还是不回头地往外走,最后上了辆黑色的车离开。   祁月着急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车子正往外驶离,她认得那辆车,立刻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又返回祁家。   -   远离喧嚣,偏离市中心的半山别墅区冷清缺少烟火气,雨还在持续下着,不大不小。没有路灯且此刻无人会经过的路口处,一辆黑色车靠边停下,如果没有车灯,将会和浓墨夜色融合的很好。   耳边都是淅淅沥沥的下雨声,黎舒发现祁靳身上被雨淋湿了些,发上也挂了点雨水,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吧,淋了雨不擦干会感冒。”   祁靳没有接过,而是握住了那纤细的手碗往自己面前拉了下,注视着黎舒,低沉的嗓音里难得听着带点委屈,“你帮我。” 第39章 认真   他那刚才在屋内还不断被狠戾和怒气交织着的眼神, 现时已经褪去只剩下幽邃。   黎舒并不知道他刚才和祁振淞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从祁家大门走出来的那一刻面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她解开安全带,帮他擦着头发, 轻声问:“和祁振淞吵架了?”   “嗯。”祁靳闭上眼感受黎舒为他擦头发时的动作, 很轻柔,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知给她听。   说到最后, 她手上的动作停下,他也睁开眼微侧着头睨注她, 嘴角牵起哂笑,“是不是觉得我很冲动甚至很幼稚?”   黎舒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是静静等他继续说。   “其实我也觉得,但我没办法, 我做不到陪祁振淞演恶心的家庭和睦。在来之前其实我有想过要不然陪他演完这一次就算了, 但昨天晚上我梦到了我妈,她穿着病号服在以前的地下室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嘴里一直念着不字。”祁靳停了停, 目光中掠过寒意, “所以使我改变主意, 和这次会过来的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来自我妈,他们总觉得我妈和祁振淞在一起很幸福,总觉得他们的儿子特别好,我看不下去,想撕破他的嘴脸。”   长段的话落下, 车内开始陷入较久的沉默。   这是除去他高中毕业和在家内喝酒那次后, 第三次在黎舒面前说关于他家庭的事情, 气氛一下变得很压抑。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真的需要很长时间去自我治愈, 最坏的甚至无法治愈。   黎舒并不觉得他冲动和幼稚,同时觉得早些这样结束是好的。   站在旁人的角度无法感同身受,站在他的角度去代入自己能感受到的也只是那几秒钟的窒息,所以她清楚自己没资格说太多,此刻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帮他调整情绪。   她双臂枕着头趴在方向盘上看他,淡淡笑着,“祁靳,原来你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啊,真是不多见诶。”   祁靳被她这切换话题的速度快到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知道她在内涵他,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有没有良心?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我怎么没良心了?”黎舒这次也敲了回去,“没良心的人会大老远开车过来接你?”   说到这个,祁靳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明白我是福尔摩斯就好,”黎舒又问:“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竟然一出门就精准上了我的车。”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学人精,下车自己打车回去,我的车不载学人精。”   气氛一点点脱离冰寒,车内终于有了些笑声。   祁靳的情绪也不再那么紧绷,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看着她笑时的样子,想起高中毕业在便利店门前坐着的那天,她也是像今天这样在他宣泄完情绪后慢慢调整着他的心情。   他突然发现,除了两人断了联系的那大半年里,她没在他浮躁烦闷的时候出现以外,好像每次正处于落魄的时候她都会在。   祁靳渐渐收起笑意,凝注她,“黎舒,你知道我今天下午为什么让你晚上别出去吗?”   “知道,”黎舒笑容变得有些僵,装作自在地离开方向盘,“不就是为了蹭我的车?话说,95帮我加满了吗?”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诶?”黎舒拿起手机打开屏幕,“你姑姑什么时候发消息给我了,我竟然都不知道。”   “黎舒。”祁靳将她的手机拿走放在副驾驶车门的储物格里,神色比刚才严肃不少,“你到底在怕什么?”   黎舒也不再笑着,肉眼可见的比刚才紧张,“什么我怕什么?我哪有怕——”   “你是怕我说我想追你吗?”   祁靳的话令黎舒一下怔愣住,她慌张地收回目光看向车窗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不早了诶,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你看你现在脑子都不清醒说胡话了。”   她伸手扯着安全带,正侧身想扣上然后启动车子走人,可尽管她的速度再快,也不及他靠近的速度快。   她再次像昨天那样被迫紧贴着车门,抓着安全带的手越来越用力,说话声里还带着轻微的颤抖,“你又想干什么?”   祁靳边端视着她,边将她紧握着的安全带拿开,单手碰着她的脖颈一直往上攀爬,最后来到她的下颚迫使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这个动作对黎舒来说极其羞怯难为情,她抬手握住他那只碰着她脖颈的手腕,“你再不往后退,小心我喊流氓了!”   “你喊,只要有人来我就退。”祁靳不再打算给她找到钻空子的机会,朝她逼近。   黎舒被他的动作弄得很慌,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欲.火,像一匹早就渴望品尝猎物滋味的狼。   倏然,她开始感受到脖颈处正被那温乎的鼻息触碰着,那鼻尖、脸颊和双唇到最后都一并紧贴着她。继而在她不敢乱动弹时,沉闷的嗓音从下方缓缓传来。   “黎舒,我让你晚上别出去,是因为我知道今天的心情一定会很糟糕,所以想在特别糟糕的时候打电话给你让你来接我,毕竟见到你,会让我心情好很多,甚至会让我觉得这一切其实都不算太糟。”   “还有,梨梨,我想追你,这个我猜你应该知道的。”   那从未敢去遐想过的四个字在忽然有一天传入耳内,那迟迟没出现过的光亮,在早自觉再也窥不见光的黑暗里突然撕裂天空出现,使人不知所可。   黎舒只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可脖颈处的温热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但好在祁靳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回应,只想快些将内心的想法告诉她,仅此而已。   他从她身上离开,手不再碰着她的脖颈,而是捏了捏她的耳垂,扯了扯嘴角,“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事情,并没有想那么快从你那得到些什么。”   黎舒这才总算能舒口气,看向一旁回避他的目光,“意思就是,你告诉我归告诉我,但我可以不用理会你的追求,甚至还可以去和别人在一起对吗?”   “嘶——”耳垂被用力捏了下,她蹙着眉瞪视他,“你那么大力捏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祁靳突然来气,“你告诉我哪对了?”   黎舒回嘴:“那你告诉我哪不对了?”   氛围一下又变了。   “我说我追你,是让你去和别人在一起?”   “你追我那是你的事情,我和别人在一起是我的事情,你不让我和别人在一起,那这还叫追吗?应该叫强制了吧。”   黎舒这一长段话说得全都是道理,祁靳根本无法反驳,气地靠回椅背重新系上安全带,然后扔出一句:“开车,回去。”   “凭什么我开?”黎舒也莫名来气,“要开你来开。”   “行,我开,下车。”   “行。”   可两人同时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雨势突然变大,下一秒又同时关上车门。   两人都愣了愣,互看着对方没几秒一同失了笑,气也消到了九霄云外。   这雨势大到措不及防,再不离开估计会更大。   黎舒开着车子,祁靳为她看着路。   到了分叉路口,另一辆车开着远光灯从左边缓缓驶来,刺眼的光亮使黎舒微微眯着眼,等车辆经过她快速瞥了眼那辆车,没想到就是这一眼目光一瞬撞上那双骇人的眼睛。   祁靳也看到了,目光紧随着那辆突然提速的车子,他猜到是祁振淞发现他上了这辆车,才故意降下车窗的。   “刚刚那个是你爸,对吗?”黎舒问道。   “不是,我没有爸。”祁靳说完后提醒她开慢点,语气依旧轻松,“梨子司机开车别那么八卦,会让乘客觉得不太安全。”   “嗯,那你走回去吧,更安全。”   ……   回到小区,两人默不作声来到六楼。   祁靳的手机在黎舒打开门的时候响了,他让黎舒等他接完电话再进去,可等他刚走到边上接电话,她就立马进了屋关上门,实在是怕他又突然来靠近的那一招,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她回到房间,本想先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但突如其来的这条消息令她想放松都难。   【靳:我今天在车上说得都是认真的。】   【靳:还有,我追你的时候,你有权利不理会我去和别人在一起,但前提是那个人的名字得和我一样才行。】   这是什么霸王条例?   黎舒心烦地将手机扔在床上,靠着床边坐在地板的地毡上,仰着头望天花板目光几近呆滞。   她总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好魔幻,好不真实,让人总觉得火车在渐渐脱离轨道。   开车回来的这一路,她都在思考他今天说得话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因为她的某一个举动令他突然上头才这样说的,但其实她内心的答案偏向后者,可又想不通是哪个举动能令他上头。   呼了口气,黎舒重新捞回手机打算给阮音打个电话,可还没开始打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徐阔:姐姐,我后天生日,你能来吗?】   差点忘了还有徐阔这茬了。   黎舒决定先暂时退出和徐阔的对话框,看着地板思考了下,等得出答案立马点开一个对话框发了‘能来’两个字过去。可发完没多久,突然发现自己发错了人,竟然发给了祁靳。   “妈妈咪啊!”这两人头像都黑不溜秋的,谁眼糊的时候分得清啊!   黎舒立马从地上跳起来,迅速按下撤回,但问号比撤回先来。   【靳:?】   【靳:去哪?】   【……你心里?】   【靳:说人话,去哪?一开始想回给谁?】   【都说了去你心里。】   【靳:不说实话腿打断。】   【就两条,你看着打。还有,麻烦你换一下头像,太黑了分不清。】   【靳:?和他的放在一起分不清??】   【是的。】   【靳:嗯,我下去买铁棍。】 第40章 失控   次日上午, 黎舒真就收到了祁靳所说的‘铁棍’。   她站在家门口,拿起放在一边立着的玩具棒球棍端量着,笑得非常无奈, 决定拍下来发给这个玩具的主人, 拍完后放进屋内就提着包出去拍摄了。   等看到消息的回复,已经是她工作完晚上七点回到家的时候。   【靳:感受到我的威慑力了?】   【并没有, 你从哪搞得玩具?】   【靳:许驰之前送的。】   【靳;怎么这么晚回复, 去哪了?】   【工作。】   【靳:你很冷漠。】   我冷漠?黎舒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人生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冷漠,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把标签坐实到底, 整整一夜都没再回过他的消息。   第二日白天,黎舒照旧出去工作, 接到徐阔打来的电话时正站在湿地公园的栈道上为客户进行拍摄。   周媱暂时接替她, 她用手抵在额前挡着太阳光走到一边接听电话,“喂徐阔, 怎么了?”   “没, 就想打电话问问你在干嘛。”   电话那头背景声音嘈杂, 还有男生喊着让人洗袜子的声音, 黎舒猜他应该是在宿舍,“我在工作,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等,”嘈杂声渐渐变小,传来的说话声带着些委屈, “姐姐,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黎舒此刻满脑子都想着该怎么让客户拍出来更好看, 根本想不到别的, 最后还是在他舍友喊了句‘徐阔,你今天生日准备去哪办’才记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赶忙说了声抱歉,“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忙了所以没想起来,生日快乐徐阔。”   那边没再说话,但她听见了声很明显的叹气,笑道:“生日不能叹气诶弟弟,好运会走掉的。”   “被某人忘了生日,走掉就走掉吧。”   “没忘,放心吧。对了,你生日准备去哪办?”   “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事,我怕你不习惯和那么多不熟悉的人待在一起,想问问你,要不然我们单独出去吃吧。”   “可你不是要办聚会吗?”   “是,和你吃完饭之后我再回去和他们办。”   “其实也没关系,不用这么麻烦,和不熟悉的人待会就熟了——”   “黎舒,”徐阔站在阳台上倚着栏杆,脸上漾出笑容,“你还不懂吗?我就是想你能陪我吃顿饭,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可以吗?”   周媱唤了声黎舒的名字,喊她过去一趟,黎舒应了声,也没时间给她多想干脆直接答应下来,“那好,我工作完给你发信息?”   “好,你先去忙吧我等你,晚上见。”   “嗯,晚上见。”   挂断电话,黎舒小跑过去接着工作。   而徐阔转身双手搭在栏杆上,俯瞰着宿舍楼下那对正拥抱的情侣,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等晚上工作结束,黎舒就急忙赶回家洗了个澡收拾了下,在八点左右赶到了徐阔发给她的位置。   地点其实就是在市中心的广场,但最近广场周围开了几家餐饮店都是统一今天开业。   徐阔没有明确告诉她订的是哪家餐厅,黎舒站在被称为‘许愿池’的喷泉旁给他打了个电话。   接听电话的同时,喷泉后恰巧有两人正在经过。   “喂徐阔,我到了,你在哪?”   “诶阿靳,新开的那几家店都是吃什么的啊?这也太多人排队了吧,好夸张。”   今天餐饮店统一开店,所以广场上人.流量比平日大很多,爱闹腾的小孩还在那拿着刚买的棉花糖瞎乱窜,父母在身后紧跟着,嘴里还念着:“别跑了,再跑我晚上不让迪迦奥特曼来家里做客了啊。”   祁靳眼见棉花糖快沾衣服上了,身子快速往左边侧了下,瞥视了眼那小孩的衣服,半吊着眉梢,果然很相信光,满身的迪迦,广场的灯加起来都不够那衣服亮的厉害。   许驰还在那边走边瞄着有什么好吃的,祁靳则跟在他旁边漫无目的地四处看着,毕竟两人口味差不多。   可看着看着,他总觉得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那道背影有点眼熟,等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才发现真的是黎舒,不仅如此,还看到了另一道刺眼的身影。   他注视着两人并肩进了家人多的餐厅,那家餐厅门外排着非常长的队伍,由此可见位置是提前订好的,那见面之前肯定也会互相发消息。   祁靳拿出手机找到和黎舒的对话框,看到自己那还没被回过的消息,情绪一瞬往下沉。   许驰回头正想问他要不就吃这家,就见他低头黑着脸在那打字,调侃道:“怎么了这是?黎舒没回你消息啊?”   这张嘴能不能不要一下就猜得这么准?祁靳横了他一眼就往另一边走。   “去哪啊你,不吃这家了啊?”   “换一家。”   “那家要排队啊大哥。”   “怕什么?进去就有位置。”   ……   店内环境古色古香,座无虚席。   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提前订好的位置上坐下,徐阔为黎舒拉开凳子,黎舒道了声谢谢坐下后把包放在一边。   “姐姐,你看看想吃些什么。”徐阔将菜单递给黎舒,正巧女服务员过来沏茶听到了他说得话,一脸磕到的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就赶紧走去一边和朋友说话。   这表情黎舒见了有些不太自在,接过菜单时说道:“徐阔,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为什么?我觉得叫姐姐挺好的。”徐阔认真注视着她又道:“你今天很不一样。”   黎舒笑了笑,“哪不一样?”   “很漂亮。”   “意思就是我之前不漂亮?”   徐阔笑着否认:“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行了啊,”黎舒将菜单还给他,“你来点吧,我也不知道吃什么。”   “辣的能吃吗?”   “能。”   “服务员,你们这有没有十倍辣?”   “徐阔,我看你是想一个人吃这顿饭了。”   “那不行,服务员,微辣就好。”   ……   两人笑着说话点餐的模样落入另一道目光里,许驰也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侧头去看祁靳的表情,见果然神色冷的可怕,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来这家餐厅。   兄弟有难,那必须帮忙啊!许驰在祁靳旁边轻声问:“明争还是暗斗?明争我帮你上,暗斗你自己来。”   “……”祁靳扫视周围一圈,“所以能先找个位置坐下吗,圣斗士?”   “那还不简单?!看我的。”   紧接着祁靳就见许驰快步去前面站在了一张桌前,问那刚坐下的两位女生,没多久就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可以入座。   那准确前进的步伐、那姿势、那表情,说不是观察已久有备而来谁敢相信?   黎舒刚准备去趟洗手间,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场景。看着祁靳正往两个女生所在的位置走去,继而和许驰各自落座在不同的女生旁边。   她那往外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神色淡了不少。   徐阔见她突然又不去了,疑惑道:“怎么了?不是去洗手间吗?”   “没,”黎舒淡笑着摇摇头,“洗手间太多人了,待会再去吧。”   “是吗?”徐阔正想转头去看眼,服务员就端了菜上来挡住视线,导致心里正疑惑的什么都没看到。   吃饭的过程中,黎舒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祁靳十五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靳:在哪?】   【外面,你呢?】   【靳:一样。】   【一个人?】   【靳:和许驰。】   将屏幕关上,黎舒目光朝那正在笑谈的一桌投去。   那人背对着她坐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许驰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聊得很开心。   黎舒突然为自己刚才失落的状态表示懊悔,唇畔扬起淡淡的弧度,拿起玻璃杯朝徐阔说道:“生日快乐,徐阔。”   “谢谢。”徐阔笑着又道:“希望下一年也还能这样。”   “好。”   透过旁边那一小块的玻璃看到画面,祁靳自然搭在大腿垂落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   -   黎舒最后还是和徐阔一起去了趟清吧参加他和朋友的生日聚会。   过程中免不了被热情的人叫着喝上几杯酒,徐阔帮她挡了几杯,但后面他再想挡她也都拒绝了。   清吧内的空调开得有点冷,空气里还有些闷,黎舒和徐阔说了声就走出清吧,来到空旷的地方找了张石凳坐下呼吸着新鲜空气。   徐阔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出来在她旁边坐下。   月份接近四月,沂江的风里不再参杂太多凉意,反倒还有些暖。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好半响,黎舒看了看手机时间,又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喷泉,那喝了酒后的目光稍显得有些呆滞,脸上也泛着淡淡红晕。   徐阔第一次见她这样,忍不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嗓音清润:“姐姐,困了?”   黎舒回回神,摇头:“没有。”   徐阔想了想,“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因为还不知道要喝到几点。”   不早了,黎舒确实觉得是该回去了,干脆站起身:“你回去吧不用送我,况且你也喝了酒,我叫代驾就好了——”   “姐姐。”   “怎么了?”   徐阔起身站在她面前,微垂眉眼凝视她,那双看似无害的眼睛里忽而被炽热充斥着。   他朝前走一步,不再叫她姐姐,而是很认真地道着她的名字,“黎舒,离开之前,可以抱一下吗?”   黎舒此刻的思绪乱到早已不知飘向何处,外加上喝了酒更多了迷糊,所以对他的这个要求并没有拒绝,而是牵起淡笑应了声可以。   有了她的应许,徐阔立刻将刚才小心翼翼在克制和冲动之间做的选择题扔之脑后,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抱得很紧。   白天在宿舍阳台上看到楼下那对情侣拥抱时,他就想在见到她后这么做了。   黎舒被他抱得有些透不过气,仰着头拍了拍他的肩,“再抱下去我会被你勒死的,弟弟。”   闻言,徐阔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她,碰了碰后脑勺笑着道了句:“抱歉,弄疼你了吗?”   “没有,”黎舒见他那模样有些乖,伸手乱揉了下他的碎发,唇角弯起笑,“那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好,路上小心,回到去给我打电话。”   “嗯,走了。”   徐阔在原地看着她往停车位的方向走,本想等看她上了车再进清吧,但他的那群朋友等不及要和他喝酒将他拖了进去。   -   停车的位置在广场对面,需要过一条马路。   黎舒过了马路之后低头在手机上找着代驾,没去注意周围,更没去注意到旁边那条小路里的灯突然熄灭。   在她抬头和刚经过小路的那一刹那,胳膊猛然被用力拉过,整个人被迫陷入黑暗里。   她慌张地想要喊救命,但那人将她紧搂在怀中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在她想要用力咬那人的肩膀时,一阵熟悉的檀香萦绕在鼻尖。   瞬时愣怔着,下一秒是脖颈处传来的痛感使她回神紧皱着眉,只听那道阴沉又带着嘶哑的嗓音从下方传来。   “黎舒,他是这么抱你的吗?”   痛感又再次变深,一下接一下地使她越来越清醒。   黎舒紧蹙着眉眼仰起头,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拍着他的背部,“祁靳你属狗的吗?放开我!”   “凭什么?”祁靳抱着她一步步往后退,最后用手扶着她的头靠在墙上,圈着她腰身的手用力将她往身前带,不顾她的拍打再次加深她的痛感,“刚才怎么不见你让他放开?嗯?”   “那不一样!”黎舒试图偏过头,但被他控制着根本无法动弹,“祁靳你先放开我!会留印的!”   “会留印吗?”   “废话!嘶——”   祁靳抬起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泛红的痕迹,心里的快感又渐渐被点燃。   他用手碰了碰,继而对上她那双在月色下清澈又明亮的眼睛,“黎舒,我想你应该清楚,只要是我说过的话就代表是认真的。”   脖颈处泛红的位置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正在侵蚀,他目光中强烈的控制欲和怒意正交织着,是黎舒从未见过的另一面,但也正是这种眼神和态度令她更加清醒,特别是让她再次想起在餐厅时的场景。   “抱歉,我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她的神色变得冷冽,“说完了吗?说完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祁靳抢先紧扣着她的肩膀,微弯着腰,凌厉地注视她,“和他断了。”   “断了?”黎舒不可思议地淡笑声,“可以啊,那你先和你的她们断了。”   “她们?”祁靳不清楚她口中说的是谁,正敛眉思索着,脚就突然被人踩了一脚紧接着被推到一边。   “女朋友太多了想不起来?”黎舒不再想和他多费口舌,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那你慢慢想吧,再见。”   等黎舒走出小路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祁靳站在原地想起些什么,目光中交织的各种情绪全都消退只剩下淡淡的笑意。   他小跑着追出去走在她旁边,努力和她的步调一样。   “在餐厅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   “那两个女生我根本不认识。”   “嗯,最熟悉的陌生人。”   黎舒不想听他说,边走边在包内翻找着车钥匙,但怎么找都找不到,而面前还有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路。   所有细小的事情都同时在这一刻捆绑在大脑里,包括那脖颈处的痛感也再次出现,她瞬间烦躁到眼眶有些湿润,停下翻找的动作,抬眼看着他,“你能不能走开?真的很烦。”   祁靳被她突然湿润的眼眶吓到,心里开始有些慌张,“怎么哭了——”   “走开,”黎舒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微抿着唇。   下一秒,前面的路不再被挡着,她快速提步离开。   回到车内,按下锁车键,黎舒把包扔在副驾驶,靠着椅背烦躁地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快些平复好情绪。   刚才在路上的情绪突然失控,是她意想不到也从未有过的。   会突然失控的原因,也是因为那些从未妥善处理过的小件事情堆积在一起太久,一直压着她的心理防线,等到受不了的时候会在一个时间节点内一起爆发,将稻草一点点压倒。   而让她爆发的关键点来自祁靳,来自他那控制欲和怒意交织的眼神、阴沉的语气和他那口口声声说追她却又与别人纠缠不清的态度。   -   这夜过后,两人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再有过交集,其中全靠黎舒每次都躲着他。   但不可能每次都能成功地躲过去。   下午,黎舒刚打开门拿好外卖,对面的门也一同打开了。   两人站在屋内,倏然四目相对,最先错开视线的是黎舒。   她刚准备关上门,对面站在屋内的人就立刻开了口,嗓音还有些沙哑。   “你那天的面放哪了?我找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黎舒:找不到就再找找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面条! 第41章 错了   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还是准备进电梯离开的外卖小哥又帮他重复了一次,黎舒才知道他说的是面条。   等外卖小哥走了,她开口道:“在厨房柜子里——”   “找了, 没有。”   回答的还挺快, 黎舒这门想关都没法关,索性随便应付一句就算了, “你再找找。”   可刚准备把门关上就听到几下咳嗽声, 她看了眼祁靳,发现他面色好像变得不太好, 微弓着背在那低头咳嗽,肩膀轻轻颤着。见他要进屋了, 她突然打开门叫住他,“等等。”   祁靳停下动作, 没什么精气神地问她, “怎么了?”   “你不舒服?”   “没。”   这声‘没’虚的都快和要原地去世了一样还说没,黎舒把外卖放柜子上, “家里有药吗?”   祁靳点点头:“有。”   “那就行, 你自己找找药和面吃吧——”   “找不到。”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黎舒都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意的, 但看他脸色确实不对, 拿好钥匙干脆去他家帮他找找,免得出什么事还得打120。   她关上门走过去,见他还站在门前挡道,“还站在这,是不需要我帮你找吗?”   祁靳往后退了一步, “需要。”   等黎舒进去屋内, 他背对着她将门关上的同时, 嘴角牵起的淡笑出现又快速消失。   来到厨房, 祁靳坐在吧台前看黎舒在那找着面,冷不丁道了句:“是不是没有?”   “怎么可能呢?我记得明明放柜子里了。”黎舒嘀咕着,抬头又伸手开着上面的柜子,终于在最边上的柜子深处找到了,可她隐约记得上次放的地方并不是这,算了随便吧,再帮他把药找了就回去。   黎舒把面放餐桌上,问他,“药呢?平常放哪的?有没有药箱?”   祁靳稍稍抬眉:“不知道,忘了,没有。”   “……那你自己去药店买吧,走了。”   “想起来了。”   停下脚步,黎舒抿唇气息变得沉重,回睨他,语气变得不太好:“想起来了就自己去找啊。”   “没力气。”祁靳又假模假样地低头咳了两声,“你帮我找。”   真是欠你的!黎舒干脆好人做到底,“说,在哪?”   祁靳指了指后面,“我房间。”   黎舒听了朝他房间走去。   一进内发现窗帘和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立刻帮他把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了一点透透风,紧接着蹲在床头柜前翻着柜子找药,没找到又走到他的电脑桌旁的柜子前翻着,依旧什么药都没有。   她问道:“你确定在房间里?”   无人回应,黎舒坐在电竞椅上拉开电脑桌下的柜子,正准备开口再问一句就听到房间的关门声,在她转头之际,电竞椅被人拉着转了个方向。   太过突然,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过来的机会,黑色阴影从头顶直接往下压。   祁靳手撑着电竞椅的扶手,弯着腰低头去寻她的目光,见她大概猜到了自己是故意引她过来的所以不肯直视他,只好碰着她的脖颈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嗓音少了刚才的沙哑,和从前一样清冽,“抱歉,我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不会见我。”   黎舒情绪变得紧绷,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骗,长睫盖住眸中情绪不去看他,“你这样,我下次会更不想见你。”   “嗯,”祁靳触碰着她的下巴,“那我下次换个别的方法?”   “随你。”黎舒蹙眉想要弄开他的手,“我发现你这人真的很喜欢动手动脚,拿开。”   “我拿开了你就不会看我了,不拿。”   “你有什么好看的?”   “那我只能动手动脚了。”   “拿开!我看!”   手松开,黎舒碰了碰脖子,见他还在面前这样站着,“所以你能不能也顺便离远点?太近了。”   “不能。”祁靳身体又往下压了压,神色依旧严肃,“梨梨,我是想和你道歉的。”   黎舒不太自在地看他,“道什么歉?”   “不该把你拉进小路里抱你,不该把你抵在墙上,不该咬你的脖子,不该惹哭你,不该——”   “停!”越往下听黎舒脸就越热,“都是些什么跟什么?!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害臊!道歉是这样道的吗?!”   那表情的变化和语气令祁靳一下眉眼含笑,语调不由自主放轻缓,“不是的话,你教教我?”   “那三个字你没学过吗?”   “哪三个?”   “对不起!这三个字没学过吗——”   “嗯,我原谅你了。”   “你!”黎舒的话一下被噎死在喉咙里,更加不想去搭理他了。   可那黑色阴影却不断地往下压着,衣上那干净好闻的味道包裹着她,令她情绪慢慢不再紧绷的同时,耳边的清冽声线一字一句撩拨着她的心弦,同灼热的鼻息出现强烈的对比。   “梨梨,我错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那样了,原谅我?嗯?”   黎舒浑身像是正在被暖流占据,耳边的热度迟迟消退不下,她垂着眸缓缓侧头看他时,目光正好对上他的脖颈处。   心中涌出想要咬下去的念头,可行动比念头来的快,趁他不注意学着他上次那样一口下去。   祁靳瞬时紧锁着眉头,反应过来后立刻去看她,见她出现得意的表情,眉头舒展碰了碰被她咬过的地方勾着唇角,“梨梨,你学坏了。”   “谢谢你起的好头。”黎舒钻到空子从椅子上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房间外走,打开门正准备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人,“祁,祁月姐?”   听见她在那嘀咕,祁靳从房间走出去想问问她刚刚说什么,就见祁月竟然来了,走到门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祁月在他俩身上来回看了眼,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突然在祁靳放下手的那刻瞧见一道红色的印记,瞬间联想到什么强忍着震惊,轻咳两声笑着和黎舒说道:“那个,黎黎啊,你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黎舒点点头,“是的祁月姐。”   “那你先回去吧,我正好有些事要和这小子说。”   “好,那我先回去了,祁月姐再见。”   “诶。”   等黎舒进屋关上门,祁月这边也将门关上,脸色大变,拉着祁靳的胳膊就往客厅里走。   祁靳对她这动作表示不解,“干什么?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你还好意思用动手动脚这四个字?”祁月将他拉到茶几前站好,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翘着腿严肃盘问他,“你给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都对人家做什么了?”   祁靳真是一头雾水,“什么做什么?”   “还给我狡辩呢是吧?”祁月从包里拿出个镜子扔给他,“你自己看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东西?”   祁靳打开镜子照了照脖子,见是刚刚黎舒咬的印记,扯了扯嘴角。   这笑祁月见了,拿起抱枕就往他身上扔,“你还好意思笑?我劝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对人家做什么了?”   祁靳接过抱枕,很无奈,“不是,这是她咬的,怎么成我对人家做什么了?”   “黎黎能鬼迷了心窍地主动咬你?唬我呢。”   “不然呢?我逼她的?”   “因为你叫祁靳,所以不是没可能。”   “要不你叫她过来自己问问她?”   “叫就叫,”祁月正想拿手机给黎舒打个电话,又突然觉得他说得好像是真的,半信半疑,“真是黎黎主动的?”   祁靳:“需要我用寡到五十岁来发誓吗?”   “啧,你小子出息了,人黎黎竟然能看上你了,说吧你,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在一起。”   “还没在一起什么意思?”   “我在追她。”祁靳来到沙发坐下,将抱枕抱在怀里,双腿伸直大剌剌敞开盯着茶几看着。   这表情祁月立马清楚情况不对,“追不上?”   “……”祁靳被气笑,“我谢谢你的祝福。”   祁月:“不客气,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了,免得你再次让她去体会一下拥有crush的感觉,那我更加没戏。”祁靳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问她,“怎么今天想着来找我了?有什么事?”   祁月突然神色淡了淡,长长叹了声气,“祁振淞住院了,前两天从家里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医院睡着,医生说他患有严重的脑出血,可能醒不过来变成植物人。”   这个名字令祁靳眸中渐冷,即使听到住院和昏迷不醒也没半点温度出现。   他眉心微低,漠然片刻,“或许,你可以等他死了再告诉我,我会更高兴。”   祁月:“阿靳,我知道你很恨他,但他毕竟是你爸,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有必要去医院看看他——”   “我没有爸。”祁靳将抱枕放在一边,站起身面向阳台的方向,说话冷漠,“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我不可能去看他的,如果哪天需要多个人烧纸,我可以陪着去。”   祁月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垂下头,她清楚祁靳的性子,也清楚他有多恨祁振淞,当年她从他口中得知祁振淞做的那些事情后也同样恨透了他,即使那些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离开沙发,她走到祁靳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靳,我也很恨他,但他是我哥也是你爸,我们都有着血缘关系,这是一个没办法改变的事实。说他恶有恶报也好,罪有应得也罢,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过去看他一眼。还有,阿靳,爷爷奶奶也想见见你。”   祁月说完就离开了,给他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时间。   祁靳来到阳台上站着,虽然眼睛俯视楼下,但却一直想着祁月刚刚说得那番话。   与此同时,黎舒正在修图的时候,收到了祁月发来的信息。   【祁月姐:黎黎,晚上有空的话,帮我看看阿靳的情绪。】   【他怎么了?】   【祁月姐:上次你来祁家接他,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那我也跟你明说了。他爸住院了,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我想让他去医院看看但他不肯,所以想让你帮着劝劝他,你的话他应该能听进去些。】   黎舒看着消息陷入沉思,最后在屏幕上打下几字。   【抱歉祁月姐,我可能没办法帮你这个忙,也不会劝他,但我晚上会去看看他的情绪。】   【祁月姐:为什么?】   【恕我直言祁月姐,那些阴影没有在我们身上留存,我们感受不到他的黑暗有多深不见底,所以没法也没资格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劝他,这个决定只能让他自己来做。】   打完这些字,黎舒将手机放在一边,舒了口气想接着进入工作状态,但迟迟进入不了,索性关上电脑刷起了各大软件分分心。   最近上了几部电影,其中有一部喜剧片她很喜欢却一直没时间去看,想着今晚可以去看看,立刻给阮音发了条消息。   可收到的回复是对方因为要加班所以没法去看。   【音:要不,你约约你家隔壁那个?】   【不熟,勿cue。】   【音:惹,你俩都这样了还不熟?他不是正追你吗?给个机会(玫瑰)】   【?你怎么知道他追我?我好像还没和你说!】   【音:原来是真的啊?!我的天,那时候许驰这个大喇叭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诶,黎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不告诉我!生气气!】   原来全都是套路,不是泡沫。   黎舒想扶额都扶不住,回了句:【生气使人变老。】   【音:在咧着嘴笑了。】   【很好,保持一天,年轻一百岁。】   ……   两人随便又聊了会阮音就接着去工作了。   黎舒打算自己去看这个电影,正好收到徐阔发来的消息。   【徐阔:姐姐,今晚有空吗?想和你一块看电影。】   而同一时间,门正好被敲响了,黎舒放下手机过去开门,见竟然是祁靳,疑惑问道:“怎么了,有事?”   “阮音说你要去看电影,”祁靳将手机递给黎舒,“给,看看坐哪。”   “……这,”黎舒接过手机,又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手机,欲言又止,“那个,你要和我去看?”   “嗯,”祁靳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沙发,“怎么了?约别人了?”   黎舒摇摇头,“没,就是……”   祁靳:“什么?”   “刚刚徐阔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电影……”黎舒刚说完这话,手上的手机就被抽走了,见他在屏幕上快速点着什么,疑惑道:“你在买票?”   下一秒,祁靳将屏幕转给她看,口吻几近命令,“买了晚上九点四十的,两张,位置最后一排。现在六点多,时间你自己看着分配,搞定好在手机上告诉我,我来找你。”   “我——”   ‘砰’的一声门关上。   这门关的还带着一阵风,黎舒站在原地有点蒙圈地眨眨眼,这就是传说中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式命令吗?还有!阮音怎么还出卖情报?!   她进屋快速拿手机给阮音发了三个问号过去,收到的回复她看了只想鞠躬九十度说谢谢。   【音: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不用谢谢我,成了之后请我吃饭就好。】   【所以你还告诉徐阔了?】   【音:徐阔?我都没加他怎么告诉他?哇哦梨梨,难不成徐阔也约你看电影了?不错,左拥右抱美妙人生。】   她倒是想,不过三个人看电影好像也不错?   出现这个想法,黎舒作死地给祁靳发了条信息。   【那个,你要不再买一张?三个人一起?】   【靳: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干嘛骂人?!】   【靳:你见过三个人一起约会的吗?】   【今天可以见见?】   【靳:黎舒,我他妈惯的你,你想都别想。】 第42章 反应   黎舒收拾完正好是八点整。   还没吃晚饭, 刚打开门想去对面问问祁靳要不要一块出去吃点,就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还一副要敲门的动作。   “你怎么老喜欢站我家门口?”   “一起出去吃饭吗?”   两个人对这同时开口的情形都愣了愣。   “去哪吃?”   “刚准备敲门你就开了。”   ……   这默契程度也是没谁了, 两人相视笑笑, 错开视线。   祁靳细看了看黎舒的穿着打扮,发现她穿了条长款的黑裙, 当即眉头皱了皱又快速舒展开, 眼中一瞬包含的那抹笑意里意味不明。   黎舒问他笑什么,他摇摇头说没什么。   “那走吧, 现在去吃饭?”   “好,”黎舒拿好包将门锁上, “那我们怎么过去?开车吗还是走路?”   “开车吧,我来开。”   “好。”   黎舒原以为他说的开车是开小车, 等来到停放摩托车的位置才发现他说的是机车。   每个单独的摩托车位置边上都会有个不可移动的锁柜, 祁靳从里面拿出一顶黑色头盔来到黎舒面前,“给, 你的。”   头盔是全黑色的, 但右边的底部有一小串刻上去的白色英文。   Thirteen month, 十三月。   那一小串英文, 还是大二刚开学那阵祁靳带着她一块去买好头盔之后拿到饰品店去刻的,算算也有快三年了。   这顶头盔其实一直都是黎舒在戴,但自从大三树后那件事过后她就没再搭过他的车和没再戴过了,同样的,也没见他再戴过。   她当时还以为已经扔了或者坏了, 没想到还如此崭新地放在那。   祁靳见她拿着头盔也不戴, 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   片刻, 他绕过车子从锁柜里拿出根还未用过的新皮筋, 走到她身后,替她将披散着的头发扎好。   这举动令黎舒一时怔愣,“你干什么?”   “不扎好待会风会吹乱你的头发。”祁靳的动作很快且熟稔,毕竟他以前也帮她扎过。   继而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头盔,帮她戴上前他语气严肃地说了句话:“皮筋是新买的,而且是买给你的,头盔也没给任何人戴过,因为它只是你一个人的。”   黎舒感受着他为自己戴上的动作,抬眸透过护目镜直视他,见他表情变得肃然,使她不由扬起了唇畔,“祁靳。”   “怎么了?”祁靳正帮她弄着帽带,撇了她一眼。   “你刚刚说那些,是怕我多想吗?”   帽带扣好,祁靳扯了扯嘴角轻轻敲了下她的护目镜,“啧,开窍了?”   “你真得很喜欢动手动脚诶。”   “现在发现也不晚。”   祁靳戴好头盔跨上车启动好车子,微弓着背抬了抬下巴示意黎舒上车。   在她扶着他肩膀准备上去之前,他说了句等等,撇了撇她的裙子,“你穿裙子会有点不方便。”   黎舒低头看了眼,“那怎么办?我上去换?”   “不用。”祁靳语气变得不太自然,收回目光直视前方,终于是把内心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你待会上来的时候往前坐一点就好了,我能帮你挡住风——”   话音还未落完,黎舒就扶着他的肩膀跨上车坐下,双手搭放在他的腰间,身体和他的背部接近紧贴。   她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早就将他的那点心思看穿,虽然透过车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基本能猜到是愣怔的。她牵起笑道了句:“走吧,不然吃完饭电影该开始了。”   祁靳僵呆了半会才应了声,缓缓启动车子。   在车子加速前他低头看了眼那紧搂着自己的手,会心勾唇笑着,“走了,坐好。”   “好——”   ‘轰’的一声车子加速。   “祁靳!你开飞机吗?!”   “飞机开不了,只能开机车。”   “我的意思是让你慢点啊!”   “那我再快点。”   ……   有段时间没感受过这种速度了,黎舒一下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吃饭的时候也没怎么搭理过坐在对面的那人,不过那人也不在意她搭不搭理自己,反正他的心情倒是挺好的。   电影开播前十分钟可以进场,两人吃完饭就赶来电影院取票。   祁靳让黎舒先进去影厅内坐着等他,他说他去买点东西就过来。   等他来到的时候影厅内的灯光已经关闭,电影屏幕内也开始播放着序幕。   黎舒见他拿着杯东西过来,轻声问他,“你就是去买这个了?”   “嗯。”祁靳帮她把那杯奶茶放进扶手的圆筒里。   黎舒问他:“那你直接在影院买两杯可乐不就好了?”   祁靳扬扬眉,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你以前不就喜欢看电影的时候喝奶茶吗?说都喝可乐那多没意思。”   这话黎舒确实说过,但已经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祁靳见她那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帮她把脸转过去,“好了,专心看电影。”   这部电影是部喜剧片,开场就是三个富二代第一天去露营但帐篷被吹跑的画面,影厅里瞬间响起不同的笑声。   黎舒也跟着一块笑,看着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往祁靳那边靠了靠,轻声问着他几个问题。   两人都直视着屏幕,但认真看影片的却没有一人。   “祁靳。”   “怎么了?”   “那三个富二代我觉得有一个特别像高中时候的你。”   “哪个?”   “戴黑色帽子的那个。”   祁靳这才着重注意了下那个戴黑色帽子的,又黑又壮明明一点都不像,“我有那么黑那么壮?”   黎舒笑着摇头,“不是,你俩都一样臭屁。”   合着这是在骂他呢?祁靳失笑,不再看屏幕而是侧头看她,但她依旧直视着前方,“那你说说,我怎么臭屁了?”   两人周围都没有人,观众都坐在最右边和中间几排,但黎舒的说话声依旧很小,“又臭屁又拽,还爱黑着脸,说话的时候还爱动手动脚,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都爱左拥右抱。”   后面那个词祁靳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况且屏幕上刚才并没有展现出那个富二代喜欢左拥右抱的画面。   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影片上,看似正在非常认真地看电影,祁靳笑容淡了下去,“从哪得出我爱左拥右抱了?”   黎舒这才垂了垂眸,缓缓看向他,“从哪得出。”   “是吗?”祁靳忽而勾了勾唇角,从她的唇一直往上看向她的眼睛,“梨梨,你这么关注我,该不会以前就喜欢我吧?”   他正想接着往下说,就听她说了声是。   黎舒见他愣着的表情,换她扬起笑凑过去他身边,“那你呢?我高中时候说过的话你怎么到现在还记得?你以前该不会也喜欢我吧?”   外表有多风平浪静,内心就有多波涛汹涌,正巧影片播放到安静的部分,她紧张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但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直白地盯着她。   不说话,对于黎舒来说大概就是否定答案。   她将笑容又加深些,等重新直视前方时便淡了下去,话里也没什么情绪,“看电影吧。”   可接下来的全程她都心不在焉,看完之后根本不知道后面讲了什么。   电影散场,两人跟着人群离开影厅,黎舒将那杯一口未动的奶茶拿在手心。   放久了就不再好喝了,祁靳问她要不要再去买一杯,她说不用,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了。   “徐阔徐阔。”   周扬用手肘动了动身旁低头看手机的徐阔,口吻八卦,“那不是上次你带过来一起过生日的女生吗?是不是叫黎舒啊?我忘了。”   听到黎舒的名字徐阔立刻抬头看向前方,见果真是黎舒,本开始往上扬着的嘴角在看她身边的祁靳时又立刻消退下去。   “她旁边那个应该是她男朋友吧?还挺配。”   周扬这话刚说完就收到了徐阔警告的眼神,秒懂,“啧,一点都不配,还是你们俩比较配,所以你要上去找她吗?反正电影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场。”   徐阔看着那两道靠得无比近的背影,神色暗了暗,“你在这等我下。”   “好勒!”   黎舒和祁靳两人刚准备下扶手电梯,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黎舒。”   黎舒的脚步停下回头望去,见竟然是徐阔,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尴尬,毕竟还没回他要不要去看电影的那条消息。   她不顾旁边的人走上前,语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巧,你也来看电影吗?”   “对。”徐阔没去看那还站在扶梯边上的人,而是假装没看见他,注视着黎舒时语气里还有些闷,“姐姐,你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吗?”   问题传入耳内,祁靳抱臂想听听黎舒是怎么回答的。   黎舒长睫颤了颤用余光想去看看身后的人,最后还是轻声说道:“嗯,一个人来看。”   徐阔扬了杨眉,脸上笑容肆意疯长,“那你现在急着回去吗?”   “不急。”   “那我再买多张票,你陪我再看一次可以吗——”   “你觉得呢?”   祁靳阴沉着脸走上前,拉过黎舒的手碗将她往自己身旁带,看向徐阔的眼神里似乎容纳了寒冬,“你的朋友还在那等你,不会撒谎就别撒了。”   紧接着拉着黎舒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徐阔站在原地,脸色愈发变得难看。   这一路黎舒虽然紧张,但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一直被他拉着离开商场来到停放摩托车的位置。   她知道刚才自己说得话都被他听见了,因为那是故意的。   原以为他会将她带到这之后又像上次那样,从而导致内心开始有些害怕,可没想到竟然没有,而是照旧和来之前一样帮她先把头发扎好,再为她戴上头盔,全程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启动车子离开,速度也比来时降了不少,这让黎舒觉得哪有些不对。可当安全回到小区,她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下车取下头盔,将头盔放在车座上,她正想说自己先上去了,没想到肩膀瞬间被人搂着,身体被迫往温热的怀里带。   这次的拥抱和上次完全不一样,非常轻,轻到只要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黎舒的耳廓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心跳的节奏频率无法降低,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脖颈,掌心的温热蔓延全身。   她很清楚他为什么抱她,也很清楚他刚刚为什么沉脸不说话,原因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平复情绪。   因为他以前就这样,一生气烦躁就不爱说话,而是会找些事情做来控制情绪。上次他在小路那次的失控,也是她第一次见。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良久,黎舒有点累了,不远处的路灯好似也累了,在那奄奄一息闪了几下最后熄灭。   她闭了闭眼,语气轻柔,“祁靳,刚刚在商场听到我说那话的时候,你的内心是什么感受?”   祁靳搂她的力度突然紧了些,声音很闷:“烦躁,难受。”   “没了吗?”   “没了。”   黎舒气息沉重地淡淡笑着,“那看来你不够喜欢我。”   闻言,祁靳缓缓松开她,眉目紧缩着凝视她的眼睛,“什么意思?”   “祁靳,喜欢一个人不单单只有烦躁和难受,还有心碎和提心吊胆,并且还要有一颗强心脏。最重要的是,还会做好随时还没恋爱就失恋的准备。”   黎舒的语调依旧轻松,那抹淡笑惹眼又刺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懂吗?因为我喜欢过你,你刚刚的感受我早就体会过了。”   风里裹挟着沉重,祁靳被这阵清风压着往后倒退了一小步,那表情里的难以置信明显的很彻底。   黎舒的笑容也慢慢淡去,“还记得大三在篮球场的时候林慎问你的问题吗?他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回忆一瞬在脑海里翻涌,祁靳倏然记起这件事,神情里透出难得的惶恐,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无法解释。   “祁靳,其实当时我就在树后面,你们之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知道我在看到你满脸事不关己地说出对我没感觉没反应的话,和看到你搂别的女生时,我内心的难过有多深不见底吗?这样对比起来,你还会因为刚才那点事情而感到烦躁和难受吗?”   黎舒说完这一长段话,祁靳明白此刻不管说什么都不再合适。   他慌张地朝前走了一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高二。”见他惊讶的表情,黎舒牵起笑,“你不用内疚或是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因为那时候的你确确实实不喜欢我,而那时候的我也确实不惹眼,这很正常。我告诉你我喜欢过你这件事也不是为了让你怎样,只是想让我的内心舒服些,仅此而已。”   “所以你刚才在电影院才会那样问我?”   “对,我就想赌一把,”黎舒耸耸肩笑得自然,“但没赌对,是我想太多了。” 第43章 隔墙   暗恋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敢压上所有筹码当赌注的人,无一想空着口袋下场,但梦境里的那层美好滤镜在现实面前往往只会支离破碎, 只有那么极少数的能盆满钵满, 大多数都只能做着白日梦,在幻想里活着。   黎舒在幻想里活了六年, 准确来说, 最后两年是清醒的活在幻想里。   可人不能靠幻想活着,既然已经没有了筹码, 那将空空如也的口袋翻出来给人看个遍也无妨。   小区里有人骑着摩托回来,停车的时候好奇看了两人一眼就上了楼。   在单元门彻底合上的时候祁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黎舒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就往单元门的方向走, “不早啦, 该回去洗洗睡了,好困哦。”   说着, 还真就装模做样地打了个哈欠, 眼里泛着的点点星光像是全来自困意。   她回头见祁靳还站在原地不动, 笑着说道:“真不走?那我先上去啦, 小心待会有阿飘从你身边经过哦。”   悦耳的笑声和惹眼漂亮的笑容明明让人觉得离得很近,可在今夜,祁靳只觉得像是在将她推远。   人生第一次手忙脚乱,他将头盔放置好追上她的步调。   来到六楼,祁靳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开锁,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他朝前走了一步, “梨梨, 抱歉, 我——”   “干嘛道歉?”黎舒推开门进去,站在门边仰头看他,眉眼带着笑,“你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道歉?好啦,你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真的该睡觉了,晚安。”   “梨梨。”   门快速关上,阻隔话音,笑容消散,黎舒疲惫地缓缓蹲在地,等听到那开锁和关门的声音,将头埋进膝盖里,起初泛着淡红的眼眶此时红的更彻底。   将以往的事情翻出来讲是难过的,但说完后却又是轻松的。   好半响,她擦了擦眼泪重新站起来,仰头重重舒了口气。   这也算是,和以往的自己翻篇了,接下来的生活里会发生些什么,都选择随缘。   -   后半夜里,屋内静谧,躺在烟灰缸里的烟还在苟延残喘地吐着一缕缕白丝,空气里还留有沐浴露的淡淡清香。   祁靳从洗完澡出来就一直在沙发上坐着,时不时还会看眼门的方向,内心烦躁又不安。   好几次拿过放在身旁的手机都想给黎舒发消息,但就是不敢,此刻也只敢点开她的朋友圈看看,点进去后一直往下翻才发现有些是他还没看过的。   黎舒有喜欢把内心想说的话和照片发在朋友圈里设置私密的习惯,但有一条带图的朋友圈她在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了,至今都还没发现。   图片是一张她拍的乌云,乌云被她涂鸦上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文字是一串拼音:ZAIJIANSHISANYUE,再见十三月。   时间正好是大三树后的那天。   祁靳下意识地将这张图片保存,设置成自己的头像,再走到阳台现拍了张月亮的照片,在月亮上涂鸦了一个笑脸,也学着她配上一串拼音发去朋友圈。   【WOCUOLE】   万年不发一次朋友圈的人近段时间发了两条,文字还非常有深意,这很难令人不起疑。   许驰是午夜精灵,这会看到他发的这条朋友圈,立刻评论了三条。   -什么意思?你应该是想打WOCAOLE吧?   -我记得春天过了啊。   -这涂鸦怎么这么幼稚,你在上演《重生之我回到小学时代》?   祁靳此时非常确定当年交友不慎了。   他没搭理那三条评论,双手搭在拉杆上点开自己刚刚涂鸦的那张照片看了看,发现确实挺幼稚的,这和他的风格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但他此刻就想这么做,虽然不能弥补什么。   风水轮流转吗?在时间开始一点点消逝时,他发现已经开始了。   等黎舒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她本还看不太懂,直至看到他的头像觉得十分眼熟,才彻底明白这条朋友圈的意思。   赶忙点开的自己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等看到头像的来源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条私密设置成公开了。   这也太尴尬太中二了吧,黎舒头皮发麻立刻设为私密,甚至点开和祁靳的对话框,给他发了消息过去。   【头像换了!朋友圈删了!快点!】   【靳:不换,不删。】   【删了!快点啊!多尴尬多中二啊!】   【靳:这可是某人喜欢我的证据,怎么能删?】   这和昨天那个沉着脸说烦躁难受的是一个人吗?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黎舒尴尬地把手机扔床上,走到飘窗上坐下静了会。   等过了没多久,看到屏幕再次亮了起来,那种尴尬的感觉突然一下子又消了。她只觉得很神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这么轻松直白地和他聊着关于以前喜欢他的事情。   更神奇的是,以前那个被她喜欢的人,现在好像反过来主动喜欢她了。   黎舒和阮音说了这件事,阮音听了后不管说什么都要和老板请上半天的假,要当面再听黎舒讲一遍,甚至都想好如果老板不同意请假就拿产检当理由,孩子就说是许驰的。   “阮音,你这么豁得出去啊?许驰的孩子你都敢编出来。”   阮音做出嘘的手势抵在嘴边,笑着看了看玄关处的门,“小心隔墙有耳!”哦不,想到什么她又重新换了个词,“是小心隔墙有你的祁靳才对,他要是告诉许驰了,别说完蛋了工作都要没了。”   “瞎说什么呢?什么我的?我和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黎舒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多少有种回到学生时代被人乱点鸳鸯谱而羞怯的感觉。   阮音手搭在茶几上撑着脑袋,喝了口自冲的咖啡,仔细观察着黎舒,“不过说认真的诶,我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挺好的,不像之前总是白天笑嘻嘻晚上嘤嘤嘤,而嘤嘤嘤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心里一直藏着喜欢他这事,我说得没错吧?”   “我才没嘤嘤嘤呢,”黎舒笑着又道:“不过你说的确实没错,从昨天和他坦白了之后心里确实舒服多了,闷着的感觉也不见了。”   “那现在呢?”   “什么?”   “知道他喜欢你后什么感觉?什么打算?”   “没什么感觉,没什么打算。”   黎舒这话刚说完,阮音立刻秒懂相视笑了笑,“啧,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黎舒笑笑没接话,反问她,“所有你呢?知道温砚喜欢你后什么感觉?什么打算?”   阮音:“没什么感觉,没什么打算。”   屋内一瞬笑声悦耳,而屋外那只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下,转身回了家。   听到关门的声音,黎舒和阮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阮音抿唇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自己和黎舒,“我们刚刚说得话他该不会全都听到了吧?”   黎舒也懵地摇摇头,“不好说。”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该不会告诉许驰说我怀了许驰的孩子吧?!”   “……”黎舒以为她关心的是刚刚后面说的那句,没想到脑回路这么奇特,“所以你怀了许驰的孩子吗?”   阮音摇摇头,“不好说。”见黎舒惊讶到眼睛慢慢瞪大,赶紧笑着解释,“当然没有了!我和他八竿子打不着一瞥怎么可能有孩子。”   “阮音,说实话吧,其实我觉得你俩挺配的,郎才女貌的。”   “是吧?一个爱花钱但又没钱,一个是老板的儿子并且一堆钱,确实挺配的。实不相瞒,我是看上他了。”   “真的假的?!”   “有两字漏说了,应该是我看上他的钱了。”   ‘砰’,又来一声关门声。   两人互看着对方又再次愣了愣,这次的关门声好像是比第一次重。   阮音的眼皮莫名开始跳了,“完了,隔墙真有耳啊梨子。”   祁靳起身开了门刚走到客厅准备坐下,听到那重重的关门声心里更是烦躁,黑着脸转头看了过去,“烂了你修?”   “修就修,不就区区一个门吗烂了就烂了。”许驰话里跟夹了枪炮似的,脸比祁靳还黑。   祁靳坐姿散漫地坐在沙发上随手捞了个抱枕抱怀里,见他那样,勾了勾唇,“怎么了这是?鸟又到处找厕所了?”   “滚滚滚,你才鸟在你头顶拉屎了。”许驰从冰箱里拿了两罐汽水,扔了一罐给祁靳。   嗞啦一声,许驰大口喝了几口,那模样看着是挺生气的。   祁靳怕他喝太快待会在家里吐泡泡,叫了他一声,“行了,要喝上外面喝,在我这喝吐了没人送你去医院。”   许驰放下汽水,坐直了身子面向祁靳,“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祁靳半吊着眉梢,“我知道的话会不会太诡异了?”   “去去去,”许驰接着说:“我刚刚本来想去黎舒那问她今晚要不要和咱俩一块吃吃饭,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听到阮音她说她喜欢我。”   祁靳笑容淡了淡,“那你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个屁!她说她喜欢我的钱!”   “那不挺好的,你身上竟然有一点能被人喜欢,知足吧你。”   这话许驰一听,说不上哪来了气,“不是,喜欢我的钱,但不喜欢我这个人,那我不就是提款机了吗?”   祁靳笑容彻底没了,甚至还有些烦,“有的人连提款机都没得当。”   “不是——”许驰开始反应过来他的话里还藏着话,见他那突然沉着的脸,好奇问了句:“你又怎么了?谁惹你了?黎舒觉得你没资格当她的提款机?”   有些话确实可以不用说得这么直白的。   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现在这股气开始扩散蔓延全身,祁靳靠着椅背仰着头,不悦地紧蹙眉眼,“黎舒昨天和我说,她高二就开始喜欢我了。”   “高二?!”许驰刚才的气在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全都散了,话里诧异,“意思是,她从高二开始暗恋你到现在?”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到现在。”   “什么意思?意思是她现在不喜欢你了?那你很危险啊兄弟。”   祁靳回过头,索性将大三那件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许驰,“所以刚刚我准备敲门的时候,才听到了她说得那句话。”   “活该吧你就,作死吧你就。”许驰听了都来气,“要是换做我听到你说那话还搂着别的女生,我早就肠子悔青才喜欢你了。别怪兄弟我不义气啊,这次是你做的不行,所以这波我站徐阔,我操——”   祁靳一个抱枕飞过去身上砸在他身上,语气不悦:“这么爱站,怎么不见你去接替沂江所有保安的位置?”   许驰啧了一声:“抱歉,不是我不想当,而是我太过富有。”   祁靳用气音切了一声,“所以这提款机你不当谁当?”   “闭嘴吧你,好过有人想当都没得当。”   “幼稚。”   ‘叩叩叩’门突然被敲响。   祁靳起身去开门前,又顺手捞了个抱枕扔许驰身上,透过猫眼见到门口站着的人,有点意外地打开门。   门一打开,阮音就满脸堆笑着,“您好祁先生,请问您有空叫上许先生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吗?”   “……”祁靳瞥了眼客厅的位置,见那二货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阳台上去了,扯了扯嘴角,“要不你进来自己问问?许先生在阳台。”   “阳台?他在你家?!”阮音瞪大了双眼,又稍稍低头在那嘀咕:“完了,那刚刚的话岂不是被他听见了?我去哪找个孩子?”   祁靳问:“什么?”   “没!”阮音尴尬笑笑,“那我方便进去吗?”   祁靳点点头往旁边站了点,“很方便。”   等阮音进去了,他见对面的门还开着,但客厅里却没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或是站在门口等着。   骤然间,视线里出现位穿着睡裙扎着低丸子头,手中端着杯咖啡,正低头在那边吹着热气边往客厅里走的女人。   画面极其生活化,和那天在厨房帮他煮面的场景有些相像。   黎舒走着,感受到左边有道炽热的目光,停下脚步侧头望去,四目在逆光中相对。   两人各站在屋内,都背对着光,望向对方时情愫的鼓点都在心里不断被敲击着。   她端着咖啡,嫣然牵起一抹笑,“怎么在那站着?要进来喝吗?甜的。”   祁靳朝她走过去,进屋后下意识把门关上。   还站在阳台上的许驰和阮音听到这关门声,互看了眼对方有些懵。   下一秒,两人眼神对视达成共识,悄咪咪走到门口竖起耳朵仔细听里面都在干些什么。   阮音:“你过去点,我听不见。”   许驰:“你别挤啊,我也听不见。”   “该不会回房间了吧?”   “不可能吧,那速度得赶上火箭发射了。”   ‘砰’的一声,楼道间的窗户刮进一阵风将门吹合上。   还在门口偷听的两人这下更懵了。   阮音瞪了许驰一眼,“都怪你吧,偷听偷听,这下好了,偷听到把自己关外面了!”   许驰回嘴:“怎么怪我啊?刚才不是你先对我眨眼示意的吗?”   “合着你没眨?行吧,除了我之外狗眨的。”   “怎么一言不合还骂人呢——”   门突然打开,四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祁靳抱臂倚着鞋柜,“打情骂俏能不能小声点?”   正说着,忽然看到自己家的门关了,笑容立刻消失,离开鞋柜问许驰,“门怎么关了?钥匙拿了没?”   许驰摇摇头:“没。”   祁靳:“很好,请开锁师傅的钱由你来掏。” 第44章 牵手   开锁师傅来的快去的也快, 许驰余额刚增了没多久又减了。   等师傅搭乘电梯离开,祁靳手搭在许驰肩膀上嘴欠着感叹道:“提款机还是有点用的。”   许驰弄开他的手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旁的阮音就伸出脑袋凑上前问:“什么提款机啊?你们待会要去银行吗?”   祁靳得到许驰的眼神示意, 笑着话锋一转, “没。”   瞥见黎舒还站在客厅内打电话,并且打了好像快有十来分钟了, 问阮音:“她在和谁打电话?”   “梨子吗?在和她妈通电话。”阮音叹了声气:“据我这些年的观察, 一般打这么久就意味着今年又不能回来。”   祁靳皱皱眉:“很快聊完就代表回来?”   阮音:“对,并且还是人已经到机场的那种, 这两三年我就见过她妈妈一回。”   “那阿姨是做什么的啊?”许驰很好奇,“在国外?”   阮音点点头:“叔叔阿姨都是在国外当翻译官。”   许驰:“那这应该也有时间能回一下国的吧?几年不回一次是不是太夸张了?”   阮音:“不知道, 不过说不定梨子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她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黎舒是土生土长的沂江人, 家就在岐清, 并且离现在住的地方不远。   不过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她就不怎么回去了,反正家里也冷清, 和在外面住没什么两样。只是怕他们会突然回来, 所以偶尔会回去打扫下卫生。   等她打完电话和都收拾完, 四个人这才步行出去商量晚上吃什么。   岐清的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 小摊在天将黑未黑时就已经支起。四个人来到大学城的一条小吃街,街道里烟火气十足,个个店铺的灯牌都已经准点亮起,各种烹饪食物的声音和人群的嘈杂声交错在一起。   阮音和许驰走在前面,发现有家专门卖椰子冻的店铺, 商量着要不要买。   可这商量着又变成了吵嘴, 一个说什么都不加最好吃, 一个说往里加水果和坚果最好吃。   黎舒在后面听见时笑了笑, 祁靳见状问她:“你喜欢吃吗?”   “一般般,”黎舒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卖烤串的店铺,“我比较喜欢吃辣的。”   “看出来了,之前有人早餐吃汤粉都得往里加点辣椒。”   “什么有人,拐弯抹角的,直接念我名字不就好了?”   四个人最后来到一家烤肉店入座,周围几乎都是大学生,帅哥美女极其养眼。   坐在这,阮音觉得简直就是坐在爱河里,分分钟都能往下陷进去,自动屏蔽了坐在对面的两人,挽着黎舒的胳膊就开始讨论着哪个最帅和夸美女好看。   夸的,那两人没听见。讨论哪个最帅的,那两人倒是听见了。   同时轻咳了声,黎舒和阮音听见后停止讨论看着他们两人,两人也为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默契而感到震惊和蒙圈。   菜品没多久就端了上来,祁靳将待会要吃的肉放在了烤炉上烤。   黎舒见他动作还挺娴熟,手托着下巴问他:“你以前该不会在烤肉店打过工吧。”   不等祁靳回答,许驰就嘴快地替他开了口:“你别说,他以前的时候还真在烤肉店打过工。”   “以前?”黎舒疑惑看向祁靳,“大学的时候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大学,是高中毕业那会,不过干了不到一个月。”祁靳放下夹子,帮黎舒将罐装饮料的拉环拉开,递给她,“那一个月上的都是晚班,你不知道也正常。”   黎舒愣了愣:“可我那时候找你出去的时候你不是都有空吗?”   许驰夹了块年糕放碗里,“可以请假的啊,他只干了一个月不到的原因就是因为请太多假了。”   等说完这话,他收到了来自祁靳那带着警告的眼神,可他看不懂那眼神里的意思,“看我做什么?这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吗?”   “话说,”阮音开口问许驰:“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啊?我和梨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俩一块玩?”   许驰放下筷子,“我俩在国外认识的,我一直在国外念书,他念完初中就回国了,我是近一年才回来的。”   “怪不得诶,合着你是海归啊许总。”   “我也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   “说两句英文听听。”   “You are beautiful”   “这是你在国外见到漂亮女生经常用的吧?”   “那你就误会了。”   两人在一旁聊得津津乐道,烤肉的嗞啦声穿插在内,而黎舒的思绪早就已经不知道飘向了哪,垂着眸也不说话。   祁靳怕她因为许驰那句话多想,夹了块肉放进她的碗里,“再不吃的话待会该没了。”   黎舒道了声谢谢,低头心不在焉地开始吃了起来。   -   后面吃饭的过程中,气氛渐渐活跃,许驰还找服务员要了四个骰盅,输的人可以选择站起来大喊一声‘爸爸,我要当太空人去太空上吃旺旺碎冰冰’或者真心话。   四个人都输过一回,三个人选的都是真心话,只有许驰选的是站起来大喊,刚喊完就被隔壁桌的男生回应了一句,两人还隔空干了罐汽水。   “再来再来。”许驰坐下后喊着再来一把。   这回又是他输,选择了真心话,阮音借此把最想问的问了出来,“你存款有五百万吗?”   如果是很随便的语气那还好说,但她的眼神里全都是真诚,这让许驰立马想到下午提款机那事,脸色一下变了些,冷笑声:“五百万?你也太小瞧人了,起码两个亿好吗?”   “吹牛不打草稿。”阮音切了一声,摇了摇骰盅,“再来。”   这回轮到祁靳输了,他照旧选择真心话,许驰这个没眼力见的觉得没意思,让他选站起来喊一声。   而阮音就非常懂做地让他坚持选真心话,还用胳膊碰了碰黎舒,“来,梨子你来问。”   “我?”黎舒看了眼祁靳,“可我不知道问什么,要不你们问吧。”   阮音:“没事,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可黎舒确实没什么想问的,唯一好奇的就是想知道他请假太多而被辞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   但又怕像上次在电影院那天一样想太多,所以迟迟不敢开口去问。   不过她并不清楚其实自己从以前开始就不会隐藏情绪,总会在不经意间将想问的问题和情绪挂在脸上,这也是祁靳和她待久了之后才观察到的。   他靠着椅背看她,一只腿弯曲着,一只腿伸直搭放在她的脚边,大概能猜到她想问什么,索性在她还没开口问之前就告诉她答案,“是。”   旁边两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黎舒却很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什么,所以他真的是因为她才被辞退的工作。   那时候的其实祁靳过得很拮据,但每次和她见面出去玩都不会让她花钱,即使要上班也会在接到她想出去玩的电话而请假陪她。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甚至有好几次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可每次一产生这种念头他都会立刻将其消退。   那年林慎问她对黎舒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其实他内心颤了颤,可看到身旁的女生后又迅速冷静下来,所以才会说出没感觉和没反应的那段对话。   因为他是一个不相信爱也不打算爱的人,身边的女生也都是爱玩的类型,并且他从小就觉得爱会让人陷入惊慌和恐惧,会让人陷入后难以抽身,会得到不平等的回报,会被人扔弃。   黎舒的出现一步一步打碎了他的顽固,这才让他在昨天夜里才敢直面以前对她的种种感觉。   烤肉吃到快结束的时候,祁靳离开位置出去抽了根烟。   黎舒坐了会决定出去找他,最后是在一家卖烧烤的店铺前找到他的,见他正拿着袋打包好的烧烤在那扫码付钱,快步走上去。   祁靳刚付完款就见她找了出来,将那袋一人份的烧烤递给她,“吃吗?”   “吃。”黎舒接过看了看里面,“怎么这么少?你和他们不吃吗?”   “买给你的。”祁靳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个坐着吃东西的公共区域,让她去那边坐着等他。   黎舒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买喝的,结果买回来的是一小瓶的凉茶还有包陈皮。   这凉茶有多苦黎舒是知道的,皱了皱眉,“要不这烧烤我不吃了?”   “可以。”祁靳将烧烤的袋子绑了个结,作势要将它扔后面的垃圾桶里,结果发现这招对人家根本不管用,无奈又解开给她放了回去,“真当我富二代?”   黎舒摇摇头:“哪个富二代去烤肉店打工?”   有点道理,但不多。祁靳气笑声,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怎么会想到出来找我?”   “没想找你,找烧烤而已。”   “嗯,烧烤不是我买的。”   “嗯,狗买的。”   祁靳用指节敲了敲她的头,“能不能学点好的?我是狗你是什么?”   黎舒一脸真诚,“狗的主人。”   祁靳被她这伶牙俐齿弄到不止当场气笑,还差点气晕过去。   来公共区域吃东西的人这个点不多,最边上的位置只有他们两个坐在那。   祁靳中途还是去买了瓶水给她,后面就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看着她吃东西。   此时有对母女在他们不远处坐下了,小女孩乖巧坐在那等妈妈帮她把章鱼小丸子吹凉,祁靳瞥见这一幕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徐绣蔓,而是另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眉宇间添了些愁绪,迟疑道:“黎舒,下午的时候是阿姨给你打的电话吗?”   擦嘴角的动作停了停,黎舒擦干净后放下纸巾,情绪出现了些变化,“你怎么知道的?”   “阮音说的,”祁靳替她将纸巾扔垃圾桶里,收拾着桌上的垃圾,“叔叔和阿姨今年又不能回来吗?”   黎舒应了声:“嗯,不回。”   不是不能,而是不回。   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祁靳捕捉到这个字,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过问,就听黎舒主动开了口。   “我爸妈其实已经离婚三年了,不过我是在前年的十一月才发现的,还是我堂姐告诉我的。”黎舒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漠然,像是对这件事情没有过多的情绪,“你知道他们离婚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吗?说出来我觉得有些荒谬。”   祁靳凝视她,微微皱了下眉,“出轨?”   黎舒淡笑着点点头,“不过不全是。我爸妈都是翻译官,但我妈的薪资高出我爸不少。我妈和我说,他出轨的原因是因为我妈她赚的钱比他多,他心里不平衡觉得说出去不好听,还说我妈是个女强人只爱事业,都不懂得操心操心家庭,其实说这话就是为了想让她放弃工作吧。这些,都是我妈那天哭着告诉我的。”   她说着又偏头蹙眉看着祁靳,“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呢?不出轨是活不了吗?就不能管好第三条腿吗?”   祁靳没想到这事情还转到了自己身上,多少有点措不及防。   他笑笑,“不是,我又不会出轨,怎么看着我说?”   “男人没出轨之前都说自己不会出轨。”黎舒顺手拿过那瓶凉茶,看都没看就拧开喝了口,苦到挤眉皱眼,“我的天,我怎么记得我拿的是矿泉水,这真的能喝吗?”   祁靳赶紧打开那一小袋透明的袋子,从里面拿出快陈皮递她嘴边,坐着说话不腰疼,“这就是你说我出轨的代价。”   凉茶苦陈皮酸,黎舒真是受不了,喝了一大口水。   突然想到件事,她将陈皮快些咽下去,“对了,祁月姐那天找我了,让我劝你去看看祁振淞。”   听到这个名字,祁靳的笑容消失得够快的,还不等他说话,黎舒见他这表情就笑了,“你怎么不去参加川剧变脸啊?真的蛮适合你的诶。”   祁靳:“你怎么不去?”   “咱俩一起去?”   “滚一边。”   “哇,祁祁,你这样说话会很容易失去我的!”   祁靳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别人要是这样叫他祁祁,他得肉麻死,虽然黎舒这样叫听着也蛮肉麻的,但多少能接受点。   他离开座椅拿过那瓶凉茶,用警告的口吻命令她,“待会拿回去喝,不喝完别想睡觉。”   黎舒装听不见,跟着离开座椅撩了撩头发看月亮,“今晚的夜色真美。”   一时嘴快脱口而出的七个字,令两人都同时怔愣在原地。   黎舒仰着头看着那轮圆月几秒,僵硬地回过头想装做什么都没说地往前走,可还没走几步,后衣领就被人扯住往后拉了拉。   她紧张地目视前方,绷直着身体,全然不知待会会发生些什么。   祁靳居高临下地见她那紧张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松开她的衣领,手搭放在她的发顶,附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下次表白记得换一句,因为这句我用过了。”   说完就自顾地往前走了。   黎舒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说那话时的一脸臭屁样,一瞬没忍住笑了,追上前。   “我觉得你这人真的好不要脸。”   “脸是什么?我有吗?”   “确实没有,刚扔垃圾桶里了。”   “凉茶不喝完,你也得进垃圾桶。”   “那我不要和你待在一个垃圾桶里。”   “你没得选。”   ……   尾音和背影渐渐变小,大学城的小吃街里随着时间人群开始渐多。   两人融入人海里,并肩笑谈着,正好有两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走到两人面前,男生想借人群拥挤去牵女生的手,女生感受到后羞涩地看向别处,故意将手背在身后。   那青涩的感情,那借着将校服当情侣装穿的心思,那想和喜欢的人有肢体接触却迟迟不敢跨出的一步,都是青春的证据。   黎舒内心感触很深,看到画面一时间沉溺在过去里,导致身旁有小孩冲过来快要撞到她她都没发现,还是那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与她十指紧扣的手将她往一旁拉了拉,才从过去醒来。   她低头看了看那牵着她的手,又抬头看向他。   祁靳赶忙将手松开插.进外套口袋里,不太自在地看了眼别处,人生第一次说话结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拉你的话那个小孩会撞到你。”   这模样真是不多见,黎舒想笑但选择憋着。   她将手背在身后,不说话接着往前走,祁靳以为她这是生气了,紧跟在她身后,低头想去看她的表情,“生气了?”   黎舒看向一边憋着笑,“没。”   “真的假的?”   “假的,你去路中间跳段舞我就原谅你了。”   祁靳这才听出她是在捉弄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发现已经到了烤肉店,并且门口还有两人正笑得一脸狡黠地看着他们。   两人走下台阶,阮音挽过黎舒的胳膊就往前走,问黎舒,“说,你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背着我们偷偷约会去了?”   许驰揽过祁靳的肩往反方向走,问祁靳:“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在一起然后背着我们约会去了?”   黎舒:“怎么可能?”   祁靳:“我倒是想。”   收到消息,阮音拿出手机偷偷看了眼。   【许驰:我赢了,都说他现在追不上黎舒吧,一百块,赶紧。】   【切,一百就一百。】 第45章 有她   这天过后, 黎舒在工作上遇到了件棘手的事情。   上次合作过的摄影工作室不小心把那位难搞的杂志模特的底图弄不见了几张,模特因为这事闹了几天,说不仅要退钱还要免费再帮她拍一组, 但等他们答应退钱和免费拍的时候, 她又改主意说要去需要两小时车程的地方拍,不答应就在网上黑他们。   这下谁都不愿意再出去帮她拍了, 干脆让她黑到底。   现在已经有人顺着网线, 摸到黎舒和工作室里几人的社交账号在底下骂人了。   这非常影响接单,包括黎舒手头上付了定金但还未拍的客户, 已经有两三个都喊着要退钱。   黎舒将钱退给他们后趴在咖啡厅的桌上,说话声有气无力, “非常好,离我要买房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精了呢?”阮音用叉子叉了块小蛋糕递她嘴里, “来, 乖,别难过了, 吃口蛋糕压压惊。”   黎舒吃着蛋糕笑道:“再吃下去, 等称体重的时候又得升血压了。”   正说着话, 外面响起一声闷雷。   黎舒直起身望向窗外, 发现天变得灰蒙阴云密布,没多久,雨如不计其数的银丝落下宛如珠帘。   “还真是,清明时节雨纷纷。”   阮音这话刚收尾,黎舒就转头看向她, “今天是清明节?”   “对啊。”阮音点开手机屏幕给她看时间和日历, “四月五号, 清明节。”   难怪。   黎舒峨眉渐渐拢起, 听着窗外持续响起的闷雷声,眼中的担忧越发明显。   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出现,她犹豫片刻拿起手机快速离开咖啡厅。   阮音不清楚她要去哪,在咖啡厅也不好大声叫喊,追出去时发现黎舒已经用手挡着雨跑去停放车辆的位置了。   雨势越来越大。   黎舒开车来到圣巷,将车辆停放在巷外的停车位上拿了把伞就快步往里走。   下雨天糖水铺基本没人光顾,黎舒推开玻璃门把伞收好放在门外,进店直接朝后厨的方向走。   正在后厨搞卫生的罗姨一转身见背后突然出现个人,吓得拍了拍胸口,“梨梨啊,你走路怎么和祁祁一样连声都没有,你们年轻人脚底都踩风火轮吗?”   黎舒捕捉到重点,赶忙问道:“祁靳今天来过?”   “来过啊。”罗姨将拖把放在边上,双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不过半个小时前就走了,而且走得挺匆忙的,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诶?你们之前每到这时候不都是一起来的吗?这次怎么分开来了?”   两人以前经常过来这,罗姨自然知道点祁靳家里的事情,面中含有担忧之色,“梨梨,是不是这孩子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黎舒眉眼紧蹙,“罗姨,您为什么这么问?”   “你也知道的,以前清明节他看完他妈妈来这的时候,顶多沉默不爱搭理人,今天看上去脸色阴沉的不得了,刚刚我听他打电话的口气也蛮恶的,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罗姨想到些什么又道:“我听见他说了个名字,叫什么祁振淞,那是他爹吧?”   “祁振淞?”黎舒惊疑,他不是住院了吗?一个住院的人会在这时候做出什么举动?   罗姨见黎舒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对,“怎么了梨梨,是出什么事了吗?他这爹是坏的?”   “没事。”黎舒扬唇淡笑,“您继续忙吧,我出去打个电话。”   罗姨:“好,我叫小邵给你整碗热乎的糖水喝喝。”   “不用了罗姨,我待会就回去了。”   “那行,有什么事你进来喊我。”   “好。”   黎舒坐在窗边位置给祁靳打了通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打到后面还听见已关机的提示音。   最后她找到祁月的电话拨通过去,这次一下就接听了。   那边雨水声淅淅沥沥,听着比这边大很多,“黎黎,怎么了?”   黎舒大概猜到祁月在哪,“祁月姐,你和祁靳现在在墓园吗?”   “嗯。”祁月的声音听着很闷,沉默了会,“黎黎,虽然这个问题很荒唐,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现在有空过来下吗?”   黎舒离开座椅,开始往外走,“有空的,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她打开伞就冲进雨里。   “你叫她过来干什么?”   站在墓前的男人,眉间如罩上一层阴云,那双幽邃的眼睛凝视着徐绣蔓的照片,嗓音冷冽。   祁月撑着黑伞站在一旁,也一同看着眼前的墓碑,“因为我发现除了嫂子,也只有她才能让你的情绪稳定一点。”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祁靳缓缓侧过头,眼神戾气还未消退,嘴角带着刚与人发生冲突时落下的伤口血迹,左脸的脸颊处也被细小的石头擦伤出现道血痕。   他并没有以这副模样出现过在黎舒面前,包括以前打架也会尽量让自己别伤到脸,因为怕会吓到她,所以那时候他在夏天穿外套是很常有的事情。   祁月没他考虑的那么多,只知道除了徐绣蔓以外,黎舒是最能帮他平复情绪的人。   还得回医院一趟找祁振淞问问话,她和祁靳说自己先走了,让他也早点回去,可刚准备转身提步,祁靳就说了句话。   “帮我告诉他,如果他再找人来我妈这一次,我就提前帮他收尸。”   “阿靳,”祁月内心烦躁又对这家庭关系万般无奈,也非常明白祁靳是个什么性子,“我会回去和祁振淞好好说的,但你千万不能乱来,明白吗?”   祁靳微微低头,在祁月看来也算是应了声明白。   -   雨天道路难行,黎舒没在雨天开过往山处行驶的路,不敢开得过快也因为担心而不敢开得太慢。   等到了墓园,她赶忙下车撑着伞往入口走。   周遭无人,空气里透着阴凉,黎舒放眼望去一下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的人,立即塔上一层层台阶。   来到他的所在处,她想叫声他的名字,可当见到他此刻的模样时又如鲠在喉。   他坐在徐绣蔓的墓碑旁,戴上了黑色外套的帽子将自己的脸藏于暗处,平日里看着高大的身躯,肩膀横直宽阔看着很有安全感,天不怕地不怕且张扬恣意的人,此时变得微小失去了所有标签和光亮,只剩下一副清冷的躯体。   头顶的滂沱大雨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吵着耳朵。   祁靳低着头,视野里出现双白色鞋子和碎花裙的裙摆,白色鞋子因为这段路而沾上了些污垢,看上去很刺眼。   他弯着腰伸手将它抹去,在那双白色鞋子想往后倒退时他开了口,嗓音清冽沉闷:“黎舒,祁振淞派人找到了这,但这个地方是我给我妈找的,按理来说,除了我和姑姑是没有人知道的。”   黎舒紧握着伞,低头看着他用手抹去自己鞋上的泥水,从包里拿出包纸巾抽出一张,蹲下身将伞放在他另一只干净的手中,拉过他的手帮他擦着污垢,声音轻柔,“你见到他派来的人了?”   “嗯。”祁靳撑着伞,但大部分都遮着她。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眼中神色暗了暗,“他们说是祁振淞派他们来看望她的。看望,可他们的衣服上却印着很小的喜字。”   话音落地,黎舒的动作在听到那个字时觉得惊骇,瞬间停了下来抬眸看着他的脸,发现他脸上竟然带着伤。   她的眉眼难以置信地紧皱着,语气难得恶劣,“喜字?祁振淞是畜生吗?他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真是丧心病狂!”   祁靳听她这样说,有些出乎意料地扯了扯嘴角,“梨梨,你原来会骂人?”   “我骂的不是人,是畜生!”黎舒气愤地将纸巾攥紧在手心。   “梨梨。”祁靳替她将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语调轻缓,“果然和我姑姑说得一样。”   黎舒不太明白,“什么一样?我怎么听不懂。”   祁靳缓缓低下头,手托着她的后脖颈,凝视着她的眼睛,“她说除了我妈,只有你才能让我情绪稳定,我现在发现她说得很对。”   “都是什么跟什么?”黎舒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目光正好对上徐绣蔓的墓碑,“阿姨在这呢,你怎么还好意思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祁靳一手握着黎舒的手碗,一手撑着伞带着她站起身来到前面站好。   黎舒正懵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见他神情变得特别严肃,语气里也十分认真。   “妈,旁边这个是我喜欢的女生,叫黎舒,比我小两岁,现在是一名很优秀的独立摄影师。”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二刚开学那天,我回来和你说班里有个特别活泼的女孩子总是围着我转,特别烦,那个人就是她。也是她一步步将我拉回正轨,让我的平淡生活变得丰富。不过你儿子那时候不仅没眼光还特别混,不知道她喜欢我,所以把人晾在那好几年。现在我很后悔,想追回她,但她还没答应我。”   “妈,你帮帮我,劝劝她早点和我在一起。”   雨势在话音结束时渐渐变小,两人互看了眼对方。   祁靳紧握着她的手碗,倏然扯了扯嘴角,“梨梨,我妈这是让你早点和我在一起。”   “瞎说什么呢?”黎舒羞怯地弄开他的手,朝前面说道:“阿姨,我下次再来看您——”   “嗯,”祁靳点点头,“下次来可以直接改口叫妈了。”   黎舒说道,“你怎么这么自信?”   祁靳:“一直都这么自信。”   “阿姨,你儿子脸皮有点厚。”   “这么快就在婆婆面前说她儿子坏话了?”   “祁靳!”   “我在。”   ……   两人离开后,阴云渐渐散开,雨势也小了很多。   为了防止淋雨后感冒,黎舒开车的速度非常快,吓得祁靳紧拉着扶手。   回到家门口,黎舒让祁靳赶紧回去洗澡换身衣服,而她得先回家里找找有没有药,有就过去找他。   祁靳拉过她的胳膊,“如果没有就不来了?那我的伤怎么办?”   这语气听着怎么还有点委屈?黎舒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面色担忧,“会留疤吗?应该不会吧,留了的话太丑了会带不出门。”   她弄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我们颜值不搭了,接下来各走各的吧。”   祁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不爽,“我记得我刚刚给你撑了伞了,怎么这水还是进脑子里了?”   “你脑子才进水了!”黎舒推了他一把,“赶紧回去洗澡吧你,感冒了没人带你去医院。”   “帮我打个120就行。”   “我没这么好,我坏心肠。”   “确实。”   “你——”   ‘叮’电梯声响了下,数字停在了六楼。   两人快速朝电梯的方向看去。   门刚一打开,黎舒在看到那张许久未见过的脸时怔愣在原地。   一身职场打扮,拎着昂贵的名牌包,身上散发着成熟香水味的女人从电梯内出来。   宋映慈踩着高跟鞋走到黎舒面前,定睛看了看她,最后宠溺地笑着抱了抱她,语气很柔和:“梨梨,妈妈回来了。”   久违的拥抱,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熟悉的声音,这些加在一起都让黎舒觉得特别不真实,迟迟没有开口回应。   直到拥抱结束,她端视着那张脸,发现特别精致爱将护肤放在重要地位的宋女士眼角竟然又多了几条细纹,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这才一点点开始觉得真实。   缓缓开口:“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映慈和颜悦色地轻轻摸着黎舒的脸,“想囡囡了就回来了。”   黎舒不知为何眼眶开始有些热,“那你的工作呢?你不是说这段时间都会很忙吗?”   “妈妈离职了。”宋映慈眼角也开始泛着点点泪光,“梨梨比工作重要。”   闻言,黎舒有些难以消化,“你这不是冲动吗?更何况我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这工作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梨梨。”宋映慈打断黎舒的话,“工作固然重要,但没有我囡囡重要。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囡囡没了我上哪找去?”   说着,还侧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人,“小祁,你说对吧?”   祁靳点点头,心虚地睨了眼黎舒,“阿姨说得对。”   ???   “等等。”黎舒有些懵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眼,手也两边指了指,“你们怎么认识的?”   祁靳碰了碰鼻子看向一边,清了清嗓子,“那个,阿姨,我先回去洗个澡,刚刚淋了雨我怕感冒。”   这一听,宋映慈立刻皱了皱眉,一脸这孩子不让人省心的表情,“怎么还淋雨了?你赶紧进去洗澡,我待会让梨梨给你煮碗姜汤过去,”   瞧见他脸上的伤,眉眼更是皱得紧,“怎么脸还弄成这样了?”   祁靳:“没事阿姨,我待会擦点药就好了。”   “男孩子多糙啊,家里怎么会有药。”宋映慈说着看向黎舒,“梨梨,你进屋里找找有没有药,给人小祁拿一下。”   黎舒都快摸不清状况了,“不是,妈,你是回来看我的还是为了看他的?我怎么觉得他才是你儿子,我是捡来的。还有,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   宋映慈看着祁靳,真是越看越喜欢,“快是我儿子了。”   黎舒疑惑:“什么?”   宋映慈:“你俩在一起了,他不就是我儿子了吗?”   黎舒:“……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他在一起了?”   宋映慈:“所以我才说快了嘛。” 第46章 变扭   黎舒偷偷打开房间门, 露出一条缝隙瞄了瞄客厅的情况,发现宋女士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这才把门关上顺手上了锁。   听着浴室里传来流水声, 她走到床边坐下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药。   真是想不明白宋女士到底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竟然还让他在她卧室里洗澡,洗完澡之后还让她帮忙擦擦药。   片刻流水声停了, 听着那换衣服的窸簌声, 黎舒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等门打开,她回头望去, 见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正好合身,将药拿好后站起来, “看来你俩的体型差不多诶。”   祁靳拿毛巾正擦着头发,听到这话动作停下, 把毛巾扔台上, 沉了沉脸朝她走过去,“什么我俩?这衣服谁的?”   黎舒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赶紧拿着药走到梳妆台前放好, “我的啊。”   打开盖子, 正准备转身让他过来上药, 后背就传来刚洗完澡热气散发出来的暖意,那双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撑在台边,似是将她禁锢在怀中,嗓音里的清冽带着不悦,却依旧能招惹她的心跳频率。   “给谁买的?说实话。”   黎舒将那包棉签不自在地攥紧在手心, 不敢乱动, “你确定, 要听实话?”   “嗯, ”祁靳靠近她的耳边,偏头注视她,“确定。”   “保证不生气?”   “嗯。”   黎舒抿了抿唇,对上他的目光,犹豫着道出两字:“徐阔……”   见他表情立马变得不对,并且做出要脱下衣服的举动,她赶紧转身按着他的手臂解释,“其实是他上次生日的时候我买给他的,但忘了拿就没给了。”   “忘了就没给了?”还不如不解释呢,合着这不就是别人不要了才给他穿的吗?祁靳一想到这个立刻不爽,整个人都要燥热了。   想脱下衣服,但一想到脱了就得裸着出去就停下了动作,拉开化妆台前的凳子坐下,满脸怒气地样子看向一边。   不得不说,自从他向她确定心意之后,黎舒总是能看到他不同的另一面,真是新奇。   看着他生气,她竟然觉得还挺有意思,决定先弄弄药水帮他擦了药再哄人。   可那人觉得她没良心,人都快气死了她还在那里弄药,气不过一把搂过她的腰让她坐自己大腿上。   挺突然的,黎舒手里的药水还差点撒了,眉心微皱,“你干什么?撒了沾地上的药水给你擦?”   祁靳懒散地往椅背上靠,双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瞬被气笑:“良心被狗吃了?我生气了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黎舒说着还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上了药再帮你解气?”   “怎么解?”   “你想怎么解?”   “亲一下?嘶——”药水碰到嘴角伤口,祁靳眉头差点拧成死结,真他妈给她惯的这话不让人说完就动手的坏毛病。   黎舒毫不收敛地得逞笑着,沾着药水帮他擦,“成全你,让药水亲你,不仅多了点关心,还多了点爱。”   “黎舒,你知道你现在坐在哪吗”   “知道。”   “知道还敢乱来?”   “为什么不敢?”   伤口不多,很快就上好,黎舒从他大腿上下来,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   离开房间的时候,还将毛巾盖在他头发上揉了揉他的湿发,小声道:“你敢乱来我就喊我妈,说你非礼。”   听到房间门打开又合上,还有她那喊‘妈’的声音,祁靳将毛巾取下擦了擦额前的碎发,嘴角弯起笑,非礼?以后能让你变成自愿的时间可非常多。   等整理好仪容仪表,他才从房间出去。   一打开门两双眼睛盯着他,其中一双虽然很和善,但毕竟是长辈,还是让他有点紧张感。   黎舒见他站在那不过来,眼角漾起了笑意,“怎么不过来?我妈又不会吃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宋映慈的那几条细纹在看向祁靳时渐渐加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小祁过来坐,让我看看你伤口上了药没。”   脸变得也太快了吧,黎舒撇撇嘴。   祁靳看见她的小表情,微微扯扯嘴角,“好的阿姨。”   他走过去坐在宋映慈旁边,坐姿非常端正,背也挺得特别直,说话语调也正经不少,和平常完全是两个模子。   黎舒见状努力憋了憋笑,想起件事情又退去了几分笑意,问道:“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你俩根本没交集。”   “想知道?”宋映慈看了眼祁靳,又瞥向她道:“不告诉你。”   黎舒挑挑眉,还卖起关子了,宋映慈不说,那就待会问问祁靳。   “对了小祁。”宋映慈身子又往祁靳那边侧了侧,脸上多了份担忧,“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淋雨回来了?我刚刚看你俩的鞋子都沾了泥水泥土啊什么的,你们干嘛去了?”   黎舒怕祁靳想起刚才那些不好的事,想让宋映慈换个别的话题,可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祁靳开了口。   “我去墓园看我妈了。”   祁靳的话一出,宋映慈脸色变了些微张了张唇,黎舒也很意外他竟然没有随便找件事情糊弄过去,而是实话实说。   “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黎舒都会陪我,”祁靳面色变得肃然,“但你放心阿姨,我并不会让她陪我进去,只会让她在其他地方等。只是这次出了点意外所以她才进去的,抱歉阿姨。”   这里的抱歉,黎舒和宋映慈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个地方阴气颇重,怕她们觉得不吉利。可她们不知道其中的另外一个意思,其实是更怕她们会像祁振淞一样觉得他晦气。   之前他看完徐绣蔓回了趟祁家拿东西的时候,就被祁振淞骂了一句晦气,等他离开,他还亲耳听见祁振淞叫保姆去门口消毒,多可笑。   宋映慈轻拍了拍祁靳的手,话里心疼,“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以后有事没事啊都能来梨梨这,让她陪你说说话什么的。”   “妈,”黎舒为了缓和缓和气氛,无奈道了句;“什么让我陪他说说话之类的,人家又不是抑郁了——”   “确实抑郁了。”祁靳也开始将口气装得没精气神,“整宿整宿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   宋映慈头往后靠了靠,啧声道:“你看看你看看,所以梨梨啊,你有空就多陪人说话聊天,反正你俩还是邻居也挺方便的。”   黎舒低了低头:“妈,我也抑郁了,你怎么不让他陪我说说话?”   宋映慈笑着:“你小时候那嘴碎成那样能抑郁?换个尿不湿都喊着‘妈妈要要糖糖’,这能抑郁?”   “……”黎舒有些尴尬,实在没想到宋女士会出这招,“您怎么还揭人老底呢,这还坐着人呢。”   “小祁又不是外人。”宋映慈看向祁靳,“你说对吧小祁?”   祁靳笑着点点头,“阿姨说得对。”   ……   气氛逐渐活跃还带着温馨,这是黎舒和宋映慈一贯的相处模式,即使许久不见也还是一如既往,但这却是祁靳从未感受过得家庭氛围。   他坐在一旁听着宋映慈对黎舒和对自己的关心,看着她们和谐满脸堆笑的样子,心里突然明白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也突然明白纵使一个完整的家庭破碎变成单亲,也还是能够如此温馨和谐。不过这种运气他很遗憾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他的单亲等于徐绣蔓的生命结束,也等同于他要开始形单影只的生活。   不过他很庆幸能遇见黎舒。   是她让他的平淡生活变得有趣,让他的回忆里不再是那些不好的碎片,而是多了很多美好的画面。   半个小时后,黎舒送他来到家门口,他将她带进屋内短暂地抱了她一下,还道了声谢谢。   有些懵,黎舒半仰头看他,“谢我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祁靳就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肉麻,受不了地又将她带出屋内,从她手中将那两瓶药水拿过来,关门之前还扔下一句话。   “这身衣服我待会就扔了,心疼钱的话待会顺便带你去买一身。”   门关上,黎舒站在门口眼底渐渐蓄着笑。   这大男人怎么这么变扭呢?   返回家内,宋映慈见她在那跟傻笑似的,翘着二郎腿抱臂道了句:“这笑容是在告诉我他快成为我儿子的意思吗?”   “瞎说什么呢?”黎舒走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下,将抱枕抱怀里。   这会祁靳回去了,宋映慈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刚才内心一直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囡囡啊,这小祁的家庭是不是不太和谐?”   黎舒头侧着靠在椅背上,“为什么这么问?”   “看他刚刚提到他妈妈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太好。如果和谐的话,那他这会或者以前这个时候都应该和他爸待在一块,而不是和你。”   黎舒没想到就刚才那一会的时间里,宋映慈就从话里知道了不少信息。   她抿唇,气息沉了沉,“确实,不过他家不能说是不太和谐吧,只能说是没怎么和谐过,唉,他和他的妈妈都被祁振淞家庭暴力过。”   “祁振淞?”宋映慈听到这个名字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脑海中出现并不美好的画面,“你刚刚说得是祁振淞?小祁是祁振淞的孩子?”   黎舒点点头,疑惑道:“怎么了妈,你认识祁振淞?”   “何止认识!这名字我想忘了都难。”宋映慈提到这人的名字就来气,看向一边,“这人就是教唆你爸干坏事和出轨的人!他在国外的手段可不干净,肮脏的要命,可背景却十分硬,没人动的了他。”   说着,气不过地叹了声气,“这小祁和他妈妈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遇见这种人!”   黎舒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把抱枕扔一边,“您确定和我说得是同一个人吗?”   宋映慈问:“小祁他爸出过国吗?”   黎舒:“出过。”   “这几天回来了吗?”   “回来了。”   “那就是了。”宋映慈又道:“还是我离职前的助理告诉我他回国了的。”   真是不可言状,黎舒没想到自己家和祁家搭上关系的原因,竟然是祁振淞教唆黎竡川外遇破坏自己的家庭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卑鄙龌龊。   但黎竡川能被他的话左右,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人。   前十几年估计也只是披着父亲和丈夫的外衣,顶着高级翻译官的头衔来遮掩皮下的卑污。   可黎舒想到这三年他们打来的每一通电话,两人的声音和交流听起来都很融洽,内心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是配合演出来的。   “妈。”黎舒走到宋映慈旁边坐下,“你现在还会因为爸的事情特别难过吗?”   “难过肯定会有,但不会特别难过。”宋映慈搂过黎舒的肩膀,替她细心整理着耳边的碎发,“其实我那些天冷静想了想,就算没有祁振淞他可能也一样会出轨,这是他的本性,改不掉的。至于为什么现在才这样,那是因为之前还没遇到祁振淞这个爱火上浇油的人吧。所以梨梨,你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人,知道吗?”   黎舒叹气:“但忠诚和爱都是可以演的。”   宋映慈点点头,“确实。我们梨梨长大了,连这都明白了。”停了停又道:“但我觉得小祁还是不错的,你可以和他试试。”   这话题跳的怎么比跳楼机太高?黎舒不太好意思和她谈这个话题,“试试什么试试?再说了,他可是祁振淞的儿子,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还得谢谢祁振淞这个混账生了个这么优秀的儿子呢。况且小祁不仅身高长相都优越,言行举止也很不错,上次在电话里聊天能听出他其实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并且——”   宋映慈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赶紧停下,笑着撩了撩刘海,在黎舒的目光下尽量稳住语调,“并且……对,总结就是非常好。”   “宋女士。”   黎舒拿开搂着她肩膀的手,抱臂侧坐着严肃看着宋映慈,“您最好如实告诉我你俩怎么认识的,还有,什么电话,电话里都说了什么也请都如实告诉我。”   宋映慈知道瞒不过她了,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前几天小祁从阮音那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之后找我了。”   “什么时候?”   “三月二十八号的那天晚上。”   三月二十八号,她刚和宋映慈通过电话的那天,也是她和他坦白家里情况的那天。   黎舒眸中盛满了疑惑和意外,“他和你说什么了,竟然能让你辞去工作回来沂江?” 第47章 冷热   “梨梨, 你也知道妈妈是翻译官,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和我的个人习惯,所以平时对来电的号码很谨慎, 甚至会将通话录进录音笔里, 更何况他提及你和关心你的次数非常多,因此我觉得更有必要录下来, 想着哪天可以拿给你听听。”   宋映慈在将录音笔交给黎舒后就离开了。   这看似很重要像仪式感很重的场景, 让黎舒一时半会没法适应,总觉得宋映慈的做法会不会太夸张了, 甚至觉得祁靳顶多是和宋映慈扯扯儿女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道理,并不会涉及到亲情以外的方面。   她将录音笔放在茶几上, 盘腿坐在地。   犹豫了好些时间才摁下播放按钮,抱着抱枕仔细聆听全程的通话内容。   清冽嗓音先将屋内安静减退。   “宋阿姨您好, 我是祁靳, 也是黎舒的朋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很冒昧这么突然地打扰您, 但确实有些关于黎舒的事情想和您说说。”   “你说, 我听着。”   “那我就直进主题了阿姨, 您也别怪我说话直白, 在这里我先跟您提前说声抱歉。”   “我和黎舒是高中时候认识的,从和她认识开始,我就没见您或者叔叔出现过在家长会和校园组织的活动上,那时候我大概能猜到您和叔叔可能是因为工作忙,所以无法参加, 但其他同学并不会往这方面猜想, 有的人甚至会说她是个孤儿。她虽然表面装得无所谓, 但其实她是个内心非常敏感的人。她会因为同学说她是孤儿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会因为羡慕别人有家人陪伴而露出渴望的眼神,也会因为看到有家长蹲下身帮孩子系鞋带,而羡慕那个人可以有家长宠爱和不用过早的独立,大部分都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传播负面情绪的人,每天看着都很阳光,可您应该明白越是在阳光下,阴影往往就越深。我今天看到她和您打电话时失落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语气装作轻松的样子内心其实很难受。”   “阿姨,我和您说这些,就是为了想让您知道其实黎舒她很想您。她不善言辞不会透露自己的情绪,她爱发呆心思敏感又细腻,她很缺安全感却又特别独立,这些在她身上其实并不容易被忽略的东西我想您虽然是她的母亲,但您应该并不清楚。所以我想您能多抽空回来陪陪她,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些,但阿姨,我喜欢她,我希望她能一直快乐,而不是将笑容当作白天营业的标签。我想您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每天都是快乐的。”   这一长段话令黎舒眼眶开始慢慢发热,手中的抱枕越抱越紧。   录音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叫祁靳,对吗?”   “是的阿姨。”   “在刚开始听你说之前,我确实觉得你刚才说话之前应该向我说声抱歉,可听完之后我觉得该说抱歉的那个人是我。既然你和梨梨认识这么久了,刚刚也说喜欢我们家梨梨,那么我也实话告诉你吧小祁,其实我有想向公司递辞职信回国的想法。我知道我欠了梨梨很多,也知道不管再怎么做也弥补不了什么,而且这次回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和她爸爸离婚了,这下欠她的好像更多了。”   “我知道,她今天告诉我了。”   “那看来你是她很信任的人了。祁靳,你能这么了解我的女儿,想必平日里也很照顾她,所以谢谢你这么照顾我的女儿,也谢谢你今天能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你也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男生吧,我们家梨梨能遇见你是她的幸运。”   “阿姨您说错了,优秀的是您的女儿,而且应该是遇见梨梨是我的幸运,如果没有她我可能还在浑浑噩噩地过着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阿姨,我最后有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   “别告诉她我给您打了这通电话,不然她知道的话该生气了。”   “梨梨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她不喜欢这种有人在背后瞒着她为她做什么的事情,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家庭,她今天能告诉我关于您和叔叔离婚的事情,其实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小祁,我越发觉得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了。”   话音刚落,一阵窸簌声响起,同时录音播放结束,后面的对话没有录进录音笔里,被宋映慈按了暂停没法再继续听下去。   黎舒目光紧盯着茶几上的录音笔,静默着,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有眼眶微微透着红。   祁靳的那一长段话不停在耳边萦绕,但其实他说的很平静,语气也没有特别的起伏,就像是在背诵一篇早就已经滚瓜烂熟的文章。   可这篇文章的中心全都是关于她那些容易被人忽略和想要拼命隐藏的内容,这让她有点难以置信,以前那个就差把无所谓和心大这几个字挂脸上的人,竟然能观察到她这么多的情绪。   听到最后她是感动的,但冷静下来后又是不解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他从以前就开始关注她,却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不理解为什么总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没多久后又一步步走向她;不理解为什么在她苦苦暗恋的那段日子里没得到回应,反而决定放弃暗恋后得到了他的追求和喜欢。   冷静下来,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他从有持无恐到开始恐惧她真的会离开,所以才确定自己的心意想要将她留住。   -   夜晚,平清高中三班的班级群里大家正在确认出去聚餐的日期。   群里聊得火热,有的人还在那@之前在班级里玩的好的同学,问那个人几点出发。也有不少男生提到了祁靳,但祁靳一直没有在群上说话。   那几个男生和祁靳曾经在年级里是出了名的刺头,不被教导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看好是常事,但老班却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很争气都考上了还不错的大学。   祁靳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但因为打架被学校处分过就被有些老师贴上‘学习好但人品不好和不良’的坏标签,所以这三年也只有老班最看好他。   黎舒和阮音也经常和他们玩在一块,这会群里也少不了@她们的。   【刺头1号:@梨,你和祁靳还有阮音什么时候出发啊?】   【刺眼3号:哎呦喂,这一提,梦回当年看好阿靳和黎舒的时候啊,阮音那会在学校好像没有对象。】   【音:滚蛋!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刺头2号:还真别说,我觉得他俩肯定有啥,这会阮音都出来说话了那俩还不出来,是不是在一起了啊?我那天还看到阿靳发了条什么你好美的朋友圈。】   【刺头1号:说你没文化就多看点书吧,什么你好美,是今夜的外太空好美。】   【刺头3号:别说了,你俩真是丢死人,没一个说对的。】   【老班:你们仨都给我在这别走,如实招来,上次是哪个毛小子把老子踢出群的?!我你们都敢踢?!毕了业真当自己很牛了?】   看到老班的发言,黎舒不由笑了,但她此时因为录音的事情对聚会的讨论没有太大兴趣。   没有在群里说话,退出群聊决定先回房间洗个澡,可刚放下手机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关门声。   她看了眼时间,以为祁靳只是回酒吧工作便没想那么多。   可接下来的这三日里,黎舒都没再见过他,甚至也没听过开门关门的声音,消息列表里也没有了未回的红点,问他在哪,他也没有回复。   -   这日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区别,照常白天工作,晚上八点多回家。   黎舒回到家刚关上门就坐在换鞋的凳子上不动,眼睛一直盯着门看,似是要将其看穿,内心第一次这么渴望听到那扇门的开合声。   这些天两人完全没有联系,一面都没见到,甚至连想找他问清楚,他在和宋映慈的那通电话里说得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机会,这让她总觉得哪有些奇怪。   此时,放在包内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眼,是徐阔发来的消息。   【徐阔:姐姐,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徐阔:可以来一趟音乐酒吧吗?我今天拿了设计比赛的一等奖,这种庆祝开心的场合想你也能在。】   黎舒正打算拒绝,对面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徐阔:你不能拒绝。因为上次我生日你没送我生日礼物,所以这次你过来就当补了。】   还挺会算。   不过确实,那天她忘了带生日礼物,别人还请她吃了顿饭和去清吧喝了酒,不补好像是有些说不过去。   看着时间想了想,黎舒最后答应下来。   她问他拿了酒吧的地址还没来得及细看就下了楼,等来到车上点开切换到导航,看到‘岛’这个字怔愣的同时点了下开始导航。   “请沿当前道路直行,五十米后左转……”   出发行驶的这一路,黎舒都在想会不会遇见祁靳,甚至在想如果遇见的话他看到她和徐阔待在一块,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别扭的生气。   可现实和她的猜想往往相差天壤之别,如果能再给她一次选择要不要来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要。   音乐酒吧内今天人没之前那么多,黎舒不用细找便能看到徐阔他们。   同样的,不用细找也能一下看到那刺眼无比的画面。   今日酒吧的音乐风格很抒情,灯光也调成了暗蓝和暗紫交错。   男人被暗光笼罩着坐在软座上,弯着腰胳膊撑着大腿,右手指间夹着根烟,低着头,修长匀称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烟,等烟灰掉落进烟灰缸里,他将烟衔在嘴中缓缓吸着又半眯着眸子吐出烟雾。   神态与动作之间像极了以前那散漫不羁的模样,最重要的是身旁还坐着位穿着性感的女人,女人拿着杯酒往他身上贴,似乎是想要喂他喝下那杯酒。但更可笑的是,黎舒见他并没有要拒绝女人靠近的意思。   目光在这清冷暗光里太过灼热,余光里突然出现的身影令祁靳衔烟的动作停下。   他缓缓掀动眼皮望去,在看到眼前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实实在在地怔愣住。   抒情情歌还在持续播放,两人在这悦耳情歌里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一边的眸中透着明显的慌张,一边的眸中透着冷冽凉意。   情歌对于此刻的黎舒来说,突然变成了只不过是由一些美好字词组成的梦幻歌,与现实无关甚至天差地别。   祁靳准备站起身想要去找她,可还未动身黎舒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看着徐阔那一桌的方向,黎舒努力平复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不远处的徐阔见到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黎舒走到他旁边,扬起唇畔笑着和他的朋友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抱歉,路上堵车所以来晚了。”   “没事姐姐。”徐阔见黎舒头发有些乱了,抬手细心替她整理了下,“我刚不是和你说过你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的吗?”   “也没有很着急。”黎舒对他突然有些亲热的动作不太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拿起那瓶开了的酒就往空杯子里倒,“既然我来晚了,那就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一杯下去,三个男生见状都觉得黎舒爽快地拍手叫好。   徐阔在一旁怕黎舒这样喝很伤胃,眉眼皱了皱,难得语气有点凶,“黎舒,你别喝这么快,更何况你还什么都没吃,很伤胃。”   这话被男生听见了,在那起哄。   “徐阔啊,平时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们啊。”   “就是啊,和我们喝就往死里喝,怎么和人姐姐喝就别喝这么快了?”   “偏心太明显了吧徐阔,吃醋了吃醋了。”   ……   徐阔笑着,怕他们说话待会没分寸惹得黎舒不好意思,赶忙叫停,“再瞎喊待会你们买单。”   三个男生瞬间将嘴巴缝了条拉链。   黎舒小口抿着酒,对此笑笑没说话。   这画面和谐却又刺眼无比,那笑声和黎舒与徐阔说话时的笑容,都令在暗处的祁靳将拳头渐渐攥紧。   他将烟大力摁灭在烟灰缸里离开座位走上前,坐在一旁的许驰见到这场面内心念叨着:完了,今晚八成得叫救护车,剩下两成听天由命。   徐阔将酒水单递给黎舒看了看,“姐姐,你看看想喝点什么?”   黎舒接过看了眼,“我喝不了太高的,来杯度数低的吧。”   “那喝柠檬水吧。”   徐阔这话刚说完,黎舒笑道:“你这是看不起我?”   徐阔点点头,动作和话语不一,“怎么会看不起姐姐呢——”   可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黑影从旁边压了过来,徐阔在看到那人出现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衣领就被大力扯过,那人顺势将他整个人从凳子上扯下,往他脸上重重挥了一拳。   凳子和瓶瓶罐罐哐啷一声全都倒在地,徐阔也因为没站稳直接往台上撞了过去。   情况发生的太过突然,周围的人都愣了愣,直到看见打架还在继续才站起身想去阻止。   黎舒急忙从椅子上下来,上前想去将两人拉开,“祁靳你停手!”   可祁靳的眼神阴戾,手上动作不停,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攥紧的拳头与紧绷的额头都暴着显眼的青筋。   徐阔被他一直按压着打,力量根本不及他的十分之一,还手的伤害力也不及他的大。   见祁靳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三个男生也扯不动两人,黎舒用力拉着祁靳的胳膊着急地说了句:“祁靳你再不松手以后我们都别说话了!”   话落,祁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松开徐阔的衣领缓缓直起身面向她,那双狠戾的双眸中带着些许血丝。   黎舒站在两人中间,将他大力拉开,气愤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祁靳气息沉重,还在轻微喘着气,脸色阴沉的可怕:“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黎舒注意到他那还未好全的嘴角又裂开冒着一点点血迹,心里不由紧了紧,但她咬咬牙又回头望向徐阔。   见徐阔被人从地上扶起,她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见此画面祁靳眉眼紧皱,心中怒火再次燃起,嗓音低沉地叫了声她的名字:“黎舒。”   “我不想听你说话,”黎舒打断他的尾音,拉着徐阔的胳膊就打算往外走,“走吧,我带你去药店上点药。”   可刚走没几步,祁靳就上前用力抓着她的胳膊,侧头看着她的侧脸,“黎舒,你如果带着他离开这里半步,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黎舒听着他这话,倏然又抬眸看了眼沙发上刚刚和他一起喝酒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淡漠地扬起唇角,弄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那就没有吧。”   紧接着扶着徐阔就快速离开了酒吧。   两人刚来到酒吧门口,就听到店内传出玻璃杯被砸在地破碎的声音,和大力踢桌椅的刺耳声。   药店离酒吧街三四分钟的距离,黎舒让徐阔在药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自己进去买药。   付款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许驰的消息,但她不打算看,而是收好手机就拿着药出去帮徐阔上药了。   祁靳以前练过拳击,现在一有空也会往拳馆里钻,每一拳的力度都很重,下手也故意没有分寸地往徐阔脸上挥拳。   虽然徐阔力气不如他,但好在懂得防卫,才不至于变得鼻青脸肿。   徐阔看着黎舒为自己上药,感觉到刺痛时皱了皱眉,见黎舒的脸色也不太好,微微低了低头:“抱歉姐姐,让你担心了。”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黎舒换了根棉签沾着药水,“该说抱歉的是那个人。”   “可是是我让你过来的。”   “但受伤的是你又不是我。”   黎舒的语气变得有些烦躁,上完药,她将药水盖子盖好,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就打算离开。   徐阔见状立即站起身追上前挡住她的路,“黎舒你去哪?”   “徐阔。”黎舒闭了闭眼气息沉重,努力平复烦躁的情绪,“药我帮你上好了,注意今晚先别沾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可还未提步,她的胳膊在今夜又再次被人拉住。   “我送你——”   “不用了。”黎舒弄开他的手就准备往前走,但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说清楚,转过身面向他,“徐阔,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喜欢。今晚的事情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对不起,从今往后你都不要找我了。”   徐阔对事情的发展开始摸不准,按住她的肩膀挡住她的去路,紧皱着眉眼,语气里尽显著急和怒意,“黎舒,今晚都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替他道歉?他今晚的举动已经显露出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不仅如此,他还爱勾三搭四,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喜欢他吗?还有,姐姐,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等你。”   “原来今晚你叫我过去酒吧真的是故意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本藏在内心还在猜测的事情,一下有了答案,这令黎舒不可置信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巧合,甚至还觉得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你只不过是个弟弟应该没那么多心思,没想到我的另一个猜测竟然是对的。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我不仅不会感谢你,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因为你为我受了伤而去愧疚。”   徐阔朝她走进一步:“可是姐姐,我真的是为你好才——”   “谢谢,但我不需要。”黎舒弄开他的手,从他身旁头也不回地往前离开了。   徐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才发现这一切好像被自己搞砸了。   烦躁地想要追上前,但又害怕再次惹到她,电话不敢打消息也不敢发,只能失悔地重重踢着身旁的椅子。   -   黎舒不想回去住,回了趟家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去了阮音那。   阮音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可乐去到客厅,见她那接近蜷缩在一起的模样,走去地毯上坐下将其中一罐冰可乐给她,“怎么了这是?这人看上去怎么蔫蔫的,刚在手机上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   “没事,就是工作累了。”黎舒直了直身子,打开可乐喝了口,“你今天竟然不用加班?”   “不用,你不是说今晚要来我家住几天吗,我就把工作快些干完了,再加上这几天公司确实没什么事情做,可以准点下班。”   “这也太好了。”黎舒笑得没什么精气神,“我表示羡慕。”   “可别表示羡慕了。”阮音将可乐放好在茶几上,胳膊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快说说吧,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才来我这的吧?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祁靳吧?”   黎舒仰头闭上眼,选择性听不见,“我饿了宝贝。”   阮音可不吃这套,“别在这给我岔开话题,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对我藏秘密?小心我真的会哭唧唧诶。”   “才没有呢。”黎舒侧着身子抱了抱膝盖,沉默了会才再次开口:“我今天去了趟他的酒吧。”   阮音点点头,“然后呢?”   “我看到他身边坐了个女人,那个女人往他身上靠他都沉着脸不拒绝。”   “什么?”阮音一瞬心里窝了火,“那狗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吗?转眼就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了?妈的,这王八蛋看我不弄死他!你别生气梨子,我明天就找人弄死他!”   黎舒牵起笑闭上了双眸,随后笑容又渐渐消失下去,“可是阮音,他前几天还和我妈说喜欢我,说希望我能一直快乐。”   阮音有些疑惑,“他找阿姨了?他和阿姨说得话你怎么会知道?”   黎舒睁开双眸从口袋里拿出那支棕色的录音笔递给她,“我妈这个人很谨慎而且有录音的习惯,她见这个号码来自沂江,所以觉得有些特别就录下来了。”   阮音拿过看了眼,“也就是说你是听了他们的通话内容,知道他和阿姨说了喜欢你的事情,但你今天却看到了那种画面,心里才极度难受?”   “嗯。”黎舒重新闭上眼,声音很轻:“如果我没有听到,只是单单看到了今天的画面,我都不至于会矫情地躲到你家来。但我听到了也看到了,我是个有感知的人,怎么会不难受呢?”   “那我能听听吗?”   “可以。”   片刻,熟悉的声音和对话再次播放,那道平静的声音里说的内容并不让人平静,再听一次,黎舒内心的感受突然和昨天不一样了。   那篇滚瓜烂熟的好文章,变成了能脱口而出的谎话文章。   等听完录音,阮音从纸筒里抽出一张纸巾,盘腿坐在地毯上擦着眼泪,“天啊梨梨,如果你没和我说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可你说了之后我只觉得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王八蛋狗男人!简直骗我眼泪!”   可她脑子一转,缩了缩鼻子又问:“但是有没有可能这是一场误会呢?这狗男人在电话里的态度真的好真诚,不像编造的,而且他还清楚你那么多的事情。”   误会?   黎舒睁开双眸望着一处,目光渐渐没了聚焦。   来阮音家的路上她确实有想过可能是误会,可当她把他那不拒绝的样子和那通电话结合在一起,又因为内心太过难受和烦躁而将他的罪名坐实。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而那些像电话里好听的话谁都会说。   不想再说这个,黎舒手撑着沙发准备起来,“你饿了吗?我有点饿了,你这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阮音摁住她的腿,“先把这话题聊完再吃——”   “对了!”黎舒赶紧岔开话题,“聚会你穿什么漂亮裙子?让我看看,我还不知道穿什么样的好。”   “裙子吗?”一提到这个阮音就很有劲头,“好啊!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回了房间,被落在客厅调了静音的手机屏幕恰巧亮起了光源,来电显示为祁靳。   -   两日后。高中同学聚会这天,班长在一家高端的中式餐厅订了间包厢,时间约好在了晚上七点半。   刚七点过十分就陆陆续续有同学去到了包厢,并且拍了视频上传到了班级群里。   阮音开着车,黎舒坐在副驾驶看着班群里的视频,看到那包厢的装潢不禁感叹:“这班长家里也太有钱了吧,有一千多的不订,订的竟然是必须要消费三千块的房。”   “要不怎么叫班长呢?”阮音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里,“对了,这次聚会他来吗?”   “不知道。”黎舒看向窗外帮她找着停车位。   “那如果他来了怎么办?”   “那就来了,还能怎么办?”   “可你俩之前在班里是大家都猜测能成的一对,待会吃饭的时候少不了拿你们开话题的。”   拉上手刹,车子停稳后两人解开安全带,黎舒打开车门下车,“拿就拿吧,随便敷衍下,明眼人应该都懂做。”   “看不出来啊梨子,经过这两天心态好像好了不少?”   “那当然。”   锁好车两人挽着胳膊往电梯口的方向走。   与此同时,另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们刚进电梯时缓缓驶来。   包厢内气氛热闹,两人刚来到包厢门口就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   推开门进去,刚还在问阮音和黎舒什么时候到的林怀见到两人来了,立即走上前,“哎呦喂,这么久不见怎么长成大明星了?”   阮音笑着碰了碰他的头发,“你这锡纸烫什么时候弄的啊?挺渣男啊。”   傅成致上前听了,拍了拍林怀的肩膀道了句:“知道他这发型去哪弄的吗?就是去咱隔壁班那个班花家开的理发店弄的,多心机啊,为了追人家还花两三百块钱烫个头。”   “滚一边去,渣什么男心什么机,待会班长点了鸡多吃点吧你,我可是沂江市最后的纯情男人。”林怀说着又瞧了眼包厢门,问黎舒:“阿靳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黎舒笑容僵了僵,“我没和他一起——”   话还未说完,包厢门再次被推开,熟稔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应该没有来晚?”   林怀和傅成致还有几个男生见祁靳来了,立刻嗨着上前在那寒暄。   黎舒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头,而是微垂着眉眼没了笑容看着地面。   见状,阮音有点担心地小声问她:“你没事吧梨子?要不吃完饭我们就早些离开?”   “没事。”黎舒嘴角扬起让她放心的笑容。   “你这怎么比黎舒他们俩上来的还慢?”林怀以前在班里有‘八卦狗仔’的外号,并且得到的情报或是猜测都很对。   他看了眼背对着他们的黎舒,问祁靳:“你俩吵架了?”   傅成致这一听给他小腿来了一脚:“说什么呢你,人好好的吵架干什么?”   林怀:“好好的能不转身打个招呼?刚刚我问黎舒怎么没和他一起来,我都看到她连表情都变了。”   “行了,就你长了张嘴能巴巴。”傅成致真怕这小子待会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将他带到一边后和祁靳道了句:“我和他去看看阿阁来了没,你坐会啊。”   祁靳点点头看着他们离开,又重新看向黎舒的背影。   黎舒今天穿了条不规则的黑白玫瑰长裙,很显腰细,加上黑色的高跟鞋显得她的肤色更是白皙,黑长直披散在肩后,气质比平日里还要高。   她不经常这样打扮,所以他也很少见,可每见一次都会被惊艳到,只是那背影给他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冷清。   他正想往前迈一步,班长就拍手喊了一句:“来来来,大家都别站着啊,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大家快先入座。”   “好!”大家都纷纷往餐桌靠近,拉开座椅入座。   阮音和黎舒也走到另一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大家都差不多坐下了,班长见祁靳还在那站着,叫了他一声:“阿靳你过来座啊,怎么站在那跟罚站似的。”   闻言,祁靳扯了扯嘴角往空位的方向走,“这不是得看看坐哪吗?”   “这还用看啊?”班长用下巴指了指黎舒旁边的空位,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一堆位置给你选,赶紧坐。”   傅成致和林怀正好回来,后者见大家都入座了只有祁靳一个人站着,二话不说就上前揽过祁靳的肩膀,将他带到黎舒旁边的空位上坐下,说话时还瞥了眼黎舒,“站着干嘛呢,坐啊。”   熟悉的檀香和一小阵坐下时的微风从身旁传来。   黎舒垂眸长睫轻颤,搭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不自在地互相触碰着,她将身子往阮音那边靠了靠,动作幅度虽小但还是被祁靳发现了。   在人员到齐,班长喊大家一起举杯喝一杯,大家都准备站起身的时候,祁靳将黎舒杯中的酒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杯子里。   他侧头目光看着身后的墙,在她耳边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这酒很烈,你喝不了那么多,还有,你今天很漂亮。”   说完就立刻回过头拿起自己的那杯酒,站起身和大家一块举杯共饮,看着是那么自然。   黎舒愣了愣抬头看向他,正巧他也垂眸,两人突然对视,最先快速错开视线的依旧黎舒。   而祁靳在喝酒时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又消失。   -   大家都好久没见,越吃到后面就都越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话题也聊得一个比一个劲爆,基本什么都聊。   有的人就连隔壁班谁和学校里哪个人结婚又离婚了,并且离婚的原因是什么都知道,而那个知道的人就是林怀。   祁靳坐姿散漫地靠着椅背,淡笑道:“林怀,你不是喜欢隔壁班班花吗?这么久了,有结果了吗?”   “你看看他的头发不就知道有没有结果了吗?”傅成致说着碰了碰林怀的锡纸烫,“这要是有结果了还用他掏钱?”   林怀夹了块鸡屁股放他碗里,“闭嘴吧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越到后面大部分人都喝大了,特别是男生,话里也没了分寸感。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挑起的话题,其中一个男生用酒杯碰了碰玻璃桌子,叫了声对面的祁靳:“诶祁靳,之前班里可都看好你和黎舒啊,怎么样,你俩现在什么情况啊,在一起了吗?”   问题引起大家发出起哄声,在座的有不少人之前都看好他们。   黎舒正准备端起玻璃杯喝口水,动作就随之停了下来。   祁靳脸上的那抹淡笑也慢慢消退下去,侧头看向黎舒,像是在等她开口。   起哄声结束,氛围一瞬变得安静,阮音见黎舒默不作声的状态,赶忙开口想让大家换个话题:“瞎说些什么呢?喝大了吧你——”   可话还未说完,黎舒就重新扬起唇畔道了句:“没有在一起,那会都是你们在那瞎起哄,我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太多的关系。”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问问题的男生喝了口酒。   班长有点不太相信,“真的假的啊?该不会是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意思承认吧。”   “真的。”黎舒说完看向身旁的人,依旧一副淡笑的模样对上他的目光,“不信,你们问他。”   祁靳神色沉了沉,眉宇间晕出阴冷之色,片刻,他收回目光扫视着这一桌的人,嗓音低沉:“嗯,没在一起。”   班长一喝多就不会看人脸色,这会场面有些尴尬了还在那继续说着:“你俩看着挺配的啊,那时候我们大家都以为你俩会在一起呢,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   黎舒说完这三个字将笑意收敛,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全然没去注意身旁那道极为冷冽的目光。   “好了好了话题到此为止。”傅成致用酒杯碰了碰玻璃桌,“说这么久口都干死了,来来来喝酒吃菜,再不吃菜都凉了。”   明眼人注意到气氛好像不太对,也纷纷喝起酒拿起筷子。   “对对对,再不吃菜都凉了。”   “就是啊,吃吧吃吧。”   “待会吃完饭去哪啊?有什么节目吗?”   ……   话题渐渐转向别的,吃到后面,大家都开始在那猜拳玩逛三园,还有人拉着祁靳去一边喝酒。   黎舒和阮音说了声去洗手间,就起身离开了包厢。   但其实她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去了餐厅顶楼的露台吹风。   露台风大,长发被风吹得在那不停地轻轻摆动,黎舒前来只是想吹吹风就回去,可刚转身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那人朝她这边走来,她决定看向一边,试图用装作不认识在往前走时与他擦肩而过。   但那人并不打算让她离开,用力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不可惜?黎舒,把话说清楚。” 第48章 见光   露台上种了些花草, 风一吹沙沙声作响,使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花草清香,还有那沉稳檀香里带着的淡淡酒味。   抓着胳膊的那道力度不大但也不小, 只是在被迫往一旁走了几步才感觉到有些疼, 黎舒踩着高跟鞋站稳脚步,任由他拉着胳膊不放, 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话语尽量平静:“那三个字听不懂的话,可以去翻翻字典。”   祁靳脸色阴沉, 目光里不似那天在小路里的怒意和控制欲的交织,而是充斥着寒意。   他没有快速接话, 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睛,继而松开她的胳膊, “这几天都去哪了?那天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 怎么没接?”   问题的转变,语气里咄咄逼人的态度, 令黎舒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去哪好像都和你没关系吧, 电话也只是单纯的不想接。”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问完了吗?问完我走了。”   “黎舒, ”祁靳挡住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对吗?”   “哪天?”   “徐阔。”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听着像是要再如上次那样将人打到惨烈。   黎舒偏过头, 望向一边的高楼, “因为他而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是。”祁靳承认, 又问道:“所以你呢?不是在因为我打了他而生气吗?”   “倘若我说不是呢?”黎舒回过头眉心微动, “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呢?是谁那时候说的,只要我带他离开酒吧半步,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你现在这样,属于说话不算话了。”   当时只是一气之下说出口的话,祁靳没想到她还记着,张口想要解释:“那是因为我看到他对你太过没有分寸——”   “你随便乱打别人就有分寸了?”   黎舒打断他的话,情绪此时不由高涨:“那什么叫有分寸呢?一边和别人说我喜欢你,一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这叫有分寸?平白无故消失几日不见,信息也不回,一见面就打架接着没几日又将人堵在露台上这叫有分寸?你听着,不觉得可笑吗?”   祁靳一开始不太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听完才想起酒吧里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眉眼紧蹙着:“没回信息是因为这几天我在外面处理事情,还有,那个女人我根本不认识,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往你身上贴的?”黎舒愈发觉得好笑,“祁靳,我发现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区别。”   说完就提步从他身旁走过离开了露台。   祁靳神色紧绷着想要上前去追她,可她离开得速度很快,看着像是逃离。   这使他断了想上前追她的念头,就算追上了,以她现在的情绪也不会再听他去说过多的解释。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黎舒回到包厢没多久,饭局也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喝高,有的甚至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阮音见黎舒这么久才回来,又发现祁靳也不在包厢里,上前小声问她:“你刚刚是和他出去说话了吗?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黎舒摇摇头淡笑着示意她放心。   班里其中一个没喝酒的男生这时开了口:“待会大家都把地址说说啊,没喝酒的如果方便顺路的话可以送送那几个醉鬼,其他人就找找代驾什么的。”   林怀本来趴着的,突然跟诈.尸一样从桌上起来,“妙!”   这把傅成致吓了大跳,过去就往他脑门推一下子,“还妙,你怎么不汪汪汪呢。”   林怀呸了一声:“滚犊子。”   黎舒听了不禁笑笑,骤然发现祁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来了,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笑容僵在脸上又慢慢消失,她回过头不去看他。   等大家都开始陆续离开包厢,黎舒在经过祁靳时听到他说了句:“待会叫代驾,我的车会在后面跟着你。”   怕她误会,祁靳又道:“太晚了,你和阮音两个都是女生并且还喝了酒,不安全。”   黎舒快速瞥视他一眼,垂眸接着往前走,话语冷淡:“不用了,谢谢。”   然而她的拒绝每次都没成功过。   那辆黑色轿车这一路一直跟在她们的车后面,直到车辆进了小区,代驾将她们的车停好离开后,他才缓缓驶离。   阮音看着那辆黑色车离开,叹了声气:“梨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天真的是误会呢,他看着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可是喜欢不是可以演出来的吗?”黎舒微微低头,喃喃低语,“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算真有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之后不也应该先找我吗?为什么要去酒吧呢。而且……”   阮音没太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黎舒摇摇头:“没。我们上去吧,有点累了。”   两人进了单元门,消失在视野里,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这才继续离开。   -   黎舒在阮音家接着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就离开回自己家了。   这几日她一直将自己投入进工作状态里,平常都是接白天的拍摄,现在连夜拍也接了,甚至还接了几单凌晨去海边和去其他地方的拍摄。   忙起来就不会让自己想太多,她突然很享受这种忙碌的感觉,周六这日停下来反而还有些不太习惯了。   不过周六这日没有工作,是因为许驰发信息给她说有事找她,所以她才将工作推后了一天。   许驰约她见面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地点是高中旁边的篮球场。   黎舒去的这一路,想不通为什么要去篮球场见面。   与此同时篮球场这边。   祁靳穿着黑红相间的篮球服,带着黑色的运动发带,手正运着球,跑步时腿上肌肉线条流畅,下一秒来到篮筐前,点地跳跃,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后进筐落地。   “不错啊你这,这么久没打技术还是在线啊。”许驰从他手中夺过球,往篮筐投了个三分。   祁靳扯了扯嘴角,走到一边的空地上坐下,拿起那瓶运动特饮就开始仰头大口喝,喉结一下接一下的滚动着,脖颈处的细汗也随着仰头往下.流。   许驰将球扔给另一边的人,走过去见他喝得那么猛立刻道了句:“刚剧烈运动完就喝这么快你要死啊。”   “死不了。”祁靳盖好盖子,双手撑着地,身子往后仰了仰,一只腿微弯着,一只腿支起,目光看着另一边的高中生打球。   而许驰就到处张望着,脸上表情写满了‘怎么还没来’这五个大字。   祁靳回过头见到他到处看着,问他:“看什么呢看这么起劲?头和身体都快分离了。”   “别吵,我在看黎——”意识到差点说漏嘴,许驰干笑着用下巴指了指蓝球场外的那块地,“我在看那边的黎巴。”   “你确定不是读泥巴?口音有够独特。”   “这样才显得我特别啊。”   祁靳无语,勾唇笑着没再接话。   周末蓝球场外的车位基本都会被停满,包括单车棚下停放的单车也很多,除了那么几个是来蹭停车位然后去其他地方的,其他大部分都是来打球和去旁边公园玩的。   最后剩下的两个车位,此时其中一个被辆SUV占据。   捡到个没人打的篮球,许驰将右手胳膊撑在上面,大剌剌坐着用脚碰了碰祁靳的小腿,“最近什么情况?”   祁靳依旧望着高中生打球的方向,“什么什么情况?”   太阳光线有些强烈,许驰微微眯了眯眼,“当然是你和黎舒啊,这么久了你还没和她解释清楚?”   “没。”   “不是吧?!前几天你们不是高中同学聚会吗?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都不解释?”   “想等冷静点再说。”祁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正在打球的其中一个高中生,“况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许驰真是听不下去地啧了一声,“你让她冷静不就等于在给她时间想清楚要不要和你划清界限吗?至于该怎么解释,你就告诉她你那几天没回去没回消息,是因为你爸去世了然后你被叫回去处理家事。还有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你旁边,这不是更好解释吗?更何况那个女人你本来也不认识啊。”   两人身后是围栏,围栏后是一棵大树,而大树后面前一秒还没有人驻足,后一秒在听到两人的谈话时,一道穿着休闲的背影停在了此处。   黎舒站在树后,场景如同大三那年一样偷听着。   “关于前面的那件事我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后面那件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祁靳移开视线,眉间愁绪层层叠加,“我了解她,她从来都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那你就甘心让她一直误会?你俩这样下去能成都有鬼了!”许驰真是看不下去,作势想要帮他去解释,“我去找黎舒帮你说清楚,她要是还不相信我就说你快死了,帮你制造机会让她去找你,你再借机解释清楚。”   祁靳嘴角抬起笑,大力拍了下他的臂膀,“你他妈有病?我快死了第一个拉你下去。”   “我靠你这朋友真是交不得,太狠毒了,竟然做鬼都不愿意放过我。”   “滚蛋。”   黎舒站在树后也不由牵起笑,但笑容持续没多久就消退下去。   “话说,如果有一天黎舒和徐阔在一起了怎么办?你会后悔为她做的一切吗?”   许驰话音刚落地,祁靳的眼神就变得锐利。   他侧过头,睨了眼身后的大树又垂着眼眸,沉默片刻,“不怎么办,也不后悔。”   篮球的拍打声交错不停,嘈杂又乱的声音里那道清冽特殊的嗓音占据着优势。   “如果她和徐阔在一起了,那只能说是我活该或者是比不上徐阔。再有,如果换做是我被我这种人追,我也不会答应甚至是后悔花那么多年去喜欢,毕竟人太烂,外加上现在祁振淞也死了,虽然我不认他,但现在我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无父无母了,这种家境和徐阔怎么比?我除了那家酒吧和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怎么比?”   祁靳话语刚严肃没多久,又转了个弯,“不过,刚刚说得这些都不是我的作风。”   许驰有点听不懂了,“什么意思?说人话。”   祁靳垂眸,头与瞳孔同时向左移动,神色浮出一丝淡笑,“以我的作风,我可能会不计后果地直接把人抢回来,然后锁在房间里哪都不让她去,不听话就绑在床上。”   “我操!”许驰真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你他妈变态啊!这黎舒要是不跑,我连夜把你家房子用叉车叉走!”   “你试试看叉不叉的动?”   “能不能好好说话,好好的开什么车?”   “……我说的是叉车的叉。”   画风变得有点太快,以至于让躲在树后的黎舒有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但来的这一趟她也明白许驰为什么会叫她过来了。   -   这天过后,两人依旧没有交流,手机上也没有了聊天,就算是开门或是在电梯间碰到,也只是少数的点点头打个招呼。   像是在互相怄气,却又比怄气平静。   但黎舒发现,这段时间总是会有送花的外卖员上门,要不是前两天刚搞清楚是谁总是买花送给她,她可能真的会报警。   这会人还在外面又接听到了外卖员的电话。   她又重复着前两日的话语,让外卖员把花放门口就可以离开了。   挂了电话,黎舒把手机放进包里,抬头看着这夜晚都如此阴沉还下着大雨的天。   本想着步行出来买点东西就回去,哪知突然下起了大雨,这会没有伞也没有车,的士也不准开进街道里,只能默默地等雨停。   身后就是超市,从里面买完东西出来同样也没带伞的人都站在门口躲着雨。   徐阔刚提着袋东西和拿着伞出来,就见到黎舒竟然手中也提着袋东西站在超市门口躲雨。   他觉得意外地扬起笑容走上前,二话不说主动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黎舒感受到动作还以为这大雨天的也有小偷,没想到一转身发现竟然是徐阔,有点意外,“这么巧,你怎么在这?”   “好久不见,姐姐。”徐阔将东西都提在一只手上,“出来没带伞吗?”   “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会下雨。”黎舒说着就想去拿回自己那袋东西,“我来提吧,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徐阔单手将自动伸缩雨伞打开举过头顶,“走吧姐姐,我送你回去。”   黎舒往后退了一步:“真的不用了。”   徐阔想了想,“那我送你到能打车的地方,可以吗?”   见她还是要拒绝,他看了下雨势,干脆用撑着伞的那只手搂过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走向雨里。   黎舒被吓了一跳,这会两人撑着同一把伞站在大雨下,想要重新回超市门口躲雨就必定会淋湿。   徐阔笑着,将伞往黎舒那边移了许多,“姐姐,这下你还要回超市门口躲雨吗?”   “你真是,”黎舒无奈被他的举动惹笑,“那好吧,你送我到能打车的地方就好,不用送我回去。”   “知道了,姐姐你站过来点吧,我又不吃人,小心淋湿了。”   “是你这伞太小了。”   “好好好,姐姐说的是。”   雨越下越大。   能打车的地方在酒吧街那边,想要过去就得从酒吧街内走过去。   黎舒的余光里看到‘岛’的灯牌在那亮着光,内心没来由的紧张,但下一秒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便舒了口气继续直视前方。   徐阔听到这声舒气,开着玩笑问她:“怎么了?是见到我很紧张?”   “什么跟什么?”黎舒眉眼瞬间带着笑,“你这人的脸皮也挺厚的,上次都那样了你竟然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有什么?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就要开始新的生活,既然那天已经过去了,我为什么还要将那件事记在心里让自己不断地去难受?更何况大家都有错。”   “我又没错。”   “没说姐姐,说的是我和他。”   ……   “阿靳,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许驰来酒吧帮忙搞着卫生,见祁靳一直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不远处的那两个人。   那两人同撑着一把伞走路笑谈,背影看着十分般配,许驰有些意外却又很震惊。   意外他们两人还有交际,震惊他们两个该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已经在一起。   他侧头看向祁靳,见祁靳神色阴冷的模样,内心不禁起了心思,望向那两人的方向轻咳了两声:“那个,阿靳啊,那是不是黎舒和徐阔啊?他俩怎么在一起啊?该不会真被我说中是在谈恋爱了吧。”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落在地时出现无数细小的圆圈,风也开始变大,吹得枝叶左右摇晃。   祁靳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心情如同这阴雨天感受不到半分晴天的和煦。   半响,那两道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阴沉的嗓音伴着那声闷雷一同响起,“我说到做到。”   许驰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如果再不进去,这雨持续往身上飘两人到最后都会变成落汤鸡,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酒吧里走,“走走走,有什么事咱先进去了再说。”   ……   来到打车的地方,徐阔为黎舒拦了辆车,帮她打开车门准备让她进去时,见她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叫了她一声:“黎舒,上车了。”   黎舒回过神轻抿着唇,看了眼车门又看向徐阔,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司机喊了她一声她才抬手拿过徐阔的伞往后退了一步,“徐阔你先上车吧,我有点事得去处理。”   徐阔:“这么大雨能有什么事?要不我陪你吧。”   “没事,不用。”黎舒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那袋东西,将他往车里推,“你先回去吧,这把伞我到时候还给你。”   “可是现在下这么大雨你要去哪——”   ‘砰’,黎舒没等徐阔把话说完就将车门关上,转身往刚才来的方向走。   车子缓缓启动,徐阔坐在车内一直回头往窗外看,看着她着急的步调,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瞬间好像猜到了什么。   回过头靠着椅背,他看了眼放在脚边的白色购物袋,想到那道站在酒吧门口的身影骤然扯了扯嘴角,笑意里沁着万分的苦涩,他原以为她没注意到的,侥幸心理罢了。   往来时的路反方向走,风雨也同样是反方向地打在身上。   黎舒将伞往前移了移挡住飘来的雨,放在包内的手机此时也正好响了下,艰难地从包里捞出手机,等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开始加快,到最后甚至开始小跑着。   酒吧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不少,身上也被淋湿了些,黎舒将伞放在门口,一进内就打了个冷颤。   阿阐见到她,满面笑容地叫了她一声:“黎小姐,下大雨也来喝酒吗?”   黎舒扬起淡笑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我不是来喝酒的,祁靳在吗?”   “阿靳啊?”阿阐用手指了指右后方的走廊,“他和许驰还有几个朋友在那边的包间里喝酒,好像是最后一间吧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找找或者是问问他。”   “好,我知道了。”黎舒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阿阐看着她离开,低着头继续擦起了桌子。   走廊光线比外面的暗很多,黎舒之前来的时候就见过这条走廊,但并不知道里面竟然还有包间,并且包间的门和走廊的墙壁融合的很好,乍一看还以为两边只是面墙而已。   按照阿阐说得往走廊深处走,可越往里走,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步调也渐渐放慢。   直到最深处传来玻璃破碎和硬物碰击的声音,她的脚步开始加快往里走,一开始冷静下来后还不是很相信许驰说得话,现在听到声音立刻相信了。   来到最后一间包间门前,黎舒听到里面传来的打架声,推开门就准备进去。   可门刚推开一点,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扯过胳膊往另一边的包间里带。   电光火石间,昏暗的光线彻底消失,周遭变得一片漆黑,黎舒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面,凉意从背部开始遍布全身。   但她没有叫喊,只有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因为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她太过熟悉。   试图稳住气息,缓缓道了句:“祁靳,你又骗我。”   “不骗你,你就不会主动找我。”   声线里带着轻微的颤抖,祁靳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触碰到她的肌肤时还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水滴。   角落逼仄,这冰冷的水滴令他一瞬想起看到的刺眼画面,慢慢靠近她,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处,语气低声下气:“黎舒,你看看我,求你。”   一向高傲恣意的人说出这般话,使黎舒有些怔愣住。   她感受着脖颈处温热的呼吸,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半仰着头气息沉重,语气轻缓:“可当初,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时候呢,你有看过我吗?你没有,你只知道误会我,将我推远又拉进,将我反反复复地来回拉扯。可是祁靳,我是个有感知的人,是经不起这样拉扯的。”   祁靳将她紧搂在怀中,身体也带着轻颤,“对不起,梨梨,我错了。那天那个女生我和她真的没有关系,至于为什么没有将她推开,是因为那时候我在想祁家的事情。祁振淞死了,接下来需要做销户和一系列的事情,所以烦躁到根本不想搭理她。”   “然后你就带着你的烦躁和怒意去打徐阔,对吗?”   “是。”   祁靳没有否认,但话语和态度里不再有着曾经的狠戾,而是变得低下,“黎舒,我错了,我就是怕你会和他在一起。”   “那如果在一起了呢?”黎舒侧着头,下巴碰到了他的耳朵,“是不是就要被你强制带走然后锁在房间里,不听话的话还要把我绑在床上?”   见他不再说话,她耸了耸右肩,“祁靳,抬头看我。”   祁靳松开她,缓缓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里对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重重道出一字:“是。”   “什么?”黎舒意外地峨眉微蹙。   “我说是。”祁靳撑着墙,慢慢俯下身与她平视,姿态又如同曾经一样,“你如果和他在一起了,我就会那样做。”   “你不怕我报警?”   “不怕,大不了拉着你一起死。”   真是疯了。   黎舒唇畔扬起抹淡笑,“谁要和你一起死?”   “你,”祁靳靠近她的耳边,说话时双唇有意无意地碰着她的耳垂,“我知道那天你在树后,虽然这些话是我故意说给你听的,但黎舒,你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我就真的会这样做,你不信可以试试。”   黎舒将他推开,神色中带了点怒意:“卑鄙!我和他在一起了,我就让他带着我离开沂江去别的地方生活,你确定你还能绑?”   “你敢试试?”祁靳单手碰着她的脖颈,高大的身影将她往逼仄的角落压,语气也低沉:“你敢的话,腿帮你打断。”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去。”   “你不走开我怎么去?”   见他不肯走开,黎舒轻笑声,抓着他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前带,“祁靳,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啊,竟然这么怕我和他在一起,真是难得。”   她凝视着他的唇,微微侧头一点点靠近他。   祁靳见状不明所以,甚至出现了紧张感,“你干什么?”   黎舒最后在离他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停下,“没干什么,就是想试试。”   祁靳喉结禁不住滑动,“试什么?”   “试试接吻,是什么味道。”   话音刚落,黎舒就与他的双唇紧贴,但她的速度很快,只有蜻蜓点水那一下。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做完之后松开他的衣领,紧张地抿了抿唇望向别处,语气装作自然,“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也还好诶。”   片刻只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紧接着那只触碰着她脖颈的手开始往上爬,迫使她重新仰头抬着下巴。   祁靳慢慢弯下腰,散漫笑着,目光直白地看着她的唇,嗓音暗哑:“黎舒,接吻不是刚刚那样的,需要我教你吗?”   黎舒开始有些慌张,微微偏过头:“不用了——”   可头刚偏过就被弄正回去,一道黑影开始往下压,双唇紧贴的触感越来越强烈。   她紧抿着唇不肯松口,祁靳便轻轻撕咬,伺机而入。   包间内昏暗无比,细小门缝传来的光源微乎其微,逼仄角落处的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屋外雨水声同亲昵声在这夜晚融为一体。   高大身躯恣意张扬,此时甘愿放下所有低下头,去一遍遍地将身前人与自己融合。羞怯不敢乱动的双手,也随着亲密里的柔和,开始放下胆怯,双手攀上脖颈去迎接。   一声闷雷倏然笼罩岐清,屋内低低细声停止,依偎的身影渐渐分开。   黎舒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喘气,双手搭放在他的脖颈处。   祁靳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嗓音因这拥吻变得稍显暗哑,“梨梨,别喘。”   “谁喘了?!”黎舒更加羞涩了,想将他推开但发现推不动,反而再次被拥入怀中。   她的声音在怀里有点闷闷的,“你抱得太紧了。”   祁靳低声笑笑,放轻了力道,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我怎么觉得没有某人刚刚抱得紧?”   黎舒这一听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反正不是我。”   她此时的动作和语气跟刚才的差别还挺大,祁靳捏她的耳垂,“现在知道害羞了?”   “谁害羞了?!”   “谁说话说的就是谁。”   “反正不是我。”   一番打趣后,包间内又恢复安静,黎舒在他怀里待着,没听他再出声,疑惑地钻出脑袋仰头看着他。   发现他正低头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   祁靳神色肃然,抬手轻轻帮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黎舒,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是和徐阔离开了吗?”   他知道她一开始就发现了他在酒吧门口看着她,但她还是没有回头,而是跟着徐阔一直往前走,“我以为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   黎舒抱着他,长睫颤了颤,“祁靳。”   “嗯?”   “那要不我先离开下?出去和他在一起完再回来找你?嘶——”   额头被大力弹了下,黎舒皱了皱眉等他一眼:“你弹我做什么?”   “你自己听听你刚刚说得是什么?”祁靳捏着她的鼻子,话里极其不爽,“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   “变脸大师吗你是?”黎舒动动鼻子松开他,但腰部依旧被他紧搂着,“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   祁靳听了不禁失笑:“男女授受不亲?是谁刚刚先,亲我的。”后面三个字被她捂着嘴说完。   黎舒嫌痒地拿了下来,轻声嘟喃:“反正不是我。”   “嗯,不是你,是我。”祁靳低下头去寻她的目光,“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黎舒沉默片刻,看着他认真道出两字:“吻友。”   祁靳:“……吻友是什么?”   “只接吻不谈恋爱的好朋友。”   “……”   真是场合越正经,越别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正经话。   黎舒怕被他再次弹额头,钻到空子就趁机溜走,打开门往外走时朝他笑了笑,“回家啦吻友。”   门关上,祁靳唇角勾起笑,打开门快步追上她。   雨势开始变小,只剩下风在那刮着。   放在酒吧门口的雨伞被纤细白皙的手拿起,撑开挡着细小的雨。本还慢悠走着的雨伞,在回头后突然开始加速往前奔跑,那两道背影从远到近慢慢肩并肩,声音里从未有过的轻松。   “吻友,你别搂着我,这个动作越界了。”   “黎舒,你再说那两个字一次信不信让你回去哭?”   “吻友吻友吻友!我说了三次,你能怎么样?”   “行,你等着。”   ……   黎舒本以为他只是过过嘴瘾,便没想那么多。   直到去了她家,他在趁她洗手的时候推开浴室门,将她抱起放在洗手台的台面上。   水龙头被他关上,黎舒紧张地搂着他的脖子,这个动作令她莫名不自在地想合腿,但一动便会碰到他的腰,只好不敢乱动,“那个,祁靳,有什么话我们去客厅说?”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一紧张又开始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了,“或者去我床上?”   话语还未落地,整个人就被抱起。   黎舒想说只是坐在床上聊聊人生理想,可还没开口就被扔到了床上。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顶上阴影缓缓往下压,祁靳双唇触碰着她的脖颈,嗓音很低:“梨梨,我说过会让你哭的。”   黎舒开始有些紧张和害怕了,语调里带着哭腔,“我错了,我错了。”   “哪错了?”   “不该叫你吻友。”   “那叫我什么?”   “叫……”   黎舒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叫什么,祁靳离开她的脖颈,撑着床低头看她,“想不出来?”   “不是,”黎舒摇摇头又点点头,“叫什么得由关系来定。”   祁靳半吊着眉梢,扯了扯嘴角:“那我们什么关系?”   “既然不是吻友的话,”黎舒视线慢慢往下来到他的喉结处,牵起笑:“那就是……”最后两字她没有说出口,但笑着做出了嘴型。   祁靳一瞬怔愣,又发觉是不是自己还不够了解她,到底是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她很害羞。   看着她嫣然笑着的表情,他也禁不住笑着,身子慢慢往下压:“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晚不行动是不是说不过去?”   “是的。”   黎舒笑着,看着他再次怔愣的表情,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往下带,抬起下巴轻轻在他的喉结处吻了吻。   酥麻的触感使祁靳浑身的血液几近沸腾,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悦耳轻柔的声音,温热覆盖耳廓,才使血液彻底沸腾。   “阿靳,男朋友。”   ……   爱里缠绵,没开灯的房间里情人忘我。   但忘我后懂得克制,明白时机未到,浴室里响起哗啦的流水声。   -   后半夜,窗外雨停,客厅里拉上窗帘,只开着一盏暗黄色的灯,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上次看过的那部校园电影。   沙发上的两人从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各自规规矩矩坐着,到慢慢挨近靠在一起。   黎舒头靠在祁靳的肩膀上,目光看似在看电影,实则有些失焦。   电影切换场景,她眨了眨眼问了句:“祁靳,你那天为什么要给我妈打那通电话。”   祁靳眉心微动,依旧看着电视屏幕,嗓音带着烟后的沙哑磁性:“阿姨都告诉你了?”   “嗯。”黎舒抬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家事,也不喜欢别人瞒着我做什么,所以当时听完之后我确实生气了。”   祁靳侧头,半垂着眼眸,知道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但是祁靳,你知道我生气的点在哪里吗?我不是气你插手我的家事和瞒着我做什么,而是气你既然从以前开始就关注我,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来对我,让我一直在怀疑自己和害怕某天失去你的日子里生活。导致现在你的告白和追求会让我觉得,我是你权衡利弊后选下的人。”   话里平静,却轻缓到能操控人的情绪。   祁靳将电视声音调小,背部离开沙发椅背,侧身凌厉地看着黎舒,“你不是我权衡利弊后选下的人,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喜欢的人。”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黎舒回答的很快,让祁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又问:“是因为从小经历过那些事情的缘故吗?”   祁靳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静默数秒重新靠回椅背,“是。那些事情让我恐惧,让我害怕开启一段关系后成为被丢下的那个,让我觉得人和人之间不可能产生平等的感情,就算产生了,时间久了之后其中一方也会变,但那时候我又害怕失去你,所以——”   “所以你就将我来回拉扯,推走后又塞给我一颗糖。”   黎舒眉头轻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我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去替你的恐惧买单?你因为家庭的缘故,一边不想失去我,一边又在我想放弃的时候对我好,这就像我被人扔弃在悬崖边的时候以为遇见了救赎,其实等待我的比万丈深渊更深。你当时可能确实是来救我的,但你的犹豫还不如干脆点让我掉下去,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祁靳因为她这段话开始有些不知所措,想靠近她却又因为她那拉开距离的动作停下,“梨梨,我——”   “祁靳,没有谁的爱是垃圾,你的也不是,我知道你会因为家庭的关系而胆怯爱,但这不是你能随便消耗别人爱意的原因。”   黎舒主动靠上前牵过他的手,低着头放在手心把玩,“所以我刚刚听到你说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我的时候其实我也生气了,唉,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六年诶祁靳,你何德何能让我喜欢你这么久啊?你上辈子可能真的救过我的命诶。”   祁靳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喉结触碰着她的脖颈,抱得她很紧,“梨梨,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怎么还有下次啊!”黎舒拍了拍他的背,“你这话很混蛋诶!再来一次我可不会喜欢你这么久,顶多一个星期。”   祁靳低声笑笑揉着她的头发,“才一个星期吗?不可怜可怜我再喜欢久一点?”   黎舒:“想得美,我可能会考虑考虑去换个人喜欢。”   “黎舒。”祁靳语气变得严肃,“除了我,你不能喜欢任何人。”   “这样吗?”黎舒作死地提了一嘴:“徐阔和许驰都不能喜欢?”   “黎舒。”   “啊?”   “你不想四肢健全的话就能喜欢。”   “啧,不仅混蛋还很凶残啊你。”   祁靳松开她,眼梢轻挑,“我混蛋?”   黎舒重重点头,“是的!”   但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因为他真的很混蛋!   “祁靳!我不想要草莓项链!!”   “那就锁骨链?”   “你混蛋!轻点啊!疼!”   ……   这夜过后,两人基本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但主动黏的那个人不是黎舒而是祁靳。   他晚上去酒吧工作都得把她带上。   她说太晚了不去,要睡觉,他就说白天陪她睡一整天。   她说白天还要出去工作,他就说别工作了,他有钱。   无奈下,黎舒的时差已经快要日夜颠倒,到时候得看看他兜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   五月这天,酒吧打烊后已是清晨六点,天色已亮。   两人离开酒吧,牵手走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上,走到半路黎舒心血来潮,说要去圣巷吃早餐。   圣巷里有家开了十几年的早餐店,高中那会两人经常去那吃,就算还有十几分钟要迟到了也得去那买份早餐回学校,有几次迟到被老班撞见了,老班还罚他们站在教学楼中间的花坛前吃完,不少学生在走廊上看戏。   两人当时不仅觉得丢脸还有趣,吃得津津有味,把老班也给看饿了。   “那时候阮音和我说老班咽口水的时候,把我笑到想以后每天买早餐都给他带一份了。”黎舒笑着露出好看的贝齿,说话声清脆悦耳。   祁靳牵着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揉捏着,侧头看她笑着的样子,眉眼生出笑意,“你那时候要是真这么做了,十个我都救不了你。”   “不会的。”黎舒朝他抬抬眉,“老班那么看重你喜欢你,只要你出马肯定救得了我,主要是吧……”   “什么?”   “你那会混蛋的要命,肯定会选择性眼瞎不救我。”   “我又混蛋了?”   “你不一直都很混蛋吗?”   “行行行,我是混蛋,你是蠢蛋。”   “祁靳你王八蛋!”   “我不是混蛋吗?怎么又成王八蛋了?”   清晨巷子里的两道笑声干净快悦,一缕缕从蒸笼里冒出来的白烟裹挟着香气,早餐店的老位置被两人入座,背影模样同当年一样青春般配,身上穿的虽已不再是校服,但那段时光永远被铭记,同时两人永远年少,永远心怀炙热之心。   从早餐店离开一直往前走,便能看到一面有着涂鸦的围墙。   尽管围墙随着时间已经斑驳,可是围墙前的记忆并不会。   黎舒停下脚步,看着那面围墙,淡淡笑着,“祁靳,你还记得你之前在这里碰到过一只小猫吗?”   祁靳看着她,“记得。”   “那只猫是我的,但没多久就被我爸妈送走了。”   “我知道是你的。”   黎舒感到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我摸它的时候本来还好好的,但后面突然冲着一个地方叫了几声。”祁靳指了指围墙的角落,“之前那里放着个很小的镜子,我从那看到了你,就知道这只猫是你的。”   黎舒一时有些懵,本以为自己躲藏的很好,没想到竟然暴露的这么彻底。   想到当时自己小心翼翼躲藏的动作肯定很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头往他肩膀靠了靠,“但你知道吗,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祁靳怔了怔,倏然笑着低下头往她耳边靠,“这么巧吗?喜欢的时间竟然都一样。”   “时间一样?”黎舒抬头,“什么意思?”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你躲藏的位置看你。那天我记得你穿了身很漂亮的公主裙,高马尾上还有个小的蝴蝶结,明明看着完全不像会来简陋巷子里的人,可却蹲在地上,任由洁白的裙摆触及肮脏的地面。那时候我很想将你拉起来,但我听你说没想到祁靳表面看着这么混蛋,心思却这么柔软,我的脚步就因这话停在了原地,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这样说过我。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心思歹毒,玩世不恭不受束缚的人。除了你,我这辈子都别想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   “但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觉得洁白裙摆上的污垢刺眼无比。它穿在你身上,就该一直是干净的,不能有半点的污渍出现。那天你来墓园找我,当我看到你的裙摆和鞋子脏了后,只想快些帮你擦掉。”   “穿在黎舒身上的,只能是最干净的,我可以脏些,但黎舒不能。”   “祁靳,你这样很容易把我惯坏的。”   “我乐意。”   “惯坏了万一哪天我跑了怎么办?”   “只要我没死,你就跑不了。”   天光大亮,爱意四起。   彼时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年张扬,是少女平淡日子里的一抹光,可少女却不知,自己也是少年心中的那抹光亮。   因此,满心欢喜从未存在窥不见光。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