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六十年代大祭司忙种田
　　作者: 酸菜爱吃酸
　　简介:
　　已完结！！！
　　家长里短温馨日常文！！！
　　精灵族大祭司为保精灵森灵魂献祭后，睁开眼睛发现换了个地，换了个种族：华国63年出生的纯人族幼崽孙叶。
　　粗茶淡饭是常态，拴紧裤腰带是必须的，可孙叶觉得浓油赤酱是她所好，吃饱穿暖是必须的，这就不能忍了。
　　所幸母树赐予的能力还在——倾听植物心生，自身又是大力怪物。
　　这时，尘封许久的高考再次开启，她同万千学子一般心潮澎湃。
　　孙叶以优异成绩考进水木大学农学专业，发挥所长，一项项利民作物不断被研发、实施。
　　荣灵树，它开的花制成的衣裳那叫一个轻薄透气，颜色还多种多样。
　　花星果个小味甜，还会爆浆，尝过的人那是赞不绝口。
　　———————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叶 ┃ 配角：孙家一家子 ┃ 其它：六十年代
　　一句话简介：觉醒的咸鱼不可限量。
　　立意：生活中有挫折有困难，不必怕，翻越它超过它。　　?


第1章 新生
　　华国一九六三年，前进大队。
　　三年大灾难的尾巴还能隐隐瞧出点，到处被挖得光秃秃的，前进大队背靠连绵的群山，才不至于啃树皮，吃观音土。
　　孙家院内。
　　两个头大身子小的男孩子，眼瞅着不过四五岁，正踩着长条板凳扒拉着窗户使劲望屋内的情形。
　　孙老太在房中忙活着，不时安慰大着肚子要生产的儿媳妇。
　　要说这女人生孩子她就不是母鸡下蛋那么简单，半条命都得搭进去，可不得仔细点。
　　“秀珍，你缓缓神，我去灶间给你端碗蛋花汤填填肚子，才有力气使劲生娃。”
　　孙老太边说边朝灶上走去，才到灶门口，就见里面的孙大嫂身旁围了一群小崽子，她拿筷子给小崽子一一沾沾嘴，孙老太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小崽子回头瞧见是奶奶，一哄而散，他们也晓得这蛋花汤是给要生宝宝的婶婶。
　　孙大嫂满脸堆笑的说着：“娘，这鸡蛋花熟了喷香的，我觉着差不离了，就准备端给秀珍。”
　　孙老太接过鸡蛋花，暗中掂掂，估摸着份量差不多，也不多说啥，晃眼瞥见三房窗户上的趴着两个人影，唬了一跳。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冷不丁冒出两团人影，得亏孙老太稳得住，打眼一瞧，这不是老三家的两个小子吗？
　　孙老太朝堂屋喊道：“老三，你干啥呢，腚落在堂屋了，还不把你家两小子给拽走，搁窗户这瞅大戏呢，也不怕吓着。”
　　孙老太吼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进门子。
　　“秀珍，来，起来吃鸡蛋花。”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外头的孙大嫂不动声色地嗅嗅空气中跑出来的鸡蛋味，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她刚刚在灶房的时候偷偷拿筷子给几个孩子沾沾汤，权当解解馋，她自己也偷摸着嗦了筷子两口，那滋味真好。
　　想到这，舌头抵住牙齿，使劲吸了吸，似乎还有味留着。
　　夜里天气凉的很，外头的雪还没有化干净，那冷气嗖嗖往人身体里钻，孙大嫂不时搓搓手哈哈气，双脚还跺跺。
　　夜半时分，屋内王秀珍呼号声越发的大了，凄厉的叫喊声让人坐立难安，老三孙学军控制不住的在堂屋走来走去，额头沁了一头细汗。
　　这胎怀的凶险，生的也是艰难，所幸母女平安。
　　“秀珍，是个女娃，好看着呢，你躺着。”
　　孙老太利落的用剪子减掉肚脐，她自己生了四个儿子两闺女，四个儿媳妇们统共生了八个孙子孙女，她是看也看会了怎么接生的，更别说前儿还给老四家的接生了一个孙女。
　　“桂花，打盆热水兑好来给孩子洗洗，暖和暖和身子手来给秀珍按按肚子收拾收拾这床铺！”
　　“知道了，娘！”
　　孙大嫂一溜烟跑灶房暖和，随后进入房间里手脚麻利的收拾。
　　“秀珍，这丫头哭声听着挺大，是个健壮的。”
　　孙老太嗓门大，一出声，整个院子都传遍，堂屋的孙学军一屁股坐条凳上，半天不动弹，手脚软着呢，呼出一大口气，可算生下来了。
　　各房细碎的交谈声渐渐消失，夜陷入沉寂。
　　时值立春，这时间掐得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当女婴呱呱坠地时，潜伏于地底的万千植物种子纷纷激活，只待天气暖和就破土而出。山坡上，小道旁，田地里，隐隐一层薄薄的雾绿绿，别提多喜人了。只不过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长于地表才无人发现。
　　“娘，秀珍这娃好看，生的白净，不像我家那个，生的时候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随我是黄皮子。”
　　孙大嫂边说边伸手轻轻的擦一把孙老太怀里小婴儿的脸蛋。
　　“这头发又黑又茂实，让人稀罕的不行。”孙老太看着这一头的胎发，果然她没看错人，给三房娶个漂亮的生的娃长的就是不同，她家娃都是一头的黄毛。
　　小小的婴儿无意识地砸吧砸吧嘴，眉头一皱，别提多可爱，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孙老太眉开眼笑，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她也不是重男轻女的恶婆婆，相反她更稀罕孙女些，女娃子不容易。
　　“秀珍，诺，看看我孙女，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
　　孙大嫂和王秀珍相视一眼，眼中笑意满满，对孙老太这副说词已经免疫了，生个孙子像他们爷爷，生孙女就像她自己。
　　王秀珍歪头看着躺她身侧的小婴儿，不枉她费掉半条命，心头一阵阵酸软，只觉着此生足矣。
　　奥拉觉得困倦极了，眼皮子似有千斤沉，怎么也睁不开，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
　　她还没魂散精灵森吗？为何还有意识？按说不应该啊。
　　献祭灵魂是大忌，若不是为精灵族后代她也不敢行此举，想必入侵的兽人王灰飞烟灭了吧。
　　她一个大祭司换兽王及其尖锐部下，不亏，不亏！
　　她已经为精灵森做到最好的安排，往后就靠他们自己了。
　　她太累了，精灵大祭司一做就是几千年，兢兢业业片刻不得松懈。
　　心头思绪万千，但耐不过如今在婴孩身子中，不由自主的又沉沉睡过去。
　　“行了，走了，让秀珍好好休息休息。”
　　“娘，那你们慢点走。”
　　“欸！”
　　屋内重归于夜的寂静。
　　“吱呀。”
　　木门发出酸旧老掉牙的声响，孙学军抱着一个，腿边拖着一个进屋了。
　　脚边那个是孙家三房的老大孙森，抱着的那个是老二孙林，孙林已经呼呼大睡，跟个小猪似的。
　　孙森揉揉眼睛，跑到床边，伸头去看妹妹，他听奶说妈妈生了个妹妹，俊的很。
　　“妈，妹妹好小，也没奶说的那么好看。”
　　孙森明显有些小失望，妹妹太小，都不能跟他一块去玩打仗游戏呢，他想要一个娘子军。
　　“妹妹长长就大了，变的好看。你小时候跟你妹妹差不多呢。”
　　孙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说道：“等妹妹长大了，我带她去捉小鱼，玩弹珠，嗯，还有……”
　　“还有什么还有，去睡觉，大晚上不睡觉长不高就不能带妹妹玩了。”
　　孙学军把老二放里间床上睡觉，刚出来就听到这友爱的一幕，心中欣慰。
　　“我明天早起来看妹妹！”
　　孙森朝着孙爸说了一句，嘟嘟嘟的跑里间。
　　孙学军好笑的摇摇头，嘟囔了一句“臭小子”。
　　“秀珍，怎么样，还难受吗？”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王秀珍。
　　那含情脉脉的样看得王秀珍心头如吃了蜜般甜，她嫁到孙家来，着实没吃啥苦头，婆婆亲切，妯娌友善，这年月都还能有鸡蛋吃。她眼神一瞟：
　　“没，不难受了，军哥，快来看看咱们闺女。”
　　孙学军弯下腰瞅瞅：“不愧是我的崽，跟我一样一样的。”说着还不忘摸一把自个脸。
　　王秀珍佯装嗔怒，“跟你一样？可别。”
　　“好好好，闺女跟你一样漂亮行了吧。”
　　王秀珍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孙学军伸手点点王秀珍，也没说啥，上床睡觉，小闺女就睡中间。
　　夜已深，躺中间的小婴儿额头、心脏出现两道光芒，一蓝一绿，交缠舞动，从女婴头到脚游弋，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女婴皱着的眉头放松下来，表情宁静平和，很有几分奥拉大祭司的模样。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这时节正是在家猫冬的时候，也不用早起，躺着还能省些粮食，孙家一天吃两顿，中午过后得下地通通沟渠，松松土，来年好种粮食。
　　一夜过去，奥拉脑子里母树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她该明白已然明白，能活着谁愿意消散天地，不过是换个时空换个活法。
　　房内奥拉感觉屁屁一热，顿觉五雷轰顶，想她都多大了，竟还如此…如此这般…
　　奥拉直挺挺的僵硬着不敢动弹，她这千年老黄瓜刷绿漆，也不知这人族婴儿该如何反应却是一窍不通，以不变应万变。不过人族排外是众所周知的，她往后可得谨慎行事。
　　奥拉睁开双眼，眼前雾蒙蒙的，看得不大清楚，使劲打量这住所，土胚混着石块，不是一般窘迫，看来托生在一户贫困人族家中。
　　她能清晰感知到身边有人，是阿母。
　　她微微动动手，却是软绵绵的，只能蜷缩小手指头，还不大灵活，无力蹬蹬腿，与手一般无二。
　　人族婴儿都这般芊弱？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吧。
　　小屁屁凉丝丝的，不敢妄动的迪波忍受着，不过眉头还是不自觉皱着。
　　“哎，宝宝醒了，好乖！妈妈看看有没有尿屁股？”
　　说着解开包被提起奥拉小腿，伸手往屁屁底下探探，冷冰冰的，一点热乎气都没。
　　奥拉挣扎不过，生无可恋，只得任由王秀珍动作。
　　接着换好干净的尿片，王秀珍抱着奥拉准备喂奶，她奶水不多，也就吃个滋味，骗骗宝宝嘴巴子。
　　奥拉嘴里塞进一个东西，身体的本能苏醒，嘴巴蠕动吸允，一点点腥味液体进入口腔，忙咽下去。
　　她饿了。
　　就一点点，根本不顶用，她更加用力吸允，腹中空落落的，好像有一只馋虫在啃咬肌肠，半刻不得安生。
　　“嘶，轻点。”
　　王秀珍被奥拉吃的痛得眼泪花子直冒，又害怕从奥拉口中抢食会伤到奥拉，就硬生生捱着。
　　奥拉见吸不出来，就松嘴，肚子没填饱，哪哪都不得劲。


第2章 过大年
　　王秀珍见此，硬是觉得是自家娃心疼自个，眼眶中慈爱溢满，再一看还在床上躺尸的孙学军，气不打一出来，她伸手在□□胳膊上拧一下，才算解气。
　　“怎么了？”孙学军翻身坐起来，眼睛都还没睁开。
　　“怎么了，你闺女饿了，我奶水不够，你去弄点吃的给闺女。”看孙学军睡眼惺忪的，王秀珍又心疼了，语气稍微柔和了点。
　　“好，我去看看有啥吃的。”
　　说这句话孙学军根本不走心，家里哪有吃的，能吃的都吃的差不离了。
　　“老三，灶房里有一碗粥，你端了去吧。”
　　原来，孙老太一大早就起来熬粥，家里添丁进口，她再舍不得粮食也得匀匀出来，大人饿点死不了人，刚出生的奶娃子可不行。
　　她打眼瞧着今年会是个好年，雪水管够，地都湿透了，指定旱不了，农家子就一把力气往地里使，还怕粮食不来。
　　老头子脸色都好了不少，天天下地巡查，走路都轻快了。
　　三年干旱一大家子都整齐的熬过来了，别倒在了丰收的前夕，那可闹笑话呢。
　　老四家的一大早的就来端走了，这老三磨磨蹭蹭这个点才开门，也不知饿着孙女了没。
　　想到这，也不等那木头反应，孙老太径直越过孙学军，往屋内去了。
　　孙家一个大院子，就那种农家式的院子，堂屋在正中间，孙老太和孙老头住堂屋后头屋子，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屋子，又在院子左侧搭个灶房，挨着灶房的是一间堆放各种杂物的。
　　院子后面左侧搭修了个猪圈，里面没有猪，人都吃不上东西了，更何况养猪，猪圈就空置着，院子右面开着地，种些菜，稀稀拉拉的，半活不死的。
　　奥拉一口一口的吃着米汤，米粒就几粒，煮的米粒烂糊，融入米汤，至少看着米汤有点颜色，寡淡惨白。
　　孙老太见王秀珍喂好迪波，叹口气，说道：“这娃吃口好，不像老四家的那个，吃的人捉急，没差两天的娃差别咋就那么大。”
　　奥拉听着，这话她听得懂，顿时一凛，她可是哪表现不正常吗？她吃的多了？
　　“哎，不提这个，你们给这娃取个啥名，总不能一直没名字吧。”
　　孙老太是不干涉子孙名字的，毕竟她想她自个生的娃的名字都费老半天神。
　　“娘，本来是打算叫孙木的，可女娃叫这名不好听，就叫孙叶好了。”
　　“好，就孙叶，叶子，贱命好养活。”
　　奥拉，不，现在是孙叶，正式有自个名字了，她还知道有一个大她两天的人族崽子，往后要干嘛以那崽子为参照，保管没人发觉她。
　　屋内的说话声吵醒了孙森和孙林，孙森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哒哒哒地跑来看妹妹，看到妹妹还没有长大，问道：“奶，妹妹啥时候才能长大啊？”
　　“哦，还要三年呢。”
　　身后跟着孙林，他小手扒拉床单，一个劲儿的往床上爬，一不小心，本就打着补丁的衣服蹭破了个好大窟窿眼，露出里面泛黄干硬的棉花。
　　王秀珍轻飘飘地看一眼孙林，脸上故作不满。
　　孙林不敢动作，孙老太一把提起孙林，让孙林看着了妹妹。
　　“看着了吧，你说你爬什么，衣服破了，看你穿什么，衣服都不够祸祸。”
　　“奶～”
　　“行了，奶给你缝上，可不许再搞坏了，尽会浪费东西。”
　　衣服缝好，孙森孙林也对小妹妹失去了兴趣，赶忙出门去玩了。
　　男人们中午稀稀拉拉的吃了个水饱，下地里干活。
　　孙叶整天的就吃了睡睡了吃，有时候还会去四房串门子。
　　时间一天天推移，孙叶就跟发了面的馒头，一天一个样，瞧见的人都说一声养的好，其实还是瘦巴巴的，能立住就好，也不指望啥了。
　　这天，王秀珍带着孙叶到堂屋中，老四孙继军家的闺女孙苗也在，就把两奶娃娃凑做一处。
　　王秀珍则和孙老太一块编草鞋，缝补衣裳。
　　孙叶见阿母忙活去了，就转头打量和自个一块并躺着孙苗。
　　旁边的孙苗手舞足蹈，那口水顺着嘴里往外流，孙叶见状，也跟着挥动手脚，至于嘴巴淌口水，她数千年都没有这么不雅的动作。
　　王秀珍不时抬头望向这边，忍不住说道：“这小孩还是跟小孩一块玩才活跃有劲，叶子太乖了点，除了吃饭拉屎撒尿，其他时候就躺着不动。”
　　孙继军媳妇张秀英闻言，不由一说：“三嫂，叶子这样好带，大人也舒服，不像我家这个，就是个小魔星，哭闹起来头皮发麻，还是整夜整夜的，恨不得给她塞回肚子里。”
　　张秀英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容半点不落，看着孙苗的目光柔得能滴水。
　　“都是一样的，奶娃子都这样，大了点更有的闹了。”
　　“以后就盼着苗儿能像兰妮那么能干就省心了。”
　　一时之间，堂屋里面充满各种夸夸孩子的声音。
　　“娘，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今年我就不去娘家了，叶子还小，怕路上冻着。”
　　说起这个，欢乐的气氛一滞。
　　不是不想回娘家，王秀珍望着孙叶的眼眶微微泛红，回去就得添四口人的口粮，太难了，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去了。
　　其他妯娌互相看了看，瞥过头，纷纷说着不回娘家的言论，就大房娘家在一个队里能就近回去看看。
　　孙老太抬头，默了半晌。
　　“那今年咱们就在家里过吧。”
　　孙老太也没了兴致，把衣服放着，回屋看着瓮，底下浅浅一层的米粒，瓮地若隐若现，粗糙的手拂着，这还是她省着吃才省下来的。
　　她默默盘算着还有多少能吃的，今年可得是个好年啊，不然这一大家子…
　　孙叶不受影响，依旧动动手脚，脸上格外平静。
　　晚间。
　　孙叶听着王秀珍和孙学军的私房话。
　　“秀珍，给，今天翻红薯地我挖得深了，捡着的。”
　　孙学军从衣兜里翻出个锄头把大的红薯，满脸憨笑。
　　“真有你的，大哥他们呢？”
　　“我看他们衣兜鼓的，想来也有。”
　　“给娘了几个，我特意剩了最大的一个。”
　　王秀珍接过红薯，把它放床头底下，那里藏着大大小小的吃物，红薯、土豆、花生，还有小拇指般细的板栗，都是他们悄悄寻摸着。
　　孩子饿了的时候就偷偷拿一点出来，各房都有一点，俱是心照不宣，孙老太也知道。
　　“这雪下的足，想来来年是个好年景，地下居然有红薯，我记得都翻遍了，没想还能捡着漏，有芽儿冒，真好。”
　　孙学军躺靠在床头，王秀珍闻言点点头，给孙学军松松肩头。
　　“运气是不错，你明儿再去看看。”
　　孙叶瞄一眼那歪一起的夫妻，转眼不看。
　　这地方吃的这般少？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睡觉吧。
　　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阿母接过红薯喜悦的神情，那不过是个低等作物，换她以前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心中默念静心诀，果然，那影响人情绪的东西没了。
　　孙叶发现今天格外的热闹，她那两个哥哥更是天不亮的爬起来，兴奋得不行，这天他们也不出门玩耍。
　　更有甚者，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平时崩着个脸的爷爷也会扯嘴笑笑了。
　　打扫卫生，整个屋子焕然一新，一群孩子跑来跑去的，也不挨骂挨打了。
　　饭食也格外的好，一盘炒萝卜干，还有一大盆炖土豆。
　　红薯饭是每人有一碗，不像平常那半稀不干的，几个馋娃儿已经凑桌边不肯走动。
　　分两桌吃饭，只等老爷子说词开动。
　　孙叶被王秀珍抱着，望向老爷子，孙老头放下烟斗，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希望来年风调雨顺，粮满仓，水满缸，一家平平安安的。”
　　停下话来，看一圈个个翘首以待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伸手拣一筷子土豆，放嘴里咀嚼，点点头。
　　霎时，桌上筷子翻飞，孙叶也长了见识，啥叫手慢无。
　　饭毕，一个个从小到大排列站好，孙叶最小，第一个，王秀珍抱着，嘴里说着吉祥话，孙老太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装孙叶口袋里。
　　四房的孙苗第二个，也是如此操作。
　　一共九个孩子，不论男女，均是一分钱。
　　得了钱的人就要一哄而散，不想被各自妈妈拽住，交出钱，美其名曰，帮存着以后再给他们。
　　几个小的信以为真，纷纷上交。
　　真是单纯，东西当然要握在自个手里才是自己的，孙叶想着，她以后准自己保管。
　　也许孙叶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已经把自己当成这家的一份子。
　　天气一天天暖和，包裹着孙叶的包被渐渐褪去。
　　今天已经初十了。
　　王秀珍每天背着孙叶忙前忙后的，先是给自家地松松土，得趁这个时候，马上开始春耕，那时就没空弄了。
　　王秀珍把孙叶放地头，让孙叶和孙苗搁一块，提上木制的锄头就开始干活，铁制的锄头前些年大炼钢都上交了。
　　孙叶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根本不理孙苗，听着耳边咿咿呀呀的婴语，仰面出神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
　　她费力的挪动小胖手，紧贴着地皮，感受周围的气息。
　　这里很是荒芜，弥漫着沙尘，让她有些心烦意乱，绿色少，刚长出来一点都被挖吃掉。
　　地底传来一阵阵欢喜声，传来想与孙叶亲密接触的想法，可是营养不够，它没力气拱开头顶的泥土。
　　孙叶试着加大心力，俱是徒劳，她只能模糊知道这些植物心声，帮不了它们快速生长。
　　举起手，置于眼前，细白稚嫩，她真的不是以前那个精灵大祭司了，这些个能力还是母树能为她留下的最好的了，生命泉改造过她身体。
　　孙叶望着前方弯腰劳作的妈妈，倒春寒的天愣是出了一头汗，泥土沾满了裤脚，还和四婶有说有笑的。
　　想不通，人族可真有意思。
　　听妈妈说地已经翻好，只等种子种下去，这种子还得去粮站领，家里的种子老早吃的精光。
　　孙叶过上早上去地里干活，下午去山脚挖野菜的背上生活。


第3章 播种
　　终于，这一早不去地里干活，孙叶照旧被背在王秀珍背上，全家老少一块往队上的坝子上走。
　　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汇聚在一块，孙叶听着王秀珍让她叫这个叔那个婶，这个爷那个娘的，其实孙叶都记住了但一个字都没说，也得到了许多不要钱的夸奖。
　　场坝上前方一个台子，大伯娘娘家哥就站在那，是前进大队的队长呢。
　　孙叶稳稳的待在王秀珍怀里，对这场景也是有点兴趣的。
　　坝子上说话声音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打招呼声连成一片，大队长见人来的差不多，就使劲拍一下桌子，整个人群都安静下来。
　　“大家伙，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要想吃饱饭，就得使劲干，你们想不想吃饱饭了？”
　　底下一群人大声回答：“想！”
　　“想就好，看你们表现了，干的多公分就记的多，年底分粮食分钱就多。”
　　“………”
　　“领家伙什，开工！”
　　孙叶觉得这大队长口才不咋地，不说巧舌如簧吧，最起码得调动人民群众的热情。
　　不过她也不会发表什么看法，最多在心里嘚啵嘚啵几句。
　　地已经松好，王秀珍负责播种和掩埋土，成片的水稻种子撒下去，锄头轻轻扒拉一下泥土盖上就好，别看简单，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孙叶照旧在地头靠坐在一颗树下，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个如同蚂蚁般勤劳的人们，干得热火朝天的，半大小子也参与其中，她的哥哥们说是跟着孙爸在山的那一边。
　　她闭眼沟通田里的水稻种子，据她所见，这粮种似乎品质不怎么好。
　　很快，种子传来反馈，它们之前营养不良，渴水，没喝饱，又有虫子啃食。
　　在孙叶了解情况的时候，大队长巡视到这边，见孙叶闭上眼，以为睡着了，给孙叶盖好搭在她腿上的小包被。
　　远处路上一声声“杨队长”不停歇的传入耳，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大队长连忙走过去看看究竟。
　　“怎么了，老李？”大队长见是隔壁莲花村的大队长李荣华。
　　“老杨，你可得救救我们大队啊。”李队长苦着一张脸，满是焦急。
　　“你说什么事嘛，这么多年老邻居了，能帮的我一定帮。”杨国栋并没有大包大揽的打包票一定帮忙。实在是前车之鉴太令人印象深刻。
　　“这不春耕了吗，今儿早上我天不亮的赶早去公社领粮种，哪成想那些个早去的王八蛋就留了一袋稻种给我，这哪够啊。”
　　听到这里，杨国栋不吱声了，那些早去领粮的王八蛋中就有他一个，不过他并没有多领，只拿了自己大队份额的。
　　况且李荣华说这话有夸大的可能性，他去领粮种的时候也就三袋稻子，其余的都是队里咬牙留着的种子。
　　“李队友，你也别急，去年的粮种你队上还剩多少？”
　　“粮种，粮种早分下去吃完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去年的情形。杨队长，你支援支援莲花大队吧，都是同一个公社的。”
　　“老李，别说是同一个公社，就是同一个爹妈我也没有粮种支援你，前进大队的粮种还差点，我刚还发愁，寻思着找你借点呢，哪想到你居然先来找我了。”
　　“这可怎么办，没粮种还种啥地啊，队上的人都等着我带粮种回去呢。”李荣华急得忍不住抓自己头发。
　　“老李，看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份上，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说，说啥都听你的，只要我能拿到粮种。”
　　“你说你在公社只领到一袋粮种，按理是有三袋的，你少了就有人多了，你去公社问问谁领多了，公社领导总不能看你大队饿死，谁批的条子让谁给你们大队送粮。”
　　“你的意思是去公社闹？”
　　杨国栋连连摆手，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意思倒是这么个意思。
　　李荣华呸了一口唾沫，急匆匆的又走了。
　　杨国栋叹口气，谁都不容易啊，幸亏他早几天就上公社了，谁造的孽谁收拾，他们大队可真没有多余的粮种。
　　孙叶耳朵好使着，把这对话听得明明白白，就这瑕疵的粮种还被抢着要。
　　小手抠着一粒稻种，对着微熏的阳光，然后顺着力道把它埋进小土窝里，又扯扯旁边的枯草覆盖，嘴边咕哝着：“你一定要喝饱吃足，好长高结多多的子孙啊。”
　　这颗稻种在树的边上，往后就看它自个的命运了。
　　一阵铜锣声响起，地里的人不由伸伸腰，锤锤背。
　　下工了！
　　猛不丁的干这么重的活换谁都受不了。
　　“叶子，走，回家吃饭了。”
　　王秀珍把孙叶背在前面，背部直直腰，扛起锄头慢慢回家。
　　家里大房的兰妮做好了午饭，她的活简单，一家子的饭只能让她来做，过段时间兰妮上学去了就得四房轮着回屋早点做。
　　也没啥好吃的，这是对于孙叶来说的，但今天的菜确实比往常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饭还是干的玉米红薯饭，下地干活累人的很，特别是男人，地不是那么好翻的，队里就一头牛，地犁不过来，可不得男人们来嘛。
　　下午一点上工，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王秀珍和孙学军吃完饭收拾收拾就往屋里床上一躺，阖眼睡过去。两个皮小子也知道父母辛苦了，不来闹人，也跟着睡觉去，他们也累了，孙森孙林在山的那边播红薯种，玩玩歇歇的，一天算两个公分，可他们才四五岁啊。
　　这个家唯一没感觉的就是孙叶了，刚满月没多久的奶娃娃。
　　一连十天半月孙叶都跟着王秀珍，每天她都无聊得数天上有多少云。
　　至于那里到底栽种了什么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发现，这边大多种植饱腹感强的作物，水稻、红薯、玉米、土豆，就连田坎间一点点土都给种上黄豆，绝不浪费半分土地。
　　四月里，又紧赶慢赶的把最后一点土地种上花生，这一农忙才算过去。
　　孙家老小瘦了一大圈，下了大力气，可成果也是喜人的，公分是顶顶高的。
　　孙老太领着四个媳妇到山脚下挖野菜，每人提着个大篮子，前几天下了场雨，山里的蘑菇野菜可不得长的足足的。
　　一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
　　“孙大娘，你们去摘蘑菇啊？”
　　“是的呢，摘了也能顶个菜吃吃。”
　　“哎，那你们快去吧。”
　　……
　　“大娘，去挖野菜。”
　　“嗯，是的。”
　　队上的人见着了问几句，彼此都挺热呼。
　　队长家就在中间，杨国栋的媳妇李兰花正在菜地里摘小青菜，见路上行走的姑子一家，出声喊着：“亲家婆，你们搁哪去啊？”
　　杨淑芬看一眼孙老太，才回道：“嫂子，去山脚摘蘑菇呢，你要不要一起去呢。”
　　李兰花在围裙上擦擦手，连忙回道：“那感情好啊，我这就回家拿篮子，等着我点啊。”
　　“行，等着你呢。”
　　李兰花不一会也挎着个菜篮急匆匆的赶来，说着：“等急了吧，那咱们走吧。”
　　“哎，走。”
　　山脚也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这场雨下得好，刚种下去的庄稼喝足的水。
　　王秀珍和四房的张秀英去挖野菜，孙老太和大房二房的去林子里摘蘑菇，毕竟王秀珍两人带着孩子，不方便进林子，林子里湿滑的很。
　　这时节野菜最是鲜嫩，在林子外围就有许多，孙妈拿出一个木制的小铲子，蹲下身子，轻轻一铲，一颗肥嫩的荠菜牢牢捏在手指头。
　　孙妈背上的孙叶静悄悄的，但架不住孙苗在旁边使命的往孙叶这边犟，嘴里更是尖叫声连连，一个人能当几人的动静，身子一直朝这边歪。
　　孙叶不爱搭理孙苗，可孙苗总是往她跟前凑，回了孙苗一个眼神，孙苗更加在四婶背上蹦哒的起劲。
　　“三嫂，咱们就不该在一块，你看。”
　　说这话的张秀英有气无力，她被背上的小魔头折腾的无语了，见着孙叶比见着她妈都兴奋。
　　孙妈笑笑，说道：“苗儿有劲头，福气大着呢。”
　　“可别福气了，我只盼着她能和叶子一样就好了，不闹腾。”
　　“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好，我还盼着叶子有点动静呢。”
　　“哎。这边有一片马头兰，嫩着，多摘点回去。”
　　“…………”
　　看着三嫂那旋身奔着的动作，微笑不语，拍拍声音嘹亮的闺女，顺着闺女的意愿朝孙妈那边走去。
　　不一会儿，篮子都冒尖了，荠菜、马头兰、马齿苋、婆婆丁，翠绿翠绿的，喜人的很，两人到路口等着孙老太她们，估摸着孙老太她们也快出来了。
　　孙老太也是满载而归，嘴巴都是笑着的。
　　“今儿的菜真好吃！”
　　孙学军摸摸围鼓的肚子，一脸感叹。
　　“也就这一顿，往后摘的一大半得晒干了存着，防着没菜的时候添个菜。”
　　孙妈是完全赞成婆婆的这一举动，先是够够的吃一顿，再慢慢存。
　　“哎，今天听大嫂说隔壁大队的地都没有种满。”
　　说完这话的孙妈高深莫测的看着孙爸，一副擎着快来问我，我告诉你的模样。
　　孙爸也乐得配合孙妈，他顺从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听大嫂说是公社领导收了红星大队的礼，多给了粮种，莲花大队去闹，才知道的，而且那领导现在被调走了，那颗老鼠屎终于不在公社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别急，我还要说呢。这去公社闹的主意还是咱们大队长出的，人莲花大队长还给大队长送来了一瓶酒一块肉呢。”
　　孙爸听到这，连忙说道：“你可别大咧咧的说出去，免得公社有人知道给咱们队小鞋穿。”
　　“你当我是啥人，我就说给你听了，别人都没有说的。”
　　孙爸这才点点头。
　　孙叶看着这两夫妻，很想说他们是不是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杵着当看不见啊。
　　“那可是肉啊，都多久没吃到肉了。”
　　“我也想吃肉。”
　　两夫妻对视片刻，躺下睡觉，睡着了梦里就有肉吃了。
　　孙叶睁开眼，这事要看大队长怎么处理，怕是还得起波澜。
　　可这与我有干系吗？脑子你别想了，孙叶努力去打散那些思绪，要记得如今她只是一个小婴儿，小奶娃，这些事就让大人去操心，她只要吃吃喝喝睡睡就好了。
　　嗯，就是这样的！
　　闭眼！睡觉！
　　半晌，孙叶猛地翻身子，不想，竟没有翻得动，气得孙叶白眼望房顶。
　　也不知这心性是否受婴孩影响，她不自觉的流眼泪，嘴巴一张，哇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可是尿了？”
　　孙妈连忙翻身前来查看，也没尿啊，难道是饿了？
　　撸起衣服就要喂奶，孙叶偏过头去，死活不张嘴，眼泪直往下滴。
　　“哦哦哦哦～叶子乖，叶子不哭啊～”
　　孙妈把孙叶搂怀里轻轻摇晃，轻声哼着。
　　孙叶此时没脸看人，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堂堂大祭司居然哭鼻子。


第4章 快乐
　　清晨的阳光斜斜落在孙家房顶上，房内孙叶睡的人事不知，嘴巴边上吐着一个个小泡泡，那哈喇子都染湿了小枕头。
　　得亏孙叶不知道，不然会郁闷一整天也难以释怀。
　　孙妈轻手轻脚的往里间走，他们这屋子隔成两个房间，孙森两兄弟睡里面。
　　“森子，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孙妈摇摇睡得香甜的孙森，叫唤他起床。
　　“妈，让我再躺一会，就一小会。”孙森裹紧被子，头埋在里面，瓮声瓮气的说道。
　　“快别睡了，上学迟到了，听话啊。”
　　被子里静了一会，才传出声。
　　“我会起的，妈。”
　　孙妈见孙森答应，就转身走，她得和孙老太去镇上挑小鸡崽子，她看公鸡母鸡有一手。
　　木门虚掩着，没关紧实，随着太阳升高，阳光不断移动，一缕光线直直照着孙叶眼睛皮子。
　　孙叶颤抖着睫毛，微微睁开双眼，用手挡住阳光，翻身爬起来，左右张望一下。很好，睡一觉，人都没了。
　　秀气的打个哈欠，眼泪花子出来，随手揩一下，不经意看到一小块湿濡，懵了一瞬。
　　这是她干的？
　　趁没人知道，小脚踢着小枕头到有阳光的地方，晒一晒就干了。
　　没人知道就是她从没流过口水！
　　里屋传来惊慌失措的怪叫，孙森汲着鞋子蹦哒着跑出来，拎着孙妈用旧衣服缝的书包，路过孙叶，见孙叶躬着身子，凑过来糊了孙叶一口水。
　　“妈，我上学去了！”
　　“你慢点！还早呢，你脸都没洗…”
　　“婶，森子跑啥呢？”
　　“他不跟我们一块走吗？”孙兰妮问道。
　　要去上学的大房有两人，二房一人，三房就孙森一个，四房的还只有两个月大。
　　前进大队有一所小学，里面的老师是自愿下乡的知青，知青是城里人，都大学生，人学问大着呢。
　　响应号召前来支援农村，种地还是要老农民才弄的起来。这不，大队长一合计，干脆让人教娃念书识字，不当睁眼瞎。
　　大队上的娃到了年纪免费去上学，别的大队的娃要交一毛钱的费用，知青教书一天算六个公分，比起干一天活最多才五六个公分，还苦哈哈的累人，双方都满意。
　　不过农忙的时候得停课，一起参加抢收抢种。
　　“森子可能第一天上学，紧张吧。”
　　孙妈只能这样解释，语气有那么一点儿不确定。
　　“哦，那好吧，明天我们再一起走，三婶，你可要叫住他啊。”
　　“行行行，赶紧走吧，免得迟到。”
　　“嗯嗯。”
　　孙叶面朝床上躺着，孙森留在脸蛋上的口水都被磳干净了，丁点痕迹都没有。
　　她明天绝对不会在被孙森那坏小子亲到，牙都不刷，不讲卫生。
　　这词还是跟孙妈学的，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不刷牙就是不讲卫生，她可是几千年都没刷过牙的精灵，躺着中枪。
　　“叶子，今儿你跟四婶婶家的苗儿姐姐在家玩，妈妈跟你奶奶去镇上买黄绒绒的小鸡，小鸡下蛋给我们家叶子吃，好不好啊。”
　　孙妈给孙叶穿好衣服，抱到四房屋里，放床上和苗儿一起。
　　孙苗一见叶子，一个猛扑过来，抱住孙叶就是不放手。
　　孙叶扒拉着孙苗小手，弄不开，又推了推，还是一个样，她佛了，就这样躺平任玩了。
　　孙苗察觉孙叶没动静，松开手，准备故技重施，位置没找准，也躺平了，两人躺成一条竖线。
　　孙苗啊啊啊啊的叫孙四婶给她扶起来，手脚狂蹬。
　　孙妈指指孙叶，对张秀英说：“秀英，叶子就麻烦你了。”
　　“放心，没事的，我看一个也是看，两个也是看，再说，你看苗儿多喜欢叶子，我巴不得叶子天天来呢。”
　　门口孙老太背着个背篓，喊着：“秀珍，好了没？”
　　“那我走了。”
　　“嗯，去吧。”
　　“叶子，乖乖的，等妈妈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孙叶背对着门，小手在胸前轻轻抠一下，又放开，转头朝孙妈“啊”了一声。
　　终是走了，孙叶弯头脖子伸得长长的，看不到孙妈背影才罢休。
　　“叶子，你和苗儿在床上玩啊，四婶去扫个地。”
　　孙四婶说这话也不指望这两娃娃听得懂，也就口头表达一下。
　　孙四婶扶正孙苗，半倚在枕头上，孙叶也是如此。
　　孙叶见四婶扫地去了，偏头看着她旁边张牙舞爪的孙苗，突然恶作剧心起，咧开嘴巴，瞪圆眼睛，作出自以为很恐怖的表情。
　　孙苗一愣，然后笑得更大声了，啊啊啊个不停，很明显是想让孙叶再做一遍。
　　怎么回事？她看到孙林就是这样被孙森吓到过啊，不管用？
　　犹豫一会，看她是珍贵的小崽子份上，她勉为其难的再做一次。
　　孙苗又笑了，笑得咯吱咯吱的，口水直流，下巴淹着了，全身都在动弹。
　　孙叶看着孙苗，也笑了，果然，小崽子永远是最可爱的生物。
　　孙四婶听到房里动静，伸头瞅一眼，见两个小人儿笑得前仰后合的，也不过多打扰。
　　孙四婶给孙苗喂了奶，孙苗是四房的头一个孩子，她的奶还是够孙苗吃的。
　　正当她要喂孙叶的时候，孙叶扭头就是不吃，孙四婶没办法，只能到灶房煮红薯给孙叶吃。把红薯掺水煮，就跟煮粥一样的熬的烂烂的，在园子里摘一把小青菜剁的细细的，和红薯一块煮，给孙叶吃，孙叶这才张口。
　　两个小的喂好了，她也要吃晌午饭，直接端着饭到房间里吃，就近看着两小人。
　　孙妈回来的时候孙叶睡着了，把孙叶抱回自个屋里睡，朝四婶点点头以示感谢。
　　孙老太把两只小鸡放到猪圈里，反正没有猪，毛绒绒的，叽叽叽的叫唤。
　　现在这年头，计划经济，每家每户只能养两只鸡，只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甭管有多少人，都是两只，要不然就是资本主义做派，资本主义那是要不得的。
　　为着这个，有些人分家了，鸡屁股钱窝窝可是一个正大光明的来钱处，把鸡蛋换到供销社，可是一分钱一个鸡蛋呢。
　　这个时候家里有几十块钱那生活是顶顶好的了，村里头富裕人家。
　　孙林昨儿个晚上就得了孙妈的令，叫他见着虫子啊，蚯蚓啊这些带回家来，给鸡吃，等鸡长大好下鸡蛋，那时天天吃鸡蛋。
　　孙林想天天吃鸡蛋，可不得好好寻摸。
　　孙叶醒来见孙妈回来了，双手自然的伸出去要抱抱，仿佛已经习惯了。
　　孙林捧着一把蚯蚓回来，孙叶看着那扭曲交缠的蚯蚓，鸡皮疙瘩冒出来，闭眼躲在孙妈怀里。
　　她也不是怕蚯蚓的人，就是犯恶心。
　　孙妈也吓了一跳，叫孙林扔鸡圈里，她是半点不敢碰的。
　　孙妈指指孙林，口中说道：“你个倒霉孩子，不会找树叶子包着带回来，非要拿手捧着，诺，自个去洗洗手。”
　　孙林是嘿嘿傻乐。
　　洗完手的孙林就蹲地上看小鸡啄食蚯蚓，手不时指点鸡该怎么吃。
　　大房的孙武，二房的孙河随后也是手捧东西，躬着腰进来。
　　孙妈给他们说了鸡在猪圈，让人洗手就不再理会，这几个孩子咋就那么笨脑壳啊，他们爹都是这德性？
　　一晃孙森放学了，他这次是跟着孙兰妮他们一块回来的。
　　可兴奋，回到家嘴巴就嘚啵嘚啵个不停，学校怎么怎么好，有好多人，老师也很温和；就是他听不懂，学的字都忘了，当然，这句话他没说。
　　吃完晚饭，一家子借着天光聊天，男人们是早早串门子去了。
　　女人们聊着聊着不知怎地说到读书上的事，一个个的让自家孩子展示一下学了什么。
　　孙兰妮做裁判，她今年念五年级，要毕业了，要是能考得上初中的话就继续去念。
　　大房的孙文第一个上场，上三年级，他挠挠头，说着，“今天老师教了我们一首古诗。”
　　假模假样的咳一声，一手伸出去，架势摆的足足的，张嘴就道：“我记不得了。”
　　顿时，大家伙就哄笑起来，孙叶也抿了抿嘴。
　　孙四婶说道：“小文，你开了个好头，哈哈哈。”
　　“咳咳咳，下一个是谁？”
　　“我。”
　　二房的孙江主动站出来，自信满满，他肯定比孙文好。
　　“我今天也学了古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烟花……下扬州。………”
　　中间的词句模糊不清，但仍是一脸骄傲，他记得一句，不是垫底的就好。
　　大人们都望着兰妮，毕竟就她懂，兰妮说了一句，“江子第一句背对了，第二句就漏了。”
　　“好，下一个。”
　　孙森脸色通红，羞的。他上课的时候就没怎么听，下课只知道玩，老师讲了啥都记不得了。
　　“我们今天老师教了写字。”
　　“是什么，写来看看啊。”
　　孙森眼一闭，写了一个他知道的“人”字。
　　其实今天老师是教了写字，不过是教的写“1，2，3”这几个字。
　　“好。”
　　叫好声一片。
　　“我孙子都挺聪明的，奶奶奖励你们一人一块红薯干，来，拿着。”
　　就是聪明的不在正地方。孙叶默默吐槽着。
　　几个孩子接过孙老太的红薯干，放嘴里细细嚼，有甜味的。
　　孙林扯扯孙妈袖子，嘴里嘟囔道：“我也想吃。”
　　孙老太听到了，笑着道：“都有，都有，拿去，你们几个今天给鸡找吃的啦，奖励你们的。”
　　几个孩子包括兰妮都有红薯干。


第5章 剥玉米粒
　　“咯咯咯～”
　　猪圈里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嗓音嘹亮，随后，大队里此起彼伏的打鸣声从这头传到那头。
　　孙家养了三只鸡，一公两母，虽然说是只能养两只，但法不外乎人情，队里都是乡里乡亲的，额外溢出一只也不会有人黑心举报。
　　孙叶深深地吐一口气，强忍被吵醒的暴躁，小小的身子灵活翻爬坐起来，木着脸醒神。
　　八个月大的孙叶能摇摇晃晃的扶着墙走路了，时值金秋十月，收获的季节。
　　孙叶醒来没多久，大队的铜锣就哐哐哐的响起，隐约听到院子关门声。
　　又要上工！
　　人太累了！
　　一天天的忙个不停，播种、除草、育苗、浇肥，并不是种下去了就歇着，想有好庄稼，一系列后续劳作是免不了的。
　　今天孙妈是扒玉米，那人高的玉米杆子，要钻来钻去的扒，玉米樱子埋汰人，就不带着孙叶。
　　孙叶屁股朝外，小脚脚一点点往床下伸，够到地了，扶着床沿一步一步地走。
　　这腿忒不得劲，要不是爬着膝盖疼，她老早出门了，孙叶心想。
　　总算颤颤巍巍的挪到门边，有个支撑的地，回头看一眼走动的距离，心里满满的成就感，不愧是她。
　　轻轻推开门，好像用力过度，门猛地吱呀一声开得大大的，孙叶收不住力道，整个人直直的摔在地上。
　　孙叶都懵了，她一直知道自己力气大，虽达不到能徒手捏碎木头的程度，但是捏开裂还是能行的。
　　这也算她的一个特质，别的精灵都是轻灵敏捷，独独她增了力大无穷这个天赋，没成想变成人族幼崽还是这般。
　　她平常小心收敛着，半分端倪也不露，这门竟叫她漏了陷。
　　孙叶手撑着地，呲牙咧嘴的站起来，还不停斯哈斯哈的抽气，天热穿得少，幸亏这泥地踏得平整，不然破皮是免不了的。
　　后面孙林听到门开的声音就下床了，他亲眼看到自个小妹跌了一跤，就想去扶的时候突然想起妈妈的话：摔到了自己站起来。
　　孙叶像个小鸭子似的张开双手保持平衡，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别看跌跌撞撞的，可人家就是没摔倒。
　　搁后头的孙林看得忍不住上前，小小的手虚虚放到孙叶两侧，护得严严实实的，小老头似的严肃板着脸。
　　孙叶眼望前方，小短腿迈不停，能自己行动的感觉就是好。
　　嘴角轻勾，那张精致的小脸愈发耀眼夺目，怪不得家里的娃都喜欢挨着她。
　　老三家的就是会生，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到这么漂亮的娃，孙老太心道。
　　“叶子，来，到奶奶这边来！”
　　孙老太特特晚点出发，她今天分到脱玉米粒，现在玉米还没摘下来。
　　孙叶听到声音，脚步一顿，抬头瞧一眼灶房门口的奶奶，随即哼哧哼哧地摆动小身子走过去。
　　孙老太微蹲着，张开双手，不时鼓励的说着：“叶子好棒，叶子真厉害！”
　　孙叶嘴上不说，心里鼓满动劲，她以前做得再好似乎都是应该的，得不到一句夸奖，而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举动……
　　孙家穷是穷了点，也是真的好，她很喜欢孙家。
　　一个扑腾撞个满怀，孙叶抱紧孙老太的脖子，脸埋在肩头，孙老太浑身散发着慈祥宽和的气息。
　　这气息有别于孙妈的，她都挺欢喜！
　　孙老太抱起孙叶，朝孙林说道：“林子，你去喊小河、小武起床，哪来那么多觉睡。”
　　孙林没好意思说他是被妹妹吵醒的，要不然他也是躺床上睡觉的。
　　孙老太又到四房，里面孙苗正坐床上揉眼睛，小嘴巴一扁一扁的，金豆豆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听到开门声，眨巴大眼睛看过来，湿湿润润的，泛红，看得人心疼的紧。
　　见不是孙四婶，嘴巴一张，魔音将要出口。孙叶见状，立马大声“啊”了一声，要是让孙苗哭出来，没半个小时是停不了的。孙家老小对孙苗哭功那是忌惮不已，闻之色变，也就孙叶能制止一二。
　　孙苗听到孙叶的声音，强咽了哭声，也跟着“啊”一声。
　　孙老太和孙叶俱是松一口气，孙老太连忙把孙叶抱到孙苗跟前，就怕真哭了。
　　孙苗爬到孙叶腿上，抱着孙叶，露出三瓣牙。
　　人形抱枕孙叶，翻了个白眼，任由孙苗动作。
　　她挺招小孩子的喜欢，别的小孩子也是这样，对于这个，孙叶心里挺美的，面上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小模样。
　　吃好红薯粥，孙老太背上背一个，前面抱一个，屁股后面跟着两个。
　　背上的是孙苗，她太好动，孙老太怕抱不住。
　　孙林拿着小帽子一甩一甩的，那是怕孙叶她们晒着太阳。
　　队上的坝子很大，当初弄的时候特意往大了整，晒粮食方便。
　　边上栽着树，孙老太走到树下已经有许多人在那聊天八卦，这活比起地里的要轻松不少，都是年纪大点的妇女同志。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两个小孩，孙林一到这边，撒了欢的奔向小伙伴，孙武放下小板凳也加入进入。
　　“去吧，你也跟着哥哥们去玩，小武，看着点弟弟！”
　　“知道了，奶！”
　　孙老太放孙叶下来站着，又掏出一块旧布，铺在地上，和别人家的娃娃在一块，这才把孙苗放下来。
　　孙叶入眼所见都是一个个光屁屁，开裆裤她也有，不过在她的强烈的反抗下，孙妈把小裤子给缝上了。
　　孙老太有心显摆孙叶会走路的事，把布铺了离孙叶有一段距离，孙叶也是无奈了，不过也乐得满足。
　　孙叶努力做到不摇晃，坚定而稳健的迈开步伐，虽然慢，可是却挺稳的。
　　终于到了，孙叶暗中长嘘了一气，她还怕翻车了呢，堂堂大祭司居然走路平地摔，她还是要脸的。
　　“这是学军家的？都会走路了？”
　　“这娃娃咋教的？我家孙子这样的时候才爬呢。”
　　“这两娃一段时间不见又漂亮了，有福气。”
　　周围七嘴八舌的问话声淹没孙老太，孙老太骄傲的抬起头，对着众人开始谦虚。
　　“是的，学军家的。”
　　“这娃是会走了，还不大利索。”
　　“漂亮吗？没觉得，正常水平吧。可能我看习惯了吧。”
　　这波暗炫漂亮！
　　这帮大娘光说还不要紧，她还上手了，孙叶被一个老大娘抱着，还往上抛了抛。
　　这题孙叶会啊，又到了尖叫时刻。
　　于是顺从内心的想法，哈哈哈地笑起来。
　　孙苗也被另一个大娘抱着，乐呵得很。
　　抱着孙叶的大娘抛了几下，就改为抱着，说道：“这小家伙不怕生人，也给抱，大气。”
　　“小叶子，我是你姨奶奶啊，来，叫姨奶奶，奶奶给你红薯干吃哦。”
　　这边孙叶没开口，倒是孙苗见红薯条，嘴巴利落的叫了声“奶奶”。
　　人群哄然大笑，说是姨奶奶的那个把红薯条递给了小手往这伸的孙苗，孙苗拿着红薯条费劲吧啦的扯断，又递一半过来。
　　“这是给姨奶奶的？”那位姨奶奶伸手假装接过，就看孙苗肯不肯。
　　然而孙苗躲过姨奶奶的手直直对准孙叶的方向，口中啊啊啊个不停，似乎叫孙叶接着。
　　孙叶接过，孙苗这才把红薯条放嘴巴里研磨。
　　“不得了了，老孙家的娃咋怎么招人疼呢。”
　　所以说孙苗这幼崽就是可爱，不妄我平常纵着她。孙叶可算体会到了孙老太那种与有荣焉的心态，这也是孙叶想要的，泯然与众，深谙中庸之道，没想到的是她马上就破功了。
　　孙老太嘴角边上的笑就没拉下来过。
　　很快，第一板车玉米就送过来，橙黄色的，满满一大车，倒坝上，拉板车的人又去装玉米了。
　　孙叶身边围了一圈的小娃娃，个个抢着挨在她旁边，人多就热，孙叶冒一头的汗。
　　老大娘们怕孩子捣乱，就拿玉米棒子给人玩，就五六个。
　　孙叶端坐着，手里拿着玉米，一粒一粒的剥，孙老太她们是两个玉米棒子互相搓，她手太小拿不完搓不动。
　　那群小子也不玩了，各回各的位置剥玉米，公分是按剥了多少算的，剥得多，公分就多。
　　她觉着挺容易的，轻轻一扯就掉下来，于是加快速度，不一会功夫，一根整整的玉米都被剥完了。
　　又拿一根来剥，剥好的棒子给围在她身旁的小娃娃玩，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娃娃也不打扰她，就在她旁边爬来爬去的，孙苗也在其中。
　　一根接一根，一刻钟的时间她把六根玉米都剥好了，跟前堆了一小堆的玉米粒，她哥孙林这才剥第四根，别忘了，孙林四岁了，孙叶才八个月。
　　孙叶也没注意，歪着身子继续去拿玉米来剥，孙老太也没当回事，以为孙叶拿去玩。
　　孙武剥累了，正想拿水喝，才看到孙叶的战果，连连扯孙老太的袖子，悄悄说道：“奶，你看叶子剥了好多。”
　　孙老太这才抬头看一眼，没想到一惊，她那小孙女正剥得起劲，那玉米粒沾她手就哗哗的往下掉。
　　迅速扫一眼四周，见众人都埋头苦干，没人发现，装作给孙武拿水的模样起身，背对众人，遮住旁人的视线。
　　孙老太摸摸孙叶的头，小声地说：“叶子，咱不剥了啊，你和苗儿一块爬爬玩玩多好啊，剥这玩意累手呢。”


第6章 收获
　　话音未落，孙叶整个人都不好了！
　　表情僵住，眼珠子都不带动的，小手还机械的剥玉米。
　　她这是暴露了？
　　该怎么解释？
　　妈妈会不要她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毫无预兆砸向她，砸得她晕头转向，心神惶惶。
　　在孙老太眼里，就是小孙女根本不知道自个的逆天之处，你瞧，和她说话叫她不要剥了，那手还是不停地剥，往后注意一点，别叫她暴露出来，慢慢长大就好。
　　至于孙叶的担心，小小的三头身就是她最好的掩护。
　　孙老太抽走孙叶眼前的玉米，还把孙叶剥的玉米兜围腰里面。
　　当然，给孙武的水也没忘了。
　　“叶子，你去和苗儿玩。”
　　孙叶呆呆坐着，无所适从，孙老太并没有言词逼供，也没有惊恐万状。
　　她抬头看孙老太，无声无息的落泪，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很酸很涩又很甜。
　　孙老太见孙叶哭了，以为是她把玉米抢走的原因，毕竟小孩子不都这样的吗？
　　想拿手给孙叶擦擦眼泪，一伸手见手上满是玉米须，于是手腕凑上去揩两下。
　　孙叶心神不稳，被孙老太擦得一个跟头，直直往后摔去，发出“咚”的一声，整个人呈“大”字状。
　　孙老太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望了倒地上的孙女，连忙抱起来，在怀里哄着。
　　孙叶那股情绪似乎有了很好的发泄之处，“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止都止不住的那种。
　　那声音比之孙苗有过之而无不及，小孩子都挨一块，一哭哭一片。
　　于是，那些埋头干活的老大娘纷纷抬头用谴责的目光刺啦啦地注视着孙老太。
　　孙苗扒拉着孙老太的腿，哭得老大声，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摔倒了。
　　孙老太手忙脚乱，哄这个也不是哄那个也不是。
　　加上别人家的娃也在哭，那场景，孙老太头都大了。还好，那些娃的奶奶也相继来哄自家娃了。
　　孙叶也不是真小孩，过了那一阵就不哭了，好像是哭得有点猛，止不住的抽咽。
　　她是好了，那些小娃娃还没好，嚎得跟杀猪一样。
　　见这样下去不行，孙叶看一眼孙老太，决定豁一把，“啊啊”了几声，在这群孩子的哭声里倒是不显眼。
　　倒也有成效，小娃娃成功慢慢的止住哭声，就孙苗还在干打雷，不下雨。
　　孙老太松一口气，把孙叶放到孙苗跟前，这样就好。
　　回到位置上坐好，孙老太说道：“对不住啊，一哭起来是招架不住。”
　　“没事，小孩子嘛，都这样的。”
　　“就是，就是。”
　　“就是你莫要去招惹娃娃哭了。”跟孙老太关系颇好的姨奶奶打趣道。
　　“我这回是怕了。”孙老太也借坡下驴，连连摇头，揭过这一茬。
　　众人也聊起别的话题。
　　“今年总算不用挨饿了。”一位大娘感慨似的发出声。
　　“我看啊，是大丰收，就这玉米粒饱满称手，个顶个的大。”
　　“那红薯也不差，会越来越好的。”
　　“那田里的稻穗坠弯了腰。”
　　“…………”
　　“真好。”
　　孙叶往孙苗跟前一怼，孙苗紧紧抱住孙叶，孙叶知道是她惹的祸，拍着孙苗的腰，她也想拍背，可手短够不着，意思意思就好，轻声“啊啊”的。
　　可别的小娃娃不同意了，凭什么孙叶没哄他们，他们也是要哄的，于是乱套了，一个个都往孙叶跟前挤。
　　孙叶毕竟还小，下盘不稳，六个小娃娃一哄而上，又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无语望天，今儿运势忒差，孙叶无话可说。
　　那六个娃娃分别占领孙叶四肢，牢牢扒住，至于头，被孙苗一个人霸占。
　　他们也不在孙叶身体上滚动，就玩手指，脚趾。
　　孙苗见没人跟她争了，张大嘴巴笑了，正是长牙期，那口水直溜溜的牵成一条线滴在孙叶脑门。
　　啊啊啊，她不干净了！
　　………
　　下工了，孙老太今天得了八个公分，挺高的，在一众老太太里遥遥领先。
　　孙叶被迫当了一天人形玩偶，衣服皱巴巴的，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小脸也跟花猫似的，不过看着倒是活了那么一点。
　　孙叶想到下工分离的那场景，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叽啦哇啦的哭声，太过招小娃娃也不好！
　　回家洗洗弄弄吃过饭后天都黑了，孙爸悄悄的从衣兜里掏出四个烤鸟蛋，往孙森两兄弟眼前一晃，顿时孙森两兄弟眼睛都直了，目光紧紧黏住鸟蛋，不舍得移开。
　　这鸟蛋是孙爸办玉米时遇到的，就四颗蛋，回家时把它埋在灶头，做饭的时候就能把它烤熟了。
　　又悄么着拿回房间，不是他不愿意拿出来，实在是就四个，还很小，给谁不给谁都不好，还不如谁都不给，自家吃得了。
　　“快别逗了，当心惹哭了有你受的。”孙妈在旁边笑着搭话。
　　孙爸这才分了鸟蛋，两兄弟一人一个，孙叶一个，孙妈一个。
　　孙林拿着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一下就没了，孙森则是细细的品味。
　　孙叶的孙妈给剥了壳，孙叶不喜蛋黄，总觉着里面有一股味道，小嘴一抿一抿的，蛋白就没了，别提多可爱。
　　孙妈也是知道孙叶不吃蛋黄的，把蛋黄给了孙爸。
　　至于孙妈的那个蛋，她没吃，见两个儿子吃得差不多了，就一分为二给他们，可两小子也不接，急急回里屋睡觉，他们已经吃了自己的份，那个是妈妈的。
　　孙妈见此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便把蛋给了孙爸，孙爸不要，被孙妈强硬的塞一半进嘴里，两人细细嚼着一分为二的鸟蛋。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空气里甜度超标。
　　孙叶见此，有点饿的肚子，饱了！
　　似乎吃了鸟蛋后精力格外充沛，累了一天的孙爸连夜劳累也不觉着有什么，可苦了孙叶，耳边的粗喘声想不听都不行。
　　必须得有一个自己的床！
　　又是连轴转的一个季节，整个大队热火朝天，虽然累是累，可看着那坝子上的稻米，哪怕累也是值得的。
　　孙叶跟孙妈割稻米的时候，还是坐大树底下，看着孙妈始终弯腰割禾，直起来的时候锤锤腰，又很快弯下去。
　　孙森两兄弟就跟孙妈后头提着个小篮子捡遗落的稻子，捡三篮子一公分，这是孩子们专有的活，蚊子再小也是肉。
　　这次大队长终于把孙家分在一块割稻子，孙家孙子孙女都在田里忙活。
　　孙苗在孙叶四周爬来爬去，摸到大树后头去，一不注意，待孙苗再出现在跟前的时候，就憋红了脸双手拽着一根稻米。
　　孙叶猛然发现这稻米长得格外的大，比孙林捡的那些还要大。
　　孙叶伸手去摸稻子，稻子心中的思绪明晰的传达到孙叶脑海：你看，我有长得又多又大，比那些稻子还大。我听你的话，就是这里没多少阳光，而且没有水给我喝，要不然我还能更大……
　　久违的，孙叶愧疚了。
　　她其实已经忘了这株稻子，不过随口之言，这稻子终其一生都在为之努力。
　　她心里默念：你很棒，是我见过最棒的稻子。
　　稻子心满意足，它一直等孙叶来，它做到了！
　　稻子松开紧抓住地底的根，任由孙苗拽/出来，它的生命由此终止，完成它的使命。
　　孙苗把这株稻子给孙叶，孙叶握着这稻子，凝神，久久不语。
　　孙叶把这株稻子藏在衣服兜里，她会保存好这稻子。
　　大祭司的预感一向准确无比，这还是她来到这第一次有这么明显的感知。
　　自家自留地里的菜不知换了几茬，就玉米还一直留着，不过也没多少了。
　　这天晚上，孙爸扒了三根玉米，经得自家老娘同意，拿出补了不少处的铁锅，装半锅子灶头里的灰，把玉米粒扔里头炒。
　　家里几房的小子都围在灶头，探头探脑的盯着，不时嘀咕几句。
　　孙叶被孙兰抱着，有幸围观。
　　好不容易爆一个，就被孙文眼疾手快地抢着了。
　　剩下的弟兄则哀声叹气，直呼阴险。
　　接下来每爆一个各人都大展拳脚，声东击西，暗渡陈仓，拉帮结派，孙子兵法都不够他们使。
　　由此可见，孙家人都挺聪明的。
　　孙爸被这帮小子闹得不行，抓的灰洒得到处都是，炒也不好炒，全赶外面蹲着。
　　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孙叶就见到灰里玉米一个接一个的爆开了花。
　　农家版爆米花，孙爸直接拿一个篮子来装着，满满一大篮子。
　　就放院子树下的桌上，几个小子也不管烫不烫，直接揪一个往嘴里放，烫的直哈气也不愿意吐出来。
　　有吃的，就没早早睡觉，烫一茶壶的水，边吃边闲话家常。
　　“这几天油盐都快见底了，娘，啥时候去供销社买点回来。”
　　“哎，看我，都忙忘了。”
　　“就前儿个二姨的大媳妇不是要去镇上吗？我叫她给我带了点回来，忙得搞忘了去拿。”
　　“小文、小江，你们两跑一躺你二姨奶奶家，把东西拿回来。”
　　孙文、孙江念念不舍的站起来，奶的话他们还是听的。
　　“我还想去供销社买嘎啦油呢？”孙四婶小声嘀咕。
　　“放心，奶会给你们留着点的，快去快回。”
　　“知道了，奶。”
　　“哎，拿个东西装点爆米给二姨奶奶家带去。”
　　孙老太从灶房里拿个自家编的竹盘，装一盘给孙文他们带过去。
　　孙叶拿一个爆米花在嘴巴里细细磨牙，有一丝丝甜味，怪好吃的，就是容易粘牙齿上，得用口水慢慢浸湿才化开。
　　孙叶一连吃了五个，还是孙妈见她吃的有点多，怕小孩子吃多胃里不舒服，强制给停了。
　　”
　　孙叶表示挺遗憾的，她其实还想吃。
　　“奶，我们回来啦！”老远就听到孙文急切的声音，确实是快去快回了。


第7章 分粮
　　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给缩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两人把油盐放桌上，呼哧呼哧地喘气，灌一杯水加入进食大军。
　　“都说了会给你们留的，后面有恶狗撵你们，跑那么快也不怕把油瓶给打了，油可贵着呢，十篮爆米都不够的……”
　　孙老太嘴边嘀嘀咕咕的，不大不小能让人全听见。
　　孙河充耳不闻，全当没听见，反正没打翻，被奶念叨也不掉块肉，倒是跑得慢了爆米剩不到多少。
　　孙文就不一样，他敢说，“奶，都拿回来了，完完整整的，也不用留爆米，多好。”
　　孙老太噎住，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孙大嫂拍一把孙文的背，说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就你能，奶也是担心你。”
　　孙文听着这话，看一眼孙老太，孙老太立马换一副伤心的表情，孙文一脸疑惑，印象中奶可凶了，可不会这么脆弱，不过还是拿一个爆米放奶嘴里，安慰安慰老人家。
　　孙老太得了孙子的孝敬，眉开眼笑，唬一眼孙大嫂，“孩子还小，打他做甚，他懂什么。”
　　孙大嫂就没这么无语过，合着她是个恶人了？
　　大家伙看着这场面变化，俱都一声笑起来。
　　孙老头难得露出一个笑脸，就着这气氛说道：“老大，你们四个跟着去交粮要谨慎点，可不能漏了洒了。”
　　“爹，我们省得。”
　　“爹，你还不放心我，就我这眼神，掉一根针都能发现，更别说那么大的米了。”
　　孙四叔作出怪相，伸手指着孙老头的胡须道：“我现在就能看到爹你胡须上沾了爆米。”
　　孙老头信以为真，抬手撸一把他的宝贝胡须，然而什么都没有！
　　“爹，你还真信了？有没有啊？”孙四叔致力于撩拨孙老头。
　　“你个小兔崽子，敢糊弄你老爹。”孙老头抄起烟杆轻轻打了孙四叔手臂一下。
　　孙四叔立马哎哟哎哟的叫唤，直直喊着真疼。
　　“瞎喊，老子又没下力气！”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每每想板个脸都叫老四这兔崽子给弄破功。
　　个个被逗得开怀大乐。
　　一篮子的爆米一个不留，全部被干掉。
　　第二天一大早，孙家男人随着送粮的出发，孙家女人们是望眼欲穿。
　　相信队上的人家就都是这样，并不是想男人，而是想男人们一块回来的钱。
　　孙老太拿出账本，一遍又一遍的算，就怕算错拿少了。
　　孙兰妮被抓了壮丁，陪着孙老太算，而那帮小子估计在村口玩耍，要是看到大人们回来了，第一时间往家报信。
　　按照往年的惯性，卖了粮，大队会吃了饭后召集各家去领钱。
　　孙叶见孙妈魂不守舍的，也是不明白，总归会回来的，难不成还能跑了。
　　饭已经做好，就等着吃，孙妈有一下没一下的喂孙叶，孙叶就夺过勺子自己吃。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虽然手不稳洒了点，但也值得表扬。孙妈捡起孙叶洒的吃嘴里，也稍微收了心思。
　　孙叶吃好，孙妈他们还没动筷子，估摸着是要等孙爸回来再吃。
　　孙武盯着村口大路，也没功夫玩，模糊看到路上有人，转身急忙跑着回来，还没到院门，就大喊着“爸他们回来了，到村口了。”
　　听到是自家小子的声音，孙二嫂坐不住，就迎了上去细细问。
　　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感觉这群人都要奔出家门去寻了，孙叶在心头念着。
　　“回来了，咱就开饭，吃完了，领钱粮去。”
　　孙老太发话，盛饭的盛饭，摆筷的摆筷，较之往常动作快了不是一两分。
　　吃饭的速度那是杠杠的，碗筷一洗，全家老少一块出门。
　　大队的铜锣声响起，估计这次铜锣声是整个大队最乐意听到的。
　　“大姐，你家今年工分多少啊？”姨奶奶见孙家到了，忙凑过来。
　　“不多，跟往年差不多。”孙老太回道。
　　才不是呢，今年高了七八十个工分，孙叶心里说道，孙子辈的能干不少，工分比往年挣得多。
　　“一年的辛苦只盼今日，乡亲们，今年咱们的粮食是整个公社最多的、最好的，公社领导亲自给咱队里颁了奖。”
　　大队长杨国栋是真的激动，他当大队长多少年了，年年夸奖都没有他的份，更别说奖状了。
　　杨国栋把奖状举起来给众人看一眼，又收回去，待会就把它贴到队里支部。
　　“公社里还发了三个茶缸子两个暖水瓶作为奖励，我和副队长商量了，准备把这五样东西给今年咱们队里公分最高的人家，前两名得暖水瓶，后三名得茶缸子，大家伙同意不同意。”
　　人群里爆发出激烈的叫喊声：“同意！”
　　大队在公社长脸了，他们作为大队的一份子那是顶顶骄傲的，至于奖品，那是人家下力气凭实力得的，没谁不服气。
　　“好，既然都同意，那么记分员来宣布这五户人家的名字。”
　　记分员是孙家不知隔了多少房的亲戚，队里都是沾亲带故的，说起来都是同一个祖宗。
　　记分员孙大为清清嗓子，翻开账本，瞄一眼分外激动的人，舒一口气。
　　这边孙家从说前几名有奖励，孙老太眼睛激动都红了，这会大气不敢喘的，孙妈紧紧抱住孙叶，孙叶理解她们的紧张，可能不能放松一点，太挤了，憋得难受。
　　人家是激动得红脸，她是被勒的红脸。
　　孙老太知道自家能稳上前五，但是她想要暖水瓶，一定得是暖水瓶啊。
　　空气压抑焦灼，只等记分员开口：
　　“第五名孙有财家。”
　　“第四名杨永刚家。”
　　“第三名孙大富家。”
　　人群爆发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第二名…”计分员停了停，视线扫过孙家，终是开口：“孙大根家。”
　　孙大根是爷爷的名字，孙老太听到这名字，心头稳了，手直泛哆嗦，追问孙大嫂“桂花，是咱家名，娘没听错吧！”
　　“娘，是爷的名，真真的。”
　　孙妈更是做出使劲亲孙叶的举动，家里小子喔喔喔的叫着。
　　“第一名……”
　　这一回计分员拖得时间更长了，没念到名字的人家更是张长了脖子。
　　“第一名是孙青山家。”
　　隔孙家不远处一户人家也是发出激烈的叫唤声。
　　杨国栋重新讲话，“这五户人家派一个人上来领奖。”
　　这种出风头的事孙老太当仁不让的去了，雄赳赳气昂昂的，脑袋都望天了。
　　孙叶好笑的看着自家奶，没想到别人家也是这模样。
　　很快，孙老太拿着暖水瓶来了，抱着回来，不让别人碰一下，说是怕碰坏了，金贵的很。
　　接下来是重头戏，发钱□□分粮。
　　按照工分从高到低的来。
　　孙家第二个领，孙老太叫孙大嫂拿着账本，比对一下字数，本来这是她干的，但现在有另一个宝贝疙瘩在手怕有闪失，工分一样的，就不多说什么。
　　孙家四个大男人推着两板车的稻谷，孙老太领着十一块钱的票子和油票盐票各种乱七八糟的票证回家了，账上还有两百多的公分没换。
　　首先，孙老太叮嘱家里的孩子，不许碰暖水瓶，要是被打碎了可不是屁股开花那么简单。
　　暖水瓶放堂屋里，有人来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家有水瓶。
　　各家媳妇立马保证一定盯好小子，他们碰一下不要老娘子动手，自个安排得好好的。
　　孙叶也是被这波操作搞得迷惑不解，家里哥哥们虽然皮是皮了点，但是不熊，还各有各的小聪明。
　　不过也知道暖水瓶的难得，了解孙老太的宝贝，换位想想，就如同她保护生命泉不被其他精灵祸祸一样。
　　孙老太又去摸摸稻谷，大手一挥，宣布今天晚上吃米饭。
　　孙叶犟下地，走去挨着稻谷，揪几粒稻谷握住。
　　“咱们家叶子也晓得要吃米饭了啊。”
　　“你个小机灵，馋猫。”
　　孙妈轻轻捏一下孙叶鼻子，亲香孙叶的脸，爱得不行。
　　孙叶也不知道哪头的事，她也没干啥，不过是好事让人高兴的就对了。
　　“老大家的你把稻谷舀一点去村头磨，去晚了可有的排。”
　　可不是吗，今儿发粮，大多数人家肯定要尝尝鲜，就一个磨，去晚了得排好久。
　　“欸，这就去。”
　　“老二家的，你去地里拔点菜，摘一个南瓜回来，今天做南瓜饼吃。”
　　“老三、老四家的生火、和面。”
　　孙家媳妇被孙老太安排得明明白白，各自手脚麻利的干活。
　　“老大、老二把这些粮搬到地窖里去。”
　　“老三去劈柴，老四挑水。”
　　原本围一起的人群一下子只剩孩子和孙老太孙老头。
　　“兰妮扫一下院子，你们几个去喂鸡。”
　　好吧，原地只剩孙叶、孙苗、孙老头。
　　孙老头背着手，拿起烟杆溜达去了。
　　孙老太统筹调度，当家气势尽显，孙叶也是有工作的人，负责逗孙苗，不让孙苗捣乱，这是孙叶自个想的。
　　傍晚，天边云霞炫丽多姿，红的像一把火点燃长空，跟精灵森永远蓝天白云一成不变完全不一样。
　　微风轻拂脸庞，忙忙碌碌一天将要结束，孙家也摆上饭菜，孙老太更是放下话来：今儿敞开了肚皮吃。
　　也许孙叶自己都不知道今年的大丰收她居功至伟，也不知道队里上交的粮食会运到首都去，更不知道这队里不久的将来会迎来一批首都教授专家。
　　现在的她正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配着蒸好的南瓜饼津津有味的。


第8章 长大
　　秋高气爽，天空中不时一群群鸟低空飞过，你追我赶，成双成对。
　　漫山遍野的树啊草啊都枯黄了，零星的绿色点缀其中。
　　孙叶站在地头，双手插/入衣兜，小小的脑袋昂着，趁着孙老太没注意，悄悄跑地里蹲下来帮孙老太拔萝卜。
　　一大片的萝卜，萝卜叶稀稀拉拉的，都摘给鸡吃，那萝卜露出来的地方又白又大。
　　一使劲，扯出萝卜带出泥，一个萝卜差不多有成人手腕那么长，这不是挺简单的吗？有手就行。
　　就是这地不平整，不好走，孙叶想着，这块地也没人路过看见，反正奶已经知道她力气大的事，拔萝卜应该不妨事的。
　　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一只手都能拔得起来，也许是她拔的时候无意识释放出信号，那些萝卜才不坠地吧？
　　等孙老太站起歇口气，才发现自家孙女就跟在自个屁股后面拔萝卜，好家伙，一手一个，好像一点也不费事。
　　孙老太知道孙叶有本事，没想到这本事这么大，有点出乎意料。
　　孙老太走过去，按住孙叶的手，孙叶抬头望向奶，那一脸单纯的模样孙老太觉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只能安慰自己，等大点就好，自己有本事不愁没饭吃。
　　孙叶最是知道自己什么模样表情能让人卸下心房，她长得也不差，尽挑孙爸孙妈的优点来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照着孙妈的镜子练习，无齿的笑容，眼睛轻轻眯起，好无辜啊。
　　从前她得端庄沉稳，一举一动要优雅高贵，谁也不知她也想蹦蹦跳跳，想拥有亲密的伙伴，可大祭司这个身份只能让人望而生畏。
　　孙老太强呼一口气，才说：“叶子，你就搁这儿拔萝卜就好，可千万别在外面人多的地方拔，不然，奶不给你吃南瓜饼了。”
　　从上次吃南瓜饼后孙老太就发现孙叶喜欢吃，往后几天老是悄悄问孙妈，孙妈就感叹自家娃总算有想吃的东西了，不容易之类的。
　　孙叶努力装伪小孩，慢慢发出跟孙苗说话差不错的语调：
　　“萝…卜，吃…吃吃南瓜。”
　　那口齿不清，一本正经的模样模仿得活灵活现，任谁也看不出来芯子是千年老妖怪。
　　“奶知道叶子力气大，那咱把这萝卜拔了回家，回家奶做南瓜饼吃。”
　　孙叶重重地点点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孙老太。
　　等回家时，地里的萝卜全都被拔了出来，寻个枯草搓搓手上的泥巴，牵着孙叶回家了，至于地里的萝卜，她那四个儿子可不是摆设。
　　秋收过去，这时节也没什么农活，家里人被孙老太打发上山捡柴。
　　“奶，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
　　背上背着一小捆柴的孙文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瞬间生龙活虎，半点没有路上的焉头巴脑。
　　赶忙走快放下柴禾，跑进灶房。
　　“我就说该给这些小子多背点，一个个的在路上装腔作势，怎么怎么重了，什么我走不动了。啧啧啧，你们再看看现在，一个比一个跑得飞快，装也不装全套。”
　　孙爸点评着，他就说娘太惯着孙子辈的，隔辈亲难不成是这样的？
　　“背多了，娘不念叨念叨？比唐僧念经还恐怖，反正我是不敢。”
　　孙四叔连连摇头，看来深受孙老太念叨之功。
　　“对，下次多背点，就说是老四让的。”孙大哥赞同。
　　其余三兄弟把目光转向惊恐连连的孙四叔，孙四叔一副没爱了，怎么能这么坑弟。
　　除孙四叔外，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老四这么喜欢撩拨老爷子，原来这么好玩。
　　“你们几个还不赶快洗洗手，来吃南瓜饼了。”
　　“欸，好勒，娘，这就来。”
　　“还是娘做的南瓜饼好吃！”
　　孙四叔是个嘴巴甜的，一轱辘的好话不停歇的冒出，把这南瓜饼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孙老太是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就孙二嫂吃着不是滋味，孙二哥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在家跟透明人一样。
　　晚饭时间到，一家人吃过饭，各自回屋睡觉。
　　孙叶隐约听到二房说话声大了点，很快又消失不见。
　　今儿的南瓜饼真好吃，奶说没有富强粉了，往后做不了南瓜饼了，她不知道啥是富强粉，只是惋惜这玩意太少了。
　　砸吧砸吧嘴，人族做的东西还就是好吃，精灵都是吃水果鲜花的，以保持体内纯净。
　　日子不咸不淡如水流逝，今儿杀猪！
　　一说杀猪，孙森两兄弟可谓是激动万分，杀猪代表着有肉吃，那可是肉啊肉，梦中情肉。
　　大队先把任务猪赶去上交了，留下三头猪是村里人自己分的。
　　大队一共养了七头猪，得益于大队长力排众议，所幸各个猪都长得膘肥体壮，没亏着，养猪的精心呵护照料得高分。
　　“嚯，今年这猪是我见着最肥的，能分不少肉了。”
　　“这猪养得好。”
　　“……”
　　养猪那户人家抬高下巴，这是他们家人养的，换言之，就是他们养的，夸猪就是夸他们。
　　要是让孙叶知道了，准会在心里默默吐槽。
　　杀猪孙叶没缘见了，孙妈怕吓着孙叶，特意等猪杀好了再去。
　　杀猪要吃上一顿杀猪菜的，全村老大娘妇女同志们齐上阵，拿出好手艺整治，你切蒜来我洗菜，你炒肉来我烧火，说说笑笑间菜就好了。
　　大口吃肉，筷子翻飞，到最后仅剩的一点汤汁都叫人给拌饭吃了。
　　这是孙叶吃过最美味的，比南瓜饼还好吃，恨不得舌头都吞了，实在是太香了，肉确实好吃，怪不得孙爸孙妈馋肉，还没吃完呢，她也馋了。
　　重头戏来了：分肉！
　　也是按工分分，孙家第二，那肉看着不好不歹，在中上水平。
　　有肥肉，有瘦肉，肥多好炼猪油，猪油渣可是一绝。
　　孙叶听着孙妈说着，口水不争气的流出来，这个可以解释的，她不是馋，只是长牙了控制不住，见大家都在笑，孙叶不好意思的一头扎进孙妈怀里，她不要面子的吗？
　　半下午的时间，一整个院子弥漫着传说中（肉的香味），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孙妈在煎油，一堆的小孩围着，时不时的拿那种肥瘦相间的油渣塞孩子嘴里，一个挨一个的来，不厚此薄彼的。
　　待喂了两圈后，孙妈开口说：“出去玩吧，再吃你奶要削人了。”
　　皮小子念念不舍地出门，就孙叶老实的坐小马扎上一动不动，孙妈也没赶闺女。
　　孙叶小肚子已经鼓鼓的，吃不下，可嘴巴还想吃，捧着小肚子恨它太小，肚到用时方很少。
　　熬了一大罐子的油，孙老太很满意，晚饭家里又是丰盛的一餐。
　　孙叶已经熟悉家中每有好吃总会先足足的吃一顿，所以她下午努力活动，让小肚子消化消化，空出空间来吃晚餐。
　　果不其然，一道红烧肉，一盘油渣，一盘辣椒炒肉片，一盆的白菜猪血，还有猪大肠，堪比过年。
　　每个人眼睛扫视一圈，相看哪块肉最好，等会开饭的时候快狠准的夹住。
　　孙叶得溢于孙妈手快，得了一块红烧肉，嗯，那滋味绝了，好吃好吃，肥而不腻，再找不出比这还好吃的了。
　　孙叶吃得跟个小仓鼠似的，小手指挥着孙妈夹这个，夹那个的，一时，桌上说话声音都没有，只有碗筷不时碰撞的声响。
　　欸，人活着就该这么吃啊！
　　孙叶捧着一碗猪骨汤美美的喝着，奶白味鲜，好喝！
　　吃了杀猪饭，离过年就不远了。
　　今年的雪下的厚实，孙爸他们就加紧扫屋顶，屋前屋后的雪是孩子们的玩具，孙叶看得非常眼热，奈何这三头身不给力，只能望雪兴叹。
　　明年，明年这雪地里一定会留下我孙叶的脚印。
　　孙叶现在越来越有人气，也越来越孩子气，大概是有人关心有人疼吧。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满村的小孩把老师新教的歌谣从村头念到村尾，别说，还很贴切的。
　　孙家就是这般，这是孙叶参与第二个年。
　　今年的菜色要好上不少，孙叶坚信会越来越好，虽念头如此，也抵挡不住那汹涌的干饭劲头。
　　四年后。
　　孙叶已经五岁了，该上学了。
　　如今的前进大队大变模样，四年前有一支首都来的知识分子到这驻扎，发现前进大队的土壤有别于其他地的，更有养分，种出来的作物产量不仅多还好。
　　如此前进大队是方圆百里的香饽饽，是重地，旁的大队的姑娘家削尖了脑袋想嫁到前进大队来。
　　不过，这不关孙家的事，孙家娶妻嫁女还要得几年功夫，最大的是大房的孙兰，今年15岁，在镇上念书，高中了，旁人都说孙家祖坟冒青烟，养出这么个女状元。
　　孙叶观望许久，都没发现那些个首都来的专家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放心大胆了。
　　也因为前进大队比较重要，这些年来那些参差不齐的知青没分到这，想想别的大队因为知青闹出来的事实在后怕不已。
　　今儿是孙叶入学的日子，孙叶无所谓，她脑袋里的学问怕是比整个学校里人的都还要多。
　　不过，看孙苗高兴的样子，孙叶勉为其难的露一个笑脸。
　　这么多年了，孙叶还是这副德性，哪怕心里再兴奋，面上还是淡淡的，俗称：闷骚！
　　“走了，叶子，咱们上学了！”
　　“啊啊啊，学校，我孙苗来了。”
　　孙叶顺着孙苗的力道配合的跟着疯跑。
　　“这两个丫头真是人来疯！”
　　孙妈神评，一语中的！


第9章 上学
　　虽然孙叶已经到这个学校许多次，但今天是正式以一个学生的身份踏进来，感觉哪哪都不一样。
　　学校破旧，就一层，像个大院子，两排房间相对立，一共六个房间，中间是操场，操场中间垒了个四方台阶，一木杆直直树立，有拉绳。
　　孙叶被孙苗拉着走进一年级教室，教室里是木头组成的，冬天漏风夏天闷热，桌子都掉漆，坑坑洼洼的，条件说不上好，学生有新入学的，也有往年留级的。
　　孙叶细细打量一眼，不由的皱眉，就这环境？下一代力量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怎的如此敷衍了事。
　　再一想这国家的现状，也是有心无力，孙叶第一次觉得难了。
　　坐在位置上的孙叶安安静静的，她一直认为知识是神圣的，在接受知识的时候必须认真严肃，否则就是对知识的不敬。
　　在精灵森的时候，不管多调皮捣蛋的精灵面对传授知识的时候都精神奕奕，肃穆庄严。
　　以此，看到教室里乱遭遭，说说笑笑的未来同学们，孙叶很是生气愤怒。
　　就连平日里嘻嘻笑笑的孙苗都乖乖的坐位置上，没有疯疯癫癫，她察觉到了小堂妹现在很生气，最是了解小她两天的堂妹发火很恐怖，就这样盯着你，大气不敢喘的。
　　孙叶眉头越皱越紧，猛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爬上老师的凳子，拿起黑板擦使劲敲桌面。
　　教室里的喧哗声一顿，所有学生转头看着孙叶。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精致的小脸极差的看着他们，孙叶压抑着愤怒，一一朝学生看去。
　　“我只说一遍，学堂里保持安静，每个人找位置坐下，不许交头接耳，要讲话出去讲，听到了没有？”
　　“如果你们非要说的话，先看看我手中的粉笔。”
　　孙叶拿起一截粉笔，放掌心里揉揉捏捏，摊开，粉尘刷刷的掉落。
　　这一幕直接让将与孙叶抬杠唱反调的人悄咪咪地坐了回去，粉笔的硬度他们试过，没想到今年开学来了个狠人。
　　教室里的人不敢与孙叶对视，觉得孙叶比自家爷爷还凶，有些年纪大的还不服气，可还是不敢造次，找位置乖乖坐下，潜意识告诉他们好像不这么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孙叶挺满意于这帮崽子的识相，拍拍手，跳下椅子，掏出手帕擦干净踩的脚印，这还是孙妈给孙叶擦鼻涕用的，不过她没用过就是了。
　　一步一步回到自己位置上，端坐着，等待老师的到来。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静悄悄的，和别的教室吵闹声能掀翻屋顶形成鲜明对比，别的教室孙叶管不着，只要别出现在她眼前就好。
　　所有人用余光偷偷看孙叶，或许被这么一下震慑到，见孙叶顺着目光看过来，有一瞬间的被抓包，立马坐得笔直笔直的。
　　外面李青青李老师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还纳闷往年开学都吵个半天的教室怎会这么安静，太不寻常了，别是打架或出啥事了吧。
　　学校一共有三位老师，李老师负责一、二年级的学生。
　　一年级每年开学都是最令人头疼的，不好管，年龄小，没个定性。
　　今年出奇，学生特别乖。
　　孙叶见是一位年轻女性走进学堂，看她从讲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本书籍，分发给众人。
　　从前面传给后面，前面的小女孩把书给孙叶的时候头低低的，放好就立马缩回去，看都不敢看一眼孙叶。
　　孙叶拿着面上的一本，旁边的孙苗还在翻找新一点的，被孙叶按头挑一本就乖乖的了。
　　传书的过程快而迅速，全程安静得不像话，李老师还有点不适应，毕竟她教了这么多年，往常这个时候为着一本书可吵翻天了。
　　管它是为什么，安静还是好的，她刚刚在二年纪嗓子都喊哑了正好歇歇。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师：李青青。”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李青青三个字，接着说道：“相信班级里有同学已经认识我了，那么希望接下来的学期同学们好好学习。”
　　“现在请每个同学自我介绍一下，让老师认识认识你们。”
　　“好。从这边开始。”
　　李老师指着教室门的那一排，一个衣服洗得发白打有大块补丁衣服的小女孩站起来腼腆的笑笑说：“我叫王春花，我是红旗大队的。”
　　后面王春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李老师让她坐下。
　　“我叫王小妮，也是红旗大队的。”
　　“我是李小宝，是莲花大队的，我可喜欢掏鸟窝，打弹弓，我还有许多玻璃球，是我舅舅给我买的，我舅舅可厉害了，他……”
　　“好的，老师知道了，李小宝同学请坐！”
　　看得出来这是一位比较活泼的同学。
　　“……”
　　轮到孙叶的时候，迎着全班的注目，孙叶微微低头，视线在李老师嘴巴边上停住：
　　“我是孙叶，是前进大队的，我希望能好好学习。”
　　心里补充着，我是来自精灵森的精灵大祭司迪波。
　　一轮介绍完毕，李老师开始上课，先让大家数数，在黑板上写上“1,2,3”，又在每个对应的数字下面写上汉字“壹，贰，叁”。
　　“同学们，这是一，来，大家跟着老师一起读……”
　　孙叶很认真的在学，每个世界的文字都不一样，她可不想变成文盲。
　　不过这种简单的她是认识的，毕竟她有两个哥哥已经学过，平时写作业的时候她也是帮着参详，她并不会告诉他们答案就是了。
　　每一个付出都是宝贵的，更别说知识的传播更是伟大的。
　　那认真的劲头感染了孙苗，她开小差的心思不知不觉跑没了。
　　“那么，同学们先拿出笔，本子练习一下，老师到隔壁去。”
　　隔壁说话声越来越大，李老师匆忙给一年级的布置作业，就赶往二年级教室。
　　同学们先是张望一下，见老师确实是进了二年级的教室，松一口气，可又一想到班级里还坐着一个大魔王，于是屁股牢牢钉在板凳上。
　　孙叶掏出书包里的本子，泛黄的纸张，纸质低劣。
　　拿出孙妈削好的铅笔，一笔一划的写起来，小手不得劲，字写得东倒西歪的，跟喝醉酒似的。
　　孙叶气鼓鼓的，凝神屏气，看好老师黑板上的字，又开始重新写一个，比前一个好，这就是进步。
　　总算打铃下课了！
　　这声音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讲无异于天籁之音，是来拯救他们生命的。
　　李老师匆忙进教室，宣布下课，可以自由活动。
　　可大家伙望着孙叶，感觉她不发话都不敢动。
　　“看我干嘛，没听老师说自由活动吗？别在学堂里大呼小叫的。”
　　孙叶头也不抬的说一句，众人轻手轻脚的出门，感觉外面的空气是如此的好闻。
　　孙苗见孙叶还在写字，只得苦哈哈的跟着一块写，她们是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不能抛下叶子独自快乐。她可真是个绝世好姐姐。
　　孙叶瞧着孙苗眼神迷离，就知道是在脑补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诺大的教室只剩小猫三两只，各自在位置上写写画画。
　　那些首都来的知识分子知道今儿开学，特地来看看情况如何，他们在这乡下待了好多年了，当年首都混乱得很，眼看局势不对劲，找个借口逃之夭夭。
　　高级知识分子被下放，被游街，臭老九臭老九的叫着，心里的煎熬无人能懂。
　　他们朋友的下场让人心寒又不知如何改变这时局，只能一年一年的耗着，期盼有复起的那一刻，一定会有那一刻的。
　　路过一年级时，见有人不出去玩还认真学写字，心里的火未曾熄灭，知识是有用的。
　　容貌出众的人到哪都比较吸引别人的目光，这不，一位年龄稍大的老人衣着考究，在孙叶背后观察孙叶写字。
　　见孙叶的字一笔一划越来越像模像样，肉眼可见的进步。
　　都说见字如见人，孙叶的字清朗灵动，风格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小同学这字写的真好！”
　　孙叶早就发现有人在她背后，只作不知，她料想对方看到后会失去兴趣默默离开。
　　孙叶放下笔，转过身，见是一位老者，她曾看到过这人和大队长走在一起，大队长还落后于他，他身份应该挺高的。
　　孙叶退后两步，以平视的视线对着老者说道：“这位老师，这儿是学堂，是学知识的地方，要说话请到外面去说。”
　　“哦，好好好，小同学，我可否请你到外面说说话呢。”
　　孙叶也正想出去活动活动身体，便点头答应。
　　老人也就是刘超波教授，听到这么有趣的童言，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孙苗见孙叶要跟这老头出去，拽住孙叶的手，凑到孙叶耳边悄悄说：“叶子，奶不是说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吗？有可能是拍花子的，去了那就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
　　孙叶拍拍孙苗的手，说着：“别担心，这里是学校，拍花子的不敢进来，我见过这人，他和大队长一块去过田里，大队长认识他的。”
　　“那好吧。”
　　“我也要跟你一块出去。”
　　“行。”
　　刘教授望着操场上的学生，一时感慨万千，教书育人，教书育人！
　　“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孙叶！”
　　这回答叫刘教授不由看一眼，接着问道：“孙叶同学，为什么不能在里面说话呢？”
　　孙叶见他如此提问，只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疑惑的看他一眼，才回答：


第10章 提分家
　　“知识是神圣的，在传播地点保持安静是最基本的礼仪。”
　　孙叶的话让刘教授愣住，这小小的女童着实给他许多意想不到的回答。
　　从未有人这么说过，更何况这个高级知识分子就是原罪的时候。
　　“可如今知识越高越难。”
　　刘教授丝毫不觉得这对话的诡异，毕竟谁会认真的和一个五六岁的娃娃探讨这种问题。
　　镇上的风声确实是严，就最近风风火火搞起的红小兵串联燥热着，发酵着，孙兰姐的学校很受影响，老师上课照本宣科，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讲，这样的学上得很没意思。
　　学生顶撞老师，不尊敬老师都是小的，就怕那些心怀恶意的无中生有举报那才难过。
　　对此，孙叶只能想着是这个国家的阵痛期，未来一定前途光明。
　　“可知识是无罪的，有罪的是那些丑陋的人。”
　　刘教授恍惚片刻，似在思考似在迷惘，这一切都与孙叶无关。
　　“谢谢你，小同学，你让我想通了一些事。”刘教授郑重的道谢，他要回去给老伙计写信。
　　“不用…谢…”孙叶的声音未落，这人就转身走远了。
　　莫名其妙的人，莫妙奇妙的问题，真怪！
　　孙叶绕着操场跑一圈，活动活动身体，实在是教室太冷了，热呼气都没有。
　　正好，跑一圈上课铃声响起，开始今天的第二节 课。
　　依旧是李青青老师上课，这节课是教大家拼音，依旧两个班来回教，布置作业，李青青老师就坐外面，在两个班的交界处，正好可以看两个班。
　　这节课下课后要升国旗，这是每周一必须完成的仪式，今儿开学就不必遵循周一才升国旗的规矩。
　　学校的校长是一名退伍军人，至于在哪请到的孙叶就不知道了。
　　升旗手是两个四年级的学生，旗帜由四个五年级的学生举过头顶，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升旗的地方交给旗手。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孙叶目视前方，看着红旗一点点升起，随着红旗升起的还有高年级学生大声的歌唱。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并不知道华国近代史的孙叶听着这歌心中莫名激涌澎湃，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红旗随风招展，校长叮嘱好好学习，就结束这次升旗。
　　队伍解散，孙叶还站在原地，看着红旗，她轻声呢喃：“华国将突破困境，泱泱大国必站在世界之巅！”
　　“叶子，你干啥呢，喊你你都不应，你看什么呢。”孙苗用手在孙叶眼前挥动，见孙叶叽里咕噜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听也听不清楚。
　　孙叶回神，摇摇头，回道：“没看什么，走吧，回教室了，这边冷。”
　　“哦，你还知道冷？站着半天叫都叫不动。”孙苗挽着孙叶的手，小跑着回教室。
　　孙叶进教室前又回头看一眼寒风凛冽中的旗帜，纵使风霜刀剑相逼，也不曾倒下。
　　三点钟放学，孙叶一行人到家后各干各的活。
　　孙叶、孙苗背上背篓，拿起镰刀，家里面唯二的镰刀，这还是养了猪才添置的，为着这两把镰刀可费了不少功夫。
　　孙家养了两头猪，一头上交，一头自家吃，猪吃的东西可不得小的放学回来去弄。
　　于是孙叶、孙苗领了这任务，毕竟肉确实是好吃不腻。
　　“叶子，今儿到哪去割？”
　　“我想想啊，去东边玉米地里，现在里面的猪草肯定很好。”
　　“好。”
　　“叶子，在学校的时候，桃花说跟我们一块去打猪草，咱们等等她好不好？”
　　孙苗扯扯孙叶的手，她不打招呼的就加人也不知道叶子会不会生气，说起来她还是姐姐呢，但更像是叶子在照顾她，宠着她。
　　“行。”
　　孙叶是无所谓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妨事。
　　“桃花，快点，走！”
　　孙苗见桃花来了，忙招手，桃花是村里隔房的隔房三叔家闺女，瘦瘦小小的，背着背篓更衬得娇小。
　　“那，咱们出发啦！”
　　孙苗一马当先的窜出去，背着箩筐丝毫不影响她的灵活。
　　桃花怯生生的看一眼孙叶，不敢先走，孙叶见她实在怕得紧，就先走。
　　她其实并不可怕啊，自我感觉长得不错，那为什么桃花会怕她？想不通。
　　“哇，叶子，咱们发了，这么多的猪草，都是咱们的了。”
　　孙苗到地方一看，心头飞起，这猪草又多又嫩，猪肯定喜欢吃，别说猪，看得她都想吃了。
　　孙叶总是有谜之本事，跟她一块打猪草准是亏不了，定位异常标准。
　　“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这一片都是咱们的！”
　　孙叶难得说句俏皮话，孙苗更是接上道：“爱草们，我来了，等着我把你们带回家啊。”
　　看着孙叶两姐妹的感情好，桃花不知不觉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她家里也有姐妹，可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平日里针尖对麦芒的，没少斗气，她输多赢少，谁叫阿奶偏疼别个呢。
　　三人动作相当迅速，不一会儿，背篓压得实实的，都冒尖了，要不是担心背不回去，肯定还能再割一点。
　　回到家门口，桃花说了一声谢谢，谢谢她们肯带她割猪草，村子里的同龄人都被她大伯家的梨花笼络住了，不让跟她一块玩，她才不稀罕跟她们一起来玩。
　　“没事，这也没什么的。”
　　孙叶说完这句话，看见桃花好似松了一口气，才慢慢背上猪草往家里走。
　　把猪草放好，孙叶该写作业了，其实李青青老师并没有布置作业，孙叶为巩固才学习的，温故而知新，她奉为圭臬。
　　孙叶发现书中的话挺有意思，言简意赅，直中要害。
　　这句话还是听二哥读的时候才知道，大为震惊，她活了几千年都没总结出如此精辟之言。
　　孙苗见孙叶又开始写字，念字，头又开始疼了，一天了，整整一天了，学习也不是这么个学法吧，她是受不了，就悄悄溜出门去地里找奶要表扬去，她立大功，打了好多猪草。
　　孙叶也不强求孙苗跟她一块，一个人还清净自在，她翻开书本，是旧书。
　　上面有的写写画画，不过还是可以看得清字迹的，她是识字的，缠着二哥教她认的，二哥为了面子，硬生生的从吊车尾跑到中上水平，可难为孙二哥了。
　　今天轮到大房做饭，孙大嫂提早下工，刚进门就见孙叶抱着本书靠在窗前看。
　　两个小啾啾牢牢固定在头上，乌黑丝滑的头发垂着，全神贯注的，孙大嫂都不好意思打扰到她，轻手轻脚的走过。
　　孙叶看完一篇课文，长舒了一口气，人族果然不能小瞧了去，他们壮大是有原因的。
　　揉揉眼睛，闭上眼，一会儿后，她走到灶房门口，问道：“大伯娘，我来烧火吧！”
　　孙大嫂点点头，说道：“仔细点，小心烧着你头发。”
　　“好，我知道的。”
　　去杂物房抱了劈好的柴，一根一根的塞灶里，火势慢慢起来，坐在小板凳上不时通通灶。
　　“还是叶子勤快，不像你武哥，一放学影子都跑没了，到饭点，嘿，他又冒出来了。”
　　“没有啊。”
　　“小武哥挺听话的！”
　　孙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就不是话多的人，不过也是奇怪啊，吃饭的时候像她两个哥哥就会自己踩着饭点吃饭，人族的特殊技能！
　　摇摇头，不想了，安安心心烧她的火，目前火是最重要的。
　　依旧是少油少盐的饭菜，孙叶已经佛了，大餐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由的有些绝望。
　　她想吃肉，想的不得了！
　　孙大嫂做好饭菜，孙老太他们也收工了，孙老太进了灶房，手里还拿着一块肉，那是过年的时候熏的，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了才拿出来吃的。
　　今儿不过节，孙叶又看一眼院子里，没有客人啊，那奶为什么做肉吃？
　　“奶，今天吃肉？”
　　孙叶实在好奇，就没忍住问道。
　　“今天有事！”
　　见奶不愿多说，而且也不怎么高兴，孙叶便没有多问，总归会知道的。
　　“奶，你笑笑，我今天认识了好多字，要不要我认给你看。”
　　家里除爸妈外就奶最疼自己，孙叶不想孙老太不高兴，便插科打诨的逗孙老太笑。
　　“叶子真棒，争取跟兰妮一样上高中！”
　　“保证完成任务！”
　　孙叶的回答异常响亮，孙老太听见了勉强扯出个笑容，就赶孙叶出去玩。
　　看来是大事啊。
　　孙叶观察一下孙妈孙爸，也没发现什么迹象，唉，伤脑筋。
　　肉煮好了，端上桌，家里的半大小子一下就兴奋起来。
　　孙老头拿烟杆敲敲桌子，吸一口，然后吐出来，烟雾缭绕看不清孙老头是什么表情，只有声音透出来：
　　“孙子们都大了，俗话说树大分丫，这个家…”
　　“分了吧。”
　　空气静默一阵。
　　各房的当家人纷纷说道：“爹，咱们四兄弟在的好好的，不用分家。”
　　“爹，父母在不分家，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说。”
　　“爹，我们不同意分家。”
　　几个儿媳妇没有说话。
　　“老子的家老子想分就分，别搁这磨磨唧唧的。”
　　孙老头心里也不好受，可眼见孙子要娶媳妇的年龄，家里像样的房子都还没有，就该把人分出去，各家忙各家的房子，他们老两口操劳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
　　“分家后，我和你娘跟着大房住，老大，老大媳妇没意见吧？”
　　“爹，没意见。”
　　“至于其他三房，我已经看好了宅基地，什么时候盖房子你们自己做主。”
　　“明天我就去叫大队长过来做个见证，算是把家先分了。”
　　老爷子一气说了许多，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然后开饭。
　　孙叶听到分家时就懵了，爷怎么会想起分家呢。
　　怪不得奶不高兴，孙妈孙爸也是迷迷糊糊的，显然不知情。
　　这顿饭虽然有肉，但吃得没滋没味的，各个心不在焉的。
　　这一晚，各房都注定不平静。


第11章 分东西
　　孙叶洗好脚，爬上床。
　　她还是和孙妈孙爸一块睡的，独自一人睡一张床的愿望没能实现。
　　其实她可以跟大房的孙兰姐学的，里屋挂一个帘子，隔成两个空间。这样哥哥们有的睡，她也能独自睡。
　　可孙妈孙爸以她还小为由，拒绝了，撒泼打滚都没用，当然，她也做不出这种行为。
　　这也导致了她有意无意的听了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
　　“军哥，咱家真的要分家了吗？”孙妈问这话的时候，头是低着的，没让人看清她脸上表情。
　　说实话，孙妈确实是高兴分家的，这么多年了，虽说婆媳和睦，妯娌友善，但也赖得她懂得伏低做小，脑子活懂变通。
　　舌头和牙齿还能碰到呢，相处这么些年，哪能没矛盾，不过是要维持表面情分，不闹得风风雨雨，那太难看。
　　二房的嫂子小毛病愈发多了，脸色阴沉沉的，好像别人欠了她的似的，和她打交道得小心再小心，就怕碰到她敏感的神经，没得累人。
　　分家后，自己当家做主，想干嘛干嘛，逢年过节的给二老孝敬孝敬就好，想想整个人都舒坦了。
　　可这不能跟枕边人说，不然当家的准认为是搅家精，就盼着分开单过，不敬公婆，那是戳他肺管子。
　　孙学军默了默，从老爷子说分家的那一刻到现在都是懵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爹妈单过，猛不丁的这么一来，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他呆呆地看着孙妈，嘴张张合合，半天才吐出一句：“爹说的，是真的要分家了。”
　　“媳妇，我……”
　　我不想分家……
　　这句话还是没能说出来，也许自个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早晚都要分的，分家其实是有预兆的。
　　首先，房子不够了，各房的孩子越来越多，大房三个，二房两个，四房前年又生了个闺女，就是两个，扩建房子势在必行。
　　其次，虽然他们四兄弟感情还很好，可媳妇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小到谁扫地，煮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太费人心。
　　有老娘镇压还闹不出啥来，可怨气就一天天积累，心头都不畅快，皮笑肉不笑的，唯一维持得好的是不让下一代了解这情绪，还能亲亲热热的喊哥喊姐。
　　“怎么了？”孙妈问道。
　　“没什么，分家了也好，不用偷偷摸摸的吃东西。”
　　“真的？”孙妈表示很怀疑，孙学军一向敬重公婆，哪能这么快接受？
　　“嗯，真的。”
　　“那好，你想好咱家的房子怎么起了吗？最起码得有五个房间，分家的时候也不知道能分到多少东西，要添置什么？还有，得喂两只鸡，哦哦，家里还要有……”
　　孙妈一一数着，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秀珍，娘对你好吗？”孙学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明自个内心的心情。
　　“娘是我见过最好的婆婆。”
　　“待我很好。”
　　“很好，那为什么分家了你这么高兴？”
　　“这是早晚的事，难不成还能不分家过一辈子，就不许我乐呵乐呵，还得哭丧着脸？”
　　孙爸心里听得不是滋味，又不好反驳，毕竟是事实，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大被蒙过头，睡觉。
　　独剩孙妈干瞪眼，想想也能理解，她出嫁的时候离开亲爹娘，要融入一个新的家庭，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紧张的，虽不是同样的事，但也差不多。
　　孙叶悄悄睁开眼，慢慢爬坐起来，朝着孙妈说道：“妈，咱家啥时候搬出去？”
　　分家，孙叶是完全赞成的，远香近臭，远了矛盾少，说不定还会怀念一块住的日子。
　　孙妈努努嘴，指指孙爸，说道：“这就要看你爸啥时候才接受这个事实。”
　　孙叶可半点不杵孙爸，掀开孙爸欲盖不盖的被子，说道：“爸，我们什么搬家？”
　　孙爸也顺着台阶下，毕竟他也不是真的要睡觉，揉揉孙叶的头发问道：“叶子想搬家了？”
　　“嗯嗯，搬家多好啊，有自己的房间，我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最重要的是全家都高兴啊，不信你问大哥二哥。”
　　孙森孙林探出头了，眼神炯炯的，猛点头。
　　“可搬家了叶子得自己干很多活啊，比如说扫地、生火、喂鸡这些的。”
　　“爸，这些不搬家的时候我也在做的。”
　　孙爸被咽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定下心，让他们去睡觉，明天还有得忙啦。
　　夜已深，唯有天空中一轮弯月静静悬挂当空，月光如流水，流过山间，趟过小溪，来到窗前。
　　一层薄薄的银纱铺撒大地，朦朦胧胧，只处于深夜，无人得见。
　　孙爸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孙妈踢一脚就规规矩矩躺床上一动不动，双手放后脑勺掂着，望着屋顶，似乎能望出一朵花来。
　　孙妈借着月光伸出手握住孙爸的手，孙爸侧头看了看孙妈，回握住孙妈。
　　这姿势好难，别手得很，别忘了，孙叶是和孙爸孙妈一块睡的，还是睡的中间，两人隔着孙叶手牵手。
　　孙爸也难受，轻轻起身把孙叶抱一边，孙爸挨着孙妈睡。
　　孙叶表示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常规操作，她默默的当个木头人就好，让老妈抚慰抚慰老爸受伤的心灵，她就是这么的贴心懂事。
　　第二天，孙家大人们一个个都是黑眼圈，相互看了一眼，一笑而过。
　　不是他们不阻止孙老爷子，是孙老爷子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犟得很，主意正。
　　这天清晨，各个妯娌的心情都挺好，见了面都眼带三分笑，瞧着比往日里还亲近不少。
　　随便对付了一顿早餐，大人们全都坐着不动，孩子们该上学的上学，孙叶即使想知道如何分的家也不行，背著书包上学去了。
　　“老大，你去请大队长和三叔公来一趟，请他们来做个见证。”
　　孙大伯欸了一声，起声去喊人。
　　孙家众人就坐堂屋里，也不说话，孙老太脸上没个笑容，到也没拉着脸，就面无表情，瞧着挺凶的。
　　孙妈偶尔和孙四婶眼神交汇，俱点一下头，意思都明白，可算分家了，不管婆婆和不和善，都是渴望当家做主。
　　不过和善的婆婆更得媳妇尊敬，平日里也更想着些，不像哪些苛待媳妇的婆婆，一分家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没多久，三叔公拄着拐杖，孙大伯牵着进了院门，孙老爷子迎了上去。
　　孙老太则叫媳妇倒碗茶水来，也没叫谁来倒，孙二嫂就坐着不动，孙妈和孙四婶同时起身。
　　还是孙大嫂离暖水瓶近，于是孙大嫂倒水，放了点红糖在里头。
　　大队长林国栋也跟着来了，和自家妹子相看一眼。
　　“今天把你们二位请来呢，是想让你们为我分家做个见证，立个文书。”
　　“三叔公你是咱们大队里德高望重的老辈，所以请你老来以示公平公正。”
　　“大队长，你也是。”
　　“行吧。开始吧！”三叔公叹一口气，这些年分家的人家户越来越多，他也是见过不少，有的是闹到不可开交迫不得已才分的，没想到大根家平日里和和睦睦的也要分。
　　“我和大花跟着大房住。”
　　“碗筷这些按人头分，自家拿自家的，锅有两口锅，老大家的要一口，剩下一口锅给老四，老二老三弥补一点钱。”
　　二嫂听到这，心里一阵不舒服，锅多难得，凭什么给老四，可这会她也不敢说。只好掐自己手心。
　　“公分的话往年大队里还剩七百多，我们两老口占一百五，剩余的四房平分。”
　　“钱的话，这几年风调雨顺是攒了点，除去我们两老口的话还剩四百多，大房要五十，剩下三房平分。”
　　“粮食的话大房占四层，其余三房占两层。”
　　“至于鸡的话就留大房，毕竟我们跟大房住。”
　　“房子你们可以再住一段时间，宅基地已经选好了，你们三房抽个空把它给建起来，给你们多的钱就是拿来建房子的。”
　　“至于农具，家里也没啥农具，自个去山上找木材做。”
　　“每年的孝敬看各房酌量，不做强求。”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孙老爷子抽一口烟，杨大队长对这个分法还是挺诧异的，看似公平的很，其实还是大房占了大便宜，光是房子这一项就得去掉其他三房大半的身家，不过是自家妹子得了便宜，也就不作声。
　　孙二嫂使劲掐自个掌心，她没想到二老会如此分法，二房可谓是在最底层。
　　孙妈心底也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可以分出去，还是可以忍耐的。
　　杨国栋立好字据置于桌上，拿出红泥印，三叔公，孙老爷子，大队长，各房主事人均按上手印，以示同意，一共有三份，三叔公一份，大队长一份，孙老爷子一份。
　　这个家算是分完了！
　　“还杵在这干什么，鸡不喂了，地不扫了？还要我去做？”
　　孙老太心情不好，这些媳妇在眼前木着，看着就来火，她好好的一个家，散了。
　　孙妈她们连忙动起来，没活也要找活干，这会可不敢触孙老太霉头。
　　等孙叶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风平浪静，她看不出来分家跟没分家有啥不同。


第12章 盖房子
　　孙叶进入屋里，发现床头脚有一堆的红薯、土豆，还有几袋子玉米和稻谷。
　　分家就分了粮？
　　晚间各房也不在一块吃饭了，自家做自家的。
　　孙叶这才感觉到了分家的不同，几个小的也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他们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炊烟袅袅，旋着乘风直上，慢慢淡作轻云，了无痕迹，夕阳西下，红霞映透半边天。
　　没有桌子，菜盛在长条板凳上，一家五口坐在小马扎上吃着分家的第一顿饭。
　　同样的饭食在不同人的嘴里味道是不同的，孙爸味同嚼蜡，机械似的进食，整个人心不在焉。
　　孙妈大口大口的，甭提多香了。
　　孙叶拣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端的是优雅自然。
　　明明都是孙家人，偏孙叶一举一动好看得不得了，和孙叶同桌吃饭，衬得旁人粗俗。
　　孙家吃饭就没有食不言规矩，孙妈把饭菜咽下去后，敲敲孙爸的碗：
　　“吃不下就别吃，拿去喂鸡！装得一副丧气样，一天还不够你伤心的，这副模样跟没断奶的娃一样，没得让人心烦。”
　　孙爸听了以后也不辩驳，放下碗筷，出门去了。
　　孙森、孙林面面相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吃你们的，别理你爸那个矫情鬼，饿了就知道厉害。”
　　孙叶全程不发表建议，她认为进食的时候说话不雅，几千年的仪态刻入骨子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眼瞧天昏昏暗，孙爸还是没人影，孙妈虽嘴上不说什么，但不时张望门口的动静显然担心孙爸了。
　　孙叶看不过，出口道：“妈，你要是担心爸，去找找…”
　　“找什么找，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能丢了，谁说我担心你爸了，别瞎说。”
　　口是心非！
　　孙叶心里想着：那头快伸到门口去了还嘴硬。
　　“妈，我担心爸，你去寻寻，我人小怕黑，不敢去”
　　为人子女的，当然不能大咧咧的戳穿父母那些小心思，相反，还得想方设法成全他们，哎，大人可真累！
　　孙妈有孙叶这借口，忙不迭的出门去了，孙叶见此，摇摇头颇为好笑。
　　没一会儿，孙妈孙爸回来了，几人洗洗脚上床躺着闲聊睡觉。
　　“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特意去看了宅基地，位置不错。”
　　哟呵！这次孙爸倒叫孙叶刮目相看了，她以为的孙爸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抹泪呢。
　　孙叶一听，立马就精神了，追问道：“宅基地在哪？”
　　“就村东边挨着知青点的那块空地，离这挺远的。”
　　知青点孙叶知道，李青青老师的住所，孙叶回忆一下，那片地势挺好的。
　　地盘大，建房子的话屋后挨着一个小山坡，左边是知青点，隔着一块地，那应该是自家的自留地。
　　右边是孙桃花家，村里说是一户老实人家，邻里不难相处。
　　其中最叫孙叶满意的是屋后的小山坡，她往后圈起来种种花这些的多美，那山坡荒着也是荒着，种啥都减产，村里人都不愿意开垦。
　　“爸，那儿挺好的。”
　　孙叶由衷评价道。
　　“就是离老宅有点距离。”
　　“那咱们什么时候盖房子？”
　　“盖房子宜早不宜迟，我想趁着现在村里人不忙，加紧盖好，明天我去叫叫人一块帮着建。”
　　“啊，爸，你最好了！”
　　孙叶没想到孙爸这么速度的，她以为最起码得明年才能提上日程呢。
　　“孩他娘，我想着，咱们没多少钱，就不盖青砖瓦房了。”
　　“正是这个理，山上那么多的树，早成材了，跟大队里打声招呼，让从公分里扣。”
　　“嗯，这样也能省下不少钱，就是媳妇委屈你了，跟着我，瓦房都住不上。”
　　“军哥，我不委屈的。”
　　“秀珍……”
　　“军哥……”
　　孙爸握住孙妈的手，摩挲着，恍惚记得刚结婚时这手光滑柔嫩，不是这般模样的。
　　两人越靠越拢，孙妈无意中抬头看见三个脑袋，顿住了，半点动作都没有，僵硬在那，脑子一片空白。
　　“孩子看着呢！”
　　孙妈嗔一眼孙爸，抽出手，低下头，面上羞红了一片。
　　而这边，三兄妹瞪大双眼，就这样看着孙爸孙妈，半天都不带眨的。
　　孙爸一回头，见孙森、孙林不知啥时候溜上来的，三兄妹排排坐，如出一辙的表情，臊得孙爸耳根子红透了。
　　咦，孙叶搓搓手臂，掉一地鸡皮疙瘩，打个冷颤，这恩爱秀的人头皮发麻。
　　孙爸板着脸，强硬着语气：“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明天上学迟到看我不抽我。”
　　语无伦次，欲盖弥彰的凶巴巴，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偏孙林还对答着：“爸，你是用竹条抽吗？”
　　“嗯，抽得屁股开花，怕不怕！”
　　“好耶，我明天晚点去，爸你说话算话，一定要抽你自己啊，我们都听到啦！”
　　“臭小子，睡觉，睡觉！”
　　孙林撇撇嘴，和孙森一块去里屋睡觉。
　　孙叶用渴望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两哥哥的背影，不要让她一个人承受夜的黑啊。
　　“叶子，天晚了，早点睡。”
　　孙妈很是温柔，眼里水光潋滟的，孙叶彻底不知该咋办，只能强迫自己尽快入睡，避免尴尬。
　　事情怎么会发生成这模样，她存在感太低？明明她还和孙爸前一刻还在说话的呀。
　　百思不得其解！
　　果不其然，她身体被移动，一会，她颤抖着睫毛，有点憋不住了，忘记睡前上厕所，真是……
　　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头都有一层细汗，这玩意越想越容易尿，膀胱憋得碰都不能碰，怎么还没完事。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孙叶已到极限，她管不了那么多，掀开被子，一个车轱辘翻身下床，踢踢踏踏地跑出去。
　　屋内一地石化。
　　孙叶蹲在菜地里，由衷感叹能自由撒尿是多么幸福的事。
　　睡一张床贼拉拉的不好，孙叶再次领略了。
　　这天夜里注定充满尴尬。
　　第二天孙叶早早开溜，她受不了孙爸时不时看她的那个眼神，亏心的并不是她好吧。
　　等孙叶放学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是去宅基地那边了，匆匆放下书包，奔到院门，整理乱了的发型，出门时不急不缓的赶往宅基地，头发衣服服服帖帖的。
　　大祭司包袱挺重！
　　这边宅基地里热火朝天的，队里能来的都来了，搭把手，乡里乡亲的也不费事，赶工在春耕前建好那是不成问题的。
　　饭食是孙家负责，人来帮忙总不能饭都不给吃吧，孙妈在旁边用石头搭了个灶，把家里的大锅先拿过来用。
　　这会子放学了，队里的小孩子来凑热闹，捡起刨掉的木头碎屑这边洒洒，那边扔扔，整个就是搞破坏的。
　　追追打打闹闹的，碰到干活的人摸摸后脑勺跑了，难得的新鲜游玩场所。
　　孙叶看着房子一点点建起，上梁还有讲究。撒不起钱糖，只能多撒点黄豆子意思意思，这可是孩子们的零嘴，一帮孩童哇哇兴奋的叫着，孙叶也在其中，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仰头看着高处的孙爸，还有孙大伯、孙二伯还有小叔，一人提着个篮子，嘴里喊着：“上梁咯！”
　　黄豆子从天而降，夹杂着少量的双喜糖，有人捡到糖果，开心大喊着：“我捡到糖了，有糖！”
　　一时之间，地上一片骚乱，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孙叶受这氛围影响，也弯下腰加入战场，她和一年岁相当的孩子同时抓住一颗糖，那孩子抬头瞥一眼孙叶，牢牢握住糖的一端，瞪大眼睛，就是不放手。
　　孙叶记得这小子，和她同一个班级的，话多，坐不住，好像是叫李小宝。
　　不是前进大队的人，可能是听到消息，放学特意到这来的。
　　孙叶不愿跟个孩子夺食，放手，没想到李小宝摔了个屁股蹬，一时两人都有点傻眼。
　　孙叶要过去拉他一把，可场地里还乱着，旁边窜出人来挡住她去路，待没人时，李小宝又加入抢夺大战。
　　不一会儿，黄豆子撒完了，地下也捡完了，小孩子撑开衣兜，比较着谁捡的多。
　　孙叶没捡到多少，就十几颗。
　　孙苗拍拍孙叶的肩，一脸得意，掏出一把给孙叶，说道：“就知道你捡不了多少，苗姐我能着，给你了！”
　　孙叶哭笑不得，孙苗惯来是个好性人，得知要和孙叶分开，一个人偷偷抹了不少眼泪，还是孙四婶和她说还能一起玩的才缓和好的。
　　莲花大队的李小宝玩疯了，半点没有要回家的迹象，人父母找到学校，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放学也不见回来，急坏了人。
　　“李小宝，小宝，你在哪？”
　　远远的就听到呼喊声，这边李小宝忙答应着：“妈，我在这呢！”
　　跑向他爸妈，不过，迎接他的可不是啥好下场，据说他爸的藤条都抽断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李小宝是站着的。
　　上完梁以后就快了，再有七八天，房子就盖好了，钱袋子也扁了，粮食也所剩无几。
　　掏空三房的所有家底，还倒欠大队的一百多工分，才得五间房子，茅草房。
　　房子晒个一两天，急匆匆的搬进去，实在是来不及，春耕开始了。
　　孙叶家有着野菜打底，还算过得去，生活水平确实下降了不少，使得孙叶动了某些念头。
　　夜半时，总拿出一根稻子端详，迟迟难以下定主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给个火 5瓶；
　　非常感谢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异样
　　一声鸡鸣唤醒沉睡的村庄，薄薄的雾气四下晃荡转悠，弥漫田间野地。
　　孙叶打开房门，看到孙妈在喂鸡，也赶紧洗漱准备吃饭。
　　经过上次的尴尬事件，孙爸孙妈准许孙叶一个人睡一间屋，躺一张床。
　　“学军，去喊森子林子起床了，也不看看几点了，猪都没他们能睡。”
　　“叶子，洗漱好摆碗筷吃饭了。”
　　“一个个的跟个大爷似的，不到点不起床，吃饭了还要人喊，惯得你们。”
　　孙妈喂完鸡又拿起扫帚扫院子，给鸡圈清理鸡粪，一点空闲时光都没有。
　　孙叶无辜的眨眨眼，孙妈不会说的也包含她吧，天可怜见的，小娃娃觉多，她已经够早了。
　　看一下吃食，玉米红薯粥，嗯，不像前两天筷子立都立不住，勉强过得下去，一碗酸萝卜，没了。
　　坦白讲，她已经忘记油是啥滋味的了。
　　“啊？今天又吃玉米红薯粥啊，菜也没有。”
　　孙林一进门看桌上的饭菜，脸都要发绿了，他开始想念在奶家的日子。
　　“爱吃吃，不吃算了。”
　　孙妈喝着粥，夹一块酸萝卜，咬得嘎吱脆响，看起来很香的样子。
　　孙林见状也不吱声，默默吃起饭来。
　　真是糟心，这日子咋越来越难了呢，孙叶吃着饭，食不知味。
　　“快点吃，今天要去播种，想吃的好，看你们表现了。”
　　孙妈见儿子闺女胃口不好，特许诺让几人振作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孙森、孙林眼前一亮，开口道：“今天晚饭吃什么？”
　　“你爸今天下工后会去抓鸟，咱们吃肉！”
　　孙爸一脸疑惑的抬头，他几时说过要逮鸟了，可被孙妈不动声色踩一脚，呲牙咧嘴的点点头：
　　“今儿让你们见识见识老爸的厉害，肚子都留着，保管给撑圆了走不动道，肉尽够！”
　　这豪言壮语使得孙森、孙林看孙爸都冒星星了，就孙妈低头数蚂蚁，好似听不见。
　　孙叶特意看一眼孙妈，好的，知道了，孙爸又在吹牛皮，忽悠人。
　　捉鸟呢是能捉得住的，可吃得饱这水份含量大着呢。
　　孙叶看破不说破，扒着饭，是硬塞下去。怪不得人常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分家过后的饭菜喇嗓子，吃不下去。
　　要是让孙妈知道了孙叶的心理活动，准会说上那么一句话：饿上你几顿，怕是猪食都要抢着吃。
　　孙叶戴上草帽，这草帽还是孙老爷子编得呢，外形虽不怎么符合孙叶审美，但胜在结实啊。
　　孙叶跟着孙妈去播土豆，用簸箕装上半簸箕的土豆种，一块一块的，有人削过了。
　　顺着孙妈挖开的泥土隔个一公分放一块就行，活一开始挺轻松的，也不累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脚步越发沉了，抬头瞥一眼孙妈，挖的沟有三四垄没放上土豆。
　　有的小孩子已经坐地上，是屁股移动再拖簸箕前行，孙叶是做不来这类动作的，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毫不费力的撒种。
　　要是她真是一个纯纯的小孩子就好了，还能偷懒撒娇不干。
　　可问题是她不是，大家伙都那么幸苦的在挣工分，她不能掉链子拖后腿。
　　抱着这个信念，速度虽慢，但也没歇过，一块一块的放好。
　　等放完一垄再回头看，满满的成就感，这比她当大祭司时突破瓶颈还要来的满足。
　　孙妈开好沟，又回头翻土盖上，似乎一点也不累，可那湿透的衣衫明明白白的说不是这样的。
　　中午回家的路上，一位婶子带着小女娃跟孙叶她们娘俩同路。
　　“秀珍，你女儿能干呢，我见都没歇过，我家这个啊……”
　　“叶子，叫三婶。”
　　“三婶。”
　　“欸，这是我家桃花，和你一般大小，婶子家就在你家旁边，往后来婶子家玩啊。”
　　孙桃花紧紧拽着三婶的袖子，见三婶这么说，有些别扭，好像她找不到玩伴似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还不是三婶见桃花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人跟她玩，才这么说的。
　　“好的，婶子。”孙叶笑咪咪的答应了，去不去还有得说。
　　午饭也是简简单单的，玉米红薯饭，干的，菜是炒马头兰和酸萝卜再加一个炖煮大白菜。
　　孙叶这次见识到了孙妈的抠，那油就放一滴子，还是放油帕上，擦一遍锅底就算放油了，一滴油炒两个菜，绝绝的。
　　家里这么穷的？
　　孙叶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目光转向刚种下的土豆，手指蜷缩，随后泄气似的放松吃饭。
　　午间休息，孙叶翻来覆去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一块沾了一滴油的帕子，甩也甩不出去。
　　孙叶躺着，望向掌心，她为什么只留下了倾听心声这个鸡肋的能力，换作以前，一抬手就能解决的事，现在苦思冥想也不得其法。
　　伤脑筋，力气大有什么用，凭她这个年龄，下力气的活大队长是不会给她安排的。
　　真真是难啊难！
　　干了一上午的活，孙叶还是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还做梦了，梦里的她一挥手一大片土豆成群结队的长，家里的油壶堆得放不下，炒菜的油一勺一勺的放，别提多满意，嘴角上仰，美滋滋。
　　在孙叶做梦的时候，她额心出现一道蓝色水滴状印记，印记折射一片淡蓝色光芒笼罩孙叶家自留地里的土豆，紧贴着土地。
　　这会儿人都在午休，也没人闲逛，所以也没人知道这一神奇现象。
　　睡一觉醒来的孙叶脑子昏沉沉的，好像透支身体一样，孙叶也没当一回事，只是以为上午干活干狠了，累着了。
　　可她一出房门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很违和，这是一种气场或者磁性的怪异，眼神巡视着家里，没有哪不同啊，睡昏头了？
　　再揉揉眼睛，打盆水来醒醒神，还是存在的，到处走走看看，突然，目光停在左侧的地里。
　　孙叶慢慢靠近地，手抓起一点土，放鼻尖闻闻，又放入嘴里品尝一番。
　　整个人僵住，如遭雷击。是生命泉的味道，很淡很淡，若不是她舌头敏感，脑海里又深深记得，怕是都不能分辨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孙叶站起来，抬头望向辽阔高远的天空，无声呐喊道：“母树，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
　　嘴巴张张合合，斗大的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土地，可天空并没有回应她，一如往昔风平浪静。
　　孙叶伏下身子，抱住膝盖，头埋着，她允许自己软弱一会。
　　她只身一人在异世，什么都没有，时刻告诫自己不必惶恐，她很强大，可无人理解的孤独日日缠绕着她，就像浮萍一般没有着落。
　　可喜的是她托生在一个好人家，没有惶惶不可终日，她小心翼翼融入当下环境，表现的很完美，没人发现破绽。
　　她会累，她是人啊。她有不怎么聪明的哥哥，过分自恋的父亲，嘴硬心软的母亲，她其实过得很好。
　　“叶子，你蹲哪里干什么呢，要出发了。”
　　孙叶擦干眼泪，整理好心情，起身时，又是那个从容不迫的大祭司。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做噩梦了？”
　　“没有，刚才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我揉了，现在红了？”
　　孙叶反问道，看，她家人很好，她该放下过往，不必留念，不必不舍。
　　“嗯，红了。”
　　等等！梦？做梦！
　　孙叶脑海闪过道光，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地里，她午休的时候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恢复能力了。
　　孙叶捂着嘴，有些激动，又有些迷惘，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她是得好好彻彻底底的检查一下她的身体，到底藏着什么她不知晓的秘密。
　　“还困啊？要不下午叶子你就不去了，在家歇歇。”
　　孙妈建议道，就叶子那红红的眼眶，甭跟她说什么沙子进眼睛，哭过就是哭过，她当妈的自家孩子屁股朝哪边都能知道拉的什么屎，不过小孩子自尊心强，她就不戳穿了。
　　孙叶赶紧摇摇头，她不困，就是心累，对，心累。
　　再说，家里人人都出工，她哪好意思躲懒，总不能还比不过九、十岁的小孩子。
　　“我不困，在家无聊，去地里还好些。”
　　“那好吧，随你，如果累了就歇着，你还小。”
　　“嗯嗯。”
　　“三婶，走了！”
　　“欸，好，马上就来。”
　　中午的时候说好一起去上工的，就喊一声的事，孙妈就同意了。
　　孙叶一路上哈欠连天，眼泪花子直冒，她确实有点困啊。
　　“叶子，没睡好？”三婶问道。
　　孙叶没有说话，孙妈接道：“叶子你回去吧，不差你那点工分。”
　　孙叶也感到有点不对劲，她从小就没生过病，一直活蹦乱跳的，怎么这会好像来势汹汹的，也不逞强了。
　　“妈，那我回去睡一觉。”
　　“行，你还小，多睡点没事的。”
　　孙叶看着孙妈她们走远，隐约听到孙妈说了一句什么刚叫她歇歇还犟着去干活，小孩子闹觉的厉害。
　　三婶则夸了一句她的话就再也听不清了，孙叶转身回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躺床上睡大觉，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最好，有利无害，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探查身体的事慢慢来，不着急，她会弄明白一切的原因。
　　孙叶平静的躺着，呼吸平缓，额头上的印记若隐若现，包裹孙叶的身体。


第14章 知足
　　大队铜锣声“哐哐哐”地响起，田地里的人们陆陆续续停工收手，记分员挨个记录工分后，还了农具，一个接一个的回家。
　　孙妈推开院门，屋后面的小鸡听到动静，“咯咯咯”地叫个不停，似乎在说：该吃饭了，吃饭了，肚皮饿了。
　　孙森焉头耷脑的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瓦罐，里面装了他和孙林收集一下午的成果：蚯蚓。
　　晃荡晃荡瓦罐，一咕噜全倒鸡圈里头，鸡飞快地奔过来埋头大干。
　　孙爸进灶房，从瓮里掂量出一把玉米，摘下墙上挂着的筛子，又拿上一根细细的麻绳，出门吆喝一声：“森子、林子，走，爸爸带你们捉鸟去。”
　　“爸，你等等我，我去拿弹弓。”孙林生怕来不及，三步两步跑进房间，打开他的宝贝盒子，从中取出弹弓。
　　孙森一听也来了精神，跟在孙爸屁股后头，看到孙爸的捉鸟工具有一点点怀疑，就这？能捉到鸟？
　　“爸，咱们去哪捉啊？”
　　“东边那片林子里，我听着有不少麻雀的声音。”
　　一行三人迅速走远，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孙妈在家先是把饭煮上，又绕大半个村子到老宅地里拔了点小白菜，家里的菜还没长出来。
　　孙妈洗切好白菜，才发现屋子过于安静，平日里跟着她的小尾巴现在一点动静也没。
　　“叶子，叶子，你在干嘛呢？”
　　半天也没听到小闺女的声音，孙妈心里有些不安，随便在衣服上擦干手上的水渍，到孙叶房间去看看怎么回事。
　　孙叶的房间一眼望得到头，一张床，一张小桌子，一个小板凳，一个箱子，就是孙叶的全部家具。
　　可孙叶很是爱惜她的房间，每天保持得干干净净，还有一股青草的清香味，桌子上摆着一个瓷瓶，分家的时候没人要，孙叶就拿了回来，如今里面插满五颜六色的花，几片绿色大叶子，还挺有意趣的。
　　孙叶就侧躺在床上，看起来睡得香，孙妈松一口气，上前轻声唤道：“叶子，叶子，醒醒，起床了。”
　　孙叶略歪歪头，耳边听到孙妈的呼唤，努力睁开双眼，孙妈硕大的脸庞就怼在孙叶眼前，孙叶顿时一激灵，连忙坐起来，张大嘴巴打一个哈欠：
　　“妈，你们都下工了？”
　　“是的啊，小懒猪，现在才醒，你睡得足足的，看你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孙妈轻轻捏了一下孙叶的鼻尖，亲昵地说道：“叶子，诺，把衣服裤子套上，别冻感冒了。”
　　“哪会感冒，我身体好着呢。”孙叶皱皱鼻子。
　　这倒也是，叶子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生过病，不过，孙妈还是说着：“多穿点也不妨事，这个叫做什么，叫……”
　　“有备无患。”
　　“对对对，就是有备无患。”
　　孙叶乖乖穿好衣服，下地的一瞬间有些腿软，险些脸着地，还是孙妈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幸免于难。
　　“看看看，也不当心点。”
　　“嘿嘿嘿。”孙叶直嘿嘿傻笑。
　　“睡了多久？”孙妈边走边问。
　　“嗯，回来就睡的，睡到现在。”
　　“今儿确实是累着了，你干活的时候可以偷点懒，别猛干。”
　　“知道了。”嘴巴上说知道，可心底还是说下次还这样。
　　孙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便找话说着：“妈，爸和大哥、二哥怎么没看到？”
　　“哦，他们啊，去逮鸟了。”
　　“什么，逮鸟怎么不叫我，我也想去的。”
　　“叫你？你那会正弯屁弯股地睡，你爸那么大的声音都没吵醒你。”
　　“啊，他们在哪捉，我去瞧瞧。”孙叶着实好奇，她爸怎么实现他的豪言壮语。
　　“可别去了，他们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孙妈话音刚落，院门就打开了。
　　好家伙，逮到了七八只！
　　孙林手里拽着两只，神情很是激动，跑到孙妈跟前，嚷嚷着：“妈，妈，你看，麻雀。”
　　“好，好好，我看到了！”
　　孙林又向孙叶炫耀展示，“小妹，我今天立大功，有一回是我拉的绳，中了两只呢。”
　　“不是的，那是爸握着你的手拉的！”孙森补充道。
　　“不，就是我拉的。”
　　“小妹，我还差点打中了，就差一点点。”孙林两个手指头比出一丢丢距离，可见很遗憾。
　　“其实差老远了。”孙森继续插刀。
　　“屁，是你把它吓飞了，我才没打到的。”孙林反驳道。
　　“那只鸟本来就要飞的。”孙森小声嘀咕。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孙林瞪大眼睛，对自家哥哥老是损自己威风很是不高兴。
　　“好，我不说。”
　　“小妹，你听我讲，爸就咻的一下就套住了，可惜，去拿的时候被放跑了一只。”说到这孙林还是有点心疼。
　　“那是爸手生，动作不熟练。”
　　孙林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孙森。
　　孙森马上捂嘴，做拉链状，表示闭嘴不说了。
　　“哼！”
　　孙林哼一句，扯过孙叶，离孙森远点，他还得给小妹讲讲这次捉鸟过程呢。
　　孙森见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捂嘴遮住嘴角的笑容，这会的弟弟最好玩，不逗可惜了。
　　孙叶已经大概了解经过，很是惊心动魄，以孙林那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解说，慢慢拼凑出来。
　　孙爸确实有两把刷子，还能捉到鸟，孙叶还以为会空手而归。
　　烤的鸟滋啦冒油，孙妈放上一点盐，让孙爸给老房孙老太老两口送去三个，还剩下五个，刚好一人一只。
　　终于能吃了，孙林挑了一个看着大一点的，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他信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个的。
　　此时见别人还没怎么吃，强咽下口水，大口大口的扒饭，他绝对不让一点肉味溜走。
　　孙叶扯下一只腿，放嘴里品尝，别说，还挺好吃的，味鲜肉有嚼劲。
　　又扯下另一只腿，剩下的她给了孙林，她只喜欢吃腿上的肉。
　　“小妹，真给我了？”孙林还有些不确定这好事落到他头上，不过碍于真的馋肉，他许下诺言：“小妹，等下次，下次再去捉鸟的时候，我把腿给你吃。”
　　“好的，二哥，你可要记得你说的，妈和大哥给我作证。”孙叶点点头，能薅一点羊毛就薅，有肉她不介意表现突兀点。
　　“好好，妈给你作证，林子欠叶子腿腿肉。”
　　孙爸送完回来，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刚好就三颗，孙老太给的，让孩子甜甜嘴。
　　一家人美滋滋的啃着肉，孙林嘻嘻哈哈地说着捉鸟过程，就今天这经历，孙林能说上三天。
　　万籁俱寂，孙叶翻坐在床上，她没忘了白天的异象。
　　就平常时候，她可不会睡得这么死，肯定发生了什么。
　　双手结一个繁复的手印，半天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有哪不对吗？
　　少顷，孙叶大失所望，她半点头绪都没有，难不成她猜测有误？不是梦的原因？
　　孙叶很肯定前进大队没有第二只精灵，有精灵的地方会留下特殊的气息，那是神魂上的，改变不了。
　　孙叶折腾到大半夜也没个结果，瞌睡虫不知不觉粘上眼皮子，迷迷瞪瞪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孙叶来到一个奇怪又熟悉的地方，奇怪的是她从未见过这种空间建筑，熟悉的是这里充满生命泉与母树的气息。
　　一道绿光闪过，空中出现字迹。
　　上面写道：汝既已到，则用一滴生命泉，吾赠汝三滴，耗一滴则需卧于床。
　　“母树，我该如何使用生命泉？”孙叶抓紧问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空中字形变幻：汝之愿，眠于梦，即可，善用。
　　孙叶还想再问，可一晃神，刚才的场景消失不见，任凭孙叶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冷静下来的孙叶默默思考，是该知足了，足足三滴生命泉啊，不可贪心。
　　这也算额外之喜，想通后，孙叶只剩高兴。
　　第二天。
　　孙叶神清气爽地起床，主动去剁鸡食，嘴里哼着韵味独特的调子，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在森林中漫步一般。
　　现在农忙，学校也不上课，人人参加劳动。
　　孙家照常上工，路上又和三婶家一起，孙桃花止不住地看向孙叶，她觉得孙叶今天心情好像超级好。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孙叶主动递话搭腔。
　　“没，没什么。”孙桃花也不知道怎么地，和孙叶说话没地紧张，可她真的挺喜欢孙叶的，她渴望成为孙叶那样的人，强势，从容不迫，好像天塌下来都半点也不会眨一眨眼。
　　真是奇奇怪怪的一个人，孙叶没在她身上感到恶意，确切地说，前进大队的人都挺好的。
　　人虽有小毛病，但也无伤大雅，没有害人之心，这些年外头搅风搅雨，这里仍是一片清静之地，一个安乐窝。
　　昨天的土豆还没有种完，继续种土豆，播种前，孙妈特意悄悄嘱咐道：“叶子，你慢慢干，别跟昨天一样累着了。”
　　“妈，我知道的了。”孙叶也是无奈了，她就这么不可信吗，已经是第二遍了。
　　“就是怕你不知道。”知子莫若母，孙妈还不了解孙叶，怕是把她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孙叶心里吐槽着：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我想啥。
　　面上还是一副我听着呢，我真的知道了的乖巧模样。
　　“你啊你。”孙妈指指孙叶，也不说什么了，提起锄头开沟。


第15章 真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孙叶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也忘查看自留地里什么情况。
　　今儿个小孩子的活总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大人们收尾，孙叶早早下工，往家里走去。
　　“小妹，我今天要和大哥去林子那边玩……”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孙林就是馋肉了。
　　“行，我不告诉妈你拿玉米，不过不能拿太多，小心妈发现了，那可不怪我。”孙叶挥挥手，让他们两去，不过这两小子多半逮不到。
　　见两人飞速不见踪影，孙叶捶捶肩，扭扭腰，先找张凳子坐坐，歇歇。
　　可算忙完了！孙叶由衷感叹，还是上学舒服。
　　手撑着脑袋，倚靠着，眼睛微微阖上，长而狭的睫毛微颤，玲珑琼鼻，红润有光泽的嘴唇，有一个小小的双下巴，圆圆的小脸。
　　远远看去，好一个福娃娃，跟老君座下仙童一般精致可爱，怪不得那些大娘大婶这么钟爱孙叶的小脸蛋。
　　一阵微风轻拂，温柔地叫醒似睡非睡的孙叶，她抬头看一眼天色，差不多该洗菜了。
　　孙叶只能做这些简单的打下手活，孙妈不让孙叶一个人在家生火做饭，怕烫着伤着，尽管孙叶多次强调她会再三小心的，孙妈依旧坚持己见。
　　孙叶提个篮子往自留地走去，自家地里的菜跟别人家的没啥不同啊，嫩绿嫩绿的，看着就好吃。
　　绿色是孙叶最喜欢的颜色，没有之一！
　　孙叶伏下身子，拽住一颗小白菜，可才碰到小白菜时，脑子里立马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小白菜啊，地里绿啊，两三天啊，就能吃了……”
　　“我好惨啊，都没有完全长成就得离开我亲爱的母亲，我舍不得你啊……”
　　“你下手轻点，我受不得疼，别把我的脚弄伤了，伤了就不好吃了……”
　　孙叶顿住，她怎么不知道这菜如此戏精，伸手弹弹白菜叶子，脑海里又出现那道声音：
　　“非礼啊，有人非礼我了，居然摸我嘴，真是讨厌～”
　　“我好喜欢你，你再摸摸，我给你非礼。”
　　孙叶受不了，手一抖，撕下一片菜叶子，就这么望着菜叶子，这是嘴？
　　她咋感觉这颗白菜活跃地过分呢，放弃这颗白菜，她另选一颗好了。
　　不对！这白菜的声音不是她想听才能听得到的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叶继续放手触摸白菜，抢先一步和它交流：“你发生过什么？”
　　白菜依旧是稚嫩的童声，不过倒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不再妖妖娆娆，那么有个性。
　　“十天前，这片土地突然营养丰沛，所有蔬菜都有不同的变化，我们卯足劲积攒，就变成这般。”
　　“我们可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虽达不到包治百病，但强身健体，养颜活血，弥补亏损是绰绰有余。”
　　十天前？这个时间点不就是她误打误撞发挥生命泉的那天吗？
　　说起来，生命泉的效用还是大打折扣，不过此时倒也是刚刚好，家里刚下大力气，正是亏损严重，需要好好补补。
　　那道声音继续说：“不过，这个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的，而是循序渐进，需要时间。”
　　可真贴心，她还怕用了之后父母脸色红润，体态康健，不是说这样不好，可这也太考验人，和村里人就大大的不同，那帮专家还在，看出什么来还真不好收场。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拉手摧菜了，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多多益善。
　　把小白菜清洗干净，孙妈不让碰刀，只得放篮着里沥水。
　　孙叶见无事可做，便回到房间，拿出书籍，慢慢看着。
　　孙妈孙爸一块回来，两人的衣服裤子上都是泥巴，孙妈随便掸掸，一头扎进灶房做晚饭。
　　孙爸则拿起竹扫把，屋前屋后的扫一遍，总之手里得有活。
　　“叶子，你看到森子、林子了没？”孙爸日常一问。
　　孙叶的房门是开着的，一眼就能看到孙叶坐在那边。
　　“他们出去玩了。”
　　孙叶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话，半点撒谎的迹象也没，又补充了下一句：“好像是说要到林子那边去。”
　　孙爸也懒得管，只要不是到河边上去，随他们去玩，天黑了，肚子饿晓得回来。
　　“我的筛子呢？叶子你看到没有？”孙妈在灶房找遍平日里放筛子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再说，那么大一个筛子能藏哪去？
　　“妈，你找筛子干啥呢？”
　　“筛豆子，这豆子有石头啊泥土啊，吃不得，可不得筛出来嘛。”
　　孙叶犹豫一会，还是说了：“我好像看到哥他们把筛子拿走了。”
　　“这两个小崽子，等他们回来看我不抽他们屁股。”
　　“还想煮绿豆汤喝的，得，甭喝了，明儿个再喝。”
　　孙叶知道孙妈就这么说说，不会真的打孙森孙林，孙叶指着白菜说道：“妈，炒个白菜吧，洗好了的，我去生火啊。”
　　孙妈看着孙叶点火烧火，心头一阵阵的舒坦，还是闺女心疼自个，那些老爷们是灶房都不沾，可闻着肉味就跟见了腥的猫一样一下子扑上来。
　　“叶子，你出去玩吧，妈来就行了。”
　　“没事的，这里暖和一点。”
　　孙叶就是在睁眼说瞎话，暖和？不，是热得很，已经五月了，天热起来，烧火能烧出一身的汗来。
　　这白菜炒着的时候还就是香，孙叶轻轻咽咽口水，她没这么馋的，就是闻着这味口水就不自觉的泛滥。
　　“奇了怪了，这菜炒着咋这么香，我手艺进步了？”孙妈似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孙叶。
　　孙叶沉默着，没搭话，专心烧她的火，她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闻到。
　　“来，啊，叶子尝尝好不好吃。”孙妈用手揪一片白菜塞孙叶嘴里。
　　孙叶慢慢嚼着，一片白菜得嚼了十来下，满口留香，好吃的不得了。
　　孙叶为保矜持，云淡风轻地说道：“挺好吃的。”
　　实则内心激动的说着：她发誓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白菜，一大堆的彩虹屁刷着。
　　她眼神控制不住的瞟向锅里，嘴巴蠢蠢欲动地张张合合，就差说出我还想吃的这四个字。完了，她一世英明难不成要栽在这小小的白菜手中。
　　“真的吗？我闻着是挺香的。”说着孙妈又伸手揪一片白菜出来。
　　孙叶眼巴巴的斜视着那片白菜，再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孙妈的嘴里，垂下头，她以为那片白菜是给她的。
　　“唔，还真的跟好吃呢。”孙妈边吃边点头，“火候刚刚好，我手艺见长。”
　　完了，人是会同化的吗？怎么感觉老妈也学着老爸那臭屁自恋了呢！
　　“做什么呢，这么香？”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孙爸进灶房，本就不大的灶房挤了三个人，灶房它委屈啊。
　　“诺，就白菜。”孙妈蜜汁骄傲。
　　“白菜啊。”孙爸明显有些不信，四处看一眼，见没别的菜，就吸着鼻子出灶门，嘴里还嘀咕着：“准是知青又做什么好吃的啦，味都飘过了。”
　　孙叶、孙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晚的菜就一盘炒白菜，一碗马头兰，饭，为庆祝结束农忙特意做了干的玉米饭。
　　说到这个玉米饭，孙叶是拒绝的。它是好吃，但是沾筷子啊，你夹菜的时候筷子得干干净净的才下得去手；这不，有的人就喜欢多舔几遍筷子再夹菜，孙叶是万万受不了的，她宁愿不吃了也不想肚子里泛恶心。
　　刚摆好桌，孙森、孙林就回来了，孙叶特意看了一眼。好嘛，她猜对了，两人确实是空手而归，连拿去吸引鸟儿的玉米都不见了，这是不是叫：打鸟不成，蚀把米。
　　孙妈、孙爸也不多说什么，一家人开饭！
　　孙叶抢先快狠准的捞了一大筷子白菜到碗里，一筷子去了五分之一，相当于拣出自己的那份。
　　“叶子，你喜欢吃白菜啊，家里地里多得是，不用这么抢的。”
　　孙爸慢吞吞地开口，他先夹了马头兰，白菜是吃得够够的，一年四季都在吃，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不，爸，你吃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孙叶抬头看一眼孙爸，又埋头品尝，绝美啊。
　　等孙森、孙林相继拣了白菜后，两兄弟也沦陷在白菜的美味中，那出筷子的速度杠杠的。
　　“真有这么好吃？”孙爸见全家除他一人之外，其他人都在死命地吃白菜。
　　尝试着拣一口塞嘴里，也不说话了，问就是真香，也抢白菜去了。
　　孙叶百忙中看一眼桌上的情况，孙爸后知后觉，斩获量最少，孙妈次之，孙森最多，孙林则不少。
　　孙爸叹一口气，端起盘子，把盘子里的菜汁拌饭吃。
　　倒也不必做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孙森、孙林于心不忍，从碗里少之又少的分一点给孙爸。
　　孙叶打从孙爸叹口气开始就知道孙爸的心思，她也并没有戳穿，也没主动分给孙爸。
　　这不，在孙爸的眼神递过来时，孙叶无辜的回看孙爸，像是在说：看我干什么？有事吗？
　　面对女儿清澈的大眼睛，孙爸忍不住笑笑，这个小机灵鬼！
　　孙妈环视一周，敲敲孙爸的碗，眉毛一扬，说道：“你收敛着点。”
　　孙爸干咳一声，低头吃饭。
　　两个哥哥完全不知道自个被忽悠，只顾护着碗里的菜，快速地吃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雪儿10瓶
　　谢谢你。很高兴得到你的喜欢


第16章 效果
　　美美地享用完晚餐，洗洗弄弄上床睡觉。
　　孙叶两手放在小肚子上，饱却不涨得难受，很舒心。
　　也没什么变化啊？孙叶心想。
　　算了，该咋地咋地吧，顺其自然，要是效果好的话，给老宅也送点去，接着陷入甜甜的睡眠中。
　　第二天。
　　真舒服，孙叶懒懒的伸个懒腰，今天刚好是星期天，不用上工也不用上课。孙叶抱起被子蹭蹭脸，又卷做一团，做好一系列的起床工作，才下床趿着鞋子上厕所。
　　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嗯，没有精灵森的新鲜，孙叶默默下结论。
　　每次孙叶上厕所都深恶痛绝，挖个坑埋个大缸搭两块板子一个厕所就好了，脚踩在上面感觉都悬。
　　而且那味道也是真的绝，孙叶憋一口气，冲进厕所，一阵响动过后，提起裤子，头也不回的跑开。
　　人为什么要有五谷轮回？孙叶又在思索望天，甩甩头抛出脑海，这玩意太糟心。
　　孙爸还在睡懒觉，难得休息不干活。
　　孙森、孙林老早就溜出门，孙叶想有个观察对象都找不到。
　　她还想知道那白菜的效果如何呢，自我感觉挺好，一个人太少，得多个人才能完全统计，此时她无比怀念当大祭司时法杖一扫，各种数据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孙叶复又打起精神，找孙妈去，院子找遍都不见人影。
　　人跑哪去了？
　　孙叶抬一张凳子，就坐堂屋门口，双手撑着下巴，如望娘石一般愣愣地看着院门。
　　好大一会儿，孙叶总算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忙变换表情，睁大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院门，争取孙妈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她。
　　果不其然，孙叶这招很有用。孙妈开门的一瞬间见闺女就这么望着她，连忙过来摸摸孙叶的头，口中还说道：
　　“叶子是在等妈妈吗？”
　　孙叶轻轻地点点头，说道：“我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在屋里躺着的孙爸睡着中一枪，他不是人吗？
　　“乖啊，妈妈去给你奶奶他们送白菜了。”
　　孙妈的回答引起孙叶兴趣，她问道：“是我们家地里的白菜？”
　　“嗯，咱家菜吃得了，虽然离奶奶家远了点，白菜也不值当什么，可这也是咱们家的一片心意，奶奶她们对你多好啊，你说妈妈该不该给奶奶家送去？”
　　好吧，孙妈又在教育引导孙叶，可孙叶又不是真小孩，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又不失天真的笑容。
　　“给奶奶家送去，奶奶给我糖吃。”
　　这幼稚的话居然是她口里说出去的，有点不敢相信。
　　“妈，你累不累啊？”孙叶加紧问道。
　　孙妈思索片刻，才说道：“好像不累？”
　　孙妈有些疑惑，往年种完地那手臂酸疼得厉害，脚走路是一瘸一拐的，今年好像没啥动静呢。
　　孙妈尝试踏出两步，还小心翼翼的，她这会已经忘了她到老宅打了一个来回，腰不酸腿不疼，走的还飞快。
　　孙叶已经知道答案，效果杠杠的！
　　像个用完就丢的负心人，应和孙妈一句：“好吧，我以为你累的话我给你揉揉肩呢。”
　　孙妈一听，连忙改口，哎哟哎哟的叫唤，装模作样地抬起手，那颤颤巍巍的劲看得孙叶翻了个白眼。
　　“叶子，妈其实挺累的，胳膊都抬不动了。”
　　孙叶就这么看着孙妈拙劣的表演，有心说一句：妈，咱能别这么扯蛋？你这表演自个都不信。
　　不过孙叶还是当一回孝顺女儿，叫孙妈坐着，自己小手一下一下的给孙妈捏肩膀。
　　有没有用就先不说，孙妈自个是挺舒服的，怪不得老话常说：闺女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她这心暖和和的。
　　孙叶手劲挺大，不时问孙妈力道够不够，合不合适，孙妈只管点头。
　　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看得孙爸眼红不已，他也想要闺女的揉肩。
　　孙爸故意发出声音，咳了一声，慢吞吞地靠近，明知故问地说道：“按摩呢？”
　　孙叶、孙妈没有说话，孙爸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着：“我晚上睡落枕了，肩膀有些酸疼得紧…”
　　孙妈忍不住开腔：“落枕？我看你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香着呢。”
　　孙叶干脆当个瞎子聋子，啥也看不见听不到。
　　“有人有闺女按肩膀，有人就干站着没人疼…”
　　“行了，行了，回屋我帮你按。”孙妈受不了，说这句话时特意加重“按”字。
　　孙叶对这变化是哭笑不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没一会儿，孙爸他们屋里孙爸的叫声传出来，听起来挺活泼的，不过孙妈肯定挺气的。
　　孙叶嘴角略微勾起，手指张开，置于眼前，遮住倾斜的阳光，一片岁月静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孙叶抬一张竹椅，常言道：晒背，晒背，今儿孙叶也晒晒背。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放假前要考试，这是孙叶第一次考试。
　　孙叶端坐在板凳上，桌上的铅笔被孙妈削的好好的，孙叶并没有其他小孩的紧张。
　　李青青老师穿着碎花衬衫，一条黑色的裤子，看着很有精神气，知青们穿得都挺洋气的。
　　孙叶看一眼就没再继续看了，她还是比较喜欢精灵森的衣服。
　　说到这，孙叶也不明白为啥人族喜欢黑白灰这三个颜色，感觉灰土土的，不朝气蓬勃。
　　这时的孙叶不明白是人们没得选择，市面上的衣服大多是这样的，不出格不打扮是特色。
　　卷子发下来，李青青老师叮嘱不许作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抄别人的、不许别人抄你的等等多个不许。
　　孙叶是不会抄别人的，别人也不敢来抄她的。
　　孙苗朝孙叶挤眉弄眼，两人的关系虽然因为分开有些不怎么亲密，但也还好，孙苗那个自来熟的性格很快在班里交到好朋友，也拉着孙叶加入，孙叶不感兴趣，她和这些小朋友玩不到一块……
　　孙叶见孙苗的动作，扫一眼孙苗，孙苗立马坐正，还挺有威信的，孙叶失笑。
　　卷子上的题目不难，都是李青青老师讲过的，只要上课认真的应该差不多都会。
　　因着孙叶的原因，这一年级的学生上课认真的多，批下来的及格率是创新高，连留级的学生这次考试发挥得不错，不用再留级了，有生之年啊。
　　一个班整整齐齐的一个不落升二年级，可班里学生心里苦，这意味着又要被孙叶大魔王镇压。
　　考完试，孙苗和孙叶对答案，这几乎是每个学生的必备习惯，心里惦念得紧，相同的多那皆大欢喜，不同的多如烤□□。
　　孙叶无所谓，她确定自己能拿两个满分，孙苗一会高兴一会皱眉的，最终还是高兴居多，她挺满意对出的结果。
　　考完试，学生像鸟儿四散开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三天后到学校取成绩单。
　　孙森、孙林不在乎考多少分，反正能及格就行，多了也不能当饭吃。
　　可今年多了一个孙叶，差距就出来了，竹条炒肉丝可以免，一顿念叨是少不了的。
　　不知情的两人还是很快乐的，随手捡一根树枝，沿路抽打长高的杂草，把草尖尖给打掉，还比赛谁打得多。
　　幼稚！孙叶见此，走得快点，她不想让人看到以为他们三是一伙的。
　　“叶子，考得怎么样啊？”
　　孙叶一回家，孙妈问道，孙妈相信叶子一定可以考的很好，就叶子平常的机灵劲甩她两个哥哥几条街。
　　“还行。”孙叶如此回答，满分是能拿，但还没出成绩，打包票要是搞砸了孙妈不说什么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你肯定比你两个哥哥考得好！”
　　孙妈一听孙叶这回答，心里想着稳了！往后和那帮老娘们聊天打屁的时候有得说了，孙森、孙林不争气，她都不好夸出口。
　　基于此，孙叶稳当当的拉满全村的小孩仇恨值，当然，这是后话。
　　天气热得厉害，孙爸带着孙家两兄弟去河里淌淌水，凉快凉快。
　　这又是孙叶不解的一个地方，凭什么男孩子可以去河里泡澡，而女孩子就不行；男孩子夏天光着膀子招摇过市，而女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手臂都不能露。
　　就是奇怪！
　　孙叶问过孙妈，孙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以前女孩子还裹小脚呢，听得孙叶裂开了。
　　还说华国成立的好，废除了这一陋习，老辈人以前的日子比黄莲还苦。
　　因着这，孙叶对华国感官良好。
　　三天一晃而过。
　　孙叶迎着众人的目光拿回双一百的成绩，这一回考试可让李青青老师大吃一惊，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她被校长表扬了，说她教的好，让她和其他老师交流交流经验。
　　李青青也不知道是哪头的事，她也跟往年一般无二的教，只推拖说学生开窍了。
　　孙妈看到孙叶的成绩，别的字她不认识，但是一百还是知道的，喊道：“学军，学军，快看哪，你闺女考了一百分。”
　　“真的吗？给我看看！”
　　孙爸、孙妈别提多高兴了，嘴都合不拢，还要把这试卷贴墙上，孙叶听得羞耻心爆表。
　　到了孙森、孙林的时候，两人感受到了什么是差别对待。
　　要孙妈说啊，不骂他们都算好的了，一个六十多分，一个七十多分，多一点分数都不考。
　　孙叶就不吱声，难得看大哥吃瘪。


第17章 开心
　　又是新的一天，年年复年年，日日复日日。
　　孙叶考了双一百，孙妈决定给孙叶一定的奖励，也刺激刺激两小子上进些。
　　孙叶就提了一个要求：她想到镇上去看看。
　　天可怜见的，从她出生到现在就在前进大队这一亩三分地打转，远一点的地方都没有去过。
　　孙妈略作思考答应了，不过得下一个赶集日，大队都是定一个日期差不多大家伙一块去，因为那天有牛车，不然走路加买的东西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
　　孙森、孙林也嚷嚷着要去，被孙妈强力镇压，孙妈要的就是这效果，还许诺下次考试三兄妹如果能考九十分以上可以有一个愿望。
　　孙森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妈，我下次九十分以上，我的愿望是我可以有十个愿望。”
　　这样最后一个愿望重复再要十个愿望，就有数不尽的愿望。
　　孙叶听到这话看向孙大哥，感叹一下：这脑子转得就是快，滑头。
　　孙妈更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想得可真美！咋不美死你呢。”
　　孙森嘀咕着：“还有更美的呢。”
　　“行了，行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围着你妈我了，没的气人。”
　　孙叶回房间换一身衣服，耐脏的，她今儿和孙苗约好去村东头山上采野地瓜。
　　孙叶偶然吃过一次，心里就惦记上，也不管外头大太阳的，或许晒晒更健康呢。
　　提着个小篮子到岔路口等孙苗，早上的太阳还不怎么灼热，到中午的时候那才叫厉害，那是万万不敢出去的，皮都要晒脱了，孙叶还是挺爱惜她这身皮子的。
　　“叶子！叶子…”
　　孙苗提着个篮子狂奔而来，边挥手边大叫，生怕孙叶看不见听不到似的。
　　孙叶默默扶额，就孙苗这震天响的声音，大半个村子恐怕都听到了。这不，有一户人家门打开了，伸头看向孙叶，孙叶无奈地露齿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孙叶也向孙苗挥挥手，示意看见她了，不用这么大声的。
　　不料孙苗叫唤得更大声了，孙叶放下手，垂头，假装喊的不是她。
　　“叶子，你在看什么？”孙苗奔过来，也低头看地，什么也没发现。
　　“看地上有金子！”
　　“真的？金子，哪呢，我怎么没看见。”孙苗更加看得仔细了，还是什么也没有。
　　“骗你的。”孙叶说着。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看招！”孙苗说着把篮子撸到胳膊肘，伸手挠孙叶痒痒。
　　孙叶笑着跑开了，还回头逗孙苗：“就骗你。”
　　“站住！”孙苗大吼着追上去。
　　一路上两人笑声就没断过，嘻嘻哈哈，听到的人也不由会心一笑。
　　“到了，到了。”孙叶喘口气，弯腰撑着膝盖，实在是太累了。
　　“好累！”孙苗也大喘气。
　　两人斯哈斯哈的，相互看一眼，不由自主地又笑起来。
　　“谁叫你追我的。”孙叶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跑我追你干嘛。”
　　“你不追我我干嘛跑！”
　　“………”
　　两人又再继续无营养的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好了好了，还想不想吃野地瓜了。”孙叶率先打破这重复的对话。
　　孙叶蹲下身子，手扒开野地瓜叶子，另一只手从土里扣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野地瓜，擦擦干净，放嘴里吃了。
　　别说，甜滋滋的，真好吃！
　　孙叶扒得更起劲了，一块一块地扒过去，收获不小，填了小半篮子，圆滚滚的。
　　在孙叶和孙苗扒野地瓜的途中，又发现了一片毛针草，这个也好吃，摘了。
　　撕开毛针草的叶子，露出里面的芯，白白的，嫩嫩的，入口嚼着一股青草的清香，说不出的味道，反正好吃就得了。
　　眼看太阳越来越毒，摘的也差不多了，孙叶就提议回家吧。
　　孙苗念念不舍地看一眼她发现的宝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整得孙叶挺无语的，戏太过了啊，她发现整个孙家从老到小或多或少的有戏精成分，不时就能上演一出，遗传太强。
　　路上都没有啥人了，这个天就是皮小子也不在外疯玩，两人得以清清静静地赶回家。
　　孙叶回到家时，满头大汗，把篮子放到屋檐下，舀一盆子的水，用手泼到脸上感觉舒服多了，手撑开衣襟，弹水在脖子胸膛，活过来了！
　　遭了这一回，孙叶决定以后再也不顶着大太阳出去。
　　孙森、孙林听到水声，出来看看是谁，见是小妹回来了，就跑出来。
　　孙叶看着两哥哥朝她奔来，以为是来安慰她的，还挺感动，正要开口说话。
　　谁料那两人越过她朝她身后的篮子张牙舞爪。
　　就…就这么越过她！
　　转头就见两人吃着野地瓜，她的一腔感动喂了狗。
　　“小妹，来，你也吃，可好吃了。”孙林还无知无觉，邀请孙叶来吃。
　　孙叶就呆住！
　　她亲自摘的她能不知道好吃吗？不好吃她会摘吗？就离谱！
　　好在孙大哥懂点事，找了一个塞孙叶嘴里，孙叶心里还觉得有点甜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屁的感动！
　　孙叶收回前一秒钟的想法，这野地瓜咬破了是苦的，一点也不甜！
　　连忙呸呸几下吐掉，微张着嘴，就这么看着孙大哥，还有没有一点兄妹爱了。
　　孙林见此也明白过来孙叶是吃着坏的了，“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不带一点掩饰的。
　　孙森则抿抿嘴角，一副要笑不笑的，显然憋着笑意，又重新递给孙叶一个野地瓜。
　　孙叶持怀疑态度，试探性的接过，放入口中，嗯，这个是甜的啦，没坏。
　　她摘的时候可看得好好的，哪有那么多坏果子，只是她运气不好点背万中无一的中奖。
　　孙叶也笑了起来。
　　孙妈、孙爸从房间出来见几个孩子开开心心的，心里挺高兴欣慰的。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孙妈问道。
　　“妈，大哥给小妹吃了一个坏地瓜，把小妹的脸苦得都皱巴起来，跟个小老头一样……”孙林像是想到什么又忍不住乐了。
　　孙叶愣住，她刚刚有做这样的表情吗？不能的吧？
　　孙叶把目光转向孙大哥，她感觉还能抢救抢救的，这不是真的，她完美优雅的形象难不成就此崩掉？
　　孙大哥在孙叶的目光下缓缓点了点头，小弟形容的半分不差。
　　苍天啊，毁灭吧！
　　孙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出四个野地瓜，一人塞一个到他们嘴里，心里默念，忘掉吧，忘掉吧！
　　四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更大声了！
　　孙叶滞了滞，她这算是彩衣娱亲了？
　　一家人分食了野地瓜，而毛针草就三个孩子喜欢吃，一顿就吃了个精光，吃完后孙森、孙林就计划着哪天也去摘。
　　…………
　　一大早，孙叶就被孙妈从床上挖下来，天才亮啊，估计只有五点多的样子。
　　孙妈把孙叶叫醒后就去洗漱，让孙叶动作快点，不然赶不上牛车没啥好位置。
　　要不要这么早。无言哀嚎一声，爬起来，自个选择的怨不得什么。
　　等收拾好以后，孙妈背着一个箩筐出发去村口。
　　已经陆陆续续地赶来人，牛车上的位置很快被占满，孙叶被孙妈抱在腿上，孙叶就僵硬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赶车的人是孙三山，他前头还有两个哥哥，就大山、二山的起名。
　　只听三山爷吆喝一声，牛车就动了起来，人挺多的，来晚的就走路。
　　这土路不平整，车也没个减震效果，一颠一颠的，颠得人头昏脑胀，孙叶也是对还在说话的大娘大婶服气了，感觉他们好像一点也不颠一样。
　　“三婶，怎么想起带叶子去镇上了？”
　　这话可问到孙妈痒痒处了，孙妈清清喉咙，确保人家能听得到：
　　“害，这不是她考试考了两个一百分嘛，就答应她去镇里，你也知道，这一百分是多难得，我家那两小子就没给我考回来过。”
　　注意，一百分嗓音高了两个调。
　　“谁考一百分了？”
　　“谁这么厉害啊？”
　　车里的大娘大婶纷纷发问。
　　“我家叶子啊，一去就考了一百分！”
　　“哎哟，叶子可真聪明啊，要搁以前铁定是个女状元。”
　　“你有没有文化啊，还女状元，状元都是男的。”
　　“我没文化，你有文化？”
　　孙妈见众人关注点歪了，立马说道：“状元到不至于，我就盼着她把高中上完到城里找个铁饭碗端着就知足了。”
　　“也是，城里工作难找，人家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哪能轮到咱们这些泥腿子。”
　　“招工都是招有文化的，要你大字不识的进去添乱吗？”
　　“嘿，你还和我杠上了？”
　　“我这实事求是。”
　　这两大婶一碰头就天雷勾地火，不拌两句话就好像不舒坦，偏两人关系越拌越亲密，旁人插嘴还说不得，也是怪事。
　　一路上孙叶就听着这两大婶你来我往，一阵阵哄笑爆发，漫长的路程似乎都愉快不少。
　　终于到了，孙叶从孙妈腿上下来，城里跟乡下大不同。
　　房屋都有两层的，乡下就一层，而且城里的节奏似乎快不少，行色匆匆的，肃着脸。
　　连村里的大婶们到这也不大声说话，嬉笑怒骂皆收敛。
　　孙叶刚下车，就远远看着一队人呼呼啦啦地朝一个方向去，都是年轻小伙子，肩上带着红袖章。
　　这阵仗瞅着唬人的紧。


第18章 见闻
　　孙妈抱起孙叶，与那群人相反方向走去。
　　孙叶见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开，低头匆匆走过，恨不得离远远的，难道是维护治安的？可也没必要这么怕吧？不是很懂。
　　孙叶手拽拽孙妈，指着那群人问道：“妈，这些人是干嘛的？”
　　孙妈吓得连忙抓住孙叶的手，把孙叶的手收起来，被人看到可了不得。
　　“抓坏人的吧。”
　　孙妈的语气轻轻的，仿若一阵风都能给吹散。
　　孙叶见孙妈噤若寒蝉，也明白怕是不好的事，不再多问，不过到也留了个心眼。
　　镇里就是不一样。
　　孙叶见有的人骑着两个圆圆的轮子不用牛马拉跑得飞快，继续问孙妈：“妈，这是什么？”
　　“那叫自行车。”
　　“自行车？妈，这个走路快，咱家也买一个吧。”
　　“买？你妈我在地里干十年怕是都买不起自行车。”
　　孙妈不由笑笑，甭说自家，就是整个大队都没有人买得起自行车，有那钱都不一定有本事弄得到自行车票呢。
　　“啊，这么贵啊。”
　　“妈，以后我长大了给你买自行车！”
　　“好，妈等着叶子的自行车啊。”
　　到了供销社，一间大大的平房，三侧摆满了东西，小到针线，大到电视都有的卖。
　　供销社人挤人，像沙丁鱼一样，孙妈牢牢抱紧孙叶，奋力往前挤，孙叶像夹心饼里头的馅，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同志，请给我一斤糖。”
　　“为人民服务。好的，同志。”
　　柜台上说话声传到孙叶耳朵里，她转着脑袋看向那边，一位留着胡兰头，衣服只有几个补丁的大娘拿出一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剥开，露出花花绿绿的钱票，抽出几张给售货员。
　　孙叶一眼就能瞧出这大娘家境挺不错的，那几个补丁打的也是做做样子。
　　城里人的特殊癖好，喜欢给好好的衣服打补丁？她衣服上的补丁巴不得一个都没有，实在是真的丑。
　　而且说话方式也忒别扭，前面加那么一句话有啥用？不懂。
　　孙妈今儿要买一点针线，毛线，弹力带，灯芯，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孙妈每说一句话前头都加一句孙叶觉得多余的话，难不成是买东西专门的？
　　孙叶无意中瞥见一个长方体的东西，那边柜台人员稀少，都没什么人。
　　孙叶指指那边，让孙妈过去，孙妈要买的已经买好了，时间还早，就依着孙叶的意思到那边去。
　　这边的售货员打量一眼孙叶孙妈，没什么动作，还坐椅子上磕瓜子，没啥服务态度。
　　孙妈有些局促，手扯着衣摆，不时朝售货员张望，见售货员没露出啥鄙视的神情心里略安。
　　听诊器方向盘，国家干部售货员。可见售货员是个让人羡慕的铁饭碗，谁家出个售货员一些瑕疵品可以低价带回家，总之好处多多，也就养成售货员多多少少有点傲气。
　　“妈，这个是什么？”
　　好像到城里以后，孙叶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这个啊，是收音机。”
　　“收音机？是大队长家里那一个吗？”
　　“是的。”
　　孙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指另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哪那个呢？”
　　“那个是电视机。”
　　“电视机？干嘛用的？”
　　孙叶有问不完的问题，孙妈注意到售货员朝这边看来，有些紧张，但还是回答道：“看的，里面有人。”
　　孙叶嘴巴张大，转头看着还没她高的电视机，能装得下人？是个宝物？
　　“妈，装得下人？我也想进电视里去。”
　　知己知彼，她打探打探里面有什么玄机，免得哪天被装里面去了出不来。
　　孙妈尴尬地笑笑，也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里面为什么有人。
　　那售货员拍拍手，站起来，朝孙叶她们这边说着：“为人民服务。小朋友，这电视里的人都是事先拍好再导入进去的，就跟放电影的那个差不多。”
　　“哦，那就不是真的人在里面啊。”孙叶一下子就没了兴趣。电影她知道，她还看过，村里有人来放过，挺有意思的，她是想要电视的，可那价格她肯定是付不起的。
　　“坚持就是胜利。对不住啊，同志，孩子还小，不懂语录。”
　　“意志坚如铁，度量大似海。没事，小孩子瞧什么都新奇。”
　　孙妈笑笑，摸摸孙叶的头，她们遇上一个心肠好的售货员。
　　时间差不多了，孙妈带着孙叶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点个三个肉包子，掏粮票的时候孙叶都替孙妈感到肉疼，孙妈那不舍的表情叫孙叶牙酸。
　　刚出门口，孙叶又看到了来时的那帮人，他们带着一个年轻男子，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地，根本不让人好好走路。
　　孙妈捂住孙叶的眼睛不让孙叶看，一会儿后，才松开，叹一口气到集合地点等着。
　　“妈，你怎么了？”
　　从国营饭点到这这段距离孙妈情绪明显低落，是那些人吗？可那些人不是维护治安的吗？
　　“没什么。”
　　孙妈不愿意多说什么，孙叶也不好追问，她回家问孙爸，孙爸肯定知道。
　　回去得走路，牛车放买的东西，满满当当的，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开始孙叶还犟着不让孙妈背，走了一个小时后，脚底板火辣辣的疼，最终还是让孙妈背在背上，可能是孙叶长大了，变重了，不一会儿就背不动了。
　　幸好村里的大婶大娘换着背孙叶，孙叶感觉挺不好意思的，就这么一路背到村口。
　　孙森、孙林和一帮小子就搁这等着，见人回来了，蜂拥而上，围着自家老母亲，那眼珠子就盯着箩筐，就差上手去翻找了。
　　“森子，背上叶子，咱回家。”
　　孙森很有哥哥的担当，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了一些，大体还好的。
　　“好的，小妹，上来！”
　　孙叶已经麻木了，谁叫她自个不争气，走个路都走不动。
　　“走咯，回家咯！”
　　孙森背起孙叶就一阵风似的跑起来，孙叶吓一跳，连忙抓紧孙森肩膀，她可不想摔地上。
　　“慢点，当心摔着你妹妹。”孙妈嗓音后知后觉的响起，此时孙森跑老远了。
　　屋檐下的孙爸正劈竹子，劈成细细的，要编篮子啊，宽点的编背篓，多才多艺。
　　“小妹，镇上好玩吗？供销社里东西多吗？镇里什么模样的？”
　　此时的孙林俨然是十万个为什么，跟在镇上的孙叶差不离，这时孙叶才发觉她那会跟个土包子似的，嗯，不对，她本来就是土包子，这么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
　　“镇上好玩的不得了，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的，可威风了。”
　　“供销社里东西可多可多了，有这么这么多，还有收音机，跟大队长家的一样，还有能装人的电视机，有好多好多糖果，好多好多人。”孙叶比划着，做完讲完后才发现自己咋这么孩子气呢。
　　恨不得以头抢地，时光倒回前两分钟，她指定简言少语，不这么叭叭叭叭一大串。
　　“真的吗？真的吗？”孙林听得入神，见孙叶停下，又催道：“还有呢？还有呢？”
　　“没了。”
　　“没了？不可能的，我记得有房子，是水泥房，还是两层，走路的地方还铺了砖头，还有，供销社有好多好多吃的……”
　　孙叶就看着孙二哥小嘴叭叭叭，合着他知道啊，感情她白费口舌了？
　　见孙妈进房间放东西，孙叶忍痛一个箭步蹲孙爸身边，问着她疑惑的地方：“爸，镇里带红袖章的是干嘛的，我看到他们推着一个人走，妈还蒙我眼睛不让看。”
　　孙爸看一眼孙叶，见她实在好奇，就开口说了，免得她蒙头蒙脑地瞎问别人。
　　“那是革委会的人，人家推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以后你见着了走旁边点。”
　　就没了？跟没说一样啊？
　　孙叶拿起一根竹条，甩甩，孙爸抢过去，口中说道：“要玩到旁边去玩，这玩意锋利的紧，割到手可是疼的，还出血呢。”
　　“哦。”
　　孙叶搬一张小板凳坐着，脱掉布鞋，露出白玉圆润的脚趾头，一个个玉雪可爱，掰过脚底板，果然，起水泡了，两只脚一共起了六个水泡。
　　“咦，看你下次还想不想去镇里了，秀珍，拿根针来给叶子挑水泡，脚底起泡了。”
　　孙爸不好去掰闺女的脚，半大丫头了，只好安慰她：“挑了过几天就好了，不疼的。”
　　孙森、孙林也围过来看孙叶脚底的水泡，跟着说他们也起过的，一点也不疼，说着还要脱鞋给孙叶看看水泡是起在什么地方的。
　　“哥，哥，我相信你起过水泡，咱不脱鞋好吗？不脱鞋。”孙叶是连连阻止，就她哥的那个脚，没话说，也不知怎么弄的，一股味，那味道上头。
　　好说歹说才把孙林给说服不脱鞋，孙叶松一口气。
　　“让开，让开点。”
　　孙妈拿着一根针过来，抬过孙叶的脚，一一挑破水泡，挤干里面的水份，让孙叶这几天不要动。
　　该说不说的还真是不疼，孙叶啥都没感觉到就完事了，这也太儿戏了，亏它长那么大那么多。
　　孙叶就把脚搭虚虚地搭在鞋子上，歪头看孙爸劈竹篾。
　　孙妈端着一筛子的豆角翻翻，地里多，现在晒干以后有的吃。
　　“这豆角再晒个两三天就好放着了。”
　　孙叶听着这句话，抬头望望天，说了一句：“明天不能晒，明天下雨了。”
　　“啥下雨，天气好着呢，你看那满天的霞云，指定是个好天。”
　　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说的就是明儿个是好天。
　　孙叶也不辩解，明天就知晓谁说得对了，豆角那是不能晒的。
　　孙妈也没当一回事，听过就忘。


第19章 准确
　　今晚的饭有肉！是肉啊。
　　孙妈把三个肉包里的肉刨出来装一个盘子，皮均匀地放到全家碗里。
　　孙爸一声令下，开动筷子，孙叶只拣了两筷子就没了，肉的滋味还没咂摸出来呢。
　　都不知道让让小的吗，尊老爱幼呢？孙叶看向孙林，孙林护着碗，低头猛扒；看向孙森，孙森毫不避讳，甚至故意吧唧一口肉，那叫一个香；看向孙妈，孙妈也是笑笑；看向孙爸，孙爸也看向孙叶，两人大眼瞪小眼。
　　孙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凭本事抢吃的，每个人不管大小都是如此，抢得着就多吃，抢不着就别吃。在外头吃饭别人可不让着你，美其名曰早点适应，免得以后一口菜都吃不上。
　　孙叶望遍一圈，只能扁扁嘴，心头的期盼悄悄消失。她以为就她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能软化别人得到一丢丢肉，她要求不过分，就一丢丢就好。
　　哎，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精明的吗？看穿她的小把戏了？孙妈孙爸不上当情有可原，就孙林那个脑子也不着道，看来下次得换一个招式。
　　孙叶想法在脑子里过过，精神斗然变化，她不强求了，不就是点肉吗？谁还没吃过，随即饿狠狠地刨饭，大筷子大筷子地拣没油水的菜。
　　其他四人相互看一眼，不由抿嘴笑笑，也不吱声，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只能说孙叶还是太嫩了点。
　　饭毕，孙妈给孙叶铺草席，孙爸织的，就用田里的稻杆揉搓织的。
　　孙妈先是朝外头看看，没人了。孙森、孙林跟孙爸去河里泡水洗澡，从背后拿出半个包子悄悄递到孙叶面前。
　　孙叶眼睛瞪大，瞄一眼孙妈，孙妈眨眨眼，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又指指外头，示意不要说出来。
　　孙叶狂点头，这种好事自己知道就好，说出去是招人恨的，闷声吃大肉。
　　皮薄肉多，好吃！孙叶边吃边点头，一不小心还噎着了，孙妈横一眼孙叶，转头就接一杯水给孙叶，给孙叶顺背拍拍背。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你看，噎着了吧，又不是没得吃了。”
　　孙叶有心想回一句：可不就没得吃了嘛，再吃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正这次吃到了，就不哔哔赖赖，她赚了。
　　圆溜溜的眼睛映着夜空中的圆月，像星子一样熠熠夺目，嘴角勾起满足慵懒的笑意，夜风穿屋而过，无端有种乘风飞去，自由自在，广阔天地任她翱翔的荒缪之感。
　　孙妈拉拉孙叶的手，这才发现孙叶刚刚的距离感消失不见，捏捏孙叶圆润的耳垂，摸摸孙叶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孙叶凑近仔细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孙叶躺在草席上，比床单凉快欸，这里翻翻，那里翻翻，最后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半夜，孙妈特地来看看，见闺女豪放的睡姿是哭笑不得，给孙叶调整好睡姿，盖好被子，弯腰亲亲孙叶脑门才出去。
　　孙叶听到关门声，睁开眼睛，摸摸身子上的小被子，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一夜无梦，一觉到天亮。
　　天空万里无云，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灼热的太阳高高悬挂当空，向人们展示着它骄傲的力量。
　　孙妈照常把豆角晒到院子里，孙叶见着了，连忙阻止：“妈，待会马上就下雨，收起来，快，要来不及了。”
　　孙叶还是起来的有点晚了，孙妈已经晒了满满一院子，孙叶也不管孙妈啥反应，立马把豆角搬回屋檐下。
　　“你这孩子，睡糊涂了，大太阳的哪来的雨，快别捣乱，当心妈跟你生气啊。”
　　孙妈拿过孙叶搬的豆角，要放院子里，给孙叶急得不行，死命拽住，不让孙妈拿走。
　　“嘿，叶子放手，听话，你还想不想吃香香的豆角了？”
　　孙妈见还扯不过孙叶，又怕豆角撒出来，两人形成拉锯战。
　　“妈，你听我的，真要下…雨。”
　　嘿，孙叶的话还没说完，雨滴就从天而降，刷刷地砸在院子里。
　　“哎哟，我的豆角！”
　　孙妈叫一声，拍一下大腿，听得孙叶都替她感到疼。所幸人还在家，动作麻利，没有湿透，再晒晒还是能吃的。
　　“你说这老天爷也是怪，又是太阳又是雨的，它忙活得过来吗？”
　　孙妈搬条板凳，这才有空擦擦脸上的雨水，望着院子里的大雨点，又看看天空的太阳，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孙叶这会儿不应声了，就默默降低存在感。
　　孙妈看看这雨，又看看端坐着的小闺女，刚才闺女说啥来着，她这会咋有点不敢相信呢。
　　孙叶见孙妈眼神透着奇怪，脚底抹油，开溜。
　　可孙叶还是没能跑开，被孙妈拉住了手，孙叶低头，仍能感觉到孙妈那围着她打量的眼神。
　　她能和孙妈说她是猜的吗？不过就是准了点而已。
　　至于忐忑不安？孙叶是半点也没有，至多有一点心虚吧，她也不知道心虚什么，平常也没用得到的地方。
　　“叶子，乖乖，你可真厉害，你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
　　孙妈这语气颇为激动，抱起孙叶夹住胳肢窝甩了一圈，又抱在怀里好好亲香亲香。
　　说实话，孙叶不怎么喜欢甩的这个动作，她胳肢窝疼得慌，不过看老娘这么激动她就不说什么扫兴的话。
　　“不过，现在是我闺女了。叶子，你咋知道会下雨的。”
　　孙妈平复一下，捧着孙叶的脸问道：“咋能这么准，那个什么气象站的铁定没咱家叶子这么厉害。”
　　孙妈也是心大，半点也不觉得有问题，自个闺女从小看到大能有啥问题。
　　孙叶要开口说话，小嘴撅起，瓮声瓮气地：“很简单啊，天上有说的。”
　　孙叶这是说的大实话，她就是看到的。
　　孙妈看看孙叶，又伸头看看外面的天空，啥都没有，下雨和不下雨都是那个火辣辣的天空。
　　“真的。”
　　孙叶指着天空说道：“妈，你还记得昨晚看那儿有三颗星星吗？它们是这样子排列的，右边缀着一颗，形成回环之势，里头又有一颗星，就代表中间有东西，天空有东西坠落，这时节只能是雨了。”
　　孙妈哪记得什么星星，倒是昨晚满天都是星星还差不多，听孙叶说的这个，她脑子都大了。
　　“至于准时，这排列星星的旁边布着几时下雨的讯号………”
　　“停停停，妈知道了，我们家叶子最厉害。”孙妈见孙叶还要继续往下说，连连叫停，她脑子都不够转的。
　　不过她倒是明白一件事：叶子学问好着呢，才上了一学期的课，连天都会看了，等会就去老宅和婆婆说道说道显摆显摆。
　　孙叶压根就不知道孙妈的脑回路转到炫耀上面去了，见孙妈不感兴趣还有点遗憾，这儿的人好像都不会看天气的，好不容易逮着孙妈给孙妈讲讲，人家还不愿意。
　　“叶子，咱闲着也是闲着，我瞅着这雨小了点，要不，去老宅玩耍玩耍，你好久都没有和苗苗玩了，想她了吧。”
　　孙叶还没说什么呢，孙妈就自顾自的关上堂屋，抱起孙叶朝老宅走去。
　　孙叶也是不明白，好好的咋想起去老宅了，还两手空空的，往常去都带点干菜啊啥的。
　　不过说得也是，有三四天没见着孙苗那丫头了，确实有点想念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说起来老宅的人还挺喜欢孙妈带去的菜，都是一样的种法，偏孙妈带去的要香的多。
　　“大嫂，在家没。”
　　孙妈喊了一句，直接推门进去，乡下地方院门一般都是敞开的，也不怕丢什么。
　　“大嫂，娘，你们在家吗？”
　　孙妈放下孙叶，孙叶也不管孙妈，跑四房去找孙苗。
　　二房、四房还没搬出去，不过也快了，说是等秋收后就动工盖房子，争取年前搬进去。
　　“苗苗姐，苗苗姐…”
　　“啊，叶子！”
　　孙苗正在屋里玩石子，一个人总归是无聊的，这不听到外面孙叶的声音，立马蹦起来，开门给孙叶。
　　迎接孙叶的是一个小炮/弹，把孙叶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退几步才站稳身子。
　　孙叶缓缓抬起手，嗞着嘴隔空拍拍孙苗的头，算是解解气。
　　“叶子，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都想去找你玩的，可我妈不让我去，让我看着妹妹。”
　　孙苗拉着孙叶就往房间走，嘴里说着：“妹妹一点也不可爱，也不乖，老是哭。”
　　听到这，孙叶忍不住回了一句：“没你能哭。”
　　想起孙苗小时候那哭声，全家肯定都忘不了，哪个小孩有孙苗的肺活量啊。
　　“胡说，我可是无敌乖的。”
　　“叶子，咱们来玩捡石子吧。”
　　这个孙叶会，还是被孙苗带着学会的，可以这么说，她玩的大多数都是孙苗教的。
　　“叶子，先说好啊，你不能让着我的。”
　　“行行行，待会儿某人不要急眼就好。”
　　说是这么说，待会孙苗还是该急眼耍赖就急眼耍赖。
　　玩过石子后孙苗又拿出一把小棒，就是小树枝，被孙四叔削得溜光水滑的，又玩起挑小棒，孙苗别的不多，就玩的尽够。
　　这边孙妈到堂屋看见婆婆和大嫂她们都在搓稻杆，搓来编成麻绳。
　　“娘，大嫂，叫你们咋不应人呢。”孙妈也不见外，直接搬一板凳薅一把稻杆开始搓。
　　“不应你还不是找来啦。”
　　“娘，跟你们说个事呗。”孙妈明显憋不住，拉拉板凳，靠拢一点，这样好说话。
　　孙老太看一眼孙妈，又低头搓稻杆，她没有一点兴趣听孙妈说的。
　　“就是，嗯，就是那些知青老师有没有教娃看天气？”
　　孙妈哼哧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啥看天气？我看知青自己都不会看天气，这老天爷还得咱老农民摸得熟，那些知青不得行。”
　　孙大嫂头也不抬的回这么一句，孙妈一听，也是哦，哪叶子这星星看天气跟谁学的？
　　孙妈没能炫耀成功反而把自己给弄迷糊了，又继续问：“嫂子，你说这人能准确地知道啥时候下雨啥时候天晴不？”
　　“这不能的吧，我也没听说谁有这本事。”
　　“可叶子……”
　　“叶子什么叶子，你地里烂菜叶子不要给我喂鸡。”
　　孙老太打断孙妈的话，愣是把话题歪了十万八千里。


第20章 逗弄
　　孙妈看一眼孙老太，她啥时候说烂菜叶子了，她明明说的是她闺女叶子，不会是娘耳背了吧。
　　为证明她没有听错，特意望向大嫂，可大嫂满脸堆笑，不过她到底是知道孙老太的脾气，就朝孙妈眨眨眼，摇摇头。
　　“娘，家里菜叶子都给我喂鸡了，没剩的。”
　　“没有那你在这叨叨叨啥，没得心烦，不回去做饭，空手上门，难不成还想在这吃白食，一点脑子都没有。”
　　“都分家了还见天的往这边跑也不嫌人厌，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孙妈被孙老太这一通骂得坐不住，她是干啥天怒人怨的事了，这么不招待见的。
　　只能颇为委屈地说道：“娘，那我这就回去？”
　　“哦，不回去还请你跟木头一样待到吃饭啊，滚滚滚。”
　　“掉那两滴猫泪，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
　　孙妈不吱声了，也坐不住，狠狠擦干泛红的眼睛，立马起身离开，都忘了她来老宅的目地。
　　“娘，我去送送三婶。”
　　孙大嫂见孙老太没有反对，追出门去。
　　“弟妹，你别把妈的话放心上，咱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忘啊，这几天妈心气不顺，总是莫妙奇妙发火，咱这一大家子就没有不被训的。”
　　孙大嫂拉住孙妈胳膊，在孙妈耳边细细劝慰，果然，听了孙大嫂的话，孙妈立即问道：
　　“真的？大嫂你可别唬我。”
　　本来孙老太当着大嫂的面训斥她，她感觉在大嫂抬不起头，很丢人，可这会儿一听别人也挨骂了，心里就平和多了。
　　孙大嫂撞一下孙妈肩膀，没好气地说道：“就咱俩这关系，我唬你有糖吃？”
　　孙妈总算给了个笑脸，孙大嫂继续说着：“你是没见到昨儿个，我跟平常炒菜一样，偏娘说油放多了，当着两弟妹的面批得我一无是处，我那脸燥得跟猴屁股一样，哭的心都有了。”
　　“那娘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旺？”
　　“还能怎么了，每个女人都有这么一遭，你没瞧见上了年纪的见天不舒心，见天的流泪，娘这个还算好的了。”
　　“两个弟妹都跑山上捡柴禾去了，我没争过，就留下来，哎…”
　　孙妈懂了，理解地点点头，心头那点芥蒂消散不见。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更年期到了。
　　“要不，你留下坐坐？”
　　孙大嫂巴不得孙妈留下来，好分担分担火力，家里人都被叮得满头包，恨不得绕道走，不在孙老太跟前停留。
　　“不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吃饭呢。”
　　孙妈连连摆手拒绝，开玩笑，孙老太的霉头她可不敢触，这时候躲远点，等孙老太恢复正常了她再来。
　　“要这么火急火燎的吗，一点义气都没有，这才来多久啊。”
　　孙大嫂暗自嘀咕，不过要是换她她也溜得飞快，深吸一口气，调整脸上的笑容，转身进门去。
　　孙老太看一眼，“嘁”一声，也没说啥，还是吓得孙大嫂心肝一跳，硬着头皮坐下搓稻杆。
　　孙老太一下子站起来，直直出门了。
　　“娘，你干嘛去啊？”
　　“怎么，我干嘛还要跟你汇报不成？”孙老太转过身，脸色有些悲戚，眼见眼泪珠子要冒出来了。
　　“我的那些鸡啊都没有人喂，还不许我去喂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关心关心。”
　　这些儿媳妇一个个的都不讨喜，不会看人脸色，有事人找不着，没事杵跟前，心里也没个谱。
　　“哪能呢，我就随口问问，娘，你去忙。”
　　孙大嫂见孙老太眼泪，心中连连喊冤，她怕啊，她又不是孙老太肚子里的蛔虫，精准捕捉她的心思。
　　孙老太轻哼一声，迈着小脚走得飞快。
　　“不问就不问！”
　　孙大嫂使劲搓稻杆，一不小心被蛰了下，哎哟一声怪叫，放下稻杆，嘴里含着手指斯哈，踹几下脚边碍事的稻杆。
　　孙妈冲进四房，见孙叶好好的和孙苗捡小棒。
　　孙叶只听得门被“砰”地一声撞开，是孙妈，手中的小棒一松，砸到了地面上的小棒，一片小棒松动，该孙苗了。
　　“妈，怎么了？”
　　孙叶站起来朝孙妈走去，才多久怎么就出来了，往天不是一聊就两三个小时，今天有半个小时吗？。
　　“叶子，咱们回家吧，你看，马上要吃饭了，爸爸哥哥们还等着吃饭呢。”
　　孙叶感觉到孙妈的言不由衷，还有一丝急迫，看孙妈一个劲的瞧背后就知道了。
　　孙叶迟疑道：“好吧。”
　　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情愿的，她还没有玩够呢。
　　孙苗就愣愣地看着，不是，才来就要走啊，小嘴撅起，不开心。
　　孙妈平复一会，看出两娃的不乐意，于是跟孙苗说：“苗苗，到我家那边去玩啊。”
　　孙苗下意识点点头，挂油壶的小嘴瞬间咧开了。
　　“三伯娘，你等等啊，我去拿东西。”
　　说完就“噔噔噔”跑进里屋翻箱倒柜，翻出她的宝贝盒子，拿出小布包，一一把要玩的放进去，装得鼓鼓的。
　　“苗苗，给伯娘拿着好不好，你和叶子走前面。”
　　见孙苗点头，孙妈拿过挎在肩上，别说，还挺沉的，也不知道拿了什么玩意。
　　“叶子！咱们出发咯！”
　　孙苗拽着孙叶一马当先的冲出老宅，孙叶跟着吼出来：“冲啊！”
　　跟孙苗在一块的孙叶仿若换了一个人，活力无限。
　　孙妈跟在后头急忙喊着：“慢点慢点，当心摔着了。”
　　孙妈这一波毒奶威力强大，孙苗一不注意拌着一个凸起的石头，整个人连带着孙叶跪摔下去。
　　孙叶当时就懵了，机械地转头看看孙苗，又看看孙妈，“噗嗤”一声笑出来。
　　孙妈赶过来给两人拍拍身上的灰尘嘴里念念叨叨：“说慢点慢点，不听，这下好了吧，走路好好走，眼望天，腿朝前，你不摔谁摔啊……”
　　孙叶、孙苗对视一眼，眨眨眼，点点头，心中默数一、二、三。
　　两人是拔腿就跑，一串串笑声从这头传到那头，孙妈见着了，无奈笑笑，皮孩子！
　　到家了，推开院门，家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两人看孙妈还没出现在大路上，关上门，一溜烟的躲在门背后。
　　孙叶站着，见孙苗不时望门缝，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也跟着胡闹，按说不应该啊。
　　心头蠢蠢欲动，似乎迫不及待等着孙妈的到来。
　　“来了，来了。”
　　“在哪？你让我看看。”
　　顾不得心中惆怅，一听忙扒着门缝看清楚，“藏好，你别动，不然被发现了。”
　　“那你别挤我啊，我都要被你挤出去了。”
　　“好好好，你过来点。”
　　门后的两人大气不敢喘，硬生生把脸憋得通红。
　　孙妈渐渐走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孙妈完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刚下过雨，外头踩着泥巴，一开门见院子里的小脚印就往旁边去，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吱呀！”
　　孙妈的脚迈进来了，身子一点点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伯娘！”
　　“妈！”
　　孙叶、孙苗同时跳出来，朝着孙妈大喊，嗓音嘹亮，把孙妈都给震退几步，她的耳朵啊，嗡嗡的。
　　孙叶、孙苗见了，以为计谋得逞，那哈哈哈声连隔壁的孙桃花家都能听得见。
　　“你们两个！……”
　　“快跑啊，伯娘来了！”
　　孙叶被带动着，撒欢了似的跑掉。
　　“哎，你们的东西还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
　　姜还是老的辣，孙妈晃荡晃荡手中的布包，不信那两小崽子不回来，她就安安心心的坐着等就是了。
　　这边跑开一段距离的两人听到近乎恶魔的低语，慢慢止住狂奔的脚步。
　　“叶子，那是你妈妈，你去拿啊好不好。”
　　“苗苗姐，我妈肯定不会怎么着你的，你去拿好不好。”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厮杀，好像四周燃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谁也不服输。
　　“对决吧。”
　　“来！”
　　两人装作撸胳膊，吐口水，后退一步，摆开阵势，双眼盯着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风吹过一片树叶，晃晃悠悠从两人中间落下，轻飘飘的落地。
　　“石头、剪刀、布！”
　　很好，都是剪刀，平局。
　　看来是个高手啊！
　　手藏在背后，转着圈的打量。
　　“石头、剪刀、布！”
　　孙叶还是出剪刀，孙苗出的布，孙苗见输了，一巴掌糊在脸上，再拿开时一副英勇就义的大踏步朝孙妈走去。
　　孙叶得意的笑笑，玩游戏，她，钮祜禄孙叶就没带怕的，输是啥字她都不知道怎么写。
　　很快，孙苗提着小布包飞奔着跑向孙叶，还在孙叶眼前左转右转，生怕孙叶没有瞧见，那扎着冲天辫的小脑袋朝天高高昂着，只留两个黑黑的鼻孔。
　　孙叶存了逗孙苗的心思，故意开口说道：“苗苗姐，你鼻孔里有鼻屎，又黑又大。”
　　孙苗一下子僵住，低头看着孙叶，孙叶点点头，一副我不会骗你的神情。
　　孙苗似信非信，脸慢慢涨红，虽说她平日里不拘小节，但这会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她慢吞吞地翘起小拇指，伸进去掏掏，没发现什么。
　　孙叶赶忙说道：“错了，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
　　孙苗换了个鼻孔，还是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头孙叶憋不住，大笑出声。
　　“啊啊啊！孙叶子，你给我站住！”
　　孙苗狂吼着，追着孙叶满院子地跑。


第21章 哈哈哈
　　“不跑了，不跑了，我不行了。”
　　孙苗一屁股坐在石梯上，止不住的大喘气，抬头看着气定神闲的孙叶，甚至连一滴汗都没有流，她，实名羡慕！
　　“叶子，你不累吗？”
　　“年轻人这就叫累了，这才哪到哪啊，我看那，你虚得很呐。”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当心牛皮给吹破咯！”
　　“略略略略略略。”
　　孙叶故意伸长舌头，让孙苗看看这风能吹动舌头算她输。
　　孙苗朝孙叶狠狠地“呸”一声，气结，翻个白眼，不说话了。
　　孙叶走过来拍拍孙苗的脑袋瓜子，叹息一声：“别介啊，虽然你比不上我，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孙苗一把拍掉头上的爪子，望过来，孙叶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哎…”
　　“怎么了，说话别只说半截啊。”
　　孙叶小手背在背后，神秘地冲孙苗摇摇头，一语不发地绕过孙苗走掉了。
　　孙叶背过孙苗，脸色立马垮下来，她是不想说吗，不，刚想到一个绝好的词，嘿，要说出口时她居然忘了是什么，你说这气不气人啊。
　　为了不丢份，先糊弄糊弄过去再说，但愿没被孙苗那小妮子发现，不然她脸往哪搁啊。
　　“听你说话比拉屎还费劲！”
　　“你真美，真可爱，真合我心意！”
　　“啊啊啊！叶子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嘛。”
　　“刚刚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呢。”
　　孙叶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眼睛弯成月牙状。
　　“啊？我说你说的话比百灵鸟的歌声还要动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
　　孙苗还是挺识时务的，改口都不带慌的。
　　孙叶个头比孙苗高一些，轻而易举地搂上孙苗肩头，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俩快别玩了，过来给我把院子扫扫，全是你们的泥巴印，我还要去做饭，没功夫扫地。”
　　孙妈手拿两竹条扫把，虎着脸，指指点点给她们看看四周。
　　孙叶家院子差不多是用石头铺的，平日里孙妈都是用洗澡水冲洗，两个哥哥轮流打扫。
　　孙叶、孙苗打眼一瞧，还真是，立马心虚的跑来接过扫把。
　　“扫干净点。”
　　孙妈嘱咐完这句钻进灶房，很快，烟囱冒出一缕缕白烟。
　　孙叶和孙苗分开扫，从两边扫向中间，孙叶扫着扫着发现更脏了，泥巴是湿的，地是干的，竹条把泥巴弄得到处都是，更密集更脏了。
　　放下扫把，孙叶抬头望望天，又看还在哼哧哼哧扫的孙苗，她的智商是不是被这家伙传染了，咋越来越这么感人呢，这么简单的事还做了半天才发现。
　　孙叶跑过去拉过孙苗，悄悄说道：“苗苗姐，咱不扫了，去后面小山坡玩吧。”
　　孙苗歪歪头，明显有些激动，“真的？伯娘不会生气吗？”
　　“放心，没准我妈还高兴呢！”
　　孙苗也不多想，扔下扫把，两人手牵手弯腰驼背的躲过孙妈视线朝小山坡跑去。
　　落过雨，路上湿滑，因为是泥地，脚一踩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沿着小路走，走到一处山包，爬上去。极目远眺，整个大队尽收眼底。
　　一座座房子周围围绕着满目绿色，这时刚好要准备午饭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被雨洗过的大队焕然一新。
　　树更翠，草更绿，花更艳，像是被人精心擦过一般。
　　孙叶情不自禁地放声大喊：“我是孙叶，孙子兵法的孙，树叶的叶，啊啊啊！是孙学军的三闺女！”
　　孙苗望了望，也觉得好玩，跟着喊道：“喂！我叫孙苗，孙子的孙，禾苗的苗，就是孙子的禾苗，我是我爸的大闺女！大闺女！”。
　　声音一遍遍地回荡，就这嗓音，估计满村的人都听见了。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喊道：“我最喜欢孙苗/叶。”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啊啊啊啊啊！”
　　直到喊得头晕目眩才罢休，两人找一块大石头，坐上去歇歇气，暂时不想说话，口里干得很。
　　石缝中一株野草摇曳生姿，生的比花儿还妖娆，孙叶瞧着有趣，伸手碰碰它的根茎部分。
　　“你为什么长这儿？”
　　似乎问了个傻问题，长哪是它能选择的吗？就如同她出生一般。
　　“我就长这儿，我的根在这儿。”
　　一个嫩生生嗓音传递给孙叶，孙叶心想：它的根在这，那我的根就在孙家呢。
　　“可这里这么艰难，我帮你移到肥沃的土壤中去可好？”
　　孙叶无事可做，颇有闲心和这株野草唠唠嗑，缓解缓解激荡的心情。
　　“不好，我不想到别的地去，这供养我一株草就够了，等我结籽子子孙孙把这片给占满，这是我打下的江山。”
　　孙叶听得一乐，这颗草可真有追求，那么她呢，她打算干嘛，跟村里人一样吗？
　　脑子里闪过这念头，她手动拒绝了，她喜欢自由自在，过一辈子望得到头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无意中看到学堂里那根竖着的旗杆，心中明悟：她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至于怎么有用还没想好，现在想还太早，往后就知道了，她从不强迫自己，万事顺心而为。
　　“你怎么了？刚才看你好开心的？”
　　怯生生的嗓音冒出，许久没听到孙叶吱声，人身上的喜怒哀乐它们做草的最是敏感。
　　孙叶没有说话，那株野草继续开口：“你看着这天，看着这太阳，感受这温暖的清风，所有的都在努力认真活着，是不是更开心了呢。”
　　野草没有和别的草说过话，更别说人了，从始至终它都是孤零零的一株，每当风卷过它的叶子它都会高兴半天，孙叶是第一个跟它说话的两脚兽，不揪它叶子，不扯它根，是个好的两脚兽。
　　它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逗人开心，只能说出自己感到高兴的事来逗她笑，让她身上的开心蔓延长久，它们做草的就是要高高兴兴的。
　　“谢谢你啊，我好开心的了。”
　　“开心了就好，我给你唱歌吧。”
　　孙叶拭目以待，洗耳恭听。
　　“东边有太阳，太阳暖洋洋，天空有雨滴，雨滴哗哗哒，洗澡澡，睡觉觉，月儿出来了，出来了……”
　　就，就挺有魔性的，一首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歌曲让孙叶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时比天上的太阳还灿烂。
　　孙叶就喜欢这种活泼的小东西，一如孙苗，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叶子，你笑啥呢，说给我也笑笑。”
　　“有吗？”
　　“嗯！”孙苗很肯定的点头。
　　“我开心啊，真的好开心。”
　　“那好吧，不过，叶子开心，我也开心，哈哈哈。”
　　“小傻妞！”
　　“小傻妞说谁呢？”
　　“小傻妞说你呢！”
　　“哈哈哈，对对对，小傻妞说我，叶子小傻妞！”
　　孙苗好不容易抖了一个机灵，套路了孙叶一回，整个人手舞足蹈的，就差上天了。
　　孙叶半天才反应过来，就颇为纳闷，她居然被孙苗这妮子赶着了。
　　不过孙苗乐极生悲，一个晃身，一骨碌从石块上翻下去了，摔倒是没摔到哪，就挺蒙的。
　　孙叶先是吓一跳，见没事，指着孙苗说着：“该！该！看你还得意吗？”
　　孙苗胡乱拍拍身上的泥土，转头神秘地笑笑：“叶子，咱们是好姐妹对吧，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来来嘛。”
　　孙叶见孙苗要来硬的，跳下石头，远远地就跑开了。
　　风中传来她的声音：“是好姐妹，记得有福的时候给我享享就好了。”
　　“你想屁吃！”
　　两人渐渐跑远，她们俩人似谁也没发现在不远处草丛后面藏着的孙桃花。
　　孙桃花打了满满一篮子的猪草，眼神诡异又羡慕。
　　满心嫉妒又是羡慕，同人不同命，她就是有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
　　就算不干活也没人和她玩，娘老是说她不出去和别人玩，可也要别人带她玩啊，看到她就远远避开，也不跟她说话。
　　别人不和她说话，她凭什么要和别人说话。
　　孙桃花整个就是一个别扭小孩，即渴望又害怕。
　　“喂！你在这干嘛呢？”
　　孙叶、孙苗绕兜一个圈子，特意来看看是谁。
　　孙桃花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劲，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转过身，瘪瘪嘴，轻轻说道：“我在打猪草。”
　　“唉唉唉，你别哭啊，我又没干嘛。”
　　孙苗最怕看到有人哭了，她不过就问一句嘛，早知道就不问了。
　　孙叶也是无奈了，拍拍孙苗的手，声音温和地说道：“你快别哭了，哭成小花猫了，就不漂亮了。”
　　孙叶额头一跳一跳的，要不是这人是被孙苗吓哭的，她绝对理都不带理的，心思脆弱着呢，避而远之的首选。
　　孙桃花撸起袖子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吓着你们了？我这眼泪就是说来就来，情绪一激动它就流下，我不是故意要哭的。”
　　孙叶、孙苗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孙苗特意确认道：“真的？”
　　“嗯嗯。”
　　“因为我总爱流泪，老是连累别的人挨骂挨打，他们都不跟我玩了。”
　　“那你来和我们玩啊，”
　　孙苗话不过脑，等说出口后反悔又来不及了。
　　“真的啊？”
　　孙桃花破涕为笑，她也是有玩伴的人了，等回家就跟娘说。
　　孙叶、孙苗勉强点点头。孙叶搁背后掐一把孙苗小腰，孙苗一哆嗦，僵硬笑笑。


第22章 显神力
　　“那，那我把这篮猪草放着就来找你们，行吗？”
　　孙桃花怯生生的嗓音慢慢响起，眼里显而易见的紧张。
　　孙叶点点头，补充道：“你吃过饭后来吧，不用这么急的。”
　　“哦哦哦，好的。”
　　孙桃花脸一红，也晓得有点太急切了些，眼泪又往下掉，她连忙擦干净，提起篮子飞跑回家。
　　孙叶撞一下孙苗肩膀，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没心情玩了，打道回家。
　　孙苗心虚地摸摸鼻尖，跑上前挽着孙叶的手，说道：“叶子，你看，多个人咱们就能丢沙包了不是。”
　　孙叶摇摇头，也没说啥，其实她也没这么小气，就想治治孙苗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说话不过脑，事后又不好反悔，得让她长长记性。
　　“你们跑哪去了？吃饭了！”
　　“没去哪，就溜达溜达。”
　　“叶子，吃完饭后跟你爸他们上山，去捡捡柴。”
　　“啊？”
　　“可我们约了和桃花一起玩的。”
　　“玩什么玩，半大姑娘整天的就疯玩，你哥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砍柴喂猪样样都干，你呢？”
　　被点名的孙森孙林两兄弟百吃中抬头望一眼孙妈，给孙叶投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孙叶转头可怜地看着孙爸，孙爸干咳一声，“叶子不是还小嘛，女孩子就多宠点没事的。”
　　“小什么小，你看看村里的女娃都她这么大的那个不是能干，就刚才我叫她扫个院子，一转身影子都没有了，跑后山坡鬼吼鬼叫的，成什么样子！”
　　“今儿谁来都不管用，孙学军你也是，就使劲宠着她，宠得二五不着六的。”
　　孙苗听得埋头，她也这么大，家里确实没干啥活，而且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家里奶是这样，三伯娘也是这样，可怕。
　　“妈，扫地我可以解释的，泥是湿的不好扫，等它干了我一定给扫得干干净净的。”
　　孙叶连忙保证，今儿孙妈是吃炸/药了吗？逮着谁都一顿喷。
　　孙妈听罢横一眼孙叶，只说让下午上山，别又溜掉。
　　吃完饭，孙叶和孙苗到隔壁说一声玩不了了，她们得上山。
　　孙爸拿起斧头，绳子，一家五口加一个孙苗上山去了。
　　现在把要盖房子的树砍下来暴晒，等秋收后就好用了，家里的男人纷纷出工，能帮就帮。
　　孙叶到地点一看，都砍了四五颗了，修剪修剪枝桠，好拖回宅基地放着晒。
　　“秀珍，你把叶子她们也带来了。”孙苗她妈问道。
　　“是啊，在家啥事不干，精力旺，来这发泄发泄，免得有地无处使。”
　　“这感情好。”
　　孙叶她们的任务就是把修剪好的枝桠捆好背回家。
　　这时候也没个手套，孙叶天生力大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苦了孙苗，她是捆也捆不动，只能把柴禾摆放整齐让孙叶来捆。
　　“苗苗姐，你先捡着，我去帮我妈她们修剪一下。”
　　孙叶第一次觉得自个力气大的好处，见孙妈颇费力的砍，她也想试试，这儿也没啥外人，都是自家叔伯婶娘们。
　　“妈，给我试试呗。”
　　孙妈瞅一眼自家闺女，见她是真心的，就让她试试，也让她知道知道大人的不容易。
　　“行，你小心点，别割到自己。”
　　孙妈站起来，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把弯刀递给孙叶。
　　孙叶拿着刀挥了挥，找准力道，弯下身子岔开腿，学着大人们的样砍树枝。
　　一下，嗯？用力过猛，手臂那么粗的树桠一下子被砍下来了。
　　这么简单的吗？好像也不费啥事。
　　接下来就是孙叶的表演时间。
　　一刀一根树桠完全不带虚的，干净利落，弯刀都被挥舞出重影，一声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周围的婶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转头看看自个手里的刀，心里纷纷闪过一个念头：那把刀一定很锋利，削铁如泥。
　　孙妈完全是呆住了，她就是想让孙叶试试的，可不是这么个试法啊。
　　她不信邪的揉揉眼睛，嗯，没有老眼昏花，叶子确实在“玩”树桠。
　　孙叶修着修着一颗树就修好了，准备换颗树，可一抬头瞧见周围的人跟玩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
　　只有嘴角还有轻微的扯动，山林里安静得过分，远处孙爸们砍伐声清晰明了，甚至孙苗搬动树枝的声音扩大好几倍。
　　“叶子啊，咱俩换换刀行不？”
　　孙四婶率先出手，她觉得肯定是刀的问题，绝不是她的问题。
　　孙叶一无所觉地递过弯刀，和孙四婶交换了。
　　孙四婶特意朝刀把那吐口唾沫，瞄一眼眼前锃亮的刀口，又看看脚下的树桠。
　　提气、收腹、后仰、前倾，用力砍去，很好，一下子进去三分之二，连忙补上几个无影脚，树桠它断了！
　　她就说嘛，肯定是刀的问题。你瞧，这不一刀就断了吗？过程忽略，反正她只砍了一刀。
　　孙四婶吁了一口气，手臂振的微微颤抖，强忍着，还有点疼的。颇为得意的看向众人，可众人抬头看天的看天，低头看地的看地，没有人泼她冷水，可行动无不在灌她冷风，嘎嘎地尴尬。
　　“不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看看，我一刀斩断了。”
　　众人口不对心地嗯嗯点点头说你厉害。
　　孙四婶这一波强行拉关注，转移了不少注意力，孙妈眼中暗含感激。
　　“四弟妹，给我试试，看我的。”
　　孙二嫂也不甘示弱，她拿过弯刀，比之孙四婶用了更大的力，再加上那分枝已经砍过几刀，一刀下去，只剩一点点皮挂着。
　　孙二嫂头昂着，忽略那不停伸展的手指，一切都挺完美的。
　　孙四婶不知道那截树桠已经砍过几刀，真以为孙二嫂一刀拿下，不由朝孙二嫂竖起大拇指。
　　然后暧昧地笑笑，朝孙二嫂走过去，抽出弯刀，让她刚刚砍树的手和孙二嫂的放一起，两只手一块不停抖动。
　　“二嫂，我还以为你不疼呢，你看看我俩的手，哈哈哈。”
　　孙二嫂抽出手，没好气，尽量平和地说：“难得小露一手，你还给我戳穿了，安的什么心啊。”
　　“哟哟哟，安的想你的心。”
　　孙四婶表演夸张，双手紧拽着孙二嫂的手，放自己心窝口。
　　“噗嗤！”孙二嫂没忍住，笑出声来。
　　“去去去，你要想想四弟去，你想我？怕四弟那醋坛子不依，晚上整治你整治得哭爹喊娘的。”
　　孙二嫂这话把孙四婶燥了个大红脸，轻轻啐一口孙二嫂，捡起地上的弯刀准备干活。
　　孙二嫂说这话时就孙叶、孙妈和孙四婶在场听到，孙妈抿嘴一笑，转头瞧见自家闺女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
　　忙说道：“咳，都大老娘们，说话注意点，孩子在呢。”
　　孙四婶见只有孙叶在，过来蹲下说道：“叶子，你刚刚听到什么了吗。”
　　孙叶环视一周，眼珠子轻轻一转，轻启小嘴：“没听到什么，就是你想二伯娘了，二伯娘晚上要整治你。”
　　孙四婶、孙二嫂呆住，两人相互看一眼，相继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别开眼。
　　“叶子啊，你听错了，婶子才没有想你二伯娘，四婶是想我们叶子了，回家给我们叶子吃好吃的。”
　　“真的吗？”
　　“必须真啊，四婶啥时候骗过你，是不是啊？”
　　“好。”
　　孙四婶给了孙二嫂一个搞定的眼神，两人松一口气。
　　孙妈哭笑不得，自家娃自己知道，这莫不是敲了孙四婶一个竹杠，伸手点点孙叶的额头。
　　孙叶小嘴一抿，眼带笑意，小手一背，别提多神气了，大佬风范尽显。
　　至于孙叶这么一个小小孩一力砍树的壮举有志一同的不说不谈，深埋心中。
　　孙叶继续捆她的柴，各人干各人的活，说说笑笑间，天色已晚。
　　孙妈猛不丁地问孙叶一个问题，似随口说说的：“叶子，明天下不下雨啊？”
　　孙叶闻言条件反射地看看天空，出口就说：“明天是个好天，太阳高照。”
　　“你糊涂了不成，问个娃娃这问题，你看到天边那霞云了没，明天肯定是好天。”
　　孙四婶正要背起柴，听得此话，话赶话说了这么一句。
　　“可不就糊涂了吗？嘿嘿嘿。”
　　“你正经点，这笑声忒吓人！”
　　孙妈一听，笑的更渗得慌，孙四婶抓一把泥土甩过去，“呸”一口。
　　孙叶也背柴，一个小箩筐，孙妈给她虚虚地装了几根意思意思。
　　可孙叶趁孙妈不注意的时候，又往里面加了不少，满满当当的，是孙森他们背的量了，有可能还要多。
　　先是整理整理背带，双手提提，掂量掂量一下，箩筐轻轻离地几寸。
　　孙叶暗自点头，这个重量可以，再多就太明显了，虽然她能背的。
　　“叶子，妈给你抱着你转背来。”
　　孙叶连忙按住孙妈的手，开玩笑，要让孙妈抱着那不就露馅了吗？她还背个屁的柴啊。
　　“妈，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你能行？”
　　“肯定行！要是不行你再帮我好了不就行了吗。”
　　“好吧。”
　　孙叶坐地上，背过背篓，好像挺轻松的就背起来。
　　可看看那头还在地上爬梭的兄弟俩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一切都是：力大可破！


第23章 接触
　　一路上孙叶可累坏了，装的累，这种苦还不能言说，明明在自己承受范围，老孙家的基因就是强大，让一个正直的人都开始演戏了。
　　在岔路口时，孙叶远远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待走近了发现是被她们放了鸽子的孙桃花。
　　孙桃花跑过来，帮孙叶托着背篓底，孙叶顿觉压力山大，本来装的就够累，还给她加砝码，这不是难为她吗？
　　可看着孙桃花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又于心不忍，她们开的头，跪着也得走完。
　　“孙叶，我给你抬着。”
　　孙叶摸摸鼻尖，无奈点点头，孙苗那厮你怎么就跑掉了，这场景她热乎不起来啊。
　　到家把柴放搭的棚子里，望着跟她后面的人，嘴巴嗫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桃花此时低头踩踩脚尖，这算是她最大胆的举动了，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们答应和她做朋友。
　　可能别人无法理解，她自己有多高兴多兴奋，也无需别人知道，是她自己的秘密。
　　孙叶在不熟的人面前一直是寡言少语，一个文静的小娃娃。
　　两人就干站着，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孙叶挠挠头发，没话找话，说道：“你吃过了吗？”
　　孙叶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听孙妈这样开头听多了，也跟着说这么一句。
　　孙桃花诧异地看一眼孙叶，孙叶眼望前方，眼中毫无焦点。
　　“我还没有吃，我妈他们还没有下工。”
　　“哦。”
　　这天就这么聊死了，孙叶多希望孙苗能出来，施展她的社交牛逼症，分分钟让人开怀大笑。
　　“……”
　　“叶子，还不快来洗洗手，在那干啥呢？”
　　孙妈的声音解救了这两小姑娘，转身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舒一口气，太窒息了。
　　孙叶磨磨蹭蹭地洗手，旁边孙桃花就站着看，她似乎想开口。
　　“孙叶，这水是黑黄的欸！”
　　“………”
　　孙叶看看盆里的水，深吸一口气，很想说：我捆了一下午的树枝要是清亮的那才怪了。
　　“是啊。”
　　孙叶还是就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抬头望路上似乎出现了几个人影，心一喜。
　　管他准不准确，忙不迭地说道：“桃花，你妈她们回来了！”
　　“哪？”
　　孙桃花张望着，见路上有人影，犹犹豫豫地和孙叶说：“孙叶，我得回家洗衣服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好。”
　　孙叶能说不好吗？不，她不能！口是心非说得就是她。
　　“叶子，过来吃饭了，吃饭了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孙叶一震，这是什么狗屎缘分，但愿她们去的时候孙桃花已经洗好了。
　　晚饭简单，红薯饭配晒的菜干，无油无盐，滋味寡淡。
　　一家子的衣服，满满一大盆，孙森他们也要去河边泡水，一家人出门。
　　这条河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很是清澈，至于源头说是山里的一个大潭，深得很，村里的游泳高手都不敢去。
　　村里老人说那潭有灵，三年大灾难全靠着那潭水，夜半时分还能听到歌声之类的。
　　孙叶她们到的时候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捶打衣服了。
　　“叶子妈，来来，这边有位置。”
　　远处孙四婶忙招招手，指指她身旁的一块大石板。
　　孙叶就跟着站后头，孙妈也没真让她洗，一个人在家担心孙叶害怕，就叫了她一起来凉凉风。
　　“你把叶子带来了，我家的苗苗让她看着她妹妹了，早知道一块带来了，两姊妹还能做个伴。”
　　孙妈笑笑没说话，岔开这话题，问道：“咋不见二嫂呢。”
　　“她啊，……”
　　说起这孙四婶没忍住笑笑，示意孙妈支个耳朵，在孙妈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孙妈明显一愣，继而笑开了，这么大的人还是这么较真。
　　“你们笑什么呢，也说出来让我乐乐。”
　　一位婶子抱着一盆子衣服，二话不说在旁边的石板上洗起来。
　　孙妈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群人边聊边洗衣服，倒也快。
　　孙叶趁着天色还能看得见，低头寻找着河边上的小石头。
　　光滑细腻，各有纹路，挺漂亮的，她一早就看遍周围的人，里面没有孙桃花，或许她在家洗了，或许洗好早早回家了。
　　捡够了石子，孙叶坐一块石头上，脱掉脚上的鞋子，慢慢把脚浸入溪水中，水面一晃一晃的，映照着落日的余晖。
　　孙叶轻抬脚，一个个圆润可爱的小脚趾紧紧挨着，轻轻拍打着溪水，晶莹剔透的水珠吻过孙叶的脚背，划落汇入溪中。
　　孙叶弯下腰撸起裤脚，到膝盖处，慢慢站在溪里，小溪中泥沙细腻，也不扎脚，反而舒服得很。
　　怪不得孙森他们都想着泡水，在家里都是淋着洗，那有这自在快活啊。
　　“叶子，你当心点，摔着你我不管的啊。”
　　“妈，我知道的。”
　　孙叶母女俩赶着最后一点暮色回家，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孙叶蹦着去追逐自己的影子，一个人玩的津津有味。
　　时间过得好快，暑假没了，上课，秋收了，接下来就是帮二嫂、四婶家盖房子。
　　孙苗家离孙叶家不远，中间就隔了一个孙桃花家，三家在一方向。
　　这可方便这三人，经过孙苗在中间当润滑剂，孙叶和孙桃花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不过平常没有孙苗的时候，两人还是有点生疏，比之从前那是大大的进步，孙苗认为她功不可没，居首功。
　　本就是同龄人，玩到一块去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孙叶和孙苗的感情还是最好的。
　　这天，天气一如往常明媚，孙苗家热火朝天地盖房子，孙二嫂家的房子已经盖好，就差选个好日子搬进去。当然，明面上肯定不说选日子，忌讳着，只能悄摸着进行。
　　孙苗被孙四婶委以重任，带妹妹。
　　孙苗带着妹妹到孙叶家来玩，路过孙桃花家的时候见孙桃花在家，就顺嘴叫上了。
　　孙桃花得到她妈的允许，跟欢快的小鹿一般和孙苗一起去孙叶家。
　　孙叶这会一个人在喂鸡，家里的两只鸡是孙妈给孙叶的任务，旁的不要她干，只让鸡吃得饱饱的就好。
　　孙叶最喜欢的就是捡鸡蛋，自从家里的鸡下蛋以后，她每天就盯着两鸡屁股，听到鸡叫，跑得比谁都快。
　　孙叶撕着菜叶子，脚边还有她亲自去找的嫩草，这草鸡喜欢吃。
　　“咯咯咯咯咯！”
　　“快来吃，吃饱饱的。”
　　孙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这样一念，鸡就能很快下蛋了。
　　“叶子！叶子！”
　　孙叶听到院子里孙苗的大嗓门，也不一下下撕菜叶子了，抱起就一骨碌全扔进去。
　　拍拍手，大声应道：“苗苗姐，我在鸡圈这呢。”
　　跟着走前头去，见两人在院子里逗孙禾，她先去洗洗手，擦擦干净，轻柔地摸一把小孙禾的脸蛋。
　　她这会总算明白小时候她为什么老是被村里的老大娘摸脸了，实在是这手感太舒适，比煮熟的鸡蛋还好摸。
　　“叶子，咱们今天玩丢沙包好不好？”
　　孙叶挑挑眉，指指孙禾，口中说道：“那小小禾怎么办呢？”
　　“这个简单，我把她放凳子上就好，你拿布条带来拴住，这样她就掉不下来，我们又能玩又能看着她。”
　　孙叶有些迟疑，架不住孙苗一直说没事，她在老宅也这么干过，啥事也没有发生。
　　孙桃花也是欲言又止，不过她知道孙苗拿定主意的时候别人越劝她越起劲，她多注意点就是了。
　　孙叶去孙妈屋里拿一条布带，她也不知道孙妈用这干啥的，看着合适就拿出来。
　　给小小禾围好，见小小禾确实和孙苗说的那样乖乖坐着，葡萄般的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很是好奇，一点也看不出有小魔星的样。
　　三人猜拳决出胜负，孙叶第一个玩，孙桃花第二个，孙苗第三个，败了就下一个人。
　　孙叶猜拳就没带输过的，玩游戏身体韧性好，扭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孙苗、孙桃花半天都没有轮到，孙苗扔着扔着见实在打不着，她手都扔酸了。
　　孙桃花把沙包扔到她那一边，孙叶在中间一个半空劈叉躲过，叉起腰，颇为帅气吹吹额前的刘海，玩游戏，她可是高手！
　　“叶子，不带你这样的，我们都没有玩。”
　　“我怎么样了？”
　　“你，你你都不败的，这样太没意思了。”
　　孙苗也知道这理由蹩脚，于是便开始耍赖皮，撒娇：
　　“叶子，好叶子，你也让我们玩玩嘛，你一个人玩忍心看着我们可怜巴巴的吗？”
　　孙叶被孙苗拉着手甩来甩去，她享受片刻，轻口道：“好吧，只有这一回，下次可不许了啊。”
　　孙苗忙不迭地点头，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先玩了这次就行。
　　孙叶走过去替了孙桃花的位置，孙桃花小跑着走到中间位置。
　　好吧，孙桃花不过三轮就被击中，实在是没天赋，不过看样子她挺高兴的。
　　轮到孙苗这个瘾大还菜的，蹦着笑着，不忘朝孙叶示威，真是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房。
　　正当孙苗朝孙叶挑眉的时候，孙叶余光突然发现小小禾头朝下要翻掉地上了，就一点点布条虚虚挡着。
　　刚才为了地面平整好跳，椅子还又高，踢了不少小石头到椅子下方，地又是石头，摔下来可不得了。
　　孙叶一惊，她奋力跑过去，可她离得实在是有点远了，孙苗顺着孙叶的视线看过去，心脏都吓停了，脸上的笑容定格。
　　来不及了…
　　冥冥之中，孙叶好似听到“砰”地一声，孙苗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惊恐。
　　“小禾！”
　　“啊！”
　　万幸。
　　孙桃花在最后抱着了，她自己也重重砸在地上，脑袋磕在椅子上。
　　她抱着还在开怀大笑的小小禾，朝孙叶她们笑笑，似乎在说没事，不过她脑袋上肿起的大包明晃晃的快速膨大。


第24章 解决
　　整个院子里一时只剩小小禾的笑声，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看她很高兴的样子就了解她当做玩了。
　　孙叶脚步不停，跑到椅子边上扶起孙桃花。孙苗也反应过来，过来把小小禾抱着，她紧紧抱住，生怕小小禾再摔了。
　　“你头疼不疼？”孙叶欲伸手去碰碰孙桃花的额头，可又怕弄疼孙桃花。
　　孙桃花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甩甩手，说道：“也不怎么疼，就听着响吓人而已。”
　　孙桃花不知道自己额头起包了，故作淡定，殊不知那颤抖的嗓音已经完完全全将她暴露。
　　“怎么会不疼呢，头上那么大一个包。”
　　“家里也没什么药物，这可怎么办？”
　　孙桃花听到起一个包，试探性的要去摸摸，被孙叶给拉住了。
　　孙苗红着眼眶，非常郑重地朝孙桃花道谢：“桃花，真的谢谢你，非常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小禾会发生什么。”
　　孙叶在旁边也跟着点点头，这一刻她心怀感激。
　　孙桃花面上有点羞涩，连连摆摆手，推辞道：“不用谢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小禾是你妹妹，那也就是我妹妹。”
　　“嗯嗯，咱们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这头上的包总不能让它就这么长着吧？”孙叶指指孙桃花额头上的大包，周围都青了，蛮严重的。
　　“我知道村头有卫生所，那里有红药水，小文哥以前就涂过，可管用的。”
　　“那好，咱们去卫生所。”
　　“可是，……”
　　“可是什么，先把包处理了啊。”孙叶不懂孙苗为什么迟疑。
　　“可是红药水要钱的，我们没有钱。”
　　孙桃花见状，立马说道：“不用红药水，那玩意金贵，我这包过几天就好了，费那钱做什么。”
　　“不行！”孙桃花的提议孙叶坚决拒绝，有伤就要治，免得以后更严重。
　　“苗苗姐，我去找我妈。”孙叶说完就转身就跑开，这事拖不得。
　　“哎，可不可以不要去找大人？”孙苗就悄悄出声，后面的话几乎是在嘴边呢喃。
　　孙苗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跟了上去，一时沉浸在自己将要吃竹条炒肉的恐慌里，就没顾得上最后面的孙桃花。
　　孙桃花下意识摇摇手，一晃眼瞥见衣服肘子上那里搓破了一个大洞，她伸手量量，三指宽两指长，又得费一块布头了。
　　等她回神的时候，前面两人不在踪影，这才任由自己脸疼变形，那眼泪珠子就没有止过。
　　她也不着急了，先到自家去洗洗手洗洗脸，再换一件衣服，她统共就两件这时节穿的，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孙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孙叶后面，很快就到了。
　　盖房子的场景孙叶已经见过许多次，脏乱差说得就是它，“哐哐哐”的凿木头声不停歇。
　　见孙妈在搬石子，就走过去。
　　“妈，给我点钱。”
　　这话孙叶足足说了三遍孙妈才听明白，她放下簸箕，掏掏耳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钱干啥？家里又没啥要用钱的地方，又不去镇里。”
　　“我…我想去卫生所。”
　　“你怎么了？要去卫生所，可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讲出来，妈给你看看。”
　　孙妈扯过孙叶，摸摸孙叶额头，又量量自己的。
　　“没发烧啊，是不是肚子疼，妈给你揉揉，就不花那个冤枉钱了。”
　　孙叶赶忙阻止，轻瞥一眼孙苗，才说道：“妈，我没事，是孙…是桃花头上撞了个大包，我想去给她买红药水。”
　　“那就好，什么！桃花撞一个包那是她自己的事，找她妈不就行了，你给她买什么红药水，你心肠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三伯娘，是我，是我没看好妹妹，让妹妹从椅子上摔下来，是桃花接住妹妹，头撞椅子上，起一个大包，哇哇哇，我…我不是故意的，哇哇哇……”
　　孙苗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越想越伤心，哭得老大声，把干活的人都惹得看过来。
　　孙四婶听到自个闺女哭声，赶过来，蹲下身子给孙苗擦擦脸上的眼泪，柔声问道：“苗苗怎么了，跟妈妈说好不好？”
　　“妈！呜哇哇…”
　　见到孙四婶的孙苗哭得更大声，孙四婶见问不出什么，转头看着孙叶，“叶子，苗苗怎么了？”
　　“四婶，我们没看好小禾妹妹，差点害她摔着了。”
　　孙四婶检查一下小小禾，见身上没有啥伤口，没好气地拍一下孙苗的头：“你这妮子，小禾不是没伤着吗？不要哭了，下次小心点，啊？”
　　“还有就是孙桃花为了接住小禾妹妹，脑袋磕了个大包。”
　　孙叶补充道，听到这，孙四婶一愣，“啥？孙桃花接小禾起包了？”
　　孙叶点点头，孙四婶一阵头晕，原地表演一番变脸之术，狠狠瞪一眼孙苗，嘴里说道：“回家再收拾你！”
　　要说孙四婶最不想跟村里谁家打交道，那当属孙桃花她奶奶家，一家子的抠门吝啬，没惹到他们家人还好，惹到了皮都给你扒下来一层。
　　虽说孙桃花在他们家不受重视，但再怎么说也是亲孙女，哪能不心疼的。
　　孙四婶咽了口唾沫，问道：“叶子，那孙桃花严重不严重？”
　　孙叶点点头。
　　孙四婶死心了，拉着孙苗，抱起孙禾，急匆匆的去孙桃花家，孙妈见状，横一眼孙叶，也跟着一块去看看，事是发生在自个家里的，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桃花，桃花。”
　　孙四婶在院门处喊着孙桃花，屋里在照水镜的孙桃花擦干眼泪，可这眼泪太不听话，总是往下掉。
　　“婶。”
　　“哎哟，我们桃花受大罪了，走，婶带你去卫生所。”
　　孙妈见孙桃花的包也是吓一跳，周围乌紫乌紫的，看着就渗得慌。
　　孙四婶拉着孙桃花，一路上嘘寒问暖，关心地不得了，孙妈进屋去拿钱去了，孙四婶临转身时给她使了个眼色，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
　　卫生所就一个赤脚大夫，医术马马虎虎，看个头疼脑热还行，旁的就没招。
　　不过乡下地方不是疼得受不了，都是慢慢捱过去，谁有那个闲钱看病吃药。
　　“李医生，怎么样？”
　　“嗯…”
　　“你别嗯啊，怎么样了！”
　　“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也就看着唬人，涂点红药水就行，这期间不要碰水，连续涂个五六天也就差不多了。”
　　听完李医生的话，孙四婶提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稳落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给我拿一瓶红药水。”
　　说出这句话，孙四婶心都是疼的，家里要盖房子，每一分钱都紧张得不行，这一下子去了六毛钱。
　　不能想了，再想堵得慌，喘不过气。
　　“桃花！桃花！”
　　孙桃花妈妈赶到，把孙桃花搂怀里细细检查。
　　又是一番折腾解释，知晓原委的孙家妈妈，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接受了孙四婶的红药水。
　　一行人在卫生所涂了红药水，各自领着自家娃家去。
　　这事后孙桃花家也没闹腾，只不过她家与奶奶家关系更加僵硬了。
　　孙四婶还给孙桃花家送了五个鸡蛋给孙桃花补身体的，帮了自家娃不能没啥表示。
　　至于孙苗听说那天晚上屁股是吃了顿炒饭，那叫声传遍整个大队。
　　孙叶听到后打了个寒颤，没想到孙四婶平时温温柔柔的，发起火来这么恐怖。
　　孙叶也被孙妈逮着说了一顿，送去孙桃花家三个鸡蛋。
　　这事随着孙桃花额上的包消散慢慢地翻了个篇章。
　　两人行也慢慢变成了三人行，孙叶多少感觉不自在，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变成了别人的，心里别扭的很，她也知道自己没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叶子，你不高兴吗？”
　　这天晚上，孙妈见闺女就呆呆坐院子里，背影有些寥落。
　　孙叶看向孙妈，眼神透着疑惑不解，整个人很是迷茫。
　　“妈，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怎么这么说。”
　　“我以前和苗苗姐玩得好好的，可现在又有一个孙桃花加入进来，明明是多了一个好朋友，可我不是很高兴，只想苗苗姐跟我玩。”
　　“这个啊，这不能说咱们叶子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占有欲，分强不强。可苗苗不是你的玩具，她也有自己的朋友，以后你们们长大了，见识得更多了，就不会为这会她和不和你玩，和不和你好纠结愁恼了。”
　　“妈，也就是说长大了就好了？”
　　“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孙妈也没多大的学问，只能分享她小时候的事说给孙叶听：
　　“以前啊，妈也有一个超级好的朋友，我们天天在一块玩……”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结婚了，离得远。慢慢地就不联系了，现在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哦…”
　　孙叶此刻在心里说道：她以后就不要结婚了，结婚太可怕了。
　　孙妈要是知道她说了这么多孙叶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心里怕不是要怄死，后悔和孙叶说这些陈年往事。
　　起风了，树上的叶子全都掉了，光秃秃的树干东摇西摆。
　　孙叶抖抖身子，还有点凉，孙妈叫她回屋躺被窝里暖和暖和，别冻感冒了。


第25章 来意
　　得益于孙叶家自留地里的神奇宝贝菜，这一个冬天孙家人并没有任何人生病。
　　这天一大早，从知青点出来一位老人，是与孙叶有一面之缘的刘超波教授，他手上提着一个礼品袋，看样子是些糕点之类的。
　　清晨格外的冷，呼出一口白花花的气，吸入凉彻心肺的冷气，迎面而来的风跟刀刮在脸上一样生疼。
　　偏刘教授还挺直腰背，和村里人弯腰低头的形成鲜明对比，也许这是文人特有的风骨。
　　刘教授来到孙叶家院前，先是整理一番衣着，再轻轻扣响门扉。
　　“孙三哥，在家吗？”
　　特意挑了个不是饭点也不是外出的时间点来，希望不要打扰到人家。
　　这会孙森两兄弟在教小妹孙叶识字，孙妈孙爸烧一个火堆，全家一块围着暖和暖和。
　　“是不是有人叫我？”
　　孙爸看向孙妈，孙妈刚注意力全在孩子们那边，哪有听到人喊。
　　“你听岔了吧，这天谁出来啊。再说，人叫你也会推门进来看看的，诺，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村里人确实是这样的，边喊边推门，也没什么讲究的。
　　孙爸一听也是，于是脱掉鞋子准备抬脚烤烤，这脚都冻得没知觉了。
　　孙叶见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娇声开口：“妈，你看爸！”
　　“孙学军！”
　　“拿开你的臭脚！”
　　“你不嫌臭，我还嫌恶心呢，一屋子你的大脚味。”
　　孙妈踢过孙爸的鞋子，没好气地说着，平时两人搁一块的时候不拘小节也就罢了，现在还想霍霍闺女鼻子，不能忍。
　　“就一会，一会儿就好…”
　　孙爸继续烤脚，嘴里含糊说道。
　　“孙三哥，在家吗？”
　　好的，这一声实实在在的，屋里人都听到了。
　　孙妈抓过孙爸鞋子，扔过去，“快起去看看是谁。”
　　孙爸叹一口气，没辙，只得悻悻地穿上冰冰凉的鞋子，轻呼一口气，心里念叨着：这谁啊，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可脸上挂起笑容，出去开门了。
　　“刘教授怎么是你？快进来，快进来，里面烤烤火暖和暖和。”
　　刘教授跟着孙爸一块进屋，孙妈见了立马搬一条凳子，又去灶房里倒了一碗烫滚滚的茶水来。
　　“刘教授，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刘教授把礼品放桌上，说道：“这是我朋友从海市寄来的，也不值当什么，太甜了，我不怎么喜欢，就给娃儿们拿来甜甜嘴。”
　　他端过孙妈递的水，稍微吹吹，喝下一大口，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孙叶三兄妹不过是扫一眼袋子，便没有一直盯着看，虽然心里也想知道是啥好吃的，不过在客人面前还是挺崩得住的。
　　“这天气真冷，刘教授你们研究还在做，真是辛苦了。”
　　“为了大家，也没什么辛苦的，比我们辛苦的还有很多。”
　　“……”
　　孙爸开始和刘教授东拉西扯，其实孙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跟文化人他就没有共同话题。
　　孙叶三兄妹把功课收起来，围着听两男人说话。
　　不过几句话，孙爸就浑声难受，特别是刘教授一句一声“孙三哥”，他实在愧不敢当啊。
　　“刘教授，你别叫我哥了，叫我学军或者军子就是。”
　　“哦，那行，学军。”
　　“欸。”
　　“这是你的三个孩子吧？目光清明，是好孩子。”
　　“是吗？他们就这样。”
　　说到这个孙爸有些自豪的摸一下头顶，被孙妈咳一声才讪讪地放下手，习惯了。
　　“这女娃娃是叫孙叶吧，可是真了不得，当初还是她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受益匪浅，学军，你好好培养培养，国之栋梁。”
　　刘教授这话不夸张，哪家那么大的娃娃能说出那一番话：丑陋的不是知识，而是人心。
　　孙爸苦笑笑，他也知道他三个娃里当属叶子最聪明，可他大字不识一个，老老实实的老农民一个，哪有关系给她培养，只能靠她自己，学到哪算哪。
　　不过面上还是好好的答应着，好好培养的。
　　话题一转，刘教授又继续说道：“学军，要是你不嫌弃我，我可以教教孙叶的。”
　　刘教授这纯粹是爱才心起，他想了好久的，当然人家为了避嫌不答应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苗子。
　　“刘教授你教叶子？这…”
　　孙爸和孙妈相互看一眼，心里有激动，又有些害怕，毕竟外面太严了。
　　可机会实在难得，不免纠结。
　　孙叶没意见，她都听爸妈的，得之我命。
　　“你们不用现在回答我，考虑考虑是应该的。”
　　刘教授颇为善解人意，他此行的目地已然说了，端看孙家父母如何抉择。
　　孙爸面含感激，张口就是一连串感激的话。
　　刘教授来了一会就走了，留下一个重磅炸/弹，走的时候被孙妈硬是塞了一篮子的干菜，农家没啥好东西，但那一把菜还是有的。
　　孙爸抬头看一眼孙妈，两人一同点点头，于是一同起身，临走时说：“你们三兄妹好好在家，桌上的糕点只许一人吃一块，要是我回来见少了，仔细你们的皮。我和你爸去老宅坐坐，一会就回来。”
　　孙叶心知肚明孙妈他们是去老宅商量她的事，她对这个不在意的。
　　孙森、孙林见两人真走了，马上蹦起来往桌子跑去，那速度杠杠的。
　　三下两下拆开封口，是糖果，不是糕。
　　两人一人拿一块，拆开包装袋，黑乎乎的，闻着就一股子的香甜味。
　　孙森把孙叶的那一份递给孙叶，孙叶轻轻掰一个角，放嘴里。
　　如果眼睛会放光，此时孙叶的眼睛一定是亮的，入口丝滑，慢慢在嘴里融化，滋味曼妙，就丝滑得很。
　　她拿出包装袋，仔细看着，上面有着“巧克力”三个字，其他的写的跟画符一样，她一个都不认识。
　　这会，她想和那个刘教授学习，至少能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巧克力？她好像听谁提起来过，说这玩意是外汇商品，有钱都难买得着，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原来这就是巧克力啊，又放嘴里嚼一小块。
　　再怎么慢慢吃，一块巧克力也就是那么大，没的快。
　　吃了还想吃，特别是孙林，他就是一整块全搁嘴里嚼吧嚼吧，过瘾是过瘾了，可享受的时间太短了。
　　他就望望自个大哥，孙森压根就不带理他的，打小就这毛病，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分给孙林这小子，免得每次他吃完就盯着他。
　　孙林肉眼见孙森的越来越少，最后一小块见就要钻嘴里了，他嘴巴已经不自觉的张大。
　　孙森闭闭眼，真是欠了他的，一手胡乱塞进孙林嘴巴里，心里疼。
　　孙林得了立马喜笑颜开，一叠声的“大哥，好大哥，森哥，森森哥，森哥哥”，完全不带重复的。
　　孙森前面的还能接受，后面的什么鬼，风中凌乱，立马说道：“孙林，你再乱叫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下次我就不给你了。”
　　孙林保证不叫了，下次激动的时候照叫不误。
　　三兄妹都吃完了，砸吧砸吧嘴，眼神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朝桌子瞟去。
　　“要不，我们再吃一块，就一块，妈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
　　孙林提议，孙森、孙叶虽然有些意动，但要是破例去吃那是绝对不行的，这点自制力他们俩还是有的。
　　“不行，妈妈说了只能吃一块。”
　　孙叶坐小凳子上一动不动，属于她的她绝不丢失，不属于她的绝不碰手。
　　“大哥，要不我去灶房拿点玉米，咱们弄苞米吃。”
　　“这个好。”
　　孙叶立马去灶房拿了一根苞米，三人为着吃的也是手脚麻利，剥好一人分了一小把，每人找一个方向，扒拉出一些火灰，把玉米撒上面，找一根木头棒子翻翻倒倒。
　　火堆本来就旺，玉米没一会儿就爆了，孙林操作不好，又心急，爆得最少，其他大多数都烤糊了，他也不嫌弃，全吃了。
　　孙叶爆得最多，只有一两粒没有爆，收获了满满一碗，看得孙林流下羡慕的口水。
　　孙森、孙叶的合起来得有一盘子，两人都是略微吃了一点，剩下的留着等孙妈她们一块回来再吃。
　　听到这孙林举双手赞同，这意味着他又有得吃了。
　　孙妈她们过了饭点才出现，火堆都添了两次柴。
　　孙妈先是把手烤烤热，这天气就该呆家里猫着，出去一趟冷得打摆子。
　　“哟，你们还炸苞米了。”
　　孙妈瞧见桌上的苞米，孙林立刻就活了，他跑去端过来，先是递给孙妈，孙妈揪一粒尝尝，挺不错的。然后再是给孙爸，孙爸摸一把孙林热乎乎的小脸，孙林躲不开，只好叫孙妈。
　　“你作死啊，你那手冻死个人你糊他脸上。”孙妈给了孙爸一脚。
　　孙爸就嘿嘿直乐，孩子生来不玩的那还有什么乐趣。
　　孙妈又去桌子上检查糖果，孙林又说道：“妈，我们可听话了，就只吃了一块。”
　　孙妈看向孙叶，孙叶点点头，孙妈这才没说啥，孙林那小子有时候会说谎，全是为了吃的。
　　“这苞米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弄的，放火堆里的。”
　　看出来了，上面有的地方确实沾着灰了。
　　“真的吗？”
　　“那必须真！”
　　孙林昂首挺胸，虽然这盘苞米里他的就三四粒，那也是苞米，就是他们三一块。
　　孙叶、孙森也不反驳，反正孙妈心中有数，就让孙林高兴高兴。
　　“叶子，明儿个你和我们去一趟知青点，穿整洁点。”
　　这事有着落了，孙叶心里想到。


第26章 拜见
　　夜间, 寒风呼啸，一阵阵呼号声从村西传到村东。
　　孙叶睁着大眼睛, 一点睡意也没有, 外面的风声有种别样的凄美感。
　　手掂在后脑勺，踹开被子，脚相互搭着，翘成二郎腿, 跟着风的节奏一点一点。
　　猛然跪坐起来, 把床上的被子掀翻在地, 双手挽一个莲花状的姿势, 头低低伏在床上。
　　双手徐徐展开, 眼望前方，缓缓向上，神色庄严肃穆。
　　旋身跳跃起来, 小脚踢踏，恍惚间似乎瞧脚腕上系着叮铛作响的小铃铛。
　　孙叶好像一阵风,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狂欢，美的不真实。
　　良久, 孙叶埋头轻轻停下来。
　　她有多久没跳祭祀之舞了，如若她没有跨越时空, 若时空时间相同, 那今晚想必还是她在祭祀台上舞蹈。
　　舞一场，心里踏实舒服多了。
　　孙叶平复好激动的心情，才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 这被子踹下去容易, 抱上来就有点困难。
　　力气她是不缺的, 就是面积太大了，一抱抱不圆，就颇费工夫。
　　“叶子，大晚上的你在干什么，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你那床可经不住你折腾。”
　　孙妈并没有进来，就在窗口喊话一句，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八/九点吧。
　　“没干什么，就是明天要去教授那，有点睡不着，就滚了滚。”
　　孙叶十分淡定，她能说孙妈屋里的动静比她的还大吗，隔音一点也不好，她耳朵又灵，恐怕才完事听到她的动静。
　　怪不得这年头孩子会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啥娱乐活动都没有，天黑床上躺着能不多吗。
　　“那要不要妈来陪你睡？”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睡，我马上就睡。”
　　孙叶钻进被窝，连连拒绝，她可不想明早看见孙爸臭黑的脸。
　　“那好，那你赶紧睡吧。”
　　孙叶察觉孙妈离开了，舒一口气，甜蜜的烦恼。
　　第二天。
　　孙叶早早爬起来，扭扭腰，甩甩手，活动活动筋骨。翻出她自觉好看的衣服，绿色的大花袄，虽然有三四个补丁，还有点大，但这身衣服可是让孙苗那妮子羡慕的不行。
　　头发拿红头绳细细地绑着，两个羊角辫，她头发比一般小孩长的黑还亮，她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一头秀发了。
　　去灶房取了热水洁洁面孔，孙妈怕孙叶洗不干净，愣是给她使劲搓搓，她觉得自个的皮都搓掉了。
　　孙妈也收拾收拾，孙爸早就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孙妈又去屋里取出一篮子鸡蛋，孙叶悄悄数了数，大约十来个。
　　这可是大手笔，可以换一罐子的盐了。孙妈不是不心疼，可为了孙叶她乐意。
　　这附近就她家离知青点最近，也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知青点一共住了两个知青，都在学校当老师，其余的都是和刘教授一块的有八个，五个年龄大点的，三个年轻的，就十五六岁，是孙辈的人。
　　刘教授并没有带孙辈来，确切地说是孙辈不愿意跟他到这地方来。
　　人家都是夫妻成双，他老妻早早就离开人世，儿子在军队里，儿媳妇不愿意孙子跟他来吃苦，他也不强求。
　　“刘教授，刘教授…”
　　“是孙婶子吧，刘爷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他早早被爷奶打发来院门盯着。
　　“欸，好好。”
　　孙叶被孙妈拉着，第一次走进传说中的知青点，平时她们被父母拘着不让到知青点来。
　　一共五间屋子，有一间算作是堂屋，平时吃饭就在那里，全是泥土房，没她房间大，院子中间有两个大石桌子，柴倒是堆得蛮多的。
　　孙叶没来及打量，就被孙妈小声的提醒不要东张西望，一点规矩都没有。
　　孙叶听罢，就乖乖的不再乱看，她确实忘形了，三人跟着前面的年轻人。
　　“我叫林前进，跟咱们前进大队有缘，婶子叫我小林就好。”
　　“欸，好的，小林。”
　　路途本就不长，也没来及说啥话，就到了。
　　孙爸搓搓手，整理整理本就服帖的衣服，才带领一家人进去。
　　“刘教授。”
　　“学军，你们来了。”
　　“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刘教授就不耐烦那些那些无意义的寒暄客套话，这不过是例行一问，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孙妈手上提着的就是答案。
　　“刘教授，叶子能跟你您学是她的福分，您放心，要是叶子以后不听话，您只管训。”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这点心意，刘教授不要嫌弃才好。”
　　“好！好！好！”
　　另一个年轻人在刘教授的示意下去接过孙妈手中的鸡蛋。
　　堂屋里一共有八个人，知青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至于李青青老师她们则在厨房忙活，李青青得知刘老要收孙叶当学生，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孙叶这孩子在学校的时候平时看着不显，在班里威望大着呢，那帮皮孩子都不一定会听她的，可只要孙叶一个眼神，那个乖觉样。
　　一位跟孙老太差不多年龄的老太太先是让孙妈她们坐着。
　　“你叫孙叶是吧，到奶奶这来。”
　　孙叶看一眼孙妈，孙妈点点头，孙叶才到她面前。
　　“奶奶好，我是孙叶。”
　　“欸，好好。”
　　“你叫我林奶奶就好，真是个伶俐的。”
　　林奶奶看着很是慈和，轻轻摸摸孙叶的羊角辫，又继续问道：
　　“你几岁了？”
　　“我今年六岁了。”
　　“可会背什么？”
　　孙叶有些疑惑，这些不应该提前了解过吗，她的老师李青青也在这，这林奶奶肯定问过的。
　　“我会背《山村咏怀》《静夜思》……”
　　“真的吗，那小叶子可真厉害，林奶奶不记得怎么背了，小叶子能背给林奶奶听吗？”
　　这哄小孩的语气她都多久没有听到了，一时竟有些怀念。
　　“山村咏怀  宋，邵雍。”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真棒！”
　　林奶奶微笑着给孙叶鼓掌，孙妈孙爸才松一口气，这事虽然是板上钉钉，没跑了，但能得到别人的真心认可对叶子也是好的。
　　“来，林奶奶这有一点糖果，是给小叶子的奖励。”林奶奶从衣兜里掏出四五块黑色的糖果。
　　是巧克力！
　　孙叶昨天才吃过，记得特别清楚，她喜欢吃巧克力。
　　孙叶先是转过身，见孙妈微微点头，才接过巧克力。
　　口中仍然不忘道谢：“谢谢林奶奶。”
　　林奶奶笑笑，看向刘教授，说道：“你这学生收得好，乖巧懂事，又聪明。”
　　“那必须的。”
　　刘教授也是相当满意的，接下来孙叶就乖乖待在孙妈怀里，听她们花式夸她，她听得脸都红了。
　　“学军，今天就在这吃了饭再回去。”
　　“刘教授，这就不了，家里还有两小子等着呢。”
　　“哎，做都做好了，孙叶去把那两娃叫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刘教授，这太麻烦了，就不了吧。”
　　“要的。”
　　“叶子，你去叫你俩个哥哥来吃饭，别听你爸妈的，啊。”
　　林奶奶凑孙叶耳边说道，孙叶也明白这会叫哥哥们来有点不好，太得寸进尺。
　　就跑向孙妈，她假装没听到，就什么都不管，这种场面上的事交给爸妈就好，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孙妈、孙爸两人勉强笑笑，才开口：“刘教授，就不用叫那两小子了，这会怕是还没起呢。”
　　又是一番折腾，孙妈孙爸终是坐下来一块吃饭了。
　　菜色丰盛，有肉，而且菜上肯放油，一个蛤蜊油壳子样的菜，往后孙叶才知道是生蚝，还有一盆紫菜虾米汤。
　　这离海边远着呢，轻易看不着海货，孙家父母连吃都不知道怎么吃。
　　大家伙也没露出啥鄙视的神情，还不动声色地教孙家人怎么吃的，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又不是生来就会。
　　孙叶不怎么喜欢吃生蚝，她觉得有一股子的腥味，心里不好在，吃了一个就没怎么吃了。
　　而且在这吃饭也不能跟在家一样不管不顾的抢着吃，虽然她不用抢碗里已经被两位奶奶夹得满满的。
　　都是她喜欢的肉，至于生蚝，她勉强吃了一个，旁人见她吃得慢，也就心里有数。
　　刘教授吃到一半，一拍头，恍然大悟道：“看我，老了记性不好了，我屋里还有一瓶酒，今天是个好日子，是该整两口，”
　　“哈哈，今天托小叶子的福，咱们也能解解馋，平常老刘可宝贝他那瓶酒。”
　　“可不许贪杯！”
　　林奶奶瞥一眼，象征性的劝说这么一句，今儿就阻拦了。
　　“好好好，我就抿一小杯，就一小杯。”
　　孙爸、孙妈见此也跟着笑笑。
　　这屋子的人她们也算小辈了，知礼点总归没错的。
　　孙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啃各种肉。她挺喜欢喝那盆紫菜汤的，鲜、香，都是海鲜，偏一点腥味都没有。
　　她吃饱了，小肚子鼓起来，这一顿吃得好。
　　桌上还剩男人们吃酒，孙爸作陪，孙叶跟着孙妈和林奶奶她们到院子里透透气，屋里酒味浓。
　　“来，小叶子，给郭奶奶看看，奶奶都还没有给咱们叶子见面礼呢。”
　　也是四五块巧克力，这回不用孙妈点头，孙苗很是自觉的接过并道谢。


第27章 有味道
　　屋里男人们吃吃停停, 回忆起当年收的学生各种趣事。
　　“老林，还记得你刚收韩鑫那年吗, 那小子啊…”
　　刘教授言罢, 顿住，摇摇头，有些惆怅，举起酒碗, 一切尽在酒中, 在座的纷纷一同举碗, 碰了这一杯。
　　屋外。
　　林奶奶拉着孙妈的手, 轻轻地拍了拍, 面带微笑，说道：“秀珍啊，你教了个好孩子, 老刘那人，倔得很, 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当不得，当不得。”
　　林奶奶微握紧孙妈的手，嗔怪一声：“当得的, 不怕你知道，当初啊, 诺, 就那边那个我孙子，就问老刘愿不愿意教，人老刘摇摇头, 说教不了我家这个绝世天才, 怕埋没了他。”
　　林奶奶指着穿着黑色衣服, 正笑得跟开了花似的小伙，孙妈顺着看过去，不由心中评道：一表人才。
　　孙叶也听见了，瞧一眼，正是给她们开门的小哥，他是她在这里见到最好看的男人，温润如玉，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气度。那一笑，周围颜色尽失，让人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抿嘴一笑，看得出来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这样一个人，刘教授居然不收，可见要求之高，她莫不是走了狗屎运？
　　越想越乐的孙叶，笑意爬上眉梢，眼中沁满真切的愉悦。
　　孙妈这才知道刘教授也不是见着一个逮一个的教，她家叶子这是走了大运道才让人教。
　　“我看那小哥相貌堂堂，不愁找不到好老师。”
　　“嗐，不谈这个，往后啊咱们就看看咱们这位小叶子的表现了。”
　　孙叶听罢，挺起小胸膛，别的不敢说，等她把基础的弄懂弄通，融汇她上辈子所学，相信会容易让大家满意并震惊的。
　　“小叶子这么有信心啊，要是没完成刘爷爷布置的任务，可是会被打手心的，你怕不怕啊？”
　　“我才不怕呢。”
　　“好好好，有志气，咱们大家都看着呢，等小叶子被打手心那天羞羞脸哦。”
　　“我才不会呢……”
　　这些大人怎么回事，她都表明她的态度了，为何还作无意义的问话。
　　…………
　　“刘教授，那我们先走了。”
　　“欸，好的，路上小心点。”
　　“刘老师再见，林奶奶再见，大家再见。”
　　“好！好！小叶子再见。”
　　“别忘了明天中午到这边来啊。”
　　“知道了刘老师。”
　　众人挥手送别孙妈一家，见人走远了才关好院门。
　　“叶子，林奶奶她们给你的糖呢？”
　　到家时，孙妈问这么一句，孙叶的小算盘落空，她以为她不提，孙妈就会忘记，毕竟刚才在院子里讲了好一会的话。
　　孙叶低头撑起自个的大衣兜，一块一块的全部拿出来给孙妈。
　　孙妈掂量掂量，心里满意，叶子是个好性的，不藏私。
　　孙妈拿出三块，弯腰跟孙叶说：“这是咱们叶子自己的，不用拿出来，但是也不能让哥哥们知道，知道了叶子就没有了。剩下的妈妈等会给老宅送几块过去，余下的你和哥哥们往后分着吃，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
　　孙叶对这点挺满意的，只要是她们自己的东西，孙妈都会有商有量的跟他们说怎么分配，争取他们的意见。
　　一如过年时的压岁钱，孙叶要求自己保存，孙妈就让孙叶自己留着，但不能弄丢。
　　现在的孙叶也是有五分钱巨款的人，比一般小孩子富有。
　　“妈，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儿子快饿死了。”
　　刚推门进院，听到动静的孙林一咕噜跑过来，立马大声哀嚎。
　　“瞎叫什么，我不是给你们留了饭的吗？你们没吃？”
　　“吃了，可是又饿了。”
　　“……”
　　“啊！妈，你们吃肉了，是不是，绝对是的。”
　　孙林发动他比狗还灵敏鼻子，挨着孙妈就一通狂闻。
　　“起开，起开，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作态，羞不羞。”
　　孙爸拎起孙林的领子，扯开扒在自个媳妇身上的臭小子。
　　“哇，爸，你还喝酒了。”
　　孙林一下子就被孙爸身上刺鼻的味道给熏着了，忙捏紧鼻子，一只手搁前头使劲扇风。
　　“你懂什么，这是好东西，酒壮怂人胆，懂不懂，臭小子。”
　　孙爸确实有点喝多了，或者说他酒量不好，都没怎么喝过酒的孙爸，喝了满满一碗，走路都打飘。
　　“说什么呢，回屋睡觉去！”
　　孙妈听不惯，笑眯眯地伸手拧过孙爸的耳朵，慢慢旋一圈。
　　“唉哟，媳妇，疼，疼疼，轻点，我不说就是了。”
　　“来，林子，这是你们三兄妹的糖，一人一块，今天只许吃一块！”
　　后面这句话孙叶明白是对她说的，她摸摸兜里躺着的三块巧克力，又看看孙妈递过来的那一块，缓缓接过。
　　“林子，把这块给森子，也不知道在干嘛，这么久都不出来。”
　　“嘿嘿嘿，大哥尿裤子了，在后面洗裤子，还不许我看，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不过也是，大哥都这么大了，尿裤子确实不像话，我都没尿裤子。”
　　孙爸挣开孙妈的手，轻打了孙林脑袋一下。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可不许往外说，你以后肯定也会尿的，那个不叫尿，那叫…”
　　“啊！媳妇，疼疼疼，耳朵要被你揪下来了，真的真的。”
　　孙爸弯头，双手护着耳朵，一个劲的吸溜吸溜口水，龇牙咧嘴。
　　“孙学军，你是喝了两口马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是吗？满口胡咧咧。”
　　“还有你，孙林，什么都大声的往外抖，就不能心里有点数吗？看你大哥不掀你的皮，这次妈支持森子。”
　　孙妈看一眼还满眼迷茫的孙叶，叹一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嘛，一天天的尽闹笑话，还是些鸡毛蒜皮的无厘头事。
　　孙叶见孙妈强硬的架起孙爸，往房间走去，跌跌撞撞，生怕摔着了。
　　刚回来的路上她看孙爸走得挺稳当的，原来不过是强撑着，到家了，安全了，就露形头。
　　欸，喝不了就不喝呗，那酒有那么好喝？大人真的是好奇怪，伤脑筋。
　　孙林跑去后院，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只知道有吃的，而且还是巧克力，正好昨天还没过瘾。
　　要是让孙叶知道孙林的想法，肯定会冷冷一笑，就他那馋猫样，还过瘾？也不知哪天哪月能实现。
　　孙叶把这块巧克力和另外三块巧克力放一块，她有四块巧克力，她一个人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弥漫淡淡的满足感，可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两个哥哥的音容笑貌，又似乎没那么开心呢。
　　哎，让她分出去又不甘心，不分出去，又不高兴，真真是难搞。
　　孙叶一人在院子里纠结烦恼，眉毛一皱一皱的，猛地甩开手。
　　疾步走到院子里的树下，见满地的落叶，计上心头，既然她决定不了，不去交给老天爷。
　　这有满地的落叶，单数就不给，自己吃；双数就分出去，大家共享。
　　孙叶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收集数了起来。
　　“1，2，3，4，5，6，………41，42，43，44…”
　　数到这，孙叶眼前没有了树叶，她不死心绕着树找了一圈，又抬头望望树上的树叶，看有没有要掉下来的，就一片就好，她不求多。
　　一阵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它就是不掉，那摇摆的模样似乎是在逗弄孙叶，让她接受现实吧，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
　　孙叶气不过，踹一脚树杆，这就不讲武德了哈。
　　树叶终是玩不过，晃晃悠悠地掉落几片，孙叶一喜，跑过去，接着数：
　　“45，46，47…”
　　“啊，原来是我自己吃啊…”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眼前又慢吞吞地落下一片叶子，就一片！
　　孙叶鼓着眼睛，一把洒开叶子，抬头瞪一眼树。
　　树：这关我什么事？
　　自己下的决定跪着也要走完，孙叶摸摸还没捂热的巧克力，大义凛然地往后院跑去，她怕自己走慢了，她又反悔了！
　　“大哥，二哥，给！”
　　孙叶闭眼送出了两块巧克力，孙森孙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孙林悄悄凑过来，说道：“小妹，你是不是偷偷去拿了巧克力，然后…”
　　“说什么呢你，妈妈知道的，这是林奶奶她们给我的，爱要不要，不要拉倒，我是那种人吗？”
　　“好好好，二哥知道错了，冤枉小妹了，二哥该打，你看。”
　　孙林装模作样地在手背上轻拍一下，孙森也跟着说：“小妹，你别生气，大哥帮你教训他。”
　　孙叶露了笑容，她本来也没生气，于是就伸出躺在手心的两块巧克力，娇嗔道：“你们要不要？”
　　孙林、孙森对视一眼，孙林立马说道：“要，怎么不要，这可是小妹孝敬我的，哪怕是坨屎我也必须要。”
　　“咦～，二哥，你恶不恶心，好好的吃糖非要提那玩意。”
　　“怎么了，我们吃下去的东西都变成屎装肚子里，然后拉出去，你看这巧克力也是黑乎乎的，像不像…”
　　孙林越说越有劲，孙叶受不了，转头就跑，她怕以后无法直视这么香香甜甜的巧克力。
　　孙森也不管，一把捂住孙林的嘴巴，再让他说下去，怕是隔夜饭都得呕出来。
　　孙妈安顿好孙爸，走出来迎头碰上跑过来的孙叶，差点都把孙妈给撞倒了。
　　“叶子，你跑什么，走路要看好路，说了多少遍了啊。”
　　“还不是二哥，噫。”
　　孙妈伸头望去，就见老大捂紧老二的嘴巴，唉，准是这小子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被两兄妹嫌弃了。


第28章 分享？
　　“妈, 你要到哪去？”
　　“我去老宅一趟，跟你奶她们说一声你上课的事, 你们几个在家好好看家。”
　　孙叶撅撅嘴, 嘟囔着：“妈，我也想去。”
　　“你一个小孩子去干嘛，苗苗又不在老宅，你去了没玩的啊。”
　　“我不嘛, 我就想去。”
　　孙叶拉着孙妈的手, 轻轻摇晃, 说起来, 这招还是跟苗苗姐学的呢。
　　“行吧行吧, 去了不能捣乱啊。”
　　孙妈迫于无奈，勉强答应。
　　“妈，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不是会捣乱的人, 二哥才是。”
　　孙妈倾身眼带笑意地捏捏孙叶的小鼻子，“就你最机灵！”
　　“那走吧。”
　　半路上, 孙妈搓搓手，又去摸摸孙叶的手，是暖的, 才放心下来。
　　“这么冷的天，就你喜欢往外溜, 在家舒舒服服的烤火多好。”
　　“妈, 我这是节省，我到奶奶家去烤火就不用在家烤了，柴不就省下来, 下次我再烤。”
　　“用得着吗你, 你不烤那柴都要烧的,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照样烧。”
　　“………”
　　“你慢点走！”
　　“奶，奶！”
　　孙叶把门推开，敞开嘴高声呼唤，奔向堂屋，奶她们一般都是在堂屋猫着。
　　“叶子，快来，快来，到奶这来。”
　　孙叶一个猛扎进孙老太的怀里，前段时间孙老太恢复正常，不再没事找事，全家都松一口气。
　　“孙叶，你都多大了，奶还经得住你这么折腾的！”
　　孙妈后进屋，见孙叶那动作是眼皮子一跳，她有时候都受不了孙叶那个小炮/弹，更别提孙老太这一把年纪的，弄出个好歹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吼什么，都吓到咱们叶子了，你见不得叶子跟我亲啊。”
　　孙老太不乐意了，她孙女亲近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出什么事，就会大惊小怪。
　　自从三房分出去，各家有各家的窝，都搬出去，这屋子也不如以往那么热热闹闹的，孙子孙女难得回来一次，可不想得慌嘛。
　　“妈，我不是那意思，真没有那意思，叶子跟你亲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还差不多！”
　　孙老太摸摸孙叶的手，没有冻僵，不过还是有点冷，她给捂着暖暖。
　　“小文，小武，还不给你三婶抬张板凳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哦，知道了奶。”
　　“还有，去搬点柴进来，这火快熄灭了，难不成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去搬？”
　　“妈，这哪能呢，我这就去，这就去。”
　　孙大嫂也是赶快起身去忙活，孙妈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小文小武坐着，婶自己来。”
　　孙文、孙武听罢，屁股才离凳子没多远又坐了下去，反正三婶也知道板凳在哪的。
　　等孙大嫂、孙妈围坐一起，孙大哥、孙老爷子避嫌早早回屋里去。
　　孙妈暗中给孙叶使一个眼色，孙叶见了，从孙老太怀里出来，掏出自己兜里的巧克力，一共有五块，这是孙妈路上给孙叶的，让孙叶给孙老太。
　　“奶，这个可好吃了，都是给奶的。”
　　孙叶要两个小手捧着才能拿得完，献宝似的给孙老太。
　　孙老太稀罕得不行，搂着孙叶一阵的亲香，才接过，得亏孙叶撑得住握得牢才没撒掉。
　　这时孙老太手中的糖果吸引了全家人的视线，一个个就差剥皮扒开了吃。
　　“叶子，这是什么啊，摸着硬硬的。”
　　“奶，这是巧克力，真的巧克力！”
　　孙叶还没说话，大房的孙兰姐姐便忍不住开口，这个她知道，她看到过她班上的有一个同学吃过，人家宝贝着，只许她们看看包装纸，还不许碰的。
　　孙大嫂有些讪讪，朝孙妈笑笑，悄悄拽住有些忘形的大闺女。
　　“妈，你拉我干啥？”
　　孙兰一时不知道怎么了，问了孙大嫂一句，得了孙大嫂一个眼神。
　　“三婶，这巧克力从哪来的啊，这东西要外回汇劵，还得到友谊商店才能买得到，是洋货呢。”
　　孙妈支吾几声，才说道：“这是叶子老师给的，婶子也不知道这么多。”
　　孙妈知道这糖果贵，没想到这么贵，外汇劵，她还没见过长啥样的呢。
　　“那叶子老师可真大方啊。”
　　孙兰不知道孙叶新拜了一个老师，还以为就是教她小学的老师。
　　孙老太听了，也差不多明白这是刘教授给的，这事还是她和老头子拍板定下来的，要不然就老三两口子那耗子胆，八成给拒了。
　　孙老太眼瞅一圈，见两个孙子很是好奇，自个也想开开眼，尝尝洋食物到底是啥味的，就拿出两块，剩下的留着。
　　包装纸发出“卡兹卡兹”的动静，霎时，谁也不说话。
　　长条状的，黑乎乎的。孙老太让孙文去灶房拿刀来，她切成七小块，一人分了一块，大人小孩都有。
　　孙叶捏着手里的那一小片，哭笑不得，她其实还有两块的，这小片她拿着烫手。
　　孙兰小心翼翼地放入嘴里，在口中抿抿，丝滑漫开，真好吃。
　　其余人也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就一点点，很快就融化完没有了。
　　孙兰吃完见孙老太手里的包装纸，试探性的开口：“奶，你那糖果纸给我吧，好不好？”
　　“奶，我也要！”
　　“奶，我也要！”
　　好家伙，三姐弟一块开口，孙老太手里只有两张，给谁不给谁都不好。
　　孙大嫂也是呵斥道：“吃都吃了，还惦记着那纸干什么，一点也不像话，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三姐弟也是不服气，他们都想要，可以和小伙伴炫耀，于是便崩着个脸，摆明了互不退让。
　　孙叶被这通变故弄得蒙圈，就为了糖纸，三姐弟有必要这样吗？换作是在她家的话，大哥会谦让，二哥会跟大哥一块共享，至于她，她不喜欢这东西，完全可有可无的。
　　“嚷嚷着什么呢，吃还吃出坏的来了，这糖果纸我谁也不给，一把火给烧了让你们谁也得不到。”
　　孙老太也是气着了，好好的一件事，还给败坏了。见火堆烧得正旺，一扬手，两张糖果纸纷纷扬扬地落进火中，一眨眼的功夫两块糖果纸只余一点点灰烬。
　　大房三人是瞪圆了眼睛，特别是孙兰，眼眶都红了，一下子站起来，跑回自己房间了。
　　两兄弟被大姐这反应震到，有些不知所措，一同看向孙大嫂。
　　孙大嫂面沉如水，她这才和孙老太提起给孙兰在镇上找个铁饭碗工人当当，她哥说需要钱去疏通，孙兰学历是够的，高中生啊，没想到这妮子居然在她眼前掉链子。
　　这下好了，又要费好大的功夫才能说服孙老太拿出钱来了，真是一点也不争气。
　　“妈，弟妹，我去看看兰妮，她只是有些闹脾气，不妨事的，你们继续聊，我去去就来。”
　　孙大嫂临走时叫上孙文、孙武两兄弟，母子三人一块到孙兰房中。
　　“老三媳妇，以前老大媳妇不是这样的，就兰妮考上高中，宠得不像样，把兰妮都惯出毛病了，我是说也说了，做也做了，还落不到一个好。”
　　孙老太有些灰心，叹一口气，她记得兰妮小时候乖乖巧巧的，很听话的，哪像现在说甩脸子就甩脸子，都是出去镇上被带坏了。
　　孙妈对此不发表任何建议，就算有那也得憋着。
　　孙叶也发觉，兰兰姐脾气越发大了，可也不是不好，至少对着外人的时候，不会吃亏。
　　“我就盼着咱们叶子啊，以后不要跟兰妮学。”
　　“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兰兰姐也是一时情急了些。”
　　孙老太就摇摇头不说话。
　　孙叶见孙老太情绪不高，便说道：“奶，我新学一个字，我写给你看好不好？”
　　“好。”
　　孙叶办根树枝，弄一点点灰出来，在地上写了一个“a”
　　“奶，这个念a，大嘴巴啊啊啊。”
　　“奶，你跟我念一下。”
　　“奶就不念了吧…”
　　“奶～”
　　孙老太终是点点头，当做哄孙女高兴吧。
　　“a…”
　　“a…”
　　孙叶见孙老太张嘴，立马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那一小片巧克力塞进孙老太嘴里，入口即化。
　　等孙老太反应过来的时候，咧开嘴笑了，一把抱过孙叶。
　　“你咋不吃呢，给奶吃也是浪费了。”
　　“没浪费。奶要常常笑才好看。”
　　“好好好，奶笑。”
　　“妈，叶子明天中午就得去上课，往后她怕没啥时间过来，知道我要来，就犟着过来看看你，说是想奶奶了。”
　　孙叶有些懵，她说过这话吗？好像并没有吧，不过她也不会拆了孙妈的台，没见孙老太乐得不见眼吗。
　　“真的吗？叶子想奶奶了，想奶奶就过来，让你妈带你过来。”
　　“你可不许拦着叶子不让她过来啊！”
　　“妈，我哪会呢。”
　　“也别过来了，跟着老师做学问要紧，别耽误叶子。”
　　孙妈无奈，这是要她怎么办啊，过来还是不来啊。
　　这边孙叶、孙妈总算把孙老太给哄高兴了，另一头屋子里气氛到有些凝重。
　　“兰妮，你听妈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们俩个也是，不会让着点姐姐吗？非要和姐姐争那个纸，你们拿去有什么用头。”
　　孙文两兄弟心中同时冒出一句话：那大姐拿去也没什么用，凭什么要小的让大的。
　　就犟着不说话，低头听孙大嫂训人。
　　直到孙叶她们都走了，孙大嫂也没出来送送，孙老太明显不高兴，回屋去了。
　　她得去和老头子叨叨，这大房越来越不像话，是该敲打敲打，她说不动媳妇，让老头子去跟儿子说，就不信儿子还是这德性。
　　老宅这头的事孙叶一概不知，她明天要去知青点了，去上课，去学新的知识。


第29章 发火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空气里雾蒙蒙的，十米外看不清人影, 路上结冰了, 屋檐下一串串的兵溜子，晶莹剔透。
　　孙爸一大早就拿根木棍一一敲打下来，这玩意砸到人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砸准是一个血窟窿。
　　等三兄妹起床时, 只留一地的残冰, 孙森两兄弟有点可惜, 他们今年还没有吃冰呢, 不死心地到处找一遍, 只发现几根不成气候的冰溜子。
　　聊胜于无，过过干瘾。
　　孙森见地上的碎冰，又看看前头的孙林, 偷摸着捡起一小块冰，捏在手里, 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实际心里憋笑憋得挺辛苦的。
　　他若无其事地搭过孙林的肩膀，煞有其事的开口：“林子, 好吃吧，明天咱起早点就有大的了。”
　　孙林闻言点点头, 确实挺新鲜的, 就是有点冻嘴巴。
　　孙叶在旁边围观全程，为自家二哥的傻白甜迟钝感到忧虑。
　　孙森见时机差不多，一手猛地扯开孙林的后脖子衣服, 一手把小冰块塞进孙林脖子, 还拍拍, 确保真的进去了。
　　孙林就僵住，他鼓着眼睛，缓缓转向旁边笑呵呵的大哥。
　　不是，就这么坑弟的吗？
　　孙森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孙林听到孙森的笑声，嘴巴咧一个阴森森的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了。
　　他死死抱住孙森的腰，不让孙森逃掉，一手伸进孙森的肚子里，正好，他手冻得很，免费的火炉不要白不要。
　　唔，真的是舒服，比烤火还舒服！
　　孙森当然不肯，剧烈挣扎，不过也弄不过事先有准备的孙林。
　　两人在院子里扭着，孙妈生好火，见了，吼一声：“你们俩个干什么呢，干什么！”
　　孙森、孙林立马分开，离彼此远远的。
　　“说！为什么打架！”
　　“你们是亲兄弟，不是仇人。”
　　两兄弟谁也不说话，不好意思说，他们也没有真打架，就是闹着玩的。
　　“不说是吧，好，给我进屋里面壁思过，不许烤火。”
　　孙叶以为这事到这就完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孙林和孙森就挨着站着，孙叶坐小板凳上，孙妈在给孙叶梳头发，编一个有难度的辫子。
　　孙林突然朝孙森一笑，孙森当时心里就预感不好，朝孙妈泫然欲泣地说道：“妈，我不要站了，我冷！”
　　孙妈不为所动，半分眼神都没分给孙林，平静无波地问道：“为什么打架，以后还打吗？”
　　“妈，是大哥，大哥把好大好大的冰溜子塞我后脖子，我忍不住才…”
　　孙妈听到这，“啪”地一下放下梳子，把孙叶给唬了一跳，孙叶知道这次大哥要栽了，栽在这个平时不怎么机灵的弟弟身上。
　　阴沟里翻船了，谁让先撩着贱。
　　果然，孙妈摸摸孙林的衣服，确实有些湿了，狠狠瞪一眼孙森。
　　“你这大哥怎么当的，哪能这样呢，万一感冒了呢？”
　　孙森无话可说，就低头思过。
　　“咱们是一家人，不能这样的……”
　　接下来，孙叶就听着孙妈叽里呱啦长篇大论，她有罪，她应该第一时间阻止大哥的。
　　孙森低头数蚂蚁，嘴巴里冒出一句话：“林子还拿他手捂我肚子了呢。”
　　孙妈被打断，半信半疑，要是真这样，就不好只说老大一个人了，她转身看一眼满脸无辜的老二。
　　得，确定了，两个都不是啥善茬。
　　孙妈不说了，气死了，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两个臭小子。
　　孙爸坐一旁，就笑笑，看到这场景他莫名想到他小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和哥哥们打打闹闹的。
　　“好了，好了，快过来歇歇吧，口干了没，我去给你倒碗水。”
　　孙妈没好气地瞪一眼孙爸，这人不想着教育教育两孩子，还有心在这有的没的，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样一家子。
　　“你们俩个都不许动，特别是你，孙林，别给我耍小聪明，不然今儿你就不用吃饭了。”
　　孙爸朝两兄弟投以一个他尽力了，你们好自为之的眼神。
　　孙叶此时也不敢动，就乖乖巧巧的坐着，就孙妈那个脾气，这会说什么求情的话都是火上浇油。
　　“要是都能和叶子一样，那就好了。”
　　孙妈说着说着还过来揉一把孙叶的小脸，扎好辫子，又给孙叶涂了哈喇油，孙叶就不乐意涂这玩意，感觉糊住脸，不透气。
　　不过这次乖乖的任孙妈在脸上动作，还硬挤一个高兴的笑容。
　　“三婶！三婶！”
　　院门发出声音，是被推开了，听声音是大房的大闺女孙兰。
　　孙妈、孙爸相视一眼，也摸不着头脑，这么早过来干啥，难不成老宅出啥事了。
　　“兰妮，是奶奶有啥事叫我们？”
　　孙妈率先发问，不能吧，昨天还好好的啊。
　　“没，没事。”
　　孙兰先是有些扭捏，不过还是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她只是要些糖果纸，又不是要吃的，这不过分吧。
　　原来，孙兰心里想显摆炫耀的心就没停下，奶哪里肯定是不成了，可这糖不是三婶拿去的吗，三婶肯定还有，她今早特意避开众人视线跑这边来，还差点摔了。
　　“哦，没事就好。”
　　“来，快进来，烤烤火驱驱寒，免得冻着了。”
　　孙妈朝孙叶使个眼色，嘴巴努努孙森两兄弟方向，孙叶秒懂，她连忙跑过去叫两兄弟不用面壁了，又给孙兰抬了张板凳。
　　“兰妮，你这一大早的…”
　　“婶子，是这样的，我…我是来找叶子玩的，自从我上镇上去后，都没怎么和叶子玩了。”
　　就，就挺突然的，孙叶眨眨眼，她好像和兰兰姐不怎么熟悉，虽然是一个屋檐下堂姐妹，但真心相处时间还就不怎么多。
　　这话说出来别说孙叶不相信，就连孙林那个神经大的都不相信。
　　“兰兰姐，你和小妹今年说话都不超过十句的，有啥好玩的。”
　　不经大脑的话从孙林嘴巴里脱口而出，惹得孙妈给了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我又没说错，对吧，大哥。”
　　说着还给自己找了个同盟，完全忘了自己刚坑了孙森。
　　孙森也是无奈，揉一把傻弟弟的头，嘴巴无声做一个口型：就你话多！
　　孙兰有些无地自容，就硬挺着烤火，装没听见孙林地话。
　　“……”
　　孙叶此时就想给二哥鼓个掌，干得漂亮！有时候一根筋的人说话意外的戳人肺管子，解气。
　　对，解气，孙叶低头不让兰兰姐瞧见自己嘴边的笑，真把人气走了那可不好了。
　　孙叶挺讨厌别人把她当做借口的，好心的还能勉强接受，就那种目地不纯的恨不得离远远的。
　　偏她人小，说话不咋管用，多次被用作借口，就挺怄的。
　　“林子，你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兰妮，别听林子胡咧咧，他是无心的。”
　　就是无心的才更扎人！
　　孙叶几乎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孙妈居然这么能怼。
　　“哦，我晓得的。”
　　一家五口加孙兰就这么静悄悄地烤火，盯着火看，似乎能把这火看出一朵花来。
　　孙林受不了这气氛，就扭头左看看，右看看，屁股扭来扭去的。
　　“老二，屁股长钉子了，坐也不好好坐！”
　　孙林得了一句话，就不动，换手去抠抠孙森的手，孙森不坐以待毙，两人就在那你来我往。
　　“咳…”
　　孙叶轻咳一声，提醒两人别太过，等人走后要秋后算账的，别到时候罪加一等。
　　“兰妮，你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吧？”
　　“是的呢，婶子。”
　　说到这个，孙兰可骄傲了，她可是老孙家第一个高中生！
　　“兰妮，那镇上的中学怎么样？”
　　孙妈也是问这个，老大孙森就要去镇上上学了，可不得打听打听一下情况。
　　“这个啊，镇上的那肯定好啊。同学们都吃的好，天天有肉吃，还穿得漂亮。诺，就跟我这一身差不多。”
　　孙兰穿了天蓝色的衣服，料子不错，孙叶不知道叫什么，内搭是一件白色的线衣，黑色的裤子，版型挺好的，衬得孙兰高挑。
　　孙妈打眼一瞧，就知道这身不便宜，大嫂也是肯舍得。
　　“对了，还有，她们还有巧克力吃，就三婶昨天拿去的那种。”这句话音量高了不止一个度。
　　孙叶看一眼兰兰姐，感觉这句话就是兰兰姐的目地。
　　“三婶，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跟你客气，你瞧，别人高中生都有的，我也不能差了吧，要不然别人还小瞧咱们家人呢。”
　　孙妈心里想着：谁跟你一家人！
　　孙叶被兰兰姐这话惊着，口水呛着，还咳了起来。
　　“怎么了？”
　　孙妈忙给孙叶顺顺背。
　　孙兰既然把话头开了，接下来就顺口多了，还越想越是这么个理。
　　“婶，你这还有巧克力吗？给我两三块就好，我也不多拿，这不光是为了我自己…”
　　孙叶忍不住了，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妈，兰兰姐跟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睡，为什么喊你婶喊大伯娘妈呢？”
　　“妈你跟我说过的，咱们家大的要让着小的，我喜欢兰兰姐身上的衣服，兰兰姐你可不可以让给我，我好喜欢的。”
　　孙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孙兰。
　　“这，我…，不给就不给，不就两三块巧克力，三婶你怎么这么小气吧啦的，当谁稀罕一样。”
　　“孙兰！”
　　孙老太推开堂屋，一个健步过来掰过孙兰，抬起手，就差一个巴掌打下去。
　　孙妈也是被孙兰这话给真的气着了，她这是欠了她的？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又不是她肚子里爬出去的，大嫂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扬起的手终是没打下去，孙老太拽着孙兰就大踏步掉头往后走，她不打她。让她爹妈来看看，宠出个什么东西，还有脸到婶子家大言不惭的要东西。
　　“妈，你慢点，别摔着了。”
　　孙妈赶忙追上去。


第30章 考试
　　孙爸也跟着穿上鞋, 还不忘交待三兄妹。
　　“你们就好好待在家，哪都别去, 要是我和你妈中午不回来了, 就烤几个红薯凑合凑合，叶子也准备起来，你还要去知青点上课，别忘了。”
　　说完, 孙爸跑入冷风中, 不见踪影。
　　孙林忙把门给掩上, 这屋子到处都透气, 也不怕炭火中毒。
　　“小妹, 你真喜欢兰兰姐的衣服？”
　　孙森问道，要是小妹喜欢的话，等他有钱有票, 他也给小妹买一身。
　　孙叶摇摇头，她说那话也就噎噎孙兰, 人要有自知之明点才可爱。
　　“哦…”
　　孙森有些失望，小妹好像就对吃的情有独钟。
　　“哎，你们说孙兰咋好意思的, 要是让爸妈知道我偷着去别人家要东西，怕是皮都给我打烂。”
　　孙林插过嘴, 满脸的惊恐, 还装模作样的搓搓手。
　　“有可能是心头好吧，冒险一次也是值得的。”
　　孙叶喃喃道，她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说错了。
　　换作她是兰兰姐, 好吧, 没这个假设，她就是孙叶。
　　“林子，谁教你直呼兰兰姐的名字，不懂礼貌。”
　　“哼，我就叫，孙兰孙兰孙兰，我就不信你们是真的喜欢她，鼻孔都快翘天上去了。”
　　“哥，赶明儿你也考个高中生，咱老孙家不是只有她一个高中生，看她还这么冲。”
　　孙林满脸不服气，他和大房的两个小子交情比较好，也就知道孙兰在家是怎么样的。
　　“可拉倒吧，你不会自己考啊。”孙森白一眼孙林，他这成绩考高中有点悬。
　　孙林憨笑着挠挠头，目光投向孙叶，“小妹，你绝对能考上高中，可等你考上也不知哪年哪月了。”
　　孙叶拿根树枝戳戳火堆，头也不抬的说道：“二哥，你自己考呗。”
　　孙林使劲摇头，他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就不去想这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孙叶握拳，鼓励道：“要相信你自己！”
　　“小妹，别这样，你不适合做这种动作，伤眼睛。”
　　孙林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孙叶挥舞一下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哥，你说什么呢，大点声，我没听清啊。”
　　不识好人心，她这是为了谁啊！
　　“小妹，别别别…别这样，你威武霸气…”
　　“不不不，不是，是温柔可人漂亮，世间难有。”
　　这还差不多，孙叶放下拳头，又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叶子。
　　孙林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夸张地呼出一口气。
　　孙森就这样看着两人作怪，轻笑笑。
　　一通打闹，差不多是饭点了，可孙妈孙爸还是不见踪影。
　　三人认命叹气，一人烤两个红薯，对付对付填饱肚子。
　　其实红薯还是挺好吃的，软糯喷香，孙叶一开始还喜欢，可也架不住一天三顿的有红薯，现在味同嚼蜡，能不犯恶心就算很好了。
　　她要吃得好，吃得饱，实在是受够了。
　　孙叶机械似地咀嚼，内心狂喊。
　　正好，她老师刚好是种地专家，应该懂得挺多，她好好跟人学，就不信凭她堂堂大祭司学不会种地。
　　当然，她这说得是理论，还得等实操见真章，不过，就她的亲和力和一身神力，事半功倍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叶就是有蜜汁自信，一个人坐着幻想，还美得不要不要的。
　　“小妹，小妹，你想什么呢，口水！口～水！”
　　孙林先是在孙叶迷离的眼前挥动手臂，见没反应，就悄悄凑跟前耳旁忽远忽近的说道。
　　孙叶回神，先是擦一擦嘴巴，哪有口水，对着孙林怒目而视，恶狠狠地开口：“小二哥，啊啊啊！”
　　一个恶龙咆哮，孙叶张牙舞爪地朝孙林扑过去，她今儿非得和小二哥一较高下，让他明白老虎屁股，不，是老虎嘴巴摸不得。
　　“大哥，小妹恼羞成怒了，快管管小妹，救救你的好弟弟，再不救你好弟弟命就没了。”
　　孙森耸耸肩，双手一抱，他就坐着看戏好了，难得小妹有兴致。
　　最终以孙叶一拳制霸孙林，孙林求饶收尾。
　　两人跑得发热，孙叶感觉自己后背心流汗了，就想脱了件衣服，凉快凉快。
　　孙森见状赶忙阻止，开玩笑，得了风寒可不是好惹的。
　　对此，孙叶表示有些无奈，可大哥说得也对，只能强忍着。不一会儿，就不热了，还有点冷，又继续挨在火堆旁。
　　“小妹，时间差不多了，你去要带什么吗？”
　　说真的，这个孙叶还真没考虑过，要带什么吗？应该不用吧。
　　“那我把笔和本子带上？”
　　至于书，孙叶是没有书的，书在放假的时候就上交了，留着给下一届的学生，直到不能用了为止，才换新的。
　　“行吧。”
　　孙叶回房间拿出书包，一个蓝灰色的包，上面绣着几朵蒲公英，是孙妈绣的。
　　孙叶翻出笔和本子，本子已经用得只剩下三页空白的，前面的字迹一笔一划很是工整。
　　孙叶翻开看了看，就这个了。
　　卷吧卷吧塞衣服口袋里，把书包挂墙上，走出房门，锁上。
　　门外孙森两兄弟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要送孙叶去。
　　“哥，你们这是？”
　　孙叶颇为疑惑，咋一出来就两门神等着她。
　　“妹，你看，这路这么滑，这么远，万一路上碰到什么坏人，是不是需要两个哥哥的保护…”
　　孙叶扶额，默默看着孙林的夸张演说。
　　“其实一个哥哥就可以的。”
　　孙叶见孙林还在长篇大论，忍不住打断，再说下去都要晚了。
　　“那肯定是我这个机智勇敢的二哥去了！”
　　孙林立马改口，又开始数他和孙叶去的好处。
　　孙叶和孙森无奈对视，见孙林说的忘我，对孙森悄悄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和孙森，两人拔腿就开溜。
　　“……小妹你说是不是？”
　　孙林转身一看，人呢？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巡视着，见两人已经到院门口了，怪叫一声：“害，你们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居然背着我偷偷开溜！”
　　到这才发现，二哥咋这么迟钝，孙叶心想。
　　两人一同开始狂奔，孙林苦苦跟在后面追，还不怕冷风的张口喊道：“站住！你们给我站住，还有没有点兄妹爱，我命令你们站住。”
　　孙叶偷空回头朝孙林做了个鬼脸，更是让孙林气得跳脚。
　　呼！到了，孙森、孙叶停在门口，后面的孙林一个急刹车，惯性扑向前面的两个人。
　　孙叶就欲哭无泪，她只察觉一股大力从后面袭来，站立不稳，朝前倒在门上。
　　还就那么巧，里面刚好把门打开，孙叶三兄妹就摔在人门前，还把开门的林前进唬了一跳。
　　他在屋里就听到外面这三兄妹呼呼喝喝的动静，才来开门，就被三兄妹行了这么大一个礼。
　　孙林在最上头，见有人，忙咧嘴伸手摇摇打招呼。
　　林前进见了微微勾起薄唇，轻笑笑，孙林直接看呆了。
　　底下做人肉垫子的孙叶反手去抠孙林的痒痒处，才翻身爬起来。
　　先是拍拍衣服沾上的泥土，见差不多了就朝林前进露齿一笑。
　　除了这么做她不知道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尴尬，没见孙森就低头整理他衣服。
　　他快被这蠢弟弟气死了。
　　孙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又干坏事了，就杵着不敢说话。
　　“小叶子，快进来吧，刘教授就等着你了。”
　　林前进半点不提孙叶她们几个摔倒的事，这不是揭人伤疤的事，当做没看到就好。
　　“你们也进来烤烤火。”林前进邀请道。
　　“不，不了，我们就是送叶子来，就不打扰了。”
　　孙森摆摆手，说完拉着孙林往回走，就是背影看着又急又赶的。
　　“其实可以进来的。”
　　林前进有些失落，知青点的大家喜欢热闹，可别人都是离得远远的，也知道原因，也能理解，可是被人避如猛兽还是挺难过的，特别是爷爷奶奶。
　　“那咱们进去吧。”
　　“好的，林大哥。”
　　孙妈交代孙叶要叫人哥，这个可以，可叫林哥哥，光是想一想，孙叶就头皮发麻，太腻歪了些，她遭不住。
　　“刘老师。”
　　教学的地方就在堂屋，宽敞不说，还挺有安全感的。
　　林前进把孙叶送到堂屋就回房间，他也没说孙叶摔倒的糗事。
　　“嗯，来了。”
　　“我也不多废话，咱们正式开始？”
　　“好的，我都行。”
　　孙叶以为刘老师会问问自己情况，没想到会这么雷厉风行，不过，她喜欢。
　　“我先考考你。”
　　“桌上有笔，本子，咱们先来默写，看看你的情况怎么样。”
　　原来刘老师喜欢眼见为实，比起说的，他更想看掌握记住的，学到哪了。
　　孙叶摸摸自己准备的笔和本子，终是拿了自己的出来。
　　“老师，我也带了，可以用我自己的吗？”
　　“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孙叶的错觉，总感觉这句话刘老师的情绪高了不少，不那么生硬，柔和许多。
　　刘教授见孙叶端坐好，不由更满意几分，坐姿端正，笔挺。
　　“一绺辫子，一片花瓣，纠纷，尴尬……”
　　刘教授出的题都是些常见且易错的，孙叶是谁，孙爸给她在废品站捡的字典每天有空都给翻翻记记，倒背如流是够不上，但记住总是可以的。
　　刘教授见孙叶本子写满了，写不下了，才停口，他先不看，又接着问孙叶词语的意思。
　　只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对孙叶来说都不太困难，差不多刘教授出完题她就能立马答上来。
　　考了一个半小时，刘教授是十分满意的，孙叶小小年纪基础就十分扎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考了这么久，也该歇歇。”
　　林奶奶提了一壶水进来，给孙叶和刘教授倒上。
　　“来，润润口。”
　　“谢谢林奶奶。”


第31章 震惊！
　　“刘教授, 你也注意着点，别把人给累狠了。”林奶奶叮嘱着。
　　“行, 我心里有数的。”
　　我看是没啥数, 林奶奶心里想到。
　　“叶子跟林奶奶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
　　孙叶先是望了一眼刘教授，见刘教授微微点点头，就跟着林奶奶一块出去。
　　屋外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冷冽, 昏昏沉沉的头脑一下子就被激的一激灵。孙叶摇摇头, 缓缓神, 屋外确实舒服多, 屋里暖烘烘的, 脑袋都不会转了。
　　“唉，小叶子，你过来。”林奶奶冲孙叶招招手。
　　林奶奶从兜里掏出一块糕点, 对着孙叶说道：“吃点东西补补脑，别饿坏了”。
　　“谢谢林奶奶, 其实我不饿的。”孙叶先是拒绝了林奶奶的好意，哪能一直占别人便宜呢。
　　林奶奶横了一眼，抓过孙叶的手, 就强硬塞在孙叶的手里，嘴里念叨着：“跟林奶奶还客气呐, 让你吃你就吃嘛。”
　　孙叶这才不好意思硬着拒绝, 只得连连道谢，孙叶掰一块塞进嘴里，软糯好吃, 有一股豆子清新味。
　　“怎么样？好不好吃？”
　　孙叶嘴里含着糕点, 不能说话, 只能狂点头来表达，确实挺好吃的。
　　或许对于孙叶来说，没有什么不好吃的，妥妥的一个小吃货。
　　“好吃就好，好吃就多吃点，下次林奶奶再给你做。”
　　“这是您亲手做的？”孙叶问道，她以为这是在镇上买的呢，“没想到林奶奶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那可不，想当初我做绿豆糕的时候，院子里都能围一群小孩子，就馋这一口呢，可现在…”
　　“小叶子你绕着这屋子跑一圈。”读书怎么能没有一个好体魄呢？
　　堂屋里的刘教授忽然发话，他也是突然想到的，往后孙叶想学什么随她，但总得有一个好的身体吧！
　　孙叶大声地应了一声“好嘞！”
　　孙叶三两下把绿豆糕给吃完了，目视前方深深呼一口气，摆动摆动手臂，跑开了。
　　“这孩子，吃那么快也不怕噎着…”
　　一开始跑的时候还真的挺冷的，那冷风呼呼的朝脸上招呼，孙叶只能绷着脸，一跑动起来那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的圆滚滚的，一圈一圈的绕着院子跑。
　　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打开，里面探出一个头，是林前进，大声朝孙叶打招呼：“加油！加油！”
　　还没喊两句就被人给拽了回去，他微微朝孙叶点头示意。
　　孙叶也没空回答，这档口不好开口那一嘴的冷风可不是好惹的。
　　得益于前世是精灵的原因，孙叶的身体柔软度韧性都挺好的，跑点步不在话下，很是轻盈。
　　刘教授也跟着出屋了，背着手。心里很满意，他刚刚检查了，孙叶默写的字一个错的都没有，而且有些字题超纲了是小学还没有学到的。
　　孙叶跑着跑着还发热了，也开始感到了有一丝吃力，她大概跑了有五圈了吧？可是刘教授还是没有叫停她也不敢停下。
　　不过这也叫她知道了，这所院子打扫的挺干净的，一点枯枝烂叶都没有，到处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好像有强迫症似的。
　　整个院子都散发一种很清香的味道，就像高山的雪水的味道，难道这就是没有养家禽的原因？
　　而且有的时候在窗户上面还能看到一点绿色，似乎是特意种植的，隐隐约约有一个长颈瓶装着。
　　整个知青点都跟别的农家院不同，说不上哪不同反正孙叶挺喜欢的。
　　孙叶擦擦额头的汗，又到了刘教授跟前，见刘教授还是没有喊停，只能埋头继续跑。
　　难道这也算是考试？孙叶心里默默的想到。
　　又是一圈结束，刘教授总算叫停了，这次的讲学就在屋檐下面。
　　“你的国语基础我差不多已经了解，现在看看你的数学功课怎么样？”
　　孙叶神情一凛，去屋里拿出刘教授准备的本子，她的已经用完。
　　刘教授暗自点头，这个学生收的不亏，有天赋，有毅力。
　　“有没有学乘法口诀呢？”
　　孙叶点点头，李青青老师当然还没有教到乘法口诀，可是她有两个哥哥，平日里听得多了就会了。
　　“6×5…”
　　“30。”
　　“8×7…”
　　“56。”
　　“………”
　　孙叶对答如流，一点停顿的都没有，刘教授越考越满意，真是捡到宝了！
　　乘法考了一遍，孙叶都没有出错，刘教授见此又加深难度问道：
　　“有没有学过方程式？”
　　方程式？这是什么东西？孙叶疑惑了，很坦诚的摇摇头。
　　“那好，那咱们就从方程式开始学。”
　　刘教授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小木板，是白色的，拿出笔在这个上面出题目给孙叶做，先是解释什么叫做方程式。
　　“方程式也分为很多种方程，咱们先学一元一次方程。”
　　“就好比这个…”刘教授转身在白板上写下
　　3x+2=14-x
　　孙叶确实没有见过这种形式的算式，接下来一步一步的给孙叶讲解，随着刘教授的话黑板上的算式一步一步开朗，最终得出了答案：
　　X=3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刘教授也不再多讲，直接又出了一个题目，给孙叶做。
　　一开始孙叶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一看看白板上的字迹，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好像会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蒙着脑袋的一层薄纱被轻轻地掀开，明悟了，世界都明亮了。
　　孙叶下笔如有神，很快给出答案。刘教授就在孙叶背后，见孙叶已经得出了结果，心里很是吃惊，这个学生不简单呐。
　　哪家五岁的娃娃能学一元一次方程？还能这么接受并且解答正确的？
　　刘教授趁热打铁又继续给孙叶出了好多题，孙叶此时如吸水的海绵，孜孜的汲取着知识的瑰宝。
　　自从孙叶会做了一道以后，就感觉后面的题手到擒来，过过脑子就能得出答案。孙叶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刘教授，为了省笔墨，她直接给出了答案连过程都不写了。
　　刘教授也是瞪圆了双眼，双手插在兜里，紧紧扣紧衣兜，这会儿他的激动无法掩饰，转着圈的嘴里念念叨叨。
　　先是叮嘱孙叶让他不要动，他去去就来。
　　孙叶就眼睁睁的看着刘教授迈着风一样的步伐，冲向一个屋子，在门口喊道：
　　“老林！老林，你快出来！”
　　“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刘教授激动的语无伦次，“老林学的很好啊！他是天才，真的天才。”
　　“什么什么天才，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刘教授也不知道怎么说，直接拉着林教授到孙叶面前，又给孙叶出了一道题目让孙叶解出来。
　　孙叶是瞄了一眼心里就有答案了，一笔一划的把答案写在纸上。
　　刘教授激动地说着：“你看你看，她做出来了。”
　　林教授不知道刘教授在激动什么，问道：“做出来就做出来了呗。”
　　“可是我刚刚才教她的方程式，就教了一道，她就会了，还举一反三。”刘教授竖起一根手指，很是认真地朝林教授说着。
　　“你说什么？”林教授失声吼道：“这是真的吗？”
　　刘教授使劲儿的点点头。
　　两个岁数加起来都快130岁的人在院子里激动的无法自已，又是拥抱，又是拍手。
　　孙叶挠挠头，她是不是表现得太夸张了？不过嘴角还是露出了微笑。
　　院子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跟着出来，在刘教授和林教授的七嘴八舌解说说下众人终是明白了，这有一个小天才。
　　特别是孙叶的老师李青青她捂着嘴，不敢相信她班上出了一个小天才，不！是神童。
　　还是林奶奶出言劝导：“平复一下，平复一下，当心身体。”
　　刘教授又想拿出他的那瓶酒来庆祝，被林奶奶阻止了，说是昨儿刚喝了，今天就别喝了，身体遭不住。
　　刘教授还是有点恋恋不舍，但一想也是，喝完了就没了，就他家的那个木头儿子才懒得给他寄酒呢，是得省着点。
　　孙叶也由衷的开心。
　　刘前进和另外一个男小伙也不住的打量孙叶，没想到这可爱的身躯里面居然蕴藏着这么大的智慧，像他们那么小的时候才开始学加减乘除呢，有的时候还算不清，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孙叶觉得她受之有愧，她也不是真小孩，就只能低头默默听着大家的夸奖，耳朵都给夸红了。
　　今天的教学差不多到这就结束，不是刘教授不想继续，总得让孙叶消化消化，不能一股脑的全塞在她脑子里，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得打牢了。
　　其实孙叶感觉她还能学的，她最想学的还是那些个不认识的，不知道的，她不了解的。
　　于是孙叶掏出她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巧克力，指着上面的英文说道：”老师，我想学这个。”
　　这时众人沉默了，这玩意儿是学不得的，国人普遍抗拒这个。
　　可面对孙叶亮晶晶的眼睛，刘教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环视周围一圈，知青点的人品是信得过的，见众人都轻微的点点头。
　　刘教授蹲下，双手扶着孙叶的肩膀，异样的认真严肃说道：“小叶子，这个语言可不能随便说出去，也不能说你在学，如果你能做到那才能教你。”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文字有问题吗？孙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孙叶想着能流传开来的文字想必有它的独到之处，以后应该也能用得到，学了总是没坏处的。
　　“好的，老师，我保证不说跟任何人都不说我学了这个。”
　　“行，那就教你。”
　　刘教授年轻那会儿是留过洋的，说得一口纯纯的英伦腔。
　　就因为留过洋，他差不多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还是多亏了各方老友和儿子在军中出力才能勉强保下他平静的生活。
　　索性他留过洋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他平日里与人为善，也没过多结仇。
　　这会儿初中生学的语言大多是俄语，学英语的不多，刘教授想了想，就两种语言一块儿教孙叶了。
　　接下来又是孙叶的高光时刻，过目不忘，一点即通。
　　刘教授与有荣焉，比孙叶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快乐。


第32章 后续
　　刘教授最终教了孙叶几个英文字母, 毕竟单词的是由字母组成的，俄文也是如此, 贪多嚼不烂。
　　孙叶很是认真地照葫芦画瓢一一写在本子上, 她回家多写写多练练。
　　“叶子，你慢点啊，当心别摔着了。”
　　“知道了，林奶奶。”
　　“这孩子…”
　　林奶奶冲刘教授好笑地摇摇头, 说让前进送她回去, 非不让。
　　孙叶揣着本子, 一蹦一跳地回家, 在院子门口遇上了等候她多时的孙苗、孙桃花。
　　“苗苗姐, 你们这是…”
　　“叶子，你到哪去了，今天都没有来找我们玩。”
　　孙苗撅撅嘴巴, 语气哀怨，拉上孙叶的胳膊。
　　“我这不是有正事吗。”
　　“苗苗姐, 往后我怕是不能再和你们玩了。”
　　“为什么啊，叶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和我玩了？”
　　孙苗一听有些急了, 她舍不得叶子，她两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
　　“我要学习啊。”
　　“学习？”
　　“嗯, 如果你执意要和我玩的话也可以, 那你差不多每天这时候到我家来，我告诉你我学了什么，这样你也进步, 我也进步, 好不好？”
　　孙苗连忙摆摆手, 放过她吧，就她这小脑袋，是装不了那么高深的知识，她还是想玩。
　　“叶子，你跟谁学习啊，我可以吗？”
　　“啊，不要啊，我就你们两个小伙伴，别抛下我。”
　　孙苗先一声怪叫起来，她咋就交了两学习狂魔，放假本来就是玩的，不玩还有啥乐趣。
　　“这个恐怕不行，老师不会轻易收人，不过，要是你真想学的话，也可以到我家来，我教你，只要你不嫌弃我水平不高就好。”
　　“真的吗，谢谢你叶子。”
　　孙桃花是真心的感谢孙叶，眼神亮亮的，整个人都挺激动的。
　　她能想到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读好书，也跟孙兰一样考上高中，然后进国营厂，端上铁饭碗。这样家里负担就轻，帮到爸爸妈妈，让他们扬眉吐气，最好气到大房的孙梨花。
　　“不用谢。”
　　“想让我们不抛下你，那你也加入进来，咱们三就相当于又一块玩耍了。”
　　旁边的孙桃花也是点头赞同。
　　“好吧，那我舍命陪君子，加入你们的战场。”孙苗握握拳头，内心纠结，为了两个小伙伴，她拼一把。
　　“这就对了嘛。”
　　三人相视一笑，清脆的笑声传到屋子里。
　　“不过，今天我就不了，我还要备战一下，明天再来。”心疼，她得缓缓，纪念她即将逝去的潇洒日子。
　　“行，随你！”
　　“桃花，花花，你今儿得陪我，我实在治不了我家那个小丫头…”
　　“那好吧。”
　　孙桃花有些为难，她想今天就跟孙叶一块学，早一天也好，可面对孙苗的请求，又不觉心软。
　　“叶子，那我们明天见。”
　　“行，明天见。”
　　孙叶就这样看着孙苗身影，两人渐渐远去，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难过算不上，开心也不是。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孙叶好笑地摇摇头，那么多的任务都没有完成，还有空在这悲伤春秋，就闲得慌。
　　进屋，孙妈、孙爸已经回来了，孙妈在灶房煮饭，孙爸领着两个哥哥在后院喂鸡。
　　“叶子，回来了，今天学得怎么样。”
　　似乎每个家长都会问上学的娃，孙妈也不例外。
　　孙叶就扒在木门上，探出一颗头回答道：“还行，刘老师教得很好，都是我以前没有学过的。”
　　“你这孩子，说得就好像在学校教的你学过一样。”孙妈拿出钳子，通通灶。
　　“妈，我来烧火吧。”孙叶见孙妈又是炒菜又是烧火的，一个人分身乏术。
　　“刘教授给你留了功课吗？”
　　“留了。”
　　“那你去叫林子来烧火，还用不到你，你现在就去做功课。”
　　“真不要我？”
　　“不要。”
　　孙妈头也不抬，嘴里说道：“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搞好学习，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
　　是不是所有大人都是这样的，孙叶听到孙妈这句话的时瞬间想到了大房的兰兰姐，兰兰姐会不会就是这样一步步惯成这样的。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孙叶这会也不急着做功课了，撸撸衣袖，一股脑钻进灶房，坐小板凳上烧火。
　　“不是说了不用你烧火的嘛，怎么不听话。”
　　“我想跟妈你多待一会，而且这里还暖和，外面冷。”
　　孙妈嘴上说着不同意，但眼底溢满笑容，“就这么喜欢妈妈啊。”
　　“嗯，喜欢妈妈。”
　　孙叶知道孙妈就喜欢听她说这话，于是孙叶开始了一连串的彩虹屁。
　　“妈，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妈妈。”毕竟我也就只有你一个妈妈。
　　“心地善良，温柔大方。”
　　孙妈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摸摸头发，整理整理衣服，问道：“我真有这么好？”
　　“那必须的，我从来都不说一个谎的。”要说就多说几个，再说，这也不算谎言吧。
　　“还有，妈你啥事都跟我们有商有量的，啥事都告诉我们，我们很喜欢有你这样的妈妈。”
　　孙叶继续给孙妈灌迷魂汤，那小嘴叭叭叭的，说出来的词咋就那么好听。
　　“这是必须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就应该这样吗。”
　　“妈，那兰兰姐…”
　　孙妈听到这，立马明白为什么这会闺女小嘴这么甜了。
　　也不是不能说的，她心情好，给孙叶说说也不妨事的。
　　“你兰兰姐没啥事，就是你大伯娘的管家权又回到了奶奶手里。”
　　就这？
　　孙叶感觉听了个寂寞，撇撇嘴。
　　孙妈也没说全乎，兰兰被压着在堂屋里好好说了一番，爷爷奶奶，大伯轮番上阵，还给说哭了，那哭得是稀里哗啦的，瞧着就让人心疼。
　　就是大伯娘再护着也不管用，身上的钱全交给大伯保管，大伯娘啥时候不偏袒兰兰了啥时候她再当家做主。
　　孙老太眼见两个孙子越来越怯懦，再这样下去，会毁了两个娃娃的。
　　是，人心都是偏的，只要不过分，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孙兰讨要的糖纸没有她的份，孙老太当场就把她余下的糖纸给了两个小孙子，还叮嘱孙妈不要给孙兰。
　　“妈，就没了？”
　　“哦，还有，兰妮在家闭门思过，有悔改之意才能出门活动。”
　　这惩罚孙叶觉得还算合适，不功不过，兰兰姐给孙奶奶□□□□说不定还能掰直了。
　　“妈，要我说，你以后也别给我啥优待，该怎样就怎样。”
　　“你先别忙着反驳，你刚刚不让我烧火是不是，你看我才跟着林老师学一天你就这样，你也不想我变成兰兰姐那样的吧。”
　　“怎么会呢，咱叶子这么聪明…”
　　“那以前的兰兰姐还不是一样的，就大伯娘从小事给惯的。”
　　这话把孙妈堵得哑口无言，她这会算是理解了大嫂的心情。
　　“行，行行，以后妈啥都叫你干，好不好！”
　　“妈，这就没必要了，我还想喘口气的，跟平常差不多，差不多就好。”
　　孙叶见孙妈说得通，心里不免松一口气，她是长不歪，可大哥二哥心里怕是要有想法的，她可不想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影响。
　　“叶子，你咋这么机灵呢，妈差点就犯错了。”
　　想明白后的孙妈也免不得一惊，大房如今的状况就是宠溺的下场，有个鲜明前者她要是还不醒悟，就真该好好看看脑子里装的是啥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娃。”
　　孙叶特意摆了个臭屁的姿势，握拳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刮过鼻子。
　　她之前见孙林做过这动作，欠打得不行。
　　“叶子啊，你是淑女，淑女是不能这样的。”
　　“………”
　　“叶子，是谁教你的，告诉妈妈好不好？”孙妈放柔了语调，她保证不教训那小王八蛋。
　　“啊，这个啊，是二哥教的，他说这个特别牛。”
　　“是特别牛，都快牛上天了。”
　　孙叶放心了，她这也算报了今儿跌的那一跤的仇了，别怪妹妹小心眼。
　　果然，在孙叶搁房间里抄写字母单词的时候，院子里正上演鸡飞狗跳的一幕，孙妈追着孙林满院的跑，孙林还越跑越兴奋，最后故意引着气喘如牛的孙妈继续跑。
　　真是欠打！
　　孙叶下结论，孙妈跑不过，她还有一个背后的帮手，指使孙爸去抓。
　　结果是喜人的，孙林被扭了一记耳朵，他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声真叫人哭笑不得。
　　孙叶也是无奈，她这个二哥就是个皮猴，家里的活宝。
　　外面没动静了，孙叶也收回心思，她功课还没完成呢，特别是方程式，刘教授特意说了要写过程。
　　这天就要黑了，她刚让孙妈不许给她特例，这不是要破功了吧。
　　她家晚上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从不点煤油灯，节省的。
　　孙叶恨不得能多长几双手，一只写国语，一只写数学，一只写两门外语。
　　学得轻松，写得难。
　　偏刘教授留下的题目还挺不容易解开，这就要了孙叶老命，她也不是天生的过目不忘，只是瞬记好，过大半天就忘得差不多。
　　在知青点装了一把，这会要赶功赶得不要不要的。
　　数学还好，她心算能力还算不错，能应付。
　　要是以后在刘教授面前漏了底，她就糗大了。
　　想到这里，孙叶整个人都不好了，边抄边背，多背几遍，就不信她记不牢。
　　卑微作业人孙叶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
　　谢谢给个火送的20瓶营养液。
　　之前还以为小天使走了，再见到你品论好激动的说…


第33章 决定
　　孙叶每天过得特别充实, 脑子转个不停。
　　清晨在院子里大声朗读，孙林还笑话孙叶说得是什么鸟语, 听都听不懂, 不过，被孙妈给制裁了。
　　中午吃完饭又在复习一遍刘教授讲的内容，前一天所学就差不错牢牢记在脑海里。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回家的时候，刘教授对孙叶说：“叶子, 这个月你不用来了, 我要到研究所那边去, 没时间教你了。”
　　“老师, 是村东边的那个大房子里？”
　　“嗯, 这个月轮到我守着，你石爷爷要回来了。”
　　“那老师，我可以去研究所吗？”
　　刘教授摇摇头, 他知道孙叶听话，不会乱动里面的仪器什么的,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们这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好不容易有点进展, 他, 担不起。
　　孙叶低下头，略微有些失望，心里调剂一番, 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年龄摆在这儿呢。
　　“行了, 回去吧。”
　　“好的，刘老师再见！”
　　“别忘了复习，等下个月的时候我要检查的。”
　　“知道了，老师，我不会忘的。”
　　孙叶摇摇手，背着小包一步一步往家走。天越发冷了，路上的土冻得实实的，硬邦邦的，要是不小心摔一下，那酸爽谁摔谁知道。
　　孙爸他们这么冷的天还在地里干活，通沟渠。
　　一锄头下去手震得生疼，为了来年的好庄稼，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叶子，回家呢！”
　　“是的呢，五伯伯。”
　　不知哪房的人，孙妈以前让孙叶叫五伯伯。
　　那壮实的男子打了一声招呼，又埋头一下一下的挖土，他旁边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子问道：
　　“五叔，这谁家的娃，长的真标志。”
　　“学军家小的那个闺女，就学堂里考满分的娃娃。”
　　“怪不得呢，文曲星啊，大冷的天还这么用功。”
　　“要是我家小子不抱两鸭蛋回家我就烧高香咯。”
　　“………”
　　孙叶走着听到身后的对话，也是无奈，谁说只有女子八卦的，男人不也一样吗。
　　沟渠通到这还要个三两天就差不多完工了，孙爸也能歇歇。
　　孙叶边走边找孙爸，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也许她漏了，也许孙爸不在这。
　　在大路上时，孙叶老远就看到两个人影倚靠在自家院墙上，不用想，一定是那两个人：孙苗和孙桃花。
　　孙苗整个人生无可恋，苦大仇深地盯着手里的本子，就差趴孙桃花身上了。
　　“叶子，你总算回来了。”
　　“叶子，你回来了…”
　　后一句有气无力的，不如前一声精神奕奕。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孙叶扬扬声音，拍拍手，大马金刀地站在两人面前。
　　“什么好消息啊～”
　　孙苗学了一个月，如今的好消息对她来说就是不要学了，去玩吧，干什么都行，只要不是学那个乘法。
　　对，孙苗如今还卡在乘法这一关，除法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孙桃花比孙苗好点，人是真的有毅力，到哪都在手心上写几句，一有空就念念有词。
　　“就是，从明天开始，咱们这一个月都不用学了。”
　　“啊！”
　　“叶子，我爱你，我好爱你！”
　　孙苗直接蹦起来，一把跳孙叶身上，双脚紧紧夹着孙叶的腰。
　　孙叶早有预料，暗中稳稳身子，支着脑袋，她有些被勒得透不过气。
　　“那我们明天玩什么呢，玩什么呢！”
　　孙桃花就有些失落，她觉得可以在加强点的，这种难度还不够。
　　孙叶拍拍孙苗的背，让她下来，孙叶走到孙桃花身边，轻声说道：“桃花，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老师说了，要适当的放松放松，然后再学，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再说，你一天学学学，脑子都学晕了，再强迫自己也是无济于事。”
　　“真的吗？”
　　孙桃花手指绞在一起，她也觉得她的学习效率太低了，也一直以为是她人笨才学什么都学不会，背地里偷着抹了好几次眼泪。
　　面对比自己还小，却比自己厉害的孙叶，有一股自卑嫉妒的心，她恨这样的自己，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控制不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学什么都学不会…”
　　不知不觉，她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孙叶叹一口气，拿出孙妈给她准备的小帕子，擦干孙桃花脸上的眼泪，她就怕这种心思敏感的，轻不得重不得。
　　“没有，谁说桃花姐没用的，让她站出来，让她看看我拳头的厉害。”
　　孙叶装作很气愤的模样，竖着小拳头，很是威武。
　　“桃花姐很厉害，干活厉害，哄小孩厉害，做事细心。”
　　“有这么这么多的优点，哪会没有用呢。”
　　孙叶耐着性子安慰了一番，她这会也是下定决心，以后就不要和孙桃花接触了，不是桃花不好，是她无福消受这种好，她脑壳疼。
　　至于孙苗，她来找自己就跟她玩，不来的话，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活多着呢，哪有那么多工夫玩。
　　心里这么一想，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压在心头的小石头没了。
　　她承认，她还是不喜欢孙桃花。
　　“今天就不学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去吧。”
　　孙叶下逐客令，孙苗有些愣住，问道：“叶子，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孙叶微微一笑，坦诚地摇摇头，说道：“我很高兴。”
　　“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不用勉强自己合群，一个人的孤独也算不错。
　　“那明天我们去哪玩？”
　　“苗苗姐，我明天就不跟你们一块玩了，我有事要做。”
　　其实拒绝苗苗姐也不是多难，只是以前没这么想过。
　　“叶子，你不和我们玩了吗？”
　　孙苗语调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没想过叶子会不跟她一块玩。
　　“没，只是我也有自己的事，自己的活要做，不能一直疯玩啊，对不对，苗苗姐。”
　　“那叶子是不是以后都不给我们当小老师了？”
　　孙桃花问出她心中最在意的问题。
　　“嗯。”
　　孙叶轻嗯了一声，她来这么一下是不是有点急了？
　　“回去吧，天都晚了，再不回去四婶她们该等急了。”
　　“那好吧，叶子。”
　　孙苗心头乱乱的，她不知道叶子怎么了。
　　孙叶又一次望着两人背影走远，挥挥手，才慢慢开门进家。
　　“怎么了，跟你苗苗姐闹矛盾了？”孙妈刚在院门口就听得一清二楚。她也不起故意的，谁叫她们说话声大了点，她正好坐院子里切萝卜。
　　“妈，没有。”
　　“还说没有，妈都听见了。”
　　“妈，我不喜欢桃花，真的不喜欢。”孙叶走过来，环抱着孙妈的腰，头靠在孙妈背上，声调惆怅。
　　“不喜欢就不喜欢，又不是多大的事。”
　　孙妈拍拍孙叶的手，又说道：“就是因为不喜欢桃花，就不和苗苗玩了？”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刘老师讲课讲得深了，回来还得给她们补一些基础知识，时间不够用，我怕跟不上刘老师讲的…”
　　“那就不教了。”
　　“……”
　　“妈，我这样做好不好。对不对？”
　　“你有工夫教她们就教，没功夫就不教，叶子，你没义务要带着苗苗一起上进。”
　　“苗苗有她自己的妈妈，不用你操心那么多，咱们管好自己就成。”
　　孙妈一早就发现自家闺女对苗苗特别的宽容，有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跟个老母亲一样。
　　她也不知道是那头的问题，只想着等她们长大了会好，如果叶子还是不改，她会插手，阻止这段友情，即使这样做可能是叶子眼中的坏妈妈，和四房反目，也在所不惜。
　　“妈…”
　　“好了，好了，你不是要学习吗？还不抓紧时间。”
　　“妈，今天我不想学了，明天再学好不好？”
　　“也行，随你吧，不过你要保证不能落下功课。”
　　“谢谢妈！”
　　孙叶飞快地去房间里放下包，又回到孙妈身边亲了一口孙妈的脸蛋。
　　“妈，大哥他们呢，怎么不见人影？”
　　“他们啊，也不知道野到哪边去了，你找他们有事？”
　　“没事，就问问。”
　　“妈，我去喂鸡。”
　　“行，去喂吧。”
　　“妈，你是最好的妈妈。”
　　孙叶走远了还不忘回头朝孙妈大声表情，孙妈也是露齿一笑，“知道了。”，歪歪头想一阵，又操起刀切萝卜。
　　孙叶好心情的拿个簸箕去菜地里捡一些烂菜叶子，至于菜地里的蚯蚓，这时节想必是没有的，就算有，孙叶也不会掏的。
　　不一会，就捡了半簸箕，想想应该是够了。
　　她家的鸡就是比别人家的鸡会下蛋，天天都在下，一天两个蛋，从不落下。
　　孙叶也大概知道原因，她望着手里的菜叶，这块地就是个宝贝。
　　这块地的特殊孙叶谁也没有说，就她一个人知道，解释不清的东西。
　　地里的菜啊草啊，孙叶也是跟孙妈说过不要乱扔，留着给家里的鸡吃。
　　“咯咯咯咯咯…”
　　“开饭了，快来吃饭啦！”
　　孙叶一把一把的揪着烂菜叶，她家的鸡养的毛光水滑，那鸡眼睛看着就水灵，那矫健的腿看着就香。
　　鸡欢快地吃着口粮，还不知道孙叶在心中想着它们肉的滋味是多么香喷。
　　吃晚饭的时候，孙森他们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头发上都是松针树叶。
　　“既然叶子明天不用去上课了，那咱们去一趟外婆家吧，快一年都没去过了。”
　　孙妈宣布，她今儿被孙叶给勾起想念了，她带着儿子闺女回去就好，待个一两天的回来。
　　孙爸没意见，他去不成，他还有活。
　　孙叶还记得外婆，跟奶奶一样好，就是外公有点凶。


第34章 变故
　　一大早, 孙妈就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收拾行囊, 到处翻翻看看有什么可以带回去做礼的。
　　“秀珍, 咱家也没啥好的，要不就拿几个鸡蛋去得了。”
　　“你懂什么，鸡蛋留着给娃补充营养的。”
　　孙爸躺床上撑着脑袋，也不反驳孙妈的话：“是是是, 我不懂, 你随意！”
　　孙妈闻言睨了孙爸一眼, 真是没个正形。
　　“那巧克力给丈母娘带点回去？”
　　这个可以有！
　　孙妈一顿, 满脸笑容的走过来, 伸出冰凉的手指，出其不意地捏捏孙爸脸庞，还咧着嘴用了巧劲往两边用力拉拉, 把孙爸的脸都给扯变形了。
　　“你咋这么聪明呢！”
　　孙爸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娶到这么可人漂亮的媳妇呢。”
　　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孙妈的腰肢, 微微揉揉，暗示意味明显。
　　孙妈嗔笑着伸手指指孙爸的脑门，孙爸配合地往后一躺, 心里火热着呢。
　　谁料孙妈一个转身，挣脱孙爸的怀抱, 下地神气洋洋地说道：“可别, 我还有事呢。”
　　孙爸就低头看一眼鼓鼓囊囊的地方，苦笑一下，伸手拽过被子掩上。
　　“就不会心疼心疼我。”
　　孙妈听到孙爸略微哀怨的话, 给了孙爸一个香吻以作安抚。
　　孙叶这边还在呼呼大睡, 天都还没亮, 月亮还在空中高高悬挂，可想而知孙妈起得有多早了。
　　突然，一声高亢的哭声响彻村子，那声音中满含哀伤的情绪。
　　孙叶被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一会，院子里传来清晰的敲门声，好像挺急的。
　　孙爸胡乱理一件衣服披身上，跟孙妈一块步履匆匆地去开门。
　　孙叶也趁机下床打开一点窗户，踮着脚侧耳倾听。
　　“学军哥，嫂子，所根太爷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孙爸失声问道，毕竟他前几天还在地里看到太爷遛弯，还好好的，精神头不错啊。
　　“就刚刚，学军哥，我还要去通知别人，就不聊了。”
　　“哦哦，好，你去吧。”
　　等人走后，孙爸关上院门，夫妻两个人面面相觑，拖着步子回屋。
　　孙叶也是一震，太爷爷走了？去哪了？还是这边魂归大地的说法？
　　孙叶出生的这几年，村里就没有老人过世的，也没丧事。
　　虽然太爷爷不是孙叶的亲太爷爷，但都是一个姓，沾亲带故，一个祖上的。
　　那是不是说去不成外婆家了？
　　另一边孙妈愣神坐床沿上，摩挲着刚放进包里的巧克力，娘家回不成了。
　　深叹一口气，把包袱里的衣物又重新拿出来，一一叠好，放回原处。
　　孙爸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孙妈盼回家盼了许久，可事情来得太突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秀珍，等过了这事，咱们全家一块回去！”
　　孙妈背着身子沉默的点点头，她这会不想说话，满心欢喜的准备，却不能说走就走，要是没这念头还好，一有心里就堵得慌。
　　特别委屈，特别难受，喘不上来气。
　　“你先在家歇会，我这就到太爷家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总要去个人。”
　　孙爸走过来，轻轻安慰地拍拍孙妈的肩膀，孙妈点点头，语调哽咽：“我知道的，你快去吧。”
　　孙爸从后面搂住孙妈，两人静静的站着，过了一会儿，孙爸套上衣服，胡乱用冰水擦擦脸，出门去太爷家了。
　　孙妈就呆坐在床上，抱紧双膝，弯腰头埋着，她想念娘了，很想。
　　孙叶听到了孙爸出去的动静，有心想出去问问太爷爷走了是什么意思，可心里踌躇，这会好像不太合适。
　　无奈，孙叶掰着手指数着玩，期盼天快点亮，村中央传来了哭声，家家户户的房门都发出了动静，全聚集在一户人家。
　　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使孙叶明白太爷爷走了是什么意思。
　　生命真的好脆弱，太爷爷不过才七十多岁的样子，还不够孙叶之前年龄的零头。
　　孙叶若有所思，真的，有些事有时间，趁活着抓紧去实现去办。
　　念头一转，她的老师刘教授现年五十了，可仍是忙忙碌碌地，为他的理想，为他的执念，为他的信仰奋斗了大半生，活得有盼头，有滋味。
　　那么她呢？她的目标呢，还是毫无头绪，难道真要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
　　脑子里不期然闪过一面旗帜，上面的星星闪闪发光，似乎有蛊惑能力，又回想到她第一次站国旗下的明悟：国将位于世界之巅，万邦来贺。
　　所以她从不担心刘老师他们会做无用功，他们所希望看到的都将实现。
　　可那时候刘老师大概不在了，看不到了。
　　那得多遗憾，心念一动，一滴闪着绿荧荧光芒的水珠自额头沁出，浮在半空中，孙叶若有所思的望着它。
　　她决定，为了老师，为了心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为了爸爸妈妈，为了更好的生活，她是该好好博一博！
　　生命太短暂，要干的事太重要，她还有好长的路程要走，未来要全力以赴啊！
　　在这个蒙蒙亮的夜里，谁也不知道孙叶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只不过她更加努力，更加认真生活，有一股绵绵的精神支撑着她。
　　天亮了，太阳依旧不见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据孙妈她们说，太爷爷是喜丧，在睡梦中走的，嘴角还挂着笑。
　　孙叶是小孩，没挤到前头去，堂伯伯他们给太爷爷收敛衣冠。
　　现在风声紧，也不敢大操大办，就偷着选个宜安葬的日子埋了。
　　这一场丧事持续了三五天给办了，孙叶也就每天去一趟太爷爷家露面一下，然后回到家里听录音机。
　　对，在刘教授去研究所的那天，给孙叶带来了录音机，上面有几盘磁带，是刘教授让他那木头儿子想办法给弄来的，为了这个学生，刘教授可谓是掏心掏肺。
　　孙叶接过时很兴奋，整天爱不释手，一直躲屋里摆弄，听着收音机里的声音，学那两门外语更容易了，孙叶也更用心了，她不会辜负刘教授的一番心血的。
　　孙森、孙林也挺感兴趣的，可被孙妈给否决了，不让他们碰收音机，就他们那粗手粗脚的，怕弄坏了赔不起。
　　要不是特意送给孙叶学习的，孙妈都想放屋子柜子里，锁上。
　　“叶子，今天太爷爷下葬，等中午的时候你和哥哥们去吃席，妈要帮忙洗菜，没时间招呼你，你别听收音机给听忘了时间，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快去吧。”
　　孙叶头也没抬，就朝孙妈挥挥爪子，然后又继续摆弄收音机。
　　孙妈冷哼一声，揪过孙叶的耳朵，轻声问道：“妈刚才说了什么，叶子，你重复一遍，如果说不上来，今天妈就没收了这收音机。”
　　“啊？”
　　孙叶傻眼，当场愣住，讨好的冲孙妈笑笑，“妈，你说…说你要去太爷爷家，让我乖乖待家里，别到处乱跑。”
　　“还有呢？”
　　“啊，还有…”
　　“孙叶，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头不梳脸不洗，着魔似的整天抱着这玩意，一会儿都离不开，现在呢，妈跟你讲话你也不听了，再这样，妈就把这收音机给送回知青点去。”
　　“妈，不要啊，我会改的。”
　　“还想问问刘教授安的什么心，我好好的女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废寝忘食的，妈看了心疼…”
　　“妈，我知道错了，我不会这样的。”
　　孙叶承认这几天她确实忽略了家人，一股劲的学，她把自己崩得太紧了，跟之前的孙桃花没啥两样。
　　她才劝过别人，怎么自己就一头扎进来，想想这几天，她都快不认识那是自己了。
　　“妈不信什么保证，妈先帮你把这玩意收着，每天只能放两个小时，你也该出去透透气，整天闷家里人都快淹入味了。”
　　“再看看你那头发，以前洗得可勤了，可这会呢，那头油都能炒盘菜了。”
　　孙妈拎起孙叶的一绺头发，置于孙叶眼前，又让孙叶摸摸头。
　　孙叶就一言难尽了，就只能笑笑，忍着心疼，大方的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妈，你拿走吧，你觉着啥时候可以给我再还回来。”
　　“我马上去洗头，不，还有洗澡，保证让你看到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叶子。”
　　“去吧，我给你烧好水了。”
　　孙妈也不废话，直接抱起收音机很是小心地朝房间走去，锁柜子里，觉得不够保险，又把房门给锁上。
　　可以这么说，孙家所有的东西加不起都没有这台收音机身家贵。
　　“叶子，记得中午和哥哥们一块去吃席。”
　　“哦，听见了。”
　　孙叶肩上搭着块毛巾，提着个木盆，她先洗头，洗完头再洗澡。
　　洗好头，头发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毛巾绞也绞不干，堂屋又没生火，想烤烤都不行，随便挽了一个疙瘩揪。
　　提一桶水到院子后面冲冲，手一搓都有泥丸子，嫌恶的扯扯嘴。
　　又继续搓，真的是首次对自己无语，她咋不知道就三天不洗澡不洗头会变得这么邋里邋遢。
　　飞快地舀水冲洗，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把身上的这身泡着，吃完席回来再洗。
　　确实，洗好整个人都舒服多了，就这头黑发太难干了，她都对着灶火烤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干。
　　“小妹，小妹，妈让我来叫你去太爷爷家了。”
　　外面传来孙林的大嗓门，孙叶一甩头，头发全跑背后去，拿起梳子随便梳了两下，通通直，就披头散发的吃席去了。


第35章 毕业
　　三兄妹一阵风似的冲向村子里,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饿了, 一早上都没有吃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唤。
　　“叶子，叶子！”
　　孙苗在后头大声呼喊，她刚要出门就见孙叶三人从眼皮底下溜过。
　　声音顺着风传到孙叶耳朵里，孙叶一个急刹车, 所幸她是最后面的那个, 要不然就三兄妹一起叠罗汉了。
　　“叶子, 跑那么快做什么？”
　　孙苗双手掐着腰, 躬着背, 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偏头望向孙叶。
　　“这不是要吃饭了吗？”
　　孙叶有些别扭，她决定不理孙桃花, 可苗苗姐又和孙桃花玩到一块，她不想苗苗姐为难, 只能慢慢淡出去。
　　“那好吧，走，咱们一块去！”
　　孙苗上前挽过孙叶的手, 好像这几天的疏离不存在似的。
　　孙叶比孙苗高一点，余光暗暗观察孙苗, 见真没啥反应, 她该庆幸有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堂姐吗？万事不过心。
　　“小妹，你快点啊，晚点就没位置, 又要等下一轮了。”
　　孙林扭过头, 见后面两人磨磨曾曾的, 心里不免着急，他可是和别人约好吃了就去玩的，要是赶不上那就不好了。
　　“知道了。”
　　孙叶朗声回答，和孙苗一块加紧了步伐，风吹过，孙叶的一头乌发随风飘扬，其中一绺飘到孙苗眼前，把眼睛给糊住了。
　　“叶子，你这头发披着是好看，可就是有点不听话，老飘我眼跟前挡我路。”
　　“你说要不我也把头发散下来，看看我是不是也变漂亮了。”
　　变漂亮？
　　这又是从哪来的结论，孙叶脑子都一个小小的问号划过。
　　还没来得及阻止，孙苗一把扯下头绳，扬着脸，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孙叶，双手拖住下巴，问道：
　　“是不是跟你一样漂亮了？”
　　孙叶一言难尽，就看着孙苗蓬松的头发，给风吹得张牙舞爪，快要打架了似的，特别是被头绳扎过的地方，一道明晃晃的褶皱。
　　“就还好。”
　　孙叶违心的说出这句话，对不起，四婶，我把苗苗姐给带偏了。
　　孙苗还伸手扒拉扒拉，更加毛刺不堪。
　　孙叶只能让两个哥哥先去占位置，她没看见还好，看见了还无动于衷，就不是孙叶了。
　　孙叶让孙苗找个石头先坐着，她给梳理梳理，别到时候吃席让人笑话，两个小疯子。
　　孙叶绑好辫子，又两三下给自己绑了一个，齐活。
　　孙苗在孙叶看不见的地方隐蔽的勾起嘴角，叶子还是理她的，这几天是她想多了。
　　转身一把抱住孙叶的腰，开口说道：“叶子，我还以为你不和我说话，不理我了呢。”
　　孙叶轻叹一口气，眉毛轻挑，缓缓说道：“我这几天是太忙了，以后也是的，没有不理你。”
　　“行了，咱们吃饭去吧。”
　　“嗯。”
　　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过孙桃花。
　　孙叶坐的这一桌全是小孩子，也不讲究。别的小孩子拿着筷子就是使劲敲碗，叮叮当当的吵得人头疼。
　　孙苗猛地拍一下桌子，吼道：“别敲了！”
　　桌面一顿，有的小孩挺听话的，有的就不，他敲得更用力。
　　“孙幺宝，你再敲试试！我看你爪子是不要了。”
　　孙苗面无表情，直接放狠话。
　　“你管我，你算老几啊。”
　　孙苗眼睛一睁，拉起孙叶就朝孙幺宝走去，头高高昂着，走出二五八万的姿势。
　　吃个饭咋那么多的事，就不能顺顺利利的吗？
　　孙叶也是有些低气压，顺从孙苗的力道，站起来走过去。
　　还没到孙幺宝跟前，那家伙就扭动灵活的小身子钻到另一桌，爬上一位大娘的怀里，还朝孙叶她们做了个鬼脸。
　　孙苗竖起大拇指，缓缓调个头，拇指向下，朝孙幺宝无声说一句：胆小鬼。
　　对于这种小孩子的打打闹闹孙叶是无感的，甚至不能理解，有这功夫，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上菜了，菜色也没有多好，至少对于孙叶是这样的，就平常的那几样。
　　孙叶一筷子夹了白菜，居然有一块肉，不大。
　　顿时，桌上就乱套了，都不吃，就使劲的翻翻捡捡，找肉。
　　孙叶一下子就没了胃口，吃个席吃得堵得慌，就加快速度扒饭，菜也不夹了。
　　差点没噎着她，对着孙森他们摆摆手，又去和孙妈说一声，就回家去了。
　　回家生火，拿两个红薯塞里头，就悄悄一个人在家看书。
　　书是刘教授给的，是一些比较简单通俗易懂的散文诗集。
　　“叶子，你也不等等我。”
　　孙叶就知道苗苗姐会跟上来的，后面没有孙桃花，这让孙叶松了一口气，她特意烤了两个红薯，其中一个就是给苗苗姐留的。
　　“我不是看你还在吃嘛。”
　　“……”
　　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孙苗耸动鼻尖，看向孙叶：
　　“叶子，我也要吃的。”
　　“你刚刚不是吃饱了吗？”孙叶故意问道。
　　“可我还是饿的。”
　　“喏，给你的，吃吧。”
　　孙叶拿树枝扒拉出一个黑乎乎的红薯，给滚到孙苗面前。
　　“那你呢？”
　　“放心，我也有。”
　　孙苗这才放心的扒皮开吃，孙叶也吃着，两人吃着吃着不时看对方一眼，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想笑。
　　时间如流水，哗哗流向远方，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孙叶都小学毕业了。
　　这天，是去学校领取通知书的日子，孙叶已经是个十一岁的大姑娘了。
　　一身粗衣麻布也挡不住孙叶与生俱来的特殊气质，唇红齿白，肌肤白里透红，随手挽上一个辫子，微扬扬不修而秀的眉毛，布灵布灵的杏仁眼，狭长浓密的睫毛如展翅的蝴蝶。
　　“叶子，快点，要迟了。”
　　外面孙苗趴在院门上大声喊道：“小叶子，你快点。”
　　“来了，来了。”
　　声音如叮咚山泉，清脆悦耳，拉开房门走向孙苗。
　　在孙苗的眼中，孙叶就像是个身披阳光缓缓朝她走来的小仙女，就紧紧盯住，心中感叹：也不知道叶子是怎么长的，咋会这么好看，百看不厌呢。
　　“还没看够啊，走了。”
　　孙叶腼腆轻轻一弯唇，孙苗直接捂住心脏，杀伤力太大了，血槽已空，她抗不住。
　　“叶子，你以后别对人那样笑，会让人忍不住把你抓起来的。”
　　“谁能抓得住我。”
　　孙叶转一个圈，四处打量周身，就她这力气，抓她是得小心点。
　　“说得也是，咱们叶子暴力小仙女，惹不得惹不得。”


第36章 考上不念
　　初升的太阳照耀在学校中央的红旗上, 轻风拂过，红旗迎风招展, 发出“飒飒”的声音。
　　孙叶驻足仰望,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好一会儿才低下头。
　　见时间还早，便拉着孙苗一起走走学校，看看她待了六年的小学。
　　“叶子, 你看那根柱子上还有我们刻的身高呢。”
　　孙苗跑过去, 背对着那根柱子, 比刻的那道痕迹高了许多, 高兴的咧嘴笑开了。
　　“快来, 快来，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那是上三年级的时候，好像是下午课间休息, 孙苗突发奇想要留个记号，记录她长高的过程。
　　孙叶不急不缓的迈动步子, 果然，她又长高了许多，比孙苗高了一个头。
　　“叶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明明都是吃一样的饭，你怎么比我长的还高, 还白。”
　　“白是大概是因为我不出去玩吧？”
　　孙叶歪头思索片刻, 很是认真地回答孙苗。
　　孙苗是一身健康的麦色皮肤，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就活力四射。
　　“真的吗？那以后我也不出去是不是就能跟你一样白了？”
　　“………”
　　“你试试？”
　　孙叶试探性的回答, 她真的也不知道苗苗姐能不能捂回来, 不过她想大概率是不大可能的。
　　孙四婶和四叔都不是白皮人, 料想苗苗想白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
　　孙苗思考一下，就摇摇头，“算了吧，不让我出去比不让我吃饭还难受。”
　　孙叶轻哼一声，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两人又继续闲逛，到一年级教室，里面还是李青青老师在教课，又是一批新面孔，有的还在打瞌睡，眼看就要栽倒在桌上，却又神奇的挺回去，眼睛半眯。
　　孙叶和孙苗对李青青老师点点头，又继续。
　　“叶子，还记得你上一年级的时候一下子吧班级都给镇住了，让他们往东绝不往西，现在想想真真是…”
　　孙苗一下卡词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吐不出咽不下。
　　孙叶眉毛一扬，轻嗯一声，注视着孙苗，看她能说出什么词来。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我还记得二年级的桌上刻了三八线，还不让你超过来，没想到叶子你是规规矩矩的，反倒是我经常当没看到。”
　　说起在学校的趣事那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孙叶一一回忆，确实挺幼稚可爱的。
　　这一届的学生都来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考得上初中的，就算考得上有没有钱去花销上都是一个问题。
　　孙叶家现在大哥孙森上初三，二哥孙林上初一，说实在的，孙林能考上初中出乎全家人的意料。
　　孙叶家没钱支持三个孩子一起上初中，就两个都还勒紧裤腰带，平日里买什么东西精打细算，孙妈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可孙林考上了不去上，先不说他自己心里难不难受，就是孙妈他们都难以面对二儿子，儿子的未来就砸自个手里。
　　孙叶和孙苗坐位置上，班里同学有的就悄悄的不吱声，心里既希望考上又希望没考上。
　　有的同学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是考不上的，索性念完不念了，回家种地。
　　班上绝大多数都是念完小学就不念了，初中家里负担不起，能上完整整的小学还是这所小学对前进大队的人免费。
　　总得来说班里安安静静的，颇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感觉。
　　孙苗支过头，悄悄凑孙叶耳边用气声说道：“叶子，你说我能不能考上？”
　　说到底，孙苗也挺紧张的，她成绩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冲上前三名，不好的时候掉出十五名开外是常有的。
　　“你想不想考上？”
　　孙叶被孙苗吐气弄得耳根子犯痒，侧过头也呼一口热气在孙苗耳蜗，特意放慢语调。
　　孙苗猛地一把推开孙叶，捂住耳朵使劲揉揉，睁着眼，眼眶润润的，委屈似的看着孙叶，好像孙叶干了啥不可思议的事。
　　孙叶身子一偏，手快抓住桌子才没有跌倒，此时她无话可说。
　　这一动静自然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好像一下子打破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凝重氛围，教室活了起来，同学也开始出声交流。
　　“叶子，你干嘛啊？”
　　孙叶还没来得及问苗苗姐干嘛，反被苗苗姐抢先一步，这是倒打一耙？
　　“还不是你先这样的，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子说话呢。”
　　孙叶也开始睁眼说瞎话，委屈着嗓音，说质问不像质问。
　　“……”
　　孙苗一听也是啊，是她先开始的，不赖叶子。
　　“刚刚你还推我？”
　　孙叶故作做作的嘟起嘴巴，一甩头背对着孙苗，表示她生气了。实际上孙叶是背过去偷笑，她也是看苗苗姐太紧张了，活跃活跃气氛，给她放松放松心情。
　　这边孙苗果然上当了，她一把抓住孙叶的手，口中不停的说道：“叶子对不起嘛，是我反应过度了，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你一生气我好难过的……”
　　孙叶听得心体舒泰，转过身来，就说道：“我没有生气啊，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而已。”
　　孙叶的位置靠窗，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苍翠的银杏树，这棵树承载着许多人的欢乐时光。
　　“好啊小叶子，哼！”
　　这回换孙苗生气了，嘟着嘴巴，快能挂油壶了，双手环胸，一副快来哄我，不然我更生气了。
　　敲，这一紧一松，苗苗姐这会怕是没功夫想成绩的事，半点紧张也看不出了。
　　“苗苗姐，你怎么了，可是哪个惹你不快活了，说出来，我帮你教训她。”
　　“这个人惹我生气了。”
　　孙苗苗小手指指孙叶，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神色，她就看看叶子怎么教训她自己。
　　还没等孙叶自己教训自己，校长和吴新义老师就拿着试卷和录取通知书进来。
　　这会班里也不再说话，都紧紧盯住决定他们命运的试卷。
　　孙叶看出录取通知书很少，少得只有可怜的三四张，薄薄的。
　　孙苗这会就抓紧孙叶的手，她觉得她希望不大，不能上初中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
　　孙叶这会儿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她明白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苗苗姐可能真的没考上。
　　自己是一定考上了的，先不说每年的期末考试她稳拿第一，就是刘教授悉心教导她多年，如果连初中录取通知书都拿不到，她好找一块豆腐给撞死得了。
　　校长理理手头的卷子，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开始这个班级的最后一次讲话。
　　“同学们，一晃咱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当初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踏进学校，是满心欢喜，如今，你们要毕业出校门了，我也望你们前程似锦。”
　　“无论未来如何，咱们做什么，都要脚踏实地，认认真真，做一个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的人…”
　　“………”
　　“下面我来给同学们分发试卷，考得好的不要骄傲，须知人外有人，比你聪明的多得是，考得不好的也不要气馁，上天给你关上了这扇门，也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你有别的优点是别人所没有的…”
　　“孙叶同学…”
　　孙叶是第一个上台领取试卷的，她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接过试卷。看见上面的分数，波澜不惊，意料之中的事。
　　“好好努力！”
　　校长勉力一句，脸上绽开和煦的笑容。
　　接下来是第二个，是一个复读生，是莲花大队的李耀军。
　　孙苗是第十二个叫到名字的，虽然校长一早说了不会读出同学们的分数，试卷也是被打乱了顺序名次的。
　　可孙苗还是苍白着脸，手脚冰凉，脚好像不听使唤，一步一踉跄的走到讲台上。
　　“好好努力！”
　　校长也是如此一句话，脸上挂着笑容，好像每个人都考得很好一样。
　　孙叶坐位置上有些担心孙苗，她是知道孙苗心气有多高的，啥事都不落于人。
　　孙苗似哭似笑地走回来，重重的一屁股坐下来，就埋头不吱声，微微颤抖的肩膀昭示了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
　　孙叶轻轻拍着孙苗的肩膀，权当是安慰她，颁发并没有结束，还在继续。
　　“下面由你们吴新义老师发镇上初中录取通知书。”
　　吴新义老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摊开四张纸，语气有些激动：
　　“同学们，今年是咱们学校这么多年来考得最好的一年，在镇公社排名第十名，相比往年前进了五六名。”
　　“今年的录取率也是最高的，有足足四个，别看才四个，可往届两个都顶天了，老师以你们为傲。”
　　“下面请这四位同学上台来，她们是孙叶同学，李耀军同学，王小妮同学，孙大牛同学。”
　　“让我们用掌声恭喜这四位同学成功考上初中。”
　　教室里响起如雷的掌声，孙苗也擦干眼泪，使劲鼓掌，虽然她没有考上，可是她妹妹叶子考上了。
　　孙叶她们四人举着薄薄的一张纸，站在前台，迎接同学们与老师的掌声。
　　…………
　　回到家的叶子把双一百的试卷给了孙妈孙爸，又把录取通知书给了她们看。
　　还没等孙妈孙爸高兴，孙叶就大声宣布了一件事：
　　“我先不去念初中！”
　　孙妈孙爸被惊在原地，半天回不来神。


第37章 送桃
　　孙妈先是掏掏自己的耳朵, 有时候听不清也是有的事。
　　又是摸摸孙叶的额头，没发烧啊, 怎么大白天的说起了胡话。
　　“叶子, 你刚刚说什么，妈没听清楚。”
　　孙叶定定神，斩钉截铁地说道：“妈，我不去上初中了。”
　　“你再说一遍！”
　　孙妈是声色俱厉, 她不接受, 叶子那么好的成绩, 那么好的读书天赋, 怎么能不上！
　　孙爸也在旁边劝着：“叶子, 你现在还小，不懂读书的好处，爸妈不会害你的, 你听爸妈的，咱乖乖去上学,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去上学你能干嘛，和你爹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种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有什么出息？这有什么出息啊！”
　　“爸, 妈，你们先别着急吗？先听我说, 我又不是不上初中, 我只是不是现在去，以后会去上的。”
　　“啥意思？”
　　孙叶拉着孙妈孙爸坐在板凳上，让他们别着急忙慌的, 一条一条的给他们分析清楚。
　　“妈, 我现在只有十一岁, 年龄还是有点小，镇上的初中生哪个不是十三、十四岁，你们也不怕别人欺负我？”
　　“谁能欺负得了你，你一拳头打过去，看他服不服，有事爸给你兜着。”
　　孙妈听到孙爸的嘀咕，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就他本事大，专教闺女用拳头解决问题，真出事还不是抓瞎，净会吹牛，一项怪神乱力黑锅压下来，翻都翻不起身。
　　孙叶强忍着笑意，孙爸说得没错，没人能欺负得了她，这不是为了增加筹码更有说服力吗。
　　“第二，妈，我现在学的知识可比初中的还要多，真没功夫再分心去学已经学过的。”
　　“第三，镇上的初中是什么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就说我两哥哥他们学到了什么，不过是为了混一纸初中毕业文凭，才没退学。”
　　孙妈这才有感，镇上这两年更加乱七八糟了，她都是能不上镇就不上镇了。
　　“第四，咱们家也没多少钱了吧，学费，粮食，书本，这一样样的那个不花钱。”
　　孙妈急了，她连忙开口：“叶子别担心这个，妈就是砸锅卖铁，去求去借也会凑齐的。”
　　孙叶按住略显激动的孙妈，心里很是温暖，她知道爸妈的心思，再苦再累也不会让他们三兄妹不上学，可她怎么忍心让爸妈这么卑微，这么难熬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投我以桃木，报之以琼瑶。
　　“第五，刘教授准我进研究所了！”
　　“真的？”
　　孙叶笑着点点头。
　　孙妈失声叫道，站起来不住的转圈，她也是知晓研究所的重要，那地方可是连大队长都进不去的，叶子能进去了。
　　“这可是好事，好事啊。”
　　叶子进去了以后的日子就不愁了，况且叶子才多大啊，进去学点什么够受用终身的了，那些可是教授、科学家才能做的事，她家叶子也可以了。
　　“学军，叶子要去做科学家了！”
　　“嗯嗯，是是是。”
　　孙妈孙爸激动的握紧双手，这比孙叶考上初中还要来得惊喜。
　　“妈，我就去打打下手，给老师做助手的，不是科学家。”
　　“那也了不起，你瞧十里八乡的哪个能打下手。”
　　“妈，那我上初中的事？”
　　孙叶趁热打铁，见孙妈在兴头上，这会她应该能同意了吧？
　　果不其然，孙妈就矜持一会，干脆利落的同意了，孙妈同意了孙爸也没啥意见，暂时不上初中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现在是华国1975年，正值盛夏，屋前屋后的门全都敞开，一阵阵穿堂风吹过，屋里凉爽宜人。
　　“妈，我还没给老师说我考上初中了，我去跟人说一声。”
　　“是该去，教你一场，这点基本礼数还是要有的。”
　　“叶子，你等等，妈去摘几个桃子你带给刘教授。”
　　孙妈转身，去灶房拿根杆子，指着熟的桃子打下几个来，洗洗干净，装篮子里让孙叶带过去。
　　四年前，孙叶无意中吃到了一个桃子，念念不忘，孙爸看孙叶念叨得紧，就去山上找一株野桃树移栽到院子里，也不知刘教授他们施了什么神奇的魔法，又酸又小的野桃变得又甜又大。
　　孙妈平时看得紧，不让孙叶三兄妹摘了吃，这会大方一回，一摘就是十个，满满一大篮，拿块布盖着，免得路上沾了灰尘不好看。
　　孙叶叹一口气，能看不能吃，可不馋得紧。
　　“妈，等我回来摘一个桃给我呗。”
　　“行，今儿高兴，叶子有出息，给你一个。”
　　孙叶高兴了，兴奋的拎着篮子往知青点走去。
　　知青点还是那副模样，人还是那么几个，孙叶已经很熟了，不用敲院子门直接推门进去。
　　知青点翻修了三四回，屋顶毛草换了三四回，实在是下雨天太糟心，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盆子都不够接的。
　　这个月是林教授值日，待在研究所。
　　孙叶走到刘老师的房门口，单手拎着十个桃子，差不多得有五六斤，轻轻扣响刘老师的房门。
　　屋内刘老师的正坐窗户边上入神地研读书本，桌上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各种实验数据。
　　听到门响，推推老花镜，头也不抬地说道：“门没关，自己进来。”
　　孙叶得到允许，才推门而入，刘教授看一眼是孙叶没说什么，继续演算。
　　孙叶再一次打量刘老师的房间，就简陋两字可概括，一张床，一个半敞开的小小衣柜，依稀可见里面衣服没几件，一张掉漆严重的桌子，唯一的好处是桌面还算光滑，再加一把椅子就没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研究员都是这么朴素，可她问过老师这个问题，老师只是苦笑一下，语音怅惘，说他这条件都算不错的了。
　　孙叶见桌上都是稿纸，就没把桃子放桌上，一时找不到地放，只得拎着。
　　过了好一会儿，刘教授才皱着眉收拾桌面，孙叶心想：看来又是没有结果。
　　这场景孙叶见了许多次，成功的时候少之又少。
　　“刘老师，这是院子里结的桃，看着差不多熟了，就摘来给你尝个鲜。”
　　孙叶把篮子放桌上，掀开盖着的蓝布头，一个个水灵灵的桃子映入刘教授眼帘。
　　“有心了。”
　　“你去把这桃给人分一分。”
　　孙妈也是料到刘教授不会吃独食的性格，特意把知青点所有人的份额给摘了去。
　　知青点算上知青一共有九个人，孙叶拿出多余的一个桃放桌子，又拎着篮子去送桃。
　　走一圈回到屋子，篮子里还剩两个桃子，那是知青的，这个点，知青还在学校给学生上课，不在家。
　　“叶子，是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考上初中了。”
　　“嗯嗯。”
　　刘教授丝毫不意外，要是孙叶来跟他说没考上他才意外，他刘超波的学生不至于初中都考不上。
　　“我和家里人商量了先不去上初中，等以后再参加一次小升考，才去念。”
　　孙叶说到这里有些担心，她能说服爸爸妈妈，却不一定能过老师这一关。
　　谁知刘教授只是沉思一会儿，就点头赞同，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明天跟我一块去研究所。”
　　孙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她盼着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已经好久了，刘老师总算吐口一个准确的时间。
　　“行了，回家去吧。”
　　“欸，谢谢老师！”
　　刘教授看着孙叶快要蹦起来的身影，好笑的摇摇头，真容易满足，这才哪到哪呢，还有的磨。转身啃着汁液甘甜的桃子，拿出纸张，继续研究如何破题。
　　“叶子，你等等，到林奶奶这来。”
　　林奶奶在房门口冲孙叶招招手，孙叶这才停下欢快的步伐，往林奶奶走来。
　　“叶子，来，林奶奶这还有点紫菜，我们几个吃不了多少，放着也是放着，你拿回来叫你妈做个汤什么的，鲜！”
　　“林奶奶，你留着自己吃吧。”
　　孙叶拒绝的，这东西是林奶奶儿子翻山越岭给寄过来的，想必林奶奶她们喜欢这一口，她就不夺人所好了。
　　“跟林奶奶还客气，让你拿着就拿着，要不然林奶奶可生气了。”
　　林奶奶态度强硬，直接把紫菜放孙叶拎着的篮子，推着孙叶就让她走。
　　孙叶哭笑不得，只能接受了林奶奶的好意，农村就是这样的，你送我一把菜，我还一颗葱，关系情分就这么日益浓厚。
　　孙叶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叶子，等等！”
　　孙叶转头一笑，见郭奶奶手里拿着一小把的大白兔奶糖。
　　郭奶奶迈着小步伐走得飞快，还不等孙叶说什么，就扯过孙叶的口袋把奶糖一股脑的装兜里。
　　孙叶只能一个劲的道谢，她这是赚了吗？几个桃换了许多好吃的，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孙叶默默把这些记心里，以后若是有机会，会报答他们的，心善之人该有好报，她不会叫她们失望。
　　“妈，我回来了！”
　　孙妈在扫院子，鸡溜出来了，把院子里拉得到处臭哄哄的，这会有工夫，赶紧给扫了。
　　“妈，这是林奶奶给的紫菜，兜里是郭奶奶给的奶糖。”
　　“哎呀，你说她们这是干什么，给几个桃还拿这么好的东西，你有没有谢谢人家啊。”
　　“妈，你还不知道我，肯定有谢的了，我一开始还拒绝了的，可林奶奶就硬塞给我。”
　　孙叶嘟嘟嘴，拿起石桌上的桃就开始吃了起来。
　　嗯，甜！好吃！
　　“妈，我明天要去研究所报到。”
　　“真的？叶子真棒！”


第38章 翻红薯藤
　　“那当然, 老师亲自给我说的，还能有假？”
　　孙叶臭屁的扬起头, 也只有在孙妈面前她还点小女儿的娇态。
　　孙妈见状, 曲手亲昵的刮刮孙叶的小鼻子，夸奖道：“咱们叶子是顶顶聪明的！”
　　“快到堂屋去歇着，外面日头大，当心把你皮肤给晒黑了。”
　　孙叶想说这点还阳光晒不黑的, 天生就是这样, 不过到底是依了孙妈的意思, 堂屋凉快点。
　　“叶子, 来烧火！”
　　孙叶才在堂屋凉快了不到十分钟, 孙妈又喊到，只能无奈起身，大夏天的烧火最是难受了, 又烤又热。
　　孙叶把小板凳离灶口远远的，随便扔几根柴进去, 都满头大汗了，心想，这也不是要时时盯着, 就到门口透透风。
　　一顿饭的功夫，孙妈和孙叶湿透了衣衫, 菜都是凉拌的, 这天热得没胃口，孙叶胡乱扒两口就不想吃了。
　　至于孙叶带回来的紫菜被孙妈锁柜子里，这可是待客的体面东西, 哪能现在就弄来祸祸。
　　“叶子, 你今天下午没事, 就和我一块去翻翻红薯藤。”
　　孙妈边吃边说，她今儿的活是到南面山坡去翻藤，红薯尖摘点回来炒炒又是一道好菜。
　　孙叶抬头，思考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孙森现在上高中，住在学校里，十天半月回来一次，至于孙林，这会在上初二，也是住校，镇上离这太远了，走路要两三个小时，队里也不是天天有牛车往返镇上，索性一块住校了，还有个照应。
　　如今孙家只有孙爸、孙妈、孙叶在家，饭食都简单不少。
　　孙爸要去修路，现在这路只够牛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大队里的意思是要扩宽，修整齐，来年好买一辆拖拉机，也有路走。
　　下午阳光不那么烈，孙妈孙叶准备准备就出发了。
　　一茶壶水是必须要带的，孙叶头上还戴着一顶孙爸编的草帽，防晒的，衣服也被孙妈给逼着穿了长袖的，武装整齐。
　　孙妈拉上院门，母女俩人一块出发了。
　　到目的地，一大片绿盈盈的红薯藤格外喜人，空气里没有一丝丝风，燥热，孙叶看着藤心头都要好在不少。
　　孙妈把茶壶放阴凉处，就跟在地边上的大娘们打招呼。
　　“李大娘，来得挺早啊。”
　　“也是刚来。”
　　“哟，这是叶子吧，快，过来大娘看看。”
　　孙叶跟在孙妈后头，她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见到这些个大娘大婶了，能逮着你一顿说话的。
　　孙妈侧过身子，完全露出身后的孙叶，孙叶硬着头皮上前，嘴角挂着标准的笑容。
　　“大娘好！”
　　孙叶几乎能感觉到这句话的艰难与僵硬，毫无感情可言。
　　李大娘抬手摸摸孙叶戴着的草帽，原本是想摸摸头的。
　　又低头仔细瞧瞧孙叶长相，啧啧赞叹出声：“叶子她妈，你家娃是这个！”
　　说着还伸出大拇指，“你看看这肌肤白的发光，这小脸小嘴，咋长得那么好。”
　　孙叶这会已经习惯麻木了，反正来个人都会逮着她的长相夸一顿，她这会就装低头害羞不说话就好了。
　　孙妈听到后就笑着说：“可能是随我吧！”
　　李大娘就点点头，是有这可能，秀珍年轻那会是长得不差，她家娃好看也是应该的。
　　“今天不是要上学吗？叶子咋没去上学啊？”
　　“嗐，这不是叶子毕业了吗，今儿早上刚去领了试卷。”
　　“毕业？叶子都念完小学了？”
　　孙妈点点头，可不是吗，叶子小小的一个仿佛昨天才背着包袱去上学呢。
　　孙叶见没她什么事了，找个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坐着看孙妈她们聊天。
　　真的，孙叶不喜欢聊天，但她喜欢听别人聊天，可有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那要不要去上初中啊，叶子还这么小，你们忍心？”
　　李大娘这话问得委婉，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上得起学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多了去了，更何况考上初中了。
　　“叶子考上初中了，是一百分哩，那试卷上全是对的，老师说满镇上都没有超过一只手的。”
　　“那可不得了，这娃儿聪明！聪明！”
　　孙妈笑得合不拢嘴，夸她孩子比夸她还让她高兴。
　　不过还是略微矜持的说道：“也没有，就一般般，可能是碰运气，碰运气！”
　　“……”
　　这就太虚伪了，孙叶算是知道孙妈为什么叫她翻红薯藤了，她不来，戏不好开腔。
　　“瞎说，你让别人也碰一个试试，考零鸭蛋的咋碰不上。”
　　“那叶子九月份也要去上初中了，你们家是一门三初中生啊，了不得，了不得！”
　　“这也是孩子们自己争气，咱们做父母的只能尽力支持。”
　　李大娘也是点点头，三个初中生，名声听起来是不错，可是哪钱啊粮啊也是哗啦啦的如流水般涌出去，压力大。
　　大队长的铜锣声响起来，远远地就传来大队长的声音：“开工了！开工了！”
　　孙叶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挨着孙妈旁边的一垄地干起活来。
　　翻红薯藤要用力气，孙叶别的不多，力气那是足足的，总算有用到她的地方了。
　　孙叶也不想太过出挑，就落后孙妈两三米的距离，孙妈见孙叶有数，就不提点让她慢点。
　　自家人知自家事，要是让叶子全力开火，她都干不赢自个闺女。
　　这红薯藤一根缠一根，参差交错，理到头确实难，有的长得嫩又多余的，就把它掐下来放身前围裙口袋里，这会大队是不管这些的，只要干好活。
　　孙叶见周围的人都弯腰劳作，没人注意她，放开心念，她许久都没有和它们交流说话了呢。
　　“你们好啊。”
　　“你好，你好。”
　　“我是孙叶，你们在这里好不好啊？”
　　“这里很好，阳光充足，我们能怀上好多好多儿子，它们再过一段时间会又大又甜，到时候你来我给你看看。”
　　怀上？
　　孙叶哽住，这是什么新鲜词，咋这么不中听。
　　“就是，我头发长太多了，分掉了许多许多原本属于儿子的养分，别的薯也是，全缠绕在一块，扯得我头疼。”
　　“你还有头？”
　　孙叶实在是太惊讶了，这红薯还有头这东西，她左想想右看看，也瞧不出它的头在哪。
　　“当然，我的头就在根的那里，我给你摸摸，我没有说谎。”
　　听得出来小红薯被孙叶怀疑有些不高兴了，孙叶连忙开口：“我只是一时没想到，你别生气，好不好？”
　　“好吧，你见识少，我原谅你了。”
　　这株红薯藤还挺傲娇的。
　　“我好喜欢你的，我叫你心肝宝贝好不好？”
　　孙叶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着，实在是一个稚嫩的娃娃音说这话太违和了，还心肝宝贝，想到这个词，孙叶心肝一颤。
　　她蹲下来，心念传说着：“小藤藤，谁教你说心肝宝贝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就是，就是有一天晚上，我旁边来了两个跟你一样的两脚兽，他们先是抱在一块，然后又互相吃嘴巴里的水，然后又滚到我身上，把我头发都压断了好几根…”
　　“停！停停！”
　　孙叶表示她的耳朵不干净了，她身前的这块地盘也有些不忍直视。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太突然了。”
　　“我听到有一个两脚兽叫另一个两脚兽心肝宝贝，然后那个两脚兽很开心，我以为你也会是这样的。”
　　“………”
　　“你叫我叶子就好。”
　　“叶子？就是你们两脚兽称呼我头发的那个？”
　　“嗯，是的。”
　　“那我有许许多多的叶子了，我好高兴！”
　　孙叶笑不出来，谁能想到和它们说说话也能吃到一个瓜，也不知是谁。
　　她并没有多少好奇心，男欢女爱她并不热衷，也不太理解。
　　“叶子，累了吧？累了就去歇歇。”
　　孙妈见孙叶已经停留原地许久不动，以为孙叶翻红薯藤不会使巧劲，累着了。
　　孙叶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是孙妈在和她说话，回道：“不累，我就看见这叶子上有蚂蚱，还挺大的，看了一会。”
　　“蚂蚱？哪呢？”
　　孙妈一听赶忙折回来，红薯地是有蚂蚱，抓了回来烤着吃香得很，她运气不好，都没有遇到。
　　“你知道哪有蚂蚱吗？小红薯。”
　　孙叶这才慌了，她就随口扯一个理由搪塞孙妈的，看来还是别乱说谎，翻车就抓瞎，还尴尬。
　　于是问这小红薯，它的地盘它最是知道哪里有蚂蚱。
　　“你是说停在我头发上的跳跳虫？你左边就有一对，它们正在交/配。”
　　孙叶听了，视线看过去，真的有一对，一个叠一个的。
　　“叶子。”
　　“妈，你看在那儿呢，就那两根藤上面，那边叶子下面。”
　　孙叶手直直指着两个青蚂蚱，孙妈偏头瞧过来，嘿，还真是，就是动作有些少儿不宜。
　　孙妈离远点一个跨步跨过来，走过去，一把捉住，又扯几根杂草拴住，放口袋里。
　　“叶子，你继续，要是再发现有蚂蚱，叫妈，妈来捉，蚂蚱后腿挠人厉害，回家烤熟了给你吃。”
　　孙叶沉默，她表示她不想吃蚂蚱，特别是那两个刚刚捉住的蚂蚱。
　　孙妈捉了蚂蚱又回到她自己的那一垄红薯，孙叶悄悄给小红薯道谢。
　　又继续翻红薯藤，一翻就是一下午，孙妈停她就停，蚂蚱后面又发现了四五个，没有用到小红薯，都是她翻到的。
　　下工了，孙叶拿着一把红薯尖，踩着夕阳母女两人回家。
　　今晚的菜就是红薯尖加一碟一的腌菜，还有那几个烤蚂蚱。
　　万事真香，真的挺香，她爱吃肉！


第39章 知晓难事
　　夏季的天亮得格外的早, 才将将不过五点钟的样子，天色大亮, 太阳光虚虚的落在房顶上, 影影约约的鸟鸣声传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静谧又祥和，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
　　孙叶推开房门, 一股子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 忍不住闭眼深吸了一气, 张大嘴巴打一个哈欠, 直把眼泪花子都给打出来, 扬着头懒懒地伸一个懒腰，再左右转转脖子，两个字：安逸。
　　吐一口浊气, 甩着手刷牙洗脸去了，用牙刷沾一点牙粉, 开始洗漱。
　　随后胡乱塞两口早饭，和孙妈说道：“妈，我先走了”。
　　“嗯, 去了那什么研究所，好好听老师的话, 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瞎动, 还有…”孙妈免不了交待一番，端着个碗跟孙叶后面絮絮叨叨。
　　“妈，我知道了, 放心。”
　　“妈, 你回去吃饭吧。”
　　孙叶摆摆手, 加快脚步，大声回答，孙妈说的这些话昨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念过，就是不放心。
　　“东方红，太阳升，华国出了个………”
　　走在路上，心里着实激动，随手扯了几根狗尾巴草搁手中左摇右晃，嘴里唱着跟录音机里学来的歌。
　　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初十万火急、生死存亡关头的事，她内心才泛起一丝波澜，而如今不过是去打打下手就激动地不能自己，人族的同化能力实在是强悍。
　　她并不抗拒，反而乐在其中。
　　到知青点门口了，嘴边叼着的草给吐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狗尾巴草莫名其妙的就跑嘴里来了，有点想不通。
　　孙叶伸手推推门，门纹丝不动，很好，她来早了，知青点的门还关着。
　　四处张望，寻了个墙角根坐着静待开门。
　　手撑着下巴，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大树，也没事干，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于是放开心念，和常青树接轨。
　　“小常青啊，你多大了？”
　　“两脚兽？你能和我说话？”
　　“别两脚兽两脚兽的喊，我有名字，我是孙叶，你可以叫我叶子。”
　　“行吧，叶子，那也别叫我小常青，我叫威猛。”
　　孙叶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名字着实有趣。
　　勉强控制住嘴边的笑意，咳嗽一声，说道：“我叫你威猛将军吧，这样好听。”
　　常青树答应了，它也觉得比自己起得还好，它以后就叫威猛将军好了。
　　“威猛将军，你年岁几何？”
　　“什么意思？”原谅威猛将军听不来这么文绉绉的说词。
　　“你多大了？”孙叶扶额，一句话问三遍也是醉了，谁叫她无聊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多睡会了。
　　“我已经度过二十二个春秋了，多少岁倒是不记得。”
　　行吧，二十二年的常青树。
　　“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的事？好像没有，这里这么偏，两脚兽都不来这里玩耍，倒是前几年差点没把我的皮给扒了，给我吓得。”
　　“扒皮？好好的为什么扒你的皮？”
　　“我也不知道，那年很干很干，大地开裂，我拼了老命的往地下伸，才碰到一点点湿润的泥土。”
　　孙叶差不多明白是她出生前几年的大荒年，对此，孙叶只能安慰安慰常青树，都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有一天晚上啊，突然一股神奇的力量一下子覆盖我的脚，我就突然活了过来，要不然，现在的我早就是一柸灰碳了。”
　　孙叶听到这立马精神了，问道：“那天晚上是不是午夜立春？”
　　“应该是的吧，两脚兽管那天叫立春。”
　　“那股力量救了我们许多兄弟姐妹，大家都很好奇那力量是什么，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多团点放身体里，能活得长长久久。”
　　对上了！这么说她来的那天给了这些植物生机希望。
　　“想的挺美的你。”
　　“那可不，但是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了。”常青树还挺傲娇。
　　“对了，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有趣，不过你们两脚兽倒是很喜欢听的。”
　　“是什么？你说呗，我听着呢。”
　　“我告诉你哦，就是村尾的寡妇，好像用你们两脚兽的话说是叫寡妇，她会偷偷到这边来。”
　　“什么？到这边来？来干什么？”
　　孙叶皱眉，知青点没啥可图的啊，就怕心黑烂肠的人盯梢，跑镇上革委会去举报，如果真是这样，她可得跟老师们说说注意着点，违禁的书籍这些给藏起躲好。
　　“我只看到那女人在我后面探头探脑，学了三声猫叫，一会儿后就有另一个两脚兽从这个门偷偷摸摸的出来，然后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往南走了。”
　　“这个应该有趣吧？”
　　事情出乎孙叶的意料，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知青点里会是谁和寡妇搅和在一块，她可是有听孙妈说过，那寡妇嫁过来没几年，丈夫进山脚下没注意，摔下坡脑袋砸石头上，当场就没气了。
　　没了丈夫，也没个孩子，寡妇还要伺候丈夫卧病在床的老娘，一个花骨朵的女子硬生生给逼成人人不敢惹的泼辣人，背后的心酸谁人能懂。
　　“………”
　　孙叶脑子里转一圈，还是没有想到，索性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那女子叫知青点出来的人什么名字？”
　　“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好像是叫武哥？”
　　武哥？难道是郭奶奶的孙子郭建武？
　　这要是叫郭奶奶知道怕不得气着啊，整个知青点要震上一震。
　　而且往南面去，还是傍晚以后，那小红薯说的会不会就是他们两人。
　　孙叶呆在原地，她是透露给郭奶奶知道呢，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伤脑壳。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叶子，你这么早？”
　　原来是郭建武开了院门，孙叶一时不好面对，就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快进来，昨天回来就听刘教授说你今天同我们一道去研究所，这下可好了，总算有个人分担分担，我和你林大哥忙得脚打后脑勺，你去了会松快不少。”
　　“建武哥，研究所那么忙吗？”孙叶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喊武哥了，就心头不自在。
　　“你怎么不叫武哥了，叫武哥多亲切啊。”
　　“……”
　　“叫建武哥也是一样的。”孙叶打个哈哈，含糊说道。
　　“建武哥，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
　　“那行。”
　　孙叶松一口气，还好没纠结称呼问题，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趴着。
　　她这该死的好奇心，她以后就算再无聊也不会轻易和小家伙们八卦了，这不，八卦出一堆问题。
　　郭建武还给孙叶倒了一杯茶水，是放茶叶的那种茶，不是白开水。
　　然后四周瞄一眼，坐另一个石凳上，吞吞吐吐地说道：“叶子，就是，就是那个，你们女生平时都喜欢什么。”
　　孙叶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建武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买什么东西送给郭奶奶吗？”
　　“不，不是。”郭建武连忙摆手称不是。
　　“那女生多大，也许我们喜好不同呢。”
　　“说得也是，我糊涂了。”郭建武锤锤脑袋。
　　孙叶见郭建武实在苦恼，忍不住说道：“就我而言，我喜欢头花，漂亮的衣裳，比如的确良的衣服，布拉吉啊这些，还有擦脸的蛤蜊油，好吃的糕点。”
　　孙叶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放最后面，前面的应该是大多数女子共同的喜好，她平时也没关注过那人，也摸不着那人的喜好。
　　“真的吗？谢谢你叶子。”郭建武像找到了什么，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孙叶其实挺希望身边的人和和美美，永远开开心心。
　　郭建武与那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路上会有许多磨难，郭奶奶就是头一道。
　　加油吧，建武哥。
　　孙叶默默祝福，顺其自然，也许会有好的成果，她就不插嘴多话，就帮建武哥敲敲边鼓得了。
　　因为她模糊知道那人与建武哥有天定的缘分，斩不断。
　　这还是这会她偷偷看了郭建武身上气场才发现的，现在的气场与往日变化的厉害。
　　等刘教授他们总算洗漱完毕，出发去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整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算上她在门外等的时间，她足足来早了两个小时。
　　偷偷抹一把心酸泪，她就不该早早离开心爱的被窝。
　　容不得孙叶在脑中狂想，研究所的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孙叶满目期待，结果看到的是一块一块的四四方方的地，分割好的地，上面插上各种标签，标签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走近一看，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吃的，就小麦啊水稻啊红薯这些，就都是裹腹的。
　　“叶子，不要乱动。”
　　孙叶听到刘教授的话，就悄悄停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先跟我来这边。”
　　孙叶望过去，那是一间大房子，比她家的堂屋还要大，外面看不出什么来。
　　跟随刘教授走进去，这里面居然有灯泡，很亮堂，是孙叶不敢想的奢侈。
　　毕竟她家也是有灯的，可孙妈压根就不让开，说是费电，不如煤油灯实在。
　　一排排白色的桌面上放满各式各样的仪器，只在书中有幸读到过的仪器，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眼前。
　　孙叶眼都要看花了，她爱这些仪器，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第一眼，心神被牢牢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


第40章 开始种地
　　孙叶边走边看, 一共有四排，上面摆满各种实验专用器具。
　　玻璃试管是最多的, 有的架子上有各种颜色的试剂, 看起来格外的迷人。
　　孙叶停在一显微镜前，这显微镜很大很高，有孙叶腰那么高。
　　“怎么？你想看看吗？”刘教授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边的研究所器具还没有以前的一半好，大环境下能保存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好了, 他知足了。
　　至于郭建武和林前进则在外面记录各种作物的生长数据, 进行对比。
　　“我可以吗？”孙叶略显激动, 捏捏自己手心。
　　刘教授笑着点头。
　　他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块玻璃片, 放在显微镜上, 调动焦距，能清晰看到细胞组织。
　　让开身子，示意孙叶上前, 孙叶微眯着眼睛，真的看到东西了。
　　一块一块的, 是黑色线条的，有规律的结构，这就是细胞吗？人眼所不能看到的。
　　“你轻轻转动这个按钮, 往前是放大，往后是缩小, 要是感兴趣, 那盒子里还有许多不同植物的细胞结构，你可以一一观察，注意不要捏玻璃片中间, 拿着两头, 放到这个位置就好。”
　　刘教授也不指望现在孙叶就能上手干活, 今天就是让孙叶熟悉熟悉环境，知道操作流程，跟那两个小子身后学学。
　　“我知道了，刘教授。”
　　孙叶慢慢把手放到螺旋上，调动焦距，光圈对好，很神奇。
　　玻璃片上的标签是西红柿，是一个圆里装着一块黑色的块状，平常吃的时候压根就想不到是这样组成的。
　　孙叶按照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步骤一一实验，取下镜台上的西红柿标本，重新从小盒子里取出另一块玻璃片。
　　整个过程孙叶大气不敢喘，全身崩得紧紧的。
　　太棒了，她一上手就成功了，就放下镜臂，转头看向她身后的刘教授，激动溢于言表。
　　“老师，你快来看，我放的，我调的，它真的出现了。”
　　“真的吗？那我来瞧瞧。”
　　孙叶立马让开位置，双目就看着刘教授，期待刘教授能看到，能说什么。
　　“不错，是土豆的。”
　　刘教授拍拍孙叶的头，开口夸奖道：“你比林家那小子厉害，前进一开始弄这玩意的时候七手八脚的，差点没把标本给弄毁了。”
　　孙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嘴里说着：“哪有，林大哥还是很厉害的。”
　　“你也会使这显微镜了，你是要在这里看呢，还是出去跟着前进他们记录数据？”
　　今天就这样吗？
　　孙叶还以为会动手或是看老师做实验呢。
　　于是她便问道：“老师，你不做实验的吗？”
　　“哪有实验天天做啊，更多的是等待时间的变化，看结果是否有用。”
　　“最重要的是要有耐心，实验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出的，短则两三个月，长也几十年也有可能的。”
　　“在这期间还得时时看着，记录数据的变化，既枯燥又乏味。”
　　孙叶一听，才明白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咻”的一下就有成果呢。
　　“而且，也不是所有实验成果都成功的，失败往往占大多数。”
　　刘教授先把这其中利害给孙叶解释清楚，看孙叶能不能接受，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份心的。
　　“老师，你就不会厌烦吗？”
　　孙叶的话把刘教授逗得哈哈大笑，他摇摇头，神色异常认真：“不会，我乐在其中，并甘之如殆。”
　　“老师先去那边看看，你自己决定今天做什么，一步步来。”
　　刘教授转身朝另一边去了，弯腰盯着盒子中的泥土。
　　孙叶翘起嘴吹吹脑门上的刘海，看一眼实验台上的标本片，她还是先把这些给过一遍再去外面找林大哥他们吧。
　　从自己不熟悉的开始，外面的那些都是植物，是她的强项，花不了多少功夫。
　　等孙叶把所有的标本看完都中午了，标本就四十几个，就是换标本的时候有点费时间。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到最后，孙叶差不多凭手感就能装好标本，看见图像，使用显微镜如臂指使差不离了。
　　中午饭是林奶奶送来的，孙叶本来是想回家吃的，但是扭不过林奶奶，含泪吃了三大碗，撑得慌。
　　林奶奶做的饭菜油水足足的，吃起来就是喷香，还有富强粉做的小馒头，那可是白面啊，孙叶都舍不得吃了。
　　她于心有愧，到研究所来啥也没干，反倒是蹭了一顿饭。
　　下午，她会好好干活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想在这院子里种上点东西。
　　这还是吃饭的时候林大哥说的，院子里的土地她可以选一块来研究，或许说是来种更贴切一点。
　　孙叶现在有点心动，吃完饭，借着散步的机会，把所有能栽东西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她看中了一块，不大不小，差不多有一平方。
　　跑到刘教授跟前站定，有些踌躇地问道：“老师，我想要那块地。”
　　刘教授顺着孙叶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点头同意了。
　　“这么快就想好种什么了，先说好，你要每天都观察它成长情况，施肥这些都是你自己来，别让人帮忙啊，我可是要看成果的，这也算是你的作业。”
　　“放心吧，老师，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行，你去那个房间选种子吧。”
　　刘教授头一昂，示意孙叶到进门的那个小房间里去选自己要的种子。
　　谁料孙叶摆摆手，就说道：“老师，我有种子。”
　　“随你，我只要看到成果，记住，不可叫别人帮忙，既然开始了就要坚持。”
　　孙叶猛点头，跟刘教授说一声就跑着回家，她得回家拿种子。
　　“叶子，你回来了？”
　　孙叶满头大汗的推开院门，来不及回答孙妈的话，又一溜烟地冲进房间。
　　打开自己的装衣服的箱子，翻到最下面，一个纸包着的东西躺在最底层。
　　孙叶满含期待地掀开看一眼，心砰砰砰直跳，她知道，小稻子的机会来了，她一直珍藏至今，就盼望有一天能实现当初那株小稻子的心愿，让它的子子孙孙繁衍壮大。
　　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可里面空空如也，小稻子的影子一点也没有瞧着。
　　孙叶心里“咯噔”一声，双手把纸包翻来覆去的找一遍。
　　没有！
　　还是没有！
　　也许落在箱子里了，孙叶急忙把装有小稻子的箱子拎出来，衣服一件一件扒拉，就是没有找到。
　　“叶子，你找什么呢？”孙妈进来，看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妈，你有没有看到过我房间里的一株稻子，个头圆满，这么长，还连着杆的？”
　　孙叶抬头问孙妈，抱着微弱的希望，也许孙妈给她放别的地方了，不是不见了。
　　“什么稻子，你东西都是自己收的，妈没有动过。”
　　孙叶泄气，又不死心继续翻东倒西。
　　“你找稻子啊，家里稻子还有，妈去给你抓一把来。”孙妈说完就往房间走了。
　　孙叶的箱子翻到了底，箱子底下有一个窟窿，再一看原位上还有木头碎屑。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是遭了老鼠了。
　　孙叶气得眼睛都红了，蹲下身子，愧疚弥漫整个心脏，她失言了，她把小稻子弄丢了。
　　孙妈抓了一把稻子过来，塞孙叶手里，说道：“喏，你要的稻子。”
　　孙叶该怎么告诉孙妈，这稻子与稻子之间是不一样的，这些不是她的小稻子。
　　等孙叶收拾好沮丧的心情，拿着孙妈给的稻谷一步一步地往研究所走去。
　　“老…老师，我…我要种…种这个。”
　　一句话叫孙叶说得七零八碎，刘教授听了心里也跟着喘不过气来。
　　孙叶强忍呼一大口气，平复剧烈的心情，展示她手中的稻谷给刘教授看。
　　“咦，你确定要种这个？”
　　孙叶肯定的点点头，连连说道：“老师，我就要种它。”
　　“行吧，那你去种，记得留几粒下来，别一下子全种了。”
　　几粒？是多少粒啊？她就一把，统共不过三四十粒，可刘教授说完就钻进实验室了，孙叶就留下五粒，不能再多了，再多她就没种的了。
　　孙叶在放种子的房间里找一把小锄头，先是给那块黄土地松松土，然后又拿着葫芦瓢从大缸里舀水浇透。
　　旁人就这么看着，不帮也不多说一句话。
　　孙叶觉得差不多了，就浅浅的挖了几条小沟，把摘下来的稻谷按照等距给它一粒一粒的放进去。
　　又仔细地给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孙叶在想要不要给它们挖一条排水沟，她抬头看一圈坐在屋檐下的众人，谁料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就是不接她的求助目光。
　　得，她自己拿主意！
　　这个天就少下雨，还是不挖了，孙叶抹一把额头的汗，心想：可算是种好了。
　　孙叶把锄头归还原地，一屁股坐地上，这一口气不歇种地，确实累得慌，就算不是她的小稻子，她也会尽心尽力的完成实验。
　　其实这个时节并不是种稻子的时节，而且也不是孙叶这个种法。
　　不过谁也没提醒孙叶，是成功还是失败都要自己经历的，真正的实验是只能靠个人。
　　歇一会儿，林前进递给本子和笔，边说道：
　　“叶子，你要从现在开始记录，加油哦！”
　　林前进比个加油的手势，孙叶接过，翻开崭新的一页，在上面写下：
　　1975年5月23日
　　种下三十八粒稻谷，分三垄。
　　就草草记下个大概，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记录，就慢慢摸索吧。
　　安慰自己能看懂就好，别要求那么多了。
　　剩下的时间孙叶就跟着林前进后面观察各种植物了。
　　孙叶发现这地里的作物有的已经结果，有的才刚刚的发芽。
　　还长得奇形怪状的，就比如黄豆本应该是又小又圆的，这长出来的是方方正正的，变异了。
　　还有茄子，她见过的是圆的，紫色的，这边居然是长条的，青色的。
　　这还是看了地里的标签才知道的，要不然她都认不出来，老师他们真是人才，也不知道这些算成功还是失败。
　　这会突然发现她的稻谷是有点普通了，跟她人一样隐于人后，不张扬。
　　也有正常的，按一定比例缩小，量是挺多的，密密麻麻的，她也算开了眼界。


第41章 心烦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刘教授关好大门，锁上, 把钥匙揣兜里, 一行四人慢摇摇地走着。
　　刘教授走最前头，孙叶走中间，林前进和郭建武并排走后头。
　　突然，孙叶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拍了一下, 眼睛危险地眯起, 停下转过头去, 装作恶狠狠地盯着无辜的两人。
　　见此, 孙叶心中是有数的, 建武哥很少有这举动，而且比林大哥稳重得多了。
　　论关系她还是和林大哥比较熟悉亲近一些，因此, 拍她脑袋的人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是林大哥，此时他不承认, 她有办法让他露出原型。
　　孙叶佯装转过头继续走，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不到一分钟, 猛地转过头去。
　　林前进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然后孙叶就瞧见他若无其事地撸撸自己的板寸头, 还冲孙叶笑笑。
　　孙叶就不说话, 死死盯住林前进，邪邪地露出一个笑容，摩挲着拳头。
　　林前进见势不妙, 跟个兔子一样窜出去, 还欠揍地笑了起来：
　　“小叶子, 你来追我啊，你追得上吗，追上林哥哥随你□□，啊？”
　　孙叶气鼓了脸，把手踹进衣服口袋里，她才不要跟个二傻子似的追这家伙，这么热得天，谁跑谁傻。
　　林前进瞧孙叶没追上来，一个人跑着也是无趣的很，强装无所谓的拍拍手，等着孙叶他们走来。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小老头！”
　　这话是跟孙叶说的，却惹得三人一同的白眼，三人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比小娃儿还幼稚的家伙。
　　“林大哥，我是小老头，那是你啥，大老老娘吗，头发白花花的大老老娘。”
　　孙叶忍不住调侃，实在是林前进太招人，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免得吐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就不能跟建武哥学学。
　　唉，人跟人的差别咋这样大。
　　“什么大老老娘，想我林前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走在路上花见花开，鸟见鸟笑，…”
　　还挺能自嗨，自我陶醉的。
　　孙叶不由想到刚见这厮时还被他皮相迷惑，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端方君子，哪想到熟了之后是个跳脱的活宝。
　　“大姑娘小媳妇见了走不动道，对你的倾心如滔滔江水滚滚不歇，……”
　　孙叶接过林前进的话，她听得耳根子都起茧子了，一天三遍的念叨，想不记得都不行。
　　林前进砸吧砸吧嘴，伸手默默下巴，很是满意地说道：“看来小叶子已经被我迷倒，奉劝你一句，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咱们是没有结果的。”
　　孙叶白眼懒得翻了，直接一脚踹过去，这家伙没个正形，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给他醒醒神，拎拎清那满脑子的水。
　　“哎～，没踢着，哈哈…”
　　这家伙！
　　给点颜色还开染房了，老虎不发威还当我是病猫呢。
　　孙叶撸起袖子，追上前方表情欠抽的林前进。
　　旁边的郭建武好笑地松一口气，还好孙叶来了，要不然这会气得跳脚的该是他了，由衷感谢孙叶。
　　好人啊，连带他的份一块教训了！
　　刘教授乐见其成，年轻人就要活泼一点，整天苦大仇深的忒不好，手背在身后，笑看追逐的两人。
　　孙叶还不知道自己被发了一张好人牌，这会儿正满心满眼的要锤林前进一顿。
　　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就追上林前进，就那么一点点，如天堑跨不过去。
　　还是年龄差得大了点，这小脚迈不快，等她再长大点，就不会是这样的了。
　　“哎哟哟～，不要追我啊，哥只是个传说，传说～。”
　　怪腔怪调的词从林前进口中唱出来，意外的让人情不自禁笑起来。
　　孙叶抿嘴强忍住脱口而出的笑声，身上已经泄了力，脸颊的小酒窝印得清清楚楚，眉眼弯弯，笑意满满。
　　夕阳西下，满天红霞映红天空，一片片奇形怪状的白云色彩斑斓，红日被远方的山岚遮住一半。
　　轻风微熏，倦鸟归巢，林间不时响起鸟儿展翅飞过的细小动静。
　　远处一声声呼唤孩童归家的声音添了一分人间烟火气息。
　　真好！
　　孙叶驻足聆听，她心头再一次浮现幸福感，她喜欢这样的前进大队，如画卷般美好。
　　刚到家，就看到孙老太、大伯娘在院子里和孙妈说说笑笑。
　　“奶奶，大伯娘。”孙叶满面笑容地朝两人打招呼，
　　“哟，奶的乖孙回来了。”孙老太招招手，和蔼地说道。
　　孙叶走上前，在孙老太身前站定，还转个身，好让孙老太看仔细。
　　“怎么样，在研究所累不累，累得话咱不干了。”孙老太很是关切，拉过孙叶的手，轻轻拍着。
　　孙老太这几年看起来跟以前没啥差别，孙妈听孙叶的话，经常往老宅送些新鲜菜，身体没什么毛病。
　　孙老太如今啥也不操心，大房像模像样的，她省心，跟村里同龄老太比起来还年轻许多。
　　心宽体胖，吃的虽不多，但是有营养，也慢慢发福了。
　　“不累，研究所工作很轻松。”
　　孙老太没问在里面干什么，也许孙叶说了她也听不懂，干脆不问了。
　　“咱好好干，听老师的话，叶子以后有大出息，老三媳妇，别亏着孩子，瞧着比以前瘦了，是不是没给叶子吃啊。”
　　有一种关爱是奶奶说你又瘦了。
　　孙叶忙摇头，说道：“奶，妈给我吃了好多，我正长身体呢，妈说是在抽条，摸着看着瘦，其实肉不少，你看，这脸圆得很球一样了。”
　　孙叶捧着脸，凑到孙老太眼前，给孙老太仔细看清楚，她胖了的事实。
　　“哪有胖。”孙老太嗔怪道。
　　“叶子，你不是还要去洗澡的嘛，水给你晒好了，还热乎着，快去吧，免得水凉了。”
　　孙妈见旁边的大伯娘数次想开口说话，但碍于孙叶一个小姑娘在这，不好提。
　　“哦，那奶，大伯娘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去吧。”
　　孙叶转身走远，拜耳朵灵敏所赐，大伯娘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
　　“三婶，要不你过两天跟我去打听打听那户人家家风怎么样，我就这么一个闺女。”
　　“这是应该的，兰妮是我侄女呢，她的婚事是该好好相看，寻摸寻摸。”
　　“儿女都是债，兰妮都二十岁了，她还不急，我这心里替她急啊。”
　　“兰妮可是纺织厂的工人，端得是铁饭碗，年龄大些也不打紧，你瞧这满村的人谁敢说闲言碎语，都羡慕兰妮呢。”
　　“再说，兰妮每个月还有四块多钱的工资呢，自己有资本，模样还好，还怕找不着好的。”
　　“所以说嫂子你就放宽心吧。”
　　“………”
　　后面的孙叶就没听到了，她到院子后面去洗澡了。
　　心里琢磨着，兰兰姐居然被催婚了，才二十岁啊。
　　有点太着急了吧，这个年龄还是小娃娃，她模糊记得林大哥已经二十六了，都还没有结婚呢，兰兰姐着啥急。
　　孙叶不了解这会的华国的农村就是这样的，二十岁还太大了呢，一般十六七岁就结婚了。
　　孙叶想想以后要是孙妈也这样就接受不了，结婚有什么好，被子分一半，床分一半，啥都分一半，自己一个人好好的生活硬是挤入一个陌生人，那感觉忒吓人。
　　她坚决拒绝！
　　拎起帕子迅速洗了个战斗澡，抱起木盆里的脏衣服到前院去。
　　前院水缸里上有接的水，村里的小河从孙叶家背后经过，孙爸去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接到家里，这样用水吃水方便许多。
　　去灶房里弄点草木灰，放衣服上，拿根木槌敲打衣服，本就不脏，锤一阵就差不多了。
　　孙叶使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就没空听孙妈她们谈论的话，要不然她会暴躁，感觉哪哪都不顺心。
　　脑子也在想着事情，研究所里她的稻子已经种下，明天要不要给它们施肥呢，施什么肥，农家肥？还是去林子里找腐叶？
　　至于化肥，孙叶是甭想得，她拿不到，这玩意产量少，大队每次申请都不一定拿得回来。
　　没听说稻子要农家肥的，她还是去林子里找腐叶吧，弄一簸箕应该差不多了。
　　给它们足足的营养，足足的水，足足的阳光，就不信还没有它们祖宗长得好。
　　说干就干，三下五除二洗晾好衣服，拿上簸箕，朝后院山坡走去。
　　这山坡算是专属孙叶的秘密基地，她在这种满了花，全是野花，看见好看，就挖回来种上，几年下来，山坡已经没地可种了。
　　至于为什么孙妈不种菜那些的，是因为孙妈嫌地不够肥，自留地也不能太多，就很鸡肋。
　　平时孙叶回采一点回房间插在瓶里，孙爸手艺好着，给孙叶编了一个竹瓶子。
　　走过秘密基地，再往里就是枫叶林了，到秋天的时候村里小孩都喜欢来玩，这会没什么人。
　　地上铺着一层层树叶，孙叶拿出小锄头，慢慢刨，一下一下地。
　　就是味道有些感人，所幸没有农家肥那么冲鼻。
　　很快装了一簸箕，孙叶低头嗅嗅自己的手，嫌恶的撇开脸，差点没吐出来。
　　忍住，这可是好东西，她的宝贝需要的，为了稻子，她可以的。
　　端着回家的时候身子是直往后仰，这时的孙叶万万想不到以后她会日日跟这些味道打交道，这味道还是小儿科的呢。
　　“叶子，你弄这干啥呢？”
　　孙老太和大伯娘已经回去了，只孙妈一个人在灶房忙活。
　　“有用，我明天给研究所里的庄稼浇肥用的。”
　　孙妈听了就不多过问了，让孙叶放院角去。
　　要孙妈说着烂叶还没有鸡粪好使，孙叶也是一时没想起来还有鸡粪这个选项，只能说，第一次没有什么经验，以后会好的。


第42章 窒息
　　趁着晚霞的光辉, 孙叶一家三口把饭菜端到院子石桌上，乘凉吃饭两不误。
　　今晚的饭菜还是有点丰盛的, 为庆祝孙叶进入研究所, 孙妈特意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
　　旁的不多说，就光这个汤孙叶一个人就能吃它三大碗饭，可问题是饭不够，每人就一碗。
　　一个鸡蛋, 一点点紫菜, 一大盆的汤水, 水都能喝个饱。
　　还有一碗酸白菜, 孙妈手艺好, 白菜也不错，吃起来格外的下饭。
　　孙叶稀里呼噜地就干掉一碗饭，摸摸小肚子, 她其实还能再吃的，就只是五分饱而已。
　　孙叶望一眼父母, 见汤还有许多，拿过勺子盛它一大碗，眯起眼睛美美地喝着, 鲜！
　　虽然少油少盐，但是味道还是挺绝的, 想吃, 没得饭了，混个水饱也不错。
　　“学军，今天大嫂来过, 让我和她一块给兰妮相看婆家…”
　　孙妈的话还没有落, 孙叶一口干掉碗里的汤, 拿起桌上的手巾胡乱粗鲁地擦擦嘴角，站起身来。
　　“爸，妈，我吃好了，到后山坡消消食。”
　　说完埋头就走，她不乐意听这个，心里堵，而不听眼不见为净。
　　“这孩子怎么了…”
　　“甭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孙叶脚踢着一小块石头前进，身后的交谈声渐渐消弭。
　　来到往常常坐的地，一块凸起的石头，撑着下巴满腹郁闷。
　　山坡的花开得正艳，白的黄的红的蓝的，散落其间。
　　一阵风吹来，芬芳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孙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实在是有些香的过分。
　　常言道：臭到深处自然香，香到深处自然臭。
　　这会儿孙叶也顾不得悲伤春秋，就屏住呼吸等这一阵风过去。
　　风总算过去了，孙叶大口大口的呼吸，差点没憋死她。
　　放开心神，伸手揪住腿边上的胭脂花，好大一丛的。
　　“你叫什么名字？让我猜猜是不是小胭脂？”
　　“才不是呢，人家叫小粉红。”
　　孙叶并不想当面吐槽这名字有啥不好，甚至还有点想笑。
　　果然，治愈坏心情的好办法就是多种花花草草，会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调解心情那是杠杠的。
　　“咳咳，小粉红。”
　　“别这样直呼姑娘家姓名，不礼貌，要叫人家红红～”
　　孙叶也是好脾气的答应了，柔声轻唤道：“红红～”
　　这株胭脂花好像害羞了，抖动枝干上的叶子，说不清是风吹的还是本能的。
　　“红红，你家族这么多，你排第几啊。”
　　山坡上就属胭脂花最是霸道，一占就是一大片，开得妖娆灿烂。
　　“我是小七，旁边的是我大姐，后边的是我奶奶的姨娘的女儿的姐姐，前边是我妈妈的姑姑的孙女的婶婶的女儿……”
　　孙叶一脸懵圈，脑子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这亲戚关系可真够乱的，亏得这小粉红记得住。
　　“停，我知道了，咱别说了行吗？”
　　“可是我还没有介绍完呢。”稚嫩的童声有些委屈，像是不明白孙叶为什么制止她的话。
　　“可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我记住你就好了。”
　　孙叶立马安慰道，她确实记住她了，一个把她给绕晕的家伙。
　　“真的吗？我最特别？”
　　孙叶很是大力的点头，生怕小粉红不相信。
　　“你真好，我喜欢你，我允许你拿走我的心，看到它们你就能想到我，让它们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语不惊人死不休，孙叶被小粉红这话给惊在原地。
　　她的心？
　　什么是她的心？
　　她说过要摘小粉红的心了吗？
　　“那个，大可不必这样子的，怕我无福消受。”
　　孙叶的话略显犹豫，喜欢就好，不用送什么惊人礼物的。
　　“要的要的，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那你还是不高兴好了！
　　孙叶心里说道，可嘴巴里吐出来的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小粉红，我拿走了你的心你就活不了了，不能享受阳光雨露，不能和你的七大姑八大姨玩耍。”
　　“嗐，你是担心这个啊，我有好多心的，给你一点也不妨事。”
　　孙叶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的心是什么？”
　　“你怎么这么笨，我的心当然是我的心啊，粉粉的，香香的，可重要了。”
　　孙叶视线移到胭脂花朵上，管这玩意叫心？是她少见多怪了？那她的心确实挺多的，一茬又一茬。
　　孙叶正要弯腰低头去摘个一两朵，余光不经意瞟到远处有两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好像是知青点的郭建武？
　　孙叶眯着眼仔细看清楚了，正要打招呼，猛然发现和他走一块的是个女子，也说不清为什么，一个翻身躲石头后面去了。
　　孙叶就在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被那两人看到。
　　回家的路在左边，要走的话势必会被发现，孙叶一时被困住了。
　　这都叫什么事嘛！
　　别过来了！再过来就尴尬了！
　　孙叶无声呐喊，她在想要是被郭建武发现了，四目相对，她该咋反应。
　　光是想想那场景头皮都要炸裂！
　　上面传来动静，没有再往前了，就五六步的距离，岌岌可危。
　　“秋霞，你闭上眼睛，我给你看样东西。”
　　秋霞是那女子的名字，这温柔似水的音调孙叶还挺不适应的。
　　郭建武应该给秋霞买了礼物，动作够快的啊，孙叶心里感叹道。
　　“武哥，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孙叶就靠脑补这两人的动作，也觉得甜，可她只能趴着这点就不怎么好。
　　“啊！是蛤蜊油。”
　　“还有呢。”
　　是郭建武的声音，看来买了不止一样。
　　“的确良的衣服。”
　　“怎么样，喜欢吗？”
　　“嗯嗯。”
　　“武哥，会不会太破费了，我整天干活，穿这么好的衣裳糟蹋了。”
　　“怎么会呢，秋霞这么好，哪会糟蹋。”
　　“……”
　　上面一时陷入寂静，孙叶悄悄支起脑袋，偷偷瞅一眼。
　　好嘛，两人坐地上依偎在一块，秋霞头靠郭建武肩头，就这样看着落日。
　　气氛是挺温馨的，可孙叶只想爆粗，她穿得少，这里花木多，招蚊虫。
　　特别是这会天将黑的时候，蚊虫“嗡”得一下就起来了，孙叶觉得她小腿肚痒，铁定有蚊子在吸血。
　　撇过头看去，真的，还是整整三个叮在腿上，那蚊子肚子就在孙叶的眼神里一点点鼓大，还从屁股后面滴下几滴鲜红的血。
　　吃饱了撑的。
　　趁人之危！
　　孙叶抿抿嘴，手慢慢移动，腿也悄悄的蜷起，一切都是小心翼翼地进行，半点动静也不敢发出。
　　嘴角扯一个狰狞的笑，够得着了，伸出食指，狠狠地摁下去。
　　呸！吸我的血，叫你有来无回！
　　拿开手指，果然，蚊子已经印在血松中，死得不能再死了。
　　也算死得其所了，有它最爱的鲜血陪葬。
　　孙叶还玩得有趣了，心神不再放在前方的两人身上，一心一意的摁蚊子，来一个摁一个，来两个摁一双。
　　到最后，两条小腿肚上都是蚊子的尸体，孙叶可算心满意足了，这蚊子就是讨厌。
　　无聊到扯杂草，一根一根码得整整齐齐的，从大到小，从长到短排列好。
　　能玩的玩了个遍，天昏昏暗，五十米之外是瞧不清了。
　　可郭建武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颇有待到天昏地老的感觉。
　　“叶子！叶子！”
　　“还不回来啊！”
　　“天都黑了。”
　　孙妈的喊声响起，是朝着这个方向喊的。
　　完了，孙叶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要白费工夫吗？白白被蚊子咬了？
　　孙叶无法，只一个劲的贴紧地面，这个尴尬场面毁灭吧。
　　内心哀嚎不止。
　　孙妈的声音越来越近，郭建武压根就没想过在他不远的前方石头后面有一个人，两人准备准备起身走了。
　　孙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一时没发现她头顶上的人走了。
　　“叶子！叶子！”
　　孙妈到了山坡上，心里还是有些焦急的，今儿叶子情绪就不高，她明明看到叶子是往这个方向来的，除了这个山坡，总不能往林子里面去了吧。
　　这声呼喊让孙叶从瞎想中惊醒，微微抬头看一眼。
　　咦？人没了，啥时候走的，她咋不知道。
　　孙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先是应了孙妈一声：
　　“妈，我在这。”
　　拍拍衣服上沾上的尘土杂草，冲孙妈招招手。
　　“你在这干嘛，叫你也不会吱个声。”
　　孙妈脸色有些不好看，声音还很凶，她以为这孩子不在，没成想这倒霉孩子就是呆这，害她白拉拉的瞎叫这么多声。
　　孙叶很有眼色的伏低做小，跑过去挽着孙妈的手臂，孙妈象征性的挣扎一小点，还是随孙叶挽着。
　　“妈，我那不是在想事情吗，一时入了神，没听到，要是我听到了一定会大声的回答你的。”
　　“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想什么呢，连你老娘子叫你都能当耳旁风。”
　　孙叶表示她不想说谎的，这情形难道能实情实说吗？
　　那当然是不能的。
　　郭建武他们还在地下恋情，可不能从自己嘴里给传扬出去。
　　“哎呀，就是瞎想，这会儿差不多忘没了。”
　　“你呀你！”
　　孙妈嗔一眼孙叶，帮孙叶拿下头发上的叶子，又别好凌乱的头发。
　　母女两有说有笑地回家了，至于郭建武他们，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北河间的十瓶营养液！！！鞠躬感谢


第43章 惊喜
　　第二天, 孙叶早早的抱着味道感人的腐叶站在研究所门口等着。
　　探着头左看右看还是不见有人来，难不成今儿又来早了？
　　实在无事可做, 去路旁捡一块有些平整的石头, 左右脚踢着玩耍。
　　至于跟威武将军说话解乏那是完全没有必要了，她怕再听到什么劲爆消息，幼小纯洁的心肝受不了。
　　影影约约的走路声说话声传来，孙叶一脚把陪伴她的石头踢到墙角边上, 她有空再来找它。
　　“叶子, 你来多久了？”刘教授掏出钥匙开了锁打开大门边问着。
　　“也没多久, 就一会会。”
　　孙叶就视线落到大门上, 半点也没瞧向郭建武, 她心虚，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劲。
　　刘教授就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众人鱼贯而入, 郭教授、林教授今天也来了，神情激动，好像有好事发生。
　　林前进这会儿也不跳脱了, 严肃，像个正经人, 大概是林教授在这皮子都崩紧了。
　　孙叶在最后面, 带上她的腐叶，她今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以前的各种旧数据，还有照顾好的宝贝稻子。
　　五大堆的纸张就被林前进搬出来摆在屋檐下, 让孙叶整理的。
　　说实话, 无从下手！
　　乱七八糟的, 顺序什么的都不对，有些专用语孙叶压根就不知道。
　　还是手抄的，教授写的字那个叫龙飞凤舞，估计只有自己认识，旁人是一抹两眼黑。
　　孙叶抬头望望天，她任务重啊，要加油啊。
　　先是把腐叶倒在稻种上的土上，四出张望，到墙壁出拿起一块木板，在手心里掂掂，暗自点头，这木快刚好。
　　回到地边上，深吸一口气，用木板把堆起的腐叶给一一分配均匀，用手抚平那是不可能的，这会的孙叶还没有那觉悟。
　　大功告成，孙叶插腰，看来她也是干得来种田这项活计的，也没什么难的嘛。
　　太阳还不烈，趁这个时候孙叶赶忙给腐叶洒上水，她昨天就发现，这地有些是蒙上往年稻草的。
　　她的要蒙上吗？
　　抹一把细汗，看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看地里的腐叶，想到：这叶子该不会会被太阳给烤干吧？那她不是白费工夫了吗？
　　稻草支愣起来！
　　稻草她是知道放哪的，就不用去问林前进他们了，孙叶哼哧哼哧地抱着一股霉味的稻草，给扔地边上。
　　孙叶打量着地的大小，又看看一次能带多少稻草，眉头皱皱，看来还要三次才差不多够量啊。
　　人小活多，时间流逝得飞快。
　　孙叶小心翼翼地踩在没有种在稻种的地方，弯腰去够地边上的稻草。
　　这时的孙叶也不管臭不臭了，只想尽快完工，或许可以这么说，她被同化了，鼻子已经闻不出臭了。
　　一开始还蹑手蹑脚的担心腐叶沾手上，可在一次不小心碰上后，索性不管了，速度倒是加快不少。
　　铺得平平整整的，孙叶心里是满足的，满满的成就感，眉眼笑开，无意中擦一把额头脸上的汗。
　　擦完后像是想起什么，抬起手愣愣地看着黑黄交织的手指。
　　就，就当场裂开！
　　她宣布她没了。
　　内心哀嚎连连，忙四处看看，见各人都在低头干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她，心里好受一番。
　　低着头，快速到缸边，背对众人，打一盆水仔细洗手，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手指甲缝里的泥土都给抠干净。
　　以手作帕，一捧水一捧水的往脸上浇，使劲揉搓，她可不想当小花猫。
　　一连用了两盆水心里好受些，摸着光光滑滑的，洗干净了。
　　缸里的水也见底了，得去井里挑，孙叶在稻草房里找到挑水的家伙什：水桶、扁担。
　　挑起空桶，稳稳当当地出门到村中央去挑水，一路上如孙叶所愿，没遇到什么人。
　　这个点也是，人都去上工了，哪会在家磨洋工。
　　打水，装桶，装得满满当当的，说实话，这还是孙叶第一次挑水，在孙家还轮不到孙叶挑水。
　　孙叶弯下腰，用扁担的勾子勾住木桶，慢慢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大的原因，除了一开始晃荡水洒出去了一点，其余的时候滴水不漏。
　　就是扁担压得肩膀有些疼，不过还在忍受范围，一只手扶着扁担。她也想像别人一样抓住绳子，原谅她手短够不着，退而求其次，勾着扁担也是一样的。
　　稳步走着，十几分钟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研究所门口。
　　胜利在望。
　　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她可以的，加油，孙叶！
　　缓缓进了门，走到水缸边上，正蹲下身子放下水桶，身后传来一句话：
　　“叶子，怎么是你去挑水？”
　　然而还没等孙叶调过头说话，又是一声怒吼：“林前进！你给我滚出来。”
　　是林教授，他赶忙走过来，卸掉孙叶身上的扁担，温和地说道：“累坏了吧，叶子，挑水这种活是前进他们的事，看你，满头大汗的，下次没水了只管叫他们去挑！”
　　又看看孙叶挑了满满的水，很是心疼，“走了这么远的路，水又重，快去歇歇，别忙了，这有人来。”
　　孙叶话都来不及说，林前进噼里啪啦又是一通，给推着到屋檐下坐板凳上歇着，孙叶哭笑不得，她真的没事的，力气大，做什么都方便。
　　“林前进！林前进！”
　　“哎！来了来了！”
　　林教授粗鲁地拉着林前进到水缸边上，让他看看没水了。
　　“你是干什么的，水都没了不会去挑，还要人提醒？”
　　“你看看人家叶子，那么小一个，就挑了两大桶水来，你忍心，啊！”
　　“再看看你平时挑回来的，我都不好意思说，那水洒了一路，到家有半桶都算不错了。”
　　林前进给说蒙了，这放着的水是那边坐着的叶子挑的，他咋那么不相信呢。
　　“还愣着干什么，不把水倒水缸里。还要我请你不成。”
　　孙叶轻轻笑笑，能治林前进的只有林教授了，手揉揉肩膀，悄悄拉开衣领看一眼，很好，没啥痕迹，一点点红的印子都没有。
　　孙叶就这么坐着看林前进干活，这种看别人干活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起身伸个懒腰，踱步到专属自己的地边上。
　　蹲下，对着这块地念念有词：“你们要快快长大，我期待和你们见面呢，长得高高的，壮壮的。”
　　“最好吸足了阳光雨露，生出更多的孩子，别让你们妈妈失望啊。”
　　“……”
　　不讲武德。
　　絮叨一番，心满意足，视线触及那几摞纸张，给自己鼓鼓气，走向了它。
　　孙叶慢慢翻阅着，先给它归个类吧，理也理不出个头。
　　捡了七八块石子来，今天有风，怕给吹飞走了，压着。
　　这么多的纸张，孙叶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是刘教授他们的这些纸张怎么来的，吃穿用度俱是没有走前进大队的账，这么多年，也没见人送什么东西来，偏偏他们什么都不缺，比村里人过得还好。
　　她没打算问，就脑子里转转，想过就丢。
　　孙叶给这些资料分了五份，都是常见的作物，看上面标记的时间是1972年后的，就前几年的。
　　越接近现在的放在最上面，按时间排列，她发现这堆资料是玉米、黄豆、土豆的具体生长数据。
　　还有的她实在看不出来，单独列出来，找个空闲时间问问教授他们写的是什么。
　　突然，研究室里爆发一阵欢呼声，孙叶闻声望去，几个教授激动地直相互握手，眼眶好像还湿润了。
　　刘教授摘下眼睛，擦了擦眼泪。孙叶站起身来，走过去，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分享这份来之不易喜悦。
　　孙叶扒在门边，看着三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五的老人相拥，泪眼婆娑。
　　林前进过来揉揉孙叶的头，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不容易，在这穷乡僻壤一待就是七八年，总算有成果。
　　“这肥要是能大力推广，这粮食的产量怕是要往上翻一番。”
　　刘教授感慨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成功了！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汇报成果，转身珍视地去看那一小盒静静躺在玻璃柜里的粉白色颗粒。
　　孙叶也差不多明白了，老师研究出了好东西，真的是了不起，就这么三个人，一辈子研究地里的活计，她佩服也自豪，是她的老师。
　　林前进直接和郭建武又搂又抱的，互相拍打着对方。
　　“走，这就向首都的研究院里去信，说咱们搞出来了！”
　　“好好好！”
　　“叶子，今天下午放假。”
　　刘教授踏着风一般的速度走向知青点，孙叶明显感觉到他们压抑着的激动，紧皱着的眉头这会全抚平舒朗。
　　孙叶跟到知青点就没有再进去了，她站在外面听着里面一叠叠声的询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摇摇头，背着手，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去，这是独属于这群人的欢乐时光。
　　到家后，空无人烟，孙妈孙爸还没有下工，孙叶去灶房提上菜篮，到地里摘几个辣椒，几个黄瓜加两三颗白菜。
　　她还没有为孙爸孙妈单独的做过一顿饭呢，趁今天有工夫有时间，也展展厨艺。
　　可孙叶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厉害，说一句做的是黑暗料理也不为过。
　　她是眼睛会了，可手却不会，烧的乌漆麻黑的，卖相就不咋地。
　　孙叶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孙妈几铲铲就能出美味，她几铲铲出的比碳还黑。
　　不过是自己第一次下厨，自带滤镜，用筷子尝了尝还是挺不错的，就白菜炒糊了点而已。
　　凉拌黄瓜盐放多了一点，这正好下饭嘛。
　　简直是完美，孙叶装盘，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
　　至于饭，红薯饭她还是会做的，就底有点糊了，锅巴饭名副其实，香香脆脆的。
　　就看孙妈他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了。
　　孙叶挺期待孙妈的反应，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孙妈夸她一顿。
　　只能说孙叶想得太美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第44章 打击挫败
　　孙叶翘首以盼, 大队里的下工铃声响过一遍，她打好水放着, 直接跑到院子门口眺望大路尽头。
　　手放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 模糊出现几个人影，距离有些远，瞧不清楚。
　　好吧，是三个人, 那就不是孙妈孙爸, 心头一阵失落。
　　果然, 三个人走了另一个岔路口, 又出现六个人, 孙叶又重新升起希望，盼望孙妈孙爸在这群人里头。
　　近了，近了, 六个人分成了两波，一波四个一波两个, 孙叶笑了，她看到孙妈孙爸了。
　　望穿秋水终是把人给盼来了，孙叶迎上去, 在孙妈孙爸疑惑的眼神中推着他们赶快进门。
　　孙叶跳出来，对着石桌上的菜兴奋地说道：“当当当, 看看, 这是什么！”
　　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孙妈孙爸，美目中满是高兴与期待。
　　孙妈孙爸面面相觑, 脸颊上的肌肉有明显的抽动痕迹, 一时无言。
　　“是不是很惊喜, 我也会做饭菜了，来来来，洗洗手，咱们就开动了。”
　　孙叶强行挽尊，嘴巴不停地说道：“妈，爸，你们别看卖相不好，实际上味道一绝，保证吃了上顿想下顿。”
　　推销着人生第一次下厨，业务是相当熟练，孙叶把饭盛起来，筷子摆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就一直瞧着孙妈孙爸洗脸洗手。
　　孙爸甩甩手上的水珠，心一横，心里想着：这可是闺女的第一次做饭，不管咋样，就该往死里夸，免得打消闺女的积极性。
　　孙妈也差不多是这心思，两人落坐，伸出的筷子无处落。
　　孙叶就点头，让他们吃，孙爸实在不敢吃那盘炒白菜，凉拌黄瓜瞧着没啥问题，眼疾手快地抢先孙妈一步夹了黄瓜。
　　塞进嘴里，那滋味，孙爸立马瞪圆了眼睛，嘴巴就含着，不会咀嚼了，他怕一口下去人直接齁没了。
　　孙叶在一旁说道：“爸，是不是香得无敌，人间难寻的。”
　　是齁得无敌！
　　孙爸内心补充道，可看着叶子的大眼睛违心地说道：“嗯，这黄瓜入口清脆，吃起来有一股清甜的味道，越吃越想吃，世间绝无仅有，等我刨两口饭再来点评。”
　　孙叶满意了，又望向孙妈，孙妈如坐针毡，孙叶指指焦糊的白菜说道：“妈，你尝尝这道菜，有没有你的水准。”
　　孙妈眼一闭，颤颤巍巍地伸向那盘炒白菜，糊味满口，囫囵嚼嚼就一口咽了下去。
　　“叶子啊，以后你就别做菜了，妈来做。”
　　“妈，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怎么不好吃。”
　　孙妈强颜欢笑，这炒白菜放得油着实多了些，够她炒四五天的量了，为着这些油，它必须好吃啊。
　　“我只是怕叶子累着了，做菜多辛苦，叶子做饭就好。”
　　孙叶两个食指碰碰，轻微说道：“妈，不用勉强的，你们可以说真心话的。”
　　以孙叶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孙爸孙妈的言不由衷，她想听真实的反馈，自己是真的尝不出自己炒的好坏，味觉失灵了。
　　“真的？叶子不要怄气呢。”
　　孙叶点点头，她才不会气的。
　　孙妈舒一口气，酝酿一下说词，在孙叶的目光中开腔：“你瞧瞧你炒的是什么东西，这油你是放了多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随你狂放，这先不说，你看看，焦糊的，好好的东西给你浪费成啥样，给猪都不吃，就我们怕伤着你的心，违心夸你，你也好意思承受？”
　　“这么大的人了，炒个菜都不会，你瞅瞅村里有哪家姑娘和你一样的，咱别的不说，就说苗苗吧，人家虽然爱玩爱闹了一点，可家里家外一把手，活干得漂漂亮亮的，给你四婶省了多少心，再看看你……”
　　孙妈越说越起劲，孙爸见孙叶脸色不好看，就悄悄在桌底下拽拽孙妈的袖子，让她悠着点。
　　孙妈话音一转，“当然，叶子还是有优点的，懂得心疼爹妈的，能帮的还是帮了，最好的是脑瓜子聪明，成绩是别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对对对，叶子顶顶聪明，读书厉害。”孙爸连连符合。
　　合着她真的是除了读书一无是处，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孙叶强忍内心的酸楚，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要多丑有多丑。
　　“爸妈，我以后会改的，咱先吃饭吧。”
　　“叶子，你妈就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的，咱听过就忘。”
　　“来来来，吃饭吃饭。”
　　孙叶镇定地吃饭吃菜，表现出来的很是正常，似乎半点也没有被孙妈的话击倒影响。
　　可只有孙叶知道自己有多挫败，饭菜不管多油腻多齁咸半点没察觉，只麻木地吃饭进食，不想被爸妈看出来她不开心。
　　吃过饭后，孙妈收拾洗碗筷，孙叶轻飘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走路时都同手同脚也未曾发现。
　　孙爸蹲孙妈身边，说道：“你刚刚话是不是稍微重了那么一点，你看叶子魂不守舍的。”
　　孙爸食指与拇指比划了一下，语气有些担心，孙妈反而不大在意地说道：“放心吧，叶子不出一会儿就会生龙活虎的，你也不想想叶子都多大了，十二了，连个菜也不会炒，说出去谁能相信。”
　　“在家的时候我们宠着她，可以不让她干，但她得会，我们不可能养得了她一辈子的，将来嫁到别人家去……”
　　………
　　孙叶呆呆地坐在床上，这一刻她内心是乱糟糟的。
　　她好像真的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家里没养猪，不需要她去割猪草，养了鸡都是孙妈在打扫卫生，她也就性子上来了去喂过几回，正儿八经的倒是没有。
　　她也就烧烧火这项活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个一个娇娇小姐。
　　抬起手仔细看看，细白柔嫩，跟爸妈那双粗糙的手天壤之别。
　　她怎么会看不到爸妈的辛劳，理所应当的享受爸妈的付出，她从没为爸妈做过什么，今天不过是做了一顿难以下咽的饭菜就沾沾自喜，自以为多么懂事多么孝顺。
　　回想这十二年的人生，她不禁流下了眼泪，她这双招子到底被什么蒙上了，让她如此荒唐成谜。
　　孙妈点醒的早。
　　“叶子，早点睡个午觉，下午跟妈去地里干活，别在家躺着啥也不干。”
　　孙妈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孙叶从自责中惊醒，连忙开口回道：“我知道了，这就睡了。”
　　嗓音里那浓浓的哭腔掩都掩饰不住，孙叶擤一把鼻子，拿出手帕给擦个干净，这才发觉她居然哭了，她头一次哭，除出生的那会儿这还是她第一次。
　　摸摸脸上冰凉凉的泪痕，有些不可置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会哭了。
　　从前的大祭司可是半分眼泪珠子都不会有的，如今却泪眼连天，她该高兴的，是该高兴的。
　　擦干眼泪，孙叶抬脚上床睡午觉，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就尽力改正，别想那么多，做好眼下的事情最重要。
　　孙妈下午领着孙叶到玉米地里除草加给玉米根盖上一层土，孙叶算在前头拔草，孙妈在后面盖土。
　　这玉米地就不是人钻的，玉米叶子老是割人，玉米须落脖子里又痒，日头又大，地里晒得火辣辣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孙叶弯腰使劲的拔着杂草，她不快不行，孙妈好气铁了心的要让她干活，半点也不偷懒，一个劲的追赶着她。
　　玉米是盖二道土，盖完这一道就不盖了，随它长了，玉米地里还种了红豆，孙叶拔杂草的时候眼神格外注意，怕不小心给红豆苗给当草拔了。
　　真的，孙叶才将将不过是干了一个小时就累瘫了，速度那是直直的往下降，手上满是泥土，杂草的汁液，连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一层。
　　孙妈见孙叶的模样心疼了，原定的让她干一下午体验体验大人的不易与劳动强度就作罢。
　　放下锄头，上前拉过孙叶的手，就拽着孙叶到地头边上歇息，孙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下，躺地上一动不动。
　　这会孙叶觉得没有什么比躺下还自在舒服的，她愿意躺到天荒地老也不离开。
　　想想孙妈孙爸天天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个尽头，她由衷感到心酸。
　　“叶子，来，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孙妈把孙叶拉起来，递过一杯凉白开，孙叶这会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接过水一口灌下去。
　　“叶子，你先歇歇，歇好了再来。”
　　孙妈嘱咐这么一句，就转身钻进玉米地里边除草边盖土。
　　孙叶坐起来，就望着孙妈一直一弯的身影，鼻尖泛酸，不能哭，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晴空在里，太阳异常的刺眼，把她眼泪都给刺了出来，划过耳蜗，染湿鬓发。
　　这一刻，孙叶真切认识孙妈孙爸的辛劳，也才了解到老师为何那么兴奋。
　　孙叶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她此刻就想着孙妈孙爸不要那么累。
　　休息一会儿的孙叶又加入除草大业中，她今天必不落队。
　　下工回家时，孙叶眼前都是绿的，满脑子都是绿色的草，走路打飘。
　　草草吃过饭了事，这一晚孙叶睡得很甜很美。


第45章 无语气压高
　　一夜无梦, 孙叶一如往常地做着每天必做的洗脸刷牙梳头，特别的是会拎起屋檐下的竹扫把扫干净院子里的尘土, 吃早饭的时候会主动帮孙妈布置碗筷。
　　孙妈朝孙爸得意地挤眉弄眼, 看，叶子这不就缓过来，像模像样的了。
　　孙叶吃完饭后就想往外溜，可她才放下碗时就停住了, 乖乖的坐在原地, 等孙爸孙妈吃完, 收拾桌面刷碗。
　　还真是不干不知道, 一干吓一跳, 别看事情小，可着实费时间费工夫。
　　孙爸孙妈也不插手，吃完就去上工, 鸡已经喂过，家里可算没啥活了, 孙叶甩甩手，关上院门，她今天还要到研究所去报道。
　　在半路遇到了大部队, 刘教授一行人显然从昨天的激动中缓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的风范。
　　“老师早！”
　　“嗯。”
　　“小叶子, 你今天来得就刚刚好, 以后就按这个时间点来，甭太早太晚。”
　　“知道了，老师。”
　　孙叶还是很尊师重教的, 等刘教授先走后再跟上, 虽然刘教授并不注重这些细节。
　　“小叶子, 今天你还是整理昨天没有弄完的资料，林大哥看好你哦。”
　　林前进扭头对着孙叶说道，孙叶直接无视他，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
　　“小叶子，你说说话嘛，我们差不多快走了，你难道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唠唠嗑？”
　　“走？去哪里？”
　　孙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刘老师他们会一直在前进大队，并没有考虑过他们会离开的。
　　一时惊讶，忍不住失声问道：“林大哥，老师也要走的吗？”
　　“这还用问？我们大家一块来的，当然一起回去，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京都的胡同……”
　　后面的一系列话语孙叶就没有听到，刘老师走了那她怎么办？继续念书，考高中，进厂？
　　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她不甘心，说不清为什么不甘心，她也明白刘老师没有义务对她的人生负责，教她一场亦是缘分使然。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我送送…”
　　后面的话低不可闻，似乎喘不上气来，说不出来，压抑在喉咙里咕哝。
　　林前进并没有发现孙叶的情绪不稳低落，就毫无顾忌地回答道：“最短十天半月，最长也超不过一个月，等首都回了信，我们就起身。”
　　“那好快的啊。”
　　“也不快，我还嫌慢了呢。”
　　孙叶就低着头，不再问林前进，或许一路都是顺风顺水，从来都是心想事成的她接连两天里遭遇打击，有些缓不过来。
　　她不是天选之子，世界也不是围绕着她转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刘老师为她揭开这个世界特有的神秘面纱，让她不必和旁人一般浑浑噩噩的过完此生，找到一个目标一个方向。
　　孙叶本就是通透聪明的人，稍微一深入想想，就想通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只望各自珍重，她坚信，她们会再见面的。
　　不过，此刻想这个还是有点太早了，人还没走呢。
　　“林大哥，首都是什么样的？”
　　“首都啊，钻不完的胡同，要是不熟悉地形，你进去就出不来咯。”
　　“切，骗人，鼻子底下一张嘴，哪会迷路。”
　　孙叶立马反驳，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路痴属性严重，东南西北全看天上的日月星辰指示，至于在前进大队，她熟悉得不得了，不会再迷路找不着家。
　　“有四层楼高的百货商场，里面要什么有什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
　　一路上和林前进插科打诨，路途到也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研究所。
　　等人群分散，孙叶抓住林前进的衣袖，让他等等，她问了一路的首都情况，可这边的才是头等大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呢。
　　孙叶眨眨眼，指指这个研究所，轻声说道：“林大哥，那你们走了，这个研究所怎么办？”
　　“啊？”
　　林前进一时也没想到，他只想着轻装上阵回首都，这研究所里的仪器当初可是爷爷他们费了老大功夫才申请来的，总不能丢弃在这里不用，让它吃灰。
　　“这里的仪器这些的会叫人来运回首都，这房子大概会空置吧，也许会归还给大队，看大队长怎么处置了。”
　　孙叶这才认真打量这研究所，盖的时候用的都是好料子，房龄不到十年，还是很新的。
　　“那我种的稻谷怎么办？”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啥时候去问问刘教授。”
　　孙叶也是这个想法，宜早不宜迟，就今天中午吃饭过后问吧，这会老师正忙着实验刚研究出来的肥料。
　　孙叶随即点点头，转身朝稻谷地走去，时间还是太短，什么变化也没有，孙叶也是看看安心。
　　给稻谷地里洒洒水，补充补充水分，就去库房里抱出那堆昨天没有完成的任务。
　　时间就在孙叶专心致志工作中流逝，等孙叶抬头一看，太阳当空照，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孙叶放下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资料，放回库房，急匆匆地往家赶去。
　　昨晚说好了，她要在孙妈的监督下炒菜的，不能不会，会了可以不炒，能自食其力。
　　“老师，我先回家吃饭了。”
　　“叶子，做了你的饭，别走了，留下来吃吧。”
　　孙叶早就跑远了，只有空气中回荡着孙叶的声音：“不了。”
　　在院门口和孙妈孙爸碰头，孙妈孙爸衣服灰尘尘的，脸上的一道黑一道白，脖子里堆了一层灰。
　　整个人是灰蒙蒙的，孙叶眼神顿一下，才推开院门，今天还是炒白菜和凉拌黄瓜，直到孙叶把这两道菜做出正常水平才会换菜谱。
　　孙叶也不用孙妈多言，自觉的去地里砍两株小白菜，黄瓜家里还有，就不用摘了。
　　孙叶洗净白菜，孙妈烧火，把白菜切段，搁砧板上放着。
　　“锅热了，放油。”
　　孙叶拿出油壶，就稍微抖抖，一下子倒了许多，油帕湿得厉害。
　　孙妈眼皮子一跳，勉强沉住气，继续说道：“拿油帕擦锅，别浪费了。”
　　孙叶心里也紧张得不行，叠起油帕，迅速擦一遍锅底。
　　就看着孙妈。
　　“看我干什么，倒菜啊。”
　　“哦哦哦。”
　　孙叶抓过几把白菜段，离锅远远的，就闭眼望往里面扔，锅里“嗞啦”作响，孙叶听的一抖，举着锅铲离得更远了。
　　孙妈瞧的眼睛疼，炒个菜有必要这样吗，跟打仗一样。
　　“翻炒！”
　　孙叶见动静小了，才慢慢挨近，孙妈一把把孙叶推到灶边上，说道：“放心，这锅吃不了你的，我在呢。”
　　“翻炒啊，再不翻就糊了。”
　　孙妈特意把火改为最小的，柴都抽出来了，直冒烟。
　　孙叶几大铲子下去，有的白菜就翻掉地上了，孙叶转头无辜地看着孙妈，想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白菜不听话。
　　“你动作轻点，这锅遭不住你使这么大的劲，别菜没炒好，给我把锅戳破一个窟窿。”
　　孙妈这才明白孙叶昨天能独自炒好焦糊的白菜是多少不容易，她看着都怕。
　　孙叶只歉疚的点点头，这回下手轻点，可白菜都翻不过来。
　　“你使点劲啊，你这是给白菜按摩啊，啊？！”
　　孙妈气得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把孙爸都吸引了过来，开口说道：“你好好教嘛，别大声小气的，叶子不是在学吗。”
　　孙叶这回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吭声不反对，听指挥就对了。
　　“你行你来教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啊！”
　　孙爸连连摆摆手说：“我哪行，你来你来。”
　　“不行就闭嘴。”
　　孙叶抿嘴笑了一笑，没想到被孙妈给发现了，“孙叶，你还好意思笑！”
　　“妈，我不笑。”
　　“快翻菜啊，糊了！”
　　“这么大的糊味没闻见吗？愣着干嘛，炒啊！”
　　“用大劲还是小劲？”
　　“算了算了，我来吧，你看火。”
　　孙妈夺过孙叶手中的锅铲，麻利的翻炒起来，半点没有孙叶的滞塞，犹豫不决。
　　“叶子，你来放盐。”
　　“啊？哦。”
　　孙叶拎着那小盐罐，只觉得重若千钧，轻轻挖了满满一勺，孙妈只一句“是不是想齁死人啊？”
　　孙叶立马倒掉剩一个底，又给孙妈看看。
　　“少了。”
　　孙叶就是炒菜放盐全凭手感，是多是少听天由命。
　　试了三次，第四次才算达到孙妈的标准要求，这菜炒得不止孙妈心累，孙叶也累。
　　只真心感叹，这炒菜就不是人做的事，它那么多的规矩，那么多标准，真真是为难人。
　　“叶子，咱们做菜改为晚饭吧，那会有时间随你折腾的，这顿就算了吧。”
　　孙叶如释重负，逃过一劫，能晚点就晚点吧。
　　孙叶过上了艰苦的炒菜大业生活，白天去研究所照顾她的小稻谷，晚上回来炼炒菜功夫。
　　似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孙叶炒的菜勉强能入口了，还是达不到正常标准。
　　刘老师他们的脸色是越来越凝重，首都并没有回信过来，一点音信也没有，寄过去的信件石沉大海，泛不起一点浪花。
　　孙叶的稻子也长了出来，翠绿翠绿的，枝干粗壮，一看就知道长势良好。


第46章 鲜花饼
　　太阳高高悬挂当空, 空气灼热得厉害，周遭的花草恹恹搭搭, 无力的垂落地面。
　　研究所门外的常青树树叶也不负往日的神彩熠熠, 耷拉着。
　　孙叶特地戴了一顶草帽，不然头顶快冒烟了，至于地里的禾苗，孙叶也没啥招, 给它遮阴挡凉也太不现实, 还是顺其自然, 任由它们自己生长吧。
　　而且, 研究所气氛也不怎么好,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林前进也颇为严肃，至于原因，孙叶也是了解知道的。
　　孙叶这会已经接过记录数据的活, 每天就量量作物的生长情况，浇水施肥, 任何一项在作物上的人为动作均记录在册。
　　专属于稻谷的本子已经记录过半，全是孙叶一笔一划记下的。
　　孙叶抬头看看研究室的方向，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 讲实话，她是真的高兴老师他们的不离开, 这于她有利, 可也不想老师们困在这小小的前进大队，华国那么大，连她这个从没踏出过镇上半步的人都想去看看, 更可况老师呢。
　　书本上描绘的长河落日, 大漠孤烟, 江南水秀，她还没有看过，最重要的是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美食她没有一一品尝，要想这些愿望实现得经过几十年的光阴时间，时间有时很长，长得像到不了的高山，时间有时却有很短，似乎是一眨眼就没了。
　　太阳落山，盼了一天的风才姗姗来迟，孙叶沉默的跟在沉默的队伍里面，愁绪渲染，孙叶眉头也染上了。
　　老师们回去的事她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没那么大的能量，就连安慰都无从下手。
　　跟老师一行人分开后，孙叶走在路上，远远地就望着匆匆归家的农人，手背在身后，驻足看着这天这地这山这水这人，一时竟入了神。
　　一声牛叫惊醒了孙叶，放牛的人把牛放到这边来了，在她身后不远处边吃路边上的草边回去。
　　孙叶回神，朝放牛的人打一声招呼，就奔着回家，她今儿晚上的菜还没有做好呢。
　　一想到这，就恨不得不要回去，实在是做菜这事太折磨人了，不仅她受折磨，孙妈更是，每次准能把孙妈给气着，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每次精准的把孙爸炸了满头包。
　　认命的去菜地里摘两颗白菜，这是地里的最后两颗白菜了，这一个月来，晚饭顿顿是白菜，天天是白菜，看见白菜孙叶心里都犯怵，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得慌，更何况焦糊的炒白菜。
　　拖着步子洗净，她麻木了，只会机械动作，可偏偏炒菜的时候手又有自己的思想，不再是机械了。
　　又是一场翻车现场操作，全家人都无奈了，孙叶挑挑拣拣夹了不糊的菜吃，被孙妈一筷子夹了好多糊的塞碗里。
　　“叶子，不要挑食，自己做的自己吃。”
　　孙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孙妈，很想大声说一句：妈，我还是你亲闺女吗？有这么待亲闺女的吗？
　　轻轻把焦糊又齁咸的白菜扒一边，她真的宁愿吃干饭了。
　　孙妈紧接着又宣布一件事情：“叶子啊，以后呢晚上啊，你炒的菜归你吃。”
　　“那妈你们呢？你们不吃吗？”
　　“我们啊，不用你操心，我们吃我炒的。”
　　孙叶立刻叫嚷道：“妈，不公平，我也要吃你炒的，我自己做得不好吃。”
　　“你也知道你做得不好吃，还不好好做！”
　　“我好好做了，可手它不停使唤。”
　　孙妈泄气，叶子是真的努力了，她也看在眼里，就是想不明白她王秀珍的女儿怎么会是灶房黑，炒个简简单单的菜忙的七手八脚。
　　眼神转移到孙爸身上，有危险的成分在闪烁。
　　孙爸整个就安静如鸡，接受到孙妈的视线，也是早有预料，这后半个月日日都是如此，孙叶做的，他挨白眼，挨说。
　　“孙学军。”
　　“欸！”
　　孙爸可以说他是条件反射的回答吗？接下来放下碗筷，准备乖乖听训。
　　“都是你的错，你平时就不做饭炒菜，闺女定是遗传了你的德性，才成这样的。”
　　孙爸想解释说他会炒菜的，闭着眼睛也能比闺女炒得好，不关他的事。
　　可事实是他不停地点头，一切都是他的锅，是他的错，这会认了就对了。
　　孙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加快动作扒饭，剩一个碗底，碗底躺着焦糊的白菜，在孙叶的字典里就没有浪费这个词，眼睛一闭，心一横，呼噜呼噜地一口吃掉，嚼都不带嚼得咽进喉咙，吞下肚子。
　　放下碗筷，说道：“妈，爸，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吃好了叫我一声，我好洗碗。”
　　孙叶手脚轻快地离开罪恶之地，跑后山坡去闻闻香味，去去嘴里残留的焦糊味。
　　山坡上月季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一簇挨着一簇，孙叶想到自己房间里的花已经枯了，就随手摘了几朵开得正茂盛的月季，凑近一闻，芳香扑鼻而来。
　　孙叶闭眼深吸一气，真香，不知道能不能做成鲜花饼，可是以她的这个手残程度怕是会报废面粉，那会孙妈怕不是得揭了她的皮。
　　她好像记得家里还有点白面粉的，鲜花饼应该挺好吃的，孙叶越想越心动，看着满山的花，就这么落到地上不是挺可惜的吗，吃了就物尽其用，不可惜了。
　　匆匆忙跑回家，先把这几株放窗台上的篮子里，又到厨房挎上篮子，在孙妈孙爸不解的眼神中奔向后山。
　　今儿就做月季鲜花饼，孙叶一朵一朵的挑选，摘下形状比较完美的花瓣，一会儿功夫就摘了满满一篮子。
　　孙叶搓搓乌黑的手指，拎起篮子就往家走，这会孙妈都吃好饭洗好碗了，正拿柄蒲扇坐堂屋一摇一摇的扇风。
　　“叶子，你摘这么花瓣干什么？”
　　孙妈指着孙叶臂弯挎着的篮子问道，孙叶答非所问，就说：“妈，你看这花瓣好不好？”
　　“挺好的，有香气。”
　　孙妈站起身来，揪一瓣来看看，闻闻，还不错，可叶子摘那么多干啥。
　　“妈，你说这要是做了来吃该是多么美味啊。”
　　孙叶蛊惑孙妈，继续说道：“妈，你看，这花儿开了落了不是白白浪费吗？咱们给它做成吃的，给爷奶送点，给知青点的送一点，多有面子的事啊。”
　　“是啊，咱们受了知青点多少好东西，是该送点什么去。”
　　“叶子，你说这花瓣能做啥，总不能就这么送一篮子过去，那不是埋汰人吗？”
　　“妈，我知道一个秘方…”
　　“秘方？你那来的秘方，我怎么不知道咱家有什么秘方。”
　　“听我说完嘛，秘方是我从书里看来的，咱们做鲜花饼吃。”
　　“鲜花饼？”
　　孙妈很是疑惑，她还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连供销社里都没得卖，名字倒是好听。
　　“就是要亿点点面粉！”
　　“一点点？”
　　孙妈咋那么不相信呢，持怀疑态度。
　　“真的，我保证。”
　　“那行，你做？”
　　孙叶一听这个，连连摇头，她要是有做鲜花饼的本事，早就自己动手了，那还能跟孙妈在这仔细解释老半天。
　　“妈，说真的，我做你放心？就不怕我浪费你的宝贵富强粉。”
　　孙妈睨了孙叶一眼，当即拍胸脯说道：“只要你能做出来，富强粉尽够，妈不怕你浪费，就怕你浪费了还学不会做不出鲜花饼。”
　　孙叶默了默，扎心了，孙妈一语中的。
　　“行了，怎么做你说吧，我来做。”
　　“嘿嘿。”
　　孙叶就知道孙妈会同意的，她发现了孙妈的秘密癖好，跟她是一个属性的，喜欢吃，吃各种好吃的。
　　还有就是最近刘老师他们情绪低落，她没什么帮得到的，就做做新鲜的吃食犒劳犒劳胃部，聊表心意。
　　“我先把花瓣洗干净晾干，然后捣碎，后面…后面的…后面再说。”
　　孙叶一时想不起来怎么弄的了，到时再想办法，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再不济，跟包包子一样把花瓣给包上上锅蒸，一样能吃。
　　这是孙家牌鲜花包。
　　隔天，孙叶确实这么干了，还额外费了孙妈一点点红糖，孙妈心疼了，费了她这么多好东西，是屎都喷香了，下次，下次她再也不听孙叶的胡思乱想了。
　　半干的花瓣和红糖给包上，孙叶试着包了一个，她还真是没有做饭这方面的天赋，老是破肚子，从底下漏出来，明明是一样的手法一样的动作，到她手里就不成样子。
　　她也是服了，旁边孙妈笑开了嘴，眼泪花子都笑出来了，孙妈确认了闺女不会做菜之后就放下了让她做的念头，会吃就成，不要求那么多了。
　　上锅，火烧得旺旺的，孙叶就时不时的上前去闻一下，陶醉在美味中，真的好香，闻着口水直泛滥。
　　差不多蒸了三十多分钟，孙妈就宣布好了，这次一共蒸了三十多个，有婴儿拳头般大小，个个圆润可爱，呼唤着孙叶快点吃掉它们。
　　孙妈用筷子夹了一个给孙叶尝尝味，孙叶也不管烫不烫，办开一半放嘴里。
　　唔，真的是好烫又好香！
　　孙叶含在嘴里舍不得吐掉，又咽不下去。
　　“好吃吗？”孙妈问道。
　　孙叶直接狂点头，这还用问，好吃得舌头都快掉了。


第47章 虚惊一场
　　孙妈接过孙叶的另一半鲜花包, 皮擀得薄薄的，里面满是足足的月季, 说不出的清香带一点点甘甜。
　　孙叶很快吃完属于自己的那份, 唇齿留香，香进心里去了，似乎一呼一吸都是满满的芬芳。
　　蒸笼上的包子冒着滚滚白烟，热气腾腾, 孙妈让孙叶拿一个干净的竹篮, 给她装了差不多有一半, 还是有点重量的。
　　孙叶深吸一口, 拎着篮子往知青点去, 还没被美食冲昏头脑，记得做鲜花包的初衷是为了转移老师的注意力，别沉浸在厄难中。
　　太阳已经落山, 天黑了，今晚难得没有了月亮, 可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挂在夜幕中，村子里还零零碎碎传来说话声音，狗吠夹杂其间, 年景越发好了，猫狗这类小动物富裕人家也养了起来, 很招小孩子的欢喜。
　　孙叶对猫狗还算一般, 没有小孩子那么狂热，不讨厌也不喜欢。
　　白天闹人的蝉鸣这会总算是歇了功夫，换作不知名的虫子演奏, 一天到晚没个停歇的。
　　孙叶手挎竹篮, 脚步轻快地走在田间小路, 因着穿的是孙爸编的草鞋，路边杂草不时拂过脚背，夜风阵阵，孙叶置身其中，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顺畅地来到知青点，知青点点了灯，这会点灯的人家户不多，知青点算是一户。
　　院门半掩着，孙叶轻轻一推就开了，大家都在院子里乘凉聊天，孙叶跨步进去，见众人望过来，抿嘴一笑，走到石桌旁，放下臂弯上的篮子。
　　揭开布头，白白胖胖的包子露了出来，一股香味霎时弥漫空中。
　　孙叶笑着开口说道：“我见山坡后面的月季开得盛，想着掉落地上也是可惜，就物尽其用，摘来吃岂不是妙，恰巧我从老师给我的书中看来一种风味小吃。”
　　“这不，叫我妈给做了吃，原本是想做鲜花饼的，可是记不清具体步骤，想着不都是吃吗，给它做成鲜花包不就成了。”
　　“郭奶奶，林奶奶你们快尝尝，瞧瞧怎么样，可好吃？”
　　众人听了孙叶说了这么一串，早已口舌生津，属林前进动作最快，抓起一个就掰开瞧了瞧，嘿，还真是花做的馅。
　　放入嘴里，嘴巴咀嚼的动作快了几分，不由朝孙叶竖起大拇指，咽下口中吃食说道：
　　“叶子，你咋那么会吃，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之一，鲜，香！”
　　孙叶腼腆地笑了笑，推过篮子离老师他们近点，“老师，快尝尝。”
　　林奶奶边吃边点头，点子新奇，皮劲道，手艺不错。
　　“孙嫂子手艺确实不错，哪天得了空咱们也弄来吃。”
　　“这个感情好啊。”
　　“……”
　　孙叶见大家都满意笑容不由甜美了几分，听林奶奶她们有想做这个鲜花包的意向，就开口说道：
　　“林奶奶，郭奶奶，后山坡的花多着呢，你们哪天要做的话叫林大哥知会我一声，我给你们把花给摘了来。”
　　“好，好好。”
　　“来，叶子也吃啊，别光看着我们吃啊。”
　　郭奶奶拿起一个鲜花包递给孙叶，孙叶摆摆手，后退几步，说道：“郭奶奶，家里还有的，还怕我没得吃啊，奶奶你们吃好了。”
　　“你这孩子…”郭奶奶嗔了孙叶一眼，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孙叶只露齿一笑，静静站一边。
　　刘教授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实在是没肚子去装填了，本就是吃了晚饭的，再吃一个包子该饱了，还得走走消消食，晚些时候才能睡得着，睡得踏实。
　　刘教授起身，招呼吃好的两个老友，晃悠着出门散步去了。
　　带来的十五个包子除林前进一个人干掉了三个，其余人只吃了一个便没有吃了，还剩四个，林奶奶给放灶房里。
　　孙叶佯装随意的问道：“林奶奶，什么时候离开前进大队啊？”
　　“谁跟你说我们要离开大队了？”
　　“啊，不走吗？可…”
　　“不走，能走哪去啊，前进大队就挺好，山清水秀，最重要的是还有咱们这么可爱的叶子在这呢，林奶奶才舍不得走。”
　　孙叶低头，口中说道：“林奶奶，你就会拿我打趣。”
　　孙叶本想问那为什么老师这段时间看起来不高兴，连大家都低沉。
　　可想想还是算了，她还是从老师那知道比较好。
　　“是不是小林跟你说要离开的，他啊，没个正形，知道自己弄错了不高兴了好些时间。”
　　得亏林前进这会不在这里杵着，不然得多没面子，铁定会涨红了脸。
　　“……”
　　孙叶心底松了一口气，正好郭奶奶把篮子腾了出来，孙叶拿过篮子跟她们道别：“郭奶奶，林奶奶，我就先走了。”
　　“欸，路上慢点，仔细脚下。”
　　“好的，我知道的。”
　　“郭奶奶，林奶奶再见。”
　　“嗯。”
　　孙叶甩着篮子，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想大声喊叫，一蹦一跳地，不时把篮子抛到空中又双手接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激动。
　　不曾想，甩的力道大了些，篮子被她抛到坎坎下，还在斜坡上翻滚几圈离得更远了。
　　孙叶无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篮子离她远去，鼓起脸庞，以手作扇扇扇风，消消气，可算是停下了。
　　走到下面去还要绕好长的路，她不想，低头瞧见这坎还不算高，左右张望四周没啥人。提起一气，纵身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地，就是落地的瞬间脚底板有些疼，还能接受。
　　孙叶捡起篮子，随便拍拍底部沾上的尘土，绕道走远路回家，走过的路还要再走一遍，虽然并不是很多，莫名心里不爽。
　　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
　　这下吸取了教训，心里也归于平静，总算能好好走路了。
　　才走了几步就看见前方勾肩搭背的林前进和郭建武，两人似乎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惹得郭建武拍了林前进的头一下。
　　“林大哥，建武哥。”
　　“叶子，回家啊。”
　　“是的。”
　　“快回去吧。”
　　孙叶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林前进口中说出来，忍不住多瞅林前进几眼，该不会是失望过度引发了精神错乱了吧？
　　如果按照往常的话，大概会嬉皮笑脸的一顿混说海说，哪会这么正经。
　　“你哪什么眼神？”林前进被孙叶怪异的眼神盯得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使劲搓搓，崩不住，怪叫道。
　　“正常人的眼神，专看不正常人用的。”
　　孙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回答叫林前进气得跳脚。
　　“叶子，咱两好好说说，啥叫不正常的人，你林大哥正常的不得了。”
　　孙叶见林前进又恢复往日作态，高深莫测地摆摆手，说道：“我知道的，我晓得的，林大哥非常正常。”
　　那语气，那神态，妥妥的是说反话，跟哄七岁娃儿一样。
　　“不跟你们说了，回家了，再见，明天见哦。”
　　孙叶绕过两人，慢慢开跑，再也止不住的笑出声来，林大哥确实挺好的，挺好玩的。
　　后面隐约传来林前进不服气的说话声，好像是在向郭建武陈述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孙叶。
　　郭建武直接不理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连孙叶是在跟他开玩笑都听不出来，越活越回去了，好听点叫越活越年轻。
　　孙叶在门口碰上了孙妈，孙妈去给老宅送了鲜花包也是才回来。
　　两人回到家，孙爸还没有回来，也不知到哪家去串门了。
　　“一天天的，吃完饭撂下碗筷就没个影子，想叫他做点什么都找不到人。”
　　孙叶听到后面的孙妈关上院门，嘴边上嘀嘀咕咕的，问道：
　　“妈，找我爸干什么？”
　　“没什么，快去吃包子吧，不是喜欢吗，一个也别给他留下。”
　　“哦。”
　　孙叶默了默，就孙妈嘴硬心软，哪次有好吃的不留下来给孙爸那才奇了怪了，这话也就听听得了，千万别当真，真把鲜花包全吃光了，该她挨批了。
　　孙叶也没那么大的肚皮能全吃得下，还剩七八个呢，顶天吃四个，不能再多了。
　　“妈，啥时候咱们再做点，给大哥二哥也稍点去，他们在学校吃也吃不好。”
　　“行，赶集前一天妈就再做点。”
　　“咱家还有富强粉？”
　　“没了，只够下一次的量了，这玩意不经吃，要是多点你天天吃鲜花包妈都愿意做。”
　　“妈，你放心，以后我会让咱家天天吃上细粮，富强粉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孙妈只当孙叶说说的，半点也没察觉到孙叶口中之言的决心。
　　“好，咱叶子最孝顺，妈等着。”
　　孙叶点点头，又继续啃一口手中的包子，撕下一半递过去给孙妈，母女两人吃着吃着就笑了。
　　天黑了也无事可做，母女两人就作院子里唠嗑，也唠不了多长时间，实在是蚊虫凶猛，一个劲的逮着孙叶咬。
　　孙爸砍的熏蚊子的艾叶昨晚就烧没了，想着让他吃完饭就去砍点回来的，这人还一去就不见人影了，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孙叶遭不住，率先回了屋，躲进帐子里，她这什么体质，专招蚊子，难道她的血要香点？
　　怀着这个疑问，孙叶慢慢进入梦乡，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第48章 喜中带悲
　　孙叶弯腰量稻禾长度, 禾苗长了三片叶子，翠绿翠绿的, 在风中摇曳生姿, 相互碰撞发出“簌簌”的声响，生长情况大多相同，只量五颗取做标准。
　　在研究所里的稻子和其它的相比较而言，确实普通了些, 它们的生长情况也就孙叶这个种稻人会时时关注。
　　也不负孙叶整日念念叨叨, 茁壮成长, 一天一个样到不至于, 十天半月的变化就明显点。
　　开花, 随后进入乳熟期，一株上的颗粒鲜明而多，手一掐满满的爆浆。
　　孙叶每天就蹲在地旁, 看着穗粒鼓胀起来。
　　缘于刘教授检查了孙叶记录的生长数据，记录得有模有样的, 也分了一份心看一看，毕竟第一个学生的成果。
　　只要到完熟期不干瘪，颗粒饱满, 就算是正常的。
　　孙叶伸手捏捏稻穗，心中暗自点头, 挺好的, 第一次种就能和田里的没啥两样。
　　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孙叶直接放开心神，鼓励地里的小家伙们：“你们缺什么一定要和我说, 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弄来, 千万不要闷着不说。”
　　“叶子, 叶子，不用做很多的，只要每天晒晒太阳，有充足的水份，我们就能长得很好的。”
　　“对的，这块地很好，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问题。”
　　孙叶找到发出异于别株的稻子，先是仔细看了一遍它的身躯，和旁的也没什么差别啊。
　　“哪有问题？”
　　“前面那个兄弟的头压着我的头了，我难受。”
　　孙叶定睛一看，不过是轻微挡在稻穗上方，哪里能谈的上压。
　　遂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这么娇气，想必你的子孙也跟你一样，你们以后的子孙那可是要和旁的挤挤挨挨地长在一起，可没这么大的地盘挥霍。”
　　“我也不娇气的，只想你跟我说说话，你别生气，我……”
　　“我没生气，你们得明白外面形势严峻，现在有机会就好好长长。”
　　孙叶直接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很显然要跟这些稻子上思想课了。
　　“叶子，外面的那些家伙肯定没我们长得好。”
　　“先别骄傲，等熟了要是还比不上田里的那就闹笑话了，对不对？”
　　“咱们啊加把劲，该伸展就伸展，该输送食物就赶快输送食物，给子孙长大个才是正理。”
　　“叶子，咱们这一片的兄弟姐妹总得有个名字，要不然岂不是跟外面的那些是一样的，忒没面子了。”
　　稻小口气倒是不小。
　　“行，你们想叫什么名字，我跟老师提提，等哪天有功夫给你们立一个牌子，让别人一眼就知道你们。”
　　“要朗朗上口，威武霸气的，还要好听，最好一听就知道是最好最棒的稻子，要不然咱多没面子啊。”
　　要求还挺多，有这样的名字存在吗？孙叶脑袋里划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叫稻王怎么样？”
　　原谅她这个取名废，她还没有给别人取过名字呢，实在想不出什么贴切的名字。
　　“稻王？这个名字好！稻中之王，王者归来。”
　　很显然这些小家伙很满意，孙叶这个取名人却尴尬地脚趾扣地，硬着头皮待下去。
　　“叶子，你在哪干嘛？快过来！”
　　刘教授在研究室门口高声喊道，这会的刘教授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似乎什么都打击不到他，韧性十足。
　　他们的实验结果已经被原封地驳回，首都的研究院刚好被封，里面的人收不到，滞留了许久才返回来。
　　大地方的城市现在是群魔乱舞，好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极尽疯魔癫狂。
　　孙叶欸了一声，站直身子，两手拍拍屁股裤子沾染的灰尘，小跑着走向刘教授。
　　“老师，你叫我？”
　　“来，这是你的实验物品，快来看看。”
　　刘教授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孙叶莫名跟在刘教授身后看着实验台上她一开始拿来的稻谷，刘教授抽出一张龙飞凤舞的手写纸。
　　孙叶探头看一眼就眼晕，实在是认不出来啊，她能力浅薄，无能识得。
　　“你看这项数据，和我们之前种的相差无几，第一次就有这样的成果，很棒。”
　　刘教授指着大段文字中其中几个点，孙叶只能羞愧的说道：“老师，我看不出来这写的是什么。”
　　“是蛋白质与脂类，这两项最为明显，其它还有待加强？”
　　孙叶也是看过不少的书，自然明白刘教授口中话的意思，饱腹感更强，营养更好，口感也是如此。
　　“叶子，喏，给你。”
　　刘教授情绪挺好，把实验数据给了孙叶。
　　孙叶望着这一页一页的数据，是她的成果，要是那株小稻子还在的话，想必结果不是这样的，孙叶有些丧气。
　　“叶子以后也要如此，认认真真地记录，一点一点进步，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得慢慢来…”
　　刘教授忽地叹一口气，未尽的话语吞下，转口说道：“你已经很好了，不要不高兴，小孩子就该开开心心的。”
　　孙叶亦是点点头。
　　秋风将起，第一片落叶缓缓坠地，山山换了颜色，一年一度的秋收开始了，孙叶也不再到研究所来，加入到抢收的队伍之中。
　　已是半大姑娘，不再干以前那些轻巧的活，该让给比她年幼的孩子了，分到了割稻子的活。
　　孙叶挥舞着镰刀，耍得倒是挺漂亮的，孙森孙林连连叫好，一人得了孙妈一个脑瓜崩，瞪一眼孙叶。
　　孙叶立马规规矩矩地握好镰刀，也不耍花枪了，跟着大部队一步一步走向田里。
　　众人看着一年比一年还好的稻子，心里比什么都高兴，苦点累点算啥，能填饱肚子才是顶顶好的。
　　大队长一声令下，大家伙争先恐后地进入稻田，孙叶举目四望，虽比不上研究所里的却也不差，金黄黄的喜人得紧。
　　学着孙妈的样子往镰刀把上吐一口吐沫星子，弯腰下了地。
　　如今的孙叶越发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做精灵大祭司的那些不知名包袱不知不觉放下，既轻松又自在，孙叶乐在其中。
　　一手拿稻杆，一手拿镰刀在根部轻轻一割，完完整整的一把稻子就割了下来，放在旁边，会有年幼的孩子来捆，男人们挑到打谷机旁去脱粒，脱好的粒装好运到广场上晒。
　　孙叶只管低头割，一气割了许多，半天直起要来锤锤，四下环视，没有一个人偷懒，都在哼哧哼哧的干活，只汗滴到眼睛上才拿脖子上挂着的手帕抹一把，半点不停歇。
　　孙叶也不过多磨蹭，又弯下腰继续割稻子，这玩意和工分挂钩，多劳多得，工分到秋收是敞开了算，谁干得多谁工分就高，上不封顶。
　　一干就是一天，月亮升起来天黑了才将将收工，孙叶一天就喝了足足一大壶水，浑身上下酸溜溜的，手臂感觉没知觉了，弯着的腰直起来都费劲。
　　龇牙咧嘴的坐田坎上揉揉这揉揉那，等着计分员来记公分，虽然身体累，可望着面前光秃秃的田野，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一个仰躺在地上，满天的繁星，排列成一组组奇妙的图案。
　　孙叶一下子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使劲看清楚，是不是累得眼花了，咋看出明天会下雨这糟糕的天象。
　　可无论孙叶怎么样揉眼睛怎么看都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坏天气。
　　也顾不得腰酸背疼，爬起来就往孙妈那边去，孙妈正和别人聊得开心，孙叶走到孙妈身边拽拽孙妈的袖子惹得孙妈一个嗔怪的眼色。
　　孙叶不为所动，就直直拽着孙妈往旁边走，事关重大啊，一年的收成别临到头泡了汤，竹篮打水，一场空。
　　孙妈只好歉意地对大婶们点点头，跟着孙叶到旁边来，还说道：“叶子你干什么，很不懂事的这个行为。”
　　“妈，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什么事回家不行吗？”
　　“不行。太急了。”
　　孙叶估摸着周围的人应该听不到了才压低声音说道：“妈，我看天，天上说明天要下暴雨，大暴雨。”
　　“啥？你说什么玩意？”孙妈一时没控制住声量提高许多，引得旁人看了过来。
　　孙叶忙说道：“妈，别嚷出去啊。”
　　“好好好，叶子这是真的吗，你可不能跟妈开这种玩笑啊。”孙妈的语气神态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妈，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我疯了吗。”
　　“叶子，那这可该怎么办啊，地里的稻谷还没有割完，要是泡了水就没救了啊。”
　　孙妈这会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对孙叶知道天气的能力深信不疑，只抓住孙叶一个劲的问着。
　　“妈，你去找奶，把这件事跟奶说了，让大队的人不休息的在夜里抓紧时间收，这雨在明天中午快一点的时候落下，应该来得及。”
　　“好好好，妈这就去找奶，去找奶。”
　　孙妈跑着到晒谷场去寻孙老太，身影仓皇，一路狂奔。
　　孙叶要不是看自己年龄小人小没说服力，怕是要亲身去和大队长说个原委，只愿大队长能听得进。
　　孙叶默默祈祷，一切要顺利啊，一定会顺利的。


第49章 夜里赶工
　　孙叶坐在田坎上, 心里很是焦急，也顾不得什么, 爬起来就朝大队长那个方向跑, 她得亲自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心里才踏实。
　　等孙叶跑到大队长的那边，发现孙老太也是才刚刚到，孙叶就跟到孙老太身后，三人均是气喘吁吁。
　　孙妈一把拉过孙叶, 给孙叶使一个眼色, 让她待会不要插话, 随后紧跟孙老太步伐。
　　“大娘, 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林国栋见三人就站他跟前, 气都喘不匀，让记分员停下，问问可是有什么急事。
　　“大队长, 天大的急事啊，我得到消息说是明天要下雨, 特大暴雨，要是这雨一落，这地里的庄稼可不就淹了, 啥也没有了……”
　　孙老太一口气把紧要的给说了，又接着说道：“大队长, 咱今晚不能休息啊, 得加紧抢收啊，能收多少是多少…”
　　杨国栋和记分员对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却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问道：“大娘, 你这是打哪得来的消息，准确不，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哎哟，我这老婆子还能骗你不成。这消息真真的，明儿一点钟的时候准时下雨，快点叫大家伙动作起来啊，别耽搁时间了。”
　　孙老太急得直跺脚，两手比划着，“大队长，我对天发誓，我要是骗人，不得…”
　　“大娘，呸呸呸，不兴这个的。”
　　杨国栋连忙阻止孙老太的毒誓之言，看一眼殷殷切切盯着他的三人，顿时压力骤增，拉过记分员，到旁边嘀嘀咕咕商量去了。
　　“妈，大队长会信奶的话吗？”
　　孙叶小声问道，虽然她能听到那边的谈论，大队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记分员就不同了，他完全不相信，两人在据理力争。
　　“会的，大队长是个好队长，他会的。”
　　孙妈也不知道是在劝慰自己，还是无意识的回答。
　　孙老太看一眼孙叶，万分郑重地问道：“叶子，你可要看仔细了，奶可是把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别出岔子了。”
　　孙叶抬头望着夜幕上的繁星，很是肯定的点点头，上面的星象明显的很，半点不会出错的。
　　“唉，要是不落雨，舍了这张老脸我也乐意的。”孙老太叹一口气，老天爷不赏饭吃，一年忙到头，别是颗粒无收，那真真是要了老命了，全家都得饿着肚皮，那滋味光是想想浑身都不得劲。
　　“老三媳妇，要是大队长不同意，咱们家就连夜干，多少能有一点，有一点也是好的。”孙老太默了默，她听到了大队长那边的激烈争论，做下最后的打算，她管不了别人，只能自家人努力努力了。
　　“嗯嗯。”孙妈连连点头。
　　孙叶望天，怎么就这么难。
　　那边那两人的争论并没有结束，只听得记分员吼道：“大队长，你不能这么做，明天不下雨会被大家伙埋怨，说不定大队长就换人来做，这是失职的！”
　　“埋怨就埋怨，换人就换人，我自问心无愧！”
　　大队长回了一句，大步朝孙老太她们走来，冲他们点点头，郑重地敲响铜锣，一路往晒谷场去了。
　　这是集合的响声。
　　“全队集合，不论男女老少，通通集合！”
　　大队长大声呼喊着。
　　孙叶笑了，她们队有这么一个大队长真的是说不出的好，记分员拖着脚步跟上去，孙叶三人也跟了上去。
　　田坎上等的人听到铜锣声虽然摸不着头脑，也起身往晒谷场。
　　正往家走的人也折回身来，朝晒谷场走。
　　前进大队所有散落各处的人朝着一个地点进行移动。
　　孙叶看着加入这条路的人越来越多，莫名感动，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鼻尖有些酸而已。
　　“大家，我得到准确消息，明天一点钟会下大暴雨，今晚上咱们得打一场和时间的赛跑仗，把咱们辛苦种下的粮食全部收回粮仓，大家有没有信心做到！”
　　大队长说到后面一句是声嘶力竭地吼道。
　　下面寂静无声，村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应声。
　　孙妈扯一把孙爸，孙爸反应过来，立马大声回道：“有！”
　　孙家人心齐，有一人应声，其余人皆回应：“有。”
　　随后是站在前方的记分员声音响起，“有！”
　　稀稀拉拉到震耳欲聋，大队长点头笑了，大家伙纷纷拿起农具，走向田里，山上，各处布满人影。
　　女人家回家随便捣鼓点吃食给田里劳作的家人送去吃食，又加入收割大队。
　　孙叶特意留意了一下大队长，发现大队长宣布好这消息后，找知青点的人借了自行车，骑着车出了前进大队，后来，孙叶知道大队长是往别的队送消息去了，却并没有几个大队当真，只有相熟的大队看交情份上勉强夜里赶工。
　　孙叶还是割她白天割的那一块，虽然眼已被汗水浸湿，衣服就贴着身体，腰已经直不起来，手挥舞得直哆嗦，可她不想停，也不敢停，就怕是自己拖了后腿。
　　比她还小的娃儿睡意朦胧，却仍然坚持着，她可不能比这些娃娃先倒下。
　　再说，大人们比她劳动强度还大，也没听到喊累的。
　　孙叶割着割着，好似还听到了歌声，歌声越来越大，男女都有，响彻在前进大队。
　　“……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这片田地的孙妈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孙叶一开始还只是嘴巴跟着嗫嚅，后来却不知不觉放开嗓子和大家一块唱。
　　歌声似乎治愈了所有的伤痛劳累，干活也变得轻快。
　　曲子换了一首又一首，夜渐渐深了，借着月光繁星的光辉，大家夜火朝天，劲头十足，不时一阵夜风吹散白天积累的燥热。
　　做得快的把自己的份干完了，记分员记了工分，又重新找一块地加紧抢收。
　　这一晚，光是孙叶跟着孙妈就换了五六块地，更别提孙爸他们这些男人换的更多了。
　　记分员是从这块地跑到那块地，把整个前进大队最少绕了三四圈。
　　鸡叫了，天要亮了。
　　孙叶听到鸡打鸣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几分，好像每个人都有这种紧迫感，田里只剩镰刀割稻子的声音。
　　有的小孩实在熬不住已经在田里地头睡着了，听到鸡叫又爬起来继续干活。
　　天越来越亮，是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云浮在上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大队长跑着喊着加把劲，马上就收完了。
　　孙叶从后半夜一直都听到现在，这个马上着实有点太久了，久到孙叶快支撑不住。
　　其实大队还有好多待收的长在土里，要想一晚上的功夫把粮食全部收到粮仓里那是不现实的，只能把最最紧要的稻子先给收了，能收多少是多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孙叶还没反应过来时，脑袋被落下的雨打中，她顿了一下，更加疯狂的挥动手里的镰刀。
　　“工作快点！再快点！”
　　大队长拿着个喇叭吼着，声音已然嘶哑，却半点不影响他继续喊话，与大家同在。
　　雷声雨声越来越密，天空暗了下来，闪电穿梭其中，大队长不时抬头，又看看地里的进度，形势严峻，还有许多没有收…
　　雨势越来越大，地里的人停了了下来，有些人也不管不顾的直接坐在泥土里，孙叶勉力站起来，站直了腰，那酸爽那滋味谁来谁知道。
　　把镰刀给了孙妈，一步一瘸地往家走，路上谁也没说话，同样姿势的两位哥哥默默跟在孙叶后面。
　　到家时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觉得这路这么遥远，到屋檐下避雨，孙叶拖一张小板凳，坐上去，垂着头。
　　这会她脑子空空，啥也提不起劲，就想到头就睡，睡它个昏天黑地。
　　三兄妹坐了有十几分钟，孙叶打起精神，去灶房生火烧水，煮一锅姜汤驱驱寒，免得感冒了。
　　煮得时候随手把地里的小白菜也择了点进去，得多补补。
　　又烧一大锅的水准备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全家都要。
　　孙爸孙妈回来，喝了姜汤洗了澡，孙妈随便弄了一点饭吃了垫垫肚子，各回各屋睡觉。
　　孙叶是沾床就睡，还打起了小呼噜，可见是累狠了，眼底下的黑眼圈大的吓人，全家，不，全村人都是如此。
　　前进大队进入睡梦之中，外头风雨交加，只余大队长和记分员这些队上领导望着屋外的雨发愁。
　　说是睡个昏天黑地，却心有所系，睡不踏实，不到三四个小时孙叶就醒了，她打开门，见外面雨很大，堂屋那边的门是开的，孙爸孙妈就坐在那里，看着屋外的雨。
　　“叶子，醒了。”孙妈招呼一声。
　　孙叶过去坐在板凳上，捧着脸颊望雨。
　　“叶子，你说这雨要下多久啊？”昨天匆忙，一时忘了问这个问题？
　　“大概到明儿早上□□点就停了。”孙叶心中早有答案。
　　“啊？那晚上也还在下？”
　　“嗯，跟这会差不多大，到早上会慢慢绛下去。”
　　孙叶孙妈的一问一答把孙爸给看蒙圈了，说道：“你是糊涂了，这事问叶子哪能作数。”
　　孙叶孙妈看一眼孙爸，具都是不说话，又转头看屋外的连绵大雨。
　　“老三！老三！开门！”
　　是孙老太的声音。


第50章 谈话
　　孙妈朝孙爸看一眼, 孙爸抹一把头，奔跑着去给孙老太开门。
　　孙叶去里屋搬一把椅子过来, 孙妈到灶房里到了一碗温热的姜茶水。
　　“娘, 这雨这么大咋来了，有啥事等雨停了再说也是一样的，要不然叫孙文孙武跑一趟我们过去老宅也是一样的，你这把年纪了, 万一摔了磕了那是不得了的啊……”
　　“停停停, 这不是穿着蓑衣的嘛, 雨淋不着, 老三媳妇, 让我喘口气先。”
　　孙爸孙妈帮孙老太脱下正滴滴答答滴蓑衣，孙爸给放屋檐窗户下晾水。
　　孙叶端过桌上备好的姜汤，递给孙老太, 说：“奶，驱驱寒。”
　　孙老太端过“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肚子, 放下碗顺便摸摸孙叶的头，孙叶现在已经有孙老太一般高了，摸不到孙叶的头了, 孙叶见了顺势曲膝，好让孙老太摸。
　　“叶子都这般高了, 是大姑娘了。”
　　孙老太说了这么一句话, 转身坐在椅子上，孙妈孙爸孙叶三人各自找位置坐下来。
　　孙老太撩起眼皮子瞅一眼端端正正坐着的孙叶，清清嗓子, 说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一直这样大？停了以后的天气如何？”
　　孙叶顶着孙爸那明晃晃疑惑的的眼神, 轻声开口：“明儿个早上八/九就能停了，这雨也就今天晚上的时候稍微小那么一点点。”
　　孙叶拇指食指比划了一点点距离，接着说道：“停了以后天气也不见得好，没有太阳，晒不了稻子。”
　　“不会错？”
　　孙叶肯定的点点头，她一有时间就看了天，一遍一遍地看得脖子都酸了，半点变化也没有。
　　“不是，娘，这事啥问叶子，她不过是个孩子，哪能知道什么下雨太阳的。”
　　孙爸再次发问，他觉得老娘和媳妇都干活干糊涂了，尽说些糊涂话。
　　“叶子，你可别瞎扯，还挺认真地糊弄你奶她们，要真想知道啥时候雨停，还得去问问队里的老把式，他们可比叶子靠谱点。”
　　“爸，我说的都是真的。”
　　孙叶无法，语重心长地说着：“爸，就昨晚上还是我给奶她们说今儿下雨，让大队的人连夜赶工的，行，就算你不信我，那你总得信奶吧，奶啥时候犯过糊涂。”
　　“真的？”
　　孙爸求证性地转过脑袋，看向孙老太，孙老太轻微点点头，孙爸就呆住了，一动不动地坐板凳上，半天回不来神。
　　“甭管你爸那个大马哈，叶子，就是你知道天象这是队里别管是谁来问你都说不知道，别承认自己知道，晓得不？”
　　孙叶稍微一想就明白孙老太的意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点点头。
　　“还有，老三媳妇你嘴巴紧实点，别漏了风声。”
　　“奶，那要是缓过来大队长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那可咋整？”
　　“什么咋整？就说是你老祖托梦告诉我的，他一个小辈难道还能逼我一个长辈不成，你不要操心这些，万事有奶顶着。”
　　“奶，万一要是大队长不信呢？”
　　“信不信是他的事，反正奶的理由已经找好了。”
　　孙叶懂了，奶这是要耍赖皮，给躲掉，可她也算大姑娘了，也想帮忙。
　　而且，孙叶还发现，这大人们用得到你的时候就是大姑娘大小伙了，用不到就是小孩子，娃儿家，妥妥的双标。
　　后面孙老太又说了许多，孙叶只能支起耳朵听，半分也没有插嘴的余地，直到孙老太已经走了，孙爸还是蒙圈状态，整个谈话期间全程不在状态，迷迷糊糊的。
　　孙叶便向孙妈说一声就回屋里去了，这一觉还没有睡好，困的哈欠连天，后续的事情该咋办就咋办，用得到她她绝不说二话，可看情况奶她们都不愿意自己出面。
　　坐床上甩甩昏昏沉沉的脑袋，鞋子一踢，跑被窝里躺着睡觉。
　　这边孙爸大声小气的惊呼再也吵不醒孙叶，至于孙爸满脑壳的疑问就交由孙妈来解答，夫妻一体。
　　等孙叶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那么一点，至少砸在人身上没有那么疼了，堂屋已经摆好了碗筷，吃晚饭时间到了。
　　孙叶胡乱搓一把脸，被开门被风裹挟着雨丝那么一激，顿时瞌睡虫彻底不见踪影，甚至还有点冷了，手臂上冒着一粒一粒的小鸡皮疙瘩。
　　又转身回屋翻箱子找一件长袖衣服穿好，才一气跑到堂屋坐好。
　　“小妹，你咋这么能睡，我和大哥都起来好久了。”这话是孙林说的。
　　孙叶白了一眼二哥，她不想跟这个二傻子说话，免得气到自己，有口无心的代表说得就是二哥。
　　“我又怎么了嘛！”隔老远孙叶还听见了孙林那委委屈屈的声音，好像还被孙森弹了一个脑瓜崩。
　　孙叶进灶房，见孙妈忙活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她帮忙的，就退了出来，远处雨水连天，看不清楚，伸手接了一小捧雨水，又扬开，重复这个动作。
　　“小妹，这雨有什么好玩的？”
　　孙林凑上前来，孙林比孙叶高那么一点点，大概三五厘米，看起来，孙叶以后的个头是最高的。
　　孙叶转过头，对准孙林的大脸盘子弹弹手中所剩无几的水滴，孙林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撸一把脸蛋，也接了一点水搁手心里，追着孙叶就要泼过去，不成想孙叶退开，稳稳当当地泼中迎面而来的孙妈。
　　空气似乎寂静了几秒，时间也暂停了。
　　孙林瞪大双眼，瞧瞧孙妈打湿了的衣襟，又看看罪魁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藏背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迎接孙林的是孙妈的怒吼声与大巴掌，孙林当然是想都不想的跟孙妈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你追我赶。
　　孙叶在一旁也是捂着嘴笑弯了腰，她真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该说不说二哥点子是有点背的。
　　一顿打闹过后，孙妈热了起来，她其实也没想把孙林怎么着，就条件反射应该垂他的皮。
　　这顿晚饭吃得是有点早，白天睡多了，这会也睡不着，孙爸带着两哥哥顶着大雨去了老宅，孙叶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不过应该是跟她有关吧，就饭桌上孙爸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时不时看看她，又看看孙妈，那叫一个望眼欲穿。
　　家里又只剩母女两人，洗洗弄弄，刷刷碗筷，整理干净好了以后也出去串门了，因为雨势原因，只能就近串门，这一串就串到了四婶家里去了。
　　这个点饭是吃好了的，四婶家正收拾碗筷，孙叶她们去的到也凑巧。
　　“四叔，四婶！”
　　孙叶张口就喊道，走到孙苗旁边和孙苗一块站着，两个小姐妹相互看一看，伸出手你拉我一下，我拉你一下。
　　四婶家的小闺女三头身小小的一个，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叶，使劲往四婶怀里拱，看起来还挺害羞的，跟孙苗这个自来熟一点也不像。
　　孙叶蹲下身子，张开怀抱，对孙禾说道：“小禾禾，到姐姐这来，姐姐给你好吃的，你要不要啊？”
　　孙禾看了一眼，有些意动，可又有些害怕，转头埋进四婶怀里，不理孙叶，但又时不时的往这边瞥过两眼。
　　孙叶只能笑着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弄了，小家伙不过来，她记得她孩子缘挺好的，长大了小孩子反倒不喜欢她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是你叶姐姐，给你吃糖糖的叶姐姐啊，你去叶姐姐那里好不好？”
　　四婶掰正孙禾问了这么一句，小家伙头摇得更厉害了，两只手牢牢的扒住四婶大腿。
　　“她害羞，过一会儿自个就会挨到你们呐。”
　　孙叶点头表示理解，人类幼崽怎么样都是可爱得过分，也皮得过分，又爱又恨。
　　孙叶和孙苗也坐大人们的旁边，听她们说话，顺便孙叶还把玩孙苗的手，两人的手差别甚大。
　　孙叶的手纤细修长，如葱白一般，而孙苗的手圆润可爱，手背上一个一个的小肉窝，是孙叶羡慕不来的。
　　旁边的四婶说着：“这贼老天，该下雨的时候不下雨，不该下雨呢，嘿，它偏偏下个不停，今年过年吃什么。”
　　“秀珍，你家存粮够吃？”
　　“这哪够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家那两小子的肚皮是怎么填也填不满。”
　　“你说，大队长也是神奇，明明都让人下工了，我人都到家了，他一顿操作，全家老小又马不停蹄的去集合。”
　　孙妈沉默，她能说是因为她和老娘干得吗？那必须不能！
　　“还说让我们连夜加班加点，你不知道那会我都差点笑出声来，本就抢收，也没这么埋汰人的嘛。”
　　“说到这个，我记得是你家第一个响应大队长得话，是不是有啥内部消息？”
　　孙妈嘴巴张了几次，才吐出声来：“有啥内部消息，我当时就觉着信大队长的准没错，这么多年，大队长哪次办事不是妥妥贴贴的。而且，我跟你说，那会儿我都没怎么听大队长说了啥，让老三应了不就完事了吗，那想那么多。”
　　孙叶在一旁听到孙妈的瞎话是目瞪口呆，要不是她真的参与其中，肯定也相信孙妈的这一套说词，不得不说，孙妈让孙叶开眼了，这才叫撒谎不带打草稿的。
　　“说得也是，大队长也是神奇，他咋知道今天会下雨的，也多亏了大队长，大队长是个好的，咱们今年才会好过一点。”
　　孙妈狂点头表示赞同。
　　孙叶则露出蜜汁微笑，深藏功与名。


第51章 夸奖
　　“叶子, 你笑什么？”
　　孙苗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孙叶，实在好奇, 有什么好笑的事叫她错过了吗？
　　孙叶闻言一愣, 收敛嘴边的笑意，轻声开口：“我看着小禾爬不上去四婶的膝盖，一个人嘟着嘴在那生气，那小模样真可爱。”
　　“可爱？”孙苗看向小禾, 并不觉得可爱, 讨人嫌还差不多。
　　孙叶缓缓地点点头, 她也是学得了孙妈真传, 说谎不打草稿, 脸都不带红一下下的。
　　“叶子，咱们出去玩吧，这里什么也没有, 一点也不好玩。”
　　孙叶转身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又看看孙苗, 她没听错？
　　“外面下雨。”
　　孙苗才想起这茬，嘟起与孙禾如出一辙的嘴巴。
　　跑到屋檐下，嘴里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还颇为气愤地指指不断落下的雨丝。
　　见到孙苗的行为后，孙叶忍不住失笑, 真是个活宝。
　　“叶子, 你快来看，有彩虹！”
　　孙苗大喊一声，孙叶踱步到屋檐下, 抬头望向半空, 真有彩虹。
　　彩虹从山的这头横跨山的那头, 跟镶嵌在山头上似的，太阳雨最是容易出现彩虹，山上的树木半黄半绿，黄绿交错，层层叠叠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叶子，真的是七种颜色。”
　　孙苗仔细地数着，为这个发现惊喜不已，其实她更喜欢彩虹那鲜艳夺目的颜色。
　　“对啊，是七种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据说这是天上的织女织的布匹，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织得出来，专门给天穿的衣服。”
　　“真的吗？我也想有这种布匹，穿上绝对比兰兰姐的还好看。”
　　“应该是真的吧，书上是这么说的。”
　　孙叶并没有打破孙苗的幻想，彩虹只是自然界中的一种现象，光折射出现的，并不存在什么织女。
　　或许是有织女吧，毕竟牛郎织女的故事流传这么久，一如她原来是个精灵。
　　孙叶摇摇头，思维不再发散，只专注的看着天边的彩虹。
　　孙叶和孙妈在四婶家待了两个多小时，孙叶从不知道孙妈有这么多的话和四婶说的，走的时候还念念不舍的，真是开了眼。
　　一夜过去，雨还是没有停。
　　孙妈虽然知道到八/九点会停，可还是着急，坐在堂屋就是定不下心来，非要走走缓缓焦虑。
　　孙叶手撑着下巴，眼珠子随着孙妈走动转来转去的，不一会，她就感到了眼酸。
　　忍不住开口说道：“妈，你坐下来歇歇，雨会停的。”
　　孙妈只不过看一眼孙叶，不说话，继续她的动作，小孩子懂什么，不知愁的年纪。
　　孙叶摸摸自己脸颊，她没说错什么吧，干嘛用那个眼神看她，想不通。
　　雨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小了，直至不再落下，孙叶出门仰起头，再也感受不到雨丝，只不过空气是挺潮湿的，水份蛮大的。
　　大队的上工铜锣声适时响起。
　　绝大多数的人跟着松了一口气，连孙叶也不例外。
　　一家子陆续出门，孙妈把院门随手一关，不用上锁，就朝大路走去。
　　四婶家、孙桃花家也是差不多，三家汇合，三个同龄人小女孩彼此看看，都有些不自在。
　　孙叶心里尴尬，面上半点不显，该打招呼就打招呼，半点不虚的，毕竟她也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三个小女孩别别扭扭地走在后头缀着，谁也没有说话。
　　孙叶是不知道说什么，她本就话少，不是话题的挑起者。
　　至于孙苗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颇为头疼，明明她跟这两个人都玩的挺好，偏这两人跟气场不和似的，愣是玩不到一块去。
　　孙桃花就默默低头走着，她信奉别人不理她，她也不会理别人的，做不来热脸贴冷屁股，很丢份。
　　孙苗见两人都不开腔，索性就不说话了，要沉默就沉默吧，她是无法了。
　　孙叶觉得这样走着甚好，她很享受这个寂静氛围。
　　很快，就到坝子上，大队长也是废话不多说，直接让众人领了农具，赶快上工，时间耽搁不得。
　　孙叶拿着镰刀，跟着孙妈一块到田里去。
　　就不知道怎么说，田里的土湿透了，一脚下去能踩一个浅浅的坑，拔/出来还费点力气，至于稻子都是湿的，稻杆上还有露珠水滴。
　　孙叶伸手抓一把，稻叶上的水滴滚滚落下，划过手背，一阵凉意窜过。
　　又抬头看看周围，见大家似乎不在意湿漉漉的状态，一把一把的割着，跟还是干的一样。
　　孙叶叹一口气，挥舞镰刀，开始了割稻大业，速度还是受了点影响，手上一块黑一块白的。
　　湿濡的稻杆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孙叶全然当作没有闻到，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这稻子割了拿到坝子上摊开晒，全是湿的，风干，打出来的稻谷装麻袋里都滴水。
　　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是救一点是一点，损失别那么惨重就好。
　　一忙就是十天半月的，半点不带歇的，刚开始的天气一如孙叶所说的那个样子，太阳看不着，队上的人眉头就没松开过，就午间休息时都不时抬头望天，期盼有太阳，有阳光。
　　愁眉苦脸是队上人的常态。
　　孙叶夜里都是不时观天，孙妈的日常一问就是明天有太阳吗？什么时候有太阳。
　　孙叶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术法高深的大祭司了，最多只能知道往后三天的气象，再多的就看不出来，能力有限，帮不到什么。
　　今天孙家人起得格外的早，不到五点钟全坐堂屋里，开着堂屋的门，排排坐看着天边，一切只因为孙叶昨晚说今天会出太阳，总算有太阳了。
　　日出东方，属于太阳的光线折射四方，孙叶露出了笑容，她从来不觉得阳光是这样的重要宝贵，伸手触摸氤氲的光线，手穿了过去，一个光点落于手心，缓缓握住，似乎这样就能抓住阳光，让它不再溜走。
　　这一日的人下力气格外的有劲，松快些，孙叶也在其中。
　　秋收结束，笼罩在人心头的阴霾微微散去，除去开头的那一场雨，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孙叶估摸着今年大概不会饿肚子，前进大队的损失并不大。
　　至于别的大队损失了将近十之二三，几百斤是有的，端看后续抢救效果怎么样了。
　　分粮了。
　　孙叶站在人群中，看着台子上的大队长。
　　“今年，落了一场雨，粮食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好了，发霉了，咱们前进大队运气还是好的，得人指点…”
　　说到这，大队长的眼神瞟过孙家，一晃而过，谁也没有察觉，“咱们应该感谢人家，可人家说这是为人民的，不值当什么，就是把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在这里我杨国栋心怀感谢，谢谢你及时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
　　“至于这个人是谁，我就不多讲了，都是一个大队的，我希望大家以后也向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学习，有什么消息或者是建议要勇敢的说出来，一切都是为了前进大队，为了咱们自己…”
　　周围人议论纷纷，询问有谁知道是哪家的人，孙家也随大流，跟着一块左右前后的询问说话，让人看不出大队长说的主人翁就是孙家。
　　说实话，大队长的话确实是把孙叶给唬了一跳，一切让奶那个老人家承担有点过意不去，于心难安。
　　孙叶家工分还好，居于中间，不上不下的，分到了半袋子的发霉稻谷，这玩意舍不得给鸡吃，孙妈心疼，只能自家人吃，还得尽快给吃了，要不然就是鸡都不吃的东西。
　　孙叶吃了这发霉的稻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着肚子有动静，可仔细一体察又没有。
　　果然，到了夜半时分，肚子就叽里咕噜的响起来，孙叶抱着肚子奔向厕所，夜里还有点黑，看得不大清楚，孙叶却精准的踩在两块木板上，闭上眼睛，一阵舒坦。
　　正当孙叶拉到一半的时候，有门打开的声音，听动静还是往这边厕所来的。
　　孙叶牢牢关紧漏风的木门，并且出声喊道：“厕所有人！”
　　脚步停了，走来走去的，似乎很急，可孙叶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出去啊。
　　“小妹，你好了没！”
　　是二哥孙林的声音，孙叶只能愧疚的说道：“二哥，我，我还要挺久的，你自己找个地拉了埋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孙叶耳根子通红，这叫什么事嘛，全赶一块去了。
　　孙叶听到孙林好像走了，到别处去了，悄悄吐一口气，忍不住深吸一气，却被呕得翻白眼，这味道真的是挺感人的。
　　又有开门声，孙叶心头一紧，不管是谁，都不许抢她的宝地。
　　“这有人了，到别处去！”
　　一回生，二回熟。孙叶这会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甚至还有闲心想后来的这人该去哪里，该不会和二哥撞一块了吧。
　　还有的乐呢。
　　这大半夜的，全家人都一块在院子里坐着，两两相顾，大眼瞪小眼。
　　孙叶先是憋不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把全家人都给逗笑了，个个笑得歪东倒西，眼泪花子都流了下来。
　　孙叶擦擦眼角的泪渍，说道：“妈，明儿早上还吃那个特殊的稻米吗？”
　　“吃什么吃，都拿去喂鸡，喂鸡！”


第52章 工作
　　因着晚上全家一块拉肚子的原因, 今儿大家起的都挺晚的，值得庆幸的是秋收结束了没啥紧要的活。
　　孙叶一觉睡到了八/九点, 起来时天光大亮, 坐在床上的孙叶还挺奇怪今天这鸡咋不打鸣了，殊不知是因为睡的太沉了打鸣声都吵不醒。
　　麻利的收拾整理自己，秋收是结束了，可研究所里的活还没有结束呢, 还得再忙一阵子。
　　嘴里叼着一块玉米饼子的孙叶跑得飞快, 她在研究所这么久头一回迟到, 难免有些急。
　　果不其然, 研究所的门都是敞开的, 有人影在里面晃动，孙叶三口两口吞了玉米饼子，喉咙管子咕咚一声, 全咽下去了，速度是快, 就是有点费喉咙。
　　“叶子，你来了。”
　　是林前进，他正一株株仔细地看辣椒的根须, 杆子，叶子, 听到身后动静, 转头一看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叶。
　　“嗯，老师没有说什么吧。”
　　孙叶的意思林前进明白，林前进只摇摇头, 说道：“没说什么, 他在实验室里, 说要是你来了就把你种的稻子给收了，一根一根的，连根拔/起，弄完后给教授一份数据，并给出一篇从你种稻到收稻的感悟结论之类的文章。”
　　“哦。”
　　孙叶大叹一口气，还要写文章啊，拍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无奈，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写哪些文绉绉的文章，道理都明白，就不能意会么。
　　不过老师的课业还是要做的，一步一摇地去拿一个簸箕过来，蹲在稻子地边上，拿一把小锄头来撅地，不是她不愿意用手拔，确实是拔/出来根部是断的，明显不符合老师的要求。
　　教授们都在实验室里，外面院子里只有孙叶、林前进和郭建武三人。
　　“叶子，你今儿怎么迟到了，不像你的作风性格啊。”
　　林前进干着活嘴巴是闲不住的，不说话整个人都不得劲，好像少了点什么。
　　孙叶看一眼林前进，他那双眼睛里面盛满好奇，快要溢出来了。
　　手中的小锄头狠狠插/进土壤里，一翘，一根完完整整的稻子立在小锄头上，才慢吞吞说道：
　　“起晚了呗，还能怎么样。”
　　“你还喜欢睡懒觉？看不出来。”
　　林前进啧啧摇头叹息，继续说着：“我还以为只有我喜欢睡懒觉，你们是不知道，早上那会最是好睡，能多睡一会都是福。”
　　孙叶手上动作不停，一切井井有条，漫不经心地回道：“要是有条件，我能睡到日上三竿，这不是没有吗？”
　　“知音啊，睡觉这么美的事我就想不通武哥怎么会不喜欢。”
　　“郭大哥不喜欢睡觉？”
　　郭建武还没发言，林前进就抢先说了：“叶子，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跑圈打拳，天天不落的。”
　　孙叶只能表示敬佩，换她以前还是有可能做到这么自律，如今是不敢妄想了，能按时早起已经全是有毅力的事了，咸鱼多安逸，她喜欢咸鱼。
　　三人说说话干干活，时光是过得飞快，孙叶的稻子是全部铲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簸箕里，抖抖根部一团团的泥土，算是做好了第一步工作。
　　又去拿了纸笔，纸笔研究所是管够的，一共有三十六株，栽下了四十一株，成活收粮的却是只有三十六株，成活率算好的。
　　仔细一株株的记录着，手里握着的笔走得飞快，写出的字开始变得有些潦草，却还是能认得出来的，飘逸灵动，很有自己的风格。
　　林前进弄好，站在孙叶背后，看着孙叶笔走龙蛇，看见孙叶的字迹忍不住吃惊地说着：“叶子，你这字真好！”
　　孙叶抬头望了望，或许看习惯了自己的字迹，没什么感觉，就说道：“你也可以写得出来的，只要你多写写。”
　　“我写得还不够多吗，每年差不多都得写个五六十万的字。”林前进哀嚎一声。
　　孙叶一顿，想了想继续说：“那你写的字应该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后，孙叶感觉身后的人脚步逐渐远去，转过身看一眼，心里疑惑，她说错了什么吗？
　　不管了，林前进气得快也好得快，不一会儿准能自己痊愈，生龙活虎。
　　孙叶低头继续写，一根一根的数有多少稻谷，一粒都不能落下，是个慢活。
　　“啪。”
　　写的本子被另外一个本子覆盖，眼前一暗，林前进指着他拿来的本子说道：“叶子，这字怎么样？”
　　孙叶一愣，这又是什么说法，难不成这是林前进写的。
　　秉持着这份好奇心，孙叶翻开笔记本，上面的字迹清晰工整，一笔一划笔锋利锐，跟林前进这个人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符合。
　　“这字很好，利落干净，不拖泥带水，林大哥，这是你写的，不像啊。”
　　林前进摸摸脑袋，拿回笔记本，跟孙叶说道：“这不是我写的，你怎么认出来的…”
　　孙叶真的是忍不住扶额，半晌对林前进说：“林大哥，我的好大哥，好歹我也在研究所待了这么久，你写的字我又不是没有见到过，哪能认不出来，况且这字暗藏锋芒，想必这字的主人是个有野心的人。”
　　不要误会，这边的野心是褒义词，想必林前进会明白的，孙叶就不多此一举的添上这么一句了。
　　“她啊，确实是挺有野心的。”
　　孙叶发现林前进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目思念，温柔缱卷。
　　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不再多话了，让林前进独自沉浸，不打扰他的思念。
　　回到家，孙叶带着笔记本，这是要写文章的，还不少于五千字，必须有满满的诚意感悟。
　　孙叶一路上都在想这个文章怎么动笔，说实话，这把稻子不是她的小稻子，心里是难过的，自身的感悟有关小稻子的事应该可以写进去的，孙叶有些不确定。
　　想到原本的小稻子，孙叶心里也是闷闷的，她记得她当初握着小稻子的时候有不一样的感觉，玄妙。
　　终究是缘浅，她无心插柳，柳成荫，却荫蔽不到自己。
　　不过还是要把这株小稻子存在过的痕迹给写出来，说不定哪天它又会自己出现，以某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呢。
　　回到家最重要是事还是给孙妈打下手，写作的事情还是先放放，孙叶负责烧火洗菜切菜，一切准备工作。
　　经过不断地实验，孙家众人一致认为孙叶并没有点亮炒菜这个大众技能，且让她不要再上手炒菜，他们的胃承受不住孙叶的黑暗料理。
　　这个天烧火是个美差，暖和，热乎乎的，灶火映得孙叶的脸蛋红扑扑的，两只眼睛瞳孔里火苗一闪一闪的。
　　日子不咸不淡过下去，波澜不惊，一晃来到了1976年，今天大队杀猪，意味着能有肉吃了。
　　这天孙叶一早就把耗尽她心力的文章交给了老师，连带着那把稻子的各项数据一并，孙叶对于稻子的成果是满意的，这毕竟是她真刀实枪的第一次种稻子，完全是自己独立完成的，能成熟有果都是好的。
　　交好作业，孙叶就回家了，她终于能去看杀猪现场，不容易啊，整整13年，只听猪叫不见杀猪。
　　孙叶是跟着孙苗一块去的，孙苗胆子大，每年都来看杀猪。
　　孙叶看着几个男人赶着三头猪过来，那猪走起路来委实好看，屁股一扭一扭的，猪尾巴翘卷搁在背上，猪不脏，被养猪人照顾得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听周围的人说这猪挺肥的，孙叶握住孙苗的手，有些紧张有些不忍心，说不上来的情绪。
　　孙叶看着猪被按在板凳上，动弹不得，猪的嚎叫声刺耳，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性命终于今天，用尽力气的哀嚎。孙叶忍不住捂上耳朵，看着杀猪的拿着一把尖刀朝猪走了过去，孙叶别开眼睛，她不想看到这个场景，有点血腥。
　　孙苗看得是津津有味，可以这么说，能来看得都有一定的心里承受压力，见惯不惯了。
　　孙叶跟孙苗说一声她想回去了，这场景她还是不适应，等杀好了能吃了她再过来。
　　孙苗哪能让孙叶一个人独自回去，当然义不容辞的陪孙叶一块回去了，杀猪年年都有，不差这一回。
　　孙妈看孙叶孙苗回来了，失笑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犟着要去看吗，怎么样，好看吗？”
　　“妈，那个猪太可怜了。”
　　孙叶终于说出这一路憋在心里的话，真的，看了杀猪以后，她怕是不想再吃猪肉了。
　　孙妈这回是彻底笑开了，半天才说一句：“可怜也没见你少吃几口啊。”
　　孙叶噎了噎，那是以前，她还不知道杀猪这样残酷，可这会知道了，应该吃不下它的肉了吧？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孙叶内心打一个小小的问号，她真能不吃肉吗？肉那么好吃，不吃岂不是太可惜。
　　孙叶纠结啊，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惹得孙苗和孙妈喷笑。
　　孙叶迷茫的大眼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她们都不懂自己的纠结。
　　事实证明，当肉摆在面前的时候，该吃还得吃，猪猪那么可爱，不吃就是在造孽啊。
　　孙叶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迈动步子，孙苗突然来了一句：
　　“猪太可怜了，可怜得没被人少吃。”
　　惹得孙叶追着孙苗跑，饭后不宜剧烈运动这条准则被孙叶抛之脑后。


第53章 打年糕
　　杀了年猪后的日子过得特别快,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大年三十。
　　屋里屋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说一尘不染吧, 却也比平时敞亮许多。
　　一大早，孙妈就开始忙活起来，今天的晚饭得去老宅吃，可却不能空手上门, 最起码得带上几盘拿得出手的菜。
　　扰人清静的大公鸡现在还神奇十足地巡视着自己的地盘, 孙叶知道今天要把它给杀了吃, 便一早跑来看它。
　　瞧见大公鸡还无知无觉, 孙叶都替它心急, 拎开鸡圈竹门，几只鸡受惊扑腾起来。
　　孙叶手里握着一把玉米碎，弯腰蹲下身子, 口中唤着“咯咯咯咯咯～”
　　眼神非常真诚地望着似乎很是迟疑的大公鸡，马上就要没命了, 最后一顿给它吃点好的，算是全了这场缘分。
　　要是让鸡知道孙叶的想法，铁定骂骂咧咧跳起来让孙叶知道它铁嘴的厉害。
　　大公鸡慢慢走了过来, 见孙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毕竟是熟人, 放心低头去啄食孙叶手心里的玉米碎。
　　孙叶慢慢伸出另一只手, 轻轻抚过大公鸡的背部，惹得大公鸡抬头看了一眼孙叶，似乎在问：你在干什么, 别打扰我用餐。
　　那小眼神格外的水灵, 孙叶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今天能不能不杀鸡，这只鸡已经在家里这么久了，她喂都喂出感情了，就这么杀了吃有点不太好。
　　孙叶怕是忘了她见杀猪时也是这般心情，可却不抵挡她喜欢吃肉。
　　孙叶把玉米碎扔在地上，起身去跟孙妈她们商量商量能不能行得通，她不忍心吃大公鸡的肉。虽然平时老是幻想大公鸡的肉是怎么怎么好吃，事到临头她却退缩了。
　　孙妈正在蒸糯米，还没有杀鸡的动作，孙叶走到灶火旁，看孙妈走来走去的忙活，磨蹭半天才开口说道：
　　“妈，今天能不能别杀大公鸡了，咱家又不缺肉。”
　　是不缺肉，杀的年猪的肉还在柜子里收着，已经腊好腌好，就等着动刀炒来吃了。
　　“怎么，舍不得？”
　　孙叶点点头，忸怩说：“大公鸡挺好的，每天叫我们起床，照看别的鸡，还会保护母鸡，最重要的是它能让母鸡下蛋，要是杀了，母鸡就下不了蛋，这岂不是一大损失。”
　　孙叶努力想着平时大鸡公的好处，争取能说服孙妈，毕竟说服孙妈后就能成功一大半。
　　“不杀也可以，你得说服其他人，这样的话就不杀了。”
　　孙叶听后别提多高兴了，出门去寻其他人，孙爸这会在院子里冲洗石臼，已经一整年没有拿出来了，上面沾满了灰尘。
　　孙森、孙林这会儿也在围观，毕竟待会他们也要出力打年糕。
　　“爸，大哥、二哥，跟你们说个事呗。”
　　三双眼睛看向孙叶，明晃晃的询问到底有什么事，孙叶定定神，镇定地开口：“鸡，就不杀了，我和妈已经达成一致，现在就想问问你们意见。”
　　提前预支结果想必没什么事的吧，孙妈的意思她也懂，这不是为了增加说服力筹码。
　　三人相互看了看，纷纷摇头，既然妈/媳妇都同意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杀就不杀，留着以后吃也是一样的。
　　孙叶见此，心中暗暗的比了个耶，这就是论话术的重要性，虽然她不扯孙妈这张大旗，也能大概率能成功，就是有点费嘴皮子。
　　连忙跑回灶房，兴奋地对着孙妈说道：“妈，我爸他们同意了，不杀大公鸡！”
　　孙妈别有深意地看一眼孙叶，只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她刚刚有听到孙叶说的话。
　　孙叶像是干了什么大事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迈向后院鸡圈，扒在鸡圈上对着听不懂人话的大公鸡表功：
　　“大公鸡，今天你不用上西天了，你可得感谢我啊，以后啊好好的，多多下蛋，才不枉费我这一番心血啊…”
　　一个人对着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院子里传来孙妈的声音“打年糕咯！”
　　孙叶朝大公鸡挥手再见，背着手去看孙爸他们打年糕。
　　孙妈把蒸好的糯米倒进石臼里，孙爸和孙森一人拿一根木槌，等孙妈倒好以后，对准糯米就是开砸。
　　不得不说这个糯米就是沾，粘性大，一棒槌下去，拿个半天都拿不起来，拉起老长的丝。
　　空气里弥漫着糯米的清香，孙叶深深吸一口气，入肺的气息是那么香，孙叶悄悄多深吸几气，过瘾。
　　孙叶看孙爸他们打得发热，衣衫都敞开了，额头冒汗，身上还有热气飘起。
　　“停一下，停一下，让我先歇歇。”
　　大哥孙森喘着气，不停地摆手，这玩意太费力气了，把棒槌拿给孙林，自己找张板凳坐下大口呼气。
　　孙林接过棒槌还舞舞，对于大哥的早早败下场有些无语，撸起袖子就是砸。
　　孙叶眼热，心里直泛痒痒，她也想打年糕，就悄悄蹭到孙爸旁边，手指戳戳孙爸的手肘处。
　　孙爸回头看一眼孙叶，喘一口气说道：“叶子，你站远点，要是我不注意打到你，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爸，我也想打年糕。”
　　“你？打年糕？”
　　孙爸怀疑打量孙叶，这棒槌都有孙叶高了。
　　“爸，你让我试试呗。”
　　“行吧。”
　　孙叶朝孙林一昂头，让他先开始第一下打年糕，两人一下一下的打着。
　　孙爸在旁边啧啧啧赞叹道：“没想到叶子打年糕有一手啊，往年屈才了，就该让你来的。”
　　“瞎说什么呢，叶子那么小，哪能打得动。”
　　孙妈拿块木板上面撒满了富强粉，又过来瞅瞅孙叶她们把年糕打得怎么样了。
　　“还得再打一会儿。”
　　孙叶和孙林轮翻打着，孙叶力气毕竟比孙林的大，砸得比孙林的响，说真的，要不是孙叶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她准能把这石臼给砸个底朝天，当然，也要棒槌能支撑得住。
　　孙林被孙叶那轻轻松松的姿态却砸出不符合常规的声响给弄懵了，越发使力去砸年糕。
　　“哟，三哥家今年还打年糕啊！”
　　四叔带着两娃娃过来串门，两娃娃就是孙苗和孙禾，孙苗一溜烟跑到孙叶旁边，观摩孙叶打年糕。
　　“是啊，今年不是得了半袋子糯米吗，寻思着给做了年糕，给她们三兄妹尝个鲜，往年可是没有的。”
　　石臼里的碰撞声一下接一下，四叔凑过来看一眼，对着孙爸肩膀拍一下，口中揶揄道：
　　“三哥，你咋让叶子打年糕呢，该不会是你想偷懒吧。”
　　“去你的，你当我是你，二五不着调的。”
　　“小叔子，来，过来坐着，板凳在这。”
　　“欸，三嫂。”
　　孙四叔技痒，他家今年没有打年糕，走上前来，对孙叶说道：“叶子，累了吧，歇会，板凳在那，四叔来捶两下。”
　　孙叶闻言停下手，她其实并不累，才打了一会，汗都还没有冒，再望望她对面的孙林。
　　好家伙，已经满头大汗了，有这么吃力吗？孙叶心中忍不住怀疑。
　　孙叶把棒槌递给了四叔，就站边上看，谁料孙林不过是和四叔打了三个来回就撑不住了，连连摆手，让孙爸来接替他。
　　“三哥，咱哥俩来！”
　　“叶子，去把手洗洗干净，待会要揉年糕。”
　　这年糕打得也差不多了，孙妈用手揪一坨出来看看，完事后塞孙叶嘴巴里。
　　天降一块美食，孙叶当然是张嘴接住了，别说，滋味真是不错，有嚼劲，却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粘牙。
　　“三伯娘，我也要揉年糕。”孙苗嚷嚷出声。
　　“行，那你快去把手洗洗干净。”
　　孙苗跟得了糖的小孩屁颠屁颠的去洗手了。孙爸和四叔搅和搅和年糕，让年糕粘在棒槌上，抬着到木板上。
　　孙叶和孙妈把年糕从棒槌上剥离下来，手上全是富强粉，撕下一块年糕让它充分的裹上富强粉，这样才不沾东西。
　　手捏吧捏吧捏成一个个圆饼，在捏的过程中，孙叶突发奇想，这年糕不就是跟粘土差不多的嘛，那她可以捏成别的形状的啊。
　　想到就干，在一双巧手的加持下，很快一只小鸭子就出炉了，活灵活现的。
　　“我也要捏小鸭子！”孙苗见了孙叶的操作，放下话来。
　　“哎，你们要玩就拿这一团去玩，可别祸祸我好好的年糕啊。”
　　不大的一团年糕，很快被孙叶、孙苗捏成各种小动物，让人都不好下嘴了。
　　不过，孙苗捏的毕竟粗糙，没有孙叶捏的有神韵形似，总得来说还算有天赋吧？
　　孙叶捏的小动物刚刚出炉，就被孙妈一声令下让人给一口咬断脑袋嗷呜一口吃进嘴巴里。
　　在场的众人均分得一只动物，孙苗捏的让她自己给吃了，孙叶还挺舍不得吃的，可看到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耶不纠结了，闭上眼睛把手上的小兔子给吃了。
　　吃过年糕以后，就要准备今晚端去老宅的菜，不能太磕碜了。
　　孙妈打算做两个大菜端过去算了，一个鱼头豆腐汤，豆腐是前几天拿黄豆去磨好的，鱼是孙爸在河里碰大运抓着的，还有一道菜就做红烧肉。
　　孙叶帮忙打下手，在做的过程中那口水不停地分泌，闻着味能眯上眼神享受的程度。
　　她打下手也尝了尝味道如何，一个字形容就是：香！
　　她已经开始期待今年的丰盛年夜饭了。


第54章 变化
　　大概是四五点钟的样子, 孙妈把菜给炒好了，就放锅里温着。
　　至于孙叶, 这会在房间里换好看得体的衣服, 依照孙妈的吩咐，大年三十得穿好。
　　其实衣服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件，补丁垒补丁，只不过找补丁少的。
　　孙叶人长得好看, 穿什么都感觉漂亮合身, 通体的神韵气度, 愣是叫别个认为不是农家人, 比知青们还像大城市里的人。
　　这年头发型也弄不出什么花样, 孙叶把自己及腰的乌黑长发编了两个麻花辫算是完事；至于化妆，那是万万没有的，就算是素面朝天, 也是玲珑精致，比队里人出彩的不是一星半点。
　　甩甩两根麻花辫, 木梳搁在盒子里，开门出房间。
　　全家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在院子里集合, 孙妈见孙叶的穿着打扮，暗自点头, 不愧是她闺女, 稍微穿整齐点，就这么美。
　　“走吧，到老宅去！”
　　孙爸吆喝一声, 手里端着一大盆的鱼头豆腐汤, 孙妈手里端着的是红烧肉, 看样子，份量怕是不少。
　　因为孙妈孙爸手里有东西，不得空手，是孙叶缀后头关院门的。
　　风是自下往上吹来的，孙叶在后头饱饱的吸足了肉香味，到四婶家的时候四婶一家四口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四叔四婶手上也端着菜，就孙叶那个鼻子，一闻就知道是大菜，还是肉菜。
　　两家人就此汇合，一同说说笑笑的前往老宅。
　　孙苗跑过来挽着孙叶的手臂，两人互相摇摇晃晃的走着。
　　“叶子，你真好看。”
　　“是吗？”
　　“嗯嗯。”
　　为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孙苗使劲的点点头，表情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
　　孙叶只是莞尔一笑，如昙花一样一闪而过，却把一直盯着她的孙苗给看得一愣神，眼睛都直了，瞬间亮了许多。
　　“咱们苗苗姐也是一个漂亮大姑娘，瞧瞧这圆圆的脸，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叶子，快别说了。”
　　孙苗被孙叶说得臊起来，忍不住掩面笑起来，满满的笑意沁满双眼，弯成一双月牙。
　　………
　　“妈，三叔四叔他们来了！”
　　孙叶老远就听到大房堂哥孙武的通知叫喊声。
　　等孙叶他们踏进老宅院子里时孙老太在灶房门口等着，孙叶他们孙辈的人就一块走过去，齐声说道：
　　“奶，新年快乐！”
　　“好好好，自己去玩吧，别走太远，马上吃饭了。”
　　孙叶和孙苗两姊妹也没有到哪里去，就在院子里站站，孙禾是紧紧贴着孙苗，一步也不肯离开。
　　孙妈她们就在灶房里忙活，搭把手。
　　“叶子，你瞧见兰兰姐了吗？”
　　孙叶如实的摇摇头，孙苗凑近在孙叶耳边悄声说道：“我看到了，在房间里，穿得可漂亮哩。”
　　孙叶闻言条件反射的望向孙兰的房间，正好看到孙兰要把窗户关上，两人四目相对，孙叶微微一笑，口中喊道：“兰兰姐！”
　　那边窗户的孙兰也是点点头，冲孙叶微笑，就把窗户关上，从房间走了出来，朝孙叶她们走来。
　　说实话，现在的兰兰姐再也看不出是那个不懂事会抢巧克力包装纸的人了，一举一动大方得体。
　　“你们来了，外面冷，要不然到我屋里坐会。”孙兰发出邀请。
　　孙苗看向孙叶，让孙叶拿主意，孙叶当然是点头答应了，难不成在院子里吹冷风是好玩的事吗？
　　孙兰的房间跟其他女孩子的别无差别，孙叶和孙苗就坐床上，实在是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板凳椅子。
　　“兰兰姐，你在织布厂上班感觉怎么样？”
　　三人不怎么熟，孙叶只能随便找个话题打开话匣。
　　“这个啊，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怎么会呢，那可是铁饭碗呢，咱们队上的人可羡慕得紧，不说别人，就是我也是，就盼着考上初中念高中然后进厂，一辈子就不愁了。”
　　孙苗老气横秋地说道，她耳边天天听四婶念叨，快起茧子了。
　　“别的不说，你们把手伸出来。”
　　孙叶、孙苗依言伸出双手，孙兰也伸出一只手。
　　“怎么会这样呢？”
　　她们相差不过六岁，按说手应是差不多的，可肉眼可见的孙兰的手粗糙不少。
　　“还不止呢，在厂里是住宿舍，八个人一间房，位置就那么点，要上大夜班，人除了上共睡觉就没事可以干了，一个礼拜就放一天假，可是加班的时候多又多…”
　　孙兰说起这个也是一阵的心酸，人还是要出去感受感受才知道生活的难，没有人会像父母一样纵着你，什么都是要自己承担。
　　她成长了，也懂了。
　　“当然，也有好的地方，一个月的工资相比村里是很可观的，逢年过节厂里也有礼品。”
　　“苗苗，叶子，你们要好好念书，总归是错不了的，还要小禾也是的。”
　　“看我，说了这么多，来，兰兰姐给你们准备了新年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孙兰转身从她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盒子，看着包装是挺好的。
　　“这是叶子的，这是苗苗的，先别打开，等回家再看。”
　　“至于小禾，兰兰姐给你买了头花，咱们戴上。”
　　孙叶有些耳赤，她并没有给兰兰姐准备什么新年礼物。
　　孙禾扎上了红头花，小脑袋一甩一甩的，小模样别提多高兴了。
　　“吃饭了！”
　　外面孙老太嘹亮的声音响起，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走吧，去吃饭了。”
　　分为两桌，大人一啄，小孩一桌，菜量看着差不多。
　　“哇！”
　　“哇！”
　　一声声惊叹声响起，不用问，能发出这声响的肯定是男孩子。
　　今天的年夜饭是孙叶吃过最好吃的，一共有十盘菜，一家出两个，再来两盘素菜凑个十全十美。
　　浓油赤酱，鸡鸭鱼肉，都是不缺的。
　　照例孙老头许了下一年的美好愿望，先夹一筷子的肉菜，入嘴了大家才开动。
　　吃饭时是听不到说话声音的，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
　　孙叶嘴巴不停地蠕动，用饭姿势看起来优雅自然，实则该吃的也没有少。
　　盘里的菜以肉眼速度可见的少，也许就是你一低头扒饭的瞬间，等再抬头，一小半的菜没了踪影。
　　该说不说今晚的饭菜确实是好吃，平常只吃个七分饱的孙叶今儿吃了个十分饱，要不是肚子装不下了，她还能再添一碗饭伴红烧肉的汤汁吃。
　　饭后是过年的重头戏，发压岁钱！
　　今年打头的是孙禾，得了一个红纸包着的钱。
　　接下来是孙叶，孙叶作了一个揖，口中自然而然的说道：“祝爷爷奶奶新年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孙叶其实还想再说点祝福语，可想想后面的人，她不能太卷了，这让后面的人说什么。
　　孙叶握着手里红纸包着的一分钱，算上往年的，她已经有将近两毛钱的巨款，除了兰兰姐，她应该算是最有钱的人了。
　　在老宅坐到了□□点就回家了，夜里的风很大，还下雪了，飘飘荡荡的落到人的头上，走着走着就白了头。
　　堂屋升起火堆，全家围坐在一起，暖和和的火燃得噼里啪啦的，孙叶从口袋里掏出兰兰姐给她的礼物。
　　慢慢拆开，露出庐山真面目，是一条项链，形状是叶子状的，和孙叶的名字很搭，看得出来兰兰姐用心了。
　　“妈。”
　　孙叶不知道这礼物价值几何，给孙妈看看再好不过，可以这么说，孙叶知道钱币的好处，却没有多大的花钱概念。
　　“这个东西怕是不便宜，咱们供销社我都没有见到过呢，这是兰兰给的？”
　　“嗯。”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孙林听到是好东西，站起身伸出脑袋一个劲的朝孙妈手里看，比孙叶这个当事人还要急切好奇。
　　“看什么看，女孩子的东西，别给叶子弄坏了。”说是这么说，还是给孙林观瞻了一会。
　　“叶子，兰兰姐送你的你收好就行了，别弄丢弄坏了，都是自家姐妹。”
　　“好的，我不会弄坏的。”
　　火光透过纸窗户映红了一个寒冷的夜晚，天明时才熄灭。
　　过了一个清闲年后，又是一轮春种，年年如此，岁岁同样。
　　只不过今年的气氛不怎么好，一桩桩坏事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叶子，你先把研究所的工作放一放，去看书，复习书！”刘教授摘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说着。
　　如今已是七月份，刘教授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热的。
　　“老师，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孙叶很是迷惑，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下这个决定。
　　“你也看到了，今年来往的信件特别的多，均是有关重新高考的事。”
　　“高考？”
　　孙叶失声问出，高考已经停了十多年了，要开始高考了吗？
　　“嗯，现在还没有确定，不过也差不离了，你要好好准备准备。”
　　“要是开启高考，我们这些老骨头又要回到首都了，又有法光发热的地方。”
　　“可是，老师我才小学毕业，还不能参加高考。”
　　“这倒是个问题。”
　　要是让孙叶一级一级按部就班的读下去，就是白白浪费这么个人材。
　　“你先回去看书，老师想想办法。让你越级考试拿毕业证，你要好好准备，别到时候考不上啊。”
　　“好的老师！”
　　孙叶立正站好，九十度鞠躬，开口说道：“老师，谢谢您！”
　　“快回去准备吧，记住别漏了消息，别到处嚷嚷，毕竟文件还没有出台。”
　　“哦，那，老师可以跟自家人说吗？”
　　刘教授沉思一下，心里有数，点点头。


第55章 告知高考
　　回家的路上, 孙叶越想越高兴，高考要恢复了, 刚好大哥在上高二, 是毕业班，明年六月份差不多刚好毕业。
　　具体的高考恢复时间老师并没有说，想必是快了，不然老师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让她考毕业证。
　　嘴角无法自抑的扬起笑容, 小跑一路奔回家中。
　　回到家中, 家里寂静无声, 孙叶一拍脑袋, 高兴糊涂了, 这会家里人都去上工了，哪有什么人在家。
　　孙叶关上院门，确认不会再有人能看到她后, 双手捂着嘴无声嘶吼着，还是无法宣泄内心的激动, 忍不住转起圈圈，还不过瘾，蹦哒几下, 手舞足蹈。
　　从未有过的兴奋，激动从头发一路传到脚尖, 像一股电流穿梭, 耳膜鼓噪，浑身战栗，只想永远停在这一刻。
　　孙叶一路颠着脚轻盈的走到房间, 翻开她的柜子, 里面有几本书, 都是刘老师给她的。
　　拿起书，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天光透进来，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这个情绪是看不进任何书本的。
　　真的，如她所想，字还是那些字，过眼不过心，鼓起脸颊，大口大口的呼出气，散散气，聊以安慰。
　　孙叶知道这会功夫是什么都做不成，就合上书本，双手置于桌上，闭上眼睛，久违的默念起来了精灵森的静心决。
　　十五分钟后，孙叶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双眼，脸上已经看不到激动兴奋地情绪。
　　认真地时间过的似乎特别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是大上午了，再过不久孙妈她们就要下工吃午饭了。
　　闭闭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到自留地里摘点青椒黄瓜，地里的菜挤挤挨挨的水灵灵。
　　做饭她还是会的，至于菜嘛，她洗切好就行了，她也不想糟蹋吃食，更不想让大家的味蕾受荼毒。
　　孙爸孙妈回来见孙叶在家也没有感到什么异常，毕竟每天中午都是孙叶先回来的。
　　吃过饭后，孙叶帮孙妈收拾碗筷，才把早上得知的重磅消息说出来，孙叶确信，如果孙妈她们一回来就说了，那么饭就不用吃了。
　　“爸，妈，老师说高考要恢复了。”
　　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跟平常说吃饭了没有任何差别。
　　却叫孙妈险些端不稳碗，碗直溜溜地从手中跌落，嘴巴张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还是孙叶有所准备，眼疾手快地稳稳捏住空中掉落的碗，才让碗幸免于难，没有支离破碎。
　　“叶子，你刚刚说什么呢，妈没听清。”
　　孙妈说话嘴唇哆嗦着，音线颤抖，孙叶特别能理解，她刚听老师说得时候也是这样的，就连回家时走路都同手同脚的。
　　孙爸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的。
　　孙叶于是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高考要恢复了！”
　　“恢复好，恢复好。”
　　孙妈只会这么一句，孙叶拿过孙妈手中的筷子，她先去洗了，这会是给孙妈她们的时间。
　　“叶子，这么说老大可以参加高考了是不是？”
　　“嗯，大哥可以参加高考。”
　　孙家众人前段时间还在为孙森的出路担心不已，一个高中生让他来种地先不说大哥自己乐不乐，就是孙妈孙爸心里难受得不行，种地太埋汰大哥了，他们培养高中生不是让他跟自己一样种地的。
　　可城里的路子也不晓得，为此愁得几宿都睡不着。
　　能高考了一切就迎刃而解，大学生可比高中生好找铁饭碗，还包分配的，只要考上真的是啥也不愁了。
　　“叶子，高考什么时候开放？”
　　“这个，应该快了，老师也没有说，最长不超过三年吧。”
　　“还要三年啊…”
　　“妈，这么多年都来了，还怕三年吗，也许要不了三年呢。”
　　“那我得去给老大说让他认认真真地念书，别瞎混了。”
　　孙妈说风就是雨，手在衣摆上一擦，就要往镇上走。
　　“妈，不急，大哥向来稳重可靠，念书又上进，等他放假回家或者赶集的时候去知会一声也是可以的。”
　　“……”
　　“就是就是，先坐着听叶子说嘛。”
　　“妈，我也要参加高考。”
　　“你？高考，不是妈不信任你，可叶子你毕竟才小学毕业，初中高中都没有念过，人家能让你参加高考吗？”
　　“叶子你要是想念书，那，那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咱们拿上初中的录入通知书到镇上去，看看人家收不收。”
　　“妈，爸，你们别担心，老师说了会帮忙想办法让我考初高中的毕业证，然后我就能高考了。”
　　“真的吗，这这，我们该怎么感谢刘教授啊，咱家什么也没有…”
　　孙叶听到这不吱声了，她真的欠老师良多，无以为报。
　　“要不，去老宅问问娘，娘大概会知道。”孙爸见孙妈确实苦恼，不由提议道。
　　“什么都是娘娘娘，咱就不会自己拿主意吗！”
　　孙爸碰了一鼻子灰，就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嘀咕他说得也没有错，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嘛。
　　“叶子，你要考毕业证，那你会…”
　　“妈，放心，初中的知识我差不多是会的。”
　　说到这个，孙叶是能保证的，这么几年，她通过书上记载的历史，她大概明白许多事，与在精灵森所学融会贯通，只要不是特别刁钻的，她可以信手拈来。
　　“叶子…”
　　孙妈满脸复杂地摸摸孙叶的头发，她亏欠叶子许多。
　　“对了，妈，高考这个消息不要大大咧咧地说得人尽皆知，老师说文件还没有发下来，一切皆有可能。”
　　“啊？哦。”
　　“意思是有可能不高考？”
　　孙叶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孙叶也明白这个可能微乎其微，确实天该亮了。
　　………
　　这天，孙家三人正在吃晚饭，外头月光大亮，一层白芒芒的薄纱飘逸，路上的情况还能瞧得一清二楚。
　　院门被人敲响，三人从饭碗中抬头相互看看，这个点了，怎么还有人来，今天吃饭时间晚了些，平常这个时候确实会在院子里吹凉风。
　　“是刘教授啊，快，快进来！”
　　孙爸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孙妈孙叶相视一眼，若有所感，连忙放下碗筷，走出堂屋。
　　“老师。”
　　“刘教授来了。”
　　“叶子，去给刘教授倒碗凉白开来，还有把水缸上方吊着的桃子拿进来。”
　　孙叶听了立马去灶房倒水拿桃，放桌上，至于桌上的饭菜被孙妈推到一个角角上面。
　　刘教授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孙家一家三口最想知道的话：
　　“叶子明天早上跟我一块去一趟镇上，我已经跟初中高中的校长沟通好了，叶子一去就考试，如果初中考过了接着考高中，如果考不上哪…”
　　刘教授的未尽之语在场的人都明白，初中毕业都考不上更何况高考，考不上也别浪费那时间功夫。
　　“当然，我相信叶子肯定可以考上的。”
　　“刘教授，你看，真的是太麻烦你了，为了叶子到处奔波…”
　　“是是是，真的太谢谢你了。”
　　“老师，喝点水。”
　　孙叶这才发现刘教授的鞋子裤脚处还有灰尘泥土，再一想老师平时衣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明白过来怕是刚从镇上回来。
　　就看刘教授一饮而尽想必是渴了，孙叶又给刘教授续上一碗，又给喝了个干净。
　　“不用倒了，这些就好，我来就是告知你们一声的，叶子，今晚睡睡好，明天好好表现。”
　　“知道的，老师，我会尽力的。”
　　孙叶沉声回答，如果不认真怎么对得起为她连夜奔波的老师，怎么对得起孙爸孙妈，她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孙叶暗自握拳，明天，她定会全力以赴。
　　“好，那你们先吃饭，我就回去了。”
　　“刘教授别急着走，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一块将就一餐。”
　　“不了不了，我在镇上吃了来的，我先走了。”
　　“刘教授等会，这几个桃拿回去夜里要是饿了掂掂肚子。”
　　孙妈拿起桌上的桃又迅速的去灶房拿个篮子，又是跑房间柜子里狠心拿了差不多两斤的腊肉，全放篮子里。
　　“这是干什么，我拿几个桃就得了，至于肉留着给叶子他们吃。”
　　刘教授拎着篮子才发觉篮子有些沉，定睛一看，肉放底下好好的躺着。
　　“教授，你这么帮叶子，我们心里很感激，要是不做点什么，于心难安，不就是是点肉，我们也没啥好东西，想着这肉经放，你时不时叫林奶奶她们炒来吃吃，也当是添添味。”
　　就这样，刘教授还是收下了这篮子代表孙家满满诚意的东西。
　　孙叶这回早早就躺下睡觉，心里脑子里一直惦念着明天的事反而睡不着，只能强迫自己入眠。
　　第二天，孙叶精神抖擞，虽然昨晚睡得不多，但好歹也算睡了点时间。
　　孙妈孙爸是两个大黑眼圈牢牢挂在眼底，见孙叶状态是好的就放心不少，纷纷在内心感叹：还是叶子稳得住！
　　孙爸孙妈请了一天的假陪着孙叶去考试，一行五人一大早就赶往镇里，知青点的林前进也跟着去。
　　办公室里，刘教授和校长寒暄完，拿出一份试卷让孙叶做，只要孙叶能有八十分往上就给予毕业证。
　　孙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先是快速浏览一遍考试内容，心中轻呼一口气，不难，她都学过的。


第56章 毕业证到手
　　孙叶提起钢笔, 这支笔还是刘教授特意送给孙叶考试专用的，英雄牌的, 写字出水流畅。
　　孙叶按照以往考试的经验写上自己的大名, 虽然她不写也没有关系，毕竟整场考试只她一个人是错不了的。
　　试卷让的内容由易到难，甚至第一道题是问自然数中最小的一位数是什么，孙叶眼睛一亮, 自信的写下答案。
　　校长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孙叶笔尖与卷面接触的“刷刷”声成了唯一的奏响。
　　屋外的人可不知孙叶的轻松自如, 孙妈孙爸结结实实的为她捏一把汗, 为了不影响孙叶考试, 孙妈孙爸就站在墙壁处孙叶看不到的地方，连窗户都不敢冒头。
　　偶尔有老师从这里经过，孙妈孙爸就悄悄的走过去沟通让人小声点, 老师们也是知道有位小同学再考试，表示理解, 很配合孙爸孙妈。
　　至于刘教授则跟校长到下面教室巡查，刘教授是走得心不在焉就是了，心思还是放在办公室的孙叶上。
　　要说没人看着孙叶, 孙叶会作弊的问题，那更不用担心, 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这点品德还是信得过的。
　　孙叶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扑在卷面上。
　　一共有三张试卷，分别是国语，俄语、还有数学。
　　题目不难, 做好只是时间问题, 孙叶下笔的时候特别小心, 考试有卷面分，要是弄些墨团在上面可就不美观了。
　　数学还好，就俄语与国语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一道题要写个一二十个字，更别提后面国语的六百字文章。
　　光构思就花费了十几分钟，还不能写出格，孙叶无法，只能往又红又专身上套，一丁点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大逆不道想法。
　　三张试卷逐一完成，孙叶最后再过一遍，检查一遍，免得粗心大意写错了那可得不偿失。
　　很好，看来没有错的，全是她心目中的答案，孙叶放下笔，盖上笔帽，站起来，抑制住想要伸懒腰的举动。
　　挪开凳子，整理好试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面上，看着清爽点。
　　孙叶朝外面看一眼，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皱眉沉思一下，拉开办公室的门。
　　孙爸孙妈在门的右侧靠近窗户却不挨着窗户看里面的情况，刘教授和校长站在左侧并没有交谈。
　　只是为了给她保证绝对的安静。
　　门“吱嘎”一声响，所有人均转头向孙叶看去，眼神中期待满满。
　　“我做好了。”
　　孙叶宣布了这一结果，四人越过孙叶鱼贯而入，并没有谁跟孙叶说了一句半字。
　　孙叶无奈摸摸鼻尖，看来这会的试卷比她这个人还有吸引力。
　　孙爸孙妈站在办公桌前方，校长拿出一只笔批改新鲜出炉的试卷，他有这套试卷的答案，对对答案他还是得行的。
　　孙叶走进去，就站在孙妈旁边，她挽着孙妈的手臂，能清晰感觉到孙的紧张，浑身绷得紧紧的，手握住衣摆，校长每一次下笔都轻吸一气。
　　孙叶悄悄按按孙妈紧绷手，谁料孙妈反过来捏捏孙叶的手掌，好像是让孙叶不用担心。
　　孙叶对此哭笑不得，便遂了孙妈的意，手放着不动。
　　做试卷是难花费时间比较长，但是批试卷就快了，不到十五分钟三张试卷全部批改完成。
　　客观题的分被孙叶全部拿到，这个分数很是可观，在孙爸孙妈眼里就是孙叶写的全对了，没看见校长全是打的?。
　　孙叶也是轻呼一口气，初中毕业证稳了！
　　这校长知道孙叶还有高中毕业证要考，也不多耽搁，爽快地依言发了毕业证敲了章。
　　新鲜出炉的毕业证孙叶摸都还没有摸着，孙妈一个人稳稳占着，时间不多，赶往下一个场地。
　　不管再怎么样时间已经到中午了，是吃饭时间了。
　　一行四人只得放下奔往高中的脚步，转道国营饭店。
　　点了三菜一汤，因着来得早，还有肉菜，孙妈狠狠心点了个肉菜。
　　人刘教授为叶子东奔西走，总不能吃顿饭还让人付钱吧。
　　孙叶出众的容貌难免引得旁人多看两眼，在队里大家都知道看习惯了，孙叶是知道的，却也难以避免，难不成叫她遮上面孔？那只会更加怪异。
　　孙爸也有所察觉，挡在孙叶的面前，遮去了许多目光。
　　这年代流氓罪可是很严重的，旁人再怎么样也不敢轻易造次，身边又有三个大人护着，最多多看几眼。
　　一顿饭去了孙妈四毛多钱，这还不算上粮票，为了叶子一切都值得。
　　高中学校离初中不远，就隔了两条街的距离，一切流程去早上初中一般无二。
　　孙叶只管答题做题，说实话，做完高中的题孙叶脑袋是迷糊的，脑袋超负荷运转，有晕晕的感觉。
　　高中这一次考试确实比初中的难上许多，至少对于孙叶是这样的。
　　试卷上也有错的题目，所幸不多，还是在九十分往上的，没有低于八十分，要不然，毕业证是不敢想了。
　　都到高中了，当然得去看一看在这里上学的大哥，教室在二楼，孙叶见大哥还是很认真的，但奈何台上的老师就是在照本宣科，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
　　“妈，要不要叫大哥出来说说话？”
　　孙妈摇摇头，在上课呢，就不打扰了，让他好好学。
　　回去是走着回去的，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唯一的牛车还不是赶集就不拉出来溜溜。
　　两张毕业证，孙叶一张也没有见着，全让孙妈孙爸拿着，走在土路上还不时拿出来看看。
　　一遍一遍的念着上面的字，上面的字还是孙叶教他们怎么读的，孙妈孙爸大字不识一个，扫盲班也上过，可就认不出那些方方块块的字，只认得自己的名字。
　　“老师，我这毕业证也拿到了，是不是可以重新回研究所里？”
　　孙叶边走边问，对于以后高考完了要干嘛心中早有成算，现在呢多积累一些经验，总归没什么害处。
　　“这个嘛，叶子你还是好好准备复习功课吧，高考的事容不得一丝疏忽，这个时候可不能分心。”
　　“就是啊叶子，听教授的准没错。”
　　孙爸孙妈也是一脸赞同，在他们心中，高考可比古人考科举那么难，人家好歹还十年寒窗苦读，日日不停都那么难以中举，何况孙叶才将将不过十三岁的稚龄。
　　孙叶一想也是，就今天高中的题按说她不应该有错的，可事实却是错了几道，多看看书，多练练总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早知道高考可比现在的难多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的样子，太阳已经不那么烈，但是空气里还是燥热的，汗水已经不知不觉沁了出来。
　　路程才将将过半，水壶里的水就喝的一干二净，喉咙干得厉害。
　　孙叶擦一把脑门上的细汗，四处看看，植物焉头耷脑的，没有活力，泥土干的，一点水分都没有，要是上去踩一脚，那扬起的灰尘能沾满整个裤脚。
　　“三嫂，你们打哪去啊，怎么两个人都请假不上工了？”
　　路过队里地槛边上的时候，被四婶发现了，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哦，陪叶子到镇上走一趟，今天叶子去考试…”
　　“哦，考试啊。什么考试？叶子不是…”
　　孙叶见孙妈跟四婶还有得唠的，便跟孙爸一块先走了，她实在有点累得慌，也渴得慌。
　　刘教授是从另一条小路回去知青点的，知青点走小路要近一些。
　　孙叶一个健步跑到水缸边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捞起水瓢舀一瓢的水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
　　一小部分沿着下巴顺着脖子流进胸口，消失不见，晶莹剔透，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耀眼夺目。
　　舒叹一口气，焉哒哒的状态总算活了过来，去石桌上拿起久违的毕业证仔细端详。
　　就薄薄的两张纸，上面写着自己的大名，敲上印章，这毕业证算是全乎了。
　　“叶子，你先去歇歇，今天累坏了。”
　　孙叶摇摇头，就是脑子迷糊了点，在屋檐下吹吹风还能醒醒神。
　　“那随你，要是真遭不住回屋躺躺。”
　　“爸，我知道的。”
　　孙叶坐小板凳上，脱下鞋子，让闷了一天的脚丫出来透透气，摸摸脚丫，凑近闻闻，还好，没有什么味道，没有继承孙爸的大臭脚。
　　没一会，下工铃声响了。
　　孙妈和孙老太一块到家，一进门，孙叶就被孙老太抱住。
　　“叶子真厉害，有出息，咱们孙家又出了个高中生！”
　　孙老太语气里满满的骄傲自豪，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估摸着还要把孙叶往上抛几下才过瘾。
　　“奶，也没那么厉害。”
　　“瞎说，你看看咱们大队，不说大队，就方圆十里有哪家娃娃比得过叶子，高中毕业啊。”
　　“三婶，我听别人说侄女今天去考了毕业证回来了，在哪呢，给我们看看啊。”
　　又有人进来，是大伯娘和二伯娘，没一会儿，孙家四房都过来了。
　　孙叶纳闷，她有毕业证才多久的功夫啊，怎么好像弄得人尽皆知呢。
　　这不得不说队上的消息就是传播的很迅速，才歇会气的时间，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孙叶偏头看一眼外面，有些不朝她家这边经过的人都能在院门看到身影。
　　孙妈孙爸顺势喊一声，让人进来坐坐，吃口水聊聊天。
　　孙叶有些头大，每个进来的人毫无例外的先夸她几句，孙叶只能回以微笑，嘴角的笑就没落下过。
　　院子里呜呜泱的站满了人，还有小孩子，睁大眼睛盯着孙叶瞧。


第57章 复习
　　院子里的人不时朝屋檐下站着的孙叶看几眼, 又围着孙爸孙妈说话。
　　人多话声杂，孙叶听到大体意思是夸她的, 一堆的好词砸在自己身上, 对此，孙叶面带笑容，相信孙爸孙妈会招呼好的。
　　看他们两个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说得唾沫横飞, 偏别人也不嫌弃, 还凑近了听, 生怕漏了一丁半点, 再被别人家的孩子比了过去。毕竟这可是孙叶的学习培养习惯, 说不定自家娃儿照着做也能开窍，考上个高中生来当当呢。
　　光宗耀祖的大事，老农民也可以是文曲星呢！
　　到天都黑了, 人群才慢慢散去，相信明天队里有的说了。
　　现在院子里只剩孙家几房的人, 孙老太开口说道：“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各自回家去，我和你爹在老三家呆一宿。”
　　“好勒, 那娘我们先走了。”
　　总算是没啥人了，孙叶也从屋檐下走过来, 到墙边上拎起扫把, 把院子里的泥土啊灰尘给扫扫干净。
　　孙妈过了炫女儿的瘾，回房里换上平时的衣服，准备晚饭了。
　　孙叶这回是连打下手的活都不能插手了, 用孙老太的话说就是这双手是拿笔写字的, 可不能这么糟蹋了。
　　不过也就这么一天让她不要插手, 平时该咋样还是咋样，惯狠了也不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要不得的。
　　孙叶无奈，只能退出灶房，到院子里走走，这个点让她看书习字是做无用功，考试一天，是该好好放松放松脑子。
　　傍晚的风格外的舒服，轻抚孙叶脸颊，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多姿，颜色由红变橙，映红了孙叶的双眸。
　　天的另一边则是风轻云淡，一团一团形状各异，棉花般软绵绵的排列。
　　两边云朵把天割裂成两半，泾渭分明。
　　孙叶坐着，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心神跟风飞上九天，自由翱翔。
　　神情平和，微风卷起孙叶的乌发，打个旋的空中飞舞，衣衫袖子似乎变成了绣纹精美宽大的袖袍，若隐若现。
　　好像一瞬，又似千年。
　　“吃饭了！”
　　人间烟火拉回了游荡许久的思绪，孙叶眨眨眼，伸伸酥掉的身子，小跑着进屋。
　　今儿晚上，孙妈居然拿出了存放许久的紫菜，还加了一个蛋进去，或许还不止，那浓稠程度应该有两个了吧，孙叶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今天是咱家的好日子，可惜了孙森孙林不在家…”
　　“吃你的吧，他们不要念书，现在可是紧要关头。”
　　孙妈横一眼扫兴的孙爸，就知道这人不能高高兴兴的度过。
　　“奶，文哥武哥他们有要参加高考的意思吗？怎么不见在学校啊。”
　　孙叶在初中就没有看到大房堂哥的身影，按说不应该的啊。
　　“唉，别提了，你那两个堂哥在学校说什么学不动，老师讲的听不懂，就是浑日子的。”
　　“然后你大伯娘生气发火了，说要是念不进去就趁早回家来种地，还能省点钱，多有点粮食。”
　　“这不，哥俩个下半学期就回家来了，搁队里种地呢。”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怎么不清楚啊。”
　　孙妈发问，她下地的时候确实没有见到过那两兄弟，还以为在念书呢。
　　“就前几天，你大嫂是没脸说，兄弟四个，就她儿子早早不念书了，二房都在咬牙坚持，唉。”
　　“说这个干什么，今天是叶子高兴的日子，提这个埋汰了。”
　　“好好，吃菜吃菜。”
　　孙叶听完也不再提了，就是可惜了堂哥他们，小时候个顶个的聪明，怎么长大了会有变笨的可能，想不通。
　　“嗯，老三媳妇这菜做的好吃，手艺有长进！”
　　孙老头夹一块白菜放最里，不住的点点头，也有心插开这个话题，婆婆在说坏话，虽是事实，却也不该老婆子说出口。
　　“爷，好吃你就多吃点，明天回去的时候去地里拔上几株也是要得的。”
　　孙叶举起筷子，又往孙老太孙老头碗里夹了几坨鸡蛋花，让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夜无话，一觉到天明。
　　孙叶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无意中见林前进带着老师从小路上骑着自行车穿过，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看看天色，还很早啊，才将将六点钟啊，心头疑惑，老师这大早上的打哪去啊。
　　孙叶今天的任务是看书，至于上工，孙妈孙爸是坚决不让的，孙叶拗不过，只能遂了他们的意，但要是找到机会她还是要尽自己所能的帮帮忙。
　　孙爸孙妈和孙老太她们吃了早饭一道上工去，至于孙叶说的带小白菜只推脱说有工夫会来摘的。
　　孙叶有空，先是温习了一会书本，眼睛有些酸涩，望望远处。
　　她也不能老是这么光看书不走动活动啊，正好昨晚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洗，连带孙妈孙爸的一并拿到河边上。
　　夏天的河水还有点热乎，孙叶找太阳晒不到阴凉的地方，衣服晒上草木灰，举起棒子就是砸。
　　好像有车铃声，孙叶回过头看一眼，还真是林前进，就他一人回来，没见到老师。
　　孙叶甩甩湿漉漉的手，把水渍甩干净，站起身来，朝迎面而来的林前进说道：
　　“林大哥，这么早上哪去啊，怎么不见老师跟你一块啊。”
　　林前进的大长腿刹住车字，挠挠脑袋，说道：“没到哪去啊，就附近转转。”
　　孙叶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再一看林前进的脚尖微微轻拍地面，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撒谎，他的这个撒谎小动作还是无意中发现的。
　　“可是我早上看到你把老师往镇上带了，我喊你你都没有听见。”
　　孙叶故意半真半假的说着，她总觉得这家伙在蛮着她什么东西，而且跟她有直接关系，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直觉告诉她的。
　　“啊，你看到了啊。”
　　“林大哥，是不能说吗？还是我不能知道？”孙叶紧紧相逼，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孙叶一扬眉，心中有数，看来问题不大，还有知道的可能。
　　“那你就说呗，我早晚都会知道的对不对？”
　　“也是。”
　　孙叶点点头，林大哥确实是好人。
　　“就是你不是要考毕业证吗，人家校长也不能说是你想考就考的，这不，林教授答应为他们上一个月的课，才让两位校长答应的。”
　　“要我说啊，这校长也是真的奸诈，就瞅准了老师需要毕业证，堂堂水木大学的教授每天忙实验的时间都不够的，偏要去教书，这关头谁教不都是照本宣科…”
　　林前进絮絮叨叨一大堆，孙叶已经充耳不闻，她真的以为有实力就可以得到毕业证书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交易”。
　　“叶子，我先走了，研究所我怕建武一个人忙不过来，有时间咱们再聊。”
　　林前进的车走了老远孙叶才反应慢半拍的说道：“你去吧。”
　　孙叶心不在焉的洗好衣服，心里一直在想着那两张毕业证，如果她早早知道这毕业证是如此换得的，她坚决不去考，凭她一步一步的上学考也是行的通的。
　　对于老师的亏欠是越来越多了，想为老师做些什么却又无从下手。
　　老师什么都不缺，大半生都耗在他的研究实验里，也许能从这方面下手突破。
　　经过这事也叫孙叶明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的午餐，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一定的东西，并非人人是你爹妈，无条件的付出给你。
　　到了晚上，孙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要亲自去知青点向老师表达谢意，虽然并没有什么价值就是了。
　　房间内，孙叶站定，刘教授借着昏黄的灯光在看资料，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整得这么严肃做什么。”
　　“老师，你是不是为了我能考毕业证才去代课的，老师…”
　　“哦，你说这个啊，也不值当什么事，这也不是坏事，教书育人不过是顺手的，答应了也没什么。”
　　刘教授故意说的风轻云淡，孙叶又不是听不出来，平日里能不离开研究所就不离开研究的人怎么会有功夫去教书？
　　“老师，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我心里的感激。”
　　“刘老师，谢谢您！”
　　“你以后好好用功考上好大学，就算对得起我了。”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
　　一年后。
　　距离高考文件下来已经过了一个月，十月份就要正式开考，孙叶整整准备了一年之久，心里的大石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知青点的老师这会也在复习书本，就连已经毕了业的兰兰姐也停工加入复习大军。
　　为此，兰兰姐还哥大伯娘她们闹了好几场，以兰兰姐继续念书获胜。
　　孙家聚集了一众孙子辈的人，复习资料就孙叶齐全，现在镇上是买都买不着，拥有一手资料的孙叶瞬间被包裹。
　　“叶子，你看，这边这道题是这样子的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来了，兰兰姐。”
　　孙叶现在既帮大家复习也在巩固自己的基础，有益无害，一个人单独学了这么久是有点寂寞的。
　　“这边是这样的，要用到的是这个公式，它题目里有陷阱…”
　　屋外听着的孙妈孙爸相互看一眼，悄悄走了。


第58章 高考了
　　复习的时间并不多, 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紧张，到孙叶家复习的几人恨不得就住孙叶家了, 同吃同睡。
　　孙叶也是见识到了兰兰姐的疯魔, 天还没亮就在院门外等着，大半夜了大伯娘来喊人了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孙叶计算时间，这大概是只睡了三四个小时吧，人能熬得住吗？
　　“兰兰姐, 要不咱们休息一下？”
　　孙叶试探性的提议道, 那两个大黑眼圈就直喇喇的挂着, 眼眶通红。
　　“不了, 叶子你要是困了累了就去休息。”
　　孙叶只是摇摇头, 她倒还好，一年都在复习，现在这种基础强度其实还好, 可对于兰兰姐这种已经上班几年的人就难度增加不少。
　　既然人家都不嫌累，孙叶也无话可说, 上进是好事，她支持。
　　又投入新一轮的学习中，孙叶连轴转, 孙森、孙江、孙兰，再加上孙叶, 老孙家有四个报考高中, 一门四高中，不可谓不光荣。
　　高考定于十一月六号开考，当你想要紧紧抓住时间时它却过得特别快, 一不留神, 高考来了。
　　孙叶半夜三更的就起来了, 孙妈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要带的文具，生怕落下什么。
　　“森子、叶子，笔带齐了吗？准考证别忘了……”
　　孙叶和孙森相视一眼，不厌其烦的同声回答道：“妈，带齐了！”
　　“也差不多了，快走吧，不然赶不上牛车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大队长特意让牛车出动送前进大队的高考生去考试，谁让前进大队的生源多呢。
　　孙叶走出去就无意识一抖，孙妈见了连忙说道：“叶子，要不要再添件衣服，别冻着了。”
　　“妈，不用，不用，我穿得够多了。”
　　天可怜见的，才十一月的天，孙叶整整套了四件衣服，鼻尖都快冒汗了，偏孙妈还觉得穿得少。
　　到村头的时候人已经全部来齐了，除了孙家四个，还有知青点的两位老师，他们也是要参加高考的。
　　总共六个人，当地人占多数，隔壁大队报名的几乎都是下乡的知青，对于这一点，大队长是由衷的高兴，在别的大队长面前头都要高抬几分。
　　一行人稍微点点头就坐上牛车朝镇上出发，说起来，牛车上的人孙叶都挺熟悉的，经常打交道。
　　土路不平整，牛车减震效果那等于几乎没有，孙叶抿着嘴，全神贯注的用手抠着车木板，她就怕那么一抖，把她给抖下车去，乐子就大了。
　　无意中看兰兰姐嘴巴里还不停地蠕动，像是在背诵经义，再一看要高考的人，个个都是如此。
　　孙叶这才发现她是最不合群的那一个，也许车上紧张如临大敌的气氛感染，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全都保持安安静静的，无论是陪送的还是考试的。
　　天渐渐亮了，孙叶歪头靠孙妈身上微微小眯了一会，相当于一夜没睡觉啊。
　　晨曦微亮，路边的草叶上缀着小水珠，欲坠不坠的，前方的路雾蒙蒙的，晨间的雾气弥漫山间。
　　孙叶揉揉眼眶，拿起披在身前的衣服，还给孙妈。
　　再一瞧，兰兰姐他们人手握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一股细小的读书声在车上流转。
　　真的是用功啊！
　　孙叶感叹一句，也加入诵读大军。
　　高考地点是在镇上的高中学校，等孙叶她们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八点半开考，八点钟进考场，孙叶在排起长龙的队伍后面一步一步的挪着，给检证员看过准考证，迈入学校大门，回头看一眼殷殷切切地孙妈孙爸，对他们挥挥手，随着人流进入考场。
　　位置还不错，在靠墙的一面，吹不到风，抬头就能看到学校外面的景色。
　　考场上的人年龄差异蛮大的，有三十岁的也有孙叶这般小的。
　　别人都在加紧时间看书，争取多记一点是一点，孙叶心中叹一口气，也掏出口袋里的书看起来。
　　报考高考的森数较多，孙叶没有跟前进大队的任何一个人分到一个考场，全是陌生面孔。
　　监考员来了，还有十分钟就开考，一个一个的把书收了上去放讲台上，满满三大摞，除了笔没收。
　　考场内寂静无声，孙叶也被弄得久违的紧张起来，悄悄深呼吸一口，缓解情绪。
　　开考的铃声响起，考官打开密封的文件袋，试卷分到孙叶手中时，孙叶大体瞄一眼。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试卷并不难，相反还有些简单的过分，孙叶侧头看一眼旁边的人，眉头紧锁，苦大仇深，她光看这人的表情就能知道眼前的试卷对于他来说是难的，非常难。
　　孙叶微微放松了一些，提笔写名字时她才发现手是颤抖的。
　　眉头轻皱，伸展手指，活动活动指关节，定下心来一一落笔答题。
　　一时之间，考场只剩笔触于纸上、翻动纸张的声响。
　　场外等候的人群不曾散去，三三两两凑做一群，相互寒暄着。
　　日头渐渐上升偏移，孙叶在考场奋笔疾书，一共要考五门，分三天考。
　　第一天考完有人胸有成竹，但是绝不多数都是如砒/霜打脸，有人出了考场当场崩溃痛哭。
　　孙叶见前进大队的报考生情绪也不高，也明白结果怕是不好。
　　孙爸孙妈小心翼翼地对着家里两考生，照顾两人的心里压力。
　　至于考后对答案，现在所有人都没有这个心情，考过后自己有几斤几两大致清楚了。
　　三天高考一晃而过。
　　考完后，孙叶有一瞬间的迷茫，有种今昔何昔的荒缪感。
　　直到被孙妈牵在手中才回过神来，努力了一年，废寝忘食一年，成果全在那五张薄薄的纸张上，还不知结果如何。
　　孙叶考完回到家里，稍微休息一两天就恢复常态，可她发现大哥并没有，走路往往走神，撞到板凳柱子是常有的事。
　　高考后遗症有这么严重？
　　孙叶这天趁孙妈她们不注意，拉着大哥到后山坡谈谈话，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孙叶站在石头上，裹紧了衣服，对低着头不吭声的大哥说道：
　　“大哥，你怎么了，从考场回来后你就这样，整天浑浑噩噩的，爸妈看着不担心啊，连二哥面对你都不敢伸爪子了，你有什么心事你说出来啊。”
　　“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大家见了都难受。”
　　孙森低头不说话，就嘴巴动了几下，孙叶半个字都没有听到。
　　又是这副死样子，孙叶立马就来气了，真是撅得慌。决定下一剂猛药，跳下石头，握紧拳头，肩膀惯过去，把孙森给摔在山坡上，孙森就一动不动，任凭孙叶动作。
　　俯身低头和孙森四目相对，口中说道：“大哥，高考考的稀巴烂，回家甩脸子，大家都没说你，还让着你，一个劲得哄着你，生怕伤了你脆弱幼小的小心脏，那你呢，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
　　“一天爱搭不理的，沉浸在你失败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看着我们一家人为你忙得团团转是不是很高心，很有优越感，让你很得意…”
　　“我没有！”
　　孙森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赤红的双眼盯着孙叶，好像下一秒能起身暴打孙叶一顿。
　　“还说没有，那你看看自己的作为是不是这样的，吃个饭要妈给你端到房间里，就差喂到你嘴边上了！”
　　孙森大声，孙叶比他吼得还大声，还有理！
　　“你们都不懂，不懂我。”
　　“你说出来不就懂了。”
　　孙森看一眼孙叶，顿了一下，双目放空，眼神毫无焦虑，直愣愣地望着天空，口中喃喃细语：“你很优秀，从小就机灵，不像我，学什么都慢吞吞的，这次高考就不用说了……”
　　“小妹，你不明白这种感觉有多痛苦，我感觉对不起爸妈，他们辛辛苦苦的供我念书上学，到头来，还没有你厉害…”
　　孙叶明白了，大哥这是内疚自卑，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大哥，虽说我优秀是天生的，但你也看到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吧，每天早起朗读文章背诵外语就不用说了，还有，大哥你才不笨呢，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没考上初中，更别说高中了。”
　　“远的不提，就咱自家人，你看二哥考试每次都擦边及格，可二哥照样乐呵呵的。”
　　“那是他没心没肺，就知道犯蠢傻乐！”
　　“……”
　　“大哥，这也是一种本事，偏你没有的本事。”
　　“我不需要这种本事，我是当大哥的，得做表率。”
　　后面的这句话孙叶几乎听不清楚，还是连蒙带猜的才明白过来。
　　“大哥，你既然想做表率，那你看看现在这样子是给我们做表率的样子吗？还是说你想我和二哥跟你一样天天闷闷不乐，苦大仇深的？”
　　孙叶很是认真地说着，突然表情一变，眉眼塔拉，一张笑脸变成苦瓜脸，嘴巴紧紧抿着，低垂着头，让人只能看到一个脑壳顶。
　　“哎哟，小妹，你别这样，我慎得慌！”
　　“那大哥这几天天天都是这样的，我也慎得慌。”
　　“就你还慎得慌，刚刚是谁把我给撩倒在地的，我肩膀还疼着呢。”
　　孙叶一听这是有缓和的意思，立马颠颠的把孙森给拉起来。殷勤地说道：“大哥，起来，咱回家，回家叫二哥给你揉揉肩膀。”
　　“不是，你摔的，叫二弟来，这就不厚道了吧。”
　　“我这是给二哥表现兄弟友爱的机会，二哥想必是很乐意的。”
　　谈话声渐渐远去，一阵寒风吹来，满地的枯草轻轻作响。


第59章 水木大学
　　距离高考当天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还没有成绩传下来的消息，孙家人已经从当初的坐立不安到如今的行若无事, 很是坦然。
　　孙叶不知道别人怎么样, 她自己心里是一点也不焦虑的，或许是她这种爱咋地咋地的心态影响了孙森，除却一开始的颓废消沉，又变成了稳重可靠的大哥样。
　　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观平时动态痕迹还是能瞧出点眉目的, 不过是掩饰在内心而已。
　　高考志愿填了, 孙叶的第一志愿理所当然的是老师所在的水木大学, 相信在所有学子心中都有这么一个向往：考上水木大学。
　　今天孙叶跟着孙妈上工, 到北面山坡去摘最后一点秋辣椒，考完在家总不能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的秋辣椒最是美味好吃，就最后一次摘了, 连根拔起，又是一项引火的好材料。
　　孙叶一把一把的抓起来, 握紧辣椒杆，毫不费力的就拔/出一大把，放边上, 又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一垄辣椒就被孙叶快速的拔完，抱起来放地头边上, 辣椒长得不规则, 抱起来的时候不注意容易扫到脸蛋，这还是孙叶吃了一次亏才长的教训。
　　瞧孙叶脸蛋上一条红红的痕迹就知道扫人是有多疼了，孙叶这次特意偏着脑袋, 眼睛斜斜的瞧着前方路面情况, 就怕一不注意摔了一跤。
　　毕竟她刚刚可是远远看到一位老大娘被辣椒杆给绊倒了, 所幸没有什么事，那位老大娘照常干活，就是嘴里免不了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
　　干着活倒不觉着累，孙叶舒一口气，随便抓一把枯草放屁股底下垫着，扯一个箩筐过来，开始一一摘辣椒。
　　十二月的天，本就没什么要紧的活计，妇人们干活都是聊天八卦不耽误的。
　　孙叶干着活竖起来耳朵悄摸着听，有些听到荒唐的地方不由转过头偷偷一乐。
　　忽然，大路上出现一辆小汽车，那可是小汽车啊，在镇里都很少见到的小汽车，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前进大队。
　　“呜呜呜”的汽车声吸引了大家伙的目光，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不停地张望着，孙叶也不例外。
　　孙叶只见小汽车停在了大队路口，这还是大队修了路，小汽车才能进得来。
　　小汽车周围围了一圈的小孩子，就远远地站着，手比划着小汽车周身，从那手舞足蹈恨不得蹦起来的模样能感受得到这帮孩子的惊奇与兴奋。
　　车周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孙妈都有些雀雀欲试，已经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地头看着那边。
　　“三婶，那是车吗？”
　　“应该是的，咱们去赶集的时候看到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好像这个比那个还要好一点。”
　　“这车到咱这来干什么，是谁家的亲戚吗？”
　　“我咋不知道咱们大队谁家有这么有钱的亲戚。”
　　几位妇人围在一起不停地说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孙叶心头一凛，队上是没有哪家有这样的亲戚，可知青点有啊，特别是从首都来的教授们。
　　该不会是来接老师他们回去的吧？
　　孙叶从一早就知道前进大队困不住老师他们，他们迟早是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发光发热的。
　　不过没想到的是会来得这么早，这个年都还没有过呢。
　　大队长从远处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扒拉开人群，走近车门。
　　车门打开了，穿着就是不是一般的好，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乱，戴着一副眼镜，很是斯文。
　　大队长和那人交谈了一会儿，孙叶没有顺风耳，距离有些远，听不到说些什么。
　　大队长在周围地边上转眼看了一圈，放声大喊道：“秀珍婶，学军叔，快到这边来，他们给你家叶子送录取通知书来了！”
　　“秀珍婶，学军叔，叶子的通知书来了。”
　　“叶子的通知书来了！”
　　孙妈当场就懵了，是叶子的通知书到了，被旁人拉着回了神，一把拽起孙叶就往路口跑。
　　孙叶从不知道孙妈的爆发力有这么强的，她还有点跟不上呢。
　　孙爸也从另一边跑过来，听到动静的孙老太孙老头也紧赶慢赶的赶过来，全家人都来了。
　　“来了，来了，这就是孙叶的爸妈，孙学军和王秀珍。”
　　“我是…我是孙叶的奶奶，我家叶子的通知书到了，是考上大学了？”
　　在路上孙老太已经听别人说过了几遍，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的，老大娘，孙叶考上好大学，是水木大学呢。”
　　孙叶听着那两片薄唇吐出她梦寐以求的话语，脑中激动的放起了小烟花，可面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在旁人看来就是宠辱不惊，经得住事。
　　“孙叶同学，恭喜你考入水木大学，不光如此，你还是咱们省的省状元，是全国第十名。”
　　孙叶对于后面的排名并没有什么感想，她做题的时候特意做错了那么几题，扣的分数是有数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没想到还是有这般成绩，孙叶接受着众人惊掉下巴的目光，镇定地说着：
　　“谢谢领导，一切都是多亏了我的老师。”
　　那位领导听了更是满意，先不说孙叶的年龄有多年幼，就是考上大学这消息对于旁人来说那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已经做好了这位小同志激动地回答不出来话的模样了。
　　没想到，事实却恰恰相反，英雄出少年，巾帼不让须眉。
　　“领导，外面天冷，咱们到我家去吃碗热水，暖和暖和。”
　　大队长作陪，一行人呼呼浩浩的往孙叶家走去。
　　孙叶被孙妈牵着，一路上不断的有人向孙妈打招呼问孙叶的成绩，孙妈合不拢嘴，头抬得高高的，孙老太也是这般模样。
　　孙叶不由一笑，她喜欢这种感觉，全家人高高兴兴的，为她骄傲，有点耀武扬威的意思，一生就这么一次，孙叶难得也露出笑容。
　　孙叶要帮忙烧水被孙老太给阻止了，孙老太向走最前面的孙四婶使一个眼色，孙四婶立马明白孙老太的意思，钻进灶房生火烧水。
　　一群人团团坐在孙叶家堂屋，院子里也站满了小孩子，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块。
　　孙叶看着眼前的场景莫名的有些眼熟，拍脑袋一想，这不就跟她上次考了高中毕业证一样吗？
　　这还是在上工时间啊，要是在下工的时候，孙叶能确定人还要更多。
　　或许等到晚上的时候，家里会人来人往吧？孙叶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悸。
　　一共有两个人是从车上下来的，孙叶确定其中一个以那位中山装的中年男子马首是瞻，
　　“领导，我家叶子考了多少分啊？”
　　“孙叶同学的分数很高，总分一共有四百分，孙叶同学就考了382的高分，四门功课才扣了18分，真是了不得。”
　　孙叶这会儿也不需要说什么话，只管微笑就好了，她也插不上话，孙妈问完孙老太接着问，不留空茬的。
　　“孙叶同学考得这样好，咱们省也是有奖励的。”
　　一听这话，堂屋里都安静了，就想知道有什么奖励，考大学还有奖励，是好事啊。
　　“这是十五块钱，还有一个暖水壶，都是给孙叶同学的奖励。”
　　那位中年领导把钱放桌上，花花绿绿的钱票分外的惹人眼睛，一下子就牢牢占据所有人的视线。
　　孙叶听罢，心头舒坦了，她之前就是担心她去上学的话家里的钱粮周转不过来，不够使，有了这笔奖学金，可以松快一些了。
　　“这是省里给的奖励，还有市里的、县里的奖励还没有到，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发放下来的。”
　　大家伙都懵了，读书还有钱拿，不止一次，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孙妈紧紧捂着嘴巴，生怕激动地叫出来，失了体面，眼眶里已经冒出了泪花，激动的泪花。
　　孙叶捏住孙妈的衣角，看着众人为她喜不甚喜的模样，也不再压抑自己的真情实感，咧出后牙槽，无声笑了起来。
　　“领导，那我家孙森的成绩怎么样，也考上大学了吗？”
　　那位中年领导一愣，显然想不到这一家居然有两个高考生，但还是不慌不忙地回答了孙妈的话：
　　“大婶子，这个我还不清楚，要等县里或是镇上的通知，放心要是考上了，邮递员会亲自给您家送上门来的。”
　　孙大嫂一听这个，咽下了关于问孙兰成绩的话语。
　　“就是的啊，三婶，高考生那么多，领导哪能一一记得住啊，就是咱们小学的学生那期末成绩老师也不一定全记得住啊。”大队长解释说道。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领导他们两个并没有多待，就宣布了这一消息，吃了一碗热水，又急匆匆地走了。
　　孙妈想留人下来吃个便饭都不肯，说是不拿农民的一针一线一衣一食。
　　录入通知书在孙老太手中，孙叶这会儿就知道她肯定是最后一个摸到录取通知书的人，谁叫别人的辈分就是比她大呢。
　　孙森拍拍孙叶的肩膀，孙叶转过头去，就听到孙森说道：“恭喜你，小妹！”
　　孙叶收敛一下表情，说道：“大哥，你也别急，通知书会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
　　孙森耸耸肩，脸上并没有嫉妒不渝的表情，反而是真心的为孙叶感到开心。
　　“奶的乖孙孙，快过来，看看你的录取通知书。”
　　孙叶朝孙森一笑，就转身走向孙老太，窝在孙老太的怀里，一起看向那张通知书。
　　纸张略微有些硬，纸质极好，上面印有水木大学的公章。
　　孙叶这个名字被写得极其有特色，端得是飞舞不羁，很有个人风格。
　　就是告知书上去上学的日期有一点点早，二月十八号正式开学，这意味着孙叶初五初六就要出发了，剩下的日子用来赶路，总不能晚到。
　　“哎哟，看我都高兴忘了，老三，去，快去镇上供销社买两串鞭炮回来，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鞭炮呢！”
　　“好勒，娘，我这就去！”
　　至于上工不上工的问题全给抛后脑勺去了，哪还能记得住啊。
　　大队长也没在这兴头上提这个话茬，跟着孙爸一块出门去了，他还有得愁呢，这要是知青考上大学了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走啊，再说也拦不住啊。
　　可知青要是走了这学校可就没人教娃念书识字了，影响一辈子的大事情呢，他就盼着前进大队的娃个个跟孙叶一样，考上大学，有个好的前程。
　　“妈，奶，我去知青点一趟。”
　　“要的，要的，是该去一趟，不过。叶子你先换一身衣服再去。”
　　孙叶低头瞧瞧自己的衣服，上面沾满了泥土，应该是抱辣椒的时候蹭上的，再看看手，也是一样的，甚至手指甲缝里都有泥垢。
　　飞速的洗了个手，又去屋里换了身干净点的衣服，才往知青点去。
　　路过堂屋的时候，就听到奶还在对她大夸特夸，文曲星下凡应该就是这意思了，天上有地下无的。
　　快步略过堂屋，再听下去，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飘，实在是奶太会夸人了，变着花样的不重复。
　　孙叶推开知青点的院门，才恍然想起这会老师应该是在研究所，这会打道转向研究所似乎有点不礼貌，特别是被林奶奶给发现了。
　　“叶子？叶子，快进来啊。”
　　“欸，好的。”
　　林奶奶这会正和郭奶奶在烧午饭，孙叶见了，就进灶房去烧烧火，毕竟她能干的也只有这个，其他的两位奶奶不让她上手。
　　她们是知道孙叶的手艺的，还是靠孙妈给传播的，那味道叫一个精彩绝伦，美妙多姿。
　　吃了能一步蹦三跳！
　　“叶子，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这会你应该是在地里干活啊，怎么有工夫过来啊？”
　　林奶奶说话不耽误手上的活计，刀工利索，“刷刷刷”的几下就把腌菜给切得细细的，细闻空气中还有一股腌菜特有的香味。
　　“哦，是这样的，林奶奶，我考上大学了！”
　　“考上大学了？真的？今天出成绩？是哪所大学，已经拿到通知书书了？”
　　两位老人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孙叶。
　　“刚刚才知道不久，送信的领导才走一小会，还是开小汽车来的。”
　　“林奶奶，郭奶奶，我考上了水木大学，是省状元哩！”
　　孙叶想与她们分享自己的喜悦，知青点的几位老人也是见证她成长的人之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哎哟怪怪，叶子可真厉害，是水木大学没错？”
　　“没错，我亲自看了。”
　　“原来刚刚那一阵喧闹是送通知书的啊，我还以为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叶子，你可真行。”
　　“嘿嘿嘿！”
　　“我这兜里没什么好东西，叶子你在这等着，奶奶去屋里给你拿点吃的先甜甜嘴庆祝庆祝，大好事啊！”
　　“郭奶奶，不用不用，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别的就不用了。”
　　“那你赶紧去研究所告诉你老师去，别再这耽搁了。”
　　“林奶奶，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怎么赶我走呢！”孙叶颇有闲心的开起了玩笑，她高兴地快要飞了起来。
　　“你这妮子！我哪有赶你走啊，那好，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别走了。”
　　郭奶奶与林奶奶相视一笑，任由孙叶耍宝。
　　孙叶嘟起嘴巴，跺跺脚，才绷起的脸又忍不住笑开。
　　算了，算了，她还是烧火吧。
　　“行了行了，叶子你快去吧，这有我们呢，还怕没人烧火不成？”
　　孙叶一想也是，就顺了意前往研究所，走出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林奶奶说了这么一句，你看她，让她走还犟着不由走，现在看那小步伐，走的别提多欢快了。
　　孙叶一窘，慢下脚步，努力跟往常一样，后面爆发了一阵哄笑，孙叶摇摇头，真的是怎么做都有话头说的。
　　索性遂了心意，继续自己欢快的步伐，这样才舒坦嘛。
　　“林大哥，老师呢？”
　　孙叶猛不丁的出声把林前进给唬了一跳，正在写的字那一撇歪了十万八千里，没好气地转身望向罪魁祸首：孙叶。
　　夸张的拍拍胸脯，说道：“小叶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的心脏快要飞出来了。”
　　孙叶理所当然的摇摇头，说：“林大哥，别装了，咱两都认识多久了，就我这声量能把你给吓着，反正我是不信的。”
　　“小叶子大了果然骗不动了，可怜了我这颗砰砰跳的少男心！”
　　孙叶“呕”了一声，立马离林前进远了一步，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得了，她自己去找，反正总归是在研究所里的，不跟林大哥斗嘴皮子了，又不能显摆什么，反而会让人觉得智商下降了。
　　“叶子，你刚刚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嘛？”
　　“没什么意思，就那意思！”
　　孙叶头也不回，伸出一只手摆摆，不再跟林前进胡搅蛮缠，先去研究室看看老师在不在里面。
　　孙叶探头进去，果然，刘老师在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不一找就找到了。
　　“老师。”
　　“哦，是叶子啊？”
　　孙叶不等刘教授先问话，就先给出了来的目地，“老师，我考上水木大学了，录取通知书今天刚刚到，是农学科。”
　　“好！好好！”
　　刘教授抚掌微笑，既然是水木大学的，那他们就又有可能是师生了。
　　刘教授已经接到通知，年前得动身前往水木大学任教，他走到是不要紧，就是有些心疼孙叶，要是让孙叶这么一个有天赋的人流落在外，不提拔，得多亏啊。
　　孙叶走了一圈，把该告知的也告知得差不多了，就往家里走去，这个点，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
　　孙叶绕了远路行走，路上就看到有小孩子看着她满是好奇，却又不挨近了瞧。
　　“是叶子啊，吃饭了没，要不到婶子家吃一顿？”
　　孙叶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热情的招呼着。
　　孙叶连忙摇摇头，说道：“婶子，我就不吃了，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你们快吃吧。”
　　主人家见了劝了几句也就罢了，孙叶这松一口气。
　　可这并不是偶然现象，孙叶经过六家有五家是招呼她吃饭的，剩下的一家是还没有回到家里。
　　这太热情了也是吃不消，孙叶痛并快乐着，好不容易才走到家门口，这一段路孙叶从来没有走得这么艰难过。
　　“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吃饭吧！”
　　孙叶一瞧，咦？家里居然只剩下孙老太和孙老头在了，其余的叔伯婶娘们都不见了踪影。
　　“妈，四婶她们呢？”
　　“他们啊当然是回家吃饭了，等晚上的时候再一大家子到这里来庆祝。”
　　孙老太夹起一筷子鸡蛋就放孙叶碗里，说道：“叶子读书辛苦了，多吃点鸡蛋补补。”
　　孙叶哭笑不得，承了孙老太的好意，三口两口给吃嚼下肚。
　　下午继续上工，孙叶发现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特别的多，孙妈是走到哪都受欢迎，一说话，就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竖着耳朵听。
　　孙叶保持礼节性的笑笑，笑就对了，万事笑可解，一切有孙妈杠在前头，也只有孙妈能和这些老大娘们吹得起来，打成平手。
　　至于孙爸，这会应该在镇上，下午就不用上工了。
　　好不容易上工铃声响了，人群才散去，孙叶继续摘她上午没摘完的辣椒。
　　这一下午孙妈很是快活，嘴巴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全堆一起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孙叶是熬到下工的，一下午只管埋头扯辣椒摘辣椒，她经手的辣椒小孩子抢着带回大队。
　　受欢迎程度又上一个台阶，俨然是一个特殊的吉祥物！
　　下工回到家，家里几房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在院子里。
　　“叶子，恭喜你啊！”
　　孙苗咧开一个大大笑容，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孙叶，孙叶险些稳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这个苗苗姐是十年如一日的给她大拥抱，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就是这么大一个人冲击力有些大，抗不住而已。
　　“恭喜我也不用这么大的礼啊，你站着恭喜我我心情还要美一些。”
　　“不这样拥抱怎么能体现我的特殊呢，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两人唠嗑拌嘴一会儿，才分开，孙兰这时上前来，微笑着说道：“恭喜你，叶子！”
　　只是孙叶瞧着那笑容有些许落寞，黯然隐藏在眉宇之间，不得开怀。
　　“谢谢兰兰姐。”
　　三个女孩子寒暄完，轮到男孩子上前恭喜，这会儿孙叶也看出来是事先商量好的了。
　　孙叶他们就在院子里说话吹牛打屁，属二房的孙河和二哥话最多，两人是越说越上头，孙叶给他们两个想了个词：臭味相投！
　　天黑了，孙爸可算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大冷的天冒了一头的汗。
　　把鞭炮挂在院门上，孙爸拿出一根火柴点燃鞭炮。
　　霎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蔓延，孙叶捂着耳朵都还能感受到那震耳的动静。
　　几个半大小子欢呼着，就差凑近上手去捡起来了，孙苗也不况多让。
　　就孙叶和孙兰站一起离得鞭炮有点远，两人都是笑着的。
　　吃了庆祝餐，说了会话，各回各家，就是孙苗有点状况，她不想回家，用她的说法是叶子马上就要飞走了，见不到了，趁还在的时候多粘着她点。
　　四婶拗不过孙苗，只得同意，孙叶是完全没有意见的，她也想和苗苗姐说点被窝里的悄悄话，私房话。
　　两人排排躺在孙叶的床上，孙苗无意中蹭到孙叶的脚踝，那感觉一个字：“滑！”
　　一个猛翻身坐起来，孙叶躺着还不明所以，不知道苗苗姐又犯什么疯了。
　　“叶子，你咋这么香滑呢，平常用的什么洗澡的啊？”
　　“我也没用什么啊，就那个香皂，我记得你也有的啊！”
　　孙叶就看着孙苗先是在自己身上嗅嗅，又爬过来在她身嗅嗅，撅起嘴嘟囔道：“你就是比我香！”
　　“哪有！”
　　“就有。”
　　“叶子～”
　　“咋了？”
　　“啊！苗苗姐，你松开，你手凉得很！”
　　“哈哈哈哈！”
　　两人在被窝里捂起了手，一闹就是大半夜，第二天是眼睛下面青紫的，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却是熬夜熬出来的，洗漱时又忍不住笑了。
　　几天之后，孙叶的奖励逐一发了下来，都是别人亲自来送的，总共得了二十五块钱，一个暖水壶，三本笔记本，两只钢笔，省里的奖励是大头。
　　二十五块钱在这时候可是一笔巨款啊，一家人要哼哧哼哧地干上大半年才有可能得到二十五块钱，还得不缺工，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孙叶以高考成绩收入囊中。
　　队上的人家户眼热得很，纷纷叮嘱自家娃娃好好上学，刮起了一股好学风。
　　又过了几天，知青点教五四五年级的知青老师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是别省学校的，再往后，前进大队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录取通知书。
　　孙叶也明白大哥和兰兰姐怕是落榜了，一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忧愁。
　　大哥对于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倒也不是特别失落，他已经决定再考一次，边干活边复习。
　　至于兰兰姐，因着离得远了，只从孙妈她们口中隐隐知道兰兰姐很是消沉。
　　孙叶也不好大咧咧的去安慰她，先不说她们情分还没有到那份上，就是她这个考上大学的人去安慰不是在暗戳戳的炫耀吗？虽然她并没有那个意思就是了，但是行为上总忍不住让人多想，还是不去当作不知道为好。
　　刘教授他们已经在年前被各自的家人给接了回去，知青点如今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只剩李青青老师一个人在知青点。
　　大队里怕出什么事，想让人住到知青点去，兰兰姐自告奋勇，申请到知青点去，一来两人都是要再次参加高考的人，好相互学习讨论，二来，都是女孩子两个人在一块方便一些。
　　而研究所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里面的仪器还没有搬走，只等着一一运出邮寄。
　　这个年孙叶过得无知无味的，匆匆到隔壁的隔壁队里给外婆他们拜了年，说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了收拾行囊准备北上首都水木大学。
　　孙叶就站在门口看着孙妈给她带了五六大包，恨不得把家底掏空给她带着去水木大学。
　　要孙叶说啊，带点衣服洗漱用品被子之类的就差不多了，她还没有坐过火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那个火车能塞得下这么多的东西吗？就算塞得下，她也拿不完啊。
　　“妈，这个就不用拿了吧？”
　　孙叶瞧见孙妈居然爸把一块腊肉给塞了进去，连忙阻止。
　　“妈，我在学校是吃学校的，你给我肉我也没地方烧啊，我也不会烧肉啊，给我就是埋汰了这块好肉，你们留着吃就成了。”
　　“谁说给你吃的，你的老师不也是在水木大学吗，你带过去带给他，教了你这么多年，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
　　孙叶沉默，她没想到孙妈居然搬出这么一个理由，偏她还无法拒绝反驳的。
　　孙妈拉拉扯扯弄出七八个大袋子，孙叶和孙爸两两相望，只想对着孙妈吼一声：他们做不到啊！
　　“娃她妈，咱们是不是可以适当的减少一些，虽然我是挺厉害吧，但你男人和女儿没有八只手，拿不完这么多啊。”
　　孙妈一愣，左看看孙叶，右看看孙爸，也是啊，才两个人是拿不动这么多。
　　“那这怎么办，都是要用的。”
　　孙叶蹲下身子，打开麻袋，翻出一个鞋刷，一个搓衣板，好多夏天才能穿的衣服…
　　后面还有更离谱的，均被孙叶挑挑拣拣的选出来，摆在一旁。
　　孙妈急了，说道：“叶子，这是给你刷鞋洗衣的，要带的。”
　　“妈，你听我说，这些小东西我带走了你们就没有了。”
　　“没有就重新买新的！”
　　“那我在那边重新买不是更好，都是要买的，在那边还能省事不少，你说呢？”
　　孙妈无话可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下，孙叶可甩着膀子开动了，这个不要，那个不要…
　　最后只剩下四麻袋是实在没法扔下的，不过这可算是在孙爸的承受范围之内了。
　　第二天天不亮，孙叶和孙爸吃了孙妈特意给她们做的饺子，离开家门，融入夜色中。
　　孙爸肩膀上挂着一个麻袋，两只手各拎着一只麻袋，孙叶只拿一个，还是孙叶强烈要求孙爸才给她的。
　　大队特意让牛车来送孙叶他们离开，不然就大队到镇上的这段路走的话估计够呛。
　　几个大包裹在牛车里，孙叶坐在牛车上，望着慢慢倒退的村子，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伤感，愁绪涌上心间。
　　偷偷抹掉不知名的眼泪，孙叶坐着颠簸的牛车在一个毫无特点的夜里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大队。
　　到镇上的时候，人烟稀少，牛车直接把他们拉到汽车站，孙爸与赶车人话别几句就找准开往市里的车拎着大包小包上车了。
　　冬日的晨曦微微醺，才将将露出半个脸，汽车就启动了。
　　孙叶是第一次坐汽车，冬日冷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把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眸。
　　汽车行驶着，一开始孙叶还挺感兴趣的，但随着路程的漫长以及难闻的汽车尾味道，生生叫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路上孙叶就是在硬憋着，等到站的那一刻，双脚颤颤巍巍地落到地面上时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踉跄着到一颗树旁边把早晨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吐完轻松许多，就是还是有些头晕目眩的，随便扶着找块大石头低着头慢慢调整。
　　孙爸一时无法顾及孙叶，他还得把行李拿下来，要不然被人带走了，哭都找不着地。
　　到了市里可以短暂的歇歇脚，火车要到下午两点多才出发，到这个时候孙叶才庆幸不用转车，是直达首都的这班火车。
　　汽车站跟火车站是紧挨着的，也不用特意去找，孙叶这会儿没有功夫去打量车站是什么样的，自顾不暇了。
　　孙爸也没想到孙叶会晕车这么严重，只期望不晕火车，要不然可要遭老大的罪了。
　　“叶子，来，喝点水，喝点水会好一些。”
　　孙叶喝了点，是好很多。
　　现在是中午了，还得等两个小时才发车，孙爸给孙叶买了个包子，自己就吃孙妈准备的饼。
　　好不容易上了车，当真是不容易，孙叶是被挤上车的，孙爸牢牢拉住孙叶的手才没被人流给冲散。
　　到位置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坐着了，孙叶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她不舒服，没那功夫费嘴皮子跟人争辩，直接一屁股挤过去，稳稳当当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那人被挤的一个踉跄，转身就要对着孙叶怒目而视，那张满是黄牙的嘴就要咒骂出口时，检票员适时出现检票，那人立马窜过人群不知所踪。
　　等孙爸安顿下来又是颇费一番周折，火车上人挤人，孙叶的位置边上都有人站着，半点空间都没有。
　　空气中全是污浊的空气，孙叶不敢直接对着呼吸，只能隔着围巾过滤一层慢慢呼吸。
　　火车“哐当哐当”开动，车厢内人声吵杂，说话声不断。
　　孙叶对这个火车环境是无奈了，真是窒息。
　　火车走了三天两夜，孙叶差点给坐疯魔了，到下车的时候神经还在突突突的跳动。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孙叶发誓以后再也不坐火车的硬座，卧铺是有的，只是买票的时候已经售空了。
　　按照公交站牌的指示，孙叶带领孙爸乘坐公交左转右拐的到了水木大学。
　　当孙叶和孙爸站在水木大学的校门口时，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折腾得老命都去掉半条。
　　门口有迎新的，孙叶和孙爸上前询问。
　　“你好，同学，请问这是农学科的报道处吗？”
　　“是的，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我登记一下。”
　　孙叶也没管那人惊艳的眼神，从衣服夹层里掏出录取通知书递给眼前的人。
　　“你是孙叶？那个少年天才孙叶！”


第60章 琐事
　　对于此话孙叶并没有任何感想, 她这会只想赶快到宿舍整理好东西，偏人家并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 只能皱着眉头说道：“同学, 可以快点吗？”
　　“啊？哦！”
　　那位女同学比对著名字打上一个勾，又抬头对孙叶说道：“还有把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本来这话是应该一开始的时候说的，可她被孙叶那出尘的气质给震住了，一下子给忘记了。
　　“爸。”
　　孙爸连忙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 录取通知书是孙叶带着, 至于介绍信是孙爸拿着, 用孙妈的话来说叫鸡蛋不能放一个筐里。
　　孙爸局促笨拙的翻了好几层衣衫, 介绍信被他藏在了最里面的一层夹层里, 唯恐弄丢不见。
　　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孙爸的体温，微躬着身子递给了那位女同学。
　　“这是介绍信。”
　　蹩脚的普通话夹杂着浓浓的方言，惹得那位女同学看了面前这两位违和感严重的父女, 也真是奇怪。
　　照例检查一番，给了孙叶一张带印章的纸条, 站起身来给孙叶他们指了指路说道：
　　“学妹，你沿着这条路走，在第二路口处左转往里面走一点就是行政大楼, 行政大楼第一层第二间房是新生报道处，你给报道处的人看了这张纸条, 里面的老师会让你们缴费和告知你的分班情况。”
　　“哦, 对了，宿舍在这条路的最里面，一直直走就是了。”
　　孙叶礼貌地朝这位学姐点一下头, 扯开一直围着脸颊的围巾, 轻声说道：“谢谢学姐！”
　　等孙叶父女两人走远了那位学姐还没有回神, 魂不守舍的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梦幻，直到下一位新生来敲桌才没有花痴样。
　　学校内，道路两旁栽种了许多长青树，不过有的地方有些空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孙叶匆匆走过，并没有仔细打量，走马观花地扫一眼，确实比高中还要有底蕴，人文气息很浓，就带着孙爸前往行政大楼。
　　孙爸默默地跟着孙叶，半点也不坑声，十足的一个地道老农民。
　　“扣扣！”
　　孙叶敲响新生报道处的大门，目不斜视，端端正正的。
　　让孙爸把行囊先放在过道处，在不影响正常走路的情况下也能让人松散点，毕竟孙叶也是真心疼孙爸，这大包小包就没离过孙爸的手。
　　“请进！”
　　孙叶扭开门把手，这门一点也不像家里的，开的时候一丁点儿声响动静都没有，孙爸悄悄看了几眼，也没理解这有什么玄机。
　　“老师，您好，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有这个。”
　　孙叶走到办公桌前站定，拿出学姐给的纸条和录取通知书。
　　报道处的老师是一位比较年轻的男老师，大概比林前进他们大个两三岁。
　　孙叶暗自思索，水木大学果真卧虎藏龙，这么年纪轻轻就任教，说不定往后能看到学生比老师年龄还大的一幕，至于她自己是不能用常理来讲的。
　　“是孙叶同学啊，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报道呢还要做一个书面测试，希望你能理解。”
　　水木大学为了保证确定是本人来报道设置的最后一道关卡，要是大部分做对了那就皆大欢喜，欢迎到水木大学来，要是错的惨不忍睹，那就打哪来回哪去。
　　孙爸和孙叶对视一眼，对于这个考试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跟想的报道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不过既然是人家校方的规矩，孙叶自然也是会遵守的。
　　“家长可以先到隔壁去坐坐，那里有热水。”
　　孙爸朝孙叶点一下头，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他确实又累又渴，也想坐下来歇歇脚。
　　报道处的一角有几张桌子，孙叶接过老师给的试卷，拿起桌上的笔就开始做试卷。
　　诺大的报道处一时寂静无声，只剩孙叶不时翻起纸张的声音。
　　很快，报道处的门被打开了，是一位男同学，后面也如孙叶一般跟着一位家长，孙叶先是一愣，眼尾无意中看到年轻老师的眉头似乎轻皱一下。
　　孙叶忙收敛心神，报道处的新生又不止她一个人，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吧，接下来又投入试卷当中。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孙叶总算做好了这张包含四门功课的试卷。
　　那位男同学也是跟孙叶一般在做试卷，报道流程跟孙叶的一般无二。
　　放下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敲响桌面，惹得报道处的两人均看了过来，孙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整理好试卷，起身交给老师查验。
　　但见那年轻老师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手漂亮的字迹就很加分，卷面整洁，再一看答案，竟没有一道题是错的。
　　这就很让人吃惊了，风尘仆仆的从远方赶来，上来就是做题目，状态就不好，可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全对，真是不可小觑。
　　“同学，没问题了。”
　　孙叶舒一口气，就怕还有什么幺蛾子呢，她真的有点累了，可在外面却不会轻易表露这一点，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这是宿舍的钥匙，还有这个事你的分班情况。”
　　“欢迎来到水木大学！”
　　老师递了一把钥匙和一张表格纸，上面清楚的写着孙叶是思学院农学科1班的学生，学号是1号。
　　至于收缴的费用才将将一块钱，这大大出乎孙叶的意料，大哥他们的费用都是五毛钱，孙叶以为大学的最起码也是要两块往上走的。
　　办好的入学报道流程，又加紧赶往宿舍楼，在第三栋第二层，位置还算可以，有阳台，阳光能照得到。
　　一共有四张床，每张床上都贴了名字，孙叶的床位是左手边靠里面的。
　　灰尘是有些大，孙爸二话不说去向宿管阿姨借了扫把先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
　　忙活一阵，总算把床给收拾出来了，虽然孙叶很想就这么躺下去，可事实不允许。
　　略微喝了点热水，暖暖冰凉的胃部，又和孙爸去食堂打了点吃的，忙了一大上午，总算有口吃的了。
　　“叶子，咱们去看看你老师吧，来一趟不去走走有点说不过去。”
　　“爸，咱们能像在家里一样吗？别那么拘谨。”
　　“这事爸做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孙爸轻笑一声，他能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华的首都一时有些放不开吗？等他熟了点，应该就能放开了吧。
　　“那我试试。”
　　孙爸摸摸顺毛燥的头发，眉头一扬，拍拍手，努力神气活现的朝前走去。
　　孙叶瞧见那大步伐跨的，一步能当两步了，更重要的是还同手同脚了。
　　摇头失笑，她怎么现在才知道孙爸是这么的搞笑。
　　追上前去，拽住孙爸的一条手臂，两人并排着一起走。
　　“爸，这个学校好大啊，我刚刚还看到了那边有一个湖呢。”
　　孙爸点头，同意孙叶的说法，不愧是名校，就连走的路都是水泥路。
　　“喜欢这个学校吗？”
　　“那当然是不用说的了，爸，等去了老师家以后，咱们好好逛逛这学校。”
　　“这个就不用了吧，爸还得赶回去呢，家里的活多着呢，耽搁不起。”
　　“唉，爸，你想回去的时候村里那些叔伯们问你首都是啥样的，学校是什么样的，有什么东西，别一个也说不出来。”
　　孙叶可谓是相当了解孙爸的弱门，就孙爸自恋的性子，回家要是不好好显摆显摆，那就不是孙爸了。
　　果不其然，孙爸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同意了。
　　父女两个拎着一块腊肉到了刘老师家，孙爸有些犯怵，他们按照地址找来的，万万没有想到刘教授住的这么好，是一间四合院呢。
　　在孙叶眼神的鼓励下，孙爸挺起胸膛，敲响了门扉。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打扮很得体，说不出的干练，一举一动干净利落。
　　“你们是…”
　　“请问这是刘超波刘教授家吗？”
　　“是的。”
　　孙爸和孙叶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是前进大队的，我是孙学军，这是我女儿，也是刘教授的学生。”
　　孙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话不打结，完整的说出来，至于带有口音的问题，一辈子就都是这样的，想改也改不掉了。
　　“哦，是你们啊，快进来，早就听爸念叨你们了。”
　　那位妇女让开身子，把两扇门打开，孙叶面带微笑的说着：“婶婶好。”
　　“这就是孙叶啊，长得真可人，来，快进来。”
　　刘教授这会已经在堂屋等着了，孙爸先把带来的腊肉递给了刘婶，面对刘教授孙爸要自在许多：
　　“刘教授，这是我们从家里带来的腊肉，家里也没啥好的，教授不要嫌弃啊。”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啊来到这就想念前进大队的那一口，欢喜还来不及呢。”
　　“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背过来，就是有点太累了。”
　　“叶子，刘大哥，来喝口茶。”
　　是真的茶，有茶叶，不是白开水。
　　孙叶和孙爸在刘教授家待了许久，刘婶还要留他们吃饭，想着太麻烦人家了，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刘教授发话，一锤定音，给留了下来。
　　孙叶当然是从善如流的跟着孙爸，她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是不妨碍孙爸的一番拉扯，似乎这样才能说得过去一样。
　　这一餐晚饭很是丰盛，有肉有汤，而且看得出来刘婶舍得放调料，滋味吃着都要美味不少。
　　晚饭过后，盛情难却，孙爸跟孙叶留宿在了刘教授家，空房间到是挺多的。
　　孙叶一直挺好奇的，他们已经来了一下午，都没有看到刘老师的儿子和孙子出现，就只刘婶和刘教授在家。
　　不过这是老师家的事孙叶也不好多问，或许等以后和刘婶熟了就能知道了。
　　颠簸许久，孙叶总算能安安稳稳地躺床上好好睡上一觉了，至于认床这个问题，等你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哪还能惦记着这个事情，有个床躺着就是最美的了。
　　孙叶睡得格外的香甜，大晚上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归家了都没有被吵醒，也许是人家动作放轻了也不无可能。
　　第二天，孙叶他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男主人，长得挺拔，面色严肃，不如刘教授柔和，不过和刘婶身上那股如出一辙的气质倒是一模一样的。
　　孙爸又是和刘叔一番寒暄，孙叶他们吃过早饭才匆匆往学校走。
　　太热情周到了！
　　这是孙叶待了一晚上的感想，看来是明理之人。
　　昨天太赶了，这会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所闻名遐迩的大学。
　　孙叶和孙爸边走边看，不时说上那么几句。


第61章 参观
　　学校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威武不凡, 硕大的眼睛似乎望穿整个时空，迎来送往莘莘学子。
　　水木大学这四个字是着草书题写, 一刀一刀雕刻在石板上, 久经风霜，留下了属于它自己的痕迹。
　　孙叶和孙爸抬头仰望片刻，孙爸并没有看出字的气势磅礴，只是单单觉得不愧是水木大学, 写的字就是高超, 明明这四个字他都认识, 偏偏在这牌匾上的他还就认不出来。
　　“爸, 咱们进去吧。”
　　孙叶看一眼旁边棚子底下一直朝她偷偷望的学姐, 不明所以的回视过去，谁料学姐更是激动，抓住旁边的同学一直摇晃。
　　孙叶朝学姐微笑一下算是打个招呼, 便同孙爸跨入学校大门。
　　道路两旁的草地上已经短短的冒出嫩芽，稚嫩鲜绿, 异常显眼。
　　水木大学的绿化环境特别的多，各种小路蜿蜒曲折，伸向远处。
　　孙叶和孙爸选了其中一条小道, 虽然树木尚未发芽，但孙叶已经能想象的出等到夏天的时候这边该是怎么的静谧幽然, 自己拿着一本书漫步其间, 想想就心旷神怡。
　　她很满意这所学校！
　　小路尽头是一片湖泊，清澈见底，旁边有歇脚的亭子, 周围的地面上立着的白色大石, 天上飘荡的白云均一一映照在湖面上, 徐徐微风吹来，荡起一层层的波纹。
　　孙叶半跪在扶椅上，支出半个身子，伸展双手，眼帘微垂，任由微风抚面。半晌，睁开眼睛，有些遗憾并没有什么鸟类飞过，要不然就更完美了。
　　“这湖跟家里的深山湖差不多大，可那湖看着就吓人，幽蓝幽蓝的，深得紧。”
　　“爸，你去看过那湖？”
　　“看过，就灾年干旱到处都没有水，大队就组织青壮年去挑水引水，我也有份。”
　　“那时候啊，去寻水的人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湖泊…”
　　“怎么会找不到呢？”
　　“你听我说嘛，找不到水源大家都要绝望无功而返了，在这时，大队长请来了你三叔公，三叔公对着大山烧香拜拜，又拿出一只鸡杀了祭拜。”
　　“爸，这不是迷信吗？”
　　孙叶这点还是知道的，这几年一直在说破除封建迷信，不要信什么牛鬼蛇神，讲究科学。
　　“什么迷信？这是真的事，科学的事，在那之后，嘿，寻水还真就找到了水，解救队上的用水危机。”
　　孙爸说起这个也是颇为感慨。
　　“那我怎么没有听人说起过，按说这么大的事大娘们讲古的时候我会听到的啊，怎么一丁点儿都没有透露出来。”
　　孙叶继续发问，不应该啊，嘴有这么严实的吗？
　　孙爸尴尬的笑笑，说道：“这哪是能随便说的，队上的人心里知道就成，还满天嚷嚷出去招惹麻烦不成？”
　　孙叶明悟，得，孙爸也知道用科学讲不通，于是变成了队上心照不宣的秘密。
　　两人在湖边上待了一会，又四处逛逛走走，孙叶和孙爸是大开眼界，完全不同于队上的木头房子，全是水泥房，还都是三层，要知道就是镇里最高的建筑也才是两层啊。
　　和孙叶前世的精灵森是不同风格，精灵森的房屋均是粗大的藤蔓缠绕组成，露天而睡也是常有的事。
　　水木大学整体建筑偏古，一亭一台，一树一木皆能入画。
　　再之后去学校的小卖部添些孙叶用得着的必须品，这个过程孙爸是眼不带眨的付钱，孙叶觉得这会的孙爸特别帅气有魅力。
　　也没多少东西要买的，孙叶用得着的差不多都从家里给带来了，就添了些牙粉、胰子之类的消耗用品。
　　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门是开的，孙爸和孙叶对视一眼，才迈步进去，是有同学到了。
　　人父母两个都来送了，双方见了彼此点头一下就好。
　　舍友高高大大的，和她体格不符合的是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是比较羞涩、腼腆。
　　不过，孙爸和那对父母就有得唠了，明明都是说着蹩脚的普通话，还能唠得起劲。
　　孙叶整理好东西，全放在柜子里，是应该买一把锁的，看着一拉就能看到的私密东西，孙叶第一次感觉宿舍里挺不方便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啥时候有空去你那边走走看看。”
　　“好，我等着你大兄弟！”
　　“这是你女儿吧，长得是这个，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标志的小姑娘呢。”那位壮汉竖起大拇指。
　　“是哩，咱那屯子里就没见过哩。”
　　孙爸摸摸头，自豪地笑着，不是他吹，他就觉得他家叶子是这世界上顶顶漂亮的女娃，谁都及不上，不过也商业性的夸着对方的女儿：
　　“你女儿长得…长得挺健康的，瞧瞧那个子，就知道从小养得好。”
　　孙叶借着整理床铺的动作背过去抿嘴笑笑，也真是难为孙爸这么快想到这个词形容，这姑娘违和感太重，说壮实那是形容男娃子的，女娃子用了怕是不好。
　　“对了，你女儿叫什么名字，说了这么老半天的话，还不知道呢。”
　　“我闺女叫马秋红。”
　　“哦哦，我女儿叫孙叶。”
　　既然提到两个女孩子，免不得要打声招呼，两人只是看着对方互相点头笑了一下。
　　“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宿舍的人了，有什么能帮的互相照顾照顾。”
　　“对对对，是这个理。”
　　“我家叶子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咱们做父母的心里担心啊，就怕有什么事帮不了。”
　　“大兄弟，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
　　“阿爹，咱们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来，还有点缺的要置办。”
　　“好，走。”
　　马秋红爸妈三人招呼一声，就出门了。
　　孙叶也算明白孙爸爸心思，刘教授鞭长莫及，哪能事事帮衬得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然那些不把自家娃当娃的人不算在其中。
　　“爸，咱们也走吧，怕去晚了赶不上火车。”
　　孙爸到阳台抬头望望天，时辰这不是还早的吗？下午三点的火车，现在才中午啊。
　　不过，现在去吃个饭，在再公交车上待会儿，也是差不多了，宜早不宜迟。
　　两人又去食堂将就一顿，食堂这会只开了一个窗口，毕竟还不是开学时间，学生大多数还没有到。
　　菜也只是炖大白菜，在食堂吃也别指望吃的有多好，填个肚子也就是了。
　　水木大学大门左侧有公交车直达火车站，到也省事，孙叶和孙爸就在站牌处等着，来往的人免不了多看孙叶几眼，目光倒是清正的，没有孙叶想象中色眯眯的黏糊糊恶心视线。
　　水木大学生源质量倒是杠杠的。
　　等了许久，公交车还没有来，孙爸有些等不了，这时间要是错过了，那可怎么办啊。
　　“叶子，要不咱们走过去得了，这车一直不来…”
　　孙叶蹙了蹙眉梢，有些为难的开口对孙爸说道：“爸，咱们走过去肯定是来不及的，这路程长着呢，等到了火车站，那火车都开走了。”
　　“咦！这都叫什么事啊。”
　　孙爸东张西望，整个人显得很是焦虑，走来走去的。
　　孙叶也是没有办法，哪能想到首都的公交车也会跟镇上的一样晚点，打的她们措手不及。
　　“叶子？”
　　旁边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孙叶偏过头去，见是许久不见的林前进和郭建武两人。
　　这两人还挺威风的，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长腿着地，有些迟疑的模样。
　　“还真是你啊叶子，来了都不去我家玩玩的。”
　　两人下车，推着自行车过来，孙叶眼前一亮，拽着孙爸跑向两人。
　　“林大哥，江湖救急，能把我和我爸送到火车站吗，这公交车一直不来，都快要误了时间了。”
　　林前进一听，二话不说，掉转车头，说道：“叔叔快上来，我们送你去车站。”
　　“真的是太谢谢了，要是没有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孙爸上了郭建武的车，孙叶则跟林前进骑一辆，两个壮小伙脚下踩得嘎嘎卖力。
　　“叔，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和叶子熟得很，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吱个声，咱给你办的妥妥的。”
　　孙叶这会也不跟林前进对呛了，只是心里免不了吐槽一番，这话说的也不嫌脸红。
　　“林大哥，你们怎么会来水木大学啊？”
　　林前进不吱声了，他能说他是偷偷来瞧意中人的吗？只是还没有进去就被抓了壮丁。
　　“哈哈，这个，这个不是听说你来水木大学了吗，我和建武就来瞧瞧你，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撒谎！
　　孙叶一秒就看穿了林前进的言不由衷，还来瞧她的？她又没有告诉他们她什么时候到这边来，林教授也不会多言的。
　　不过她也不会戳穿是了，毕竟这会是在帮自己。
　　经过两人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火车，还真就只差一点点就误点了。
　　“叶子，在学校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情打电话到大队，别一个人闷着。”
　　孙叶拽着孙爸的衣袖，有些舍不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点头。
　　“还有，要是没钱了也跟爸妈说，爸去邮局给你寄来，衣服多穿点，别冻着了…”
　　孙爸拎着个包殷殷切切地嘱托着，生怕漏了什么没有说。
　　“开往x省的火车已进站，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火车站的广播响起，孙爸临走时最后嘱咐一句“叶子，照顾好自己！”
　　“小林，小武，有劳你们了，叶子在这多多麻烦你们一下。”
　　“放心吧叔叔，我们会照顾好叶子的！”
　　即使再不舍得，孙爸也只能进站检票了。
　　孙叶目送孙爸进了检票口，孙爸朝孙叶摆摆手，大声喊道：“回去吧。”
　　“爸，在车上别亏待自己，该买了吃就买，别想着省钱，弄垮了身体不值当！”
　　“知道了！”
　　直到孙爸的身影真的消失在人海，孙叶怔怔的呆立住，连林前进他们叫她都没有听到，仰头，把眼泪倒回眼眶，她的性格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流泪。
　　“叶子，你别怕，要是有什么事你找我们，随叫随到。”
　　孙叶到也不是怕，她就没带怕过的，只是一时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这可是你说的啊。”
　　孙叶缓和一下崩溃的情绪，哑着嗓音说道。
　　“我说的，建武做见证，这下你就不用担心我会赖掉了吧。”
　　孙叶也没当真，以为这是在哄她的必要手段。
　　三人又骑着车慢慢地沿路回去，回去的路上孙叶看见林前进又在向郭建武得瑟。
　　“林大哥，怎么首都的车也会晚点啊？”
　　“叶子，首都的车它也是车，也有别的车的毛病，经常抛锚是家常便饭，等你待久了就知道了。”
　　孙叶这才转过脑子来，她怎么会犯了这种糊涂呢，车就有坏的，不能因为它在的地方不同就对它另眼相看。
　　“叶子，大队上有什么事发生吗？比说…”
　　“算了，就当我多问了。”
　　孙叶摸不着头脑，郭大哥这说得是什么啊，前言不搭后语的。


第62章 新学期
　　水木大学原本是不许非本校学员进入的, 现如今是开学季，管理的到也不那么严格。
　　在进入校门后, 林前进他们找了个借口开溜, 把自行车往边上一停，迅速钻入一条小径，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瞧着到是熟门熟路的。
　　孙叶轻叹一口气, 不再停留, 慢慢走回宿舍, 天色已晚, 水木大学主路上人来人往, 均是大包小包的杠着背着。
　　郭大哥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欲言又止的，好似还不方便说出来。
　　想到郭大哥, 孙叶脑子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与那寡妇秋霞有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平日里也不关注，也不知道这人如何。
　　郭大哥看秉性到不是负心薄情的人，如今天各一方, 惦记也是正常，这方面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路走走看看, 很快就到宿舍, 宿舍空无一人，看样子今天舍友全部来齐了，四个床铺都铺上了床单被罩之类的, 就是后来的那两位舍友布置的过于简陋, 日用品这些的都没有。
　　也许人家这会就是去买的呢也说不定, 但愿这些舍友不要太糟糕，大家能维持和平的秩序。
　　大体看了一眼，孙叶转身下了楼，她也不知道回这一趟宿舍是干嘛的。
　　回来的路上孙叶听林前进说过水木大学有一个图书馆，里面藏书众多，现在也没什么事，去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按照路标所示，孙叶左转右转就是到不了图书馆，学校太大也有些不好，对于孙叶这种路痴未免有些不太友好。
　　她明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的，偏偏就是走不到目的地，还越走越偏，人影渐渐稀少。
　　今天晚上还是没有星星的夜，她连看星识路都做不到，无奈，只能向路人求助。
　　这左转右转的功夫已然浪费了大半的时间，孙叶已经不打算再去图书馆了，还是打道回府吧，她可不敢再一个人蒙头瞎走。
　　那条小路正好有两个人走过，孙叶连忙追上前去，出声喊道：“学姐，我是刚入学的新生，一时走到这边，迷了路，请问一下，新生宿舍是往哪边走的？”
　　前方两人转过身来，不免被孙叶的容貌惊了下，不过两人都不是颜控，很快便回神，其中一个穿着藏蓝色棉袄的学姐回答道：
　　“你从这边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在第三个路口右转顺着道走，碰到路口右转再往前走走就是中心大道…”
　　“谢谢学姐！”
　　“没关系的。”
　　孙叶望着两人离开，有些汗颜，她怎么走的这么远，这么绕的，也是一项本领。
　　有了明确的在哪拐弯在哪直走，孙叶好不容易才走到中心大道，可算松了一口气，赶快回宿舍吧，往常这个点已经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睡大觉了，而现在，不提也罢。
　　“吱嘎。”
　　宿舍的门被推开，孙叶进来就只看到一人在，还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大城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睡觉。
　　其实孙叶哪里知道人家是在外面租房了，宿舍不过是平常放东西有个方便的地。
　　马秋红看了孙叶一眼，微微点头抿嘴笑笑，看得出来她挺紧张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被子褶皱起来。
　　孙叶有些感慨，只能找个话题聊聊，她也不想开口的，这不是明天要到教室去报道上课吗，她怕她再像刚刚一样跟个苍蝇到处乱窜，没头没脑的。
　　孙叶斟酌着开口：“秋红同学，你也是农学科的吗？”
　　马秋红点点头，嘴巴小声的说着：“我是农学科3班的。”
　　这下遭了，不是一个班的，不过都是一个科的，想必应该是挨着的吧，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鼻子底下一张嘴，到哪都不成问题。
　　“要不这样吧，明天咱们一起去教室，你看行不行？”
　　“可以的。”
　　“你也是3班的吗？”
　　“不是，我是1班的，离的不远。”
　　“想必你的高考成绩一定很好了，能进1班。”
　　这句话马秋红说的极其小声，使得孙叶就没有听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
　　“哦，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明天一起去啊。”孙叶再一次确定道。
　　“嗯嗯。”
　　孙叶要上床才想起还没有洗脸洗脚，至于澡，昨晚上在老师家已经舒舒服服的洗了一次，今晚上就不必再洗了。
　　二楼宿舍右侧尽头的房间里有放开水的炉子，还有一排水龙头，孙叶是第一次见这玩意，一开始还有些不会用，不过到也不难，一会儿就会使用了。
　　接了点热水兑着刷牙洗脸，又洗洗脚，才回宿舍睡觉。
　　宿舍里两人再也没有发出交谈的声音，一觉到天亮，那两张床昨晚上就没有人来睡过。
　　两人不多言，迅速起床洗漱，水龙头位置有限，人又多，只能慢慢排队等候，好不容易弄完了，直接去食堂吃过早饭，马不停蹄的赶往教室。
　　路上都是拎着包走路的学生，三四成群的一起赶路，相反，就孙叶和马秋红这样的两人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到教室了，跟孙叶所想的一样，两个教室相隔不远，道完别，各自进了自己的教室。
　　孙叶一进教室明显感觉里面僵硬停滞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抬头找位置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盯着她看，脑子一转也明白是为了什么。
　　伸手提高围巾，遮住嘴巴，才匆匆往后面走去，前面的位置都坐满了人，且比她年龄还要大许多，好像比林大哥他们还要大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沧桑。
　　这个班大概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年龄参差不齐，孙叶找了个位置，旁边还没有人。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坐孙叶旁边是一个胖胖的女孩子，也就比孙叶大两三岁的样子，看起来是应届生。
　　这年头，胖是福气，难得见到一个胖子，加上孙叶的超高颜值，这个位置俨然成了最吸睛的地方，进来的人免不了多看几眼。
　　老师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瘦骨嶙峋的，衣服好像是挂在身上似的，戴了一副眼镜。不过，从那双眼睛里可看出里面透着光，有一股子的精神气。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叫吴庭习，往后你们有什么疑难杂问之类的可以来问我，我的办公室就是这一层的最右边那个，第二张办公桌就是我的。”
　　“下面咱们开始点名，点到的站起来答一声到，知道了吗？”
　　“知道了！”
　　“孙叶！”
　　孙叶连忙站起身，大声说道：“到！”
　　“马红强。”
　　“到！”
　　“李大刚！”
　　“到！”
　　点名是按成绩点的，全班一共有四十四人，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坐在孙叶旁边的女孩子叫王青青。
　　孙叶这才明白，原来大学的班主任不叫班主任，是叫辅导员。
　　“能考上水木大学证明在座的同学都是很有天赋的，我也不多说些什么，有人自荐当班长吗？”
　　“……”
　　孙叶能说认真做学问干实事的人都是这样言简意赅的吗？大队长是这样，大学的辅导员也是这样。
　　“大家踊跃举手，别不好意思。”
　　底下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游移不定，孙叶是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想认认真真的念好书，旁的事会分掉她的心，她要做，就做的完完美美的。
　　稀稀拉拉的有人举手了，经过一番投票发言，班长这个职责落到了一个名叫李立军的男同学身上。
　　“班长找几个男同学去搬书，发了书之后就打扫一下教室和走廊的卫生，完事之后就各自解散回去，下午一点还有新生会要参加，就在大礼堂里，各位同学不要记错时间迟到。”
　　班长随便点了几个比较年轻的小伙子去搬书，辅导员年龄有些大了，禁不住站，就坐下喝了口水。
　　底下的人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们要是带了别的书可以自己看看，不碍事的。”
　　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发出，不一会儿，几乎是人手一本书，就各自看了起来，很是认真好学，珍惜得之不易的大学学习机会，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孙叶也是一样，她拿了一本俄文的书，这还是刘老师给她的。
　　上面有刘老师自己的批注，很是珍贵，即使孙叶已经看过一遍，也不耽误再重温，每一遍都有不同的体悟。
　　说是几乎，那就是还有人没有带书来，那个人就是孙叶旁边的王青青，她涨红了脸，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只有自己没带书，有些羞愧。
　　孙叶瞧出了她的窘境，不动声色的把书往她那边移了移，摆在中间，这样两个人都能看得到。
　　王青青朝孙叶咧嘴一笑，微微拱起手，以示感谢。
　　孙叶就轻微点点头，两人就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孙叶阅读速度较快，每次都等王青青看完了才翻页。
　　没过多久，班长领著书本回来了，开始分发书籍，每一本就崭新崭新的。
　　说来惭愧，孙叶是第一次接触这么簇新的书，每一本泛着油墨香味，孙叶喜欢这个味道。


第63章 本性
　　教室里一阵骚动过后又归于平静, 都是成年人了，这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孙叶抚摸着新书, 一本一本的快速浏览一遍, 总共七本书，一本足足有一节指腹那么厚，垒了高高的一摞。
　　“新书已经发了，希望各位好好爱护, 这些书均是得之不易的, 要是书里面有些字迹不清楚的可以问旁边同学的, 弄丢了就没有第二本…”
　　辅导员又叮嘱一番, 忍不住咳了起来, 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让本不善言辞的他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白底红字茶缸子灌了口水。
　　“下面打扫卫生, 注意窗玻璃擦干净点，地也是要拖的…”
　　也许是辅导员没有干过打扫卫生这一类的活, 嘱咐的有些干巴巴的。
　　不过大致意思是清楚的，孙叶也听明白了，见说的差不多, 辅导员就自行离开，剩下的就交给教室里的学生了。
　　班长李立军先站了起来, 给人分配了打扫的责任, 新官上任，却看不出李立军有任何怯懦的地方，谈吐得宜, 有一种让人不由信服的气场。
　　或许是有这原因, 孙叶才在他竞选班长的时候投了宝贵的一票。
　　孙叶分配到的任务是扫第一大组的地, 扫完就可以回宿舍了。
　　该说不说这地还真的是脏，有好多的灰尘薄薄的铺在地面上，在经过同学们东一脚西一脚的践踏，斑斑驳驳的，看着很是杂乱。
　　孙叶拿着个棕叶制的扫把，崭新的，低低地扫起来，灰尘这玩意不能大力去扫，要不然呐，满天的灰尘又是呛鼻又是会给擦桌子的同学增加二次任务。
　　一大团的灰尘，如果用手握的话大概有一把那么多，孙叶心中不禁感叹：这教室是空置了多久，才能在这么一小块地盘积累出这么多的灰尘。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看同学，也没注意脚下的地板，恍惚想起自己坐的椅子该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孙叶想到这，连忙去看其他同学的裤子，还好，没有沾上灰尘之类灰扑扑的东西。
　　也是，要是有，早就有人看到提醒叫了出来。
　　很快，孙叶打扫好了自己那一块的地盘，去找班长说一下。
　　“班长，地扫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至于别人都没有离开，就孙叶一个人先走，会不会不好之类的，孙叶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忙着呢，没空关心别人的想法。
　　来上大学是学知识的，又不是去社交的。
　　班长明显愣了一下，倒也爽快地应了，来去是个人自由，他无权干涉。
　　孙叶拿出孙妈特意为她做的布包，灰色的棉布缎，上面绣了几片鲜绿的叶子，一针一线均是对孙叶满满的爱。
　　一个包还不能全部装下，余下的两本孙叶只能抱着。
　　旁边已经准备好帮孙叶拎包的一位大龄女同学就这么看着孙叶轻而易举的挎上布包，好像一片树叶子似的半点重量都没有，慢慢缩回了将要伸出的手，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挺纤细娇弱的，是个娇养的小姑娘，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人干活也利索，真真是看不出来。
　　孙叶完全不知道这么一回事，抱起桌上剩余的两本书就往外面走。
　　走廊吵吵闹闹的，每个教室的学生都在打扫卫生，孙叶歪了一下头，轻皱一下琼鼻，灰尘委实有些过大了。
　　其中一个教室里面灰蒙蒙的，满天的灰尘弥漫，人在其中。
　　孙叶光是在外面这么随意一瞥，就已经感到窒息，她比较喜欢树木花草的清新气息，大概是前世为精灵的原因吧。
　　绕过走廊里的人，围巾是遮到鼻子的，一举两得，既能遮风，又能阻止别人那惊艳探究的眼神。
　　说到底，她还是只想低调的念完大学而已，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
　　下楼梯的时候，走廊传来一声声呼唤，“孙叶同学，孙叶同学！”
　　孙叶转身，见是她那邻桌，停下脚步，双□□叉微微斜靠在楼梯墙面上。
　　灰色的墙面，孙叶身着一件棕色毛衣，下身一条跟工装裤差不多版型的黑色裤子，毛衣孙妈织的有点大，只为在里面多套一两件暖和的内衣。
　　整个人显得很是慵懒，散发出一股子懒洋洋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王青青抱著书有些气喘地说道：“孙叶同学，咱们一起回宿舍吧。”
　　孙叶挑挑眉，略微点头，她没什么意见，都是同路同一个方向的，一块走走又不妨事。
　　“孙叶同学，刚刚谢谢你啊。”
　　孙叶闻言，只说了一句：“不用谢，举手之劳，换谁都会这么做的。”
　　“……”
　　一句话就这么把天给聊死了，好在王青青脑子转得快，立马接上：“那也要谢谢你才对。”
　　孙叶这次并没有说话，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匀速走着。
　　“孙叶同学，你的那本书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保证不会弄坏的。”
　　“刚发下来的书还不够你看的吗？”
　　孙叶依旧不咸不淡的回道，她并不想把老师给她的书借出去，这书往后还得还给老师，要是弄坏了一丁半点她可不好交待，虽然老师并不会责怪她就是了。
　　王青青这回是彻底噎住了，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来。
　　“孙叶同学，你的那本书上的批注很有意思，往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拜读一下吗？”
　　孙叶瞧一眼王青青，看来她确实是挺喜欢这本书的，怎么办，她更喜欢呢，且有些占有欲，是自己的不许别人伸爪子，不管是人还是物均是相同的。
　　要么就彻底放弃，要么就牢牢握在手中。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上大学后她有点放飞自我了，这里没有熟悉的人需要维护感情，她可以依着自己的意愿做任何事情。
　　她本就淡漠之人。
　　后半段路上两人均是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着回了宿舍。
　　宿舍空无一人，孙叶把书放桌上，去水龙头边上洗洗手，再上个厕所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椅子上专心致志看起了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农科书。
　　就连马秋红回来了都是只抬头看一眼，就又投入书中的内容去了。
　　中午，孙叶总算见到了她的另外两名舍友，年龄较大，几人都没有要好好交谈的样子，人均人手一本书，互不打扰，各看各的书。
　　能考入水木大学的就没有几个懒怠之人，时间恨不得走慢一点，多看一眼书籍，多学点知识。
　　对于宿舍的这一点，孙叶挺满意的，没有什么闹幺蛾子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孙叶不知疲倦，转转有些酸涩的脖子，合上书，悄悄站起来到阳台上伸伸僵硬的腰肢，抬头望一眼天色。
　　不早了，已经下午一点半多了，孙叶看一眼无知无觉还在学习的三人，马上要开迎新会，是该走了。
　　孙叶回到屋子，轻轻扣响桌面，见三人看过来，微微说了一句：“迎新会马上要开始了。”
　　其中一个舍友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果不其然，已经一点四十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四人收拾收拾好书本，拿上一支笔一个本子就一块出门往大礼堂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出乎意料的好，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伙的。
　　中心大道上的人全是朝着大礼堂去的，孙叶就避免了迷路的尴尬，顺着人流走准是没有错的。
　　大礼堂装点的颇为喜庆，至少孙叶一眼就被那朵红得过火的大红花吸引了，大红花挂在大礼堂门上正中央，不偏不倚。
　　大礼堂比孙叶想象中的还要来得大，大概有四个队上晒谷场那么大。
　　到了这边，四个人散开，各自找到自己班级的所在位置，孙叶到的时候有点晚了，位置有点不好。
　　正当她左右张望的时候，王青青的声音响起，“孙叶同学，到这边来，我给你占了个位置。”
　　这是孙叶没有想到的，她中午那会那个态度对她，她居然还能给她占位置。
　　孙叶想不明白，王青青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容忍她呢，要是她还是为了那本书，她想她还是不会借出去的。
　　想不明白的事以后再弄明白就好，人性真是复杂，她还有的学习，特别是离开前进大队以后。
　　迎新会快开始了，孙叶也无暇顾及那么多，就朝王青青走了去，在她旁边坐下。
　　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声谢。
　　两人耳语一番，见有人上最前面的讲台，于是便止了话语，专心静待迎新会开幕。
　　“喂，喂喂…”
　　有人试了试话筒是否有音量。
　　“首先，欢迎各位来到水木大学，在座的都是咱们水木大学的新生，你们来自全国各地，各种工种单位，不同年龄，相聚在这里便是一种缘分……”
　　一大段冗长繁复的说词讲得人昏昏欲睡，孙叶只能强打起精神头集中注意力，大概也能听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现在，有请水木大学方向国校长上台讲话，大家热烈欢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从第一排走到台上，其中夹杂着响震欲聋的掌声。
　　“同学们好，水木大学欢迎你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第64章 想法
　　“尊敬的各位领导, 各位教授老师，各位同学, 我谨代表学校对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过去的岁月里，咱们已经坚持过来，往后的日子还是要看大家……”
　　“同学们，咱们是新一代的有生力量, 凡事开头难, 每天要有计划的完成一些学习指标, 再投以学以致用, 比如, 农学科的同学，路边的草啊每天有什么变化吗，和教科书上的描述一样吗, 在实践中获取真理…”
　　“………”
　　孙叶听到一半有所感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从口袋中掏出笔，拧开笔帽，翻开崭新的笔记本, 笔记本稳稳放在膝盖上，微微蜷起膝盖, 低头, 一笔一划的记录下自认为校长讲话中重要的点。
　　会场上，学生席上有志一同的进行着同一动作，无一人探头探脑, 手下的笔墨飞快倾泻, 书写成一个个行迹各异的字体。
　　校长讲话还在继续, 孙叶只恨自己写字速度不够快，手几乎写出重影，字迹倒是还能看得出来写的是什么，这是孙叶给自己的底线，再怎么样，字也要写出来能认识，不认识的字写出来有什么用，浪费笔墨浪费纸张！
　　“最后，希望全体师生为国家为人民做出更大的贡献，无论你是那一个科目那个系的，现在你们以学校为荣，未来学校以你们为荣！”
　　“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孙叶停下笔，随着众人一块鼓掌，不愧是水木大学的校长，说话煽情却又有一番道理，内容扎实却不枯燥，句句说到点子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孙叶希望能把校长的演讲稿打印出来拜读，自己记下的不过十之二三。
　　又有一位教授上台讲话，是孙叶所熟悉的人，自己的恩师——刘超波教授！
　　孙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老师上台讲话，比之旁人还要使上三分的劲，掌声格外的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老师好像朝农学科瞥了一眼。
　　自我暗恋一下，或许是在找自己也说不定呢。
　　孙叶眼睛亮亮的，好像有星子在里面闪烁，冻得僵硬的身躯也好像暖和起来了，就是呼出的白花花气体一团团飘散不见。
　　地方大就是这点不好，冷清，冷气多，所幸今天人多，几乎全校的师生都到齐了，几千号的人，才将将把大礼堂给占满。
　　人气多了，空气中清新空气迅速消耗殆尽，孙叶无法，掏出万能的围巾，鼻子一遮，啥事都没有。
　　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反正自己心里安慰是挺好的，告诉自己不是在呼吸别人吐出的气，就挺自在一些。
　　“各位老师同学、领导好，我是农学科的主责人刘超波，前面咱们校长该讲的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就不再重复一遍了，我要说的是……”
　　“把握住来之不易的机会，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说句夸大的话，当今华国的未来可是掌握在在座的同学手中，你们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列强环饲，咱们要冲出重围，突破他们的封锁，这其中的难度想必各位往后也会有所了解，他们不是想封锁我们吗？我们偏不，做出比它更强更大的，那就反变成我们拥有独门技术，让他们求着我们…”
　　“这些要想实现，就靠你们了，不要辜负国家人民的期望，有压力才有动力，科研无尽头，钻研无止境，同学们，努力努力再努力！”
　　“我的讲话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在同样的掌声中，刘教授下了讲台，孙叶瞧着旁边的同学听得激动不已，跟打了一剂强心针兴奋剂一样，脸颊通红，手紧紧握住拳头。
　　可孙叶内心说实话她的波动并不怎么大，还没有知道被水木大学录取时的波动大。
　　或许活得久了，见得多了，人族王朝的兴起衰落几千年里无数次更迭消散吞噬，都是一种弱肉强食的演变，你强，别人见到你都要让三分，你弱，打你脸是不需要理由的。
　　感触不深，但不妨碍她佩服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韧性，触底反弹，一跃巅峰不是传说。
　　接下来又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上台讲话，这就是水木大学迎新的全部仪式。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表演迎新，实实在在的干货劝导，孙叶觉得比什么都强。
　　结束迎新的时候已经五点钟了，一下子听得多还没来得及消化，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外面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不少。
　　孙叶晃晃有些沉掂掂的大脑壳，眯起眼睛看一眼灰蒙蒙的天色，至于为什么眯着眼，不停地盯着笔本子记下要点，到后面眼睛干涩是花的，在外面看什么还有点模糊，只能眯起来还能清楚一点。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叫，孙叶脸色一窘，这大外面的，人多势众的，肚子不听话怎么弄。
　　可这响声还在继续，孙叶有些疑惑的低头瞧一眼肚子，不对，这不是她肚子的声音啊。
　　孙叶假装没有替别人尴尬过，镇定自若的抬头，与王青青四目相对。
　　“咕噜咕噜…”
　　肚子再一次响起来，动静还挺大的，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目光，在孙叶和王青青身上转悠，又善意的笑笑。表示理解。
　　孙叶想说她可以解释的，她保证前面那两声不是她肚子叫的，就后面的这一声才是的。
　　她尴尬早了。
　　孙叶幻想自己已经一溜烟的桃之夭夭，离开众人的视线，离开这个尴尬万分的场地。
　　可事实却是两个人排排站在冷风中，受尽风的关爱，冷彻透骨。
　　“要不，咱们去吃点饭？”
　　王青青小心翼翼地的问道，经过上午的碰壁，她也算知道了孙叶同学比较冷漠。
　　“走吧。”
　　孙叶没说什么拒绝的话，一马当先的迈开步子朝食堂走去，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又冷又饿！
　　她不想饿肚子，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各种美味的食品，挨饿最是忍不了。
　　王青青一愣，追了上去。
　　到食堂时人满为患，队伍排得老长老长的，孙叶无奈，遵守纪律的排在了最后面。
　　旁边桌上的饭菜香味止不住的往孙叶鼻子里钻，孙叶更饿了。
　　孙叶表情崩得住，面上不动如山，在外面绝不失了一丝一毫的风范，她大祭司的仪态可不能堕了。
　　队伍稳步前进，在孙叶前面的是一位男学生，年龄不大，应届生的样子，家境挺不错的样子，身上穿着打扮跟别人相比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一股子的书香卷气，文文弱弱的，和刘教授身上的那股气质有些想象。
　　孙叶前方就剩他一个了，看着挺讨喜的一个人说话却不中听，他一开口就要走了孙叶心心念念的那道菜，偏偏又是最后一勺了，先到先得她懂，但并不妨碍这会子功夫在心里的遗憾无吐槽。
　　有点油味的菜被打完了，孙叶只能打点油少的炖大白菜，饭就舀了一勺玉米碴子饭，大米太贵了，一两要三分钱呢，可以买两份她手中的玉米碎饭了。
　　能省就省点吧，她还找不到开源的法子，只能依靠家里，省点别给孙爸孙妈太大的负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放自由买卖，她手巧，自己进些东西编编卖出去也是一两个子啊，谁会嫌钱多烧得慌。
　　孙叶现在还不知道有黑市的存在，不然依她的性子，铁定要出去探探转悠转悠的。
　　至于说读书人沾了满身的铜臭味不好这一点，孙叶压根就不在乎，说了两嘴她不掉块肉，有本事你不吃不喝，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那铜臭味的钱买来的。
　　脑子里跑马一阵，端起餐盘去找位置了，这人忒多了，找个位置这头到那头才看到有人起身离开。孙叶也不计较了那么多，一屁股坐下去，条凳还是热热乎乎的，免了冷着她屁股这一流程。
　　在精灵森养成的那点洁癖在孙妈的□□下，已经不见的一干二净了。
　　王青青也紧随孙叶后面在她旁边坐下，孙叶没力气说什么话了，直接一口一口往嘴里扒饭。
　　速度是不慢，仪态姿势却让人赏心悦目。
　　至少孙叶对面的那位女同志已经不知不觉中停下进食，呆呆地看着孙叶吃饭，又扒一口饭好像绝世美味的一样珍惜的放入嘴里。
　　秀色可餐！
　　可算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了，有这么一位美人在旁边，再普通不过的吃食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孙叶这会一心只想干掉面前的饭食，祭奠自己的五脏六腑。
　　一气吃了大半才慢慢降下速度，她知道快速进食对胃不好，后面这刚刚是有些快了，现在降下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对面同学的目光孙叶不是没有感知到，不是恶意的孙叶只当没看到。
　　又是为美貌折服的一人。
　　孙叶家中只有孙老太的颜控属性稍微重了那么一点，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要宽容许多。
　　吃完饭后，回到宿舍，舍友已经全部回来了，今天刚认识的那两人在整理书本似乎是要带出去。
　　孙叶打开柜子，背对舍友，让人看不清她在干嘛，从一件补丁最多的衣服夹层里掏一块围巾包裹着的钱/票，借着微黄的灯光数了数，还剩有十四块多，总共有十五块钱，才两天就用掉了两毛多钱。
　　一天算一毛，还没有买什么东西就花掉了，真不经用。
　　她得想办法赚点钱了，等周末的时候出去转转，看看情况吧。


第65章 意外之喜
　　孙叶躺在床上翻来覆地睡不着, 动静还不能太大，怕吵到已经安然入眠的马秋红。
　　这一刻, 孙叶居然有点羡慕马秋红的万事不愁的心态, 该睡就睡，该吃就吃。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就能解决开源这个问题。
　　至于刚刚闪过的进东西来做这个念头有些不靠谱, 就算她能做得出来, 卖得出去吗？卖给谁, 谁敢买？要知道现在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做这个又劳心劳力的, 若是耽搁了念书进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捡了芝麻, 丢了西瓜这样的事可不能发生在她身上。
　　这个错误是万万不能犯的。
　　所以做手工卖了赚钱这个主意被孙叶抛之脑后，扔得远远的。
　　睁眼闭眼就是睡不着, 索性掀开被子准备爬下床去阳台看看首都的夜空跟前进大队的有什么不一样之处，可却在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那叫一个冷啊！
　　冷气嗖嗖的往暖和和的被窝里钻，孙叶当即就盖上被子, 再也不想下床了，还是被窝里舒服。
　　黑暗中, 双脚曲起, 把被子顶起来，中间留空，微微向前伸着身子, 手呼噜两把小腿。
　　果不其然, 她都能清楚的摸到了鸡皮疙瘩, 至于汗毛那玩意太细，凭手是摸不出来的，脑子却有种被一阵一阵激的感觉，料想汗毛如果能看得到的话，想必是一根根竖起来的。
　　激起的鸡皮疙瘩被孙叶揉掉，伸直腿，整整齐齐的盖好，一个左侧翻，左侧的被子顺着力道紧紧贴在背部，再一翻过来压着被子。
　　同样的做法使得右边也紧紧裹着，好像一个蝉蛹，只露出一个头的蝉蛹。
　　再抬起双脚，把下面漏风的缺口也给堵上了。
　　呼出一口浊气，这下舒坦了，孙叶直挺挺的躺着，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明天还要上课呢，可不能没精打采地去上课，她自己就不允许有这种状态。
　　酝酿许久，周公终于找上门来，平缓的呼吸着，陷入睡眠之中，就是蹙着的眉头显示睡得并不怎么安稳，似乎一点风吹草动就能立马睁眼。
　　第二天，孙叶和马秋红一道去上课，睡得不好有些犯迷糊，冷水一泼，整个人就全清醒过来，冷水泼面有奇效。
　　去食堂买了个煮红薯当做早饭，在食堂吃完了才动身前往教室，她是做不来那种边走边吃的行为，很是不雅，当然，别人这么做她也不会说些什么，纯粹是个人习惯不同罢了。
　　第一堂课是辅导员上的，讲得非常快，才一节课的时间就讲完了三章，要不是孙叶昨天提前预习看过了，可能还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
　　教室里的同学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到眉头紧蹙直至最终的奋笔疾书，听不懂没有关系，把辅导员讲的给记下来课后再慢慢参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第一节 课就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时间紧任务重，没有办法的事，学不学完全靠自觉。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课间没有一个人在嬉戏打闹，跟小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就连上厕所都是小跑着去小跑着回来，生怕浪费一分一秒，全部在低头看书或是解答问题。
　　就连谈话都是在讨论题目怎么做，交流自己的看法。
　　孙叶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一节课的时间记了满满的四页纸还多，内容是挺多的，也没功夫想东想西，大家都在努力，自己可不能掉链子。
　　课间十分钟很快就过去，在孙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一堂课的老师已经抱著书走了进来。
　　老师也是讲得很快，孙叶这才知道上课内容讲的快并不是个例，连多余的哀嚎都没有，拿起笔争取把老师讲的每一个字给记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上午的课就这么急急忙忙充满混乱中过去了，孙叶觉得自己的脑中被强硬的塞了一团团知识，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一根理清归顺好的线头。
　　这方世界的知识跟精灵森的完全是不同体系，在精灵森她只要专研各种魔法咒语，传播各种祈祷，哪像如今，一个符号一个点都得给弄明白，解释清楚。
　　先前有了一套学习体系的，再学另外一套本身就是难上加难，就好比如自己说的华语，却还是得学俄语是一个道理的，俄语得费十倍的精力才能学的会，弄得懂。
　　更可况一个体系的知识，包含地理、历史人文等等与之前相反的一套理论。
　　孙叶能有如今的成绩，强大的学习能力功不可没，加上好学敏思的学习习惯。
　　“孙叶同学，咱们一起回宿舍吧。”
　　王青青提议，上了一上午的课，王青青再也活跃不起来，吃过饭后，就这么问一句孙叶。
　　孙叶站定，缓缓开口说道：“不了，我得去图书馆一趟，今天上午老师说得还有一些弄不明白，得去查查资料。”
　　“去图书馆啊，那我也去吧。”王青青咬咬嘴唇，终下决心和孙叶一块去，别人考得好的都在加班加点的学习，她怎么能落后呢。
　　“也行。”
　　散着步的同时也消化消化肚子里的食物，走走利于身体好，特别是对于她们久坐之人。
　　这回孙叶没有再迷路了，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形指南针，孙叶可算发现了王青青的一个有用之处，不再是叽叽喳喳的小雀儿了。
　　到图书馆的时候，空的桌子已经很少很少，还有源源不断往这边走的人，孙叶她们两个人进去后各自去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图书馆里的书确实挺多的，据说要不是前几年被搜走了大半，这里会更多更全。
　　孙叶按照目录所示走到农学科区域的地方，一排一排找起自己所需的。
　　这本没有看过，略微翻了翻，不错，拿起，那本书名不错，是用得到的，收起来。
　　进入图书馆的孙叶就跟掉林米缸里的老鼠一样，在里面徜徉无法自拔，每一本都想带回去看看。
　　挑挑拣拣就是七八本，不是她不想再多拿，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况且图书馆有规矩，一人只能往外借出八本书，且半个月内必须得归还回来。
　　孙叶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就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把其中明显重要的概念给摘录下来。
　　图书馆人虽多声音动静却不大，再之后进来的人明显就没有了坐位，有的人直接把书借了出去在宿舍里研读，有的直接找个不影响旁人的地方席地而坐。
　　孙叶在图书馆待了有两个小时吧，下午一点半要正式上课，无奈，只能停下手中的笔，先把书给借出去放宿舍，晚上放学有空再看。
　　在登记借出书籍的时候，桌上有几份刚新鲜出炉的报纸，孙叶见还有一会功夫才轮得到她，随手拿起来看看。
　　在前进大队是没有报纸这个东西的，只有镇上的回收站能时不时的淘到一点，还是不完整的，被人给撕坏了缺边缺角的。
　　报纸上的文章确实出彩，又红又专，还有记录了她们水木大学开学的盛况，虽然只是一个中等板块上略微提起。
　　突然，孙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整个人瞪大了双眼，她没有看错吧，上面写着可以投稿。
　　孙叶这下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掏出笔记下邮件地址联系方式，还再三的确认过完全没有记错才心安。
　　又去翻了其它的，也有这么一条信息，记下投稿要求邮件地址这些。
　　她记完以后发现这些报社的稿件要求大同小异，必须保证的是要积极向上。
　　记好后，整理整理被她翻乱的报纸，心中不可谓不激动，她笔杆子自认为挺厉害的，又能开源又不耽误学习，还能练习文笔，一举多得。
　　昨晚上的烦恼这下全给解决了，这趟图书馆来对了。
　　孙叶登记好要外借的八本书，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努力保持平常的步伐往宿舍走去。
　　回去时，看什么都顺眼，就连别人多看了她几眼也会回以微笑，路边上的草更绿了，要不是大学校园里的人太多，她怕是已经挨着花草树木去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走一路，嘴边一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上扬的嘴角，周身弥漫欢快的气息。
　　回到宿舍，宿舍没有人，孙叶把借来的书放床下方的书桌上，想想觉得不妥当，又拉开抽屉，放抽屉里面。
　　下午的课跟早上没有什么不同，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记。
　　课间前五分钟巩固老师课堂上讲的内容，后五分钟预习下节课要上的内容，孙叶就是这么安排的。
　　一天的课总算上完了，孙叶马不停蹄的赶往宿舍，一回到宿舍先预习明天要讲的内容，事实证明，你要是不预习，老师讲的就跟听天书差不多，一一点没有听懂，后面的内容，你就别想再听懂。
　　再之后给孙妈孙爸写一封信，也不知道孙爸这会到哪了，按照路程还有一天多才能到家，发散思维想了许多，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孙妈孙爸说。
　　但是最终下笔时，只报了平安报了好，说说上课的趣事，和舍友相处得很好。
　　该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面记满报社联系方式的页面。


第66章 寄稿子
　　要求不高, 文笔通顺，要通俗易懂, 最好是能朗朗上口的, 其中还蕴含着以小见大的道理。
　　一时之间孙叶没了头绪，等明天她去图书馆的时候观摩观摩别人的文章才好下笔，当然，这不是说抄袭, 抄袭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孙叶对此深恶痛绝。
　　写文开源的事先放放, 明天再想, 现在最要紧的是预习明天的上课内容, 经过一天的毒打，孙叶深知预习的重要性。
　　不想两眼一抹黑的听天书，就得赶紧预习。
　　马秋红见孙叶在看书, 一时有些踌躇不前，她不知道该不该问问孙叶, 她今天上课有许多都没有听懂，老师讲的太快，有的都没有记下。
　　犹豫良久, 还是鼓起勇气磨蹭到孙叶位置边上，站在孙叶的右侧, 手指相互抠着, 指关节已经泛起了白色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有发出声音。
　　孙叶察觉到右侧的光线稍微暗了暗，没有注意到马秋红，就往旁边挪了挪, 以为这样就不会有阴影。
　　她挪阴影就跟着挪, 孙叶这才抬起头, 说实话，看到马秋红直愣愣站在她旁边的时候，眼皮子是一跳的。
　　暗中平静狂跳的心脏，压抑着怒气尽量平和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马秋红的个性她也是有所了解，不是十分困难的事她不会请求帮忙的，多数时间就自己慢慢消化。
　　“孙叶，那个，可以把你的笔记本借我一下吗？我的没有记全…”
　　说到后面嗓音已经有些哽咽，她不是怕孙叶，是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羞愧。
　　好不容易上了个好大学，偏偏学不好，对不起爹妈，对不起自己，心头越想越难过。
　　孙叶有些不理解，你借笔记就借笔记，好好的哭什么，她刚才说话语气都还好啊，又没有凶她。
　　“你别哭啊，掉了眼泪我可不会借你的。”
　　“我们不同的班级笔记可以通用？上课进程是一样的吗？”
　　孙叶虽然这么问着，手已经去翻书本堆中的笔记本，这一时半会的她也用不到笔记本，是可以借她看看。
　　“我…我没有哭。”马秋红止住眼泪，她知道孙叶是说到做到的人，不按她的话做，真有可能借不到笔记本。
　　“喏，笔记本给你，先说好，明天早上的时候要还给我。”
　　孙叶递过笔记本，很是认真的告知马秋红，看在同为舍友的份上她可以借。
　　马秋红珍而重之的接过，破涕为笑，一个劲的对着孙叶连连道谢：“孙叶，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你放心，等我抄完立马就还给你，我很快的。”
　　孙叶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心里想着，要是这话让王青青知道，怕是要嗤之以鼻。
　　她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摇头，不再想其它有的没有，一门心思看书才对。
　　一晚上就只这个小插曲，孙叶的计划并没有被打乱，按时预习，按时上铺睡觉，明天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
　　照常上课，讲课速度一如昨天，或许比昨天还要快，昨天孙叶还游刃有余，今天就有些手忙脚乱，大体上还是能跟得上的。
　　可班上的同学人均瘪着个苦瓜脸，在已经有所准备的时候还是跟不上的，就有点难了。
　　“你们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做给我看的大可不必，我不会放慢进度的，跟你们说实话，就这速度还是有点慢，有时间做苦瓜脸不如多写两个字，多记一句话，比什么都强！”
　　辅导员放下书，身子前倾，推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双手撑在讲台上一一打量下面面色苍白难看的学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们知道上大学的机会有多难得吗？从几百万人中冲过独木桥来到水木大学后也不能松懈，一旦松懈就会瓦解意志力，变得越来越糟糕，最后一事无成…”
　　“想当初，我们上大学，那可是恨不得从老师嘴巴里多撬出一星半点的词，而现在呢，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师，对得起那些挑灯夜读的自己吗？”
　　“教育的话我言至于此，至于怎么做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我只能告诫你们一句话，只要学不死，那就往死里学！”
　　课堂上一阵静默，孙叶也在暗自思考，上大学后她努力了吗？用功了吗？
　　她是努力了，用功了，却并没有拼劲全力的去学，强度可能还没有参加高考前的那一年来得大。
　　那是什么导致了她的这个行为呢，是发现大学里的有些内容是之前老师无意中讲过，因而产生了隐秘的自傲心里。
　　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更有可能的是她飘了，一直沉浸在前进大队里那漫天的恭维声里，沉溺在同学们说她原来就是第一名的少年天才里。
　　每日自省，她，还没有做到。
　　下课了，孙叶还愣愣地坐在位置上，手中的书页并没有翻动，回过神来，猛然眨眨眼睛，又环视一下四周。
　　四周同学不管男女青少，皆更加用功，比之前的学习氛围还浓，真切做到了辅导员所说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既然大家都这么努力了，她有什么后退不用功的理由呢，可不能拖了大家的后退。
　　匆匆忙忙吃了午饭，孙叶和王青青就赶往图书馆，中午的两个小时不要浪费了，和时间赛跑什么的最有趣了。
　　孙叶先是找到了那几份报纸，已经有两三份不见了，想必是被别的学生拿走了。
　　孙叶也不贪多，拿着两份进了图书馆，现在她是借不了图书馆里的书，但是还是可以在里面看的。
　　这一趟最主要的目地是看别人如何写文章的，看一下写作模式。
　　如果可以的话，她的稿子被出版社录用了，会有稿费不说，也不用再向孙爸孙妈伸手。
　　孙爸孙妈愿意给是一回事，自己伸出要又是一回事，她承认有点自傲，开不了这个口。
　　合理的收入来源这时就显得格外的香，等有稿费后，说不定她也可以反向向孙爸孙妈她们买点什么东西孝敬。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写的稿子被出版社录用，且不能丢下正经的功课。
　　否则一切免谈！
　　所以在看报之前，孙叶先是看了书，把下午要上的内容再预习一遍，争取能跟上老师那跳脱的思维模式。
　　随后翻开了报纸，一个板块一个板块的扫一眼别人写的文章，大多是歌颂劳动人民，赞扬各种美德，又红又专。
　　紧跟实事，孙叶脑子里立马想出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当代大学生刻苦钻研的精神。
　　贴近自己生活，素材以自己为参照物，加以笔墨润色，相信会很出彩的。
　　自己在心里已经畅想稿子被出版社抢着要，这个美梦实在太美，她忍不住幻想各种小钱钱小票票如雪花似的飞入自己的口袋。
　　脑袋里漫天跑马！
　　可现实却是一脸严肃的盯着报纸，旁人压根就不知道孙叶脑子里的白日美梦。
　　晚上把该预习的预习，该巩固的巩固，完事了以后才动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个文字。
　　下笔如有神，或许是自己身处其中，更能明白里面的艰难，孙叶写得很是流畅，一不注意，字数还写超过许多。
　　等墨水干了以后，又仔细地看一看，她明白自己的思想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有些离经叛道，就怕一不注意写嗨了，写了什么了不得的在上面。
　　人家驳回来都算是轻的，要是因为思想有问题导致学上不成了那可是哭都没有地去哭的。
　　还好，文章在正常范围内，正好明天要给孙爸孙妈寄信，连带着这个一块给寄到出版社去。
　　北方的天实在是有些冷的干燥得过分，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鬼哭狼嚎的，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还慎得慌。
　　“孙叶，你能陪我一块去上厕所吗？”
　　马秋红涨红了脸，对于自己老是麻烦孙叶有些不好意思，可宿舍没有别人，只有她们两个，她也找不到还有比孙叶更合适的人选了。
　　孙叶点了点头，她正好要去接点水来喝，是同一个方向的一起去也不碍事。
　　“你等我会，我拿壶去接点热水，烫烫脚呢晚上起来有的喝。”
　　当初孙叶是省状元奖励的那个暖水瓶被孙妈强硬的塞进麻袋里给带上了水木大学。
　　孙叶一开始还以为用不着的，没想到还是孙妈有远见，这个暖水瓶的作用可太大了。
　　锅炉中的热水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供应的，这就需要储水了，暖水瓶这时就派上了用场。
　　孙叶先是陪马秋红去厕所，厕所乌漆麻黑的，看也看不清楚，孙叶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她。
　　“孙叶，你还在吗？”
　　“在的，我在外面的。”
　　不一会儿又响起同样的问题，似乎马秋红很是害怕孙叶会抛下她。
　　孙叶只能一直回应着她，谁还没有个害怕的时候呢，在别人恐惧害怕的时候拉一把，给点鼓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马秋红很快就上完了厕所，在孙叶面前跟个小学生面对班主任似的汇报道：“我上好了。”
　　明明是孙叶比马秋红小，偏偏马秋红还挺依赖孙叶的，在马秋红心里，孙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孙叶去水房灌了水，水只有半瓶了，她还是出来的有点晚了，水已经被打的差不多了。
　　将就将就还是可以的，明天早一点，用水会充足一些。
　　听着风吹树木响的声音，伴着冷气整个宿舍楼沉寂下来，不再有动静。
　　第二天孙叶趁中午休息时间跑了一趟邮局，把两封信都给寄了出去，是成是败听天由命。
　　就是买邮票又花费了她一毛钱，钱还真是不经花，她也算是明白了孙妈她们为何做什么都要斤斤计较。
　　做好这件事，心里紧绷着的那条线终于断了，无事一身轻。
　　“叶子，你也来寄信啊？”
　　孙叶朝前看去，是郭建武，这次郭建武并没有和林前进一块出现，还真是稀奇啊。
　　“是啊，给爸妈报平安，你这是…”
　　至于投稿的事一点口风也没有透露。
　　“啊，啊，我也是给人寄信的。”
　　郭建武面色很镇定，要不是孙叶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就会错过里面一闪而逝的慌乱。
　　“哦哦。”
　　“叶子你是要回学校吗？等我寄好了信送你一程，这边到学校还是有点距离的。”
　　“那就谢谢郭大哥了。”


第67章 惩恶人
　　孙叶站在邮局台阶上, 极目远眺，左边是一排排水泥房, 瞧着是挺大的, 住在里面肯定很快活。
　　不过，在孙叶见到里面进进出出不像是一家人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最起码有三户人家住一个水泥房。
　　现在是中午，还有点阳光, 不显得那么冷, 虚虚晃晃的照在路面上, 孙叶裹紧了大花棉袄。
　　又回头看一眼邮局内正在寄信的郭建武, 他还没有寄好, 和工作人员对接呢。
　　孙叶拉拉衣领子，把耳朵给遮上，耳朵快给冻麻木了, 只感觉到一阵阵的痒，料想应该是通红的了。
　　拇指与食指并拢, 去揉揉耳垂，软乎乎的，争取不让它们那么僵硬。
　　什么声音？
　　孙叶耳朵极其微小的动了动, 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右眼余光打量着右边柱子后面。
　　那有个人！
　　偷偷摸摸的, 模糊看到正悄悄朝自己这边探头, 缩头缩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等那人露出正脸，更加印证了孙叶之前的想法, 她并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人, 可这张脸很难不让人犯怵。
　　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蒜鼻，大大的嘴巴似乎能将整个下颚覆盖，就奸笑时那不经意间露出的黑黄牙齿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穿的衣衫表面看着到也正常，要是不穿的歪七扭八那就更好了。
　　孙叶暗中提高警惕，放下手，好像很是随意的走到左侧柱子边上，双手环抱于胸前。
　　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孙叶表示还有点兴奋，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能活动活动筋骨了，第一次遇到对她怀有恶意的人，想想就激动。
　　至于要说会有危险什么的，孙叶露出神秘的微笑，打上她的主意，危险的是那个人而已，即使他是一名男性。
　　身材还不壮硕，就学人起来干坏事，这不是找教育吗？
　　孙叶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那名男子的动作，那名男子左右环顾，正好邮局边上这会没有什么人经过，是个不错下手的好时机。
　　疾步冲向孙叶，手里拿着一块黢黑的手帕，嘴角恶意的笑尤为刺眼，臭烘烘的口气孙叶感觉自己隔的老远也能闻得到。
　　在那人手上的手帕将要碰到孙叶鼻孔时，孙叶一个矮身躲过，趁机朝那人肚子挥出一拳。
　　那恶徒脸上张狂的笑意瞬间定格，扭曲着脸慢慢蹲下身子，躬着腰躺在地上不停蜷缩颤抖。
　　那方黢黑的脏帕也随之掉落在地面上，不再起到任何作用。
　　孙叶收起拳头，甩甩手腕，心里纳闷，怎么这么不经打，才将将一拳而已，而且还没有使用她全部的力气。
　　孙叶挺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全力挥出一拳能把猪给打死也不是说笑的，当然，她也没有这个机会打死猪。
　　孙叶确保这个男人真的是躺下不能再还手了，才蹲下身子，揪起那方脏帕，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放男人脸上。
　　她想看看这方脏帕的作用，自己肯定不是实验的对象，刚好有一个现成的，也让他尝尝被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反噬是个什么下场。
　　帕子蒙上去不到两分钟，男人便不再动弹，只不过身体还在反射性的抽搐，可见孙叶下手不轻。
　　不动了？
　　孙叶有些慌神，这世界杀人是犯法的，要去蹲篱笆的，那他被自己的东西弄死了应该怪不到她身上吧？
　　只能说孙叶对如何惩治恶徒还不大清楚，连他们使用的手段也是两眼一抹黑。
　　压根就没想到是蒙汗药，自以为自己把人给弄死了。
　　这大白天的也不好毁尸灭迹，孙叶暗自苦恼，心中纠结。
　　完蛋了，她犯事了。
　　“叶子，这个人是…”怎么了，郭建武出来就看叶子旁边直挺挺的躺着一个人，还以为是犯了什么毛病。
　　“郭大哥，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打了他一拳，真的只打了一拳，然后再拿那个帕子放他头上，他就这样了…”
　　孙叶很认真的解释，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叶子，那你没事吧？”
　　“我倒是没什么事，有事的是他。”
　　“那就好，那就好。”
　　郭建武揭开帕子，那手凑近男人的鼻子上方，还有气的。
　　情况不是糟糕的，甚至是对己方有利。
　　知道人还活着，孙叶就放下心来，
　　“叶子，这人我得送公安去，你要不先回去，一会儿还有课呢。”郭建武半蹲着，幸好叶子没有什么事情，要是让叶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不好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孙叶这回拒绝了郭建武的话，摇摇头说道：“郭大哥，我也要去，万一人公安问什么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是当事人，没人比我更清楚刚刚的情况。”
　　“那也行，你跟我一块去。”
　　“郭大哥，我去跟同学说一声让她帮我请个假，不远的，就在那片房子里。”
　　孙叶指指左侧的那排水泥房，她刚刚晃眼好像瞧着舍友进了里面的一个房子。
　　“行，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看着他。”
　　也没有绳子之类的东西，要不然把男人的手绑起来更为安全。
　　这种社会蛆虫就不配活在世上，郭建武想着想着，挑个肉疼却看不出来有伤的地方给了一脚。
　　孙叶不一会就回来了，喘口气说道：“郭大哥，咱们走吧。”
　　郭建武把男人架着一步一步地往公安局走去，孙叶推着郭建武的车紧跟在后面。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邮局的人帮忙，人家邮局里的姑娘女士居多，看见这场面还不得吓到，还是在门口不远处发生的，想想就害怕。
　　不是所有姑娘都跟孙叶一样傻大胆的，对的，在郭建武心里孙叶就是个傻大胆的，有人行凶也不知道喊人来帮忙，至少叫他一声，他会不应吗？
　　这回是运气好，没有栽，谁还敢保证没有下次，得给刘教授他们提个醒，要不然看孙叶那个样子就不会放在心上。
　　孙叶完全不知道自己经营多年的形象一朝崩塌，崩的彻彻底底，反了个底。
　　看着前面那软绵绵的男人，孙叶气不打一出来，这叫什么事嘛，好好的出个门寄信还天降祸事，今天下午的时间又白白浪费，老师讲的课自己要落后一大截了。
　　嘴边用精灵语叽叽咕咕的发泄心中的不平，她没有法力了，要不然就人不知鬼不觉的施法诅咒男人倒霉透顶，吃饭被噎到，喝水被呛到，走路平地摔…
　　终于到了公安局，公安用特殊手法把那个男人给叫醒了，那男人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站他面前的孙叶，也没注意是在什么地方。
　　眼前还模模糊糊的，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张口就是一顿猛喷：“小贱人，你敢打我，等我把你抓住，扒光你的衣服…”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骂到一半，眼睛看清楚了面前所处环境，嚣张气焰萎靡不见，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很是响亮。
　　“这这这，公安同志，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好好的走个路，这小娘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了我肚子一拳，不信你们看看…”
　　说着就撸起衣服，露出黑黝黝的肚皮，这得有多久没有洗澡了才能堆积出这么多的污垢在肚子上。
　　掀开衣服的一瞬间，一股无法言语的味道在公安大厅里蔓延。
　　孙叶也是第一次见有人翻脸翻得这么快，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真真是不要脸。
　　“公安同志，我受伤了，我肚子被打坏了，得赔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要照顾我到痊愈为止，这期间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我，毕竟是因为她我才不能活动做饭的…”
　　“哎哟哟～我肚子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男人不知羞耻地扯着嗓子叫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厅里回荡着一声声的哀嚎。
　　孙叶相信不用她再多解释，也能从这男人的前后反应观察得出她只是正当防卫的结论。
　　“公安内不许大声说话！”
　　“这是什么东西？”
　　一位男公安拿出那方帕子，搁在男人的面前让他看看。
　　“这帕子里这么浓的迷药味，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从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对，对对，我从来没有见过，肯定是那小娘皮诬赖我的，公安同志，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男人眼珠子转转，很是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么一番言论。
　　无赖！
　　倒打一耙的话语如此顺畅，想必平日里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男公安挥挥手，让人把他给带下去，再让他这么胡搅蛮缠，他怕忍不住爆粗口。
　　公安的形象还是挺在意的，别人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别被这人的污言秽语给吓到了。
　　“小姑娘，来到这边来坐着，不用紧张，咱们做个笔录就好。”
　　孙叶有心想说一句她没有紧张的，来的路上还有些，未知的总是有些可怕，但当踏进大门时，她的紧张就全然消失不见了。
　　“现在可以描述一下过程了。”
　　孙叶和郭建武相视一眼，孙叶点点头，有条不紊的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郭大哥说完话后就在邮局旁边等着他出来，然后我发现旁边柱子好像有动静……”
　　孙叶说着，不存在一丝一毫的偏颇之意，完全事实求是，全程不带感情的描述。
　　在别人看来就是被这个突发事件吓到了，只会机械的叙述了。
　　孙叶讲完以后，一位女公安过来抱抱孙叶，轻轻拍拍她的背，柔声安慰孙叶：
　　“好姑娘，没事了，没事了，歹徒已经被你抓住了，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孙叶头埋在女公安的肩头，她怎么解释她其实并没害怕这个事情，算了，还是不解释了，照这么个情况，解释了反而是异类。
　　“你把她带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
　　郭建武点头称是。
　　“至于那个人，等我们审问清楚会给你们消息的。”
　　“谢谢公安同志。”
　　孙叶出了公安大门，还想回学校，却被郭建武直接带到了刘教授的住处。
　　孙叶站在门前，有些不敢去敲响大门，郭建武看不过去，直接上前敲响了，孙叶这下连后悔跑路的余地都没有。


第68章 心疼
　　孙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在公安局的时候还不紧张，偏偏在教授门前不受控制的心抖起来。
　　“吱呀！”
　　门打开了, 一股风由外向里吹过, 开门少年探出的鸡窝头被吹的东倒西歪，一头毛绒绒的发丝簇动着。
　　少年明显被吹得一愣，整张脸紧巴的皱了起来，迷蒙的大眼睛看向孙叶她们。
　　“卫民, 你在家啊。”
　　郭建武上前一步, 撑开门, 把门给打开一点, 好进去。
　　这外面巷子里风头大, 一阵一阵的，是个人都遭不住，更可况还有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没看到人已经低着头，话都不说一句了吗？
　　“建武？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废话, 这不是有事吗？教授在家吗？”
　　孙叶看得出来，郭大哥和这个名叫卫民的少年很熟稔。
　　刘卫民嘴巴努努书房的位置，说道：“我先找件衣服披上, 这外面还有点冷。”
　　“你还知道冷啊，不是整天嚷嚷着穿厚衣服影响你的帅气吗？咋, 现在不影响了。”
　　“建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外面保持风俊美男子是吸引异性的最佳利器，本小爷在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其中那“本小爷”三个字声线压得极低, 像是怕被旁人听到一样。
　　郭建武听了以后只是扯扯嘴角, 对于兄弟这癖好很难以理解。
　　孙叶降低存在感, 一步一步地跟在郭建武后头，在他们说话期间不插一句嘴，当个隐形人。
　　“啊！你后面居然有个姑娘，你不早点说，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啊。”
　　怪叫一声，一溜烟跑进院子里的一间厢房，猛地关上房门，可见内心受到了多大的创伤。
　　郭建武目光呆滞，没想到这几年不见，叔叔他们还没有把这家伙的毛病给治好，眼瞧着反而愈发严重了的样子。
　　孙叶也是没有想到，那么一对作风硬朗的叔叔婶婶的儿子居然跟他们的画风完全不同，简直是两个极端。
　　“叶子，走，咱们去找教授。”
　　孙叶知道事已如此，已经不好反悔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选个痛快点的，软刀子磨肉最是难熬。
　　孙叶心里强压着，努力表现的无所畏惧，大踏步朝教授的书房走去。
　　“扣扣！”
　　“门没关，自己进来。”
　　孙叶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见老师正在查找各种资料，桌上乱七八糟的铺满了纸张资料书。
　　“老师。”
　　“咦？怎么是你叶子，我记得今天好像还没有放假吧？”
　　“我请假了。”
　　刘教授是明白自己这个学生的，两人虽为师徒，情分堪比爷孙，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叶子是不会请假的，对于学习，叶子态度很是诚恳。
　　“怎么了？”
　　“我…我今天趁中午休息时间去给爸妈寄信，遇到了郭大哥，然后又遇到了一个人，然后我把那个人给送到公安局，其中是因为我打了那个人一拳。”
　　孙叶越说越顺畅，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无妄之灾，她好好的什么也没有干，是那家伙先动的手。
　　“等等等，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呢，你打了人？还把人给送公安了？”
　　刘教授站起来，不住的打量孙叶，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孙叶给惹毛动手。
　　不过第一时间还是关心关心自家的娃，瞧瞧有没有受伤。
　　“那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吓到？”
　　孙叶有些心酸，心脏中的血液咕噜咕噜的冒着发甜的泡泡，心窝窝一摊软。
　　老师并没有问她为什么打人，只是询问她有没有怎么样，鼻尖泛酸，遇到恶徒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公安局的时候也没有哭。
　　偏偏老师说了两句话便让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抑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孙叶低头，不想让人瞧见她哭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刘教授急了，疾步走到孙叶跟前，要帮孙叶擦眼泪也不是，安慰孙叶不是。
　　孙叶听不得这种话，好像是打开眼泪的钥匙，就手臂横在眼前堵住眼睛，不让眼泪落下。
　　“建武，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到是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孙叶被刘教授给赶到椅子上坐着，今天娃受委屈了。
　　“教授，在邮局门口的时候有一懒汉大概是看叶子一个人站在那里，然后看叶子长得不差，心生歹意，想要把叶子给蒙晕带走。”
　　“还有这种事，光天化日之下的，这个暴徒怎么敢的，就该让这种人渣杂碎吃枪子，吃枪子还便宜他了。”
　　“然后呢？”
　　“然后他当然没有得逞，我是谁，我可是孙叶啊，我直接一拳打的他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孙叶接过话头，她不想让老师情绪激动太过，索性自己又在讲一遍。
　　“真的？他没伤着你。”
　　孙叶离开椅子，特意在刘教授面前转了一个圈，还蹦蹦跳跳的蹦哒几下，以示好得不能再好了。
　　就是刚哭过眼眶微红而已。
　　“没有伤到我，我好着呢。”
　　“接下来，我就拿出秘密武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的迷药给他闻，最后他被药倒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
　　孙叶在干笑，预想中老师被她这一番言论给逗笑的场景并没有如实上演，反而挺严肃的。
　　她已经尽力搞笑了啊。
　　“然后郭大哥就出来了，我们一起把他给进公安局里了。”
　　“真就这么简单？”
　　孙叶点点头，在她看来就是这么简单，国家有可以惩治他的武器，就用不着她亲自动手了。
　　想起上一个还敢用那种色眯眯黏糊糊眼神看她的外族已经被她挖掉双眼，第三条腿给废了扔出精灵森。
　　这个方法在这方世界不好用，除非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施展，不过，她的想法就不用讲出来让人知道了，她可不想留下一个残暴的名声。
　　“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学校去了，明天刚好是周末了，不用上课，好好修养修养。”
　　“至于公安那边，建武你去跟进一下，咱们可不能这么算了！”
　　“教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叶子，你先去休息休息，养养神，房间还是你之前睡的那个，我跟建武还有点事要商量，你先去睡吧。”
　　孙叶嘴巴张张合合，想说用不着这样的，可看着老师那不容拒绝却暗含关心的眼神，话到嘴边给咽了下去。
　　孙叶走出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到院子中间，有一个按压式的水井，孙叶按了几灌井水出来。
　　洗洗手，白嫩的手置于眼前，老师他们似乎不相信自己独自一人能撂倒那名男子，归结于运气好之类的，虽然并没有说出口，但是眼神已经完全表明是这样的。
　　她该说出自己天生神力这个事情吗？
　　今天看到老师这么为自己着急，一想到瞒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她该怎么说？
　　脑子里乱成一团，这些个人情最是难以搞清楚了，头发都要愁秃了，她宁愿去面对歹徒。
　　四肢发达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想东想西的。
　　孙叶在院子站了会，吹了冷风，脑子吹清醒了，也不纠结该不该告诉的事情，顺其自然，到了该老师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现在嘛，还不是时候。
　　孙叶绝对不承认是她不敢说的，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力气的事情，她不能透露出去。
　　房间里的声音特意压小了说，孙叶特别灵敏的耳朵也听不到什么。
　　不一会儿，郭建武就出来了，孙叶上前，跟郭建武说道：“郭大哥，你还有没有空，我想回一趟学校。”
　　“怎么？教授不是让你歇着吗，还回学校干什么？”
　　“那个，我的书没有带出来，我想回去带几本书过来看看，再说，我也没啥事，老师紧张过度了。”
　　郭建武思考一会就答应了孙叶，看孙叶精神状态是挺不错的，甚至还有些好，难不成打一架，哭一场有利于身心健康？
　　孙叶被郭建武给带到了学校门口，因为郭建武不是本校的学生，保卫处不让进。
　　孙叶给保卫处说了半天人家也不为所动，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无奈孙叶只能快去快回，其实她要拿的书感觉还挺多的，首先就是图书馆的那八本不能扔下。
　　还有就是上课要用到的也带上，刚好可以让老师给她开开小灶，补补进度。
　　她估摸着得礼拜天晚上才能回来，就把东西全给整理好，还马秋红留了纸条，就放在公共桌上，保证她一眼就能看得到。
　　最后出门的时候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关上门就往校门口走去。
　　当天晚上，孙叶被刘婶给好好的关怀了一顿，堪比孙妈的关心，只是她不是孙妈而已。
　　孙叶在刘教授家待的很好，啥也不用愁，每天就吃饭睡觉看书和听老师讲解课文里的内容，而且，刘婶的儿子刘卫民很有趣，说话有趣，干事有趣，就是天天被刘叔教育。
　　日子很充实，几乎快忘了她是为什么到老师家来的。
　　到了礼拜天晚上，孙叶吃过晚饭准备回学校了，刘老师说什么也要让刘卫民送送孙叶，担心天色晚了不安全。
　　至于遇歹徒这件事的后续孙叶是知道的，那男人被关进篱笆里去了，详细的细节老师他们没有说，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对于这个结果是挺满意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孙叶也慢慢适应了大学里的生活，忙忙碌碌的，她并没有放弃写稿子，不过久久没有收到回信消息，也是有点打击到孙叶的。
　　又到了寄稿子的日子，孙叶保证每个星期完成一篇千字稿的频率，不高也不低。
　　因为经常进进出出的，保卫处的人已经认得出她了，说的也是，这么漂亮少见的小姑娘确实让人映像深刻。
　　“孙叶，孙叶，有你的信！”
　　这不，寄完稿件回来的时候保卫处就拿出一封信件递给了孙叶。
　　孙叶接过一看，是她投的其中一个出版社寄过来的。
　　连声对保卫处的人道谢，把信揣衣兜里，脚步奇快的往宿舍走去。
　　总算有成果了！


第69章 享受
　　平复好激动颤抖的心, 孙叶拿出捂了一路的信封，表面上摸着没什么, 感觉薄薄的。
　　撕开封胶, 微微捏起信封两边，使信封鼓起来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
　　眼睛看不真切，直接伸手一把掏出来，有几张钱票, 没拿稳, 纷纷扬扬地落到桌上, 瞧着还不少呢。
　　孙叶咧出笑容, 打开唯一的一张回执信, 展开来看一看，纸张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孙叶一目十行，不出一分钟就把信的内容给看完了, 上面写道：
　　“尊敬的孙叶女士，非常感谢您的来稿, 经过审核，发现您的稿件十分契合报社内容，遂予以录用, 按报社千字五毛的价格支付予您，望知悉！”
　　短短的几行字, 给予了孙叶莫大的鼓舞, 两个礼拜了都没有消息传来，说不打击人是不可能的。
　　再一次确认了信件的寄出日期，信件早已经寄出, 只是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而已。
　　想想这个年代交通运输工具, 孙叶也算明白了为何能耽搁这么长时间, 不过，只要能到都是挺好的，不要丢件孙叶就满足了。
　　确认关好门窗了，没有人能知道她在宿舍里干嘛，孙叶把回执信拿出来放在嘴边激动地亲了几口，又紧紧贴在胸膛，很是宝贝。
　　一手去拿桌上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五毛钱，孙叶写的字数控制了千字多一点。
　　一手握回执信，一手捏住钱，在宿舍里转起了圈圈，压抑的发出惊喜的尖叫，眼睛笑得弯弯的，嘴巴就没闭拢过。
　　要不是怕影响到她的形象，她真想出门出吼两句，或者到树下荡几圈。
　　那五毛钱看了又看，花都给看出来了，这是孙叶独自一人挣到的第一桶金，以前在前进大队的时候，没有看到报纸，要不然早挣她个百八十块了。
　　孙叶越想越觉得她错过了许多，要是她一早就发现了这个商机，家里就不用那么扣扣搜搜的了。
　　这一刻的孙叶是掉进钱眼里去了，望着五毛钱眼睛都会放光了。
　　既然投稿子这件事行得通，那往后开源的事就迎刃而解，或许等以后钱存多了，也可以寄点回去给孙爸孙妈她们。
　　有钱了，孙叶的馋瘾就上来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肉了，今天高兴，吃一顿肉当做庆祝应该不算过分吧。
　　其实上上个礼拜孙叶已经在老师家吃了一顿肉的，但是，就想谁会嫌钱多一样的道理，肉，再吃一顿也是可以的。
　　五毛钱放在小兜兜里，晚餐就奢侈一回，点了一个菜，白菜炒肉片，打菜阿姨看孙叶长得挺可爱的，多加了两片肉进去。
　　其实孙叶一开始是想吃红烧肉的，那色泽，那油亮亮厚墩墩的肉质，属实很吸引人。
　　孙叶别过头不再多看，看一眼她怕自己忍不住改变主意，实在是红烧肉的价格实在是太感人了，足足要四毛钱！
　　四毛钱啊，她稿子的钱吃了以后就只剩一毛钱了，伤不起。
　　还是白菜炒肉片好，两毛钱，她勉强能接受，强忍着肉疼，付出两毛钱时还捏得有些紧，惹得打菜阿姨看了她一眼，孙叶才僵笑着慢慢松开握紧的两毛钱。
　　转身的瞬间，撑起僵硬的脸颊，嘴角边的肌肉还不受控制的抽搐几下，她的小钱钱呐，还没有捂热和呢，就变成别人的了。
　　坐在位置上，孙叶一口一口的吃着油滋拉花的白菜，刚刚的心疼顿时跑到了天边去。
　　大块朵颐，吃一口都是满满的享受，最后白菜给吃完了，只剩五片肥瘦相间的肉片躺在饭盒底下。
　　还是好肉哩，纯正的五花肉，光是这么看着，孙叶嘴巴里就不停地分泌口水。
　　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包裹着白米饭，对，为了配好菜，孙叶特意打了白米饭，一毛钱呢。
　　慢慢送进嘴里，满口喷香，肉的弹，油的滑，米粒的颗粒感清香在牙齿咬合中一次一次炸裂在口腔中。
　　不愧是肉啊！
　　孙叶难得微微眯起眼睛，嘴巴一鼓一鼓的，享受起这金钱的味道，真真是美味。
　　嚼至口腔中再也感受不到有颗粒感，咕咚一口给吞咽下腹，似乎肚子也知道是美味的食物，迫不及待的接入胃中，享受得之不易的油水。
　　一口接一口，五块肉包饭被孙叶吃出了绝世佳肴美馔的感觉，王青青连自己的饭也不吃了，实在孙叶吃得太香了，光是看着孙叶吃仿佛自己也跟着吃了一样。
　　肚子已经饱了！
　　“孙叶同学，这道菜很好吃吗？”
　　王青青实在忍不住，如果真的有那么好吃，她明天也忍痛买一次来尝尝味。
　　“很好吃。”
　　金钱的味道能不好吃吗？她吃的是肉吗？不，不是。
　　吃完想起这一餐一共吃了三毛钱，是她三天的饭钱了，看来得赶紧再写几篇稿子，争取实现吃肉自由，吃米饭自由。
　　虽然是说赶紧写稿子，但是这玩意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的出来的，灵感没来，写出来的跟坨狗屎一样，别说出版社的编辑能不能录用了，就是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寄出这么一篇稿子的。
　　写稿子的事一时停滞了，孙叶丧气了几天，直到她发现已经有些跟不上辅导员上课讲的内容，才恍然明白她因小失大，花在稿件上的心思太多了。
　　已经告诫自己很多遍，但当欲望成果放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掉进了金钱的漩涡。
　　回到宿舍想明白后的孙叶把之前寄过来的那封回执信拿出来，最后再看一遍，闭上眼睛，一道一道的撕碎，撕成碎屑，再也还原不出原来的模样，扔进垃圾桶。
　　拿出书本开始看书，她以后如果有灵感了就动笔写写，没有灵感的时候就认真念书，记住，你最要紧的是念书！
　　下了决定以后，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许多，就好像原本是薄雾遮掩了山中景象，让人瞧不清楚，而如今，薄雾散去，山的本色露了出来，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展现在眼前，只待孙叶一探其奥秘。
　　或许真有开窍一说，孙叶自从放下去赚钱的一门心思，她对这个世界的感悟又多了一层，就连看的书在以前她看来是晦涩难懂的内容，现在却能理出头绪，抽丝剥茧，直指核心。
　　成绩更是一日千里，与班上的同学拉出了极大的差距。
　　有心插柳柳不长，无心插柳柳成荫。
　　孙叶关于稿件的内容灵感不断涌现，却也没有往常的急切，把一切该做的做完了，才不急不缓的写起稿件。
　　是的，她并没有放弃写稿件，写稿件变成她调剂生活的一种方式，一天天读读读，人都给读傻了。
　　天开始暖和了，在外面只需穿一件线衣就可以，换下了厚厚的棉袄。
　　孙叶也如当初进校园时的那样，时不时的一个人独自走到学校内的小径上，树木已经长出嫩叶，小草长得葱葱绿绿的。
　　桃树的花已经挂上了，粉粉嫩嫩的，在桃林中心站着，还能闻到一股股桃花的清香。
　　风一吹，桃树上的花有的支撑不住，飘飘扬扬的飞舞起来，孙叶独爱在桃树下的石头上看书，有时风把桃花送到她跟前，送到她肩头，送到她书页里。
　　随手捻起一瓣，仔细观察，跟家里院子那颗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花瓣，可惜的是不是家里的那颗桃树。
　　无以慰藉父母亲，看着这些桃花，孙叶思念稍缓，家里的桃树想必也开了花，等到夏天她放暑假想必就可以吃了。
　　这天，孙叶照常上课，下课时，辅导员居然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第一次被叫办公室的孙叶还有些好奇，之前班级里也不是没有人被叫来过，可是回去教室里均是眼眶红红的，很明显的不是什么好事。
　　她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上课没有开小差，课上布置的作业完成的认认真真的，可以这么说，她完成的一丝不苟。
　　毕竟作业可是与她的学分挂钩的，她不想挂科。
　　“孙叶同学，你平时表现得不功不过，也没有在课堂上积极发言，可是，我发现你的作业却独树一帜，有些见解做法很是新鲜，我现在想向你确认一下这是你独自思考完成的结果吗？”
　　辅导员脸色很是严肃，孙叶却没有感觉到害怕，她自己完成的问心无愧。
　　“辅导员，我很确认，我是独自一人完成的，不存在有他人相帮的情况。”
　　“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孙叶点点头，说道：“辅导员，你可以去问班级里或者是我的舍友，我做作业时，旁边并无旁人支招。”
　　“至于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是这样的，校内研究院正在做有关的课题研究，恰好，你的思路对这个研究实验有所帮助，所以，那边就问你有没有意向到研究院里去工作…”
　　“孙叶同学，不知道你怎么考虑的，学校不会强行要求学生一定得进研究院，但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再下决定。”
　　“辅导员，去研究院会影响到我正在上的课程吗？”
　　孙叶问出她最关心的话题，她是想去研究院，可她的底子太差，只在前进大队有一点点经验，怕搞不好里面的实验。
　　“不会影响，你只要周末的时候去研究院就好，其它的课你照常上，具体的你自己安排…”
　　可以这么说这个条件很宽松了，试问有谁能在大学第一学期就能进入研究院的，哪个不是读了两三年才有进入的机会，那还要你天赋够好，成绩够优秀，品德够好！
　　“在研究院工作的话，一个月能有五块钱的补助，当然，你能做出成果的话，五块钱是远远不止的。”
　　孙叶略微思考了下，就答应礼拜天去研究所里工作，她自己的老师也在里面，礼拜天她也找不到有什么去玩耍的地方，还不如好好在研究院里呢。
　　她要是不答应脑袋才有问题呢！


第70章 好坏参半
　　“孙叶, 辅导员找你是干嘛的？”
　　经过几个礼拜的相处，王青青终于能摘掉后面的“同学”两字, 可以直呼孙叶的名字了, 这过程可真是不容易啊。
　　孙叶侧眼看一眼求知欲满满的王青青，沉吟片刻，就在王青青要等不及要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孙叶整理整桌面上凌乱的课本, 不急不缓地说道：
　　“也没有干什么, 就是认为我的作业很有意思, 让我周末到研究院的一个小组里面去打打下手…”
　　“啊啊啊！”
　　王青青捧着脸捂着嘴尖叫起来, 转身过去抱抱孙叶, 又很快松开，她才想起来孙叶不喜欢别人近她的身。
　　她比当事人孙叶还要激动，不知情的还以为进研究院的是她。
　　“孙叶, 你太棒了，你知道吗？”
　　“你快说说辅导员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想听听具体过程。”
　　孙叶还没有开口，前排后排听到王青青的叫喊声纷纷起身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孙叶身边的人似乎都有这么一个体质, 跟旁人处的非常好，是话题的中心, 孙苗是这样, 王青青也是这样。
　　不过，在孙叶心中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也不是谁好谁差的问题, 纯粹是感情不一样吧。
　　她只对一个人倾注了感情, 那就是陪她疯陪她闹, 让她知道该如何在这世界表现为不出格的孙苗，没有人可以替代。
　　思想又开始跑马，等孙叶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周末要去研究院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碍于平时她一直是以冷面示人，除了王青青这个不算同桌的同桌走得稍微近一些，她与旁人打交道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特别独的一个人！
　　被班里的人私下里取了一个颇为诙谐的名号：冷冰花
　　对，在农科学1班人眼里，孙叶是最美的，既是班花又是系花，更是校花。
　　就是孙叶平日里太低调了，要不然校花的名号才不会落到文学院的阮新梅身上。
　　“孙叶同学，恭喜啊。”
　　“恭喜！”
　　“孙叶同学，你去研究院里，能不能跟大家讲讲里面是什么样的？”
　　“去去去，孙叶同学才没功夫理你，恭喜你。”
　　“什么嘛，哼！”
　　恭喜声一时充盈着孙叶的耳蜗，让她一时恍惚，她人缘有这么好的吗？
　　不过这点人情礼貌她还是懂的，于是便抿嘴一笑，如花绽放，美丽多姿，沁人心扉。
　　“谢谢大家！”
　　如雪山化水缓缓流淌的叮咚声，清脆悦耳，压过皑皑白雪，趟过青青绿草。
　　这算是孙叶第一次在教室内第一次发表言论，除了开堂的那一声“到”之外。
　　上课铃声响起，众人才如梦初醒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些从外面进来的同学瞧着班上同学脸上的迷之梦韵，心头还有些纳闷。
　　王青青歪过头，神色异常认真地说道：“孙叶，你以后还是不要笑了，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孙叶听了后颇为惊诧，怎么她跟苗苗姐说的话这么像。
　　当一个人跟你相比差不了多少的时候，你特例独行会引起嫉妒排挤，可当你站在山之巅，与旁人拉开极大的差距，别人只有羡慕仰望的。
　　孙叶并没有回答王青青的话，一是没有时间了，老师已经进了教室；二是她可能以后真的要很少笑了，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很难找到笑的点，礼貌性笑笑还是可以的。
　　这节课大家都有些不在状态，孙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讲台上的老师数次皱眉停下来，眼神逡巡着学生，有些生气。
　　孙叶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她也没想到一句话一个笑的威力会这么大，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料想这点自控力还是有的。
　　看来她以前的决定是对的，远离同学们才是为她们好。
　　也就王青青心大，才影响不那么剧烈。
　　孙叶也是发现，她的体质越来越好，她现在站在走廊外面放开心神已经能听到花草树木的心声。
　　换句话说，她体内的精灵血脉正在缓缓觉醒，也许做不到像在精灵森那样一挥手就让树木长成参天大树，但是却能让小草花朵在不是花期开放，甚至能永不凋谢。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项能力是何等的逆天，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清楚，孙叶越要隐藏起来。
　　她赌不起！
　　她有牵挂，她不敢。
　　下课了之后，老师一句话没有说，连作业都没有布置，后知后觉的同学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惹到了讲师。
　　一时教室充满了静默，谁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的。
　　很快，辅导员就走进教室，又进行了一场爱的教育。
　　至此，大家关于孙叶要进研究院的好奇心已经被打的烟消云散，说真的，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辅导员发这么大的火。
　　讲桌被拍得砰砰直响，桌上的黑板擦给拍散架。
　　一个坏消息低得上了一个好消息，今天，还没有进入研究院，她体质引发的问题把高兴的心情破坏的一点也不剩。
　　难不成，她以后得崩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能说吗？
　　想想就窒息，她不是面瘫，也不是哑巴。
　　晚上，孙叶靠躺在床头，月光洒进阳台，一片明晃晃的白色在地上闪耀。
　　孙叶静静的听着马秋红绵长的呼吸声，确认马秋红已经熟睡了。
　　把床帘给围上，慢吞吞地盘腿坐在床上，屈手绕了一个繁复的姿势，小指微微翘起，无名指与中指并拢弯曲，大拇指触摸到额心的位置，随后缓缓下移，直至腰腹肚脐的位置。
　　孙叶别无办法，只能按照精灵森封印术法体质的方法暂且封印住，她还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一切凭运气。
　　所幸的是她的运气一向不错，术法尾声的时候肚脐眼有一闪而过的青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有一颗微小赤血的红痣在肚脐下方显现，孙叶明白这就成了，但是这个封印只能管个五年，五年后，封印会消失。
　　封印消失后，就不能再次封印了，这个术法只能管一次。
　　孙叶觉得能成功已经是大幸，她不要求那么多了。
　　至于五年后，她大学想必也已经上完了，毕业证也已经拿到了，对孙妈她们算是有一个交待了。
　　想想之后的时间还真是有点紧迫，她不想放弃关于植物粮食的研究，就必须得在这五年间学会独立自主的完成一些实验项目。
　　必须是一个人就能完成，她的体质不宜接触较多的人。
　　今天的事已经让她很内疚了，他们都是国之栋梁，未来不知道有多少科学家，各行各业的领导者在教室里。
　　要是影响到了，她是万万不敢想象她的下场会是什么，也许会无影无踪的消失，被这方世界抹去，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根本不会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世界的修正功能是可怕的！
　　就算她是大祭司满状态也不能轻易抗衡，历史有它的轨迹，不能有太多偏差，在范围内的小偏差它是允许的。
　　周六。
　　孙叶一大早就起床，去食堂吃了早餐，就往研究院走去。
　　孙叶是第一次去研究院，迷路是在所难免的，可巧的是今天是礼拜六，学校里的学生要么在宿舍要么在家里，谁会大清早的就起来往人烟稀少的研究院里走呢。
　　孙叶扳着手指不时嘀嘀咕咕，她这会欲哭无泪，只是跟随心意看那条路顺眼就往那边走。
　　也不知道研究院的教授会不会对她有意见，该是时候安排上一个指南针了，去那里都会方便许多。
　　等孙叶找到研究院的时候，她站在研究院这三个大字下面，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研究院就在中心大道的尽头。
　　笔直的路她不走，非要走那些七拐八弯的小路，也是，从食堂出来确实要多拐几道弯，就这么几道弯，要了她的老命。
　　研究院门外有保卫科的人，规矩很是森严，还得有准入证才能进去。
　　孙叶是生面孔，保卫科的人不认识孙叶，在孙叶要进去的时候按例阻拦了孙叶的步伐。
　　“我是农学科1班的孙叶，是李立棋教授让我来的。”
　　“那你先在这等着，我去通知教授一声。”
　　保卫科的那个男子半信半疑，他今天早上确实见到李教授门下的学生在这外面站了半天，像是在等什么人，最后问有什么事也没有说。
　　怕不是在等这个叫孙叶的女娃子吧，就是孙叶的面孔太稚嫩，让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有这么年轻的人可以进入研究院。
　　孙叶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在门外等着消息，她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吧。
　　保卫科的人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
　　看得出来这名青年男子是个整洁的人，胡子是剃得光光的，只留下青色的胡渣在上面，头发剪了个板寸头，紧紧贴着头皮。
　　皮肤有些暗黄，白大褂上面还有几滴颜色淡淡的化学物，这种东西清洗不干净，能洗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还可以的了。
　　“你就是孙叶吧，你先跟我来。”
　　孙叶也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就转身走了，孙叶冲保卫科的人点一下头就跟了上去。
　　“我是李立棋教授门下的学生叫吴强国，我先带你熟悉下研究院的工作环境，知道一些流程，还有禁忌区域。”
　　“禁忌区域？”
　　“是的，那是很重要的的实验区域，有人把守着，没有批准是不允许进入的。”
　　“你先换上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吴国强把孙叶带到一个房间，指着一些尚未拆封的白大褂对孙叶说道。
　　孙叶跟了一路，明白吴国强是个行动快速的人，不喜人慢吞吞的。
　　孙叶也不矫情什么，直接理起白大褂就往身上套。
　　孙叶跟着吴国强把研究院内部绕了一圈，属实地方有些大，要是不看门牌上的标签，孙叶还以为一直都是在原地打转。
　　“这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喏，那就是教授！”
　　一位头发花白的人友好的冲孙叶打招呼，做好手头上的活，才出来。
　　“孙叶同学？”
　　“是我，李教授！”
　　“好好好！来了就好！”


第71章 进入研究院
　　“到这边来。”
　　李教授领着孙叶到一方桌前, 弯腰抽出方桌底下的椅子，旋身坐了下去。
　　孙叶就在李教授面前站着, 双手自然的垂落于腰线两侧, 她明白，能不能进研究院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
　　李教授摘下眼镜，揉揉有些发疼发涨的眼睛，待差不多了的时候又戴回眼镜。
　　“孙叶, 我可以先考你几个问题吗？毕竟这…你也是懂的, 马虎不得。”
　　来了！
　　孙叶心中暗道, 她在一开始知道能进入研究院就跟老师说过, 老师也告诉了她的一些流程, 知道是李教授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怪异。
　　最后说，要好好干, 完成了这一个试验项目就把她给调到自己的小组。
　　刘教授也是忙，都没有功夫把自己的徒弟给叫到研究院, 说实话，以孙叶的水平，打下手是绰绰有余。
　　更不要说这几年和刘教授培养出了专属默契, 说句夸张的话，刘教授眼神一瞟, 孙叶就能知道刘教授想要什么, 手指动动，就知道是该拿烧杯还是镊子。
　　刘教授这几个礼拜虽说也是照常研究工作，却总感觉缺了那么一股劲, 一时也没意识到是什么, 只以为换了环境不熟手而已。
　　“可以的。”
　　不了解李教授性情的孙叶只能中规中矩的回答, 免得有不合心意的地方给刷了下去，也不是没有这种先例的。
　　其实，能当水木大学教授的人，品德素质这些基本是过关的，不会特意为难于人。
　　“关于水培蔬菜你是怎么想的？”
　　孙叶愣了一下，这与她的作业被看中的课题方向千差万别，一个是扦插，一个是水培，可以说完全毫不相关。
　　不过孙叶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才回答道：
　　“这个是可行的，但是必须得在一些条件下，比如说光照，温度、湿度之类的要求特别高一些，像我们经常吃的豆芽就是一种水培蔬菜…”
　　“不错不错，这个例子举的很恰当。”
　　孙叶暗暗呼一口气，听李教授这话的意思她大概是过关了。
　　“咦？叶子。”
　　“老师。”
　　孙叶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师来了，他是从禁忌区域方向来的。
　　看来老师的级别应该挺高的，禁忌区域呢，连吴国强在研究院待了四年多的人都不能进去，老师一回来就进去了。
　　至于老师说的把她调到自己小组怕是有点困难啊。
　　“这个…你们认识啊…”
　　“啊，这是我收的学生，怎么样，老李！”
　　“好啊你，收了个徒弟也不说说，要不是我撞上来了还不知道呢。”
　　李教授扭脸语气揶揄，不过还是朝刘教授竖起了大拇指。
　　“孙叶同学才思敏捷，我这才起了收学生的心思。”
　　“你可拉倒吧，你也不看看屁股后头那一溜的学生，个顶个的嗷嗷待哺等着你投喂呢，孙叶可是我学生。”
　　“嘿，你还急了，还文化人，说话糙不糙。”
　　“话糙理不糙。”
　　“……”
　　孙叶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大龄老人，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在看村头的娃娃斗嘴，老小孩老小孩。
　　“叶子，你好好跟着李教授，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教授立马怒目相视，什么叫两把刷子，老刘就喜欢调侃人，这老毛病也不见改改。
　　“我知道的，老师。”
　　孙叶当然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刘教授的话。
　　“行了行了，你进去吧，我还会吃了你的宝贝学生不成。”
　　“你这人，嘿！”
　　刘教授摇头失笑，拍拍李教授的肩头，又对着孙叶点点头就往禁忌区域方向走去。
　　“孙叶，走，咱们也进去吧。”
　　既然是老刘的学生，那想必基础肯定是很扎实的，就用不着再一一教一遍了。
　　他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一挑就挑到了金凤凰，能叫老刘那老家伙收为徒弟的，他也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天赋。
　　孙叶跟着李教授走进一间宽敞的实验室，真的，比起前进大队的那个研究所，大的太多了，仪器这类的也要多、全。
　　“孙叶，你调一下显碱性的盐溶液，我看看怎么样。”
　　实验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种材料，孙叶明白这又是另一重考验，还是托老师的福才有这么一道考验的，不过，这个是小意思，她不会堕了老师的名声就是了。
　　脑子里迅速转一遍，显碱性的盐溶液有五种，分别是碳酸钠、乙酸钠、磷酸钠、硫化钠各碳酸氢钠。
　　孙叶在实验台上寻找一遍，找到二氧化碳和氢氧化钠两个贴上标签的瓶子，准备利用两者反应来制作碳酸钠。
　　至于为什么选这个，孙叶觉得这个最简单，见效快，不用过多的细微操作。
　　李教授又没有说制多少种显碱性的盐溶液，她制一个也算完成了吧。
　　孙叶动作利索，在实验台上一阵捣鼓，不一会就把制好的碳酸钠呈给李教授看。
　　烧杯内一小片白色无味的粉末静静躺着，孙叶给盖上了盖子，要不然过不了多久就会吸水变成结块，这玩意吸水性很好。
　　李教授全程都看着孙叶调配，无论是手法还是比例之类的都无比完美，很稳。
　　“李教授，还要再制显碱性的盐溶液吗？”
　　孙叶最终想想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一种不够显示自己的水平，至少这种小儿科的上了高中甚至是初中的有仪器都应该会的。
　　“不用了，你能制出来就行。”
　　“小吴，你过来，带孙叶去里面。”
　　还是老熟人，李教授也是考虑到孙叶比较面熟吴国强，这个实验室里有八九个生面孔。
　　孙叶一进来就在偷偷的打量，据说这人有可能将来会是自己的小师妹，对于老师时不时的收一个学生进来她们已经习惯到麻木了。
　　不过以前好歹还是同龄人，这回的居然是个看着刚成年的。
　　见吴国强领着孙叶进了里面没有一定基础都进不去的内实验室，个个睁大了眼睛。
　　年年天才特别多，今年天才到我家。
　　外面还在学习基础调配背各种反应公式的大龄人面面相觑，真是老天爷赏饭吃，她们也想进去一探究竟。
　　流下羡慕的口水。
　　孙叶跟着进了内门，她发现这一早上不是在跟着这个走就是在跟着那个走，反正走就对了，想着想着居然有些想笑。
　　对于研究院的一切均是走马观花，这会要是让她一个人再走上一遍，不用说，分分钟的迷路，迷的不知东南西北。
　　或许连出口都找不到咯！
　　孙叶收敛思绪，见吴国强推开内门，里面跟外面一点也不同，蔬菜植物的天堂也不为过。
　　关上内门，里面很是暖和，孙叶才进来没多久，额头就开始冒汗了，谁叫她穿了一件毛衣。
　　刚刚看到吴国强只穿一件单衣还以为人家体质好，不会觉得冷。联想起刚才她换衣服时的欲言又止这会也明白了是为什么。
　　扑面而来的清新植物气息，孙叶很是享受，没注意心神是放开的，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脑海嗡嗡嗡的。
　　“啊，又有一个两脚兽进来了！”
　　“是新的没有见过的两脚兽。”
　　“我喜欢这个两脚兽。”
　　“她身上好好闻。”
　　“我宣布我最喜欢的两脚兽就是她了。”
　　“………”
　　久闻的称呼，两脚兽！
　　孙叶低头，瞧着碰瓷在自己裤子边上的藤蔓，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成精了吧。
　　还懂得抱大腿了。
　　“吴大哥，先等等，我把这个放好再走。”
　　孙叶小心的把一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植物藤蔓给放到架子上，藤蔓还挺稚嫩的，通体碧绿碧绿的，上面有小小的绒毛，并不扎手。
　　“小家伙，可要扒稳了，下次掉下来就上不去了啊。”
　　在孙叶听不到的地方，有一道羞涩的声音娇滴滴的响起：
　　“她摸我了，还很温柔的把我放回原位，声音真好听，她天下第一关心我呢。”
　　“臭不要脸的！”
　　“你胡说八道。”
　　“……”
　　只属于植物能听到的声音又响起了一轮新的讨伐。
　　听不到是因为孙叶把心神给关了，要不然让孙叶听到这话准得破功笑喷。
　　而人类世界的两人一如往常，并不知道植物世界发生怎么的争论。
　　“看来，你很喜欢这些小东西。”
　　“是的，它们很可爱，待在一起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哈哈。”
　　吴国强轻笑两声，对此也是赞同，他也挺喜欢这些植物的。
　　两人来到中间地段，在一个巨大培养皿中有两种完全不同体的植物在包裹着融合长在一起。
　　看来这就是扦插实验项目了。
　　孙叶发现露出的两头是各不相干的两种植物，透明的胶制物包裹着，似乎很难长在一起。
　　试着轻轻连接这两个小家伙的心声，看看是怎么了。
　　“你们怎么了？”
　　“是谁？”
　　“我是你你们面前的人类，也是你们口中的两脚兽，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叫我孙叶。”
　　“两脚兽？”
　　“真的是两脚兽！”
　　“孙叶，你能不能把我们分开啊，我受不了这个家伙了，一身的臭味，我香喷喷的才不要跟它长在一起。”
　　“你说谁臭，你才臭，我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家伙待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我的折磨，我还不如死了得了。”
　　脑海中两个家伙一开口就剧烈的争吵起来，要是能实体化，肯定会打成一团的。
　　这两个能长成一种植物吗？
　　孙叶对此表示怀疑。
　　“孙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扦插，可就这一次费了许多时间都还不能成功，那边是成功了的，只这一个，就剩最后一个标本了，其它的…”
　　后面的话不用说孙叶已经明白，不过看着两个小家伙水火不容的样子，怕是有些难啊。
　　“那有没有做一些中和物来中和一下，直接接触刺激太大。”
　　孙叶试探性的提出一个解决办法，既然它们都觉得对方臭不可闻，那么隔开那些臭味，不直接接触会好一点。
　　“这个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中和物难寻，一不小心就会破坏原本的结构，造成坏死。”
　　孙叶想说可以让她试一试的，不过她才进实验室不到两个小时，这会开口有些不大好。
　　一时就愣住了，转眼望着里面的两个小家伙，生命力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在一点点消逝。


第72章 实验
　　“我想救它们。”
　　孙叶手指轻轻地搭在培养皿外层的玻璃上, 口中喃喃自语。
　　目光在这两个小植物枝干上流连，眸子中有一道坚定的光闪过。
　　既然让她遇见了, 说明是她们之间的缘分, 它们命不该绝，也是她崭露头角的机会，一举多得。
　　“我要救她们！”
　　掷地有声的话落地，在偌大却寂静无声的内实验室里清晰可闻,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的目光似被孙叶的大言不惭给震惊, 露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表情, 随即大概估略下孙叶的年龄, 便恍然大悟。
　　年轻人嘛, 有点志向是好的。
　　“你想救活它们？”李教授在那头也是同样听到孙叶的话，他走过来，制止了吴国强将要拒绝的话。
　　“嗯, 我想救她们。”孙叶异常认真地说着。
　　“让你接受这株标本也不是不可以，这两个小东西我期望她们都能活下来, 记住，是融合活下来。”
　　科研实验容不得半点马虎不经心，要是没有必胜的决心,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手。
　　“教授，我可以试试。”
　　“试试？不, 我不需要试试这种模棱两可的词, 要么成功要么失败。”
　　孙叶咬咬嘴唇，脑海中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两个小家伙虚弱的声音。
　　“李教授，我会成功的！”
　　“好, 那这两个小家伙就交给你了, 算是你进研究院的第一个任务。”
　　吴国强在旁边欲言又止, 孙叶才进来多久啊，就单独接手一个任务，这跨度太大，怕孙叶一个人应付不来。
　　李教授又交待了几声，告诉孙叶需要什么原材料都可以在外实验室里自己去配，在实验里包含了绝大多数需要用到的材料，只需要向吴国强报备一声，做下记录就可以。
　　不一会儿，这条道上的人只剩孙叶一个人，孙叶低头拿出研究服口袋里的特制手套。
　　敲敲玻璃层，小声地对着里面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家伙说道：“你们别吵了，省点心力，我马上就把你们分开，就一会会啊，知道吗？”
　　也不管这两个小家伙听没听到，孙叶脚下生风，疾步往外实验室走去，她顾不了那么多，先把两个小家伙给分开才是正理。
　　直接用手扯开那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会不会伤到那两株植物，就是孙叶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力道，这种精细活还得有工具才趁手。
　　孙叶在架子上一通巡视，发现目标工具，孙叶拿出来放手指捏捏，大小差不多刚刚好。
　　这是一把小镊子！
　　又拿酒精火烤烤算是消消毒，觉得差不多就往回奔去，回去晚了她怕两小祖宗造反。
　　“你臭死了，滚开点！”
　　“你才臭。”
　　“你臭！”
　　“……”
　　该说不说不愧是小家伙，吵架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就是效果有点太吓人了，拿生命吵架。
　　“别吵了别吵了，我这就把你们分开，忍着点疼啊，要是实在是太疼了，也可以跟我说的。”
　　孙叶掀开玻璃盖子，取出里面的培养皿，幸好她的身高够高，做这些不费事。
　　两个小家伙不知是李教授他们从哪里截来的两根枝丫，一根是青绿色的皮，另外一根则是褐色的树皮，瞧着还挺嫩的。
　　孙叶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用镊子扯开包裹着连接处的透明的胶制物，连接出已经发黑了，是要开始坏死征兆。
　　或许在等上个两三天，这两根活蹦乱叫的小枝丫会就此消失，只有实验室记录本上留下几个代表它们的数字，记录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这才完成一半，还得把两个小家伙给分开，令人奇怪的是，当孙叶把那层胶制物给拿开时，两个小家伙不吵架了。
　　“咦，你怎么不臭了？”
　　“欸，你也是啊。”
　　“怎么不臭了，你不是臭不可闻吗？”
　　“谁说我臭了，我一点也不臭的。”
　　正忙着要把这两个给分开的孙叶闻言，停止了动作。
　　拎起那层胶制物，难不成让两个小家伙觉得臭的是这个？
　　好像事实就是这样的，孙叶把胶制物放拖盘上，就要去跟李教授汇报这一发现，才走几步，就又退了回来。
　　不行，不行，不能告诉李教授，至少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跑去说是胶制物的原因。
　　她解释不清啊，怎么发现的，总不能说是这两根枝丫告诉她的吧，要是这么说了，李教授不会以为她疯了吧。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等以后再说吧，或许不说也能行，李教授已经全权把这两根枝丫交给了自己，那就是任自己处置也没什么事的。
　　孙叶脑中纠结一番，最终还是没有告知李教授他们。
　　俯身低头，拿镊子给相连的枝丫翻了个身子，培养皿中底部有一层浅浅的营养液，给它们匀匀，让全部枝体都能沾到。
　　“你们还要分开吗？”
　　“都可以，现在她不臭了，我也习惯她在我的身体里面。”
　　“那你呢？”
　　“我…我不想分开。”
　　孙叶一乐，看来不用她多费口舌了，吵着吵着还吵起感情了。
　　“行，那你们就不分开，不过可不许吵架了，要不然…”
　　孙叶碰碰手中的镊子，故意压低声线，满满的暗示之意，相信这两根聪明的小树枝会明白她话中之意。
　　“你放心，我们不会吵架了，我挺喜欢她的。”
　　“嗯嗯。”
　　植物的世界就是单纯，前一秒还吵得要死要活的，这一秒好得跟一根树枝一样。
　　对啊，它们未来就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一根新鲜出炉的树枝。
　　现在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必须的，孙叶就不过多打扰了，她得准备好营养液，给这两个小家伙的融合的营养液。
　　营养液中含碳氢氧的量要大，其它的可以适当少一点，不过也不能太少了。
　　这些都是气体，还得把它们全部给液化了，好储存的。
　　孙叶走走记记，觉得什么都要添加一点，比例却又不好控制，怪不得老师他们的头发那么少，孙叶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思考太多了，愁的。
　　摸摸自己还算浓密的秀发，想象着以后发际线退到头顶，发量稀稀拉拉白花花的，莫名的打了了一个寒颤。
　　咦～，她还挺爱美的，以后可不能像老师他们那么下死力气，得劳逸结合，学会放松自己。
　　现在考虑这个有点太长远了，还是把眼前的营养液给制成了再想其它吧。
　　孙叶一出去，迎面就是几双眼睛，把她给吓了一跳，忍不住倒退几步。
　　“那个…孙叶同学，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对，不用跟我们客气，孙叶同学。”
　　孙叶定一定神，对面前完全不认识的人她扯不出一点笑容，只能出声回绝道：
　　“不用了，李教授让我独自一人完成，不好叫人了帮忙的。”
　　围绕着孙叶的一群人听到她这么说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确实是李教授的要求，人家遵守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可说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各自回到各自的工作位置上去，闲聊些什么！”
　　李教授的嗓音在孙叶背后响起。


第73章 实验2
　　孙叶退到一旁, 露出被她遮住的李教授，李教授脸色比较严肃, 好像很生气的模样。
　　外实验室的人均低下了头, 也不辩解几句，她们是知晓李教授脾气的人，越是辩解反而会招了李教授的厌。
　　“教授，她们只是来问我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并没有…”
　　李教授抬起手, 示意孙叶不用说, 眉头皱着, 冷声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用得到你们会叫人。”
　　那五六个人作鸟雀退散，瞧着步伐还有些匆忙，李教授在她们心目中可谓是积威甚重。
　　“教授…”
　　孙叶一时也有些惴惴,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李教授变脸变得这么快, 她感觉是个随和的人啊。
　　“孙叶，你去忙吧。”
　　“哦。”
　　终归是不熟，孙叶应了一声, 就往左边通道走去。
　　李教授瞥一眼远去的小姑娘，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 好笑摇摇头, 心里忍不住嘀咕着。
　　孙叶加紧步伐，一一找出需要用到的材料，万幸的是她所要的都是一些常规用品, 实验室里的存货还算丰富, 仔细找一找还是能找出来的。
　　仓库门前有一册登记的小本子, 孙叶把提了一篮子的瓶瓶罐罐一一登记在册。
　　接下来就是调配比例了，孙叶先是深呼吸一口，扫除心里多余的情绪，双手手指骨节活动活动。
　　别僵硬着，免得手不灵活，浪费了这些收集来的气体材料。
　　待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孙叶全神贯注在手中的活计，一分一毫也不能多，量杯精确测量。
　　实验台上不时一阵阵气体飘出，从孙叶身后望过去，就好像脑袋会冒烟一样，有些神秘。
　　李教授站在远处，不曾走近，弄这个的都明白不能轻易打断别人的实验，功亏一篑都是次要的。
　　孙叶眼不带眨的，盯着玻璃杯中的反应，还没有成型，还是气态的，没有液化。
　　两道管子不停地朝玻璃杯中输送气体，反应。玻璃杯雾气腾腾，孙叶瞧雾气已经差不多了，眼疾手快地又放入一小块称好的红色块状物。
　　玻璃杯中的变化很明显且剧烈，孙叶是第一次在研究院做实验，虽然这些小的实验反应已经做过不止一次，有什么变化了然于心。
　　但还是不敢马虎大意，心里默念着时间，到了一定时间又往里面添加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孙叶全身心投入半点也没察觉到时间的快速消逝。
　　已经是中午时间，还吃饭了，吴国强刚要走过来叫孙叶，就被李教授给拽住了，让人不要打扰孙叶，给她带点饭菜回来就是。
　　孙叶揉揉有些发酸的肩膀，手一直举着也是很累的，特别是胳膊肘的这一块，手臂搭在实验台上还好些。
　　接下来就有的等了，只需要时间就是，时不时的看一下就好了，就开头要人盯着。
　　左右晃晃脑袋，转身一看，实验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孙叶心中纳闷，人呢？都哪去了？
　　边走边揉手腕，每一个实验台上还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晃眼瞥到墙上挂着的硕大钟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十二点。
　　低头瞧瞧空瘪瘪的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忙不起来不知时间快，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大中午了。
　　心中不放心，先到内实验去看看她的实验目标怎么样了，推门进去，一如之前叽叽喳喳的欢迎声响在脑海中。
　　孙叶目不斜视，装作没有听到这些小家伙的声音，小步跑到过道中央。
　　“小家伙，你们还好吗？”
　　“你回来了。”
　　“我还好，就是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我也不知道是那里难受，想动动身体，想像以前一样有风吹我的身体…”
　　孙叶大致是听明白了这小东西的难受之处，实验室里的环境毕竟不是外面的自然环境，不再全身心的争吵了，不适应之处就很快反应到枝干之中。
　　“没事的，这只是有些水木不服，过两天就差不多好了，你应该会喜欢这里的，毕竟这里有我这么可爱的人，你说对吧？”
　　孙叶也是看实验室里没有旁人，才露出原本的自恋嘴脸，就算是如此，还是低声悄悄说。
　　“我，我没有不舒服，我喜欢你，你能摸摸我吗，你摸着我好舒服的。”
　　这是什么奇葩大胆发言，孙叶瞪圆了眼睛，哑口无言。
　　“……”
　　“你要经常来看看我们哦，我们俩个会想你的。”
　　“放心，现在我是你们的主管员，咱们不说天天打照面，也能一星期见那么五六七八次。”
　　“啊？不能天天见面啊，你还要忙什么呢。”
　　孙叶听得出来这小家伙在撒娇，声音软绵绵的，是个小男孩子的声音。
　　“我可忙哩，我要在外面好好填充知识，才能更好的帮你们长在一块。”
　　“真的吗？”
　　“那是当然的啊，我不会骗你们的。”
　　“对了，你们有自己的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叫你们小家伙吧，虽然这个挺好听的，但是总不能真叫小家伙吧。”
　　孙叶弯下腰，手放在实验台上，下巴搁在手背上，这个姿势舒服一些，而且比较好说话。
　　孙叶说完这话后两截树枝嘀嘀咕咕一阵，才达成一致同意，取一个名字就好，它们以后就是一颗树了。
　　“我们没有名字，你帮我们取一个好不好，我们俩个共同的名字。”
　　“啊？”
　　孙叶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她就是个取名废，取个名字比她念书还要难，这当真不是在为难她吗？
　　想起以前在前进大队取的那些名字，什么稻王，威武大将军，脚趾扣地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真的要我取啊？”
　　“嗯嗯，就是要你取，谁让你是我们最喜欢的两脚兽呢。”
　　“那好吧。”
　　孙叶扯扯嘴角，脑袋转动，叫什么好呢，有了！
　　“你们的名字就叫新星，既是荣获新的生命，也代表你们的未来会和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新星？新星！新星！”
　　“谢谢你，两脚兽，我们就叫新星。”
　　“哎，别叫我两脚兽，叫我叶子。”
　　似乎孙叶每次遇到植物都会强调一遍她的名字，两脚兽，两脚兽，也不知这称呼怎么会在植物界盛行。
　　“好的，我最喜欢的叶子！”
　　孙叶懒得纠正了，她肚子饿了，既然这两个小家伙没有什么事，还挺活跃的，那她可以放心的去吃饭。
　　“小新星，我去吃饭了，你们乖乖的哦。”
　　孙叶嘱咐一句，才慢吞吞起身往外面走去。
　　出了研究院，外面居然出了太阳，还挺大的，这个时节的太阳最是养人，照在孙叶身上好像会发光一般。
　　空气中暖熏熏的，醉人得很，就想找个亭子静静地坐着享受难得的日光浴。
　　她就没这福分咯！
　　抬头用手遮在额头上，才不那么刺眼，叹一口气，走下台阶往食堂走去。
　　路过保卫科的时候，里面的那个年轻男子还朝孙叶点了一下头，出于礼貌，孙叶也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周末的食堂人格外的少，一眼望过去寥寥无几。
　　孙叶并没有看见实验室里的有关人员，并没有多想，以为别人不是在食堂里吃的。
　　殊不知两波人错过了，孙叶是绕了远路过来的。
　　饭食却比平时的油水多一些，孙叶快速不失优雅的解决掉一大盘子的炒白菜，肉菜是没有的。
　　回了一趟宿舍休息一下，一上午的精神紧绷是需要好好放松放松休息的。
　　宿舍空无一人，马秋红应该是在图书馆，孙叶左脚踩右脚，腰不弯的脱下鞋子，爬上架子床躺了下去。
　　那里都比不了在床上的舒坦，孙叶扯过被子，虚虚的搭在腰上，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孙叶一觉睡了两个多小时，再次醒来已经下午快两点钟的光景了。
　　伸个懒腰，随便把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就往研究院走。
　　这一次孙叶只需要刷脸就好，保卫科的小哥没有再拦孙叶。
　　“孙叶，你来了。”
　　“嗯。”
　　“那是给你带的饭，等回来了没看到你的人就放那里了，你吃过了吗？”
　　孙叶顿了几秒，才回道：“吴大哥，谢谢你啊。”
　　“不是，是教授让我带的。”吴国强摸摸后脑勺。
　　“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两人沉默，浪费粮食是不存在的。
　　“吴大哥，我先去看看那边实验进展怎么样了。”
　　孙叶岔开话题，伸手“指指小道那边的实验台。
　　“好的，你快去吧。”
　　那份铁盒装的饭菜就静静躺在实验室外面的小房间桌子上，无人问津。
　　实验台上的反应还在继续，还得静置等待一段时间，孙叶见一切在意料之中，就往内实验去了。
　　“你好，叶子。”
　　“叶子！叶子！”
　　一进门，似乎所有的植物都知道了她的名字，稍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是新星透露出去的。
　　嘴巴不动，脑中轻微的回应道：“你们好啊！”
　　“啊啊啊，她跟我说话了，你听见了吗？”
　　“放屁，她是跟我说的。”
　　“不对，是和我说的。”
　　“……”
　　算了，还是悄悄溜过去得了，孙叶打定主意，假装没有植物发现轻手轻脚的走到新星面前。
　　“你们怎么了？”
　　孙叶感受到两个小家伙有些不开心，闷闷不乐的。
　　“你会是我们独有的叶子吗？”
　　啊这…


第74章 黑市
　　“你们会是我独有的, 这个答案满意吗？”
　　孙叶偷换了一下概念，反正意思也差不多的对吧？但愿两个小家伙没有听出来。
　　空气静默一瞬, 就在孙叶以为会被发现破绽的时候小树枝出声了：
　　“满意, 我们是叶子的。”
　　语调激昂，听得出来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激动，孙叶捏捏手指，心中默念：她不会只有两个小家伙的, 她以后会有许许多多的小家伙。
　　两个不同物种脑电波无声交流着, 插科打诨, 在外人看来就是孙叶在观察自己的实验目标, 很是紧张的。
　　见此, 旁人也没有打扰孙叶，不过也投之以微笑，后继有望, 国之大幸。
　　只能说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在内实验室待了不到十分钟，确认小树枝精神状态是好的, 又换了一波营养液，孙叶就出去了。
　　毕竟，外实验室里的实验还在进行中, 心里确实有些吊着。
　　至于为什么不就近在一块做实验孙叶也是明白的，刚刚融合的树枝是脆弱的, 受不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恰巧，那玩意做成的过程中就会释放刺激性的气体。
　　实验台上有一人围观，孙叶一顿, 小跑着走过去, 虽然研究院挑选的人品是过关的, 但是万一呢…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也感到别人确实有些嫉妒她的，一来不到几个小时就接手一个小实验，虽说是无望不要的实验，但是那也是一个抢手的活，谁不盼着呢。
　　“请问是有什么不妥吗？”
　　孙叶走到旁边，双手自然插在研究服的衣兜里，表情闲适，好像是不经意的问出话来，谁也不知道孙叶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攥着的。
　　眼神看向烧杯，管子什么的是完好的，没有被动过。
　　突然，孙叶目光一利，烧杯的位置被人移动过，转而看向眼前人的手掌，瞧着倒也没有什么，干干紧紧的，就是指甲盖有些脏而已。
　　那人对于孙叶的突然出声显然吓了一大跳，手反射性的背在身后，不知是想到什么，很快又放松下来。
　　“我看这烧杯太靠前了，给它往里面移了移，这边人来人往的，怕有人不小心给打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孙叶却感觉到面前的这年轻男子有些紧张，说话不敢直视她，眼神飘忽。
　　孙叶双手搭在实验台上，斜斜靠着，手腕摆摆，似笑非笑地回道：“那我还要谢谢你呢…”
　　意味深长的语调落下，那男子尴尬的扯扯嘴角，连连说道：“不用谢的。”
　　“哦，对了，我那边还有活，我先走了。”
　　说完这么一句，不等孙叶反应，就自顾自的转身迈着小碎步跑起来。
　　孙叶微微扯嘴，无趣地收回目光，有心无胆，千万不要被她抓个正着啊，不然…
　　她心眼可是很小的！
　　孙叶又仔细看一遍实验装置，有闻闻空气中残余的味道，确实没有什么意外的来物，才放下心来。
　　第一天就来了个这么恶心人的玩意，参差不齐的玩意哪儿都有，防着他便是。
　　等他再伸一次爪子，她给他剁了下来！
　　下午孙叶就在实验台上度过，没有再离开过，第一个实验室必须站稳脚跟，容不得差错。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实验室晚上的大门是锁起来的，门外还有保卫科。
　　孙叶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跟在实验室里小房间那颗水葫芦交待看看晚上会不会有人出没实验室，要是有的话记得告诉她一声。
　　面对孙叶的小要求，水葫芦当然是想也不想的答应下来，又费不了什么事，它眼睛多得很，保准给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只苍蝇都别想逃过它的眼睛。
　　孙叶回到宿舍，心里很不得劲，下午的事就像一个疙瘩停留心头。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实验室那就什么都不怕了，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或许以后会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实验室，供她研究一些东西，没有旁人的打扰。
　　实验器材那些就是一大笔的费用，这些东西如今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玩意，更别说她没钱，只有一颗异常活跃的脑袋瓜子。
　　——————
　　前进大队。
　　“孙林，你过来！”
　　孙妈抓起一个荷包，猛地砸向在门前低头站着的孙林，荷包口松开，里面的钱票一股脑的掉落在地，瞧着数目还挺多的，绝不是孙林能有的。
　　“这是打哪来的，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个一清二楚，你就不要叫我妈！”
　　孙妈抓起堂屋墙角的鸡毛掸子，挥动着在孙林面前。
　　家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是一声不吭，坐在板凳上，唯一相同的是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
　　孙林一句话也没有说，低头死扛到底。
　　“好啊，你不说是吧，不说！”
　　孙妈急步上前，走至孙林身后，扬起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孙林的背上。
　　“说不说！你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让你不学好，爹妈老子辛苦供你念书，你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学会偷了！”
　　“啪”！“啪”！
　　一时之间只剩孙妈抽打的声音，孙林也是硬气，半点声也不带出的，好像一点也不疼似的，只是那粗重的呼吸，滚动的喉结暴露了内心想法。
　　“你说不说，不学好，我打死你算了，免得将来被别人给打死！”
　　孙妈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身心的累啊，无发言说。
　　大冷的天，孙林短寸的头发却被汗水给浸湿、浸透，顺着脸颊划过下颚，滴落到地面上。
　　傍晚，雾气蒙蒙四散开来，一股子的清冷气，风吹动院子里的那颗桃树，已经开始打苞的花骨朵摇摇晃晃，枝丫之间相互碰撞。
　　孙妈说一句使劲打一下，眼睛里面布满泪花，她不求有多大出息，但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还是要有的。
　　出了这么一个小偷小摸的人，她无颜面对孙家众人，队上的指点都是小事，万一要是有哪一天被当事人抓住给打得半死不活的那才是剜她的心啊。
　　现在给他点教训，能打回来变成以前那个偶尔调皮的孙林是最好的。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孙妈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落到孙林的背上，和着点点血印子滚烫热辣。
　　“你偷了谁家的钱，赶快给人家还回去。”
　　“我没有偷！”
　　孙林低头吼了一句，被爸妈发现有钱也好，免得他总是偷偷摸摸的一个人买东西却没人分享，吃独食于心难安。
　　他并不认为这么做是有错的，家里都穷成什么样了，还守着那么一亩三分地，有什么盼头。
　　平时注意着点，他也精贼的，不会被人抓住，有人放风不会有什么事的。
　　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别人带着他干的，其中的艰难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没有偷，你哪来的钱？”
　　孙妈打累了，鸡毛掸子上的鸡毛所剩无几，东一片毛西一片毛的散落各地。
　　孙林背上的衣服也被抽得不成样子，壮硕的背部一条条伤痕赤/裸裸的显现出来。
　　“你说话啊，哑巴了？”
　　孙妈手指着孙林青筋鼓起的额头，力道大得让孙林的脑袋往旁边偏了偏。
　　“这是我凭本事赚来的。”孙林小声嘟哝着，站直身体，扯动背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没吃饭吗？说话大点声！”孙爸过来扶孙妈去坐着，他看得出来老妻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孙爸平时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表明这事很是严重。
　　“你先歇歇，我来跟他谈谈。”
　　孙妈看一眼不成器的孙林，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算是管不动这些娃娃了。
　　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扑棱扑棱飞向悬岩峭壁，不撞的头破血流不会回来，不肯听大人的话了。
　　孙爸拍一下孙森的肩膀，说道：“你看着你妈点。”
　　孙森点点头。
　　径直朝屋外面走去，路过孙林的时候淡漠的说道：“跟我来。”
　　孙爸便不再多些言论，擦过孙林在外面的桃花树下等着孙林，背手背对堂屋。
　　孙林身体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记忆中孙爸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话，那么漠不关心的语气，心里钝钝的，比孙妈用鸡毛掸子打人还疼。
　　抬头看一眼靠坐在大哥身上的孙妈，孙妈撇过头去，不看孙林一眼，孙林眼眶一酸，低头匆匆往孙爸走去。
　　背上终归是有伤，步子不能迈得太多，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蹒跚着到孙爸身后，低声喊了一句：“爸。”
　　“你还知道我你是爸啊。”
　　“说吧，钱是怎么来的，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孙爸语气平和，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模样。
　　孙林这会儿宁愿孙爸抄起棍子狠狠地捶他一顿，也比现在这模样来得好。
　　太反常了！
　　“爸，那…那是我跟强哥他们一块卖货赚来的。”
　　“卖山货？多久了？”
　　“初二下学期开始的。”
　　“黑市？”
　　“是…是的。”
　　“有多少人知道你在卖东西？”
　　“咱队里我谁也没说，不过我倒是看见队上的秋霞嫂子也在黑市上卖东西。”
　　“胆子倒是大。”
　　孙林也不知道孙爸说得是谁，这个时候有问必答就对了。


第75章 教育
　　“去后院站着。”
　　孙林闻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一眼孙爸, 就这么轻飘飘的惩罚，也太没有力度了吧, 不过受益人是他, 就不多吱声，暗地里偷偷乐就好。
　　乖乖埋头小跑过去反省，虽然没有什么好反省的。
　　孙爸嘴巴一抿，心道：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苦头还在后面呢。
　　现在最要紧的是开解媳妇, 给媳妇说清楚, 腾过手来再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孙爸皱着眉头, 叹一口长气, 真的就是会添麻烦，光讨债来了。
　　孙妈双眼湿润，眼巴巴地看着孙爸后头, 见没有孙林的影子，又焦急地看向孙爸, 总不能把二小子说跑了吧，她也就逞逞嘴上的功夫啊。
　　“林子呢？”
　　“在后院。”
　　“怎么样了？问出来了吗？”
　　孙妈问出心中最关心的问题，人没跑就好。
　　孙爸先是瞥一眼老大孙森, 转念一想，都是一家人, 都是大小伙了, 要不是还想考大学，都要结婚成家了，对于这些事也该有点数, 便不再背着孙森说道：
　　“他跟别人在黑市里头赚的钱。”
　　就这么一句话, 炸响孙妈的耳廓, 顿觉头晕目眩。
　　黑市！
　　那是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碰的东西吗，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万一被逮到了，那后果不敢想象。
　　孙妈光是这样一想就头皮发麻，颤抖着手借着身后孙森的力道，嘴唇哆嗦着，慢慢起身，啥也没有多说，直直的往灶房走去。
　　那背影透着一股决绝，孙森和孙爸对视一眼，大感不妙，连忙跑过去拦住孙妈。
　　“妈，你想干什么，咱先把刀放下来。”
　　孙妈提着个刀，一脸的狠意，把两个大男人都给吓着了，围着孙妈不停地劝导。
　　“媳妇，刀给我，林子我会去教训的。”
　　“妈，你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林子那有我跟爸呢，保管不让再有下一次。”
　　“……”
　　“让开！”
　　孙妈怒喝一声，两人心抖，却还是拦住孙妈，不让孙妈行凶。
　　“这不能让啊。”
　　孙爸默默呐喊，见孙妈主意力快被孙森给吸引住了，趁孙妈不注意，快步上前握住孙妈的手腕，一手去卸下那把锋利的武器——刀。
　　“你干什么！”
　　孙爸一击得逞，把刀背在身后，劝正激动不已的孙妈：“你才要干什么，好好的动什么刀。”
　　“不拿刀我用什么砍竹子，用手吗？！”孙妈吼道。
　　前面的大声小气传到后院，孙林听到了动静，特意支出一个脑袋来观察情况。
　　这…似乎不太妙，他坤坤背，还一片火辣辣的泛着疼，那鸡毛掸子打人没得说，好像这会儿又要升级了，他左右打量一下自己的小身板，有些怀疑能不能撑得住孙妈的一竹棍。
　　至少跑这个问题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这是他的家，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家里好过一些，本末倒置的事他干不了。
　　缩回头，深吸一气，暗中鼓劲催眠道：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无所畏惧。
　　“什……什么，你是要去砍竹子啊？”孙爸明显愣住，就刚刚媳妇那一副找人拼命的表情，误会是在所难免的，顿时气弱道。
　　“那你以为呢？”
　　“该不会以为我会拿刀砍了不孝子吧，那是我儿子，虎毒不食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孙妈冷声质问，眼睛死死盯牢孙爸，假如孙爸眼神有一点闪躲，她会毫不迟疑地夺刀劈了他。
　　这个时候孙爸是相当机智的，就算心里真的是如此想的，那面上丁点心思也不漏，正色道：
　　“当然不是，我们多少年的情分了，我还能不了解你吗？这不是怕你去砍竹子伤着手吗？这等小事就不用媳妇你去了，我去就好，给你挑一根粗细合适的竹子，用起来趁手，打起来肉疼的。”
　　孙爸边说边退，拎着刀一溜烟跑出院门去砍竹子了。
　　“还算有点眼力见。”
　　孙妈中肯评价。
　　“老大，林子的事可不能往外头说，自家知道教育就行了，奶那边半个字都不能提，知道吗？”
　　“妈，我都多大人了，知道轻重缓急，我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那你先去复习功课吧，你考大学要紧，时间也不多了。”
　　就家里这情况，孙森也没心思复习，可看孙妈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吞下到嘴的话。
　　算了，等林子挨过这一顿之后再跟他探讨探讨，不急于一时。
　　孙爸果真砍了一根不粗不细的竹条条回来，献宝似的递给了孙妈。
　　孙妈在手中扬扬，破空的声响很让她满意，随即大步跨向后院孙林的所在地。
　　孙森在房间里支着耳朵，那竹条响一下，他自己的肉也跟着抖一下，明明不是打在他身上的，却也差不多感同身受。
　　他不自虐了，不听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焦虑。
　　孙林是被孙爸给搀扶回来的，靠挪动不到十厘米的小步子给挪回来的。
　　这事还没有完，如今不过是身体受到了教育，思想还没有教育。
　　孙林手是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趴在床上，裤子给抽成一条一条的丝缕状，因着是黑色的布料，倒也看不出血色。
　　不过那翻滚的皮肉也可窥见一二，孙妈下手一是一般重。
　　孙家第一次使用棍棒教育，下场也是相当惨烈的，孙林有幸开了先例。
　　后院那根完成了使命的竹条已然开裂，扔在地上无人问津，只有沾上的红色血液代表它的经历，它破碎的身躯无声流泪。
　　孙妈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碎花布包，里三层外三层掏出六毛钱，刚走到房门口，又折回身去，把六毛钱严严实实的包好放好。
　　他不是能耐吗？那就不要用家里的钱给他治伤！
　　来到堂屋，整理好散落在地的钱票，一张一张厘清。
　　还不少，整整有七块多钱呢，全家三个多月的工分钱呢。
　　要是出事，就为了这三个多月的工钱可得一大家子的受罪，老大考大学的期望怕不是要落空，叶子怕是都会有影响。
　　一人害全家，老鼠屎！
　　孙妈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念着念着斗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擦也擦不干净。
　　说到底，还是她们做父母的没本事，才会让儿子铤而走险。
　　她家的孩子在村里哪个不是个顶个的聪明，就是他们拖了孩子的后脚。
　　“怎么了？”
　　孙爸走进来，见孙妈一动不动的，不由问出声来。
　　孙妈背对孙爸，反手递给孙爸六毛钱，用气音说道：“去买一瓶红药水回来。”
　　孙爸听声就感觉不对，孙妈还没有转过身来说话，反而背对着他，有一丝丝不寻常。
　　掰过孙妈的肩膀，见孙妈红着眼睛，就晓得又是哭过一回，抬手在衣服内侧蹭蹭干净，仔细一一拭去孙妈脸颊上的泪渍，拥着孙妈入怀。
　　心里不禁在暗骂孙林那个臭小子，今天一天都把孙妈给惹哭了两回，等他身体好点，再教训他。
　　他的媳妇为了他都哭了两回了，自己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别哭了啊，万事有我呢，天塌不下来，孙林蹦不出我的五指山，你放宽心，别难过啊……”
　　这一刻的孙爸柔情四溢，温声细语的对着孙妈滔滔不绝。
　　“行了，你快去买红药水吧！”
　　孙妈经不住孙爸的软磨硬哄，又想着都老夫老妻了，还是跟当年的那一套一样，多少有些不自在，只想赶紧打发了孙爸。
　　“那小子用不着红药水，不出五天又生龙活虎的，给他用这么好的东西不是白瞎吗？”
　　“你去不去，那是你儿子啊，你都不心疼吗？”
　　“你不去我去，我儿子我自己心疼。”
　　“好好好，我去我去。”
　　孙爸无奈，打人的是你，心疼的也是你，何必呢。
　　孙林整个就躺床上哼哼唧唧，嘴巴不停地斯哈斯哈，原因是孙森正给他换一条成形的裤子，这一过程中，有些粗手粗脚，碰到了伤口。
　　“哥，哥，你轻点啊，你谋杀亲弟啊。”
　　孙森被孙林喊得一抖，一个控制不住，拿起来的布料又贴回去，瞪一眼细汗直冒的孙林。
　　“你闭嘴啊！”
　　“不行啊。我疼，喊出来要好点。”
　　“呱躁！”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手上的力道确实轻了一点，更加仔细了一些，就怕又弄疼了伤痕累累的孙林。
　　好不容易给穿上了裤子，孙森是累一头的汗，比之孙林差不到哪里去。
　　文字教育是孙爸的事，孙妈提不起劲来多说什么，她怕一看到孙林现在的模样就心软放他这么过去，只能隔空委派孙爸来。
　　孙家发生的事孙叶毫不知情，依旧按部就班的上课，写稿子，礼拜天到实验室里去看看她的树。
　　手中的钱是越来越多，孙叶一张一张的数着，除去刚开始的十五块钱，她还有十二块钱，一共是二十七块钱，对于她来说是一笔莫大的财富。
　　每天晚上回来窝在床上数一数成了现如今最大的乐趣。
　　再过两三天研究所就会下发工资，她又会添一笔财产，想想就高兴。
　　拿出纸笔，是时候给家里报平安了，也给家里汇七八块钱回去，虽然不多，想必孙妈她们也会替她找到门路赚钱高兴的。
　　再过个两个月学校就放假了，她想家了，真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第76章 成功
　　实验照样一如往常进行, 孙叶坐在高脚凳子上百无聊赖，等待的过程确实有些枯燥乏味。
　　所幸她早有准备, 从旁边拿出一本书来, 再带上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开始做周末作业。
　　书面作业！
　　要问孙叶最讨厌的是什么，必当是那密密麻麻跟蚂蚁一样数都数不清的字, 还得一个一个的摘录下来。
　　孙叶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深奥的含义, 只知道她写得手发麻发酸, 说是增强记忆效果, 确实是记忆深刻, 写的深刻。
　　不时甩甩手腕，缓解一下手的疲惫。
　　实验台上的还差最后一个反应就算大功告成，孙叶也不知道做出来的能不能用, 算不算是成功，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这不, 明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也忍不住带上作业时时监测，自己守着才能放心，毕竟实验室里也不是啥平和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个研究院里就有不少纷争，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 闹不到台面上来。
　　不影响到大事, 教授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孙叶是不能接受的, 却也无可奈何。
　　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什么都要三思而行, 莽撞不得。
　　等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这些小伎俩通通离她远远的。
　　为了这个宏远的目标，孙叶是狠狠地下了一番功夫，一些用不着她亲自动手的活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
　　她只是在提前模拟一个人在实验室的生活，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
　　对于接不到孙叶的下手活别人也是乐见其成，平心而论，让他们这么大的人了去给才自己孩子那么小的人打下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过不去那道坎。
　　简单来说，虚荣心作祟，有自己的过分骄傲。
　　别人的心里活动孙叶半点不关心，只管做自己的事，有关注别人的那一份心还不如多抄几句话、多写几个字。
　　烧杯中的沸腾渐渐停了下来，归于平静，孙叶抬头看了一眼，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成形了。
　　她的第一个植物营养液总算是制好了，历时整整一个月啊。
　　那截树枝已经晃晃悠悠的栽进泥土中有大半个月了，全靠以前的存货支撑着，情况不容乐观，眼看着树枝的生命力越来越虚弱。
　　孙叶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
　　收拾好实验台上的东西，最后半个小时她还是看着点吧，虽说没什么好看的，但是仪式感得拉满了。
　　“咕噜咕噜咕噜。”
　　烧杯内壁不停地泛起一个个细小的泡泡，在实验室的灯光下一个个透明清晰可见，微绿色的液体慢慢沉淀、融合。
　　孙叶独独钟爱绿色这一颜色，特意调配了能显绿色的材料，最后结果也如她所料，满意地点点头。
　　用手轻微碰了碰烧杯外壁，还是有些烫手，还得冷却一会，不比之前凉得快。
　　这个天已经转暖，外面树枝上树叶嫩芽已经冒了出来，那片桃林花已经落尽，换了鲜绿的叶子点缀枝头。
　　手指微微捏捏耳垂，缓和一下手指上的温度，这还是跟孙妈学的，降温比较快，孙叶也不懂是什么原理，总之挺有效的就对了。
　　屁股离开凳子，双手杵在大理石上，静静等候时间的流逝。
　　说来也是奇怪，你想时间走得快的时候，它偏偏慢慢悠悠的，半天好像都不带动弹一下的；可当你想时间走慢点的时候，咻的一下子，似乎从手掌心里溜得飞快，抓都抓不住。
　　在孙叶已经默默数到一千，总算看见点冷却的苗头，最能直观的看出来的就是营养液最表面一层已经不在有任何气体的冒出，跟水面一样的平静，只是粘稠了一些。
　　轻轻握了上去，杯壁只是温温热了，差不多了，孙叶暗暗舒一口气，大半的步骤完成了，接下来就该拿这个去机械那边测验一下是否得用，含有哪些成分。
　　其中含有那些成分孙叶心中自是有数，就连其中的占比也一清二楚，去检测也不过是为了最后一环保险而已。
　　孙叶抱着诺大的一个烧杯从这头走到那头，全程目不斜视，实验室里的人她不感冒，或许这么说更为确切，除了亲戚之外的人她都不感冒，特独的一个人。
　　她享受这份独，怡然自得。
　　取出一根干净的试管，蘸取一滴绿色的溶液，随之放进检测机器里面，机器发生“嗡嗡嗡”的声响，这是在工作的标志。
　　实验室里难得有检测的时候，这会检测的动静霎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不过手上还有活，就没这么聚拢扎堆。
　　“孙叶，你这是调配好营养液了吗？”
　　是李教授，刚巧从内实验出来去洗洗手上沾满的泥土与植物纤维，见孙叶开动了检测机器，略微一扬眉。
　　“是的，就看检测结果怎么样了。”
　　“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做出来了，不愧是刘教授的得意门生，一样的德行。”
　　孙叶听到这，脸颊上的肌肉有些微调，一时也不知是被夸奖的高兴好，还是该承下“德行”这个微贬之词。
　　大概是看出了孙叶的情绪，李教授随后补充道：“一样的闷声做大事，最后惊爆众人的眼球。”
　　一如他不声不响地就弄出了那个肥料一般，很大的功绩啊，切实有效的化肥。
　　“李教授夸奖了，我还没有学到老师的一层皮毛呢，还远着呢。”
　　“哈哈哈。”
　　李教授听了哈哈大笑出声，这谦虚暗含傲娇的语气跟老刘简单太像了，说不是师徒恐怕都没有人信。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得就是这个理。
　　李教授摇摇头，看一眼手上的污泥，又看一眼检测还需要一段时间，就先到外面洗手池边洗了手上的污泥。
　　孙叶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成熟的大人们笑点似乎都是奇奇怪怪的，莫名说一句话就能逗乐他们。
　　这个机器的效率有点太低了，后面哪几声躁动的“卡巴卡啦！”还把她给吓了一跳，以为这玩意会在她手上给报废了，她可赔不起这个大家伙。
　　隔壁机械学院的校友们得好好努力，还有许多机械等待他们的改进升级呢，至少这台检测器该换换了，每次一听到总会不由自主的担心它会立马寿终正寝，停工罢休！
　　孙叶思维不着边际的跑马，一会想这，一会想那，兀自出身。
　　“滴滴滴滴滴！”
　　一阵提示音惊醒了还在神游的孙叶，孙叶赶忙看向出口，响了半天却还是一点吐纸的影子都没有。
　　记忆中别人也有这种情况，似乎是给它拍拍机身，就能出来了。
　　孙叶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拍拍边缘两侧，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不敢加大力道啊，谁知道这玩意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的一掌，要是给拍坏了那就完球了。
　　看看掌心，又看看无动于衷的机器，试探着加大了点力道，有一块铁皮涂漆往外蹦了蹦，孙叶眼皮子一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使的劲大了？
　　出口处总算开始缓慢的吐出纸张，一共就一张，薄薄的，孙叶伸手拿了出来，看一眼机器，有心想说一句：
　　何必呢，你早吐出来也不用挨打了。
　　检测机器如果会说话的话，见孙叶满是同情的脸色铁定会急得跳脚，大声反驳孙叶：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生活所迫。
　　孙叶粗略的扫一眼，各项指标都在预估之内，并没有翻车。
　　李教授也适时出现，伸手，孙叶抿抿嘴，把检测报告递到了李教授手里。
　　“还不错。可以。”
　　“嗯？这一项的数据怎么这么高，是有什么用头吗？”
　　孙叶垫起脚瞄一眼李教授所的那一行数据，侃侃开口道：“我有考虑到那两截树枝原本所需的土壤要求，又测了一下现如今所需的土壤湿度、营养成份，发现所需的这类物质占比巨大，原先的营养液不符合它的生长所需，才会慢慢地焉掉……”
　　“这项数据提高以后可以有效的最大程度增强土壤中营养，能够不断供给所需的成分…”
　　李教授听得点点头，有理有据，是该这样不错。
　　“行吧，你去里面看看试试，期待看到你的成果，成功的话，再过个三四年就能吃到它结的果了。”
　　这个营养液可不能就这么直接灌到土壤里面去，还得在兑水稀释一番才可以使用，现在的小树枝还遭不住这么猛烈的进补，补过头了也会成活不了。
　　好东西得一步一步地吃下去，一口气给全吃光了会涨破肚皮，得不偿失。
　　孙叶兑了水，半桶水，一点一点的浇在小树枝的根部，浇得透透的，争取下面的泥土也含有水份。
　　“叶子，真舒服，我最喜欢喝水了，特别是你给我喂的水。”
　　“好喝你就多喝点。”
　　“你感觉这次的这个水跟以往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有不用的地方吗？我感觉都是一个味道的，没什么变化啊。”
　　孙叶了解这个事实后一愣，反应过来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要是真有，那就是神营养液了。
　　不过，想到这个，不期然想到储存在她额间的剩余两滴生命泉水，那才叫神物。


第77章 使用
　　对于这两滴生命泉水孙叶是早有打算, 既然时空规则不能大幅度的改变提前，那么她就稍稍的挪动那么一点点想必是可以的。
　　最是紧缺的就是吃肉这件事, 这个世界是没有肉味的这种植物, 或许是有的，但是如今的她还不知道那种可食用植物在哪个地方、哪个旮旯角尚待人发掘。
　　精灵森就有一种植物跟肉的味道差不多，如果她能利用现有的技术给复制出来，肉无限量供应, 想想就美。
　　这两个世界时空有着厚厚的壁垒, 想要实验怕是得费不少功夫, 不过为了口腹之欲, 她还是挺愿意的。
　　刚好生命泉水这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能发挥它的用处, 也算物尽其用，至于用于本土植物，孙叶怕制出一个成精的植物, 那乐子可就大了。
　　孙叶脑子里畅享一通，心头是爽了, 可现实问题是她连自己实验室的雏形都没有影子。
　　把装着新星树枝的盆抬到外面阳光下晒晒，给它晒晒太阳，进行一些必要的光合作用, 实验室里的人造灯始终不是太阳光，不利于新星树的生长。
　　是的, 这两根树枝的命名权交给了孙叶, 是全新的物种，一堆兄弟姐妹里只剩下这么一颗独苗苗，该说不说还是挺幸运的。
　　孙叶先是拍拍台阶角上的灰尘, 才坐了下来, 其实这边天天都拖洗, 根本看不见有什么脏东西。
　　伸出手掌置于额头上方，微微抬头仰望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大朵一大朵的白云肆意躺在天空上，朵朵洁白如雪，轻盈感十足，形状各异，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们给吹跑了。
　　三月末四月初的太阳最是暖和，孙叶看了好一会儿天空，确定明天也是一个好天，准备明天带着这盆新星树带湖边去走走，呼吸呼吸不一样的空气。
　　从远处望过去，阳光洒在孙叶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人不经心神恍惚，驻足停留。
　　来找孙叶的林前进也是一阵惊艳，他一直都知道孙叶长得漂亮，可以说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之一，不沾染世俗，好像活在童话故事中象牙塔的公主一般，轻轻招招手就能让人前赴后继。
　　可是孙叶好像并没有这个意识，完全不懂发挥自己的美貌优势，林前进不止一次可惜白瞎了这幅花容月色，谁能想到这副皮下的人是稳重大气的呢，跟形象严重不符。
　　当然，孙叶并不是他心中最美的，只能位居第二，至于第一嘛，他还没有拿下，时日尚早。
　　“叶子！”
　　孙叶抬头望过去，轻轻一笑，好像世界整个轮为她的背景，不少路过的校友心如擂鼓，脸红心跳。
　　林前进挥手，小跑着到孙叶面前，想抬手跟之前一般揉揉孙叶的头，可才动了一下就停止了。
　　人多势众，口舌多，男女同志最好保持距离，免得惹人非议，传到那人耳朵里他的追妻之路又要多上不必要的坎坷。
　　勉强为算为孙叶考虑了那么一丢丢，不能再多了。
　　要是孙叶知道的话非得损林前进几句，这还是一个当哥的样子吗？
　　“林大哥。”
　　“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礼拜天的水木大学是比较宽松，能让人容易浑进来，林前进能进来她并不奇怪。
　　“怎么，还不欢迎我来啊？”林前进嬉笑道。
　　“哪会呢，您不是大忙人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什么事吗还劳您亲自出马。”孙叶闻言，立马回道。
　　“去你的，哪有什么大忙人，大闲人一个。”
　　“走吧，大闲人，到那边亭子里去说话，这边挡人家路，来来往往的人又多，美貌的烦恼你是不能体会的。”
　　孙叶说着说着轻轻一撩耳际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
　　“你怎么不说是被我的英俊帅气给迷住走不动道的呢，不全是你的功劳好不好？”
　　林前进拍拍胸膛，整理整理有些褶皱的衣服，昂首挺胸。
　　“哈哈哈…”
　　孙叶忍不住笑出声来，抱起新星树，啐一句：“孔雀开屏也没见有你这么自恋的。”
　　“你就是嫉妒我，我不跟你计较。”
　　林前进展展双手，一副我大度，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这就是你现在的宝贝疙瘩？”
　　“嗯，它有名字，叫新星树。”
　　“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还月亮树呢，名字不咋地。”
　　孙叶瞪一眼无知无觉戳中她的林前进，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说道：“是新生命的新，明日之星的星！”
　　“新星？”林前进疑惑的重复一遍，都是同音字，差别不大的嘛。
　　在孙叶的怒视下林前进端正了态度，看一眼孙叶，慢慢开口：
　　“好吧，新星。”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一把那根在他看来光秃秃的纸条。
　　“不许碰！”
　　“你手上的细菌肯定很多，它还太弱小，经不住你的传染。”
　　“不是，你看哈，我手干干净净的，哪儿脏了。”
　　孙叶眼前猛地怼了一双修长的手，根根骨节分明，就是有点老茧覆盖上头，呈现些许黄色的硬膜，与白色的肌理形成鲜明对比。
　　后退几步，把新星树藏在身后，口中说道：“要是能肉眼看得到脏的话，我老早就不搭理你了，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一样跟我说话吗？”
　　“几日不见眼尖嘴利的功夫有长进哈。”
　　林前进倒也没有生气，或许说这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不损几句心里头还不自在。
　　“比不得你。”
　　“挺有自知自明的。”
　　孙叶全当没有听见林前进的话，自顾自的的找个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把新星树给放上去。
　　“说吧，有什么事，大半天了也不见你说正事，净插科打诨，我时间宝贵的很，早说早了。”
　　“啊，你时间宝贵，我时间那也挺宝贵的。”
　　林前进故意歪嘴斜舌的学着孙叶的说话方式说话，有那么一点点夸张的成分在里头。
　　“林！前！进！”
　　“好好好，不闹你了，后天建武就要去当兵了，明天去给他送送行，在国营饭店那边，我来接你们去。”
　　“我们？”
　　“啊，哦，是的，你们。”
　　“郭大哥的送别宴人多的话我就不去了，你给他帮我带句话：祝他一路顺风…”
　　“不是，哪能不去，也没几个人，就五六个人，况且你全都认识的，不用害羞的，你去了建武也会挺高兴的。”
　　孙叶有些犹豫，她明天该干嘛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出打乱了她的安排，不过也是避免不了的。
　　“不是吧，人把你当亲妹子，你都不去送送的。”
　　“我哪有不去的，我只是在想明天该送什么礼物。”
　　“要什么礼物，你人去了就好，像我，就不带什么东西，我的人就是最大的礼物。”
　　孙叶撇过头，懒得听林前进的胡言乱语。
　　林前进正要走过来，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人，眼神一亮，直接绕过孙叶，从亭子的一个方向跑去。
　　“你还没告诉我是几点啊？”孙叶赶忙喊道。
　　“早上九点钟来接你。”
　　话还留在半空中，人已经跑没影了。
　　孙叶皱眉沉思。这叫什么事儿嘛，还没有说利落呢就跑了，林前进太不靠谱了。
　　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准备不出啥值钱的礼物。既然是去当兵，那么肯定是少不了摔摔打打的，受伤应该是避免不了的，送些疗伤的药物应该是合适的吧。
　　孙叶心中不确定，可也没个商量出主意的人，免不了给林前进记上一笔，有头没尾的。
　　靠坐在石凳上，一下一下的撸着麻花辫，她没什么什么上好的疗伤圣药，要是去随便买买的那种药她也送不出手，凭他们的交情可不能太磕碜了。
　　你只有出绝招了，她得好好的稀释稀释才行。
　　想到就干，幸好林前进来的时间早，要不然今天还不一定够时间准备的。
　　它得有一个高大尚的包装瓶，孙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盐水瓶，容量大，还可以在上面亲手制作一个华丽的外包装。
　　盐水瓶她记得学校里就有得买，不贵，就三分钱，是她一顿饭钱的三分之一。
　　迅速去买了一个盐水瓶，又拎着暖水壶灌了满满的一壶热水，全放在桌子上。
　　宿舍里空无一人，正好方便她动作，为了确保不会有人闯进来，孙叶特意反锁了门窗，里面发生什么事外面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孙叶闭眼，结出一个繁复的手印，这个手印到这边来能使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这次应该是倒数第二次，最后一次就是她个人实验室能成立的那一刻。
　　泛着莹绿色光芒的光圈包围着一滴水，按照孙叶的心意准确地落入暖水瓶中，整个过程有些太轻松儿戏，珍重感都没有，半点也配不上生命泉水这四个大字。
　　“咚！”
　　生命泉水滴落水的声音响起，仿佛再自然不过，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孙叶眉梢轻挑，眼皮子一掀，望向暖水瓶中，光一壶好像含量有些超标，还得在稀释个三四壶才算可以。
　　孙叶发现找东西来装它们才是最难的，宿舍的地盘就这么大，哪有空位置给她放一口缸子啊。
　　伤脑筋。
　　她太难了。


第78章 礼物
　　而且, 哪来的那么大的缸子啊，学校里都没有看到过, 孙叶抓抓头发, 总不可能给倒了吧，暴殄天物的事她还干不出来，脑子还是正常的，并没有坏掉。
　　缸子不行, 那只能退而其次地买一个桶了, 一个桶应该还不够, 最起码买两个。
　　这一壶水还得静置个把小时, 把暖水瓶给放自己柜子里, 小心的给锁上。
　　翻出自己的小钱包，颇为肉疼的数了四毛钱出来，这四毛钱对于孙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果然, 用自己的钱心都会疼，会舍不得。
　　揣兜里, 赶忙往小卖部跑去，宿舍有那么一个宝贝在，不赶快点心都是悬着的。
　　平日里也没啥人到宿舍去,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 赌不起！
　　周末人较少, 孙叶很快就买好了两个桶，还带有盖子的，稍微有那么一点小贵, 是木桶, 实心的。
　　普通人拎着还有点沉, 孙叶也顾不得什么娇弱女子人设了，一手一个跑得飞快，都没有注意到林前进远远的呼喊。
　　到开水间冲洗干净，直接回到宿舍又一次紧闭房门。
　　对于拿出一滴生命泉水稀释过后给郭建武孙叶是不后悔的，认真讲，他们差不多一共待了七八年，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对自己人、自己认可的人孙叶一向大方得很，虽然平日有点扣扣索索的。
　　木桶放桌子底下，接下来该给盐水瓶包装包装了。
　　从书桌上找出一A4纸，又拿出墨水瓶、一只毛笔，蘸蘸墨汁，毛笔吸足了墨水。
　　一手挽起并没有拖下来的袖子，这只是作个仪式感，并没有任何用处。
　　凛声屏气，双腿自然而然的迈开，拿毛笔的手腕轻轻挥动，笔尖接触纸面，晕染出一笔笔浓墨重彩。
　　作毛笔画讲究的是一气呵成，中间并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孙叶按照心中所想一笔笔勾勒。
　　临了了，重重地一顿，一个硕大的墨点出现，和整幅画诡异而和谐。
　　又再一次蘸上墨汁，龙飞凤舞的草书标注这瓶药水的名字：疗伤圣水。
　　字和画相得益彰，绝配！
　　毛笔被孙叶搁置一旁，拎起字画悠哉地欣赏起来，给自己的评价那是狂野不失奔放。
　　自己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才第一次画，就有这么高的水平。
　　只能说是孙叶的亲妈滤镜开得太厚了，那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树不是树，字不是画也能昧着良心夸出来。
　　轻轻抖动一番，墨水还没有干，凑上前去吹一股气，脑袋都吹晕了，大脑缺氧了，画作还是那幅样子，一点干的痕迹都没有。
　　有可能孙叶是激动傻了，脑子缺氧也跟着坏了，半天才想起来可以放到阳台上晾晾。
　　放好了以后，拍拍脑袋，歇一会，脑子还晕乎乎的，幸亏没有人知道她干的事，这么傻缺样也是难得一见。
　　包装的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装瓶了，有可能得晚上才能装瓶。
　　不出孙叶所料，稀释了以后的生命泉足足有两大桶，才一滴就那么两大桶，效果想必是杠杠的。
　　就怕效果有些太惊人了，孙叶揣测道。
　　用浆糊把晾干的纸张贴在透明的盐水瓶上，看上去档次都要高上不少，当然，这是孙叶自己认为的。
　　把生命泉水倒入盐水瓶里，满满的一瓶，应该够郭大哥用了吧？
　　一切准备妥当，只等明天送给郭大哥了。
　　马秋红一回来就看到桌上的那瓶画风怪异的瓶子，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
　　心中想到，真没看出来孙叶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太…太令人无话可说了。
　　孙叶并没有察觉马秋红回避性的动作，还有些高兴的向马秋红展示自己的作品。
　　“秋红，你看这幅画怎么样，是不是绝美。”
　　经过一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两个人总算熟悉了那么一点，也是孙叶急于展示自己的成果，才会开口。
　　马秋红有口难言，只能尴尬地点点头，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语，脸上满是难为的神色。
　　偏孙叶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世界里，并没有发现。
　　第二天一早，孙叶特意穿了一件衣兜大的衣服，能完完全全的装下盐水瓶。
　　早上还是有些冷，孙叶小跑到校门口等着林前进他们来接，毕竟他说了来接的，要是自己一个人找了过去，错过了那就得不偿失。
　　放人鸽子的行为最令人厌恶！
　　学校门口同样有一个应该是学姐的人在等人，穿得那叫一个好看，针织的开衫，里面是一身布拉吉，小皮鞋穿着别提多好看了。
　　孙叶看一眼就知道学姐的家境挺好的，那一身没有几块钱是置办不出来的。
　　她好像变得市侩起来了，孙叶摇头笑笑，生活所迫啊。
　　手摸摸兜里的盐水瓶，抬起头若有所觉地看向左边的道路。
　　两个人正朝这边骑着自行车来，孙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总算来了。”
　　旁边也同时说了这么一句“总算来了。”
　　两人都愣了愣，心中同时想到，难道这也是去参加郭大哥送别小聚的？
　　“你们都在啊，正好，那就不用等了，上来走吧。”
　　学姐很是自然的走到林前进的车后，双脚微微一掂，侧坐在自行车后面。
　　孙叶掏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朝郭建武递了过去。
　　“郭大哥，听说你是去当兵了，当兵的免不了打打摔摔，身体总会有些伤口受伤，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特效药，治伤养病之类的那可是一绝…”
　　那包装让郭建武有怀疑真有那么好的效果，一看就是孙叶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孙叶见郭建武的目光停留在包装上，心里很是自得，看来郭大哥是被她的巨作震惊了。
　　“这幅画是不是特别精妙，世间难寻。”
　　孙叶自豪开口，觉得郭大哥很有眼光。
　　郭建武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探头看过来的林前进大声说道：“这是什么绝世画作，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重点“绝世画作”听起来阴阳怪气，总之就是什么夸奖的词。
　　“叶子，你是哪里淘来的，我闭着眼睛随手画几笔都比这有神韵…”
　　孙叶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前进，颤抖着手说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闭着眼睛都能…”后面的声音在孙叶的怒视下越来越小，直至消声。
　　“郭大哥，你认为怎么呢？”
　　孙叶缓一口气，林前进的话信不得，想想他那个不着调的性子说出这种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不怪他。
　　面对孙叶那殷切的小眼神，他无法说出真正的事实，林前进看出了苗头，连忙拍一巴掌郭建武的肩膀，惊声道：
　　“建武，咱们得实事求是，骗人是不好的，尤其是善意的谎言，伤人很深的。”
　　“叶子的审美就靠你一句话了，不要误人子弟啊…”
　　林前进在旁边絮絮叨叨，孙叶姑且看旁边还有一个学姐在，就强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
　　“林大哥，咱能少说两句，不要影响他人判断！”
　　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能从里面听出压抑地怒气，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生生叫林前进闭上了嘴巴。
　　“叶子，这个包装化作确实不同凡响，一笔一画苍劲有力，优美灵动…”
　　林前进瞪大眼睛看着郭建武在胡说八道，手比划着，一时难以接受郭建武居然说谎帮孙叶。
　　孙叶听完后颇为得意地朝林前进瞥一眼，高傲又自豪，只叫林前进给气得跳脚。
　　“这个是…”
　　“哦，对了，这个是孙叶，刘教授的得意门生，这个是吴倩，我们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
　　两个女孩子相互笑了一下，吴倩说道：“原来你就是刘教授收的学生啊，闻名不如见面，果真不同凡响。”
　　“哪有。”
　　孙叶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保持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既疏离。
　　“咱们走吧，时间快到了，别让那家伙等久了，要不然一顿念叨是少不了的。”
　　四人坐上自行车上，孙叶看到那位学姐紧紧搂住林前进的腰，表面看上去是怕摔倒。
　　不过孙叶倒是觉得她是在宣示所有权，告诉孙叶林前进是有主的了。
　　两个男人并没有发觉其中的关窍，或许这是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吧。
　　孙叶挺哭笑不得的，真真是女儿心思，不过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欲/望，想告诉学姐她多虑了。
　　很快就到了国营饭店，首都的国营饭店跟镇上的差别不是一般大，装修格局之类的差得太多。
　　孙叶从走进国营饭店也不见丝毫畏缩，好像对于进国营饭店这种事是司空见惯的，倒叫吴倩高看了一眼。
　　她是知道孙叶是从小地方来的，毕竟刘教授收了学生这事在大院里被传得人尽皆知，都想一睹孙叶的风采。
　　可算没让她失望。
　　孙叶被领着到了一个包厢，包厢名字怪文雅的，叫文竹。
　　里面还挂着一副墨竹画，确实比她信手拈来的要强上不少，位置上有一个人吊儿郎当的翘着脚，听见开门的动静，双手抱拳，眼皮子掀起一条缝，开口说道：
　　“看看，我是喝也喝饱了，你们才慢慢吞吞的来…”


第79章 水
　　百无聊赖的声音懒散地响起, 郭建武上前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力道似乎有些大了点, 直把那个人给吓了一跳, 双手猛地反射性伸开抓稳椅子两侧的扶手，翘着的脚不自然的落到地面上，发出好大的动静。
　　孙叶目光移开那幅墨竹，正视眼前之人, 真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刘教授的孙子, 刘叔叔刘阿姨他们都是板正刚毅的风格, 怎么儿子会是吊儿郎当, 见了就恨不得踹上两脚给竖竖身板。
　　刘卫民怒视一眼郭建武, 随后又浑身跟没有骨头一样歪靠在椅子上，嘴里说道：“没人性，我等了那么久, 不说赔礼道歉吧，也别下手锤我啊, 肩膀都给你拍红了。”
　　“卫民，注意点形象。”林前进踢一脚刘卫民的小腿，提醒道。
　　“什么形象, 这又没外人，我还不能松快松快了, 想我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翩翩…”
　　“停停停, 我们都知道的，你不用再说了，耳朵都起茧子了。”林前进夸张地扯扯自己的耳垂。
　　“嘁, 没趣。”刘卫民撇撇嘴。
　　孙叶也是低头一笑,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没有参与他们特有的打招呼寒暄。
　　“上菜上菜，我快饿死了。”
　　“服务员，上菜。”
　　总共就五个人，菜点得还不少，总共有六个菜一个汤，瞧着油光滋哇的，很好吃的样子。
　　郭建武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汽水，或许这么说更为准确，孙叶和吴倩的是汽水，而三个大男人的则是酒，还是刘卫民悄悄偷他老爸的酒。
　　“这是咱们五个第一聚餐，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为了这份缘分，咱们走一个。”
　　五个人纷纷举杯碰一下，清脆的碰杯声在众人的视线下响起。
　　孙叶微微抿了抿杯中的汽水，别说，还怪好喝的，入口好像有气泡在嘴巴里炸开了花，微微带有甜味，很是爽口，让人喝了一口还想再喝一口。
　　眉毛轻轻一挑，看向杯中的不断冒着透明泡泡的汽水，心中感叹，人类真是太有才了，居然能做出这种奇思妙想的汽水。
　　很适合在夏日的午后躺在吊篮上美美的品尝，一口汽水，一股清风，再来点瓜子之类的就更悠哉了。
　　坐看云卷云舒，想想就心动。
　　“来来来，吃菜吃菜。”
　　接下来就是用餐时间，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什么浪费粮食的观念，整整六菜一汤给扫得一干二净。
　　其中，孙叶发现林前进还悄悄松了松皮带，吃撑着了。
　　吃完让服务员再上一盘花生米，喝酒哪能没有花生米，三个男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对吹。
　　老实说，孙叶并不喜欢酒味，这味道太感人，况且容易让人上头，喝醉了以后就管不住自己的神经系统，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不管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均是敬谢不敏。
　　“建武，你去了以后要好好的，哥几个会想你的。”
　　这不，林前进几杯酒下肚，说话开始大舌头了，话都说不清楚，走路更是东倒西歪的，两三步的距离愣是撞得椅子偏移。
　　他想拍一下郭建武的肩膀，可手不听使唤，直接一巴掌拍到郭建武的脸上去了，那巴掌声听着就疼，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
　　孙叶直接给看傻了眼，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脸，她觉得有必要远离醉酒后的林前进，要是也给她来这么一下，她保证会把林前进给掀翻在地。
　　只见郭建武强忍着怒气，眼皮子抽抽，掰开扒在自己身上的林前进，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是这种想呢，我可以不要的。”
　　“前进，干的漂亮。”旁边的刘卫民吹哨子鼓劲，心中舒一口气，觉得林前进干了他最想干却没有胆子干的事。
　　“前进，从里面以后，你就是我哥。”醉言醉语，踉跄着往林前进方向来，最终却倒在了郭建武身上。
　　郭建武左右两只肩膀上各趴着一个人，还隔着他的头握手。
　　误交损友！
　　郭建武酒量是最好的一个，把林前进和刘卫民都给喝趴下了，还神志清楚，走路稳稳当当的，要不是闻着有满身的酒味，一点也看不出是喝了酒的人。
　　“建武，我会记得你的。”
　　“我知道的。”
　　“倩倩，我会想你的。”林前进嘴巴里嘟哝着，含糊不清，让人听不清说了什么东西，倒是孙叶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边上站着的吴倩。
　　原来林大哥喜欢的人是她啊，挺好的，两情相悦，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她可不想当什么莫须有的假想敌。
　　跟醉鬼就没什么好说的啦，郭建武直接把林前进给横在自行车上，至于刘卫民，孙叶把他给弄倒另外一辆自行车上，门口的三人相互笑笑，一步一步的给推回了家。
　　人全部安全到家，郭建武又把孙叶给送回了学校，校门口外，郭建武叫住了孙叶。
　　“叶子，你等一下。”
　　“嗯？”
　　“我这次去的地方是x省，具体位置还不清楚，正好，离前进大队不远，你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吗？或者有什么话要给孙婶她们说的吗，我可以给你送到的。”
　　孙叶愣了一下，觉得这会儿的郭大哥很是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不过听到可以带东西，孙叶就抛之脑后，兴奋地问道：
　　“郭大哥，那你先在这等一等，我正好有东西要送回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孙叶说了这么一句，连忙跑向学校里，回到宿舍准备把她的两桶水匀一些出来给带回去让孙妈她们喝喝，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就是有些遗憾不能全部给带走，她也不好意思真拿出两桶水让郭大哥给带回去。
　　找了几个瓶子装了五六瓶，光瓶子就花费了她几毛钱，不过也算是值了，这钱她花得一点也不心疼。
　　“郭大哥，给，这就是我要带回去的东西，还有一封信。”
　　“这是…”
　　“特效药，疗伤圣品？”
　　孙叶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坏了，才忘了刚拿出一模一样的生命泉水给郭大哥，紧接着又掏出这么五六瓶来，换谁谁不疑惑啊。
　　“啊，这这不是，这是学校里的湖水，不是想着我妈她们没有来过首都吗，给他们带一点算是首都的特产回去…”
　　孙叶也不知道郭建武有没有信了她的话，反正她说得自己都信了，确实是这么一个理啊，就是把湖水换成疗伤圣品了而已。
　　“行了，我会给你送到的，要是婶子她们知道你这么用心的话，会很欣慰吧。”
　　重点，用心两个字加重语气。
　　孙叶也只是挠挠头，一个劲嘿嘿傻笑，没有接下郭建武的话头。
　　或者他本意就不在乎是什么东西，只是找个由头到前进大队见某人一面，这些水只是顺带的。
　　“我走了。”
　　“郭大哥慢走，明天有课我就不去送你了，注意安全啊。”
　　“好的，知道了。”
　　孙叶站在校门口目送郭建武骑车远去，直到他拐了弯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学校。
　　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个澡，澡堂还是有热水的，只要你的钱管够，洗到地老天荒都没有人管。
　　———————
　　前进大队。
　　“有人在家吗？”孙家院门被敲响，这个点孙爸孙妈她们都在上工，只有孙林一个人躺家里，他身上被孙妈打的伤还没有好周全，下地走路都还一瘸一拐的。
　　既然已经初中毕业了，又念不上高中，为了防止孙林重操旧业，索性让他待家里哪里也不去，好好养伤才是正理。
　　孙林这会儿正拿着一个小账本，一笔一笔地算他还有多少钱，还有多少货没有卖。
　　至于孙爸孙妈不让他上黑市，他悄悄地去就好，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以前不也这么过来了的。
　　让他停止是不可能停止的，家里吃的太埋汰了，他有能力改变一下生活为什么不做呢。
　　“欸，来了，稍等一下。”
　　孙林把账本藏在床单下面，扶着墙慢慢地走向院门，是邮递员，推着个自行车挎着包等在门外，见孙林这样子走来还有些诧异。
　　“是有什么事吗？”
　　“有孙学军的一封信，这是孙学军家吗？”
　　“是，他是我爸，你把信给我就好。”
　　“那行。”
　　“进来喝碗水再走？”
　　“不了不了，我还赶着送下一家。”
　　孙林看一眼信封，原来是小妹寄来的信啊，摸着还挺厚的，看来想要说的话还不少呢。
　　撕开印泥，先是拿出了一封厚厚的家书，孙林转身关门边走边看，对于首都大学的生活有些好奇，特别是当看到小妹用妙言妙语描绘了之后更是。
　　“嗯？投稿？”
　　孙林又看向信封里面的东西，确实是有几张纸币，他还以为是一张纸写不下才分成的几份写呢。
　　哟呵，小妹出息了，居然有这么多的稿费。
　　孙林边看边笑，很快就把一封信给看完了，爸妈应该会很高兴的。
　　晌午，孙爸孙妈下工回来吃饭。
　　孙林先是掏出钱一把放在桌上，孙妈立马站起来，就要去找竹条子。
　　“妈，妈妈，妈，这是小妹寄来的，你看，信在这儿呢。”
　　话音刚落，孙妈变了好脸色，让孙林读一遍孙叶的来信。
　　孙林委屈啊，都是挣钱，咋差别那么大呢。


第80章 信
　　“你做什么脸色, 快念念叶子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孙妈就见不得一个男孩子做个小女儿的委屈样，要不是顾念着孙林的伤还没有好, 铁定上手拍他两家伙。
　　孙林瞟一眼老神在在的大哥, 孙森耸耸肩，投以他一个好自为之，也没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的眼神。
　　孙爸倒了一杯热水，悠哉悠哉地喝着, 不忘向他挤眉弄眼让他赶快读信。
　　没爱了！
　　行吧, 孙林算是看清了, 家里他的地位是最底层的, 个个都能压他一头。
　　展开信纸, 清清喉咙，他争取给念得声情并茂，让大家看看自己还是有优点的。
　　“爸爸, 妈妈，大哥二哥, 见字如见人，我在学校里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想妈做的饭了, 食堂里的饭没有妈做的好吃…”
　　“这孩子，要是在身边我做个百八十顿的给你吃, 保管你吃得饱饱的。”孙妈感慨道, 还是一团孩子气的人就早早离家，好几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心里想得紧。
　　孙妈找个板凳坐下来, 抬手让孙林继续念。
　　“这边有一片桃树, 这会正开花呢, 跟咱家院子里的差不多，不过没有院子里开得好，味道也没有院子里的香，爸妈，等我放暑假回来的时候你们可得留点桃子给我啊…”
　　孙妈和孙爸哭笑不得，心里不禁感叹还是她们家那个小馋猫，就惦记着吃的。
　　“学校里面是有一片桃树，我记得送叶子去的时候，那边还光秃秃的，什么叶子都还没有长。”孙爸也回忆起参观水木大学的一景。
　　“那你回来怎么没说？”
　　“我给忘了嘛。”
　　“要是我去我就不会忘。”
　　“那下次有机会你去看看。”
　　孙林念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才念到几句话就被人给打断了，这滋味真不好受，偏还不能说什么。
　　“妈，还念不？”
　　“念啊，咋不念。”
　　孙林重重地叹一口气，他认清现实了，他就是一个念字机器人，能遥控的，该停就停，该继续就继续，别指望有感情的念了。
　　“要不是我不识字，还用得到你吗？”孙妈小声嘀咕着。
　　可问题是这嘀咕声在座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孙林又一次被扎心了。
　　“我在学校挺好的，每天上课下课忙得不行，同学们都很努力学习，舍友爸是见过的，是个腼腆的人，我和她相处得不错，其他舍友都没有住在宿舍里…”
　　孙林自觉停了下来，这个地点应该会有一波讨论的。
　　“叶子的舍友长得人高马大的，挺壮实的一个小姑娘。”
　　孙妈眼巴巴地看着孙爸，想让他再多说一些什么。
　　其实这些事孙爸刚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被孙妈追着问了几遍，几句话被翻来覆去地讲，就是听不够，似乎多听几遍就能了解孙叶生活学习的地方。
　　儿行千里母担忧。
　　“还有爷爷奶奶，代我问好，说想她们了，家里自留地的菜也摘点给爷爷奶奶送去，他们不是喜欢吗，就多吃点，身体好…”
　　“大哥不是要参加高考吗，我在这边也淘到了几本比较好的书，也一起邮了回来，你们看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去邮局取了，大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的。”
　　“二哥，虽然从小我和大哥觉得你挺笨的，但是人要会比较，你在咱家是不怎么聪明，但是你在外面就聪明多了，聪明如你想必不会气着爸妈的…”
　　“看看看，叶子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德行，知道你会捅纰漏，这不，说着了吧…”
　　孙叶的一封信把该关心的都关心得差不多了，要不是纸不够写，她还能再写它个三四张，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提笔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字不能表达她深深的思念之情。
　　“和信一起寄来的是我投稿给的稿费，虽然不多，但是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妈，你们该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来给你付钱，现在我也能赚钱了…”
　　“我礼拜天就待在研究院，一个月还有好几块钱的工资，不用担心我没有钱用…”
　　一封信完完整整地给读完了，孙妈听得心满意足，给孙林端了一碗水润润嗓子。
　　拿起桌上的钱一张一张的数着，眉开眼笑，嘴巴就没有合拢过，虽然才是几块钱，但是这可是女儿的心意，她会好好保存的。
　　孙爸伸手过来，也想摸摸孙叶寄回来的钱，可却被孙妈一把给拍掉了，无视孙爸憋屈的眼神，高兴地说道：
　　“叶子的钱我给她留着，等以后她要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给她，有一笔算一笔，你们哥俩可不许惦记叶子的钱啊。”
　　孙林孙森相视一眼，立马捣如蒜头，开玩笑，就几块钱还不值得惦记，他不是也给了几块钱吗，虽然比叶子的少了一点点。
　　不过还挨了顿揍，都是赚钱上交，咋差别那么大，孙林在心里默默吐槽，说是不敢说出去的，怕说了又得在床上躺上好几天。
　　“森子，你今儿下午就去邮局把叶子给你寄的书拿回来吧，可要想着点叶子的好…”
　　“妈，我知道的。”
　　“还有你，孙林，身体不能活动的话你就在我旁边多读几遍叶子的信给我听，不费什么事吧？”孙妈转头看向孙林，那目光决定了一切，不能说不。
　　孙林震惊地瞪大眼睛，为确保自己没有听错，还特意摇了摇手中的信纸，重复了一遍孙妈的话：
　　“妈，你还要听啊？”
　　孙妈给了孙林一个眼神，得，啥都不用说了，他知道了。
　　“哥，要不你来读？”
　　“你哥干了一午的活难道不累吗，你躺了一上午正好活动活动，别躺坏了身子骨，年纪轻轻的见天地躺着，像什么样子。”
　　孙林张了张嘴，被孙妈说得开不了口，他乐意躺床上吗？
　　不过也是明白孙妈现在这段时间是干啥都要挑他的刺，捱过了就好，不然还能怎么地，跟孙妈对着干啊，他没那本事也不敢那么干。
　　大哥和爸两座山还在上头压着，也知道孙妈是气他跑黑市里去，等气过了日子会好过点。
　　听完了信，孙妈要开始做饭吃了，烧火这活就落到了孙爸头上，至于孙林这会儿被孙妈打发到菜地里拔几颗菜给老宅送去，也把孙叶的来信给爷爷奶奶念念。
　　一家人乐乐呵呵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距离孙叶来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孙林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孙林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想去黑市卖货，时不时地翻一下他藏着的账单。
　　晚上，月亮高悬，一颗星子也没有，天幕中仅剩一轮明月，和不时掠过的云片。
　　院子里不时响起几声蚊虫的叫声，本就静谧的院子越发安静了。
　　夜风吹过窗户边，纸糊的窗户好像能轻而易举地被吹破，灌进几缕凉飕飕的风。
　　“林子，你整天心神不宁的干啥呢。”
　　孙森裹紧被子，探头问还翻来覆去就是不睡觉的孙林，两人一块长大的，孙林一抬手他就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
　　“不会还是在想黑市的事吧？”
　　孙林停下裹被子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尸，半天又翻爬起来，盘腿坐着，问道：
　　“哥，你说妈打了我一顿，会不会就能同意我去黑市卖货了？”
　　“想得挺美。”
　　“哥，你是不知道，黑市其实也不是那么危险的，自从高考后就松了许多，我有预感，我能在里面赚到一票大的，给爸妈买点衣服吃的用的也不费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松了？”
　　“这个…这个我听别人说的，街上革委会的人都不多了，也不抓人了…”
　　“那只是你以为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危险着呢。”
　　“哥！你帮帮我嘛，给我劝劝妈，爸那边我去，你不是喜欢看书吗？等我有钱了给你买个十本八本的，买一屋子的书给你看，好不好？”
　　“可别，你怕妈我就不怕妈啊，你也别给我画什么大饼，我怕被这个大饼给埋了。”孙森是连连拒绝，虽然语气还是挺坚定地，但他内心确实已经产生了动摇。
　　钱，有谁能说不爱呢，他也爱钱，可孙林说得来钱方式危险太大。
　　说他胆小也好，谨慎也行，他是不赞成这样的方式赚钱，除非以后国家允许了才能去做，等到了那会，随便孙林怎么倒腾都没有事。
　　如今最要紧的是看好孙林，别让他干违法蹲篱笆的事。
　　“林子，咱们踏踏实实的干活，有饭吃，不挨饿比什么都强，至于赚不赚大钱什么的也别想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不住，你要真觉着自己能赚大钱，肯定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孙林听了以后就踹踹自己的被子，大被蒙过头，啥也听不见，明显的不合作。
　　“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会代替爸妈看牢你，不让你有机会去黑市的，黑市上的一切就断了吧。”
　　说完房间内陷入了寂静，孙森叹一口气，弟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打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孙林捂住耳朵，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大哥的大道理，说的不是不清楚，他就想赌一把。
　　“最后，我再说一句，你去黑市如果，我说如果你被抓住了，叶子的大学，我的高考可能就没法上了，你想想吧…”
　　孙林愣住，窝在被子里矛盾的不得了，最后一句话确实扎进心窝里了。
　　“我知道了。”


第81章 到来
　　孙林的声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传出来, 一阵被子悉悉索索地响动过后，孙林那个床一声悠长的叹息传过来。
　　孙森侧过身子朝孙林那边看了看, 一片乌漆麻黑, 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孙林会是垮着脸，也跟着叹了一声，再多的话语也显得尤为苍白, 语气幽幽然说道：
　　“林子, 睡吧。”
　　“嗯。”
　　兄弟两人平躺着, 一愣愣地同望向屋顶, 都没有睡意, 可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空气中静默着。
　　月如钩，月光柔和的照耀着孙家的小院子, 银色的光芒驱散了夜的漆黑。
　　夜里，万物复苏, 种子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奋力生长着，微微细小的破土声几不可闻，只余月光陪伴着它们的诞生, 见证它们的成长。
　　清晨，稀薄的阳光稀稀落落地透过厚重的云层, 一道道氤氲的光线看上去是那么五彩斑斓, 在不同角度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路边刚长出来的翠绿草叶上缀满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圆滚滚的异常可爱。
　　笼罩着大队的烟雾正缓慢的褪去，缓缓升向天空, 露出远处的青山。
　　鸡鸣狗吠声不绝于耳, 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大人们呵斥小孩子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只有孙林的心情很是糟糕，完全没有心情观看这一副乡村日常图。
　　孙爸拉着孙森背过孙林，悄声问道：“林子是怎么了，看着无精打采的，要是被你妈看见了，一顿念叨是少不了的…”
　　孙森顿了顿，望向后山坡，说道：“有可能是受打击了。”
　　“打击？就那小子还怕打击，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没一会会就爬起来跑得没影。”
　　孙爸听了这个理由，心里顿时就放心下来，没啥大事就好，打击打击也好，免得整天就想着上房揭瓦，恨不得把天都给捅出个窟窿来，消停消停一些。
　　“行了，走，去吃饭去，待会还要上工呢。”
　　孙爸拍拍孙森的肩膀，转身走向堂屋，孙森莫名的叹一口气，但愿知子莫若父吧。
　　“来，多吃点小白菜，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呢。”孙妈拣了一筷子的嫩绿色白菜放到孙林碗里，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
　　孙林见碗里多出来的白菜，嘴角勾起，心头一暖，爸和大哥都没有的待遇，他有！
　　“林子，你在家也别一天的光躺床上，去地里捡捡菜叶子草什么的回来喂鸡，院子里有尘土呢就扫扫干净…”
　　孙林立马觉得嘴巴里还在咀嚼的白菜不香了，沉默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等孙妈她们去上工了以后，孙林一瘸一拐的的回到房间，翻出他珍视无比的账单，手指一一划过一笔笔记录，随后，颤抖着手一张一张的撕下来，揉碎，直到再也拼不出原来的模样，看不出上面记了什么东西。
　　碎纸屑从手缝间划落，像他破碎的心脏一点点从胸腔中剥离，强忍着心头的酸楚，仰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太多他的脆弱，连自己也不行。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心里的独白如春笋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冒出，激昂的情怀回荡脑中，冲散了失意的愁苦。
　　打扫好破碎的纸屑，不带任何留念的全倒在灶火里，付之一炬，这下，渣都不剩了，沦为灰烬。
　　日子照常不咸不淡的过着，孙林果不出孙爸所料，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愁绪什么的在他身上完全看不见。
　　“孙婶孙叔在家吗？”
　　“森子林子？”
　　郭建武在院外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一声，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人大概是不在家。
　　郭建武想到，把孙叶让带的几瓶“湖水”给放到石桌上，又去水缸边上舀一瓢水来解解渴。
　　不应该啊，他是掐着时间点来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工了，地里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
　　他且等着一会吧，要是有事的话想必快回来了。
　　“林子，你看看小文，人家都开始了，你呢？”
　　“妈，不是还有大哥的吗，长幼有序，理应大哥在前头，哪能我先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大哥是要考大学的人，要是你也考个大学，不，不是大学，考个高中，妈就不催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那你就抓紧点。”
　　说话声音越来越近，郭建武连忙走上前去，院门是敞开了的，孙妈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有个人，等走近了一瞧发现有些眼熟。
　　“建武哥？你怎么在这啊？你不是在首都的吗？”
　　孙森惊讶地问道，上前不住的打量的郭建武。
　　“建武？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快进屋坐坐，有没有吃饭，还没有吧，婶子炒个菜随便对付对付啊。”
　　“婶子别忙活了，我是吃了来的，刚到这不久。”
　　“林子，去给你建武哥倒碗热水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会木木的站着。”孙妈悄声在孙林耳边说道，又继续满面笑容的招待郭建武去了。
　　孙林无奈扯扯嘴，幸好灶房里的水是温着的，想喝随时都可以，再说，建武哥跟自家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的吗？
　　想是这么想的，孙妈的话还是要听的，只能去灶房倒碗水过来。
　　“建武，你过来是…”
　　“哦，是这样的，我不是被分配到咱们省这边当兵吗？就想着离得这样近，问问叶子可有什么东西要带回来的，她说，婶子没有去过她的学校，就弄来了学校里的一些特产叫我带过来给婶子…”
　　郭建武说这话就有些慢慢吞吞的指了指院子石桌上的几瓶水，他想不通有谁家闺女会给家里送水的，真真是少见。
　　“那真是麻烦你了…”孙爸顺着郭建武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几人望着院子石桌上的五六瓶水，一阵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谁也说不出话来。
　　郭建武低头看着鞋子，好像没看到孙家众人挂在脸上僵硬的笑容。
　　孙林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大跨步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抓起一个盐水瓶，还在空中抛了抛。
　　心里不禁想到：还是小妹够厉害，居然能想出带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他甘拜下风。
　　离谱还是小妹够离谱！
　　“啊，那什么，建武你居然去当兵了，当兵好啊。”
　　“是的，我一直以来都想去当兵，前几年不是要陪你爷爷嘛，就暂缓了一下，如今…”
　　“真是辛苦哦跑一趟了，建武你一会，跟你学军叔唠会嗑，我去给你弄点饭菜来。”
　　“婶子不用的，我吃饱了来的。”其实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肚子里的那点存货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些饿了的感觉。
　　“哪能不用，你到我家来，哪里能不吃点，要不然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孙妈佯装生气。
　　郭建武见了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再说就是虚伪了。
　　“林子过来给我烧火。”孙妈如今就一个劲的逮着孙林，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没有要娶媳妇的心思，人孙文马上就要下定了，他还没有个着落。
　　至于孙森，孙妈认为是在高考的档期，不能用这些事来分散他的精力，当然，要是孙森也真的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她看看人品怎么样，只要是还过得去，她立马给接近家门来。
　　可这一个二个的就知道推脱，找借口，孙森他是有正事，催不得，可孙林就不一样了，见天的瞎浑，就该找个媳妇来好让他收收心。
　　“建武哥，叶子在学校里怎么样？”
　　“叶子啊，挺好的，她还进研究所工作了呢，要知道学校里的研究所那可是大三大四的学生都不一定能进去的…”
　　“真的吗？”孙爸听了以后嘴角勾起，自家娃有出息，作为家长的肯定很是自豪。
　　“嗯，叶子的学习能力很强，老师们都很喜欢她的。”郭建武其实也不知道孙叶的校园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夸总是没有错的。
　　以他对叶子的了解，想必事实也应该是差不多的，这也不算是乱编的吧。
　　“不是我说，叶子别的方面不敢说，但是读书这方面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你记得她刚上学的时候吗，那认字叫一个快，还没有念过初中高中，那大学不是也照样考上了吗？”
　　“是的，叶子很厉害。”
　　有一个捧哏，孙爸炫女的欲望更加强烈，拉着郭建武的手恨不得把孙叶从走路到考上大学的事迹说上一遍。
　　孙森眼望屋顶，他就知道，只要一提到小妹，孙爸的精神气就高涨，话是滔滔不绝。
　　好大一会儿后，郭建武只剩符合的声音，堂屋里就只听到孙爸一个人的高谈阔论，那音量叫在灶房的孙妈都能听得见。
　　饭菜哏快上桌，孙妈给割了点晒的年猪肉炒了，饭也是做的干的大米包谷饭，肉眼瞧着大米的数量还不少。
　　“建武，快过来吃饭了，到婶子家甭客气，就跟在自家是一样的。”
　　孙妈她们已经在老宅吃了的，现在这会儿倒是不饿，不过也不能光看着郭建武一个人吃，那样会不好意思的。
　　孙林还觉得没有吃饱，也跟着坐下来一块吃饭，难得吃一顿肉，不吃可惜了。
　　饭后郭建武以还要赶时间回部队不好留宿就匆匆从孙家走了，其实他只是绕路一户人家去，明天再走也是来得及的，不过那样的话，叙旧见面的时间就不多了。
　　孙妈指指桌上的水，拿出一封信，交给孙森念，看看孙叶大老远的让人给带特产水回来是什么用意，总不能真就普普通通的水吧。
　　是的，跟随水一起拿回来的还有孙叶匆匆忙忙写的几字，里面交待了该怎么使用分配这些生命泉水，简单来说就是一人一瓶。
　　等孙森念完了以后，孙妈还不敢相信这水会有这么神奇的功效，该说不说不愧是首都大学实验室里弄出来的好东西，眼神不自觉的移到孙林身上。
　　孙林一抖，连忙跑到孙爸背后，探头对着孙妈惊恐地喊道：“妈，我不要。”


第82章 假期
　　孙妈没好气看一眼紧张过度的孙林, 她都还没有说什么呢，有必要做这个动作吗。
　　摇摇头, 睨一眼孙林, 把六个盐水瓶装围腰里，临走时意有所指的说一句：
　　“你还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好东西。”
　　孙林指尖对准鼻子，满脸震惊的, 他望向孙爸、孙大哥, 眼神里满满的求助, 里面清晰地表达着：这是人身攻击, 妥妥的人身攻击。
　　心里哇凉哇凉的。
　　孙森干咳一声, 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走过去捶一下孙林的胸膛，抬手揉一把懵圈的孙林头发。
　　算作是他这个大哥的安慰吧。
　　孙妈拿出钥匙打开房间最角落的柜子, 里面装的均是珍贵吃食以及孙妈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最底层是一些布料, 被孙妈保存得很好，颜色是少见的红色。
　　孙妈伸手抚摸着布料，这可是要给孙叶做衣服的, 她家叶子那么漂亮，哪能每天就穿那些灰扑扑的衣裳。
　　至于孙叶钟爱的绿色孙妈也给扯了点, 等叶子回来就把这些布料给做成一套衣服让她穿到学校去。
　　再留着这些布料有可能就坏了, 那不是可惜了吗？
　　孙妈在柜子里扫出一个角落，用来存放孙叶带来的盐水瓶，这玩意可用不得, 不到生命危险的时候, 孙妈是不准备拿出来的。
　　两老的身体该算康健, 不过人老了总会归会有不利索的地方，她也不克扣两老的份额，有机会就给他们喝一点，保养保养，也算孙叶的一番孝心，两老对孙叶可不薄，也是应该的。
　　前进大队一切风平浪静，十几年如一日，时间就是一个轮回，周而复始，每年忙忙碌碌的就是那么多的活，填得饱肚皮就是对庄稼汉最好的回报。
　　孙林也开始跟着上工下工，不再念叨着去黑市冒险，心里的那股火被压到最心底处，只待东风吹，便可乘风而起，成燎原之势。
　　———————————
　　孙叶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每天这几个场所是必去的，不过有时还得去图书馆才能完全吃得透辅导员上课所讲的内容。
　　已是四月初，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学校已经下发了假期，清明节放两天假，学生要劳逸结合，不能一味的死读书，死啃书本，要不然人会费掉的。
　　这点假期根本就不能回前进大队一趟的，孙叶有些可惜，好不容易放一次假，就是时间有点太短了。
　　放假前一天晚上，孙叶和马秋红在公共桌子上静默无言的写辅导员布置的作业。
　　快要熄灯时，马秋红鼓起勇气问道：“叶子，你放假准备干什么？”
　　孙叶头微微一抬，手中的笔离心旋转着，五指一一配合，笔转出花来，瞧得出来技艺很是高超，手指关节很是灵活。
　　“嗯…我还没有想好。”
　　“那要不咱们去看升国旗吧，去一趟□□，去长城…”
　　马秋红一一扳手指头细数着首都哪些可去的地方，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孙叶好笑的看着她，说道：“这么多地怕是两天的假期不够啊。”
　　马秋红高兴地说道：“这么说，你要愿意和我一块去玩了？”
　　孙叶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她也确实该去看看这个国家的首都究竟是怎么样的，来了这么久哪能就蜗居在学校里。
　　“太好了，我以为我会一个人被剩在学校里呢。”
　　“想好去哪玩了吗？”
　　“咱们早上去看升国旗，然后中午的时候去故宫里…”
　　“你看可不可以？”
　　孙叶点点头，她也没啥好的意见，听安排就好。
　　“那咱们早点睡吧，升旗可要早点去，占个好点的位置。”
　　凌晨三点多的样子，马秋红就醒了，没有表也不知道到底几点了，就怕一觉睡过了头，睡得迷迷糊糊的。
　　孙叶无奈，只能爬起来，摸着到阳台去看一眼天色，是该起床了，学校到广场上还有段时间，这个时间点公交车都没有，只能走路早点出发。
　　“小秋，起了吧。”
　　“哦。”
　　两人飞快地洗漱完毕，时间还早，食堂并没有开门，只能吃一些往日的存货填填肚子，上学费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不过同行的校友倒是挺多的，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看来大家都对升旗这一项目很是期待啊。
　　孙叶内心感慨道，一溜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憧憬着国旗升起来的那一刻。
　　“叶子，人还挺多的，我一开始还怕就咱们两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听到马秋红的话，孙叶诧异地看一眼，她并没有这个担心，转念一想，也是，并没有人人都是跟她一样，天生的力大无穷，坏人恶徒遇到她只能是倒霉。
　　“没事的，就算是只有两个人我也会保护你的。”
　　马秋红低头，从孙叶的角度能稍微看得出来耳根子有些红通通的，光线暗，瞧得不大清楚。
　　孙叶无言笑笑，也不再拿话招惹这个爱害羞的人，真的是跟苗苗姐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
　　也不知道苗苗姐初中上的怎么样，别还是苦大仇深的跟二哥一样，见天的叫嚷着太难了太难了。
　　孙叶想着想着隐秘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去的路上并不冷清，相反，也许是放假了的原因，同行的人越来越多，从各个路口的人冒出来汇入主人群，热闹得很。
　　“孙叶！你们也去看升国旗吗？”
　　后面有一个女声惊喜地喊道，孙叶转过头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同桌啊。
　　“是啊，你也去看？”
　　“嗯嗯，到首都如果不去看一回升国旗，简直是白来了。”
　　孙叶疑惑，她记得王青青是首都人士，怎么也去凑这个热闹。
　　“你家不是在首都的吗，你没有看过吗？”
　　“我看过啊，不止一次，那场面叫一个壮观，我用语言表达不出来，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王青青显然很激动，搂住孙叶的臂弯小嘴巴叭叭个不停。
　　“你跟我们一块，和你一起的不会有意见生气吗？”
　　“不会，他们两个巴不得我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在他们中间是碍眼的存在。”
　　“啊？哦。”
　　孙叶回头看一眼就明白了，王青青应该是跟她爸妈一块出来的，略微朝两个穿着时尚的人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哦，对了，这是我舍友，马秋红。”
　　孙叶指着旁边的马秋红介绍道，王青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立马跟上说道：“我知道的，我看到过她的。”
　　“你好，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青青，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青青，是孙叶的同桌。”
　　“你好，我叫马秋红，秋天的秋，红色的红，是孙叶的舍友。”
　　看得出来，马秋红有些拘谨了，孙叶拉过她的手，轻轻拍拍。
　　有了话唠王青青，一路上的说话声就没有断过，孙叶只感觉耳边一直嗡嗡的，却并不反感。
　　到了广场上，放眼望去都是人头，接踵摩肩的，看得孙叶是吓了一大跳。
　　“孙叶，走，咱们挤到前面去，这边看不到！”
　　说完王青青灵活地穿梭，有个空隙立马填上去，看起来很是熟练的样子。
　　孙叶和马秋红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得出惊恐。
　　拍一把马秋红的肩膀，头一扬，说道：“走吧。”
　　“你跟在我后面吧，千万别跟丢了。”
　　想起马秋红的性子，孙叶特意嘱咐一句。
　　孙叶鼓鼓脸颊，走上前挨着前面人的后背，从两人的接壤处硬生生给撕出一条道来，马秋红是目瞪口呆，孙叶转头看一眼，才反应过来去抓住孙叶的腰肢。
　　孙叶在前面开路，马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容易就能挤进来的？
　　“别挤别挤。”
　　“谁挤你了。”
　　“……”
　　所过之地人群怒骂声起，等回过头看是谁时，却看不到人影，都是之前周围的人，而罪魁祸首孙叶的身影早就窜得不见了。
　　终于翻过了人山，趟过了人海，到大最里面的地方，孙叶抓住扶手，低头喘口气。
　　“叶子，你真厉害！”马秋红竖起大拇指，在孙叶的耳边说着，要是她一个人来的话，只能默默地站在最外围吃空气。
　　孙叶一扬眉，这才哪到哪，她还有更厉害的，就就不一一展示了。
　　口中还是谦虚地说道：“没有，没有。”
　　旁边维持秩序的兵哥哥似乎听到了她们两个的交谈声，满含深意的瞥一眼孙叶，又很快收回目光，心里不禁感叹道：伟人说得很对，妇女同志能顶半边天。
　　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小姑娘厉害着呢，他可是看着毫不费力地扒开前面的老大爷们窜过来的，那速度，如履平地。
　　“孙叶！孙叶，我在这，我在这！”
　　王青青在不远处的护栏边上招手呼喊翻，孙叶眨眨眼，也跟着挥手示意她知道了，不用再大喇叭喊了。
　　王青青见了，立马一个人又挤着往这边来。
　　“孙叶，刚刚我回头都没有看到你，你们两个是怎么到前面过来的。”
　　“瞬移过来的。”
　　“瞬移？”
　　“这么厉害啊。”
　　王青青没过脑的就附和相信了，可能是大脑情绪高涨，没啥能力分辨字的意思了。
　　马秋红低头悄悄笑出了声，叶子的同桌咋这么呆，而且又好玩。
　　“孙叶，是不是特别棒，你看那边城门上的画像了吗？”
　　“看到了。”不想多言的孙叶惜字如金。
　　“那是…”
　　“升旗仪式要开始了。”
　　孙叶说了这么一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王青青果断闭了嘴，又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东看西看。，
　　天亮了，旭日东升，赤色的大圆球跳出天际，一层一层的橘色光芒铺洒当空，一瞬间似乎天空被人给打翻了颜料桶，刺目夺眼。
　　一声哨向，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霎时，偌大的广场上的人鸦雀无声，严肃寂静的气氛迅速笼罩占领。
　　激昂地音乐声响起…


第83章 升旗
　　身穿军装的军人正踏着正步从城墙那边走过来, 动作整齐划一，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孙叶有仔细观察过, 摆臂的弧度, 抬腿的高度都是分毫不差，落地声铿锵有力，她的心跳也跟着一起鼓动。
　　双目自然而然的落到升旗手扛着的国旗上，在一片军绿色中那一抹红色尤为刺眼。
　　队伍继续前进, 路过孙叶面前时, 孙叶看着个个面容坚毅严肃的军人, 手牢牢握紧刺刀, 那刺刀在阳光的反射下不时划过一道道白光, 瞧着锋利异常。
　　而刀尖正对前方一个人的脖颈处，要是前方那人稍有迟疑，孙叶毫不怀疑尖刀会刺穿那人的颈脖, 鲜血横洒当场。
　　一往无前，不犹豫、不迟疑, 哪怕天上下刀子也阻拦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孙叶大为震撼，仅仅是升旗仪式都这么飒爽，可以想象得出在战场上又是怎么一番模样。
　　要是精灵森也是这样的果敢坚毅, 不用全部复制，只要有十之一二的气势, 哪还怕什么兽人族的侵犯领土。
　　升旗手走上升旗台, 两名护旗手紧随其后，其余军人整齐划一地绕到前面，面向国旗, 收拢刺刀, 置于腿侧。
　　一阵静默。
　　不知从哪个方向的响起的音乐, 是孙叶所熟悉的国歌前奏。
　　护旗手“刷”地一下又一次同时敬礼，升旗手扬起国旗，卷曲的国旗伸展开来，随着微风的吹拂，国旗冉冉升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
　　孙叶不知何时也举手敬礼，口中跟着一起唱起国歌。
　　周围的人也是如此，大家高声歌唱，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情从胸口中迸发。
　　孙叶夹在其中，深受情绪的感染，豪情万丈，有这么团结一致的人民，这么动人心弦动的国家，它大踏步迈向世界，超越它国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
　　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国旗升至顶点，歌声也随之落幕，可心里的波动还久久不能停息，孙叶莫名看着自己的敬礼的手，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她做的一切好像是本能的，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地，完全没有任何的勉强，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同化能力是从血脉中流传的，不自觉的希望国家繁荣昌盛。
　　她脑子病了，她喜欢这个病，依赖它，并尽所能的强壮它。
　　列兵与升旗手迈着正步离开了，旗帜还在迎风招展，孙叶抬头仰望，晨曦微光，落满旗帜，旗帜上的星星闪闪发亮，日月同辉。
　　生为华夏人，她为之自豪，感动。
　　人群渐渐缓过来那一股气，驻足凝望，平复内心激荡的情绪，才慢慢散去。
　　“真好。”马秋红感叹似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嗯，真好。”孙叶点点头，赞同。
　　“要是我爸妈也能来看一次升国旗该多好，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看一次□□…”马秋红继续碎碎念念。
　　“会有机会的。”孙叶肯定的说道，拍拍马秋红的肩膀。
　　“真的吗？”
　　“你努力点就能实现，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再来逛一次。”
　　“嗯嗯。”马秋红用力的点着头。
　　“我要带爸妈游长城，那可是长城啊。”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伟人诗词中的大雪长城，那么美好壮观，我想见识见识。”
　　马秋红兴致勃勃，一一板数着，计划着。
　　孙叶一个劲的点头赞同，风光无限好，只待君来去观赏。
　　“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肚子还有些饿了。”
　　“那好吧。”
　　“吃完就去故宫怎么样？”
　　“嗯嗯。”
　　是假期时光，不必时时绷紧神经，适当放松放松也是可以的。
　　一路去国营饭店的路上，孙叶见马秋红还挺活跃的，嘴巴里就没有停过。
　　至于王青青，升完旗后跟着父母一块回去了，她毕竟也挺尴尬的，被孙叶这么对待，还是需要时间来缓和缓和。
　　升国旗的后遗症还挺严重的，孙叶脑子里老是时不时地冒出那面鲜红的旗帜，跟有人拿刀刻在脑子里的一样。
　　孙叶坐在大堂里，手撑着下巴，国营饭店里差不多都是刚从广场上回来的人，入耳的皆是讨论升国旗的事。
　　“我也想上去当一回升旗手，亲手升一次国旗。”
　　“你可拉倒吧，就你还当升旗手？那我也能当了。”
　　“我可是…可是摸过旗帜的人，你呢，你就冲锋，摸不着…”
　　“嘿！那还不是我让你的，是我给老连长说得…”
　　“你她娘的放屁！”
　　两个几十岁的人就当桌拌起嘴来，气势相当，谁也不信谁。
　　孙叶听着看看一眼，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不服老，跟奶奶是差不多大的，这对话的内容像是以前参军打过仗的，退伍之人。
　　“行了行了，没让没让，是老连长看中你，你英勇无畏。”
　　另一个老人抖抖胡子，这才满意罢休。
　　“咱们也该回去了吧，来了首都都十来天了，该拜访的都拜访了，该看的也看了…”
　　“嗯，回去吧，我有点想家了。”
　　“……”
　　“爷爷，菜来了，咱们吃饭，吃饭。”
　　孙叶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击着，嘈杂的大厅内淹没了她叩击的声音。
　　“叶子，咱们去看看故宫吧。”
　　“啊，好的，吃了饭就去。”
　　“青椒肉丝盖浇饭2份，28号！”窗口阿姨大喇叭似的喊到。
　　孙叶连忙起身，她们就是28号，见马秋红也要站起来，连忙让她坐下，并说道：
　　“你坐着，我去端就好了，现在人太多了，待会要是回来位置被人给坐了，咱们只能端着盘子蹲在墙角吃饭了。”
　　马秋红环视一圈，确实，国营饭店里的人有点多，再看一眼还在源源不断朝这边来的人。
　　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撇开双脚，说道：“叶子，你去吧，我在这里占这位置。”
　　孙叶东挤西挤的挤到窗口，把号还给打饭阿姨，端着两份青椒肉丝盖饭往回走。
　　“请让一下。”
　　“请让一让，饭洒到你身上了。”
　　孙叶发现她说后面的这一句话的时候，前面的人让得飞快，真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快吃吧。”
　　青椒挺多，肉也能看得见，不过孙叶觉得肉应该还能再多一点的。
　　她喜欢肉！


第84章 悠闲
　　日头也渐渐起来, 看什么都白亮亮的一片，孙叶她们吃完了午饭, 走到外面, 忍不住用手遮一下眼帘。
　　热到是不怎么热，照得人暖洋洋的，浑身犯懒，吃饱后又有些困顿。
　　孙叶和马秋红相视一眼, 慢慢悠悠地朝公交站走去, 毕竟故宫距离国营饭店是有点距离的, 走的话大概三四点才能到, 那不是白瞎了吗？还不考虑她们能不能走到都是一个问题。
　　顶着温温热的太阳, 孙叶轻轻敞开了点衣领子，又解下一颗纽扣，整个人都要松快点。
　　她穿的并不多, 两件而已，还是早起的时候外面天有点凉才穿的, 虽然她只穿一件也并不感觉到冷，但是随大流也出不见什么错。
　　低调才是王道！
　　应该说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才符合她的性格。
　　公交站台边上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了，孙叶说道：“人还挺多的。”
　　“毕竟是放假吗？大家都想出去玩玩放放风。”
　　孙叶听了点点头。
　　随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站着, 孙叶对于人群中时不时透来的目光已经免疫了，就是马秋红有些不自在, 她还没有被这么的万众瞩目过, 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低头看着脚尖。
　　“小姑娘，你们哪儿人呢？”一位挎着碎花布包的婶子不见外的靠过来询问道。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标志的人, 整个人就跟发光一样, 天生就是站在舞台上的料。
　　肢体修长, 朴素的衣着也掩盖不了那较好的身段，仪态落落大方，这么多人看着也不羞怯，经得住事，心里想着不禁暗自点头。
　　“啊，我是X省人。”孙叶有些莫名其妙，答了这么一句，至于旁的就不多回答了。
　　“我…我是D省人。”马秋红的声音细弱蚊蝇，抬起头飞快地说着。这吵杂的环境根本就听不懂在说些什么，只见嘴巴动了动，知道她是说了话的。
　　“哦，那你们是到首都来游玩的吗？咱们首都游玩的地可多了…”
　　“放假了，就跟同学一起来游玩。”
　　言简意赅。
　　“同学啊，那你们是还在上学啊，真好，好好上学。”婶子感叹似的说了一句，又问道：
　　“你们在哪里上学啊，有可能跟我儿子还是校友呢。”
　　“……”
　　孙叶心中疑惑，这大婶也真是奇怪，瞧着不像对她们两人有恶意的模样，可问问题跟查户口似的，叫人有些反感。
　　婶子像是瞧出了孙叶的警惕不信任，立马笑着说道：“我是青元文工团的，看你身材气质挺好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到我们文工团来。”
　　青元文工团？
　　孙叶并没有听说过，不过看周围人群那热切的眼神，恨不得把这位婶子给吃了。
　　“对不起，我现在还在上学，且热爱我所学的专业，所以怕是不能去婶子说的文工团。”
　　孙叶知道了原委，有些哭笑不得，拒绝了这位婶子的邀请，她并不觉得可惜。
　　周围听到的人纷纷说道：“小姑娘，这可是大好事啊，多少人想进去还进不去呢。”
　　“就是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瞧着那神色恨不得替孙叶答应了去。
　　“大嫂，你们还招人啊，我闺女今年刚好十八岁，身条那是没得挑的…”
　　“我闺女从小就爱唱歌跳舞，正适合文工团呢…”
　　“大嫂子，我闺女也好，你看了准喜欢…”
　　“大嫂子…”
　　瞬间，那位和孙叶搭话的婶子被人群淹没，人群数着自家闺女的优点，想让那位婶子开口让闺女进入文工团。
　　孙叶和马秋红悄悄离开吵闹的原始地，正好公交车也露了头，两人赶快上了车。
　　车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孙叶她们上车的位置还挺早，能找到位置坐，后来的没有座位只能站着。
　　车里开着车窗，可那刺鼻的气味还是源源不断的冲着孙叶袭来，孙叶拧紧眉头，深刻觉得坐车是人生的一大考验，考验她的忍耐力。
　　沙丁鱼罐头似的人群熙熙攘攘，车里谈话声嗡嗡嗡响个不停，孙叶也是大为感叹，就这环境，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高谈阔论，她是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呕出来，汽油味熏得很，要是不开窗，她怕熬不到故宫那一站就开吐了，这个行为太影响她的形象，是绝对绝对不能发生的。
　　孙叶偏头看向旁边坐着的马秋红，那眼睛就咕噜咕噜的到处看着，一点也不难受的模样。
　　孙叶心里不禁想到：难道本土人都习惯这种环境味道的？就她这个外来精灵不适应？
　　“叶子，今天人真多。”
　　孙叶什么话都不想说，只能点点头。
　　“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好看，好英俊啊。”马秋红伸出食指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站的一个大男孩。
　　难得听到这么犯花痴的话语，孙叶顺着方向望过去，确实人是长得一表人才的模样，不过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啊，就是一般般吧。
　　或许自己已经被养刁了审美，毕竟她遇到的人都是各种各样的帅。
　　不过，孙叶这些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面上还只是点点头。
　　“那眉毛好黑，那鼻梁真挺拔，穿衣打扮也好…好时髦，对，时髦！”
　　马秋红也不敢大声的讨论别人，只凑近孙叶悄悄说道：
　　“这人是个有钱人！”
　　孙叶瞟一眼马秋红，又看一眼那边随着公交车行驶不停东倒西歪的的男孩，不置予任何评价。
　　马秋红眼神清亮，并没有任何痴迷的成分，只是对于好看的人多看两眼罢了，孙叶也就不多说些什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不好看吗？”孙叶问道。
　　“啊？什么？”马秋红转头看向孙叶，似乎没有听懂孙叶说得话。
　　“我不好看吗？”孙叶又重复了一遍，好心情的问道。
　　马秋红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并且悄咪咪地说道：“叶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跟你说哦，你不知道开学那天咱们在宿舍遇到的时候，我看到你那叫一个呆住，还是我妈悄悄掐了我一把我才缓过神来的，你没发现我那会儿都不敢看你吗？”
　　孙叶确实没有发现，她以为马秋红就那个羞涩的性子。
　　“还有，我们俩个握手的时候，我还把手在衣角边上隐蔽的擦擦干净了，握手还是抖的，那天晚上的手我都没有碰过水。”
　　“当时我心里就想着，这么漂亮的人居然能天天看到，那我以后还能正常看别人吗？不会把别人给看丑了吧？”
　　马秋红继续说着，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孙叶勾起嘴角，真没有想到自个的舍友戏份那么多。
　　“对了，叶子，那个什么文工团你不考虑吗？那位阿姨可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你。”
　　“也是，毕竟叶子可是人群中最亮的崽，看不到你的人大概是眼瘸吧。”马秋红又开始了自己式的自言自语。
　　“不考虑，我们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念完书。”
　　“嗯嗯。”
　　马秋红还没发现她已经被孙叶给带偏了话头，已经不再絮絮叨叨那个大男孩怎么怎么好了。
　　公共场合，叫人听到了一个女孩子在讨论男孩子还是有些不好，那个年代还不怎么开放，多看几眼就有无数罪名按在你头上，这就是对于女孩子的苛刻。
　　一路歇歇停停，车上的人上上下下，等到了故宫的时候车里已经换了另一批人了。
　　孙叶她们跟着指示牌去买了票，孙叶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一股汹涌澎湃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
　　红墙黄琉璃瓦，孙叶踏进门内，一眼望着宽大的广场，汉白石铺就得地板，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白光。
　　在不远处还有五座拱桥，瞧着还是汉白玉做成的，孙叶伸手微微触摸着，光滑如玉，上面还刻着巧夺天工的图案，一刀一刻顺应纹理，精巧异常。
　　伸头往下一看，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蜿蜒而过，发出“哗哗”的流水声，怪不得从踏上桥面就有一股凉气。
　　山顶有花山脚香，桥底有水桥面凉，古人诚不欺我。
　　“叶子，真的好…好震撼。”半天，马秋红感叹似的说出这么一句。
　　到处金碧辉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色彩鲜明的建筑群。
　　“是啊。”
　　孙叶抖抖从售票处拿来的地形图，很规整、对称，以午门御花园为对称抽。
　　金碧辉煌，这四个字完完全全的体现了，孙叶望着眼前的宫殿，金黄色的琉璃瓦，红色的墙面，雕镂精巧的壁画石柱，无一不凝结着古人的心血智慧。
　　“原来皇帝住的地方是这样的啊，太…太奢侈了。”
　　孙叶点点头，确实奢侈，她在精灵森当大祭司还没有这么大的地盘呢，一个树屋就解决了居所问题。
　　还是人族会享受。
　　其中马秋红说得皇帝二字含糊不清，还是孙叶耳朵灵才听得到。
　　“走，咱们到里面瞧瞧去。”
　　故宫这会开放的宫殿并不怎么多，历史的惯性毁坏了许多具有特色的建筑，如今都还没有修补好，有的是具有特殊性不让游客去观览。
　　屋内也是大的离奇，据说是历代皇帝上朝的地方，孙叶一眼就看到那把用金子做成的龙椅。
　　端得是豪大气粗，孙叶如今也是明白金子的重要性，偏过头，对马秋红说道：
　　“你看那把龙椅，是黄金做的，也不怕被人给挖走。”
　　“应该没有人敢来挖吧？”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等到了绝路你看看会不会有人敢，我都有点心动呢。”孙叶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眼神里一点贪念也不曾有过，只是无聊贫贫嘴。
　　不过，孙叶却感觉到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却又很快退去。
　　孙叶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都是一些正常来游玩的游客，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陪着老人。
　　她说得话确实有那么大胆了一些，被别人听到给几个眼神也是常有的事，孙叶心里过过也就丢开了，不过说话倒是没有那么口无遮拦了的。
　　“咦，我印象中的孙叶看起来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应该视金钱如粪土，对这些宝石黄金嗤之以鼻。”
　　“………”
　　“我还是要吃饭的。”孙叶无奈的看向马秋红，说道：“你问问有谁有多余的钱，或者有谁不喜欢钱的，让他把钱给我，我双手欢天喜地地接过，有钱万事不愁，无钱路都走不了两步。”
　　“也对，谁会不爱钱呢。”
　　孙叶暗中搜寻着那几道目光来源，可却没了动静，要不是她真切实意的感受到了灼热，还真以为是幻觉呢。
　　看来故宫的安保问题确实很强，不用她瞎担心有人来挖金子了。
　　孙叶两人又开始走走看看，龙椅上是不可能去坐的，有一道警戒线围着，显示是不能过去的。
　　孙叶想象着皇帝坐在上面，下面站满群臣，恭恭敬敬的，当然也少不了那种大奸臣，精灵森还没有这么等级森严的制度，也不会有什么奸臣的事。
　　每个精灵恨不得自己的时间多一点去玩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有功夫玩这些阴谋阳谋，勾心斗角。
　　大祭司、精灵王这一类的身份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去做啊，劳心劳力，简直就是一份的烫手山芋。
　　孙叶想着情不自禁的笑笑，真的是两个世界的物种，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知到。
　　“叶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
　　“哦，好吧。”
　　这一趟故宫之行，留给孙叶映像最深得就是那把龙椅，其它的她就记得到处的红墙黄琉璃瓦，有的房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分毫不差些什么。
　　要说特色还是上朝的地方有特色，还有就是御花园，可现在那里还是绿油油的一片，花都还没有开，也没有书中所描述的那些奇珍异草，均是平常在园子里能看到的。
　　或许是有的吧，但那个时间点并不是现在，而是在遥远的过去。
　　“我记得近代史中还有一位皇帝的，他还活在人间的。”孙叶冷不丁的出声。
　　“啥，皇帝？应该没有了吧。”
　　两人已经回到了宿舍，每人接了一盆的热水来泡泡脚，解解乏。
　　“应该还有的，想想自己的家变成了一处景点，而自己还要买票才能进来，啧啧啧…”
　　孙叶说着摇摇头，其中的难过心酸不是三言两语能够道明的。
　　“嗯，对于末代皇帝是有些残忍，可是要是不推翻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认识了，说不定还在某些旮旯角窝着…”
　　“你说得也对，就是立场不同。”
　　孙叶是惯性思维，从上位者的角度去代入了，确实有点难受。
　　“新华国好，咱们有饭吃，有书念，不受苛捐杂税，这个活法好。”
　　孙叶赞同，她看过史书，以前的女子讲究无才便是德，要是她穿越的是那个时代，保准会按耐不住性子，惹出大祸来。
　　“今天也累得够呛，早点睡吧。”
　　“好！”
　　这个话题很危险，不适宜继续讨论了，这当口，让人发现她们在谈论皇帝，篱笆里转一圈算是轻的了。
　　孙叶躺床上，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今天的冲击有些大发了，光是那故宫就让她的一些认知有些错误。
　　她以为的人族是灰扑扑的，书上描述的是夸张手法，毕竟人族最会夸大其词，连孙妈孙老太都不能免俗。
　　没想到，它居然还是谦虚了，用语言来形容表达有些过分苍白脆弱了，不能写出它巍峨的十之二三。
　　这才仅仅是是建筑方面的超越，更别提那个升旗仪式了。
　　旗手扬起国旗的那一幕和着国歌一直盘旋脑海，挥之不去。
　　真的，精灵森要是有一点这份精神气，也不至于让她献祭了事。
　　巍巍大国，就该有如此风范和底蕴！
　　很快，马秋红的小呼噜声就响起，孙叶偏头看一眼，她羡慕这么好的睡眠质量，倒在床上不出三分钟就入眠，她怕是都不能像这样了。
　　脑子里东想西想的，天马行空般的走过，一只手指无意识地卷起一丝碎发，在手指节上头不停地缠啊缠。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完全没有了印像。
　　第二天，也是放假时光，孙叶和马秋红也不打算再去哪边游玩了，她们的家境并不富裕，支持不了游山玩水。
　　玩一天就足够了，囊中羞涩，以后还得靠自己吃喝呢。
　　两人约好一起去图书馆，这个天坐在窗户底下，安安静静地看书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既怡人又能增进学习知识，最重要的是免费的。
　　何乐而不为呢。
　　孙叶在重众多图书中抽取了几本当下最适合她的，到窗边坐下。
　　图书馆里的人还是挺多的，人人都渴望向上奋进的年代，哪有那么多的时光好消磨，孙叶她们玩了一天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了。
　　图书馆里静悄悄地，要讨论的问题也是压低了声线，争取不影响到别人。
　　书香味弥漫，这个氛围能让人很快沉浸在书本中，学习效率是杠杠的。
　　孙叶途中看一眼对面的马秋红，那奋笔疾书的模样叫人吃惊。
　　孙叶微微一笑，她喜欢这样的人，玩的时候尽情的玩，学习的时候全身心投入，有计划的完成任务。
　　放松放松眼球，待到差不多的时候又尽快投入书本中，一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一些觉得有用的东西。
　　图书馆里的书是不允许写写画画的，批注也不可以，尽可能的保持书本的崭新完整。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了山，图书馆内灯光替换了明媚的阳光，这一切对于孙叶来说都是无知无觉的，她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欸，同学，图书馆要关闭了，明天再来吧。”
　　管理员轻轻扣响孙叶面前的桌子，对于这种学习到闭馆的情况是见怪不怪了，要是那天没有人学习到这个时候那才叫奇怪。
　　“啊？哦，好好。”
　　孙叶和马秋红均是一愣，然后在管理员的眼神下手脚轻快的收拾着桌面，归还好书本。
　　“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记得咱们才吃了饭没一会会啊。”
　　“是有点快，你看外面天都黑了。”
　　两人见管理员又去催别人了，相互看一眼，整理好东西朝着宿舍走去。
　　夜里的风格外的凉爽，洗去一身的疲惫，孙叶学习的时候还不觉意，走出来被风一吹还有点松快，浑身都轻了不少。
　　“这风真好。”
　　“嗯，什么都是真好。”
　　“啊，嘿嘿，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来形容了。”
　　“朴实无华，很贴切。”孙叶说道。
　　孙叶抑制住想要伸懒腰的身体反应，晚上了校园里的人还是挺多的，更别说是放假期间。
　　“欸，叶子，你看前面那个婶子是不是昨天的那个…”
　　“哪个？”
　　“就是那边那个，走在学姐她们前头的那个。”
　　孙叶眯着眼瞅了好大一会，才看到马秋红所说得那位婶子，远远看着倒是挺像的。
　　“好像是的吧。”
　　“她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啊，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怎么可能，萍水相逢，哪能会追我到这边来呢，我又不是什么神仙人物。”
　　孙叶摇摇头，又说道：“可能是有事吧。”
　　“走吧。咱们回宿舍吧。”
　　“行吧。”
　　马秋红边走边回头去看那位阿姨，说道：“看样子文工团还挺厉害的，那么多的学姐都围着那位阿姨。”
　　“你就不后悔拒绝那根橄榄枝？”
　　“我不会后悔的。”
　　孙叶再一次强调，就算是后悔也是以后的事了，已经成为事实，再后悔也没有用。
　　再说，要是她真的应邀去了文工团，对得起这么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刘教授吗？
　　而且与她的咸鱼低调行为性格格格不入，进了文工团，被人用放大镜看着一举一动，想想就难受。
　　“好好好，叶子不后悔。”
　　“唉，你说，那位婶子咋没有看上我呢，我感觉我长得也不差啊，当然，比不了你。”
　　“怎么，你想去文工团？”
　　“那倒不是，说来不怕你笑话，我的钱票还剩下不多了，就想挣点外快什么的，我体格好，给文工团打打杂什么的，补贴补贴一点，也不用花得那么小心翼翼。”马秋红有些腼腆地说着，承认自己穷是挺难的，更何况说出口了。
　　“我倒是有一个挣外块的法子…”
　　“什么法子？要是你不愿意说我也是能理解的。”
　　“没什么不愿意说的，就是给报社投稿件啊。”孙叶没想着藏私，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学校里肯定不止她一人发现了。


第85章 回家
　　“给报社投稿？我能行吗？”马秋红指指自己, 语气里多少有些不自信，报纸上的文章她也是看到过的, 她怕是没有写得那么好。
　　“当然能行啊, 这有什么不行的。”孙叶很是肯定的说道。
　　“真的吗？”
　　“真的假的你试试就知道了嘛，不试试就急于否定自己，那肯定是不行的，再说, 你可是能考上水木大学的人啊, 比许多人都强了好吧, 对自己有信心点, 要相信自己, 你不相信自己难道还不能相信水木大学的选人本事！”
　　孙叶难得向一个人喂鸡汤，那喂起来效果是显著的。
　　“要是报社不录用那就是她们没有眼光，你, 马秋红，值得更好的。”
　　马秋红双手握拳, 嘴巴抿着，眼神坚定地望向前方，重重的点点头。
　　“谢谢你, 孙叶！”
　　“客气啥，我也没有做什么。”孙叶说的是实话, 就上下两半瓣嘴皮子碰碰的功夫, 挽救一颗迷茫的少女心，功德无量。
　　孙叶背着手，慢慢走在前头, 回过头见马秋红还在原地傻站着, 喊道：
　　“快走吧, 再晚点宿舍就熄灯了，咱们就要摸黑了。”
　　“啊，我来了。”马秋红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小跑着和孙叶一块走回宿舍。
　　等两人刚躺床上，那颗灯泡就按时熄灭，真的就差一点点，还是她们手脚够快才赶上。
　　“叶子，投稿？你说我应该写什么呢，投哪家报社呢，还有还有，人家真的会给我钱吗？”马秋红越想越觉得没有底，她感觉自己哪哪都不行，能考上水木大学是费了她一生的好运了，再多的她也就不奢望了。
　　“图书馆的台上有报纸，报纸上角落里有投稿要求的，你按照上面来就好了。”
　　“哦，对了，你千万不要为了投稿就荒置了学业，这是本末倒置的，要不得，有前车之鉴，注意点。”
　　孙叶想起自己刚投稿时的情态，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是她告诉马秋红挣外快的方法，有什么不妥的后遗症也得通知一声。
　　“太过于沉迷金钱是不好的。”
　　虽然金钱是泛着香味，引着人一步步地靠近迷失，是张着嘴露着獠牙的猛兽，只等你一步步走近，一口吞下，命都没有。
　　“我知道的，我就只要有一点点额外的收入就好，天天在学校里花着钱，想着爸妈一点一点的存起来，心里难安。”
　　“谁不是呢，我就是这样的。”
　　“我们家一共有四个娃娃，我是最大的那一个，爸妈比较宠我，让我念书，不像我的三妹，她上了三年级就不念了，其实我知道的，她嘴上说着是自己不想念了，心里还是想的…”
　　马秋红像是勾起了倾诉欲，一个人在哪里说着家里的兄弟姐妹，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性格，可四姐弟能完完整整地念完小学的只有她。
　　心里亏欠得慌，就想做些什么来弥补一下家里的窘况。
　　“谢谢你啊，孙叶，能一直听我们家里的破事。”
　　床铺那头马秋红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可孙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现，说道：
　　“我家有三个兄妹，我是最小的那一个，不过我有一个堂姐，她对我很好，拉着我疯拉着我跑，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跟她一起玩的。”
　　“我们一起念书，一起割猪草，一起去采野果，还一起在后山坡上大喊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我的大哥就是一个小老头，长兄如父他做得很好，我二哥就是个活宝，那儿有错处，找他准是没有错的。”
　　“小时候爸妈上工我就跟着妈，就在地头边上躺着，一个人玩耍，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堂姐一起玩的。”
　　“对了，我堂姐只比我大三天，她家又有一个小妹妹了，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再生一个，不过，我想着，等我暑假回去的时候堂姐的妈妈也就是我四婶也应该会有一个宝宝了…”
　　两个小姑娘就着夜色说着家里的趣事，不时的一两声清脆的笑声在宿舍里响起。
　　月亮依旧十年如一日的照耀的，万古不变，重复着每一日的升起落下，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它旁边的云朵，或多或少，或轻或薄。
　　散布在月亮星星周围，有时候还颇为顽皮地遮住月亮，一个不够，就多拉一些兄弟姐妹来凑。
　　有时候又离月亮远远的，一晚上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跑那边溜达玩耍去了。
　　整个就是一任性的孩童！
　　这个夜晚，她们交谈过后，似乎更亲密了，说话也不用小心翼翼的了。
　　假期第三天，孙叶和马秋红分开了，她得去看看她的宝贝新星树怎么样了，而马秋红则是要去图书馆收集报纸上的投稿报社。
　　至于为什么不是孙叶直接跟马秋红说呢。一是孙叶觉得没有必要，她告诉马秋红能投稿已经算是好的了，没必要办碎了揉杂了喂到马秋红嘴里。
　　只有自己亲自去找的，才更加珍惜，能随随便便就得到的虽然知道是贵重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不容察觉的轻视。
　　二是马秋红也不需要孙叶再过多的支招，适当的留白会有更好的作用，自己亲手一点一点收集来的，更有意义。
　　孙叶到研究院门口，给保卫科的人出示了证件，才得以进去，其实孙叶刷脸也行的，毕竟都这么熟了，每个星期都能见到。
　　研究所也放假了，只有一两个人会时不时地来看下，孙叶进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套上研究服，到门口的时候伸手碰碰那株绿油油的水葫芦，水葫芦叶片肥大，碧绿碧绿的，瞧着就心生欢喜。
　　“小家伙，睡觉了没？”
　　“没有哦，你一来我就醒了。”
　　“真的吗？”
　　“那可不，我答应过你的，只要有人来就看看是谁，不过这两天来的人就少了，还不是这个实验室里的人，是别的实验室的。”
　　“小葫芦可真厉害。”
　　“哪有～”
　　要是水葫芦能具象化，孙叶就能看到一个扎这冲天辫的小娃娃埋头羞涩的模样。
　　“哈哈哈，小葫芦不用再时时盯着了，你会很辛苦的。”
　　“我不辛苦的，每天就照照太阳，打打瞌睡。要是没有事做，那我就一事无成了。”
　　“一事无成不是这么用的。”孙叶扶额，植物就是这么小可爱，光理解字的表面意思，里面的含义半点不在乎。
　　“反正都差不多，都一个意思，你明白就好。”
　　孙叶苦笑不得，又和水葫芦打趣一番，挪挪它的位置，更好的照着太阳，四月天里的太阳不晒，多照照总归没有什么坏处。
　　外实验室没有什么好看的，孙叶直接快步略过，进入内实验室，她可不是花心的人，狠心拒绝其它植物的勾勾搭搭，直奔新星树所在地而去。
　　她惹不起新星树，那小家伙醋意大得很，要是被它发现她在外面撸了别的狗，能一天的在耳边叨叨叨个不停。
　　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着一句话，当然，也是一个察言观色的的小家伙，孙叶脸色有任何变化，就能立马判断出来。
　　撒娇卖泼样样拿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实验室里的人再是正经不过，天天板着个脸，认真严肃。
　　所以孙叶想着，应该是它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学会的，好好的一株单纯植物愣是学会了人类的欲言又止的戏精成份。
　　“小新星，想我了没？”
　　“哼，没想！”
　　“真的没有，那我走了哦。”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多天不来看人家，还不许人家生气了，你又要走？”
　　“小新星，你是男孩子，别人家人家的，你看看我的鸡皮疙瘩，全掉你叶子上了。”
　　孙叶故意撸起袖子，白如玉般光滑的肌肤露了出来，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鸡皮疙瘩。
　　“我就想这样说啊，难道你不觉得可爱吗？”
　　“可爱？可爱得过了头了，男子汉要威武，嗲声嗲气的，我消受不住。”
　　孙叶抱起花盆，她把新星树给移到外面晒晒太阳。
　　关于它的实验已经结束了，数据早已录入数据库，如果孙叶愿意的话，今天就能把这颗新星树给带回宿舍。
　　孙叶在其中也是出上了大力的人，后续结论成果还得等教授统计出来，这段时间实验室就不忙了。
　　孙叶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她继续留在实验室，相处得有些尴尬，除了教授之外，这个实验室的其他人挺不欢迎孙叶的。
　　以为是孙叶的出现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上升位置，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有教授在上头压着，不敢闹将出去。
　　可氛围是哪哪都别扭，孙叶待得不舒坦。
　　“走吧，咱们到外面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好哦！”新星树的欢呼声在脑海中想起，孙叶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她今天准备到湖边上的小亭子里去。
　　一路小径颇多，因为之前新星树来过一次是记得路怎么走的，孙叶这次倒也没有走远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小亭子边上。
　　挨着路口的小亭子已经有人在里面了，孙叶不喜欢跟人待在一块，特意挑了一个没有人的小亭子。
　　把新星树放在亭子外围，孙叶放眼望去，蓝天白云绿树，全部一清二楚的倒影在湖水里。
　　不时一阵微风略过，平静如镜子的湖面泛起一阵阵波澜，蓝天白云跟褶皱的丝绸面料一般荡漾开来。
　　青草的芳香被一阵阵风送来，孙叶撑着扶手，嘴巴自然上扬，她喜欢这幅大自然的画卷。
　　“叶子，你喜欢这里？”新星树问出了声。
　　“嗯，很喜欢。”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不过肯定的说，我喜欢有植物的地方。”
　　“那我也喜欢这里。”
　　孙叶低头看看精神抖立的新星树，端坐下来，打开书本，仔细阅读起来。
　　美人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孙叶并没有刻意的摆弄姿势，却也一笔一画皆可入景。
　　“同学，你好，我是美院的刘峰，不经你的同意擅自画了你的画像，非常抱歉。”
　　孙叶抬头，一个背着画板瞧着像是在采风的学生递给了他画的像。
　　说实话，孙叶挺生气别人不打一声招呼就画下了她，确实画得挺不错的，但孙叶还是说道：
　　“我不喜欢别人给我画画像。”
　　“真是对不起。”刘峰立马道歉，他以前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在美院也算是小有名头，别人都以能得到他的画为荣。
　　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买他的账的人，难免有些惊讶。
　　“这幅画我收着了。”
　　“还有我喜欢清静。”孙叶意有所指的看一眼因为刘峰的到来而处于人群聚焦点的小亭子。
　　“好的好的，打扰了。”刘峰连忙退出了亭子，到别处去画画了。
　　他是不敢再在孙叶面前画了，那眼神太有压力感了，比辅导员还恐怖。
　　孙叶展开这幅画，是铅笔画，比她的水墨画功夫好上不少，难怪受人追捧，不是她自傲，这幅画居然能画出她的几分神态，已然是了不得了。
　　蓝天白云湖水绿树，坐在亭子里的人披着太阳的金衣，闪闪发亮，手中随意的握着一本书，不远处有一盆栽，观察得很到位。
　　看起来这幅画仙气飘飘，很难得在人间瞧见的模样，孙叶扫过一眼，垂下眼帘，毫不怜惜地折吧折吧塞进口袋里。
　　“叶子，你不喜欢这幅画吗？”新星树小心翼翼地问出声，毕竟现在的孙叶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
　　“不喜欢，我不喜欢任何有关于我的画像。”孙叶回答道。
　　大祭司的画像不能轻易画的，要是流落在外的话，难免会被敌对势力寻个由头扮演，精灵森的小精灵都是一些天真的小家伙，对于狡猾可恶的家伙没有提防之心。
　　“哦。”
　　“怎么了？”孙叶听得出来新星树有些低落的样子，询问道。
　　“你不要生气，不喜欢这幅画就不要看它了。”新星树说道，那是它和叶子的第一幅画，仅有的一幅画。
　　孙叶见问不出来，放下书本，抬起新星树，耐心地说道：
　　“那你怎么也不高兴了，你说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有秘密的吗？”
　　对于植物，孙叶的耐心好得出奇，毕竟这么纯粹可爱的在人类世界可不多见了，只有那些不足三四岁的娃娃才有这么的纯真。
　　“好吧，我说了，我想要那幅画，那幅画上有叶子，有我。”新星树嗫嚅似的说着，声音低小，好像挺怕孙叶生气的。
　　“你想要的话我就给留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不是不喜欢这画吗，我不想你不高兴。”
　　“反正都是放着，也没什么关系的。”
　　“叶子，你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两脚兽！”
　　“嗯？”
　　“哦哦，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这就高兴了？”
　　“嘿嘿。”
　　晃晃悠悠又一天过去，孙叶把新星树带回了宿舍，这把新星树高兴坏了，能天天见到叶子，日日相伴在一起，气死那些妄图勾搭叶子的坏家伙。
　　又开始正常的上下课，研究所孙叶也如愿的调到了刘教授的麾下，在自己老师的手下做事是自在不少。
　　老师也没有那么多的学生，避免了不必要的争端。
　　“叶子，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
　　一晃眼暑假就到了，孙叶和马秋红早早收拾好行李，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孙叶拎着个蛇皮袋，里面装得是她的宝贝，是之前的两桶生命泉水。
　　现在总算有空给带回家去了，放在宿舍里有点不安全，老是担心被人给偷走，虽说也有可能是自己紧张过度。
　　至于新星树，她给放到了老师家里，请老师百忙之中偷空浇一下水，她大包小包的也不好带上一起。
　　新星树被她滴了一滴生命泉水，目前什么变化都还没有出现，问它呢只是知道一个劲的说好舒服，旁的一问三不知。
　　万幸，暑假火车并不挤，她也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直接买了卧铺。
　　艰难的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个时候能买卧铺的人家境都还算是可以的，并没有什么奇葩极品。
　　孙叶是在下铺，还好，还好，不是在最上铺，那一点点的空间睡着肯定难受。
　　并没有带什么自己的床单，孙叶放好包裹，就只脱了鞋和衣躺在床上，枕头还是用自己的衣服垫着的。
　　这条件将就将就了吧。
　　她暑假要回家的事并没有跟孙妈她们说，要是说了的话又得跑到省里来接她。
　　她不愿意孙妈她们那么劳累，干农活本身就够累的了，还拖着疲惫的身子跑到省城来，叫她于心难忍啊。
　　知道要差不多三天才能到达省城，孙叶特意带了一书包的书来打发时间，暑假也要认真地学习呢。
　　火车“哐当哐当哐当”地行驶着，在孙叶的印象里时间流逝得飞快，或许可以说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时间就跑得飞快，生怕你抓住它的尾巴。
　　可书看到后面只是眼睛过了一遍，心里压根就没有记住的，没法静心看下去，孙叶只得把书重新装进书包里，抱著书包发呆。
　　车厢里有点闷，孙叶走到过道上，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微微打开了一点窗户，腌了许久的人总算有那么一点点新鲜空气来散散味了。
　　七月份的天，那可真叫一个热，孙叶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还不是易出汗体质，如今在车厢里闷得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抬手撸一把刘海，让风尽情的吹散周身的热气，还她一片清凉。
　　“姑娘，你是从首都来的啊？”
　　“嗯。”
　　一位小媳妇的拉着两孩子坐到了孙叶的对面，两小孩子收拾得很干净，跟前进大队里的那些娃娃一点儿也不同。
　　养得白白净净的，乖乖的站在妈妈的身边，也不吵吵闹闹的，挺好。
　　好像也是从车厢里出来透透气，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的。
　　“姐姐，你能给我们讲讲首都是什么样子的吗？我和哥哥还没有去过首都呢。”
　　小孩子的童声稚嫩可爱，充满了浓浓的好奇，那双扑灵扑灵的大眼睛汪汪地看着孙叶。
　　这叫孙叶如何招架得住，只能降白旗缴械投降。
　　“当然可以啊。”
　　“首都可是很大很大的，有那么那么大。”孙叶伸展开双手，比划了一番。
　　“升国旗的时候人超级多，比咱们坐火车的人还要多呢，一眼望过去，全部都是人头。”
　　“哇！”
　　“那么多人啊。”
　　“广场上的柱子上还雕有龙呢，张牙舞爪的，就想是这样。”孙叶两手成爪，放在脸颊旁边，嘴巴张大。
　　活灵活现的再现了石雕当时的情景，就是物种有些不同，龙是威武霸气的，孙叶的则是可爱侧漏。
　　两个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乐，口水兜不住流了下来，那位阿姨熟练地掏出一块手巾，两个小嘴一抹，又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娃。
　　“也不知是不是要长牙了，老是流口水，擦了又流，流了又擦。”
　　“小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的。”
　　孙叶又陪着这母子三人又在外面待了半天，从这边能看到车厢的情况，孙叶才能这么悠哉悠哉地说笑玩闹。
　　小孩子觉多，没一会母子三人就回到另一节车厢里去了，这边上的桌子又只剩下了孙叶一个人。
　　孙叶继续望着窗外的景象，火车荒山野岭中穿行，一片片绿色焉头巴脑的植物一闪而过。
　　隔了几个省，建筑物都不尽相同，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更何况是相隔几千里远的x省呢。
　　“X省公同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列车员举着个大喇叭从头喊到尾，孙叶早就做好准备，越是离家越近，心里难免会越激动，根本就睡不着。
　　实在无事可做就去跟那母子三人说说话，逗逗小朋友。
　　孙叶了解到她们也是在这里下车的，这位阿姨是带着两个孩子来随军的。
　　军嫂是相当辛苦的，既要照顾老，又要照顾小，还把两个娃拾掇得整整齐齐的，孙叶深感佩服。
　　孙叶自己是还有点空手的，见她们大包小包的，就拉着两个孩子，好让军嫂阿姨拎着包。
　　好不容易挤下了车，孙叶是牢牢的拽紧两个小家伙的手，至于她的蛇皮袋，则吊在肩膀上。
　　这点力道她还是能接受的。
　　“真是太感谢你了叶子，要是没有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下得了这火车。”
　　“没什么的。”孙叶连忙摆摆手。
　　“阿姨，有人来接你们吗？你带着两个孩子……”
　　“有的有的，我找找看，我家那口子说了，看到绿皮的四个车轮，上前去问问。”
　　孙叶听了点点头，有人来接就好，要不然她还有点不放心呢。
　　四出张望着，人群涌动，一时还有些找不到那辆车。
　　孙叶看着到处都是大包小包背着行囊的人，匆匆忙忙的。
　　“在那里！”
　　孙叶个头比较高，垫起脚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所在地。
　　“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
　　军嫂阿姨满脸迷惘，她确实没有看到啊。
　　“阿姨，你跟着我走，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行行行。”
　　是一辆四座的汽车吧，孙叶并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车，有些不确定的想着。
　　整个火车站就只有这么一辆绿皮汽车，孙叶来到车屁股后面，越看眼前的人越觉得眼熟，就是这么一会会想不起是谁来着。
　　名字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孙叶纠结得眉头紧锁，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肩膀。
　　那位穿着军装的人转过身来，孙叶失声喊道：“郭大哥，怎么是你？？”
　　“叶子！！你放假回来了！！”
　　“你在这儿是…”
　　“我是来接人的。”
　　“不会是来接这位阿姨的吧？”
　　“她叫刘素娟，营长说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个就是了。”
　　“我是刘素娟。”后面的军嫂阿姨急急出声。
　　“这不是巧了吗？”
　　把人安顿好送上车，孙叶和郭建武叙了会儿话，两人就分开了。
　　郭建武说是要送孙叶去前进大队的，不过却被孙叶给拒绝了，看样子郭大哥是挺忙碌的，她就不好过多麻烦了。
　　听说军队里管得挺严的，送她一趟得费不少功夫，而且她的两大桶水也不好解释了。
　　送别了几人，孙叶手脚轻快地走向旁边的车站，省里的站台就是这里好，是挨着的，不用多费什么功夫再去找公交站。
　　时间刚好凑巧，还有十几分钟就发车了，孙叶悄悄咧嘴一笑，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不浪费一点时间，大巴就开向了县里。
　　大巴就是有点受罪了，路面不平整，司机开得跌跌撞撞的，快把孙叶的肺给抖了出来。
　　强忍着心头不停上涌的恶心感，开窗！必须开窗！
　　孙叶的整个头伸向了车外，这会儿也没什么交通安全的意识，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路摇摇晃晃，大半下午的时光总算是到县里了。
　　从县里到前进大队的这段路只能靠脚走了，孙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干瘪瘪的饼，一口一口的梗着脖子吃着。
　　至于水，是没有水的，水喝完了，这会儿也找不到什么水了。
　　又累又饿又渴！
　　就是孙叶现在的真实感受，眼神不自觉的瞄向蛇皮袋里的生命泉水，又猛地摇摇头。
　　金贵的东西可不能现在就喝了，就她这体质，喝了也是白瞎的。
　　并没有往前进大队去的牛车，孙叶无语望天，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一咬牙，走了。
　　那远去的背影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风卷起一抹尘土，洒在孙叶的脚背上，孙叶全然不顾了，这土泥地被晒得热辣滚烫的，全是粉末灰尘，脚一踏上去，那扑起的灰尘得有五六厘米高。
　　孙叶看一眼日头，估算着自己的脚程，到家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了，正好是吃饭的时候。
　　到了家水灵灵的大桃子，可口的饭菜，软绵的床铺，清凉的山泉水，全都在等着她啊。
　　靠着这个信念，孙叶鼓着劲，不带停歇的往大队一步一步走去。
　　在山丫处远远看着升起的炊烟，一时又有些大概是近乡情怯吧，踏起的脚始终迈不出去。
　　深深呼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每一口都是想念的味道。
　　挎挎肩膀上的包裹，继续往家走去，她不想再有多余的打招呼，她没有那个劲去打招呼了，特意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一路上如孙叶所愿，通畅的直达了家门口，院门是开着的，孙叶在院门一侧整理整理衣衫，又抖抖脚面上沾上的尘土。
　　弄好一切之后，孙叶左看看右看看，才提起脚边的蛇皮袋，一步一步地迈向家里。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手脚居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林子，快过来给我烧火，你又跑哪边野去了。”
　　是孙妈的声音，大概是在灶房里做饭，至于孙林，则在后院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来了！”
　　孙叶把蛇皮袋放在院子里，走进灶房，很是自然的烧起了火，孙妈也没有注意到烧火的是孙叶。
　　就跟往常一样的说着话：“林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妈好给你寻摸一个啊，你看看小文媳妇，人家才结婚多久啊，那肚子里头都揣着一个崽了。”
　　“你到是说一句话啊，每次问你你就不吭声，跟哑巴了似的。”
　　孙妈炒着菜，越说越气，铲得那个锅响得不行，孙叶觉得这锅的质量也是真的好，能经得住孙妈这么大的力道。
　　“碰”得一声放下锅铲，插着腰就要过来掐一把孙林的耳朵，说话当放屁一样。
　　“叶子？！”
　　孙妈不敢相信的眨眨眼，还用手揉揉眼，三步做两步到孙叶跟前，一把提起在小马扎上的孙叶。
　　孙叶只是咧出后牙槽，后面的板牙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轻声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哎哟，叶子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累不累啊，到外面去给妈看看。”
　　孙妈明显很是激动，说话口水四溅，抱着孙叶是不放手，刚出灶房门口，就大声喊道：
　　“学军！学军，你快来，咱们家叶子回来了。”
　　“什…什么，叶子回来了。”
　　“哪，在哪呢？”
　　孙爸的鞋子都没有穿好，还在脚边胡乱的提提踏踏。
　　“叶子！”
　　“爸。”
　　“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叶子！”
　　“大哥、二哥！”
　　一家人围着孙叶嘘寒问暖，孙叶指指喉咙，她确实够渴的了，说话声音有点哑了，吐字能明显感觉得到摩擦。
　　孙叶突出爱的包围圈，疾步朝水缸边上走去，一手捞起水瓢，直接往嘴巴里灌去。
　　干涸的沙漠下起了瓢泼大雨，孙叶喟叹一声，感觉舒服多了，活过来了。
　　“慢点喝慢点喝，小心呛着。”
　　孙妈话音刚落，孙叶那头咳嗽声就立马响起，无奈看一眼毒奶功力加强的孙妈。
　　孙妈就不说啥了，给孙叶顺顺背，拍拍。
　　“林子，你去，不，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陪着叶子说会儿话，一路坐车也是累的，妈去给你做好吃的。”
　　“妈，我不用陪的，咱家桃树结的果还有吗？”
　　孙叶抬头望向桃树上那稀稀拉拉的果子，她还是回来晚了吗？
　　“有，怎么会没有，我都给你存着呢，林子，你先去树上摘一个下来给叶子尝尝。”
　　“好的，知道了。”
　　孙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这几个月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事叫林子准是没有错的。
　　“有点精神气好不好，大小伙子拖声拖气地，让人听见以为有什么毛病。”
　　“是，知道了！”
　　孙妈瞪一眼孙林，走朝孙叶笑笑，马不停蹄的走到房间内拿出仅剩的一块肉，还全都是瘦的。
　　孙妈知道叶子爱吃肉，还特别是瘦肉，嫌肥肉太腻得慌。
　　孙林又去后院拿了一根杆子，几下就打了一个桃下来，递给孙叶，还说道：
　　“妈说这一树的桃子都是给你留的，我和大哥一个也不能吃。”
　　孙叶听了一愣，看向大哥，寻求二哥说话的真假，不是她不相信二哥，实在是二哥这个人吧，说话喜欢夸大事实，也会歪曲事实，只说对于自己有利的话。
　　“别听你二哥胡咧咧，他犯了错，今年一个桃也吃不着，至于我，就是平常的时候摘几个吃吃，你是知道的，我并不重这些口腹之欲。”
　　“叶子，你这带的什么，这么沉？”
　　孙爸见院子里有一个蛇皮袋，一拎一个踉跄，挺沉手的。
　　他一个大男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给拎得起来，。
　　“哦，这个啊，是宝贝。”
　　“爸，我来！”
　　孙爸就眼睁睁地看着孙叶轻飘飘的就拎起了沉甸甸的袋子，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手臂。
　　“爸，你得服老了。”孙林又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孙爸直接给了孙林一个脑瓜崩，嘴里嘟哝着：“臭小子，欠打！”
　　孙叶把袋子放石桌上，一样一样的往外掏。
　　先拿出来的就是那两桶水，水被孙叶给密封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有漏。
　　还带了许多首都特有的东西，全家人都有，就连孙老太她们也准备了。
　　“孙林，你给我进来烧火！”
　　“怎么又是我。”孙林哀嚎一声，转身离开石桌，一步一回头地看向蛇皮袋，他还不知道小妹给他带了什么礼物呢。
　　“快点，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
　　“来了来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孙叶听着这些话语，心里很是满足，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听到孙妈的叫喊了。


第86章 心安
　　孙森看着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两个木桶, 有些傻眼，扭头看向孙爸, 眼神里满是好奇疑惑, 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小妹这么大老远不辞辛劳的带回来。
　　“小妹，你带两个桶回来干啥，家里又不是没有桶。”
　　“大哥，这不是桶, 咱不能光看表面, 还得看里子。”孙叶拍拍桶壁, 露出满意地笑容。
　　老师给的胶还真的是好使, 这一路颠簸居然都没有一滴洒出来, 瞧着桶身是干燥的，并没有那种湿漉漉的潮湿感。
　　真是不错！
　　“嗯，我就想问里面是什么”。孙森指指桶盖下方, 这玩意一眼就能看出来最主要的东西是桶内的东西。
　　“啊，这个啊, 是学校里的湖水。”孙叶坏心眼的想逗逗大哥，歪头异常认真地说道。
　　“什么？水？”
　　孙森上前两步，抱起一只桶, 轻微晃动一下，里面果然传出了水的声响。
　　“叶子, 这…这些水不会是跟上次你让建武带回来的是一样的？”孙爸试探性地问道。
　　“恭喜老爸, 你答对了！”孙叶打了一个响指，满脸骄傲地望向孙爸，果然, 还是老爸脑子转得厉害, 这么快就知道了。
　　“这么多？”孙爸是知道那些水的妙用, 看自家老娘子就晓得了，不过是媳妇时不时的给在水壶里加上一点点，那那满头的白发现在生出来的居然是黑色的。
　　孙老太的身体一直都挺硬朗的，他们也瞧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变化。
　　如今，队上的老太太就爱跟孙老太打听是吃了什么好东西，跟风一样的吃什么，孙老太俨然成了前进大队最靓的老太太，走路带风，傲首挺胸是最基础的操作。
　　至于孙老头，孙爸粗手粗脚地，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只能偶尔背着的时候掺进去那么一点点，绝大多数呢，因为手晃荡的原因，洒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孙爸的错觉，他有时候发现有他洒落水的地方的草长得比较粗壮茂盛，一看就是变异种。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记错地点了，每天都是上工，记错了地方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绝对不承认那些草是他手不稳造成的，要是被孙妈给知道了，他的耳朵怕是得揪下来一成皮。
　　“也不多，才两桶而已。”
　　“两桶而已？叶子，你是不知道这水的好处？能有一瓶那都是传家的宝贝…”
　　眼瞧着孙爸有要给孙叶阐述生命泉水的用处的势头，孙叶忙抬手打断，说道：“爸，我知道的，这些都是给你们的，特别是我二哥，整天不是这伤着了就是那破皮的，用这个效果好。”
　　孙爸听了连连摆手，摇头说道：“林子年轻，破块皮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养养就好，哪能浪费这么好的东西，就该让那些伤口时时提醒着他不要任性妄为。”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孙叶相信，要是二哥真受了什么伤，爸妈会给二哥的。
　　“爸，你又在跟小妹诋毁我。”孙林烧好了火，正巧出灶房，就听到了孙爸的话，立马不服气地叫嚷起来。
　　“我还需要诋毁你？”孙爸反问道。
　　“行了行了，都快吃饭吧，叶子坐了那么久的火车，又走了那么远的路，让叶子吃了好好歇歇，明天有精神头了再好好说。”孙妈手上抬着一盘腊肉，那香味溢散在院子里。
　　孙叶立马直勾勾地望着孙妈手中的肉，忍不住的吸吸鼻子，是家里特有的味道，一股子家的味道。
　　她本来就又累又饿的，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吃了一个又干又涩的饼子裹裹腹，刚刚灌了几瓢水，勉强混个肚饱，骗骗肚子，不至于一个劲的叫唤。
　　“好好好，叶子走。”孙爸也是恍然大悟般拍拍头。
　　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孙叶看着跟过年的饭菜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然妈给去镇上买点东西，哪能像现在一样，寡淡得很。”孙妈解下围裙，随手就挂在了门后面。
　　“妈，这就很丰盛了，再说，要是我告诉你们了，不还是耽误你们功夫嘛。”孙叶上前挽住孙妈的手腕，语气亲昵的朝孙妈撒娇道。
　　“就你小嘴会说，能耽误什么功夫。”孙妈伸手刮刮孙叶的鼻头，拉着孙叶坐下吃饭。
　　“啧啧啧，妈，你眼里还看得到我们哥俩个吗？以前我和大哥去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嗯…这么殷勤。”孙林故意夸张地大声说道，吊二郎当地用手搭在孙森肩头。
　　“大哥，我们该不会是捡来的吧。”语气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
　　孙森懒得搭理这个人来疯，肩头一矮，快速走到位置上坐下吃饭，至于孙林说得话，相信孙妈会收拾他的。
　　“你能和叶子比吗？一天天的不着调，只要你给我讨个媳妇回来，我保证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你就说你能吗？”孙妈横一眼因为孙森躲开而一个踉跄的孙林，真的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专会气人，正事不干，偏会这些莫名其妙的说词，恨不得抄根棍子捶一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别吃了，免得名不符实，对不对？”
　　“妈妈妈，世上最好的妈妈，你别听我瞎说，人是铁饭是钢，哪能不吃饭呢。”孙林立马嬉皮笑脸地朝孙妈拱手认错，见孙妈嘴角有了笑容，就不再耍贫嘴，也加入吃饭大军。
　　“要是能给我讨个媳妇来就好了…”
　　“吃饭吃饭，再不吃就凉了。”孙爸敲敲桌子，打断了孙妈的碎碎念。
　　孙叶捧着个碗，偷偷朝孙林露出一个得瑟地眼神，那小模样叫人看了爱得不行，至少孙林是摇头失笑一声，又惹得孙妈瞪一眼。
　　“来，叶子，多吃了肉，是你喜欢的瘦肉。”孙妈说着拣了一坨瘦肉放到孙叶的碗里。
　　“谢谢妈。”孙叶抿嘴一笑，开心地说道。
　　“谢什么谢，你看看你，肯定在学校里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有一种瘦是妈妈觉得你瘦了！
　　“吃鸡蛋，咱家自己的鸡下的蛋，你都几个月没有吃到了，多吃一点。”
　　孙妈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往孙叶的碗里面夹，不一会儿，孙叶的碗就冒尖了。
　　“妈，我自己来，又不是什么客人，我快吃不下了。”孙叶握住筷子的手有些手足无措，那一碗的饭菜简直是无从下口啊。
　　“那好，要快点吃啊，锅里还有呢。”
　　“嗯嗯，我知道的。”孙叶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就怕慢了一步孙妈又开始了她的夹菜大业。
　　“爸，你们也快吃啊，吃肉啊。”孙叶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孙爸他们碗里就只有白菜，就算伸筷子也是朝白菜去的，蛋和肉半点也没有碰。
　　孙叶鼻尖略微有些酸，也不等孙爸他们的回答了，伸手给全家人一人夹了一筷子的肉蛋。
　　好东西就是要大家伙一起吃才美味的嘛，一个人吃着就寂寞不咋样了。
　　让大家看着自己吃肉，她还没有那么的没心没肺。
　　“好了好了，再夹就没有了，我们在家时常都吃得到的，哪像你都没有好好吃过。”
　　孙爸见孙叶还要继续分了盘子里的肉，就连忙阻止道。
　　“就是啊，小妹，我们在家里吃的可多了。”孙森也紧跟着附和。
　　孙叶见此才作罢，至于孙爸说的时常吃得到的鬼话孙叶是半点不信的，家里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了解，不过既然是孙爸的一片好意，就心领了。
　　一顿饭吃得孙叶的肚子圆溜起来，下桌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是扶着肚子的。
　　“哈哈哈，哥，你快看小妹那个样子。”
　　孙林在一旁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还学着孙叶的动作夸张地走了几步，崩不住又笑起来。
　　“小妹，你知道吗，你走路就像那些小鸭子一样，一摆一摆的，别提多好看啦。”
　　“二哥！！”孙叶收腹是收不的，只能佯装生气的模样，嘴巴撅起，都能挂一个小油壶了。
　　“二哥，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礼物了？”无奈，孙叶只能使出绝招，声音阴阴测测的，暗含浓浓的威胁之感。
　　“谁，刚刚是谁在嘲笑我们美丽可爱的小妹，等二哥知道了以后看我不把他给捶一顿，给聪明伶俐的小妹出气。”孙林立马闭拢咧开的嘴唇，义正言辞地说着，说完还重重地点一个头表示很严肃。
　　孙森看了直接上手揉一把头发，对于孙林的作怪样决定给予一定的“奖励”。
　　“男人的头可断血可流，可发型不能乱。”孙林拍掉孙森的大手，理理顺被揉乱的头发，嘴里不停地嘟哝着。
　　“就你还男人，男孩子的话不能再多了。”
　　孙叶是想笑又不敢笑，脸都给憋红了，怕一笑就兜不住，肚子实在是太撑了。
　　慢慢挪步到院子里吹吹风，桃树叶打着旋的从空中飞舞下来，晃晃悠悠的落到孙叶的头顶，稳稳当当地停在发丝之间。
　　“妈，这两桶水就交给你了。”孙叶踢踢地上放着的生命泉水，现在她还用不到这玩意，得等到她毕业了。
　　这段时间呢孙妈就是最好的保存人。
　　“叶子，这还是跟那两瓶一样的？”孙妈颤抖着嗓音说道，乖乖，她以为有那几瓶神药已经很是逆天了，谁知道叶子又搞了这么多出来。
　　说真的，家里有这么好的东西，她怕是干活都干不利索了。


第87章 好东西
　　孙叶听了, 立马朝孙妈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妈厉害, 你猜就中！”
　　孙妈心头的巨石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手轻轻抚摸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昂起头左右四处看看，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才压低声音说道：
　　“小声些，被人听到不好。”
　　孙叶点点头, 看孙妈那幅小心翼翼地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孙妈跳脚, 用手指亲昵地拐一下孙叶的额头, 嘴巴里的牙齿紧紧咬着, 真切演示了什么叫做咬牙切齿。
　　孙叶用手在嘴边划拉一下, 笑容一秒收好，瞪鼓了眼神，嘴巴虽然不笑了, 眼里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看得出来，归家后的孙叶很是快活, 干什么都很乐意高兴。
　　“你啊你。”孙妈无奈连连叹声，撸一把孙叶的麻花辫子，指指地上的两个水桶, 说：
　　“这个两个我拿到房间去了，放你房间有人进进出出, 不适合。”
　　“好的, 都听妈的。”孙叶对于放在那里是完全没有意见的，都是自己家，放心得很。
　　“这个是爸的的确良衬衫, 爸, 你快看看合不合适。”孙叶继续往下找东西, 孙爸长得并不差，越老越有魅力，穿上衬衫，想必会帅上一头。
　　“买这个来干什么，尽花冤枉钱，你自己买点吃吃多好，我一天下地的人穿这个不是白瞎吗？”孙爸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接手衬衫的手是迅速的，脸上的笑容快绽出花来了。
　　孙爸在身上比划一下，朝着正出房门的孙妈粲然一笑，立马去打了一盆水到后院去，冲个澡才好穿上新衣服，不然心里不自在。
　　孙叶看着得意忘形的孙爸，心下好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朝孙妈努努嘴说道：“妈，快来，这条布拉吉我可是挑了很久才挑好的，这颜色称肤色白。”
　　一条格子布拉吉，颜色很好看，主体是姜黄色的，夹杂着黑色的星星状图案，腰部设计得很好，可以想象孙妈穿起来准是十里八村最美的人。
　　“花了很多钱吧，你这孩子。”孙妈翻来覆去地摸着料子，嘴里的话跟孙爸差不多。
　　孙叶也是笑笑没有搭话，看见爸妈高兴地样子花这点钱怎么了，她高兴，万事抵不过她高兴。
　　旁边的孙林眼巴巴地望着袋子里的东西，孙爸孙妈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该他的吧，至于小妹说没有他的东西，他可是完全不信的。
　　孙叶余光看瞟了一眼已经急不可耐的孙林，故意放慢了动作，背包里拿出厚厚地一摞书，往孙森递过去，并说：
　　“大哥，我知道你参加了高考，这些书是我在首都搜罗来的，应该对于你的大学会有用的。”
　　孙叶说得还有些谦虚了，她为了这些书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每一本都是自己再三比对，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
　　孙森一一抚摸着，他知道现如今书本是最难寻摸的，小妹一下子就给他带来了这么多抢手货，心里的激动无法掩饰。
　　“小妹，大哥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你不知道…”激动地语无伦次，或许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这其中满满的心意。
　　一书难求，更何况是好书。
　　“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己人，谢来谢去的用不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兄妹相视一笑。
　　“小妹，我的呢，我的呢。”孙林总算按耐不住，家里人个个都有了，就剩下他了。
　　孙叶眼皮子轻轻往下一遮，在袋子里划拉几下，并没有拿出任何东西，故作为难地说道：“二哥，你的我忘了带了，我明明记得装口袋里了的，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小妹，怎么会？！”孙林不可置信，探着脑袋一个劲地往口袋里看去，只差拿过口袋自己上手翻个底朝天。
　　“没有就没有吧，下次记得带回来。”孙林垂头，用手摸摸短发，还有些刺刺的感觉。
　　旁边看着的孙森差点笑出声来。
　　“当当当，二哥，你看，这是什么！”孙叶见逗过了，连忙弯腰从最底部掏出一个包装新奇的物品，瞧着体积还挺大的，拉过孙林的手，重重地放了上去。
　　“小妹，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不兴再这样捉弄了。”孙林摸摸还看不着是什么东西的礼物，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已经十八岁了嘛，是不是。”孙叶无可奈何的说着，剩下的就是爷奶的衣服了，明天再过去给他们。
　　现在天色已经挺晚的了，最重要的是她快撑不住了，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垂，就快合拢到了一块。
　　“妈，灶房还有热水吗？”
　　虽然天是热嗖嗖的，但是要让孙叶洗凉水澡她是不干的，这几天在车厢里都快被汗渍给腌入味了，就想马上松快松快，洗个热水澡，解解一路舟车劳顿的乏气。
　　“有呢，我做饭的时候就烧好了，随时都可以去洗。”孙妈朗声回答。
　　“那我去洗个澡。”
　　孙爸这会儿已经从后院回到了房间，急忙换上了自己的新衣服，这会儿正好穿出去跟别的大老爷们吹吹牛。
　　“妈，那袋子里剩下的是爷爷奶奶的，你收好了。”孙叶搬着一壶水就往后院走去。
　　前院的孙林还在拆包装，心里想着，大家的礼物都送到心坎里去了，想必自己的也差不到哪里去。
　　孙叶也不管了，洗好了澡，径直往自己房间里去。
　　随便打量一眼，感觉跟她好像一直呆在家里一样，从来没有离开过。
　　屋子里满满的阳光味道，连被子都是阳光的味道，孙妈用心了。
　　孙叶一个仰面重重倒在床上，脚抖动，踩着的鞋子一只接一只掉落在床下，扯过一侧的被角，勉强盖上肚皮，眼睛有自己意识似的陷入黑暗，不愿继续工作。
　　等孙妈进来看的时候，孙叶已经呼吸平稳，进入睡梦中。
　　孙妈摇头笑笑，在孙叶房间四周点上一株艾草，夏天蚊虫多，点上熏一熏会好上许多，稍微开了一点儿窗户，透透气，别闷着。
　　坐到孙叶床边上，伸手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一给归顺别好，又给孙叶把被子给盖好，虽然是夏天了，但是昼夜温差大，夜里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盖上要好些。
　　做好了这些，孙妈就定定地看着沉睡中的孙叶，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叶子是有些变化了，更加懂事成熟了，也有人情味儿了。
　　看了好一会儿孙叶的睡颜，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
　　孙林还在捣鼓那个大机械，孙妈凑过去，也是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摸着还硬邦邦的。
　　“林子，这是什么啊，这个大个。”
　　孙林完全陷入狂喜之中，拿着那个使用说明露出痴痴地笑容。
　　孙妈问了半天还没有听到孙林的回答，横一眼孙林，猛地一拍魂不知道乐到哪边山去的孙林。
　　“什么，什么，妈，你打我干什么。”孙林摸摸有些痛的脑壳，深刻觉得他就是这么被孙妈给打傻的。
　　孙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些什么，院门口就传来孙老太的喊声：
　　“老三媳妇，老三媳妇，叶子回来了，在哪呢。”那个声音很是清亮。
　　“妈，你来了，叶子已经睡下了，坐了几天车，累着了。”孙妈赶忙迎了上去，就要搀扶着孙老太。
　　孙老太打掉孙妈伸过来的手，佯装生气地说着：“我还用不着你扶，又不是走不动道了。”
　　“我去看看叶子。”
　　孙妈欲言又止，从本心来讲她不想孙老太去吵叶子了，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能跟在身后一起前往孙叶的房间。
　　没一会儿，孙老太就出来了，看过孙女后的孙老太心满意足，听到风声的叔伯婶娘们也一起到了孙家。
　　只是主角却还在呼呼大睡。
　　对于怎么透露风声的，大家伙都说是孙爸说的，孙妈一听，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就孙爸哪个自恋的德行，不得把那件衣服给夸到天上去，夸衣服呢，人家总得问衣服是哪里来的吧，这个镇上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料子。
　　孙妈见缩在后头的那个人影，暗中给了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孙爸是看得一畏缩，然后又假装没有看到的跟一旁的四叔说大话，继续炫耀他身上的衣服。
　　“林子，你在捣鼓什么呢？”
　　孙老太伸手摸摸机器的表面，光滑得很啊。
　　“奶，这个是计算器。”
　　“计算器？是个什么东西啊，干什么用的啊？”
　　孙老太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玩意，顿时缩回了手，听这名字就金贵的很，别给摸坏了。
　　“这个，怎么说呢，”孙林挠挠头，灵光一闪，说道：“就是跟大队里计算工分的差不多，它能帮你算出你有多少工分，也能算出有多少钱，而且，这个是机器，不会有错的。”
　　“这么厉害？”
　　一堆的人围着那台桌上的计算器啧啧称奇。
　　“那不是就用不到计分员了吗？”
　　“怎么会呢，那些数字还是要记得，它能帮你全部加起来，不会算错一点。”
　　孙林解释道，其实他也没有搞明白这个机器是怎么用的，还两眼一抹黑，不过，说大话嘛，谁还不会那么两句的。


第88章 愿望
　　“老三媳妇, 还不快给收好，这么难得的东西哪能给小子们瞎捣鼓, 捣鼓坏了, 那不得心疼死啊。”
　　孙老太听到这玩意这么好用，连忙打掉将要伸向计算器的爪子，那爪子的主人悄悄趁孙老太不注意朝孙林使眼色。
　　“奶，这妈可不能收了, 是小妹给我的。”孙林立马环臂抱住计算器, 说什么也不给。
　　“要不, 妈, 你看, 不收了吧，林子都这么大了，也该有件像样的东西, 将来说媳妇也好增加一些女方家庭的好感。”孙妈硬着头皮扯了一大推，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孙林听了也连连点头, 只要能保住计算器，说啥他都没意见。
　　“也是，林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孙老太这才作罢。
　　“不过, 林子你可不许把它给弄坏啊，弄坏了仔细你的皮。”孙妈也说出最后一句告诫之言, 作为最后归属孙林的悬在头上的刀子。
　　免得不当事的胡搞瞎搞。
　　“好嘞, 我不会弄坏的。”孙林一口答应下来。
　　抱起计算器就往自己房间走去，他一走，几个半大小子也跟着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小心着点。”
　　“知道了。”
　　回答的忒没有诚意, 惹得孙妈恨恨地呸了一声。
　　“叶子呢, 这么半天怎么没有看到她？”说话的是孙苗, 她听到叶子从首都回来了，饭都没有吃完就跑过来了，没想到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
　　“叶子啊，她吃完饭就去睡觉了，你是没有看见她那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跟灶上那锅底灰也没什么两样了。”孙妈无奈摊手说道。
　　“苗苗，要不你去她屋里看看？”
　　“不了，叶子已经睡觉了，那就不要去吵她，她肯定很累。”孙苗连连摆手，拒绝了孙妈的提议。
　　既然孙苗已经这么说了，其他长辈就没有那么没有眼力见的再提出去看叶子，一个小辈都这样做了，他们做长辈的再强硬的拉叶子起来说话也是有点不太好。
　　再说，也不是今天看不到就代表以后都看不到了。
　　“三嫂，三哥都有一件衣服，那你呢，也给我们这些人涨涨眼啊。”孙四婶拐一下孙妈的胳膊肘，语气颇为打趣羡慕。
　　人家的姑娘已经会给家里带礼物、带东西了，自家的还一脸天真的朝自己要礼物，这其中的差距，想让人不羡慕都不行。
　　“哎哟，叶子是给我带了一件衣服，我觉着我穿着有些作怪，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打扮成那样…”
　　几个妯娌加孙老太一蜂窝朝孙妈她们的房间涌去，说说笑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院子里只剩几个大老爷们，就看着跟公孔雀一样转来转去的孙爸，有些无力地相互看看，找个地仔细看老三怎么秀。
　　直到深夜人才渐渐散去，孙爸孙妈并排躺在床上，心里说不出的甜。
　　第二天清晨。
　　久违熟悉的大公鸡打鸣声一阵阵响起，孙叶先是皱皱眉，接着又舒展开来，狭长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抖，跟要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唯美，一束阳光打在孙叶乌黑的长发上，反着刺目的光芒。
　　睁开眼的瞬间，孙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碧绿的光芒，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黑色，里面盛满迷茫之色，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孙叶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家了，在她睡了好久的床上，偏头闭眼，脸颊轻轻蹭蹭枕头。
　　享受难得的悠闲温馨。
　　伸个懒腰，起床，枕头上的发丝根根从枕头上飘离，又一根根服帖的垂于孙叶的背后。
　　打开房门，院子里的桃树长得郁郁葱葱，枝干瞧着是比之前她离开那会大了不少，石桌还是原来的模样。
　　种在篱笆边上的牵牛花也已经爬满了篱笆，一朵朵紫色的小花朵正迎着太阳的朝辉肆意开放，展现她们的美丽。
　　家里静悄悄地，孙叶看一眼天色，大概已经是八点钟的样子了，想必这会孙妈她们已经在地里忙活了。
　　家里的大公鸡还挺有灵性的，它似乎知道人已经全部起来了，就不再“喔喔喔”地叫唤，转而巡视自己的地盘。
　　孙叶舒一口气，走出房间，先是打水洗了脸，又前往灶房里去，睡了这么久，昨晚吃得饱饱的肚子已经消化得一干二净，还甚至有一丢丢的饿。
　　对于自己的大胃孙叶也是颇感无奈，好像好吃的人天生得配一个大胃，才能装得下那么多美食佳肴。
　　孙叶吃得多，却也不长胖，身姿纤细，一举一动摇曳生姿，走路有一股说不出味道，反正就是好看就对了。
　　灶房孙妈给留了两个鸡蛋，算是挺好的了，家里的鸡下的蛋很香，孙叶剥壳，鸡蛋壳在一双巧手的运作下，一点点的露出白白嫩嫩的蛋白。
　　入口很香，比在食堂里的还要好吃上三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自家的东西就要比旁人好上不少。
　　两个鸡蛋下肚，再喝一点水，去自留地里摘上两个黄瓜洗洗啃啃，那空落落的肚子就填饱了。
　　黄瓜清脆爽口，孙叶其实还想再吃那么一个的，可再一想自己就这么一会会就吃了不少东西，才堪堪打住这个念头。
　　吃饱喝足，孙叶老神在在地坐在桃树底下，眼神不住的打量树上的果实，那绿叶中粉嫩的颜色，那诱人的香味，无一不在刺激着孙叶视觉味蕾。
　　她昨晚才吃了一个，汁液甘甜，想想就口舌生津，咽下一包口水，摇摇头，不能再这么回味下去，起身，前往院子后头的小山坡。
　　小山坡上的花又开一季，孙叶也不知道如今的花是之前的第几代孙子了。
　　穿梭在花丛中，许多花蝴蝶被惊得飞地远远的，见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又贪念地飞回来停留在花朵上。
　　孙叶看了不由得一笑，真好，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她熟悉的样子。
　　一个人停在小山坡上好久好久，坐在石头上呆呆地看着蝴蝶蜜蜂飞舞，从这朵到那朵。
　　就这样看着也挺有意思的，不经意间时间飞快流逝，孙妈她们已经下工回来吃饭了。
　　孙叶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蝴蝶蜜蜂那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想在哪里就在那里，想飞往哪里就飞往哪里牢牢地吸引住了吧。
　　她就想停在这方天地，前进大队这片土地上，水木大学则是她采蜜的地方，总归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
　　她有预感。
　　等孙叶回到家里的时候，灶房已经冒起了烟火，孙叶不由的摸摸头，也跟着钻进灶房。
　　不是她不提前做饭等孙妈她们回来的，实在是她的手艺确实太感人了，让她做菜就是在浪费食材。
　　想必她不做比做要让大家高兴得多。
　　“二哥，我来烧火吧。”
　　“叶子，就让你二哥烧，你才回来，那里用得着这么快烧火啊。”
　　孙林的屁股才将将离开小板凳，听了孙妈的话，又稳稳地落了下去。
　　“小妹，你去外面待着吧，这有我呢。”孙林挥挥手，看在计算器的面子上，让叶子出去。
　　孙叶见二哥是真情实意的，也不再推辞，说真的，她已经不烧火快半年了，一时还找不着手感，昨天回来烧得那几下子，可把她熏得够呛。
　　手生了。
　　“大哥。”
　　“嗯？”
　　“你这回觉得考的怎么样？”
　　“比上次要好很多，上面的题目我会的有很多，还得谢谢小妹淘来的那些书呢。”孙森正在洗手，对于这次的高考，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不会再有什么后悔的了。
　　“不用谢的，那就是考得好咯。”
　　“可不能这么说，分数没出来之前，什么都是虚的。”孙森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这把稳了。
　　这回高考，家里人都不敢问他的成绩，一句话都没有说，要不是他六月份真切地到考场里答了题，怕不是都给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大哥肯定能行的。”孙叶相当有信心。
　　两人又话几句，就开始吃饭，饭菜是孙家常见的那几样，菜地里有什么能吃的，桌上就有什么。
　　以前吃习惯了还不觉得，孙叶现在吃着感觉比食堂的要美味的多，一样的菜一样的做法。
　　脑子里过过，很快想到了原因，低头失笑，又继续大块的夹着吃。
　　午后，孙妈她们是要休息一会儿的，这大太阳的也不能去地里晒，晒伤了人那可得不偿失。
　　孙叶待了一上午，心已经蠢蠢欲动地想往外面溜了。
　　“爸，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湖吗？”
　　“什么湖？”孙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脸的迷茫。
　　“就是那个有传奇色彩的湖啊，你在水木大学的时候说的，还说什么…”
　　“啊啊，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孙爸连忙打断孙叶后头的话，开玩笑，那会跟叶子说的不过是即兴发挥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要是让叶子说开了，孙妈不得念叨他，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哪能露馅呢，当面揭穿很丢脸耶。
　　“你问这个是怎么了？”
　　“我想去那个湖看看。”
　　孙叶有自己的想法，她以后会回来前进大队，先去考察考察一下自己以后的工作地点，也不为过吧。
　　虽然只是自己的想法，只是一个雏形，但不妨碍现在去看看啊。
　　“这个天，太阳大，林子里闷热得很啊。”
　　“没事的，爸，你跟我说怎么走，我自己去。”
　　“哪能你自己去，让你爸跟着去一趟，又没有多远的路。”孙妈一锤定音，反正也没有多远的路，去一趟怎么了，又不耽误什么事。
　　再说，吃完饭后也是在家里干待着，也不做什么，还不如跟叶子走一趟，那湖那么深，一个人去还有些担心呢，两个人还有些照应。
　　森子要忙着看叶子带来的书，林子呢，要捣鼓他的那玩意，她已经和四婶约好去老宅，算下来，就孙爸无所事事，他不去谁去。
　　“那好吧。”孙叶也是看见没有缓和的余地，就她那个路感，说实话还不敢怎么一个人到深林里去，要不然，迷路不知道要迷到那个方向去的。
　　至于危险什么的她倒是不担心，凭她的一身力气，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
　　就是怕久久走不出来孙妈她们担心，家人的担心是她所怕的。
　　“那走吧。”孙爸招呼一声，就要出发。
　　“等等，叶子你去拿一顶帽子戴着，别一回来就给晒黑了，还有，你去拿一个背篓，在路上看到有什么树杈之类的给捡点回来，家里的柴不多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背，好不容易能悠闲的走一趟，还得去背柴…”孙爸转身边走边嘀嘀咕咕的。
　　“你说什么呢，敢不敢再大点声，你不吃饭了吗？没有柴我看你吃什么饭！”孙林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孙爸一听，立马停了嘴，转头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我什么都没有说啊，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装聋作哑孙爸有一套。
　　孙叶低头轻轻一笑，待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笑过的模样。
　　各自散开，前往不同的房间。
　　她记得她是有一顶草帽的，还是孙爸亲自编的，不过，现在却翻遍衣箱也没有看到。
　　不得已，探头出来喊了一声：“妈，那顶草帽我找不到啊，你是不是给收到哪里去啊。”
　　孙妈正在房间试穿孙叶带回来的布拉吉，听到孙叶的喊话，走了出来。
　　“没有啊，我前几天都还看见的啊，我来找找。”
　　“这么大个人了，找个东西都找不到，你在学校该是怎么过的啊。”
　　孙妈的数落孙叶并没有听进心里，此时孙叶满心满眼的就是从那边翩翩走来的人。
　　这条布拉吉真的是好称孙妈，平日里都是长衣长裤的穿着，又是戴着帽子干活的，肌肤几乎没有被晒黄晒黑过。
　　孙妈是白皮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一条布拉吉，完全展现了孙妈的美。
　　孙叶这才发现了孙妈以前的貌美，孙爸能娶到孙妈真的是积了大运道啊。
　　身材高挑，四肢修长，露出的小腿白得晃人眼，摇曳的裙边又增添了一抹少有的风情。
　　“妈，你真好看，跟仙女一样。”孙叶喃喃自语，说完还特别肯定的点点头。
　　“你说什么呢，你妈我已经三十有五了，还仙女啊。”孙妈亲昵地点点孙叶的额头，对于孙叶眼中的惊艳很是受用。
　　想当年，她也是十里八村最美的一朵花，走在路上，那些小伙都忍不住的回头看呢。
　　想到这里，又隐秘地笑了笑，就是嫁了这么一个大醋坛子，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妈，你就是仙女，不信，你问我爸。”孙叶强调，还提了一嘴已经看呆了立在院子里的孙爸。
　　孙爸背着个箩筐，呆呆地立在院子里，瞧着那样子眼珠子都不会眨了，就定定地看着孙妈。
　　孙妈回头一笑，见了孙爸，又撇过头去，她看着孙爸那眼神有些心慌，心止不住的乱跳，脸上晕上了两抹飞红。
　　很快走到房间里去，假装很着急地帮孙叶找她的帽子，不过倒是叫孙叶瞧出些慌乱无措的样子。
　　孙爸还在痴痴地望着，脑袋不自觉地跟着倒影在窗户上的人影移动。
　　孙叶看得不由“噗嗤”一笑，惹得孙妈横了一眼，立马捂住嘴自己偷偷乐了。
　　隔靴搔痒总归是不过瘾，孙爸放下箩筐，慢慢朝孙叶房间走来，就扒在房门口看着孙妈，也不进来。
　　“叶子，你的帽子在这儿呢。”孙妈强装镇定地说着，完全是背对着孙爸的。
　　“啊？在哪？”孙叶眼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有趣。
　　“就放在那床头的啊，被枕头给压住了。”
　　“怪不得我没有看到，我刚刚是在翻衣箱。”孙叶挠挠头，刚刚还不觉意，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尴尬了，她就是一个夹在孙妈孙爸之间的大灯泡，还亮亮堂堂的那种。
　　小碎步地挪着到孙妈那边，接过草帽，又看看孙爸，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间，到后院子里去凉凉水。
　　真的是，房间里的空气甜腻得慌，腻得她喘不过气来，出来就顺畅多了。
　　等了有五六分钟的样子吧，孙爸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好心情地说一声：“叶子，走吧。”
　　孙叶听得出来孙爸有些激动，她也不好问有些什么高兴的事，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随即也笑着点头，快步朝小山坡走去。
　　这湖水是叫墨湖，因为整个湖绿得发黑，就取了这么一个名，至于是谁起的，那就无从知晓了，代代都这么叫的。
　　到墨湖要经过小山坡，也不是必须的，只不过以孙叶家的方向，从这里走要近一些。
　　走过小山坡，继续前进，并没有什么拐弯的地方，这对于孙叶这个路痴来说友好不少。
　　这条路已经荒芜不少，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有走过的痕迹。
　　杂草低低矮矮地长满小道，孙叶感觉踩着就像是踩地毯一般，蓬松有劲。
　　孙爸走在前头，不时挥舞一下柴刀砍点长出来的树杈，因此路走得比较慢。
　　林子里是比外面空旷的地方闷热那么一点，不对，不是一点，是好多点。
　　也没有什么虫子的声音，只有知了在不停地嘶吼，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停留在林间。
　　听到孙叶他们的动静，不时扑棱着翅膀从这颗树飞到那颗树，一阵阵枝丫清脆地响动。
　　孙叶也有所察觉，眼神跟着鸟儿看，看天不看地的，不注意前面脚下的路上有一丛比较高的草堆堆，一脚踏上去，下一脚还没有抬起来，就一个控制不住地踉跄朝前方的孙爸扑过去。
　　脑袋直直地撞上了孙爸背着的箩筐，当场就给撞懵圈了。
　　“嘶！”
　　孙叶双手撑着箩筐的两边勉强给站稳，嘴巴里不停地哈着气，她敢肯定被撞出了印子。
　　孙叶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道她是就这么摔在地上要好呢，还是砸在箩筐上要好。
　　“怎么了？”孙爸背孙叶撞得往前移了两步，连忙转过身来，语气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被绊了一下。”
　　“把你手拿开，我看看撞得怎么样了？”孙爸见孙叶的两手牢牢地捂住额头，想看看撞成什么样子了。
　　孙叶闻言，只能无奈地放下双手，额头上红了一点点，有大概两三条的竹印子在上头，过不了多久就好消的。
　　孙爸看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一口气，于是便没好气地说道：“走路要看路，望天望地的，这林子里树枝桠巴又多，要是被戳到了眼睛，那才叫一个后悔的。”
　　孙叶被训得连连点头，半晌才说道：“我会好好走路的，不看雀儿了。”
　　“你跟着我，仔细脚下！”孙爸就不会训人，没有孙妈那个天分，只能多多嘱咐几句。
　　孙叶心里也是有些不以为意的，那有那么巧的事，但是面上还是乖乖听孙爸话的样子。
　　或许人都是这样的，对于大人的话总是那么不经心，只能等到发生了才后悔晚已。
　　接下来的路程，孙叶再也没有东张西望，任何吸引她注意力的声响半分眼神也没有分过去。
　　“爸，还要多久才到啊？”
　　孙叶粗略估算了一下，已经走了又半个小时了，路程倒是没有走多远，就是孙爸在沿路修理树枝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嗯，不远了，前面一点点就到了。”
　　天知道这是孙爸说得第三遍了，孙叶跟在后头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说道：
　　“爸，你说这话已经说了几遍，你自己数数，整整三遍啊。”
　　孙叶竖起三根手指头，递到孙爸眼前。
　　“啊，都三遍了啊，我不知道啊，真的是就在前面一点点了。”
　　“行，我勉强信你这么一次，爸，记住，最后一次一点点了啊。”
　　孙叶嘴巴里刁着根草，手臂放在两侧一甩一甩的。
　　“爸，你砍这些树枝做什么，当柴烧吗？”
　　“不是。”
　　“那干嘛砍啊，它不是长得好好的吗？”孙叶走着实在无聊，没话找话的说着。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砍了以后呢，后面来的人就好走一些。”
　　“哦。”
　　“其实大家都不怎么来了，现在不缺水了，这条路荒了，但是要是有人来的话，也会修理一下树枝，后面的人好走，反正又不费什么事。”
　　孙叶点点头，大概意思呢孙叶是知道了，造福后人的事嘛。
　　这次真的是前面一点点了，孙叶已经能稍微看得到前面的湖面了。
　　“爸，我看见湖了。”
　　孙叶指着前方的湖，越过跟前的孙爸，朝着湖跑了过去。
　　“你慢着点，湖又不会跑。”孙爸见孙叶跑得有些急，怕她又给摔倒了。
　　孙爸的毒奶没有孙妈的强，并没有发生什么摔倒事件，孙叶如愿跑到湖边上。
　　这个湖不大不小的样子，跟孙叶心目中的样子挺像的。
　　湖面风平浪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水是碧绿碧绿的，最中间处泛着幽绿色，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一团晕染开的墨水。
　　边上是大队上人工砌地石头，能让人站在上头。
　　有一处低洼地地方被人挖了一道口子，水流顺着口子缓缓的流淌着。
　　孙叶满意地不得了，回头看一眼还在跟树枝奋斗的孙爸，说道：
　　“爸，你不是说这湖水在深山吗？这个就叫做深山。”
　　孙叶指指眼前的地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近这么浅的深山。”
　　“那什么，你没看到那座山吗，那就叫深山，这湖不就是在深山吗？”
　　孙爸强硬辩解，要不是知道这是假的，他自个都信了。
　　孙叶抬眼望着湖对面的山，这湖就在那座山的山脚下，以孙爸的言论确实能叫深山的湖。
　　不过对于这话孙叶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也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孙叶并没有追问让孙爸松了一口气，再问，他恐怕是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说词了。
　　湖岸边生长着许多的树，在东面有一块空地，上面全是人高的茅草，一大片挤挤挨挨地长在一起。
　　树枝上又缠着各种姿势的藤蔓，孙叶看得是心痒难耐，要不是顾及到孙爸还在这里，孙叶已经爬上树去荡那些藤蔓了。
　　她好想像在精灵森一样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穿梭在林间，做一回人族精灵。
　　正好，那片茅草地以后就给她盖研究所，在旁边一点盖上一座房子，她住的房子。
　　离家也不远，就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的。
　　至于孤单，危险这些的，孙叶悄悄一笑，她发现她身上的气息趋近于友善，任何动物见到了她只会觉得想靠近，不会想着伤害她。
　　她感觉她是属于这片天地的，压抑本性太久了，都快忘了她原本是个怎么样的精灵了。
　　孙叶越看越是心水，恨不得现在就开始住在这边，可是现实是无奈的，首先她并没资本在这边建造房屋；其次，孙妈她们应该不会同意她住到这边的。
　　真的是一个难搞的工程。
　　不过呢，梦想还是要有的，要不然，跟案板上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好的咸鱼躺而已，但是一点也不耽误的说。
　　“叶子，这湖有什么好看的？”
　　孙爸清理好路边上的枝丫，走过来洗洗手，又搓搓脸，身上的燥热感才没有那么的强烈。
　　“好看啊。”
　　“哪好看？”
　　“哪都好看。”
　　得，孙爸也不再问什么了，整个就一回答，跟没有回答也没什么差别，他还是去林子里捡柴得了。
　　或许是只有大学生才能看得出来有什么奥秘，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湖而已，没有什么值得来看一趟的。
　　至于那些传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不过是把时间提到了这几十年而已，也不算是在说谎了。
　　孙叶满意地点头，看过一遍心里有数了，也跟着孙爸去林子里捡干柴树杈。
　　两个人一起捡一背篓，很快就捡好了，也是这边没有什么人来捡柴才有这么多的，像大队里的人常去的北面山坡那是干干净净的，树枝是修得高高的。
　　“爸，走，回家了吧。”
　　“不再多看看了？”
　　“有时间的话会来多看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孙叶说话一语双关，先给孙爸悄悄地透露一点。
　　也许是说得太过随意，太过隐秘，孙爸粗神经地并没有察觉其中的意思，反而是说道：
　　“行，你也知道路是怎么走的了，来的时候小心一些，别摔倒了，还有，别往湖里走。”
　　都这么大的人了，这些常识孙爸不说孙叶也是知道的，哭笑不得地说道：
　　“好的，我知道的。”
　　“咱们回家吧。”
　　孙爸背着一背萝的柴，行走难免有些慢，孙叶也是拖着一根枝干，枝丫上的树条条已经全部办掉了。
　　以孙叶的力气，拖着这跟树干完全不费什么事，走得游刃有余。
　　路过小山坡的时候，孙叶怕这树干拖着压到花花草草，还把它给扛到了肩膀上，那轻轻松松地模样叫孙爸瞪大了双眼。
　　孙叶到家时把树干放到院子里，去洗洗肩膀上沾有的尘土，晃眼瞥到孙爸一个人走到树干中间去试试扛，没想到是龇牙咧嘴地给扛了起来，放下后，默不作声的看着树干，又看看那边乖巧漂亮的闺女，怎么都有些傻眼。
　　孙叶假装没有看到孙爸的眼神，往石桌上坐着休息。
　　不大一会儿，孙妈回来了，瞧着那满面春风的模样，走路带风，心情看起来不错啊。
　　“妈，我摘一个桃吃吃？”
　　“摘吧摘吧。”孙妈摆摆手，这些桃子都是留着给叶子的，想吃就吃呗。
　　“叫林子来…”给你打下来。
　　后面半句话淹没在口中，再没有机会说了出来。
　　孙叶已经跟个猴似的爬上了树，瞧着比猴还灵活的模样，左右脚相互蹬蹬树干，双手攀着树，就这么上去了。
　　孙妈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就怕气喘粗了吓着孙叶，害得孙叶从树上跌下来。
　　孙叶爬到顶端，小脚试试枝丫，手握住另外一根树枝，就这么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走过去，那树枝弯一下，闪一下，都叫孙妈眼皮子一跳。
　　至于在上面的孙叶，完全不带怕的，攀爬树枝是她刻入灵魂里的，摘个桃是小意思而已。
　　伸手够到了一个艳红红的桃子，随便在衣服上擦两把，就塞嘴里咬着。
　　接下来就是轻松的下树，三下两下的就梭了下去，下地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拿下口中的桃子，耳朵就被人给揪住了。
　　“孙叶！这树是你能爬的吗？！”
　　“你也不看看这树有多危险，要是摔下来怎么办，就是不长记性。”
　　孙妈提心吊胆地，见人好不容易安全落地了，立马揪住孙叶的耳朵，恨不得来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好让孙叶长点教训。
　　“妈，疼疼疼。”孙叶吐出桃子，低声哀求着。
　　她这不是被勾起了瘾来了嘛，一时得意忘形，脑子跟不上身体的速度，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揪住了耳朵。
　　“你还会疼啊？我以为你是不知道疼的啊？才回来不到一天，你就给我出幺蛾子。”
　　“妈，我以后不敢了，绝对不敢了。”不敢当着你的面爬树了，以后一定背着你。
　　孙叶未完的话在心里补充着，孙爸也是在一旁站着，是该让小闺女有点教训。
　　“叶子，叶子！”
　　院子外面传来孙苗的声音，孙妈顾及孙叶的面子，松开了孙叶的耳朵。
　　这一刻，孙叶无比感激苗苗姐的到来，解救了她疼痛的耳朵。
　　“苗苗，快进来，叶子在呢。”孙妈细声细语地说着，根本看不出来刚刚前一秒还一副恶人的扮相。
　　“等苗苗走了再收拾你。”
　　“苗苗姐。”孙叶激动地喊着。
　　“妈～”孙叶看看手里的桃子，又喊一声孙妈，她一个人吃桃让苗苗姐看着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孙妈知道孙叶的意思，瞪一眼孙叶，去墙边上拿了一根竹竿，从树上敲了一个下来。
　　“苗苗姐，吃桃。”孙叶洗洗净两个桃子，递给了孙苗一个。
　　“走，到屋子里说话去，我有东西给你。”孙叶牵过孙苗的手，要说在上学期间，孙叶最想念的人除却家人非孙苗莫属。
　　“叶子，我好想你啊。”进了房间，孙苗一把抱住孙叶，像小时候一样把头埋在孙叶的肩膀上。
　　“我也想你啊。”孙叶拍拍孙森的背，等孙苗平复好这股激动地情绪，才把她带到衣箱那边。
　　衣箱已经被孙妈给整理过了一遍，孙叶从书柜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个发夹，亮闪闪的发夹。
　　“怎么样，喜不喜欢？”孙叶捏在手指上，在孙苗的眼前晃荡一圈，又背到身后去。
　　“啊啊啊，叶子，那是给我的吗？”孙苗只差蹦起来了，拉住孙叶的双臂摇晃着。
　　“那要看你喜欢不喜欢了，想不想要了？”
　　“我喜欢的，非常喜欢。”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却牢牢地抓住了孙苗的心。
　　“喏，给你了。”
　　“叶子，你帮我别起来，我怕别不好。”孙苗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自己上手别在头上。
　　“那你去那边坐着，我帮你梳一个发型怎么样？”
　　“好啊好啊，都听你的。”
　　孙苗完完全全听从孙叶的话，这么多日子的不见，产生的陌生感在这么一件事上消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新雪初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槐 16瓶；锦官 10瓶
　　谢谢～


第89章 暑期
　　孙苗一个健步走到书桌前面, 抽出桌肚下面的凳子，旋身一屁股坐了上去, 端端正正的坐好, 瞧那模样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孙叶看得好笑不已，对于这种美好的事物她留知道苗苗姐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叶子，快点啊，头发散下来了。”
　　孙苗三下五除二就把头上扎的麻花辫给解了下来。
　　孙叶看着那满头蓬松的发丝有些傻眼, 而后轻笑一声, 说道：“苗苗姐, 我先打盆水来, 要不然你是知道的…”
　　孙叶指指孙苗的脑袋, 又凑近摸一把蓬松起波浪卷的发丝，感叹道：“别说，这样子也是挺好看的。”
　　“叶子, 你还取笑我来了，这哪好看啦。”
　　孙苗撇撇嘴, 颇为粗鲁地随便划拉一下头发。
　　孙叶把发夹放书桌上，就去院子里打一盆水。
　　梳子沾了点水在孙苗头上一缕缕的梳顺，别说, 沾了水头发是好梳了不是一星半点的。
　　孙叶手上不停地忙活，不时看看镜子里有没有梳歪掉, 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给别人梳头, 没有什么经验。
　　孙苗就直愣愣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动了弄坏了发型。
　　肉眼可见的这个发型是美丽的, 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它给弄毁了, 怕是要怄死的。
　　孙叶梳的发型是前世在精灵森常见的一种, 既简单大方又不失美感，那个发夹更是点睛之笔。
　　“好了。”
　　孙叶把发夹别在孙苗左侧发髻处，那被阳光映衬下闪闪发亮，缀着的一颗小珠子熠熠夺目。
　　“怎么样，还可以吧。”
　　孙叶轻轻歪着头，双手放在孙苗的肩膀上。
　　“可以！非常可以！”
　　“叶子，这也太漂亮了吧，我之前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发型，镜子里的那个人是我吗？”
　　孙苗不时捧着脸，对着镜子里的人搔首弄姿，各种姿态是驾轻就熟。
　　“我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叶子，你瞧瞧镜子里的人，是不是天下第一美女，不不，天下第一美女是你，我就不和你争了，我天下第二就好了。”
　　孙叶对于这话是无能为力，见苗苗姐已经沉迷自己的颜值不可自拔，只能无奈说着：
　　“苗苗姐，你高兴就好！”
　　“喏，桃子给你放这啦，我先歇会儿，你慢慢欣赏啊。”
　　孙叶嘱咐一声，三步两步仰面扑到在床上。
　　果然，还是躺在床上舒服一点，情不自禁的喟叹一声，捞起手边的桃子“卡兹卡兹”地吃得起劲。
　　“叶子，走，我们出去逛逛。”
　　孙苗臭美完了，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趴到孙叶旁边，兴致勃勃的说道：
　　“叶子，走，你已经离开的一个学期了，我们去大队上走走，免得你陌生了呢。”
　　孙叶就静静地看着孙苗，轻睨了孙苗一眼，阖上眼睛，不为所动。
　　“叶子，走嘛走嘛，好不好…”
　　“苗苗姐，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大中午的，那个太阳啊，怕是你一出去就得烤化掉了。”
　　“哪有那么夸张。”孙苗将信将疑，神色有些犹豫地说道。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休息，没有会在外面的，你出去了别人也看不到啊，还会被晒得满头大汗。”
　　孙叶真心建议，就苗苗姐那个小心思，她打眼一看心里跟明镜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谁说我是要给别人看了，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就是。”孙叶好整以暇的看着苗苗姐，就想知道苗苗姐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哎呀，叶子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孙苗一时理不出什么好想法，无赖似的捶孙叶的小手臂。
　　“哈哈哈哈…”
　　孙叶憋不住了，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苗苗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玩。
　　一番打闹过后，孙苗始终牢牢地护住自己的头发，一丝头发也不让它晃动。
　　“哎呀，叶子。我得回家去了，咱们下午见啊。”
　　孙苗不知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开门跑了出去，孙叶连声喊道：“苗苗姐，你的桃子，桃子…”
　　“叶子你吃了吧，我现在没有空了…”
　　人已经跑了老远，声音从空气中的模模糊糊地传来。
　　“这个苗苗姐还是那样风风火火的…”孙叶好笑地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桃子又继续开啃。
　　汁多甜嫩！
　　不愧是自家的桃子，就是不一般的美味好吃。
　　又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下午上工时间到了，孙叶跟着孙妈一块去了地里。
　　活不轻松，给玉米根部再填上点土，这是第二道土，埋了这道土就不用管了，以后就任它自己生长了。
　　孙叶眨巴眨巴眼，望着半人高的葱绿玉米杆子有些头疼，她情愿干些力气活，也不想弄这个，即使她的腰再柔软也抵不住一直弯着啊。
　　“叶子，别愣着啊。”
　　孙妈已经到地头去翻了两三窝玉米了，见自家闺女还是没有动静，忍不住开口说道：
　　“今儿咱娘俩的任务就是把这片地给翻完，快点啊，早点翻完早点回家。”
　　“知道了。”孙叶回答地有气无力，没有别的选择，拎起锄头就是干。
　　“叶子！叶子！”
　　好像是苗苗姐的声音，孙叶抬头四下张望，远处一个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等苗苗姐到了跟前，孙叶不由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苗苗姐，你这是…”
　　“怎么样，好看吗？”
　　孙苗在孙叶跟前转了一个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手捏住衣角的一侧，看得出来，有一些些害羞了。
　　真是不容易啊，苗苗姐居然会害羞。
　　不过啊，这让她怎么评价，衣服裤子倒是次要的，就是那个脸上涂得有点红了，嘴巴也有一点。
　　苗苗姐整天在太阳底下干活，脸已经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再涂上口红，对，脸上的腮红是口红涂得，有些没有抹匀，更显得苗苗黑了。
　　“这是拿四婶的口红？”
　　“嗯嗯，我趁我妈上工那会偷偷涂的，平时我妈保管得好好的，都不让我涂。”
　　不让你涂是对的。
　　孙叶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苗苗姐，来，我给你抹抹，你这有点歪。”
　　孙叶有些不忍心告知苗苗姐真相，只能减少一下口红含量。
　　伸手一瞧，因为已经填了几窝玉米，手还是有点灰尘的，在衣服上擦擦干净才上脸。
　　脸上的口红直接给抹没了，嘴巴上的也给减少了许多，孙叶退后看看，总算没有第一眼来得吓人了。
　　“好了，这样看上去好多了。”
　　“苗苗姐，你下午就这样干活…”
　　孙叶有些迟疑，孙苗的活跟她的是一样的，玉米地里那个叶子割人不是一般的疼，苗苗姐的着装有些太不合适了。
　　“对啊，虽然有丢丢不合适，但是不是特别美，为了展现我的美，这些都是值得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这样子用的吗？
　　“嗯，美！”
　　孙叶还有什么话说呢，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真女人就该不畏惧任何艰难困苦，至少这一刻的孙叶是深深地被震惊到了。
　　“我走了。”
　　孙苗那离去的背影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欢欣，孙叶却觉得有一种悲壮之感。
　　苗苗姐真的是厉害！
　　摇摇头，她无法理解这种做法，不过要是能让人一直开心也不是不可以。
　　孙叶见苗苗姐没了踪影，才回过神来，见孙妈已经填好了一垄，不由地喊道：
　　“妈，你慢一点，等等我啊！”
　　孙妈瞥一眼，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急，还可以多说一会的。”
　　“可是没人跟我说了啊。”嘴巴有自己的想法，不过脑的就秃噜出来，孙叶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望一眼孙妈。
　　“哦，那你继续说，自己跟自己说。”孙妈面无表情，语气幽幽，说完就弯腰翻土填土。
　　风没有一丝丝，空气燥热得厉害，地里就只剩孙妈一个人劳作的声响。
　　孙叶抬头望天，有心想说几句为自己辩解一下的，转念一想，还是留着点口水吧。
　　捞起锄头二话不话就加入了孙妈的劳作队伍，既是填土也是除草。
　　手有些生，不过并不碍事，多锄几下就熟练了，那种干活的劲头又回来了。
　　玉米地里不光只是种了玉米，还种了花云豆，那细细的苗还没有杂草长得好，稍微一不注意，一锄头下去，豆苗给铲成几节。
　　看着花云豆苗，孙叶的思绪一下子就飞远了，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她才刚开开始干活的时候，因为不小心铲到了豆苗，怕被孙妈说，就连根带叶的给铲成碎碎，试图浑在草里面，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知道她干了坏事。
　　不成想呢，孙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干活，就跟在后面，全程目睹她的作案现场。等她松一口气的时候，孙妈不经意的一咳嗽吓得她一激灵，至于后面是怎么发展的现在却是记不清了，脑海中只记得了前面的，挥之不去抹不掉。
　　孙叶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乐，又悄悄往背后看看孙妈是否还在屁股后面跟着。
　　当然了，孙妈没有跟着，孙叶不再又多余的念头，一心一意的填土翻土，给玉米穿上厚厚地大地之鞋。
　　太阳一丝不苟的挂在天空，默默注视着地里劳作的人们，不经意地一晃，躲到云层里头去凉快凉快，它也是很累很热的，哪有不贪凉的啊。
　　“叶子，歇一会儿，咱们去喝点水。”
　　孙妈一手撑着腰，一手摘下脑袋上的帽子，不住的扇风，试图凉快一些。
　　脑门上全是汗水，孙叶望过去，孙妈的脖子上一道一道黑色的撑土，跟一条条特殊的项链一样缀在脖颈之间。
　　“哎，好，我把这窝填完就好。”
　　孙叶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这会也顾不得手脏不脏，有没有泥土在上面，毕竟汗水滴落到眼睛里是很难受的。
　　“那你快点啊。”
　　孙妈先出了玉米地，在地头一颗树下靠坐着，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的就往下灌下肚子。
　　孙叶三下两下填完土，锄头就放地里得了，待会儿还要来的。
　　孙叶刚一屁股坐地上，孙妈就把水壶递了过来，孙叶凑上嘴，狠狠地喝了几大口，才感觉活了过来。
　　这个天，干这个活真的是太遭罪了。
　　地里没有任何的虫鸣声，孙叶懒懒散散地靠在树根下，抬头望着树木，这颗树也被晒得焉头耷脑的，一丝活力看着都没有。
　　头顶响着知了嘶声裂肺的高亢声，孙叶忍不住揉揉耳朵，站起身来。
　　这叫声这样的炸耳，就像是对着她耳朵叫唤一样，生怕她聋不了一样。
　　孙叶沿着树皮一寸一寸的搜寻过去，知了身体跟树木枝干很是相似，一个错眼就会漏了过去。
　　果不其然，就在孙叶抬手可触的地方，一只知了在那里高声歌唱，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显示着它高调的存在感。
　　手轻轻地捉住知了两侧，捏起来，知了嘶叫声猛然就停住了，树，顿时清静了不少。
　　“妈，你看。”
　　孙叶拿着知了在孙妈眼前晃荡一下，另一只手从地上扯一根狗尾巴草骚弄知了的肚子，看着知了的小爪子极速的抖动，忍不住笑出声来。
　　该！
　　叫你一直叫，她这也算是为它好吧，让它歇歇嗓子，别给叫坏了，以后叫不出声来那才叫一个糟糕呢。
　　孙叶在心里自想自乐，嘴角不时抽动，孙妈瞅了眼，没说什么话，不过那表情并不怎么好。
　　叶子这是上大学上糊涂了，一只知了有什么稀奇的啊，莫不是干活干蒙圈了吧？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摸摸孙叶的脑袋，迟疑着开口道：
　　“叶子啊，要是累的活你先回去了，还剩下的呢，我加把劲也能做得完。”
　　“嗯？不累不累。”
　　孙叶急忙摇摇头，这才干了两个小时不到，哪里好意思喊累。
　　“真不累？”
　　“不累。”
　　“你可别逞强啊，累了就停下歇歇，这活不急。”
　　孙叶的执拗孙妈是见识过的，既然不累那就加紧干，地里的活那可是工分啊，工分就是钱，全家的来源就靠地里的这份出息了。
　　“我知道的，这点活累不着我。”
　　“尽说瞎说。”孙妈没好气地说道，干农活没谁不喊累的。
　　两人又继续歇了一阵子，待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又钻进玉米地里挥洒汗水。
　　待到夕阳西下，大队的下工铃声才慢吞吞地响起，孙叶和孙妈扛着锄头一步一摇地往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免不了一番招呼，队上的大爷大娘们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孙叶是回答都来不及，还好有孙妈解围，孙叶才能得以喘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家，孙叶洗把脸，还没好好歇个够，就被孙妈指使着去地里摘几颗小白菜并辣椒来做晚饭。
　　孙叶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接过孙妈递来的菜篮子，走到菜地边上。
　　家里自留地里的菜长得别提多精神了，孙叶也不做多选择，反正那一颗菜都一样的好吃，没有什么差别，早吃晚吃的，都是吃。
　　至于辣椒的话，摘几个红的就好，这个辣椒炒菜下饭，换句话说就是辣度杠杠的。
　　要走的时候孙叶看见那颗嫩生生的黄瓜，忍不住迈动脚步直喇喇地走过去，等黄瓜在嘴里了才反应过来。
　　嗯，好吃！
　　到家的时候黄瓜已经被吃得一干二净，顺便去水槽处洗净白菜。
　　“妈，菜洗好了。”
　　“好了就拿进来。”
　　孙妈已经在忙活晚饭了，瞧着孙林已经蹲在了灶火边上，孙叶明白属于她的活计已经完工了。
　　晚饭一个拍黄瓜，一个辣炒白菜，还算可以，孙叶吃得很美味。
　　吃完饭家里的男人们一块出门去河边上泡水，家里又只剩下孙妈和孙叶了。
　　“叶子，走，我们出去逛逛。”
　　洗完一个澡身上清爽多了，头发就披散在身后，就这个天，没一会会就能干得透透的。
　　孙妈就逛到了四婶家，刚好孙苗要出去找孙叶玩，两人结伴又往队上走去。
　　“叶子，你是不知道，今天看我的人有这么多，个个那羡慕的眼神…”
　　“……”
　　“为什么羡慕？”孙叶为了让孙苗能够尽兴讲下来，懒妥妥地开口，为了苗苗姐，她付出良多啊。
　　“羡慕我有个好妹妹啊。”
　　这回答出乎孙叶的意料，一时怔愣在原地，她以为苗苗姐会回答她的发型，她的美。
　　“真的吗？”
　　“那当然，十里八乡有谁会有我这么好的妹妹，那些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
　　“别人也羡慕我有一个好姐姐。”
　　孙叶望着前方大步走着的孙苗，喃喃自语。
　　“叶子，快点啊，我们去河边看他们捉鱼虾。”
　　“好，这就来了！”
　　摇头轻笑，赶上孙苗的步伐，往河边上走去。
　　河边上有婶娘们在捶打衣服，在她们上头则是一处比较浅的河滩，一群半大小子正在河里打打闹闹的，叫喊声震天。
　　孙叶的二哥就在其中，等孙叶来的时候，孙林正弯腰拿一个破烂筛子在河沟里使劲地淘换着。
　　看起来，好像是一无所获啊。
　　孙叶心头不禁闪过这个念头。
　　“二哥，捉到了什么没有？”
　　“小妹，你来了啊。”
　　“这河滩里什么都没有，早被别人给捉走了。”孙林挠挠头，平常也是这样的，难得捉的到。
　　“要不，我来试试？”孙叶有些跃跃欲试，长这么大，她还没有下过几次河呢。
　　“小妹，可千万别，要是让爸妈知道我让你下了河非把我的皮给扒了。”孙林连连阻止，这河滩里并没有女儿家，全是一帮浑小子，哪能让小妹下来。
　　倒是边上站着许多出来吹凉风的人，不拘是男是女都有。
　　孙叶满腔的热情在孙林的眼神中慢慢熄灭，随后就说道：“那二哥，你可要捉到鱼啊。”
　　“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在这还没有捉到过一条鱼呢。”孙林语气低小，孙叶并没有听到说了什么。
　　“二哥，你说什么呢，大点声。”
　　“我说，我肯定会捉到鱼的，小妹，你就瞧好了吧。”
　　输人不输阵！
　　孙林话音刚落，河里的那帮小子就发出一阵唏嘘声，摆明不看好孙林，就河里的人谁不知道谁啊，任谁都有可能捉到鱼，独独孙林，那运气也是绝了。
　　孙林泼水在那些不看好人身上，还有没有一点同理心了，还是不是好哥们了，一阵拆台让他面子往哪搁啊。
　　河里一阵翻腾，玩起了打水仗。
　　“叶子，过来，咱们坐这里。”
　　孙苗早早找好了位置，并没有注意到孙叶和孙林的对话，冲孙叶招招手。
　　孙叶掩下心里的失落，快步走向孙苗，跟孙苗坐在一堆。
　　河里又分散开来，孙林往孙叶的位置看一眼，心里暗暗打气，他今天非捉到一鱼半虾不可，小妹在那边看着呢，哥哥的威风可不能给灭了啊。
　　可现实是残忍的，捉到月亮高高升起，孙林的桶里还是空空如也。
　　河边的人陆陆续续的回家了，只剩孙林还在河里苦苦挣扎。
　　“二哥，咱们回家吧。”
　　孙叶蹲在河边上，孙苗被四婶给叫回家看顾孙禾了，河边上只剩孙家几口人。
　　孙爸悠哉悠哉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还在河里扑腾的孙林，一时默默无语。
　　“爸，我去河里帮帮二哥？”
　　孙爸瞅一眼闺女，又看看四周，见没什么人了，沉默半晌点点头，说道：
　　“你把裤子撸到膝盖就好，下面打不湿的。”
　　“好耶！”孙叶欢呼一声，立马撸起裤脚，脱下鞋子，连蹦带跳的进入河里。
　　“二哥，咱们来比比看谁捉的鱼虾多。”孙叶兴致勃勃，对于能下河来玩耍很是兴奋。
　　孙林沉默，就他这运气，还用比吗？
　　可以直接认输吗？
　　认输会不会没有哥哥气概？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二哥我要开始了。”
　　孙叶赤手空拳，对于自己能捉到鱼虾是相当有自信心的。
　　孙林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小妹蓄势待发，不住的撇撇嘴，他的哥哥气概底都不剩一个了。
　　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漂漂亮亮的，孙林打起精神，拿起他的工具——破筛子，一步一步地沉下水里。
　　孙森和孙爸老神在在看着比赛，一点也不担心孙叶会输，至于孙林输了是常有的事，多这么一回也不妨事的。
　　孙叶无暇顾及什么，全神贯注的感受水流里的动静，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触碰。
　　孙叶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手入水的细微动静惊了一下水里的生物，孙叶屏气，大气不敢喘一下，手也不敢动一下下。
　　孙林在另一个方向并没有发现孙叶的异状，仍是专注于他的筛子。
　　脚下的小东西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又开始绕着孙叶的脚亲吻。
　　手慢慢一寸一寸的滑入水里，轻轻放在脚旁边，躬着腰身，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
　　水里的小东西还在快活的游动着，孙叶抿抿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水里的小东西。
　　心跳如擂鼓，孙叶两只手牢牢卡紧鱼身，是的，孙叶确定是一条鱼，而且还挺大的样子。
　　“哗——”一声破水声，孙叶嘴巴绽开笑容，回身笑意满满地对着孙林说道：
　　“二哥，我已经开张了，你要加油哦。”
　　孙叶举着前后扭动不已的鱼摆摆，一步一步地走向岸边的空桶中。
　　“哟，这鱼还听挺大的。”孙爸看一眼孙叶手中的鱼，一开始以为是小虾米，没想到居然是巴掌大的鱼。
　　“这河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鱼啊，我以为河里已经没了呢。”
　　孙森也看到了，走过来到桶边看一眼，嗯，是他捉不到的家伙。
　　目光同情地看向傻眼站着的孙林，保重，这回真的输得底裤都没有了。
　　孙林也跟着到桶边上直愣愣地看着神气活现的鱼，有些空落落的。
　　看着又继续在河里捉鱼虾的小妹，他太难了，想他在这条河里捉了多久的鱼儿虾儿，从来没有捉到这么大的鱼，不，应该说是鱼尾巴都没有摸到过。
　　太打击人了！
　　筛子放在岸边上，他放弃抵抗了。
　　接下来就到了孙叶的表演时间，三父子就这么看着孙叶一条鱼一条鱼的往桶里送，目光就跟随孙叶的身影。
　　寂静！
　　震惊！
　　无声蔓延在三父子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是脑袋还在转动，就跟石雕没有什么区别了。
　　“森子！林子！叶子！”
　　孙妈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地的安静，孙爸他们几人回过神来，应道：
　　“妈，我们在河边这呢。”
　　孙妈身影出现，就见到几个大男人在围着桶，而她的闺女一个人在河里忙活着。
　　孙妈猛拍一下孙爸的背部，咬牙切齿地说道：
　　“孙！学！军！你们三就这样看着，还让叶子下水。”
　　“不是，不是，你看看…”孙爸被拍得龇牙咧嘴，孙妈下手并没有留情，那个巴掌声使得孙森孙林都忍不住一抖。
　　纷纷隐晦地朝孙爸竖起大拇指，深感佩服，得了孙爸一个大白眼。
　　孙爸让开位置，半桶的鱼儿活蹦乱跳地在桶里不停翻涌。
　　孙妈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生怕看花了眼。


第90章 好吃
　　“叶子！这全是你捉的！？”孙妈看看桶里的鱼, 又看着手里又抱着一条鱼往岸边上趟过来的孙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孙叶把鱼放到桶里, “扑通”一声, 那一尾鱼钻入大部队，重复着前辈们的动作，尾巴一跳一跳的。
　　孙叶点点头，又低头瞧瞧自己已经被鱼鳞打湿的衣服, 走是泥又是沙的, 还散发着一股子醉人的鱼腥味。
　　鼻子不自在的皱了皱, 伸出手指轻轻捏住衣服一角, 湿答答的贴着身体有些难受。
　　还好是大夏天, 湿了也不怕发热感冒之类的，反而还要凉快一些，就是有点脏。
　　看来回家又得再洗一次澡了, 孙叶暗自估摸着。
　　“妈，这鱼够吃了吧？”
　　“够！够！够！”孙妈一连说了三个“够”字, 又说道：“往常你爸啊他们在这里鱼也见不到几条，说什么没有鱼，鱼精得很, 你一来，嘿, 这鱼儿就跟满河都是的一样, 捡都捡不完。”
　　对于孙妈说的话，孙叶抿嘴一笑，并未作什么回答；至于两个哥哥和孙爸, 互相无辜地望上一眼, 心里默默想着, 这鱼真的是精，他们本来就没有说错啊。
　　“明天做鱼吃，晚上给养在缸里，这么多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放着死了就可惜了，给你爷爷奶奶他们送一点过去，四婶家送个一条，大哥大嫂他们是一条…二哥二嫂也送一条吧…”
　　孙妈念叨着，心里给二嫂家送有些不情愿，主要是二嫂那个人忒小心眼，什么都要争个高低。
　　半桶的鱼儿被孙妈三言两语给分得干干净净，自家还剩下四条，够吃了。
　　孙叶捉了个痛快，孙妈的决定她并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河里还有的，要是想吃嘴馋了，就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捉上一两条也不是不行的。
　　桶被孙爸拎着，两个哥哥尽职尽责地在边上护着，生怕桶里的鱼蹦哒出来。
　　鱼被放到了一个较大的缸里，灌上水，虽然没有在河里游得自在，却比在狭小的桶里舒服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孙叶一回来就被孙妈催着去换衣服，洗澡。
　　洗完两次澡出来的孙叶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听到堂屋里收音机的声音，收音机是老师送的那一台，这么多年了被孙爸保养得好好的，擦得油光锃亮的，不落一点灰尘，不由的一笑。
　　又先去看了看快活游着的鱼，脑子里已经想象着明天端上桌的鱼肉，越看心里逾发欢喜，两只眼睛盛满了亮亮的光芒。
　　堂屋孙爸靠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音乐，一只手隔在扶手上，闭着眼睛有节奏的敲打着。
　　敲着是怪享受的模样！
　　孙林则是在捣鼓孙叶送给他的计算器，一个人对着计算器奋斗地起劲。
　　孙森手拿着一本书，不时的皱眉舒唇，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的。
　　孙妈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孙爸干活穿破的衣裳穿针引线，细细密密地缝补着。
　　在柔和的灯光下，孙叶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不自觉的发软，世间最美好的景象莫过于此吧。
　　“妈，缝衣服呢，我帮你缝一点？”
　　孙叶走进来挨靠着孙妈，篮子里的衣服还没有缝好，便着手理了起来。
　　“也行，针线都在筐里头，自己找啊。”
　　孙妈看一眼孙叶，拿针在头发上擦擦，又继续埋头缝衣服。
　　孙叶除了做饭做菜有点难以接受外，其他的活计都能弄得好好的，缝衣服更是不在话下。
　　一家人各自干着自己的活计，不时搭话一两句。
　　屋外起了风，一阵一阵的吹拂着，院子里的桃树左右摇摆。
　　夜空中那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夜幕里没有一颗星星，独留几片云朵与明月作伴，方才显得没有那么寂寥。
　　一夜无话。
　　孙叶这天的活计还是跟昨天的一样，日复一日的活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明天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唯一值得让人惦念的则是晚饭那一餐。
　　孙妈做的鱼很是鲜美，整整做了两条，一条是用煎的，另一条则是打汤，鲫鱼汤白白的，葱花漂浮在上头，扑面而来的鱼汤使得孙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牢牢把控住了她的视线。
　　“开饭咯！”
　　“森子，去老宅叫你爸回家吃饭了，送个鱼人都送没有了…”
　　孙妈还在炒一道小白菜，几个红通通的辣子洒进去，再随便的铲上几铲子，感觉差不多了就盛出来装盘。
　　孙叶在门口看着，心里不禁感叹，明明挺简单的啊，怎么她做起来就是那么的难以下咽，给狗都不吃的。
　　玉米饭，里面还稀稀拉拉的夹杂着少许的大米，还是为了配特意做出来的鱼才加的大米，蒸了一锅的红薯，虽然不能实现吃米自由，但是可以吃饱自由了。
　　煎鱼表面有些焦，上面的小葱、干辣椒、香菜洒在鱼表面，孙叶看着就差流口水了。
　　“爸和二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孙叶盛好饭，不停地在门口张望，见路上还没有出现一点半点的人影，喃喃自语道：
　　“该不会是在老宅吃了吧？”
　　还好没过多久，两道人影就在日落的余晖中若隐若现，以孙叶的目力，还能看得出来前面有一个人拉着后一个人走的飞快。
　　“慢点，慢点。”
　　孙爸被孙林拉着走，有些气喘，停又停不下来，全靠孙林拉。
　　“爸，走快点啊，是你说的啊：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今天妈做了鱼，我在烧火的时候闻到可香了，再不走快点，都快被吃光了。”
　　“噫，还闻着？我看是得吃了吧…”
　　“是吃了一小块。”
　　“怪不得拉着我跑得那么积极。”
　　“……”
　　“爸，吃饭了。”孙叶在门边大声喊道，肉眼可见的两人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开饭开饭。”
　　一家人蓄力待发，熟悉的吃饭节奏让孙叶不由放松心神，握紧筷子，瞅准目标鱼块。
　　孙妈轻轻敲击一下手中的碗，全家人像是得了神秘的进攻信号一般，筷子翻飞，伸向心宜的目标阵地。
　　嗯，煎鱼外煎里嫩，轻轻咬上一口，又鲜又嫩，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鱼腥味，就连外边点缀用的小葱、香菜都好吃得恨不得把舌头吞了进入。
　　饭桌上只听得碗筷的碰撞声，一句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很明显，大家都沉浸在美食里不可自拔，半点多余的废话也不愿意多说，就怕说话的功夫少吃了那么一星半点。
　　饭结束之前，每人都美美的喝上了一碗香喷喷的鱼汤，觉得最美人生不过如此吧。
　　饭毕，孙叶洗了碗筷，到石桌旁边摊坐着，仰头看着满树的绿叶，一点点桃子的粉嫩夹杂其中，要不是肚子饱了，她说不定还弄两个桃来吃吃呢，饭后水果也是不错的。
　　夏天昼长夜短，吃完饭后已经六点过了，可瞧着这天还大亮着，一时半会还黑不了。
　　孙爸吃完饭早早的去串门子了，孙林则吆喝好一干堂兄弟来家里在屋内向众人展示他的宝贝计算机，二大哥孙森一头埋进书本中不理外面的纷纷扰扰。
　　算下来，就只剩孙叶闲人一个，一个人悠哉悠哉的靠着，享受难得的安逸时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尘不变的生活，每天两点一线，家里，地里，就再也没有多的去处，至于说赶集什么的，孙叶一想也没什么要添置的，外面那熊熊燃烧的大太阳，劝退了上街赶集的心思。
　　转眼就来到离家的日子，孙叶站在门口，似乎是昨天才回到的家，今天就要走了。
　　这次出发的是两个人，还有大哥一块去，大哥是到省城一所大学报道，还算顺路。
　　又是免不了一番依依别情，虽说孙叶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还是难忍心中的难过，别过身子，低头，趁孙妈叮嘱大哥的功夫迅速揉了揉泛酸的眼眶。
　　迎着初升的太阳，孙叶和孙森坐着牛车一点一点驶离大队。
　　“小妹，省城是什么样的啊，我穿着这身衣服去会不会看着没有精神啊？”
　　刚刚离家的孙大哥将出远门显得有些拘谨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兴奋紧张，一路上不是理理衣服就是张望不断前进的远方。
　　“省城啊，比咱们镇上好很多，可惜我只去过车站，那车站修得可大了，有好多好多的汽车…”
　　孙叶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抱着堆在面前的包裹难得的犯起了难。
　　一大包给老师他们准备的野菜菜干之类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好歹也算是一片心意，这还是听说老师他们想念大队的野菜菜干，孙妈特意弄的，费了不少功夫。
　　还以为能轻手轻脚地回去呢，火车挤上去费老牛鼻子的功夫，更别提拿着这么一大包东西。
　　坐上了大巴，孙叶皱眉，车里的味道一如既往的难以接受，开着窗户多少还好点，至少有一点点清新的空气可以缓上一缓。
　　不过，她看看旁边活蹦乱跳的大哥，有些自愧不如。
　　晕晕眩眩的大巴之旅在半路停了下来，车抛锚了，得修个一两个小时不止的。
　　孙叶下车，看看荒芜人烟的车道，一座座大山此起起伏，望不到尽头一般。
　　心里忍不住庆幸，还好听了孙妈的话，早早出发了，要是紧着开学的日子怕是得迟到啊。
　　“小妹，到这边来。”孙森见旁边的小妹一下车扯了面纱，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立马叫到自己身边。
　　“啊？哦。”


第91章 回校
　　孙森把孙叶拉到自己身后, 用自己并不壮硕的身躯抵挡外人的目光，虽然他心里也知道叶子不会有什么事, 要是有人不长眼想犯事, 铁定会被叶子的拳头教做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保护叶子的心，这年头，女孩子的名声格外的重要，大巴每天来来去去的拉人, 发生点什么事被人嚼舌根, 再传到大队上去, 那可是顶顶糟糕的事。
　　等周围人的目光不再一个劲的看着孙叶, 孙森这才转过头来, 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话才出口，就急忙打住, 任谁不安全，自家妹子也不会不安全的, 相反是别人会不安全。
　　孙森抬头望天，一时竟然找不到什么话说，轻拍孙叶的肩头, 装作去看大巴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词穷。
　　“大哥，我都知道的。”
　　“这不是在车上憋得久了, 才忍不住放下纱巾的, 我平常都挺注意的。”
　　孙叶主动开口缓解一下尴尬，对于她远门戴面纱遮掩自己的容貌，要说没有一丁半点的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社会大环境如此, 对女儿家挺苛待的。
　　她喜欢清净，并不想多惹一些麻烦，但不代表麻烦找上门来了，她还一昧的退让，那就是懦弱无能。
　　或许多年以后女孩子不管多么漂亮绝丽，也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街头，肆意开怀。
　　孙森并没有多言，给了孙叶一个眼神，就走到司机师傅那里询问还有多久才能重新启动车辆。
　　孙叶望着路边上吵吵闹闹的人群，轻移脚步，找了个树荫下躲避照射的太阳，这会儿日头上来了，明晃晃地站在大马路上不过几分钟就晒得人直冒汗。
　　孙叶把几个麻袋拎到树下！这些可是孙妈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的宝贝，可容不得半点散失，要不然，耳朵都能被念出茧子来。
　　她，确实挺怕的。
　　除祛吵嚷的人群，山里鸟儿也在不停歇的叫喊，不时能看到远处树梢枝头一阵晃动。
　　……
　　幸好，随行的人里面有个会修车的小伙子，虽然功夫不怎么到家，可修个抛锚的车还是没有问题的。
　　孙叶忍着头晕目眩，一路颠簸着到了省城站下车，毫不夸张地说，下车的瞬间，腿都是软的，囫囵找个空气流通的地蹲下，平复胸口的恶心。
　　大巴真不是人坐的！
　　孙叶在心里又一遍的确认到，每坐一次，感觉整个人半条命都没有了，要升天见佛祖一般。
　　“叶子，还好吗？来，喝口水压压，我刚打来的。”
　　车站里头有专门打水的地方，孙森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的，还要钱呢，打一次要两分钱，孙森直接把水壶给灌满，还有些不甘心，总觉着有些吃亏。
　　省城真的是不一样啊，平常随便可以喝的水都还要钱，在大队里，要喝多少有多少，只怕你把肚皮给撑破了也分文不收。
　　孙叶喝了几口水，慢慢缓过那个劲，站起来说道：“大哥，我差不多了，这儿人多，咱们出站。”
　　“那好。”
　　孙森拎着几个麻袋，汇入人流，孙叶只背着一个背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有哥的感觉真好！
　　车站外头就有一个公交站台，孙叶上前看了一眼，有直达大哥学校的车，就是车程有点长，快要到终点站了。
　　不过这会也没什么好讲究嫌弃的啦，只想快速到达目的地才是紧要的，还得庆幸有公交车，要是两条腿走过去，想想怎能一个惨字了得。
　　公交就一辆，还不是开学的高峰期，上车后还不算挤，确切的说，是大多数人心疼那一毛钱，宁愿自己走路也不想白白花费那一毛钱车费。
　　“大哥，别苦着脸了，为了一毛钱你两条腿走过去，浪费时间又消耗精力...”
　　“再说，天色也不早了，还得找一个落脚的地，大哥你是可以住校的，那我呢，我只能流落街头...”
　　孙叶故意说得惨兮兮的，就是想让大哥别那么苦大仇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遭遇了什么天大的难事呢。
　　“叶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就是我睡大街你也不会睡大街的。”
　　孙森板着脸，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妹在胡说八道，他就是心疼，一毛钱啊，可以买一盒牙粉，还可以买五张雪白干净的纸，如今却...
　　说到底，还是穷闹得！
　　兄妹俩插科打诨，不一会儿，就把孙森心头的烦恼给散去了大半，孙叶也是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省城里的自行车比镇上的多得多了，一眼望过去，好像成了自行车的天地，叮铃叮铃的按铃不绝于耳。
　　孙森明显好奇又紧张，说起来也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这场景还是考上了大学才有机会出来这么远的路看到，要不然可能一辈子得窝在大队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
　　“还是城里好，瞧瞧这路，可干净敞亮了...”
　　孙森忍不住在嘴里小声念叨着，孙叶在旁边听着也不打断，她心里累啊，只想快点到学校，找个地好好休息一下。
　　公交车晃晃悠悠，一路上停停歇歇，不断的有人上来下去，不过几站的路程，车里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随着车程渐渐行至终点，人群又减少，恢复了刚开始上站时的空。
　　下了车，先去学校报道，一切流程手册就放在校门口初，孙森出示了录取通知书，拿一份手册，跟着流程走，去办入学报道。
　　孙叶则一个人在门卫处守着行礼李，等孙森办好了再来接她，总不能拎着这些个包裹跑上跑下，有力气也不是这样耗的。
　　“小姑娘！外头热，你进来坐坐，你大哥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得来。”说这话的是门卫大叔。
　　孙叶看过去，只觉得门卫大叔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势，站得笔直，衣服整洁，面相虽看着有些严肃，反而让人感到心安。
　　孙叶微笑着点点，说道：“真是谢谢你大叔！”随即拎上几个麻袋，一气给拎到了门卫里头。
　　“豁！小姑娘力气不小啊，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啊...”不是个男娃，后面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对此，孙叶只是腼腆一笑，当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来回答的时候，笑准没有错的。
　　门卫大叔坐回了属于他工作岗位的椅子，室内还有一张长条椅子，孙叶走上前坐着，微微靠着后面的水泥墙面。
　　门卫大叔很是尽职，每来到一个人问问题都很详细的回答，孙叶半眯着眼，默默注视这位门卫大叔：
　　左腿应该是有点跛的，平时走慢一些瞧不大出来，不过，稍微走快一点了，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的。
　　也是闲得没有啥事，孙叶昏昏欲睡，给自己找事情做。
　　“小姑娘，看够了吗？”
　　门卫大叔冷不丁的出声，嘴角不胜明显的挂起，看起来更加的严肃了。
　　“……”
　　偷看被人抓包，孙叶心头吓了一跳，好敏锐的观察力，面上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全程淡定的不得了：
　　“叔叔，要喝水吗？”
　　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讲了那么多的话，想必口渴了吧。
　　门卫大叔眉梢略微动动，心里感叹道：好苗子，真是不错的好苗子。面对他这么突然的质问居然能眼不眨心不跳，心理素质和军队里老油条子有得一拼。
　　“小姑娘，你几岁了，还在上初中吧？”见猎心喜，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心里琢磨开来，这小姑娘看着也才十三四的样子，等上完初中骨架子也差不多长好了，岁数也能够得上当兵的年限...
　　越想越美，僵硬着脸硬生生强扯出一个笑容，争取让自己看着和蔼可亲一些的，加点印象分。
　　孙叶嘴角的笑有点勾不住，她知道大叔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不过效果嘛，有一些些的差强人意，和大叔整个人违和极了。
　　“叔叔，我已经上大学了。”
　　“哦，上大学啊，上大学好啊...什么！你都上大学了？”
　　大叔震惊地提高了嗓子，不住的打量孙叶，长得不错，手脚修长，想必做什么都挺灵巧麻利，最重要的是力气贼大，他刚刚估量过那几个麻袋，重量不轻啊。
　　“上的哪个大学啊？”这年头能上大学的都挺了不起的，心里忍不住可惜，这苗子跑了。
　　“水木大学。”
　　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孙叶十分平常的说出口，权当偷看被发现后的心虚必备回答吧。
　　“水木大学？小姑娘你没有秃噜嘴？可别哄我这个老头子啊。”
　　孙叶哭笑不得，她还真不至于诓骗大叔，于是便说道：“叔叔，我骗你干嘛，再说，我有没有说谎，凭大叔的功力想必一定能知道的。”
　　“你啊你，真是了不得…”大叔失笑，转身不再多问，都上大学，还是国家顶尖的大学，便放下了想要招揽的心思。
　　按下桌子收音机的播放键，收音机里一出黄梅戏正吱吱呀呀的唱着，唱腔婉转，轻悠悠在门卫室响起，平白多了一份悠然的味道。
　　“叶子，好了。”
　　孙森在窗户边上支喊一声，打破满室的气氛，孙叶站起身来，拿上麻袋，冲着坐在椅子上笔挺的大叔说一声：
　　“叔叔再见。”
　　门卫大叔只挥挥手，示意听到了。
　　“叶子，我来拎，先把东西放我宿舍，我给你在女宿舍找了个床位，听宿管阿姨说里面的人还没有来齐，你把介绍信给她看看确认一下，就可以了，现在只住了一个人...”
　　孙森一一交代清楚，两人把行李放好，又去小卖部买些孙森用得到的必须品。
　　孙叶在省城待了两天，陪着孙森熟悉了环境，一个人启程出发回学校。
　　一路风尘仆仆的，再精致的容颜也掩盖不了略显疲惫的眉眼。
　　这会，门口上雕刻的“水木大学”就是孙叶的救命良药，抬手擦一把额头的细汗，大步迈入校园，背影无端透露着一丝丝轻快的味道。
　　宿舍并没有人，孙叶打开门环顾一下，地上铺着一层灰尘，叹一口气，把带的麻袋放门口，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不然她是住不下去的。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打扫干净，又麻利的铺好床铺，麻袋囫囵放在地上，一屁股仰躺在床上。
　　那感觉，不是一个舒服能形容得了的。
　　喟叹一声，阖上双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一块块块光斑打在地上，大大小小的，莫名有一种静谧和谐的感觉。
　　光斑渐渐偏移，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孙叶狭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皮子慢慢张开一条缝隙。
　　手臂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双臂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睡得舒服。
　　下床到池子边上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都清醒一头，手指穿梭，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成型，徒手扎马尾，整得跟用梳子梳得一模一样，光滑不起疙瘩。
　　这手艺也是一绝！
　　抬头看一眼外面橙黄橙黄的天空，差不多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怪不得肚子有点饿了。
　　孙叶摸摸瘪瘪的肚子，喃喃自语：“别叫唤啊，马上就去吃好吃的。”
　　拿出纸笔，给家里报个平安，至于打电话？孙叶来的时候孙妈特意吩咐了，不是啥要紧的大事，别乱打电话浪费钱，到学校写封平安信回家就好。
　　出校门的时候拎着一个麻袋，特意给老师带的礼物，她今晚要到老师家去蹭饭。
　　刚好顺路一起去寄信，就是不知道邮局这会还开着没有，她的邮票用完了，得重新买了。
　　晚风习习，温柔地抚过孙叶的脸庞，吹走白天空气中的燥热，孙叶乌黑的发丝不时被吹起一缕，和风追逐着。
　　万幸，邮局还没有关门，孙叶买了邮票，寄了信件，马不停蹄的往老师家走去。
　　要是去晚了，老师家已经吃好了饭，那真是太倒霉了。
　　孙叶拐了个弯，总算看到了老师家的门，门是敞开了的，走近了，能闻到专属于饭菜的香味。
　　孙叶踏进院子，院子里老师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厨房里炊烟袅袅。
　　“老师！”
　　孙叶轻声呼唤。
　　老师推推老花镜，定睛往门口一看，立马把书放在石桌上，口中说道：
　　“叶子？快进来，快进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卫民去车站接你，再去买点饭菜什么的...”


第92章 浅想未来
　　孙叶无奈, 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说道：
　　“老师, 哪有那么麻烦, 就车站到这的一点路，我坐个公交就到了，方便得很。”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卫民哥见天的在外面瞎溜达, 不到晚饭不着家, 一天到晚的空闲着...”
　　“卫民哥也是在忙他的事业啊...”孙叶是知道卫民哥在做前期准备的, 以前就天天念叨着他将来走遍全国去演出。
　　不过现在嘛, 他的草台班子才刚刚成型,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什么事业不事业的，就是瞎混，好了好了, 不说他了。”刘老师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落下过。
　　卫民的两个哥哥都在军队里面, 他不乐意去部队，那就不去，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将来有两个哥哥看顾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如今就随他吧。
　　“快来坐着歇一会儿, 这么一大包的东西带过来挺沉的吧, 学军也真是的，这么远的路还要让你带过来...”
　　孙叶顺势把这麻袋的东西放地上，打开, 说道：“带着我全程没出什么力, 全靠火车运来的。”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稀罕物, 就一些山货，我妈给晒好了装袋就带来了。”
　　刘超波连声说道：“山货好啊，在这里想吃些蘑菇都得靠抢，有时候还抢不着呢...”
　　“是叶子来了啊，自己去倒水喝，你知道地方的。”厨房里的刘婶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探出头来，连声说道。
　　“爸，今天也没啥好菜，现在这个时辰肉都卖完了，要不，咱把那老母鸡给杀了...”
　　“婶子，可别，老母鸡是要下蛋的...”
　　还没等孙叶说完，刘婶就笑着开口：“那老母鸡早就不下蛋了，思量着你快要来了，就给你炖点汤喝喝，要不然，早被卫民煮了吃了。”
　　“刚好，在养一窝小的，差不多到冬天过年的时候长大能下蛋吃肉了。”
　　“行，你就去杀吧。”刘老师一锤定音，孙叶只感盛情难却，推却不过。
　　杀了鸡，炖了汤，院子里一股味道氤氲，让本就饥肠辘辘的孙叶莫名有些坐不住，她钻进厨房里，说道：
　　“婶，我来帮你吧。”
　　“别别别，你都累了一天了，快出去歇着，婶这里马上就好，小姑娘家家的别老是钻厨房，厨房油烟大，对皮肤不好。”
　　对于刘婶的这个说词，孙叶是哭笑不得，只能说道：“婶，我做菜什么的不行，但还是能打打下手的...”
　　孙叶四处张望一下，厨房里好像她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就连烧火这项工作都因为是用蜂窝煤而没有了。
　　刘婶放下手里的勺子，走过来，轻柔的推着孙叶出了厨房门口，嗔说着：
　　“要是真闲不住，你去摆碗筷吧，天热，就摆在院子里，还有点凉风。”
　　“哎，好。”
　　这个活计孙叶能干，说是来蹭饭，但也不能就擎等着上桌吃啊，便爽快地答应了。
　　院子里的石桌就是吃饭的地，虽然总是被老师说风雅之地不要总在上面吃饭，弄得油腻腻的不好。
　　不过，热了刘婶该在那吃还是在那吃，最多吃完以后用洗衣粉晒一遍洗洗干净。
　　孙叶刚摆好碗筷，刘卫民就从外头出现了，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那嘹亮的声音：
　　“妈，我回来啦！”
　　“知道了，又不是出远门了，这么大的人一天天就盯着饭点才回来，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帮把忙...”
　　每天如此，刘卫民都习惯了，要是哪一天刘婶没有数落他了，那才叫一个反常。
　　“妈那么英明神武，勤劳能干，一只手都能轻轻松松的搞定，哪还需要我这虾兵蟹将来指手画脚的帮倒忙呢...”
　　“就你小子会贫嘴！”刘婶隔空伸手点点刘卫民，只是那被儿子夸奖的笑容不要太大，堪称一个心花怒放。
　　“卫民哥。”
　　“叶子？你都返校了啊，啥时候到的，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
　　“今天中午到的。”
　　“那还有一个礼拜才开学，这几天就跟我出去混吧。”
　　“...…”
　　这，也不是不行。
　　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刘老师就抢先说道：“你以为叶子是你啊，整天就知道玩，这几天叶子要跟着我去实验室，一个暑假过去没碰仪器，可别手生了啊。”
　　“爷爷，...也没有你这么剥削的。”刘卫民嘴巴里嘟囔着，声音太小，以至于刘老师和刘婶都没有听清说得是什么。
　　“你这破孩子，说什么呢！”刘婶凭直觉能察觉出并不是什么好话，直接一巴掌呼过去，拍在刘卫民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都吃饭吧。”刘婶在围裙上擦擦手，转身把围裙挂在门背后，又喊道：
　　“卫民，来端菜！”
　　“老师，那我什么时候去实验室？”一来就能进实验室干活是孙叶预期想象中最好的了，至于出去玩，以后又不是没有时间。
　　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实验室，毕竟她的梦想可是在大队墨湖那边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实验室，任重而道远啊。
　　半点不能松懈下来啊。
　　“今儿还杀鸡了啊。”刘卫民一进厨房就闻到专属于鸡的鲜美味道。
　　“我撒了点叶子带来的蘑菇，比平常的要好吃太多。”
　　上桌，刘婶给孙叶夹了个大鸡腿，说道：“来，叶子，吃肉，这一路坐车累坏了吧，吃个鸡腿补补。”
　　“谢谢婶子。”孙叶捧起碗，开始埋头吃饭，她确实饿了，也不讲什么客气话，都这么熟悉的人了还讲客套话那就外道了。
　　“嗯，别说，叶子拿来的这个蘑菇炖鸡汤就是比买来的鲜。”
　　“那也是刘婶你的手艺好。”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啊，还是算了...”刘婶话赶话，一时想起了孙叶那惨不忍睹的手艺，只能强行止住了话头。
　　孙叶毫不避讳自己的短处，还说道：“婶，你说明明是同样的做法，我做出来的怎么就那么...”
　　后面的挂话不说也罢，反正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孙叶悄悄瞪一眼笑得不见眼的刘卫民。
　　“叶子，这个...这个人不能十全十美的，你都这么聪明了，不会厨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哄小孩子的话听听也挺高兴的，至少这一刻的叶子又不再为自己的手残难过。
　　院子外面不时响起一阵阵脆耳的铃铛声，还有一阵阵凉风吹进来，消失在堂屋里面。
　　晚霞印红了天空，一朵朵红云悬挂当空，孙叶不时抬头一看，端的事千姿百态，找不出两朵完全一样的云朵。
　　云朵慢慢移动着，似乎是被风吹着跑的，头顶的云朵隔一会换一个样。
　　这天夜里，孙叶并没有回宿舍，直接在老师家这边睡了。
　　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子满是阳光的味道，一闻就知道刘婶经常拿出去晒太阳。
　　到首都的第一个晚上，孙叶睡不着了，究其原因，还是白天睡多了，这会想睡都睡不着了。
　　已是夜半时分，院子里面静悄悄地，孙叶蹑手蹑脚地拿出自己的背包，背包里放了一瓶特制的水，简单而言，就是稀释过后的生命泉水。
　　白天的时候没有功夫倒水缸里，现在人都睡熟了，正好可以动作。
　　才下床，整身子猛地一顿，忍不住用手抚额，她怎么这么没有记性，这会儿才想起来，老师家是用自来水的，根本就不用存水的缸子。
　　而且，暖水瓶里的水从来不喝隔夜的，老师他们又精明，叔叔和婶子那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好，稍微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就能知道。
　　手里握着这一瓶水，想了想，又塞回了背包里面，有机会，有机会的话她在偷摸着给老师他们用用，今天晚上就没有必要了。
　　明天一早，早点起床，争取抢到烧水这个活，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参一点进去。
　　想想也是好笑，明明是做好事，却偏偏弄得跟干啥坏事一样，见不得人。
　　孙叶摇头失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一个人默默思考着往后的事该怎么做。
　　首先，大学的学分啊课之类的一定得拿到手，实验室也不能缺席，还有就是稿子也不能断了，这是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然后，就是搞钱！搞钱！
　　有钱有票啥事都好办，可现在光靠这份实验室和稿子的，有些杯水车薪啊，还得有一个稳定的来钱方法。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做生意，她都想好了，就二哥那个打计算器的镜头，还有那敏鬼精鬼精的头脑，做生意吃不了啥亏的。
　　到时候她可以种点水果什么的让二哥帮忙卖卖，利益的花就四六分，自己六二哥六。
　　至于能不能种出来，种出来是不是好吃，孙叶完全没有考虑过，就她，要是种不出来好味道的果子，那得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孙叶在心头忍不住满意的点点头。
　　等以后有了实验室，她就想做实验就做实验，不想做了，就到果园里摘摘果子，爬爬树之类的。
　　孙叶越想越美，嘴角上扬，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93章 投‘药’
　　夏末的天亮得格外的早, 孙叶只觉得才刚刚躺下没好好睡一会会，房间已然大亮起来。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特意把窗帘拉开, 就为了能够早起, 免得一不小心给睡了过去。
　　院子外头已经有些微微的动静，听着像是刘婶的，孙叶伸手捂嘴打一个哈欠，眼眶里的眼泪花子直转溜, 就是不肯滑落脸颊。
　　随意用手揉一揉, 困顿顿时少了不少。
　　随后手脚麻利的起床叠被, 要是在自己家孙叶的被子就是怎么样睡的, 起来还是那个样子, 得吃完了早饭才慢慢吞吞地叠被子。
　　在别人家还是注意一点影响，自己的形象还有必要维护维护的。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 刘婶已经在做一家子的早饭了，忙碌的背影穿梭在厨房里。
　　“刘婶早。”
　　“叶子起了啊, 怎么不多睡会，现在还早。”刘婶正在洗鸡蛋壳，鸡蛋壳上会有一些鸡粑粑沾在上头。
　　看来早饭有鸡蛋吃了啊。
　　“睡不着了, 刚好起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孙叶扩张着手臂，搜了一把脸, 自觉的到水龙头边上洗脸刷牙。
　　“你到好, 不想你卫民哥，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去叫他早点起来还不乐意, 尽嚷嚷着没睡够…”
　　刘婶说话的功夫鸡蛋已经下了锅, 转身拿了两根黄瓜, 又开始切丝。
　　一时，“哆哆哆”的声音在院子里想起来，砧板上不一会儿整齐的码放着差不多大小如一的黄瓜丝。
　　孙叶对于刘婶的话只是在心头笑笑，面上并不做什么表示，她难道能说要不是条件不够，她也想跟卫民哥一样吗？
　　摇摇头，只能心里默叹，卫民哥真是有福气。
　　“婶，这水开了吧，我给它灌到壶里去吧。”孙叶指指院子里的烧水炉，柴已经烧没了，想必里面的水已是开了的。
　　“应该好了，那叶子你小心点，别被烫着了。”
　　“放心吧，我有数的，婶。”
　　孙叶悄悄呼出一口气，这水总算能参和进去了，整个院子里只有刘婶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厨房里，不会想着往这边看的。
　　迅速地跑回房间，抓起背包里的水杯就是往堂屋奔去，能有多快就有多快，这种慢一秒好像就要被发现的紧迫感时时压在孙叶的心头。
　　暖水瓶就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孙叶走过去摇晃了一下瓶身，果然，里面空空荡荡的，一点点水也没有，想也知道是刘婶起来给倒掉了。
　　心头忍不住庆幸一下，还好自己昨儿晚上没有脑子一热，要不然，多可惜的啊。
　　回头看一眼院子里，很好，外面没有什么人，两侧也没有什么脚步声。
　　就是现在！
　　孙叶一把扯开水盖子，估量着不能全给倒了，要不然效果有些太明显了，分成五次就差不多刚刚好。
　　五次还得必须间隔十天半个月，这样的话，变化就不会太引人注目，而且还是一天天潜移默化的改造。
　　孙叶小心翼翼地倒了五分之一进入暖水瓶里，一手拿水杯，一手提暖水瓶，快速到院子里。
　　把暖水瓶先放到烧水炉旁边，又进屋藏好水杯，到手心稳稳地提着烧水炉准确的灌入暖水瓶，盖上塞子。
　　成功！
　　重重地呼一口浊气，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天气热的原因，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与后背心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孙叶拎着灌好的暖水瓶放到堂屋，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这天怎么这么蓝，这云怎么这么白。
　　就连燃烬了的柴灰都是别样的赏心悦目，那灰色的尘堆别有艺术感。
　　不过！再美，也阻挡不了孙叶拿着一个打扫把三下五除二的给扫得一干二净，最多最多给它们全扫在一块，让它们生一块生，死一块死，灰灰也永不分离。
　　柴灰给倒在了院子里的一块地上，那里已经积累了许多的柴灰，作为肥料使用的，院子一角的葱蒜长得郁郁葱葱可少不了它们的功劳。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刘婶的早饭已经差不多做好了，可以摆饭了。
　　鸡蛋，凉拌黄瓜丝，再一锅浓浓的白粥，最主要的是用暖水瓶里泡了的豆奶粉。
　　孙叶刻意控制着自己不往别人的豆奶上瞟，免得给误会了，让刘婶他们以为自己想吃那就太尴尬了。
　　很好！每一杯豆奶都被喝得光光的，可以这么说，这年头还没有浪费食物的观念，每一粒每一滴都尤为可贵。
　　“嗯，今天的豆奶还挺好喝的。”刘老师发表重要讲话。
　　“对，妈，你怎么泡的，感觉比平时的好喝不少。”刘卫民也相继发言。
　　孙叶只觉得心脏“咯噔”一下，低头，掩饰住脸上的异色，怕被刘老师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
　　“就跟平时的没什么两样啊，我来尝尝看。”刘婶端起属于她的豆奶，喝了一口，在口腔中细细的感受一番，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说道：
　　“还真是啊，哦，有可能是我新开了一包豆奶粉，这包泡出来的味道要纯正醇厚浓郁一些。”
　　刘婶只有想到这个可能，毕竟什么条件都没有变，就豆奶粉变了，总不可能是她的手艺变好了吧。
　　三人都没有往孙叶的头上想过，毕竟豆奶好喝她是一点儿也没有经手的。
　　早饭有惊无险的度过，实在是太考验孙叶的心脏了，回到房间里拿包的时候，空气中静得只剩下自己胸膛中那颗跳动的心脏。
　　可生命泉水的特性就是这幅模样，能使普通的食物变得更加的美味，这是无可避免的，只能再小心一些了。
　　收拾收拾好心情，在整理平整好自己睡过的床铺，背上背包，出门了。
　　孙叶和刘老师慢步朝学校走去，今天，她就要在实验室里度过。
　　这会儿大概是八点钟的样子，太阳爬得老高了，肆意的绽放夺目的光芒，恨不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时不时一阵风吹过，路边上的树叶也跟着响动，路上行人一个个急匆匆的，不少人的嘴巴里还叼着早餐。
　　“叶子，你今天就跟着我看看，打打下手，先不忙着做实验，都一个月过去了！可别忘了该怎么做了啊。”
　　后面这一句明显是打趣的话，就孙叶的那个记性，怕是想忘都忘不了。
　　“老师，不会的，你就瞧好了，保准失不了手，还是和以前一样。”孙叶回答道。
　　“那就好。”刘老师微笑着说道。
　　“大队里作物怎么样？”
　　孙叶一愣，这才开始考啊，她一直都等着老师的提问呢，从昨天一进门就等到了现在，她还以为不考了呢。
　　“都挺好的。”
　　“嗯？”刘老师斜睨了孙叶一眼，发出一个疑问。
　　孙叶立马挺直了背，每走一步都笔直笔直的，态度严肃认真地说道：
　　“就玉米而言，确实长得挺好的，就是除草这个环节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要是能研发一种除草又不伤苗的药水，那……”
　　孙叶就自己暑期的亲身体验感想做了一说明，作物还有改善的空间，但并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到有效的成果，得长时间的准备。
　　两人边走边说话，一老一少，步调一致，光线下的影子透露着一种和谐融洽。
　　“对了，家院子里的桃树今年结的桃又大又红，咬上一口鲜嫩多汁，不愧是老师你改善过后的品种…”
　　孙叶把什么都分析了一遍，最后的桃子放做压轴，不忘小小的赞一声自个老师。
　　“我看你啊，就记得吃了，还拍起我的马屁来了！”
　　刘老师很满意，孙叶的这一份假期作业还是挺好的，至少能数得上前几名了，有自己的思考，也有观察到的事实，关键是还有应对的方法，虽然不是那么的尽善尽美，但，
　　想想叶子才多大一个人，才将将十五岁而已，现在的十五岁有可能还在读初中，更多的是辍学在家种地…
　　有这样一个学生，他感到骄傲自豪，不过，还是不要说给叶子听了，免得尾巴翘上天去。
　　“我没有拍马屁，这是事实，咱前进大队公认的事实，你是不知道，院子里的那颗桃树有多受欢迎…”
　　眼看孙叶又要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刘老师受不了似的朝前多跨了几步，和孙叶错开了身位。
　　落后面的孙叶嘴角勾起，刘老师还是蛮好可爱的，不过是一些属于他的荣耀夸奖，说与他听，还这么的赤诚热血。
　　“你先去宿舍拿了书面作业，再来研究院与我汇合。”刘老师匆匆交代一声，也没等孙叶说什么，就快步走了。
　　孙叶摸摸鼻尖，看来夸得有些大了，这后遗症挺明显的，她也不需要去宿舍，作业一直都放在身后背着的包里，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出来而已。
　　不过，她是善解人意的好学生，就给老师缓和缓和一下，等一小会再跟上吧。
　　孙叶站在学校大门口，日常看一眼校名，随后进入学校里，返校的学生越来越多，不过，个个都似乎挺忙碌的，就是难得看到个别人，手里还捧着厚厚的书。
　　挺好。
　　孙叶晃悠了一圈，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步伐迈向研究院，在学校里生活了一个学期，曾经总是迷路的孙叶如今不会发生走错路这种事情了。
　　要问有什么诀窍的话，就四个字：熟能生巧。


第94章 日常
　　研究院还是一样的风景, 就连站岗的小哥都是一样的精神挺拔。
　　已经一个学期了，进进出出研究院彼此挺熟悉的, 但是却还不能靠刷脸, 持证上岗一直不变。
　　孙叶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出入证，在小哥眼睛边上晃荡一圈，相信以小哥的目力很容易就能轻而易举的看清楚。
　　要不然，也不会安排到这个岗位上来, 毕竟得有一定的基本功, 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胜任的。
　　只见小哥点了点头, 又目光正视前方, 孙叶放好出入证, 一步一步迈向阔别已久的实验室。
　　首先，门口的水葫芦已经被教授拿回家了，那个小盆已然装不下水葫芦越来越庞大的身躯, 是时候换一个新家生活。
　　孙叶还记得离别的时候那小家伙哭得那叫一个可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嗲兮兮的腔调, 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心头发软，恨不得满足了它所有的愿望。
　　摇摇头，勾起唇角, 想必那小家伙肯定生活的很好，怕是已经忘了她这号人物了。
　　去更衣室换好衣服, 该去找老师了, 也不要逗留太久，要不然得挨一顿好说的。
　　拿上刘老师布置的暑期作业，光看厚度的话不怎么样厚, 可是, 那是整整五本啊, 每一本都写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孙叶忙里挤时间挤出来的。
　　老话说得好啊，时间啊，就跟海绵一样，挤挤总会有的。
　　刘老师弯腰查看仪器上的数据，记录本上不时写上一两笔，孙叶进来了也不曾理会，钻心做自己的事。
　　因着还是假期的原因，实验室里的人还没有来齐，只剩三个常驻，外加刘老师时不时的来一趟。
　　孙叶乖乖巧巧地站在刘老师的左侧，安静的当一个不会说话的机器人，老师不开口，就不要先开口。
　　这是老师的规矩，好像是以前老师灵光一闪，正发现一个绝妙的想法，可，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索可不可行，就被人给强行打断了。
　　虽然老师当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在第二天宣布了这一个规矩，要是想找他，就在左侧安安静静的等，除非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旁边算是师姐的人正趴在一个桌面上，抬头朝着孙叶挤眉弄眼的，那模样分明是在问：暑假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
　　孙叶半点眼神都没有回应，只手在背后胡乱的比划几下，算是回答了师姐的问题。
　　不想，刚比划完，老师扒拉下眼镜，定定地看看孙叶，又看看桌面上假装异常忙碌的师姐，轻哼一声，啥话也没有说。
　　师姐歉意的朝孙叶笑了笑，转身不急不躁地朝一台仪器边上走去，这下好了，压力彻底给到了孙叶这边。
　　孙叶崩紧了脸皮，眼睛老实的不得了，不带转一下的，以此证明自己的严肃认真。
　　“行了，别搁我这装了，把作业拿过来。”刘老师如平常一样说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生气的地方。
　　孙叶极其自然地掏出作业本，递给刘老师，说道：“老师！都在这儿了。”
　　“行，你找小方去吧，我叫你我再来。”
　　“哦。”孙叶听话的转身，她还以为老师会当面指导她的作业呢。
　　“下不为例。”
　　背后传来刘老师不轻不重的话语，孙叶身形一定，默默地点点头，并回答道：
　　“知道了。”
　　小方就是刚刚和孙叶挤眉弄眼的人，全名方芳，这会正支棱着身子，偷瞄朝自己走来的孙叶。
　　白炽灯光下，孙叶的皮肤如同沁润的玉，乌黑茂密的长大一丝不苟的挽在头顶，高挑的身材，随着走动随意摆动的胳膊都显得那么的完美无缺。
　　要是她是个男的，绝对会忍不住爱上她。
　　连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都那么的迷人，扣人心弦，老天，我遭受了暴击，需要眼前人的抱抱才能回血。
　　孙叶无奈！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师姐老是看着她就会自己陷入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头去，外面的动静是一点也不关心，只知道沉浸在想象中。
　　看，就这瞳孔明显不在状态的模样又不知道跑神到那边去了，轻轻伸出手在师姐的眼前晃荡几下，果不其然，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的。
　　孙叶拽拽师姐的袖子，稍微使了那么点力度才唤醒过度沉迷的的师姐。
　　该说不说，她的美貌也是一种锋利的武器，至少对于师姐来说是一把武器。
　　“师姐，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孙叶故意问道。
　　“美，真美。”无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又赶紧否认补充道：“没什么，就随便想想一组优美的数据，我至今见过最美的。”
　　“是吗，正好我现在也有时间，可以给我看看吗，到底是怎么样的数据能使师姐这么沉迷，我叫你都没有听到，见识见识。”
　　“啊？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了，就…就
　　”
　　见逗够了师姐，再下去就有些过火了，孙叶就转移了话题，说道：
　　“师姐是在记录什么吗？”
　　“我在记录这几种肥加点其他不同的元素进去，会不会更好一些，你看，这是原来的肥得出的数据，而这边是我刚刚记的，成果……”
　　进入专业状态下的师姐异常自信，侃侃而谈。
　　孙叶受教般的点点头，也跟着师姐的想法沉入进去，不时插上一两句自己的看法。
　　刘老师边看孙叶的作业边点头，瞧着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也不出声制止，他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思维上的碰撞，而碰撞下产生的火花有可能就是一项利国利民的产物。
　　见此，他非但不阻止，心里还老觉得挺欣慰的。
　　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呐！
　　孙叶并不知道她和师姐的讨论还能对老师产生这样的影响，便继续讨论她们的，有分歧，有赞同。
　　这条路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结果才能。
　　今天出研究院的时候孙叶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在冒烟，喝了水也不怎么管用，究其原因，就是说话太多。
　　“叶子，咱们上国营饭点里搓一顿，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了。”方芳勾搭着孙叶的肩，很是热衷地说道。
　　接哪门子的风啊，这不是正常的暑假吗？
　　孙叶脑子里突兀地冒出这么一个想法，眼角余光瞥见师姐兴奋的神态，就点了点头。
　　“等我先和老师说一声不去吃饭了，免得他们一直等我。”
　　“知道知道，教授最是疼你了，快去，我在前面岔路口那里等你啊。”
　　孙叶又回头走进研究院，跟刘老师报告了一声，要是这个礼拜一直在老师家吃饭什么的，别说老师不介意，就是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能不去就不去吧。
　　“好，在外面小心点，吃完了饭就赶快回学校，外面不安全……”
　　又是免不了一顿叮嘱，孙叶知道这是好意，便一个劲的点头，再这陌生的首都！有这样一个关心着自己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孙叶很是珍惜。
　　饭店里的人还挺多的，孙叶和方芳好不容易才等到有空桌，一人占位置，一人去点菜。
　　孙叶大马金刀的占据好了位置，旁边不时有人问是不是吃好了，孙叶均是摇摇头。
　　方芳点好了菜，逆着人流挤到孙叶对面，摸一把不存在的汗水，夸张地说道：“吃个饭真是不容易，下馆子这么不实惠的行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来呢。”
　　孙叶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师姐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她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说下去。
　　“你看看，饭店才刚到，这屋子里都堆满了人，要不是过道够宽，怕是我都挤不进来了。”
　　孙叶发觉这个“堆”字就用的很是贴切，可不是嘛，这边一堆，那边一窝，伸头往外面看去，人影还在不停的涌来。
　　饭好了，端上桌又是一番折腾，孙叶吃饭就吃饭，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肚子急需食物的补充。
　　不过，对面的师姐是有什么怪癖吗？吃一口要悄悄的瞅上她一眼，孙叶纳闷，见师姐又看过来，立马回望过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撞上，孙叶挑一下眉毛，师姐居然一只手按住心脏的位置，眼睛快要冒金光了，那眼神看得孙叶都觉得瘆得慌。
　　放下筷子，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开口说道：“师姐，你能不能正常一些，这样子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么？”
　　“揍你。”
　　“什么？”
　　“揍你！”
　　这下子，方芳是听到了，还想象着孙叶揍自己的模样，但一想到孙叶的那身怪力气，心里就一抖，什么美颜盛世，什么重度颜控通通抛到后脑勺去。
　　“好好好，吃饭吃饭，咱们吃饭。”
　　孙叶就知道这招好使，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吃完饭后天色还大亮着，两人乘着习习凉风一路走回了学校。
　　不是一个宿舍的，孙叶和方芳分开了，等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发现门开了，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自己昨天出门忘记锁了？
　　想到这里便不做犹豫，几步便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整理行李的马秋红。
　　“是你啊，还以为我忘关门了，吓我一跳。”
　　马秋红只站起来腼腆地笑笑，说道：“俺妈怕俺来迟了，就让俺来早点，宁可早到也不要晚到。”
　　“哦，那你吃了吗？”
　　“还没有。”马秋红捏捏自己的手指，她刚到宿舍没有三分钟，孙叶就回来了。
　　“还没有啊，那要我去食堂给你打一份饭吗？”
　　“不用不用，我有吃的。”马秋红连连摆手拒绝。
　　孙叶有些莫名，咋感觉一个暑假没见就跟几年没有见过一样，马秋红似乎又变成了刚认识的样子：
　　害羞，腼腆。
　　“那好吧。”
　　孙叶自己的行李也还没有收拾好，昨天一骨碌全塞柜子里头去，也没有来得及整理，正好有伴。
　　“叶子，你是啥时候到的啊，我一开始以为我是最早来的呢。”马秋红试探性的开口，声音颤颤巍巍的，好像一把就能给击碎了。
　　“我啊，我昨天到的，就比你早到了一天。”
　　马秋红点点头，一时也找不到有什么话好聊的，有些懊恼自己的笨嘴拙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第95章 消息
　　宿舍里一时寂静了下来, 只有蛇皮袋“淅淅索索”的声音，外面走廊过道也陆陆续续传来模糊的人声。
　　明明是同一个世界, 偏偏宿舍好像是被割裂开了, 无端空旷。
　　呼吸声清晰可闻，孙叶扭扭脖子，一天低着头看仪器、看资料，颈子还有点酸酸痛痛的。
　　孙叶整理好行李, 抽出一张纸, 她要开始写稿子了, 产量不能太多, 隔个几天写一份就好。
　　马秋红见孙叶伏笔写作, 不知觉地就放轻了手里的动作，她其实也弄得差不多了，总共就没有多少东西要整理的。
　　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个干瘪的大饼, 又掏出一瓶酱，有些犹豫地看向孙叶, 她记得孙叶比吃这个酱，这次放假回去特意带来了两瓶。
　　孙叶老早就察觉到马秋红的目光，一下一下又一下, 既然她不开口，那就先写完这篇稿子。
　　不一会儿, 孙叶就察觉马秋红出了门, 心里一顿怪觉，说失落算不上，有点儿小失望是有的。
　　笔尖微微顿了顿, 随即又开始继续往下书写, 做自己的事要紧。
　　写完了稿子, 把它塞到信封内，放到书架上，懒懒地伸一个懒腰，浑身都舒服不少。
　　时辰也不早了，是时候该洗漱上床睡觉了，毕竟明天的任务还是有点重的，就算是她也要多多休息养好精神的。
　　…………
　　孙叶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屋，就一眼发现自己的桌上放了两瓶大酱，能有这种酱的只会是刚到宿舍的马秋红。
　　不由的勾起唇角，巾子揉搓两把头发，又给仔细的包裹上，顺滑的头发滴的水全沾到毛巾上，沁出一块快湿润的地。
　　腾出手来拿桌上的酱，看一眼躺床上装作睡着的马秋红，走到她的床位，探头瞥一眼，果然：
　　眼珠子还在眼皮底下胡乱的打转，两手还在互相紧紧地扣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孙叶忽地叹一口气，开口说道：“谢谢你的酱，我很喜欢，是送我的吗？”
　　床上并没有任何动静，孙叶等了一会儿见马秋红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兆头，就说道：
　　“那你好好睡吧。”
　　说完便转过身去，手里还摩挲着大酱，冰冰凉凉的玻璃瓶已经被她的手温给蹭暖和了。
　　心里一时起了疑问，马秋红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如此羞涩，她的父母开学的时候瞧着还是挺开阔爽朗的啊。
　　等孙叶翻上铺的时候，熄了灯，马秋红才睁开双目，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无声地掐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唇瓣翕动，牙齿咬着唇肉，心里懊恼地无以复加：
　　刚刚怎么就没有和叶子好好说话呢，她怎么会这样的胆小怯懦，在家时不都演练过吗，怎么一到叶子面前就卡壳了。
　　马秋红的后悔懊恼孙叶无从得知，一沾床胡思乱想了会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实在是今天太耗费脑力，计算了太多。
　　开学前的这几天孙叶每天两点一线，要是有空的话就到图书馆去坐坐，虽然是看着一尘不变，可只有孙叶知道她每天的生活都有趣有味。
　　前进大队。
　　“孙三叔，有你家的信！”
　　因着经常给孙学军家送信，邮递员和孙学军一家都挺熟的。
　　这不，前几天刚送了一封，这会又来了一封，瞧这上头的地址是首都的，想必是她家小女儿寄来的吧。
　　邮递员撩起膀子，胡乱的擦一把顺着脸庞滑落的豆大汗滴，心里的羡慕那是无以复加，想着：
　　等以后他有了崽子，也供他上大学，天天的往回寄信，羡慕死一帮子的人。
　　“哎！来了。”
　　院门打开，是孙林开的门，张嘴就说道：“老红，镇上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啊？”
　　送信的邮递员吴红军跟孙林是同学，他爸妈找路子把他送到邮局工作，也算是有个铁饭碗端端。
　　“啥好玩的，不过……”吴红军先是左右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就冲孙林招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孙林一看，见有新鲜事，兴趣立马就被引发了，反正听听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想必是什么好玩的事嘞。
　　现在大哥、小妹都去上学了，就他一个人在家里跟着爸妈下地干活，家里就他一个人杵着，老妈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他，老是莫名的朝他发一顿火。
　　要不是他真不是读书的料，上学堂在教室里的板凳上就坐不下去，跟屁股有钉子似的。
　　至于书上的内容，那就更不用说了，他看不懂它，想必它也看不懂他。
　　何必为难自己呢，认识绝大多数的字就挺好，再说，他是初中毕业生，跟自家人是没法比的。
　　但是，和大队上那一群小学毕业，或者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人相比，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学历了。
　　“镇上革委会的不到处抓人了，就是撞见投机倒把的也是松松散散的意思意思。”
　　这对于孙林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他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来，他以前上黑市卖东西的时候那可是谁也不知道的，没准是这小子在炸自己呢。
　　“你打哪听来的，还在这诓骗我，谁不知道革委会的人……”后面未尽之语两人心知肚明。
　　“什么骗不骗的，我走街串巷的送信，不小心撞见了那么几回，不信拉倒！”
　　吴红军把自行车车头重重一调，冲孙林冷哼一声，大声说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一骨碌骑上车，腿蹬几下脚踏板，后轮扬起一层薄薄的灰尘，慢慢悠悠地落到孙林的鞋面上。
　　没过多大会，吴红军走折返回来，气冲冲地放好自行车，走到孙林面前，没好气地说道：
　　“哥，我叫你哥，行吧，你真的不心动，不抓人了……”
　　“不心动，我心动啥啊心动？”孙林面无表情，无波无澜地说道。
　　“行！你小子狠，就当我看错人了，还想着跟你大干一场，屁嘞！”吴红军把刚刚没有送出的信拍到孙林的胸膛，说：
　　“收好，我送到了，别到时候找不到信赖我。”
　　这次是真走了，独留孙林一个人木楞楞地站着，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稳住，还没有自己看过，别一说就迫不及待的去。
　　深呼吸，默念：沉着冷静别上头。
　　不过那拿信纸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表。
　　他不愿意一辈子的面朝黄土背朝天，靠看天吃饭，一年到头只有那么点钱，当他不愿意跟大哥小妹一样美美的去上大学吗？
　　不，不是的，他是没有学习天分，他也想过，是不是老妈当初生他的时候把他的学习天分给忘记带出来了，要不然怎么会大哥妹妹齐齐考上大学，就他连个高中都上不了。
　　而现在，就是他的机会，他可以翻身的机会！
　　只要证实吴红军说的是真的，一定要是真的，必须是真的。
　　“林子，拿个信要这么半天，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干活也是磨磨唧唧的。”孙妈在院子里已经等了老半天也没有见人回来，想着都是认识的小年轻，兴许有话要说。
　　可人家都走了，这林子还跟个木头一样站在院门口，就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几步上前，拍拍孙林的肩膀，并说：“回魂了，傻站着干什么！”
　　“这谁来的信，是不是叶子，你大哥的前儿个到了，现在该是叶子的了吧？”
　　好家伙，孙林还是一字没有说，孙妈鼓了鼓脸颊，偏头看看垂下的巴掌，她是扇呢，还是扇呢。
　　等了个十几秒，孙林还是没有反应，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孙妈再也忍不住，走到孙林的前面。
　　目光悠远，没有着力点，很好，这是他平常想心事的模样，并没有任何异常！她可以放心了。
　　伸出手，指着孙林的额头，重重地往后一推，给孙林推得一个踉跄，后退几步踩到门槛，还是孙妈眼疾手快扯住了孙林的衣摆才没有往后跌跟头。
　　不过这会儿倒是回回神了，满脸委屈地说道：“妈，你看我不顺心也用不着下杀手啊。”
　　“说什么呢，你这破孩子，什么杀手不杀手的，把信给我。”孙妈就怒瞪孙林，就林子的这张嘴啊，说的话好听的时候比吃了蜜还甜，要戳心窝子的时候那是往狠了的捅。
　　孙林把信给了孙妈，孙妈腰一扭，跨进院子里头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她不识字啊，拿来了也看不懂啊。
　　“林子，给我进来读信。”
　　空气中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孙林瞥瞥嘴，转身回去，说道：
　　“用得着我的时候好声好气，用不着的时候手脚并用，我真是个可怜没人爱的小孩啊。”
　　“你又在作什么怪，没个大人的样子。”
　　孙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孙爸也在，天晚了，正适合在外面乘凉。
　　“来，读读你妹妹的信。”
　　孙林慢慢吞吞地一步一挪，比蜗牛走得还要慢的样子，孙妈正心急看信，要不是她不识字，还用得着孙林这小子吗。
　　“说吧，你有什么事？”孙妈开口，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别人她是不敢确定，但孙林，他一翘屁股她就知道拉的什么颜色的屎。
　　“妈，你看，我都多久没有上镇上一趟了，在大队上都闷坏了。”孙林见这苦肉计有用，立马委委屈屈的说道。
　　“……”
　　孙妈不自觉地抖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恶声说道：“好好说话，你去镇上干什么，咱家又没什么事得到镇上去的。”
　　“而且，大队上的活是不是不够干啊，你还有心思跑镇上？”
　　“妈～”
　　“世上最美最善良的妈妈，你多么的善解人意，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体贴的好妈妈……”
　　一股脑的迷魂汤灌下去，搜刮了孙林的所有的溢美之词，把孙妈迷的眼冒金星，一连嘴地说道：
　　“好好好，可以准你去一次镇子里，不过，这几天干活得给我认认真真的，公分至少要七个，别拿个五分六分的糊弄过去。”
　　“哎，好的。”孙林别提多高兴了，答应地可敞亮了，行动也积极起来。
　　“妈，我来读信。”


第96章 打探
　　孙林装模作样的摔摔本就平整的纸张, 清清喉咙，争取念出来的效果如同本人在场一般, 有感情的朗读。
　　毕竟孙妈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 事就得办的美美的，况且他也想知道小妹的近况，至于大哥的，是个大男人了, 就不那么的在意。
　　“快点读吧, 等你酝酿好情绪要等个老半天。”
　　孙爸在一旁出声, 家里的孩子就孙林顶顶会作怪, 做什么事情还要有讲究, 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他就给你慢慢吞吞的。
　　嘿，就让你急，干瞪眼。
　　不过这也是文化人的优势, 谁让自己学不会呢，扫盲班不是没上过, 黑板上写的字就两眼一抹黑，稍微变了个型，就不认识了。
　　“亲爱的妈妈爸爸……”
　　“什么亲爱的, 叶子老是写这些字，听得怪难为情的。”孙妈一听到开头就作势抱怨道。
　　孙林瞥一眼孙妈, 有心想说：觉得难为情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 褶子都笑出来了。
　　不过开口说的却又是另一番说词，他没有那个胆，女人最不能听到的就是说她老了, 自己可以说自己老了。
　　“妈, 你能不能别打岔啊, 还要不要我读了，不要的话我回屋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啊。”
　　“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啊，没大没小。”孙爸明显是个妻管严，手拍拍桌子，严声说道。
　　“……”
　　读一封信还有这么多的茬子，是孙林没有想到的，瞟一眼正给自己使眼色的孙爸，也就不拆穿孙爸的外强中干了。
　　得，继续读吧，他刚刚迅速地看一下，大体来说就是一封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家书，除了叮嘱喝水。
　　孙林心头疑惑，喝水有什么好叮嘱的，人渴了自然会喝水的，又不是傻得冒泡。
　　来信过后的几天里，因为地里的活还不算农忙时刻，孙林瞅准时机去了一趟县城。
　　走路去的，这一趟孙林觉得去的值，就算是硌脚的黄土大马路也觉得像是在走水泥路一般。
　　他去的早，他以前在黑市卖过东西，知道这玩意就得赶早了来，除非你有熟悉的地点进行交易，不然就小巷子里的天大亮了人早就交易完了。
　　孙林蹲下身子，在地上摸了摸，又把手上的黄土灰尘给摸到脸上，天气干燥，怕不上脸，孙林还吐了好几口的口水沾沾湿润。
　　涂在脸上保准孙妈来了都不认识，至于衣服就拿家里穿得破破烂烂的那些，穿得不能再穿了。
　　到了镇上，低着头一路急行，镇上的人走路都差不多是低头直行，除非特别有闲心逛逛的才会东张西望慢慢走。
　　孙林就是穿的有些破烂了，不过这时候的人穿的都差不多，衣服上没有补丁的一定是镇上的富户人家。
　　孙林来到一条比较昏暗的小巷子里，小巷子四通八达的，一发现有什么情况不对劲，可以立马转身就跑，至于跑不跑得掉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孙林别的优点不多，运动倒是挺发达的，跑路跑得飞快。
　　巷口有两个专门通风报信的，这一片有一个“大哥”在管着，算是大哥的地盘，孙林就是里面的一个小虾米，无缘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哥”。
　　放风的两人并没有阻拦孙林，干他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有眼力价，别把老猫当耗子，耗子当老猫。
　　还有就是最近风头松散了不少，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反正革委会的都知道这边有一个交易窝，据说“大哥”在革委会有关系，他们倒是不怎么怕得慌。
　　孙林熟门熟路的逛了一圈，东西到是有好东西，可惜，今天是来探消息的，没有带钱，囊中羞涩啊。
　　他也不敢买什么东西回去，毕竟在孙爸孙妈的眼中他是没几个余钱的人，冷不丁的买些他明面上买不起的东西，会被揍的。
　　他那么大一个人了，侄儿都有的，再被爹妈教训他不要面子的吗？
　　或许在同一辈中他面子里子都不剩下什么了，但在小辈中还是挺有威望的。
　　究其原因就是爱玩爱闹，用孙妈的话说就是不干正经事。
　　孙林随便找一个人的摊子装做要买东西的模样，开口就说道：“这个蘑菇干多少钱，看着零零碎碎的…”
　　把觉得能挑的毛病都挑了一堆，像极了要买却又想要便宜一些的顾客。
　　摊主是位老大叔，身子骨看着是挺壮实的，至少能跑得动。
　　“小伙子，你可别乱说，我这蘑菇干可好了，你拿水一泡开，一朵是一朵的，咱靠这个吃饭的，可不能糊弄人的。”
　　“得，你甭说这些，就我买了回去要是货不好，我来找你，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着呢。”孙林摇摇头，蹲下来一朵一朵的看。
　　其实他也看不明白这蘑菇到底是好是歹，不过，装样子嘛，他擅长。
　　“嘿，这条巷子里谁不知道我啊，卖的货是这个。”摊主大叔竖起一个大拇指，表达了自己的地位。
　　“我经常都来卖的，下次你来我肯定还在这。”摊主这话异常肯定，掷地有声。
　　孙林却是挑挑眉，不怎么相信他的模样，说：
　　“还肯定，大叔，说话别那么肯定啊，这…”孙林前后看看，表示这条小巷子，又说：“这是说不定的事，指不定哪天就被那帮人……”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相信摊主大叔是能明白的。
　　摊主满脸不在意，随口说道：“你是刚来买东西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孙林装作满脸惊诧的模样，憨厚地挠挠头说：“这不是我妈想要煲一锅鸡汤吗，想着放点蘑菇什么的，可她又不得空，就让我来了，没想到迷迷糊糊地就走到这边……”
　　“那就对了，最近没有以前严了，那帮人都不怎么出革委会了，我和这片的大哥有那么点关系，知道一些内幕…”
　　孙林听得入神，急切的眼神望着老大叔，老大叔却是不再说了，老神在在的，只差拿根烟杆叼着了。
　　孙林明白了，这不是白得的消息，卖东西的不管是谁都有两把刷子，不能小瞧了去。
　　“那，大叔，给我称个一斤干蘑菇。”孙林咬咬牙，只能把给小侄子他们买吃的钱拿出来了，不多，就一块多钱，再多就没有了。
　　大叔瞥一眼孙林，确定是认真的，就赶忙动作麻利的称上一斤，又继续说道：
　　“说是以后不用怕革委会的人了，有人能治住他们了。”
　　一斤干蘑菇一块两毛钱，孙林掏光了所有的裤带子，才勉勉强强拿出来，就这干蘑菇在他们队里是家家户户都有的玩意，孙林记得家里就还剩下不少的干蘑菇。
　　掏完钱的孙林感觉整个人都空虚了，心疼的无以复加，唯一的好处是知道了这么一个大消息，就是不知道消息保不保真。
　　这个还有待验证，多来几次就知道了，这回算是先探探前锋，结果还是大大的好，出乎意料的好。
　　算是没有白费，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一块二毛钱不算花冤枉了，孙林回去的路上是又心奋又心痛！
　　整个人抽风了一样！
　　至于手里提着的蘑菇干，他回到家的时候悄悄地混进孙妈晒的蘑菇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是有点说不清为什么要去镇上。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跑回房间，掏出孙叶送的宝贝计算器，一个人躲屋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宝贝，我的机会就要来了。”
　　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中的激情，恨不得亲上两口计算器，又一个蹦跳跳到床上，床都承受不住一般的发出“咿呀”的巨响。
　　孙林懵了一瞬间，赶忙爬起来查看床有没有被他蹦断，要是断了后果不敢想象。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孙林大喘气的抚摸平息着胸口的狂跳，又惊又吓的，心脏超负荷运转。
　　孙妈中午回来就吃现成的，孙林回来的早，就做了饭等孙妈他们，可以这么说，孙家人就孙叶做的饭难以入口外，其他人的都是在正常水平。
　　没有特别好吃，也没有难吃到哪里去。
　　“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不到天黑不会回来呢。”
　　“哪的话，去看了看，发现也没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早点回来呢。”孙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话。
　　他是不可能对孙妈她们说真话的，要不然，腿都有可能会被打断，这不是说说而已的事。
　　“就是哪，那你下午还出工吗？”
　　“要不还是别出了，要休就休一天吧，休半天像个什么样。”
　　孙妈也是心疼孙林，家里三个孩子，两个考上了大学，就剩林子一个人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种地，每天汗流浃背，也是累得慌，哪有其他两个人舒舒服服的坐教室里上课来得轻松。
　　这不，好不容易想休息，那就休一天吧，家里面够吃了，就他们三也吃不了多少。
　　而且孙叶还时不时的寄一点儿钱回来，说实话，她们家并不穷，上大学是免费的。
　　各自的生活费都能自己挣，也用不着家里特别的帮衬。
　　要是林子也能找到一个工作那就十全十美了，她如今放心不下的就是林子了，偏他还没个正型，找媳妇还推说太早了太早了的。


第97章 终于
　　烈日炎炎似火烧, 却分毫不影响孙森向学的心思，在教室里汗流浃背, 出了教室头顶的太阳直直地盯着人炙烤。
　　这会儿也没什么要做的, 直接往图书馆去，已经开学了一个礼拜，孙森把自己该熟悉的地点都熟悉了，和孙叶差不多的拼头, 三点一线。
　　至于学校里的社团活动什么的, 孙森充耳不闻, 他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 在学校里还不努把力, 就又要跟别人相差许多。
　　就是有时候学习学累了，就到操场上去挥洒汗水，一个个漂亮的投篮吸引不少路过的视线。
　　这不, 孙森刚刚进了一个三分球，场外便响起一片叫好声, 男女皆有。
　　旁边的同伴李洪伟忍不住一个手肘拐过来，半开玩笑的说道：“三木，你瞧瞧, 你一来，这周围的人都要多上一圈。”
　　孙森年龄比他大, 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至于“三木”，则是森字的拆分，说是这样好叫一些, 森哥有种不是好人的感觉, “孙子”, 这个名号也不敢叫。
　　“唉，在打一会儿呗，这么早回去干什么？”见孙森要走，李洪伟忍不住开口说道，孙森在这打篮球人多，队友激情也高，自己打的也舒畅。
　　说白了就是像花孔雀一样忍不住展示自己，孙森一走，人群就要散去一大半。
　　也不知道别的姑娘是怎么喜欢看他打球的，自己也并没有多差劲啊，李洪伟自恋的摸摸下巴。
　　回应李洪伟的则是一个离去的背影，李洪伟揉揉头发，朝孙森追过去，手搭在孙森的肩上。
　　孙森只觉得满身的汗水，又来一个热烘烘的火源，毫不留情的把手从肩膀上移了下去。
　　“你不嫌热，我嫌热。”
　　“还有，身上的汗味有多浓心里没点数。”
　　“……”
　　李洪伟干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就知道，从他这个舍友嘴里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咬牙切齿的在原地站着，不一会儿又小跑凑上前去，愣是要把手给搭在孙森的肩膀上，他拿下他又搭上去。
　　两人一路就这个幼稚的举动到了宿舍里，一进门，李洪伟就光荣地获得了孙森的一个大白眼。
　　孙森发现自己的舍友就跟小强一般，打下去又粘上来，也没有多过火的事，时不时的就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对此，孙森无可奈何，不过有了这个舍友，他的大学生活才不至于那么的枯燥乏味，情绪起起伏伏是每天都有的事。
　　三兄妹各自有各自的忙活，孙叶和孙森的大体重合，就孙林的悄悄的往旁的方向发展走了个新的领域。
　　……
　　时间过得飞快，孙叶才感觉开学，直到1978年首都的第一场雪落下。
　　这天，孙叶抱着几本书，正从图书馆往宿舍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小精灵飘落了下来。
　　孙叶还没有反应过来，同在一条道上的校友就争先恐后地喊了起来：
　　“下雪了！下雪了！”
　　“吴雪，快出来看雪啊，快啊。”边看边奔向宿舍，看样子像是从未见到过雪的样子。
　　孙叶从沉思中抬起头来，昏黄的路灯下，飘飘扬扬地飞舞着，落到这，落到那儿。
　　孙叶身着一件幽蓝色棉外套，里面套个米白色的毛衣，毛衣是孙妈织的特意寄过来给孙叶的，黑色的棉裤，同色的棉鞋。
　　头发扎了两个松松散散的麻花辫，颈子上围了一条灰色的毛巾，把整个嘴巴都给围得严严实实的。
　　孙叶抬起头，精美的下颌线缓缓露出，整个脸庞美的不似真人。
　　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到孙叶的头上，衣领上，衣服上，鞋子上。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接住了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雪花在指尖上停留，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加润透晶莹，嘴角由衷的勾起一抹微笑，美好而温馨。
　　一缕昏黄的灯光不偏不倚的斜洒在孙叶的身上，给她若隐若现的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锻。
　　孙叶在看空中飞舞的雪花，久久不能回神，而别人则在看着雪花中那抹倩影。
　　你在看风景，而别人在看你。
　　渐渐地，周围没了声音，视线被灯光下的人影所牢牢吸引，不敢发出动静唯恐惊扰了什么一样。
　　美得像是一副画！
　　从初雪过后，孙叶老是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瞧她，不过并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也就并不怎么在意。
　　马上就要寒假了，孙叶天天期盼着，她得回去实地考察一下她未来的窝和工作地方。
　　大地方并不适合她，她的秘密太多，就怕有什么不注意的地方给漏了出来，自己倒是不怕，就怕连累了家人。
　　从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孙妈孙爸他们一点一点的教养包容她，她也想一直陪在他们的身边。
　　说放寒假就放寒假，不过在放寒假前的一个消息几乎把孙林给乐疯了：
　　文件下发，说是从今以后允许做生意，允许个人买卖，买卖不再是投机倒把的事，不犯法，法律上是可以的了。
　　孙叶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的二哥，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绝世好消息。
　　孙叶早有预感是要经济开放的，具体的时间是不知晓的，可以说她的未来一切全都有很大可能会实现，不再是空中楼阁，遥远却不现实。
　　当学校宣布放寒假的那一刻，孙叶匆匆辞别了老师，一路急匆匆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手里握着一个月前的报纸，一字一句的读着上面的内容，哪怕已经读了十几二十遍了仍然不嫌够。
　　就连难熬的车程也在激动的心情中消耗的荡然无存，或许有的人还在观望，但孙叶明白这是二哥崛起的机会，也是她梦想实现的机会。
　　不容有失。
　　火车转大巴再转牛车，孙叶风尘仆仆地回了家，这次回来倒是没有带什么大的包裹，只老师让带了许多首都特有的点心奶粉之类的。
　　踏进自家院门的瞬间，看到一脸诧异的孙林，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孙林有没有做生意的想法她目前还不知晓，这些全是靠自己的一手脑补。
　　并没有确切的问过孙林，孙林也并没有什么给她这方面的回应说词。
　　激动不已的心宛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跟外面的天气一样，冻得死死的。
　　“小妹？你咋回来了啊，不，不是，你咋一个人又不打招呼的就回来了，好歹让我去接接你啊，这寒冬腊月的，冷了吧……”
　　孙叶木然的看着孙林，一时竟然张口说不出什么声音来，她太想当然了。
　　“爸妈，小妹回来了！”
　　孙林并没有看出孙叶的不对劲，径直走过去，拎过孙叶手中的一个包裹，拉过孙叶戴着厚厚的手套的手，一步一步的向堂屋走去。
　　“啥，叶子回来了？”
　　孙妈跑出堂屋，看见亭亭玉立的姑娘，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淌，口中连声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你大哥回来咱们就一家团圆了。”
　　孙妈也是感觉了一点空旷寂寞，往年下雪的时候，屋前屋后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很是吵闹，恨不得消停一些。
　　而今年，周围到处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声响，反而觉得有哪里不自在，心里面就不舒服，难受。
　　孙妈抱抱孙叶，手背擦擦湿润的眼眶，孙林去把包裹放好，孙把则站在门口冲孙叶笑笑。
　　孙妈揽着孙叶进了屋，孙叶被裹挟着一步一步走，被屋子里暖烘烘的热气一激，脸颊两侧不由的冒出一点粉色，眼泪也才慢吞吞的冒出来。
　　孙叶进了堂屋，一个火盆子烤烤，才慢慢缓过神来，围坐着孙妈孙爸孙林，转头四处看看，才发现少了大哥。
　　“妈，大哥呢？”
　　孙妈闻言，嗔了孙叶一眼，说道：“你大哥还没有回来呢，他近的还没有回来，你这远的倒是先回来了。”
　　“我刚在外面不是说了吗，大哥没有回来啊，怎么又问？”
　　“啊，……哈哈，可能我刚刚没有听清吧。”这么尴尬的吗，她刚刚状态并不好，有可能自动屏蔽了。
　　等烤暖和了，也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孙叶借口累了先到床上去躺躺，想想该怎么试探一下二哥有没有做买卖的意向吧。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要是二哥不愿意，她得重新再找一个人对接，只是并没有自家方便了。
　　心中堵着事，躺也躺不下去，就悄悄的到门边上，脑袋伸出来，看看二哥有没有出来。
　　这会儿孙妈在做饭，孙爸在烧火，孙林也不知道是在堂屋还是自己的房间里。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去找去问就好了，她什么时候干事这样的畏畏缩缩了。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的孙叶理直气壮地先到了堂屋，堂屋并没有孙林的影子，那就是在自己的房间了。
　　“咿呀！”
　　门被孙叶轻轻地给推开了，孙林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孙叶，无声的询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孙叶轻咳一声，掏出藏在身后捏了几天几夜的报纸，递给孙林，问道：
　　“二哥，你看这报纸了吗？有没有什么想法？”


第98章 目标一致
　　房间里“滴滴答答”的按键声停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刺目而热烈，空气里刺骨而凛冽的寒风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分明没有把天空中悬挂的太阳放在眼里。
　　孙叶维持着举过去的动作, 指尖骨节处突兀可见，眼神中有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忐忑与紧张，背后被屋外的太阳光线直直晒着，好像都有些发热, 不再是冷滋滋的。
　　“什么报纸？这么急的吗？”
　　孙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还是凭本能的放下计算器, 上前接过孙叶手中的报纸。
　　不想, 第一次竟然没有拿过来, 至于原因则是孙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紧紧地捏住报纸的一角。
　　孙林不解地看一眼孙叶，说是给看报纸可却是不放手, 这又是干嘛。
　　“怎么了？”
　　孙林出声询问，这才发现孙叶有一丢丢的不对劲, 往常要是有什么，叶子都是直接推门进来，然后是报纸扔他面前, 再张牙舞爪地命令他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单单的堵在房门口，还用竟乎于询问的语气说话。
　　孙林越想越觉得反常, 先是把报纸从孙叶手中抽出来, 夹在自己的胳肢窝处，腾出手来先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去试试孙叶额头的温度。
　　口中喃喃自语的说道：“也没有发烧着凉啊。”
　　孙叶愣了一会, 一巴掌拍掉覆盖在额头上的手, 拽着孙林进了屋, 还悄悄的探出脑袋看看外面孙爸孙妈有没有发现。
　　见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掩上了门。
　　秘密的事当然要有一点秘密的氛围，虽然之后可能就不再是秘密了，但这会儿则是孙家顶天的大事。
　　“到底是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孙林忍不住心一抖，他实在是有点怕了叶子的神秘，每次一像这个样子，就逃不了他挨批挨训，都有心理阴影了。
　　孙叶也不说什么，扯过孙林胳肢窝处的报纸，熟练的翻到自己要找的那一页，平铺在桌上，回头，指着某一段用笔圈起来的地方说道：
　　“二哥，你快来看看这里，看完后告诉我你的想法，记住，是真实想法。”
　　严肃而又认真。
　　孙叶说完在房间里找了张板凳坐着，双手有些难耐的放在膝盖处不停地扣着裤子上的纹路，似乎这个纹路不对劲，看不顺眼，想把它给扣顺眼了。
　　也算是缓解一下自己过高的期望。
　　孙林瞥一眼安静坐下来的叶子，一时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份报纸他也有，且看了不止一遍两遍。
　　每次一看都心跳加速，他知道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他不想错过也不敢错过。
　　就是不知道叶子拿这份报纸的意图是什么了，难道是兄妹心有灵犀，特意这么快回来阻止他的吗？
　　不，不，应该不是的。
　　“二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孙叶看着孙林确实在思考，想必也已经看完了报纸上的内容！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她是有点坐不住了。
　　或许是关乎家人，在这个世界一直是放松警惕，孙叶失了一贯的冷静，面色上就带出了几分焦急。
　　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第一个吃螃蟹的总是最好最鲜美，也有可能不会吃，被坚硬的外壳和锋利的钳子给刮得鲜血淋漓。
　　所以说，风险与利益并存，端看怎么做了。
　　“什么什么想法？我……”
　　孙林继续装傻充愣，心里则是“咯噔”一下，叶子难不成真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才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啊，他也没有表露出什么任何一句半言啊。
　　上了大学的人都这么逆天的吗，那他以后做买卖做到大学生头上岂不是要遭。
　　“二哥，你就跟我说句实话，想不想去做买卖，报纸上明文写着做买卖不是投机倒把，是合法的……”
　　孙叶看着二哥犹豫惊慌的脸庞，心里知道自己猜对了，二哥是有这个想法的，要不然不至于她一说就失措成这幅模样。
　　“嗯，是合法的。”
　　孙林机械性的重复着孙叶的话语，眼光有些许涣散呆滞，维持着偏头看向孙叶的动作，但目光的焦点则不知是落到了什么地方去。
　　“二哥！”
　　孙叶见孙林魂游天外，不由的大声喊道，但到底克制了一下自己的音量，没叫孙妈孙爸知晓听到。
　　“什么，叶子你说。”
　　孙林回过神来，心不在焉的说道，被叶子发现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让他有些冲击，不压于一股泥石流滑坡冲下心田。
　　这不大的一会，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多少次“什么”，他好像就只会重复这个词了，别的话语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说了。
　　“二哥，要是你想做，我就帮你。”
　　孙叶凑上前来，目光坚定，直直的盯着孙林的双眼，不允许有任何打马虎眼的虚假行为。
　　可仔细一看，双手好似自然的插在衣兜里，谁也不知道她手指尖紧紧地攥着底部的布料线头。
　　紧张！
　　到底是经过大风浪大场面的人，孙叶面上的表情做的分外到位，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真正的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帮我？怎么帮？”
　　孙林反问，叶子在首都，和前进大队隔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只有寒暑假期才能回家一趟，如何能帮。
　　要是让叶子退学不上大学，不消孙妈的棍棒，他自己都能怄死，扇自己几巴掌为先。
　　“哥，我自是有办法，那么你就是有这个想法。”
　　孙林想着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大方承认了，于是便说道：
　　“有，怎么会没有，你不知道我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多高兴，每天都悄摸摸的看一眼报纸，念一遍，笑一遍，想一遍。”
　　孙林说到这，抬脚走到床头处，从枕头底下的床单下面，把床单翻开，在稻草下面紧挨着模板的地方掏出皱皱巴巴的报纸。
　　不藏严实一些孙林怕被孙妈洗床单的时候发现，毕竟以前他到黑市去可是屁股被打开了花，也离不了孙妈他们的视线，这样他就不好做事了。
　　两份一模一样的报纸！
　　孙叶颇为震惊，不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要不然她也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二哥能胜任这个任务。
　　“那二哥打算从哪里下手？”
　　孙林有些得意地说道：“本来我是想拿些钱去市里的厂进一些小东西小饰品来卖的，可是……”
　　凡事就怕后面缀着一个“可是”，孙林顿了顿，又开口：“我并没有多少钱，又没有什么熟悉的人脉在市里，所以……”
　　孙林双手一摊，耸耸肩，一脸的无可奈何，又夹杂着些许难以发现的黯然。
　　“哥，咱们可以先囤一些本钱再考虑别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做，方向不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开扩版图的嘛，凭她栽种出来的粮食果蔬不愁没有人要的。
　　“怎么囤？”孙林当然也想增加一些本钱，他不可能会向孙妈他们伸手要的，至少万一以后他失败了，只是失败了他一个人，没有带累整个家。
　　有个后路可退！
　　“二哥，你傻啊，用一些家里现成的就行。”
　　因为孙叶确认自己未来会是种地的，所以她一开始考虑的就是用吃的开头，迅速地积累第一桶金，然后再考虑别的。
　　当然，她也不是事事插手的，等开了头，她以后就安心的当个供货商，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随二哥去折腾。
　　孙林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神，炯炯地看着孙叶。
　　“比如说，现在不是快过年了吗，城里头的厂都快放假了吧，那年轻的小伙姑娘们不就喜欢去看电影逛公园什么的吗，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孙叶不停歇的说了一气，有些口渴了，不过还在忍受范围内，孙林也没有发现，他只顾着点头，是这样没错，但这跟他去卖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咱家不是有瓜子花生这些的吗？可以卖一些炒货啊，平时我们难得看一回电影，就那么坐着，嘴里难得的无味，要是有什么方便的混混嘴岂不是美事……”
　　“你想啊，电影院也有这些，可是人家卖的贵啊，咱们只在外面卖，稍微便宜那么一些，会有顾客的。”
　　“那这样不就是要叫爸妈知道了？”孙林也知道这是一个打开缺口的法子，就是家里的东西都掌控在孙妈手里。
　　“二哥，这么大的事你就没打算告诉爸妈？”孙叶难以置信，失声道。
　　孙林无辜地望向孙叶，无声的点点头，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爸妈不会同意我干这个的。”
　　“谁说的？”
　　孙叶脱口而出，半晌又动动嘴唇，心累似的说道：
　　“那说服爸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安心等着。”
　　“只要你说服爸妈，叶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可别，我可不想乱了辈分，爸妈会打死我的，我可不想有这么狗胆包天的儿子。”
　　既然已经说通了孙林，孙叶接下来又要奔赴下一个战场，这一关可比孙林难过多得多。
　　可当孙叶雄赳赳气昂昂地踏房门时，大队的开会大喇叭响起：
　　“前进大队所有人到谷场上开会，每一家都必须来，一个也不能落下！”
　　喇叭声重复了三遍，安静许久的大队纷纷动了起来，一扇扇房门接二连三的打开。
　　孙家也不曾例外。
　　孙叶和孙林面面相觑，只能先行按耐下心思，跟着到谷场去。
　　什么大事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在孙叶记忆中除了分粮很少有这样的情形。


第99章 重磅消息
　　在家里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冷, 一开门，那冷风嗖嗖地往脸上扑来, 刺骨的寒冷不是说说而已。
　　道路两旁都是奄奄搭搭的枯黄野草, 紧紧挨着地皮，踩上一脚发出“卡兹卡兹”的声响。
　　孙叶最是受不了这个声音，每次一听到，牙齿就不自觉的咬得紧紧的, 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所以, 孙叶是冬天能少出门就少出门, 要是出门了就得时刻注意着脚下的杂草。
　　路上的人纷纷裹紧了厚厚的棉袄, 有的人棉袄都破了, 露出里面泛黄泛黑的棉絮，还用稻草塞在了里面，只求能够保暖一些。
　　“叶子回来了。”
　　一路上遇到的人免不了会问这一句, 算是开场打招呼，随后孙叶笑着点点头, 到后面的时候才发现她裹着厚厚的围巾，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笑了没笑的。
　　孙叶就跟在孙妈的身后，也没有出声过, 就默默地听孙妈她们说话。
　　“这大冷的天，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出来不可, 还要全员到齐, 咱们一大队的人到谷场上去吃西北风啊，你说是吧他三婶。”
　　一位婶娘边走边跺脚，手还不时的拿出来在嘴边上哈气, 哈气的瞬间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白汽冒出, 消散在空气中。
　　可以这么说, 每一个人的前面都有一股子的白气。
　　手揣兜里都能感觉到冷，孙叶出来的着急，就理了一条围巾裹着，至于手套，则是还好端端的放在屋子里面呢。
　　“大队长肯定是有事，咱们去了不就知道了。”
　　“哎，你吃饭了没，我家的还在灶上，刚要下锅，幸亏没有炒，要不然，渍渍，等会开完会回去都凉透了。”
　　那位婶娘也就发发牢骚，孙妈这么说了，跟着转移了话题，立马接道：
　　“害，谁说不是呢，我刚端上桌，今儿个比平时做饭晚了些，没想到遇上这事。”
　　怪不得这位婶娘一股子的怨气，合着跟自家一样还没有吃饭，且比自家还要糟糕一些。
　　“……”
　　孙妈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戳中了别人的肺管子，只得安慰地说道：
　　“也不知道要开多久，要是时间不长的话也许回去还能赶得上热乎的。”
　　“但愿如此。”
　　谈谈话之间，人流越来越多，前进大队共有一百多快两百号人，算得上是一个大一点的大队了。
　　熙熙攘攘地算聚集在谷场，到处是打招呼吹口哨的声音，不用想，会吹口哨的准是那些个年轻人。
　　孙叶紧紧跟着孙妈，听着混杂的吵嚷声微微皱皱眉头，低下脑袋，风吹高个的，矮一些还要暖和一些。
　　新一辈的小孩子在谷场上尖叫吵闹追逐着，似乎出来透透气开会是什么天大的好玩事情，稚嫩的哈哈哈声一会在这头，一会在那头的。
　　孙妈整个广场的张望着，寻找着孙老太的身影，哪怕是看到孙大嫂孙大伯也是好的。
　　也是怪了，看个半天人影子都没有寻到，孙妈就领着孙叶东串串西串串的。
　　至于孙林，到了谷场上，自己去寻了平日里的伙伴，他们年轻尚未成家的大小伙不乐意跟着父母挤在一块，有自己的去处。
　　领着孙叶则是因为孙叶是个姑娘家，还是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谷场上人多眼杂的，保不准有坏心思的人。
　　虽然是一个大队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是还是有些许小矛盾在里头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孙叶的名声就坏了。
　　“妈，大伯母她们在那边。”孙叶先发现了孙老太她们的位置，于是便拽拽孙妈的衣袖，指着一颗树叶掉光的大树底下说道。
　　“哪呢，哪呢？”
　　孙妈闻言，掉转方向，顺着孙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孙老太和大房的一家子都在那头，还冲孙妈招手呢。
　　孙妈拉住孙叶翻越重重人群，废了不少力气才走到孙老太的位置处。
　　“大嫂，可叫我好找啊，我找了半天，还是叶子眼睛好使，要不然，怕是得好一会儿的功夫呢。”
　　孙妈熟捻的上前，站在大伯母的面前，开玩笑似的说着。
　　“还说呢，我都看见你好你一会儿了，使劲喊你你还往相反的方向钻去，可把我给急得啊。”
　　孙叶从孙妈身后头出来，跟孙老太乖巧甜甜地喊一声：
　　“奶奶，大伯母。”
　　“叶子都放假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到老屋来看看奶奶，是不是忘了奶奶了。”
　　孙老太一番唱念做打，声线抑扬顿挫，叫孙叶不由的失笑，眼睛笑地弯弯的。
　　“怎么会呢，我可想念奶奶了，这不是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去呢，奶奶你可冤枉我了。”
　　孙叶快不步走到孙老太身旁，手自然而然的挽上孙老太的手臂，还不忘撒娇似的摇摇。
　　本来孙叶是不会这些动作的，但天长日久的，见苗苗姐使用，且效果着实不错，她不由的有心些心动。
　　果然，只要忍过了自己心里的羞涩，然后自己心情好，被撒娇的人心情也舒畅。
　　“……”
　　还没待孙老太说什么，远处有一个“小疯子”便这边狂奔而来，路上的人纷纷急忙避开，避不开的，那娇小的人影灵活的穿梭着，跟条游鱼一般，滑不留手。
　　“叶子！”
　　娇喝一声响起，孙叶不自觉的挺挺身子，稳好下盘，这一系列身体反应完全是条件反射。
　　等孙叶刚准备好，脖子上就重重地挂了一个人形挂件，巨型的。
　　“叶子叶子叶子叶子……”
　　喋喋不休的话语彰显著主人的无比高兴，孙叶无奈的扯扯嘴角，扒拉下粘在身上人，说：
　　“苗苗姐，不用喊这么多次，我听得见。”
　　“哼！”
　　苗苗姐傲娇的鼻孔朝天轻哼一下！手臂却很诚实的挽着孙叶的胳膊。
　　……
　　人差不多到齐了！
　　台上大队长也已经准备就位，拿起一个大喇叭先是试试正不正常，好像不试就没法讲话一样，是个必要的步骤。
　　谷场上骤然静了下来，全看着台上的大队长，就想知道大冷的天叫人出来到底有什么事。
　　“各位，废话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我接到上级的指示，咱们的地……”
　　“地怎么了大队长？”
　　“就是啊。”
　　“先别嚷嚷，咱们种的地可以分了，待来年就是自家种自家的地，不记工分，也就是说，你以后要懒要勤快没有人可以管你，做多少吃多少，地里的收成不会亏待哦……”
　　“大队长，你没有说错话，真要分地了？”
　　“什么！分地，那怎么分…”
　　“我可以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那我要河边的那一片地，谁也不能跟我抢。”
　　“放屁，属河边的地最肥，哪能全给你。”要给也是给我。
　　“……”
　　人群炸开了锅，大家相互讨论争执着，面红耳赤的，硬生生地把寒冷的空气给吵得热火盈天的，多几分火气。
　　孙叶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关乎一家子的生计，在乡下农村里，农家人把地看作命根子，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
　　不过这事对于她们现在的状况是有利的，以后要种什么有了很大的自由，首先果腹的谷子稻米红薯玉米这些肯定是要种的。
　　“咳，大家停一停，停一停！”
　　连说两遍才勉强压下嘈杂的声音，不过台下还是有淅淅索索的，大队长也管不了那么多，干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今天呢，是想先和大家伙通通气，然后明天早上派人去量地，看看该怎么分，大队这边我的想法是按户头分，一个户头一份，有的人家人口多，有的人家人口少，咱们呢也分成几等……”
　　孙叶算是听明白了，就是按户头也参考着按人头分地，这样也还行，大队里面还是有人才的。
　　“哦，对了，就咱们队上的荒山野地什么的，你要是自己开垦出来的可以免个十年的公粮，也可以承包山头什么的，也就是向国家买使用权。”
　　孙叶不可置信地往上台上的大队长，承包？是她想的那个承包吗？
　　这会儿轮到孙叶不淡定了，她就想承包山头，在山上种满果树鲜花，本以为还要好久才能够实现的理想，没想到近在眼前，伸手一捞就能捧入怀里。
　　不过，承包是要钱的，她没钱。
　　或许是有一点小钱，但还不足以承包山头，距离承包山头还差得远。
　　赚钱是迫在眉睫的事啊。
　　大队的人倒是对于承包山头没有什么想法，那山就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来有什么作用，还不是白白浪费钱。
　　在他们想来不会有人会这样傻傻的想不开去承包。
　　大队长宣布了消息，趁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回了家，再不回家，会被汹涌的人群给重重包围住，他用他几十年的大队长名誉保证。
　　等回过神来准备再问一些事的人群发现大队长早跑了，也就先懊恼一番怎么没有看住大队长，这毕竟是有前科的人，大队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孙叶一家跟着孙老太他们回了老屋，这种分地的大事还是要回老屋全家人聚在一块商量的。
　　要孙叶说，这地不管怎么分都有一段时间的扯皮，总有人会觉得不满意，会闹上一阵子了。
　　孙叶和孙苗缀在后头，听着前头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嘴的，想想各家差不多都是这个情形，也说不清到底是分家的赚，还是不分家的赚。


第100章 劝说
　　人群各自散开, 有顺路的则是一块商量商量一下，说说自己的看法。
　　孙家四房隔了许久又重新聚在了一块, 老屋被大房翻新过, 加盖了屋顶，又重新刷了漆，从外表上看去是簇新簇新的。
　　孙叶又一次踏进这个院子，全家老少爷们都到堂屋里去, 生了两个火盆, 围坐着, 大人一盆, 小孩一盆, 不这样子是坐不下的。
　　开会开的急，回来的也突然，老屋并没有足够的板凳椅子, 孙叶她们小一辈的则拿张纸垫在屁股底下，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大家长孙老头敲敲手里的烟杆, 孙老头已经慢慢的不喜欢抽烟的滋味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觉得烟有种奇怪呛人的味道。
　　一时手里有烟杆也拿习惯了, 索性就拿着装装像，哪个男人这么大的年纪不抽烟啊。
　　“这个事大家也都知道, 说说你们的想法。”
　　“爹, 分地好啊，分了地，咱们一家人好好侍弄, 不用跟队上那些磨洋工的一块分粮食, 说不准明年年底的粮食会更多。”
　　大伯头一个开口说道, 他是老大，第一个开口最为合适。
　　“分地多种一些黄豆，咱家人都爱吃豆腐，往年吃块豆腐扣扣搜搜的。”
　　“还要种一些芝麻，芝麻好出油，家里的油罐子一不留神就见了底，明明没怎么使用……”
　　就怎么使用土地给说出了一二三四来，看来大家对于分地是乐见其成的。
　　孙叶她们也插不上话头，边烤火边听大人们安排，在这种大聚会上，还是要有点规矩，随意插话会没有礼貌。
　　孙叶志不在此，听一耳朵，大体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不再关注，她是知道的，就算现在发言，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大面积种些孙妈她们认为好的东西。
　　她还不着急，还有三年才能从水木大学毕业呢，这三年慢慢来。
　　孙叶团坐着，一只手被孙苗握住，孙苗闲不住地在手心里写写画画。
　　孙叶到是没有感觉出在写什么东西，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痒，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又被孙苗给掰直。
　　孙叶暗中白了一眼孙苗，孙苗丝毫不受影响，仍旧玩她的手。
　　在老宅待到了天黑，还是没有个章程出来，毕竟也不知道会被分到哪一块土地，土质不一样，种的作物也大不相同。
　　感情是讨论了个寂寞！
　　不，也不算是，至少表达了大家对于分地的热衷和期待值是挺高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懒得人愁，勤快的人无比高兴。
　　总之，这一晚上大队上的人是睡不好觉了。
　　孙叶回到自己的家里由衷的吐了一口气，身体瞬间放松了许多。
　　还是自己家好啊，虽然以前也在屋待过几年，但不是自己家就不是自己家，无法全身心的放松。
　　怪不得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孙叶觉得自己也产生了这一人类的情绪。
　　感觉良好！
　　“林子快来烧火，我去炒菜，他爸你去端碗筷摆桌子，快快快！”
　　孙妈一进门就拉开了嗓子吩咐道，在老屋的时候就饥肠辘辘了，走了一段路又更饿了，现在只剩一个想法：
　　吃饭，吃饭，吃饭！
　　“妈，那我呢？”孙叶愣在原地，大家都有活了，只单单自己啥也没有分派到。
　　“你？叶子你今天刚回来，不用动手，直接上桌就行，要是你实在想干点什么，那就饭后的碗归你洗。”
　　孙妈招招手，头也不回的钻进灶房里头，菜已经准备好了，只差下锅。
　　孙叶这会无所事事，一个人迎着冷风在院子里就溜达来溜达去，就是停不下步伐。
　　乌黑的天空中只一轮清冷的弯月，连一颗星子也瞧不见，乌云也没有见到一朵，偌大的天幕只独剩它一个。
　　孙叶等会吃完饭后有重要的事要说，这对于孙家来说是不亚于分地的，她得组织好语言，争取能一次性说服孙爸孙妈。
　　对了，还要让二哥在旁边敲敲边鼓，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战斗吧。
　　因着肚子饿的原因，孙妈菜炒得飞快，孙叶感觉才将将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菜也已经全部炒好了。
　　菜色还算丰盛，孙叶回来的第一餐总归会比平时好上那么一点。
　　饭桌上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大家都饿得够呛，啥事也没有填饱肚皮重要，不管是做什么，总归是为了填饱肚子的。
　　至于孙妈说让孙叶洗碗的话就是说说而已，刚回来还不至于干活，不过，孙叶心里有些不安，还是和孙妈一块洗了碗。
　　按照惯例，吃完饭可以自行回屋，也可以到堂屋去烤烤火。
　　孙叶甩甩手上的水珠子，跺跺脚，一咬牙就钻进了堂屋，还把堂屋的门给轻轻掩上了，就只留了一个缝隙，让空气流通流通，不至于二氧化碳中毒。
　　“爸妈，我有话要说。”
　　“说就说呗，又不是有人把你嘴巴给缝上了。”
　　孙妈坐小板凳上，手上拿一个钳子拨弄着火盆里的柴，没注意到孙叶根严肃认真的表情。
　　“就是啊，你是大学生，分地的事你怎么看的？”
　　孙爸搓搓手，又翻手背烤烤，两面都烘得暖暖和和的才舒服呢。
　　要不是孙妈嫌弃，他都想立马脱了鞋来烤烤了。
　　想到这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说道：“等会，等我一会。”
　　很是迅速地抬了一盆滚烫的热水进来，脱掉鞋袜，慢慢伸进去，仰头发出满足喟叹。
　　“我就说嘛，我肯定是搞忘了什么，大冬天的泡泡脚最是舒服了，林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孙林后退两步，颔首摇摇头，他宁愿等会再泡，刚刚看叶子的架势，是准备这会告诉爸妈，他离得那么近，怕是要挨孙爸的巴掌。
　　“还嫌弃你老子了，嘁。”
　　“叶子，你要说什么，说吧。”
　　此时的孙爸还在悠哉悠哉地泡脚，完全不会知道自家女儿会如何语出惊人，差点让他把洗脚水给打翻了。
　　“嗯，家里还有多少瓜子花生之类的，我是说除了过年要用的，还有多少剩余。”
　　“那还挺多的，有一大麻袋吧。”
　　“叶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人注意到孙林的紧张，比孙叶这个说服人还要来得紧张，背上的肌肉崩得紧紧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孙叶。
　　双手手指相互交叉握着，黑黝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出来，手心里沁出细小的密汗。
　　孙叶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的瞥一眼正襟危坐的孙林，无意中发现二哥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顿时，身上一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消散了大半不止。
　　“妈，爸，你们看，这花生瓜子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去卖点钱啊什么的。”
　　“什么！”
　　石破天惊！
　　孙妈差点失手把盆里的火炭拨了出去，孙爸震惊得连烫脚的水也顾不上，脚全部侵入水中。
　　“叶子，你说什么，是不是孙林这小子撺掇你的。”孙爸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孙林，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心里面难免会念叨。
　　“叶子，不行，不能去卖东西，要是你被抓了会带累咱们整个大队……”
　　孙妈试图恐吓孙叶，定的罪名越大越好，最好能叫孙叶打消这份心思，想也不要想起。
　　“你去卖东西是不是没有钱了，妈这还有钱，要多少你拿去。”
　　“叶子，不是妈吓你，卖东西是不允许的，被发现了你大学都上不了，想想你为了考大学做了多少努力，日日夜夜不停地念书背书…”
　　孙叶和孙林对视一眼，才将将开口说一句，就引发这么大抵触的反应，出乎意料中又有几分理所当然。
　　“林子，是不是你教叶子这么说的？”
　　眼瞧着孙叶似乎无动于衷，而旁边还杵着个罪魁祸首，一切的就应该从根源解决，孙妈喝问着孙林。
　　孙林刚想要点头，就被孙叶给制止了，孙叶开口说道：
　　“妈，不是二哥教我的，是我自己想的。”
　　“爸妈，现在国家已经允许做生意了，可以出门大方的卖东西，像是我们学校门口每天都有许多的小贩来卖东西。”
　　孙叶举例子说明卖买是可行的，并且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那也不行，你是个大学生哪能去干这种失身份的事情，叫人晓得了会被耻笑的。”孙爸还是摇头拒绝，观念里卖东西是丢份的事，一时难以转变。
　　“爸，我不说自己是大学生谁会知道呢。”
　　“当年你考上水木大学传遍了镇上，镇里还给送了钱，上了报纸，谁会不认识。”孙妈嘀咕着。
　　孙叶记得好像没有这么一回事，那段时间忙着收拾东西有可能给忙忘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抓紧说服爸妈最重要。
　　“爸妈，你们难道不喜欢钱吗？”
　　换一个问题，换一个角度应该会容易点吧，孙叶不确定地想着。
　　孙林安静如鸡，他一句话也不敢说！就怕又引发什么说服难度。
　　“我们是喜欢钱，但钱不是这样来的。”
　　“爸妈，咱们不偷不抢，不犯任何法律，正经赚的钱，难道爸妈喜欢一年到头在地里刨的那几个子，也不想多增加一些别的收入？”
　　“不一样，不一样。”
　　孙爸摆摆手，一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还想承包一个山头呢，爸妈有这个钱吗，要是有的话，那就不出去卖东西赚钱了。”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开一个更大的门，相较而言卖东西就更能接受了。
　　“什么！就包山头？”
　　“包山头干什么，那山头就在那里，你想去就去，包它干什么！”
　　“叶子，你是不是在谷场吹风吹糊涂了？”
　　“妈，我很清醒，这是咱家可以说是咱们大队的机会，未来会变得越来越好，我们得把握好，就家里那几缸水…”
　　孙叶意有所指。
　　孙妈吓得立马捂住了孙叶的嘴，那是能说的吗？
　　“叶子，你让我和你爸考虑考虑。”孙妈头疼，家里有这么个不凡的物什，又干高兴又害怕。
　　“妈，那你们考虑，明天给答案怎么样？”
　　孙叶见有戏，立马笑了。
　　孙妈揉揉自己的脑袋瓜子，挥挥手，让兄妹两个出去回屋睡觉。
　　孙林梦幻般的出门，傻笑着，连忙抱抱孙叶，又赶紧松开，蹦跳着返回房间兴奋瞎乐去了。


第101章 试水
　　孙叶望着像是快要飞起来的二哥, 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笑容，又回头看着堂屋里面面相觑的孙爸孙妈。
　　双手甩了甩, 自然地背到身后, 无声地对着孙妈孙爸道了一句晚安。
　　朝前走了几步，天空中的月亮似乎也在为她庆贺一样，满天的光辉尽落到孙叶的身上，地上的影子很着她一前一后消失在房间门外。
　　院门此时空旷极了, 只一颗掉光了树叶光秃秃屹立在庭院中的桃树和天边的月亮遥遥相对。
　　冬天, 说不尽的凄凉与孤寂。
　　不过, 孙林的心是火热的, 一个人跟条虫一样的蜷在被子里, 滚过来滚过去，无法发泻心中的激动与心奋。
　　恨不得仰天长啸，也好过现在压抑着声线无声呐喊。
　　而孙叶就简单直接多了, 她相信自己会说服爸妈的，也没有多大的感想, 最多是高兴自己又离目标越来越近。
　　孙爸孙妈是一宿的睡不着，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是觉得还是不要去卖东西的好。
　　难道是时代不同了, 他们有些跟不上了孩子的步伐，也不知道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又想想孙叶说的包山头更是心里堵得慌, 家里怎么尽出这种他们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处的事啊。
　　至于“神奇水”, 孙妈孙爸给捂得严严实实的，平日里房门都是给锁的好好的，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东西。
　　孙叶既然提到了这个, 想必是有什么想头的。
　　到最后决定姑且让他们试上一试, 就几袋的干货而已, 等知道厉害了，不用他们大人多说就会知难而退了。
　　孙爸孙妈嘴上虽然是这么商量的，可心里就是不得劲，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座小院里恐怕就剩孙叶一个人心大的呼呼大睡了，其余的房间说是彻夜未眠也不为过。
　　但其中的心情可谓是天差地别。
　　天渐渐亮了，一团团的白雾霜花弥漫，冬日里并没有什么太阳，反而是灰蒙蒙的时候居多。
　　今天的大队上家家户户起来得还挺早，没有跟往常一样窝在房间里烤火取暖。
　　孙爸勉强打起精神跟着丈量土地的队伍，冷风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早饭中饭在一道吃了，冬天的活计并不多，在家里猫冬是最好的选择。
　　孙叶一觉睡到了十点多，她也是累过头了，刚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办事，办完了心里的负担卸下，松快了许多。
　　“妈，今天吃什么啊？”
　　孙叶倚在门槛处，揉揉眼睛，头发蓬松，额头上还有几缕调皮的碎发一翘一翘的。
　　“还能吃什么，就腌菜和炖个萝卜汤吧。”
　　“正好，这水还热乎的，快洗洗脸。”
　　“哦。”
　　孙叶汲着孙妈给做的毛线拖鞋，一步一摇的洗脸刷牙。
　　她刚刚其实想问考虑得如何了，还要她继续来说服吗？要是同意了，就赶快行动起来啊，一分一秒都是钱啊。
　　想想还是算了，最起码等吃了饭再问吧。
　　孙林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的孙林跟昨天的孙林是不同的一个人，以前叫做什么事还要三催五请的。
　　嘿，今天自己爬起来就把屋前屋后给拾掇得干干净净的，看不见一片枯叶。
　　肉眼可见的高兴。
　　孙爸是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才回来的，一身的冷气，孙爸到了，也是时候吃饭了。
　　孙林坐孙叶旁边一直冲孙叶挤眉弄眼的，孙叶全然当看不见。
　　喝一碗萝卜汤下肚，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孙叶并没有吃多少饭，她在火堆里捂了两个红薯，红薯捂熟了流黄软糯贼香的。
　　“妈，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孙叶掰着一个红薯，扑鼻的香味勾引出了一条条馋虫，眯着眼睛深深地闻了一口气，送进嘴巴里更是美味。
　　“还是家里的烤红薯有味道多了。”
　　感叹一句，走继续接二连三的啃了好几口，才发现没有人说话，一个个的低着脑袋。
　　“妈？”
　　“叶子，咱就不能不去卖东西吗？不卖东西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吃得饱，穿得暖，不就好了吗？”
　　“妈，……”
　　孙叶还没有说什么，孙妈就阻止了，说道：“叶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妈就这么跟你说了吧，我也不阻止你们，但是要是这次失败了，咱就老老实实的，不去想那些卖东西赚钱的事。”
　　“你呢，好好上你的大学，争取读出个名堂出来比什么都强，至于林子你啊，就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和你爸也不要求你什么了，就，照顾好自己，不要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孙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孙爸一句话也没有说，孙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孙林的这个决定对爸妈的冲击还是有些太大了。
　　“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耽误念书的，做买卖的事由我二哥出面掌管，要是二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用你和爸动手，我一个人就能把二哥给掰正了。”
　　孙叶连忙保证道，还威胁似的扬扬手中的拳头，毕竟大家都是知道孙叶小小的拳头里蕴含的可怖力量。
　　“对对对，我保证不会还手的，站着让叶子打。”孙林也接着表态。
　　“我也不多说些什么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孙妈面上的神情看着是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的悲观。
　　“妈，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事要你帮忙。”孙叶孙林对视一眼，这话是由孙林说的。
　　总不能真的什么话都让叶子开口来说，那他还做什么哥哥啊，干脆做弟弟得了。
　　“还有事？说吧。”
　　孙妈心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期待，至于期待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是想听听还有什么出乎意料的离谱要求能从自个娃嘴巴里冒出来。
　　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太多，她已经麻木了，再大又能大得过去卖瓜子？
　　“妈，就是还请你帮一个小小的忙，真的，就一点……”
　　孙林特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一点点而已。
　　“你也知道的，叶子的厨艺有些拿不出来，我嘛，怕把瓜子给炒糊了白白浪费，就想请心灵手巧的妈妈来掌掌勺，炒一些瓜子出来。”
　　孙妈一想，还真是，没有她就行不通啊，就叶子那个手艺，狗都不吃的。
　　“也不是不行。”
　　“那就说好了妈。”
　　说好了什么，我答应了什么？孙脑子里冒出两个大大的问号。
　　“妈，那咱们就现在开始吧。”
　　“这么急的啊？”
　　“分秒必争！”
　　“林子叶子，说好啊，家里用掉的柴要是没了你们得去背回来啊，这见天的炒瓜子，柴可经不起啊。”
　　“好，没了就去背。”
　　孙叶孙林推着孙妈进了厨房，而孙爸则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悄悄缀在后头，他倒是要看看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孙妈手法利落，平时炒的瓜子在大队上是数一数二的，这回更加的用心，火侯力道这些是事事小心，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导致瓜子卖不出去。
　　“好了，叶子，你舌头好使，来尝尝怎么样？”
　　孙叶揪起一颗放嘴里仔细感受，忍不住对孙妈竖起大拇指，“妈，你炒得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孙叶说得也不错，确实好吃。
　　“那我就按照这个标准来炒了？”
　　“嗯。”
　　孙爸也吃了几颗，感觉跟平时的也没什么差别啊，还有就这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谁愿意花那个冤枉钱去买啊。
　　两个孩子还在兴头上，他就不说什么打击人的话了。
　　“妈，先炒个六斤吧，今天下午我就去卖！”
　　说干就干，孙林为了方便快速到城里还专门到大队长家去借了自行车，等以后挣大钱了他也买一辆。
　　其实全家人都想去，可孙爸孙妈下午地里还有活要干，只能孙叶跟孙林去了。
　　孙林骑车带着孙叶，冬天穿得厚实，就算是坐自行车后面也不会觉得硌屁股，就是迎面的冷风有点冻脸庞。
　　孙叶双手抓住孙林腰部的衣裳，路有一点颠簸，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的，不像是首都那样到处都是水泥路，一点儿也不觉得颠。
　　“二哥，等以后赚大钱了，咱就把这路都给铺上水泥路。”
　　“成！铺到城里头去！”
　　这会好像无论说什么孙林都会爽快的答应，一路上，兄妹两人畅想着赚大钱后的美好日子。
　　孙爸孙妈在家里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既担心孙叶她们真赚到了钱以后就阻止不了，也担心他们赚不到钱回来后会难过伤心受打击。
　　两种心情来回拉扯，叫人不安生。
　　再怎么样也是要上工的，孙妈孙爸到地里，干活都干得心不在焉的，其实地里的人都差不多的情形，也没有看出什么差别来。
　　不同的是地里的人是为自家分得那片地而心不在焉，大家都沉默，不时看看这块地，又看看那块地。
　　天黑透了，孙妈她们老早就收工，两人也没有心情做什么饭，就等着孙叶她们回来。
　　“你说他们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净说些丧气话！”孙妈推一把孙爸，恨不得缝上他的嘴，本来就担心的不得了，还说这种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孙爸挠挠头，也有了几分的懊恼。
　　“爸！妈！我们回来了！”
　　“是叶子的声音，她们回来了。”
　　孙妈几个大跨步走到院子外面，路上有两个若隐若现的人影徐徐走来。


第102章 赚钱了
　　风是冷冽的, 但孙叶和孙林的心却是过热的，院子外挂着的昏黄灯光是指引他们回家的旅途。
　　迎着两人进了屋, 孙妈指使孙爸去厨房端碗热水来给两个孩子祛祛寒气, 虽然两人看着并没有多冷，额头上还冒汗了。
　　孙叶灌了一口热水，缓和一下，一下午啊, 整整一下午, 她就不停地收钱找钱算钱, 难得歇上那么一小会。
　　至于二哥, 孙叶微微瞥了一眼, 二哥应该嗓子是快冒烟了吧，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不停地招揽生意, 招待人家。
　　她本来是打算就去看看的，也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受欢迎, 毕竟以后她也不能一直跟着二哥，还是得靠二哥自己一个人完成。
　　今天看二哥手生，忙活不过来, 才伸出援手的，这也是事先讲好了的, 总不能要求供货商一起陪你怎么卖吧。
　　供货商只要把货的品质给牢牢把控好, 其他的就是经销商的事，插一手算是怎么一回事，亲兄妹也是按这个规矩来。
　　“妈, 你猜我们赚了多少钱？”
　　孙叶神秘兮兮地问道, 靠躺在孙妈的肩膀上, 手揽着孙妈的手臂。
　　孙妈横一眼兄妹，她是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钱，但是看那一袋子的瓜子一点也没有剩下就了解她们大概是挺成功的。
　　世道真的在变。
　　“能有多少啊，就哪三瓜两枣的，能顶什么用。”孙妈知道归知道，却也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免得尾巴给翘到天上去了。
　　孙林掏出一把零零碎碎的钱往桌上就那么一放，顿时就吸引了孙妈孙爸的视线。
　　“我和二哥也没有数过，一卖完就往家里赶了，免得爸妈担心。”
　　“还知道我们担心啊，知道就不应该去做。”孙爸在旁边嘀咕着，到也没有多大的声音，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处除了离得近的孙妈。
　　而孙妈则是不着痕迹的拽了一下孙爸的衣服，跟着孙叶她们一道去数数有多少钱了。
　　一毛一毛的数，看着是不少，等清点完毕后一共有四块六毛钱。
　　“乖乖，这么多啊，比我们累死累活干一天的还要多啊。”
　　孙妈忍不住惊叹出声，心里想着城里人真是有钱没处花，就那么点瓜子，居然能卖这么多的钱啊。
　　“除掉成本，大概赚了三块多钱吧。”
　　“哪能的成本啊？这不是白赚的吗？”孙妈不理解。
　　“嗯，我们去的时候买了点报纸，卖出去总得用东西给人家装着好方便拿吧，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咱家的瓜子也是。”
　　孙叶一条一条地说着，看一眼孙妈，继续道：“最重要的事人工成本啊，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妈你的手艺好，人家爱吃才肯买咱家的瓜子，要不然有那么多卖瓜子的怎么偏偏就买了呢…”
　　“所以说，这次能成功的最大功臣就是妈您呐，二哥，你说对不对？”
　　“小妹说的非常正确。”孙林狂点头表示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
　　“真的吗？”
　　“比金子还真呢，要是不真，你看看桌上摆的是什么。”
　　桌上摆得当然是一堆的钱啊。
　　孙妈被孙叶的这一通说得心体舒泰，恨不得进厨房里再炒个百八十斤的瓜子。
　　“瓜子是自家的，人工也是自家的，不算是成本，除开报纸的钱，就净赚……”孙妈望向孙叶，语气难得的有些忐忑。
　　“净赚三块九毛钱！”
　　报纸是孙叶买的，多少钱她心里都有数。
　　“妈，这是你的。”孙叶拿了一块钱给孙妈，剩下的钱则让二哥拿着，她也没有出什么力气，就不方便拿钱，这回是二哥和孙妈出力，合该两人分分劳动成果。
　　“我要这钱做什么。”孙妈推诿不要，她哪能拿孩子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啊。
　　“妈，这是你该得的，要不然以后二哥就不好意思再找你炒瓜子了。”孙叶话头说得漂亮，哪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就收着吧，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孙爸在旁边也跟着帮腔。
　　等孙妈同意收下钱后，四个人就往后该怎么卖东西展开了讨论。
　　孙妈孙爸也问了其中有没有革委会的人去抓，得知并没有，且城里的摊贩已经光明正大地开始了好一阵子，才放下提着的心。
　　摆摊肯定是有困难的，就吆喝孙叶就不行，她就不是做买卖的料。
　　“妈，明天再炒一些瓜子花生去卖，这些炒货容易脱手，又好卖。”
　　“那行，可咱家的瓜子花生也没有多少啊，要是炒完了……”
　　孙叶不由得挑挑眉毛，孙妈还是挺有远见的，都能考虑下一步的问题了。
　　“那就问问大队里的有没有愿意卖瓜子花生什么的。”孙林一早就想好了办法，就大队里的人而言，拿钱换些多余的瓜子，那肯定是愿意的。
　　“可要是别人知道了你们在卖瓜子也跟着一起去卖，那不就不好卖了吗？”
　　“妈，肯定会有人跟我们一块抢顾客的，但是只要我们的瓜子好，味道好，就不怕有人能抢走顾客，所以……”
　　“妈，全靠你了！”
　　孙叶站起身来，接下来孙林将要说出的话，装作郑重其事地拍拍孙妈的肩膀，不到一秒就破功。
　　实在是孙妈妈如临大敌的模样很是少见，孙叶也不想弄得孙妈紧张压力大，就说道：
　　“二哥的口才很好，能拉来不少尝鲜的人，就今天，我可可算是见识到了，啧啧…”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相信全家人都是明白的。
　　孙叶脑子里闪过全家这个词，莫名地一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有什么遗落的。
　　算了，想不明白的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不必钻一时的牛角尖，她就没有钻牛角尖的这个爱好。
　　“妈，我好饿啊，有什么吃的没有？”孙叶插开话题，揉揉瘪瘪的肚子，这两天晚饭时间上都有点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有，肯定有，我这就去做。”孙妈擦擦手，转身去做饭菜了。
　　“学军，过来烧火。”孙妈在厨房里大声喊道，孙爸屁股底下还没有捂热，又起身去帮忙烧火了。
　　剩下孙林孙叶围坐着，堂屋里也没有说烧过火堆什么的，冷冷清清的，孙叶哈手搓搓暖和，一路上拽着二哥的衣裳，手指都给拽僵硬了，也冻僵硬了。
　　心里默念，明天，明天她就不去了，二哥今天后面也能慢慢操作熟练了。
　　这次寒假回来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了，心里默默地比了一个“耶”。
　　等上桌吃饭的时候，孙妈无意中说道：“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咋森子还没有回来啊，叶子比他远都回来了……”
　　“怕是学校里有事给耽搁了吧！”孙爸回答说着。
　　孙叶一愣，她知道她忘了什么了，就家里去卖东西这件事大哥好像还还不知情，一家人唯独他。
　　嗯，谁叫大哥那么晚回来的，就不怪他们动作快了，嗯，就是这样的。
　　孙叶低头狂扒饭，以掩饰自己的心虚气短，她给搞忘记来的时候去省城和大哥说一声了。
　　“明天我和林子一块去卖，叶子就待家里吧。”孙爸宣布这件事，他和孙妈商量过的，还是得自己亲眼去看一看，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就家里这些孩子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真怕他们吃亏了还悄悄往肚子里咽，有个大人去镇着也好上许多。
　　孙叶是没什么意见的，她本来就没有打算明天跟二哥一块去，这下好了，有老爸在，二哥再忙也能应付得过来。
　　孙林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让他出去卖东西，别一个劲的困在家里头干千篇一律的农活，让他做什么都行。
　　吃晚饭，简单地洗刷一下，孙叶就立马爬上被窝里头睡觉去了，这么冷的天就该舒舒服服的躺被窝里头睡大觉。
　　至于其他三人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想着赚钱的事，心情激动。
　　特别是孙爸孙妈，看到了能带来切实的钱，比孙叶说得口干舌燥来得实在。
　　两人明天都有任务，更加睡不着了，一会说说这，一会说说哪，就算躺着闭上眼睛了，可脑子还在无比的活跃着。
　　想睡睡不着，快乐的烦恼啊。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堂那么一小会，孙妈就爬了起来，地上的路还看得不大清楚。
　　孙叶模模糊糊中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无奈脑中的困意实在是太强烈，就刚半眯着眼强睁开了一丝丝缝隙，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的信息，又倒头睡了过去。
　　等孙叶再次醒过来，孙林和孙爸早已经出发了，揉揉太阳穴，她今天也是有活要干的。
　　得亲自看看前进大队的土地分布情况，虽然很熟悉了，更是不能马虎，很多事情就是太熟悉了才会陷入惯性思维，判断出不大好的结论。
　　她的梦想肯定会带动整个前进大队的，早早做好准备，免得以后捉急忙慌。
　　她，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嘴巴里叼着个土豆，沿着踩出来的小路出发，全身穿得严严实实的，从后面望过去就跟普通人一般，完全没什么两样的。
　　孙叶也遇到了丈量土地的队伍，不过她远远德避开了，等绕了一圈后，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拨腿就跑，还好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了她的这一行为，勉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并挥挥手说道：
　　“大哥，你回来了。”


第103章 解释
　　孙叶僵硬着脸皮, 没有任何灵魂的挥动两只瓜子，罢了, 早晚都是要来这一遭的, 是怨自己给忘记了。
　　“叶子？”
　　孙森背着个背包，也没有多拿什么行李回来，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好了你到城里的时候去找我, 咱们两个一起回来的吗？可叫我好等啊。”
　　孙森说这话的时候孙叶感觉背部阴森森地, 她挠挠头皮, 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大哥, 我这不是赶时间搞忘了吗, 下次一定不会了，我保证！”
　　孙森有些不相信地看一眼孙叶，孙叶立马很真诚地说道：
　　“大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真的没有想起来。”
　　孙叶对对手指头，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马虎过呢，越活越回去。
　　“行了, 大哥不怪你，下次可要记住了。”孙森上前揉一把孙叶的脑袋, 拥着孙叶转过身去, 一块便家走去。
　　孙叶立马正正头发，嘴巴里嘟哝着：“大哥，我发型都被你给弄乱了。”
　　“什么发型不发型的, 一个高辫子也是发型？”
　　“那也是我费力梳好的！”
　　“……”
　　路上兄妹两的谈话声不断, 时间与距离并没有冲散他们之间的感情, 反而是越发珍惜了。
　　“妈，大哥回来了。”
　　孙妈站门口，脸上有些洋装着的怒气，语气淡淡地说道：“回来就回来了，喊什么，都几号了还晓得回来，咋不过年当天才回来呢。”
　　孙妈虽然这样说这，但心里是想念着大儿子的，唯有孙叶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尖。
　　大哥回来的晚她绝对是顶大锅的，便开口说道：“妈，大哥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两天你不是一直都在念叨大哥的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天不止三天的说围什么大哥还不回来……”
　　“对啊，老大，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孙妈将就问道。
　　完蛋，孙叶一脸的生无可恋，咋把话递老妈嘴边上呢，这下好了。
　　孙森瞥一眼两眼发直的小妹，嘴角无型的勾起，便说：“学校的课业比较的繁忙，而且导师布置的功课得学校图书馆里书查查资料才能做得出来……”
　　孙妈一听脑子都不会转了，是有正经事就好，就怕出去上大学上野了，不着家。
　　孙叶连忙在孙妈回身的时候朝孙森拱手作揖，一切尽在不言中，救她一命。
　　三人一前你后的进了堂屋，堂屋已经升起了火盆，孙森把包给放到椅子上，抬张小板凳跟孙叶一块围坐在火堆旁。
　　“啧啧啧，这天气就是冷啊，我手都给冻得没有知觉了。”说话的瞬间身体还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一阵一阵的。
　　孙妈见了，立马到厨房去煮一碗姜汤过来给孙森，孙叶在一旁看着，说：
　　“还是妈疼你吧，一回来火堆姜汤都给安排上。”
　　孙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妈就开口：“咋，你回来哪天我不也给你安排上了吗，还吃大哥的醋，小心眼子。”
　　孙叶被说得呆住，她吃醋？她吃哪门子的醋啊？心里快被一堆问号给淹没了。
　　“哎？妈，我爸和林子呢，咋不见他们两个啊？”孙森喝完热乎乎的姜汤，身子暖和了许多，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有他们的影子。
　　孙叶和孙妈一听，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孙叶是不想再开口了，她刚刚才在村口赔礼道歉了，这会又来，她在大哥心里的信誉分会跌落的，还是老妈来吧。
　　孙妈轻咳一声，微不可察地坐正了身体，假装很是平常地说道：“他们啊，他们去镇上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哦。”孙森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年关了嘛，是会到镇上卖点年货什么的，一点也不稀奇。
　　这不行啊，要说就全说了吧，孙叶心中不停地呐喊，实在是忍不了，就随意张口说道：
　　“大哥，其实吧，爸和二哥是到城里去卖东西了。”
　　孙森不可置信地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忍不住掏掏耳朵，一定是他被冻傻了，才幻听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
　　就孙林那小子跑出卖东西他还是相信的，但是，老爸那么规规矩矩的一个老实人居然也同意了，非但同意了，还跟着一块去卖东西了。
　　这简直是离了大谱了，孙森完全不敢相信。
　　可看看孙叶和孙妈的那无比认真的眼神，又不知不觉的知道这是真的，天方夜谭啊属于是。
　　“……”
　　孙森张张嘴巴，发现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声来。
　　像是想起什么，猛的反应过来，他头扭朝孙叶，缓和一会儿，才说道：“叶子，这件事也有你的功劳吧，才这么急急忙忙的跑回家来。”
　　孙森多少有点伤心难过，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就瞒着他一个，唯独他不知情。
　　孙叶就是怕大哥钻牛角尖会这么想，起身挪动小板凳坐到孙森的旁边。
　　而孙妈见好像用不着她了，就先到厨房里去准备饭菜，她相信叶子会把森子给说开的。
　　“大哥，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也是才开始，昨天才完成第一次出摊，今天是爸不放心二哥，跟着去看看。”
　　“我们也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就想着你不是马上要回来了吗，你回来了就知道了。”
　　“这总不能专门给你打电话过去吧，而且写信通知的话怕是信还没有到大哥你就回来了。”
　　“……”
　　孙叶掰着手指头把自己能讲的都给讲得清清楚楚了，最后再加上一条：
　　“大哥，这事也是我起的头，也怪我太着急了，匆匆忙忙地回了家，把你给忘了。”
　　孙森认真地听孙叶分析着，这事还真是给凑巧了，只要不是家里人故意这么做的，他也没有多大的委屈和气。
　　“哦，对了，大哥，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也是咱家的大事！”
　　什么！还有，他不过是晚回来几天，咋感觉什么事情都给错过了一样呢。
　　“说吧，什么事，我能承受得住。”孙森深吸了一口气，做好足够的心里准备。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呀，是好事，咱们大队上的好事，不是什么坏事，你这幅模样，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叶子，哪能不说呢，说吧说吧。”
　　“就是，就是大队要分地了，具体的章程还没有出来，不过，在春耕前应该能弄好。”
　　“分地？咱家能分到多少啊，怎么分……”
　　孙森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孙叶摊着个手，说道：“还不知道呢，现在这几天还在丈量土地，不过也快了吧。”
　　孙叶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问题得大队的干部才知道进展如何。
　　“感觉我错过了好多。”孙森背靠在桌上，语气无力吐槽着。
　　“也没有错过多少了，最多是第一手消息而已，大哥，要是你实在遗憾的话，明天你跟二哥一块去镇上体验一番如何？”
　　孙叶自认为这个主意出的真不错，既能给二哥拉到帮手，又能散散大哥心底的遗憾，两全其美啊。
　　“那是肯定的啊！”孙森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至于二哥的意见，那不重要，得大头的是二哥，他会满意的。
　　孙叶深舒了一口气，这两件事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解决地很完美，全靠她这三寸不烂之舌。
　　看来，她的语言表达能力是相当出色的，并不存在什么沉默寡言的，只是之前并没有用得到她的时候罢了。
　　没过多久，孙爸和孙林两手空空的回来了，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看来今天的成果不错。
　　确实是不错，孙妈早上特意多炒了许多去，家里的瓜子干货差不多已经见底告急了，照这么看来，明天肯定是不够卖的。
　　妈，要不今天晚上去收一些瓜子回来。”
　　屋里的人都很高兴！看着桌上那一堆的钱，这确实比地里干活实在，就是有风险。
　　大街上有不少卖东西的，只不过还没有重复的，但是当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转过弯来，竞争力会相当的大。
　　“到哪去收啊，队上的人差不多都歇着了。”孙妈摇头，这个时间点有点晚了。
　　“那，要不到三婶家去看看，反正离三婶家也不远啊。”
　　收别人的是收，收三婶家的也是收，为什么不收三婶家的呢。
　　“那不是等于跟老屋的人说了吗，还得先给老屋说一声啊。”孙爸砸吧砸吧嘴，闷不吭声地干了这么一件事，他有些心虚见到老娘。
　　“宜早不宜迟，学军，走，咱两到老屋走一趟。”
　　孙妈说干就干，拍拍衣服上的褶皱，立马准备出发去老屋。
　　孙爸抹一把脸，也慢慢站起来，这是瞒不住的，从自己嘴里知道总比从别人嘴里知道来得好。
　　孙家就剩三兄妹在家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孙叶顶不住，率先移开了眼神，拿个火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碳灰。
　　“可以啊，林子，比大哥都还能耐了。”
　　“哥，你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渗得慌！”
　　“我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话了，我在夸你呢。”
　　火药味有点超标，孙叶就坐在中间，往哪边挪动都不合适。
　　她就知道，大哥准会朝二哥发难的，这是从小就有的默契，三人对彼此的反应都差不多心里有数。
　　孙林毫无意外的模样就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两兄弟相视一眼，又莫名其妙的一顿笑了起来。
　　孙叶在中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幼稚，无厘头！


第104章 分地了
　　老屋一行并不顺利, 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孙妈孙爸和孙老太他们不欢而散。
　　最后就是给彼此一点冷静思考的时间, 在这期间不允许再去镇上, 否则，腿都给你打断。
　　等孙爸孙妈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十点钟了，孙叶她们三人看着孙爸孙妈两手空空的，再瞧瞧孙爸孙妈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心里就大致了解了结果。
　　孙爸揉一揉风吹得僵的脸, 深深叹了一口气, 坐下, 望望三个孩子, 稚嫩却有一股子大人们所不具备的冲劲。
　　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就连张嘴都有些困难，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的嘴, 让他无法发声。
　　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林子, 你奶她们不同意。”
　　“哦。”孙林闷闷地出声道，他是可以想到的，家里老人守成派, 觉得地里的出息够了，用不着冒风险。
　　想当初孙爸孙妈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 最后还不是一样改变了主意吗, 他相信事在人为。
　　“那爸，这个瓜子……”
　　“咱们先不急，等开了年再开来吧, 离过年也近了, 没几天的功夫了。”孙爸能想到的是拖字决, 明天开始他就去老宅磨两老的，就不信磨不下来。
　　至于这件事的真相就不要告诉孩子了，免得对老人家有意见。
　　孙爸心里头不好受，爹妈的话要听，孩子的前程要顾，他在中心当夹心饼干，只能尽力周旋。
　　等这个年过了，要是爹妈再不同意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对不起他们了，他们得为下一代考虑！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哪能不疼惜的呢。
　　孙林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孙叶给扯了扯衣角，他不明所以，但倒也没有犟着再去卖东西了。
　　刚卖了两天，他体会到了无穷的乐趣，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突然就这么遏止了，心里头老大不愉快了。
　　差不多说完了，孙妈就赶他们上床睡觉，大晚上的，除了睡觉也没有别的事干。
　　“叶子，你刚刚拉我干什么。”一出门，孙林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他的话都没有说呢。
　　“二哥，你没看出来爸和妈的脸色心情都不怎么好吗？”
　　“看出来了！不就是没有筹到瓜子嘛。”孙林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孙叶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这是自己二哥，亲二哥，不可能被人掉包的，要不然怎么三兄妹就二哥那么的单纯。
　　孙森直接揽着孙林进屋去，他得好好跟林子进行一次教育了，没有一点眼色。
　　孙叶抬头望望天空，呼出一口浊气，真的是难办啊，卖个东西还要一层一层的关卡，一层比一层还要来得难。
　　希望能快点通关吧。
　　孙叶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二哥是有大败运的人，想必这些应该会很快过去的。
　　多想也没什么用，她也做不了什么改变，顺其自然就好。
　　一地的清冷伴着孙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躺床上的孙叶居然有些睡不着，睁眼闭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具体乱的什么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失眠了！
　　破天荒头一遭，还有些新奇，孙叶支起身子，倚靠在床头，透过窗口望过去，院子里在月光的映照下亮如白昼。
　　她是时候停一停不住转动的脑子，往后的时间还很长，她可以不用像这几天这么急躁的，也要停下来看看周围路边的风景。
　　一个劲的想着赚大钱不是她的初衷，更不是她的目标，赚大钱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家里不愁吃穿，步子一步一步的来，跨得大了有可能会狠狠地跌一个大跟头。
　　做了一番心理开解，脑子里总算没有那么的沉重杂乱，慌乱急切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
　　什么事都等到年过完了再说，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开开心心的过一个好年。
　　孙叶缓缓躺下，扯过厚厚的棉花被盖到胸口处，闭上眼帘，黑暗中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
　　还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第二天一早，孙爸孙妈收拾好破败的情绪，照常一样的烧饭烧水。
　　“今儿呢，人都齐了，那就做一次大扫除，把一年的晦气霉运什么的通通扫掉，来年接好运好福。”
　　孙叶手中已经拿好一块抹布，孙林手里拿的是一个扫把，每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式。
　　“开始吧！”
　　孙妈一声令下，全家人四下散开，孙叶先是到堂屋，看见还没有轮到她，她得等孙爸把屋顶上的蜘蛛网给扫掉才好干活。
　　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啊，就拿个竹扫把和二哥一起把屋前屋后的枯叶烂泥给扫干净。
　　孙林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的郁气，看来大哥教育的很好，有这方面的才能，且还很厉害的样子，不愧是师范学院的学生。
　　忙忙碌碌地一天，到下午时分屋子整个焕然一新，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见彼此脸上的汗水沾着灰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哥，你看看你的脸，快成花猫了。”孙叶指着孙林左边脸上的一块灰笑得不行，低下头来伸手准备在地上擦一把，再抹到二哥的右边脸上去，那多对称啊。
　　可是手一抹，才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哪有什么灰尘沾她手上啊，灰尘都被打扫得没有了。
　　孙林胡乱擦擦脸，只抹了一把的细汗，灰尘倒是不曾发现，手是脏的，脸上一道灰一道白更是滑稽了。
　　孙叶正为没有灰尘而准备悄悄到树底下去抹一把，没成想二哥这么给面子的，自己就完成了她心里想的事，还完成得非常出色呢。
　　孙叶伏在石桌上，给孙林比了个大拇指，代表着“二哥干的漂亮！”
　　孙林看着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叶子，有些无奈却又忍不住地跟着笑起来，实在是叶子的笑声太有魔性了，让人憋不住啊。
　　笑是会传染的，大家都笑起来，也没有人说得清是为了什么笑的。
　　打扫好屋子，在整理整里房间，很快又是一天过去了。
　　过年倒计时还剩两天！
　　大队要分地了，一大早，队里的喇叭就响个不停，这会儿没有人嫌弃它吵，迅速的吃了饭赶到谷场，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看来大家对于分地这事都很热衷啊。
　　还没有到集合的时间点，瞧着全村老少都来齐了啊，甭管是懒汉还是老汉，全副认真，就等着大队长上台讲话分地。
　　这次孙妈很容易就找着了孙老太站的位置，这回挺靠前的，都想往前挤，好像在后头就落后一大截分不到什么好地了似的。
　　“喂喂喂。”
　　开场前的调试音是每次都必备的，大队长手的旁边放着两个一样的箱子，至于里面装了什么恐怕只有干部才知道的。
　　“废话不多说，今天只有一件事，分地，这地怎么分大家伙恐怕心里都不满意，那就交给上天来做决定！咱们抓阄，抓到哪块就是哪块，要是不临近，也可以同别人换，不过要别人同意……”
　　“分了两个箱子，咱们大队有分家的也有没分家的，分家了来左箱子抽，没有分家的来右边箱子抽，里面的地是经过大队和队上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进行合理分配的，抽到了什么就是什么，不能后悔……”
　　“好了，大概就是这么的分法，抽好了要调换或者不调换，都在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到大队计分员那里登记，过时不候，要是超过了时辰，你没有登记，那对不起，你的地被征用了，你就把好田让出来，留些三等地给你…”
　　大队长这是防着队员们没完没了的换个不停，出个时间限制，别一直不来登记。
　　要真晚登记，除开故意的成分，他还是会把该分的地分给别人的，没有一把剑悬着，得拖到什么时候去也是不知道的。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那就开始抓阄，谁先来？”大队长四下望着，没有一个人出头第一个来，反而他目光所至一之处，一个个的低下了头。
　　无奈，大队长只能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我家就来做个表率吧。”
　　大队长目光看向自己的媳妇，那妇人顶着全队的目光一步一步的走向左边的箱子，在大队长的鼓励的眼神下，手颤颤巍巍地伸进去。
　　摸着满满的纸条，她不知道该选择那一张，怕自己选得不好，自家吃亏，又怕自己选得太好了，不足以服众，让人背后说嘴，说大队长作弊要好地。
　　摸索着，默念一二三随便拿了一张就递给旁边的计分员登记，等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再次确认，这纸上面的地就属于自家的了。
　　地不好不坏，能接受，也就是离家有些许远了。
　　有了第一个，大概流程是知道了，接下来就容易得多了，一家派一个代表上去，派上去的人大多数都是男子，女子是少数。
　　孙家是让叶子上去，家里公认从小叶子的运气就是好，这回让叶子上去抽也是可以的。
　　其实孙叶的运气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就比寻常人好上一丢丢，并不多，抓阄什么的她也不怕，为自家人抓一块好点的地也是应该的。
　　台上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并没有，但孙叶考上了大学，让她来抓阄队上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首都大学生的手气有可能就是好呢。
　　轮到孙叶，孙叶伸手进去，摸摸纸张，凭着感觉拿了一张出来，地都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区别就是离家近还是远，有没有连在一块，水源怎么样。
　　孙叶看一眼她抽到的地，还不错的样子，不枉她出手啊。
　　孙叶一下台迅速被孙妈孙爸包围，他们不怎么识字，也拿着纸条认真仔细地看着！
　　“怎么样，叶子是哪儿的地？”


第105章 时间大法
　　“离咱家不远, 就河前半段的那一片，一直到山脚下的就是了。”孙叶大概想了想, 还好地是挨着的, 而且离水源挺近的，沙地也不怎么多。
　　其实沙地种红薯也是不错的，种出来的红薯又糯又甜，最重要的事产量大, 够吃好久的。
　　“嗯, 加起来一共大概有六七亩地。”孙妈暗自庆幸, 这地不算多, 但是也不少, 足够家里的嚼用了。
　　“我去看看别人的。”孙妈对自家的地有数，就想着别人家的如何，有没有什么差别, 要是自家吃亏了那她可是不依的。
　　想必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没一会这聚一堆, 哪儿聚一堆，叽叽咕咕的讨论着。
　　当然，也有想要彼此换土地的, 差不多的调换，没有谁愿意好地换坏地。
　　孙叶见事情差不多了, 也没有她的事了, 谷场上四面漏风，发丝随风飞舞，站在这儿冷得慌, 索性和孙妈说一声打个招呼, 就跑回了家。
　　回到家里, 孙叶先是生了个火盆，又扔两个土豆进去捂着，等做完这些，就拿张小板凳，找一本书就着温暖的火苗一点一点的看着。
　　知识是进步的阶梯，读得越多就越是明白自己的渺小，孙叶慢慢看得入了神。
　　橙红火苗映照在孙叶的脸上，双眸中火苗跳跃着、欢欣着，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柔地一下一下翻著书页，时而快时而慢。
　　乌黑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背后，没有风的撩拨，乖乖巧巧地披在背后，最长的已然到了腰窝处。
　　……
　　父母哪有犟得过孩子的，除非不疼不爱，在过年的前一天，孙家总算是和老宅的关系缓和了，孙老太他们妥协了。
　　不过呢，脸还是崩着的，也不算什么大事，老人家也要发泻发泻自己的情绪，在孙叶和孙林的撒娇卖乖，彩衣娱亲下，孙老太到底没有崩多久的脸，很快就破了功。
　　条件越来越好，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已经能买得上了鞭炮，半夜时分，一顿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守岁的人默默说着：新年快乐！
　　年味随着时间的消逝越来越淡，孙叶和孙森已经到了离家的时分，两人又是大包小包的出发，孙妈生怕他们在学校里亏待了自己似的。
　　而孙林也是做足了准备，他也要开始努力了，卖货卖得光明正大，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人也成熟了许多，不再那么的嬉皮笑脸的无赖样。
　　孙爸孙妈则是操持着那一片的土地，因为有“生命水”的加持补充，倒也是没有太累，晚上还有许多旺盛的精力。
　　各自走着各自的路，为着这个家在奋斗奔波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才感觉是一眨眼的功夫，孙叶已经毕业了，整整三年过去了，她长高也长得更出众了。
　　“叶子，咱们走吧。”马秋红轻声说着，有些不舍的看了住了四年的宿舍，今天她们就要搬离这里。
　　幸好，未来的她和孙叶还是待在一块的，想着，她侧眼看看时光格外关照的舍友。
　　明亮而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不点而红的嘴唇，最令人羡慕的就是那一身的好皮衣，白皙晶莹，让人恨不得上手去摸摸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嗯。”轻轻地应了一声，关上宿舍房门，这次，再开启它的则是下一批人了。
　　孙叶在学院里是当之无愧的校花，但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拎着行李箱走在校园中，在以往觉得长长的路如今却分外的短，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到了头。
　　两人站在学校的门口，回首看着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字，不知不觉间，眼睛竟以泛红。
　　“叶子，红红，咱们走吧！”
　　一位女同志也是拎着个行李箱，朝孙叶这边狂奔，脸上大大的笑容绽放，可高兴可以到孙叶的家长去了。
　　“青青，你跑慢点。”马秋红连声说着，她看到王青青屁股后面的行李箱快要撑不住了一样，一颠一颠的。
　　“那行，就走吧。”
　　孙叶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她觉得在大学里最宝贵的就是收获了这两个人满满的友情。
　　这不，当她对着她们试着发出邀请，两人均是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走，离开这个极尽繁华的地方，去她那小村庄。
　　在火车上，她们叽叽喳喳的询问着孙叶家长是怎么样的，尽管孙叶已经说了许多遍，可还是听不够一样。
　　到最后，孙叶干脆就瞥过脸，专心看路过的风景，就她们两个人也说得起来。
　　孙叶听着，嘴边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容，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傲娇话痨同桌居然跟腼腆内向社恐的舍友居然能这么要好。
　　周围的一切渐渐模糊，孙叶回忆着这几年发生的事，只感觉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家里的房屋翻修了，修的是两层大平房，在村里头是独一份。
　　现在爷爷奶奶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跟着孙妈孙爸一块住，这样子屋子里有人气也热闹，免了孙爸孙妈的孤单寂寞。
　　毕竟孩子全都离了家，没一个在膝下的。
　　她要的研究室耗费了整整两年半才慢慢的大概做好，后续再添些精密的仪器也算是可以了。
　　大哥孙森在去年和同校的一位姑娘结了婚，马上也要毕业了，听他说大概率是要留在省里头职教的，看学校的分配了。
　　至于二哥孙林，这几年混得是那个风生水起，手头上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成立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具体是怎么样的她还不知晓。
　　反正是挺大的，要不然也不能把她的实验室给建好，弄好，她回去就可以开始的程度。
　　一路上东想想西想想的，火车“哐当”一声到了站，三人顺着人流下了车。
　　望着大变模样的火车站，孙叶心生感慨，这几年真是大变样了，一天一个样，高速发展中。
　　“叶子，走，咱们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王青青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的了，直接俯靠在行李箱上，她就没坐过这么远的火车，屁股都快给颠成八瓣了。
　　一行三人青春靓丽，虽然脸上难掩疲态，但一出下火车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三人在一块已经免疫了，四处寻找着，火车站也有许多的小摊贩，孙叶找着了一家肠粉，也不知是哪里的吃食流传到这边，深得孙叶的心。
　　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要吃上一份才回家，不吃的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次回家她给大哥来了信，让他不要接她了，马上就要毕业的人，时间还有点不够用，这儿到家的路她认得，没必要耽误时间，好好准备毕业的事才要紧。
　　“叶子，这肠粉可真好吃，我以前都没有吃过哩。”马秋红感叹道，又埋头深深地吃上一口。
　　“好吃吧，我也很喜欢呢。”
　　孙叶眯上眼，仔细感受口腔里的每一寸，鲜美至极。
　　在火火站稍做停留，吃完肠粉，又歇息一会儿，又继续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大巴车摇摇晃晃到了镇上，从小出生在首都的王青青终于焉了下去，整个人挂靠在马秋红身上，有气无力的，好像连动动手指头都费劲。
　　到村里的路修缮了许多，至少是十里八乡少有的水泥路，虽然铺的地方还不够多，就东一块西一块的，至少没有那么难走了，路上的碎石也少了许多。
　　孙叶到的时候正是半下午，日头又大，并没有什么往队里走的牛车，就连顺风牛车都难得遇到。
　　孙叶勉强喝了一口水，她是没有什么问题，可看看一旁已经打不起精神头的王青青，她觉得现在还不能立刻出发。
　　到国营饭店去坐坐，如今的国营饭店不如以往的热闹了，都没有多少人往国营饭店吃饭了。
　　空空荡荡的，打饭阿姨正在柜台哪里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孙叶上前，扣响了玻璃，可把打饭阿姨吓得一激灵。
　　“哎，是孙叶啊，放假了啊，要吃点什么？”
　　“刘大婶，我们不吃饭，就是想借你这个地来歇歇。”
　　“诺，那有空地，你去吧。”刘大婶冲有风扇吹到的地方一努嘴。
　　“谢谢刘婶。”孙叶笑着道了谢。
　　孙林一开始在镇上忙活的时候无意中帮了刘婶一个小忙，人家一直都惦记记，也对孙叶很是熟悉，每次来饭店都热情得很。
　　这不，三人刚坐下，刘婶就端了三碗清热解渴的绿豆汤来，说道：
　　“我看你们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就一点点汤，不要钱。”
　　“刘婶，真的是太感谢了。”孙叶这会儿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遇到的似乎是好人居多，坏人难得碰到。
　　“不用谢。”
　　王青青喝了绿豆汤，脸色总算是有点血色了，不再那么的苍白。
　　又在国营饭店待了大概三个小时，孙妈孙爸居然骑着三轮车来了，三轮车是二哥看着新奇便给孙爸孙妈代步的，走哪里都挺方便的。
　　“妈！你们怎么来了？”孙叶大为震惊，她并没有告诉爸妈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你啊，每次来都不说个确定的时间，还是你大哥先打电话说一声，要不然我们都不知道。”孙妈指指孙叶的脑袋，一脸的嗔怪。
　　“这就是青青和秋红吧，长得真好看！”


第106章 看环境
　　“阿姨好, 阿姨看着可真年轻，和叶子站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姐妹花呢。”王青青早就缓过来了, 她嘴巴甜, 说的话好听，至少孙妈是这样认为的。
　　“哪有，都老了。”孙妈看着是挺高兴的模样，手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庞, 效果有这么明显的吗？
　　“我可没有说谎, 秋红你说是不是？”王青青一把挽住旁边尬笑的马秋红, 理所当然地说道, 事实本就如此。
　　“对的, 阿姨很年轻漂亮哩。”马秋红点头，小鸡啄米似的，认同得不能再认同了。
　　“谢谢你们啊。”孙妈笑了起来, 谁会不喜欢听好话呢，她也不例外。
　　“刘婶, 我们走了啊。”
　　“哎。”
　　不大的三轮车车斗里坐着孙叶三个人，加上放行李的位置，刚刚好, 要是车斗再稍微小那么一点，就坐不上了。
　　孙妈和孙爸并排坐前头, 孙爸开车, 他技术还不错，一有时间就练车，有时候还收队里的农产品给孙林带过去。
　　家家户户都富了起来, 孙林一点一点的给带动, 至少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想嫁进前进大队, 意味着衣食无忧了。
　　孙林每季度都会向村里收东西，队上最家里过得最差的人家存款也是有的，肉腥也是半个月能见到一次的，还有的则是跟孙林一块出去倒卖东西赚钱。
　　市场不重合，队上的人又出了名的团结，一点一点的也挣着了不少钱，就是没有孙林挣得多而已，他有稳定的技术人员特供。
　　也有失败的人，不是人人都有赚钱做生意的天赋，最后赔了，老老实实的回来种地下田，不折腾了。
　　孙叶望着连绵的山，不似首都一样干净的大马路，由衷地感叹着：前进大队，我回来了！
　　到大队的村口，在田间劳作的人热情地朝孙妈孙爸打招呼，水涨船高，如今孙妈孙爸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虽然以前也这样，但可没有这么热情的。
　　到了家，孙叶走向自己的房间，至于行李箱则是被孙爸提着。
　　“哇，叶子，你家这么大的啊！”王青青发出惊叹声，两层啊，得有十来个房间吧，可真的多啊。
　　“这，有好多都空着的，你们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先住下吧。”孙叶挠挠头，她有些看习惯了，虽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震惊了一下。
　　“叶子，你的房间在哪里？”
　　“在那，第二层的左边第一个房间，我爸妈爷奶都是在第一层，我二哥他们是难得回来一次，房间是有，没住过几次，所以，你们可以选一下。”
　　孙叶俏皮地眨眨眼，房子大了，好看是好看，平日里就挺空旷的。
　　“那我挨在叶子你的房间就好了。”马秋红抢先说道，她不挑的，能有个像样的住处挺好，更别说还跟孙叶挨在一块了。
　　“那我就在你们两的对面吧。”王青青忧伤，她这会儿怎么慢半拍呢，叫马秋红这个闷不吭声的给抢了先。
　　决定住哪以后，孙妈就帮着收拾房间，今天她就不干什么活了，就专心招待叶子带回来的这两个人，要让人家心里感到踏实，都是大学生呢，全叫叶子给挖了过来。
　　整理好房间，三人都有了想睡觉的意思，便决定先睡上一觉，起来有时间再带她们两个人四处转转，最重要的是看以后的工作环境。
　　孙叶躺床上，满床都是太阳的味道，埋头深深吸了一口，家的味道。
　　一路上她警醒着，就算的睡也不敢睡得太死，可难熬了，这会儿到家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困意不断冲击着她，顺着脑海中的意识，放任自己睡过去。
　　“怎么样，都睡了吗？”
　　“应该都睡了，房间里没声了。”孙妈悄悄地回答着。
　　“那就好。”
　　“我先去拔点菜，你去买点肉什么的回来，等叶子她们醒了肯定饿了。”
　　“行！”孙爸爽快的应道。
　　孙老太在园子里侍弄菜，一点一点的薅着杂草，至于孙老头，就满大队的逛悠，或则是在大树底下跟人厮杀象棋。
　　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大多是这个模样！家里有一代的顶起来，自己可以放松放松。
　　“娘，先歇歇，日头烈，等会再薅也是一样的，不急。”孙妈一眼就看到在园子里的孙老太，搬个小板凳一点一点的挪动。
　　“我又不是干不动，一天天的就歇歇，歇得骨头都软了。”孙老太脸一垮，嘴巴里嘟嘟哝哝着，不过还是听了孙妈的话，她确实有点热了。
　　“叶子回来了？”
　　“回来了，正睡觉呢。”
　　孙老太立马放下小铲子，飞快地挪动脚，往家赶去。
　　“娘，走慢点，别摔着了。”
　　“……”
　　孙老太当没有听见，老三媳妇真的是，干啥都有的说，好像她跟小孩子一样不听话调皮。
　　孙老太回来也没有干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再收拾，院子里又扫得亮亮堂堂的。
　　纤尘不染！
　　孙叶她们三人一觉睡到半下午，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好昏昏沉沉的，这是睡多了的症状。
　　晚霞正铺满整个天空，粉红粉红的，里面透着几丝耀眼的紫色。
　　孙叶揉揉颈脖，又旋转一下脑袋，拉开窗帘，向下望去，王青青和马秋红正坐在院子里那颗桃树底下仰头看天空。
　　孙叶一笑，随便叠了一下被子，就开门下去。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啊，也不把我给叫醒。”
　　“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嘛，而且你不觉得这晚霞正好吗？我还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王青青撑着下巴，看一眼孙叶，又继续抬头看天空了。
　　马秋红只微笑向孙叶点一下头，她是见过了不少的晚霞，没有王青青那么大惊小怪，一个人也不好到哪里去，就陪着王青青一块看了。
　　“晚霞你们在这待久了就知道很常见的，现在要不要去看看以后工作的地方？”
　　孙叶心知她们也是着急的，将心比心，要是她到一个地方去工作，肯定是要先看工作环境是怎么样的。
　　“要要要！”连说三个要表达了自己的激动急切心情。
　　“那，走吧。”孙叶头一转，朝后院走去。
　　王青青和马秋红连忙跟上，晚霞就不看了，还是自己的工作重要。
　　后面的小山坡已经没有了，全被夷为平地做院子了，还栽着些眼熟的蔬菜葱姜蒜之类的调料。
　　院子的房子的面积扩大了，院子也扩大了，农村别的不多，就是土地多，自建房只要有钱，可以建得很大。
　　“妈，我们去看实验室了！”差点忘了和孙妈说了，孙叶扭头就是一嗓子，把后面的两人给惊得目瞪口呆，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孙叶这样大声的叫呢。
　　“知道了，看完早点回来吃饭了！”前院孙妈的声音传过来。
　　“走吧。”
　　孙叶并不觉得奇怪，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喊话的，就王青青土生土长的城市人有点不大理解的模样。
　　实验室如愿建在了墨湖边上，她终是把这座山给承包了下来，想想光是说服孙妈孙爸的那段日子，恍如昨天一样。
　　盖研究室的钱是她跟二哥预支的，不然，就她的那点钱，怕是一个仪器都买不上。
　　借条上一笔一笔的都记上了，往后二哥就是她们的经销商，只管埋头出成果好还清账单啊。
　　这段路是用水泥给铺好的，一点功夫也没有省，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就看到了大门。
　　孙叶拿出钥匙，锁眼好久没有打开过，里面都开始有些生锈了，不过好在还实配，能打的开。
　　“啪嗒！”
　　孙叶拽一下锁，门开了，实验室还在里面一些的位置，研究室内也有一些专门休息的房间，这是为了以后通宵而准备的。
　　大而空！
　　“这边是更衣室，然后这里平常可以吃饭啊休息什么的，还有房间是空着的，现在还用不着，以后会用到的。”
　　“当当当，这就是实验室了，虽然里面的器材还没有学校研究院里面的多，但人家是院，咱们只是一个室，没有是肯定的。”
　　“不过，基础的该有的还是有的，你们四处瞧瞧，看还少了什么，我让我二哥再去跑跑，看能不能买回来。”
　　孙叶手一展，让两人先进去，她打开了电灯，昏暗的房间亮如白昼，灯光不比比研究院的差。
　　孙叶背着手，一排一排的走过去，满足感盈满心间。
　　“哇！”
　　“哇，这个居然也有！”
　　“青青，快来看这个！”
　　“……”
　　王青青和马秋红的惊叹声不时传来，孙叶高兴，她们能满意是最好不过的了看样子是这样的。
　　“怎么样，还差什么吗？”
　　“没没没，齐全得很。”王青青竖起大拇指，她是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能买来这么多的实验仪器。
　　“对了，外面湖边上的那一座山也是，往后想吃什么就种什么在山上，门口的那一大片土地就是检验成果的地方。”
　　“叶子，你太棒了！”
　　孙叶有些心虚，其实这一切都是二哥做成的，他管这叫投资，他认为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自家亲妹子肯定是相信的，但也不妨碍他打欠条。
　　“没有了。”孙叶连连摆手。
　　其他两人又跑外面去观察了，孙叶望着一室的仪器，心里想着：老师应该是生气了吧，毕竟她没有留在水木大学。
　　她还给老师留了一个礼物，让二哥的人跑首都的时候帮着带过去放到门口，做成信件的模样，只不过没有发货地址而已。
　　算是她为这个国家出的一份小小的力，她不能改变大的进程，在首都一举一动稍不注意就危险。
　　就算老师猜到是她送的也不打紧，她不承认就是了，而已老师猜到也不会说出来的。
　　当个无名的好心人！
　　想想速度，应该就在这两天了吧，但愿老师能发现水的秘密，不枉她的一番心意。
　　“青青、秋红，回去吃饭了！”
　　“好！”
　　她相信，未来会变的更好！


第107章 实验准备就绪
　　孙叶回来已经有三四天了, 二哥就回来过一次，还是急匆匆的, 都还没有怎么说说话, 就被“大哥大”给呼走了，说有什么货出问题了，得需要他亲自来解决。
　　望着二哥匆匆离开的身影，钱难挣屎难吃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连家都待不了多久, 她确实适应不了这么快节奏的生活。
　　屋前山后带着马秋红和王青青逛了个遍, 接下来的时间也要开始工作了。
　　空气清新, 队上的人都很热情, 这是另外两人最大的感受。
　　孙叶一家人连同孙老太孙老头一起去打扫研究室，把研究室外面的地也给翻了翻，人翻是能翻, 就是累人。
　　家里也养了牛，这回牛是出了大力了！
　　孙爸把着牛, 跟在牛屁股后面，大致掌握着直行的方向，孙叶她们其余的人则在后头扛着个锄头敲打着犁出来的土块块。
　　给土块块打散了, 以后想种什么都容易得多，等二哥的大棚材料买回来搭好, 算是一个简易的实验基地了。
　　孙叶弯腰打散一个土块块, 额头上一滴汗珠子无声滴落到干干的土壤上，一个湿润的小点沁入其中，没一会儿就晒干消失不见。
　　扬起手擦一把脸上额头的汗水, 也顾不得脏不脏的问题了, 看着眼前大片的地, 怕是两三天都得耗在这上头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声来，王青青看见了，拽拽旁边大力出击的马秋红，悄声说道：
　　“秋红，你看，叶子翻地都给翻傻了，这么累还在笑。”
　　马秋红红着脸点了点头，这不是害羞的，是晒的！
　　孙叶耳朵动动，眼睛移过去，就看着正要说什么的王青青，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她听到了。
　　王青青嘴角一扯，手做个缝拉链的动作，弯腰努力的翻地。
　　孙叶不想说话，这也是个浪费力气浪费口水的活，杵着锄头把，稍作休整。
　　日光炙烤着大地，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咸鱼一样被两面煎烤着，只差洒一把孜然辣椒就可以吃了。
　　………
　　“三叔，三婶，我们来帮忙了！”
　　后头传来一帮子人的呼喊声，个个都扛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到了地边上，也没说什么话，拿起家伙什就是往地里挖。
　　差不多有半个队的人吧，一家出了几个人，关系近的全员出动，连小孩子都蹦蹦跳跳的在地里帮忙拔草。
　　孙叶在边上看着一下子就热闹起来的地，眼眶有些发热，感动什么的盈满心田。
　　或许农村就是这样的，一家干活全村相帮，说说笑笑间就把活给收整得漂漂亮亮的。
　　陆陆续续的有到这块地里的人，感觉比有公分的时候还要来得积极。
　　孙妈退下来，走到孙叶的旁边，让孙叶去把里头实验室的门给锁上，就怕有小孩子调皮捣蛋的跑了进去弄坏了什么东西。
　　孙叶一听，看着忙忙碌碌的小孩子，连大伯家的小孙子叶也在哼哧哼哧的拔草，一不注意还摔了个屁股蹬。
　　“妈，实验室的门一早就锁上了，今天就没有打开过。”
　　“那行，我回家做饭！”
　　孙妈扛着锄头走了，今儿来了这么多的人，活怕是一天就得干完了，得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家里富裕了，粮食这几年是年年大丰收，已经存了许多的粮食，这回得消下去不少呢。
　　孙妈在心里盘算着要做多少菜，保护玉米的要用多少，还要来点红薯凑着。
　　走了半天，见孙叶没有跟上来，又折回头去，说道：“叶子，跟我回家做饭呐。”
　　人多，她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啊，叫孙叶来打打下手也是好的，她不会炒菜做饭，折菜洗菜之类的总是会的。
　　“哦哦。”
　　孙叶一愣，把锄头放下，刚要抬脚走人，看向正翻地的马秋红和王青青，她们两个本来就不是来翻地的，索性一块给叫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就是她们最熟悉的，哪能扔她们在这儿干活呢。
　　“青青，秋红，过来。”
　　“走，先不翻地了，回家。”
　　两人听到也没有问为什么，马秋红是知道的，至于王青青则是跟着孙叶走。
　　菜园子里的菜长得可好了，当初扩建房子的时候，孙妈孙爸坚决不朝这块地扩，还把菜园子给扩大了许多。
　　按照孙妈的吩咐，辣椒、小白菜、茄子、黄瓜、西红柿，豆角，这些给摘了满满的三个大框子。
　　还有点沉，孙叶是轻轻松松的就能拎起来，可其他两个人就不行了，这些蔬菜还是有点重量的。
　　跑了两次白才将将运送回来，运回来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菜洗菜切菜，三人干这活总比翻地来得轻松许多。
　　至于肉，是有的，还是二哥来的时候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他做人就走了，要不然，孙妈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让人家帮忙的吃全素了。
　　等天还没有黑，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孙妈的饭菜也是刚刚弄好，只是家里没有那么多的板凳桌子碗筷。
　　“叶子，你去三婶家借碗筷桌子凳子什么的。”
　　孙爸也被吩咐去借了，一家人的怕是不够。
　　“快快快，大家洗洗手就吃饭了。”
　　“狗蛋妈，你到哪里去，快吃饭了。”孙妈看有人往院外走，连忙去拉着。
　　“三婶，我家猪还没有喂，来的时候就上锅煮着了，这会儿回去倒槽里……”
　　“哦，那你快去快回，马上就吃饭了！”
　　“会的会的。”
　　孙妈一个人还招呼不过来，幸好大伯母她们也来帮着。
　　大人们就孙叶家的两层大平房议论着，天南海北的胡吹着，笑声一阵一阵的。
　　桌子凑齐了，菜饭上桌，大人们坐着，至于小孩子则是端着个碗跑这桌跑那桌的夹菜。
　　孙叶三人并没有吃，等客人吃完了再和孙妈她们一块吃。
　　几天的活一天也就完工了，确切的说还没有到一天，人多力量大可不是说说而已。
　　明天还有活要干呢，就孙叶实验室后面的那座山，得把许多树啊草啊之类的给收拾出来，好种果树。
　　边上也种果树围起来，还要种一圈的荆棘丛，搭个架子围起来，又是一大批的活。
　　在山上的活不同于地里的活，孙家是请人来做，五块钱一天，不包吃饭，这个价位不错了，队上愿意来的人挺多的。
　　山上的活是长久活，孙叶也不着急，开一点出来是一点，她明白是不能一下子给弄好的，就算弄好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果苗。
　　二哥的钱包做了这么多也快空了，就等着她的成果了来回一波的血。
　　孙叶对于要做什么已经有了初步的成功，是在水木大学里做好了一半，剩下的就在大队里完成。
　　她想弄一种适合夏天穿的衣服料子，成长时间不能太长，必须是以前进大队独特的土壤因素才能长得起来。
　　而且，现在衣服的颜色未免也太单调了些，她希望能像花朵一样五颜六色，不要总是蓝黑灰三种主调色彩。
　　想法是很多，得一步一步的来！
　　夏天的果子还是太少了，还是得嫁接一些新品种，这让孙叶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果子，一口一个，满□□汁，甜度是理想中的鲜嫩。
　　实验室很快就调动起来，按照孙叶的想法，先做果子，这个能很快出成果。
　　一日三餐要不是孙妈亲自提过来，孙叶她们三人怕是忘了要吃饭这一回事。
　　实验人员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这会孙妈只庆幸孙叶还在眼皮子底下，她能盯着一些，要不然，身体都得被拖垮了。
　　实验陷入僵局，怎么调配都比对不上，无法跟预测的一样。
　　三个人垂头丧气的靠坐在休息室，休息室被杂乱的稿子给铺满，东一张西一张的。
　　孙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安慰两人道：“没事，下次换一个比例，总有一天会成功，慢慢来，不着急。”
　　“嗯。”
　　还是没有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手中有两个项目同时进行，压力确实有点太大了，脑袋有些不够用。
　　孙叶揉揉额头，到底是哪边出的问题，想不明白，就差那么关键的一点，她有预感，只要把这个点给突破了，下面的就水到渠成。
　　“走，先回家，今天就放一天假，清清思绪，明天再战！”
　　孙叶站起来，拍拍两人的肩膀，先一步出门，后面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只能回去，主事人都发话了，她们在这也没什么更好办法。
　　就是有些对不起孙叶给开的工资，手里拿着那些钱心里有些不踏实，愧疚感挺多的。
　　夜间，孙叶双手垫着脑袋，思绪慢慢漂远，要说不急是不可能的，她自己主导的鼻比谁都希望早日成功。
　　“唉。”
　　深深叹一口气，就不能复制过来吗，异世界……
　　对了，异世界！异世界！
　　孙叶猛然想起什么，一个翻身爬起来，顺便披了一件衣服，匆匆跑下楼，敲响孙爸孙妈的房门。
　　“叶子，大老晚的你干什么？”
　　“妈，我想到了！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妈，就那个水，那个水在哪里，给我一点，一点就好。”
　　“在柜子里……”
　　孙妈话都还没有说完，孙叶拿了个勺子就冲进去，看着柜子上的锁又急切的望向孙妈。
　　“大晚上的有什么不能明天再来吗？”
　　话是这么说的，孙妈还是找钥匙开了柜子，孙叶舀起半勺一路护着就往实验室跑。
　　“小心点路上啊！”
　　“阿姨，叶子到哪去了？”
　　睡不着的何止孙叶一个人，楼上的马秋红和王青青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听到楼下的动静，再出来一看，叶子的房门大开着，心里顿时有了明悟。
　　“应该是去实验室了吧，急急忙忙的。”
　　谁知两人听完，头也不回的冲出房子，一路跟在孙叶的后面飞奔而去。
　　“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孙妈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叫上孙爸，拿着手电筒，也往实验室的方向跟过去。


第108章 关键性成功
　　黑夜中, 就着满天的月光，孙叶跑得飞快, 她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中的心脏在极速跳动, 她不清楚是跑还是激动的原因。
　　做了大半个月的失败实验，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能不能独立完成一项项目。
　　脚下步伐迈得极大，不一会，平常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如今就只六七分钟就到了, 手里拿着钥匙, 却怎么也开打不开。
　　手不受控制的抖动, 深呼吸, 勉强让自己冷静冷静，才把门给打开了。
　　等孙叶刚到实验室，后面又有两人到了门口, 见大开的铁门，二话不说冲进去。
　　鸟兽纷纷歇下, 实验室周围只一些昆虫“咿唔咿唔”地吟唱着，人走过静了一瞬，等人离开了又开始歌唱。
　　实验室的灯大亮, 孙叶把一点水导入调配好的溶液中，溶液缓慢的发生变化, 颜色变了, 由青蓝色变成了青绿色。
　　孙叶眼不眨地盯着，只觉得绿色是吉祥的颜色，双手紧近握着, 背不自觉的躬起, 就连身后传来的动静也没有功夫去看。
　　她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三人围在实验台上,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紧崩着心铉，成败就在此一举，如果真的还是行不通，那就只能放弃了这个项目。
　　光是朝这方面想想孙叶就有些受不了，她不愿放弃也不想放弃。
　　孙妈孙爸赶到，伸头在实验室门口看一眼，见三个姑娘都好好的，并没有摔倒受伤，松了一口气。
　　也没有进去打扰她们，只到休息室去坐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生怕吵到了孙叶她们。
　　天渐渐亮了，大队上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实验室离得有点远，只隐隐约约传过来。
　　一夜没睡的孙叶精神挺亢奋的，可以这么说，实验室里的人精神都挺亢奋的，而孙妈孙爸在休息室的桌子迷迷糊糊地趴了一晚上，还腰酸背痛的。
　　“好了。”
　　孙叶说了一声，取出一个器皿，挖了点反应完全的溶液，拿到分析仪器前站定，王青青和马秋红亦步亦趋德跟着。
　　成功或者失败？
　　到了这个时候，孙叶再激动的心也得平静下来，手纹丝不动地放进去，一点儿颤抖都不曾有过。
　　分析很快，十几分钟就能完成，期间，孙叶找了个位置轻青倚靠着，而另外两个人就没有孙叶那么好的养气功夫，坐立不安。
　　空气里寂静，只有走动脚步挪动的声音，孙叶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到，耳膜鼓噪着，心脏血液流动。
　　偶尔从眼神的对视都能看出紧张，孙叶低下头，她变得不稳重了，也开始患得患失，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到最后阶段，孙叶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实验台。
　　静置了一会儿，孙叶看着分析出来的数据，不动声色的挑挑眉，看来是成功了呢！
　　“叶子，怎么样？”马秋红问得小心翼翼。
　　孙叶回头看着两双眼睛，莞尔一笑，说道：“你们自己来看吧。”
　　孙叶让开位置，侧身走到一旁，不动声色的吐了一口气。
　　“叶子，这是成功了？对吧？”
　　“嗯。”孙叶颇为矜持的点点头。
　　“啊啊啊！”
　　王青青放声尖叫，马秋红平常挺文静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和王青青又抱又跳，欢庆了半天，看孙叶欣慰地瞧着她们，无端有鸡皮疙瘩冒出。
　　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来，心有灵犀一般冲向孙叶，抱着吊着孙叶，在她耳边吱哇乱叫。
　　孙叶无奈地揉揉眉头，任由两个人一起瞎闹，要是在正规的实验室，这些举动是万万不能有的，万幸她的实验室是野生的。
　　充满了人气！
　　“怎么了怎么了？”孙爸听到尖叫声就跑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爸，我们成功了，做出来了！”孙叶满脸兴奋，朝前大声地朝孙爸说道。
　　“太棒了！”
　　孙爸也跟着高兴，在他观念里就没有孙叶做不出来的东西，毕竟自己的女儿那么的优秀聪明。
　　孙妈则是更直接多了，她明白为了这个什么项目叶子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过了，现在完成了，皆大欢喜。
　　一把抱住孙叶，揉着孙叶的脑袋，激动不已地说道：“妈就知道叶子可以的！是顶顶厉害的！”
　　“还有你们也是。”也不忘了孙叶的两个同学。
　　才十七十八岁的姑娘，得需要适时的鼓励夸奖，会更有信心，虽然她们看着并不缺乏信心的模样。
　　……
　　好像，大概今天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孙叶她们回了家，一路上说着孙妈孙爸听不懂的词。
　　“好了，先喝点水再说吧，然后吃点饭填填肚子，最后去睡觉，你们已经知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了。”孙妈打断还在不停说着的三人，再让她们说下去，怕是今天一天都说不完的。
　　“阿姨，就一会会，你不知道这有多难……”王青青迫不及待地向孙妈解释，想让她也感受一下这种成功的喜悦，欢欣的果实。
　　孙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脑袋开始冒金星，她是一点也听不懂这种文化人才会的东西。
　　“阿姨知道了，但不能不吃饭，吃了饭你们再继续。”孙妈落荒而逃，身后的笑声清脆而悦耳。
　　喝了水，润润喉咙，再吃了点白粥配咸菜，困意来袭，脑子根本就睡不着，可是眼睛皮子已经往下塔拉了。
　　孙妈爸把三人送回了房间躺着，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就这几个小丫头，说文化方面的她是不知道，可她也不是毫无办法的。
　　吃饱喝足想睡觉是人的本能，任你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孙妈打一个哈欠，她也挺困的，守了一晚上，就天要亮那会悄悄眯了一会儿。
　　今天也没啥活，就放一天的假吧。
　　做完这个心理建设，心满意足地去房间补眠。
　　至于孙爸，精力充沛，吃晚饭的功夫就跟着一些人到研究室的后面去开山伐树，多做一点是一点。
　　……
　　一觉醒来都快晚上了，孙叶睁开眼睛，躺着懒懒地伸个懒腰，真的是舒服啊，美美的毫无负担地睡了一觉。
　　神清气爽！
　　孙叶靠坐在床头，两脚三下两下的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子软软的滑落地上，无声无息的控诉着孙叶的恶行。
　　揉揉太阳穴，又伸了一个懒腰，抬脚下床，圆润白皙的脚指头一点一点没入拖鞋中，抬手抓两把披散着的头发。
　　床头柜上拿过头绳，扎了个清爽的丸子头，出房间，到院子里逛悠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朵云片，万里无云，唯有太阳高照。
　　孙叶提一壶茶水，再拿几个杯子，一个人坐在桃树底下浅酌着。
　　古有一位伟大的诗人一个人在月下独酌，而今她在太阳下喝茶，也算是一番趣味。
　　孙叶脑海里漫无边际的想着，微风轻轻，送来一丝丝凉爽的气息，难得的安逸惬意。
　　孙叶手杵在石桌上偏头倚靠着，微微眯起眼帘，石桌、茶水、阳光、微风、美人，独成一幅画卷。
　　“好啊，叶子你一个人在这享受，也不叫叫我们。”王青青也醒了，一下来就向孙叶讨伐起来。
　　“那，过来一起。”孙叶淡笑，指指对面的位置。
　　“必须的。”
　　“秋红呢？”
　　“应该是还没有醒吧，要不然早下来了。”
　　孙叶轻揉又不失优雅地给王青青倒了一杯，茶不是什么好茶，可心情却是好心情，心情好，则看什么吃什么都是极好的。
　　“叶子，我们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后续的事情……”
　　“后续的事是我二哥的活，咱们用不着操心了，不过，这个是好了，还有另外一个呢。”
　　“啊，一件接一件，啥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厌了？”
　　“那倒不至于，就有这里”王青青指指自己胸口的位置，“这里有些累，供血不足，转不动脑细胞。”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真可爱！”
　　好啊，叶子你取笑我，你等着。”王青青两手成爪，作势就要挠孙叶的痒痒。
　　孙叶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立马起身跑了起来躲过去，一连串笑声从嘴里泄露出来。
　　“叶子，你站住。”
　　“我就不。”
　　打打闹闹，本该就是这个年岁的姑娘最美好最常见的姿态，马秋红站在门口，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年轻真好！
　　孙妈挎着菜篮子，看样子是今天晚上的饭菜，不由的摇头失笑，她从前也有过这么一段真挚无暇的友情。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孙爸早早回来骑着三轮车去镇上买了肉，好饭好菜好肉才叫庆祝。
　　“哇，好丰盛啊。”
　　“孙阿姨，你再这样做饭下去，我怕是要胖个十来斤不止呢。”
　　“胖点才好看呢。”
　　王青青叹气撅撅嘴巴，夹了一块肉，吃得嘎登香，顿时，笑倒了一桌子的人。
　　吃晚饭，一群人坐在院子里，仰望星空，孙妈孙老太在闲话家常，说说东家谈谈西家，三个姑娘是听得津津有味。
　　晚风、夜空、灯火、笑语，连绵不绝。


第109章 结局
　　晨光微熹, 草叶上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闪闪发亮, 翠绿的草叶弯了腰, 露珠顺着力道滑落下来，滴落泥土。
　　孙叶穿着大白褂在实验室里忙活了许久，手里捏着一根试管，试管内青绿色的溶液, 是孙叶正要实验的目标。
　　小心翼翼地滴上一滴在一株小树苗根部, 溶液很快融入泥土, 短时间内是看不出什么变化, 最起码得一个礼拜, 而这还是浓缩型的溶液，往后真正用在树苗上的得稀释过好多倍才行。
　　转身，这个项目算是告一个段落, 她相信是成功的，它的颜色就证明了, 而且她的第六感是这样说的。
　　到休息室座位上靠一靠，伸手揉揉有些泛酸的眼眶，随后闭上了眼。
　　怪不得老师他们个个都戴眼镜, 就这工作强度，用眼过度, 不戴眼镜才是奇怪的吧。
　　孙叶心中暗暗想着, 去洗了手，休息室内有点吃的，全是孙妈买来的糕点, 不过, 孙叶最喜欢的还是孙妈自制的桃子罐头。
　　自家的桃子制成的罐头感觉比市面上的要好吃上许多, 孙叶一口一片，酸酸甜甜的，再喝一口汁水，满足的享受。
　　充满了动力，她觉得她又可以再战三天三夜了，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吃饱了就要干正经事了，从口袋里掏出她之前一直忽视的大哥大，按下一串数字：
　　“喂！”
　　“喂！谁呀？”
　　“二哥，是我，叶子。”
　　“叶子啊。”孙林看一眼手中的大哥大，坐着办公椅转了一圈，又摸摸喷上发蜡的发丝，根根发硬，怕弄乱了发型还往上顺了顺。
　　“二哥，实验室面前地已经整理好了，该种果树了，二哥你买点……”
　　孙林心中一顿，果然不出他所料，每次小妹打电话过来，准又会出一大口的血。
　　“小妹，你总得给我一个确切的收获时间吧，你是我亲妹妹，我可以无条件的投资你，但我总不能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孙林抚额，有些脑袋疼，他这几年赚的钱差不多全投了进去，至今还没有收获一粒米。
　　想想也是有点可怜巴巴的。
　　“二哥，你放心好了，这会嫁接出来的果苗，再加上实验室刚研制出来的万能肥料，保准你赚大钱。”
　　“别什么赚不赚大钱，我就想知道是什么东西，给我个准话吧，要不然我心一直悬着。”
　　“花星果！”
　　“什么果？”
　　“花星果。”
　　“叶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果子不说全认识吧，但也是差不离了，怎么就没有听过什么花星果？”
　　“当然没有听过了！这是一种新型的品种，刚出来的，味道甘甜，老少皆宜，不容易坏，方便运输。”
　　最重要的一点是：方便运输！
　　这很关键，运送到哪都容易上市买，尝过一次，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好吃。
　　“那，产量怎么样？”孙林继续追问。
　　“应该挺高产的。”孙叶有些不确定，毕竟在精灵森是挺高产的，一颗树能有几十斤呢。
　　就是不知道换个世界会怎么样了，也不晓得会不会发生奇怪的异变，毕竟是低配版。
　　“那好，我这就叫人采买果树运回去，叶子啊，就不能在镇上或者别的地方种吗？”孙林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队上的位置路还没有修好，每次车开进开出的老费劲了。
　　“二哥，这个是不行的，就大队的土壤适合。”孙叶很是肯定。
　　当年她出生的一瞬间，大队方圆十里都被悄悄的改变过，土壤跟别的地完全不同，年年大丰收也有一点这个的原因。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一个礼拜过去，滴了溶液的树苗迅速抽芽伸展枝条，一天一个样。
　　孙叶乐见其成，“生命水”还剩几大桶，每次要用的时候滴上一滴！再参水稀释过后对于树苗的作用效果还是显著的。
　　孙叶并没有对马秋红和王青青说有关于生命水的任何消息，她们两个也是能理解的，秘方秘方，能保守住的才叫秘方。
　　她们也不确定要是知道了秘方能不能守住，怕是一不小心就说了出去，对谁都不好。
　　孙林的行动还是挺快的，头一天打了电话，第二天下午一车一车的果苗就运送了过来。
　　工人们不到四天就把实验室的前面的那块地给种满了半大的果苗，又按照孙叶的要求熟练的嫁接好，缠好。
　　这就是钞能力的快乐！
　　完全不用自己亲力亲为就可以完美干好，让人挺上瘾的。
　　孙叶三人要做的事挺简单的，把勾兑好的肥水一点一点的浇在根部，浇多少水是有讲究的，孙妈怕干不好这活，也就不过多的插手。
　　或许以后看多了，就会了，再大胆一些，就可以上手了。
　　第一批果树，慎之又慎！
　　浇完了以后剩下的就按正常的步骤走，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最特别的已经完工。
　　十天半个月后，果树彻底长好，一点一点按照孙叶想象中的样子靠拢，其他人就不这么淡定了，这果树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花期短，只有十来天的样子，黄绿色的小花嫩白的蕊芽，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和谐又自然。
　　孙叶最大的乐趣就是做实验做累了，搬一张板凳靠坐在树荫下，仰头看着头顶的花朵绿叶。
　　其实，马秋红和王青青也爱到里面去玩耍，快要成为了三人的玩乐之地了。
　　蜜蜂蝴蝶好像格外偏爱花星果果树，天不亮就到上面采蜜飞舞，霎是美丽。
　　花朵掉入泥土，花蕊蜕变成了一个个深黄色的细小果子，只有米粒一般大小，嫩生生的，喜人得紧。
　　地里一半种了花星果，一半才刚刚下地种另外一种新品种，两个目标算是完成了，时间也到了十月初。
　　花星果已然成熟，淡黄色夹杂着轻微的绿色一点点的盈满果子表皮。
　　孙爸孙妈孙叶叔伯婶娘们一起上阵，一半的土地就收获了几百斤的样子，分一点给队上的人家尝尝，自家留上一些，其他的全让孙林给拉走了。
　　数量并不算是很多，可以走精品路线，孙林给它们套上了一个华丽的包装盒，以送礼的名义送出去了几十盒。
　　后面就顺利成章的开张大吉，吃过的人就没有不叫好的，纷纷前来订购。
　　孙林痛并快乐着，自家的果子受欢迎是件好事，可只有几百斤不出半个月就销售得一干二净，就这还有人不断地前来询问想买。
　　孙林是哭笑不得，他真的没有了，果子他也喜欢，可家里就只有这么多，多一斤都没有了，一颗都不剩了。
　　说起来可怜，他自己也才只吃了一点点而已啊。
　　必须加大种植面积，正好问问大队里有没有人家愿意种的，光一家哪能供应得上啊。
　　大队长也很快就同意，给乡亲们增值的作物那必须得种啊，就是开荒山也得开得种。
　　有了有效的甜头，所有人都动起来，一点点土都给利用起来！
　　种庄稼的地是坚决不能动，漫山遍野的荒山就有了用处。
　　从实验室里子一颗颗育好的苗搬到前进大队的四面八方，恍惚间前进大队种满了花星果树。
　　路边上隔三差五的就种上一颗，也不需要费什么劲，平常浇浇水，给它施施肥，长得飞快，耐活。
　　时间飞快，一轮一轮的果子季让前进大队的腰包都鼓了起来，到村里的路也修得漂漂亮亮的。
　　这个时候，孙叶的第二种果树已经成功，一颗五颜六色的果树。
　　想想就觉得不同寻常，可孙叶三人看惯了就习以为常，再有两天就到收获时间了。
　　花星果打出了名堂，在全省内很是出名，就看看荣灵树的反响怎么样了。
　　孙叶对此很有信心！
　　采摘荣灵树的花瓣，花瓣里有许多纤维，可以制成各式各样的衣服，颜色是现成的，自然，不会深一块浅一块。
　　孙林的公司越来越大，大队的人只认他一家，供货商独有，孙林开的价钱公道，都愿意卖给孙林。
　　采摘好了以后后续的工程孙叶就撒手不管了，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现在已经是1990年了，孙叶30岁了，可她瞧着还是17、18岁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真实的年龄。
　　实验室也扩大了许多，三年前马秋红走了，一年前王青青也走了，如今就剩她一个人了。
　　毕竟人家也是要成家的，不想她，完完全全的孤身一人！她，喜欢一个人生活，没有人抢她被子，没有人在她生活中出现。
　　老师一年前来信说，他们发现了一种神奇的东西！对整个实验的帮助是巨大的，有些成分已经分析出来了。
　　并没询问是不是孙叶留留下的，彼此心照不宣。
　　孙叶也看到了报纸上意气风发的老师，他们很棒。
　　大哥在省城执教，生活也算得上是美满幸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二哥则天南海北的到处飞，天天被孙妈追着相亲媳妇，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家还没有一个，真是让人捉急。
　　光靠花星果和荣灵树，队上家家户户盖上了新房子，小别墅，前进大队的日子并不次城里人差，甚至还要好上许多。
　　孙叶满足了，各方面都上了正轨，她可以开始自己的养老咸鱼生活了。
　　如今的她又迷上了一款游戏，还是二哥出门给带回来的，天天就悠闲的瞎乐。
　　时光正好，大家都好，孙叶爬上了果树，横卧在树干上，要是孙妈看到又免不了说上一顿。
　　手垫着脑袋，眯起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阳光透过树叶撒落，铺在孙叶身上，光光点点的，恍如仙子睡卧，美不胜收。
　　?好，孙叶爬上了果树，横卧在树干上，要是孙妈看到又免不了说上一顿。
　　手垫着脑袋，眯起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阳光透过树叶撒落，铺在孙叶身上，光光点点的，恍如仙子睡卧，美不胜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