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烈焰中沦陷   作者: 燕麦粥Y   简介:   乖乖女姜甜的理想型男友是温柔斯文的男生,   这辈子都不敢想,有一天她会和能训猛虎、桀骜张扬的男人,在与偷猎者搏斗的烈焰中深吻。   疯狂而热烈——   *   嘉城丛家大少爷丛野,离经叛道,桀骜不驯。   放着好好的太子爷不做,非要跑去孤岛丛林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   丛野年龄日渐上涨,身边除却猛兽,只有一群和自己一样的糙汉兄弟。   丛家老爷子为香火急得要死,把一个个好友家的宝贝闺女,用做私人飞机送去丛野所在孤岛。   个个皆是吓得花容失色,当天飞回嘉城,次日就订婚。   久而久之,圈内传出丛野不喜女色,口味特殊。   直至那日,嘉城新出的一档公益节目直播中,大伙瞧见丛野把玩儿着气质恬静的主持人姜甜的青葱玉指,语气散漫:“想摸老虎?”   姜甜看着毛绒绒的大猫,非常眼馋地点头。   随即,丛野故作为难地“啧”了声,上扬的唇角却蔫坏:“野兽都认味道,要不……先摸我?”   姜甜:“……”   *   丛野最不喜欢姜甜那一挂看起来乖巧又爱哭的小娇花,   可后来,他却总想让她哭,好趁机将人搂进怀里哄。   “我为丛林而生,却向你而来。”   【公益节目主持人x丛林保护者】   【泪失禁乖乖女x娇弱过敏狗直男】   ★专栏完结文求看:   《为你折腰》海王渣浪x纯情奶狼   《他爱你成疾》病美男追妻火葬场   《做你裙下臣》霸总姐姐x白切黑奶狗   ★食用指南:   1.sc,he,甜文。女主泪失禁体质(其实一点都不弱)。   2.动物保护题材,全文地址以及动物分布均为架空,不要用现实数据来考据(文中还有可能会出现已经灭绝的动物品种)。   3.不定时修文,盗版剧情不连贯,请支持正版,祝大家看文开心.   文案已于2020.2.29截图留证.   ——————————————————————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业界精英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甜,丛野 ┃ 配角:安与南 ┃ 其它:甜文   一句话简介:想摸虎?先摸我。   立意: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第1章   嘉城八月,城市里车水马龙,烟火气息十足。   普通的高层居民楼,阳光安稳地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给室内娴静的女孩儿抹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姜甜刚收拾好行李,正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小提琴给带上,手机就踩准点似的振动起来,指定是陈教授给她发的消息——   陈教授:[甜甜,妈妈同事的儿子,你有时间去见见?]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张照片,有点像她进电视台拍的艺术照风格,坐在高脚凳上、戴金丝边眼镜的青年周正斯文,温和儒雅。   姜甜眼睛一亮,不愧是赐予她生命的陈教授,这回这个看照片就是她的理想型,可惜……   姜甜:[妈妈,我明天要出差录节目QAQ]   陈教授:[去省外?]   姜甜:[是啦。]   陈教授:[那就回来再见,正好他也是嘉城电视台的,说是马上也要出差。]   嗯?姜甜颇感意外,自己怎么没在台里见过?转念一想,她刚转正不久,那么大个电视台,真不一定每个人都见过。   陈教授:[一个人去外省要照顾好自己,要不要叫你爸送你?]   姜甜:[不用不用!我跟同事一起呢!]   求生欲极强地发出消息,姜甜呼出一口气,让老姜送她哪成?都还没敢告诉他们,这次她根本不是去什么外省,而是一个国外孤岛,听说条件十分艰辛。虽然她想着去锻炼一下自己也不错,但爸妈知道了,不一定会允许她去。   “叮咚!叮咚!”   门铃急促得跟门外那人风风火火的脾气一样。   一开门,提着大包小包的苏岚大波浪一甩,就一阵风地卷了进来。   姜甜赶紧伸手去接:“你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不用,让开。”苏岚用脚带上门,十分“身坚志残”地将一堆东西摞到茶几上,叉腰喘着气说:“小甜甜明儿就要去、去孤岛求生,当然要给你装配整齐全了!”   “你顺顺气。”姜甜接杯水递给她,又感动又好笑:“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又不是原始社会,基地还有中国人呢。”   苏岚瘫坐到沙发上,一口气喝完整杯水,气势十足地将水杯放到茶几上:“我就是要给你科普那个谁……”   “闻洲岛动物基地领头人丛野。”姜甜边整理茶几上的东西,接上她没说完的话。   苏岚一向大大咧咧,心思却比她细腻得多,驱蚊水蚊香这类自己都没想到的东西,她给自己准备了很多……   “对!”苏岚终于喘过气来,又有精神了,“我给你打听了,听说那位是银河集团的太子爷,放着亿万家产不继承,跑去荒野孤岛去保护野生动物,还有啊……”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下来,表情转变得十分八卦。姜甜点头,配合着面带好奇地望向她,等她讲。   有一位大明星闺蜜,就一个好处,从来不缺八卦。   “唉,我觉得你们台就是看你是新人,让你接这棘手的活儿。”苏岚莫名转了一嘴话题,随后才揭开神秘:“丛老爷子老来得子,年纪大了着急香火,把朋友闺女送过去和丛野相亲,一个个都是哭着回来的,并且无一例外,回来就订婚。”   “啧,别人坑爹坑儿子,他老倒好,尽坑兄弟。”   姜甜适时“啊”了声,做出很惊讶的样子。她们两的相处从来都是如此,一个话多爱讲,一个有耐心听,所以就算性格截然不同,也好了这么多年。   “我觉得他肯定喜欢男的,而且讨厌女人,所以啊……”苏岚怜爱地摸了摸姜甜的脸蛋,不着调的语气透着担忧:“我们小甜甜去这么爱哭,要是受委屈了怎么办?”   “我哪有很爱哭……”姜甜坚决不承认这个事实,温吞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在意:“再说我只是去工作,丛先生要是不好相处,不招惹他就是了。”   其实对这次的出差她还蛮期待的,被爸妈护着管着的小半辈子顺畅却也过于平静,没去过野外,更除了去动物园,更没有见过只出现在课本上的野生动物。   至于其他人,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对接工作,所以别人是怎样的,和她又没关系。   哭……她只是泪腺太发达而已,生理泪水不叫哭!   “也是。”苏岚摸着下巴,“你这什么都不在意的性格还能受委屈,咱们就曝光他!”   “谢谢阿岚呀。”姜甜既无奈又感动,伸手抱住她,浅褐双眸像两轮半月弯起:“等我回来。”   她没有太担心,能够只身前往孤岛丛林保护野生动物的男人,应该只是脾气差点,也坏不到哪儿去。再说,只要不影响她工作,他人如何,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   前往闻洲岛时,姜甜被通知她的搭档临时换人,让她先去,新的搭档要交接工作,过两天才能跟来。   虽然觉得有点草率奇怪,但姜甜对此也没太所谓,反正有节目组工作人员一起去,搭档是谁,早点晚点到与她都没什么影响。她只希望,新的搭档能尽快与她产生默契。   这档公益节目没有剧本,所以搭档之间的默契配合非常重要。   乘船上了岛,有等候的基地工作人员开车带他们前往保护基地。   接他们的是一位中国男人,叫许城,见到姜甜一行人,热情地笑起来:“欢迎各位来到闻洲岛。”   姜甜面容姣好的脸上露出合适的微笑:“你好,我是这次《大自然的呼喊》的主持人姜甜。”   《大自然的呼喊》就是他们这次要做的节目,一档宣传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的公益性节目。由于节目的公益性质,以及目的地偏远,台里拢共也没派几个人过来。   许诚目光落到白皙文静的脸上,微妙地顿了下,不着痕迹地问:“主持人只有您一个人?”   完了,最近丛哥本来被一群鸢鸢燕燕烦得不行,好家伙,这又来一个,他不得把人赶回去吧?   姜甜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礼貌回答:“还有一个搭档,他后面到。”   许诚了然“哦”了声,只求搭档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别再来这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了。   闻洲岛没有开发旅游,所以生态环境还十分自然,自然到车下的路都是长年累月人类与汽车行出来的痕迹,颠得她屁股都要烂掉了,不过沿途的风景完全能使人忘掉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体验。   路边叶子巨大的热带植物,颇具风情的红瓦屋顶,都足以让姜甜将自己的“没见过世面”在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从皮卡车里望出去,小声轻呼:“许先生,请问这些地方也会有野生动物出没吗?”   许诚皮肤略黑,笑起来显得牙特别白:“这下边是人类居住区,它们一般在丛林里面,不过偶尔也有猴子跑下来偷吃村民的食物。”   姜甜轻轻“哇”了声,不禁感叹:“真和谐。”   人类与自然本应如此,这片土地也有属于动物们的栖息的地方,他们哪有权力驱赶。   体验了一两个小时山地碰碰车的体验,终于到了闻洲岛野生动物保护基地。保护基地位于半山腰上,视野极好,往下看就是汪洋无尽的大海,富有节奏的海浪声搭着咸咸的海风的顺风车遥遥传递上来。   四周是丛林,往下是大海,站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寸空气似乎都带着乔木与海水的味道。   半身灰土的皮卡车停在一块空旷的木板铺成的坝子旁,抬眼就是“闻洲岛野生动物保护基地”的几个大字。姜甜被颠得脸色苍白,一下车就仿佛有听见女人的哭声。   “???”差点以为是她坐车颠出来的幻觉。   许诚清了清嗓子,挠着头略显尴尬地给他们解释:“前面是我们老大,丛叔最近比较愁,给老大把相亲对象给送到了基地,就是……小姑娘可能……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他说着就心虚,老大对那些个姑娘的态度,还没有对基地里的野生动物温柔。   姜甜:“……”   她抬手揉揉脸,看来苏岚的情报有时候也不全是八卦。不过既然对方是这里的负责人,自己得过去打个招呼。   节目组工作人员相继搬运、检查器材,她跟着一起帮忙,体贴地想等前面大厅里哭泣的女人离开后再过去。   此时,一道懒散随意的低沉男声响起:“不习惯就回去。”   姜甜闻声抬头,随即皱起秀气的眉毛。   原来那两人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他们这边。   身姿挺拔的男人叼着根烟戳在那儿,十分有存在感,即使是基地统一的深蓝工装制服,也掩盖不了那股世家养出来的矜贵。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一袭海边度假风的长裙,在他面前擦着眼泪,显得格外狼狈,也显得男人毫不绅士。   对方抽泣着提高声音:“丛野!哪有你这样的!我明天就回去!”   节目组这边的人面面厮觑地互相对视几眼,似乎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的暗暗叫苦,遂都眼观鼻观心地继续干活。   丛野不为所动,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陌生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斜暼过来,姜甜愣了下——   男人的长眉快要斜斜没入鬓角,小麦色的手臂肌肉清晰,看上去有种野性的俊美。锋利的目光刺过来,侵略性十足。   她脑中不由自主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他好像某种丛林里的沉稳在外锋芒在内的野兽。   下一刻,丛野往她身后忙碌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扫过,懒洋洋地先开了口:“电视台的?”   他面前的女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出现了这么多其他人,顿觉脸上火辣辣,对丛野更加不满,跺脚捂着脸哭泣跑远。   姜甜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几步,露出礼貌适宜的微笑:“丛先生你好,我是嘉诚电视台主持人姜甜。”   那边节目组导演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过来向丛野伸出手,笑容略显腼腆地打招呼:“丛先生您好,我是此次节目组导演路生。”   路生看上去很年轻,据说也刚毕业不久,齐肩卷发,浑身透着一股文艺青年的气质。   丛野看向他们的目光直白不掩饰,带了点审视意味,好一会儿,才嗤笑了声:“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时隔一年多,粥粥终于回来开新文惹QAQ   不知道我的喵喵们还在不在……   首次尝试新的题材,这本好像没什么特别需要排雷的。   哦,女主是泪失禁体质,但不是真的爱哭,是控制不住……   不过如果实在不喜欢爱哭的女主的喵喵们,就抱歉啦。 第2章   姜甜不太明白丛野话里的意思,但她不是傻子,听得出其中毫不遮掩的讽刺。对这莫名而来的不满她有瞬间的懵圈,压住蠢蠢欲动的泪腺,费了大劲才保持着得体微笑。   或许这就是他的脾气,以后工作时,尽量少与他接触就是,也没什么关系。眼泪可千万要给她争气一点,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   要是因为这么点事儿就哭了,那才是丢脸……   但她不知道,就算竭力控制,自己那双暖褐色的眼睛看起来也比常人莹润好几倍,像是天生的楚楚可怜。   所以,丛野仅瞧她一眼,便不耐烦地移开了目光。   路生明显比姜甜直楞得多,当即挂不住脸,皱眉质问:“丛先生什么意思?”   丛野单手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懒洋洋地瞥向他,要笑不笑地反问:“你说我什么意思?”   眼见局势不妙的许诚赶紧笑呵呵地出声打哈哈:“那个,姜小姐,我先带你们下去安排住宿生活问题,晚上再详聊。”   其实基地早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接风宴,就等节目组上岛。   有人打破尴尬,姜甜略僵的脸颊终于放松下来:“好,麻烦许先生了。”   她拉了把路生,小声说:“路导,我们先过去。”   此时她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可台里不远万里做这么一个节目,若只是流放他们来混日子,也说不通。   想不通,她便不再去想,自己只需要做好工作之内的事情便好,其他事与她无关。   路生顺着姜甜的台阶就下了,他年轻冲动,倒不是没脑子,也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不好惹事。   乘坐基地的摆渡车从基地办公的地方,一路上路过了动物救助中心,以铁网围住的动物居所。时不时响起的动物叫声,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飘扬的动物体味,转移了姜甜的注意力,使她对此行重新激动期待起来。   碰见不少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无一不对他们露出见牙不见眼的笑,与他们打招呼。   “Helle。”“hello!”   兴是闻洲岛的紫外线太强,这里的工作人员肤色都略深,笑起来也莫名地淳朴。姜甜面对丛野时的那股压力,不由自主就在这样的笑容里消散。   最后穿过一片稀拉种着椰子树的草地,到了一排木质阁楼前,便是基地工作人员住宿区。   许诚叫来一位中年女人,向他们介绍:“这位是张阿姨,负责你们节目组生活上的问题,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和她。”   “节目组?”张阿姨像是太久没见新鲜的人,激动得黑脸透红,两手扯着工作制服下摆,拘谨又开心:“你们好你们好,以后有、有什么事儿尽管找我。”   许诚补充道:“基地大多数都是闻洲岛本地人,但都会几句简单的中文,你们要是遇见了需要帮忙的,也可以随便叫人。”   姜甜微微欠身,展露出诚挚的笑:“谢谢。”   除了丛野,她能感受到这里每一个人的善意,或许丛野的善意全都给了这丛林里的无数野生动物了吧。她对此十分理解。   张阿姨带他们去接下来这段时间要住的地方,不出意外,就在阁楼之上。对方还贴心解释:“因为这边湿热嘛,所以我们人都住楼上,不过风景很好的,白天可以看大海,晚上可以看星星……”   姜甜一边认真倾听,一边点头。   对方说得没错,居住的地方位于基地最后方,阁楼每一间房间外都有个小露台,没有一遮一掩,就能清晰地看见辽阔的大海。   不得不说,建造基地的人挺用心,除了保护野生动物,也并没有半点亏待工作人员的生活质量。   ……   晚上,   姜甜与节目组工作人员被请到食堂,基地给他们准备了接风宴。   食堂的长条桌凳被摆成了四四方方的几圈,节目组作为来客,被所有人拥簇在最里圈。丛野与许诚几人坐在里圈上桌,白天的女人已经换上新的妆容坐在角落,精致姣好,姿态优雅,像是来参加什么高级晚宴。   桌面上早已摆满了各色美食和香槟,其中香气扑鼻的椰子鸡和几道麻辣口味的家常菜,显然是特意为他们做的中餐,可见诚意。   都落座后,许诚瞧了眼身旁的丛野,遂站起来举起杯子笑道:“我代表我们闻洲岛,欢迎各位……”   他说完,工作人员里不知谁起了个头,齐声用闻洲岛本地语言唱起了歌。姜甜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从包围着他们的热情来看,很显然就是代表了对他们的欢迎。   没有伴乐,只有淳朴的笑容和原始的声音,其中的感染力却不输于任何的音乐大家。使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一起笑,一起唱。   但姜甜对此热情,却越来越不安,他们越热情,与电视台的态度反差越大。她忍不住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丛野,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便半垂着眼一言不发,像是某种野兽爆发前的蛰伏……   “行了。”不等他们唱完,丛野突然抬起眼,猝不及防地出声。   姜甜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歌声戛然而止,其他人面面厮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遂俱都安静了下来。节目组几人不知所以,对突然的安静还处在状况外。   许诚安抚地对他们笑笑,与丛野耳语两句,看他的神色,并不为所动。   食堂里突然安静得,远处基地里被救治的动物的叫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陷在如此氛围里,姜甜一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不知道这位要做什么,从白天的态度,只知道他对他们节目组极为不满。   下一刻,丛野端起他面前的香槟一饮而尽,锐利的目光扫向节目组的人,懒散的话里带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们明天就回嘉城,损失由我报销。”   节目组几人皆是一顿,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一句我一句激动地吵嚷了起来——   “什么!”   “丛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把我们当做什么了?”   连白天那个女人,此时也是一脸“他疯了吧”的表情瞪着他,像是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做出这样非人的事情。   路生已经气得面红耳赤、毫无理智,起身就要与他理论,被姜甜一把拉住。   她勉强稳住情绪,站起身认真地看向丛野,不可控地红着眼一字一句说:“丛先生,您在说这话之前,至少先告诉我们缘由。”   她的声音本就软绵得毫无气势,又从来没有被置于这等尴尬的境地过,喉间的哽咽已经是她控制了又控制的结果。   丛野最烦、也最不擅长与她这样娇弱的女人对线。他不耐地皱起眉,随后又突兀地笑了声,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也是为你们好,我看你们几位恐怕并不会适应岛上的生活。”   许诚尴尬地一捂脸,心里叫苦、敢怒不敢言,只能任劳任怨强行替他圆话:“各位别生气,当初我们与贵电视台可能没有交涉好……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日常要进入原始丛林巡逻,有时候甚至会迷失方向,几位年轻,看上去并不像有此类经验,丛哥也是担心你们的人身安全。”   略顿,可能他自己都觉得无甚说服力,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丛哥就是这样的人,说话不好听,心是好的。”   白天那位女人,突然撇着嘴出声:“不如你们明天顺路跟我回去,他这种人……呵,钢铁侠来了都不能让他满意!”   姜甜算是从许诚委婉的找补里听出来了,丛野是觉得他们并不能胜任这档节目,或者说他在讽刺电视台的敷衍。   她抬手抹了下眼睛,用力抓着卓沿看着丛野,略显执着地说:“我们还没有开始,您不能说我们不行。”   她不明白电视台的诡异态度,也不想什么都去搞清楚。但是她作为这档节目的主持人,就只想认真完成工作,仅此而已。   丛野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随即毫不客气的一句话刺过来:“你看看你自己,像行的样子?”   那位女人优雅早已不再,甚至还在不嫌事儿大地煽风点火:“诶妹妹,你别哭,他不配。”听得出来真的很讨厌丛野了。   姜甜的泪腺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开了闸,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也很想清晰强势地与对方争论。   可谁让她爹什么都没遗传给她,偏偏把一对发达的泪腺给了她。   现场一度混乱,节目组这边手忙脚乱地安慰姜甜,给她擦眼泪。许诚一脸尴尬地劝说丛野,基地工作人员左右为难,除了几个少有的中国人,他们听不懂发生了什么,完全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无辜被讽刺的姜甜,从小到大都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   凭什么还未开始,就说他们不行?   从现在看来,嘉城电视台派人确实不够有诚意,但也不能将其全盘否定。至少电视台本意是好的,想让大家知道他们这些默默无闻的付出者的不易,并且也意在宣传保护环境与动物的重要性。就算他不满意,也不应该是如此态度。   跨越国度、隔了千山万水做这样一个节目,再没有诚意,也需要不菲的成本来做。   她突然挡开为自己擦眼泪的手,一双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盯着丛野,明明可怜却又异常坚持:“嘉城电视台没有诚意,可像您如此武断自我的人,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现在,   丛野:她真是爱哭。   以后,   丛野:我真爱她哭…   感谢在2022-05-09 21:06:03~2022-05-11 01: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姜甜一直以来不争不抢,极不善于与人争执,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能想出的最过分的话了。   因为她那对教书育人的父母从小给她的教育便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能放下便放下,但已经拿到手里的事必须要全须全尾地完成。所以对此事,她并不想任听任从,她的上司可不是丛野。   她话音一落,丛野便讶异地看了过来,好似很惊讶没什么杀伤力的小猫竟也会呲牙伸爪。   许诚同样惊讶地看向她,咋舌“嘶”了声。看来嘉诚电视台不只是对外人不地道啊,竟不告诉人家一声就派了他们前来。   姜甜被他们看得浑身不自在,为了气势不输于人,努力强迫自己扬起下巴,直起肩背。   丛野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随后不甚明显地笑了下,用介于敷衍和正经之间的态度说:“行,我倒要看看你们做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算是暂时地做出了让步,姜甜无声松了口气。只要节目能正常拍摄下去,这人是什么态度,她才不在乎。   她准备接下来的工作里,只要没有必要的情况,就不去惹这刺头。   但是……她擦了一下又一下的眼睛,眼泪仍旧如泉涌一般止也止不住,眼周红肿得像只负气的兔子。在所有人或担忧或惊讶的目光下,她简直社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自始都不能理解,陈教授是怎么忍受得了,每次夫妻两闹脾气就哭得眼睛通红的老姜,太丢人了。   “别哭了。”丛野被她哭得心烦,神色不耐,声音却懒洋洋的:“说两句就不行了,后面还有的你哭。”   姜甜:“……”他越说,眼泪反而越多。   好想挖掉自己的泪腺……人类的泪腺真的不能手术去除吗?   丛野:“……”   他轻轻磨了磨牙,把手机揣进兜里,“咯吱——”一声,他骤然起身拉开椅子,从这令他快要窒息的氛围里逃离了出去。   丛野这么一出,今晚接风宴的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姜甜在基地工作人员歉意的目光下,逃也似的往住宿区跑。   许诚心累地望了望天花板,这都是什么事儿?但他最终还是跟个大总管似的追了出去,毕竟丛哥既然松口了,以后还得相处啊,闹太僵总归不好。   宿舍楼下,姜甜发现许诚追了上来,就等在这里,由于全身的力气都去控制叛逆的泪腺去了,只礼貌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跑到她跟前,许诚不太好意思地薅了把头发,故作油腔滑调地帮她谴责:“今晚抱歉啊,丛哥他脾气就那样,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脾气,姜小姐不必和那种人计较。”   姜甜控制不住地抽泣了一下,这话她可不敢应承,虽说是在贬低对方,可到底他们才是自己人。   见她的反应,许诚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实话实话:“丛哥最近压力也大,基地保护环境也断了当地居民部分财路,所以他才自掏腰包和电视台合作,想通过节目宣传,将闻洲岛的旅游开发出来,”   聆听了他的话音,姜甜神情凝滞了几秒,才茫然地“啊”了声,声音还带着哭腔。下一秒,她脸上瞬间潮水似的涌上火辣辣的滚热,尴尬又羞愧。   这么说来,她误会人家了,这件事彻头彻尾都是嘉城电视台在敷衍人家,他心里有火才是正常。   见小姑娘如此呆愣又可怜,许诚悻悻地笑了笑,也没再多说。   要说,他们丛哥才是干大事的人,这么软的小姑娘,任谁也舍不得多说一句啊!   姜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只觉得这一晚上实在是跌宕起伏,真不是她能应对得来的。   房间外,露台的角落有个面朝大海的吊椅,她喷了满身的驱蚊水,就抱着手机缩在藤木编的吊椅里。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想哭,所以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哭,每次忍不住流泪的时候,都会找个没人的角落让自己慢慢平静。   目光盯着远海面上的灯塔,迎着混合树木清香的咸咸海风,在潮起潮落的“哗啦”声里,她的心绪逐渐平静。   就这样吧,本来不管丛野与台里如何交涉,他们这些打工人都是无辜被牵连者。上面的决定她又不能左右,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就在节目里向他证明,他们并不是不可以。   何必陡增烦扰。   说服自己躺平之后,姜甜打开手机某软件搜索栏,输入那个她不知道搜了多少遍的问题——“人类的泪腺可以手术割掉吗?”   岛上的信号实在不怎么好,手里白屏里的灰色小菊花不停歇地转,她忍不住高举起手机试探信号。   心情不好就爱睡觉的丛野,已经打了个盹儿醒来,出来吹吹海风清醒一下,就准备带人去夜巡。   他打着赤膊闲庭信步地走出房间到露台,一眼就被隔壁吊椅里伸出的两条白得晃眼的胳膊吸引了注意力。目光落到对方傻傻高举的手机屏幕上,他眉梢微挑,遂绕有兴致地眯起眼凑过去。   倒不是他想偷看,怪只怪他视力太好。   整个白屏仅剩最顶端的搜索栏,奇奇怪怪的问题一字不落地收进他眼底,割掉泪腺?   原来不是爱哭啊……倒是他冤枉了她。   姜甜手都要举酸了,那朵小菊花还是没有转出来,就听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闲散看戏的声音:“别搜了,好好儿让它长着吧。”   “啊!”姜甜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一惊,一扭头,就直直对上了丛野近在咫尺的那双锋利的眼睛。当即手一抖,手机直接被她扔了出去。   完了!救命!   丛野反应极快地一伸手,手机就被他捞在了手里,好巧不巧地,这时小菊花也终于转了出来。   他低头一瞥,唇角嗤笑稍纵即逝,遂又挂上不耐:“好好拿着,在这里摔了手机,可没地儿给你买新的。”   他怎么在这儿?姜甜蹬地站起来,下意识探过两个阳台之间相隔的栏杆夺回手机。随后才注意到丛野赤着上身,她当即满脸通红,瞪着眼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尴尬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闪躲之间还是注意到了对方小麦色匀称的皮肤上,三三两两的伤疤。   是在丛林里受伤的吗?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职业和责任,或许认识得还不够清楚。   丛野略一垂眼,目光落到她慌张的脸上,故意拖长腔调问了句:“怎么?就你们住宿舍,我睡山里当野人?”   被他阴阳怪气地刺这么一句,姜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飘开了目光慢吞吞地摇头:“不是……谢谢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对方帮她接住了手机,就道声谢吧。   估计是张阿姨故意安排的,基地里中国人不多,所以把她直接安排在这位老大隔壁,好照应。   她可真是谢谢阿姨了。   丛野瞥她一眼,颇觉无趣,随即转身进了屋。   就算不是真的爱哭,那双没有二两肉的胳膊,看起来一折就断,又能干什么?   知道了这位爷就住自己隔壁,姜甜连吹海风的心情都没了。她看了眼手机,搜出来的答案一成不变——“正常情况下不能割除泪腺……”   ……   次日,在食堂用早餐。   姜甜拿了个鸡蛋和豆浆,刚坐下就听见外面突然吵嚷起来。还没开始上班的工作人员往同一个方向跑去,互相交头接耳,像是有什么八卦可看。   他们说着当地语言,她也听不懂是什么事。   本着事不关己的原则,姜甜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地剥着手里的鸡蛋。   她刚吃完,路生就过来将她拉起来:“走,我们过去看看。”   姜甜只来得及擦了擦手,就被拖着往外走:“干什么?”   路生满脸看戏的表情:“据说是丛先生他爸又给他送相亲对象来了。”   姜甜:“……”跟她有什么关系?   路生倒是不记仇,一晚上过去,对丛野的怨气全随海风飘散了。但是,他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八卦…   不过看来,丛野的传闻,节目组里已经人尽皆知,都知道他有个爱给他送相亲对象的爹。   闻洲岛没有机场,所以基地有设置小型的停机坪。空旷的草坪上停了两架直升飞机,其他人在外围看热闹,恨不能脖子能再长上三尺,近距离观看他们老大的两相亲对象碰头的名场面。   路生拉着姜甜挤进最前面,自来熟地问许诚:“许先生,怎么回事儿?”   不等许诚回答,张姨就带着中年妇女特有的神秘表情,八卦抢答:“还用说,肯定是从老爷子给又小丛送对象来了,居然和昨天这个碰上了,丛老爷子也太急了。”   话落,张阿姨又遗憾“啧啧”摇头:“可惜小丛那愣头青太不解风情了,看这些姑娘一个个的多漂亮,怎么就不喜欢呢?”   姜甜想起昨晚某人的阴阳怪气,可不觉得他是个愣头青,无外乎总爱自大地以主观意识看待别人。   不过她对此全然没有兴趣,看了眼手机,八点了,她的搭档和她发消息说今早能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昨晚那个女人这时从住宿区出来,仍旧是打扮得从头到尾的精致。她在人群里扫视一圈,遂看向姜甜,真诚建议:“你们真不跟我回去吗?这里真待不下去的。”   姜甜摇头,微笑着礼貌回应:“谢谢。”   “好吧。”对方耸耸肩,不太在意地说:“我去叫今天的姐妹干脆和我一起回去,别浪费时间了,丛野那个野人不配有老婆。”   不仅成天摆着个死人脸,还带她去虎笼吓她,这是人干的事儿?   姜甜:“……”   此时,另一架直升飞机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气质斐然的男人。   姜甜:???   路生愣头愣脑地替她问出了心中疑惑:“这也是丛先生的相亲对象?”   看来传言还是可信的啊,从老爷子这就已经放弃原则了吗?   知道真相的许诚一挑眉,干脆不解释了,就让误会来得更大一点吧。也让他们丛哥,吃吃不怜香惜玉的恶果。   张阿姨都懵了,像围观了世纪惊天八卦一样,嘴巴张成“o”型:“不……不是吧。”   随着男人往这边走来,姜甜越看越眼熟,她怎么觉得,这好像是……她的相亲对象?   这不会是她的搭档吧?这么巧?   下一刻,她手机震动了一下——   [安与南:你们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千万不要觉得女主夸张!   粥过年被家里狗咬了,家里人还不让我揍狗,我从晚上哭到了半夜,直到睡着……QAQ   不是真的想哭,是真的控制不住! 第4章   姜甜看着手机上搭档发来的消息,心里了然。随后,她看了看四周,朝对方招了招手:“在这里。”   安与南在人群里逡巡的目光投过来,遂一挑眉,快步走过来,露出温和且惊讶的笑:“是你?”   节目组所有人已经换上基地统一的工装制服,在一片朴实的深蓝里,一眼就能发现姜甜。与周围人相比,她小巧纤细的身形,过于白皙的皮肤,实在是太过出众,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异常明亮灵动的眼睛,使人不由自主就看过来。   姜甜同样诧异,还有点尴尬,点头“嗯”了声,伸手斯斯文文地微笑说:“合作愉快。”   想必他也看过自己的照片了吧?准相亲对象成了搭档,这是种什么体验?   安与南伸过手轻轻一握,温润嗓音令人舒适:“合作愉快。”   姜甜看了眼周围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主动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搭档,此次节目的另一位主持人。”   目前她对安与南了解的不多,台里也只给她发了大概的资料,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意外。不过安与南上了岛,她终于能松口气,如此,以后与那个人有什么工作上的交流,就可以让他去了。   压在心底若有若无的压力,如同拔雾见云开,从此晴空一片,全是对未来岛上工作的期待。   路生总算搞清楚了状况,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安与南?”脸上没看着八卦的遗憾非常明显。   原来不是丛先生的相亲对象啊…   安与南仿若未见,礼貌点头回应:“路导。”   路生也不知道安与南长什么样,看来他是突然空降至嘉城电视台,姜甜如是想。   许诚上下打量了下安与南,“啧”了声,走出来笑道:“安先生你好,我是负责你们节目组的许诚。”   算了,虽然看起来小白脸儿一点,但好歹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比起那群一看就刚出社会的小年轻靠谱得多。   “你好。”安与南与他握手,好似脾气很好,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如春风化雨。   与许诚那样见谁都笑眯眯的圆滑不同,与他说话,更像小溪流缓缓从身边淌过。   随后,他便跟姜甜到基地专门给节目组腾出的一间办公室里交涉工作,好在他全程都没有提过他们双方家长有意让他们相亲的事,交谈过程中也耐心仔细得令人舒适,使姜甜心很快就从“搭档竟然是我相亲对象”的尴尬里走出来。   结束后,安与南才侧过脑袋看向她,淡笑:“我们的事,回去再聊?”   姜甜愣了下,随即理所当然地笑了笑:“好,在这里当然以工作为主。”   对方如此涵养,又是自己的理想型,她并不抵触与他尝试着了解一下,不过他们来闻洲岛是为了工作,个人私事自然要推后。   此时,一声闷雷猝不及防平地响起,大雨“呼啦”倾盆泼下。   湿润泥土的气息很快被风带到鼻端,姜甜扭头看向窗外。闻洲岛属于热带,长年下雨,雨幕里的工作人员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身披雨衣来来往往。   墙外屋檐下突然响起,急促的高跟鞋气愤不耐地敲打地面,丛野那位相亲对象打电话的声音隔墙而来:“爸!下雨了,我今天回去不了!”   头发湿透,曼妙得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身影从窗外经过,神色焦急烦躁。早先听张阿姨八卦,她叫许欣,是嘉诚某龙头企业的千金,与丛家算是门当户对。   “我不管,明天就回来,你再让我和他相亲,我跳海给你看!”   姜甜:“……”   “砰”“砰”两声敲门——   许诚出现在门口:“今天下雨,正好给你们讲一下我们的日常工作,以及相关注意事宜。”   “好。”姜甜起身,回头叫了声安与南:“走吧。”   大厅里,丛野睡眼惺忪地站在那儿,漫不经心地与旁边一位肤色偏深的男人交谈。   她与安与南过来,他也只是随意掀了下眼皮,满脸都写着几个大字——“没睡醒”、“不好惹”。   许诚贴心地与他们解释:“丛哥昨晚夜巡去了,刚起呢。”   姜甜点头,表示理解。刨除其他,他们的职业确实很辛苦,也很伟大。   大小姐许欣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瞧见姜甜,立马眼睛一亮,自来熟地挽住她胳膊:“可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了。”   当地语言,她是一句也听不懂。   姜甜文静地朝她笑了笑,接过路生递过来的麦夹到衣领,抬头便换上了特属于节目主持人的标准微笑。   丛野眉梢微挑,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节目组已经架起了机器,准备将这两天拍成节目正式开始前的宣传vlog。路生调试镜头时,目光专注,倒显出几分可靠来。   调试好,路生朝他们比了个手势,姜甜适时地提问:“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   许诚露笑得露出白牙,颇为官方地说:“主要带你们熟悉一下我们基地日常的工作,也将是你们日后拍摄的内容。”话落,他瞧了眼丛野。   丛野突然站直了,也没看节目组的人一眼,言简意赅地说:“去动物救助中心。”   “好嘞。”许诚就跟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似的,老大一发话,便殷切地领着他们往外走。   姜甜刚一抬脚,突觉胳膊被人拉扯,扭头就瞧见许欣僵在原地,满脸的拒绝和害怕。   “许小姐?”她略显疑惑地偏头。   丛野抬起眼皮,先是灭绝人性地露出嘲笑,随后又随意地说:“你也去,既然今天走不了,就跟着去干活儿,别想白吃白喝。”   姜甜:???   她莫名同情地看了眼身旁本是娇生惯养的姑娘,做丛野的相亲对象,可真不容易啊……   还好她不是。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对待了,许欣依旧是露出满眼的不可置信,好像在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狗的男人”。   她脸上委屈与屈辱交织在一起,用力地剜了眼丛野,挽住姜甜的胳膊,愤恨地吐槽:“看见没有,你们还要在这儿那么久,以后有你受的!”   姜甜见美女受此遭遇,忍不住同情心泛滥,用那张乖巧的脸一本正经地安慰对方:“世界上有三十五亿男人…”   这个不行,换一个。   丛野突然扭头觑了她一眼,姜甜眨眨眼,好像在说“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对!”许欣赞善地看她一眼,随后像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明天回去我就和陈家大儿子订婚!”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倒也不必……”这么草率。   闻洲岛动物保护基地占地非常大,摆渡车几乎都开了半个小时。   “到了。”许诚回头提示他们。   熟悉的动物腥骚味儿扑面而来,被雨天湿漉的空气浸润,咋一吸入鼻腔,格外的难以忍受。然而,这里的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味道里。   他们下车,   丛野身旁的男人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姜甜与节目组众人并没有听懂。   许诚向他们解释:“这位是我们基地的野生动物研究专家维利,野生动物这一块,我们主要负责它们的疫源疫病监测,以及种群的监测及追踪。”   姜甜认真地聆听着,目光落到入口处的告示栏,上面介绍了闻洲岛的野生动物品种,以及动物救助中心救助过的动物。   这里不像动物园,并没有那么多动物,都是一些受伤或生病暂时无法回归野外的动物。   丛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去豹科救助中心,那两只云豹的笼舍今天清理?”   维利向他点头,用当地的语言说:“是的。”   “待会儿就让他们清理笼子。”丛野回头扫他们一眼,随后又问:“七月是不是快产检了?”   许欣当即瞪眼反对:“我不要去清理笼子!”   昨天他们带她去虎笼的阴影尤在眼前,她坚决不要再去!   丛野冷冷地看她一眼,铁面无情:“你说了不算。”   姜甜没来得及同情许大小姐,因为她丛野随意的话音里捕捉到,他竟然记得这里每一只动物的不同事宜,如此细心,倒与他这个人看上去的样子半点不符合。   她与安与南对视一眼,笑着提问:“七月也是一只豹子吗?”   对清理兽笼她没什么意见,他们的节目本就需要她与安与南参与到基地日常工作里去,来给观众科普保护环境的一系列不易付出。更何况,丛野还是他们节目的投资者,自然是金主爸爸说了算。   维利头发花白,但已经爬上皱纹的眼睛却依旧明亮,他兴致勃勃地与她分享:“七月是我们救助的一只已怀孕的雌性黑豹,当时被偷猎者放置的捕兽夹夹住了腿,她过段时间就要生了。”   姜甜有些欣喜,说不定她还能见证生命的诞生呢。   他们边对话,边来到了豹科救助中心的值班室,丛野从在放置到窗口的登记表里登了记,工作人员拿出几套防水的工作服给他们换上。   等所有人穿好衣服,丛野再带他们往里走。   这里面跟姜甜的想象不一样,这些动物并不是都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它们有很大的室外活动空间——被铁网围起来的草坪。   被关在室内兽笼里的,或许都有特殊的原因。   他们要去给云豹洗笼舍,姜甜实在没忍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避开了丛野,小声试探地问许诚:“我们可以先见见它们吗?”   除了动物园,她就只被她爸妈科普过这些动物,还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过真实、野生的猛兽。   她话音一落,许欣当即松开她的胳膊,精致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透出拒绝,并用“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她。   许诚当然做不了主,他用询问的眼神投向丛野。   丛野脚步突然顿住,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可以,怎么不可以?”   他半点不惊讶,毕竟老丛送来的那些女人一开始都是跟她一样的好奇,最后哪个不是被吓得眼泪横流、狼狈地跑出来?   野生的猛兽,可不比在动物园里萎靡了野性的病猫。   作者有话说:   啊,写不熟悉的场景真痛苦…… 第5章   笼舍门口,贴了入住者的简介牌。一只名叫luky的云豹,雌性。   名字听起来就比较有故事,姜甜看了眼,就问许诚:“它为什么叫lucky?”   许诚顿时笑出一口白牙,颇为骄傲地给他们解释:“因为当初救到它的时候,已经被带离岛了,我们同当地警察一起合作才将它追了回来。”   略顿,他看了眼丛野,即使到了如今,仍旧不免露出心有余悸的唏嘘神情:“那一次我们丛哥差点就——”   “行了。”丛野皱眉打断他,随后打开笼舍的门,他的神色慵懒,语气却冷凝:“先说好,如果你们不遵守刚刚给你们说的注意事项,出事自行负责。”   在来的路上,许诚和维利已经给他们普及过一些野兽的习性,以及进入救助中心需要注意的事项。   姜甜在脑子试图脑补许诚未说完的话,却想到了昨晚看见的,丛野身上的伤疤。   她下意识看了眼对方,来之前台里给了他的资料,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闻洲岛野生动物保护基地创立者。   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他的身份与职业,其中的危险与责任却格外难以想象。   安与南绅士地走在她前面,好脾气地接上丛野的话:“好。”   进门是人给动物投食或其他操作的区域,中间隔了铁栏,对面是比普通卧室更大一点区域,就是里面动物睡觉的地方。野生大猫的味道充斥在整个笼舍的每一寸空气里,姜甜几乎是一进门,就被熏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面的区域里,一只黄底黑色斑纹的豹子正趴在笼子角落,眼皮耷拉着,像只慵懒的大猫。瞧见有人进来,它也只是略掀眼皮,呲了呲牙,毛绒绒的尾巴尖端略显不耐地一摆一摆,水泥地板被拍地“啪啪”响。   真漂亮……姜甜一双暖色眼瞳无声瞪大,瞬间装进满满当当的惊艳。lucky跟动物园里看见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豹子完全不一样——   整只豹跟猫一样懒懒地趴在地上,看起来悠闲自在,半阖的眼睛却锋芒毕露。绸缎一样油光水滑的皮毛,也掩盖不了背部与四肢清晰流畅的肌肉轮廓,毛绒绒肥厚的肉垫里,尖利的利爪隐约可见。   被它盯着看时,就莫名地脚底发软,不敢动弹。   不过,姜甜总觉得这豹子的神态有些眼熟。   安与南也是第一次见到野生的大型猫科动物,神色惊叹,不自觉放低声音与姜甜交谈:“它比我想象的要小一点。”   也就比日常见到的大型犬更大一点。   这就问到姜甜的知识点上了,她眼睛都舍不得离开笼子里的云豹,兴致高涨地给他科普说:“因为云豹属于豹亚科,不算是正宗的豹子,所以体型较小,一般云豹的体检重也就在三十到四十公斤,是非常古老的猫科动物,有传言说它是最接近剑齿虎的猫科动物,很神秘对吧?”   安与南目光讶异地看向她,余光扫见摄影机,顺势问:“那它为什么叫云豹?”   还没来得及开口与他们科普的许诚,以同样惊讶的眼神看过来,看来小姑娘来之前还是做了准备的,与嘉诚电视台的态度确实不太一样。   在猛兽面前聊起猛兽话题,姜甜脱离了平日的文静乖巧,越来越兴致勃勃:“你看见它侧面的斑纹没有?因为像云,所以叫云豹,是不是很有趣?”   云豹身侧的斑纹并不是死板的黑色斑点,而是不太规则、像云朵一样的渐变黑色,非常地光滑而流畅。   问答闲聊式的科普,看上去竟也挺有趣味。   耐不住寂寞的许诚,终于忍不住加入他们,兴致勃勃地与他们分享:“我们丛哥还救过一只孟加拉白虎,叫Siri,现在还在基地呢。”   “真的吗?”姜甜瞬间惊喜,迫不及待地问:“我们可以参观吗?”   早先就有了解,闻洲岛野生动物种群格外丰富,其中之王就是孟加拉虎,她真的超喜欢大型猫科动物!   几人相谈甚欢,平日里存在感极强的丛野戳在那儿,此时竟显得多余。   他斜眼睨着早已忘我的几个人,不耐地“啧”了声:“别吵。”   声音戛然而止,姜甜意犹未尽地“哦”了声,给安与南递了个眼神:她声音很大吗?   怕吵到里面的云豹,她一直有刻意压着声音。   安与南温和地笑着摇头。   许诚眼观鼻鼻观心,只有他知道,他们丛哥就是单纯不爽。   就在此时——   原本懒散趴在地上的云豹突然猝不及防地一跃而起,气势凌人地“嗷”叫一声扑到了与他们相隔的铁网栏上。   姜甜被吓得心脏骤缩,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腿软得根本动不了,只能僵在原地与近在咫尺的豹大眼瞪小眼。   摄影师也被吓到,镜头都差点没拿稳。   丛野双手抱胸,明显看好戏的目光好整以暇地落到姜甜苍白的脸上,像是在等她什么时候哭出来。   安与南相对比较镇定,适时出声安抚姜甜:“怎么样?没事吧?”细看,才能发现他腿边手掌轻微颤抖的弧度。   “尽量不要表现出害怕。”许诚收起笑容,关切地解释:“应该是我们突然静下来,使它感到了威胁,别怕。”   这种时候,对方越害怕,它就会越凶狠。   听到他们的声音,姜甜的僵硬的肢体才略微放松起来。   眼前云豹仍在扒着铁栏咆哮,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原地打了管鸡血,兴奋地回头压低声音叫跟拍摄影:“快,拍一下它的牙齿和爪子!”   跟拍摄影:……   许诚用“这姑娘有点儿东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随后,姜甜用手挡在嘴边做出悄悄话的姿势,对着镜头略显得意地小声说:“它还有口臭!”   lucky的利齿白而尖利,粗犷嚎叫时吼出的热气带着食肉动物特有的腥臭口气。   它的利爪已经从肉垫里伸了出来,弯起的勾看起来一爪就能使人皮开肉绽。而被浓厚的绒毛包裹的肉垫,就像放大版的猫爪,是极为反差的萌态。   天呐!除了不能rua以外,简直完美得没有任何毛病。   安与南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目光,忍不住轻笑出声,暗自僵硬的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瞧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开心的样子,丛野眉梢微动,这才真真正正地仔细看了她一会儿。那月牙一样弯起的眼里,欢喜笑意像星辰缀满天空,整个人就像由内而外地发着光。   他不自觉回想起,当初那个温柔的女人只能待在家里,教导他认识不同动物,目光看向丛家山林的样子。   丛野缓了缓神色,却莫名不想承认,遂用听不出心情的语气说:“时间不早,赶紧干活儿去。”   姜甜失望地“啊”了声,开心的笑意逐渐消失,颇为恋恋不舍地了眼已经又趴回去的云豹。如果能天天看到大猫,她愿意天天洗笼子!   基地工作人员将云豹赶到了室外的活动场地,随后打开刚刚隔住他们的那堵铁栏上的小门。   许欣出现在门口,满脸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估计是工作人员去叫了她进来。   “怎么样?”她一进来就凑到姜甜身边,见笼子里已经没有了动物,她猛地松了口气,后怕地拍着胸口说:“我刚刚在外面就听见它的吼声了。太可怕了!”   姜甜回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很漂亮,很可爱。”如果让她多看看就好了。   许欣:???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她,无语道:“那你和丛野还蛮般配,我回去就让丛叔叔别找人了,你就挺适合。”   姜甜飞快地瞟了眼丛野,一脸“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震惊表情看着她。   她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丛野冷冷地掀了许欣一眼:“话这么多,我看你挺开心,要不多待几天?”   许欣秒闭上嘴,猛地摇头,坚决不再说话。   安与南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俩姑娘,轻笑了出来:“我们赶紧进去,早点完成任务。”   姜甜当即点头:“好!”   她宁愿洗笼子,也不想去面对许欣那个玩笑。   虽然刚刚离得也很近,但真正进入到笼舍里,姜甜才发觉与外面是太差地别。尿骚味儿与粑粑味儿混在一起,格外地令人销魂。   猫尿猫粑粑应该都闻过吧?在此基础上乘以十乘以百,都比不了这笼舍里的味道。   一直生活在安逸的大城市里、从未接触过的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忍受。   许欣一进去,就被臭得呕吐了起来:“呕!丛野你不是人……呕!”   教他们怎么冲洗的工作人员,大概已经领教过,竟也不惊讶,看了她一眼,又平静地给他们讲解。   姜甜也想吐,可昨晚她狠话都放出了,只能压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强忍着。但她的泪腺一如既往地不争气,被云豹骚气冲天的尿熏得眼泪直流。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拎着水管冲洗地面。   安与南大概以为她是因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委屈得哭了。   他无声轻叹,安抚道:“不然你们先出去?我来就好。”   姜甜朝他摆了摆手,哭里露出一个笑:“不用……生理泪水,待会儿出去就好了。”   她一抬头,正正当当地撞了丛野耐人寻味的目光。   他就杵在门口,挑着眉看着她流泪,让人莫名觉得他此时心情十分愉悦。   姜甜想到了昨晚被他看到的搜索栏,现在又被他看见流眼泪,只觉得好尴尬。   为什么他要一直盯着看?怕他们偷懒吗?   她的眼睛太过干净,让人一眼就看清了其中的疑惑。丛野慢腾腾地开了口:“不是说你们行?我不看,怎么知道你行不行?”   姜甜:“……”   她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地继续干活……他是会读心术吗?   姜甜扭头想找安与南说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瞧见他正用铲子铲起一坨云豹粑粑放进专门的口袋里。   她凑过去看了眼,突然说:“要是把这个带回去送给我妈妈,她肯定很高兴。”   许欣瞳孔地震地看向她,随后露出“我果然没说错吧”的表情。   她和丛野果然很配!   丛野那张冷脸,终于露出了嘲讽以外的表情。他讶异地看着姜甜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眼里的趣味稍纵即逝,又恢复如常。   安与南动作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他差点以为自己铲的不是粑粑,而是折的花。   瞧他表情,姜甜这才发觉自己的表述一点歧义,不太好意思地抿唇笑笑,解释道:“我妈工作经常研究这些。”   安与南顿时明了,之前他妈给他说这事儿的时候,有提过对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想必与跟他们的研究方向有关。   姜甜还真想了一下这事儿的可行性,随即回头,犹豫地看了眼丛野。   ……虽然知道他才是做主的人,但她还是移开了目光,对一起待在外面的许诚露出礼貌斯文的微笑:“许先生,我到时候回嘉城,能带一点它们的粑粑走吗?”   作者有话说:   男主能有什么坏心思,就是想看女主哭罢了。 第6章   “许先生,我到时候回嘉城,能带一点它们的粑粑走吗?”   许诚:???   他仔细看姜甜的神色,发现她居然是认真的,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姜甜脸上还挂着眼泪,湿润而澄亮地看着他,见他久不回答,疑惑地偏了偏头。   不可以吗?是不是担心她拿粑粑回去研究了做坏事?   许诚目光求助地投向丛野,神色一言难尽,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请求。   挺可爱一姑娘,癖好怎么就这么奇葩呢?   丛野顺着这句话音看向姜甜,罕见地被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上下打量的目光像是对她颇为刮目相看。   姜甜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嗫嚅着嘴唇,正想着要不说……算了吧。   就见丛野忽然笑了,目光悠悠落到她尤见泪痕的脸上,气定神闲地说:“要是不嫌过海关麻烦,全带走都没关系。”   话落,他又耐人寻味地补了一句:“正愁这么多,不好处理呢。”   姜甜:“……”   野生动物排泄物,自然要走特殊流程,特别是跨过携带如此敏感、容易培养病菌的东西,只会引起更严格的重视。   她在脑子里建模了一下到时的场景,海关人员的警惕,其他人以看“奇葩”的目光,还有可能被带走盘问。光是想想,她这个微社恐人士头皮就已经开始发麻了。   随后,她当即老实地摇头,低声细语地接上丛野的话:“还是不了,好像……挺麻烦的。”   等回去,陈教授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来走一趟。   丛野“啧”了声,神色似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没人帮他处理粑粑吗?姜甜在心里悄悄地吐槽。   手忙脚乱忙了一两个小时,他们三个才把两头云豹的笼舍清洗干净。看着干净卫生的笼舍,姜甜心里一股骄傲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知是笼舍干净了,还是她已经习惯这里的味道,竟觉得没有刚开始那么难以忍受了,泪腺自然也早已堵上了开关。   忙完,他们脱了防水服,坐在值班室外的休息亭吹风散味儿。   姜甜不住地以手掌散风,刘海与碎发汗湿地贴在额头和脸颊,规规矩矩的丸子头早已凌乱。   虽然是下雨天,但他们穿着不透气的防水服做事情,还是很闷热。   值班员给他们倒了水,她捧起纸杯就一口喝了干净,回魂儿一样,放空的目光才开始聚焦。   耳边的哭声也清晰起来,姜甜扭头,看着面前已经一堆纸巾的许欣,轻轻叹气。   别说是许欣这样的大小姐,就算是她,在父母的悉心养护下,也从未接触过这种事。丛野除了对动物,着实太狗了一点,居然如此对待他千里迢迢跨过而来的相亲对象,对方委屈难过实属正常。   她将木桌上的一杯水推到许欣面前,温声音温软地安慰:“许小姐别哭了,先喝点水。”   女孩子大抵都如此,没人管还好,旁人一安慰,便越哭越凶。许欣捂着脸,“呜呜”哭得肝肠寸断,嗓子都快哑了。她这样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姑娘,哪个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别说给动物洗笼舍,就是自己的头发丝都不用亲自动手洗。   姜甜最是看不得美女姐姐伤心,拿出手机看了眼,随即很认真地对她说:“明天天晴,你就再也不用见到让你讨厌的人了。”   安与南见她半点不似故作安慰的神色,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这次他家太后确实给他找了个有趣的姑娘。   恰逢此时,丛野与维利交谈着地从笼舍里边出来,姜甜的话被他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他岿然不动地掀了她一眼,将钥匙扔给值班室,交代了几句。   姜甜看也没看他,毫无背后说人坏话自觉,毕竟她觉得自己只是在陈述事实。陈述事实,为什么要心虚?   丛野迈着他特有的闲适步伐,走到姜甜对面的位置,随意地往下一坐。他这一坐,就很有张扬大少爷的意思了。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坦然自定的姜甜,嘴角要笑不笑地舒展着,随后瞥向许欣,轻描淡写地说:“不是我让你来的,岛上的规矩就是来了就得干活儿,你知道吗?”   好好一个积极向上的环境保护基地,经他的语气一说,就像山里的土匪窝似的。   姜甜同情地望了眼许欣,再次庆幸,还好陈教授的眼光正常,没给她找些奇奇怪怪的相亲对象。   许诚耳朵一动,抬头瞟了眼丛野,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岛上还有这规矩?   许欣抽泣的脸上第N次露出不可置信,不太服气的反驳道:“是丛叔叔让我来的。”   丛野略一偏头,目光讶异,抬手搓着下巴疑惑地说:“我记得老爷子好像没干贩卖人口这一行啊……他绑你来的?”   许欣眼神莫名地一心虚,但还是不想认输地辩驳:“可是……”   “如果是这样…”丛野截口打断她,神色陡然变得严肃,颇有大义灭亲的气势:“我帮你报警?怎么样?”   “不是……”许欣的气焰顿时被他这唬人的架势泼灭,心虚地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说到底,她们愿意大老远跑来一个国外孤岛,谁没有点小心思。银河集团目前在嘉诚的地位,目前还没有谁能将其从神坛上拉下。   丛老爷子老来得子,只有丛野一个独子,偏偏他不务正业,离经叛道地放着亿万家产不管,跑这么远来保护什么动物。   若是与丛家联姻,等从老爷子不行了,丛家还不是会落到女方手里。   姜甜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样。她看了眼许欣,闭上嘴不再出声。   她和丛野大概是磁场不和,两天误会他两次。   下午的拍摄,她就只顾老老实实地干活儿了。   一天下来,最兴奋的莫过于路生。   晚上,办公室里,他盯着屏幕里白天的录像,兴奋地手舞足蹈地比划:“今晚我们加班将它剪出来,尽快放出去,肯定很精彩,说不定能上热搜呢!”   姜甜捧着泡了苏岚给她送的祛湿茶的保温杯,无意打击他,温吞地提醒他一个事实:“我们又不是明星综艺,没有热度,上不了热搜的。”   环境保护意识的普及道阻且艰,这类公益节目,本来就冷门,又没有热度可吸引人看,自然不可能被那么多人关注。   路生秀气脸上的灿烂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他朝姜甜翻了个大白眼:“好好一个美女,怎么就长了张嘴?”   姜甜如实回答:“不长嘴,我就不会在这做主持人了。”   路生:“……”   他吸了口气,最后就叹出,虽然但是,她说的是事实。   他只丧了一秒,突然话音一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姜甜,若有其事地点头:“别说,许欣说得没错,你和丛野还真挺般配!”   两张嘴,一样地不会说话!   姜甜像看史前怪物一样看他一眼,仿佛再说“你眼睛没事吧”。她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自己与丛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坐在一旁的安与南突然起身,拍了拍路生的肩膀,温声笑道:“路导,好好工作,我们不打扰你了。”   随后,他侧头对姜甜道:“今天一天你应该累了,回去休息吧。”   姜甜喝了口水,点头“嗯”了声:“走吧。”   “唉好吧。”路生看向其他工作人员,握拳做了个振作士气手势:“加班加班。”   对一群打工人快要将他身上戳出洞的火花带闪电的目光选择性眼瞎。   到了宿舍,姜甜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好几个陈教授和老姜的未接电话,还有许多苏岚发来的消息。   她坐到露台的吊椅上,先给陈教授回电话——   母女两互相关心了多个来回,姜甜几次都很想兴奋地分享今天的见闻,怕他们担心,最终还是将绕在嘴边的话悉数收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有点想他们了……   虽然白天下了雨,晚上的闻洲岛依旧夜空清晰,群星如银河,月亮若银盘,倒影在海面上,在水波的风情婉转下,绘成另一副别具浪漫的画作。   陈教授突然不经意地问:“甜甜,我听你们那儿有海浪的声音,在沿海城市出差啊?”   姜甜心虚地“啊”了声,顺势回答:“对,在…在南城呢。”   隔壁响起闲散的脚步声,她一扭头,就对上了丛野意味不明的目光。   姜甜:“……”   陈教授没有怀疑,只是叮嘱她注意休息之类的,此时老姜突然插了一句:“海边湿气重,别老去玩儿水。”估计又是在旁边偷听她们打电话呢。   姜甜被丛野看得浑身不自在,小声说:“我录节目呢,哪有时间玩儿水。”   都多大了,老姜总还把她当小孩子看。   “你爸昨晚还哭了呢。”陈教授意味深长地揶揄,“说孩子大了,出差都不让他送了。”   姜甜:“……”   挂掉电话,她下意识看了眼隔壁,发现这时丛野也在打电话。   他手里夹着根点燃的烟,背靠在栏杆上,神情不耐:“那就别再送了,送来我这儿就得那样。”   姜甜竖起耳朵,神思飘远。看样子是和他爸爸电话,让对方别再送相亲对象过来吗?   所以,他是故意让那些女人做基地的工作,让她们受不了自己离开。   她心理诡异地平衡了,原来他跟他爸说话也这样。   姜甜不再去注意他在说什么,低头打开与苏岚的消息栏,她发过来的全是语音,只能一条一条地点开凑到耳边听。   无意间地抬眼,冷不丁地发现丛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旁边,靠在两露台相隔的栏杆上,好整暇地睨着她。   她先是心里一虚,想了一下又坦然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温软眼眸看着他,认真道:“你也听我打电话了,我们扯平了。”   “哦。”丛野表情淡淡,突然话音一转:“你知不知道自己撒谎会结巴?”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狗还很拽,没关系,狗总会摇尾巴的。 第7章   “你知不知道你撒谎会结巴?”   姜甜倏地睁大眼:“!!!”   丛野不着五六的一句,着实让她有些慌了。她反射性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以陈教授那惊人的第六感,不会知道她撒谎了吧?   手机里,她与苏岚的聊天框还未退出,被她这么一握,就自然触到了苏岚的语音条。岛上寂静的夜晚,在四周昆虫叫声的伴奏下,苏岚那风风火火的声音格外清晰——   “丛野居然让你和他相亲对象去洗兽笼?果然我说得没错!”   姜甜大惊,在丛野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手忙脚乱地试图关掉聊天框,可太过慌乱,反而不小心点到了下一条。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完了,不用听就知道苏岚那张嘴接下来要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胡说八道。   “他肯定喜欢男的,还讨厌女人,甜甜宝贝小心点,别让他找到借口为难你。”   姜甜:“……”她傻了啊。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她慢吞吞地抬起头,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看向旁边身形高大的男人,艰难地替远隔千里的大怨种闺蜜给他道歉:“对……对不起。”   她对天发誓,自己真没有说他半句坏话,还和苏岚解释了……   “道什么歉?”丛野居高临下,故作讶异地睨着她,悠悠地说了句:“她说得没错啊,明天继续洗笼子。”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偏头上下打量他,诚实地问了出来:“她说得……都没错?”   她突然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难怪他对许欣那样的大美人半点不怜香惜玉。虽说许欣来闻洲岛找丛野,也许目的不纯,可她漂亮啊,美女难道不是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的吗?   姜甜暖褐色的眼眸像一汪清泉,清澈见底,所有情绪都能在里面瞧得一清二楚。   “……”丛野难得也有被噎住的时候,仔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冷冷地笑出了声,随后一俯身,故意暧昧地压低了声音:“让你失望了,我喜欢女人,甜甜宝贝儿。”最后那声称呼却听起来格外地咬牙切齿。   浓墨重彩的眉眼猝不及防地压下来,温热呼吸不打招呼就闯进姜甜的耳窝里,挠起的瘙痒使她头皮一麻。   她缩在鸟巢状吊椅里不敢看他,一声不吭。丛野都要以为,她准备缩在壳里一晚上了。   安静了半响,她伸出脑袋,温吞地对丛野的话做出回应:“哦。”   表示她知道了,不会再误会的。   丛野一口气憋在胸腔,到闻洲岛这么多年,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体验了。   姜甜瞅了瞅他的神色,以为他还在为苏岚说的话生气,认真地开口说:“我朋友没见过你,所以不了解,等我回去会给她解释清楚的。”   据她平日里听苏岚的八卦,娱乐圈里有不少小花大花背后都有金主,所以娱乐圈与豪门世家的八卦向来是相通的。丛野作为银河太子爷,他的动向格外引人注目,所以关于他近期吓跑众多相亲对象的八卦,早在相关圈子传开了。   苏岚也是深受谣言所害啊。   虽然话不是她说的,但苏岚是她闺蜜,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此误会负一下责,对谣言受害道歉。   丛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仿佛她说了一句蠢话,随后便只留给她一个带有“杀气”的背影。   直到玻璃门“嘭”地关上,姜甜几乎都感到木质的露台都跟着轻颤了一下,她得出结论——   所以,她与丛野,是真的磁场不合!   她觉得,以后要是没事,需要完全避开与他的碰面。   这件事只让她烦恼了片刻,就烟消云散了,毕竟谣言又不是她说的。   她回到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陈教授就算发现她说谎了,应该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跑到国外了吧?   毕竟他们都不怎么看电视,更何况一个冷门网络节目。   次日,晴空万里,蓝天不见白云。许欣大小姐感动到流泪,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终于不用见到丛野那个令她闻风丧胆的男人了!   姜甜与张阿姨一行人将她送到基地的小型机场,许欣突然亲密地握着姜甜的手,兴高采烈地提议:“甜甜,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等以后你和从野在一起了!一定要替我报仇!”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丛野绝对会和眼前这姑娘在一起!   姜甜惊恐地后退一步,严肃地看着她说:“加联系方式可以,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许小姐应该懂吧。”   丛野那么讨厌她,她也只想安安分分工作不去招惹他,真不懂这位大小姐是如何看出来他们俩般配的?   许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后“哈哈”大笑出声:“你也讨厌他?他活该哈哈哈哈!”神色得意得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大仇得报的光景了。   姜甜:“……”   倒没有讨厌,只是八字不合到令她害怕……   接下来两天,节目组都在熟悉岛上的环境和工作,以便于后面的拍摄顺利进行。预告vlog也早已发出去了,如姜甜所说,并没有任何水花。   直到已经回到嘉城的许欣,大概是休息两日后满血复活,登上时下国内受众最大的社交平台,转发了节目组官博发的视频,并放下狠话。   是欣心呀:丛野!我就看着你的报应哈哈哈哈哈@闻洲岛动物保护基地——丛野   紧接着她又发了条,并附上一张宴会的照片:我要订婚了![jpg.]   闻洲岛,路生原地蹦起来,冲出办公室到基地主楼外找到姜甜与安与南,激动得将手机举到他们面前:“甜甜!与南,我们上热搜了!我们节目终于有热度了啊啊啊!”   第一个对此反应的是许诚,他先是一愣,随后惊喜道:“真的?”   如果真是如此,闻洲岛会将会被更多人知道,丛哥的压力也可以小很多了。   周围工作人员见路生如此激动,都好奇地凑过来问,许诚翻译给他们解释,遂纷纷露出欣喜。   姜甜与安与南正在帮张阿姨打扫基地里的小路与各处的坝子,烈日之下,他们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浇头。路生文艺的齐肩微卷发,被他随意抓起来绑了个揪揪,碎发湿淋淋的贴在脸上,已经毫无文艺可言。   听及路生的话,姜甜拿着扫帚凑过去,惊讶地看了眼他,问:“你买热搜啦?”   路生无语,恨铁不成钢地说:“我们就不能凭自己上吗?!”   姜甜认真看了才了然,原来全靠许小姐,她问路生:“到时候节目结束,节目组是不是得感谢一下人家?”   安与南对此赞同:“确实应该有所表示。”   路生抓了把长发,“这个好说,到时候回去商量。”   许欣日常喜欢的社交软件上分享一下美妆以及大小姐式买衣服的日常,她又美艳漂亮,所以也积累了不少的粉丝。   她连着发的两条内容,太有关联性,又涉及丛野这样的豪门阔少的八卦。常驻互联网的猹们直接给冲上了热门,评论立马上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欣也太惨了吧!”   —“早就听说了银河董事长着急香火给叛逆太子爷送相亲对象,还以为是段子,居然是真的!笑死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能那么对美女姐姐!丛野真的太过分了!但他真的好帅呜呜呜。”   —“居然被吓得回来就订婚,虽然很惨,但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说来,传言是真的咯?银河太子爷不会真不喜欢女人吧?”   —“啊啊啊你们快去看节目!一个公益节目,团队颜值也太高了吧!”   因为许欣发的内容,网友们自然而然就去点《大自然的呼喊》的预告vlog,他们节目实属蹭了个热度,还一路蹭上热搜第一。   —“啊啊啊主持人小姐姐好漂亮!好软好仙!好爱这种美女子!”   —“男主持也好帅!最喜欢温柔有涵养的男人了![色][色][色]”   —“天呐!丛野也好帅!好野好酷啊啊啊!希望传言不是真的呜呜呜呜呜。”   —“这是一个公益节目该有的颜值阵容吗?隔壁娱乐圈能不能学学人家!”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姜甜安安静静的这么有趣,许大小姐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她和丛野好配!”   —“好配+1”   —“都没有人粉豹哥吗?好萌好猛的大猫,我爱了!”   —“一把子期待住了!快直播!我一定准时蹲守!”   看了一圈评论的姜甜,抬起手摸了摸脸,若有所思地说:“原来长得好看,真的可以靠脸吃饭啊……”   感谢陈教授和老姜。   安与南一顿,目光顺着这句话音落到她脸上,随后唇稍微翘,确实很美。   姜甜的美,不像如今流行的美艳浓艳,她美得毫无攻击力,柔和得好似谁都能触碰,可那双瞳色略浅的眼睛,却又透着空灵,不似凡尘。像丛林深处里的小鹿,碰见闯进的人类,露出不谙世事的眼神。   此时汗水湿了碎发长睫,使她眼神看起来湿漉漉的,又像出露海面的懵懂海妖。   路生警惕地扭头看她:“你想干什么?不准进娱乐圈啊!”   姜甜是他少有相处得很轻松的主持,她对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却对工作十分认真,与她合作,放心的同时,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姜甜给了他一个“你在想什么”的奇怪眼神:“我又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跳舞,进什么娱乐圈。”   不过她心中却有一闪而过的迷茫。   她从小在一对告知父母的教育下,每一个阶段的升学,直至毕业工作,都是一帆风顺,没有半点坎坷,她的同学都说她完美继承了父母的智商。   但人生太过于顺畅,对于需求也就没那么强烈,她似乎从来没有特别想去做的事情。选做主持人,也不过是高考成绩出来填写志愿的时候,班主任说了句她形象各方面都挺适合,问了爸妈,没有反对她就填了。   路生“哼”了声,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对这里也熟悉得差不多,明天可以进入正式拍摄了。”   姜甜与安与南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从这几天相处来看,她与安与南默契还算不错,对后面的拍摄,她倒是不那么担心。   作者有话说:   大概就是野狗终于被兔子制裁了。 第8章   正式拍摄的第一天。   姜甜与安与南依旧前往动物救助中心,不过终于不再是洗笼舍,而是给一头黑豹抽血。就是上回提起的七月,它就快生宝宝了,需要定期地产检。   今天天气不错,七月原本悠闲地躺在在室外草丛里,甩着尾巴晒太阳。   随后被工作人员搅了美梦,将它赶到一个小笼子里,摄像头凑近给了这位豹妈妈一个特写。   它的一只腿被拉到了笼子外,方便抽血。仿佛知道工作人员是为了帮助它,它竟然也没有太激烈反抗,只是本能地呲牙咧嘴、像猫咪闹脾气一样朝他们不断哈气。可能是在生气,他们打扰了它的休闲时光吧。   “它的爪子看起来好Q弹。”姜甜忍不住捏了捏它毛绒肥厚的肉垫,粗糙的表皮下,包裹的是柔软韧性的组织。她笑得弯起月牙眼,对着镜头小声道:“大家看见了吗?黑豹其实并不是纯黑色的。”   安与南扫了眼她捏黑豹的手,看似淡定地瞟开目光,接上她的话:“更像是黑棕色,带有黑色的暗纹。”   肚皮鼓起的黑豹,棕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在太阳底下几乎能反光,纯黑色的暗纹隐隐约约,有种极具魅力与危险的神秘感。   姜甜一说话,直播间就刷过一波密集的弹幕——   —“啊啊啊甜甜离我太近了!击中我了!”   —“老婆好美!我妈问我为什么手机屏幕被打湿了。”   —“哇!我一次看见黑豹原来还有暗纹!”   —“虽然与南很帅还很敬业,但我依然看出了他在害怕哈哈哈哈哈。”   —“安与南故作镇定的表情好反差哈哈哈哈”   姜甜“嗯”了声,给大家解释道:“黑豹其实就是豹子的黑化,黑化程度不一,它们的毛色深浅也不一样。”   —“老婆好棒!这个节目好有意义!”   —“+1!以前去动物园都没注意到这些。”   检查结束,它们从七月的笼舍里出来,许诚提了一句:“那前面就是老虎救助中心。”   岛上的濒危动物种群是保护基地的主要保护对象,孟加拉虎是其中其中之一。是体型第二大虎种,不仅体型惊人,它基因也很奇妙,除了普通的黄底黑纹的老虎,还会分化出白虎与金虎。   姜甜想起上次提起的丛野救过的白虎,双眼瞬间被点亮,满满期待地看向他:“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许诚犹豫了一下,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神,当即放弃了原则,凑过来神秘地小声道:“我可以偷偷带你们看一眼,不过不能进笼舍。”   没有丛野的允许,给他吃十个豹子胆,也不敢随便带人进这些猛兽的笼舍。   姜甜非常容易满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我们就在外面看看。”   话落,她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赶紧把样本送去医务处,就去看Siri吧!”   安与南看了眼时间,温和地笑道:“你去,我把样本送去给森达医生。”   “那……好吧。”姜甜犹豫了下,体贴地答应了。   因为她早就敏锐地发现,安与南对这些巨型猫咪有点害怕,这是大多数的本能,很正常。   老虎救助中心就在豹的旁边,猫科动物好似都在这边,一路上姜甜隔着铁网看见了数只不同种豹子,和不知名的猫科动物,堪称大型猫猫聚集地。   “嗷呜”的声音透过笼舍合奏在一起,使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放轻了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的脚步。   “到了。”许诚领着姜甜来到一处护栏网前。   护栏网内,是一片很宽阔的、可供老虎活动的草丛树林,一眼望去根本找不着老虎的影子。   姜甜目光迫不及待地四下寻找,许诚突然压低声音开口:“它在那儿呢?”他指了指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颗大树。   “看见了!”姜甜的眼睛里倏地被点亮,直勾勾地盯着从树后露出的一截毛乎乎的虎臀和虎尾,望眼欲穿。   护栏网内的草丛长得欣欣向荣,老虎躺在树后,被树干与草遮挡,就像隐身了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瞧不见。   “Siri!”许诚叫了声,随即嘴里又发出几声像口哨又不像的拟物怪声,像是在叫它过来,“Siri!”   然而,Siri相当高冷,整只虎毫无反应,只有白底黑纹的尾巴略显不耐烦地上下摆动了两下,仿佛在说“别鬼叫了,烦不烦”。   —“哈哈哈哈哈哈Siri好傲娇!”   —“老虎:这人好烦!”   许诚想炫技,人家Siri却不给面子,他挠了挠后脑,讪笑道:“Siri是丛哥在它半大的时候救回来的,它几乎只亲近丛哥,别人叫它都不好使。”   姜甜了然地“哦”了声,不解地问:“那它现在长大了,为什么还没有放生?”   保护基地不像动物园,他们的宗旨是保护野生的动物,而不是圈养,所以受伤或生病的动物,一旦痊愈,就会回归野外。   “这你就不知道了。”许诚看着里面的Siri“啧”了声,目光既感慨又无奈:“Siri由于未成年被丛哥救了,导致它现在对人类失去了戒备,将这样的它放归丛林,非常危险。”   姜甜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动物其实也能记住人类的善意,它遇见了救它的丛野,又在基地里遇见了这些善待它的人,就觉得所有人类都善良的。   但猛兽失去了野性,却是致命的危险。   此时,许诚腰间的对讲机一阵电流声过后,响起一道男声,是她听不懂的当地语言。   许诚拿起对讲机,用当地语音回道:“知道了。”   说完,他对姜甜匆忙说了句:“那边有事,我过去一下,马上回来,你别乱跑。”就转身跑开。   在陌生的地方,姜甜非常听话,让她不要乱跑,就头顶太阳站在原地。热带的太阳实在是非常的热情,姜甜扯了扯头上的遮阳帽,有些站不住了。   老老实实等了好一会儿,许诚还没回来。她往对方离开的方向望了两眼,随后看向网内到现在都未动一下的老虎,按耐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试探地开口:“Siri?Siri?”   小声叫了两下,Siri的反应与刚才许诚叫它一样,姜甜做贼似的四下一瞟,又稍稍提高声音:“Siri!”   “诶,我在。”机械的电子女声突然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姜甜一愣,缓慢扭过头,就正正当当地撞上了丛野那惯常带着点儿嘲意的眼神。   姜甜:“……”这是什么孽缘?   此时弹幕齐刷刷地飘过。   —“啊哈哈哈哈哈老婆的大型社死现场!”   —“可以是名场面了哈哈哈哈哈哈。”   —“Siri不是别人叫不出的吗?”   —“老婆一定是大大的疑惑哈哈哈哈哈哈。”   姜甜盯着丛野放着手机的裤兜,在心里偷偷吐槽,他的Siri为什么如此不矜持?谁叫都答应,为什么就不能像园里的Siri一样,谁叫都不应。   丛野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瞧了眼,随后抬起头不太在意地一笑,故作为难地说:“哦,岛上条件艰苦,你看这手机坏了都没处修。”   被他阴阳怪气了一顿的姜甜,眨了眨眼,真诚地对他建议:“我们节目组有会修的工作人员,让他帮你修修?”   他们节目组早考虑岛上的条件问题,怕机器出意外,带了相关专业的人员跟随。   弹幕里又是一群“哈哈”怪闪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丛野也有今天,老婆属实是给大小姐们报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爷终于被制裁了!”   —“我甜真是太可爱了!已经感受到太子爷的憋屈了哈哈哈哈哈哈。”   —“学到了,以后要一本正经地阴阳怪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丛野一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像是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他看向护栏内的老虎,随意地叫了声:“Siri。”   下一秒,姜甜身后陡然响起一阵猛兽极速奔跑的动静,几百斤的大猫猫“哗啦”一声扑到护栏网上,“嗷呜”虎啸声震耳欲聋,仿佛地面都跟着微乎其微地颤动了几下。   姜甜毫无防备地被吓一激灵,惊恐得本能地往前躲,但她前面是丛野,一躲就直接躲进了他怀里。对方浑身硬邦邦的肌肉,撞得她头晕眼花。   她捂住额头,绝望地闭了闭眼,这是为什么呢……   弹幕瞬间从“哈哈”怪进化成了尖叫鸡:   —“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名场面!”   —“阿伟死了!虽然太子爷很狗,但他俩真的好有粉红泡泡的氛围哦!”   —“啊啊啊啊果然太子爷和我老婆很般配!”   —“啊啊啊杀了我给他们助兴吧!”   —“啊啊啊为什么一个公益节目,突然有了恋综的感觉!”   丛野猝不及防地被触手既化的温软撞了个满怀,也是愣了下,等他反应过来,姜甜已经逃也似的退开了。   刚才那浑身的柔软触感好似还未消失,他岿然不动地掀了她一眼,把“啧,真柔弱”不加掩饰地挂在唇稍眉角。   姜甜已经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颊滚烫,两只耳朵都跟茶壶一样“噗噗”冒着热气,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儿。   她窘迫地看了眼丛野,努力控制住“不安寂寞”的泪腺,蚊子似的“嗡嗡”开口:“对不起。”声音都带上了隐隐的哭腔。   —“老婆要哭了!心疼呜呜呜。”   —“啊啊啊宝贝老婆别哭,不要理那个坏男人!”   —“这女主持怎么这么容易哭,烦不烦啊?”   —“有的人就是泪失禁体质,一点点情绪就控制不住要哭,她也不想的啊。”   瞧她要哭不哭的样子,丛野“啧”了声,慢腾腾地转移了话题:“谁让你来这儿的?”   姜甜正要说是许诚带她来的,但转念一想,这样出卖队友是会被雷劈的。她眼神躲闪了一下,温吞地说:“是、是我想来看Siri。”   本来也是她想看,许诚才带她来。   丛野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嗤笑了声,抬脚错开她,到护栏网前与Siri交流感情去了。   许诚果然说得没错,Siri非常亲近丛野。尽管他只是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它,Siri整只虎就像只猫一样,在他面前的护栏网上来回蹭头撒娇,一边蹭一边娘里娘气地低吼。   被他刚刚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的姜甜,扭过头看向他与猛虎的相处,蓦地想起他对自己说过——   “你知不知道你撒谎会结巴?”   作者有话说:   许诚,危! 第9章   迟迟归来的许诚被丛野惩罚了。   Siri的护栏外,许诚顶着烈日站得笔直,略黑的肤色估计又得黑一个度。他平日里总是挂着笑脸,见谁都笑呵呵的样子,略显不着调。   对丛野的命令却毫无意见,执行得十分认真,颊边汗水滴落,将衣领打湿,他也面不改色。   Siri整只虎还在蹭着护栏向丛野撒娇,可惜这个男人太不解风情,压根不搭理它,只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它。   姜甜看许诚那个样子,挺过意不去的,想向丛野求情,但对上他那张“谁都不好惹”的冷脸,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只好跟着老老实实地站到许诚旁边,虽然没他站得标准,但也算有难同当了吧。   这边的太阳毒辣,几乎没站好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浑身的水分都在被蒸发,眼睫毛也被汗水淋得湿漉漉的。   —“呜呜呜老婆好可怜,太阳好大,不会晒伤吧?”   —“本来就是因为她,许诚才被太子爷惩罚的。”   —“可是也是因为他自己不坚守原则啊。”   —“只有我觉得丛野太过了吗?老虎为什么不能看?他们又没有其他违规的事情。”   丛野的目光随意向姜甜瞥过来,把“真麻烦”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遂问许诚:“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站这儿吗?”   许诚被太阳照得眯着眼,不闪不躲地回视他,老实道:“不该带姜甜来看Siri。”   没人能比他更清楚,丛哥对这些动物的重视程度,他可谓是知而犯之的典型。   丛野扫了眼姜甜,轻描淡写地反问:“我说了不该带她来看?”   太阳底下的两个人俱是一愣,许诚不知所以地“啊”了声,姜甜却偷偷看了眼丛野,心底若有若无地掠过一个猜测。   许诚开口就要心虚讨问,就在这时,一辆摆渡车行驶过来听到他们身边。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跳下车,带着一耳朵就能听出焦躁的语气对丛野说了几句什么。   随着听不懂的话音落下,丛野当即脸色一沉,回头对许诚冷声道:“走,叫兄弟们集合。”   瞧他的眼色,许诚便知道有事发生,没来得及思考,已经做出下意识回答:“是!”   丛野除了是闻洲岛动物保护基地的负责人,也是基地里巡林队的总队长,统筹整个基地最危险的工作。   —“天!气氛突然好紧张,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不会是偷猎者吧?很多动物都是被人类过渡捕杀灭绝的。”   姜甜听不懂那个人说了什么,但从这严肃的氛围也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自觉地紧跟上他们。三个人坐上基地里的摆渡车,开往办公室的方向。   回程途中,刚刚那位年轻人与许诚交谈,交谈中对方时不时看一眼姜甜,让她怪不自在的。   说完,许诚挠着脑袋与她解释:“这是达纳,是我们巡林队的队员,他听说我被丛哥罚了,在问我咋回事儿呢。”   名叫达纳的年轻男人,朝姜甜腼腆地笑了笑了,竟用蹩脚的中文和她打招呼:“你、好。”   姜甜受宠若惊,同样笑着回应:“你好。”   随后,在许诚的翻译下,达纳与他们说:“丛哥并不是惩诚带你来这边,而是惩罚诚不该留你一个人。”   毕竟Siri是一头几百斤的成年老虎,杀伤力非常之惊人。纵使它被关在护栏内,但没有专业人员陪同,万一姜甜稍微有个不恰当的操作,被虎爪隔着护栏挠一下,那后果也非常严重。   —“居然是这样,我们都误会太子爷了!”   —“这样看,丛野真的好负责!”   —“表面说着出事自负,其实比谁都对节目组这些人的安全上心呢!真是好傲娇一男人。”   认真聆听了他的话,姜甜神色没太惊讶。她抬起眼偷偷地看向坐在最前面司机旁边的丛野,他专注地目视着前方,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仿佛完全没听达纳与他们的对话。   她突然就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的家世,职业与责任,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掩藏起来的某些东西,让她感受到他的周身就像绕着一团薄雾一样的东西,充满神秘感。   此时,丛野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突然回头瞥她一眼,姜甜莫名一心虚,目光慢吞吞地滑开了。   办公室外,坝子里已经有不少巡林队员正在自动集合,每人手里都拿着支长l枪。   看着这些只有在电视里看过的家伙,姜甜几乎是本能地心跳加速,她这才明白,他们担起肩上的这份责任,需要面对的危险。   没有跟去看Siri的安与南,见她满头大汗,没急着关心,便与她解释:“基地放出去的无人机拍到了有人进了丛林的保护区范围。”   姜甜惊了下,纵使她对基地的工作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也明白这对基地来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毕竟进入丛林保护区,除了基地的人,就只有一种人可能性最大。   丛野去监控室看了视频,才到坝子里清点人数。   他的神色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冷峻,用当地语言平静地交代:“应该是村民,大家注意不要与他们起冲突,目的旨在将他们安全完好地送出保护区。”   众巡林员异口同声应了声。   姜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想起了来这里的第一晚,许诚和她说过丛野的压力很大。岛上的居民原本靠着丛林与大海而生,如今丛野保护了丛林里的动物,却断了他们的半条生路。   巡林队分成两对,从两个方向进山。   节目组这边,也迅速做出了安排,姜甜与安与南一人跟一队。路生特意看了眼姜甜,自然地把她分到了由丛野带领的那一队。   因为他发现,只要姜甜与丛野待在同一个画面里,节目直播间里的人数总是最高的。   姜甜与节目组随巡林队坐上皮卡车,经过很长一点九曲八弯自然大路,到保护区丛林外。   她被队员们护在中间,大抵是知道了是村民,他们的氛围还算轻松,一路走得不急。不过对她这样二十几年都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来说,走得依然很艰难。   这片丛林经过基地近年的保护,里面的树木与其他各种植物生长得欣欣向荣,人类痕迹很少,杂草灌木丛生的脚下几乎看不见土地。   丛野牵着条德国牧羊犬,走在队伍最前方,挺拔的背影在这个时候竟显出几分可靠来。   姜甜将目光挪到他手上牵着的德牧,听基地工作人员说,它也是受过专业训练,巡林过程中就算碰见人与动物,都不会狂吠。但它可以感受到动物与陌生人的靠近,从而做出警戒的姿态。   不知走了多远,队伍在几颗榕树林中停下,丛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仪器,最后四处打量,估计在确认方位。   随后,他回头说了句:“打起精神,快到了。”   他们周围粗壮的榕树枝叶茂盛,根茎错乱地从连接在地面,未成熟的绿色果实,像迷你小南瓜一样,成堆地堆积在树干。   突然,姜甜捂着头顶“哎”了声,几颗榕树果实从她头顶落到地面的枯叶上。   听见她的轻呼,许诚与两名巡林员当即关心地跑过来询问:“怎么了?”   丛野抬起眼皮扫她一眼,又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   “没事。”姜甜摇摇头,她奇怪地抬起头,看向那些错乱无序的榕树枝叶。她感觉到,并不是果实自己掉下来落到她头顶,明显是像什么人扔到了她头上。   下一刻,她茫然的目光忽然变得惊诧,一枝榕树枝上正蹲着一只白脸黑毛的猴子,与她四目相对,“毛手毛脚”挠头抓耳,跟她一样奇怪地在打量树下的她。   随后,它又抓下几颗榕树果实,不要钱似的用力扔向姜甜,伴随着“叽叽”两声,像在驱赶她。   丛野顺着动静看过来,当即不客气地笑了声,灭绝人性地对她的遭遇做出嘲笑,像是说“看你弱的,猴子都能欺负”。   姜甜:“……”   许诚抬头看了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它也是我们这儿尤其重视的一种动物。”   姜甜点头,抬手摸了摸头发,将挂上的榕树果拿下,边说:“我知道,是白颊长臂猿,世界上总共不到三百五十只。”   许诚对她认识这些动物已经不再惊讶,“嗯”了声,语气看似很随意:“闻洲岛目前发现有十几只,它大概是感觉到你们不是岛上的人,好奇戒备。”   丛野看过来,突然说了句:“你手里的榕树果就是它的主要食物之一,再过几年,说不定它就吃不到了。”   姜甜一愣,看了眼手里未成熟的青涩果实,又抬头看了看树上丰盛的果实。单是这样看起来,并不能看出丛野说的那个意思。   许诚与她随口解释道:“全球气温变暖等问题,影响了榕树果的成熟期,它们的生活也在被影响。”   姜甜柔软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颗果实,大自然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她心底盈满无能为力的酸涩,所以它们可能还会减少……直至灭亡。   —“呜呜呜突然好伤感!感觉老婆好难受!”   —“我们要爱护环境啊!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爱的动物逐步灭绝!”   —“呜呜呜我们一定要保护好环境!”   眼看气氛愈渐低迷,他们前面的丛林突然传出声响,随行的德牧犬立即双耳紧立,昂头挺胸地看着那个方向,眼神严肃。   巡林队员纷纷拿好枪,做出警戒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晚。   呜呜呜感觉没有人看,这个题材太冷了吗? 第10章   荆棘乔木丛生的丛林里,行动极为不方便。   而常年与此作伴的巡林队员却如在平地,行动迅速自如,很快就将那几位村民围了起来。   姜甜与跟拍摄影在队员的帮助下,艰难地缓步前行。   被队员们围起来的几位当地男性村民,每个人都拎着一个尼龙布的口袋,略黑的脸上透着对所有“两脚生物”都不信任的戒备。   细瞧之下,他们身上的苟延残喘的体恤几乎都不同程度地破了洞,瞧见节目组人员扛着摄影机过来,神色更加警惕。   丛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眉头拧紧了一圈,十分利落地朝他们做了个远离的手势。   许诚赶紧小声说:“后退一点,别这么近。”   他们并不想与当地居民起冲突,人太多容易使他们情绪激动。   姜甜顺从地后退到合适的距离,远远地看着丛野在与他们交涉什么。   许诚与他们解释:“他们是进来采树脂的,可以拿去卖钱,但很多树经他们过度采集,就会死亡。”   因为要采集树脂,就要将树割开,有的树整个树干上下都是伤口,久而久之就像人一样血流尽而亡。   姜甜看了眼周围的树木,难道刚刚一路上进来,外围的某些树干上总有不少人为破坏的痕迹。   略顿,许诚又接着说:“不仅仅是树脂,保护区成立之前,这丛林里植物动物,都是他们的生计之一。”   他们出生就在这座岛上,靠着大海与丛林生存,可惜他们的见识有限,并不懂得如何与大自然之间达成和谐的协议。   而动物保护基地保护了这片丛林,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敌人。   姜甜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正在与村民交涉的丛野身上,他身高几乎比那几位村民都高出了大半个头,但他却略微弯背,向来不耐烦的男人,此时竟显出几分耐心来。   她原本觉得,这一个身世显赫的男人,被从小到大包围的优越养出那样一副不好惹的德行,实属正常。可他如今的样子,又是如何形成的?   她实在是想象不到。在陈教授与老姜岁月静好的影响下,她也觉得安稳度过一生就很美好,与丛野完全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莫名想起,苏岚和她说过的——如果对一个男人开始产生了好奇,就那可就危险了。   姜甜摇摇头,将脑子里无关紧要的疑问倒了出去。   无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丛野,都与她太大没关系,将这里的节目录完,他们也许就从此天涯是路人了。   此时,前方突然一阵嘈杂,难懂的语言是一耳朵就能听出来的激动愤怒。   姜甜下意识看过去——   大概是没谈好,几位村民突然激动起来,与基地巡林队员扭打撕扯在一起。但巡林队员中并没有人还手,任由耳光打在自己脸上,衣衫被狼狈地扯起,他们只是艰难地试图控制住对方。   —“我去!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天呐,这些保护者也太不容易了,不仅要防止偷猎者,还要与当地居民扯皮。”   —“唉,真的很矛盾啊,他们靠着丛林生活,基地要保护丛林,谁也没有错。”   —“呜呜呜突然感觉好无力啊!”   —“啊,老婆小心一点,真的太危险了,那些村民手里有刀。”   许诚看了眼,脸色一变,忙交代他们了一句:“我过去帮忙,你们原地别乱动。”说完就跑了过去。   跟拍摄影之一田钰,低声问姜甜:“要过去看看吗?”   田钰是所有摄影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所以与姜甜比较熟。   “不了。”姜甜神色有些担忧,小声道:“我们过去也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添乱。”   在这样一座岛上,他们这些没有任何经验之人,不给人添乱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她看了眼那边越演越愈的激烈,与田钰说:“我们再往后撤一点吧。”   “好。”   她在摄影前面,一步一回头地往旁边走,脚下全是低矮灌木与杂草,几人脚步搅起的动静混在一起分不清楚,偶尔有荆刺挂到裤脚,透过布料划破皮肤。   阳光透过树梢枝叶,斑斑点点地落在草叶上,还有些晃眼。   此时,姜甜忽然感到脚踝一疼,皱眉“嘶”了声,以为又是挂到了什么刺,没准备去管。   与此同时,田钰倏地提高声音声音惊呼:“是蛇!”   姜甜咯噔一下,立马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黄黑交错花纹的细长身影在草丛里迅速穿梭而过。不稍几秒,就不见了踪影。   看清蛇的样子,她无声松了口气,提起裤脚看了眼,左脚脚踝果然冒出了两粒血珠。   —“啊啊啊天哪!看见蛇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呜呜呜老婆被咬了,要是剧毒怎么办?有没有随行医生,快点处理啊!”   —“就是啊!要是剧毒,等毒素扩散就完蛋了!”   —“这种蛇我好像认识,应该没毒……”   —“啊啊啊天呐,甜甜也太淡定了吧!是我得原地飞升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被这突发意外惊得手忙脚乱,这种节目最是怕工作人员安全出问题。有人连忙将应激药箱放下,取出纱布,“快!赶紧处理一下,不能让毒素扩散。”   “怎么办?”另外的摄影,顿时也顾不上镜头摇晃,焦急道:“赶紧叫许先生过来,我们要立马回基地。”   “没事。”姜甜表情淡定地放下了裤脚,抬起头看向他们,朝他们安抚地微微笑了笑:“没毒……就是有点疼,不用打扰他们。”   那边本来就已经够乱了。   田钰心疼地看着她的脚,皱眉担忧道:“可是就怕万一,不管如何,安全最重要。”   姜甜随和脾气又好,工作人员几乎都把她当做了朋友,加上她看起来乖乖巧巧的,让人总想着要对她多照顾一点。   姜甜却少有的固执,摇摇头解释:“我认识的,没有毒。”   其实算是微毒,但是那点毒素对一个成年人类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其他人想到之前她认识那么多动物,又熟知他们的习性,认识蛇也不奇怪。不过他们还是心有余悸,用手里杵着走路的棍子驱赶了一下周围的草丛。   “我们还是不要再动了,丛林里不仅有蛇,太危险了。”   姜甜这倒赞同,点头“嗯”了声。   田钰仍旧有些急地抓了她的短发,看着她那张淡定的脸,叹了口气:“还是处理一下吧,就算没毒,万一碰到什么感染了。”   “好。”   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丛野那边又有人惊呼一声:“达纳!”   虽然是用本地语言叫的,但能听出来就在叫这两个字。   姜甜与所有节目组人员,动作皆顿住,几乎是同时,蓦地齐齐看过去。   就见之前那位腼腆的年轻男人,手臂不住地流血,应该是被对方的刀所伤。   巡林队的随行医生,看起来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有条不紊地从药箱里拿出纱布给他止血包扎。   几位村民或许也没有真想伤人,此时出了事,各个神色惊慌,后退着想要跑。   丛野抬手一拍额头,随后抬起眼看向那几位村民,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了出来,气得用中文嘶声力竭地怒吼了几声:“够了!你们想干什么?”   几位村民被他这平地一声吼震得静若寒蝉,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都露出了怯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把手里的砍树的刀都放下了。   姜甜收回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脚,犹豫了一下,随后说:“我们过去看看。”   瞧见他们过去,丛野戾气未收的目光瞥过来,语气不耐:“过来做什么?”   许诚只能悄声朝他们使眼色,做手势,这会儿丛野在气头上,恐怕只会迁怒他们。   姜甜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反应,目光错过他落到达纳身上。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说不定比她还小,此时受了伤,却没露出多少痛色,好像只是遇见了一件非常寻常的事。   —“天!伤得好严重!我看着都疼!”   —“啊!他们也太危险了吧!”   —“真的好伟大!致敬!”   此时,丛林里草丛窸窣,其他的巡林队也从另一个方向赶了过来——   “丛哥。”   队伍里的安与南看了眼受伤的达纳,朝姜甜看过来,目带询问。姜甜安静地摇摇头。   丛野抬起眼,强压着未消的怒气,吩咐道:“你们来了正好,把他们送出去。”   “好。”   他们找了快比较干燥、相对没有空阔的空地休整,以便医生更好地给达纳处理伤势。   所有人毫无介意地坐在地上,关心地看着手上的达纳,气氛略显沉闷。   他们一停下来,丛林里就变得非常安静,鲜绿的树叶随风摇曳,阳光在缝隙里闪闪烁烁,偶有鸟叫从这些间隙里穿来。   随行医生终于结束,收起工具,地上用来止血的纱布被鲜红染了个透,几乎有些刺眼。   目睹完这一切,姜甜轻轻叹口气,随后对着镜头感慨:“所以,我们要自觉保护好环境啊,不然会有更多的负重前行者为此受伤。”   —“啊啊啊谁还记得甜甜被蛇咬的伤还没处理啊!”   —“快叫医生!”   —“这么久了,看甜甜状态挺好的,应该没毒,不过要赶紧处理伤口啊!”   田钰目光复杂地看了姜甜一眼,突然对那医生开口:“能不能看一下我们甜甜?她被蛇咬了。”   她想着,基地的随行医生,队丛林里这些意外,总要比他们的要有经验。   “什么?!”许诚一惊,当即与随行的医生翻译。   丛野倏地抬起眼,锋利的目光将姜甜钉在原地,她一时竟有些局促。 第11章   丛野倏地抬起眼,锋利的目光将姜甜钉在原地,她一时竟一些局促。   随行医生听完许诚的翻译,忙拎着急救包跑到姜甜面前蹲下,说了几句姜甜听不懂的话。受伤的达纳在一旁听了翻译,也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赶紧让迦尔看看!”许诚跟着医生过来,语气带着担忧着急的责备:“你这姑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姜甜看了眼面色冷峻的丛野,莫名地心虚,乖乖将脚递给医生,小声说:“没事的。”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导火线,骤然将丛野这个定时炸l弹引爆了,他连连嘲讽地讥笑几声:“没事儿?”   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地冲她吼道:“你知道没事儿?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田钰看不过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被这么凶,她皱眉解释道:“甜甜也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麻烦?”丛野当即冷笑,口不择言:“人没了才是麻烦!”   “你!”田钰瞪着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姜甜扯了扯她的衣袖,摇摇头。   得庆幸,还好路生不在,这两人都比较急躁,要是凑一起,说不定还真控制不住。   —“啊这……刚才那么凶还情有可原,可是这话就过分了吧?”   —“果然传言没错吧,谁能忍心这样说一个小姑娘?除非他不喜欢女人。”   —“呜呜呜甜甜好难,确实有错,但也真的是不想给人添麻烦,这么懂事还要被凶。”   —“我觉得丛野就是太负责任,担心甜甜出事,口不择言吧?”   许诚叹了口气,看了姜甜脚上的伤后,用本地语言问医生:“有什么事儿没有?看样子好像的确没大问题。”   不怪丛哥如此生气。   热带丛林的物种多样性非常丰富,奇奇怪怪的生物也许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见到的物种,像节目组这样对丛林一无所知的人进来,若是一不小心被不知名生物攻击,很可能会就此丢失生性命。   “我知道。”姜甜弱弱地回答丛野的气话,医生给她上的消毒药水使她疼得眼泪汪汪,捱着疼忍声解释:“那是玉锦斑蛇,没有毒,所以我才没有打扰你们。”   玉锦斑蛇,两瓣黑色夹着一团黄,像眼睛一样的花纹排布规律,十分好分辨。并且玉锦斑蛇也不是什么珍稀少见物种,就是在国内夏日的草地里,也很容易碰见。   “呵!”丛野嘲讽地一笑,语气直白挖苦:“那是,姜小姐倒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什么都知道。”姜甜诚实地摇头,认真地说:“我妈妈是研究动物学的,她教给我的我都知道。”   陈教授与老姜忙,但也没有疏忽她的教育,所以经常将她带到实验室,年纪还小的她对什么都好奇,陈教授总是边做着手里事分出十分之一的神来解答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丛野:“……”   方才吼出去的那些怒气仿佛全都一团扔在了软绵的棉花上,最后又弹回他的胸腔,梗在那儿不上不下。   他深吸一口气,给了姜甜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很有想抓住这姑娘拎过来揍一顿的冲动。   姜甜被他此时想要揍人的眼神看得怕怕的,缩了缩脖子。   田钰本来还替她感到憋屈,娇滴滴的小姑娘辛辛苦苦来这种地方录节目,还要被男人凶,此时她却忍不住憋笑。   与此同时,伽尔医生替她处理好伤口,说了几句。   许诚听了,看了眼丛野,在这尴尬的氛围里咳了两声,对姜甜又像对某人说:“确实没事,回去注意点不要沾水就好。”   他都想捂脸,不忍直视丛野此时憋屈又上火的脸色。   与沉默的现场相比,直播室的弹幕可以说是十分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就知道甜甜有办法气他!”   —“太子爷要被气得原地升天了!”   —“老婆!你是我的神!”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不担心甜甜受委屈了,她根本就是太子爷的克星吧!”   此时,围观的达纳走到许诚身边,低声交流了一会儿,突然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对姜甜说:“你、很、勇敢。”   年轻人略黑的脸,眼睛显得格外的亮,里面的钦佩意味十分淳朴。   许诚笑着揶揄地补了句:“他让我现教他说的,看我们姜小姐多棒,给我们队员都征服了。”   姜甜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就朝达纳弯起月牙眼、露出甜甜的一笑:“谢谢。”   干净的笑容就像此时丛林树叶间隙里撒下想阳光,感觉温暖,却又猝不及防地撞到他人的眼底心房。   年轻的达纳肤色略深的脸颊,顿时很明显地透出些许的红,眼神不敢看姜甜,格外不好意思。   许诚瞧他这模样,露出讶异的神色,随后又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姜小姐这样的姑娘确实讨人喜欢,可她始终都要回到祖国,回到大城市啊。   —“啊啊啊我突然发现,这个工作人员也好帅!”   —“有种淳朴的乡间少年的感觉,有那味儿了。”   —“他笑容好治愈啊!可惜甜甜不会留在这儿,突然伤感。”   丛野突然斜瞥了达纳一眼,随后用某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盯了姜甜一会儿,散漫的神色透出点痞意的笑。   姜甜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就好像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当做猎物盯上了一样,看似漫不经心,却随时都能猝不及防地扑上来。   直到她被盯得无措地想原地遁走,丛野这才放过她,移开视线,懒懒地吩咐道:“回基地。”   待他们回基地,天幕已经蒙上一层浅浅的灰,海面上也升起了朦胧薄雾。   山里走了一遭,工作人员都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食堂已经备好了晚餐。   姜甜与节目组跟着巡林队员一起进了食堂,给众人盛饭的张阿姨一瞧见她,当即兴致勃勃地说:“我今天看直播了,弹幕都都说你是小丛克星呢!多吃点!”   张阿姨很有中年妇女的特性,八卦且音量高,食堂里的中国人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纷纷神色各异地看向姜甜。   有打量,有八卦,有调笑。   端着一大碗咖喱鸡肉一大份米饭的姜甜:“……”她吃不完。   她愁眉苦脸地转身去饭桌,抬眼就撞见了姗姗来迟的丛野,对方遥遥懒洋洋地瞧了她一眼,她当即头皮一紧,那种感觉又来了。   这才后知后觉,不知道张阿姨刚才的话他有没有听见?她可不敢当他的克星,那么凶……   姜甜心不在焉地吃饭。   这时安与南坐到她对面,瞧了眼她面前的餐盒,看似很随意地问:“怎么了?不喜欢吃?”   她舀了勺浓稠金黄的咖喱汁浇到米饭上,摇摇头:“太多了,吃不完。”   可是如果不吃完,又很浪费,在这个物资不算丰富的小岛上,食物应该很珍贵。   “好办。”安与南笑了笑,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餐盒往前推了推,“我帮你解决掉就好。”   姜甜“啊”了声,低头看向分格餐盒里已经被动过的菜和米饭,犹豫道:“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没关系。”安与南眉梢微挑,“总比浪费了要好。   —“哇!突然觉得这两位主持人也很有cp感啊!”   —“泪目!终于有人发现了,我觉得温柔脾气好的男人才更适合甜甜啊!”   —“所以,你们是真的把这节目当成恋综再看了?好巧,我也是!”   —“可我还是觉得太子爷和甜甜的组合比较刺激!”   —“他们都不合适!甜甜是我老婆!”   姜甜认同安与南的话,但她还是觉得不太好。让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男人吃自己吃不完的饭,傻子都知道不合适。更何况他还是陈教授介绍自己的相亲对象,就挺尴尬的。   “甜甜吃不完?”旁边桌的田钰突然你过头出声,不等姜甜回答,她就自觉端起餐盒坐到她身边,看似随意地嚷嚷:“没事儿,吃不完的都给我,我饭量大!”   田钰一头短发汗湿,面容清秀,笑起来也颇为阳光,起来就像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她刚刚与人换了班,边吃饭边刷手机,看看他们这档节目的观众反馈,正好就目睹了姜甜的为难的全过程。   虽然她也觉得安与南性格不错,人挺也好,但是谁都不能让她的甜甜陷入尴尬!   姜甜暗地松了口气,看了眼田钰的餐盒,问了句:“你真的能吃完吗?”   “绝对没问题。”田钰拍拍胸脯,十分自信:“我妈都是把我当男人养的,一顿能干十碗。”   “真的?”姜甜被她逗笑了,随后才没有负担地将自己的米饭与菜都分给了她一小半。   此时,丛野从她身边路过,随意一暼,就瞧她正在小心给别人分自己没吃过的饭菜。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姜甜,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多吃一点,哭也需要力气。”   姜甜抬起眼,不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又嘲讽自己,这会儿自己又没招惹到他。   对上她疑惑茫然的表情,丛野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吃错了药,贱的凑上来找气受。   跟在丛野身旁的许诚,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姜甜。想起刚进来听见张阿姨说的话,他抬起手来回搓着下巴,随即露出一个偷了鸡似的贼笑。   嘿,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   晚上,姜甜给爸妈打完电话,看着摆放在房间角落的小提琴,犹豫要不要练一下,自己已经懒怠了许久。   她看了眼窗外露台,面朝大海,迎着海风练琴,光是想想都是一件极致浪漫享受的事情。可是……隔壁的人可不那么浪漫,有可能又是一顿嘲讽输出,她一想到那侵略感十足的眼神,立即就打消了自己天真的幻想。   下一秒,外面玻璃门突然被敲响,姜甜吓一跳,下意识紧张起来:“谁…谁啊?”   这里还会有谁来,左边是丛野,右边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不可能。   然而,丛野惯常散漫的嗓音却隔着玻璃传进来:“出来。”   姜甜一惊,他来做什么!   她迟疑地走过去开门,看着堵在门外的高大身影,惊异又小心地问:“你怎么过来的?”   不是有栏杆吗?挺高的。   丛野瞥了眼旁边半人高的栏杆,好像她问了句什么蠢话。   姜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吧,只是对她来说挺高的。   想象了一下对方翻栏杆的样子,好像不太符合那高冷酷拽的形象,她试探地问:“所以……你来做什么?”   她瞟了眼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个竹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武侠电视剧里,会巫蛊之术的人就是把那些蛊虫装到竹筒里吧?   丛野看她像只警惕的猫儿似的,只探出个脑袋出来,像在戒备天敌一样,他便语气不耐:“出来,我不进去。”   他还没有没品到硬闯女孩子闺房的地步。   虽然目前好像也没差多少……   “好吧。”姜甜在他“凶恶”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   脑子里回想,自己今天哪里惹他不快了,他怎么还上门报仇?难道因为她被蛇咬没告诉他们?可那受伤的是自己,他已经凶过她了。   丛野扫了眼阳台的吊椅,理所当然地指使她:“坐下。”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迷迷糊糊地坐下,可以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懂这位太子爷大晚上到底要干嘛。   见她乖乖坐好,丛野才到她前面半蹲下,伸手就捞起姜甜的脚就准备往他尊贵的膝盖上放。   突兀的动作,使姜甜反射性地抽回脚,她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惊异警惕的质问却比脑子先行一步:“你要做什么?”   丛野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打开竹筒的塞子,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当地人泡的药酒,对被林子里那些毒虫毒蛇咬了很有效。”   姜甜又惊又诧,受宠若惊得舌头打了结:“谢……谢谢!你就放这儿,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药酒需要力道揉搓,才有用。”丛野语气慢悠悠的,略带嘲意地反问:“你自己真的可以?”   眼角眉梢不加掩饰地写着——“真不是一碰就哭?”   姜甜真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酒精沾伤口本来就疼,她又是个泪失禁体质,恐怕只会草草敷上了事。   她低垂着眼眸,对上男人好整以暇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就松了脚上的力道,干巴巴地应了声:“……好吧。”   丛野神色缓了缓,捏着她的小腿将脚跟放到自己膝上。   虽然玉锦斑蛇无毒,但姜甜皮肉薄弱的脚踝还是略微红肿,他堪堪扫过,就将药酒倒在自己手心,半点不顾及地一下盖到姜甜被蛇咬的脚踝上。   手心触碰到骨骼分明的脚踝,他几不可查地顿了下,才顺势贴着用力揉搓。   手心的脚踝小巧,他几乎能一手完全抓住,肌肤柔软得仿佛能被他揉化,但瘦弱的骨骼却坚硬硌手。   他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啧”了声,跟她看起来一样的脆弱,他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折断。   酒精与不小的力道毫不留情地加注给伤口,钻心的疼痛使姜甜的眼睛里倏地蒙上一层水汽,她低着头强忍着眼泪,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便将视线落到丛野的脸上。   这张讨人厌的冷脸看得久了,还真能忽略掉那些疼痛了,毕竟比起疼,还是面对他比较可怕。   不过想到他今晚特意翻过来给她送药酒,又觉得他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了。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眼神却尤为专注。姜甜莫名感觉,脚踝的被温热手掌揉搓的触感,渐渐地超过了伤口被刺激的痛觉。   闻洲岛的月亮一直都那么明亮,月光斜斜照进来,与露台暖黄色的灯光融合到一起,织成温馨的夜。   过了一会儿,丛野突然抬起头,莫名烦躁的声音带了点暗哑:“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作者有话说:   awsl!   第一次写这种感情拉扯,真有意思[搓手手] 第12章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要哭不哭的眼神,看起来像他在欺负她一样。   姜甜一愣:“???”   自己用哪种眼神看他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对方。   她发誓,丛野绝对是她见过脾气最怪的男人……不,是人。   但在月光与暖灯交错之下,她的目光茫然,眼眶里氤氲着眼泪,像冷不防落入海里的猫儿,确实可怜极了。   丛野的动作顿了顿,大概也觉自己有些莫名奇妙,三两下将药酒揉散,便收了手。   他站起身,就要从旁边翻回去,手掌刚撑上栏杆又扭过头,随口说:“药酒给你了,这几天每天让你们节目组的人来给你揉一下。”   姜甜“哦”的一声才落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只敲得见隔壁被丛野用力关上,留有余颤的玻璃门。   她不仅感叹,基地用的玻璃质量真好啊。   次日,姜甜发现自己的脚踝好像真的没那么肿了,被玉锦斑蛇的獠牙叮出的两个孔,已经结了痂,半点没感觉疼。   她在心底给丛野的“凶恶”减了两分,连对嘉城电视台派来的敷衍对象都如此负责,难怪他这种脾气的人也能让基地那么多人对他心服口服。   姜甜换上基地工作服,心情略愉悦地出门,准备下楼吃早餐。她关上门,一转身就瞧见丛野正从隔壁房间出来。   丛野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摔上门扬长而去。   姜甜:“???”   她默默地把那两分又给加了回去。   其实只要她细看,就会发现丛野的步伐不像平日那样闲适,一反常态地急促而虚,像在逃。   丛野下楼后,回头看了眼,见人没跟上来,僵硬的脊背才略放松。他暴躁地从前往后抓了把头发,往食堂的方向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转身往动物保护中心的方向走去。   然而刚刚见了那人,好不容易被他驱赶出去的梦又去而复返,得意洋洋地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他心浮气躁。   其实梦里他没看清对方的模样,但清晰柔软的脚尖踩着他的触感,连声不断的小声啜泣,还可能是谁?   他自己都觉得他像个变态。   不就是给人家揉了下脚?用得着这么饥l渴吗?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小哭包,有什么好梦?   在食堂用早餐,田钰凑过来与她一桌,开口就问:“甜甜,你伤口好写了吗?”   “好些了。”姜甜喝着椰汁点头,随后说:“昨晚丛先生给我拿了当地人做的药酒,效果很好。”   “丛先生?丛野???”田钰不可置信,一脸“你没逗我吧”的表情,“他会给你带药酒?”   姜甜虽然还是不想和丛野有太多碰面,但觉得有必要替他洗白一下:“我觉得你们对他可能……”有点误会。   “什么?!”路生反应比田钰还夸张,当即声音高八度:“丛先生给你送药了?”   他可还记得,他们刚来的时候,丛野直接将姜甜给气哭了,足够证明他有多讨厌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会给她送药?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毕竟他那相亲对象被他气回国了他也没管。   他这一嗓子,直接将所有能听懂中文的人目光全嚎了过来。   “……”姜甜忍不住捂脸,顶着这么多目光,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在他们旁边的许诚,故意清了清嗓子,像是自言自语地疑问:“今天丛哥怎么还没来用早餐?”但他这音量可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负责节目组上下的大小事宜,所以几乎全天都是与节目组的团队待在一块。   —“什么?昨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晚上不直播!什么是我这个会员不能看的?”   —“啊啊啊太子爷居然给甜甜送药了?我磕的cp是不是要成真的了?”   —“不要吧!我的‘姜南’绝不认输!”   —“不,太子爷肯定只是出于责任,毕竟他白天对甜甜可凶了!”   安与南目光仔细落到姜甜脸上,过了一会儿,他关心地开口:“真的好些了?我来时,也带了不少应急药物,要不要去我那儿拿点?”   姜甜喝了口椰汁,明亮的双眼看向他,弯起眼笑着摇摇头道:“谢谢,不过不用了,真的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安与南放松似的松了口气,遂动作十分自然地将手里剥好了的鸡蛋放进姜甜的盘子里,温温浅浅地笑道:“多吃点鸡蛋,帮助伤口好得快。”   基地食堂不算大,不过所有人都在这里用餐,工作人员互相用当地话聊天吃饭,场面也十分热闹。在如此烟火气十足的环境里,没人注意到这一小插曲。   丛野刚快进食堂大门,极好的实力就使他瞧见了这一幕,他眯了眯眼眸,锐利目光划破了散漫,却不自知。   他终于说服自己,男人做点乱七八糟的梦实属正常,没什么好纠结。可此刻撞见这样“送温暖”的一幕,他却莫名觉得那两人有些碍眼。   看着盘子里的鸡蛋,姜甜有些为难,但它已经到了自己的餐盘里,只好礼貌地对安与南道谢:“谢谢啦。”   她此时就很纠结,对方是陈教授准备给她介绍的准相亲对象,无论从外形还是性格来说都是她的理想型,所以她应该也不会排斥与他相处试试看。   但节目开始之前,他们就说过他们事结束后再说,如今她单纯就只把他当做一个节目搭档来看。但对方若有若无的关心,又恰到好处的分寸,让她就算想坦白谈谈也无从谈起。   说不定是她想多了呢。   “谢什么?”安与南笑了笑,看着她的目光毫无他意,理所当然地说:“异国他乡的,整个节目组都是一个团体,我与你又是搭档,互相照顾不是应当?”   闻言,姜甜无声松了口气,遂朝他露出一个笑:“你说得对。”   薄雾一样不上不下飘着的压力,轻而易举就消散了。   从餐台拿了早餐的丛野,抬眼就触及到姜甜这个笑容,顿时有些牙疼。他心里诡异地有点儿不平衡,对他怎么从来不笑一下?   略一回想,他每次与她目光对视,接受到的都是含有些微犯怵或小心翼翼的目光,思及此,他更烦躁了。   她连老虎豹子都不怕,他难道比那些野兽还可怕?   他端着餐盘走到许诚对面桌子上,动作没有轻重地“哐当”一声放下盘子。   听起来就不怎么耐烦的动静,一下子就吸引了姜甜的注意力。她扭头看过去,猝不及防就对上丛野略烦躁不耐的表情,下意识连嚼东西的动作都放轻了。   姜甜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遂看向安与南,用很认真的探讨态度问他:“安与南,你们男生是不是也跟女孩子一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特殊的日期?”   虽然生物学上并没有如此说法,但人类本身就是特别的存在,万一有些事情还算不上科学的规律呢?   不然是在难以解释,那个男人的喜怒无常,昨天还好好的呢。   就在他们旁边桌的丛野,半个字不落地将她的问题落进了耳朵里,扭头仔细地审视她脸上的神色。发现她清澈的暖色眼珠里,盈满认真,没有半点故作阴阳怪气,顿时憋屈得饭都早吃不下了。   这个问题,直接给安与南给问懵了,他难得露出怔愣的表情:“什么?”   “噗!”许诚直接将嘴里的椰汁喷了出来,一抬头撞上丛野那快要吃人的眼神,立马祭出了自己有生以来所有的求生欲,“丛哥对不起!哈哈哈……姜小姐真有趣,跟一般女孩子有点不一样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爷:她在骂我???”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甜甜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搞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诚: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安与南都懵了,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甜甜可能比他们还懵:他们为什么如此看着我?”   姜甜看了看许诚,又看了看安与南,一脸“我说错了什么,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看她这副无辜的模样,丛野突然就觉得自己是个傻缺。他自己都不懂今天莫名奇妙的情绪从哪来的,最后他只能归于因为昨晚那个梦,他与野兽待久了,大概也有了类似于它们一样的“圈地盘”行为。   毕竟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有可能会被这样的姑娘吸引。   接下来几天,姜甜他们的拍摄都在基地内,几乎很少见到丛野。   路生还奇怪:“丛先生不是说要监督我们?这两天怎么没看见人?”   没有丛野,姜甜浑身都散发着自由自在的气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样不好吗?”   有丛野在,她说话都要收着两分,生怕自己哪里又惹了对方不快。长得柔弱,又不是她的错,要怪只怪老姜遗传基因太强,明明陈教授是很御姐很高冷,偏偏就遗传了老姜的斯文俊秀。   安与南接过话:“也许丛先生已经对我们放心了。”   他比节目组晚来一天,不过也被同事们科普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有可能。”极度自信的路生点点头,理直气壮地不要脸:“毕竟我们工作这么认真。”   姜甜略显无语地看他一眼,默默地转移了话题,问许诚:“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丛野:她一定是在骂我。   甜甜:没有丛野,开心(*σ??`)σ   呜呜呜今天从早上拉肚子拉到晚上,人都要废了QAQ   终于写完了更新,松口气。   感谢在2022-05-20 16:44:53~2022-05-21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咕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许诚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说道:“让张阿姨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基地自己种的菜,去帮忙收一下。”   闻洲岛的天气其实很适合植物种植,不过可利用土地资源有限,基地只种了一些生长周期较快的蔬菜,主要食物还得靠渡海,到闻洲岛隶属国C国去采购。   乘坐摆渡车,到种菜的地方。   姜甜才发现,这里不只有蔬菜,还有姹紫嫣红、不同种类的花,一簇一簇,花繁叶茂。阳光与雨水充足的气候,使这些花开得比之前她见过所有花都要艳丽、饱满。   火红的玫瑰,尤为扎眼。它们利用自身一切条件,生机勃勃得攀爬到菜地旁边的工具木屋上,让那本来只是用来放种植工具的小屋,看起来像童话里的公主居住的地方。   姜甜睁大眼望着此处盛景,不免惊叹:“好漂亮啊。”   安与南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微笑起来:“嗯,闻洲岛的确很适合旅游。”   虽然国内也有热带风情的地方,但闻洲岛的海,未被破坏的自然风光,属实已算少见。   —“这里真的好漂亮!我都想去旅游了!”   —“不过这里除了动物保护基地,还有什么值得去看的地方吗?”   —“节目组应该拍拍别的地方,说不定会吸引很多人去旅游呢。”   “是啊。”姜甜想起他们这个节目的目的,突然问许诚:“闻洲岛有没有城镇集市?有时间可以带我们逛逛吗?”   来时,她看见这里居民的住所,无一不是别具风情,很适合繁忙后的假期前来放松心情。   但如果仅仅只有这些,从旅游者的角度出发,未免太过简单。国内也有热带旅游城市,更有不同风景的大海与岛,实在没必要跨越千山万里来到异国他乡只为看风景,体验风情。   “有一个小镇,不大,不过有不少渔村,我们不出海时,可以直接向渔民们购买需要的海鲜。”许诚自然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详细地给他们介绍,“这里当地的民俗也很多,大多对你们来说,可能比较神秘。”   说完,他别有意味地朝姜甜眨了下眼,故意话音一转:“改天可以叫丛哥带我们去逛逛。”   “我们自己不能去吗?”姜甜纠结着小脸,挣扎地说:“他应该很忙吧?我们还是不用麻烦他了。”   许诚说的那些对她很是诱惑,但加上个丛野,就什么吸引力都都没了。毕竟再美的风情,再有趣的名俗,旁边镇着一张欠他八百万的冷脸,怎么都不可能提起兴趣。   “哈哈哈哈…”许诚突然莫名奇妙地大笑起来,心里颇有一种即将有好戏看的激动。   来闻洲岛数年,他可从未见过丛哥在谁那儿碰过壁,他突然就很是期待未来的一段日子。   张阿姨从工具屋里拎着肥料袋子出来,见他们围着这间“玫瑰屋”兴致勃勃地讨论,她顿时也来了兴致:“诶!我们摘点花回去,明天给你们做当地的特色早点。”   “那边还有茉莉,我们都摘点。”   姜甜眼睛一亮:“好!”   对于鲜花做的食物,她的认知仅限于云城的鲜花饼,与各类花茶。这里不是中国,肯定与他们常见的不一样。   随后,张阿姨对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达纳说:“达纳,你受伤了,别晒太久。”   达纳带着遮阳帽,眼睛飞快地瞟了眼姜甜,随后朝张阿姨腼腆地笑着摇摇头。   达纳手受伤,被丛野勒令在基地休息,不用进山巡逻。但他出生在闻洲岛,从小就是干活儿长大,就算是单手,无论是摘菜采花,比姜甜与安与南都要麻利得多。   最后,他们收获了一大口袋鲜花,放到摆渡车上拉回食堂。   姜甜还顺便折了几枝玫瑰与茉莉,准备搭配起来插在水杯里,放到宿舍的露台。   自由生长的玫瑰不比情人节的送人的花,它们没有定型网束缚,花瓣散漫不规则地随意伸展,有种野性自由的美,搭配着含蓄的小朵白茉莉,意外地相得益彰。   她借用了张阿姨的剪刀修剪得当后,准备先拿回宿舍插好。   姜甜洋溢轻快的步伐刚踏出食堂,就被达纳用生涩的中文叫住:“甜。”   闻洲岛的当地居民,只有名,没有姓。所有他们叫这里的中国人,都只叫跟在姓后面的字。   大概他们太过淳朴,略显亲昵甚至暧昧的称呼,从他们口里喊出,就只有质朴的呼唤,或者单纯的同伴情谊。   “嗯?”姜甜回过身,明亮眼眸讶异地看向正站在食堂门口的年轻男人。   对方没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目光腼腆地看着她。   她站在食堂门口的两步台阶之下,需要仰起头看对方,她略显疑惑地偏了偏头,礼貌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意外,自己与达纳几乎只有几言之交,毕竟语言不通,没办法交流。所以,她不知道对方叫自己有什么事。   达纳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环,勉强用上受伤的手,真诚郑重地以双手递给她。少年黝黑澄亮的眼睛看着她,语速很快地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脸颊也渐渐变得黑里透红。   闻洲岛的人并不像非洲那样的纯黑,是亚洲人被紫外线无情炙烤成之下的深色皮肤,看起来健康而阳光。   姜甜迷茫的目光落到他手里的花环上,花环很漂亮,用茉莉花做的,点缀了几朵明艳阳光的太阳花,格外地美丽而不失活力。   但她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也不好随意地将花环接过来。   许诚意味深长地瞧了眼达纳,随后与姜甜翻译:“他说在闻洲岛当地,过去打猎的时候,会将花环送给最勇敢的人,达纳说你很漂亮很勇敢。”   唉,他恨丛哥是根木头,人家没出过岛的小伙儿都比他会讨姑娘喜欢。   姜甜恍然大悟,知道对方说的是她那天被蛇咬的事情。   她顿时松了口气,也很认真地伸手接了对方的花环,笑出几颗小白牙:“谢谢你,你比我可勇敢多了。”   台阶上下,姜甜与少年站在阳光下,以虫鸟鸣叫伴奏,两人交接花环的架势,像是在交接奥运会火炬一样。   —“啊啊啊这一幕!这阳光,好美好啊!”   —“像漫画走近了现实!”   —“啊啊啊我对达纳这样质朴单纯的少年,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在食堂外等姜甜的安与南,眯着眼注视这一幕,并没有前去干扰。姜甜与少年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除了此次意外,余生几十年也许都不会再有交集。   因此去惹了嫌,不划算。   有些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丛野带着巡林队巡逻回来,正要来食堂喝碗茶,就撞见了这“国际友好”的一幕,顿觉扎眼。   身后的兄弟们用衣袖擦着汗水跑进食堂,端起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凉茶一饮而尽,就丛野立在原地不动。   他轻轻磨了磨牙,将手里的枪扔给旁边的人,懒洋洋的语调张口就来:“你知不知道,在闻洲岛接受了男人的花环,是要做他女人的?”   姜甜被他冷不丁的出声吓得浑身一抖,倏地扭头看向他,暖褐色的湿润眼眸里惊意未散。   实在不懂这人跟她怎么如此有“缘分”! 跟个背后灵一样,无论她做什么,都能被他碰见。   瞥见她的反应,丛野冷冷地一笑:“怎么?我比老虎还可怕是吧?”   看见老虎,她眼睛放光就差没有扑上去,瞧见他,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许诚看了眼丛野不爽快的表情,“啧啧”摇头,露出一个“独享八卦”的寂寞表情。   “不是……”姜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环,怀疑地瞅了眼丛野,温吞地问:“这是真的?”   丛野摸出兜里的烟盒,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叼起一根烟,露出热汗淋漓小麦色的侧颈,以及沐浴在湿汗里的隐约一点纹身。   上次他在隔壁打着赤膊,姜甜太紧张,居然没注意。就这么一点看不出纹的是什么,其余大部分应该在背上,颇为神秘,让她有种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好奇。   丛野侧头点燃了烟,吐出一口淡色青雾之后,夹在长指之间。   这时,他才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姜甜,随后故作疑惑地问:“你有什么值得我骗你?”   姜甜:“……”   她看了眼达纳,他的眼睛比一般亚洲人都要黑,显得眼神格外的纯净无暇,此时略带疑惑,好似完全没听懂丛野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太子爷就是在胡说八道吧!”   —“我敲!太子爷这是在吃醋吗?是吧?肯定是!”   —“哈哈哈哈哈哈太腹黑了,欺负甜甜不了解闻洲岛。”   —“啊啊啊所以太子爷这是动凡心了吗?”   —“动了也没用,这么狗,甜甜不会喜欢的!哼!”   —“呜呜呜只有我同情这个少年吗?注定一场空动春心。”   虽然姜甜十分有理由怀疑,丛野就是在胡说八道,但她还是有些犹豫了,万一是真的呢?就像他所说,自己也没什么值得让他骗的。   而且在国内,好像也有听闻过类似的传言,结合闻洲岛原始的民风,还真不一定。   纠结片刻,姜甜突然走上台阶,踮起脚将手里的花环戴到达纳头上,微笑着接上她之前的话:“你比我勇敢得多,所以更配得上如此美丽的花环。”   原本也是,他们的勇敢,对大自然的守护,值得起世界上最崇高的尊重与敬意。   许诚余光瞥着丛野,故意高声给达纳翻译姜甜的话,是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   已经到食堂喝上水的兄弟们,俱都扬起音调“哦”声调笑。   戴上花环的达纳,愣了愣,听完许诚的翻译后,内敛地抿起唇笑,下意识垂下浓密的眼睫,害羞得不敢看姜甜。   深觉解决了一桩大事的姜甜,捧着花,露出放松的微笑。   丛野冷眼旁观两人各有不同的笑容,莫名被堵得眼角乱跳,倒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   有什么好笑?   安与南耐人寻味地扫了眼丛野,随后叫姜甜:“小甜,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果然,那样的女孩儿没有谁能招架得住,光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就能使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好嘞!”姜甜忙跟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互相交流今天的工作体验。   两人的背影,从气质上来看,颇有相似之处,都由内而外地透着些许斯文。很明显地与基地其他人不同,倒显得有些登对。   丛野的目光跟自动摄像头似的,自动转到姜甜身上,随后“啧”了声,改天他就出个工作时间不能谈情说爱的规定。   不仅影响工作效率,还带坏了他们的员工。   此时,许诚状似无意地路过野身边,顺便凑过来,清咳了声,悄声问:“丛哥,你对此事怎么看?”   他突然有些同情达纳,先不说他跟姜小姐完全没有可能,单是有丛哥在中间插一脚,他就啥也成不了事儿。   丛野刀子似的目光刮了他一眼,语气不耐:“什么怎么看?”   许诚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余光瞥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我觉得达纳对姜小姐肯定有点意思,不过姜小姐迟早要回中国,终究是一腔真心付之东流啊。”   丛野像看文盲一样看向他,语气冷冷地道:“不会说话别说话。”   什么叫付之东流?姜甜又不是什么负心人,只不过是蠢了点。   “嘿嘿,咱读书少,丛哥将就将就。”许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随后目光似有似无看向姜甜,做贼似的小声说:“丛哥,你是不是也对姜小姐改观了?可惜啊……她以后要回去,不然丛哥你……”   “闭嘴。”丛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终于回过味儿来他是在指东说西。他给许诚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略带嘲讽地反问:“是什么给了你我会瞧上那样儿的错觉?”   “是是是,可能就是感觉错了吧。”许诚脸上真事儿一样露出认错的表情,随后话音一转,故作好奇地反问:“不过丛哥,你说得那个习俗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啧啧,看不上,就别跟人达纳较劲吃醋啊。   丛野岿然不动地掀了他一眼,“你今天话这么多?精力释放不了,晚上就去夜巡。”   “不说了不说了!”许诚连立即在嘴前做一个拉拉链的姿势,忙跟上节目组的队伍。   夜巡倒没什么,姜甜他们上岛前,他也会跟着轮班去夜巡。但如今他们开了,他不是得负责跟随节目组么?要是再去夜巡,他恐怕得猝死咋工作途中。   晚上,用完晚餐。   张阿姨从食堂追出来,叫住丛野,神秘兮兮地将他拉到一边,八卦地悄声问,“小丛啊,告诉姨,你是不是对小姜有点那意思?”   丛野听得十分无言以对,“啧”了声,似有些困惑:“你们今天都什么眼神?”   一个两个都跟瞎了一样。   “嗐,年轻人,就是嘴硬。”张阿姨露出一个“我很懂”的表情,随后从身后拿出几枝玫瑰,笑眯眯地说:“我特意挑了几枝最好的,你可以给姜小姐送去。”   “还好我当初有先见之名,将她安排到了你隔壁。”   丛野:“……”   他略一垂眼,目光落到已经被修剪过的一小簇玫瑰之上,嘴角轻轻一扯,露出十分不屑一顾的神色。但身体却早已背叛了大脑,自作主张地伸手将其接了过来。   等他后悔,已经为时已晚,再还回去,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作者有话说:   所以,野哥是玫瑰,甜甜是茉莉。   丛野:???   晚点应该还有一更。 第14章   手里的玫瑰,明显整理过,刺儿和多余的枝叶都被拔掉,用麻绳捆成了一捆。   丛野抬手拧了拧眉心,没再理会张阿姨的胡说八道,拎着玫瑰大摇大摆地往宿舍走。   他没走两步,就听张阿姨用她那大嗓门喊:“别告诉达纳!我可不想被人说我偏心老板呢。”   正下最后一步台阶的丛野一趔趄,他深吸一口气,胸口里四处冲撞的那些暴躁差点被这一嗓子嚷得从脑门飞出去。   这都什么事儿?   丛野从来没想过,要给自己找个祖宗回来。一个是他的眼睛向来只看得见丛林里那些四条腿儿的野兽,看不见大长腿还娇滴滴的美人,觉得这种“两脚兽”除了给他添麻烦之外,便一无所用。   另一方面就是,他的理想,他的责任都在这座岛上、这片丛林里,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老头子给他送的那些女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为了工作人员们方便,食堂离宿舍并不远。   一路上丛野碰见了许多基地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要熟稔地叫上一声:“丛哥。”   他莫名下意识地将手中玫瑰藏到身后,那人通常会奇怪地看一眼他身后,也不敢过分好奇。   丛野:“……”他是不是有病。   刚上宿舍二楼,就瞧见姜甜那搭档将她送回来,两人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儿,才“如胶似漆”地舍不得分开。   他侧头晾了晾被蛰到的眼睛,随后走过去,路过姜甜门口时,她正开了门要进去。他突然慢腾腾地开了口:“好好工作,别忘了你刚来的时候说的话。”   姜甜已经快要习惯他的突然出现了,她茫然地扭过头,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哦”了声。   她目光落到丛野手里倒拎得很随便的玫瑰花上,难得对这人的性格有些意外,他居然也会喜欢花?   她这副乖顺地模样,都让丛野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   顺着她的目光瞥了眼手里的被他倒拎着的玫瑰,随后他动作随意地往姜甜怀里一扔,不太在意地说:“张阿姨没用完的花,让我拿回来给你。”   “哦……谢谢。”姜甜了然,微笑着说:“我明天再去谢谢张阿姨。”   她就说,丛野这样惯常喜欢与野兽为伍的男人,怎么可能对娇艳的花感兴趣。   轻易看懂了她眼里意思的丛野,被噎了下,状似随意地说:“这点小事儿,有什么好谢的。”   话落,他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隔壁的门。   ……   次日,早餐时。   达纳鼓起勇气坐到节目组这边的小团体里,在许诚的翻译下问姜甜:“听说你们想去镇上?”   姜甜点头,微笑着回答:“嗯,想去看看。”   达纳抬手摸了下耳朵,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对镇上很熟,如果你们想去,我可以带你们去。”   姜甜一愣,随即欣喜道:“对啊,我们逛闻洲岛,为什么不找当地人带我们逛?”   无论丛野许诚他们到这里来了多少年,都比不上在闻洲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熟悉,达纳一定比他们更了解哪里比较好玩。   见她答应,达纳抿唇笑了笑,低头剥红薯,来掩饰自己的欣喜。   已经用完早餐的丛野,突然站起来,气定神闲地对节目组说:“今天你们跟我去巡逻。”   “哦,好。”姜甜点头答应,没什么意见。   自从上回她被蛇咬后,大概是想让她休息,到现在都没再让他们进丛林。丛林巡逻是基地里工作的重中之重,他们自然要对此多加拍摄。   去镇上的事情,只能推后了。   许诚目观一切,笑而不语,只是以同情的目光看了眼达纳。他凑近丛野,故意问:“丛哥,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地道?”   难得丛野没有敷衍说这是工作,而是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为了他好。”   达纳是他招揽进来的兄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针对他,就像许诚说的那样,沦陷深了,对他才不好。   许诚看他黑眸里的认真,没感到意外,赞同地点头:“也是。”   他得找个机会与那小子谈谈,让他停了这份心思才好。   安与南不动声色,像是不经意地对姜甜建议:“那我跟丛先生他们一起?”   一次巡逻,一般都要分为两队。节目组里都知道丛野与姜甜不合,他提出这样的建议,看起来只像是绅士之举,无人多疑。   丛野目光随意略过,嘴角轻轻一动,把明晃晃的嘲意挂在了眉梢眼角。   “好啊。”姜甜乐得答应,她一点也不想跟丛野待在一会儿。   不是多讨厌他,只是与他在一块儿,实在让她倍感压力,以及她总会不经意地对他感到好奇。   对于闻洲岛,除了好好完成工作以外,她并不想留下多少羁绊。   许诚看了看姜甜,又看了看丛野,差点没把“丛哥你跟人家学学”的真心话给吐出来。   “不行不行。”路生突然反对,他眼大漏光,完全没发现其中的古怪氛围,直眉楞眼地说:“姜甜你得跟丛先生一组,你们在一块儿明显观众活跃度高得多。”   姜甜:“……”   她无语地看了眼路生,为什么不等待会儿再说,他知不知道他们在活跃什么?磕cp啊!   万一丛野去看了,还不得怎么嘲讽她。   丛野正要出食堂的脚步一顿,意味不明的目光扫向姜甜,果然就拿出手机。他们这档节目正在直播,此时满屏的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说话的是谁啊?居然这么懂我们!”   —“我觉得是导演!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导演!”   —“对!就是这么安排!我的cp要日日夜夜在一块儿!”   姜甜不用看都知道弹幕在刷什么,本来她对此并不在意,嗑cp也是现在广大网友的消遣之一,他们磕的也许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屏幕里的她。   可如今丛野知道后,又是另一回事儿了啊!   丛野目光掠过某条弹幕里的“日日夜夜”几个字,停顿了一下,随后一挑眉,得出结论——   现在的网友,大概是太闲了,才会对这种无聊事儿如此激动。   但从他迈出食堂的闲庭信步,许诚就知道,丛哥心情不错。他也默默地掏出手机,开始看节目。   出发前,丛野在办公室外整队。   许诚拎着一双鞋到姜甜面前,随口道:“小姜,把鞋换一下。”   姜甜惊讶地看了眼他手里的鞋,有点感动地接过来,斯文礼貌地道谢:“谢谢许先生。”   许诚给她拿的鞋不像她自带的登山鞋,华而不实。跟巡林队统一穿的鞋差不多,像马丁靴一样,可以将裤脚绑在鞋里,这样就避免了虫蛇之类的小可爱爬进裤脚。   “不用不用。”许诚忙摆手,随后略微凑近她,别有意味地说:“这可是我们丛哥特别吩咐的。”他哪敢居功。   姜甜:“……”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队伍前面的丛野,没想到他那样的男人会注意到如此细节。转念一想,他可能是怕自己又像上次一样,给他们添麻烦。   毕竟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碰到的都是无毒的蛇。   进山的的过程与上次一样,先是坐皮卡车到外围,然后徒步进丛林。   不同的是,这次就是他们日常的巡逻,不像上次,直奔目的地。所以他们走走停停,碰到有地面上或者树干上有动物的痕迹,就会停下来观察。   进到丛林深处,姜甜的的头发已经被一路荆棘勾得凌乱,汗水浸湿的衣物布料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浑身都黏累得难受。   但一想想,这就是基地巡林队员们的日常,她好像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领头在最前方,牵着黑背德牧的丛野回头扫过队伍,随后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语气如常:“休息一下。”   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累的感觉。   田钰将节目组带的水壶递给姜甜,“喝口水。”   姜甜朝她甜甜一笑:“谢谢。”   丛野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到她脸上,她喝口水,就像给干枯的复活草浇了水一样,又活力了起来,跟她前边的许诚说说笑笑。他头一回开始反思,自己以貌取人的德性好像是不怎么对。   此时,一名巡林队员突然开口,朝丛野低声说了句本地话。他正蹲在一边,扒着地上的草,像是发现了什么。   丛野一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目光,牵着狗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半蹲下查看。   “有新发现吗?”姜甜眼尖地瞧见他们的动作,跟着凑过去看。   地面上的草被什么动物踩塌,稍往下陷的爪印里,露出些许新鲜湿润的泥土。   许诚瞧了眼,给她解释:“是新的动物的脚印,是猫科动物,看大小应该是豹子。”   “是云豹。”丛野淡声接上他的话,似无意扫了眼姜甜,“前不久,刚从这里经过。”   云豹的身体结构与普通豹子略有不同,它的身体躯干娇小流畅,但四肢却格外粗壮,爪子也非常地大。这是它们为了更好的生存,长年累月进化而来的。   维利拿出工具仔细测量一番,脸色顿时惊喜起来,在许诚的翻译下,对他们说:“是一头即将生产的母豹,身子比较重,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需要小心一点。”   对动物保护者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就是他们保护的动物有了新的繁衍,这意味着它们的种群数目又将会增加。   连丛野脸上都露出点若有若无的笑,懒洋洋地“嗯”了声,遂看向姜甜,言简意赅地吩咐:“拍照。”   “好。”姜甜点头,拿起脖子上的相机对着那只脚印拍。看着镜头里深深的脚印,被充满希望的氛围所感染,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她莫名想起,每次陈教授与她科普丛林深处这些猛兽时,露出深深无奈的神情。   陈教授虽然不能跟他们一样,来到丛林保护这些动物,但她也一样。保护者们再用自己的生命保护,陈教授不断地教授给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保护动物的意识。   丛野的视线从她脸上的笑容快速掠过,拍了拍身旁德牧的背,指向地面的脚印,“黑狗,闻。”   姜甜:“???”他给动物取名都这么草率吗?   黑狗这个名和它本狗形象相差也太大,完全就拉低了狗的气质。   许诚壮着狗胆揭他的短:“我们丛哥就是懒得取名,Siri已经是最高级的了。”   姜甜神色古怪地看向丛野,她突然就好奇他救的其他动物都叫什么名字了。   丛野看似不太在意地扫了许诚一眼,又对一名巡林队员指挥道:“装监控。”   如果忽略掉他眼底难以察觉的警告的话。   “好。”   每当他们发现新的保护动物足迹时,都会装上红外监控,以便基地了解那只动物的具体情况。   他们在此处安装了两个红外监控器后,便带着德牧,继续往前行,试图寻找那只豹妈妈,以确定它的身体状况。   一路上,姜甜十分对那只豹妈妈十分关心:“许先生,如果找到了它,会把它带回基地吗?”   如果带回基地,母豹安全生产的几率肯定更大。   “不会。”许诚看了眼前方,回答她:“如果它身体状态良好的话。”   他们会对受伤的动物进行救治,会防备偷猎者,也会保护好它们生存的丛林环境,但并不会干涉它们的自然规律。   他们一路向前,维利突然神色严肃地说:“它情况不太妙。”   丛野淡眸扫过他,等他的下文。   姜甜也跟着提起一颗心,它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维利看着地上的足迹,分析地说:“它到这里,跑得非常快,完全不是孕期该有的状态,像是在逃跑。”   话音一落,巡林队队员的脸色皆是一凝。姜甜从他们的神色中,约摸猜到了某种可能,心脏倏地揪紧。   丛野眉头当即拧紧了一圈,寒声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出声,小心行事。”   他们有手势交流,如不是有节目组,在丛林里,他们几乎都是沉默地交流。   —“天哪!气氛好紧张!我刚刚还在开心会有小豹子降生呢。”   —“祈祷祈祷,千万不要遇见意外!豹妈妈一定要平平安安。”   —“到底是什么事!好紧张!”   在路过一片荆棘丛边时,丛野牵着的德牧突然停下,不愿再走,并不停地抬头看丛野,狗脸上的焦急一眼就能看出来。   丛野抬手做了几个手势,蹲下身小心查看,触及枯叶上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时,他的脸色骤然森冷如寒冰。   其他队员跟着上前查看,随后又以手势交流。   几乎看不见天的丛林,一丝风也没有,鸟叫虫鸣仿佛都身有感受地安静了。一片死寂,巡林队员互相打手势,只有衣服布料摩擦产生的细微声音。   许诚上前看了,目光顿时黯然,略显悲伤地叹了口气,与姜甜低声说:“它可能已经遭受意外了……”   姜甜睁大眼,几乎是瞬间,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置信,在丛林里遇见偷猎者,竟如此容易。   “这里有偷猎者布过陷阱的话痕迹,已经取掉了。”许诚无可奈何地摇头,艰涩地开口:“说明它已经被捕了。”   姜甜感觉像是瞬间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她看不懂他们所说的陷阱痕迹,但能看得出那块地方的泥土刚被翻过,又有落叶刻意地遮挡,以及枯叶上刺眼的血迹。   丛野原地沉默片刻,倏地抬起眼目视前方,强烈的戾气将平日里的懒散撕出一条狰狞裂缝。   他冷静地与身后对方打手势——   “对方没有走远,还能追上他们。”   他们刚一起身,前方丛林里就响起一声像是猫科动物凄凉的呜咽,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发出最后的求救呼喊。   丛野猛地一招手,巡林队员们整齐划一地将枪上了镗,跟着他迅速往前追去。   姜甜与节目组,吃力地跟上。   被草丛灌木遮挡的丛林里,似乎隐约有人交谈的声音,随后是慌张逃跑的动静,以及草丛被重物拖行的窸窣声。   丛野取掉德牧的牵引链,黑背大狼狗如同丛林里的狼,倏地窜了出去。   他们跟着狗追到一处空地。   人已经跑光了,地上只有一摊血迹,以及两只刚出生的小云豹,浑身湿淋淋的,其中一只不停地在嚎叫,另一只如同一只没毛的老鼠一样,蜷缩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豹妈妈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被带走了。小豹对他们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便被匆忙丢弃到了此处。   维利蹲下忙查看两只小豹子的情况,遂情绪激动地痛骂:“小豹是在母豹生产时,被强行扯出来的!妈的!”   “只存活了一只,另一只目前也很危险!”   目光触及到地上血淋淋的小豹,姜甜瞳孔一缩,心疼又复杂,无能为力的难受几乎将她淹没。   丛野没看地上的痕迹,而是快速看了眼有逃跑痕迹的方向,冷静沉着得可怕:“小豹子需要马上送回基地,他们应该没跑远,我们要继续追。”   所有人安静,气氛肃杀,森森凉意席卷而起。   姜甜毫不犹豫地开口:“我们送小豹子回去,你们追。”   节目组对此毫无经验,跟着他们反而是累赘,不如送小豹回去,也算是尽力帮忙了。   丛野点头,扫了眼后面几名队员:“你们送他们回去。”   话落,他掏出信号弹,给另一队巡逻队发出信号,让他们过来支援。   “不用。”姜甜摇头,看向许诚,“让许先生带路送我们回去就好,你们更需要人。”   偷猎者被逼急了,很有可能就是亡命之徒,他们人越多才越有保障。   说完,她不等丛野回答,抱着地上湿淋淋的小豹子就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节目组人员忙慌乱地跟上她。   丛野盯着她越来越远的娇小背影看了会儿,收回目光,沉声:“走。”   许诚向丛野点头,与他对了对拳,“丛哥,小心!”   话落,他回头追上姜甜与节目组。   树藤荆棘错乱的丛林,人高的茅草,锋利的叶子割在脸上,刹那间就是一条血痕,姜甜却感受不到疼。她脚下稳稳地踩住每一步,怀里小心翼翼护着脆弱的生命,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她抱着小豹一路不停地跑,不停地哭。身后丛林隐有枪声,她的身体却像被上了发条,不敢停。   —“啊啊啊天呐!太危险了!”   —“救命!我好像听见了枪声!”   —“那些偷猎者太残忍了,豹妈妈和豹宝宝好可怜,丛野他们太辛苦了!”   —“甜甜好棒,不要哭!你很厉害了已经!”   —“突然好佩服姜甜!这种情况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保护小豹崽,是我早被吓死了!”   等回到基地,姜甜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头发早已凌乱,原本白皙的小脸,血痕交错,衣服上也都被小豹蹭上了大片的血迹。   基地工作人员见他们狼狈地跑回来,忙围过来,看见姜甜怀里死死护住的小豹子,他们基本上能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立即将小豹接过来,马不停蹄地送往动物保护中心。刚出生的小豹,稍有不慎,就可能不会存活。   怀里空了,姜甜仿佛觉得整个人都空了,蹲下身放声大哭。   头一次她不是因为控制不住泪腺而哭,每一想起地上的血迹,已经死去的小豹,胸腔就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她无法想象,那些人是如何地残忍,将一头即将生产的母豹杀害,毫无耐心地掏出价值不大的小豹。   人类完全没必要将渲染邪恶的超自然传说,他们本身就足以实施每一种恶行。   难得没有人安慰她,她一生顺畅地在大城市长大,从来没有遇见这种事,哭出来才更好。许诚站在一旁,神色沉静,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他掐了掐眉心,冷静地合手,闭眼为丛林里的同伴祈祷。   此时,天际一声闷雷骤然响起,滂沱的大雨接踵而来,仿佛在预示即将发生的事。 第15章   热带的雨, 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将本就糟糕的氛围,浇得愈加沉闷。   姜甜终于哭够了, 许诚才递给她纸巾,故作轻松地安抚她:“你放心,丛哥就过的动物不知多少,这回肯定也能成功。”   “嗯。”她带着哭腔应了声,接过纸巾擦眼泪。她坐在大厅,呆呆地看着密集的雨幕。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今日本就危险, 这场大雨又给丛野他们的行动增加了难度。   许诚怕她被吓到, 留下心理阴影, 努力在调节氛围, 半开玩笑地调侃, “今天那只小豹相当于是你救的,改天让你给它取个名字?”   “嗯。”此时的姜甜仿佛只会这一个字。   许诚长叹一口气, 也放弃了。其实他也很担心, 不过是遇得多了,已经麻木, 不会将过烈的情绪露于表面。   雨渐渐的小了, 一直到雨停,丛野他们还没有回来。与大家一起等在大厅的姜甜, 抬眼看向逐渐暗下的天幕,一股出于忐忑猜想的凉意缓慢从她后背脊梁爬上来。   此时此刻,早已过了晚饭的饭点, 食堂里, 提前准备好的晚餐摆在餐台上, 腾腾热气逐渐淡却,也无人问津。   姜甜从下午跑回来,一直没有回宿舍收拾。浑身血迹略干,被潮湿的水汽润过,散发着腥湿难闻的味道。若是平时,她一定难以忍受这样的自己,可如今,她却仿若未觉,仿佛人回来了,心还牵挂在丛林里,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么晚还没回来,他们不会遇见危险了吧?随后又赶紧将这种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脑袋。   安与南坐到她身边,给她递了毛巾,温和地安抚道:“擦一擦脸,他们经验丰富,不会有事的。”   他之前跟随的队伍接到丛野的信号后,立即派人将他送回基地,其余人马不停蹄地赶去会合支援。   “嗯嗯。”姜甜用力一点头,接过安与南手里的毛巾,却并没有动作,目光仍旧看着外面。   安与南专注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白净的一张小脸,满是被茅草荆刺挂伤的伤痕,湿润纯净的眼睛周围通红,破碎得谁看了都会心疼。   他无声叹气,也顺着看向外面,祈求众人平安。   节目直播室里,连弹幕都安静了许多——   —“天,这个气氛好窒息呜呜呜呜。”   —“丛野肯定没事的!他可是太子爷啊!”   —“好心疼甜甜,她从来没经过过这种事吧?肯定会吓死了。”   天幕黑尽,弯月悄然升起,划破乌黑的云层。   守在外面的达纳,突然跑进来,惊声吼了声。   许诚当即看向姜甜:“丛哥回来了!”   “真的?”姜甜瞬间从作为上站起来,惊喜地跟着跑出去。   皮卡车停在空地,巡林队员们各个脸色沉重地跳下车。   姜甜脸色的惊喜逐渐消散,一个不详的预感不由自主从胸口掠过。她看着队员们一个个跳车,他们的目光俱都看向第一辆车车后的货箱。   他时日常巡林牵着的黑背德牧,被另外的队员牵在手里,此时也看着那辆车交替跺着前脚,嘤嘤嘤的哼唧声是一耳朵就能听出的焦躁。   敞天的货箱里,仿佛载着什么森然可怕的怪物。   过了好一会儿,溅上斑驳泥土的黑色车门,才缓缓打开,丛野神色冷峻地从车上走下来。   他眉也不抬,自己走到候走到后车货箱,伸手将里面的“怪物”抱了出来。   基地路灯掩映下,隐约能看清他怀中之物流畅的斑纹,微张的兽口露出的锋利牙齿,它的身体已经僵硬,嘴巴随着最后一声呼救落下,再也合不上。   眼泪在这一瞬间去而复返,姜甜抬手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虽然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糟糕的预想,远不及这猝然撞进眼底的真实来得强烈。   她抬头看向丛野,男人脸色的神色平静得吓人,漆黑的眼底是一片死寂。   丛野把早已僵硬的云豹轻放在地面,扫了众人一眼,淡声:“拍照。”   话落,他将枪扔给另一名队员,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姜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背影,平日穿惯常闲散悠哉的男人,此时的背影,竟显出几分狼狈来。   众人这猛地从恍惚中清醒,许诚拉住其中一个兄弟,用本地语言问:“人呢?”   “跑了。”   许诚缓缓松开拉住对方的手,所有情绪只化作一口长长的气叹出。   基地工作人员,没有姜甜他们想象中的露出出离的愤怒,他们目光悲伤,失望。已经看过太多了,愤怒已经不足以只是表现在表面,而是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他们默契地低下头,做出庄严的姿势,闭上眼为这头不幸的母亲默哀。   姜甜与节目组同样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需解释,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低下头与他们一起。   维利叫人把相机给他,湿润的光浸入他眼角的皱纹。他蹲下身,双手颤抖,痛心地抚摸这只漂亮的云豹,它刚生产,鼓起的肚子甚至没来得及瘪下去,就已经死亡。   姜甜这一刻,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确属于两个世界。她在心底愤怒,难过,却永远无法与这里的人感同身受。   她看向丛野离开的方向,她想:他应该很难受吧。   眼睁睁地看着他所保护的动物在他面前死去,看着凶手逃之夭夭。   —“呜呜呜泪目了!这只豹妈妈也太惨了。”   —“好难过啊,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偷猎者都该死!人类迟早有一天会收到大自然的报复。”   —“唉,我们除了好好保护环境,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能做的了。”   糟糕透顶的一天结束,节目组所有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以后,唉声叹气地往宿舍走。他们谁不是生活在优渥的大城市,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扰,或因家庭或因收入,可谁也不曾与如此危险为伍。   安与南有些担心姜甜,与她并肩走在一起,语气温柔地问:“有没有事?不然你休息两天?”   一般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留下点心理阴影,并不算稀奇。   姜甜摇摇头,细声细语地说:“不用。”   她又没像巡林队员们一样去追捕偷猎者,哪有什么需要休息,只会是逃避的借口。   田钰突然凑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用闲聊的口气说:“小甜甜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他们经常所面对的,就是因为有他们,那样的人才会越来越少,你需要去接受。”   有些事情,不管有没有被看见,它都是存在的。只有去接受它,才能看得更远,做得更多。   “我知道的。”姜甜抿起唇,露出一个牵强的笑,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明天我还想去看看那只小云豹呢。”   那只云豹,也算是她亲手参与救助的一只动物,总归是有不一样的情愫在里面。大云豹已经不在,此时此刻,她更担心的是小云豹的身体状况,只希望它能替它母亲顺利地活下来。   “小甜。”许诚在身后扬声叫她。   姜甜疑惑地回过身,许诚手里拎着个纸袋追上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听兄弟们说,丛哥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小甜帮忙给他带点夜宵回去。”   略顿,他又故作油腔滑调地冲她一笑,眨了下眼道:“如果能顺便帮我们安慰一下他,就更好了。”   他能感受到,丛野对这座岛的感情与他们都不一样,以前每一次发生此类事情,他都会消沉好一段时间。   姜甜看了眼他手里的纸袋,温声点头:“好。”   回到宿舍,她没急着将许诚让她带的食物给丛野。   她先去露台看了眼,果然丛野就在隔壁。   他打着赤膊,随意地靠在椅背,两条长腿曲起伸直,莫名叫人觉得那把简易的黑色椅子放不下他,长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目光好似落在远处的大海,却无聚焦。   一地的被抽干净的烟头,在昏暗的灯光里,一下子竟难以数清楚。   露台上,淡淡的幽香氤氲,是野玫瑰混着重瓣茉莉的香味。   姜甜坐到角落的吊椅里,眼神犹豫地看着丛野,不知道如何开口。对方好似没有看见她,眯着眼抽了口烟,淡青烟雾由下至上,使他的表情看起来朦胧不清。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丛野眉也没抬,突然不着五六地来这么一句。   姜甜被他不打招呼的话问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诚实地摇头:“不会,你们很厉害。”   无论丛野这个人如何,在保护动物这一点上,她从来都是钦佩以待。出生在优渥家庭的大少爷,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这么一条没有回报,却艰难险阻的道路。   丛野这才抬起眼皮,借着露台不明不暗的灯光,目光仔细地落在姜甜的双眼里。她浅褐色的眼眸,即使在黑夜,也依然散发着暖色的光。   他抬起手,懒洋洋地抽了口香烟,看着她,突然自嘲地笑了出来,“你当初说得没错,我哪有资格说你们不行,明明我自己连这点事儿都他妈做不好。”   姜甜偏头回想了一下她第一天来闻洲岛的场景,随后赞同地点点头:“你确实说错了,不应该只通过表面形象就因此轻易地对人下定论。”   丛野一双黑眸微妙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要不是她眼底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跑这儿来嘲讽他。   “不仅当初,你现在也说错了。”姜甜干净的双眼看着他,温温软软的声音格外认真:“今天的事情,不是‘这点事儿’,非常危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遇到事情,他能那样冷静地做出反应,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人,毋庸置疑,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领导者。   丛野一顿,莫名就掐灭了手里燃了一半的烟。他的目光略一下垂,好似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姜甜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有些着急,自己答应了许诚要安慰他。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所以她老老实实地说:“许先生让我安慰你,但我不知道怎做。”   丛野瞥她一眼,闲散的眸底似有落寞,他嗤笑:“别听他的,不会就不会,我看起来像需要安慰?”   但姜甜已经答应许诚,就不可能中途而废。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游离思考的目光忽然撇到亮起的手机屏幕,左下角未接电话的红点内装着一个数字,是陈教授或者老姜,她还没来得及回电话。   她突然抬起头,眼眸发亮地看着丛野,故作神秘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了解这么多动物吗?”   丛野撩了下眼皮,配合她敷衍地“嗯”一声。   姜甜趴在两个阳台相隔的栏杆上,温声细语的话音里藏不住那点骄傲:“我妈妈是动物学生物教授,她会传授给她的学生很多关于动物的知道,她的学生也有很多很多。”   “嗯,然后呢?”丛野也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会有耐心与她掰扯这些。   “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动物与人之间的重要关系,越来越多人的会重视环境的保护,像今天那样的人……会越来越少。”   他们与陈教授那类人,就像是前线与后方的关系,无声配合,以后像他们一样保护环境的人会更多。   她说道这里时,像是已经看见未来人与自然大和谐的无上光景,眼睛越来越亮。   丛野好像被她的目光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他看似很随意地往后一靠,说:“我跟你一样……她曾在闻洲岛研究驻扎考察了多年,因为生了我,所以没法儿再继续。”   姜甜认真地聆听,礼貌地没有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丛野注视着不远处的大海,又像在透过大海看别的什么,他接着说道:“我知道,她很想回到这里。”   可惜直到生命的尽头,她也再没能回到这里,看一看她研究了多年,想要保护的动物们。   “所以你在替阿姨继续她的理想吗?”姜甜明白了,随后微笑起来,“那阿姨看见你如今的样子,肯定很为你骄傲。”   她并不知道,有的人早已离去。   丛野顿了顿,收回目光,也不看姜甜,脚下漫不经心地来回磨蹭一地的烟头,语气状似很寻常地说:“我为当初对你们说过那样的话道歉,对不起。”   嘉城电视台的态度不管他们的事,他那天多少有些迁怒。后来就算早有所改观,却也自负地不想承认。   姜甜睁大眼,目光讶异地越过夜色看向他,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她可能真的很矫情,想起刚上岛的那一晚,她的泪腺又开始叛逆了。   谁又能接受还没开始,就被否定呢?   她盯着丛野看了一会儿,随后飘开眼神,温吞地说:“那我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不要在那样对别人了。”   丛野莫名笑了声,抬起眼,以一种朦胧不清的目光注视着她,慢腾腾地开了口:“好啊。”   “那你心情好了一点没有?”姜甜看着丛野,认真地问。   丛野不答,眯着眼扫过她如画江南的眉眼,模棱两可地反问:“没好,你又会怎样?”   在嘉城时,他也不是没见过各样各色的女人,但从未见过哪个像她这样。看起来佛得天大的事都不会让她烦恼太久,可对她对有些事情却又不可思议地认真。   许诚让她安慰自己,她还真就要将他安慰好了才作数。   他的问题倒是问到了姜甜,她想了想,试探地提建议:“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音乐就好了,要不我拉小提琴给你听?”   苏岚那个暴躁的性子,心情不好就喊自己拉给她听,然后就能平静下来。她不知道同样的方法,对这个男人有没有用。   丛野目光讶异了起来,眉梢微挑,拖着腔调半点不客气:“好啊。”   节目组上岛这么久,倒不知,她还带了乐器来。 第16章   “那你稍等一下。”姜甜留下这么一句, 就进了屋。   丛野的视线跟随她的背影移动,随后干脆将靠椅拖到隔栏旁,手臂撑在木栏杆上, 饶有兴致的目光注视着隔壁的门口。   月白灯光毫不设防地从门内向外敞开,有暖色的阳台灯衬托,显得尤其明亮。   他头一次有了对除却丛林内的动物外,其他的期待。   片刻后,姜甜从屋内拎着琴出来,丛野当即嘴欠地吹了声口哨,唇稍似有似无地勾起点儿弧度。   她换了件白色的连衣裙, 头发散开, 一如她每一次的认真态度。唯一显得突兀的是, 白净小脸上大大小小的划伤, 与她恬静美好的气质分外违和, 却也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将她护在身后,不再受伤。   姜甜眼神奇怪地看向他, 仔细打量片刻, 她深有怀疑,他的心情早就好了。都有心情吹口哨, 还会心情不好?   丛野十分厚脸皮地“哦”了声, 漫不经心地解释:“习惯了,有时候我们对动物也会吹口哨。”   姜甜:“???”   她是动物?   虽然……人类确实也是动物。但这怎么听都好像是骂人的话。她开始怀疑刚刚这人道歉的诚意, 他是不是后悔向她道歉了?   从她眼底略微窥到一丝猜疑的丛野,恨不得穿回一分钟前,给自己两大嘴巴子, 不会说话就别说。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 眼神故带两分悲伤, 淡声道:“我是觉得你的眼神跟小动物一样纯净,这是在夸你。”   如此土味的夸奖使姜甜头皮一麻,但看他又想起了伤心事,只好长长呼出一口气,将那种奇怪的感觉赶紧甩出脑外。   她收回目光,将小提琴架到肩上,拉弦试过两次音后,随后整个人都掉入了舒缓放松的旋律当中。   她面朝大海,迎着山风。   小提琴悠扬温柔的琴音似昼夜交替与四季轮回,伴随花开,待有结果。被风带给丛林,带给树,带给草,带给无数的动物。   夜晚丛林里,似有清风绕过,草丛涌动,雪白的兔子双脚站立,三瓣耸动地嚼动着草,双耳直立,好奇地四下观察。   姜甜沐浴在月光之下,不自觉闭上眼,神色沉浸,裙摆与长发不安寂寞地飘扬伴舞。每一抹裙摆的飞扬,每一缕发丝的纠缠,都无时无刻地紧抓着丛野的目光与心跳。   轻扬的发丝,像缕缕红线,一下一下缠住他的心脏,无法呼吸。   圆月之下的狼,被月光唤出野性。   丛野的目光逐渐染上如野兽般的侵略,活跃兴奋的大脑,自产出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   看起来柔弱又怎样,终要回国又如何?去他妈的不合适!他想要她,想与她分享这片丛林。   姜甜逐渐睁开双眼,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细白的五指捏着琴弓轻轻来回一拉,给曲子留下一个温柔缠绵的心弦。   收了曲,她下意识看向丛野,随之一愣。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深邃的黑眸看起来格外锋利,却又与以往的冷峻不同。更像她第一次见到云豹,它即将扑上来时的眼神,懒散荡然不存,接踵而来的是狩猎的侵略性。   她又有了那种,被某大型野兽盯上的错觉,顿时有些无措地退了两步。   她看着丛野,试探地问:“不好听吗?”   自己不是专攻小提琴的音乐家,平日里练一练实属消遣,有人觉得不好听倒也正常。但他的脸色,看起来未免也太吓人了点。   “好听啊。”丛野强迫自己收回过于露骨的目光,以免吓到某只小白兔,随后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来闻洲岛这么久,之前怎么没听你练过琴?”   他出自丛家这样的世家,自然不是一出生就是野人的,从小也是样样精通,很清楚乐器这种东西,一天不练就会生疏。   姜甜意外地“啊”了声,她看了眼丛野,脸色有些古怪,在考量要不要说。   这会儿他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万一听了,又不好呢?   丛野看着她的目光略显上讶异,看似不经意地调侃:“怎么?这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姜甜摇摇头,随后细声细语地实话实说:“因为怕你嘲讽我。”   毕竟从她一上岛,他就极为看不惯自己,谁知道看见自己拉琴,又会冒出什么样的阴阳怪气。   丛野:“???”   他又想穿越了,十分想将当初那个自大自负的家伙踢进海里,清醒两圈。   回忆了半响,他“啧”了声,突然朝姜甜点了点下巴:“你过来。”   姜甜顿时目光警惕,甚至后退了两步:“你要干嘛?”   丛野都被气笑了,目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拖着散漫的强调要笑不笑地说:“放心,不揍你。”   姜甜:“……”   她慢吞吞地几步走到丛野跟前,仰起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不禁感叹,丛野真的比自己高出好多啊。   下一刻,丛野猝不及防地伸出手臂,隔着栏杆将她揽进怀里。触及到她的肩她的背……   他当即不可思议,怎么会有如此柔软的姑娘,还是说女孩子都是如此?   姜甜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近的距离,更何况对方打的赤膊,她试图伸手推开他,触及要对方的坚硬的肌肉,顺便被烫到似的抽回手。她脸颊滚烫,又羞又尴尬,无措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   以她的性子,丛野知道自己不能太激进,手臂用力紧了紧,很快就松开了她。   姜甜反射性后退几步,脸颊早已通红,眼眸湿润,惊疑不定地看着丛野。她张了张嘴,全然丧失了预言功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你……我……”   丛野意犹未尽地动了动长指,手心仿有余温尚在,从他的指尖钻进敏感的神经,直冲大脑皮层,颅内的迭起的兴奋,差点没让他做出再来一次的禽兽行为。   他略一垂眸,居心叵测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用“今天天气如何”的语气贴心地为她解释:“感谢姜小姐今天的倾情安慰。”   “可是……”姜甜十分无言以对,有些词她莫名就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用手指了指他身体,略带羞脑地细若蚊声:“你也不能……不能这样抱、抱吧。”   指了对方,她又迅速蜷起手指,收回手垂到裙边。   闻洲岛天气炎热,男人们在自家,大多都喜欢打着赤膊,倒也平常。但丛野实在是……他浑身肌肉分明流畅,力量感蓬勃却又不夸张,几欲喷薄的荷尔蒙实在不适合到处招摇。   丛野将她害羞恼怒的小动作尽收于眼底,他低头看了眼自身,庆幸自己平日就算闲暇时也没偷懒疏于锻炼。   他得意洋洋地翘起身后的大长尾巴,故意拖腔带调地“哦”了声,脸上真事儿一样露出感慨的神情:“这不是听小甜的曲子太感动,给忘了么。”   啧,她怎么这么可爱?他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早将之前嫌弃姜甜的那个混蛋抛到大海里喂鱼去了。   姜甜抬头看了他一眼,柔软的唇瓣嗫嚅,也没发出声儿。   刚刚还姜小姐,现在就小甜了?俗话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她看男人才是呢。   丛野仔细欣赏她的五官脸颊,随后目光突然顿住,皱起眉,不着五六地问了句:“脸疼吗?”   许诚这人到底怎么在做事儿?让他照看节目组,倒给人照看出一身伤来,以后还是他亲自来比较放心。   姜甜:“???”   咋一听,以为他又在嘲讽她。   丛野瞧她疑惑的神色,略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补了一句:“我说的是你脸上的伤。”   他自知之前那个混蛋留下的罪孽深重,导致人家小姑娘对自己有所误会,总是不往好了想。他在心里无声叹气,只道是活该。   姜甜顺着他的话音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轻轻“嘶”了声,之前一下午气氛紧张,她都没注意,现在才感觉到疼。   想来应该是丛林里不知名的茅草,以及荆刺划伤的,应该过两天就好了。   “别摸。”丛野皱眉,随后转身,留下一句:“等我一下。”   借着灯光,姜甜这才隐约看清丛野肩背上的纹身,看起俩像一座岛屿,之前她在他侧后颈上看见的,是岛屿边的灯塔。   不难看出,这是闻洲岛,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使他将整座岛纹在背上,就像将一座岛的责任都肩负在了身上一样。   不稍许,丛野便去而复返,一手长指夹着个长而方的小盒子和一个褐色的小瓶子,另一只手里拎着小袋棉签。   值得表扬的是,他穿上了衣服,一件简单的黑T。   他拧开褐色小瓶,放到四方的木质隔栏上,抬起眼,随意对姜甜说:“过来一点。”   姜甜回想起上回,他给自己脚上药时的不耐,当即摇头,温吞开口:“可以先给我,我自己回去上就好。”   虽然她尽量在避免惹到对方,但也不想无缘无故被他阴阳。   “这怎么行?”丛野故作严肃,黑眸暼了她一眼,不要脸的敷衍张口就来:“伤在脸上,你又看不见,怎么上?”   姜甜非常诚实:“我带镜子。”   还是说他不知道有镜子这种生活用品的存在?   “仰起脸,凑过来一点。”对她的诚实已经快要免疫的丛野,假装她声音太小,自己没听见,懒洋洋地叹了口气:“难道你又想让我翻过去不成?”   话落,他又嘴欠地接上一句:“这样多不好。”   闻言,姜甜只好将脸凑过去,有些茫然。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转变真的能如此之大?他真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灵魂魂穿了?   他这会儿怎么格外地……骚。   丛野俯下身,注视着咫尺的脸,姜甜非常有她父母那样的“学术精神”地思考,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可能。   有机会得以近距离欣赏小姑娘的脸,丛野观察得非常仔细,除了脸上的伤,可以说是毫无瑕疵。   但瞧她表情越来越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不由自主放轻动作,“弄疼了?”   若是许诚在这儿,估计得见鬼似的瞪大眼,他们丛哥居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可惜姜甜十分不懂风情为何物,突然格外认真地问:“丛先生,你是不是还没有走出来?”   她怀疑对方经历太多类似的事情,悲伤与自责的情感已经快要累积到一个爆发点,如果不严肃处理,后果非常严重。   丛野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抬起眼,若有所思片刻,随后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小甜还要安慰啊?”   姜甜略微蹙起秀气的眉毛,犹犹豫豫地劝道:“我觉得丛先生需要回国请个长期心理医生过来,不然长久下去,可能会影响你的工作。”   看这多严重,都已经开始悲极生乐了,要是不注意,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精神失常了。   丛野兴味的神色微妙地一顿:“……”她真没有一本正经骂人的技能?   他尽力将自己代入小姑娘那惊奇的脑回路,想通了问题所在,他轻轻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吗?我看你就不错,要不要治一治我?”   感情他喜欢她的样子,就跟神经病一样是吧?   她甚至都不愿委婉一点,有谁会如此直白的对有病的人说“你有病”?   姜甜对他的态度有些头疼,不过这很正常,大多数心理有问题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想到对方不好惹的性格,她放弃了与他争论的想法,决定改天与许诚说一下这个问题。   见她不再问,丛野又莫名觉得遗憾,她如此轻易就对他放弃了治疗,可见是真的挺讨厌他。   作者有话说:   诶!这才是野哥的属性好吧![狗头]   丛野:她好狠心,甚至都不愿对我委婉一点。   甜甜式迷惑:他好骚啊。   大冤种许诚:??? 第17章   一个好消息冲干净了前些日子的压抑——   姜甜带回来的小豹脱离危险, 成功存活了下来。   动物救助中心值班室。   动物医生班达鲁兴高采烈地给他们说:“云豹幼崽目前身体非常健康,已经可以自己进食,不再需要注射。”   话落, 在场的工作人员皆是鼓掌欢呼,肤色略深的脸上的笑容灿烂淳朴,基地重新沉浸入生机勃勃的希望里,好像前几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啊啊啊好激动,太子爷没白干!”   —“啊啊啊甜甜功不可没!快让我们康康小奶豹!”   —“呜呜呜呜真的好感动!他们真的太伟大了!”   姜甜眼睛亮了起来,跃跃欲试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班达鲁,强迫自己忍住激动的心情, 试探地问:“所以, 我们可以去看小豹吗?”   那可是她亲手抱回来的!她最近每天都再担心它, 就像自己养的猫一样。   许诚给班达鲁翻译, 同时看了眼丛野。   “可以看, 不过……”班达鲁迟疑地瞧了眼丛野。   节目组毕竟不属于基地工作人员,没有负责人的同意, 他们不能随意带外人进去参观。   “可以啊。”丛野声音懒洋洋的, 他斜靠在值班室的办公桌沿,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姜甜的脸上, 眉梢微扬:“还等着你给它取名呢。”   姜甜脸上被划出的伤已经开始掉痂, 留下浅浅的粉色印子,大概过几天就会消散。   她听了丛野的话, 难以置信他今天如此好说话,欣喜又不确定的目光看向他问:“真的吗?”   但安奈不住的兴奋,已经在她清澈的眼底落下克制的笑意。   动物医生班达鲁都特别地看了眼丛野, 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节目组上岛, 他的态度谁没看见?   “假的。”丛野收回目光,要笑不笑地扫了她一眼。   话落,他便直起身,两条长腿迈着他独特闲适的步伐,率先走出值班室。   姜甜“哦”了声,真就相信了他的鬼话,脸上肉眼可见地露出失落。   安与南适时开口安慰:“没关系,小甜可以自己给它取一个名字,一直记着。”   “你说得对。”姜甜露出一个牵强的笑,随后说:“只要知道它健康,我就放心啦。”   “待会儿还能看它呢。”   虽然还是很失望,毕竟之前许诚和她说过后,她一直都有隐隐期待这件事。   许诚看了看已经出了值班室的丛野,又看了看姜甜,搓着下巴,露出一个“很懂”的笑容。这几天丛哥的骚气都要冲天了,奈何发骚对象是个愣头愣脑的直妹子。   他开始期待了。   安与南笑了笑,突然轻轻拍了拍姜甜的后脑勺:“那我们就去看小豹。”   他很快就收回手,分寸拿捏得十分自然。   —“我怎么觉得太子爷是在逗甜甜啊?”   —“看他似笑不笑的就非常腹黑,肯定是故意的!”   —“而且这几天明显他对甜甜不一样了!”   —“啊啊啊我也发现了,他老是看甜甜,只要有甜甜在,目光都舍不得挪开!”   —“不行啊啊啊不能抢我老婆!”   丛野走到值班室外的休息亭,没见人跟上来,回头一看,姜甜和她那搭档有说有笑的画面就闯入了他眼底,极其碍眼。   他顿时“啧”了声,冷冷地看着他们:“还不跟来,是想让我帮你取吗?”   “诶?”姜甜当即抬起头,惊诧地看向他,愣了一会儿,很快又露出惊喜。她下意识地小跑到丛野身边,仰起头看他,不放心地再次确认:“所以,我还是可以给它取名的,对吧?”   这个人总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他说的话都不敢相信了。   “嗯。”丛野斜睨她,目光掠过她发丝包裹的后脑勺,突然伸手在同样的位置拍了下,嗤笑:“出息。”   怎么什么都当真。   有了安与南的“前科”,姜甜没太在意这个动作。她唇角轻抿,不太好意思地笑笑,自己的反应可能确实有些大了。   两人一来一回,走到阳光之下,地上拉出长长两道影子,若即若离,看起来竟有几分岁月静好。   跟在他们身后的许诚,啧啧摇头,他突然好奇那天晚上小姜到底是如何安慰丛哥的,这哪是安慰,是直接把人魂儿给勾了啊。   安与南眯起眼,唇边勾起微笑,他并不着急。从这段时间看来,姜甜比他想象的要理智,她要回到中国,回到嘉城,就不会在此留下过多牵挂。   小豹没有在笼舍,而是在室内。姜甜与安与南戴上手套鞋套,节目组人多,路生就只叫了一个跟拍与他们一同进去。   简单没有多余东西的无菌房间,基地工作人员给幼崽做了木质的简易床,上面铺着医用的深色棉布,没睁眼的奶豹趴在上面,呼呼睡觉,偶尔舔一舔嘴,像在做梦。   才几天的小豹,还没睁眼,但毛发却比刚出生是毛绒绒了许多,耳朵远远,浑身斑斑点点,像几个月大小的豹猫。   大概是兽类天生的直觉,感受到有人累进来,原本熟睡的小豹当即扬起脑袋嗷叫,像奶猫儿一样。   姜甜被萌得心都要快化掉,她捂住嘴,才没发出激动的叫声。   她扒着木床的围栏,眼巴巴地看着在里面乱爬的小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忍不住碰了碰旁边的安与南,语无伦次地小声说:“它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安与南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笑,却觉得她比奶豹更可爱三分。随后他跟着笑了出来,点头道:“嗯,就与小猫一样。”   “对对对!”   丛野抬起眼皮掀了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插l进两人中间。   这会儿姜甜整颗心都在软萌的小奶豹身上,身后有温热靠近都不自知,直到丛野惯常的腔调突然出现在她耳边:“想不想抱一下?”   姜甜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此时两人的过近的距离都没注意,她当即惊喜地问:“我可以吗?”   丛野余光扫了她一眼,随后真事儿一样露出伤心的表情,唉声叹气地说:“放心,不骗你了,怎么就不信我?”   姜甜实话实话:“因为你刚骗过我啊。”   丛野一噎,随后向木床伸手,看起来格外随意地拎起小豹的后颈皮,递到她跟前,瞥向她:“抱不抱?不抱就不能饱了。”   姜甜被他粗鲁的动作惊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忙伸出双手去接,语气惊呼埋怨:“诶!你轻一点儿呀!”   两人的距离紧挨着,软绵的声音似娇似嗔的这么一句,电流一样钻进丛野耳朵里,使他头皮一麻。   丛野强忍住才没去掏一掏发痒的耳朵,随后扯唇笑了声,一没刹住,就嘴贱了一句:“放心,它可没有你半点娇气。”   姜甜莫名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在生气自己刚刚凶他,不免在心里想,心眼怎么这么小,还当场报仇。   看懂了她眼里意思的丛野:“……”   她还真就是他的克星了。   被丛野挤到一边的安与南,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浅笑,颇有几分不争不抢的气度。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觉得男主持有点可怜。”   —“哈哈哈哈太子爷太坏了,看把我们安与南挤哪儿去了?”   —“啊啊啊所以太子也就是吃醋了?就是!”   下一刻,柔软温热的软绵绵一团落到手心,瞬间转移了姜甜的注意力。她小心翼翼地将小豹托在手心,一动不敢动,僵硬得连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小豹崽趴在她手心,仰起头乱晃,四处寻找嗅闻。   真的好软,像温温热热的棉花糖一样,好像稍微一碰就会伤害到它,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的感觉。   瞧她这小模样,丛野突然“噗”地笑出来,灭绝人性地发出嘲笑:“你怎么跟第一次抱孩子似的?”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卡死了。   丛野:别人摸头发,我也要摸!   姜甜:好好的男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公告:因为26号要上架,所以25号晚上就不更啦!26号晚再更。   感谢在2022-05-24 03:00:43~2022-05-25 02:1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丢丢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今天也想困困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就一般般拽 10瓶;君安 5瓶;蘑菇、乔奶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你怎么跟第一次抱孩子似的?”   姜甜:“……”   她缓慢扭过头, 虽然在镜头前,表情依旧得体,但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很难不看出她的一言难尽。   许诚直想捂脸。   他很想当场唱一首“孤勇者”送给丛哥,照丛哥这满嘴溜火箭的德性,得单身一辈子吧?   丛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他的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姜甜看着他, 想了想, 随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它是我带回来的, 我对它就像对孩子一样。”   就像苏岚养的狗, 不也是自称是它妈妈么?它与豹崽, 就跟苏岚与她的狗一样吧?虽然她并不能养小豹崽。   —“哈哈哈哈哈笑死,太子爷不会说的是甜甜像在抱他们的孩子吧?[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太子爷和甜甜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吧?”   —“甜甜还在萌宠频道, 太子爷已经在三年抱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爷在做什么梦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丛野对姜甜的认真已经能保持面不改色,故意拖腔带调地“哦”了声, 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到她手心的豹崽身上, 随即话音一转:“那这是只单亲豹子啊。”   姜甜:“……”   她难得蹙起了秀气的眉毛,仔细想了想, 好像也有道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看向丛野那仿佛天生带着两分嘲意的脸,不禁怀疑, 他不会又在嘲笑自己吧?   —“丛野:你看它是不是缺点什么?单亲!单亲!”   —“哈哈哈哈哈太子爷:它缺个爹!”   —“哈哈哈哈哈好骚啊天!”   丛野看姜甜终于想不出认真的反驳了, 心里微妙地得到了一点平衡, 这感觉十分新鲜,身后的尾巴都得意洋洋地翘了起来。   快被丛野挤得几乎隐形的安与南,半开玩笑地笑着出声:“小甜应该就像养了猫一样,我们现在都把宠物当做孩子,说小甜是单亲妈妈倒也没错。”   “与南说得没错!”姜甜与他相视一笑,他这么一说,又让她想起了苏岚的狗,心里那点儿奇怪的感觉总算没了。   丛野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眼安与南,眼眸微眯。   安云南脸上的微笑非常官方,看不出任何破绽。   许诚眼大漏光,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撩骚(单方面)。   他抬手看了眼,忍不住开口:“丛哥,我们该出去了,小豹该进食了。”   “进食?”姜甜想到要离开,恋恋不舍地看着小豹崽,温吞地问:“它现在这么小,怎么进食?”   小崽子在她手上一直仰起脑袋找,就是在找奶喝吧?   不等其他人解释,丛野就慢悠悠地抢答:“小时候喝过奶瓶?它也是。”   他漆黑的眸看着姜甜,满眼写着“还有什么要问的,问我”。   姜甜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小豹放到它窝里,实在忍不住多摸了几下它的脑袋,半点没注意到丛野“渴望”的眼神。   呜呜呜太软了!   班达已经把工作人员兑好的奶拿了过来,边说:“等七月产了崽,到时候就可以让七月养它。”   奶粉不管多好,总归没有动物的母乳好,而且幼崽时期待在母亲身边,是小豹学习求生的最重要的时期。它们代代相传的东西,人类永远无法代替。   姜甜了然地“啊”了声,随后轻轻抿唇,犹豫地问:“可是黑豹幼崽比云豹幼崽要大,它长得也不一样,不会被当做异类欺负吗?”   虽然也有不少动物母亲哺育其他种类幼崽的案例,但野生动物的天性总归还是排异占多数。   “放心。”丛野挑眉,那张嘴再一次叛逆地冲到了脑子前面,脱口而出:“咱不会让孩子受欺负的。”   姜甜:“???”   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话有点儿不对。可当她仔细瞧丛野的面部语言,他的表情称得上是正人君子,甚至还用“我说得哪里不对吗”的眼神回视她,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丛野可不喜欢她这样的,怎么会开这种没有分寸的玩笑?就算开,也是故意挖苦她呢吧。   她点头,觉得自己想得非常有道理。   小豹已经被班达抱在了怀里,宽大略黑的手里违和地拿着个迷你小奶瓶,小心地给小豹喂奶,露出了姨母般的慈笑。   姜甜直勾勾地盯着,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丛野目光如电似的戳在姜甜身上,突然拖着懒洋洋的长腔开口:“给孩子取好名儿了没?”   姜甜一愣,刚刚一心撸小豹去了,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等她回答,丛野就“善解人意”似的,给她提了个意见:“既然是你救的,不如就叫甜甜,怎样?”   姜甜嘴角轻轻一动,看来许诚说得真没错,他可真是一点都不会取名。   丛野像是看出了她的不愿,随口问:“那你自己想出取什么了吗?”   姜甜摇头,她觉得这只小豹对她意义重大,哪里这么草率就取名。不如晚上打电话给老姜,让他给算个八字?   虽然物理教授算八字,听起来怎么都不太靠谱。   “想好了没?”丛野好似等不下去了,略带催促地说:“我们基地可是要登记的,这几天没登记,就等你取名呢。”   他话音一落,许诚与班达看了他好几眼,眼里都无一不写着——   “为什么能如此不要脸?”   “有这回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这压力一下就给到了姜甜头上,她当然不想给基地添麻烦。   随后,丛野自己点了点头,自觉非常有道理地接上自己的话:“叫甜甜多有意义?你看,以后等你离开闻洲岛,我们见到甜甜就能想起你,闻洲岛动物保护基地永远记得你。”   他突然整这么一出煽情的说辞,姜甜还真被他绕进去了,她的情绪本就感性,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要离开闻洲岛,再也见不到这些动物,伤感就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她目光蒙着雾气地看着小豹,温柔地笑道:“好。”   目的达成的丛野,瞥见她看小豹的眼神,却牙酸地得意不起来。看动物都这么温柔,每次看他都像是在看一个“大l麻烦”。   他难道不是动物?   从动物保护中心出来,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工作人员们都在食堂吹空调乘凉,等午饭。   张阿姨与人将饭菜端上餐台,见着丛野进来就开始抱怨:“码头卖给我们的鱼又涨价了,哪有他们这样做生意的,我们自己又不是不会捞,找他们买还不是为了……”   “行了。”丛野撩起眼皮一扫,截口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他眉梢微挑,不怎么在意地说:“这点小事儿也值得您生气?”   姜甜看了看张阿姨,又看了看丛野,张阿姨没说完的是什么?   闻洲岛四周是海,捕鱼应当是最普遍的生计。基地里也不少当地人,他们不自己捞,却购买当地居民的鱼,其实也是想给他们创收,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吧?   张阿姨被丛野随口一句哄得气顿时没了,抱怨都带了笑:“但他们这回涨得太过分了,所以我想让达纳他们出海去捕鱼。”   丛野姿态随意地往桌前一桌,倒没什么意见:“行啊。”   “出海?”姜甜少见地没有那么期待,甚至有些反射性地排斥。   但是如果要出海,他们节目组也必须得去才行。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今天付定金脑壳都付空了,先更这么多。   明天尽量多更多更,鞠躬。   感谢在2022-05-25 02:11:19~2022-05-27 02: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s 10瓶;更啊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出海?”   此时, 达纳坐过来,在许诚的翻译下,很热心地与她解释:“我们当地除了种地打猎, 就是以捕鱼为生,这个季节是出海捕鱼最好的时候。”   谈及这个话题,他发亮的双眼笑得弯了起来,一字一句里,充满了对这片大海的热爱。看起来对这次能出海捕鱼很是期待,向来他进基地前应该经常出入海面。   对上他淳朴灿烂的笑,姜甜不想扫了他的热情, 顺势问:“你以前经常出海吗?”   丛野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姜甜的五官神情, 眉梢微扬,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瞧见这姑娘对闻洲岛上的事这么不感兴趣, 看起来十分新鲜。   随后, 他懒洋洋地开了口:“什么时候出海?我也去。”   达纳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姜甜点头回应:“嗯嗯。”神情略带一丝内敛的骄傲。   生活在闻洲岛, 丛林与大海, 是能让他最感到自在的地方。   有人回答丛野:“过两天傍晚去。”   出海前得准备一些东西,还得看准一个好天气。   “真厉害!”姜甜对基地的人, 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除了丛野。   她夸人的时候, 眼里闪烁着灼灼笑意。   达纳不太敢直视她,略一垂眸, 露出一点羞涩腼腆的笑。   丛野淡眸瞥他一眼,看似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天天拍我,小甜怎么不说我厉害?”   天天夸别人, 给他员工魂儿都勾没了, 怎么不来勾一勾他?   姜甜略疑惑地看向, 几乎差点就回答节目组没有天天拍他,但是此时还在镜头前,这样说,好像会显得自己情商很低。   她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你也很厉害。”   倒不是假话,他年龄不算大,能引领如此有意义的团队,能今如意丛林从偷猎者枪口救下那些动物,已经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不过也许是他们一开始发生了不愉快,后来就算和解,让她开口夸对方,也莫名地不自在。   她虽然没说,但丛野已经从她眼里看出了明晃晃的意思,随即冷哼了一声。   几日后,海边码头。   一眼望去,除了蔚蓝海面,就只有粗略几只迟迟回巢的海雀。红日西斜,将海平线都染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红,与晚霞相映成景。   姜甜刚走上木板,就感觉两腿开始发抖,她强迫自己镇定地与安与南交谈,“你知道吗?我每一次看见大海,就莫名有一种敬畏之心。”   一眼望去,辽阔无际,朦胧平静的海平线好似就在眼前,又好似里自己很远。深不见底的水,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惧。   仔细瞧她的脸色,安与南绅士地伸手虚扶在她手臂,故意轻笑开口:“小甜有深海恐惧症?”   姜甜:“……”   她看了眼对方,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小声道:“干嘛要拆穿我。”   其实也不算是深海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都是和你学的!”   —“与南和甜甜学坏了,尽说老实话。”   —“哈哈哈哈哈与南是为了放松甜甜心情吧?太体贴了!”   —“呜呜呜男主持真的好温柔!太子爷你太不努力点,我就要改CP磕了!”   —“呜呜呜我也深海恐惧!所以一直不敢去体验游轮QAQ。”   丛野与达纳几人,准备好船,抬起眼皮,那两人跟情侣散步似的画面就生生撞进了自己眼底。   风扬起他们的头发,傍晚海边氛围浪漫。两个极为登对的人走在一起,身后跟着两跟拍与导演,哪里像在拍公益节目,分明是在更像在拍恋综。   一点不正经。   他当即不耐地“啧”了声,抬手抓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扬起嗓音:“你俩散步呢?再晚会儿,鱼都睡着了。”   姜甜抬起头,目光愣了下。男人逆着光站在船头,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他姿态懒散随意地立在哪里,逆光看不清他的眼眸,却能感受到他锐利非常的目光。   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桀骜张扬。   简单的一段码头路程,姜甜仿佛走完了一个世纪。在这艰难地一段路途中,她各种胡思乱想了自己踩掉木板,掉入水里的姿势。   等终于上船,她才发现达纳他们刚刚在船上捣鼓的什么,是给船顶上挂上一排排灯泡。   她紧紧抓着船舱的门框,目光战战巍巍地看向顶上亮起的灯泡,好奇地问:“这些灯泡是照明用的吗?”   可是为什么挂在外面?   丛野姿态随意地靠在姜甜对面的船沿上,眯起眼仔细打量姜甜的神色。   他们的渔船不算大,此次站在船舱内外,略显拥挤。   日光已经开始昏暗,船上的这些灯泡一一亮起,咋一眼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氛围风情。   越是昏暗的环境,野兽锐利的目光存在感越是强烈,姜甜莫名不太敢直视丛野侵略性十足的双眼。她稍微侧头,看向身旁的达纳,状似礼貌地等待他的回答。   达纳上了船,整个人都活跃了,兴致勃勃地与她解释:“是用来吸引鱼的,鱼喜欢光。”   姜甜恍然地“啊”了声,这她倒是不清楚,毕竟她对水里的生物没那么感兴趣,所以了解得也不多。   船身开始轻微摇晃,他们出发了。姜甜望着黑夜降临下的海面,害怕忐忑的心情里也伴随着激动。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她以新奇的目光将这艘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他们还带了一只只能载两三个人的小船,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随着渔船不紧不慢地行驶,夜幕彻底拉开。   达纳心情激动地指了一个地方:“就是这里,到了!”   姜甜站在船舱里的简易窗户边,目光茫然看出去,没发现达纳的指的海面与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丛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突然出声:“这小子来基地前,经常出海,哪片儿有鱼,他最清楚。”   迎着微凉的海风,身后温热的体温、后颈微烫的气息,使姜甜莫名感到不自在。   她温吞地“哦”了声,目光再次落到达纳指的地方,感受着他们越来越近。细看,她浅褐色的双眼毫无焦距,如同在放空。   丛野的目光越过姜甜扫过那块儿海域,回头又落到姜甜头顶乖乖巧巧的丸子上。她几乎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可以被他整个人完全纳入怀里。   许诚偷偷瞧了眼,啧啧摇头,识趣地没有过去打搅。   “到了!”   姜甜松了口气,可是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人还没有离开。她纳闷地抿起唇,他们不需要去撒网捕鱼吗?   达纳他们只是将小船放了下去,就没再动作。   船舱内就这样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船身随着海面波动而摇晃的声音。没有船行驶的海面漆黑,舱外船顶上的一排排灯泡,显得格外地亮。   安与南扫过姜甜身后的丛野,随后走到她身边,目光投向海面,随口笑着问姜甜:“小甜,你说他们在等什么?”   有了第三个人在此,姜甜终于不再那么局促。她放松了紧张的脑神经,仔细思考了一下,随后说:“应该是在等灯光把鱼群吸引过来吧。”   许诚接了句:“没错,等它们过来后再撒网。”话里莫名带了点幸灾乐祸。   反正已经有灯泡去了,他出不出声也没关系。依他看,这位男主持人肯定对小姜也有意思,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总在十分“合适”的时候转移小姜的注意力,就很耐人寻味。   丛野冷眸扫了眼旁边的安与南与许诚,他美好的黄粱美梦被两个王八蛋打断,浑身都散发着不爽。   许诚摸了摸许久没刮胡茬的下巴,关他什么事?   丛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懒散地开口:“差不多了。”   达纳点头,随后出了船舱,丛野悠悠看了眼姜甜,也跟着出去。   有安与南的插l入,姜甜的不自在早已烟消云散,扭头好奇地问仍在舱内的许诚:“是准备捕鱼了吗?”   “对。”许诚露齿一笑,随口建议:“小姜要去体验一下吗?”   船舱很小,姜甜往外看了眼,看起来丛野与达纳要下小船上面去,她缓慢地摇头:“我看看就好。”   话落,她也转身跟了出去,既然要去小船,肯定它的作用很关键,当然要拍下来。   姜甜紧紧扒着船沿,看着丛野与达纳站在小船上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就为他们提起心掉起胆。   丛野姿态闲适地站在小船上,他咬着根烟,抬起眼,遥遥看着姜甜,要笑不笑地说:“不下来?”   姜甜摇摇头,看了眼深不见底的海水,一阵眩晕立即涌上头顶,反射性抗拒地摇头。   丛野的目光讶异起来,头一次见她如此害怕一件事情,当即欠欠儿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以他那种惯常“谁也不好惹”的目光睨向姜甜,话音故意略带上点嘲讽:“怎么?怕了?”   姜甜一愣,许是这段时间丛野对她与节目组态度的转变,几乎让她忘了他们一开始上岛时,丛野的态度。   以及,她对丛野说的话……   她苦恼地皱起眉,如果说她承认自己害怕了,岂不是打脸了自己最开始放的大话?她纠结地看了眼海面。   漆黑夜晚下的大海,如同张着巨口的猛兽,食人于无形。   安与南眯起眼,正要开口——   “我下来。”姜甜紧咬唇角,像做出了什么违背天性的重要决定一样。   丛野挑眉,看向她身后的基地工作人员,用本地语音吩咐:“给她拿个救生衣。”   安与南目光关切地看向姜甜:“不如让我去?”   话落,他又玩笑似的笑道:“我们两是搭档,我是个男人,好歹小甜给我一条活路。”   姜甜纤细手指颤抖地穿救生衣,语气为难:“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既然她答应了,就必须要做到。   安与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在某些事情上,犟得牛都拉不回。   小船挨着渔船,看起来很轻易就能下去,姜甜却迟迟不敢动。她总夸张地想象,自己一踩下去,小船就会翻掉。   丛野“啧”了声,灭了烟,向她伸出手臂:“我接着你。”   此时,姜甜也管不了其他,只好扶着丛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上船。   这时,丛野向渔船上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渔船上的灯泡突然全都熄灭。小船上随之点亮一颗更亮的灯,被达纳举在手里。   达纳还有空余的精力对姜甜说:“这是为了将周围的鱼吸引到小船这儿,我们再围着渔船撒网。”   没有许诚在,他便用蹩脚的中文,努力与她解释清楚。   而姜甜却早已没有了精神,去听他的讲解。   一站上小船,她就只觉整个人都被大海包围了起来,她就像辽阔海面上的一只无助的小扁舟,略感窒息。   她缓缓地蹲了下来,听着近在咫尺的海水拍打船底的声音。她脸色越渐苍白,能上小船,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小船上只能载三两个人,因此节目组都只能在大船上看着她,使她更加没有安全感。   —“甜甜是不是怕水啊?”   —“我也怕水!看见海水江水我就头晕!”   —“每次看见比较深的水,我就忍不住想象各种自己落水的场景QAQ。”   —“太子爷也太狗了吧!突然好生气!”   丛野目光往下扫过,毫无人性的嘲笑还未出声,就灰溜溜地滚回了肚子里。触及到她苍白的脸上,他难得声气微弱,试探地问:“真的很害怕?”   姜甜低着头,看都不想看他。   再不是人,丛野也知道自己玩儿过了头,他正想着怎么开口叫认真的小姑娘回去——   船底海浪的波动突然大了起来,达纳惊讶地说:“怎么起风了?”   他们出海自然也是要看天气的。   姜甜听不懂达纳的惊呼,可能听出来他的语气,更能感受到小船比刚才更加剧烈的摇晃。   听说海边的渔民,偶尔出海,会遇到恶劣的天气,从而发生意外。他们不会如此不幸,就遇上了吧?   丛野抬起眼,眯起眼观察了一会儿前方波动的海面,淡声道:“问题不大。”   不过……他低头看了眼姜甜,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起了点儿小风,你先上去,不然会影响我们操作。”   姜甜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毫无压力地答应道:“好……好。”   丛野黑眸里划过稍纵即逝的笑,随后便蹲下身操作,开着小船靠近渔船。   他拎着姜甜手臂,声音沉稳而可靠:“我扶着你,上去吧。”   大概是本来就恐惧,这会儿又意外起风,姜甜心里七上八下地忐忑,上船时手脚僵硬,完全无法集中精力。   下一刻,脚下毫无预兆地一滑,她只来得及惊恐地“啊”了声,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掉入了海里。   苦咸冰凉的海水,与因恐惧放大而濒死的恐惧,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几乎将她淹没。   作者有话说:   某狗失去了老婆,全文完。   每次在江边散步,粥就会控制不住想象各种手机,和我自己掉进长江里的情景[狗头]   啊!明天一定要调作息呜呜呜呜呜呜。   以后争取早点更新。   欢迎宝子们捉虫,明天来改。   感谢在2022-05-27 02:02:48~2022-05-28 01: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只雾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姜甜脚滑的瞬间, 丛野神色一惊,几乎是反射性地伸手去拽。可在力的相对作用下,小船在漂浮的水面上反而往反方向滑去, 他的长指与姜甜身上的救生衣轻擦而过。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向姜甜游去。   这一意外突发,渔船上的人与直播室里的观众皆是猝不及防地大惊失色。安与南手掌握紧船沿,皱起眉,神色担忧着急,似乎在思量怎么下去。   瞧见丛野跳了下去, 他稍微放松了下来, 姜甜落水离小船距离不远, 丛野应该很快就能救起她。   “姜甜!”路生与田钰一口同声地惊叫, 镜头跟着晃动。   路生面色焦急, 扶着船沿就要往下跳,被许诚与安与南赶紧拉住。   “别急别急, 丛哥下去了。”   安与南看了眼下面的情况, 皱起眉,好脾气地劝说:“这是海, 我们下去反而添乱。”   见丛野跳下去, 达纳立即放了手里的灯,冷静地控制着小船像他靠近。虽然他年纪小, 但他出生在这片海上,跟着长辈一起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反倒没有其他人那么惊慌失措。   直播室里的弹幕早已密密麻麻乱成一团——   —“啊天!甜甜居落水了!”   —“啊啊啊快去救甜甜啊!”   —“刚刚甜甜就不该下去的!”   —“还不是太子爷激将甜甜, 说不定让她想到第一天的事情了!”   —“啊啊啊真的太狗了!宣布CP解散一分钟!”   虽然穿了救生衣, 可对水天生的恐惧, 使姜甜下意识在海面扑腾,反倒使自己时不时呛口水。耳边除了海浪便再听不见其他声音,视线被海水糊住,对死亡的恐惧,使她都没感觉入口的海水是咸的。   她在挣扎中看到了渔船,只觉天旋地转,上面的人很是模糊不清……   下一刻,有人拎住她的救生衣,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丛野喘着湿润而滚热的粗气,急促地在她耳边说:“抱住我,快点。”   姜甜下意识抱住他宽阔的背,她努力眨了眨眼,莫名想看一眼他此时的样子,发现眼前模糊,根本无从看清。她干脆闭上眼,紧靠在对方坚实有力的肩上。   耳边雷鸣似的海浪声,潮水似的退却,整片海面都好像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也没有任何人存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慌乱跳动的心脏安稳下来,却又慢慢演变成另一种十分安心的鼓噪。   达纳将小船驱使过来,从野一手撑着小船,另条手臂突然单手拖起姜甜的腰,将她举起来,朝渔船上的人喊道:“将她拉上去。”   向来或散漫或冷静的嗓音,终于窥见一点失了分寸的慌。   不用他说,许诚与安与南都自行伸手抓住姜甜的手,拖住她肩背,将她拉了上来。田钰将摄影机给路生,忙帮她解下已经湿透的救生衣。   安与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温和关心地道:“怎么样?”   姜甜呆呆地反应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了眼,丛野正好撑船沿,一跃而进,模糊间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就撞了过来。   她迅速回过头,胡乱摸了摸衣领,随后将湿透的麦取下来,小声说:“麦坏了……”   路生心有自责,赶紧安慰:“没事没事,坏了我们还有。”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让她下去,太危险了,他这个导演做得实在不称职,竟光想着直播热度了。   —“呜呜呜甜甜好惹人怜爱哦,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担心麦坏了呢。”   —“呜呜呜快回去让我老婆好好休息!刚刚真的太危险了!”   —“臭男人!甜甜我们不要理他了!”   所有人都挤在船舱里面,使本就狭小的船舱,显得逼仄紧张。   姜甜坐在船厂内的简易凳子上,湿淋淋的丸子头可怜地落在头顶,苍白的脸上仍挂着水珠,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她被海水糊住的眼睛也终于聚了焦,被海浪拍得七上八下的心脏总算落回了原处,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接连涌上来。   抬起头看了眼其他人,姜甜目光莫名在存在感十分强烈的丛野身上顿了下,随后闪烁飘开,细声细语地对其他人说:“我没事。”   丛野明显感觉到了小姑娘眼神的闪躲,他心底一沉,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冰冷的海水从头顶瓢泼而下。他默默骂了自己千八百遍王八蛋,明知道她爱认真,逗什么逗?   “对不起。”丛野的目光紧锁着姜甜,语气相当地认真沉静。   姜甜安静了片刻,才慢半拍似的“啊”了声,抬起头,就冷不丁撞进了对方那种陌生的眼神。   她这会儿仍旧不敢直视眼前的男人,随后又垂下头,小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需要道歉。”   她倒不觉得自己落水是丛野造成,反而觉得挺丢脸的,自己慢慢害怕水,却偏偏要逞强,最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田钰与路生这会儿看丛野是左右都不顺眼,田钰故意走位挤开丛野,将姜甜日常用的保温杯递过来,担忧又心疼:“甜甜,喝点热水。”   说完,她偷偷瞪了眼丛野,要不是他激将,甜甜怎么可能落水。   面对小姑娘的回避,丛野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从小姑娘上岛,他好像一直在吃瘪,就像他们所说,她就是自己的克星。   后来,他害怕自己太急躁,会吓到她。可每每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第一次对姑娘动心的毛头小子,二十七八年的年龄与阅历全都喂了狗。   一边理智告诉自己不要急,一边又总忍不住“欺负”她逗她,然后被她一本正经地“怼”一顿,他就通体舒畅了。   那个伟大的女人教会了他如何保护丛林与动物,却没教他怎样去喜欢一个姑娘,此时此刻,是整个闻洲岛动物保物基地主心骨的他,面对姜甜,却全然束手无策。   此时,有人找到了船里备的毛巾,“丛哥。”   他接过来展开一抖,小心觑了眼姜甜的脸色,才上前俯身,全都给姜甜披上,他低沉的嗓音略带几分僵硬的温柔:“擦一下,别感冒了。”   熟悉的气息靠近,姜甜又想起了刚刚在海里那片刻的安心可靠,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除却将所有爱都给予她的父母,这是第一个带给她这类难以形容的情绪的人。   就像在激涌波涛的海面上飘荡的小舟,终于落入平静安稳的海湾,那样的安定是她不想在挪动半步。   她是被爱包围长大的姑娘,跟所有女孩儿一样,曾几何时,也想象过,将来怎样的人能带给她这样的感觉,能与她比和那么爱她的父母还要亲密。   可在偏远的孤岛,如此辽阔的海洋,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她略垂眼眸,不住轻颤的长睫泄露了她半点心思。   谁都没注意到,丛野给姜甜披毛巾的动作充满了小心与试探,生怕小姑娘一个生气给他两巴掌拍开。他倒希望她往他脸上给两巴掌,但可不想她受凉生病。   姜甜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乖乖巧巧,接了拧开的水杯就喝了一口,任由丛野给她披上毛巾,像是任意摆弄的精致玩偶。使田钰瞬间更心疼了,又光明正大地瞪了眼丛野。   丛野心知小姑娘吓得不轻,他当即不由分说地对其他人吩咐:“返程!”   从他一次见到姜甜,就知道她一定是被小心呵护着长大的,才如此天真善良,被教育得这么好。   她害怕水,她的父母或许能让她一辈子远离具有危险的水,此时此刻,继续在海面上,她只会更加害怕。   达纳惊疑地看向丛野,用当地语言说了句:“为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既然姜甜已经没事,为什么不继续扑鱼?他们很难出海一趟,好不容易行驶那么远到这里,怎么能毫鱼不收地就回去?   姜甜也顿时抬起头,秀气的眉毛微蹙:“不行!”   丛野浓墨重彩的双眉往下一压,目光冷峻地朝许诚使了个眼色。   随后,他缓了缓神色,耐着性子对姜甜解释:“如果还要继续,或许明天晚上才能回岛,到时候我俩都得感冒。”   许诚看了看姜甜,轻叹一口气,随后用当地语言与达纳解释:“她出生在和平而富足的国家与城市,与你我都不一样,她不需要捕鱼,所以从未跟着这样简陋的设备出过海,经过这遭,肯定吓得不轻。”   略顿,他又略显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不过她一个小姑娘能适应我们的节奏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等她回了大城市,肯定会成为很优秀的人。”   达纳眼神迷茫,他无从想象姜甜在中国的生活,但他听懂了,姜甜与他们不一样,她始终要回去,会成为与丛哥不一样但又同样优秀的人。   他看向姜甜,明白了丛哥返程的决定。他黢黑的眼睛依旧明亮,却少了一点格外灼眼的光。   听了丛野的话,姜甜温吞却执着地对丛野说:“可是我们这么远出来,不能因为我就颗粒无收地回去,而且……”   她小心地瞟了眼丛野,低声道:“感冒又不是大问题。”   丛野一顿,目光仔细地在她略苍白的小脸上逡巡一圈,略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言简意赅地点头:“行。”   随后,姜甜看向路生,露出微笑:“继续拍摄,我没事了。”   丛野守护目光,转身到一旁的柜子里翻翻找找,随后往这边走来。   姜甜看了眼他手里的毯子,当即朝安与南叫了声:“与南,我……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刚刚在镜头,我是不是毫无形象?”   她无法再允许靠近丛野,刚刚那片刻的悸动,她可以将其归咎于对救命恩人之类的情绪,不适合再有其他东西。   但她害怕自己暴露马脚,而无从解释,不如就先让它淡化掉。   安与南一愣,随即轻笑:“没有,很好看。”   他看着姜甜,若有所思。之前她将小云豹带回来,脸被划花,都没在意形象,这会儿竟在意起来。   姜甜故作庆幸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安与南扫向一旁的丛野,仿佛福至心灵,他突然问:“小甜,要不要将头发散开?湿透了扎着,应该很难受。”   姜甜“啊”了声,这才想起,随后点头:“你说得对。”   她抬起手,将丸子解开,但头发被海水冲刷,早就乱了套,与橡皮筋缠在一起,极难解开。   安与南走近她,语气十分自然:“我帮你?”   丛野敏锐地瞥向他,黑眸微眯。   作者有话说:   俩人又没在一频道上,喜得“最没有默契夫妇”金奖。   调节作息失败QAQ   呜呜呜真的不想熬夜!   感谢在2022-05-28 01:46:48~2022-05-29 03:0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我帮你?”   姜甜动作一顿, 抬起头看向安与南,仔细想了想,随后微笑着点头:“好, 谢谢。”   她与安与南是搭档,也算是朋友,帮这点儿小事儿,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诟病。   安与南温和地笑了笑,动作分寸拿捏得极好,两人距离也正好,长指温柔细致地将她的发丝与皮筋分开, 却丝毫没有碰到她的头, 不会使人产生暧昧的遐想。   可正是如此的分寸, 才使人更能注意到他的魅力。   —“完了, 我开始动摇了, 我觉得甜甜这样乖巧的女孩子还是适合男主持这样温柔的男人呜呜呜!”   —“主要是太子爷太狗了!只知道欺负甜甜!”   —“而且甜甜节目结束要回嘉城,和安与南还是同事呢!”   丛野斜眼睨着安与南的动手, 十分手痒, 他皱起眉“啧”了声,语气看似随意:“你这样太慢了, 船上有剪渔网的剪刀, 不如一剪刀剪掉?”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费事儿。   姜甜倏地睁大眼, 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水润剪瞳里显然意见的惊恐闪过。她下意识抬手想摸自己的头发,却猝不及防碰到了安与南微凉的手指, 当即缩回手。   安与南长指一顿, 随后轻声道:“抱歉。”   丛野瞥见两人的小动作, 顿时牙酸得好似徒口吃了十斤柠檬。   姜甜摇摇头,根本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头发长得很慢,随便剪一撮,就跟剪她的肉似的。   所以,她十分抗拒地摇头,“不剪。”   丛野清晰地捕捉到了小姑娘眼里的担忧,气得轻轻磨了磨牙,黑眸盯着她冷冷问:“谁说要剪你头发了?”   从他的话里回过味儿来,姜甜怪不好意思的,随便想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剪皮筋儿,可他留给自己的印象实在是不太正面,所以直接想岔了。   她没再回答,避开丛野的视线,低着头不说话。   丛野一口气堵在胸口,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又不端正了。   小姑娘本就挺讨厌他,这回直接把人惹落了海,他生怕自己语气稍重,让她在心里又给自己记上一笔。他头一次如此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吃瓜群众许诚啧啧摇头,他居然从一向桀骜不驯的丛哥身上,瞧出了半分可怜。   凌晨,他们的小渔船终于收网。事实证明,达纳判定得不错,他们的收获很好。虽然没有远航,但今晚的收成也够基地吃上一段时间。   渔网被拖进船内,几乎能瞬间感受到网内生物的活蹦乱跳。一离开海水,它们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串,自寻生路。   姜甜裹着毯子出来,被溅了一身水,但还挺开心。她好奇地看基地工作人员扒开网清点收获,突然指着往里对镜头兴致勃勃地说:“好多皮皮虾!好大,肯定肉很多!”   捞起来的海鲜,比她平时吃到的个头都要大上很多,有她小臂长的皮皮虾在渔网里活跃地弹跳。   安与南目光扫过她灿烂的脸,适时接话:“小甜喜欢吃皮皮虾?”   “喜欢!”姜甜用力点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渔网里的海货,又温吞补充一句:“海鲜我都挺喜欢的。”   许诚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姜甜,状似无意地提起:“丛哥会做皮皮虾,他厨艺可好了,是吧达纳。”   他把自己的话翻译了一遍给达纳听。   收了网,达纳满脸都写着开心,听了许诚的话,他赞同地点头,随后略遗憾地说:“可惜哥很少下厨。”   姜甜偷偷看了眼丛野,有些诧异,虽然他进山巡逻,保护动物时,十分不惧辛苦,但他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会做饭的男人。   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丛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短暂的眼神,眉梢一挑,要笑不笑地问:“怎么?不信?”   姜甜摇摇头,也不看他,目不转睛盯着达纳他们收鱼,仿佛能盯出个美人鱼来。   随后,她对安与南说:“他们将小鱼小虾放生了。”   达纳与基地另外的工作人员,分工分别将大的装入鱼箱,小的全扔进大海。   丛野眉梢微动,神色懒洋洋地放松,似乎正要开口。   而下一刻,姜甜立即兴致盎然地与安与南讨论:“这叫索取有度,与大自然达成平衡的交易。”   “小甜说得对。”安与南笑着点头,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到她脸上。   丛野脸色一沉,冷冷地与他人吩咐:“差不多了,返程。”   回程的途中,丛野跟一条酸菜鱼一样,盯着姜甜与安与南在镜头前互动,仿佛能把两人盯出个洞来。   注视着姜甜面上始终甜美的笑,他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他收回目光,倏地起身,往船舱外走去。   姜甜抬起头,看了眼他的背影,随后垂眸,无意识地搅动自己的手指。   她有点想回嘉城了……   许诚瞧了眼姜甜,跟着追了出去。   船尾,丛野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船沿,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深邃的目光仿佛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许诚走到他身边,掏出根烟点上,随后捂着火递给丛野:“丛哥。”   丛野略一低头,漫不经心地将烟给点上,淡色烟雾由下至上地蒙上他的脸,使他漆黑的眼眸看起来不那么真切,就像雾气缭绕的深邃大海。   渔船在行驶,尽头的海平线仿佛没有半点变化,只有在黑暗里亮起的灯塔,指引着渔船越来越近。   许诚吐出口烟雾,清了清嗓子,凑近丛野,悄声说:“丛哥,小姑娘是要哄的,你别整天冷着张脸,说不定人小甜都怕你呢。”   丛野眼神斜也向他,仿佛他说了句蠢话,略带嘲意地反问:“我会不知道?”   许诚:“……”   他决定不与情场失意的孤寡男人计较。   丛野抬手摩挲两下下巴,突然打量似的看着他,不着五六地问了句:“就这么明显?”   许诚一愣,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后,一阵无语:“您天天搁人家面前开屏,想不看出来都难。”   隔老远都能闻见雄性动物发情的骚味儿了好吗?   丛野不太得劲儿地“啧”了声,“她怎么就看不出来?”   早在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心思时,张阿姨那样的八卦中年妇女都能看出来,她一个美少女怎么就眼睛不太好使?   许诚一噎,多少能看出他眼里的意思,他张了张嘴,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把那句“人家也许知道,但故意躲你呢”的扎心语录咽了回去。   他不太走心地安慰道:“小甜单纯吧。”   丛野赞同的点头,懒洋洋道:“所以不好哄呢。”   渔船靠岸,海面已经被染成一片金黄,太阳缓缓从海平线底下钻出。   姜甜跟着渔船几乎是一晚上没睡,被阳光一刺,眼睛又酸又涩,根本睁不开。路生良心发现,今天白天就让他们回去补觉。   手机在她落海时,也进了水,被她交给了节目组里的专业人员,不知道陈教授他们打不通电话会不会着急。   ……   晚上,姜甜从宿舍出来,食堂外的草坪上已经摆上了桌椅和烧烤架,有几名工作人员在摆放食材,捯饬烧烤架碳火。   还有些迷糊的瞌睡虫瞬间没了,她小跑过去,兴致勃勃地问:“今晚准备烧烤吗?”   “对,正好你们今天打回来那么多东西,让大伙儿吃个够。”张阿姨端着食材出来,热情地招呼她:“小甜,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弄。”   姜甜试探地问:“可以做烤蒜蓉生蚝吗?”   不过生蚝好像需要在礁石上采,而不是渔船打捞。   “可以,怎么不可以?”张阿姨给鱼腌上料,笑呵呵地说:“昨天才有人去弄了生蚝回来。”   所有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唯独丛野不在。   有人问:“丛哥呢?”   “小丛在厨房呢。”张阿姨随口回答,随后纳闷嘀咕:“不知道在厨房神神秘秘忙些什么?”   平时哪里见过他下厨房?   安与南弯起衣袖,问姜甜:“小甜想吃什么?我帮你烤。”   姜甜立即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好不容易可以放松,当然要好好体验一下。   此时,丛野从食堂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盘,装着几只只比女孩儿手臂小一点的皮皮虾,椒盐虾的香味顺着风先一步飘到众人面前。   “咯哒”一声——   装有皮皮虾的盘子放到条木桌上,随着异口同声的“哇哦”惊呼,平日里跟随丛野的那群兄弟顿时双眼放光,撸起衣袖,一拥而上。   姜甜听见动静,强迫自己不往那边看。她从食材盘里拿了只大虾,放到烧烤架上,心不在焉地翻动。   她闻到了椒盐皮皮虾的咸鲜香味,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皮皮虾的味道,可是味蕾却背叛了大脑,不停地分泌唾液。   太不争气了……   丛野眼疾手快地一一拍开他们的手,眼神不善地睨向他们:“一边去!一个个大男人,要吃自己做。”   他瞥了姜甜一眼,清了清嗓子,状似很随意地说:“我们基地全是一群大男人,当然要让着女孩子,让女孩子先吃。”   “哦~”   所有基地员工默契地都用起哄的眼神看向姜甜。   当初他们丛哥可不是这样说的,坠入爱河的男人,真善变。   丛野冷冷瞪了眼许诚,这个大嘴巴恐怕早已经宣扬得整个基地都知道了。   许诚眼神心虚地飘开,忙扬声开口:“小甜!快来吃虾!丛哥做了虾!”   姜甜一顿,绝望地暗暗叹了口气,许诚这一嗓子,让她不过去都不行。   丛野仿佛没听见许诚的话,看似姿态闲散地站在桌前,拿起一把剪刀,随意将皮皮虾两边剪开,然后掀开壳,里面的肉与黄竟半点没被破坏。   因为皮皮刚打捞起来,虾极其新鲜,被整个剥出来,裹着诱人的黄,虾肉看起来紧实,一点都不松散。   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在小盘里,顺手似的递给正走到桌边的姜甜,随口道:“给,你的手拿了生的海鲜,别再用手拿。”   姜甜缓慢收回正要去拿的手,目光犹豫地看着他手里的虾,在思量该不该接。   作者有话说:   野哥为爱下厨,感动!   今天粥终于不用再熬夜,超感动!   感谢在2022-05-29 03:05:13~2022-05-31 00: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阿菲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丛野看出姜甜眼里的犹豫,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气定神闲道:“我手洗过了,不脏。”   “不是……”姜甜张了张嘴, 只好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小盘。   田钰从桌上拿了个叉子递给她。   姜甜用叉戳着盘里的虾,莫名觉得基地员工们的目光都炯炯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吃的不是虾,而是唐生肉,一时让她有些下不去口。   丛野又拿起一只皮皮虾,心不在焉地剥,看似不经意抬起眼皮扫她一眼, 顿时“啧”了声:“趁热吃, 不然会腥。”   “哦。”姜甜被他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盯着, 顺从地叉起虾肉。   不等她将虾送入口中, 丛野突然十分不要脸的问了句:“吃了我的虾, 能不能别生我气了?”   她茫然地“啊”了声,抬起头看他一眼,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生他的气?因为昨晚她掉入海里了?   姜甜两瓣唇动了动, 头一次没有跟往常一样认真的解释。误会了也挺好的,如此自己的某些隐秘心思在回嘉城之前就不会暴露了。   等回到嘉城, 她又回投入到新的工作, 遇到新的人,有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也会跟着这段旅程尘封在回忆里。   大概是心慌意乱, 竟没有惊讶丛野这样的人,竟然为如此费神地去哄一个人。   瞧她一动不动,丛野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扇自己一嘴巴子。他清了清嗓子, 嘴角略显不自然地轻扯, 刻意拉出一个随意的笑:“吃你的,我开玩笑,不用理我。”   话落,他又将手里剥好的虾放进了姜甜盘子里。   姜甜当即受宠若惊地后退几步,摇头拒绝:“不用再给我剥了,给大家吃吧。”   剥第一只是顺手,剥得多了,总会让人觉得不太合适,或许只是她心虚,毕竟对方就是为了道歉。   丛野遗憾的停下动作,怕自己太心急,给人家小姑娘吓到。   他抬起眼环视一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谁要吃?”   许诚忙开口:“我不吃,全给小甜吃。”   其他人跟着整齐划一地摇头,仿佛刚刚来抢着吃的不是他们一样。   丛野收回目光,对姜甜一摊手,故作无奈:“看,除了你,没人吃,他们长年在海边儿,都腻了。”   姜甜:“……”   她十分怀疑自己在这中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田钰看着镜头里某大尾巴狼翘起的尾巴,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要不是她得跟拍,一定给这位大少爷全炫光,让他不能找甜甜撩骚。   随后,丛野略微俯身,放轻了声音对姜甜说:“慢点吃,吃完我再给你弄。”   姜甜一顿,差点被嘴里的虾肉给噎住,她用一种“你是不是鬼上身了”的目光震惊地看了眼丛野。   惯常脾气不好的的基地大哥,突然这么温柔,太不习惯了。   此时,安与南温润的声音突然递过来:“小甜,你的生蚝好了。”他端着装了生蚝的盘子走到另一张桌边。   “来了!”姜甜非常感谢他这阵及时雨,逃也似的跑过去,声音雀跃:“哇!好香!”   安与南面上带笑,仔细用烧烤夹夹了一个放她盘子里,细心叮嘱:“小心烫。”   “谢谢!”   两人凑一块儿,统一比别人白两个度的肤色,看起来明显就更和谐。   丛野轻嗤,野人就不配温柔地说话了?   许诚瞟了眼孤独寂寞冷的丛野,鸡贼地端着一盘烤好的烧烤,坐到姜甜对面,热情地招呼她:“别光吃海鲜,野吃点别的。”   “好。”姜甜笑眯眯地点头,“谢谢。”   没有了丛野,她整个人上起来放松许多。   许诚暗暗叹气,不讲究地撸了口烤串,闲聊似的说:“前些日子忙,都没关心你们在岛上住得习惯吗?”   姜甜几乎没有思考,就笑着回答:“很习惯呀,闻洲岛的风景很好,我很喜欢。”   从小到大二十几年,她都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充实过。在嘉城,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苏岚总说她佛。在闻洲岛短短的时间,见到这么多动物,甚至与偷猎者擦肩而过,几乎每一天都很激动、刺激。   或许这会是她这一生,最特别的一段经历。   许诚点头,随后用感叹的语气说:“像小甜这种能吃苦的女孩子真难得啊,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什么样的男人呢。”   姜甜一顿,长睫略一下垂,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手里的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生蚝壳里的肉,蒜蓉与油脂被碳火融在一起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却突然没有了食欲。   许诚看她低着头,以为小姑娘对这种话题比较害羞,没太在意。他余光扫过悠闲靠在桌边的丛野,状似很随意地问了句:“小甜心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听起来就像是正常朋友之间的八卦。   丛野皱起眉,许诚那男八婆问人家小姑娘这种问题做什么。心里如此想,他脑袋却不由自主地偏了偏,恨不得将两只耳朵都递到人家面前。   闻言,姜甜彻底放下了手里的叉,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那个人。出于尊重,她偏头仔细想了想,乱成一团的脑子什么也想不到,便把自己理想型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她温软地微笑着说:“嗯……大概是学识渊博,斯文有礼,性格温柔脾气好的吧。”   因为家庭氛围的耳语目染,她从来都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会倾心于这样的男人。第一次见到丛野,更是不想招惹他的心情居多,绝不会觉得自己会对他心有动摇。   —“哇!甜甜果然喜欢这种男人!”   —“呜呜呜呜那这样,太子爷岂不是没戏了?”   —“甜甜喜欢这种很正常啊,她爸妈都是大学教授,听说连爷爷奶奶都是搞学术的。”   —“汪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的磕的CP就这么要be了吗?”   —“磕什么CP!豹豹老虎不可爱吗?!”   —“啊啊啊我想去闻洲岛旅游!刚捕回来海鲜就烧烤,好舒服!”   许诚了然地“哦”了声,他偷偷瞟了眼明显在偷听的丛野,心里为他点上一排蜡烛。完蛋,他们丛哥那是半点不沾边儿啊,这不等于完全没希望嘛。   此时,姜甜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嗤笑,她下意识扭过头,就见丛野从她身后路过,留下一句——“撒谎。”   他刚才不温柔?但她那小眼神明晃晃地写满了他有病。   姜甜一懵,脸上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莫名的羞耻与后悔。   偏偏此时路生不是时候地插上一句:“我怎么觉得小甜说的就是安主持呢?”他一双八卦的眼睛看了看安与南,又看了看姜甜。   丛野脚步一顿,又倒了回来,十分随意地往许诚身边一坐,撑起脑袋好整以暇地听他们聊天。   他一来,整个条形桌的压力瞬间倍增,连路生这个迟钝的愣头青都察觉到了丛野不太妙的心情,不自觉闭上了嘴。   丛野看似不理解地扫视一圈,长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木质桌面,声音懒洋洋地说:“继续啊,我看你们聊得挺有意思,继续说。”   姜甜开了开口,想解释,虽然陈教授是准备给她介绍安与南,但在镜头前还是不要有这样的误会比较,她说的不是他。   此时,安与南拿了个椰子过来,放到姜甜面前,仿若未觉地与路生笑说:“小甜说的大概不是我,但我与她还真挺有缘分。”   “什么?”路生好不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危险直觉,轻易被八卦战胜,立即支棱起耳朵问:“你们俩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快交代!”   姜甜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抬眼瞟了眼丛野,莫名不是很想让他知道。但她又矛盾地认为,这事儿就这样误会,或许就不会被他发现了。   “小甜爸妈和我妈是朋友。”安与南坐到姜甜旁边,他看了眼姜甜,状似无意地说:“来节目前,我们父母准备让我们相亲,因为要上节目,就暂时耽搁了。”   “还有这回事儿?”路生一惊一乍地震惊,随即摸着下巴点头感叹:“还真挺有缘分。”   连许诚都为他们丛哥捏一把汗,人家这叫天时地利人和,他啥都不占,能有戏才怪了。   姜甜低着头没说话。   —“我天!两位主持人居然还有这种故事!”   —“虽然真的很有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的CP我就是磕不出来。”   丛野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安与南,如此存在感,安与南不可能不发现,对方坦然回视,好脾气地露出微笑。   他突然就突兀地笑了出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许诚目光担忧,丛哥不会因为情场失意就疯了吧?   丛野目光扫过姜甜,面上笑意未消,略显可惜地摇头,故意拖腔带调地说:“这哪儿叫有缘?分明是无缘啊,硬凑的机会都没了。”   众人迷茫地看向他,还能这么理解?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   今晚,除却姜甜的不自在,都挺开心,如此宁静的放松,是在快节奏城市里所感受不到的。   姜甜回宿舍洗了个澡,随后就有人来敲门,是工作人员来送手机。   “谢谢。”   她将手机开了机,果然全是陈教授与老姜的未接电话,还有苏岚的无数条新消息。   姜甜先给陈教授回了电话,几乎一打通,就被接了起来,那头响起陈教授温柔又平静的声音:“甜甜,你没在国内,是吗?”   猝不及防地一问,让姜甜懵了下,她慌乱地支支吾吾:“妈妈……你们看节目了?”   此时,听筒里传过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是老姜扯着嗓子喊:“甜甜回电话了?怎么每次都给你回,不给爸爸回……”   听见他们的声音,姜甜有一瞬间的撒谎后的心虚,随后就是像回到了家一样安心。无论她在哪儿,只有他们,永远都在她身后保护她。   陈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缓慢问:“你不知道国际长途很贵吗?”   姜甜:“……”   她怎么就忘了这回事儿,脑子被大海泡没了吧?   “你们节目不是还在拍?就能能看见了?”   姜甜反射性提高声音:“没,还不能看。”   “你那边信号不好?怎么总是听不清?”   姜甜这才想起,“嗯”了声,声音温软:“是有点儿,我出去和您说。”打开门,往露台走。   出来后,她小心关上玻璃门,基地蚊子很多,如果不关上,整晚都别想睡。   “妈妈,现在——”姜甜抬起头,蓦地一愣,随后下意识紧张地问:“你……你来做什么?”   “什么?甜甜你在和谁说话?”   被抓个正着的丛野,毫不尴尬,跟进自己家似的,把还留在隔壁露台的那条腿也跨了过来。   他单手抱着束花,是玫瑰与茉莉,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整个人靠在隔栏上,目光遥遥落在姜甜脸上,嘴角若有若无地含了点很“丛野”的痞笑。   姜甜忙对陈教授说:“妈妈,我同事找我有事,先……先挂了。”   她说完,不等电话那头有所反应,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随后,她背靠在玻璃门上,略显局促地看向丛野怀里明显刚剪下来的话,结结巴巴地问:“这么晚,你……你来做什么?”   “道歉啊。”丛野目光如电似的戳在姜甜身上,几步跨到姜甜身前,破天荒地做了个绅士献花的动作,俯身凑近她耳边说:“谁让我们小甜主持还没原谅我呢。”   他成天像个野人一样混迹猛兽之中,正经起来,倒也像个人。身高腿长的往那儿一戳,不安寂寞的荷尔蒙乱飞,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勾引眼前的女孩儿。   滚烫的呼吸与低沉的嗓音跟他整个人一样,极赋侵略性地撞进她耳朵里,两相结合,在她耳窝里荡来荡去,使她全身连脚趾尖都绷直了。   她出于像小动物本能似的想逃,可她身后的手汗湿了手心,都怎么也打不开玻璃门。   玫瑰的张扬与茉莉的清新,混在一起,也不经同意地争先恐后往她鼻腔里钻,使她脑子晕头转向,开门的动作越加没有章法。   瞧她反应,丛野抱着花的手臂略一往下,状似挫败地叹了口气:“这么讨厌我啊?”   姜甜下垂的眼睫不住地轻颤,嘴唇嗫嚅,小声解释:“不是……”   下一刻,丛野话音一转,用十分“居心叵测”的目光盯着她,轻轻地问:“真喜欢温柔的?”   听见这话,姜甜瞬间就跟炸毛似的,反射性要反驳,好在极快的反应阻拦了她,随后细若蚊声地“嗯”了声。   “啧。”丛野没太惊讶,眉梢微挑,又将话题转了回去:“小甜要怎么才能不生我气?”   姜甜这下倒实话实说了:“我没生气。”   解释清楚,或许他就不会总来道歉了,惹得她心烦意乱。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如此地反反复复。   她被突然闯过来的丛野逼得,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半点没发觉他刚才那样问的突兀。   深呼吸几个来回,放松稍许,她突然看了眼丛野,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从眼前的男人身上发出的。   难道是她太紧张产生的错觉?   丛野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把“哟,竟然没结巴”明晃晃地挂在了眉梢眼角。   随后,他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给她,露出一个偷了鸡的贼笑:“花不要,我把甜甜借你摸摸,你总不能还生气吧?”   已经长大了不少的豹崽,跟只小豹猫儿一样抱着他的手臂靠着,毛绒绒的一团窝在他手掌里睡觉,时不时舔一舔嘴,圆圆的耳朵偶尔抖一抖,软绵绵的看起来就很想上手rua。   可见豹崽对他的信任。   看清他手里是什么后,姜甜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他手里的小豹,瞳孔地震:“你你……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基地领头人带头违反规定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豹甜甜:你追老婆,关我什么事? 第23章   “你你……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小豹崽被这么一折腾, 也从丛野手里醒了过来,它眼睛只睁开了一点小缝,仍靠鼻端嗅闻。   圆乎乎的脑袋在丛野手臂上拱来拱去, 细细地闻,或许是闻到了安心的味道,就在他手臂上一直舔。   姜甜眼巴巴地看着,注意力逐渐被软萌可爱的猫科幼崽所吸引,身后努力开门的手走神似的心不在焉,手指蠢蠢欲动地蜷缩,余存的理智使她依然在顾忌。   丛野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手欠似的拨了下小豹崽的肚皮, 故意拖腔带调地问:“真不摸一下?”   小豹幼崽被他扒拉得肚皮一翻, 立即不满地奶声奶气地“嗷呜”两声。   姜甜看得心惊肉跳, 生怕它掉下来, 下意识伸出手去接,连埋怨都是软绵绵的:“你小心一点呀!”   小豹崽还那么小, 怎么可以如此粗心大意。   丛野挑起眉梢, 顺势将小豹放到她递过来的双手里,十分大方地说:“将甜甜借你一晚, 让你摸个够。”   甜甜从他嘴里喊出来, 知道他叫的是小豹崽,听起来却总是不那么正经。   姜甜噎了噎, 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随即严肃地与他讲道理:“你不能这样,就算是想要道歉, 也不能拿小豹开玩笑, 万一它摔了怎么办?”   说完,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轻轻放到小豹圆圆的脑袋上,从上至下地摸到尾,毛绒绒、软软的触感仿佛要化在她手里。   越是感受到小豹的脆弱,她看向丛野的目光越是责怪,一时连自己对她的躲避都忘了。   小豹崽仿佛一个被大人的事无辜牵连的小朋友,换了个人,它闻了闻姜甜怀里的味道,依旧安心,便懵懂无知地在姜甜格外“母爱”的抚摸下,舔了舔嘴,又睡着了。   对自己工具豹的身份,一无所知。   被丛野放在地板上的火红玫瑰与重瓣茉莉,花瓣上还带着露珠,争宠似的散发出两种香味,纠缠在一起,不安冷落地试图吸引注意力。   “小甜主持说得对。”丛野满脸“我错了”的表情,真事儿一样受教地点头,随后他话音一转,不思悔改地扯出抹笑:“看小家伙儿付出这么多,小甜总该原谅我了?”   他此时的形象,十分像利用孩子哄人开心的老父亲,对利用未成年儿童的行为十分恬不知耻。   姜甜抚摸小豹的动作一顿,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小豹,随后将豹崽缓缓递回去,小声说:“你赶紧将它放回去吧。”   大人之间的事情,扯上小动物做什么?或许因为她见证了这只小豹如何出生,它的同胞又是怎样的死亡,所以在她眼里,这只小豹总是异常的脆弱。它还这么小,看起来一阵凉风都能使它生一场病。   若是因为此事出半点意外,毫无疑问,她一辈子都会愧疚难安。   “真这么难哄啊。”丛野略一垂眼,叹息似的说了一句。   “什么?”姜甜没听清,抬起头。   昏暗的露台灯光下,显得丛野的眼眸格外的黑,他直勾勾地盯着姜甜恬静斯文的脸,压低了声音问:“真打算一辈子不原谅我了?连孩子的面儿都不给?”非常地恬不知耻了。   “不是……”姜甜没去纠结他话里的“孩子”二字,温声细语地解释:“放在我这儿,我怕照顾不好它。”   顿了顿,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能摸到它就已经很开心了,我原谅你了。”   不要再如此费神地来找她道歉了,多来两次,她怕自己会掩饰不住,更怕某些不得光的东西向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并不能打发丛野。散漫的气质缓缓褪去,他的目光深邃而沉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姜甜受不住,便转身打开门,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与他笑着说:“早些休息,晚安。”   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轻颤,刚刚拧了好几次门把手才打开门。   丛野眼睁睁地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也没什么反应。   姜甜不太敢看这样的他,略低着头,缓缓将门关上。随着门缓缓关上,她与丛野的之间,隔上一层干净得看似无形的玻璃。   在门彻底关上之前,丛野突然猝不及防地上前一步,用手臂挡住即将合上的玻璃门。姜甜一惊,反射性要将门关上。   小姑娘那点儿力气,在常年丛林里穿梭的丛野那儿根本不够看,他轻易就讲门推开一点,不由分说地将她扯出来,抵在门框上。   他侵略性十足的黑眸将姜甜钉在原地,神色格外冷峻,声音却懒洋洋的:“真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嗯?”   低沉上扬的尾音,使姜甜头皮一麻。   好似一道惊雷,她毫无防备地被劈在了原地,自己一心在想方设法地将自己藏起来,竟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瞧她的表情,丛野一腔躁动的荷尔蒙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还是太急,吓到她了。但他刚刚莫名就觉得,等那道们关上,或许再打开就难了。   此时,他满心忐忑,又有些期待姜甜的反应。   姜甜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倜然反应过来似的,猛地抬起来,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丛野目光讶异起来,倒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仔细把她面部表情打量了一遍,随后半开玩笑地调侃:“怎么?野人就不配有喜欢的姑娘了?”   “不是……”姜甜忙摇头,此时脑子里一团浆糊,她都不知该调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丛野,却还不忘认真地解释:“我没说过你是野人,你自己说的。”   “……”丛野听得十分无言以对,他凑近姜甜耳边,暧昧地压低了声音:“就没有别的想说了?”   “可是…可是……”甜甜背后抵着门框,被他手臂拦着,退无可退,她支支吾吾了一半天,艰难地说:“节目刚上岛时,你明明很讨厌我,他们都说你最不喜欢娇气柔弱的女孩子。”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柔弱,但她确实很容易哭,哭起来没完没了,连自己都烦,他这样的娇弱过敏症患者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我记得上次小甜主持好心安慰我时,我就已经为自己的以貌取人道过歉了。”丛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小甜主持能说点别的么?”   说完,他一本正经地举例:“比如你不喜欢我哪儿?我好改。”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紧逼,犹如丛林深处,一步一步耐心靠近猎物的某种猛兽。   姜甜被他逼得慌乱无措,心脏几乎不受控制地乱跳,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她绞尽脑汁琢磨措辞,“穷图匕见”地小声说:“可是……我要回嘉城的……”   她要回嘉城,继续自己的工作与生活。陈教授与老姜都在嘉城,他们将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自己,她唯一能回报给他们的就是,在他们身边,安稳无忧地过一辈子。   闻言,丛野忽然笑了,他状似无可奈何地叹息,用介于玩笑与正经之间的态度说:“我真不是野人,我也有家,正好在嘉诚。”   或许很自私,可他就是想将她留下来,他能从她眼里看到对这座岛,对丛林里所有动物的热爱,她就跟在他年少时教导他的女人一样,对满山的动物了如指掌。   是往今二十几年里,第二个让他如此想抓住的女人,他不想放她回去。   作者有话说:   妈宝女x自私男(bushi   他们的心境都会成长哒。   呜呜呜好卡好卡,先更这么多,明天尽量多更点。 第24章   “我真不是野人, 我也有家,正好在嘉诚。”   话虽这么说,姜甜又如何不知道, 他往后余生大部分时间都会奉献于闻洲岛,而在闻洲岛的这段时间只会是她漫长人生路最短暂的旅程,与他终是陌路。   但对上男人炙热如火的眼眸,她却下意识垂下眼,不知道该如何将拒绝的话宣之于口,就像他所说,撒谎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夜里寂静, 偶有虫鸣鸟叫伴随潮起潮落, 像一首煎熬不知尽头的循环单曲。   屋内窜出的明亮灯光下, 丛野清晰的脸庞, 故作轻松之余, 明显越渐紧绷。他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只热锅上蹦迪的蚂蚁,缩手缩脚, 却又甘愿煎熬。   他紧紧盯着笼罩在阴影里的姜甜, 突然伸手用他的手指略微勾起姜甜的下巴,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总得给个反应?不然我怎么追你?还是说……”   “你依旧讨厌我?嗯?”   “不是……”姜甜下意识开口, 随后又惊慌失措地缩了缩肩膀, 想后退却又退不了。在丛野执着的目光下,她转动浆糊一样胶着的脑子, 艰难地说:“我……我……”   心头酸涩的情绪胀满,一滴晶莹倏地从眼眶里滚落,她几乎是抽泣了一下:“我……”   喉间强烈克制的哽咽, 使她根本无法开口。   她不想哭的, 可脑子里总是控制不住想, 等她回到嘉诚,两人或许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她控住不住……   这滴泪像一把刀子猝不及防落到丛野心上,使他心脏蓦地收紧,滚烫热血的左突右撞瞬间全都老实下来,整个人都快被眼前小姑娘的眼泪淋化了。   他忙伸手给姜甜擦眼泪,可他越擦,涌出的确越多,就像整个人都是水做的。   丛野缓慢收回手,难得露出几分手足无措来:“你别哭,我不说了就是。”   太急躁了,表个白能把人姑娘逼哭,说出去大概也是独一份儿。   姜甜忍不住用衣袖擦眼泪,仍旧是越擦越多,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太丢人了,为什么自己是这个样子。   丛野手上本来又睡着后的小豹崽,被他无意识收紧的五指弄醒,不满地“嗷呜”两声,用它还没长牙的牙床却啃他的手臂。   丛野一激灵,立即将小豹崽递到姜甜怀里,放缓了话音,尽可能温柔地说:“我不说了,让甜甜替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只要你不哭了,我就马上回去。”   姜甜摇头,她很想为自己解释,可一开口,就会更加泣不成声地哭出来,只能咬紧牙关,守住自己最后一点体面。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这样的自己?明明自己是他最讨厌的模样啊……   她留下的泪水,滴在小豹崽的皮毛上,惊得它在姜甜怀里到处乱拱,拱了好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危险,随后又开始咋姜甜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舔,仿佛动物的某种灵性,感知到了她的心情。   瞧她越哭越凶,丛野知道她哭是因为自己,可又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哭泣,那多可怜。   他咬了咬牙,故意凑近她,好似随时要亲上来的距离,来了一个土掉牙的威胁:“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甜忽地一顿,抬起头,眼泪朦胧地“啊”了声,被吓得还真暂时止住了哭泣,还心有余悸地抽了抽脖子。   丛野盯着她,几乎是被气笑了。   感情讨厌他都讨厌出“止小儿夜啼”的功效了是吧?   看她反应这么大,丛野“居心叵测”的目光就不自觉落到了她的嘴唇上,因为哭过,饱满湿润,看起来就很软……很好亲。   下唇被她自己咬出一排牙印,他用舌尖抵了抵腮肉,十分不要脸地想替她抚平。   姜甜被他盯得浑身后背发毛,真怕他说到做到,忙带着哭腔开口:“我是……怕……怕我照顾不了它。”   第一眼见到丛野,她就看出了他的野性难驯,自己就像被他盯上的猎物,轻易不会松口。   他真那么做了,她也不会惊讶。   丛野忽略她拙劣的转移话题,瞥了眼她怀里的小豹崽,恨不能与它灵魂互换,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野兽不需要养得那么精细,饿不死就行,等他再长大一点,我们还要训练它自力更生呢。”   姜甜依旧不太放心,犹豫地看了眼怀中的小豹,在想丛野话里的可靠性。想到他对这些动物的重视程度,肯定非她能所及,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   那这样,小豹崽就可以在她房间睡觉了,看着豹崽软软的一团,她心里也跟轻快起来。   “不过……”丛野突然话音一转,压低声音与他说:“如果小甜实在是担心,需要的时候可以叫我。”   他直起身,一挑眉:“保证随叫随到,一分钟不敢耽搁。”   姜甜:“……”   他真的只和野生动物在一起,没谈过恋爱吗?怎么这么会啊。   ……   次日,姜甜姜小豹还给动物保护中心后,才去食堂用早餐。   安与南与她招了招手,温和笑道:“现在才来,小甜昨晚睡得好吗?”   “早餐给你拿了。”   “谢谢。”姜甜看了眼餐盘里的鸡蛋和牛奶,唇边带笑:“挺好的。”   其实不是很好,因为一整夜都无意识地担心小豹崽会有问题,总是隔一会儿就会醒,然后去看看窝里的豹崽,反复如此。   不过整晚都很开心,也算睡得好吧。   丛野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两人说说笑笑的场面,想起昨晚她说自己喜欢温柔的。他眯起眼,锐利地目光像激光扫射一样,将安与南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斯文败类,笑面虎,有什么好的?   他向来都是存在感极强的,自然都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看向安与南的目光,节目组的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嘉城对丛野流传已久的传闻。   路生更是直接凑近安与南,用某种担忧却藏不住八卦的语气说:“我看丛先生一直盯着你,你小心点。”   安与南:“……”   —“太子爷看安与南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看情敌的目光!”   —“突然想起太子爷不喜女色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卧槽!我们不会都磕错CP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丛野才收回目光,端着两盘子,大摇大摆地往姜甜身边一坐。   姜甜笑容陡然一僵,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昨晚的场景,顿时不自在起来。   丛野拿起一颗鸡蛋剥干净,非常自觉地放在姜甜盘子里,意有所指地说:“早餐吃那么少怎么行?多吃一点,看我们小甜主持这么瘦。”   姜甜一惊,忙偷偷用手肘碰了碰他,眼神示意他看了眼前面的镜头。   这还在镜头前呢!   丛野假装眼瘸,随口安慰:“没关系,早餐多吃点又不长胖。”继续将他面前的一个盘子推到姜甜那边。   盘子里躺着两半比巴掌还长的大虾,上面裹着略焦的金黄芝士,芝士与海鲜被炙烤的香味不打招呼地散开在空气里每一寸,馋得人口水直流。   许诚高低起伏地“哦哟”一声,满口羡慕:“这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怎么没有?”   基地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笑得一口白牙,凑在一起八卦地窃窃私语。   —“啊啊啊这是甜甜的专属早餐!芝士芝士!”   —“哈哈哈哈哈吓死我了!我就说那是看情敌的眼神吧!”   —“啊啊啊太子爷开始明目张胆地求爱了吗?冲!”   —“我仿佛能看见太子爷屁股后面开屏的尾巴。”   姜甜被众多目光看得满脸通红,她没想到丛野会当着镜头如此明目张胆,更没想到他喜欢一个人时,是这样的热烈,热烈到她招架不住。   丛野简直把“得意”两个大字写在了脸上:“芝士焗虾,你们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快趁热吃。”   姜甜脑子晕乎乎的,下意识抠出他话里漏洞,脱口而出的问:“你给很多女孩子做过吗?怎么知道都喜欢?”   等她反应过来这句话如此像拈酸吃醋,已经晚了。   丛野用“你怎么这么想我”的眼神看她一眼,满嘴跑火车的话张口就来:“整个岛上我就见过你一个女孩子,哪里很多,别冤枉我。”   此时,他的脑子大概也只负责激情求爱,而没注意她话里的他意。   姜甜:“……”   她莫名有些怀念那个不拿正眼看自己的男人。   不开口的时候,多好。   大尾巴狼意犹未尽地欣赏她红晕如墨的小脸,边皱眉催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甜呼出一口气,犹豫着用叉子将虾肉与芝士扒出来,动作轻而小心。咬下一口虾肉与芝士,包在嘴里咀嚼,没发出半点声音,看起来格外斯文。   丛野这才收回目光,边剥鸡蛋边无意提起:“听许诚说,你想去镇上逛逛?”   姜甜顿了顿,轻轻“嗯”了声。   “过两天我休息,我带你们去。”   作者有话说:   豹甜甜:这是我麻麻,这是我粑粑,他们怎么还不拍拖啦~   啊啊啊找房子好累,希望明天能确定,不想再看了,精疲力尽QAQ。 第25章   虽然姜甜不想与丛野牵扯过多, 但去镇上是她们许久前便提过,因此还是期待更多。   一大早,姜甜就心情雀跃地拿出了自己到了闻洲岛, 就没怎么穿过的裙子,并化了个淡妆,对着镜子确定了好几遍,才准备出门。   昨晚许诚特意与他们说,去镇上就是放松,可以不用穿制服。   一开门,姜甜就正正当当地撞上了, 倚在走廊护栏上丛野的目光, 他难得没穿制服, 简单的黑T, 褪去了锐利, 慵懒更多一点。   见她出来,他先是用他那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将姜甜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 赞赏与喜爱直白不掩饰。他“啧啧”摇头, 随后看似浑不着调地说:“这么好看,待会儿可要跟紧我, 不然要被抓去当小媳妇儿的。”   姜甜脸一红, 小小地瞪他一眼,没有理他, 自顾自走在她前面。   “我说真的。”丛野在她身后跟上来,声音懒洋洋的:“要不你回去换件衣服?”   姜甜蓦地顿住,回头看着他, 认真地说:“不换。”   丛野不太在意地“哦”了声, 随后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半开玩笑地调侃:“没事儿,有人抢,也抢不过我。”   姜甜看了他一眼,突然正色说:“我是中国人,你也是。”   丛野:“嗯???”   他一时又没跟上小姑娘的脑回路。   姜甜一脸“我爱我祖国”的正气,字正腔圆地说:“中国人请尊遵守中国的法律。”   略顿,她又温吞地补了一句:“抢人犯法……”   丛野:“……行吧。”   出发前,张阿姨看了眼姜甜,忍不住唠叨地对丛野交代:“小甜那么好看,你可小心点。”   丛野懒洋洋地应了声:“嗯。”   路生朝姜甜挤眉弄眼,她脸色微红,扭头找安与南说话。照丛野那高调的行事,整个基地与节目组,除了眼瞎的,都知道了丛野看上了她,使她无论在哪儿都觉得有人在打趣她。   几辆黑色的皮卡车开到办公楼前的坝子里,节目组到这儿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这些皮卡车被洗干净的样子,停在晨光底下,亮得反光。   丛野闲适地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对姜甜扬了下下巴:“走,你跟我一起。”   姜甜看了看安与南,先不说她与丛野不尴不尬……他们可是在录节目,她理应与安与南在一起。   丛野叼起根烟,眼眸微眯,语气懒散道:“他有其他人跟着。”   此时,许诚一脸正色地与节目组交代:“到了镇上,你们一定要跟紧基地人员,不要擅自离开,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姜甜蓦地抬眼,看向车边的丛野,他懒散的眸光里隐约可见半分警惕,像行走在其他猛兽领地里的豹子,闲庭信步的威慑,却又随时准备应对攻击。   她这才回过味儿来,这个男人之前与她说的话,或许不只是调戏。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待在基地,被基地这群充满善意的工作人员所感染,倒是忘了,闻洲岛是一个发展落后的孤岛,也处在国界之间,十分敏感。   随后,她与安与南点点头,便不再犹豫地跟着丛野上了车。   快把脑浆都要颠匀的路程之中,姜甜在脑子里脑补了白集激情四射的警匪片。但到了地方,却是出乎意料地和谐。   除了街道路面些许泥泞,各色小吃摊贩,买菜卖水果,在国内早些年代才能见得着的摩托车飞驰而过,烟火气十足。   闻洲岛的小镇风格与国内完全不一样,街道两边的楼房不高,最高的也只有四五层,颜色不一,红的黄的白的粉的都有,连楼上楼下伸出来的招牌都是色彩斑斓,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垂落,有的开出艳丽的花,生机勃勃。   姜甜从街上走过,一路对着镜头感叹:“真的好漂亮,是国内没有的体验。”   太有风□□彩了。   节目组一行人,扛着相机,与街上忙碌来往的人相比,明显是“异类”,不少人驻足观望,店里伙计甚至在忙活之余抻着脖子看过来,目光好奇。   丛野突然拉住姜甜手腕,将人往身边一带,话音情绪不显:“跟紧点。”   —“哇!这里真的好漂亮!想去!!!”   —“真的好有风情……诶!我看到了什么?啊啊啊!”   —“他们牵手了!啊啊啊我死了!”   —“啊啊啊突然从太子爷身上看到了霸总的气质!”   姜甜一愣,低头看向握住自己的手,肤色比自己略深一点,但也算不上黑。骨节分明,轻易将她整个手腕握在了手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那只手的温度与力量,穿透力极强地透过脉搏,一路烫到了心房。   看风景的心情瞬间散了大半,她抿起唇,手上用力,试图抽回手,半点没能撼动。   丛野侧眸瞥了她一眼,挑眉道:“这不是看你一心多用,担心你跟丢了,那我责任可大了。”   姜甜仍在不懈努力,小声说:“可是我看挺安全的呀。”   就算走丢了也可以打电话。   丛野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此时,大概是来到了小吃街,不同种类酸酸辣辣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不安寂寞的胃一下子就被勾引起了食欲。   姜甜一双充满灵气的双眼,到处乱转,丛野随口问她:“想吃什么?”   她顿时纠结地皱起细眉,这里的小吃,除了集中一些在基地食堂吃过,她几乎都没见过,每一样都想尝尝。但她确定,自己的胃塞不下这么多。   他们停在一处卖凉拌青芒的小摊前,露出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笑,看似随口提议:“尝尝这个?”   “这是芒果?”姜甜目光好奇,随后点头:“好啊。”   小摊上摆放的芒果看起来很青涩,摊主将芒果刮成丝,飞快地抓进很多香料拌匀,摊前买的人不少,不过她没见过芒果的这种吃法。   丛野拉着她过去,松开手,与老板用当地语言说了几句。老板看了眼姜甜,忙里抽空应了声。   被男人握过的位置,被风吹过,凉丝丝的感受使姜甜不由自主地看向等在摊前的丛野,他似乎无论站在哪里,存在感都是那么的强烈,总能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他。   不稍许,丛野端着个塑料碗,伸到姜甜面前,嘴角若有若无地喊了点“丛野式”散漫的笑:“快尝尝。”   青芒丝与黄红颜色的小辣椒拌在一起,看起来极其开胃。   姜甜“哦”了声,强迫自己静了静心,拿起一次性筷子夹起一点青芒丝放进嘴里……   下一秒,她的表情倏地一僵,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她不受控制地眯起眼,表情格外丰富地皱来挤去。   囫囵嚼过便吞下,她委屈又抱怨地看了眼丛野:“好酸……”   她想象中的味道是酸酸辣辣,清爽开胃,没想到竟这么酸,辣倒没有几分。   阴谋得逞,丛野“噗”地笑了出来,跟偷了鸡的贼似的,“假惺惺”伸手给她擦眼泪,毫无诚意地哄道:“这么酸?咱不吃了。”   而他目光却心不在焉地看着姜甜眼泪氤氲的双眼,心底的色心蠢蠢欲动,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变态的癖好?越看她哭,就越想欺负她。   她突然在人家小摊前不停地流眼泪,吓得人老板担心地与丛野快速交谈了几句,大概是以为丛野在欺负女孩子。丛野摆了摆手,眉眼带笑地解释了两句,老板也跟着笑了笑,多看了几眼姜甜。   杵在一旁的许诚,瞥了眼丛野,眼观鼻鼻观心。只有他听懂了,丛哥说的那句话是“我女人娇气,没吃过,不习惯这味道”。   啧,仗着人小姑娘听不懂,真不要脸。   姜甜捂住嘴,害怕自己大庭广众之下流口水,瓮声瓮气地问:“怎么这么酸?”   这么酸还有那么多人买,不科学。   丛野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哦”了声:“我怕你不吃辣,让她少放辣椒。”   姜甜:“……”   她仔细地观察丛野的面部表情,在思考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是不喜欢别人哭吗?怎么会故意让她掉眼泪。   丛野被她看得心虚,良心发现似的,假模假样地问:“能吃辣?那我再让她加点?”   姜甜迟疑地点头,经过刚刚那一口,她已经不相信这道小吃会好吃了,但是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想,加了或许比刚刚好一点呢。   “好了。”丛野再次回来,“要不再尝尝?”   姜甜犹豫着再尝了下,眯起眼不断地吞口水,还是好酸……只是比刚才好多了。   瞧小姑娘被酸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丛野倒是不忍心欺负了,递给她一个“你还是太弱”的眼神,调侃道:“别吃了,给我。”   碗被他拿过去,姜甜还没来得及说“筷子她用过”,就见丛野夹起一筷青芒丝就吃了下去。平日与一群糙汉混在一起,可他吃东西时,仍能看出他从世家从来的教养,潇洒却从容。   半碗青芒,三两下被他消灭掉,表情淡定,眉头都没皱一下。姜甜看了眼被他连碗一起扔进简易垃圾桶的筷子,脸颊微烫,心不在焉地想,他不会觉得酸吗?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将目光放到其他摊位的小吃上,随后突然顿住,看着一颗颗晶莹剔透摆放在芭蕉叶上的果肉,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丛野顺着她的话音看过去,挑眉:“尝尝不就知道了?”   经过刚刚到教训,姜甜已经不敢随便尝试自己没见过的食物了,她目光纠结,犹豫又好气。   丛野动作格外自然地再次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过去,不太在意地说:“买来尝尝,你不喜欢都给我我吃。”   这话就自然得太过暧昧了,姜甜一愣,她下意识想挣开手,丛野却已经自己松开,和老板交谈去了。   作者有话说:   野哥大概是粥笔下最骚不要脸的男主了吧。   晚一点再补一更。 第26章   此次丛野与摊贩老板交谈得比较就, 姜甜目光落在小摊旁边的一堆果实之上,她扭头问许诚:“她卖的果肉就是用这个取出来的吗?有点像椰子。”   皮肤略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堆果实里,手法娴熟地将果实的皮剥开。她有些惊讶, 像椰子那么大颗果实剥开后,里面的果肉竟只有小小的三粒,而他继续用刀将果肉外附着的壳切掉,才终于获得了她刚刚看见的晶莹剔透的果肉。   许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眯眯地与她解释:“没错,这是糖棕果,当地生产的水果之一。”   姜甜了然地“哦”了声, 随后对着镜头浅浅笑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   随后, 她又看了眼旁边仍在与摊主交谈的丛野, 摊主絮絮叨叨地说, 他很少开口,只偶有点头回应, 但其神色看起来却极有耐心。   姜甜强迫自己抽回目光, 忍不住小声问许诚:“许先生,他们在说什么?”   许诚瞧了眼, 随口解释:“她说她认得我们, 知道我们是保护基地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辛苦了。”   姜甜的双眼讶异地微微睁大, 看来当地居民也不是所有人都反对基地保护丛林,就像阳光之下,总有阴影与明亮。   那位阿姨将糖棕果用芭蕉叶包裹起来, 边递给丛野边说话, 丛野付钱时, 却让她给极力拦住。   许诚神色感叹,语气听起来情绪复杂:“她说感谢我们对大自然的保护,只有保护好大自然,他们才会得到更好的回馈,这两年的糖棕果比前些年收成多了很多。”   所以她才不想收丛野的钱,以此表达一点她微薄的谢意。姜甜这样想。   但丛野强行将钱扔到了阿姨的零钱罐里,扫了眼姜甜,神色古怪地与阿姨说了两句。随后,阿姨收了钱,好奇打量的目光向姜甜看过来。   来到闻洲岛这么久,姜甜每天听基地员工说本地预言,已经能勉强听懂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但丛野与这位阿姨的对话,她半句也没听懂。   她对上阿姨莫名的目光,再次疑惑地问许诚:“丛先生刚刚与她说了什么?”   许诚:“……”   他十分无语地看了眼丛野,清咳两声,打着哈哈说:“刚刚他们语速有点快,我没听清。”   他们丛哥说,“她在旁边看着呢,不给钱我没面子。”   有本事当着人面,用中文说。   姜甜对他明显是敷衍她的语句,是半点不信,她只好回视卖糖棕果的阿姨,朝对方抿唇笑了笑。   阿姨突然突然对她说了几句话,语言难懂,但语气却能听出几分语重心长。   姜甜略偏了下头,稍显疑惑地看着阿姨。   许诚:“……”他不想翻译了。   丛野突然凑过来,距离近得能观察到姜甜耳朵上的小绒毛,两片薄唇差之毫厘便能吻上她的耳朵。他克制了又克制,暧昧地压低了声音对姜甜说:“她说你很漂亮,让你跟紧你男人。”   姜甜:“!!!”   低沉磁性的声音猝不及防贴着耳朵,或许她太过紧绷,竟有种他在对自己耳边吹气的错觉。滚烫的呼吸与暧昧的词句顺着耳窝,横冲直撞地直击大脑,仿佛有电流从头掠到了脚,使她整个人僵得连脚趾都绷紧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捏了捏白色棉裙布料,突然抬起头,温浅的眼里已有湿意,她红着脸愤怒地控诉丛野:“你……你乱说!”   他们这边这么多人,人家老板怎么可能,随便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   丛野“啧”了声,长眉闲适地舒展着,语气懒洋洋地反问:“不信我?你问许诚,她是不是这意思。”   姜甜下意识看向许诚。   许诚不忍直视,直想捂脸,他对上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无奈地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虽然有丛哥误导在先。   姜甜皱眉,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糖棕果的阿姨,若有所思。   丛野心知不妙,忙从芭蕉叶里拿出一颗糖棕果递到姜甜嘴边,清了清嗓子:“不是想吃?快尝尝。”   瞧他殷勤有鬼的模样,姜甜突然回过味儿来,一定是他先与阿姨说过什么,对方才会误会。但她这会儿再问,倒显得她不依不饶,很是在意。   姜甜长而浓密的睫毛略一下垂,拿过丛野手里的糖棕果,小心地咬了一口,随后眼睛亮了亮,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开。   味道很不错,口感略脆稍软,没有普通水果那么甜,自然淡淡的清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果然,她不问了,丛野反倒像心脏正在被猫挠一样难受。他盯着姜甜的脸,十分确定她这么聪明,一定是反应过来了他的胡说八道。   可她却没质问他,说明她不在意,也就是对他毫无感觉,这样的猜想可真是太糟糕了。   他忍住难受,强装随意地问了句:“好吃吗?”   姜甜点头,甚至对他笑了下:“好吃。”   丛野心下拔凉拔凉,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眸,随后抬起眼,要笑不笑地与她说:“糖棕果还可以做成饮料和糖,味道都不错,要不要?”   姜甜点头不语,她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不过因为刚刚阿姨的话,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被迫害妄想症了,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她无意识观察四周,身体早已背叛了大脑,先一步靠近了丛野,大概是她见过他很多可靠的时候,总觉得跟在他身边,便会安心许多。   偶有手臂不经意碰到对方,丛野被细腻的触感激得一激灵,当即将一切抛到了脑后,长眉一挑,他欠欠地用某种耐人寻味的语气问:“怎么?真把我当你男人了?”   姜甜听得十分无言以对,不要脸能申请吉利斯记录,一定谁也打破不了他的记录。   她默默地远离了丛野。   丛野忽然笑了,不由分说将她拉回来,语气不要脸地带上纵容:“逗你呢,别闹。”   听起来就像男朋友在宠无理取闹的小女友似的。   “那儿有糖棕果饮料。”许诚突然指着前面一个店铺说,十分地助攻。   丛野正想着怎么哄人,这会儿格外积极,当即对姜甜说:“我去给你买。”   姜甜还没来得及拒绝,丛野就已经排队去了。看着队伍当中格外“出头”的男人,阳光快要正当头,队伍前后的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额边汗水,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热。   她在心底无意识喃喃,如果这是在嘉城,就好了……   他很好,如果在嘉城,他这样对她,她只会想要更多吧。而不是像现在,她觉得这样不好,却又不舍。   丛野握着杯糖棕果饮料回来,唇角挑笑地抬起眼,黑眸却倏地一沉——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街头,唯独不见姜甜的踪影。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要搬家,好累呜呜呜。   明天看情况,有时间写就更QAQ。 第27章   节目组与许诚几人正忙手忙脚地帮旁边水果摊捡地上的水果, 一地的山竹与红毛丹,有的滚到路中间,被路过的摩托车碾过, 变成泥泞的汁。   几分钟前,几个看起来格外非主流的摩托小流氓,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横冲直撞,水果摊无辜遭殃,不知又损失了多少血汗。   丛野黑眸从各位捡水果的“好心人”中一一扫过,脸色陡然一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姜甜呢?”每一个字都像是去北极游了一圈回来。   “什么?”许诚最先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惶恐地四下张望几眼, 脸色难看得几乎有些绝望:“……完了。”   丛野冷眸盯着许诚看了两秒, 随后扔了手里刚买的糖棕果饮料, 三步并两步地来到隔壁小摊前, 用当地语言冷声问:“穿白裙子的女孩儿,被带往哪个方向了?”   许诚被丛野刚刚到眼神盯得浑身发冷, 知道自己也许不能待在基地了。但他此时满心焦急, 无暇顾及这个问题,他当即松开了手里的水果, 忙问水果摊老板:“刚刚和我们一起的女孩儿, 是不是被带走了?”   他负责此次节目组的所有问题,这次是他失职了。   这种下三滥分明是那些人常用的拐人手段, 他居然没有想到这回事儿,作为节目组在基地的负责人,他太没有警惕, 太失职了。   闻洲岛这个地方, 就算是外地男人, 都得小心,节目组所有人可都是标准中国人的东方面貌。   被丛野问到的摊贩老板,目光犹豫,看起来像是害怕招惹那些人,看似低着头认真削水果,一言不发。   丛野极其锐利的黑眸盯着摊贩老板,一字一顿地地重复了一遍:“她被带往哪个方向了?”   他后颈的纹身若隐若现,阿胶青筋暴起,看起来更不好惹,很像随时都准备一圈将眼前人干翻。   老板眼神缩了缩,犹犹豫豫地指了个方向。   下一秒,丛野扭头就拦住一辆正常行驶在街上的摩托车,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随后朝许诚递了个眼神,边开车往老板指的方向扬长而去。   车主原地焦急地追了一段路,许诚忙将人拦住,快速与他说明情况,又掏了钱。   ……   姜甜是在水果摊被摩托车撞翻时,被人趁混乱之际带走。   她正要与同伴们一起帮摊主捡水果时,没料到摩托车后紧跟着一辆敞开车门的面包车,她猝不及防地被拉上车,甚至连呼救都没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面包车内十分简陋,除了前面两个男人,一个开车,一个看情况,后坐一个本地长相的男人控制着她,用威胁恐吓的语气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   姜甜从最开始的惊恐,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车内,随后目光小心地透过车窗玻璃看外面的环境。   含着泪的眼睛让人看起来她格外的害怕,车内男人似乎放松了警惕,没把她当回事儿。   手机和对讲机都被劫持他的男人抢了过去,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正在倒弄对讲机,像是不会使用,对讲机上的指示灯闪烁,说明被开启了。   姜甜紧咬了下唇角,看似怯懦地出声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看了她一眼,继续倒腾对讲机,没理她。   她无意似的瞥过男人手里仍旧开启的对讲机,再次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看见了海……”   基地使用的对讲机是银河集团特意研发,有效距离是常用对讲机的好几倍,丛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她不在了,如果及时能跟上来,应该还会在有效距离内。   丛野骑着摩托车,已经飞驰出小镇,突然从对讲机里听见熟悉的声音,他握住把手的手倏地一紧,用尽所有的忍耐才强迫自己镇定,没有使本就不堪一击的摩托车直接抛锚。   海……   此时,前面副驾驶看着窗外情况的男人,突然往后一暼,当即怒气冲冲地抢过姜甜旁边男人手中的对讲机,随手熟练地关掉,随后回头凶神恶煞地朝他吼了几句。   姜甜假装自己害怕不敢看那个男人,偷偷看了眼窗外,只求丛野与其他人听到了她刚刚的两句。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谁都没有开对讲机……   是码头!   对讲机里突然寂静一片,丛野磨了磨牙,当即联系许诚,冷声:“赶紧叫人去码头!我这边继续追。”   “是!”   许诚知道,他说的码头是闻洲岛的码头,而不是基地的小码头。   大海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甜心下如潮起潮落一样起伏不定,不知道他们会将她带到哪里去。如果一直在岛内,她相信丛野很快就会找到她,但她就怕这些人会送她上船……   破旧不堪的面包车终于停下,车门打开,姜甜被人粗鲁地扯下车。   她抬起眼看似不经意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很明显是一处码头,看着人来人往,她惊诧于这些人的胆大。   竟然真的准备将她送出岛,她大概能明白,这些人或许是想将她带去其他地方卖掉。   有人握着她手臂强行带她走,姜甜扯着嗓子就对路过的喊:“救我!”   来基地这么久,与基地员工一起录节目时,偶尔会学到一两句简单的日常用语,其中就有“救我”两个字。   毕竟他们的工作,时刻都能在丛林里遇见危险。   但无论她如何喊,路过的那些人,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没有人愿意帮她,甚至还走得更快了。   她的心脏一下子沉入了谷底,这里没人帮她,她怎样将时间拖延到丛野他们赶来?   姜甜看着码头上有在卖刚打捞上来海鲜的渔民,她在想要不要装作食物中毒,肚子疼。   但这么拙劣的谎言,他们带大概是不会答应。   就在此时,摩托车轰鸣,她蓦地回头,猛地撞见黑色的身影骑着摩托车,飞速地向这边冲过来。他的头发已经被速度过快的风吹得全往了后,如此速度之前,那双锐利而沉稳的眼眸也格外引人注目。   姜甜愣了愣,忐忑不安了一路的心脏,终于回归到了原位,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以及某种情而自发的微笑。   劫持她的人明显认得出丛野,脸色一变,不甘心地看了眼她,当即松开她的手就想跑。   下一刻,丛野的连人带摩托车就滑到了他们面前,他扔下摩托车,便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抄起拳头就给了姜甜旁边男人脸上一拳——   男人被打得整个脸一偏,甚至吐出了一口带血的牙齿,可见丛野到底涌了多大的力气。   作者有话说:   猫跑了……找了一晚上,没找着QAQ   怎么办啊……又气又急。   感谢在2022-06-05 03:36:45~2022-06-06 06: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娉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丛野打了那人一拳, 紧接着揪着对方衣领,抬膝往他小腹狠狠地一顶。   “啊——”惨叫声冲破了海浪的潮落声。   他一松手,那人如同一只破风筝似的, 整个人倒到地上蜷缩起来,五官痛苦得皱在一起,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周围的群众自动跑开,倒是意外,没有多少人看热闹,像是生怕惹腥上身。   姜甜始终被丛野护在身后,她目光怔愣地盯着他宽阔有力的背影。他手臂鼓起分明的肌肉, 紧握拳头手背上充满力量的青筋, 好似随时准备进入下一轮战斗。   虽说他平日里看起来锋芒毕露, 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阴沉揍人的样子, 敏锐快速, 就像捕猎中的豹子,一口咬住对方的致命点。   丛野冷眸盯着剩下两人, 锋利的目光将他们刀尖上舔食的巨胆划破, 露出内里的穷图匕见。   气氛肃杀,森森凉随着潮汐席卷而来。   那两人观察了一下周围, 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互顶对对方一点半, 随后两个人同时冲向丛野,其中一人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把水果刀,目光阴狠地向丛野刺过来。   姜甜不由自主地替丛野提起心, 下意识紧张开口:“小心!他有刀!”   好在不是所有的坏人都像警匪片里那样的十项全能, 那人持刀并没有什么技巧, 拼着一股劲儿发疯似的向丛野乱刺。   丛野轻巧躲过他的刀,另一人抄着棍子猛地砸过来,姜甜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捂着嘴不敢再出声,害怕会分他的心。   在这样的场景,她很愧疚也很无力,自己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审时度势,跑到危险区域外,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给丛野添乱。   棍子从身后砸下来,丛野敏锐地往前一倾身,随后一脚踹向那人胸口,手里的棍子跟着“哐当”一下掉到地上。   下一刻,刚刚一刀未中的男人,再一次持刀捅过来。他往旁一侧,顺利躲过这刀,脚下踢起刚刚那人掉下的棍子,一伸手稳稳握住,锐利的目光审视地盯着对方。   在那人再一次捅过来时,他抓准时机,倏地抓住那人的手腕,抬起棍子猛地往下一敲,水果刀应声而落。   “啊啊啊——”那人杀猪般的惨叫,将微不足道骨头碎裂的声音掩盖了干净。   姜甜愕然地睁大眼,又惊又诧,丛野在闻洲岛呆了这么多年,经过了上次云豹妈妈事件,她知道他实战经验肯定不少,但没想到面对三个人,他也能如此实力悬殊地将对方解决掉。   她愣愣地看着,男人此时分明跟罗刹一样凶狠,可在她眼里,他仿佛浑身都在发光,连地上的影子都好似瞬间高大了很多。   随后,皮卡车鸣笛的声音响起,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好几辆皮卡车停到了码头。   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许诚带着巡逻队员们下车,每人手里拿着电棍,整齐地跑过来。   —“我天!刚刚打起来了吗?太子爷一对三?”   —“啊啊啊地上还有刀,太子爷好样的!”   —“啊啊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老爱看英雄救美了,真的太帅了!”   —“呜呜呜太子爷真的好man!太有安全感了吧!”   —“太子爷好生气!甜甜差点被拐走了。”   姜甜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后援到了,那三人再厉害,也翻不出水花。更何况,他们已经被丛野轻易就解决掉了,她心底有莫名的骄傲划过,却不自知。   安与南目光下意识寻找姜甜,当即皱眉担忧地叫道:“小甜!”   他试图过去,但被巡逻队员护住,过不去。   有了巡逻队,那三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阶下囚,他们目光不甘也已经无力反抗。   许诚跑过来,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姜甜与丛野,随后带着自责地关心道:“丛哥,小甜,没事吧?”   今日的事,到底是出于他太过于放松造成,回基地后,丛哥怎么罚他他都认,但只怕让他滚出基地……   “没事的。”姜甜知道他的心情,斯文地微笑着开口:“虽然刚开始有点被吓到,但他们大概是想让我卖个好价钱,并没有伤害我。”   她时常用认真地口吻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达成了非同不一般的喜剧效果,可此时,许诚却笑不出来。   略停顿,姜甜偷偷瞄了眼正沉着脸,与一名巡逻队员交代事情的丛野,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还好丛先生及时赶来。”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若说不害怕才是骗人。但是见到丛野到来的那一刻,所有害怕好像都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莫名就信任,他一定能搞定这件事。   就在这时,最开始被丛野踹到地上的男人,趁所有人都在关心姜甜与丛野时,抖着手,小心地从裤子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与刚刚那人的一样,看来应该是犯罪团伙人手一把。   下一刻,他突然猝不及防地爬起来朝姜甜冲过去,试图挟持她。   但他还未靠近姜甜时,丛野余光一暼,反应极快地伸手握住那人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拉。那人算盘落空,已是穷途末路,始终带着点犹豫的畏缩眼神,突地全然阴狠起来。   最胆怯的那个人,最后却变成了最凶狠的。   许诚忙让两名巡逻队员护住姜甜,姜甜惊吓地回头看一眼,却生生撞见那人被丛野拉开后,反应极快地再次出刀捅向丛野胸口。   尽管丛野反应迅速地闪开,但仍旧让刀划过了他的肩膀,黑色的T恤瞬间被利刃划破一条口子,口子内几乎同时冒出血,都无法看出原本的皮肤。   姜甜登时睁大眼,脱口而出:“丛野!”   但他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一脚踢开了那人,对上她担心至极眼神,丛野仿佛被蛰到了眼睛似的,很快移开目光,随后扭头咬牙叫道:“许、诚!”   许诚被刚才那一幕惊得冷汗淋漓,今天自己的失误太过了。   这段时间丛野直白地表现出了对姜甜的喜欢,他总想撮合两人,导致他下意识觉得姜甜有丛野看着,但保护节目组就是他的工作,实在是太失职了。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姜甜一心关心他的伤,立即看向基地的人里面,焦急地开口问:“有没有带医生?快点给他止血!”   跟着巡逻队员一起来的基地医生达尔,挎着急救箱连忙跑过来,看起来慌忙脚乱,实际上有条不紊地拿出所有需要的东西,可见对处理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熟练。   三人被控制住,危险脱离。   安与南快步道姜甜身边,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肩,上下打量,略急地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姜甜摇摇头,不习惯异性如此的触碰,反射性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安与南的手。她目光越过他看向丛野,抿了抿唇,神色担忧:“倒是丛先生为了救我受了伤……”   医生正在为丛野包扎伤口,他面不改色地抬起眼,对上姜甜担忧关心的眼神,顿了下,又移开了目光。   但余光里,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两人的身影,安与南紧张地关心她,两人如出一辙的文静斯文的气质,他不得不承认,真是登对极了。   随后,闻洲岛当地的警员也姗姗来迟,闻洲岛发生这样的事情非常常见,并没有多少人去在意。   见此,丛野神色冷峻地与对方说了几句,只见原本心不在焉的警员,当即正色起来。   闻洲岛当地之所以混乱,与当地警察与官员的不作为也有很大的关系,这又跟闻洲岛所属国的国情息息相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但闻洲岛保护基地,是丛野与所属国政府合作所建,他的人在闻洲岛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允许任何人懈怠。   回去的路上,姜甜与丛野坐在皮卡车后座,一路上她都试图想关心丛野,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打翻后的毛线团一样的情绪扰乱了她组织语言的思路,最终只化作干巴巴的一句:“伤口疼吗?”   她担忧地看着丛野,但对方闲散地靠在座位,闭目养神,跟睡着了一样,久久没有回应她。   姜甜抿了抿唇,放在腿上的手,纠结得将白裙子的布料都揪得皱巴巴的了。   闻洲岛动物保护基地,全基地上下都弥漫着莫名的低气压,连动保中心的那些动物都好似叫得比以往小声了些。   办公楼的会议室里。   许诚带着人往镇上跑了一趟回来,已经是晚上。   他向丛野汇报自己了解的结果:“三人已经连夜送到城里去了,其中一人是闻洲岛本地人,他被另外两人诱劝加入,承诺他将小甜……卖到市里后,给他巨额的提成。”   闻洲岛虽然不大,但丛林密布,到处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样,所以岛外的人前来,必须得有本地人带路,才不会迷失方向。   丛野神色冷峻地坐在首位,听完许诚的汇报,倏地起身,毫无预兆地径直走出会议室。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的猫还是没找到,但是在附近挺近了它的声音,被骑的声音……   还听见了好几次,但就是没找到猫呜呜呜呜。   推个基友的文儿。   《情书只念给你听》文/星弄   众所周知,沈家的小少爷沈星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幼时意外失聪,少年自小就养得性情阴郁,满身戾气,滋事打架无恶不作,众人闻声退避三舍,无人敢惹。   有一年,沈家住进一个小女孩,据说是沈家长辈在沈星辞幼时就定下的娃娃亲。   小女孩清灵白皙,声线软糯,目光柔得像月色,仿佛一个初入凡间的小仙女。   所有人都担忧小女孩会受欺负。   直到有一天,有人看见沈星辞将欺负她的人逼在巷角,豁出命般,直打到他们跪地求饶。   少年满身血迹,黑色眼眸血丝浓郁。颤着手折下树枝半跪在女孩面前,认真仔细写下两行字。   ——念念,别害怕。   ——谁都不能欺负你。   *   多年后,国内横空出世一位科技大佬。据说是从美国进修归国的精英,二十岁那年便名动旧金山湾区。只可惜耳朵有疾,但瑕不掩瑜。   访谈节目上,主持人问起沈星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沈星辞沉吟。   “有一年夏天,夜里,我睡不着。有个女孩子,说唱歌给我听。”   “她不知道,我当时偷偷带了助听器。”   所以,我知道,那年的你。曾用唱歌的名义,念了情书给我听。   *   / 我坠入深渊,世界寂静,黑夜无垠;   你逆风而来,点亮一颗星,深夜长明。 /   【阴郁失聪少年×清灵甜软仙女】   感谢在2022-06-06 06:17:12~2022-06-07 04:4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痕 4瓶;御你奶茶、忘羡一曲不知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丛野突然从会议室里离开, 所有有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   姜甜视线不由自主的跟随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若有所思。她莫名觉得他高大的背影,在独自离去时,落寞得使人不自觉心疼,好似过往的很多次,他都是如此独自落寞了过来。   节目组上岛这么久,丛野大多数时间都是桀骜的,漫不经心的, 闲散漫步在基地里, 就像在自己领地悠闲巡视的猛兽。   上一次姜甜见到丛野如此消极时, 是云豹母亲被偷猎者猎杀。他自责, 他无能为力……   今天接连犯错的许诚, 下意识反思自己刚才的汇报是不是有什么漏洞,仔细想过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迷茫了。   但丛野还没有说如何责罚他,他的一颗心也不敢随便放下。   一直到回宿舍前, 丛野的身影都没有再出现。   张阿姨一直毕竟照顾姜甜, 今天她差点出事,她一直絮絮叨叨地关心:“小甜肯定受惊了吧?唉, 温州岛这个地方,就是不能轻易出基地。”   “我没事。”姜甜温浅地笑着摇头。   最开始确实十分害怕,可她心底也莫名地有一种信任, 认为丛野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就像当初达纳被村民所伤, 他当即发怒一样, 不止是野生动物,基地的每一个人都有被他放在心上。   张阿姨看了看一起回宿舍的人,随后叹了口气:“小丛怎么没在,他手机了不少猛兽的兽牙,可以叫他给你做一个项链,挂在胸口压压惊。”   他们保护动物的人,也总会相信,丛林深处的某些动物,在冥冥之中,也在守护他们。   安与南缓步跟在姜甜身边,目光落在姜甜恬静的侧脸,适时温和地开口:“小甜,我有带安神贴,要不要贴一片好好睡一觉?”   “我真的没事啦。”姜甜露出无奈的微笑,随后偏头看向安与南,眼神认真好奇:“你怎么跟一个百宝箱一样,什么都有带?”   安与南“哈哈”笑了两声,随后说:“这不是想着要来丛林,也许会遇到各种不同的情况,所以就将有可能用到的全带上了。”   姜甜赞同地点头:“这样挺好的。”   她就想不到这些,自己在这里庆幸带上的很需要的东西,都是苏岚给她置办好,放进行李箱里。   如果告诉了父母,他们大概给她行李箱装满都不嫌多。   安与南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姜甜似有所感,突然抬起头,就正正当当地撞上了,站在宿舍走廊俯视楼下的丛野的目光。或许是黑夜,灯光再明亮也比不上白日,她看不清丛野眼中的情绪,但总觉得他好像在看自己。   和平日里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她心里不由来地慌了一下,移开目光,不敢再看他。   丛野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懒散地转身进了宿舍,“砰”地一声关上门。   楼下的那对身影却仍在他眼前转来转去,转得他心浮气躁,好似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们才是般配,他们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   她不过是到他的世界偶然路过,他竟自私地想将她留下来。   进宿舍前,许诚突然叫住姜甜,不太好意思地勉强笑笑:“小甜,如果你见了丛哥,替我们关心一下,他的伤还没有去医务室处理呢。”   只是在码头,医生现场给他简陋地处理了一下。   仔细聆听了他的话,姜甜抿了抿唇,温声点头:“好。”   码头上丛野受伤的画面不经允许地在她脑海里回放,他是因为自己而受伤,关心他本就是应该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给手机充上电,全是陈教授与老姜的未接电话,姜甜已经习惯。这段时间在基地里,白天基本上没时间接电话。   她没急着回电话,拉开窗帘,走到露台。见丛野正被靠在护栏上,姜甜莫名松了口气。   听见声响,丛野目光顺着看过来,突然动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姜甜看着与她只隔了一排栏杆的丛野,强忍着面对他的时的不自在,斟词酌句地说:“丛先生,你的伤……”   “姜小姐。”丛野毫无征兆地开口,她的未说完的话被迫中断。   姜甜下意识抬起眼看他,对上他的眼神,心底没由来地一慌。   丛野那双深邃的黑眸少见正经地盯着她,默了默,嗓音低沉:“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   姜甜一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茫然地“啊”了声,温软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很疑惑:“丛先生为什么要道歉?”   她很聪明,轻易就听懂了丛野这话的意思,她早知他们俩不会有除了朋友之外的关系,但突然听见如此正式地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矫情得很难过。   姜小姐,与小甜,甜甜之间,相隔了嘉城到闻洲岛的万里之距。   丛野看着她茫然认真的模样,一如她刚上岛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甚明显地扯了下唇角,放缓了声音,公事公办的口吻对她说:“今天让你受惊了,是我的失责,不会再有下次。”   姜甜“哦”了声,略一低头,小声说:“没事的。”   调整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丛野,关心地问:“你的伤怎么样?”   丛野挑眉,不太在意地回答:“没事儿,小伤。”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今晚的闻洲岛难得没有月亮,漆黑苍穹夜空之下,他们这一处原本昏暗的灯光尤其显眼,空气中好似每一粒分子都携带着尴尬。   姜甜用尽全力在脑子里翻腾了好一阵,最终只说出一句:“那你明天记得去医务室好好处理一下。”   “嗯。”   姜甜紧咬唇角,强忍着快要倾闸而出的情绪,故作轻松地微微笑出来:“那……早点休息,晚安。”   话落,她不等丛野回应,就转过声,步调轻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丛野吐出一口浊气,这是他想了很久做出的清醒的决定,但瞧见小姑娘浑不在意的样子,眼睛仍旧被她轻快的背影蛰了下,好似牵扯着肩上的伤口,一直疼到了两寸之下。   他双手撑在护栏上,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好似没有底没有边际的深渊,他不敢将她拉下来。   今日姜甜被拐走,他在追赶的路途中想到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他从动物园回家,问那个人女人,园里的老虎为什么那么瘦?她说因为它们失去了自由。   她总是望着后山,对他说那里面居住着许多动物,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   她去世的时候,老头子痛心地对他说,她是因为生下他才会如此,叫他不要让她失望。   姜甜被拐走时,熟悉的害怕与自我厌弃席卷而来,那个女人半生被他连累,放弃了自己终生的信仰,郁郁而终。自己喜欢的女孩儿也差点因为自己的疏忽陷进深渊。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在和谐发达的城市里长大的她,半点不适合这里,强留她下来,他不敢自负地肯定自己每一次都能如此侥幸地、将她从危险中拉出来。   丛野突然自嘲地笑了出来,他扶着额头,笑声低低的,掺入夜里冰凉的风,也毫无违和。   他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就像玄幻电视剧里所谓的天煞孤星,他在意谁就克谁。   小姑娘那么美好温柔,何故要倒霉地被他喜欢上?   ……   迫不及待回了房间,几乎是一关上门,姜甜的泪腺再也控制不住,泪滴珠串似的从眼眶不住地往下滴,“啪嗒”“啪嗒”落在地面,晕染成未能开出的花。   她靠在玻璃门上,用手背一次又一次地擦着眼泪,可她的眼泪就跟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一样,怎么擦,都还是那样多眼泪。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是她一开始就决定掐灭了自己的萌芽,为何他说出来,自己却还这么难过。   泪眼朦胧之间,她总能看见男人看着她的眼神,他们分明对面而立,却好似相隔了无法跨越的千里鸿沟。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自己,又为什么突然放弃,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她突然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到闻洲岛,为什么那么在意这片丛林……为什么要那样看她。   但是她不能去求知,因为她明白,他们两未说清道明的种种,到此为止便是最好的结果。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无声地亮起,姜甜看了眼,不是陈教授就是老姜。她再次擦了眼泪,来回深呼吸几回,才勉强呼吸平稳地拿起手机,是老姜。   她抖着手按下接听键:“喂……爸爸。”   “诶。”电话那头的老姜应了声,随后带了点鼻音说:“甜甜,不管你在哪儿,明天就回来,回嘉城。”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一时都忘了控制声音,带着哭腔地说:“为什么?”   她很多特征都遗传了老姜,所以很少听见他说话这么强硬,而且听他的声音,像是哭过,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   “你哭了?!”一听她的声音,老姜就炸毛似的提高声音,随后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回来,马上回来,不然我就去接你了。”   但他的声音渐远,想来是被抢了手机。   随后,电话那头响起陈教授温柔的声音,略显无奈:“甜甜,别听你爸的,他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略顿,她又用佯装责怪的语气说:“你这回确实出差得有点久了。”   陈教授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姜甜略微放心下来,乖巧地“哦”了声,细声细语地说:“我也想你们了。”   她肯定不忍直视了,还好隔着电话,不然每次在家他们父女俩抱头痛哭的场面,都让她恨不能将他俩扔出家门。   陈教授轻叹,话里是无尽的感慨:“你倒是真的长大了,是第一次离开我们这么久吧?”   姜甜“嗯”了声,有些自责地歉意:“对不起,让爸爸妈妈担心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陈教语气温和,缓缓道:“你长大了,会有自己的生活与工作,这是理所应当的。”   “甜甜,知道吗?”   “知道……”姜甜听了她这样的话,眼睛又开始酸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控制不住。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陈教授突然说:“甜甜,你从小都没有和爸爸妈妈提过,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其实如果有一天,你开始为自己想要的去争取去努力,妈妈会很开心。”   姜甜拿纸巾擦了擦眼睛,浓重鼻音的声音透着不解:“因为爸爸妈妈什么都给我了呀。”   大概是两位都从事教育事业,他们在她的教育上,下了十足的功夫,从小就会与她像朋友一样聊天,所以他们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在她还未将自己想要的说出口时,他们已经将其捧到了她面前。   陈教授轻轻笑了下,随后语重心长地与她说:“但是你长大了,很多东西爸爸妈妈是不能给你的,所以遇见了,就要努力争取,知道吗?”   姜甜向来很听话,乖巧地“嗯”了声:“知道了,妈妈。”   突然就想起了她对丛野的那点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一想到以后回嘉城,再见不到他,她就会很难过。   次日,用早餐前,路生给姜甜说了个消息:“以后由丛先生亲自负责我们节目组。”   “知道了。”姜甜点头,她对谁来负责他们不太在意,但对方是丛野,她还是没由来地有些雀跃。   她略垂下眼睫,掩盖住了其下显而易见的情绪。   路生对她的表现不满:“你就这反应?”   姜甜调节好,抬眼莫名地看向他,反问:“还需要有什么反应?”   “……”路生摆摆手,十分无言以对:“算了,你就是跟木头。”   说完,他又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是喜欢丛野还是安云南啊?”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皱起秀气的眉,很认真地问:“我只能喜欢他们两吗?”   路生:“……那倒也不是。”   他放弃了,与这姑娘说八卦这能噎死人。   到了食堂,节目组与基地工作人员分别边吃早餐,边聊天,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一进来,安与南边向她招了招手,很平常地笑了起来:“小甜,已经给你拿好了。”   “谢谢。”姜甜礼貌道谢,下意识看向与他们隔了两张桌子的丛野。   他看起来像没睡醒的样子,姿态闲散地用餐,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幕。 第30章   近段时间, 丛野高调直白、随时随时对姜甜开屏的事情,节目组与基地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安与南给姜甜贴心拿早餐,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丛野, 目光带着看好戏的八卦。   丛野仿若未觉,自己吃自己的早餐,无意间抬起眼皮扫他们一眼,让众人以为过去那段时间见到的都是梦。   张阿姨站在餐台后暗自着急,她看了看姜甜与安与南,又看向丛野,故意扬声提起:“小丛, 昨天小甜受了惊, 你不如用你收的那些牙齿给她做点小玩意儿压压惊。”   姜甜一顿, 放下喝粥的勺子, 强忍住不去看他, 但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不听使唤似的溜去了那边。   许诚看了眼丛野,似无意地说:“之前Siri换下的乳牙不是被丛哥收起来了?可以用这个做。”   他自然也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就好似一夜过去, 两人又回到了原点,互不理睬。   难道是因为昨天小甜差点被拐卖的事情?他不太理解。   丛野放下筷子, 用纸巾擦了嘴, 眉都没抬,懒洋洋地出声:“受惊了需要好好休息, 谁会信这些玩意儿?”   他起身将用过的纸巾随手扔垃圾桶垃圾,步调闲适地走出了食堂。   —“啊啊啊怎么回事?太子爷不应该很骚气地直接掏出来,说他早就做好了吗?”   —“一晚上没看,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是吧?太子爷怎么突然变脸了?”   —“昨天还是激情英雄救美剧情!今天怎么就大路朝天, 各走一边了?”   —“呜呜呜呜我磕的CP不会又be了吧?不要那么对我啊!”   “小甜?”“小甜?”   “啊……”姜甜被叫了好几声, 才回了魂儿似的,连忙看向安与南:“怎么了?”   安与南目光在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若无其事地温声笑道:“小甜不喜欢吃玉米?要不要换?”   姜甜看了眼自己餐盘里还未动的玉米,摇摇头,礼貌回道:“不用了……”   刚才丛野浑不在意的神情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确实比自己了不起多了,除了对丛林的付出,他对自己的感情,也那么拿得起放得下,十分干脆。   这样的男人,应当配上一个与他拥有共同理想的女孩子。   她突然端起碗喝完最后的粥,随后拿起玉米吃了起来。既然对方都已经完全放下,她一个什么都没挑明的人有什么好纠结的,为期三个月的节目马上就到时间。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与整个人生比起来,那就太不足为道了。   许诚看了看姜甜,又看了看丛野渐行渐远的背影,随后起身追了出去,三两步跑到丛野身边,喘着气道:“丛哥。”   丛野脚步没有停,斜乜了他一眼,语气稍显不耐:“有事儿就说。”   看清他了无在意的神色,许诚张了张嘴,把原本想说的话吞了回去,随后迟疑地问:“丛哥打算……怎么罚我?”   丛野漫不经心地说:“去洗半个月笼子。”   许诚惊讶地“啊”了声,不可置信地反问:“就这样?”   虽然洗半个月笼子确实挺难受,但在其他人帮不过来时,他们也会经常帮忙去洗,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怎么?”丛野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非得叫你滚出基地,你才高兴?”   “那倒不是!”许诚忙否认,随后安静如鸡。   在这件事上,丛野从始至终都很清楚,他没资格处罚别人,许诚虽然有所失误,但是是他强迫人家跟着自己,到底还是他得意忘了形,没看好对方。   食堂内,在丛野离开后,也依旧安静,不像以往那么热闹。   整个玉米吃完,姜甜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朝安与南笑笑:“有点撑到了。”   安与南目光闪了闪,随后也笑了出来,嗓音如珠玉落盘:“那就休息一下。”   她是否对谁有过动心,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一个人一生本就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也并非每一段萌芽都会有结果,而他只在乎结果。   只要离开了闻洲岛,就是新的开始,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接下来,他们各自投入各自的工作里,看似什么都没变,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没人再玩笑、调侃。   又是新的一天,姜甜整理好麦,随口问安与南:“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他们自然是提前对过工作,但在节目里,得呈现出他们搭档的互动。   安与南手里拿着本记录本,低头看了眼,话里带了点微妙:“给黑豹七月做产检,它预产期还有一周就到了。”   姜甜偷笑了声,随后朝他打趣地一眨眼睛,善解人意的地说:“那待会儿给七月抽血,还是我来吧。”   她可还记得,安与南害怕大型猫科动物。   安云南抬手扶额,略显无奈地笑了出来,自我调侃地说:“那就只有让小甜保护我了。”   走进动物救助中心,猫科动物的嗷叫声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裹挟着与生俱来的使人敬畏的力量。   丛野突然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淡声:“进来了就保持安静。”   姜甜与安与南对视了一眼,安与南在姜甜开口前,十分好脾气地微笑着应道:“好。”   说安静,他们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在路过笼舍时,姜甜忍不住新奇地指给安与南看。安与南分明害怕,却仍旧克制着符合她,等她想起来,又捂着嘴笑。   澄澈明亮的双眼睛如半月弯起,盛满星辰,任谁见了,都想掬一捧放在心里。   丛野紧握自己手里的对讲机,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很清楚一旦对上她的眼睛,自己之前的决定就白做了。   尽管如此,听见她与安云南说笑的声音,他仍控制不住放任自己的嫉妒,“以公谋私”。   跟在他旁边的许诚,叹了口气,丛哥这是何必呢?明明还喜欢,却假装不在意,看见人家两人有说有笑,偏偏又不爽。   他是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按照他的道理,要是自己喜欢,只管猛烈追求你就好了?还是说从大城市来的,都喜欢搞隐忍的爱那一套?   丛哥是这样,小甜主持的搭档也是如此。   到了七月的笼舍外,丛野突然拿出手机看了眼,随口对他们说:“接个电话。”   许诚招呼他们:“先坐一下。”   他们坐到休息亭下,值班室有人端着水出来。   姜甜仔细聆听动物医生给他们讲待会儿的工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休息亭外,丛野的背影。   “什么事儿?”他的声音是惯常的不耐。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丛野的语气冷了几分:“我说了,让你不要再送了,挂了。”   “诶等等!”从老爷子连忙提高声音,“这次的可不一样,我才知道你王叔的女儿也是研究动物的,你们俩总有话题了吧?”   “没有。”丛野不知道他哪里有个王叔,只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不等老爷子继续争取,他就挂了电话。   他很快回来,随口对他们说:“走。”   姜甜若无其事地点头,看向安与南:“进去吧。”   她略一垂眼,不用细究就知道刚才是丛野爸爸给他的电话,看来老爷子很着急他的终身大事,恐怕过两天又会有像许欣一样的大小姐上岛。   检查结果出来,七月的整体情况不错,唯一一点便是,在基地怀着孕不用捕猎,长得太胖了,可能不利于生产。   丛野拧着眉,神色冷峻。   姜甜纠结着小脸,试探地问:“只有一周了,还能给它减肥吗?”   动物医生与他们说:“最后一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改变它的饮食量。”   “……好吧。”   近几天,丛林没有什么发现,他们节目组的拍摄工作都在基地内。   今天姜甜与安与南被通知,要去给白虎Siri打针。姜甜眼睛一亮,这算是这几以来,唯一一件令她惊喜的事情。   自从上次被许诚偷偷带着去看了Siri后,她就再没有去看过。   他们从食堂出来时,有人从停机坪的方向跑过来,用本地语言一惊一乍地喊:“丛哥,你的相亲对象又来了!”   姜甜眨了眨眼,她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却莫名悟到了什么意思,无意识地看了眼丛野。   走在前面的丛野脚步一顿,看似无意地扫过来,刚好与她对视了一瞬。顿了顿,他无事发生地移开目光,语气平平:“不用管她。”   他们正要坐上去老虎救助中心的摆渡车时,身后突然响起恼怒急促的女声——   “丛野!”   姜甜下意识回头,有些惊讶,这次竟然是一个短发女生,跟之前许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对方背着背包跑过来,短发飞起来,像个秀气的男孩子。   她跑到他们之前,瞪着丛野劈头盖脸就骂:“丛野!我这么远过来你都不接一下,有没有礼貌?”   丛野四平八稳地坐在座位上,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说:“可不是我让你来的,想要礼貌找让你来的人要去。”   “你!”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丛野,大概是没想到他能如此无礼。   小姑娘看起来二十多岁,因为奔跑而脸色微红,仰着脸憋屈地看着他们,姜甜简直如坐针毡,丛野不动,她坐也不是,下车也不是。   丛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随意地对司机吩咐:“开车。”   车下姑娘的脸上肉眼可见地难看,姜甜到底没忍住,试探地对她说:“要不……你先上来?”   姑娘看了她一眼,有了台阶下,倒也不矫情,当即道:“好!”   话音未落,她就毫不犹豫地爬上车。   她打量了下四周,随后看了眼前面的丛野,凑过来对姜甜自我介绍:“我叫田圆,你是姜甜?我来之前看过你们的节目回放。”   姜甜无措地“啊”了声,忍不住仔细打量对方的神色,但田圆表情坦然,看不出什么。但如果看了回放,岂不是看见了丛野前几天光明正大撩拨自己的场面?而对方又是丛野的相亲对象……   她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田圆却仿若未觉,神神秘秘地问:“他一开始对你也这样?”   副驾驶的丛野目视前方,分明是“面不改色”、“浑不在意”,但就是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微妙地变了,就好像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姜甜一愣,看了眼丛野,随后诚实地点头:“嗯,他还让我回嘉城呢。”   丛野:“……”   “哦…”田圆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难怪追不到你呢。”   话落,她又放肆地嘲笑出来:“追不到就放弃那么快,真没用!”   姜甜:“……”这真的是相亲对象吗?   此时她的心情,已经无法用尴尬两个字来形容了。 第31章   田圆如此放肆地嘲笑完丛野, 姜甜不自觉看向被嘲笑的对象——   丛野坐在副驾,随意地靠在椅背,目视前方, 仿佛没有听见,更别说生气。   田圆一挑眉,很是自然地往后一靠,半点没有说人坏话的自觉。   摆渡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基地的内部道路上,途中遇见不少自由散养在基地里的鹿,碰见的工作人员笑出白牙与他们打招呼。   田圆四下新奇地打量,啧啧称奇:“果然与我们在国内的研究所不一样。”   这边对动物的拘束明显没那么多, 路过的人偶尔会抚摸一下园里的鹿, 被抚摸的对象也不会反抗, 十分和谐。   姜甜就远不如她那么自在了, 简直是如坐针毡。虽然田圆一来就开口嘲讽了丛野, 但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并不觉得对方会看不上丛野。   坐在她边上的安与南, 似无意地看过来, 笑着问:“我记得小甜很喜欢Siri,对今天的工作有没有很期待?”   姜甜轻轻“嗯”了声, 遂放松地笑起来, 语气故作轻快:“好久没有见到Siri了,不知道它有没有变化。”   上次因为偷偷去看Siri, 导致许诚被丛野罚,虽然按他的意思是可以去看,但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田圆眼神闪了闪, 自来熟地凑过来问:“Siri就是那只大白虎?”   “嗯。”姜甜礼貌地点头回答。   随后, 田圆目光看向前面的丛野, 随口问:“喂,说说你就Siri的故事呗?我好像还没在节目里看你说过。”   语气自然得好似之前嘲讽丛野的人不是她。   空气静默,只能听见摆渡车行驶在地面的声音,偶尔碾过不平整的石头,会“咯哒”一声。丛野依旧是一动不动,甚至在闭目养神,好似没听见。   被冷落的田圆,不太在意地耸耸肩,扭头继续打量基地的布局。   “到了。”许诚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了一路的气氛。   姜甜无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僵硬的肢体语言才算稍微放松了下来。   安与南率先跳下车,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微笑道:“小甜,下来吧。”   田圆目光扫过安与南向姜甜伸出手的手,随意将手里的帽子戴到头上,看起来活力十足地跳下车。   姜甜顿了顿,随手朝安与南笑笑,轻微将手放到他手臂上,并没有借力,自己跳了下去。   安与南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啊不是吧?太子爷这都没反应?”   —“太子爷不会真的放弃甜甜了吧?”   —“现在又来了新的相亲对象,这个与之前的好像都不一样,我都不想看节目了。”   —“为什么不看?我们看豹豹和老虎!磕什么CP!”   —“就是!磕什么CP!真让人伤心。”   丛野正在与动物医生交流,余光瞥见姜甜与安云南的互动,克制了又克制,才没让自己抬起头,以充满嫉妒的锐利目光看过去。   老虎保护基地相比豹子那边,要清净许多,目前基地里就只有Siri一只老虎。Siri已经被工作人员赶到了室内,虎园里并没有老虎的身影。   跟着丛野他们进入笼舍,一股猫科动物的骚臭味儿瞬间扑鼻而来,姜甜的眼泪刷地一下出满了出来。   老虎的味道,相比豹子,要浓重很多,Siri是一头刚成年的雄虎,正是爱标地盘的年纪,这里面的每一寸空气都是它的味道。   Siri已经被关到一个可调节笼子,刚好可以容纳它趴下,做不了大弧度的挣扎反抗,以免伤到人。   一进来,丛野眉头就拧紧了一圈,随口对许诚说:“改天你把Siri笼舍清理一下。”   “好嘞。”许诚没有半点意见,半个月惩罚还没有结束呢。   田圆被这味儿冲得皱起眉,瞥了眼眼泪婆娑的姜甜,遂后又将眉心松展开来,目光看似兴致勃勃地盯着已经被工作人员关在小笼子里的Siri。   她不太在意地笑起来:“野生的是比动物园里的虎味道更大啊。”   她仔细看过过往节目的回放,丛野一开始的确是对这位娇小可人的主持人非常不喜,说明她的爱哭娇气并不是吸引丛野的点。   没人回答她,她倒也不尴尬,看似仔细打量被暂时憋屈关起来的老虎。   动物医生取出消毒的工具,对姜甜与安与南说:“我需要你们帮我拉住它的后腿。”   姜甜点头:“好。”   安与南眉心微隆,看了眼姜甜,随后点点头。   许诚看了看丛野,不尴不尬地交代:“老虎的后腿非常有力,你们要小心一点。”   动物医生将Siri的虎腿拉出来,姜甜伸手握住,但她一碰上它就开始挣扎,老虎的力量可不容小觑,她根本握不住。   安与南无声深呼吸几个来回,蹲到她前面一点,克制着握住老虎的腿,微笑道:“我来吧。”   丛野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许诚看了看他,不太明白地摇摇头。   其实Siri很听丛哥的话,只要他叫一声,Siri肯定不会再挣扎。难怪他是单身狗,真是搞不懂爱情,自己又不上,看见她跟别的男人一起还吃醋。   田圆看了看丛野,随后跃跃欲试地说:“可以我来给它打针吗?我也是动物医生。”看起来半点不怕眼前的老虎。   她说完,就准备伸手去拿医生手里的工具。   动物医生忙抬手后退,他慌忙用本地语言说了几句,随后求助地看向丛野。   丛野岿然不动地掀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想滚出基地,就不要添麻烦,我可没义务收留你。”   随后,他用了无情绪的目光看向笼子里的老虎,Siri大概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渐渐地停止了挣扎,大圆脑袋上的耳朵一抖一抖,尾巴慢悠悠地甩来甩去,看上去竟有几分乖顺。   田圆笑容陡然一僵,脸色终归没有忍住,难看了起来。   许诚打着哈哈向她解释:“我们这里的动物都是野生的,对陌生人攻击性十分强烈,若让田小姐给它打针,恐怕会剧烈挣扎,万一控制不住,事情就大了。”   丛哥对小甜态度的转变,都让他差点忘了,丛哥对他那些相亲对象,向来都是不留情面。   姜甜低着头,咬着下唇努力握住虎腿,将丛野不耐的话音一字不落地收进了耳中。心底莫名地纠结与羞愧,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变坏了,丛野如此对待人家女孩子,她竟有感到一丝庆幸……   有了台阶下,田圆也就不再尴尬,顺着他的话“坦然”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丛野冷眸掠过许诚,许诚抬手摸了摸鼻子,莫名就get到了,丛哥是在说他多管闲事。   作者有话说:   昨天白天下雨了,又是找猫的一个通宵……   呜呜呜好担心它在外面淋了一天雨,又冷又饿QAQ   感谢在2022-06-08 23:58:10~2022-06-10 05:5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痕 4瓶;Hs 3瓶;十五 2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近几天, 除了白天的拍摄,姜甜晚上都没在隔壁的露台看见过某人的身影,若不是每晚有灯从房间里透过玻璃门照到露台, 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为了不想见她,而搬去了别处。   早上起床,姜甜习惯地先到露台吹吹风,闻洲岛早上的风都带着山野的清香与海水的咸湿。   鸟鸣在山林树梢,大海潮落在朝霞之下,默契合奏,浪漫得不像话。   她收回目光, 无意间扫过宿舍下的观景台, 目光突然顿住。   基地宿舍后方是一排木板铺层的观景台, 摆有木桌与遮阳伞, 傍晚清晨, 偶有员工坐在这里吹吹风,聊聊闲。   此时, 丛野一身常服闲散地坐在藤编椅里, 手里漫不经心地在捣鼓着什么物件,姜甜有点看不清。或许是她眼里只看见, 下面相对而坐的男女, 极为登对。   田圆坐在丛野对面,随意地撑着脑袋, 面上带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什么。丛野低着头,没有回应, 她似乎也不太在意, 如此莫名地和谐。   她与节目组里的田钰都姓田, 两人都留着短发,但看起来却截然不同。田钰是一眼看去,完全分不清她是男是女,四肢肌肉半点不输于同龄男生,就算在荆棘丛生的丛林里,也能扛着不轻的设备来去自如。   田圆虽一样的看不出半点不矫揉造作,但流露出的神态仍旧不失女孩儿家的娇俏,那双眼里看着丛野时,仿佛带着光。   这样的女孩儿,阳光洒脱不矫情,她不怕猛兽,也能忍受兽笼里的味道,刚好符合丛野所有的挑剔。姜甜如此想。   田圆落上绕在丛野长指之间的红绳与兽牙,状似无意地问:“丛野,你这是在做什么?”   丛野眼皮都没抬,仔细用钻孔工具小心翼翼地、手动给那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犬齿上钻孔,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给牙齿弄坏了。   将孔打好,他放下工具,用尝试着穿过红绳,发现穿不过去,又细细地雕琢,神情冷峻专注,仿佛拿出了守护丛林里最珍稀动物的态度。   田圆似不经意地往宿舍楼上的一排露台扫过,遂突然笑了起来,半带调侃地问道:“你是准备送给姜甜?”   丛野动作一顿,神经格外敏锐地抬起眼,掠过露台上娇小的身影时,下意识将手里还没做完的东西收起来揣进裤兜里。   下一刻,他冷冷地瞥了眼田圆,暗含警告,遂“咯吱”一声,藤椅被他骤然起身而抵开。   他手里拿着工具,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甜一愣,知道他看见了自己,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唯恐避之不及。她眼里映着的晨辉好似暗淡了下来,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卷起乌云,看起来今日又要下雨。   食堂,节目组与基地工作人员照常用早餐,田圆突然端着餐盘坐到姜甜对面,吃东西时,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姜甜,神情充满探究。   姜甜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对方的目光将她搅得胡思乱想,一时间连用餐都都没了胃口。   她看自己做什么?难道是刚才丛野与她说了什么?   可丛野前两天都还不搭理她……   安与南抬起眼,看了看姜甜,随后看向田圆,略显疑惑地带着笑问:“田小姐在看什么?”   田圆“嗐”了声,毫无顾忌地笑说:“我在研究丛野喜欢小甜什么,好学习一下。”   此话一落,不大不小的食堂里能听懂中文的人几乎都顿了下,随后齐刷刷看过来。这个话题,这段时间所有人都默契懂事地避开不谈,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丛野突然就没动作了,但也知道这不该他们问的。   许诚意味不明地看了田圆一眼,这姑娘不简单啊。   扛着相机的田钰,皱起眉打量这位与她同姓的“假小子”,仅剩的一点儿女人直觉告诉她,这女的怕是来者不善。   她故意将摄像头对准田圆,让广大网友分辨去吧。   姜甜被她的问题问愣住了,随后放在刀叉,声音温软却严肃地说:“不要学习。”   众人惊讶起来,都没想到看起来软绵绵的小姑娘,竟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丛野余光瞥过,唇角轻轻一动,将志得意满的痞笑险临临地控制住了。   田圆目光有讶异地看向姜甜,没想到自己竟看错人了。   但下一刻,就听见姜甜用探讨学术的语气认真说:“他只喜欢了我一点点时间,所以不值得学习……”   她用食指与拇指掐出半个指甲盖的长度,看着田圆,慢吞吞地补了一句:“没用。”   田圆:“……”   丛野脸一黑,险些没控制住当场冲过去,拎着小姑娘质问,什么叫只喜欢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他突然瞥了眼田圆,懒洋洋地说:“你要是没事儿就去跟许诚一起洗笼子,基地粮食很贵,可不兴白吃白喝。”   田圆脸色青红交替了好一阵,随后强装不在意地说:“好啊,小甜与安主持也要一起吗?”   在来闻洲岛之前,她做足了准备,自然知道之前许欣与节目里两位主持人一起洗笼子的事情。   她当然没做过这种脏乱的事情,但如果有人与她一起,也不是不能忍受。   丛野目光讶异地看过去:“人家要拍节目,谁天天拍洗粪便?”   田圆对上他“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这说的是人话?   姜甜倏地抬起眼,看向丛野,浅色清澈的眼瞳里好似不明白,但对方一眼都没看她,她只好压下自己心里自作多情的想法。   他以前对许欣不也是这样么?不这样才不正常。   田钰扛着摄影机,被憋得满脸涨红,但她不能笑,必须敬业地保证镜头不能晃。   餐台后面响起“噗呲”一声,张阿姨非常不客气地笑了出来,随后又故作克制地咳了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愿封太子爷为,鉴婊达人!”   —“靠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我一开始居然没看出来田圆不对劲。”   —“太子爷:虽然我不追了,但别人欺负可不行。”   —“啊啊啊有被太子爷吸引到!甜甜这都不喜欢嘛?!”   —“我迟早要在公益节目里被太子爷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诚克制住了,要笑不笑地抽了抽嘴,赶紧招呼被吸引注意力的工作人员,“吃饭吃饭,吃完还得干活儿呢。”   闹剧散场,所有人从食堂出来,各自去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许诚抹了嘴站起来,边往外边走,边随口叫田圆:“田小姐好了吗?我们走吧。”   还有好多笼舍没洗呢。   “好。”田圆语气干脆,跟上他的脚步却心口不一,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丛野。   她多希望丛野之事开个玩笑,但这只存于侥幸,毕竟对以前上岛的那些女人,他可从未心软过。   丛野四平八稳地做着,看也没看她。   姜甜知道他是在等他们,她吃早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差点被一勺子紫薯给噎住。   如今节目组由他亲自负责,所以自然要随时与节目组待在一起。   此时,一位身着基地制服的工作人员从动物救助中心的方向跑过来,到丛野面前气没喘匀两口,手忙脚乱地与丛野边比划边说。   姜甜听不懂,但看着对方的样子,她都开始呼吸急促了。   不等他说完,丛野脸色一沉,惯常的懒散消失不见了,当即神色冷峻地回头朝节目组吩咐:“七月提前动了,赶紧走。”   姜甜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慌张地放下手里正在吃的早餐,忙跟了上去。   还未走远的田圆立马趁机开口:“我也去,我能帮上忙。”   许诚自然也不会再去洗笼舍,他深知丛哥有多在意基地的怀孕的动物产崽,赶紧掉头跟上去。   摆渡车上,丛野神色僵坐着,斜眉拧紧,锋利的目光被眉骨沉沉地压住,是难得一眼能看出的焦躁。   姜甜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动物们的安危,她咬了咬唇角,犹豫地开口:“丛野,你不要担心,七月与宝宝们都会没事的。”   虽然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五月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对动物来说,提前一个星期,已经算是早产,更何况之前检查,医生也有说过母体与豹豹都有点过胖,可能会不好生产。   姜甜与安与南一进七月的笼舍,几乎就被冲鼻的豹骚味儿紧紧包围起来。为了使七月能安心生产,这段时间并没有对它的笼舍进行清洗,动物的安全感就是来自于它自身的味道,味道越浓,它越安心。   但姜甜大概是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七月的安危上,这次难得没有被熏得留下眼泪。   丛野一进来就问动物医生:“怎么样?”   对方半蹲在七月身前,神色担忧地说了两句,随后丛野的眉头拧得更紧。   七月正躺在临时铺好的产垫上,看起来很累,像狗一样吐舌头,瞧见不熟悉的人靠近,它下意识发出很凶的哈气声。   姜甜立即止步,回头对两位跟拍和路生说:“我们后退一点,只留一个跟拍就好了。”   “嗯。”安与南也点头附和,随后安抚地看了眼姜甜,声音温柔地说:“七月会平安生产的。”   “嗯。”姜甜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落在不停吐舌头的黑豹身上,不自觉地心疼。   记得第一次见到它时,它还是一头很活泼凶猛的孕妇……   田圆凑过去,端起运筹帷幄的架子,颇为自信地向动物医生自荐:“我可以帮忙,我来自嘉城野生动物研究所的动物医生,或许能帮到你。”   丛野再厉害,闻洲岛一座经济落后的孤岛,如何跟早就跻身成为国际一线的嘉城相比。她自然认为这边的技术,比不上她们研究所。   丛野忽地扭过头,浓墨重彩的眉好像绷紧的弦,压着的声音极冷:“给我后退!”   “我……”田圆试图再开口,但对上丛野眉骨下黑压压的眼仁,却不由自主地噤了声,乖乖地起身后退。   姜甜目睹全程,不自觉轻轻皱起眉,她不是动物医生?为什么会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   许诚适时出声:“野生动物对陌生人极其警惕,您靠得太近,只会使七月紧张,不利于生产。”   他向来对谁都笑脸相迎,此时的语气也带上了略微的急躁,一心只在关心七月是否能平安生产,并不想去其他人解释太多。   他突然就看了眼姜甜,果然人都需要对比,人家不是这行的工作者,只是前来录节目,都对大大小小的动物习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田圆“哦”了声,看了眼节目组的镜头,看似不太好意思地自圆其说:“抱歉,刚刚太着急,都忘了这回事儿。”   作者有话说:   最近猫猫不见了,一点码字状态也没有呜呜呜……   感谢在2022-06-10 05:52:30~2022-06-11 00:4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痕 2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今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七月的笼舍里有些闷热,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在一边,期待但更担忧, 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听见七月不停吐舌头以及嚎叫的的声音。   两个小时过去,七月还没有生出崽来,它爪子的都从肥厚的肉垫里伸了出来,“嗷”“嗷”的叫声逐渐沙哑,足以见得它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啊啊啊好紧张好紧张!感觉像是自己在生孩子!”   —“前面x1!七月加油!生完孩子加餐吃肉!”   —“再用点力!加油!”   —“千万要平安顺产啊,动物剖腹产很危险的QAQ。”   丛野沉着脸, 看似冷静, 但姜甜一眼就看出了, 他紧紧盯着七月的黑眸中克制压抑的焦急。   动物医生一下一下地安抚地抚摸着七月的脑袋, 嘴里用本地预言念叨着鼓励它的话。   一旁的田圆仔细瞧了眼这头黑豹母亲的情况, 随口说:“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太大了,需要剖腹产, 为了小家伙的健康, 建议赶紧剖比较好。”   丛野掀起眼皮,冷冷扫了她一眼, 随后蹲下身, 与动物医生交谈。   姜甜心里咯噔一声,她看了眼田圆, 对方也是从事动物医生,应当不会有假。但陈教授给她讲过,动物难产如果要剖腹取子, 母亲就很容易去世。   莫名有种直觉, 丛野更担心的是黑豹母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蹲在黑豹面前、神色冷峻的丛野身上。   动物医生眉头紧蹙不展, 叹息的语气与他说:“情况有些不妙,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七月生产不出,若要保证幼崽的存活,就必须得剖,不过……”   他看着丛野的神色犹豫,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丛野扫了他一眼,语气略显不耐:“不过什么?”   动物医生叹了口气,摇着头说:“但是七月很有可能会挺不过去……”   丛野锋利的长眉倏地往下一压,当即反对道:“不行!必须给我保证让大的活下来!”   动物医生皱起眉:“可是……”   如果好完全保证母亲的存活,那么它肚子里的幼崽就很有可能会全军覆灭,这对于他们保护野生动物的繁衍来看,这是极其不理智的做法。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幼崽都是一个族群新的希望,若真到了最后,都会选择保住更多的幼崽。   “没有可是!”丛野截口打断他,目光强势不容反驳:“无论大小都不容有失。”   听完许诚给他们翻译的对话,姜甜一颗心跌入了谷底,果然她猜想的没错。她又想起,上一次那头云豹妈妈死去时,丛野落寞地向她提起自己的母亲。   一个猜想乍然从她胸口掠过,丛野的母亲是不是已经……   丛野站起身,立即向许诚交代:“快去找一些肉沫和奶过来。”   田圆看向丛野,不是很理解他的做法,自以为考虑大局地劝说:“为什么不现在剖?能最大的保证幼崽的存活与健康不好吗?拖得久了,只会得不偿失。”   丛野站在原地,眼神半分也没离开地上的七月。   —“太子爷这个相亲对象真的好烦啊!能不能不要再bb了!”   —“虽然她说得没错,但听起来就是好讨厌!”   —“啊啊啊七月加油!一定要母子平安!”   —“真的好感动啊,没想到太子爷这样一个大男人,会如此在意豹子母亲的性命。”   —“呜呜呜呜呜太子爷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   姜甜看着他,手里紧拽着衣服的下摆,突然觉得很无力,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应当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全然没办法与其共情。   见他不为所动,田圆略有些不甘心地说:“请你相信我,目前来看,幼崽的状况非常健康,要是因为拖延剖腹而夭折,真的很可惜。”   说完,她睨了眼焦急的基地动物医生,直白地说:“你们基地的医生连这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该换人了?”   丛野像是忍无可忍,当即扭头,毫不预兆地冲她低吼:“够了!”   他目光如寒冰似的刺向田圆,一字一句地说:“要是没事,就滚出去。”   “你!”田圆总算对他也失去了忍耐,话里带着嘲讽地说:“我说的有错吗?原来堂堂银河太子爷连这点儿问题也不愿承认。”   姜甜看着火气十足的两人,突然对田圆开口:“你说得没错,但是因为要繁衍幼崽,豹妈妈就该死吗?”   丛野倏地抬眼看向她,黑眸中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散去,随后他强迫自己扭过去,却仍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依旧温软无害,但语气格外认真又坚定:“在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我们本就应该尽最大的努力,让它们全都活下来。”   更何况,要不要为了幼崽而付出生命,本不应该由人类替它们做出选择,又赋予它伟大的意义。   可惜动物不能开口,它们不能为自己做出选择。   田圆的建议没有错,只是太理智、客观了,客观到冷漠,好似面前躺着这么个大家伙并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田圆几乎是震惊地看着她,简直觉得他们不可理喻。   这时,许诚端着一个特属于动物的不锈钢饭盆去而复返:“来了。”忙将奶放到七月脑袋前。   但七月已经为生产消耗了太多体力,连进食的力气都没有,许诚看着也揪起了一颗心。   动物医生看了眼时间,随后检查了一遍七月的情况,随即面容严肃地对丛野说:“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了。”   到底是要保大还是保小,平日里听起来如此狗血的问题,放到真实的场景,却是残忍得让人无可奈何。   丛野略一垂眼,盯着已经很虚弱的黑豹看了好一会儿,才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抬起头看向动物医生。   就在这时,七月突然虚弱地嚎叫了一声,缓慢地动了动脑袋,好似看了他一眼,那双金黄l色的竖瞳,此时瞳孔涣散,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凶猛,与之替代的是浓浓的无助……   下一秒,它的眼眶里竟然像人一样流出了眼泪。   姜甜为之震撼,酸涨感瞬间涌上双眼。这是她一次见动物流泪,看起来比更懂得如何表达感情的人类的哭泣,要悲凉数倍。   丛野陡然一僵,准备与动物医生说的决定,怎么也开不了口。   随后,七月又努力抬着脑袋,用尽全力地去舔喝饭盆里的奶,大口大口地喝,盆里的奶肉眼可见地减少。   —“天呐!给我看哭了呜呜呜呜好感动。”   —“第一次看见动物哭,真的好伤感啊。”   —“这个节目真的太有意义了!七月宝贝加油!”   —“希望以后多出一些这样的节目,动物们和他们的保护者都太不容易了!”   姜甜早就跟着泪眼婆娑,她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细声细语地对丛野说:“七月应该也是想要幼崽平安出生的……”   陈教授说,动物都非常地具有灵性,它或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表达,它想产下自己的孩子。   丛野如深潭一样漆黑的眼眸仿佛泛起了湿润的涟漪,他声线僵硬地“嗯”了声,低沉的声音几乎有些沙哑:“尽量将七月的性命保住。”   动物医生用力点头,就算他不交代,他也会竭尽所能最大地减少损伤。   众人合力将七月抬到动物治疗中心,动物医生以最快的速度消了毒,就开始将七月肚皮的绒毛给剃掉。   这样的场景,姜甜不认继续拍摄,安与南体贴地将她的视线挡住,对着镜头讲诉目前的情况。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他好似也克服了对大猫的害怕。   丛野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近距离观看,好第一时间掌握七月的情况。他站在手术台两米之外,惯常挺拔的身姿这会儿宽肩略塌,面色冷凝,静静地等待。   姜甜犹豫地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丛野眼皮都没抬一下,仿若没有看见她。   她努力斟酌了一下措辞,故意半开玩笑地说:“你知道你现在就跟幼崽爸爸一样吗?”   丛野抬起眼皮很淡地扫了她一下,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以示回应。   姜甜也不觉得尴尬,在脑子里搜肠刮肚,故作轻松地与他分享:“我妈妈说,她生我的时候,我把在产房外哭得好大声,我妈在里面生孩子,都觉得丢脸。”   略顿,她抬起头,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丛野,温声细语地说:“但是她说,在我生出我后,她也跟我爸一起哭了。”   大多数母亲都与这只豹妈妈一样,自从孕育开始,就期待肚子里的宝宝降生,平安生下孩子,她们的喜悦一定是大于痛苦的。   丛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认真而澄澈的眼睛吸引,她的面容逐渐模糊,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温柔的面孔。她虽然被迫中断了自己的理想,但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过负面的情绪,每一次给他讲丛林的动物时,都是耐心而温暖,毫无怨怼。   只有在目光落在远山之时,流露出淡淡的遗憾。   他知道她很爱他,也很满足于每日参与他的教育,是他自己一直将自己困在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闭环里。如今,灰暗的角落里好似照进了一道熟悉却又格然不同的光,但这道光不属于他一个人,只是在不经意之间洒漏了一点到他这里。   此时,手术那边,许诚突然出声:“结束了!”   丛野与姜甜的目光几乎是同时地看过去,随后又同时地迈开脚步,再次同时地顿住,互相看了眼,姜甜略感尴尬地低下头停住脚步,让他先走。   作者有话说:   虽然但是,粥的狗被粥揍哭过,眼泪汪汪的那种(狗头)   呜呜呜呜今天一直在下雨,担心猫猫。   感谢在2022-06-11 00:44:12~2022-06-12 02:3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步捉一夏 8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姜甜跟在丛野身后, 急切地走向手术台时,在即将靠近是,她却见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好似对接下来将要见到的一幕产生了胆怯。   这种情绪,于丛野来说,几乎令人稀奇,但她在心底隐隐明了了。   动物医生放下手里的工具,抬起头看了眼,立马对丛野招手:“快过来!”   他手全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话里确实一耳朵就能听出来的喜悦。   姜甜当即看了眼丛野, 他也听出来了, 立马散步并做两步, 许诚与另外几名动物医生自动给他让出位置。   走近了, 才听清刚出生的小奶豹的细声细气的“嗷呜”叫声,像猫儿一样。七月的肚皮已经被缝合好, 涂上了黄褐色的消炎药, 静静地躺在一边,舌头吐在嘴外, 明显麻醉还没醒。   两只小豹, 脖子上套着标记圈,被放在棉垫上, 浑身湿淋淋的,像两只大黑老鼠。   姜甜下意识四处看了眼,她记得之前给七月产检时, 有它怀了四只宝宝。   丛野扫了眼旁边监测医疗器械, 冷峻的神色缓了缓, 随即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七月很坚强,它的生命特征目前比较稳定。”动物医生开心之余,又略感遗憾:“幼崽在肚子里夭折了两只……”   略顿,他补充道:“不过存活下来的两只,很健康。”   —“啊啊啊天!此时应有BGM奇迹再现!”   —“七月太坚强了!恭喜新任妈妈!撒花撒花撒花!”   —“祝贺黑豹族群又增加了俩成员!”   —“呜呜呜全程真是太感动了!我哭得都停不下来。”   田圆当即开口,一口“叫你们不听我话”的语气:“我说让你们早点剖,说不定幼崽能全部存活下来,拖到现在,果然没了俩,很可惜。”   丛野看也没看她,向医生点头,淡淡“嗯”了声,声音比之前明显少了些许僵硬。他整个人好似也瞬间放松了下来,平日里的惺忪懒散又冒了出来。   姜甜不自觉露出笑容,看向丛野的纯净目光都带上了稀碎的笑意,她对丛野温声细语地说:“恭喜你呀。”   她一颗心脏也不动声色地归了原位,七月没事,想来他是最开心的。   喜悦庆幸之下,所有紧绷骤然放松,她湿润的眼眶里毫无知觉地掉下两滴泪珠。   丛野黑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唇边情不自禁地也扯出一点笑意,声音低沉地对她说:“谢谢。”   他放在身侧的手,长指动了动,很想帮她将脸颊上喜极而泣的泪水擦拭掉。   姜甜一愣,茫然地“啊”了声,疑惑地反问:“我又没有帮上忙,谢我做什么?”   丛野挑眉,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   没有人知道,每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他看似冷静安排好一切,却独自在暗处彷徨害怕……唯独这一次,在那束暖光的照耀下,他在平静里等待一场新生与死亡的斗争。   自讨没趣的田圆,突然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无论是基地保护工作者,还是快被同化的节目组成语,她莫名就闭上了嘴。   接生的医生只遗憾片刻,便又与所有人沉浸在喜悦当中。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情况,幼崽与母亲都得以存活。夭折的两只在肚子里终结,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生命,虽有遗憾,但总归还是庆幸,损失已经是最小。   将七月安顿好,已经是晚上,在场所有人都没吃中饭,一个两个肚子抗议的咕咕声此起彼伏。   “咕噜~”   出了治疗中心,不知谁的肚皮又开始发声。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异口同声地哄堂大笑,全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头顶阴霾散去,雨过天晴,温柔月光笼罩过他们所有人。   路灯朦胧下,丛野看了眼姜甜,略一挑眉。   姜甜看见了,目光飘开了一瞬,脸颊微红,像色彩单调的夜色里格外引人注目的一团红霞。   丛野唇角轻动,随意开口:“走,食堂。”   “好嘞!”   张阿姨早收到了消息,做了丰盛的晚餐,所有人等在食堂,就等他们来庆祝呢。   食堂的桌椅,跟上次节目组上岛时那样,摆了几圈,桌上时间刚好地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不同做法的海鲜,椰子鸡,水果……   丛野看上去明显心情不错,目光在食堂里扫了一圈,要笑不笑地说:“今晚允许喝两杯。”   平时在工作日,大部分工作人员,特别是巡林队,是被禁止饮酒的。   所以听见他发话,所有人都眼睛放光似的,激动又兴奋地“哦”“呼”高呼。   姜甜与节目组工作人员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也皆是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笑容。   安与南目光落到姜甜脸上,她抬起头回视,两人相视一笑。   丛野瞥见,酸得轻轻磨了磨牙,老实了一段时间的某些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   路生高声开口:“今晚我们也允许喝两杯。”   又是一阵起哄,热闹得就像果实收获时节,林间兴奋的猴子家族。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开心!”   —“感觉他们好纯粹啊,是真的在保护动物,真的好感动。”   —“好想去那儿旅游,感受一下他们单纯的情谊。”   —“希望太子爷快点搞好当地的旅游!”   酒过三巡,现场进入了聊天放松缓解,姜甜被张姨拉着八卦,安与南也能时不时应上一句,气氛融洽。   张阿姨看了看安与南,又看了看姜甜,充分发挥了中年妇女爱点鸳鸯谱的特质,啧啧道:“我看你们俩还真挺般配,真合适啊。”   她是已经放弃丛野了,那小子就是注孤身的命。   她一句话直接给姜甜闹了个大红脸,她抬起眼,正当对上安与南温柔和煦的目光,见她看过去,自然地露出笑容。   余光里瞟见斜对面的丛野,她有些自作多情地觉得,对方好像在看她。此时对张阿姨的话,她莫名就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田圆想找人说话,却发现自己唯一能找的也就只有姜甜,这会儿却莫名地没脸找她。   丛野收回目光,扫向田圆,突然朝她开口:“明天就回去。”   “什么?”田圆当即震惊地提高声音,随即追问:“为什么?”   之前被送过来的,他虽然过分,但也没有主动赶人家走,都是她们自己回的嘉城。   丛野十分懒散地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说:“谁让你来就去找谁,反正老头子一直单身,或许还来得及。”话是对田圆说,可目光却看似不经意地瞟向笑颜如花的姜甜。   “你!”田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怎么说也是出自优渥家庭的姑娘,对方都开始撵人了,她不可能真的死皮赖脸不肯走。   她不再装,看着从业连连冷笑:“走就走,你以为我很稀罕你这里?”   她蓦地起身,愤然离去,已经微醺的众人却丝毫没注意到她的离开。   结束后,已经是大半夜,节目组工作人员早已和基地员工混成一团,跟一群狐朋狗友似的,互相搀着会宿舍。   圆月高挂,将夜晚映得白茫茫一片,地上七倒八歪地拉着长长的影子。   姜甜与安与南没喝酒,两人一同散步着回宿舍,就像普通同事一样的距离,她丝毫察觉不到其他情意。   将她送到宿舍门口,安与南看着她,自然温和地说:“小甜早些休息,晚安。”   “好,晚安。”姜甜朝他笑了笑,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她打开门,推门而进,正要关上门时,却听见丛野那熟悉而闲适的声音——   “等等。”   作者有话说:   深夜二更。 第35章   “等等。”   丛野突然出现在姜甜门前, 手掌有力地抵住了门,姜甜抬起头,月光撒在男人身后, 好似整个高大的身影都在发光,却看不清他笼罩在阴影里的脸。   她顿了顿,努力克制住自己心里的忐忑,动作缓慢地打开门,调动起五官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她看着对方,状似不明所以地问:“丛先生……有事吗?”   酒精与他特有的清列味道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不容拒绝而强势地朝她涌来, 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好似自己也喝了二两白酒, 醉意上头。   尽管已经尽可能地控制, 她仍避免不了在脑瓜里散发她的胡思乱想, 隐隐透出期待。   已经很晚了……他找自己做什么?   丛野仗着夜色,明目张胆地盯着姜甜的脸, 仔细地一寸一寸、仿佛想将她的模样用目光刻在心房。   那双清透的双眼, 在夜晚余光之下,格外的亮, 看他的眼神跟看基地所有人无异。   明明早已告诫自己, 她不属于这里,不适合这里, 所以他应该自觉离远点儿,不要去招惹人家无辜的小姑娘……可瞧见她写在脸庞上的生疏与尴尬,丛野差点就没抵住如潮水一样汹涌漫上心头的不甘, 借着酒意。   丛野收回目光, 从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姜甜。他清了清嗓子, 今夜喝了不少酒,嗓音带着点微醺的沙哑:“一点小小的心意,算是给上次姜小姐遇险的赔罪。”   一句姜小姐,将姜甜瞬间从踩在云端的醉意里拉出来,她清醒地看向丛野的手心,月色阴影交错,看不太清楚,只看出一点尖锐玉白的东西反着漫射的光。   这才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记了开灯,她忙将等打开,骤然的明亮使她反射性眯了眯眼,但依然一眼看清了丛野手心里的物件。   看起来像一个手链,用红绳编织,串着一颗像犬齿一样的动物牙齿,牙齿两边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黑色小圆珠做以装饰。   姜甜犹豫着伸手从男人手心拿过来,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手掌时,她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   她状似拿着手链细细地看,随后抬起头,好奇地问:“丛先生,这是什么动物的牙齿?”   丛野本该送完“歉礼”就转身离开,但许是今晚的酒后劲儿有点大,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醉,脚下迈不动分毫。   他目光略一下垂,落到姜甜拿着“手链”的纤细手指上,漫不经心地解释:“是Siri的乳牙,闻洲岛当地有这种说法,老虎的乳牙可以辟邪。”   稍顿,他到底是没忍住,听似随口一问:“喜欢吗?”   姜甜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点头,诚实道:“很喜欢。”   手链很好看,抛去它本身的意义,一看就是手工编的红绳,使她抑制不住地欣喜。就是……手链好像有点大,不过他自己的手腕的尺寸,倒也正常,但心底却忍不住隐隐失落。   明明去镇上时,他牵过自己的手……   她都不敢当着丛野的面试戴,太大了,她不想在他前面,如此尴尬狼狈。   丛野顿了顿,“嗯”了声,语气听不出情绪地说:“喜欢就好。”两条大长腿却一动不动。   白天下了雨,徐徐拂过的夜风都带着湿润,潮起潮落的吟唱永不停歇,好似他们就在海边,彼此对视。   姜甜眨了眨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链的牙齿,故作不经意地问:“在基地里长大的每一只动物,丛先生都会收集它们的乳牙吗?”   还有一段时间她就要随节目组回国,从此以后,除了公益新闻报道,她或许再也没机会见到他。所以,她总想与他多待一会儿,就算他不知道也没关系。   脑子被酒精持续的麻痹下,丛野终于是昏了头,醉意朦胧的目光盯着她,“是啊……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   听起来懒洋洋的语调,暗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引诱。   姜甜蓦地握紧了手中的红绳手链,抬起眼仔细打量他的神情。她不知道此时的丛野,身躯有多紧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生怕她拒绝,却又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但姜甜却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细声细语地温吞道:“好啊。”   真听她答应,丛野却霎时酒醒了一半,反而更紧张了。他用力克制着“嗯”了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身去隔壁啊开门,飞快进窜进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客厅与卧室都扫视了一遍。   至于为什么要看卧室……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确认没有任何邋遢后,他才退出来看向姜甜,淡声:“进来。”   还好他是个爱干净爱整理的三好青年,才不至于本来就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的他,还要悲惨地被对方嫌弃。   姜甜有些懵,但从来没去过男人家里的她,也过于紧张,竟完全没注意到丛野这么滑稽的异常。   她愣愣地一点头,赶鸭子上架似的,走进去。   “嘭”地一声——   姜甜当即神经过敏似的转身,琉璃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丛野,满脸都写着“你关门做什么”   丛野看了眼自己犯贱的手,随后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两声,左顾而又言他:“咳,习惯,习惯。”   出息!不就是喜欢的姑娘才参观一下自己的房间?一惊一乍什么?   房门将山风隔绝在外,姜甜整个人都被浸泡在全是男人的味道的房间,孤男寡女的氛围终于出来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妥。   她为什么要答应……太尴尬了,满屋子像是雪松的味道,让她几乎快要屏住呼吸。   丛野的房间出奇的整洁干净,没有半点邋遢凌乱,客厅与卧室之间没有门,可以从开放式的通道窥见一点灰色床单平整的床尾。   姜甜像是被蛰到了眼睛似的,当即移开视线。   丛野目光乱瞟,落到自己陈列那些东西的柜子,尽量让自己的话音听起来正经:“就这些,随便看。”   姜甜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忙将目光放过去,却瞬间被吸引走了所有注意力。冷淡风格的灰色陈列柜里,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雪白乳牙,十分显眼。   乳牙有大有小,最大的是最小的好多倍,可见它们的主人种类之丰富。   每一颗牙齿都被妥帖地摆在四方玻璃罩里,玻璃罩上贴着标签,写了它们的名字,出生日期或者被带回基地的日期,已经放归丛林的日子。   姜甜惊叹于这个男人细心的同时,竟发现自己一眼看去竟数不清有多少颗牙。不是每一只被救助的动物都能留下乳牙,所以可想而知,丛野这些年,为这片丛林做过些什么……   根本不是他们节目组,在岛上待的这寥寥数日就能了解的。   她莫名地不再感到尴尬,唏嘘地感叹:“你真厉害。”   丛野眉梢微挑,克制了又克制,才没将自己的得意忘形挂在嘴边。   姜甜一一看去,目光在一个空的玻璃罩上停顿,上面写的是Siri。她看了眼手里的牙齿,回头好奇地问:“Siri的只有一颗吗?”   “嗯。”丛野顺着她的话音扫了一眼,“Siri到基地时,已经是半大的老虎,牙已经换得差不多了。”   姜甜了然,惊叹地看着那些牙齿又问:“这些都是你所救的动物们的乳牙吗?”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意义非凡的陈列,心里叠了一座山的好奇,很想知道每一颗牙齿主人的故事。   闻言,丛野莫名顿了顿,抬起眼扫最上面一层,听不出情绪地说:“上面那些是属于我妈的,她曾在闻洲岛驻扎了很多年。”   姜甜目光惊讶起来,却知趣地没有往下问,因为她直觉这里面的故事不该她所听。   丛野却定定地盯着姜甜,突然说:“她和你很像,也很喜欢大型猫科动物。”   她们在看见或提及丛林中这些动物时,眼睛里充盈的仿若天生的喜爱,几乎是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说:   晚上出去吃饭了,明天……哦不,今天还是双更吧。   这两天天天大雨,希望猫有地方躲雨……   感谢在2022-06-12 05:22:59~2022-06-13 04:4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她和你很像。”   丛野在说这话时, 看向姜甜的目光隔着朦胧醉意,复杂难懂。像是在怀念,又像是某种遗憾。   如果她还在, 她一定会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好像也说不一定,她心里只有丛林里那些动物,哪有什么情情爱爱,她与丛老头子,大半生都是老头子在迁就她。   姜甜倏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所以你是因为……”   看着她满脸写着“你不会有恋母情结吧”“原来你是因为恋母才喜欢我”的表情,丛野当即脸色一黑, 忍无可忍地打断她:“闭嘴!”   姜甜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 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还未成型的问题有点不妥。   好像太不礼貌了。   她带着歉意的声音细声细语地说:“抱歉……”   丛野如猛兽将醒似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突然朝她逼近两步, 使她心里一咯噔,不自觉后退, 脑瓜里止不住胡思乱想。   他应该很生气吧?自己无端那样的猜测, 不仅冒犯了他,还冒犯了他非常敬重母亲。   直到姜甜背靠到展示柜上, 退无可退, 她身后的手无措地抓住柜层,要哭不哭地看着丛野越来越近的胸膛, 酒精与雪松清冽的香味整个笼罩过来,几乎要将她溺在这里面。   僵硬了好几秒,她干脆眼睛一闭, 颇有一股大义赴死的气势。   要揍就揍吧。   丛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忽地冷哼:“你们除了喜欢大猫, 没一处像,所以……”   他的语调变得咬牙切齿:“不要给我胡思乱想。”   嗯?姜甜讶异地睁开眼看着他,随后温温吞吞地“哦”了声,试探地问:“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原本就不该答应他来看他的房间,太荒唐了,现在还整这么一个乌龙,她只想赶紧回去,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住。   看着白皙斯文的小脸,丛野心底涌起一股无能为力的烦躁,随即退开两步,淡声:“你走吧。”   姜甜松了口气,当即毫不犹豫地跑向门口。   “姜甜。”丛野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叫住她,漆黑的眼眸深邃,只能看见她的倒影。   姜甜脚步顿了顿,才故作茫然地“啊”了声,回过头疑惑地问:“丛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她不由自主地紧握手心,手心细肉被那颗乳牙硌得生疼,她却好似感觉不到。   丛野开了开口,语气不太自然:“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是在嘉城……算了。”   他突然觉得没必要,知道了又如何,闻洲岛到底不是嘉城,他不可能离开这座岛,不可能回到嘉城。   “……哦。”姜甜想表现得自己并不在意,但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她却突然有点不舍,鬼使神差地没话找话说:“那个……丛先生做的手链好像有点大了。”   说完,她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后悔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人家亲自给她做道歉的礼物,这话一说出来,就好像是在不知好歹地嫌弃。   丛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虚地飘开了目光,清了清嗓子,故作闲散地说:“我又没给女孩子送过这种东西,就照着自己的手做了,要是戴不了……就放着吧。”   “哦哦,好的。”姜甜忙点头,随后转身就跑回隔壁,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太尴尬了……不问出来还能让自己保持几分体面,听见他的答案,她却复杂得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他没给女孩子送过礼物,但牵过自己的手,总能知道个大概,不会差那么多。   这是不是说明他本来也没多喜欢自己,顶多就是感了一点兴趣,所以才那么地轻拿轻放。   她回了房间,才靠在门后仔细端详手里这条红绳手链,红绳编得不算精细,她却觉得这比任何黄金钻石都来得珍贵。   可如果是那样,他刚才是想问什么……如果在嘉城,她也喜欢这是在嘉城。   她兀一离开,丛野瞬间感到,这小破房间还挺空,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小客厅里似乎还留有淡淡茉莉花的清香,久久散不去,如同她本人一样,毫无攻击力,却存在感极强,闯进了他的世界,便轻易赶不出去。   丛野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今晚确实是有点醉了,几次三番差点没控制住某些蠢蠢欲动,差点又要去招惹人家姑娘。   其实那条“手链”,在她第一次进山被蛇咬后,他当晚给她上过药回来,看见陈列柜里的乳牙,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当时只觉得自己单身太久,太荒唐。   后来他坦荡承认自己的心思,就又开始动主意了,没想到最后以这样的方式送出。他本想既然是道歉礼,理应诚意,应该给它改一改,可出于某种私心,他还是将它保持了原来设想的长度。   如此,他也算让自己的心思在她那儿留了点影子,虽然她那个单纯的脑子有可能与别人结婚了都不一定能发现。   姜甜回去不久,微醺醉意的丛野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他随手划向挂断,却不太灵活地点到了接听。   老子讨厌人的质问从电话那头传来,“你说你要把田丫头赶出岛?”   丛野脑子里满满当当都是姜甜的身影在转来转去,此时听见他说起别人,当即嘲讽地说:“我哪敢,这岛可不是我的。”   “嘿。”丛老头短促笑了声,不太在意地说:“你要是好好给我找个儿媳妇,给你买下来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麻烦。”   丛野:“……”   他没心情和他老耍宝,略烦躁地说:“这么关心我,不看节目?”   看过节目,就知道他对姜甜的心思。   谁知,他爹悠悠地接话:“就是看过了,才现在送人来啊。”   要不是因为看过节目,他会这么久没给他塞相亲对象过去?他会如此快就知道这小子要赶人家姑娘走?   丛野皱眉,头脑顿时清醒了:“你什么意思?”   老头子略傲娇地哼了声,没好气地说:“我这不是帮你添把火,啧……看来人家小姑娘就是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吃醋。”   丛野:“……”   他哪是来添把火,分明是来拱火,使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   他抬手抹了把脸,十分头疼:“您别添乱了,好好儿养老行不行?”   略顿,他缓了缓语气,平缓地说:“我和她……不可能。”   老爷子老来得子,现在年纪大了,跟所有公园遛弯儿的大爷大妈一个样,催婚都催得魔怔了。   “怎么不可能?”老爷子倏地提高声音。   丛野耳朵被闹得嗡嗡直响,眉头跟打了结似的,他睁眼看了眼手机,当即就要挂断——   就听老爷子语气惆怅而怀念地说:“你不要忘了,我和你妈当初也是这样。”   丛野莫名就停下了动作,沉默地听他讲。   “当年你妈一直守在那儿,这有什么,咱们是男人,十天半个月的去找她几天,又不难,更何况现在比当初可方便多了,你们咋还这么矫情呢?”   “你妈还说,要不是因为咱距离产生美,她说不定早就一脚你爹踹了呢。”   丛野听得十分无言以对,懒洋洋地说:“真不是您自己编的?”   他妈可不会这么说。   “嘿嘿,我自己猜的。”   丛野:“……”   随后,他爹语气正经起来:“所以这些都不是事儿,你又不是真住山里的野人,闻洲岛离中国不算远,你就不能三天两头地回嘉城看媳妇儿?”   “小野,是你自己不争取啊。”   丛野沉默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姜甜神色认真又单纯的脸,那样的美好,他当初只自私的想到将她留下来。直到发现她并不适合这里,他竟然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还没一个老头子看得通透……   这晚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仿佛在试图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与明恋冲洗干净。   终于天晴,田圆要回嘉城,丛野那晚那么没有留情面地赶她,她饶是脸皮再厚,也没脸再待下去。   她拖着行李箱从宿舍里出来,只有许诚带她去停机坪,她抬头看了眼刺眼的太阳,突然拖着行李箱往食堂走。   这个点,估计都在用午餐。   许诚一愣,忙跟上去:“田小姐,您还有什么事吗?”   田圆瞥了他一眼,不太在意地说:“好歹我也是作为丛野相亲对象来的,要走了总要道个别吧。”   许诚略显尴尬,丛哥恐怕都不知道她今天要回去,更别说都别。   食堂里,大家都在用午餐,经过七月生产过后,他们莫名觉得某些氛围又变了,终于没了之前那种尴尬。   丛野与姜甜也不再是互不理睬,姜甜已经能自然地与丛野说话:“丛先生,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丛野随口说:“待会儿将你的小云豹抱过来,让七月来带。”   姜甜眼睛一亮,小云豹甜甜还未足月,终于有母乳喝了,虽然喝奶粉也能健康长大,但喝母乳,对小豹自然更好,能提高它自身的免疫力。   就是她有些担心,小黑豹个头儿窜得快,后面云豹会不会被欺负?云豹本身体型要比黑豹小上很多。   丛野瞧她一眼,话里带了点调侃:“放心,你的云豹比人家早出生那么多天,黑豹就算长得再快,也干不过它。”   安与南点头赞同,笑看着姜甜说:“小甜应该担心甜甜会不会揍七月的亲生崽。”   姜甜不太好意思地笑笑,都是豹,自己好像有点偏心。   “丛野。”田圆突然出现在食堂外,叫丛野。   丛野讶异地抬起眼:“你还没走?”   田圆一挑眉,看似大度地笑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她扫了眼食堂内几个方位的镜头,不经意地拖着行李箱走进食堂,站在丛野对面,其中一个镜头就在她身侧。   丛野眉都没抬,自己吃自己的饭。   田圆也不太在意,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说:“丛野,虽然你孤身前往闻洲岛保护这片丛林,我很敬佩你,但是七月生产的事情,我觉得你做得非常不妥,一个不小心,幼崽就有可能全部损失,这与你保护野生动物的本意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略顿,她又补充道:“以及,你们这里的医生是不是随便找的?明显并不专业,明明早就该剖,却拖延那么久造成损失,我觉得你需要考虑一下,感情用事的领导与并不专业的医生,真的能保护野生动物吗?”   她没有带麦,但离镜头与收声器就很近,她的声音仍旧被直播室里的光大观众听了个清楚。   —“啊这……虽然她说话直白讨厌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确实,如果连医生都不够专业,怎么救治动物?”   —“可是她怎么就知道人家不专业了?就因为她是从大城市来的,说的就对了吗?”   听了她的话,姜甜与安与南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看了眼离田圆不远的镜头,皆是皱起眉。   安与南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姜甜却突然站起身,神色认真地看向田圆:“田小姐,我认为您说的也有所偏颇,您认为应当全力以赴保住幼崽,那么它们的母亲就应该牺牲吗?这样只为了达到扩大种群数量的目的的保护,我以为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我认为保护动物的本质,是保护生态、保护它们生存的环境,以及他们繁衍生存的自然规律,若只是为了冰冷的数据,那么大自然的生态链终将被破坏,如此,保护动物就失去了正在的意义。”   丛野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十分随意地往后一靠,半点不介意地“躲在女人身后”,眯着眼用某种带有骄傲的目光看着姜甜,颇为怡人自得,仿佛田圆说的不是他一样。   就算人不能属于他,被她这么护一次,好像也挺值。   许诚惊讶于姜甜柔中带刚到表现,无意瞥到丛野一脸“我是个靠老婆的男人”的理所当然表情,就很无语。   人家也快回国了,还得意呢。   安与南余光扫了眼丛野,起身与姜甜站在一起,温和地微笑道:“我认为,小甜说得没错,保护动物紧紧只是为了让它们的族群数量增加。”   若小豹全部存活,没有母豹,人类所能训练它们的东西,始终比不上母豹,无法百分百确定它们回到丛林后,能融入那片从林。   田圆被姜甜堵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找漏点辩驳:“就算是如此,那不专业的医生又算怎么回事?”   姜甜突然笑了,声音温柔和煦:“田小姐一定没有仔细看过基地里的动物救助中心,所以没看见挂满展示墙的医师资格证,更没注意到救助中心对那位医生的介绍,是丛先生从国际动物保护组里请过来的正高级兽医医师,或许你可以上网搜索一下。”   正高级也就是正教授级别的医师,行业内享誉国际的人物,怎么就成了她口中的不专业?正是专业,考量的东西才比一般医生要多。   丛野长眉一挑,这倒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如此模样,笑容仍旧无害,连笑里带着的嘲意都是毫无攻击性的,但她身上那股柔弱斯文在这样的光芒掩盖下,半点不见。   —“啊啊啊我靠!我刚刚居然被田圆带跑了!”   —“甜甜说得好有哲学!你是我的神!尖叫!”   —“啊啊啊甜甜明明笑得还是那么甜,为什么我莫名就觉得好A啊!救命!”   —“啊啊啊这算不算霸气护夫?我的CP死灰复燃???”   —“反观太子爷,就像一条靠老婆的咸鱼!淦!”   作者有话说:   一更,晚点二更。 第37章   许诚给其他人翻译了姜甜的话, 那位动物医生惊讶地看过来,好似不太置信她竟然如此细心,连对他也清清楚楚。   原本医生对田圆的质疑是不太在意, 他们在这里,在这一行,本就要面非常多的质疑,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做好自己坚持的事情便已经足够。   但此时被一个他不甚了解,甚至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小姑娘放在心上,被理解, 无疑是感动的。   他突然起身, 走向姜甜给了她一个礼仪象征的拥抱, 用字正腔圆的英文说:“谢谢你, 甜。”   姜甜神色认真地摇摇头, 理所当然地说:“你们本就应该被铭记,为什么要道谢?”   田圆被姜甜如此一番话噎哽得再也无从反驳, 因为她在刚才搜了一下, 这位动物医生给她的导师当老师都错错有余,可对方却对她并无指责, 只是大方地对姜甜道谢。   如此对比, 显得她刚才太过于笑话了,几乎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紧紧握着行礼箱, 求助的目光不知道看向谁,看起来就像要哭出来。   —“啊啊啊我搜了下,那位医生好牛逼!兽医界元老啊!”   —“呜呜呜甜甜好细心啊!记得基地的每一个人!”   —“我发现这一点甜甜与太子爷好像, 太子爷看起来谁都不放在心上, 其实谁都有被他放在心上。”   —“这样的节目, 让我们看到这些人的付出,真的球球多出一点吧!太有意义了!”   就在这时,丛野肩上的对讲机,突然想起一串电流声,时候一道激动得口齿不清的本地话声音语速飞快。   话音一落,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听懂了这话的基地员工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连惯常沉稳闲适的丛野都怔愣住了。   刚才还对姜甜道谢的动物医生,当即激动地提高声音:“噢天呐!这一定不是真的!”   节目组工作人员不自觉停下了用餐,纷纷做好了随时开工的准备。   姜甜没听懂,但也被如此激动的氛围带动得心下忐忑,不由得看向丛野,好奇地问:“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事。   丛野抬起眼,黑眸中好似不受控制地露出了一丝喜色,唇角轻动:“监控室那边的消息,说丛林里的监控拍到了疑似黑蓝虎的踪迹。”   姜甜倏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黑蓝虎,是很多年前疑似存在的一种稀有物种,至今都无人能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这类虎种,就算有,也早在多年前就应该灭绝了。   丛野眉梢微挑,随意地说:“确实可能性很小,但既然排到了,我就就需要进去确定。”   他看似不太在意,但隐在黑眸底的激动,姜甜一眼就能看出。   “嗯,我们现在出发吗?”她赞同地点点头。   对好保护基地来说,就算只是微乎其微的疑似,他们也要去确认。更何况,若有万一,那这将是一项世界级的发现,有了这样的发现,闻洲岛也会瞩目世界,会受世界关注,到时候丛野担心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丛野“嗯”了声,随后朝其他人说:“去看监控室,准备进山。”   “我们也走。”   路生也招呼着节目组忙跟上去,他们将此拍下来,到时候还不是会跟着沾。   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外跑,连后勤工作人员都跟着跑去,想去瞧一瞧稀奇的的一幕。在这样的重大发现下,无人有心去管另一个人——田圆。   食堂直接空了,只留下剩菜残羹,与田园一个人,但这反倒让她松了口气,她连忙逃也似的灰溜溜地提着行李箱跑去停机坪。   只是,这节目是直播,她恐怕无法再在兽医界里混下去。   监控室人山人海,挤都挤不下,大热天的挤在一起,又热又吵。   丛野眉头拧紧了一圈,当即沉下脸,冷声:“无关人员出去。”   许诚跟着打哈哈:“对对对,快出去,让我们巡逻队去人确定,尽快进山。”   监控室人少了,终于能仔细地地看监控回放,节目组也将镜头怼近,就算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拍到这样的疑似影像,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了。   但监控那一处,乔木密集,将阳光完全遮盖住,画面十分昏暗,又加上灌木丛生,草枝错影中,隐约一个硕大的身影一晃而过。丛野叫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将监控回放了很多。   其实就这样看,并不能十分确定那就是老虎的颜色,还是因为光线造成的影像欺诈。   丛野拧眉细看,随后声音低沉地说:“具体的位置。”   工作人员顺着话报了那个监控的位置。   丛野当即抽回目光,扫过他人,吩咐道:“拿上东西,走。”   跟以前的每次巡逻都不太一样,此次几乎基地巡逻队员全都出动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进山。   姜甜被这样的氛围所感染,非常激动且激动,刚上皮卡车时,就忍不住四处张望。   丛林却跟以往一样,寂静宽容,风从乔木间隙细细扬过,草木摇动,无声地接纳他们。   到了,那处监控的位置,巡逻队员基本会和。巡逻队员与维利纷纷在周围探寻,丛野牵着德牧嗅闻。   突然,德牧在一处草丛停下,抬头看向丛野。丛野当即蹲下手,带着巡逻专用手套的手抓了根草,放到鼻端闻了下,生理反应地皱眉。   他扔下草,也没露出什么喜色,从容地说:“新鲜的。”   “什么?”姜甜跟着蹲下身,几乎刚蹲下,就闻到了刺鼻的尿骚味。   丛野却一挑眉,故作不知地又捡起草递到她鼻端,要笑不笑地说:“要闻一下?”   姜甜猝不及防地被熏得含泪直流,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闻老虎新鲜的尿,当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湿漉漉的眼眸瞪了眼丛野。   太狗了。   她那一瞪,毫无杀伤力。丛野反倒被她似娇似嗔的一眼瞪得身心愉悦,他欠欠地、灭绝人性地嘲笑出声,半开玩笑地调侃:“娇气。”   姜甜:“……”   怎么觉得这位对她的态度又微妙地发生了变化?她迷茫地想,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此时,安与南好似动作很自然地蹲到他们中间,看着面前草丛问:“是老虎的尿液?”   姜甜点点头,兴致勃勃地与他说:“对,还是刚留下不久的。”   丛野瞥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朝大伙儿说:“这里再装个监控,继续找。”   他们倒不一定真要寻找到老虎本身的身影,他们只需要在它经过的地方装下红外摄像头,以拍到清晰的影像。   因为老虎一般都是有地盘的,它们通常会在自己的地盘附近行动,比较容易拍到。   一名巡逻队员突然压着激动出声,“它从这边走了。”   “走。”   他们一路跟着老虎的足迹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丛野突然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下来,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前方乔木丛生的森林,若有所思。   许诚看了眼前面幽深的丛林,“嘶”了声感叹:“这头虎地盘儿有点儿宽啊。”   基地专家维利点头,面带喜色:“这家伙个儿那么大,领地大一点很正常,还非常有可能是这里的王。”   刚才一路上碰见了不少老虎的爪印,他们用尺子仔细量过,记录了数据,以此推测老虎的大概体型,比一般雄虎要大上很多。   姜甜看了他们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问:“怎么了?”   好似所有人都无端肃穆了起来,气氛瞬间蕴绕上了紧张。   丛野瞥了她一眼,语气闲散:“再往里走,就是丛林非常原始的深处。”   姜甜似懂非懂,有些茫然,许诚与她解释:“我们很少今如意到丛林中心深处,因为在那里面,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猎人都容易迷路,非常危险。”   略顿,他补充道:“连偷猎者都很少进来,我们寻常是通过直升机进行空中巡逻。”   姜甜明了,顺着他的话问:“那我们还要进去吗?”   许诚看了眼丛野,他们自然是听他的。   丛野收回目光,沉思良久,冷静地说:“我们进去,留下一半人在这里接应,若有事仔细辨别方位。”   另一名巡逻队队长当即严肃地点头:“好!”   那么节目组两位主持人,此时自然也要留一个去一个,毕竟这样的发现,他们不可能就此放弃拍摄,万一运气好就碰到了呢。   安与南沉着开口:“小甜,我与丛先生进去,你留在这里等我们。”   姜甜轻轻“啊”了声,眼里顿时有漫上失落,她不舍地看了眼里面的丛林。按照她以往,本该对谁留下谁继续,她都无所谓。但对于这片丛林,她莫名就怀揣着向往,对他们要寻找的那位王充满期待。   如果万一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自己错过了,她恐怕会遗憾许久。   丛野一看瞧出了她眼里的情绪,慢条斯理地开口:“姜甜跟我们进去,但凡事要听从我们的指令安排。”   他明白姜甜对丛林中这些动物的热爱,但待她回国,或许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虽然里面危险,他却更加不忍,她在闻洲岛留下遗憾。   姜甜眼睛一亮:“好!”   安与南担心地蹙起眉心:“可是……”   丛野如此决定,未免太过不理智。   丛野回头对其他人吩咐:“我们尽量天黑之前出来。”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他们肯定是要在丛林留宿,但留宿在外围,要安全很多。   作者有话说:   终于替换了,今晚应该不会再有意外了,所以晚点应该会有二更。   最近大概是与医院犯冲QAQ   感谢在2022-06-14 20:54:45~2022-06-15 05:2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姜甜跟着丛野一行人进入丛林深处, 走近里面,一眼看去,好似与外围并无区别。   但越往里走, 她细心地发现其中植物的品种多样性更多,乔木更为粗壮,人类痕迹越来越少,几乎没有了路。她与跟拍的田钰在队伍最中间,前后的巡逻队员拿刀将荆棘砍掉,现场体现了什么叫“走的人多了就有路”。   丛林中幽静,不知名的鸟鸣仿佛就在耳边, 阳光透过茂密树叶的间隙艰难撒到地面, 丝毫不能驱逐林间的湿润。   偶尔有动物从灌木里倏地窜过, 姜甜从一惊一乍到已经全然习惯。   若是独身一人置身其中, 无论转向哪个方向, 好似大概都一样,未知的恐惧会让人逐渐失去辨别方向的耐心。   姜甜终于明白, 为什么连偷猎者都很少涉足深处了, 毕竟他们是想谋利,又不是不要命。   此时, 丛野领头在他们一行人之前, 她抬起头看去,只能瞧见他高大的背影, 但已足够可靠,所有人都像有主心骨,并不畏惧。   —“哇!这是原始森林吧?看起来好有感觉!”   —“啊啊啊跟着紧张起来了, 这里面好有神秘敢!”   —“好安静, 看起来感觉好危险, 千万要小心呀!”   —“呜呜呜太子爷看起来好有安全感啊!感觉有他在,什么都不怕一样。”   因为少了对偷猎者的戒备,一路上,他们都跟着德专心追寻着老虎的踪迹。   黑背立耳的德牧突然停下,在地上转着圈嗅闻,丛野跟着停下脚步,抬手做了“停”的手势。   他蹲下身,往地上瞧了眼,当即叫道:“维利,过来。”   “有新的发现吗?”姜甜跟着蹲到他们旁边,终于看见了那东西的真面目,略带惊喜地问:“是老虎的粑粑吗?”   丛野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地接话:“嗯,还是刚拉的呢。”   “真的?”姜甜的眼睛仿佛瞬间睁大了一大圈,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围,压低声音问:“那岂不是代表它就在附近?”   她一双琥珀似的眼眸澄澈见底,一眼能看清她眼底的满满期待与矜持的激动,半点没有对猛兽的害怕,在这略显阴森的丛林里,像是在发光。   丛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抽回目光,落回地上的巨型粪便上。   维利仔细查看了粪便,先拍了照留影,随后毫不讲究地将其用树枝扒拉开,更进一步研究。   过了一会儿,他扔下树枝,压着的声音难掩激动,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就在半个多小时左右……它应该离我们不远。”   姜甜激动又紧张,忍不住问丛野:“要是我们碰见了它,它要攻击我们怎么办?”   许诚与她解释:“老虎比较内敛沉稳,只要我们不要表现出弱小惧怕它的状态,它不会轻易攻击我们。”   “怕什么?”丛野斜眼乜她,懒散地说:“老虎要吃也是先吃我们,还能让你出事儿不成?”   许诚嘿嘿笑着接话:“咱们一个人就够它吃饱了,你们绝顶地安全。”   更何况,他们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每次巡逻,都带了□□。   姜甜脸颊烫了烫,随后看了眼丛野,小声辩驳:“我不怕。”   丛野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其他地方,看似在探寻情况。   他知道她不怕,就是欠欠地想与她抬一下杠,他到底还是自私,忍受不了从此他们在无关联。如此嬉笑,以后也能落得一声朋友,等偶尔回嘉城,他也有理由去看她一眼。   这会儿新的发现,使众人跋涉的疲劳都驱赶了干净,巡逻队员相继在周边查探。   有人忽地出声:“这里有情况。”   “什么?”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丛野起身,一群人顺着走向那个方向。随后,他们就瞧见一处草丛被全都倒了,看起来就像被重物压扁了一样。   维利当即惊喜:“它刚才应该在这里打滚玩耍过。”   消息越来越令人振奋,姜甜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她看着被压倒的一大片草地灌木丛,忍不住在心里想象,那头大家伙到底有多大,它刚刚在这里是不是很开心。   她几乎能想象,一只肥硕健壮的大猫在这里翻滚,蹬腿蹭背。   他们过来,刚才发现此处的那名巡逻队员迫不及待地往那处走去,略黑的脸上是一眼能看出的开心,为了新的发现、新的希望而开心。   丛野拧着眉,转头对姜甜说了句:“小心一点。”   话落,他跟着大步往那个方向走。   不等姜甜回应,最初的那名巡逻队员突然发出痛呼惨叫——“啊!”   他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像是怕惊扰到林中的动物,他连痛叫都在压着。   “怎么回事?”姜甜瞬间止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卧槽!出事了?不会吧?”   —“天,突然好紧张,不会又遇到了偷猎者?”   —“啊啊啊从他们决定要进入深处的时候,我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   —“啊,他们真的太难了,祈祷平安,千万不要有事!”   丛野当即脸色一沉,那股闲适的气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冷峻:“不好,是偷猎者。”   话落,他的目光看向某个方向,喊道:“达尔,快点,他应该是被扑兽夹夹住了。”   姜甜蓦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另一个方向,有一条不太明显的人类走过的痕迹。   其他人皆是脸色一变,偷猎者竟然进入到了这里面,刚刚他们抱着偷猎者一般不会进入深处,实在是掉以轻心了。   巡逻队员与达尔医生急忙往那边跑,若是被捕大型猛兽的捕兽夹夹住,时间久了,腿可能都得费。   许诚严肃,不忘叮嘱:“大家小心脚下。”   丛野侧眸扫了姜甜一眼,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跟在后面。”   姜甜抿了抿唇,看着他深显可靠的背影,顺从地说:“好,你们小心。”   她们这些非专业人员,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做的只有听从他们的指令,不给他们添乱。   巡逻队员帮队友讲捕兽夹搬开,达尔医生迅速处理伤口,其他人手紧握着枪,警惕着四周。还好他们就在现场,处理得及时,那名队友才只受了皮外伤。   丛野蹲下身,拿起大号的兽夹仔细查看,随后给他身边的德牧犬闻了下。他看了眼四周的陷阱痕迹,神色冷凝,不再说话,而是用他们队内的手势——   “陷阱刚下不久,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大家小心。”   节目组在一上岛就被培训了这些内容,自然也看懂了,姜甜紧张地看了眼四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慌张。   他们在陷阱周围,以及偷猎者走过的路径仔细查看脚印。确定后,走在最前端的丛野,回头向大家做手势——   “对方大概五人,见机行动。”   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虽然对方五人,也就巡逻队的一半,但一般偷猎者都有枪,还不知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若是发现了,敌暗我明,非常危险。   他们全都改为弯腰趴下行动,以免目标太明显,仔细看去,已经能看见巡逻队员鬓角冷汗。节目组工作人员更不用说,早已冷汗淋漓。   姜甜安静地跟在丛野身后,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脊背仍有冷汗争先恐后的冒出。   丛野回过头,黑眸直定定地盯着她,几乎是在她耳边,用气声轻轻地问:“怕吗?”   温热的呼吸不经允许地闯进姜甜耳道,旋起嗡嗡的声响,好似将脊梁骨的冷汗全都驱散了。她不躲不闪地回视回去,坚定地摇摇头。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再也不立flag了,以为今天的二更没有意外,结果突然发现猫跑了一周,带了一身的跳蚤回来,密密麻麻的,粥简直裂开……   搞了一晚上,才把猫弄干净(可能干净了,明天还得看一看)   我真的不想要这猫了QAQ   感谢在2022-06-15 05:21:35~2022-06-16 05:0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蕴 5瓶;风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紧急情况下, 巡逻队员给节目组工作人员也分发了枪,这几支多余的枪本就是给他们带的,不过一般遇到这种危机情况, 巡逻队第一选择都会将他们先互送出丛林,所以他们通常情况下也用不到这家伙。   但此时,他们深处丛林深处,弱鸡急忙让人将他们互送出去,不仅容易迷路,而且人少,若是遇到了危险, 碰到了猛兽, 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姜甜姿势生疏地握着枪, 抬眼就是男人沉稳的背影, 她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无畏。   从越来越暗的光线, 能推断出,天色渐晚, 一路上行动也越来越艰难。   丛野停下, 抬头扫了眼乔木空隙上的天空,随后抬手, 朝身后队员做手势——   “准备返程。”   不然等天黑留到丛林深处, 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巡逻队员如同接力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将手势传给后面的队员。   他们神色专注、凝重, 互相点头,随后开始动身,准备掉头往回走。   此时, 队伍左侧不远处, 倏地响起“窸窣”声。巡逻队员与节目组工作人员几乎是反射性地扭头看去, 皆是如出一辙的神色凝重。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头长角雄壮的鹿,充满惊慌地迅速从茅草凼里跑远,显然是被他们惊扰到。   姜甜与众人一起松了口气,一惊一乍的心脏落回了原位……原来是鹿。   丛野目光锐利地盯着刚刚鹿跑出的地方,好一会儿过后,他倏地神色一沉,猛地伸手,做出一个往下压的手势——“趴下!”   他的手落下时,顺势压住姜甜的背,往下一按。   巡逻队员之间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全都趴到了地上,并给枪上好膛。   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响起枪声,他们半米远的草丛动荡,声音好似就在耳边。   姜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听见枪声,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反应极快地伸手捂住了嘴,才没给他人添麻烦。她非常之震惊,按理说,偷猎者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攻击巡逻队员,他们看见巡逻队,通常跑都来不及。   丛野闭眼细听了几秒,随后迅速与其他人做手势——“九点钟方向。”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是枪声!太猝不及防了!”   —“太危险了!一定要小心啊!”   —“天呐!以前不知道,原来这些保护者这么危QAQ。”   —“刚刚镜头晃得好厉害,摄影真的辛苦了!”   他的手掌依旧压在姜甜背上护着她,忽然姜甜感觉到他的长指在自己背后划动,她仔细感受,他在问自己——“还记不记得怎么用枪?”   姜甜握紧了手里的枪,抬眼重重地看了他一眼,点头。他们刚上岛的第一天,就是熟悉岛上的事务,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用枪,而她从小就学习能力很强,并且过目不忘。   真到了这一刻,她像是已经麻木,反倒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她就像上次送小豹回基地一样,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非常地冷静。   丛野继续在她背上写——“待会儿不要动,跟着他们。”   姜甜点头,他的意思是会留下人来保护节目组,而他们去与偷猎者搏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他们身下的地上凭空写道:“不要留太多人给我们。”   她希望他们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丛野没有回应她,也没再继续写,如野兽狩猎般的漆黑眼眸专注地盯着那个方向。   其他人接收到他的信息,默契地点头,姿势标准地握着枪,目光盯着他示意的方向,蓄势待发。   此时,那个方向的茅草丛窸窣晃动,有人小声谈话的声音,是带着口音的闻洲岛所属国的语音,透过草木间隙,隐有小心翼翼的绰绰人影。   他们过来了!   姜甜不敢置信,如今的偷猎者竟然如此大胆,他们为了偷猎,真是连命都不要吗?   丛野再次迅速做了个手势,随后骤然从地上爬起来,抄起枪就朝对方开了一枪。与此同时,一名同伴也拉响了信号弹,守在外围接应的剩下一半队员即将进来。   丛野的枪法极准,枪声响起的同时,偷猎者的惨叫声也顿时响起,随之是有人跌坐在地的声音。   隔着密密麻麻的茅草灌木,姜甜看不见对方被打中了搭理,她此时的视线以内,只看得见丛野冷静沉稳的身影,好似瞬间又拔高了一大截,将她的双眼占得满满当当。   巡逻队员弯着腰快速向偷猎者的方向靠近,剩下的几名留下来保护节目组工作人员的队员,匍匐着爬到他们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那边的人好似非常震惊,惊慌失措地开了几枪,姜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是牛逼的十项全能,那机枪就跟闹着玩意儿,完全是瞎打,连丛林里的树都没被打中一棵,全然打空。   丛野就像丛林中的头狼一样,毫不犹豫地在最前面,领着巡逻队员们有条不紊地向偷猎者逼近。如此近的距离,对方几人好似觉得自己可能逃不了,就跟急得跳墙的狗一样,疯了似的开枪,一边开枪,一边慌忙地往后退。   而经过严格且专业训练的巡逻队员,技巧灵敏地避过子弹,借用粗壮的树干躲避,时不时朝对方那边开上一枪,偶尔听见偷猎者受伤的惨叫。   但训练有素对上不要命的疯狗,也难以快速占领上风,对方的子弹不要钱似的乱撒,队员的躲避更加的艰难。   姜甜在枪声迭起的背景下,趴伏的背脊骨犹如紧绷的玄,她紧握枪支的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浑身的衣服早已湿透,唇角紧抿,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将所有的注意里都集中到了眼睛和耳朵,仔细听着那边的情况,目光警惕地、一寸一寸地不放过每一处茅草灌木与乔木树干。   —“天!这个镜头晃动得…代入感太强了!”   —“摄影太厉害了,都吓成这样了,还能继续拍!”   —“甜甜居然还能这么冷静!救命,太厉害了!”   —“啊啊啊甜甜!你是我的神!你也要小心啊!”   —“甜甜还在观察四周的危险!突然有些感动呜呜呜。”   —“是啊,甜甜一个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儿,遇到这样的危险,居然能有如此反应,太难得了。”   枪声停止,偷猎者与巡逻队已经改为近战搏斗,巡逻队留下了队员保护节目组,之前又有队员受伤,所以参与搏斗的队员也没有几个,双方都有受伤,情况十分之紧急。   姜甜秀气的眉毛都快打起结,除了帮他们观察四周的威胁,什么也做不了。草丛里的呼吸,都开始轻颤,她强迫自己冷静,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   就在此时,姜甜忽然看见十点方向的灌木丛里好似有些异常,从她这个方向,透过绿色的灌木丛,隐约能看见明显颜色不同的手……   是枪!   她扭头看了眼,倏地睁大眼,对方瞄准的方向正是,正在把一名偷猎者制服在一棵树干上的丛野。   她当即朝身边的队员打手势——“十点方向,有人!”   身旁的队员当即脸色一变,迅速朝她说的方向看过去。   做完动作,姜甜下意识拿好枪,瞄准她看见的那人,她在心里不停的忐忑祈祷,一定要准一点,一定要准一点!   周边搏斗的声音好似骤然消失,听不见什么风吹,任何草动,好似只有她一个人深处丛林当中,耳边只有自己心脏紧张地剧烈跳动的鼓噪。   姜甜觉得自己瞄准后,颤抖着长睫闭上眼,随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枪声骤然响起……那人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丛哥!”——是巡逻队员激动而惊慌的声音。   子弹打出,后坐力将姜甜震得手臂一麻,几乎下意识松了手,枪掉在了地上。   可她没心思顾及自己的手臂,连忙睁开眼,下意识左右看看,随后瞳孔骤缩,蓦然抬头看向丛野他们的方向,因为她听见了不止一道枪声……   身侧有人动身,草丛树叶窣窣涌动,迅速跑向她打中的方向,都没半点没引起她的注意。   另一道枪声,如果不是身边的巡逻队员,那就只能是——偷猎者!   隔着比人还高的茅草,只能瞧见隐约忙乱的人影,随后听见丛野浑不在意的嗓音:“小伤。”   姜甜心脏骤停,他受伤了!刚刚另一枪是那个人开的,也打中了!   这时,许诚突然高喊了一声:“五个人全都抓住了!”   丛林里顿时响起巡逻队员兴奋的欢呼声,姜甜骤然爬起来,反射性朝丛野的方向跑去,不等她跑到他们面前,就有队员激动地朝丛野说了几句,边说边回头看他们刚才趴伏藏身的地方。   丛野倏地抬起头,黑眸直直地盯着正奔向他的姜甜,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不可置信、惊喜、愧对……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在他胸口推搡吵嚷,像是要挣个输赢。   最后,全都化成了惊天动地的心跳……   他当即推开正在给自己处理伤势的达尔,目光紧锁着姜甜,大步朝她跨去。   世界瞬间失色,草木丛林渐远,他们好似进入了无人的平行空间,身边没有任何人,任何物,丛野眼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正奔向自己的娇小身影。   他将保护丛林视为自己最崇高的责任,从未想过,在这片丛林里,自己也有被人保护的一天。   荆棘丛生的原始丛林,他们之间却好似毫无阻碍,两人神色各异地奔向对方,相同的是,他们眼里都只能看见彼此的身影。   到了人跟前,姜甜顾不上打量眼前的男人,焦急的担忧脱口而出:“丛野,你受唔——”   丛野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后颈,滚烫而热烈的吻落了下来。   与偷猎者搏斗的烈焰迭起,他们在巡逻队员的高声欢呼里接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期待这章很久了! 第40章   与偷猎者搏斗的烈焰迭起, 他们在巡逻队员的高声欢呼里接吻。   丛野的吻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极富侵略性,不容拒绝地撬开唇齿, 在幽深的丛林、众目睽睽之下,长驱直入地攻略城池。   他用受伤的手臂揽住姜甜的后背,随着深吻,越渐收紧手臂,恨不能将姜甜整个人嵌入自己怀里,好似不知道疼一样。   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想姜甜,被他禁锢在怀里方寸之地, 仰起脑袋被迫承受他的吻, 整个人早已傻掉, 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呆愣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 棱角分明的脸上被茅草划出伤痕,沉浸地闭着双眸, 但仍能从斜斜的长眉瞧出他的锋利。   无意识地拽紧丛野胸前的衣襟, 她不知所措地僵直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如此。   正追上来想要继续为丛野处理伤势的达尔, 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顿时“哇哦”一声, 知趣地回身退了回去。   嗯,确实是小伤,在终身大事面前, 可以稍退一步。   许诚诧异地挑了下眉, 随后看热闹似的吹了声口哨, 他们丛哥终于男人了一回!   口哨声、“哇哦”起哄声合成一片聒噪,丝毫不影响那两位主角。   节目组也已经呆愣住了,田钰扛着摄影机,看了看镜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拍下去。   愣了好久,她才开始愤怒,啊啊啊狗男人亲她甜甜!   直播室里,已经被一群尖叫鸡全全占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救命!我追的是什么热血偶像剧啊!”   —“啊啊啊啊天!我简直比我第一次接吻还要激动!”   —“啊啊啊啊啊给我亲!继续亲!”   直到姜甜脖子仰得酸痛,她才蓦地神魂归位,抵在丛野胸口的手后知后觉地推拒。   丛野倏地收紧了一下手臂,她皱眉“唔”了声,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随后,丛野缓缓野松开她,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她,突然就笑了出来,放肆地大笑。   他格外激动地捧起姜甜的脸颊,低头在她湿润的唇上用力啄了一口,随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如同猛兽给自己的伴侣,印下标记一样。   姜甜被额头上的温度烫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看着丛野,浅色眼眸湿润,如一汪可怜的清泉。   此刻,周围的声音骤然清晰起来,风吹草动,树木摇曳,以及巡林队员起哄的呼声、口哨声。   姜甜惊恐地看过去,顿时尴尬得脚趾抓地,刚刚他们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全都看见了?   她目光无措地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最终只能求助地看向丛野,含泪汪汪,可怜非常。   丛野摸了摸鼻梁,回头警告地扫了他们一眼,其他人顿时噤声。   随后,他向姜甜走来,她却下意识地后退,投向他的眼神有些戒备。他一挑长眉,目光似无意地往她略微红肿的唇上掠过,害怕惊扰到她,随口对她说了句:“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回身到原地,与巡逻队员交谈,达尔医生好奇地往这边看了眼,继续为丛野包扎伤势。   他的动作带起了一阵微风,自然得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姜甜开始反思,自己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之前那么危险的境地,他们刚抓到偷猎者,丛野心情应当非常激动,随后就抱住她……她头脑清晰地分析,这看起来很像是被激昂情绪控制下的不理智行为。   就像球场上的球员进了球,观看台上互相陌生的球迷,纷纷起身拥吻,一样的原理。   姜甜觉得自己推理得非常有道理,这样想便自在了许多,但心底的一角,隐隐的,有些难过与失落。   整理好思绪,她强装淡定地走过去,只有绯红的耳朵在乐此不彼地出卖她。   丛野的手臂已经被包扎起来,看不出原来的伤口如何,刚刚……的时候,姜甜也腾不出心思去注意他的伤。担忧瞬间又代替了她的尴尬,当即皱眉朝许诚问道:“他伤得很重吗?”   丛野讶异地看过来,好似没想到她能这样接受良好,他的目光黏在姜甜脸上,要笑不笑地说:“小伤,没事儿。”   许诚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好的机会,丛哥居然不卖惨,这么诚实。   他不知道,丛野此时也只是表面镇定,心里跟个二傻子一样在傻笑,脑子早已飞到了外太空去了。   达尔医生给姜甜解释,刚刚偷猎者那一枪没有真正打中丛野,而是险险从他手臂擦过。   姜甜总算放下了心,表情不再那么紧张。   她略不自在地避开丛野直白的目光,看向被捆起来扔地上的偷猎者,每个人都多少受了伤,低垂着头,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悔改,只有懊悔自己不够小心。他们的枪支刀具被巡逻队缴获,放到不远处的草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姜甜忍不住开口:“那他们……”   许诚突然乐了,颇有意思地接上她的话:“嘿,他们跟我们一样,也以为我们不会进入这深处,刚刚开枪,是以为抓住了猎物呢。”   姜甜了然大悟,难怪。   丛野黑眸看着她,突然说了句:“他们也是上次猎杀云豹的偷猎者。”   姜甜惊讶地“啊”了声,看着那偷猎者的目光突然复杂起来,要说解气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悲哀无力,偷猎者如同乔木之上的蚜虫,驱之不尽。   有他们的存在,上次的云豹事件总会周而复始的重演。   她扭过头,丛野的表情非常之平静,仿佛已经忘了上一次的悲痛,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忘,他把每一次动物的死亡全都刻在了生命里,铸造成他肩上责任的一道道枷锁。   此时,外围的巡逻队,终于赶到。   安与南在丛林中逡巡的目光,几乎是瞬间落到了姜甜身上,大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神色担忧:“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姜甜摇头,微笑着温声道:“没事,我有他们保护呢。”   许诚突然高声开口:“你们不知道,小甜主持刚刚可厉害了,跟神枪手一样,一枪打中偷猎者,将我们丛哥从偷猎者的枪下及时救下。”   他表情夸张,半点不觉得尴尬,声情并茂地口述一场美救英雄的故事。   安与南目光讶异地看向姜甜,不动声色地问:“小甜这么厉害?”   丛野扫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拖着腔调:“是啊,多亏了小甜呢。”   姜甜抬眼看了下,脸色微红,温声细语地对安与南说:“没有那么夸张,运气好而已。”   安与南眯起眼,他着实很惊讶,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姑娘能够那么勇敢地拿起枪,半点不畏惧。   但他看起来并不太意外,笑着说:“小甜很善良,想必当时一心只想着救人,都没有心思害怕了?”   救人与救丛野可不一样,救人便是,当时那个情况是谁,她都会同样地鼓起勇气,扣下扳机。   姜甜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这样说,也没错。她当时一心想都是,一定要打中对方,一定要救下被枪口瞄准的丛野。   丛野“啧”了声,随后抬头看了眼天,随后吩咐道:“返程。”   “是。”   天色逐渐暗下,丛林里的能见度比外面要低很多,森林中逐渐升起浓雾,行走起来十分艰难。他们压着偷猎者一路跟着原路返回,一边注意着不能让偷猎者逃跑,一边用木棍捣着地面,驱赶虫蛇,以及避免再次遇到陷阱。   终于回到外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空地,坐下休息。   丛野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看向地上的偷猎者:“一部分人将他们送回基地,剩下的就地扎营,明早再回。”   偷猎者十分狡猾,他们比保护丛林的巡逻队员还要更熟悉这片丛林,一旦让他们逃跑,在这样的黑夜,就很难再抓到。   “是!”   姜甜略显期待地看着丛野,适时问:“我们要留下吗?”   她其实挺期待的,野外留宿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原始森林里。   以前她每次想与同学去公园露营,老姜都担心这担心那,一说到危险,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只好赶紧打住。   丛野目光仔细落在她脸上,眯起眼眸,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在凉气幽幽的森林里赶路这么久,他的热血冷静了一大半,怎么着也看出了小姑娘的不对劲。   她面对自己时,是不是太坦然了点?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几乎让他有些怀疑自己……   留下的人都开始着手搭帐篷,姜甜秉持着自已的事自己动手的原则,跟着工作人员一起,手忙脚乱地倒腾。   丛野叼起根烟也不点,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我来。”   姜甜克制着心里的不自在,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自然,礼貌地道谢:“谢谢。”   丛野斜乜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甜看着原本收叠在一起的帐篷,在丛野手里跟变魔术似的,三两下就搭建好,动作十分娴熟。   他一定是遇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才能练就如此,她心绪酸胀地想。   搭建好,丛野回头,好似没瞧见她复杂的眼神似的,随意说:“进去看看?”   姜甜温吞地“哦”了声,掀开帐篷正面的门帘,爬进去。她就跟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十分新奇,打量帐篷内部的眼睛都带有光。   可下一秒,丛野跟着进来,他突然抓住姜甜的手臂,沉声道:“姜甜。”   姜甜一惊,怔愣地回头,正正当当地撞进丛野漆黑的眼眸。不久前的深吻重现于眼前,她突然就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他故作生疏时叫她姜小姐,骚撩时叫她小甜、甜甜,极少全须全尾巴的叫她的名字,一本正经得让她心里一咯噔。   好不容易被她洗脑成功的那个深吻,又不经允许地在她大脑里,心房底,乱糟糟地滚成一团。   帐篷外,脚步踩在干枯树叶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人的谈话声好似就在身边。她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帐篷外的脚步好似踩在了她一惊一乍的神经上。   丛野浓墨重彩的双眸紧盯着姜甜的脸庞,见她肉眼可见地紧张,突然泄了气,松开她的手臂:“算了……回基地再说。”   这会儿时机地点都不对,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缩在龟壳里的小姑娘恐怕要被吓得逃跑,这森山老林的,可不好找。   作者有话说:   野哥冲,马上就能正大光明抱老婆了!   感谢在2022-06-17 05:02:34~2022-06-17 19:5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遵纪守法好公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帐篷全部搭好, 许诚与丛野商量晚上值夜的事情。   丛野回头看了眼正在与节目组工作人员聊天的姜甜,语气闲散:“你们去休息,今晚我来。”   许诚似有所感, 顺着他的话音看了眼,点头道:“好嘞,我去与节目组交代一下。”   节目组的帐篷被巡逻队员的帐篷围在最中间,丛野坐在外边的地上,目光了无焦距地看向黑暗的森林里。   夜深人静,白天激荡的吻就好似席卷重来,按了循环键似的, 在他脑海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不断重放, 看得他心里又燥又烦。   他从未如此觉得, 自己就像个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 第一次与女人接吻春心荡漾得毫无出息。   好似姜甜白天那一枪, 打中的不是偷猎者的腿,而是他的心脏。   从那一刻起, 他就瞬间坚定了, 不能把小姑娘的人留下来,他也一定要把她的心留到这岛上。   最中间的帐篷里, 姜甜在帐篷里翻来覆去, 眼睛都闭累了,也依然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 在想要不要出去吹吹夜风,明天回基地再去补觉。   晚上这里有人值班,只要她不走远, 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怕吵到他人,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帐篷拉链, 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顿时眯了眯眼。树上挂着便灯,灯光不太明亮,以至于在遮光的帐篷里她都没有察觉,但如此的光亮在幽深漆黑的丛林夜晚已经十分方便。   丛林中的夜晚与白日温差极大,姜甜不自觉搓了搓手臂,当即冷得缩了回去。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丛野的无限回放,他敏锐地回头,极好的视力让他瞧见,最中间的帐篷拉链已经拉开。   他一挑眉,目光好整以暇地看向帐篷上印着的人影,里面的人明显没睡。   姜甜将外套披上,再次钻出一个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才从里面出来。她刚走出两步,就听见旁边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要上厕所?”   她惊得下意识要叫出声,丛野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用气声在她耳边说:“别出声,他们都睡了。”   同时,姜甜也已经反应过来,将未成形的惊叫咽了回去,随后立即意识到,目前他们的姿势好像不太合适。丛野站在她身后,手臂绕到她身前捂住她的嘴,就像将她拥在怀里了一样。   她霎时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忙不迭地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出声,希望他赶紧放开。   她点头时,丛野几乎能感受到温软的唇瓣在她手心磨蹭的触感,一股电流迅速从他手心蔓延到最近的左心房,瞬间麻了他半边身体。   大尾巴狼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他改为牵住姜甜的手腕,低头又轻轻说了句:“跟我来。”   姜甜一脸懵圈地被他拉着走,想开口问,又怕吵到其他人,好在他步子不快,她小心翼翼地落脚每一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丛野带着她到了一处离离宿营处稍远的灌木,他松开她,随后用手电在灌木丛里里外外地照来照去。   姜甜十分迷茫地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直到丛野将灌木丛里里外外,以及周围都检查了个遍,他才回头对姜甜说:“可以了,我在旁边等你。”   略顿,他又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放心,我不看。”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不明所以地问:“什么?”   丛野目光落到她懵懂的脸上,一挑长眉:“怎么?你不是出来上厕所?”   姜甜这才明白他刚才在做什么,顿时脸一红,眼神飘忽都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睡不着。”   他居然,居然是在给她打造安全的上厕所环境吗?虽然……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   “睡不着?”丛野了然,也没太惊讶,放缓了声音问:“害怕?”   白天那一枪给他打得晕乎乎的,让他今天的脑子格外地不灵光,倒是忽略了姜甜本质还是一个从发达城市里过来的小姑娘,肯定没有过今晚这种宿在深山老林的经历。   姜甜却摇摇头,非常诚实地说:“不怕,只是有点兴奋。”   虽然在丛林里,但她进入这片丛林已经不止一次,周围又有那么多巡逻队员在,她倒没担心过安全问题。   听了她半点不像开玩笑的话,丛野讶异地看向她,发现自己又一次看错了小姑娘。他十分随意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突然来了兴趣:“兴奋?怎么说?”   他不要脸地觉得自己的小姑娘根本就是一个宝藏,每一次打开,都有新的惊喜,总会让他更喜欢一分。   姜甜看了他一眼,此时没有睡觉的就只有他们两人,白天的事早已被她洗歪了抛在脑后,觉得和他像朋友一样聊聊天,倒也不错。   毕竟,他们在岛上的日子不多了,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与他独处的机会,她一时竟有些珍惜这个不一样的夜晚。   她目光略一下垂,落到了地上的草叶,温声细语地说:“因为以前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同学约我露营,爸妈不让……不过他们也是担心我啦。”   但她其实很想去的,不过更不希望爸爸妈妈担心,所以她就听话地不去。   除了上回云豹事件她安慰自己之外,这是丛野第一次听见她说起自己的家人和成长,之前他只知道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她的妈妈是动物生物学教授。   如今,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执着于一定要留在嘉城,过安稳的日子。她太乖太听话了,他要是有这么听话,丛老头子白头发要少一半。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声,故意问:“所以这就是你撒谎的理由?”   再乖,也还是会叛逆呢。所以,能不能再叛逆一点……   姜甜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对陈教授撒谎,被他逮了个正着的情形,顿时红了脸,却还不忘诚实地点头:“嗯。”   这让她挺愧对爸妈的,她还没想好,回国后如何主动与他们坦白。   怎么这么乖……丛野在心里暗自叹气,乖得让他快要控制不住手痒,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了。   他借着容易“识人不清”的夜色,用居心叵测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为了多了解一点,他就像狼外婆一样,故作不经意地诱哄:“他们对小甜很好吧?”   姜甜一无所察,提起自己的父母,她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这种笑是出生于充满□□里的孩子才会有的,清透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也能闪着光。   “嗯。”她用力点头,笑着说:“他们对我非常好,很了解我,每天的菜从来不会有我讨厌吃的,每次出差都会带回来我很喜欢的礼物,会带我去他们学校,很骄傲地给他们的学生介绍我是他们的宝贝……他们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所以,她才不忍让他们为自己担心难过呀。   像这次,她头一回出差这么久,与她一样容易哭的老姜已经在电话里哭了好几次了,好在陈教授都能哄住。   丛野点头,心里像吃了一箩筐的柠檬,竟嫉妒起人家的父母来。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的父母给予她这样的爱,她心里的天平偏向他们,在正常不过。   他头一回对一件事如此不自信,他不确定自己能否让小姑娘愿意,在她那满满当当的心房里,腾出一点位置,将他塞进去。   人往往都是如此,对方身上最难攻克的骨头,恰恰是她最吸引人的那一块。   或许是姜甜格外珍惜这个夜晚,所以总想与丛野多说一点话,便一直与他说自己与父母的点点滴滴。她也害怕丛野会觉得无聊,但自己二十多年的小半生,除了与家人的那些事儿,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可讲。   好在丛野今晚异常的耐心,一直在倾听,时不时应上一声,使她安心了不少。   丛野盯着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脸,看着她在与自己接吻后,还能如此自然地与自己唠家常,心里就十分酸爽。   “所以……”他故意留了个尾音,突然话音一转:“你真的对我的吻没有感觉?”   姜甜一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跨了个马里亚纳海沟,她无措地望着丛野深邃的眼,慌张得好似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什……什么感觉?”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丛野懒洋洋地“啧”了声,目光却紧盯着她不放:“要不要再试一次,好好感受一下?”   作者有话说:   算了昨天的二更吧,不算今天的更新,今晚重新更。   每次想二更,都会发生意外阻碍粥[苦涩]   昨晚对粥来说意义非常重大的杯子碎了呜呜呜,找了好久能修复杯子的up主,还逛了很久的TB想买个一样的,可惜那是别人定制的,买不到呜呜呜……   粥的六月太倒霉了,今天是杯子,昨天电闸坏,前两天灯坏,再前面,猫跑了狗跑了,找回来人受伤了,好不容易约上的九价和狂犬还撞档了……   哇地一声哭出来,六月快过去吧,粥要崩溃了呜呜呜…… 第42章   “要不要再试一次, 好好感受一下?”   姜甜的肢体陡然一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涨红了脸:“你你……你……”   一个字重复半天, 她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怎么把这种事说得如此随便?难不成他总是与人这样?姜甜被雷劈了的脑子,不太灵光地胡思乱想。   丛野说完,还真动了,整个人直起身,脚步向她迈近。   沉稳的步伐踩在枯枝树叶上,“咯吱”一声,好似踩在了姜甜过于紧绷的神经上。她突然像只被惊扰的兔子, 左顾右盼好想逃跑, 可她前面是丛野, 身后是漆黑不见底的森林。   逃无可逃的紧迫, 使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一双杏圆眼委屈湿润地望着丛野。   他怎么能这样啊……   丛野觉得自己在深山老林待久了,也跟着禽兽化了。瞧见小姑娘这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的目光却蠢蠢欲动, 自己真亲上去,她是不是会哭出来?   此时, 不远处的宿营处传来声响, 是起夜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对方无意间瞥了眼中间的帐篷, 随后立即左看右看,惊道:“小甜怎么不见了?”   他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在丛林里本就睡得不太好的田钰如同垂死病中惊坐起, 惊惊慌慌地扒开帐篷, “什么?小甜不见了?”   安与南披着衣服出来, 略微蹙眉:“小甜应该不会乱跑。”   许诚四下看了眼,没瞧见他们丛哥的身影,心有猜测,宽慰地对他们说:“不要担心,今晚丛哥值班呢,小甜指定没事儿。”   他们丛哥不会那么不是人吧?趁着夜深人静的就给人小姑娘拐去欺负了!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从帐篷里出来,强光手电筒一个接一个亮起,随意晃动的灯光给姜甜刺得眯了一下眼睛。   她简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人,连忙趁机对丛野说:“他们在找我,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去了!”   不等丛野回应,她当即绕过他,逃也似的往营地的方向跑。   下一刻,就被丛野抓住了手臂,他瞥了宿营地一眼,故意要笑不笑地说:“急什么?月黑风高的,小心摔着。”   他握住姜甜的手臂就不放了,带着她往回走,姜甜几次试图挣脱都未果,没专心走路的后果就是,不小心踢到一根枯枝,差点就往前摔个五体投地。   好在丛野及时拎着她,一口“我说得没错吧”的欠欠语气:“看,我说什么来着?”   姜甜:“……”   她不敢再分心,小心翼翼地走路,欲哭无泪地想——深更半夜的,他们这样回去,其他人不知道会怎么误会。   宿营地人声越来越嘲杂,一耳朵就能听出其中气氛的焦灼。   姜甜赶紧高声喊:“我在这里,我没事儿!”   虽然不想被他们看见自己与丛野一起,但更不想让他们担心给人添麻烦。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数个手电筒齐刷刷地照向这边,比探照灯还要明亮。   姜甜直接被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丛野嫌弃地瞧了眼自己被纱布挂起来的右臂,只好松开姜甜,随后从她身后绕到她眼前挡住。   他手掌宽大,几乎挡住了姜甜大半张脸。她眨了眨眼,目光不受控制地总想瞟向他并起来的长指,原来他的手这么大啊……难怪能一只手包住她的手。   两人的身影清清楚楚地被印在乔木茅草中,如此姿势,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亲密。   许诚抑扬顿挫地“哦”了声,随即语气调侃地朝节目组工作人员说:“看,我说准没事吧?”   安与南看似平和关心的目光掠过姜甜面前的手掌,随后落到姜甜小巧粉润的唇上,眉心轻轻蹙起。   白天的事,他自然已经听过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激情分享……某些事好似脱离了他的预测。   节目组最开始喊出声的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顿时明白自己打搅了人家,有些尴尬。   回到宿营地,姜甜面对一堆目光炯炯的视线,头皮一紧,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她红着脸,眼神闪烁地看着众人,细声细语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田钰看着心虚的姜甜,就像老母亲看夜不归宿的女儿一样,十分痛心疾首。她瞥了眼丛野,当即理直气壮地认为,甜甜怎么会有错,肯定是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把人拐跑的。   她忙安慰她:“没事儿没事儿,回来了就好。”   姜甜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丛野扫了她一眼,随后看向众人,故作讶异地说:“人家起个夜,你们怎么就跟丢了人似的?”   姜甜倏地抬头看他,对他这么正直的解释简直又惊又诧。   田钰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原来小甜只是起夜,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许诚失望地“啊”了声,居然只是起夜,丛哥什么时候开始当人了?   白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亲人家小姑娘,还以为他被那一枪打成了禽兽呢。   安与南却看着姜甜绯红似微醺的脸颊出神。   丛野对上姜甜的目光,长眉一挑,语气听起来十分自然:“回去睡,再起夜叫我。”   回想到刚刚到场景,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姜甜却脸更红了,匆忙点了下头,不忘对其他人说:“大家快回去休息吧。”   丛野目视姜甜回到帐篷里,小姑娘红晕的脸颊好似还在他眼前转来转去,他抬手来回搓着下巴,将她刚刚害羞的表现与她白天的勇敢与担忧相互联系起来,仔细琢磨。   不知琢磨出了什么门道,他突然露出一个偷了鸡似的贼笑。   ……   回到基地,连夜将偷猎者送出岛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回来,丛野心情极好地大发慈悲,给所有人都放假一天,出了负责救助中心动物的人员。   一晚上没睡着的姜甜,得知这个消息,忙回到宿舍补觉,她只觉得眼睛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或许是昨日身体与精神都过于疲惫,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她转了个身,随后发现自己睡前累得连窗帘都没拉,目光没什么阻碍地从玻璃门透出去,居然天都黑了。   姜甜忙打开灯,拿过手机准备给父母回电话。   坐在阳台上无聊到数星星的丛野,敏锐地扭头,毫无阴霾的灯光从玻璃门撒出一个斜斜模糊的几何形态出来……终于等到人睡醒了。   他站起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撑住两个阳台的隔栏,轻巧一跃就落到了隔壁。   阳台上玫瑰与茉莉花香蕴绕,自从上次发现基地种有鲜花后,她阳台上的小圆桌上,总会摆上一束花。她好像就是这样,无论身在哪里,都会利用有限的条件让自己过得舒适。   丛野在人家的阳台上走出了自己家的步伐,甚至顺手开了阳台灯,正大光明敲响姜甜卧室外的玻璃门。   正在与陈教授通话的姜甜,当即一扭头,就正正当当地对上了隔着玻璃的那张脸,她忙匆匆与陈教授说:“妈妈,我同事来找我了,先挂了。”   丛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下床,脸上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温吞地走过来开门,随后故作镇定地问:“丛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来回逡巡,随即扫了眼自己负伤的右臂,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能让我进去说?受伤了不能吹风。”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目光顺着他的话音落到他用纱布挂在脖子的手臂上,十分疑惑,外面海风确实挺大……可她好像没听过受伤不能吹风的说法。   丛野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正人君子,她不自觉就将玻璃门推开了些。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受过伤,所以没听过。姜甜这样想。   丛野进来,将玻璃门关上,目光将这件小巧的卧室过了一遍,空气里若有若无地荡漾着小姑娘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茉莉香。   分明是同样的房间,为什么他就觉得,这里比隔壁要温馨许多。   姜甜见他进来却不说话,心下紧张,自装淡定地又问了一遍:“丛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丛野将目光落回她脸上,随意地“哦”了声:“昨晚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   姜甜一懵:“什么……”   她一句话没问完,就在丛野好整以暇的目光里想起了昨晚,他问过什么。   她瞬间就后悔,自己是没睡醒吗?为什么就将他放了进来……   “想起了?”丛野唇角轻轻扯动,向她走近一步,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问:“所以,要不要再试一次?”   姜甜下意识后退,忙摇头:“不……不!”   丛野挑眉,语气暗藏居心叵测,“那就告诉我,有没有感觉?”   姜甜被逼得无可奈何,诚实地支吾点头:“有……有。”   丛野好似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但怕自己太直白吓到她,十分克制地放缓了声音:“什么感觉?”   姜甜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略想了想,随后犹豫地说:“就像看台观众看己方赢了比赛,互相拥抱一样?”   丛野:“???”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实在是被噎得不轻,直接被气笑了。   她倒是真敢诚实。   姜甜瞧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太妙,她语气不太利索地问:“怎……怎么了?”   她还敢问!   丛野轻轻磨了磨牙,不再掩饰,再次逼近她两步,目光极有侵略性地扫过她挺翘小巧的鼻尖,落到她看起来就柔软的嘴唇,好似随时准备亲上来。   他的嗓音低沉,如猛兽将醒前的慵懒:“我认为,有必要再试试。”   作者有话说:   啊,我的女鹅啊,才被亲,居然都不长记性,随便把大尾巴狼放了进来。   所以,下一章决定让你长点记性(bushi   后面大概就是感情线日常居多,纯剧情的话可能没之前集中了。   感谢在2022-06-18 06:56:38~2022-06-19 06: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复软化剂 3瓶;想要考好概率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他的嗓音低沉, 如猛兽将醒前的慵懒:“我认为,有必要再试试。”   “试,试……”姜甜被他的话吓得手足无措, 被逼得不住地往后退,突然膝弯撞到床沿,她反射性惊呼:“啊——”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跌坐到了床上。   丛野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目光,仿佛饿狼饶有兴味地欣赏自入圈套的兔子。   姜甜坐在床上,蓦地涨红了脸,这样的意外在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尴尬了,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丛野。而视线以内的那双大长腿仍在逼近自己, 她低着头, 卷翘的睫毛不停地轻颤, 无意识地揪紧床单。   心脏剧烈跳动的鼓噪严重影响了她大脑的转动, 全然无法思考。   下一刻,丛野突然一俯身, 双手撑在她身侧。随着他的动作, 姜甜肉眼可见地浑身抖了下,忙抬起头试图和他讲道理, “你不能……”   丛野趁此良机, 倏地低头吻向她的唇瓣,随后抬手拖住她的后脑, 使她无路可逃。   滚烫的气息灼烧着沐浴后的淡香兜头笼罩下来,姜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下意抬手抓住他手臂, 想要后退, 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了身前。   自从昨日白天在丛林里情不自禁地亲了小姑娘后, 丛野就跟着了魔一样,一夜一天都在回想那片刻的味道,随后发现,当时情绪过于激动,他就跟吞了人参果的二师兄一样,全然不记得味道如何。   终于再次得逞,一碰上他就如同瘾l君子似的,不想松开。平日里总会吸引他目光的两瓣唇,比他想象的还要软,像带着茉莉清香的果冻,在他这样粗鲁的动作下,几乎要化在他嘴里。   姜甜退不得、推不开,急得眼睛通红,但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羞愧不敢当,她很清楚丛野是怎样一个人,若是自己真的剧烈抗拒,他一定会放过自己,再认真道歉。   可她发现自己竟不舍得这样,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的……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守住最后的防线,用力咬住贝齿,以此来负隅顽抗。   丛野重重吮了下她的唇,随后稍稍退开一点足以让她喘息的距离,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隔之毫厘地与她对视,里面酝酿着一点不怀好意的笑,问:“现在还是那样的感觉?”   姜甜手里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干涸的鱼终于回到了水里,迫不及待地呼吸。她目光没有焦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轻动着唇瓣开口:“我……我……”   她脑子一片混乱,半点想不出来,自己想要说什么。   丛野给足了她喘息的时间,目光如有实质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绯红的脸颊,清秀的眉眼,敏锐地发现了浅眸中的不同寻常。   这好似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原本还忐忑拿不太准的心情,瞬间变得像被小白兔熨平了心肝的大尾巴狼。   他也没露出什么喜色,旗开得胜的目光掠过姜甜如水润过的唇瓣,再次席卷重来,拖住她后脑的手掌略一下滑,捏住细弱的后颈,轻轻地摩挲。   谈恋爱这块连新手村都被踏入过的姜甜,哪里受得住他这样撩拨,略带薄茧的指腹磨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一股电流直冲尾椎骨,使她头皮一麻,下意识张开嘴想要叫出声。   丛野半趁着敌人露出的破绽,长驱直入,轻巧地撬开了严防死守的城关。   空气逐渐变成了来水煮沸后的水蒸气,温度迅雷不及掩耳地上升了好几个度。   姜甜倏地睁大眼,突然又开始了挣扎,一边推他一边试图往后退,推拒间不小心咬到对方,她又连忙张开了牙齿,为难得不知所措又羞耻。   丛野对此没有半点心软,紧紧捏住她后颈,得寸进尺地顺着她后退的力道向她倾去。   两人的姿势陡然发生了个变化,姜甜蓦地停下了所有动作,僵直得像个棺材板,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他的气息里,到处都能尝到他清冽野性的味道,像是占有欲极强的猛兽,霸道给她身上全都标记上自己的味道。   随后,丛野再次放开了她,用手臂撑起一点身体,低头在她耳边重复问:“还是那种感觉?嗯?”   姜甜求生欲极强地连忙摇头,温软的声音都带了点颤音:“不……不是!”   丛野略弯,带起一点满意的笑,黑幕盯着她湿润的眼睛问:“告诉我,什么感觉?”   “我……”姜甜羞耻地无法真的将感觉形容出来,摇摇头,目光祈求地望着他,可怜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别这样……”   难道要她说自己喜欢这样吗?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决定不喜欢自己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这样对她?她不明白又委屈,男人都这样善变吗?   丛野一挑眉,握住她后颈的手动了动,拇指轻按了下她略微红肿的唇,他目光漫不经心,暗哑的嗓音懒洋洋地拖着:“不知道啊……”   下一秒,他再次落了下来,用力啄了口,随后放过她可怜的唇,流连到脸颊,耳后。他握住了姜甜的手置于她头侧,长指强势挤进她的指缝间,缓缓握紧,暧昧非常。   姜甜被带过的电流激得浑身颤抖,莫名觉得比刚才更加地危险,终于忍无可忍地哭了出来,她空余的手推了推丛野的肩,小声地啜泣哽咽:“你别……”   她没想到他今晚会这样逼她,以前他总是嘴上不把门儿,但从来都会保持合适的距离,半点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今晚,却像某种被放出囚笼的野兽一样,本性暴露。   丛野不太意外地看向她脸颊的眼泪,比他预料的要晚得多,看来情况远比他猜测的要更理想。   随后,他怜惜地吻上姜甜脸颊的泪痕,将眼泪吻去,微涩的味道在唇边绽开,他却觉得是甜的。   姜甜以为他那么不喜欢爱哭的女人,自己哭了,他一定会停止,没想到他这么变态,连自己的眼泪都吃,越想越委屈,她哭得更凶了。   眼泪决堤一样,从浅色湖泊一涌而下,止也止不住。   丛野动作顿了顿,仅剩的良心终于驱使他坐了起来,将小姑娘捞进怀里,“虚情假意”地拍着背轻哄:“别哭,我不亲了就是。”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没。   他越发觉得自己过去就是个不懂人间极乐的棒槌,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原来女孩子哭起来也这么好看?   甚至禽兽地觉得,越看她哭,他越想欺负她。   但这会儿,什么我都还没确定下来,可不敢把人欺负狠了。   姜甜也不挣扎了,甚至像受了莫大委屈一样往他怀里钻,明明给她“委屈”的是他,让她如此贪恋这个怀抱的还是他。   她想让他多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抽泣着将眼泪全浸在了丛野灰色的T恤上,男人肩下的衣服布料明晃晃地湿了一大片,手里还紧紧拽着他衣服。   丛野瞥了眼,随后目光落到姜甜通红可怜的双眼,眉梢微挑,大尾巴狼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再哭,我又亲你了。”   甚至不止是想亲……   自从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他就无法控制地对她产生一切的欲望,对于这些张牙舞爪的家伙,除却上一次从镇上回来,他也从未想过要控制。   他并不是“爱就是沉默守护”的类型,他从来都是进攻型猛兽,知道自己喜欢上她,就只有拥有她占有她这一个心思。   姜甜愕然地抬头望向他,抽泣声都被惊得缩了回去,双眼瞪得像铜铃,将“变态”两个字直接明了地挂在了脸上。   他说的真的是人话吗?他怎么能这样!   丛野目光仔细逡巡她的五官表情,毫无预兆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悠悠开口:“你其实就是喜欢我,是不是?”话音是出乎意料地有底气。   作者有话说:   啧,一满章亲亲。   野哥:我把老婆亲哭了!夸我!   感谢在2022-06-19 06:15:58~2022-06-20 06: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五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你其实就是喜欢我, 是不是?”   丛野声音懒洋洋的,却十分笃定。   姜甜的抽泣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正正当当地撞进了那双运筹帷幄的黑眸。   丛野一挑眉,目光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如同在狩猎前仔细观察猎物的黑豹,格外有耐心。   他一开始就给小姑娘的印象太差,后来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拎起棍子就能揍人”的王八蛋,甚至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以至于,她什么时候开始不同寻常地躲避他的目光, 他都无从察觉。   仔细回想, 从她落水那次, 就不一样了。人家不理他, 他就像个棒槌一样以为她是在生气, 难怪如此明事理的小姑娘,一反寻常的难哄, 就跟“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个道理。   虽然自己是个三十六度无死角的混蛋, 牵连她无辜落水,但那样认真、将事事分清的小姑娘, 又如何会因为件事生气。   那样拙劣的掩饰, 蓦然回首,一切都有迹可循, 也只有一头扎进忐忑心动的人能被骗过。   姜甜活似被惊雷劈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傻掉了,她当即从丛野怀里逃也似的退出来, 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没……”   被男人那双锐利的目光注视着, 那么简单的一句谎言艰难地在她口中徘徊, 始终吐不出来。   “没什么?”丛野黑眸盯着她,十分随意地问:“没有喜欢我?”   姜甜飘开了目光,声气微弱地“嗯”了声,像只脑袋缩在翅膀里的小鹌鹑。   丛野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失落的表情,目光收敛了锋利,称得上平和地落到她脸上,不太在意地点头:“行。”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像开车途中,碾过了一个小石子,使姜甜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心慌地抬起眼看向他。   她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释什么。   丛野突然站起身,随后俯下腰,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语气懒洋洋地说:“昨天辛苦了,继续休息,要是有阴影,要及时告诉我。”   中国是一个禁枪的和谐国家,平常人别说使用,连看几乎都看不见,更何况还用它打人。虽然只将对方打伤,但他仍旧挺担心彻头彻尾的乖乖女会后怕。   姜甜不语,只是用湿润的眼睛看着他,心下忐忑却不敢表现出来。但她不知道,她那双干净的浅眸毫无戒备,掏底儿似的将她出卖了干净。   丛野仿若未觉,唇角轻扬:“听见没有?”   姜甜慢半拍地点头,声音带了点哭泣后的鼻音小声:“知道了。”失落掩藏在哭腔里,不甚明显。   大尾巴狼离开的背影,差点没忍住露馅他的得意洋洋。   次日早晨,办公室里。   节目组马上就要回国,他们都在忙碌筹备接下来几天的收尾工作。   路生突然又惊又喜地高声吼道:“我去!直播室崩了!”   空气如风卷落叶般安静,工作人员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没空看手机,也没表现出好奇,他们早已习惯了路生的一惊一乍。   安与南早就上网看了那一幕,以及观众们的反应,他扫了眼正撑着脑袋发呆的姜甜,他在等,等他们回国……所有激情终将抵不过时间与距离。   发现没人回应,路生才抬起头,往工作努力的办公室扫了圈,随后半点没被影响兴致,峨眉山猴子一样手手舞足蹈激动地叫姜甜:“小甜,快!上网看看!”   姜甜被他叫回了神儿,茫然地“啊”了声,有点懵地看向他:“怎么了?”   路生故作神秘,笑得像偷了鸡的贼:“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上热搜了!还爆了!”   姜甜不太感兴趣,但依然十分配合地打开手机,只见微博热搜第一个就是他们节目,标题是——#大自然的呼唤直播崩了#。   第二还是他们,#热血偶像剧大自然的呼唤#。   她对此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点开第一个热搜,有人发了直播室崩掉的截图。   @不知名网友:啊啊啊我满腔热血地进去追剧,结果告诉我直播崩了!   —“啊啊啊啊我和你一样!满心激动地点进去,骂骂咧咧地出来!”   —“救命!我现在心里就跟猫在抓一样,好想追真人版热血偶像剧!”   —“呜呜呜那对CP太甜了!直播室什么时候才能修好啊!”   —“@嘉城电视台快给我出来!给我修!”   话题里有连带的视频,就是前日丛林里的片段。   姜甜愣住了,她莫名有些不敢点开第二个热搜,不用看,她都知道是些什么。   前日直播时,丛野吻她的视频当即被录下来传到了网上,当天就喜提热搜第一,今天直播室崩了,又再次被推了上来。   所以这个视频早就已经火遍了各大新媒体平台,是人人一天能刷到十遍的程度,今天直播室拥进一大批闻声而来的野生观众。   —“啊啊啊救命!真人也太好磕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以后剧的吻戏,请都按这个标准来!”   —“天呐!好激动!简直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啊啊啊!”   —“啊啊啊啊好像接吻的是我一样!太激动了!”   —“啊啊啊给我亲!使劲亲!”   此时,许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笑眯眯地看向安与南:“安先生,今天我带你们再去一趟镇上,基地需要采买了。”   安与南下意识地看了眼姜甜,温和地笑道:“好。”   许诚好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随即看了眼姜甜,略带意味不明地说:“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发生安全,小甜主持就不去了,丛哥带她看看基地里的全部动物。”   最后几天,他们没给两位主持人安排太多的事情,几乎就是与基地员工一起相处最后的日子。   咋一听见丛野的名字,姜甜反射性地抬头,随后掩饰地故作自然地说:“我也可以去,上次是意外,今天小心点就是。”   许诚“啧啧”摇头:“那可不成,我们和丛哥可不敢再承受一次意外。”丛哥二字他咬得十分清晰。   姜甜还想争取,可自己跟着去,确实会为他们增加工作负担。一想到要与丛野相处,她就又想到昨晚,心情格外复杂。   昨晚的不欢而散,让她一晚上都没再入睡,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来回重放——他离开自己房间时的表情,与他亲吻时的异样悸动。   只有几天了,就算相处不欢,也是最后的时间了……   安与南他们出门后,姜甜才怀着不上不下的心情去找丛野,但一出办公楼,就瞧见他等在坝子里的背影。   他没穿制服,黑色T恤撑着挺拔的肩背,就算是懒散悠哉地随意戳在那儿,也能给人一种他就是属于这片丛林的直觉。   姜甜脚步顿了顿,不等她开口,丛野就似有所感地回头,目光不需反应地就锁住了她,他朝停在路边的摆渡车扬了扬下巴:“走。”   自然得好似昨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姜甜坐上车,丛野难得没有坐前面,而是坐在她身旁,偏过头问她:“先去看Siri,还是甜甜?”   甜甜二字在他舌尖卷过,好似自带电流,姜甜明明知道他叫的是小云豹,却仍旧控制不住地心尖一麻,蜷起了脚趾。   她坐姿端正僵硬,强装目不斜视地说:“都可以的。”   丛野也不介意,自己点了点头,“那就先去看Siri。”   今日的风与阳光分外温柔,姜甜竟没觉得惹,甚至心底卷起一股凉凉的忧伤。丛野第一次带她去参观基地里的所有动物,却像是为了去与它们道别一样。   摆渡车行驶在没有做过多装修的大路上,轻微的颠簸使两人总壁不了挨挨碰碰,姜甜就像没有察觉一样,只是搅紧了手指。   再一次颠簸,她往右偏了一下,两人裸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不知第几次碰在了一起,丛野倜然越界抓住她小臂。   姜甜一僵,感受到他凑过来,在她耳边模棱两可地问:“舍不得?”   她诚实地点头,细若蚊声地“嗯”了声,出奇地没有挣扎,像是在自我放纵。自然舍不得,回国后,她或许再也没机会能瞧见野性完整的猛兽,也不会再进入荒无人烟的丛林……   更难有机会再见到身边的这个人。   田钰在前面拍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镜头,甜甜站起来啊!   怎么就失去反抗了呢?   直播室此时也已经被电视台弄好,弹幕热闹得,整个屏幕只看得见弹幕。   —“啊啊啊啊啊他们牵手了!”   —“新来的还没补前面,问一句这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救命,不是新来的,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要分离了,小情侣是不是要异地恋了呜呜呜呜。”   虎园,姜甜与丛野到的时候,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拎着两只鸡,看起来正准备给Siri喂食。   丛野侧眸看向姜甜,随口问:“要试试吗?”   姜甜讶异地抬起头,不太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从上岛到现在,她和安与南好像还没给动物们喂过食。   丛野眉梢微挑,随后喊了声那名工作人员,用本地语言和他说了两句。   对方看了眼姜甜,乐颠颠地跑过来,就将手里的两只鸡递了过来。。   丛野熟练地拎着两只大公鸡的翅膀,递给姜甜一只,“来。”   姜甜有些犹豫地看着他手里扑腾着翅膀蹬着腿,试图挣脱逃跑的两只红羽公鸡,她紧咬下唇,试探地伸手拎住它翅膀。   丛野要笑不笑地拖着嗓音:“我放了啊?”   姜甜以防万一,干脆用两只手握住,随后点点头:“放吧。”   丛野一放,她手里的公鸡就开始剧烈地挣扎,那大翅膀啪啪扇她手臂上,一扇一个大红印子。姜甜几乎有些震惊,她没想到一只鸡居然力气这么大,不过它也是想逃命吧……也能理解。   丛野瞥了她一眼,站到她身后帮她拎住,声音低沉地问:“觉得残忍了?”   姜甜想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温声细语地说:“是挺残忍……不过这是为了训练Siri的野性,适者生存是大自然是大自然的规律。”   话落,她又认真地补了一句:“它算是死得其所。”   鸡作为人类的食物被饲养,最终就是桌上的一道菜,死于Siri嘴里,也算是给保护大自然贡献了一份力量。她如此安慰自己的于心不忍。   丛野“噗”地一声笑出来,低低的笑声不经同意就擅自往姜甜耳朵里钻,像一只毛毛虫爬过,痒得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她说得不对吗?为什么笑?   “小甜说得没错。”丛野瞧她茫然的眼神,强行止住了笑,随后说:“那你将它喂给Siri。”   姜甜表情为难地看了眼自己手里膘肥体壮的鸡:“……怎么给?”   丛野说得十分随意:“直接扔进去。”   姜甜缓慢抬起头,这围栏的高度实在是……她觉得他故意在为难自己,温吞地提出抗议:“太高了。”   虎园的护栏特别高,毕竟老虎矫健,稍微矮了就能跳出来。   “简单。”丛野气定神闲地说。   嗯?姜甜好奇。   不等她反应,丛野骤然俯身,单手将她抱起,像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   猝不及防拔高了一大截的姜甜,惊得“啊”了声,差点就给Siri的早餐放生了。   丛野丝毫没有不做人的自觉,理所当然地问:“现在可以了?”   姜甜怕得七上八下的,一个成年人被这样抱起来,怎么都觉得很不安全,她战战兢兢地举起鸡费力扔进去。   不等红羽公鸡扇动翅膀落到地上,Siri就倏地起跳扑上来,动作极其迅速矫健,公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被Siri叼在了嘴里,跟猫爪鸟没什么两样,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好……好了,快放我下来!”姜甜生怕丛野一个不稳,就给自己摔了下去。   丛野随手将另一只鸡扔进去后,轻巧地将她放到地上,“啧”了声:“就这么不信任我?”   姜甜听得十分无言以为,干脆闭嘴不答。   好在丛野没揪着她不放,目光仔细地注视着园里的Siri,似乎是在观察它捕猎进食的状态。   随后,他用寻常的语气说:“过段时间,Siri就能放归了。”   “真的吗?”姜甜眼睛亮了一下,顺着的话音看向皮毛厚重的Siri,是发自内心地替它高兴。   无论基地对这些动物有多好,想要它们长存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要回到属于它们的丛林。   话没说完,吃完饭的Siri就颠颠地跑了过来,大猫撒娇地用脸蹭丛野面前的笼子。   姜甜不禁担心,这真的是可遇放归野外的状态吗?   虽然但是,它这样蹭来蹭去的,让她好想撸!猫猫的毛是软乎乎的,一撸一手毛,不知道老虎的毛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它们还比较像猫一样掉毛。   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Siri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在闪闪发光。   丛野扫了她一眼,突然走到Siri面前,换了冷峻的语气开口:“Siri,坐。”   姜甜:“???”老虎能这样?   猫猫都不能吧?   下一刻,她瞬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这一幕。   刚刚威风凛凛捕猎的Siri,眼睛明显讨好地看了眼丛野,健壮毛绒的身躯缓缓做了下去,又粗又大的尾巴甚至在左右摆动。   姜甜都快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是狗才摇尾巴吗?   随后,丛野回头看她,挑起长眉:“想摸?”   作者有话说:   不要误会,野哥可没有放弃[狗头]   他在另辟蹊径。 第45章   “想摸?”   姜甜一愣, 她看了看正乖巧坐在护栏后的大猫,又看了看丛野,眼里迸发出期待的光芒, 猛地点头:“我可以吗?”   她真的能摸老虎吗?!   如果能摸到这头大白猫,就算回国后也不会有遗憾了。   丛野唇有笑容稍纵即逝,随后“啧”啧了声,表情略显为难地说:“Siri这样的野兽都认味道,整个基地它只亲近我……”   姜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她并不惊讶,Siri这样纯野生的成年虎, 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摸到。但刚才被丛野故意吊起了胃口, 此时依然不免失落。   虎园里的Siri, 乖巧坐了一会儿, 发现这个男人根本不理它, 忍不住跳起来扑到护栏上,抗议地朝外面的两只两脚兽发出抗议的“嗷呜”声。   但它不知道此时的男人早已见色忘虎, 一丝眼神都不分给它。   姜甜下意识看了它一眼, 越看越觉得它除了体型大一点完全就跟猫一样,会撒娇会发脾气。   她眼巴巴地看得出神, 连自己的手被丛野握在手里细细把玩儿, 都没吸引到她的注意。   随后,丛野突然话音一转, 伸手握住姜甜的手腕,往下一滑捏住她的指尖,语气漫不经心:“要不你先摸一下我?”   姜甜愕然地抬起头, 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一如寻常的散漫, 竟让他分辨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不要脸。   丛野不知不觉地将她纳进了怀里,他稍用力捏了捏姜甜纤细柔软的小指根,略扬起眉梢:“怎么?不信我?”   —“啊啊啊我信!甜甜快摸他!”   —“摸他!搞快点!摸他腹肌!”   —“啊啊啊啊太好磕了!太子爷太会涩涩了!”   —“我们信啊!甜甜快摸!”   姜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她忙收回手,试图从他怀里钻出来。   环住她的手臂却倏地收紧,她被困在了男人身前,后背紧贴着对方前胸,隔着薄薄的两层衣料,滚烫的体温与鼓噪的心跳不容拒绝地将她包围了起来,救助中心的鸟鸣兽吼好似如潮水一般骤然退去了老远。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地上拉出合二为一的影子,远远看起来,两人的身量极为契合。   Siri作为丛林百兽之王,从未被如此忽略过,它生气地用肥厚的大爪子猛拍护栏网,试图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丛野岿然不动地掀了它一眼,它立马得意地嗷叫一声,摇头晃脑地抖了抖浑身的毛,站起来,趴在护栏上看着他。   随后,丛野收回目光,在炎热的阳光下紧拥着姜甜,低头在她耳边问:“喜欢它吗?”   姜甜额边早已冒出细汗,闻言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丛野听不出情绪地“嗯”了声,随后说:“去看七月,正好看看你的甜甜。”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离开,遗憾地一步一回头,十分恋恋不舍。   原来真的只是看看,他大概也真的是带她来与基地的每一只动物道别……   终究是没有摸到老虎,不过她本来就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摸到,除了丛野,任何人都不敢冒险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过再见到一团一团的毛绒绒时,姜甜的遗憾与不舍立马就被萌化心的小豹子们代替了。七月剖腹的伤口已经痊愈,横躺在笼舍角落,给三只幼崽喂奶。   七月的两只幼崽全是黑豹,云纹花色的小云豹甜甜在三只小豹里就格外显眼,甜甜比其他两只小豹先出生,所以目前看起来它们三只体型差不多大。   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两只小黑豹好似并没有察觉甜甜与它们的不同,三只小家伙在妈妈的肚皮上打闹,甜甜一个奶凶奶凶的抱摔,就将棋钟一只小黑豹摔下了妈妈的肚皮,它小声地喵嗷示威,自己没站稳也跟着摔了下去。   姜甜隔着笼子噗呲笑了出来,就跟家长看见自己孩子打架打赢了一样,喜悦与骄傲都要飞进笼子去了。   七月格外有耐心,感受到小豹摔倒,它回过头,将三只小豹一个不露地舔了一遍,对待甜甜与对待其他两只并无区别,就好像也是它亲生的一样。   她的一颗心终于完全放下来,以后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嘉城后,甜甜会被其他小豹欺负了。   丛野扫了她一眼,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七月怀孕时能感知到自己大概怀有几个宝宝,它是黑豹,但也有可能生出其他颜色的小豹子,所以它已经将甜甜当做了它自己的孩子。”   聆听了他的话,姜甜回想起七月难产时的场面,她眼睛莫名酸胀,每一次回想起,但是被它强大的母性感动到流泪。   或许七月知道甜甜不是她的孩子,但正好它的出现,弥补了七月失去幼崽的痛心。   丛野黑眸盯着她湿润欲滴的眼睛,突然问:“喜欢吗?”   姜甜神思蓦地被拉回,不太明白地抬起头看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喜欢啊。”   她以为自己对这些动物的喜欢表达得很明显,为什么他还会重复问这样的问题?无论是Siri、甜甜,以及七月,她无疑都很喜欢。   今天一天,丛野真的带她看了基地里的所有动物,除了老虎豹子,还有金猫、狞猫,受伤的狼,生病的猴子等等,她过去在陈教授那里认识的家伙们几乎都从书里走了出来。   除却动物,他还带着她几乎将基地都逛了个遍,将每一个能看渐闻洲岛一偶景色的地方都踏足过。   夕阳渐落,她被丛野带来了海边,属于基地的小型码头。金色圆轮被海面渐渐吞噬,这是她在闻洲岛上见过不知第几次夕阳,却莫名觉得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云霞绚烂,光芒温暖。   金红的火烧云挂在海平线之上,在海面上映出扭曲浪漫的波光粼粼,黑来降临前最后的光,将她与丛野的脸都染成了金色。   几艘不大的船停泊在码头边上,丛野率先踏上艞板,姜甜脚步犹豫,落下了一断距离。   她本来就恐水,上回落海多少给她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使她对大海天然的畏惧更加强烈。   丛野回头,目光全自动似的落在她身上,要笑不笑地拖着长腔说:“放心,今天不让你落海。”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姜甜抬起头,直射的霞光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然能一眼瞧出他浑身都在散发的闲散从容。   他无论是深处在丛林中,还是行走于海面之上,总是如此,就好像他天生就属于这里,是丛林中矫健的豹,白云间翱翔的鹰,深海里遨游的鲸。   姜甜被这样的他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踩上架空在浅海上的艞板,木板咯“咯吱”“咯吱”的声响,总让人觉得它随时都会断裂,她浑身僵硬得像紧绷的弦。   直到行走到丛野的面前,他的气息顺着海风迎面而来,无数种踩空落海的丰富想象骤然中断,姜甜绷紧的脸颊莫名就放松了下来。   丛野黑眸略一下垂,半开玩笑地调侃:“就这么怕?”   姜甜想说自己不怕了,但撞进他如深海一样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不受控制地点了下头,垂下眼睫细声道:“嗯。”   她捏着自己衣角,知道自己如此心口不一的样子,一定很令人讨厌。   丛野几不可查地笑了下,用“今晚吃什么”的语气说:“怕就抓着我。”手却却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伸过去抓住了姜甜的。   他们行走在长长的艞板上,海风将两人的T恤头发扬起来,在满天彩霞与碧蓝大海的相映下,自成一副无可复制的画。   姜甜头一次隔空踩在大海之上,却没有感到畏惧,得以能分出注意力仔细地欣赏大海。   行至码头尽头的平台,丛野松开姜甜,双手撑在护栏上,目光揽视着他们眼前这片无尽的海域。   他突然侧首看向她,语气饶有深意地问:“真的只有害怕?”   姜甜摇摇头,不用他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她主动回答:“不是……也喜欢。”   今天他每一次带她看一只动物,一片景色,都会问她是否喜欢,她隐约能猜到到他的深意……   她无意识抓紧了护栏,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潮起潮落的激涌澎湃,暖褐色的眼球里印出大海的模样,是她对大海希望的寄予。   这片大海,她的视线以内都无览括,无论是远远看去的自成风景,还是它孕育的数不清的生命,她都很喜欢,更是敬畏。   海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一,却充满了没办法求知的神秘,人类迄今为止仍不能尽情去探索它。它在无声地告诉他们,大自然是强大的,是包容的,对待人类的破坏,就像在包容顽皮的孩子,偶尔略施小惩,就已足够让全世界都陷入手忙脚乱。   在告诉他们,若不成长,就会等到大自然真正发怒的那一天。   鲜少有人察觉并回应这样的告知,丛野便是其中之一……如何能让人不喜欢呢?   丛野顿了顿,忽然动身,毫无预兆地掰过姜甜的肩膀,使她与他面对面,神情难得正经。   夕阳已落下大半,光线暗淡起来,姜甜对上他这样的深色,心底没由来的慌乱,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   “姜甜。”丛野截口打断她,一俯身握住她的肩,与她平视,他放缓了语气:“你看,你喜欢动物、喜欢丛林与大海,喜欢这座岛……所以,你真的就只喜欢平淡安稳的一生?”   姜甜被问住了,她在脑子里扒拉了个遍,发现自己竟没办法回答他。她想说是的,因为她不想离开父母,想回报他们相等的爱与付出,但一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会踏足闻洲岛,她就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也不能填满。   以后或许她还会主持类似的节目,会在另一个地方上做短暂停留,但它们都不叫闻洲岛。   她好似全然失去了语言功能,艰难地开口:“我……我……”   好在丛野仿佛也没有想要她回答,松开了她的肩,自顾自地说:“我没想让你留下来。”   姜甜蓦然抬头,听他语气寻常地继续说:“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不能因为有困难就止步不前,它并不是没办解决。我的父母曾经也是如此,老头子在嘉城当他的霸总,我妈在这里研究自己的动物,但他们不比朝夕相处的夫妻差。”   虽然听起来她的顾虑单薄而无法立足,但她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父母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她若是为了一个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男人不去坚定地选择他们,才是反常。   姜甜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母亲,也早就知道他的父亲与家庭,却从未将他们联系起来过。在父母几乎形影不离的家庭下,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组合怎样维持,更何况还教导出丛野这样出色的后代。   从萌芽初始便坚定的选择,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此时,丛野的手手机振动声响起,他略微皱眉,摸出手机随意接听:“说。”   “嗯。”“知道了。”   姜甜隐约听见声音,应该是许诚,时间不早了,是在找他们吧。她看了眼失去光源的天际,最后的余光在逐渐消失,黑夜强势地拉开序幕。   丛野挂断电话,朝她不甚明显地笑了下:“走,回去了。”   他好像只是与她陈述那些话,并不在意她如何回答,如何决定。   姜甜一颗心仿佛掉在了海里,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沉沉浮浮抓不住的惶恐。   接下来几日,丛野不知道在忙什么,姜甜很难碰见他的身影,她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越渐生凉。   会不会直到节目组回国,他们也不会再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她突然就很后悔,为什么那日在海边,不坦诚一点……   ……   节目组回国的前一晚,基地就像他们来到的第一晚一样,给他们举办了盛重的欢送宴。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次将姜甜与安与南的座位与丛野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铺上平日没有的精致桌布的条行餐桌,不同种类的热带水果,丰盛无比的佳肴,节目组皆都换上了自己的常服,与基地工作人员互换纪念品,无一不在渲染即将离别的氛围。   晚餐还没开始,姜甜就被这样的氛围醺得落泪,小珍珠一样的泪滴滴落在她棉质的白色连衣裙上,存在感极弱。   丛野侧眸,实现略一下垂,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动手帮她擦眼泪的手,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晚餐开始前,丛野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地坦然道:“开始前,我向节目组道个歉,不应该轻易下定论,这段时间的工作,你们很出色。”   话落,他自己端起酒杯遥遥敬过节目组,随后仰头一饮而尽,向他们展看了一下空杯。   姜甜看了他一眼,并不惊讶,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行为敢作敢当,绝不狡辩。   安与南坐在丛野另一侧,闻言不禁抬起眼看向他,他不得不承认,丛野是可以称得上劲敌的对手。   他摩挲着酒杯,目光越过丛野看了眼姜甜,他得庆幸,他们即将回国,远隔千里。   节目组工作人员静默了会儿,突然热情起来,全都举起酒杯都要敬他。   虽然这段时间,节目组工作人员与基地员工相处得十分和谐,当上岛那天的为难,无一不是他们梗在喉咙的刺,每次拍摄艰难又疲惫不堪的时候,一想到那个场景,他们都能坚持下来。   如今,丛野大大方方地与他们道歉,那根刺也瞬间释然地化掉。   如此场面,姜甜再也忍不住狂妄作乱的泪腺,眼泪如江岸决堤,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下唇强忍,不让自己哭出声。   丛野紧握了下拳,随后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姜甜面前,话音带了点克制的哑:“擦擦。”   一听见他的声音,姜甜哭得更凶了,满心的别离酸涩里夹杂了一点略显违和的委屈。   安与南眉心微蹙,这样的场景,中间有丛野隔着,他若是特意起身去照顾她,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这么精心的安排,他不信丛野会因为别离,就放手。   姜甜抽泣地接过丛野手上的纸巾,可怜地自己擦眼泪。还是田钰看不过去,赶紧拿了纸巾上前安慰她,她莫名奇妙地看了眼丛野,十分不懂。   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还是说没那么喜欢?   —“救命!太子爷到底在干嘛!”   —“多好的时机啊!还不抱在怀里哄!”   —“啊啊啊太子爷不会因为马上异地就要放弃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呜呜呜难道我的CP又要be了?”   —“我觉得太子爷不会是这么怂的男人!再等等!”   丛野也在等,他频繁抬腕看时间,目光看起来在看这些人喝酒胡闹,又好似没有焦距。余光却时刻在注意,因为一心难过哭泣没怎么进食的姜甜,他状似随意地将自己面前的食物清开,刚好放到了她面前。   田钰看了眼,又顺着劝姜甜:“甜甜,快吃点东西,离别是常态,总不能因此不吃不喝吧。”   姜甜低低地“嗯”了声,呼出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牵强地朝田钰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了,你快去吃饭,不用管我。”   今晚这样重要的时刻,她总不能因为自己,打扰了其他人。   丛野忍着心疼,抬手用力捏了下鼻梁,随后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小姑娘这样理智与感性互不示弱的性格,不把她的情绪逼到极致,他这几天的忍耐都将白干。   作者有话说:   甜甜:我走过最难走的路就是丛野的千层套路。 第46章   欢送宴结束, 姜甜的眼睛早已经肿成了核桃,眼眶通红,那股破碎感像被人忘在了路边的洋娃娃, 让人看了就心疼。   丛野却不见了踪影。   回宿舍的一小段路,她走得格外的慢,每一步都在回忆自上岛以来的点点滴滴,是值得让她铭记的一辈子的回忆。   安与南看着她走出食堂,三步并做两步地追上来,安静地走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今晚月光明亮, 前方鹅暖石铺成的路清晰可见, 夜风温柔, 带起的凉意正好, 似挽留似相送。   姜甜抬手挽了下耳边碎发, 低着头,自己走自己的, 好似没有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   良久, 安与南温柔关心地开口:“小甜舍不得?”   姜甜带着鼻音“嗯”了声,她抬起头看去, 前方是喝醉后互相搀扶、七倒八歪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与基地员工。   她没喝酒, 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隐约看见那个人的身影好似就在前面。   路生扯着嗓门高声喊:“肯定还会再来的!”   有人以醉笑回应:“哈哈哈哈哈……”   这次节目组的团队, 大多都偏年轻,此次闻洲岛的拍摄,不止是对姜甜, 对他们也都是一场十分难忘的经历。   虽然情绪激动时吼着说着要再来, 但等回了嘉城, 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人人继续奔波于早出晚归的日复一日,或许会想起今日之言,但每日的忙碌总会使其一推再推,直至无所谓来不来。   安与南目光专注地注视她,叹息似的说:“这样的离别有很多,且不可避免,但最终会一一沉淀。小甜还这么年轻,就有了如此精彩的阅历,已经是很多人所羡慕的。”   姜甜点头,哭得有点哑的嗓音依旧温软:“我知道,谢谢。”   她很了解自己,她并不是一个完全感性的人,不会沉浸在这样的离别里,甚至会很快调整好,脱离出闻洲岛上的状态,毕竟在嘉城才是真正属于她的生活。   但那些让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经历,以及某些人,留下的淡淡的遗憾,才最是磨人。   安与南笑了下:“嗯。”   他也相信她会很调整好,因为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分明感性,却往往能让理智占了上风。   两人不急不缓地往宿舍走,再月光下被拉成长长的影子,距离不远不近,很是和谐。   一直在身后默默跟着姜甜的丛野“啧”了声,对这个存在感不强却总是在她身边的竞争对手颇觉碍眼,他清了清嗓子,脚步稍快地往前走去。   几乎是他一错过姜甜身边,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抬起头,目光自然地被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吸引。他迈着他特有的闲适步伐,基地的鹅暖石小路被他走出了高级宴会的红毯气质,好似今晚的践行并未对他产生影响。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一直到宿舍,她目视着丛野推门进去。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姜甜才艰难地抽回目光,心不在焉地开门。   关门时,一条手臂猝不及防地挡住即将合上的门板,丛野的脸出现在门缝之外,猛兽将醒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姜甜,一字一顿地问:“明天就回了,真不承认?”   姜甜整个人愣住,或许是今晚的情绪累积到了一个度,险险压过她引以为傲的理智,给了她一股极大的勇气与冲动。她打开门,蓦地扑向了丛野,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倾闸而出,她埋头在丛野胸口,哽咽着说:“我承认……我喜欢的。”   话落,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他,水润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发亮,她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踮起脚,顿了顿,在他下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丛野在姜甜如羽毛一样的亲吻下僵了几秒,骤然揽住她一旋身,猛地将她压在屋内门边的墙壁上,用几近野兽撕咬的力度咬住了她的唇。   饶是精心算计,但只要对上小姑娘,他一向的自信与把握都失去了风向,生怕稍有算错,就功亏一篑,以至他一晚上都在忐忑中食不下咽。   姜甜感受到他揽住自己肩背的力道好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被如同狂风骤雨吻砸下,她的注意里却偏了。   她努力扭过头躲开丛野的桎梏,趁着空隙忙说:“你的伤……别……”   他手臂上挂着的纱布早已取下,但子弹造成的伤,不可能这么几天就痊愈,刚才这样用力,伤口结痂恐怕又要裂开。   在这样的时机,丛野没心思去计较她的不解风情,伸手掐住她的下颌,使她无法再躲后,再次咬了下来,野蛮地撬开姜甜不怎么坚固的防城,一路穷追猛打,逼得她只能被迫承受。   空气中像凭空被插上数根加热器,夜里微凉的气流迅雷不及掩耳地沸腾了起来,男人的气息不容拒绝地笼罩过来,几乎让姜甜喘不过气来。   她抓紧对方胸口的衣襟,不知是害怕更多还是激动的鼓噪更多,极富侵略性的黑眸使她半点不敢睁开双眼。   黑夜里,丛野的目光直白不掩饰,扫过紧张直颤的睫毛,像在猎物身上打量从哪儿下口的猛兽。   随后,他突然放开,在她唇上缠绵不离的轻啄一口,缱绻暧昧地游离到她耳边。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问:“告诉我,喜欢什么?”   姜甜缓缓睁开眼,眼眸水光潋滟地望着他,她僵着身体,微微喘息着、颤着音细声说:“你……你的手先拿出来……”   这样的话,几乎让她羞耻得又要哭出来。   丛野一顿,枪伤未愈、身残志坚的右手终于回归到了大脑的控制,从小姑娘的衣摆里抽出来,他清咳了一声,又在姜甜耳根讨好似的亲了口,催促道:“快说。”脸皮厚如城墙,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感受到腰上的温度消失,姜甜的肢体总算放松了些,但冲动过后,有些话却已经说不出口。   对上丛野逼视的黑眸,她飘开了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喜欢动物,喜欢丛林,喜欢大海,喜欢闻洲岛……”   就是不说喜欢他!丛野迫不及待地打断她,低沉的话音里带了点急躁:“就这些?”   姜甜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两瓣嘴唇动了半天,才细若蚊声地补了一句:“……喜欢你。”   第一次见他在丛林里耐心地与村民周旋,追赶偷猎者时的沉稳冷静,云豹死后他的低迷自责,大海里可靠安心的怀抱……烈焰中激情澎湃的深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如此聪明,就在刚刚到激吻时就已反应过来,丛野或许就是故意在逼她,逼她承认自己的心思,所以她也故意的不想说出最后几个字。可明天就要回国,她既然已经承认,不如就说出来,他开心,她也不再有遗憾。   以后如何,便顺其自然吧。   真听见这几个字,丛野反倒扭捏起来,他克制地抿笑了一下,欠欠地问了声:“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这下姜甜可不惯着他的得寸进尺了,紧抿着唇,死活不肯在开口。   丛野好似也不太在意,突然就神经质地噗嗤笑了出来,然后猝不及防地伸手,一言不发地将姜甜横打抱了起来,抬脚踢上门,抱着她就往卧室里走。   她被倏然腾空吓得下意识抱住丛野的肩,语无伦次地惊呼:“你的手……你的手!小心!”   生怕他受伤的手一松,自己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宿舍地板虽然是木板所造,但摔到上面应该还是很疼。   不过她最终倒没摔在地板上……雄性动物的本性驱使丛野将她扔到了床上,随后整个俯身下来,又一次堵住了姜甜的嘴。   好一会儿,他却克制着松开她,在她耳边低笑着说:“我来教你怎么戴那根手链。”   手链二字在他唇齿间,被咬得格外清晰。   姜甜被亲得大脑缺氧,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陡然呼吸到新鲜空气,神魂荡漾着不情不愿地归位,她茫然地“啊”了声,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丛野非常黏地一下一下亲着她耳朵,最后咬了下,催促道:“找出来给我。”   姜甜艰难地转动大脑,回想了好一会儿他刚刚的两句话,神经缓慢地接受到他的信息,随后撑起上半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他送给自己的红绳手链递给他。   丛野接过来,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脚腕,使她惊呼一声,上半身失去平衡地倒在了枕头上。   只感觉脚腕在滚烫的手心里摩挲,随后被什么套入,温凉的触感坠在脚踝,她不太适应地试图抽回脚,却被男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丛野志得意满地欣赏戴上红绳乳牙的细腕,他半点没记错,长度刚好,不松不紧地套在骨骼凸起的细弱脚腕,红绳与乳白的牙衬着雪白的肌肤,极具冲击力。   那晚帮她脚腕上完药酒后做的梦,就是这样一只套着红绳细链的小脚,一下一下软绵绵地踩着她,让他一整晚荡漾难眠。   看了好一会儿,丛野突然低下头,在她脚踝凸起的骨骼上落下一吻,随后用牙在当初蛇咬的地方又轻咬了一下。皮肉极薄的地方被亲吻,触感非常敏感地通过神经传到姜甜的大脑皮层,使她头皮一麻,整条腿都僵硬了。   丛野顺着那块骨头,一路往上,往返流连,姜甜咬住下唇,不敢出声。直到,男人堵住她的嘴,灵巧地抬起她的牙齿,抚慰过被她自己咬过的唇。   她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月色透过玻璃将屋内照得一清二楚,重叠的人影朦胧地印在墙上。   潮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鸟叫虫鸣施以伴奏,从林中乔木的树叶在交响乐里舒展着叶子。露台花瓶里的玫瑰与茉莉在夜露里绽放,清淡的甜香与略有攻击性的玫瑰香混合在一起,充斥在屋内每一个角落。   突然,安静和谐的夜色里,有人小猫儿叫似的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丛野陡然从放荡中清醒。他伸手开了床头灯,略一垂眸,身下的小姑娘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没挡住的脸颊布满红晕,泪渍连绵。   他拿下姜甜眼上的手,一双湿润可怜隐带羞怯的眼睛骤然倏地撞进他眼底,使他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心脏又是猛地一荡。以前他总是讨厌若若爱哭的女人,可如今一见她哭,他就恨不能兽性大发,更过分地欺负她,让她哭化在自己怀里。   突然停下来,姜甜哭过的眼眸略带茫然地看向丛野,又很快难为情地移开目光,亮起的床头灯足以看清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以及没有衣料遮挡的蓬勃躯体。   他常年在丛林里跑,倒也不像那些夸张的肌肉猛男,他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更像她这些日子在基地里看过的豹子。新旧疤痕如徽章一样,彰显了每一次行动的危险,她还想仔细观察他背后的纹身,却羞怯得不敢开口。   丛野意志艰难地扯过被子盖过她早已被扒得七七八八的身子,眼神堪称正直地瞥开,一眼也不敢再多看,更不敢再继续,刚才差点没忍控制住差枪走火,再碰下去,他恐怕真收不了手。   他们还有太多的不确定,这样乖巧的小姑娘,他不能如此随便地就要了她,对她很不公平。   丛野低头亲了亲姜甜的眼睛,哑着嗓子问:“害怕?”   姜甜点头,随后又摇头,不敢出声,害怕自己声音奇怪、语不成调。   她不是害怕与他发生这样的关系,很小的时候陈教授就很重视她的性教育,她并不觉得两性之事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只是作为女孩儿,天生对这种事都会感到紧张,还有对与喜欢之人做的隐秘不可言的期待。   丛野几乎一眼就从她眼底瞧出了意思,低笑了声,故意焉儿坏地低声逗她:“所以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他以为不会得到回到,但姜甜却抬起了眼看他,红着脸温吞地开了口:“不怕……”   她表情羞怯天真,眼角还挂着泪,却在这样多数女孩儿都羞于开口的话题里,坦然地对丛野说“不怕”,是怎样的感觉?大概就是前段时间风靡网络的“纯欲”一词吧。   丛野一顿,随即低头用力亲了她一口,话音里带着非常“丛野”的笑:“可是我怕啊。”   姜甜茫然地“啊”了声,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他怕什么?听说女孩子第一次会痛,难道男人也会?   还是说他觉得和她做很吃亏?想到这样的可能,她的心情莫名地微妙起来,捏着被角往上拉了拉,隐秘地发着小脾气。   她澄澈眼底的情绪变化被丛野尽收眼底,他无力抵抗地长哀叹一口气,倏地掀开被子,将自己也罩在了里面,随即将她捞进了怀里。   他故意用仍旧精神抖擞的家伙碰了碰她,凑到她耳边故意拖腔带调说:“我怕啊……”   姜甜被清晰的感知刺激得瞬间羞耻地用指尖扣了下他的手臂,随后听他话音一转,懒洋洋的语气略带控诉:“今儿个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我可就是小甜的人了,就算你回了国,也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   他这算碰瓷吗?他们什么都没做呢,怎么能叫始乱终弃?   丛野突然在她脸上咬了口,要笑不笑地盯着她说:“知道吗?”   “知道了。”姜甜捂住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略不服气地小声说:“你这是强买强卖……”   丛野讶异地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随即十分理直气壮地说:“是啊,你不买也不行。”   姜甜:“……”   她有些迷茫,到底那哪一步出错了,他们两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空气莫名安静了下来,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丛野都开始忐忑起来,他不会又要惨遭拒绝吧?   过了好一会儿,姜甜突然难以启齿地嗫嚅着嘴唇说:“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存在感太强了,她都不敢动,这样下去,她今晚别想睡了,明天还得启程回国呢。   丛野被高高吊起的心脏“扑通”一声落回了原位,他不由自主地咧开唇角,心花怒放地说:“不能。”   甚至他又把姜甜往怀里扒拉了几分,一抬长腿,将她整个人缠住,若不是被子盖住,某太子爷这会儿多少有点不太雅观。   “……”   姜甜觉得,以他们两的身量差,此时就像细弱的树枝上缠了只威武雄壮的大猩猩。   作者有话说:   啧,谁不要脸我不说。 第47章   清晨, 窗纱飘扬,阳光代替月光落在隆起一起一团的被子上,温柔挽留。   房间里开了空调, 姜甜的脸露在被子外,脸颊白皙略带丁点少女的肉感,睡相看起来十分恬静乖巧,让人都舍不得将她叫醒。   丛野撑着脑袋,借着白日晨光,仔仔细细地看,一根绒毛都不放过, 看了一会儿, 他终于忍不住, 探过身, 低下头在姜甜额头亲吻了一下。   做完这一系列偷鸡摸狗, 他又手欠地轻轻戳了戳姜甜的脸,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随后漫不经心地低声说:“待会儿我可就不送你了, 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你留下来。”   说到这里,大尾巴狼又开始惆怅担忧, 自己快三十的年纪了, 人小姑娘才大学毕业,无限可能的人生征途才刚开始, 指不定回到花花世界大城市,就将他忘得没边儿了。   她倒是好,离了他还有安与南, 陈与南, 可他这贫瘠的人生里, 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特别的姑娘。   所以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当然就不能放手了,他颇不放心地补充一句:“记住昨晚和你说的话,小姑娘家家可不兴始乱终弃。”   说完,他也不管人家听没听见,轻手轻脚地起床穿好衣服,给她拉上纱帘,不让热带的阳光烦扰她的美梦。正要离开之际,他又突然回身,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再次低头分外珍重地亲了下姜甜的额头。   刻意放轻的脚步踩在地板上,仿佛没有发出声音,随后一声几乎轻到听不见的“嘎吱”——   门关上了。   床上的姜甜睫毛轻颤,两滴珍珠似的眼泪瞬间从中滑落,身边多余的位置余温尚存,让她失落又难过。   她动了动脚,脚腕上明显的绳条束缚,以及硌在骨头下的坚硬触感是那么的清晰,告诉她昨晚大胆的放纵都不是在做梦。   知道他不去送自己,都是因为不舍,但她就是很难过,很讨厌他。   丛野一出门,就碰到了路过的安与南,对方瞧见他从姜甜房间里出来,仿佛以为自己看错,抬头看了眼房号,随即略皱起眉。   他顿了顿,看着丛野那张精神焕发的脸,忍无可忍地说:“待会儿我们就要启程回国,小甜年纪还小,丛先生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丛野闻声讶异地看向他,一脸“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的表情,随后故作无奈地摇头:“女朋友舍不得我,临走前让我陪她说说话罢了,这不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居然一晚上就过去了。”   话落,他又跟陷入爱情的男人一样,状似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不过也很正常,安主持难道没见过难舍难分的情侣?”   像求偶战胜后的雄虎,在对手面前甩着尾巴耀武扬威,就差没把“得意洋洋”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至于名分问题,虽然小姑娘害羞,但也默认了不是?   安云南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动声色地将怀疑压下去,他见过丛野追求姜甜时的满嘴溜火箭,万不能被带着走。   左右今天就要回国,小姑娘年纪小,刚出入社会,见识不够多,哪能这么快定性。   ……   属于基地的小型码头,潮汐不停地来回冲刷,岸边的石头个个被磨得光滑圆润。   当初是许诚负责去接的节目组,今天也依旧是他将节目组送到码头,他们需要坐船到闻洲岛所属国,然后再乘坐飞机回国。   众人从皮卡车上下来,姜甜抱着最后的侥幸,目光在跟来相送的基地人员里一一看过,仍旧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他果然没有来送……   达纳突然从基地人员的队伍里出来,向她伸出握拳的手,用蹩脚的中文说:“送你礼物,希望你记住。”   他的笑容却依旧灿烂,露出的牙格外的白。   许诚略显怅然地笑道:“他的意思是说送你一个礼物,希望你能记住我们。”   姜甜抿唇浅笑了下,随后郑重地伸出手,温声细语地说:“谢谢。”   达纳在她手心上方松手,一颗动物的牙齿落到她手里,暖白色似上好的白玉。他看了眼许成,用当地预言说了几句。   许诚随即解释:“他说这是他第一次跟父亲打猎获得的牙齿,他们现在以后都不会再打猎,但它能保护平安,所以送给你。”   —“呜呜呜好伤感啊!少年给自己的春心划上了句号。”   —“好喜欢达纳这样的少年,纯净质朴,认清不可能后,便受气了奢望,太心疼了!”   —“对他来说,遇见甜甜一定是青春里很重的一笔刻画吧呜呜呜。”   —“话说,我为什么没看见太子爷的身影???”   姜甜收回手,目光略一下垂,落到手心那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牙齿,蓦然想起了昨晚,丛野将那个“手链”戴到了她的脚上,这会儿还在。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手链尺寸做长了,而是它根本不是手链。   原来,无论何时,他心思从来都没放下过……   她握紧了手心,抬起头,格外认真地对达纳说:“谢谢你,达纳。”   “再见。”   达纳笑容里多了些东西,随后用中文一字一顿地说:“再见。”   镶着金边的太阳从从丛林中升起,许诚起了头,一起跟来的基地员工默契地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音调听起来跟他们刚来的那个晚上差不多,却带着浓浓的感伤,不如那晚的欢快。   听不懂语言的歌声自带神秘,被海风卷起,悠扬地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救命!这样的场景太让人想要流泪了!”   —“呜呜呜呜呜天呐!这个景,这个歌声,涌进我心里了!”   —“啊啊啊现在这个社会,真的很少体会到这种质朴了,简直控制不住想哭QAQ。”   —“为什么太子爷没来送?甜甜看起来好难过……”   —“救命,真的异地就是be嘛?太难过了!”   —“明明只是磕CP,就跟自己失恋了一样呜呜呜呜呜。”   节目组众人在晨光与歌声中踏上艞板,姜甜回头深深看了眼,将每一个人的神情刻在了眼底,眼泪突然倾闸而出。   今天一别,就将远隔万里,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见了。   他说到做到,真的不来送他们,她心底有一万个不确定,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算恋人,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未来。   站在船舱外的夹板上,姜甜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却莫名没有了恐惧,只有随风蕴绕在身边的温柔缱绻。   所有人都上了船,船长已经回了驾驶室,准备发动。   安与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姜甜身边,向她递过纸巾,温和浅笑地说:“整理好情绪,我们要进入新的开始了。”   姜甜声音略带鼻音地“嗯”了声:“谢谢。”   过了好一会儿,船还没有开动。   路生突然从船舱里出来,神情焦急:“船出了问题,开不了!”   安与南皱眉,询问道:“怎么回事?”   路生一个脑袋两个大,摇摇头:“要等师傅检查了才知道。”   什么都准备好了,谁知道船突然出问题,他还担心,是不是他们日子看错了呢。   姜甜顺着话音看向船舱的方向,却意会出一点不同寻常来。他们提前几天就定好了启程回国的日子,按理说船在开动前一天就会整体检查一遍,不会出现临时抛锚的情况。   此时,汽车轰鸣声从远至近,她敏锐地回过头,之间一亮黑色越野颇为野蛮地往码头冲过来,她的心跳陡然复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男人从车上下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踏上艞板,目光紧紧盯着姜甜,大步跨过来。   上了船,丛野扫了眼节目组其他人,言简意赅地说:“跟我来。”   随后,他回头朝还未离开的基地成员喊了声:“过来帮忙。”   这下连许诚都有些蒙圈了,反应好了一会儿,才连声“好”、“好”。   姜甜看着高大的身影,克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试探地问:“你怎么来了?”   丛野扫了眼她身旁的安云南,走近两步,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他不甚明显地笑了下:“还是不放心,我送你们回去。”   半个小时前,   丛野站在姜甜住过的房间外的露台,房间里外,除了她的东西都被清走了意外,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插在露台的鲜花都没来得及收拾,依旧热烈鲜艳地绽放,毫无知觉地不断散发出花香。   他目光落到了原处,看着送行的人与节目组到达码头,看着她一步一回头上了船,又看着安云南靠近了她。   丛野终于忍无可忍,当即当初手机给船长打了电话,紧接着飞奔下楼,发动自己八百年用不上一回的宝贝。   “不放心?”姜甜一愣,一时半会儿没能明白他在不放心什么。   丛野挑眉,话里直白不掩饰地意有所指:“当然是不放心我好不容易骗来的老婆,回去后又被别人骗了怎么办?”   姜甜脸一红,目光飘开了一瞬,随后认真地纠正他:“不是老婆。”   他们才刚确定感情呢,怎么就老婆了?   当着情敌的面被拆台的丛野,被噎得不轻,斜乜了她一眼,忍不住伸手轻拧她脸颊的肉,懒洋洋地说:“行,女朋友,总是了吧?”   他余光瞥了眼安云南,某些人比他还不要脸,得让人死心才行啊。   姜甜顿了一会儿,温吞地点了点头。   昨晚都说得那么清楚,做得那么……还不承认好像不太合适。   丛野眯起眼,心花怒放地翘起尾巴,伸手一把揽过她,得意洋洋地说:“走,送我女朋友回家。”   姜甜:“……”   她已经被他的高兴感染到,连别离的伤感愁绪都消散了。   —“啊啊啊救命!他最终还是来了!”   —“就知道太子爷舍不得!啊啊啊he了!我圆满了!”   —“啊啊啊啊wsl!这意思太子爷要跟着一起回国吗?呜呜呜不愧是太子爷!”   —“芜湖!祝贺节目圆满结束!”   —“闻洲岛的动物们再见!有机会一定要来看看!”   —“太子爷快让你爹投资!发展旅游!呐喊!”   节目组众人懵圈的被带到停机坪,丛野指挥着他的员工,将节目组的行礼往私人飞机上搬。   最后,他牵着姜甜往登机梯上走,许诚终于反应过来,忙喊道:“诶!丛哥,你也走啊?”   丛野跟个怀抱美人的昏君一样,怡然自得地回过头,理所当然道:“是啊,我回来之前,你看着点。”   他倒不担心,基地早已经运营成熟,大多数员工很出众,也不是非要他一直在这里守着。   但他与小姑娘之间才刚开始,甚至他自认为她的承认都是自己强势逼来的,实在是有太多的不稳定。他没有自信这么年轻的姑娘会在远隔万里的城市,日夜想他,喜欢他一辈子。   不如直接跟着回去,解决掉她所有的顾虑,顺便与电视台好好算一下账。   突然被甩锅的许诚:“???”   虽然被信任他很开心,但多少有点草率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加了一点红绳脚链的剧情,可以重看一下。   粥写着写着,把它给忘了……   然后,进入都市收尾了,估计还有几万字吧。 第48章   丛野跟着一起回国, 节目组计划被改变,当天就到了嘉城机场。   下了飞机,丛野理所当然地拉着姜甜一路办手续, 姜甜回头看节目组一行人,忍不住开口:“诶,他们……”   丛野瞥了她一眼:“难不成这会儿还要回台里工作?”   姜甜摇头,这倒不是,他们已经给台里打好了招呼,直接回家休息,过两天在回去汇报工作。这次节目效果想来影响不错, 领导听起来很高兴。   “那不就是?”丛野推着她的行礼, 空余的手自然地揽过她的肩, 语气十分随意:“走, 送你回家。”   两人的姿态, 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就像早已相恋许久的恋人一样。姜甜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自觉抿起唇, 露出恬静的笑。   下一刻,丛野忽然顿住脚步, 脸上露出了好似一言难尽的表情, 难以直视地调转了视线,突然就不想出去了。   姜甜跟着他停下,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出口:“怎么……”她突然卡壳了。   机场出口,不少人等在外边接机,有人手抱鲜花, 有人高举接机牌。但最显眼的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手里捧着一大束花, 身后两个黑衣年轻人举着横幅——“欢迎我的野人儿子回国”。   姜甜:“???”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在电视台的某商业节目里见过的,银河集团董事长丛城。   她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中年男人,露出了自我怀疑的表情。中年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但样貌身材保养得仍旧很有气质,一眼就能瞧着是亲生父子,但配合着鲜花与横幅……和她当初在电视台看见的沉稳老霸总真的是一个人吗?   丛野一拍额头,低声对她说:“走,我们躲会儿去。”   就在这时,宝刀未老的老霸总突然平地一声吼:“丛野!还不快过来!”   身后两保镖见状,将横幅举得更高了些,顿时机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姜甜:“……”   丛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口罩网上提了提,又伸手给姜甜的口罩往上一提,视死如归地说:“走。”   姜甜头一次见他如此勾肩驼背,低着头,十分见不得人的走姿。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即震惊,这是要见家长了?!   突入起来的紧张,使她半推半就被丛野揽着走,他们刚确定感情,她完全没做好准备,更没想过要见家长这件事。   居然在这么草率的情况下见了。   丛野拉着姜甜三两步走出去,杀气腾腾的目光朝两位保镖一扫,冷声:“收起来!”   他常年待在丛林,与偷猎者频频搏斗练就出的眼神,尤其具有杀伤力,两位保镖看了看丛老霸总,见他老家人没反应,赶紧收了横幅。   丛城斜了丛野一眼,冷哼:“为难他们做什么?难道我写错了?天天待在深山老林不回家,不是野人是什么?”   丛野懒得和他废话,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大束红玫瑰,顿时无言以对:“都多大年纪了?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以前他妈还在的时候这么骚,他没什么话语权,他妈不在了,居然又“为老不尊”地用给儿子身上。   嫌弃归嫌弃,他的身体却十分诚实地伸出了手去接。   “谁说是给你的?”丛城麻利地躲开,与丛野如出一辙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立马将花递给姜甜,态度转了好几个调,十分温和地笑眯眯道:“鲜花当然要送给漂亮的姑娘了。”并用“真是太懂事了”的眼神剜了眼丛野。   他这一笑,真就颇有玛丽苏霸总那味儿了。   话落,他又格外亲切地问:“小姑娘家住哪里呀?叔叔送你回家。”   丛野:“???”   姜甜已经被丛野父亲这德行惊得,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花。   但好在她还没忘记这是长辈,犹犹豫豫地接了花,礼貌地道谢:“……谢谢叔叔。”   叔叔一定是看过节目了吧?所以对她和丛野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她突然忐忑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见了对方父亲,也不知道叔叔会不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像这样在商场混老的都是人精,就算对待商业对手也能笑得天衣无缝。   “不用谢。”丛城摆了摆手,将霸总的大方展现了十成十:“小甜要是喜欢,叔叔叫人每天给你空运一束回来。”   可以看出来,他比丛野道行可深多了,才一见面,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叫上小甜了。   自然得让姜甜感到了害怕。   “行了!”丛野截口打断他,咬牙切齿地朝他露出微笑:“她该回家了。”   之前姜甜给父母说了什么时候回去,但后来临时改变,就没来得及与他们说,所以这会儿也没来接机。   “哦对对对。”丛城两手一拍,随即向姜甜绅士地伸出手,做出“先请”的姿势,“走,叔叔送小甜回家。”   姜甜哪敢,连忙摇头:“不不……不,叔叔先走。”   她求助看着丛野,眼眶水润,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丛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忍无可忍地语带警告:“你别吓到她。”   “哎呀。”丛城顿时抱歉地看向姜甜,唉声叹气地说:“别怪叔叔太热情,实在是这不孝子终于干了回人事儿,带了这么个水灵的姑娘回来,叔叔激动啊。”   一路上,姜甜坐在霸总文标配豪车里,在这位老霸总的各种热情下,如坐针毡,恨不能长上翅膀,立马飞回家。   到了姜甜家的小区,丛野发了火才压制住这位老顽童想要上楼见“亲家”的迫不及待,自己送小姑娘上楼。   没有了丛城在耳边嘚啵,姜甜整个人都放松了,丛野爸爸实在是太……让人招架不住。   家门口,丛野留连不舍地捏了捏姜甜手指,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小甜别太在意,老头子那个人就是我妈走了,一个人寂寞久了闲得没事儿干。”   他又常年不归家,老头子一个留守老人在家,确实挺可怜,也不怪他老催着自己成家。   姜甜顿时代入了自己这么久没回来,每天恨不得给她打百个电话的父母,顿时点头理解:“知道的,那你这次回家,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丛野按响了门铃,张开双臂抱了抱将她,低声道:“进去吧。”   大门很快从里打开,是姜甜她爸姜先生,姜先生瞧见姜甜,先是瞬间惊喜:“甜甜回来了!”   “爸爸!”姜甜脸上肉眼可见地被笑容占领,小鸟归巢似的扑到“大鸟”张开的怀抱里。   她回头看了眼丛野,正跃跃欲试地想要与姜先生介绍。   丛野先她一步,真诚地打招呼:“叔叔好,我叫丛野。”   姜先生目光触及她身后的丛野,脸色却一垮,用看“拱白菜的猪”的眼神冷眼看他:“哦,不认识。”   丛野不太在意地笑道:“叔叔,之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就认识了就好。”   姜先生与姜甜给人的感觉很像,十分斯文温和,看起来就像个没有脾气的好人,尽管他冷下脸,也不会给人分毫压力。   姜甜心有不妙,正想着如何调和劝解,这时陈教授闻声从屋里出来。   陈教授目光淡淡地打量丛野,让他顿时紧张,面对姜先生他还没有这种感觉。   陈教授是典型的教师气质,在家也依然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耳上坠着长长的孔雀石耳坠,整个人看起来知性从容,但无框眼镜后的那双清冷的眼睛一看过来,就自动让人想起读书时,数学老师的死亡凝视。   她推了推眼睛,认真的看着丛野,语气温柔却直白:“我们家甜甜不接受异地恋。”   姜先生跟着附和:“就是,异地恋我们甜甜多委屈。”   姜甜却心里一咯噔,他们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按理说他们确实不认识丛野才对,难道他们真的已经看过节目?   虽然在闻洲岛时,她就有所怀疑,但如果真看过,他们俩不会忍住不叫她回国,可是现在……   陈教授收回目光,瞥向姜甜:“进来。”   姜甜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陈教授,脸色纠结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姜先生强行拉着姜甜进屋,若无其事地笑道:“爸爸已经买好了菜,给你做好吃的。”   陈教授留在后面善后,目光淡淡地看着门外的青年,绝情地关上了门。   一进门,姜先生就绷不住了,眼眶通红的来回打量姜甜:“我家闺女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外面那个男的没给你饭吃?”   “没有……”姜甜放心丛野,目光略急地看向门口。   姜先生一想起在节目里看见她遇到的那些危险,眼睛就酸涩难忍,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以后不准去这种节目了,听见没有?”   要不是陈教授拦着,他非得去闻洲岛将她带回来不可。   果然他们看过了,姜甜到底更心疼父母,一想到他们看见自己自己落入海里,碰见偷猎者时的担惊受怕,她也忍不住酸胀的泪腺,放声大哭出来。   父女两直接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呜呜呜……”   陈教授被这久违的一幕刺激得脑仁嗡嗡作响,眉头紧拧,食指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地安抚:“行了,甜甜回来就好。”   “呜呜呜呜呜……”根本没人理她。   陈教授看着父女两恨不得哭倒长城的架势,倜然转身,打开门,看见门外还未离开的青年,欣慰地松了口气:“进来。”   丛野都做好在这里吃一晚上闭门羹的准备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他立即站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阿姨,什么事?”   陈教授让开位置,温淡的语气言简意赅:“进来哄人。”   她一个人搞不定两个。   作者有话说:   一更一更!   今天的粥真勤快!芜湖!   我要赶紧去医院了!晚上回来二更! 第49章   丛野狂喜地以为自己女朋友正在丈母娘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 为自己求得了进门的机会,他收紧狼尾巴装绵羊进门,抬眼就瞧见抱在一起伤心痛苦的父女两, 顿时被这从来没见过的场面镇住了。   还真是叫他来哄人……   他恍然地明白,终于知道小姑娘那泪失禁体质到底是遗传谁了。   在闻洲岛,小姑娘经常被某些事感动哭或者被自己惹哭,他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惹人怜爱的特质,但当他看见两个泪失禁体质的人凑在一起大哭,双双哭得肝肠寸断、眼睛通红,仍旧被震撼到了。   他丈母娘陈教授很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给他使了个眼色, 非常习以为常地走过去, 将哭得难舍难分的父女俩分开, 放缓了声气对姜先生说:“你和我过来。”   丛野会意, 忙趁机将姜甜拉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嘴里吐不出人话:“啧, 在闻洲岛时可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过,我都嫉妒了。”   姜甜红着眼控诉地瞪了他一眼,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丛野看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教授坐在沙发上, 给姜先生递纸巾,温柔道:“甜甜已经回来了,你得她一起哭, 像什么样子。”   “你嫌弃我?”   陈教授格外好脾气地解释:“没有, 但是甜甜回来要高兴一点嘛。”   姜先生克制了一下, 故作高贵冷艳地扫了十分碍眼的丛野,满脸不高兴:“那你还放他进来!”   他老早就对这个拱他加白菜的猪不顺眼了,一去就欺负他闺女不说,最后居然还想骗她感情骗她人!休想!   陈教授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和地笑着说:“我就是让他进来充当一下工具人,哄好甜甜,就让他走。”   她虽然在笑,但语气半点不似开玩笑。   工具人丛野:“???”   虽然知道他是工具人,但丈母娘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他不要脸地安慰自己,这也算是不拿他当外人了。   姜先生冷哼:“这还差不多。”   相比陈教授的温柔耐心的哄,丛野这边就十分老套了,他用手背擦了姜甜脸上的泪水,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甜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将“变态”两个大字直白地写在了眼底,抽泣着艰难开口:“这……这可是在我家。”   在闻洲岛就算了,在她家,她爸妈还在,他居然也能如此放肆。   “对啊。”丛野语气懒洋洋的,在她耳边带着笑低语:“甜甜还哭,不会是想我当着叔叔阿姨的面亲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半开玩笑的不确定,姜甜被吓得整个人抽泣了一下,随即立马捂住嘴,眼泪汪汪地努力克制哭意。   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她真怕他来真的。   瞧她这模样,可怜又可爱的,逗得丛野噗呲笑了出来,随后想起这么什么地方,当即收敛了“不怀好意”的笑,十分“二十四孝男友”地抽了纸巾,仔细给她擦眼泪。   还没完全搞定爸爸的陈教授讶异地看过来,抬手推了推眼镜,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青年。   若不是闻洲岛离得太远……   她摇摇头,站起身走过来,微笑真诚地看向丛野:“谢谢,不好意思耽误丛先生这么久,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不管如何,能帮她哄好女儿,就已经算是帮了她大忙,自然不能再对人家冷脸。   丛野:“……?”   陈教授整句话的意思十分不好听,但语气却温柔认真,听起来像在说什么好话一样。   第一次体验到被用完就扔的丛野,总算明白小姑娘那让人心疼又格外气人的个性是怎么来的了,感情父母的别致基因她是一个没落地遗传了啊。   姜甜红着眼看向陈教授,犹豫开口:“妈妈……”   这样是不是对丛野有点过分?她胳膊肘没忍住往外拐了一丢丢,就一丢丢的心疼。   但在陈教授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来时,她的胳膊肘瞬间收回来,立即噤声。   丛野见状,暗叹一口气,看来指望女朋友这个乖乖女搞定丈母娘是没希望了。   他人模人样地挂上一副“青年才俊”的面孔,对陈教授的话半点没变脸色,足够放低了身段,露出谦卑的微笑:“好,今天实在是匆忙,叔叔阿姨,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其实非常能理解,两位对姜甜了如指掌的状态,一看就是看过节目的,他在节目里对姜甜干过的非人事儿可太多了。   在这样的基础盘下,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拐到了人家娇养二十来年的宝贝闺女,那才是奇怪。   陈教授点头,尺子一样的目光落到丛野身上,温和地开口:“我了解过你,很优秀,但是我们甜甜,从小没离开过我们,稍微远一点都不放心,我很欣赏你的事业,但对于女儿,我无法让她离我们那么远。”   她的话十分理性,分毫不像姜先生那样对丛野充满偏见,听得出来,欣赏是真的欣赏,但拒绝更是毫不掩饰。   姜先生瞥了这边一眼,不嫌事大地故意提高声音:“明天就让甜甜去相亲,我看徐教授的儿子安与南就不错。”   姜甜不赞同地看了眼姜先生,略带埋怨地叫道:“爸爸!”   显然女儿就是姜先生的七寸,他老实地闭上了嘴,不再说惹女儿不开心的话。但让他答应闺女和这个男人的事,那不可能,他闺女不过是一时被男人蒙蔽了双眼而已。   其实他们也没有真的这么着急地想让女儿成家,之前给她介绍男人让她去相亲,只是他们两位实在是担心一直没谈过恋爱的女儿就不开窍,试图让她谈两次恋爱,吃点恋爱的苦,多点经历。   听了陈教授的话,丛野垂在两边的手倏地紧握,随后又松开,十分认真地看着陈教授说:“明白您的顾虑,我只想让您知道,我非您女儿不可,更没想让她跟着我去闻洲岛。”   说实话,姜先生那些故作傲娇的伤人话,都没有陈教授的几句理性分析让他来得难受。   他没想自私地让姜甜跟她回岛上,但让人家女儿长期与他保持异地恋情,同样很难以启齿。   同时,他也非常明白,姜甜成长于这样的家庭,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下疼爱自己的父母。   陈教授“嗯”了声,淡声道:“但是没有周全的解决办法,说太多都是徒劳,你比甜甜大很多,应该比她明白其中的道理。”   几句话,就自然而然地将丛野架到一个懂事的层面,让他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丛野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翻烤的羊,他深深看了眼站在一旁想帮他又不想让父母难过的姜甜,随后郑重地对陈教授说:“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回答。”   他的姑娘深爱着她的家人,得她一句喜欢,都是他连逼带哄才来之不易,他又怎么舍得让她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姜甜心疼地目送着丛野离开自己家门,回头就撞上陈教授好整以暇的目光,下意识开口:“妈妈,爸爸,对不起……”   已经百分百能确定爸妈看过节目了,她想要坦白。   “甜甜。”陈教授却温柔地打断她,一如寻常地包容地抚摸她的头,“舟车劳顿的,累了吧?先休息再说。”   “妈妈知道的。”   一句知道的,让姜甜差点再次落泪,她想出去看看,又怕让父母担心,所以瞒着他们。但她却忘了,她的父母到底有多了解她。   ……   丛野从姜家出来,一上车,丛城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亲家对你印象如何?”   他的语气听来倒是对自己的儿子十分自信。   丛野看了眼姜家从外看起来都分外温馨的两层小洋楼,这会儿国内是晚秋,院子仍是花簇锦攒,一看就是父母为了女儿的少女心所精心布置。   他十分随意地往后一靠,拖腔带调地阴阳怪气:“你又不是没看节目,还想他们把我供着?”   丛城“啧”了声,“活该,谁让你总不爱做人。”   丛野不客气地乜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捏了捏鼻梁,在自己老父亲面前也不端着了,他语气恹恹地说:“他们不会让女儿跟我去闻洲岛,更舍不得让她和我苦兮兮地异地恋。”   这一刻,丛野才脱离了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基地领头人角色,在自己父亲面前,也愿意做一个无助的孩子。   话落,他略一垂眼,又淡声说:“叔叔阿姨的担忧是人之常情,我的想法才是自私。”   难得瞧见自家儿子露出脆弱的一面,丛城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无言以对地问:“这有什么为难?你那基地这么多年过去,没了你就不会转了?”   闻言,丛野略微蹙起了长眉,老头子说得没错,如今闻洲岛的运行早已成熟,根本不需要要他时刻在那儿盯着。但一直以来,他都将闻洲岛视作自己的毕生责任,他不知道离开了闻洲岛,还能做什么?   以及某些陈年旧疤,时不时在回忆里发炎,让他痛上一阵,他实在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   作为一手将他养大的老父亲,丛城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什么,随即掏出手机,在某个APP的频道里点出一则新闻,随后车内响起女主持人端装雅正的声音——   “进入,嘉城南区发生一起老虎伤人事件,据悉该老虎从岭山下山进城……动物与人类的关系越渐紧迫,值得我们深思。”   一则新闻播报结束,丛野眉头当即拧紧了一圈。   丛城难得褪去了他老顽童的气质,某种岁月积淀的沧桑沉稳浮出水面,他侧眸看向丛野,叹息似的说:“我当初看见这则新闻,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你将你妈妈牵挂的地方保护得很好,你爸我很骄傲,你妈要是还在,只会比我更骄傲。”   自从丛野远赴闻洲岛,他虽然时常嘴上抱怨丛野,但平时爱看财经杂志的习惯,却水到渠成地变成了每天都要看一眼环境相关的新闻。   丛野隐有猜测,不动声色地问:“你想说什么?”   丛城移开目光,好似落到了很远的地方,神情略带淡淡的怀念:“其实当初,你偷偷带你妈去了岭山,我时常后悔,那时候不该揍你,你不知道那天揍完你,你妈一整个晚上都不理我。”   画面被拉远,女人坐在二楼整片的玻璃墙下,神情温和柔软地看着远处的山。   利落干脆的女人,失去了她的理想,变得越渐的温柔,对自己儿子总有无限的包容,说不完的话。   十六岁那年,丛野以为她总是看着山的方向,是想进去看看,所以他就趁丛城出差,偷偷带着她进了岭山,结果本就身体羸弱的女人,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一直不见好。   他垂下眼眸,他记得那一次挨揍,母亲在生完他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一直都是丛城在管他,他从小就不是个人,挨揍是家常便饭,但那一次是丛城揍他凑得最狠的一次,不可能忘记。   因为在第二年的那个季节,那个女人就永远地离开了,如愿所偿地被埋在了她渴望的山里。   丛城好似不需要他的回应,自己说自己的,“你妈还在的时候总说,等她身体好些了,一定要去岭山看看,所以你那次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所以……”他又看向丛野,一字一句地说:“十多年了,你该走出来了,你妈难产也不关你的事儿,当初我说给你打了,还是你妈非要给你生下来呢。”   丛野听得十分无言以对:“这话就不用说给我听了吧?”   丛城冷哼一声:“你妈要不是因为身体,她的理想也不只在闻洲岛,如果她在下面知道你被自己圈l禁在了那个小岛,你说她会不会后悔,教你那么多?”   丛野紧握了下手心,哑着嗓子问:“所以,您什么意思?”   丛城收放自如地又收起了片刻的伤感,斜睨着他说:“上面正准备建立岭山自然保护区,你的闻洲岛那么成功,去争取一下。”   丛野沉默不语,他又故作讶异:“怎么?都是动物,你还搞地域歧视啊?岭山的动物不配被你保护?”   在心里艰难斗争的丛野,莫名就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得抬手撑了撑额头,突然豁然开朗:“好,我去。”   是啊,他母亲的初心,是保护动物,而不是保护哪里的动物,他将自己困在那方寸的小岛,才是辜负了那个女人的苦心教导。   丛城欣慰地点头,露出一个偷了鸡的贼笑:“嘿,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随后,他又说:“至于闻洲岛的旅游发展,不用你担心,专业的事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做,你一个保护动物的别插手。最近甜甜他们的节目影响很不错,我趁着热度让人宣传一下,派人过去考察,动工。”   丛野岿然不动地掀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您就不怕血本无归?”   丛城毫无霸总风度地翻了个白眼:“又没人继承,不亏放那儿生崽啊?”   丛野点头,   行,霸总有钱,任性。   此时,车停下。   司机给他们打开门:“先生,到家了。”   丛城扬了扬下巴:“文件在我书房,跟我来,我们好好聊聊。”   丛野“啧”了声,老头儿当了半辈子霸总,这工作狂的德行是改不了了。   这就是养女儿和儿子区别?他怎么就不像他丈母娘那样,心疼心疼自己舟车劳顿。   作者有话说:   完美解决,就是这么简单!   不要说甜甜不够喜欢男主哦,她喜欢野哥,能为了他拿枪伤人,但永远不会胜过自己父母的。   但是他在这样的家庭,如果爱一个男人超过了父母,只能说她一句恋爱脑。   别问男主凭什么卑微?问就是粥重女轻男!   这是粥第一次写完全美满家庭的女主,大概是填补了遗憾吧,虽然其实对女主的塑造不如男主丰满,但不影响粥真的很喜欢甜甜这个女鹅呀。 第50章   姜甜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休息两天后, 安与南意外地给她发了消息。   安与南:[小甜,明天就要回台里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姜甜十分爹宝女地回了句——   [可是我爸给我做了椰子鸡耶!要不明天回台里一起吃食堂?]   毕竟吃食堂, 也是一起吃饭嘛。   安与南好半天没回消息,大概是无言以对了。   其实在丛野跟着回国后,他就明白,自己大概是步步都算错了,倒也无所谓多后悔,他这个年纪了,对情爱之事也没了年少的执着。   姜甜是他难得心动的姑娘, 但也折腾不起来那股要死要活的劲儿, 徐徐图之不成, 那就回归到原点。   但前几天姜先生那句“让姜甜去相亲”的话却让某人一直惦记着, 每天给姜甜发一条消息——   [不准去相亲, 听到没有?]   姜甜通常会偷偷回卧室,避开爸妈给他回消息:[没去, 我爸说的是气话呢!]   留姜先生在客厅气得不行:“肯定又是丛野给她发的消息, 甜甜都被他带坏了,以前她与我们从来没有秘密的!”   言语间充满“女大不中留”的老父亲的心酸, 眼见眼眶又逐渐发红。   “好了好了。”陈教授从容地安慰, 目送着姜甜偷偷逃离的背影,露出温柔的笑:“这样不是挺好吗?甜甜啊, 从小就是太乖了。”   让她一点都没有扭转叛逆孩子的成就感,如今这样,她倒觉得很开心。   ……   休息假期结束, 姜甜又要回嘉城电视台工作。   刚结束一个节目后的好几天, 全都是整天排满各种会议, 以做节目数据分析总结等等。   据统计,这次节目的影响力非常之大,到目前节目结束了多日,热搜上还有好几个关于节目的热搜。几乎带动了各个平台,掀起了一股保护环境的公益节目之风,受此影响,各地很多公益者纷纷发声被爆到网上,环境问题一夕之间受到了全国上下的重视。   姜甜他们的领导对此结果,相当满意。   丛野今天也来了电视台,带着他老夫妻的任务,与嘉城电视台谈,开一个专门的保护动物专栏的网络节目的项目。   对于上个节目,他不轻不重地提了几句,得了电视台的道歉后,倒也没抓着不放。毕竟不管开始如何,结果是不错,最重要给他送了个老婆。   只是放了话,这一次再敷衍他,银河集团将撤走对嘉城电视台的所有投资。   一天的会议开下来,姜甜整个人都要废掉了,终于熬到要下班,领导突然通知,大领导要叫他们开会。   她抬手撑起眼皮,强打精神走近会议室。   首位的大领导现实表扬了他们一顿,随后直接宣布:“这次节目的影响力不错,我们台决定单独开一个保护动物的专栏节目,主要内容是去各地的自然保护区采访录节目,跟这次的闻洲岛之行基本上差不多。”   倒不是他们草率,主要银河承诺全权投资,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他们也没有损失么不是?   姜甜当即精神了,仔细聆听。单独开一个栏目,另一层意思也有,需要组建固定的主持团队。   下一刻,大领导的目光就落在了姜甜身上,他格外和蔼可亲地笑呵呵道:“这次小姜的表现实属令我意外,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会议室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引到了姜甜身上,她正襟危坐起来,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   果然,随后大领导就语重心长地说:“节目专栏初始,最好是有经验的主持人去更好,小姜这次表现出色,是最适合的人选之一,不过嘛……”   他意外地十分好说话:“主要还是自愿原则,届时会通过自愿报名的方式啦派遣主持。”   专栏节目定下,就以为着主持人会全世界地奔波,有的人觉得这是锻炼的机会,有的人却不愿意如此劳累。   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大领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去闻洲岛这次,别说他根本全程没露过面,选哪些人去,也是根本没得商量。   “好的,明白了。”姜甜点头,没有当即给出回复。   这一次,她要回家和爸妈好好商量,不能瞒着他们。   并且,她也实在没想到,台里这么快就决定开展专栏,更没想过自己还要去下一个闻洲岛一样的地方去做节目。   她也很犹豫,自己该不该去,总之很动摇。   闻洲岛之行,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但同时也对保护动物这一道阻且长的道路感到无力愧疚,毕竟她除了主持节目,便也什么都不会了。   如今这次专栏开展,对她来说,也正好是一次去追求喜欢的机会。   大领导瞧着小姑娘的神色,故作忧心忡忡地说:“好、好,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对大领导的态度,姜甜很是茫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是很想派自己去的,毕竟有上一个节目的效应在,至少下次节目开播前,会引流观众。但他却没直接拍板,指定让她去,作为大领导,他是有这个权力的。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丛野与台里一众领导商谈结束,特地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我认为,开展这样的节目,主持人也一定得是深爱这一行的人,不然主持人都失去了热情,节目还有什么看点?”   话落,他又意有所指地说:“希望这次的主持人,以自愿为主,各位可不要强迫他们参与。”   这次节目里,他与姜甜的关系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所以他说的谁,各位领导心知肚明,他一来就丢了个“撤资”的下马威,对于这个“建议”,他们自然接受良好。   终于下班,姜甜迫不及待地飞奔出电视台大楼,像只即将回巢的乳燕。   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先她一步出来的同时在前面八卦地切切私语,回头瞧见她,瞬间就更八卦了,甚至有人在捂嘴笑。   姜甜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脸,明确没有脏东西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顿时与好整以暇注视着她的男人对视了个正着。她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也不顾其他同事的八卦目光,下意识奔向他。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下班高峰期,大楼前人来人往,她到底没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抱丛野,她仰起头,暖色的双眼在末秋阳光下亮晶晶地看着丛野,又惊又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又目光新奇地来上下打量丛野,他今天与平时的休闲不太一样,看起来很正式。黑色的大衣里面,是白衬衫和西裤。   嘉城嘉城的晚秋,温度跟初冬差不多,身边的行人都穿上了大衣毛衣,个别怕冷的甚至裹上了棉服。   丛野毫不见外地一把将小姑娘扯进怀里,用大衣裹住,一闻见怀里姑娘自带的淡淡茉莉香,他的心脏就仿佛悬浮了起来,在胸口荡漾了一圈,才不情不愿地落下。   他略一垂眸,理所当然地扬起唇:“来接我女朋友下班啊。”   前些日子被老头子拉着商讨岭山保护基地的事,他想来找小姑娘也挤不出时间,今天都来电视台了,再忙也得见一见他的小姑娘。   不远处吃瓜群众发出看热闹的专用起哄:“哇哦——”   甚至有人嫌不够热闹地吹起了口哨,看来大家都是在公益节目里磕过CP的人。   姜甜埋在丛野的怀里,羞涩得不敢抬头示众,但藏起来的嘴角却不自知地上翘了起来。   跟离开闻洲岛时长得差不多的越野车里,丛野突然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姜甜。   他没急着开车,侧眸扫了眼姜甜,用状似很随意的语气说:“上面准备建立岭山自然保护区,我打算承接下来,已经谈妥了。”   这对他们两之间横跨着的阻碍来说,实实在在是一个惊喜,他莫名紧张起来,有些期待小姑娘的反应。   姜甜听了他的话音,又仔仔细细看了文件确定,才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可是,闻洲岛……”   她莫名地难过,非常清楚丛野对闻洲岛特殊的情感与责任,如果因为自己,而驱使他离开闻洲岛,她会难安一辈子的。   “闻洲岛基地已经成熟,不需要我就能运行。”丛野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挑起眉,开玩笑地调侃:“老头子说得没错,我干的保护动物,哪里的动物都是动物,可不能有地域歧视。”   姜甜认真地点头:“这倒也没错。”   拘泥于一个地方,倒也失去了保护动物的本质,只是……   就知道小姑娘这么理智,指定能说通,丛野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语气闲适:“放心,跟你没关系,是我看了岭山有老虎下山伤人的新闻,想要接手,小小年纪别给自己整没必要的心理负担。”   至于其中的心理过渡,她会慢慢知道的。   姜甜这才把心放回了原处,惊喜起来,这样爸妈就没有反对他们的理由了。   难怪他今天这么正式,原来是来电视台谈事情。   随后,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略显纠结地说:“可今天我们领导公布了要开展动物保护专栏,要选主持人,我有点想去。”   但这样一来,他们又得经常分开异地了。   丛野十分随意:“那就去啊。”   他半点不意外,只是他希望由小姑娘自己做决定,而不是台里那群站着不腰疼的老东西命令她去。   话落,他又扬唇自我调侃:“别忘了家里有男人等着就行。”   姜甜脸一红,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建议,但她心中的想法莫名坚定了下来。   话题落下,丛野还不急着开车,姜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丛野清了清嗓子,用状似很自然的语气说:“上次匆忙见过后,老头子一直念叨你,想正式请你吃个饭,所以——”   他顿了顿,话音像绅士邀请姑娘跳舞一样,颇为正式:“甜甜能不能赏个脸,去我家吃个饭?”   作者有话说:   算三更吧,安详。   这章有点粗糙,等剧情写完,粥再来全文修文。 第51章   “甜甜能不能赏个脸, 去我家吃个饭?”   姜甜“啊”了声,略显犹豫地说:“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她与丛野之间自从确定感情,就跟按了快进键似的, 莫名奇妙就一起回了过,再莫名其妙地见了对方父母。   虽然结果……不太尽人意。   不过说起来,他们前前后后虽然只认识了三个多月,但经历了闻洲岛那些事情,却好似认识了很久,相恋了很久一样。   “快吗?”丛野叹息一声,拖着音调自我调侃地说:“这不是我自小没了妈, 家里没有女主人, 父子俩都不太懂规矩么?”   听起来故作玩笑的话, 将他自己说得像个可怜的小白菜一样, 颇有些卖惨的嫌疑, 姜甜十分怀疑,他是在暗示他们家缺一个女主人。   不过由于恋爱中的男女对另一半大多都自戴“西施”滤镜, 她还是心软了, 话音温软地说:“那我打电话和爸妈说一声?”   虽然她不确定爸妈会不会让她去,但她已经说好了不再撒谎骗他们了, 所以只能实话实话。   丛野认命地“嗯”了声, 还能怎么着,喜欢上一个被全家人疼爱的姑娘, 他也只有纵着。   打通陈教授电话,女人温和的话音在那头响起:“甜甜下班了吗?妈妈刚出学校,要不要来接你?”   “不、不用了。”姜甜瞥了眼身旁的丛野, 莫名心虚, 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地说:“妈妈, 我今晚和丛野一起吃饭,不回来吃啦。”   她没有用问句,因为她认为自己已经是成年人,在外面吃饭其实不需要爸妈同意,但避免他们担心,必须要告知一声。   不过她还是没敢说是去丛野家,说和丛野吃饭,也不算撒谎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姜甜忐忑起来,随后却意外地听见陈教授温柔如常地说:“好啊,十点门禁,按时回家。”   没想到陈教授竟然这么轻松就同意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答:“好……好。”   还以为陈教授会直接说,要来接她呢。   挂断电话,她表情有些茫然,丛野瞥了她一眼,用听起来不太在意的语气问:“怎么?阿姨不同意?”   其实心里一紧,还好没有在开车。   姜甜摇头:“没有,同意了。”   丛野一挑眉,唇角要笑不笑地舒展开来,随后发动了车,不太意外地说:“因为你长大了,和我吃饭又不是偷鸡摸狗,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他见到陈教授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非常明事理的女人,而不是一味地拘束控制着女儿、全权打理女儿的所有事,不然姜甜离开了他们,到闻洲岛,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强的适应能力。   如此看来,她确实一一位非常成功的教育专家,将姜甜教导得很好。   倒也是,这样一说,姜甜也不惊讶了。回想起来,从小到大陈教授什么事都会给她理清了讲道理,客观而不偏颇,老姜就喜欢溺爱得多。   老姜要是知道今晚自己不回家吃饭,肯定要气得跳脚,回去还得哄他。   丛家位于岭山前边的半山上,在家就能瞧见后面岭山的自然景色,深秋时节,要落不落的枫叶将整座山都染红了。   车开进院子,就见丛丛城站在旁边花园里的台阶上,仿佛在跟进什么大项目一样地指点江山,指挥着院子里的几名园艺工人、将摆放在地上不知是月季还是玫瑰的大苗种到哪些地方。   丛野下车,帮姜甜拉开车门,她好奇地看向花园,问:“叔叔是在种花吗?”   丛野向她伸出手,随便扫了眼:“不管他。”   丛城抬腕看了眼时间,余光蓦地瞟到刚下车的丛野和姜甜,顿时露出喜色:“诶!甜甜,终于来了!”   姜甜莫名对丛城没有了面对男朋友长辈的紧张感,她看了眼正在被工人栽种的一颗成人高花苗,朝丛城露出甜甜的笑:“叔叔,您种的是玫瑰花吗?”   好像只有玫瑰,比较符合丛城霸总的气质。   老姜就喜欢种月季,满院子都是他淘来的不同品种月季,还给她在一个爬满月季花的花架下做了一个秋千。   “是啊,家里要住进来新的女主人了,当然要种点花花草草了。”丛城笑眯眯地点头,直接忽略了丛野,非常开心地邀请她观赏自己新种的花:“你看,这些玫瑰都是这两天我让人亲自出过去挑选,然后空运回来的,开花绝对漂亮。”   女主人?姜甜莫名看了眼丛野,随后十分诚实地问丛城:“您……要结婚了吗?”   丛野那么敬重他母亲,丛叔叔要娶新的女人,他肯定不高兴。但丛叔叔丧妻那么久,一个人将丛野养育这么大,晚年找一个女人陪伴自己,也无可厚非。   她的话音一落,丛野就噗呲一声,非常不客气地对他的老父亲做出了嘲笑,就很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没有一个骚包能体面地在他小姑娘的嘴下活下来。   丛城头一次满嘴跑火车翻车,还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他心有窘迫,当即迁怒地瞪了眼丛野,“笑什么笑?外面这么冷,还不快让甜甜进屋!”   他终于明白,难怪他儿子那么久都搞不定人家小姑娘被。   姜甜这会儿也反应回过来,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的眼神求助地看向丛野。   丛野一把揽过她,搂着她进屋,边说:“没事儿,他就是疯言疯语。”   姜甜:“……”   她一时半会儿,实属有些习惯不了这两父子的相处方式。   晚餐前,丛城愉快地忘记了刚刚的窘迫,甚至给姜甜秀了一波厨艺,给她做了道甜品,还记吃不记打地剪了朵玫瑰花放到盘子里。   吃完,他就将他们赶到了楼上去,让丛野好好带她参观丛家,他继续回花园摆弄他的玫瑰花苗。   丛野牵着姜甜上楼,他侧眸扫了眼,用状似很随便的语气说:“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工作室。”   他近年虽然在闻洲岛,但家里的工作室也有人日日打理,为了请小姑娘上门,最近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进去整理一下。   闻言,姜甜也期待起来,一个动物保护者的工作室会是什么样的?她真的想象不到。   推开门,一股花草树木的清香就扑面而来,她目光顺着看去,顿时睁大眼。   几乎有普通平层那么大的一间房间,屋内种植了不少高大的观赏性木植,地上以及靠墙的架子上拜访了数不清的动物标本,房间两面都是玻璃墙,可以看出到不远处的自然风光,相映之下,给人一种走进了一个静态动物森林的错觉。   其中一面玻璃墙做了一个极其宽敞的原木工作台,别说在上面工作,就是爬上去滚个几圈都没问题。   整个就像大型艺术品一样的房间,让姜甜都不敢草率地踏进去,生怕破坏了其中的美感。   丛野一把将她揽了进去,随后关上门,故意调侃:“随便看,碰坏了赔就是。”   姜甜“啊”了声,他这样一说,让她更不敢随便碰了。她好奇地打量房间内栩栩如生的动物,忍不住问:“这些都是真的动物做成的吗?”   “部分是。”丛野随便薅了只兔子塞给她,随后说:“这里原来是我妈的工作室,后来成了我的。”   他母亲跟他不一样,她主要是研究动物,所以有不少真实的动物标志。   姜甜触碰摸到手上软软的兔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它,“这只呢?”   看起来就像真实的兔子,皮皮毛下的肉感都能摸到。   “假的。”丛野突然从身后搂住她,低头给了她一个袭击似的亲吻,话音带着笑意:“怕什么?碰坏了大不了以身相许就是。”   姜甜听得分外无言以对,一下子反而放松了下来。   就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屋内的温度比别墅内的暖气低一些,又比室外的温度高,空气隐隐传来机器转动的声音,向来这里面常年都保持在一个恒温的温度。   丛野拉着她,给她介绍哪些是他妈妈留下的,他介绍起这些东西,表情倒是正经很多。   姜甜却被摆放标本的木架上的一张相框吸引了目光,她惊讶地问:“这是阿姨吗?”   照片里,短发利落的女人穿着工装,站在一头雄壮的老虎身边,神情略显冷峻,竟与丛野在丛林时有些相似。   丛野顺着她的话音看过去,听似随意地说:“是啊,这是她在我出生前的照片。”   姜甜惊叹地“哇”了声:“看起来很酷。”   听丛野提起他母亲,她一直以为丛野的妈妈是那种温柔的女人,没想到是看起来像假小子一样的酷女孩儿。   随后,丛野转身去工作台拿了个相框,“这是后来的。”   姜甜拿到手,当即不可置信这是同一个人。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在丛家的后花园里拍的,是少年时的丛野与女人的合照,女人恬静地坐在白漆木椅上,不再是短发,齐肩的中长发使她看起来格外温柔,但看着镜头的目光却好似带着淡淡的感伤。   看起来十五六岁的丛野站在她身后,小小年纪板着一张脸,没有如今这话棱角锋利,看起来跟女人刚刚那张照片格外地相像。   不过他那时候就好高啊,难怪能长现在这么高。   丛野目光略一下垂,落到她手里的照片上,唇角不甚明显地笑了下:“是不是变化很大?我都没见过她之前那样子。”   其实从始至终,他也无法想象她那时候是如何的洒脱,利落。   “是很大。”姜甜点点头,随后又说:“不过听说女人有了孩子后就是会变得温柔,我爸老说有了我后,妈妈温柔了很多,以前可高冷了。”   “是吗?”丛野一挑眉,突然逼近她。   姜甜被迫背靠到了工作台,下意识抬起头,略显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丛野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相框放到宽敞的工作台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随后一俯身,凑近她耳边压着嗓音说:“那不知道甜甜有了孩子后,会变得多温柔?”   “啊……”这样的话题莫名奇妙扯到自己身上,实在是暧昧过了头,姜甜完全没办法接话,眼神飘忽地说:“我……我不知道。”   她才毕业没多久,根本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丛野不太在意地“嗯”了声,落在她还略有婴儿肥的脸颊,突然在她脸颊用力亲了下,几乎将她脸颊肉都亲凹进去了。   他爱不释手地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要笑不笑地说:“没事儿,咱不要小孩儿。”   “诶?”姜甜愣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十分自然地点头说:“也可以啊。”   她知道丛野不是在管玩笑,而是在试探她,也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试探。   不过她这么大了,陈教授与老姜还把她当做孩子来看,导致她根本不会去想自己有孩子会是怎样的,现在一想,她好像对要不要孩子的事情,并不太在意。   对上她认真的浅色眼眸,丛野心脏好似被猫儿轻微挠了一下,他突然伸出手抬起姜甜的下巴,一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唔……”姜甜被亲得一愣,背后不是完全的倚靠,让她没有安全感地下意识抓住丛野的手臂。   丛野握住她的后颈,揽住她的腰,仍旧极具攻击性的亲吻,压得姜甜控制不住地身体往后倾,柔软的腰肢被迫往下弯,单薄的背几乎要贴到了工作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丛野缓缓松开她,留连不舍地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姜甜趁机喘息,蒙上雾气的双眼茫然无措地看向他。   丛野看得喉结一紧,下一刻,猝不及防地拎起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工作台上,紧接着,长腿挤进她膝盖之间,将她压倒在了桌面上。   姜甜惊呼还未出口,又被他给堵了回了喉咙,成了猫儿一样细弱呜咽。陡然倒在桌面,她受惊地反射性搂住他肩颈,扭头就对上刚刚那张照片,顿时难为情地扭向另一边。   她整个人莫名羞耻起来,垂在桌外的脚不自觉地蜷起了脚趾,旁边就是那张照片,就好像是他的妈妈与那时候的他在看着他们……一样。   丛野侧眸扫了眼,在心里快速说了声抱歉,就将照片扣倒,再次吻住将她的唇。   让他老母亲看着他不做人,他还不至于如此厚脸皮。   流连到颈边的时候,姜甜突然声音极小地发出抗议:“不要……这里会被他们看见的。”   陈教授还好,老姜看见,那可不得了,她可不想再跟他一起哭,老丢人了。   丛野一顿,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陈教授和姜先生。他抬起脑袋,慢条斯理地挑开姜甜的衬衫领扣,略带薄茧的指腹落在她锁骨以下摩挲,随后他故意往她耳朵里吹了口气,嗓音低沉地说:“那我留在这儿?”   回了国,小姑娘有父母看着,想见一面可不容易,不留点印记他怎么会甘心?   姜甜被痒得缩了缩脖子,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咬着唇角不说话。   她今日穿的是在台里上班的正装,脱去大衣,就是衬衫和包臀裙。这一系列折腾,裙子早就缩到了大腿上面,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不雅成什么样子。   但她越是可怜,丛野就越是不想做人,这种时候,指望他心疼放过她,根本不可能。   他喉结滚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说话,就当甜甜同意了?”   “不是……”姜甜急忙开口,还不等他说完,胸口就蓦地传来温凉柔软的触感。   紧跟着,滚烫的手掌放到了她的腿上,本就不堪重负的包臀裙,又被往上推了些。   姜甜觉得自己十分矛盾,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白的那个羞涩地告诉她,不要再继续了,黑色的那个不要脸地说,再亲密一点,你们都这么久没见了。   她纠结地紧紧拽着丛野肩上的衬衫布料,事实证明,高定的料子也经不起扯,轻微一声声响后,丛野的衬衫扣子也不堪重负地飞了两颗出去。   房间里安静,几乎能听见扣子落在地板上又回弹的声音,她登时羞耻得不敢睁眼看丛野。   随后,丛野揶揄地看了眼小姑娘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颊,终于绷不住,埋到她脖颈,低低笑了起来。   姜甜明显能感受到,他笑得浑身都在颤动,她忍无可忍,头一次大着胆子,恼羞成地踹了他一脚。   丛野“哎哟”一声,突然抬起头,笑意未散的眼眸注视着她,叹息似地咬着字句:“甜甜,我忍不住了。”   “什么?”姜甜不明所以,语气里还带着点气性。   下一刻,丛野拿下她拽着自己肩膀的手,牵引着她,在她浑身一僵的时候,低头在她耳边装作可怜地说:“甜甜,帮帮我,好不好?”   以前那么多年没有过女人,他也不觉得那事儿有多么有多重要,无非忍一忍就过去了,自从碰了小姑娘。他才承认,自己也是个俗人,是个精l虫上脑的混蛋。   姜甜只觉得一把火从她手心烧到了脑门,耳朵都在噗噗冒着热气。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丛野按着不放。   随后,又听丛野在她耳边卖惨:“甜甜,可怜一下快三十岁才有女朋友的男人,好不好?”   姜甜听得尤其无言以对,是他找不到吗?是他自己要被迫单身,而且他明明还有两三年才三十,哪里就快三十了!   但她还是不争气地心软在了这个男人的诡计多端之下。   最后,餍足意满的丛野,抱着姜甜坐在工作台前,耐心仔细地给她整理衣服。姜甜在他怀里哭得抽泣不止,红着眼自以为恶狠狠地瞪他,却因为毫无杀伤力,看起来就像只委屈的兔子。   实在是太可恶了……说好的就一会儿,过了好久都没好,终于结束了,他还要再来,太过分了。   她再也不来他家里,简直就是蠢得自跳狼窝,躲都没处躲。   丛野自觉过分了,伏低做小地给小姑娘揉着手腕,心虚但不知悔改地说:“唉,这不是第一次这样,没忍住么?”   一脸“你看我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还生我气”的倒打一耙语气。   姜甜抽泣呜咽着,不搭理他。   他抽了纸巾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试探地说:“要不我下次控制一下?”   还有下次?姜甜不可置信地抬起眼,憋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骂他:“你混蛋!”   瞧她用力想的劲儿,就知道这大概是她脑瓜里最脏的话了。   “对对对,我混蛋。”丛丛野纵容地顺着她,将人搂紧了,低头抵着她额头,堪称温柔地说:“所以甜甜就别和我生气了,为了混蛋生气,可不划算。”   唉,怎么会有人哭也这么可爱?   某人看起来低声下气,其实十分享受哄小姑娘的过程,要不是担心她哭肿了眼睛,心疼的还是自己,还得表演自己骂自己,他那狗德行,指不定得惹人家哭得更厉害。   姜甜原本哭得好好的,但听见他这样说自己,被逗得忍不住笑了下,随即又立马收敛,她深知这时候不能给他笑脸。   本来也不是真的想哭,要不是日常失禁的泪腺,她才不要在这种场景哭,太丢人了。   但她的那点笑怎么可能逃得过丛野的眼睛,他伸手捏了捏姜甜的脸,“我可看见了啊,你笑了。”   姜甜轻哼一声,不想理他。   “那就给甜甜看点儿高兴的东西?”丛野脚蹬地,移动着工作椅,伸手拿过放在不远处的文件。   “这是什么?”姜甜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打开文件,随后惊讶:“这么快?”   是岭山自然保护区的初步方案,大致规划了一下,还不太仔细,尽管如此,这效率也是高得吓人了。   丛野“嗯”了声,握着她拿文件的手,随口说:“你们这次的节目做得不错,岭山自然保护区的建设,我准备从建设到后期运行都会在网络平台上招募志愿者,去完成部分工作。”   只有让社会参与到保护动物保护环境里面去,相关话题才永远都不会将低热度。   自然,关于自志愿者的考核,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姜甜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诶,到时候可以与我们电视台合作发出,让影响更大,招募的人更加可靠。”   “嗯。”   送姜甜回家前,丛野给她理了理大衣外套,垂眸与她说:“过两天我要回一趟闻洲岛,回来后,我想请叔叔阿姨与老头子一起吃顿饭,好好谈一谈我们的事情。”   他舍不得让小姑娘一直偷偷摸摸地和他谈恋爱,更舍不得让她为难,早日让她父母放心,也是让她放心。   但他要把所有事情真的落定后,才能去实施这些事情,这是对她的负责。小姑娘与闻洲岛一样,自把她放在心上,就不只是爱人,也他的责任。   “可是……”姜甜有些担心,“要是我爸妈拒绝了怎么办?”   她爸妈的意思很明确,根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异地,还有节目里的丛野,实在是让他们不能接受,主要是老姜不能接受。   丛野挑眉:“没关系,这事儿让老头子去,他活了一把大岁数,不至于解决不了。”   这种事,本就应该由他的长辈出面,不然显得不够重视。   姜甜突然有点可怜那位老霸总,当丛野的爸爸,真可怜啊。   老霸总丛城在屋里看报纸,莫名打了一个喷嚏,他顿时朝门口嚎了声:“丛野!天气这么冷,还不快送人家回家!”   作者有话说:   啧啧啧。 第52章   姜甜早已经把岭山的事情与陈教授说过了, 陈教授没有露出太意外的神色,但姜先生依旧冷笑连连,对此嗤之以鼻。   她心里依然拿不准, 两位对自己与丛野的事,是什么态度。   丛野从闻洲岛回来,丛城这位老霸总就迫不及待地想帮儿子解决终生大事,但几次邀请,都屡遭拒绝。   这日,家里冬日里难得的一天风和日丽,抬头就是个好日子。   嘉城大学一号大门口, 听着几辆格外高调的豪车, 每一辆车上都贴着一截横幅, 连起来就是——   “我和我儿子, 诚挚邀请陈伊水教授、姜裕谷教授与令媛共进晚餐。”   下午五六点, 正式大学生下课高峰期,门口本就人来人往。丛城整这声势浩荡一处, 不到两分钟, 周围就围满了学生与路人。   无数人的窃窃私语凑在一起,就像蜂群一样“嗡嗡”不断。   “卧槽!这些车全是限量款!简直壕无人性!”   “那不是生物学院和物理学院的陈教授和姜教授吗?”   “他们女儿好像是主持人!”   “对!之前还来过我们学校, 就是前段时间动物保护那档节目的主持人。”   “她不是在和银河集团太子爷谈恋爱?那这位就是银河董事长了吧?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两位教授排面太大了吧!”   “陈教授可是我的神!她女儿值得!”   看热闹是人类的本质, 吃瓜群众聚集越来越多,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不出意外, 姜甜与丛野,以及那档节目,又要上一次热搜。   远在岭山考察的丛野, 接到这个消息后, 脚下一滑, 与他心爱的大山来了个深痛的亲密接触。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心脏病都快被气出心脏病了。   真是高估了那老头儿,这哪是在帮他结局终生大事?这分明就是在给他剃度!   他立即下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换了行头,去嘉城大学。生怕耽搁一点,他未来岳父岳母直接给他老婆定亲。   这么大动静直接惊动了嘉城大学校领导,叫了人出来接待,又叫两位教授去谈话。   这样下去,影响多少有点不好。造成学生出入不便不说,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教授,这样的事情,多少会被传得不那么好听。   陈教授沉着脸,只好拖着不情不愿的姜先生去校门口。   终于见到两位出来,丛城忙迎上去。   姜先生气愤得像只喷火龙,恨不得喷一口火烧死这老不羞的,他怒得抖着手指指着长上那些横幅:“这……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赶紧给我撤了!”   “诶!”丛城十分好脾气地答应,向身边的助理和保镖一招手,“撤撤撤,赶紧撤。”   保镖效率极快地将车上的横幅扯了干净,几秒钟就看不见了。   陈教授一身通勤的套装外套着卡其色大衣,无框眼镜架上缀着金属细链,看起来冷淡极了。   她站定在丛城面前,和姜甜一样浅色的眼眸盯着他,非常认真地说:“丛总与丛野倒是很像,折腾人的路数分毫不差。”   丛城搓搓手,鸡贼地笑了起来:“嘿嘿,不然怎么叫父子呢?”   这个点儿,也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如织,喇叭声络绎不绝。   丛野紧抿着唇,猛地一打方向盘,从两辆车的夹缝中穿过,给车后两道怒骂留着对峙的一道车尾气。   好在岭山离城区不远,他一路上险险避过好几个红灯,终于驶上了学府大道。   嘉城大学门口,丛城打开头辆车的后座车门,做出十分敬重的邀请手势,笑眯眯地说:“我在明玥轩定了位置,两位教授不如赏个光?”   陈教授目不斜视,语气淡淡:“不敢当。”   陈教授看起来冷淡,但她的学生都知道,她除了嘴直了一点,可是极其好说话的好脾气。   好好一个祖国的园丁,今日实实在在被气得不轻。   姜先生就更不客气,愤怒地剜了丛城一眼:“不去!”   丛城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老脸上都是憋大招的表情。   此时,“吱”地一声——   丛野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好,他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瞥了眼老头子齐刷刷的三辆“战车”,分外地无言以对。   他走到两位教授面前,做足了晚辈的礼数,神色认真地说:“叔叔阿姨,今天的事情抱歉,不过我爸他自己孤寡老人当久了,难免有点担心儿子跟他一样。”   丛城“嘿”了声,用“你不识好歹”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过没打断他。   陈教授顺着落到他身上,她无疑是非常欣赏面前这位青年,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不太正经,但说出来的态度却是无须质疑的认真,那股被老霸总点起来的火气,莫名就灭了一大半。   她缓缓点头,语气不似玩笑:“理解。”   丛城:“???”   哦,小甜那丫头的诚实出在这儿啊?   丛野缓了半口气,提着剩下半口接着试探地问:“那这日不如撞日,就趁今天,给叔叔阿姨好好道个歉?”   陈教授略一垂眸,看起来在仔细思量考虑,他那半口气是一丁点也不敢松懈。   好一会儿,她终于点头:“好。”   孩子的事儿,总要谈一谈,不如尽快了了,也免得那位闲得没事儿干的丛总老实骚扰他们夫妻俩。   丛城当即兴致勃勃地叫人:“开车!丛野去接小甜下班!”   姜先生仍旧不愿,冷着脸:“我不去!”   陈教授挽着他手臂,温声细语地说:“就去吃饭,又不是要将甜甜许出去,你在这儿发脾气,也不怕学生们看笑话?”   姜先生冷哼一声,看起来半点不妥协,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陈教授的力道迈开了。   围观群众里又他们的学生淡定地表示,他们已经习惯了好吗?日常能在教室里看见,姜教授与陈教授亲昵地打电话,要说他们磕的最甜的CP,绝对是这对高颜值高知识夫妻。   丛野去接姜甜的路上,忍不住给丛城发了个消息——   [你太简单粗暴了。]   [管它粗不粗暴,有用就行。]   隔着屏幕都能瞧见丛城那得意的嘴脸,丛野突然有种错觉,他们角色是不是反了?   老头儿真的是越老越像小孩儿,越来越不靠谱。   姜甜被丛野莫名其妙地带到餐厅,一进包房,就听见姜先生板着脸却温柔地叫她:“甜甜,坐过来。”   某些人作孽,他可不会迁怒闺女。   姜甜感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同寻常,一脸懵地看了眼丛野,发生了什么?   之前虽说爸妈不同意他们,但老姜也不至于如此怒气写在脸上,细看,连陈教授都隐隐地有点生气。   丛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被,低下头与她说:“去吧。”   上菜前,丛城拿出一个红包,薄薄的,仿佛没装,他笑眯眯地看着姜甜说:“这是给甜甜的一点见面红包。”   姜先生先一步替姜甜拒绝:“我们不要!”   两次见面,姜甜对丛城的霸总德行深有体会,也是不敢接:“不用了叔叔,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就不需要见面礼啦。”   她真怕这里面是一张可以媲美霸总小说文里,男主妈让女主离开男主时甩下的支票。   丛城已经习惯这闺女有时候说话不拐弯,知道她是怕多了,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也就一千万,是个意思,快收下。”   姜甜:“……”   陈教授突然开口:“我们不缺钱,就算甜甜选择在家啃老,我们也养得起。”   姜甜:“……”   她第一次听见她妈妈说,可以让自己在家啃老呢。   丛野看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陈教授,随后将红包推还给了丛城,故意说:“送什么钱?俗气。”   夫妻俩都是知识分子,不也怕人家误会他们要拿钱侮辱他们。   “也对,钱最俗气了。”丛城一拍手,随后又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摊开到餐桌上,笑道:“嘉城各个地段的房,只要甜甜签个字,全是她的,以后她想住哪儿,随便住,和丛野吵架,还能把他赶出来不让他住。”   “一点小礼物。”   丛野:“???”谢谢了。   姜甜看着一桌的转让文件,已经不知道该调动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位老霸总了,这些房其中一套都不止一千万了吧?   她恍惚地生出一种错觉,自己好像一下子穿成了晋江玛丽苏文里的女主。   姜先生实在忍无可忍:“你们什么意思?想用这些东西买我女儿?”   陈教授也渐渐皱起眉,神色明显不虞。   如今的丛城可真就是那句话,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这些东西,比起他儿子的幸福不值一提,但让他帮助儿子,却又只有这些东西拿得出手。   他不禁感叹,要是他妈还在就好了,她与亲家母一定能聊一块儿去。   丛野突然开口:“叔叔阿姨,我知道您两人的顾虑。”   时候,他说出了自己对岭山自然保护区的规划。早在建立闻洲岛保护基地时,他就与国外各色人等打交道,相比陈教授这对夫妻,实则单纯好应对了很多。   他将自己一身的闲散气收拾得半点看不见,游刃有余地将他的规划娓娓道来,有条有理。丛自然保护的建立,到它的作用与意义,一直到高谈阔论到整个世界生态环境的保护刻不容缓。   姜甜听得都茫然极了,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快穿,这一次是在某环境保护的学术论坛台下当观众。   陈教授听得频频点头,原本皱起的眉目舒展开来,连她身旁的姜先生都对他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目光,倒是他小看这家伙。   “不错。”陈教授再次点头,随后说:“到时候可以与学校合作,让我们的学生去岭山实地见习,对他们应该帮助很大。”   丛城朝丛野透出讶异又骄傲的目光,果然对付知识分子还得用他们知识份子那套。   不愧是她的儿子,这下她在地下可以放心了。   这时候姜甜觉得有必要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地说:“妈妈,爸爸,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做台里掀开的动物保护专栏的主持人,到时候我可能反倒要各地跑节目。”   姜先当即皱眉:“你又要跑往外跑?”   陈教授这才回神自己到底在什么场合,深深地看了眼自己女儿,缓缓道:“想做什么,就去吧。”   “爸妈支持你的决定。”   丛城逮着大好时机,顺势装可怜:“看,亲家母,以后天天独守空房的可是我儿子,我们父子真命苦,各个都是只能在家等老婆临幸的命。”   他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以前我跟他妈也是,她天天搁那破岛上研究动物不着家,我一个人在国内,接了婚也跟单身狗一个模样……结果她还走那么早,又留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他还真的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鳄鱼泪。进来上来的服务员都露出了分外慎重的神色,包厢里的客人非富即贵,看这气氛,她可不能出错引起他们注意。   姜先生是个极其感性的物理教授,顿时鼻头泛红,快要被老霸总和亡妻的故事感动哭了。   他倒不记得之前的生气了,摇着头遗憾道:“你太可怜了。”   陈教授:“……”   丛野:“……”震惊了。   他爹居然还能比他更不要脸。   扭转时局的关键——姜甜一脸茫然地坐在原地,一脸“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怎么突然就逆转了?   陈教授表情有些松动,诚实地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姜先生叹了口气:“他们父子两,确实都不容易啊。”   他难以想象自己一个人将甜甜拉扯大,会是怎样的手忙脚乱。   姜甜用一种惊异的眼神看向姜先生,家里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他,居然软得这么快。   下一刻,丛野看向两位教授,神情格外真诚地说:“叔叔阿姨,我与爸也不是想要你们这么快就将女儿许给我,只希望您们能给我一个与令爱谈恋爱的机会。”   丛野爸用赞赏的眼神看他,不错,知道现学现用了。   但丛野是真的前所未有的诚挚,小姑娘如何被这对夫妻捧在手心,他一清二楚。他还真做不错如此非人的事儿,再说,急急忙忙就给人女儿定下,诚也十分没诚意。   陈教授终于松了口,侧头以一种怅然难舍的目光看着姜甜,微笑着说:“甜甜长大了,要谈恋爱我们自然不会反对。”   丛野顿时与姜甜对视了一眼,唇角不甚明显地露出一个笑。   丛城终于听见这句话,简直要替自己儿子感动昏了。   同时,陈教授又补充不急不缓地补充道:“但她年纪还小,没那么快定性,我与姜先生也没想过她结婚的事情,所以若只是谈恋爱,多点经历倒也不错。”   潜意思就是,只谈恋爱,别的暂时提都别提。   丛野突然站起身,向陈教授夫妇弯腰行了个礼,诚挚道:“丛野多谢叔叔阿姨。”   陈教授从容地受了他这一礼,点点头,缓了语气温和道:“我们甜甜从小娇气,不要欺负她。”   丛野看了眼姜甜,挑眉一笑:“您放心,我舍不得。”   除了某些时候,丛野哪里舍得欺负她。   姜甜低头喝着汤,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心里一直悬浮起的那颗巨石,终于“脚踏实地”地落下。   饭后,刚进来的时候,气氛有多僵硬,现在就多喝些。   天色已晚,但城市里万家灯火,大厦高桥霓虹灯闪烁,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开始了。   丛城提出建议:“现在还早,不如让甜甜和丛野……”   “甜甜。”姜先生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含笑温柔的看向姜甜:“跟爸妈回家。”   答应了他们交往,他可不答应这么晚还拐他女儿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坏事儿。   陈教授抬腕看了眼时间,赞同道:“嗯,不早了,回家吧。”   姜甜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丛野,他朝她笑了下:“回去吧,早些休息。”   实则,刚上车,丛野就迫不及待地给他的小姑娘发了消息:[改天约会!]   作者有话说:   丛野:我和我的怨种爸爸!   看看两家人应该在什么文里。   丛城——玛丽苏霸总文学男主   丛野——励志热血男主。   天天——青春校园文甜系女主。   姜爸姜妈——大女主女宠男甜文。   呜呜呜粥突然想写甜甜爸妈的文!   两人吵架,爸爸一边哭一边把妈妈按住那啥那啥,啊啊啊啊啊想想就好刺激,斯哈斯哈…… 第53章   来年春天, 嘉城电视台新开的动物保护专栏节目正式开启,第一个地点是国内的华岩山自然保护区,在北方离嘉诚这个南方城市, 乘坐飞机都要将近三个小时。   一人出差,两家人动身,送她去机场。姜先生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各种注意事项。   “让你带的衣服带好了吧?这个时候,北方还在下雪,很冷。”   姜甜一下抱住他, 撒娇道:“知道啦, 昨晚妈妈已经检查过了。”   与家人分离, 她也非常不舍, 都不敢看老姜的脸, 生怕他哭了,自己也跟着哭。   丛野拎着行李箱, 摸了摸鼻子, 他也想抱,但他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目前岭山保护区的规划离不开他, 他指定得跟着一起飞过去。   丛城幸灾乐祸地瞧了他一眼, 这种时候,倒也很有眼力见地不去打扰人家父女俩。   姜先生眼眶红了起来, 抱怨道:“长大了,对爸爸都不耐烦了。”   “哪有啊。”   陈教授目光柔和地落在父女俩身上,温声道:“放心, 这次甜甜在国内, 不用像上次那样让你担惊受怕了。”   田钰和她打了声招呼:“小甜, 我们先进去,设备太多,过安检有点麻烦。”   “好嘞。”姜甜顺着话音看了眼节目组大部队,匆匆与家人说:“我得跟上他们。”   此次节目,领导为了更好地保持效果,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留了一部分原班人马,田钰就是其中其中之一。   陈教授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微笑道:“嗯,去吧。”   几乎是姜甜一转身,姜先生就开始泪流满面,转头将陈教授抱在了怀里。   陈教授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尽量保持温柔:“行了,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怕丢人?”   丛野推着行李箱跟在姜甜身边,清了清嗓子,证明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他瞥了眼身旁的小姑娘,语气听似很随意:“都不抱一下男朋友?”   下一刻,姜甜突然转身扑进了他怀里,也不顾这里人多,踮起脚就亲了下他的脸,声音带了点哭腔:“我很快就回来了。”   除却两人亲密,只要她一哭,丛野就心疼得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   他松开行李箱拉杆,捧起姜甜的脸亲了亲,低声道:“别哭,等空了我就去兰市看你。”   姜甜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点点头,极力控制着哽咽“嗯”了声。   丛野一把将她紧搂在怀里,故意转移话题说:“这次在国内,来回都方便,或许等你回来,岭山已经开始动工了,到时候带你参观参观。”   姜甜埋头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应道:“好。”   丛野松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倏地低头用力亲吻了下她的唇,随后拍了拍她的背:“进去吧。”   他们正是热恋情浓,就算在祖国以内的断站分离,也像生离死别一样,想到一段时间看不见对方,就像从心脏剜掉了一块肉。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姜先生,回头瞧见两人抱在一起的身影,又是一阵心酸。   女儿长大了,分离前最后的时间再也不是属于他这个老父亲的了,甚至她与那个人比与他们还要亲密。   ……   三年后,丛城投资的闻洲岛旅游业基本稳定,使闻洲岛成了有一个著名的休闲必去的旅游打卡点,国内的各大互联网平台上,几乎经常能刷到闻洲岛的旅游视频。   它终于被世界所知,被世界探知,被共同保护。   三月,是闻洲岛一年来湿季的最后一个月,这段时间当地有一个庆祝大自然馈赠的节日,也是这两年的一个旅游旺季。   丛野准备与姜甜一起回一趟闻洲岛,三年间他们各自繁忙自己的事情,岭山保护区也刚进入运行轨道,只有丛野偶尔得空会回去看一下,姜甜是确确实实三年都没再来过闻洲岛。   一下直升飞机,她就惊了下,“这么多人!”   丛野帮她拿好脱下的外套,往停机坪外扫了眼,“啧”了声:“都是为你而来,我回来的时候可没这种待遇。”   停机坪外站满了人,看起来几乎整个基地的工作人员都来了。   其中的面孔,有熟悉的,陌生的,尽管相隔三年,但姜甜一见到他们,当年那些难忘的经历便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历历在目。   好像她只是很短暂地离开了几天,她对他们依旧是原来的熟悉感。   许诚依旧是那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小甜!好久不见!”   随后,他身伸出手,与丛野对了下圈,挤眉弄眼地说:“恭喜丛哥抱得美人归。”   丛野挑起眉,不置可否。   从旁边跑出一位穿着基地工作服的女人,笑容质朴地给姜甜带上一圈玫瑰与茉莉编织的花环,用本地语言说了两句,随后拥抱了姜甜。   她依旧听不懂闻洲岛的当地语言,但她却莫名懂了这句话,她说——   “欢迎回来。”   大家都还是原来那样,好似时间刻意温柔地停下,在等她回来。   姜甜捂住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许诚嘿嘿一笑:“看来小甜主持还是那么爱哭。”   他这句话,又莫名将姜甜逗笑了。   基地当天晚上,几乎搜罗了所以当地的美食来庆祝他们回来。第二天,就由许诚带着丛野与姜甜两人,一起逛了闻洲岛的旅游热点。   闻洲岛变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因为它依旧被保护得很好,没有因为旅游就让环境遭到了破坏。   可以这么说,以前的闻洲岛就像一个野蛮生长的野姑娘,如今多了很多人类的痕迹,变得成重了很多,展现出了另一种成熟的美。   姜甜和丛野还去闻洲岛逛了街,镇上的人流量明显比三年前多了好多倍,也扩大了很多,多了许多新房子。不过街道上的小摊依旧和过去一样,没有失去原有的特色。   楼层不高的彩色房子,依旧如当初一样垂下各色花草。   她想去买糖棕果,街上的人多得已经到了与行人擦肩而过的境地了,艰难得完全看不见哪个小摊在卖糖棕果。   不过她惊讶地发现街上有很多,肤色明显看起来是岛外人的年轻女人,在一个人逛街。但她却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因为这说明了,街上很安全,导致她们并不害怕会遇到她当年遇见的事情。   许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个正在买糖棕果的年轻白种女人,了然地笑着解释:“因为这两年旅游业带动了闻洲岛本地人的经济发展,国家政府也开始重视闻洲岛的一系列问题,前两年发生一起国外游客差点被拐卖的事情,当时就大力整顿了闻洲岛的治安。”   “哇。”姜甜又惊又喜,抬头看了眼丛野,笑得露出了侧边的虎牙,“像我之前那样的事情,肯定再也不会发生了。”   整个岛都在变好,人类终于找到了与大自然的平衡。   丛野“嗯”了声,眸光纵容地看着她,轻易就被她感染,唇边也带上了不甚明显的笑。   许诚又说:“镇上还开办了中学,现在居民有钱,能让孩子们上学了,也不用担心上学路途遥远。”   上学是改善群体素质最好的方法,以后闻洲岛的孩子们长大,就会改变整座岛。   几天后,就是当地的节日了。   当地居民知道丛野和姜甜回来了,将今年这个节日举办得前所未有的隆重,因为他们知道是姜甜那群人将闻洲岛宣传了出去,才得以让闻洲岛发展,更感谢丛野一直对闻洲岛丛林保护的坚持。   晚上,村子里的一个大草坪里,条形的木桌拼成了很长很长,上面铺满了芭蕉叶,不同做法的海鲜直接倒在了芭蕉叶上,还有红薯、玉米,不同品种的热带水果。   让人稍微看一眼,就十分想咽口水。   岛上的长老对姜甜与丛野行了当地最尊敬的礼,面上挂着质朴笑容,带着他们俩品尝第一口美食,一边用当地语言和他们说。   姜甜应接不暇地吃着手里芝士焗的虾,看了眼丛野,她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嘴里根本不得空开口说话。   芝士焗虾太好吃了,咸咸甜甜的芝士裹着紧实Q弹的虾肉,属实高热量美食!   丛野瞧她像吃不赢松子的松鼠一样鼓着脸颊,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一样。   他唇角扯动,忍俊不禁地说:“长老说,这些都是他们今年的收成,全靠我们,他们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食物。”   闻洲岛旅游业开始起步,自然也有其他国家的旅游经营者看准商机,上岛发展,自然而然地就引进了很多外来品种。   试吃一圈下来,姜甜已经觉得自己几天都不用再吃饭了,不过如此多的食物,居然被当地居民和游客们吃得干干净净。   丛野和她解释:“这个节日上的食物必须全都吃干净,是在向大自然表示,他们不会浪费食物。”   姜甜了然,突然明白了这个节日的意义。每个国度在过度都有着很多神秘而含有深意的此类仪式,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它们逐渐充满了商业气息,丝毫没有办法使人共鸣。   她希望温州岛所有有意义的东西,都能玩好的保存下来。   吃完美食,就有三名僧人上场,分别对天、对海、对身后的丛林祈祷,希望接下来一直会眷顾他们。   悠扬神秘的佛经咏唱,被风裹挟着带给大海,飘进丛林,飞向天空。   姜甜左右看了眼,宴会上所有人都肃穆了下来,每个人情不自禁地就双手合十,闭着眼跟着祈祷。   随后,她也跟着合上双手,诚挚地为闻洲岛祈福。他们只要保护大自然,大自然也一定会庇护他们的。   祈福仪式结束,开始今晚的狂欢,巨大的篝火燃烧,火光将草坪照得亮如白昼,当地居民拥簇着游客们围绕着篝火,开始吟唱跳舞。   听不懂的语言,吟着模糊的音调,充满了古老的神秘。   不知是谁,笑着将丛野与姜甜推入人群,姜甜第一次融进这种集体的热闹里,非常地兴奋,笑容几乎就没有收敛过,双眼弯弯,就像今晚的月牙。   丛野含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从始至终紧紧抓着她的手,确保不会再次将她弄丢。   姜甜时不时仰起头看丛野,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格外地灿烂美好。   巨型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不停有人添柴,毫无示弱之势,这场狂欢恐怕要持续到天明。   丛野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往身后扫了眼,突然拉着姜甜趁着热闹远离了人群。   姜甜被烤得满头大汗,还没从热闹里抽神,不明所以地看向丛野:“怎么了?”   “带你去个地方。”丛野带着她远离人群,看起来好似很随意地挑了两摩托车骑走。   姜甜缩在他身前,免不了担心:“着摩托车是别人的吗?”   丛野笑了声,话音被疾风吹得有些模糊不清:“放心吧,摩托车没钥匙开不走。”   闻洲岛非保护区的很多路都被休整过,虽然没有全都铺成水泥路,但至少平整了很多,开车在上面,终于不会将屁股颠烂了。   不到十分钟,丛野就停下车,拔了钥匙,“到了。”   姜甜取下安全帽,一抬头,顿时惊呼出声:“好多花!”   黑夜里,平整的花海几乎一望无际,全是颜色艳丽的火焰玫瑰与清新的茉莉混合栽种。   花海里外,装了很多灯,尽管是深夜,依旧灯光璀璨,毫不影响深夜赏花,估计是个拍照打卡圣地。就这会儿,都还有三两个游客在花海里拍照,估计是不喜欢凑热闹。   花地中间有几条石子小路,姜甜迫不及待地跑进去,蹲在边缘用力吸气,随后露出享受的表情:“好香啊!”   因为是深夜,绽开的花瓣上面露珠稀稀落落,混着玫瑰与茉莉的花香,湿润甜蜜,像泡在热恋里的少女。   丛野步调闲适地跟上来,随口说:“这片花地是我们基地所种,随便玩儿。”   姜甜简直太开心了,飞奔跑进花地里的小路,整个人身处在花丛中,像只迷失在花园里的蝴蝶。   丛野牵着姜甜,漫步在花间小路,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周围只剩下他们,无人打扰,他完全地拥有了她。   姜甜仔细瞧了眼,火焰玫瑰与茉莉错落栽种得十分和谐,玫瑰看起来没有过多修剪,每一株都很茂盛,株株相连,形成花海。   开出的花也不像花店里的玫瑰规规矩矩,这里的每一朵都开得自由散漫,加上艳丽的火焰色,使它们看起来充满了野性的美。   她忍不住好奇:“为什么种玫瑰和茉莉?”   丛野却莫名笑了下,没有回答她。   三年前,她在基地摘花,茉莉与玫瑰的花香从此一直蕴绕在她的露台,有人说,他像野性的玫瑰,她是清新的茉莉。   他让人在这里种下一片玫瑰与茉莉,就是他们存在这座岛,相识这座岛的印记。   丛野目光似无意间在地上扫过,小姑娘一心赏花,都无暇赏他两分注意力。   一起走到了花海的中央,他突然一弯腰,变魔术似的从地上捡起一束捆好的玫瑰与茉莉,倏地单膝跪地。   姜甜一直左顾右看地往前走,忽然感受手被拉扯,才回头过,当即怔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丛野,他手里捧着的花,在灯光照射下,最中间的一朵花心里明显闪烁着不同颜色的蓝色光满。   她被惊得手足无措,好似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你……你你,你这是……”   但她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猜测。   丛野抬起头,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手上依旧牵着她的,格外诚挚地缓声说:“甜甜,嫁给我。”   话落,他又像拉家常一样的语气说:“在一起三年多,从第一年起,我就开始算计这件事,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我想,闻洲岛是向甜甜求婚的最好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相识,一起在丛林里共经了生死,他还在这里差一点将她弄丢……   所以,他此次故意带她回闻洲岛,是带了目的来的,提前就与许诚联系好,让他们打理花海,确保万无一失。   他这一手直接给姜甜打得措手不及,她抬手捂住嘴,三年前的经历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咋眼前,依旧能将她感动得眼眶眼胀,试图落泪。   姜甜沉默在原地了好一会儿,丛野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夜风吹成了雕像,他五指无意识地紧了紧她的手,喉结滑动,唇角轻扯出一丝笑:“甜甜,至少给点反应啊。”   他想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可失败了,他的笑容无比的僵硬,声音也紧张得几乎带了颤音。   姜甜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她放在手,开口想说话,随后发现根本开不了口,一开口定会泣不成声。   她只能哭着用力地点头,以作回应。   丛野黑眸倏地一亮,几乎兴奋得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抱得格外地紧。   此时,花海里突然窸窸窣窣地响起动静,基地工作人员骤然都从花海里窜出,“哦吼”欢呼起哄,给他们撒花瓣,不知道哪个方向炸起来烟花。   姜甜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想到丛野居然背着她,准备了这么多。   饱了好久,丛野想起还有正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将花束塞到三魂七魄早已各自跑路的她怀里。他从花心里抽出戒指,抖着手戴了好几次,才戴到她手指上。   戒指上缀的是蓝色的钻石,颜色湛蓝,十分像闻洲岛的海。   他心花怒放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又一把抱住姜甜,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甜甜,我爱你。”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