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的纯情女邻居》 第1章 17号住宅 拉着帘子的昏暗房间里,酒红色的灯光让人纸醉金迷…… 我用鼻尖嗅着苏茉的体香,心中漾开醉醺醺的感觉。 从慕青走后,两年了,我和苏茉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挥洒着欲望青春的汗水。 苏茉的双腿夹在我的腰间,眼神迷离的看着我,她的身上除了极好闻的香气之外还隐隐有些酒气,估计又是买醉去了…… 女人在床上扑朔迷离的眼神,这种诱惑绝对是顶级的,比连看十部爱情动作片来的诱惑都要强烈!我所有的理智与意识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欲望所蚕食,手也不受控制的向她的小腰爬去。 正在我打算一把将苏茉搂进怀里云雨一番的时候,苏茉突然问道:“钱辰,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我沉默,手却一个劲的继续探索…… 苏茉一把推开了我,带着微醺的醉意坐起来问道:“钱辰,你肯定觉得我是个很不要脸的女人,对么?” “你喝醉了!”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一怔,手不由停了下来。 苏茉沉默了一小会儿,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溢出来,蓦地一头扎在了我的肩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突然的情绪失控一下子就把我哭懵了,我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尝试着安慰她,可我越是安慰,她却是越哭越响,直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将我搂得越来越紧。 我靠,这种软玉在怀的感觉真是没谁了! 她发际间隐隐散发的幽香,胸前的白面团充盈而有弹性,小腰的纤细柔滑……我真觉得我是个败类,人家都哭成那样了,我居然还想着揩油。 …… 过了许久,苏茉的哭声渐低,但哽咽的却越来越厉害。 她的身子抖动着,每动一下,白面团就和我左边胸膛触碰一下,如此周而往复。我原打算着安慰她几句的,可是这一爽,又TM全都忘了。 又过了许久,苏茉才算是平静下来。 “钱辰。”她似乎有些不愿离开我的怀抱,就这样在我耳边说道:“我不想再和你做pao友了,我认命了,哪怕是做慕青的替代品,我也愿意,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喝醉了!”我应声答道。 苏茉忽然温柔的看着我,等待我接下来的回答。 “我们可以这样挥霍青春,但真的不能在一起,我不能用难以释怀的灵魂接受你。” 苏茉的眼泪开始毫无休止之意的往下滚,我不由慌了手脚,心中犹豫了半天,终于咬咬牙,大着胆子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她任由着我抹拭脸上的泪水,她的泪很凉,脸却很烫很烫。 就在我以为她平复之时,她一把将我手打开,吼道:“你别拿灵魂和我说事,都靠着灵魂过日子,你还要我这肉体做什么?慕青离开这么久,两年了,你敢保证她没结婚生子?”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还爱她!” “我不比她漂亮?” “你没有比她差什么,但我就是无法自拔的爱她!”我盯着苏茉看,说的这些都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的确很美,而且是那种很接地气的美,有一种迷离的性感。 “啪!”一阵火辣感在我的脸上蔓延…… 苏茉重重的扇了我一巴掌,然后带着失望和怨恨怒视着我。 她揪着我的头发,使得我直面镜子中的自己,哽咽的说道:“看看现在的你成什么样子!” 我仔细端详着昏暗镜子中的自己,本该年轻有为的二十五岁却颓废的满脸胡渣、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这样不挺好的嘛!”我头左右摇晃,打量着自己说道。 我刚说完,苏茉用力将我一推,又猛地给我一脚,我“咣叽”一声栽倒在地上。 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和鞋子,提起包,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 在临出门时,苏茉没有回过头,对着躺在地上的我说道:“钱辰,从今天开始,我们结束这罪恶的欲望吧,再见!” 没等我说话,门重重的一声被关上,我精心隐藏的记忆,却随着这炸裂一般的声音,毫不留情的全部涌了出来,包括慕青那张想忘记却根本不可能忘记,美到过分却不失温柔的面容…… …… 我没有从地上站起来,而是顺势倚靠在床边,静静的点着一根烟,任烟雾熏灼着我早已承载不起眼泪的眼眶。 苏茉的一句话,刺开了我原本以为愈合的伤口,慕青离开兰州这座城市,已经两年了。 …… 在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了支离破碎的过去,每一个分别的场景都像是最残酷的刑具,折磨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怀念她为我小提琴独奏的夜晚,怀念她伏在我肩上安然入眠。却也痛恨她当众和我说分手,砸烂小提琴,撕毁了我们所有的记录。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可我至今也没想明白,至今也没忘记她…… 许久,一段长长的烟灰,从我的手指间掉落在衣服上,我这才回过了神,赶忙将其掸掉。 这片刻的入神中,我又在虚拟的幻觉中看到了慕青,可梦境却是那么的混乱,似乎每一个片段都不是由完整的事件构成的,我穿梭在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中,却逃脱不出枷锁,倍感疲倦,因为意识已经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 …… 起身走出房间, 秋天的风从我身边静静吹过,觉得有些乏了,我终于在挣扎之后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却在准备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看到了让我睡意全无的场景。 在柳枝随风摆动的夕阳下,一个身着休闲白衬衫,下身裤脚微微卷起的黑色哈伦裤,带着墨镜,背着吉他,拖着行李箱的女人朝我走来。 说真的,活过的二十多年中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别的女人不具备的气质,走姿端正,微卷的长发垂肩,穿着时尚又干净,随着她的走近,我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好在我在平时工作中培养出了自认为的强大气场,迅速调整自己先前不快的情绪,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棵树上,以一种放松的姿态对着她。 自从慕青离开的这两年,我一直用这种轻佻的感情观,麻痹着被苍白爱情伤过的自己…… …… 她在我不远处停了下来,从钱包中拿出一个地址,看了看后便看向四周,很明显她是在找房子。 我四处看了看,除了我们两个,并没有其他人,我在这一片租住很久了,甚是熟悉,于是整了整衣服,静静的等着她过来,主动和我搭讪…… 待她走到我身边时,我依旧不动声色的吹着口哨,眼睛看着树顶。 “大哥,您好,问您个事情!” 我摸着胡须带着不悦道:“叫谁大哥呢!” 说完,我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着她,实则仔细打量了一番,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上扬的嘴角带着自信与睿智。 她面色极其难看,终究也没有发作,说道:“抱歉,我想问一下路。” 再闹下去就显得我无理取闹了,我踢了踢她的行李箱,说道:“看你这样是过来租房子的吧?这一片房子多得是,我也都熟悉。说吧,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她递过一张地址单,问道:“我不租房子,只是想问一下,段家滩路17号住宅怎么走?” “你说17号住宅的那栋老房子啊?那房子没主人,我们都经常去……” “经常去做什么?” 她的口气让我有些不适应,我像吞了一整个馒头,半晌说不出话来,有些紧张起来。 我的吞吞吐吐使得她好似也失去了耐心,她放下行李箱拨通了电话,背着我低语了一阵子,然后便拖着行李箱快步的朝着17号住宅方向走去。 时隔这么久,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档子事来?我懊糟的一拍脑门,妈呀,要出大事了…… 第2章 姑娘,我错了 17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号住宅在我租住房子的隔壁,是一个相当考究的一栋美式建筑别墅,在我搬来便一直无人居住。夏季爬满藤蔓,冬季屋顶积雪。我曾经指着它对慕青发誓,一定送她一套这样的房子。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这座房子的屋顶承载我们太多的记忆,从前我和慕青一起坐在上面看着灰暗的天空发呆,勾勒着未来的生活,她常常在黑暗中拿着我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为我演奏克莱斯勒充满喜悦欢乐浪漫的《爱之喜悦》。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如今我一个人坐在屋顶时,耳边仍然会响起这首曲子,它像某种象征似的,代表着我曾经真实的幸福过。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在沉思中伤痛着,抬头才发现已经被她甩出了一段距离,便又迅速跟上她的脚步,却没有了刚才的神气,讨好性的上前主动搭讪道:“美女,我们是邻居耶,我帮你拖个行李箱吧!”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她在我意料之内的回答道:“抱歉,我们并不熟悉!”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都说了是邻居了,慢慢就熟络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向我问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带路?”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怕你是坏人啊,你有什么证明你和那房子有关系?”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令人意外的是,她很认同的点头,拿出一个字据道:“也许你是对的,这是房产证,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这样可以了吧?”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是不是房产证我没看清楚,我只是看到了她身份证明上,美得有些过分的证件照旁,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安沐。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她盯着我看了看,一拍脑袋皱眉好笑道:“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有必要跟你个陌生人解释什么?”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她继续带着情绪向前走着……想到那栋17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号住宅,我心头又是一慌,随即说道:“那边房子长期无人居住很脏的,我觉得你还是先找个酒店安顿好自己,稍后整理完再去入住。”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这个叫安沐的女人一脸怀疑的看着我说道:“我自己会打扫的,不需要你操心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是出了名的好人,这一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钱辰是什么样的人,你对我如此态度,日后想来肯定会内疚后悔的,我敢保证。”我信口胡说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依旧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说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像江湖骗子?”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有点心虚仍怒道:“别把社会想的太黑暗!”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也许是我的诚恳打动了她,她虽然没答应,却将手上的行李箱交给我,然后背着吉他朝前走着。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想她应该庆幸我不是坏人,否则……这女人也太单纯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过了一条长长的绿化带,很快到了这栋编号为17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的住宅,虽然兰州气候干燥,风沙侵蚀,但它依旧崭新。秋风的吹拂带来了异常的干燥和沉闷,我站在这座房子的门前,在傍晚回忆着过往,草色已经从浅浅的嫩绿转为枯黄,透露不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这才下意识到,又是一年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对我报以致谢的笑了笑,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箱,然后便低头开始寻找钥匙。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她似乎将钥匙放到了自己遗忘了的地方,我心中一阵激动,这似乎是一个好时机,便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尿急的动作,然后迅速跑开……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必须在她打开门之前收拾好一切,否则,我怕我们这邻居可能是做不成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猫着身子,端着椅子,从自己所住的墙壁上一跃,便翻过了墙头,踩着屋顶,到达这17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号住宅的一处平房顶上,收拾着我晾晒的衣服,就在我用力扯着晾衣架上的一只内裤之时,安沐蓦然地打开了院门。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们同时注意到了对方。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扯着内裤还未缩回的手,僵硬了一般的僵持在了半空,并且我半蹲的姿势极其难看。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四目面面相觑……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眉头微皱,对我冷言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这个入室行窃的贼!”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没有,我只是过来晒内裤!”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对于我招摇着晃动着手上的条纹内裤,安沐不愿多理会,掏出手机一阵拍摄,然后说道:“私闯民宅,我们警察局见吧!”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将内裤塞入口袋,迅速的沿着楼梯走下来说道:“大姐,冤枉啊!”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如法炮制的回了我一句:“谁是你大姐?”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被她一句堵得憋出了内伤,言语故作激动说道:“姑娘,别,千万别,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看门窗和锁都完好无损。”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并没有理会我,语气依旧冰冷:“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纵使你再有理由,也不该随意翻别人的院墙。”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说我来这个屋顶看星星,你信吗?”说完,我只是无奈的苦笑,看星星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事情,我居然也做过。这些年自己的无所谓,种种离经叛道,在此刻看来,恰恰是慕青留给我的悲哀,而我一直带着这些悲哀,沉浸在无法逃脱的过去里折磨自己,自找伤害。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在我说完后,安沐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复杂意味着什么,只是忐忑的等待她下一步的反应。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许久,她给我两个字:“不信!”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怒视着她,不说话。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根本不愿再理会我,拿起手机就要报警。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手指着安沐愤怒的咬着牙,却无可奈何的做出双手合十求饶说道:“我错了,姑娘,您大人有大量?”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或许她也不愿再与我纠缠,并且看我一脸真诚,终于松口道:“你出去吧!”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叶子被风带起,悠悠的飘向了空中,我看得入神,却又被弥漫的沙尘吹的清醒,在这阵好似被借来的风中,我忽的看到了慕青朦胧的轮廓,这才带着情绪又问道:“我出去了还能来吗?其实我和她并没有在一起,但我却习惯来这个屋顶看星星了。”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出去。”半晌,安沐言语冰冷而干脆的对我说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你这么暴躁更年期会提前的!”说完,我故作矫情的观察一株刚发芽的枝条,哼起了小曲。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一段极其长的沉默后,安沐爆发的吼了句:“滚!”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精炼!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一个“滚”字,如此干净利落,却又直接反映出她的情绪,美女爆粗口,我想我真是惹着她了,再闹下去我觉得自己要难堪了,便晃晃悠悠的朝着门口走去。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呱呱!”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正当我快要出院门时,一阵叫声再起让我的神经警觉起来,我有些慌张的看着安沐,便立即往墙角落的小窝跑去。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站住!”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我咬着牙又不听使唤的朝前走了两步,想到我挥着内裤的把柄还在她手机中,不由得停下脚步。 span style=font-family:宋体安沐似乎对这个叫声很感兴趣,带着好奇从我身边经过,走到墙角。 第3章 我想和你谈谈 我发誓这是我看到的最美的笑容,她走到墙角,双手捧出了“呱呱”直叫的小家伙,我操心劳累养活的那只黄色绒毛的小鸭子。 安沐一副爱不释手的表情使得我警觉起来,忙上前解释道:“这鸭子,房东她不让养,所以我将这鸭子……” “这鸭子是我的了!” “凭什么啊?” 安沐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我,似乎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理。 “你这是女流氓的行为,我鄙视你!” 安沐没有打算理会我,低头抚弄着鸭子,院子里只听到我略显尴尬的回声。 我当即改变战略,采用怀柔政策,再次劝说道:“我说姐们,做人不能这么流氓!这鸭子,它是我的精神信仰啊,一个人怎么能没有信仰呢,你说对不对?”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将它还给我。” 院子里的风依旧吹的很野,安沐捧着小黄鸭站在风中岿然不动,却带着质疑口气说道:“它跟着你学坏了怎么办?你保证它能不像你一样?” 这,我竟然无言以对…… ……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虽然我不了解眼前这个美到过分的女人是何种性格,但是她可以因为我的一个故事便对我既往不咎,便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性情中人。而此次交谈,竟然鬼使神差的牵引出了我试图掩埋的爱情废墟,即便是经常交谈的苏茉也不曾使得我有过这种感觉。 我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心中充满无法呼吸的孤独和失落,这一刻我真的希望有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帮我掩饰掉这些孤独和失落,不至于我如此堕落颓废…… 安沐收拾着东西,刚将小鸭子放到地上,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便跌跌撞撞的跑到我的身旁。 我又将它捧了起来,送到安沐的身边,说道:“总算没白养它,反正我那房东不让养,你在这住着就送给你吧!我想它了就过来看看。” 安沐接过小鸭子,用一种毫无商量的口气说道:“这屋子以后你还是别过来了。” “这房子让人过来人家都不愿意来,我这两年跟管家似的,天天过来打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不好!” “这么说,房子只有你一个人跳过来?” “废话,我一直把自己当成这的主……这是我秘密基地!” 安沐蹲在地上抚弄着小鸭子,没有看我道:“以后别来了,不要影响我的生活,我不允许你在我眼皮底下做“窃贼”,如果你有非分之想,我可以选择立马报警。” 我沉默了许久,做了个深呼吸,对身边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安沐说道:“呵,非分之想?这个地方从前只有我一个人来,就凭你这没良心的话,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来了。” “咚……” …… “哎呦我操,摔死我了!” …… 我的宣誓性话语刚说完,辰逸便从墙上结结实实的跳了下来。 我拼命的朝他使眼色,给他暗示…… 辰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蹲在秋千架后面的安沐,骂道:“钱辰,你他妈不带这么作践人的,苏茉她这么对你,你睡了她两年现在还要甩了她?” 我紧张的看着安沐,她看了看我,没有言语,眼神中对我的厌恶之色却又死灰复燃,或许她只觉得先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对爱情的忠贞,全是我的一派胡言。 辰逸似乎带着火气过来的,抱起一个花盆就朝我砸了过来。 “砰……” “钱辰,你他妈不爱惜她,我爱惜她,你简直是个畜生!” 辰逸越说越气,又抱起一个花盆。 “住手!”安沐呵斥道。 安沐的起身,吓的辰逸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继而又是一阵惊讶的感叹。 我们三个人以一种莫名的气氛面面相觑,而通过安沐握紧的拳头,我觉得她要爆发了…… “人渣!”安沐抓起身边的包,向我丢了过来。 我被辰逸的话深深的刺痛着,以至于无动于衷的看着安沐,此刻忽然有种感觉,人渣这个词语用在我身上很贴切。我似乎一直在撒谎,走不出自我,玩弄欺骗了苏茉,现在还与一个陌生人纠缠不休。 辰逸一看,觉得事情不妙,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借着窗台,迅速的又原路返回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次成功,此刻倒是更显得他轻车熟路。 安沐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终于爆发了,道:“这次我必须报警!” 她将小黄鸭放到了原本的窝中,然后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 …… 我跟上她的脚步,放轻了语气和她商量道:“我真不是坏人!” 她刚出了院门,便要锁门,我连忙做个暂停的手势,示意她让我出去。 安沐怒极反笑,质问道:“这门对你来说不是形同虚设吗?你翻了这么多次墙,还在乎这一次?倒是去翻啊!” 我趁着说话的间隙,从门缝挤了过去,说道:“今天看到你,没心情!” “你话还是留着去公安局说去吧!” 锁上门,安沐像逃离瘟神一般避着我朝前走,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可能真要去报警! 想到这,我一把将她抓住,她却带着怒意奋力的挣扎起来,尽管我没有料到安沐的反应会这么剧烈,但仍抬手拽着她不让她离开,两人的拉扯中,一个身影站在了我们的对面。 苏茉平静的看着此刻略显混乱的我。 …… 苏茉来到我面前,与安沐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高相似,着装风格虽然不相同,却都很有别样的气质,且又是少见的真正意义上的美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苏茉看着我紧紧扯住安沐的手,问道。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的拽住安沐,为了怕她走开,也顾不上松开她,便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事,旁边17号住宅的主人,新邻居,互帮互助一下!” 安沐忽然转过头,用一种让我猜不透她情绪的眼神看着我…… 苏茉兀自走开,然后没有回头,说道:“我回来拿些东西,马上就走!” 安沐往苏茉走的地方看了看,然后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愤怒的看着我,又往前走。 我拜托着哀求道:“姑娘,我真是无心冒犯,你看着房子这么大,两年都没人过来了,我也做过贡献好不好,上次玻璃坏了,我冒着雨帮它换了,雨水少的时候,我还会给院子里的景观树浇水,你回去看看它们长得多好!” 我的喋喋不休和不耐烦让安沐看上去有些烦躁,随之陷入到沉默中。 见她开始犹豫,我又趁热打铁道:“难道你今天非要给我带一个入室盗窃的罪名才罢休吗?” 安沐停下了脚步。 我一看有戏,于是连忙又给她洗脑道:“其实,事情并不那么复杂,我想和你谈谈。” 第4章 在沧桑里怀念 安沐在我意料之内的回答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谈的。” 我表现出遗憾的摊了摊手。 许久,她终于松口,依旧很平静的说道:“房子的确很干净,算是扯平了,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我看着安沐,双手重重抹了抹自己的脸,道:“可算摆平了!” 我如释重负的擦了擦汗,却招来安沐一阵无语的表情,正当我困惑时,猛地发现自己擦汗拿的是先前揣在口袋中的内裤…… ……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中很暗,苏茉却没有开灯,在昏暗中整理着东西。 慕青走后,这间房子便留下我一个人,苏茉填补了我空白的生活。在这两年中,我甚至颓废的败掉了自己一手创建的旅行社,现在沦落到公司做绘图员,与我不思进取相反的是,苏茉从一个销售经理,经营成了一家百货公司。 我消极的喜欢现在的生活,diao丝如我,因为我一手创造的物质在现实面前,仍然是不堪一击,分手的时候,慕青依旧绝决,甚至不给我一个理由…… 我安静的帮着苏茉收拾着东西。 “放下,我自己来就好!” “对不起!” “我觉得你最对不起的应该是你自己,我打扰了你的沉沦,以后不会再来了!” 我终于停了下来,心仍被莫名的情绪绞的疼痛,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平时反感我抽烟的她,这一次却没有制止我抽烟的行为。 苏茉收拾中不言不语,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便又独自走到了门外。 …… 安沐回到了17号住宅的门前,与先前的冷漠截然相反,此刻她表情平和而安静,坐在一棵树下,抱着吉他坐在门前,身旁放着我的小黄鸭,闭上眼睛,轻轻的拨动了吉他的弦,在这秋末的夜晚,醉了夕阳。 我静静的站立在风中,一首《那就这样吧》从安沐的嘴里唱了出来,她的嗓音很清亮、细腻,没有原唱迪克牛仔的那种沧桑和颗粒感,却很干净,我怔怔的听着她的歌声与吉他声组成的完美乐章,音乐缓慢如蜗牛的速度,旋律与节奏始终给人一种游离、徘徊、缓慢推进的感觉,不由得让人的思绪随着她的歌声游走着…… 安沐也像是沉浸在了自己所营造的幻境当中,她的脸微微向上扬起着,尖尖的下颌透出了一种与她的年龄绝不相称的气质,似乎在这平和之中又带着些干净的冷漠,透着几分旁若无人的张扬。 …… 苏茉提着手提袋,从我身边经过,并没有与我打招呼,而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此刻的我是个懦夫,更害怕开口更加的伤害她。 走了几步,沉默了一会儿,苏茉声音低沉的对我说道:“我希望你能重新找到自己,也别自责我们在一起耗过的青春,若是有一天遇到了,看到我老去的眼睛,请不要伤心,因为它很庆幸,曾见过你的年轻……” 苏茉说到此处有些哽咽,我心里却一“咯噔”,这个女人我占有了她的肉体,将她的心埋到了地下,却没给她施肥浇水,眼睁睁的看着她开出“希望的花”,却又慢慢枯萎…… 片刻,苏茉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终于笑了笑,随即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道:“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了,小笼包放在桌子上,记得吃了!” 我没有接,看着平静的看着她。 沉默了一会儿,苏茉将卡装进了包里,提着东西慢慢的向这条路的尽头走去…… 安沐还在唱着歌,于是,在我眼里,整首歌又有了一种在沧桑里怀念的味道。 天色渐渐昏暗,终于,苏茉彻底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夜色彻底笼罩这座城市,我一个人在路上游走着,街灯迷离的闪烁着,我好似穿梭在一片一片人影模糊的虚幻之中,迷茫的走着、走着,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我在这夜里迷失了…… …… 次日早晨,在经历一个疲惫的周末之后,我依旧如往常一样,投入到自己不赞赏却又不得不从事的行业中。 刚到公司,隔壁办公桌的高培就对着我暗示道:“钱辰,你最近好像有点危险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按照高培的话,也许我早就该下岗了。大学虽然读的室内设计,工作了却一直和慕青经营着旅行社,等她走了才重新将设计拿起来,并且我并没有什么突出的业绩。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复制式的商业模式工作环境,因为毫无设计可言。 但现实,不允许我辞职! 我有些紧张起来,公司最近效益不好,大面积裁员不说,最主要的是我上周五深夜加班,撞见了设计部经理夏韵与一个业务员在办公室里翻云覆雨。 这个不苟言笑的女上司,只会皱眉头,破口大骂,毫无女人味可言,可我偏偏看到她人性中最柔情的一面……如今,我的存在更成为了她升职道路上的隐患。 正自胡思乱想着,夏韵已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头随着她的到来所呈的仰角越来越大,目光则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夏韵的脸。 靠,这要是换了平时,如此盯着夏韵发呆发色的看,她肯定会骂我无聊的,可是现在她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不满,而是有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在办公室人看热闹心态的议论中,我被夏韵叫了出去。 在我脑袋放空的跟着她走到办公室,等着她训斥之时,夏韵喊了我:“钱辰!” “夏经理!”我回应道。 “听说你父亲心脏不好,生病需要做手术?” 我点了点头,却也不苟言笑道:“夏经理表面上冷若冰霜,没想到还真体察民情!” 夏韵微微一笑,丢给我一份文件说道:“你来公司这么久了,才华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一直被束缚着,这么好的才能却一直没有好的展示机会,可惜了。这个茶楼交给你设计,放开做,好好把握!” 我接过文件稍稍看了下,不禁疑惑道:“这个不应该是高培负责的吗?” 夏韵揉了揉太阳穴,拿出职场上司肯定性的口吻说道:“这个设计我觉得你做更合适,没什么问题就出去吧!” 我拿起文件退出办公室,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深知这份设计文案本来就不属于我,它甚至会伤害到我和高培的同事关系,但夏韵有一句话戳中了我,老爸下半年的心脏手术已经不能耽搁,我已经没有脸面让苏茉再接济我了,我必须听从安排,不能下岗! …… 在我出来不久后,高培便被叫了进去,等他出来的时候,满脸厌恶的看着我,继而愤怒的办理了辞职手续…… 不说其它,茶楼项目的个人设计费就高达两万之多,夏韵拿爱徒高培辞职的代价将这个方案转给我,可见她想成功的欲望。 夏韵的职场法则里没有同情和转让,既然她说让我放开做,这次我有必要将这个方案做好,为了这笔钱,更为了这份牵扯到老爸性命的工作。 …… 第5章 塑料爱情 从上午一直忙活到傍晚,我才重重的竖了个懒腰,合上笔记本离开公司。 一路上我很庆幸,我的奥拓总算又一次不辱使命的将我载回到了,这并没有给我带来美好回忆的住处。 从远远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安沐,她似乎很会搭配,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到膝的淡黄色纱裙,白色的长统丝袜,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这副衣着,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给人一种很端庄的感觉。 可是,我偏偏的看见过这个人无理取闹的“阴暗面。” 她右手挽着肩上挎着的黑色小包,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吉他盒,朝我望了过来。 我刚要伸手潇洒的打招呼,车子不争气的在距她五米处熄了火。 这经常发生意料之内的事情没影响到我的情绪,我下车靠在车旁,带着诚意问道:“美女邻居这是要去哪?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安沐似乎没在意我胡言乱语,直接问道:“请问这附近最近的清吧在哪儿?” “清吧没有,附近酒吧倒是有一家,可是真不建议你去,那老板贼坏!” 晚风轻拂着安沐的发丝,她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下意识的将头发朝后拢了拢,然后说道:“告诉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她这一个动作让我忽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我自己也想不起来。 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为什么觉得她那么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 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无尽的黑夜与孤独的房子,我重重的抹了抹脸缓解一天下来的疲倦,茫然的看向远方,自己的灵魂再次淹没在逐渐闪烁的霓虹之中,许久恳切道:“那边路太远,你这现在去不一定能找得到,天又这么黑了,我怕……” 安沐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问道:“我有说过我今晚过去吗?” “行行行,当我没说!” “说了半天,你的确相当于没说!” 也是,我根本没说出那个在卫星地图上都定位不到的烂酒吧,它真是太烂了! 安沐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这条路的远方,静静的看着…… 我也没有再追问,也随她的目光向远处眺望着,也许我们都是挣扎在这座城市里的边缘人,外表的光鲜不能掩盖住物质的匮乏,她上次步行找房子就能看出一切,这就是我今晚一直想送她的原因,当然还有她美到过分的脸的原因,其实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 春风带着夜晚的冰凉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安沐转过身子,提着吉他往回走,然后逐渐融入夜色…… 我带着一身疲倦,重新钻回了我这辆早已承载不堪的奥拓里,打火…… …… 吃完饭,我又将将白天的设计方案又作了进一步修改,直到深夜。 整个躺在床上,看着床头那束褪色的纸玫瑰,由浓艳的大红色褪色成为了泛白的浅粉色,就连塑料叶子都褪去了原本浓郁的草绿色,原来所有的美好都会经历衰败,哪怕是像这塑料一般,原本以为可以长久,却也有保质期的爱情……我开始回忆脑海中那越发苍白的回忆,开始失眠而没有一丝睡意,只是对着天花板发着呆。 夜又深了一些,我好似被全世界遗忘在这个出租房里茫然无措,依旧一阵阵的失神,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被从疼痛的过往中拉扯出来。 拿起手机,是苏茉打来的。 犹豫了很久,我才接通了苏茉的电话,我没有先开口,等待着她说话。 苏茉也很安静的等待着我先开口,却不经意的打了两个酒嗝,没等我开口说话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又连忙回过去,她却没有再接。 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却又不能给予她什么安慰。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很畜牲,每个喝醉的夜晚,都是苏茉不厌其烦的陪着我,送我到家,等我入睡才离去…… 在恍惚中又点上一支烟,我重重的吸了一口烟,瓦解了无助,消散了孤独,可又换来一阵沉重的咳嗽,撕心裂肺的疼痛…… …… 在我刚进入浅睡眠中,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一看是苏茉的号码,我迅速的接通。 电话那头,嘈杂的环境中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却不是苏茉的。 “您好,我们是南关什字的狂野酒吧!您的朋友现在处于半醉状态,由于酒吧没有住宿,我们很冒昧的从她手中拿起手机,请您过来将朋友接走。” 根据先前的电话和嘈杂的现场来看,这应该不是诈骗。 我立马穿好衣服,开车前往狂野酒吧。让我很疑惑的是,苏茉她给人的感觉永远落落大方,几乎从来不会喝醉失态,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前她喝酒一定会去Anna的‘往日时光’酒吧,今天也是出奇的没去。 开着车穿梭在这座被光和影所笼罩城市,霓虹闪烁却根本感觉不到光影的温度,我终究是被寒冷包围的孤独患者。 …… 下了车,我便迅速的上楼,在前台咨询后便迅速的找到了在休息室的苏茉。 她侧着身子趴在身旁的桌子上休息,姿势很不舒服。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唤醒她说道:“怎么喝成这样,跟我回家。” 苏茉抬起头迷糊的看着我,继而颤抖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她咬着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但似乎于事无补。 我拿出纸巾帮苏茉擦掉眼泪,尽量放轻柔语气说道:“跟我回家吧!” 苏茉甩开我的手,含糊不清的反问道:“回家,回哪个家?” 我看着她站都站不稳,一个人回家多少有些不便,这边离她居住的地方又比较远,于是一把将她抱起来说道:“去我那儿!” …… 一路上,苏茉都处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她没有闹,睡的很安静。 回到住处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我将苏茉抱到了床上,然后给她打水洗脸。这一次,我总算知道平日里苏茉照顾醉酒的我,是多么的辛苦。 她低着头解着自己的鞋带,却根本办不到,我俯下身子帮她脱鞋子,却被她一脚踢开,她坐起身来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泪水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盯着我含糊不清的说道:“不爱我就不要再施舍一样的可怜我,我的身体给不了你的信仰,你别碰我……” 苏茉没有说下去,已经泣不成声,而我的心像被刀绞着一样,我安慰性的说道:“那我去找人过来帮忙,你别激动!” 我出门便跑到安沐的院子前,轻轻捶了捶她的铁门。 第6章 怯懦的小女人 片刻之后,院子里所有的灯亮了起来,安沐走了出来问道:“谁啊?” “我钱辰,想请你帮个忙!” 安沐带着警惕性说道:“对不起,我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我朋友喝醉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大老爷们不方便,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安沐说完就往屋里走。 她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姿态,使得我们双方因为意见不统一又陷入到冷战中。我将铁门捶的‘咣咣’响,威胁道:“你不出来,我就从院墙翻进去了。” “你敢!” 我带着怒意回道:“你就不能发扬一下人道主义风格吗,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我现在是在求你!” 安沐依旧很淡然的说道:“不是你哀求,我就必须有义务要答应你。” 我又是一阵,将铁门踢得“咣咣”响,怒道:“难道你就看到一个可怜的女人,在那边呕吐难受,见死不救吗?” 我的口不择言似乎打动了她,许久她回了一声:“等我回去换件衣服!” 我站在门口点上一支烟,等着她,生怕她变卦。若是她敢耍我,我立马跳进院子中踹开门,将她揪出来狠狠批斗一番。 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知道我担心都是小人度君子之腹了。 再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安沐一头微卷的长发已经扎了起来,提着个手提袋,并换了一件比较厚实的大衣。 她并没有急着打开铁门,而是对我说道:“离门远一点!” 我明白她的用意,示意着将双手抄进口袋,然后在距离她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迅速的出来并将门锁了起来,然后示意我在前面走。我觉得她这种行为虽然夸张却一点也不过分,毕竟她现在刚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在深更半夜被一个并没有什么好形象的男人叫出来。 …… 将安沐带到房间中,她警惕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上满脸痛苦表情的苏茉,这才确信我没有撒谎,便迅速的帮助苏茉收拾起来。她将苏茉扶起来,背上垫了枕头,又喂了些水,这才帮助苏茉解鞋带。 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很会照顾人。 “你先出去!” 我意识到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于是点了点头,便将门带上,坐在客厅中发呆。 …… 过了一会儿,安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从表情上来看,她似乎有些愤怒。 躺在沙发上的我立马坐起身来,问道:“今晚麻烦你了,苏茉她还好吧?” 安沐皱着眉头,带着讥讽的语气反问道:“跟着一个人渣,她好过吗?” 我一翻身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乎与安沐脸对着脸,怒道:“说话别这么恶心,我最讨厌你这种假正经的人,别拿道德模范的语气来教育我!” “你简直臭不要脸到极点!” 我一通乱说,却将安沐所有能说的话全部堵死,她只是怒视着我,拿我没有一点办法,一向淡定的她竟然恨的一跺脚,随后拎着手提袋向门口走去。 我迅速走到门口,单手挡住门,说道:“站住,骂完就想走?” 其实,我是想留住她再说一次谢谢。 半晌,安沐又是一句讥讽,怒极反笑道:“难不成你不知道感谢,还想恩将仇报?” 我刚想解释,她却忽然从手提袋中掏出一个绿色罐子,对着我呵斥道:“你让不让开!” 虽然我不知道瓶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但肯定是防狼一类的产品,再闹下去估计伤了邻里之间的感情不说,我还有一顿好果子吃,于是悻悻的松开了拦住门的手,站到了一旁。 安沐生怕我追上她,出门走得极快,高跟鞋踩着水泥地面“蹬蹬”作响。我笑了笑,她终究是个怯懦的小女人。 …… 轻轻的推开房门,发现苏茉已经换上了睡衣,红着眼睛失神的靠在床靠背上。 “怎么还不睡,快休息吧!”我走到床边,将她的被子掖了掖,却暮地发现床边纸篓中摘下的标牌,很显然,苏茉身上换着的是安沐拿过来的新睡衣。 我有些感叹,心细如她,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睡衣这事情…… 苏茉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住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背上,而我沉溺在她难得的温柔中有些恍惚。 “今晚麻烦你了。”苏茉轻声说道,身子又往我背上靠了靠。 这次我并没有推开苏茉,想起刚刚安沐的怒火,可能是看到了苏茉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我混蛋行为伤害的那么深吧!其实,让她这么依靠着也不错,此刻对于我来说没有情欲的泛滥,有的是相依为命的温暖。我好似很依赖这种温暖,也紧紧握住苏茉勾在我脖子上的手,呼吸间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随着夜晚的清凉被我吸进了肺里,短暂的清醒中又是一阵迷离。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脖颈,苏茉将我抱的更紧,哽咽着对我说道:“钱辰,我自认为已经很独立,很坚强了,可今晚我才发现全都是自欺欺人,我已经习惯了去依赖你,我害怕失去……” 苏茉的话让我有些惶恐,我自己都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哪里靠得住。 对于苏茉的切肤之痛,我无言安慰,只是用手帮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除了将身体借给她依靠,我并不能再为她做些什么。 …… 一直将苏茉哄睡着,我才从柜子中抱出一床被子,然后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疲倦中,我的眼前全都是苏茉哭泣的画面,和与慕青在机场分别的场景。 那天机场门口的风很大,我有些听不清楚慕青说什么。 可她却贴在我的耳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钱辰,我们分手吧!” 看着风中慕青倔强的模样,我心中有些悸动,却又觉得陌生。我一直无比坚定的认为,谁能娶到她,一定是幸运到让人羡慕的的人,她就是一个习惯默默付出,从不打扰的女人,她永远都是那么的体谅,那么的愿意同甘共苦,否则她也不会在我这个穷光蛋身边守候着。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听到她说出分手,我因为心中的震惊不禁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掖了掖风衣领子,自欺欺人的认为她是在开玩笑,可慕青用她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神,极度严肃而诚恳的看着我。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好笑,这他妈算哪门子诚恳? 我永远忘不了慕青与我对立站立,替我紧了紧围巾,为我驱赶了已经在身体中弥漫的寒意,从我手中将还未送出的,我亲手折的纸玫瑰花束接过去,扔进垃圾桶,然后便径直向入口走去。 她永远是这么果断,连分手都不给我反驳的机会。 也是与现在气温差不多,偌大的机场让我觉得无比孤独,兰州十月的冷风吹的我站立不稳,寒意透过毛孔穿行在我的每一个细胞中…… …… 第7章 合作洽谈 我在孤独与撕扯的画面中,进入睡眠,一直在幻想与现实中穿梭,直到次日醒来。 苏茉已经离开,桌子上放着早餐,和一张便条:钱辰,和你在一起,世俗的生活未曾将我改变,对我来说,最好的仍是绿叶上面的蓝天,石桥底下的水莲,芳草身旁的鲜花,有你陪伴的晚餐。我不能拥住错过你的时光,但我可以和你一起住着这栋老屋子,我就是想一厢情愿的陪你到地老天荒。 她依旧和往常一样,细腻而不失温情,而我渐渐却迷失了。 …… 匆匆吃了苏茉给我准备的早饭之后,我便带着做好的初步设计方案,与公司项目部以及夏韵约好,一道与茶馆的老板进行项目洽谈交流。 当我刚到洽谈地点的时候,夏韵开着她的奥迪A4也刚好赶到,一身黑色正装的她依旧显得那么威严而不可侵犯,可是就在几天前,我却看到她散乱着头发,从办公室走出来…… “工作态度果然有所提升,值得表扬!” “夏经理领导范十足啊!” 夏韵难得一笑,说道:“你小子嘴倒是甜,到我车上坐会儿,方案拿过来我看看,想好待会怎么说了吗?” 我拿着方案跟着夏韵上了车,她草草的翻了翻我的方案,便皱着眉头道:“人家是成功的商人,你这方案未免太寒酸了点吧?”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首先,我们得先明确装修的主旨,这里我总结为八字原则:以客为本、简约大方。在设计上要多为顾客着想,来茶馆的人多是修身养性,寻求清静之人,这就是我设计的茶馆和普通棋牌室的区别。在装修效果上,我个人认为不要一味追求奢华,茶本身就是单纯朴素的东西,简单大方之余不忘彰显特色,悠然自得之中还能凸显典雅。基于以上两点,我们方可考虑茶楼装修规模和针对的顾客类型。” 夏韵只是平静的看着我,显然我要表达的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我继续说道:“确定了总的方向,就可以来谈具体的一些美化布局的注意点。把风水学运用到现代茶楼的风水布局中,只需稍稍调整就会收到更好的经营效果。在发财利市、广招客源上也具有广泛的应用性。我想风水可以解决很多我们解释不通的问题……” 夏韵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翻阅起我的设计方案。 除了聊方案,根本找不到其他话题,而我们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直到项目部的人赶到,才结束了这种僵局。 …… 本次洽谈对象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既然将交流地点放在了农庄,我便对自己的方案更加有信心。 我们在农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见到了这个姓高的老板。 夏韵起身向高老板介绍了我,并表示接下来的设计项目由我全权负责。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让自己放松后,带着职场的笑容对高老板,说道:“您好,高老板,首先感谢您选择我们公司作为合作对象,预祝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我是此次项目设计师,钱辰。” 高老板面露疑惑道:“喔?我记得上次预约的时候,是一个姓高的设计师吧?现在怎么临时换了,难道你比他有什么高明之处?” 这时,夏韵接过话说道:“高老板,临时换人更能凸显我们的诚意,我们在冒着您雷霆之怒的风险下,毅然撤换了设计师,是带着一颗良好合作意愿的心,因为我们知道什么样的设计更适合您,更适合商机,所以必然不会以次充好,请您见谅!” 夏韵果然是职场谈判高手,句句点中商人要害。 高老板亲自拿起茶壶,为我们一行人斟完茶之后说道:“那就请你谈谈你的思路和想法吧!” 我再次平稳了自己的情绪,依旧带着笑容,说道:“茶馆是一个文化气氛很重的空间,所以其整体设计一定要能够充分体现出茶的文化。这绝不是挂上名人字画那么简单的事,无论是从摆设装饰、格局构造、还是茶水茶器,都要让茶客们嗅到文化的气息。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国际化交流的不断深入,文化更趋于多元化、多样化,经营者适当地融入新鲜元素也是很有必要和创意的。” 高老板松垮着身体,仰躺在椅子上说道:“就你的创意,你会给我一个怎样的装修主题?” “一个字:游。” “游?”高老板微微坐起身。 “风水的“纳气”与“气的游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通风透气。茶馆的通风透气有益于货品的保管,所以使茶楼、通风透气也是茶馆装修设计时要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按照风水学原理来说,装修设计光洁舒适就是生气,反之,就是死气。我们设计的中重点放在气氛的烘托上,一般来说,顾客进茶馆是为了打发时光,是希望得到放松,享受片刻的惬意。对他们来说,这里既可以是朋友聚会的地方,激发友谊的细流涓涓流淌;也可以是解开隔阂的地方,让一切心结与不快在茶香中化解。因此人的关系在游走间熟络,鱼也因为活水游动方能存活。在这里,每个人都喜欢来上一杯茶,自由地去思考和谈论。因此,茶馆气氛的营造定位在“游”上就显得尤为重要。” 等我说完一行人屏住呼吸,等着高老板接下来的话。夏韵没有言语,这种不言语却像是一种默认。 高老板端坐好身子,甚是感兴趣说道:“你对风水生财很周晓?” “略懂一二。” 高老板随即鼓掌,说道:“出国前还能找到一位这么出色的设计师,我也就放心了,这个设计就交给你。” 夏韵面露喜色,问道:“高老板,那您是愿意与我们公司合作了吗?” “我很喜欢年轻人搞搞老祖宗的东西,还是有点作用的,我很喜欢他的风水理论观点!” 夏韵点头表示认同,将项目合同递到了高老板面前,而我的手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湿。 …… 中午时分,当我从公司到达住处时,发现安沐头上缠着一条丝巾,正在擦拭着铁栅栏。人漂亮就是不一样,一条普普通通的红色丝巾,她缠着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想到昨晚她如此尽心的帮忙,我打算好好感谢她一下。 第8章 友好访问? 我故作很巧的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又倒了回来,用忽然想起什么的口吻说道:“那个,什么,昨晚的事必须谢谢你,要不总觉得欠你什么似的,我昨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她不让我碰,我才那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觉得亏欠我?” “亏欠?我亏欠你什么?” “没什么!” 我不想再将话题停留在谁亏欠了谁的问题上,便转移话题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玩吉他啊!……深藏不露!美女,为了报答你,我就忍着经济带来的伤痛,今晚请你去我朋友酒吧玩玩,怎么样?” “你明明知道我名字,为什么还这么称呼?” 她成功的转移了话题不说,我还暗暗佩服她的观察力,事实上,如果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肯定早就想方设法打听了。 我无聊心理又开始作祟,顺着她的话口无遮拦的问道:“叫你美女是因为你配得上这个称呼,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不想!” 我深深佩服她语言的精炼性,简单两个字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的不想?” 安沐提起塑料小桶,对挡着路的我说道:“请你让开!” “不让!” “你别逼我。” 我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是最近来大姨妈了吧,一会要报警抓我,一会又伸手打笑脸人,情绪很毛躁啊!”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么?”安沐终于不再淡然,一双美目充满厌恶的瞪着我,说道。 “我就想让你知道我叫钱辰,没钱的钱,生辰八字的辰。” 安沐似笑非笑的感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让开了吧?” 我却不理会安沐言语里的敷衍和讽刺,顺着她的话说道:“还没叫两声听听呢!……不让!” 安沐咬着嘴唇,恨恨的看着我,却又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半晌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烦了!” 我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有吗?” 但安沐好似没有兴趣再和我贫嘴下去,因为寒冷下意识的掖了掖衣领,僵持了一会儿,我也失去了兴致,尴尬的笑了笑便往回走。 ……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进半个月,我将茶楼的设计方案交给施工方,审核顺利,已经正式进入施工阶段。 经过此事,公司纷纷在议论,继高培之后,我是夏韵又一个培养对象。在羡慕的同时,又很好奇夏韵为什么选中的,偏偏是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节奏,使得我与安沐的交流不算太频繁,但彼此却有了渐渐熟络的感觉,可能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她对我的态度依旧冷冰冰。 …… 秋日睛朗的午后,温度真是适宜得很,惬意的微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酝酿出来的,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使人再舒适不过了。 我坐在院子里刷着平板电脑,关注着装修动态。 突然,隔壁的院子中传来安沐一声尖叫。 我本能似的条件反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放下平板电脑,端着凳子越过院墙。 由于整个翻墙过程比较心急,我终于在无数次平稳落地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在了安沐面前。 安沐的一声惊叫,更是放大了我的狼狈,从前每次看到辰逸摔到地上我都是笑的前仰后翻,如今自己终于“恶有恶报”。忽然又想到自己习惯性的翻墙行为,以及安沐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我慌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丢脸过了,为了避免与安沐发生口舌之争,索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还好吧?”安沐走过来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有回应。 安沐绕到了我的前面,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又蹲了下来,我依旧埋着头一声不吭。 “你这样充其量算是入室行窃发生意外,与我无关!” 我索性装到底,抬起头“哼哼”了两声说道:“你真想气死我呀你,整天说我入室行……让我缓缓,头昏……” 安沐似乎不愿意多理会我,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了屋内,端着一只塑料椅,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太阳晒得人燥热,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从地上爬起来。 于是,带着情绪瞪着安沐,从身旁捡起小石子,然后戏谑性的扔到她脚边,可她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继续埋头装死,真想把头削尖了往地里钻,太TM丢人了。 相较于我的狼狈,安沐表现出一种优雅,在阳光的投射下,她头发往一边垂下来,很长,双腿微微交叉,坐姿端正的在那看着书,也不说话,偶尔可能是看到了好笑的东西,微微一笑。 “说,刚刚为什么尖叫!”我生气的质问。 “小黄鸭排便了!” 我愤怒的拔着身边的草皮,真想从地上跳起来,揪起她从院墙上再跳一次。 安沐起身走到我的身旁,叉着腰,皱眉问道:“草皮很舒服是不是?” “你摔一个试试!” “谁让你进来的?”安沐声色俱厉的问道。 我登时不乐意,从地上跳起来说道:“我是听到你尖叫,过来救你的!” “救我?然后你脸先着地?” 我刚想置辩,又一想如何都是我无理取闹,索性玩起了大度,一摊手,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 安沐戏谑性的指了指院墙说道:“我要休息了,你可以翻回去了。”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我当即也起身尾随她往屋子走去,对于我的不请自来,安沐并不理会,依旧边看书边向自己的屋子走去。我顺着大门往里看,这个安沐倒还真算是勤快,家具居然在昨日短短半月之内,全部擦洗的焕然一新了。 “站住,你进来干嘛?”安沐发现了身后的我,充满警惕的问道。 我揉了揉摔痛的胳膊,抱怨道:“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能不能别整天紧张兮兮的,我这是作为邻居的一次友好访问,你应该表示热烈欢迎,隆重的接待我!” 我没经大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一通。 “友好访问?”安沐狐疑的看着我,然后表情稍缓,转身从柜子中取出了茶叶盒。 她居然当真了,认真的烧水泡着茶,用礼貌性的待客之道招待我,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 我们安静的对坐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以一种说不出的尴尬相处着。 第9章 话不投机的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沐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一本娱乐杂志上,她似乎对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相当专注,至少我不会抱着一本书一看就是半天。 我打破平静,叹息了一声说道:“果然还是女人家,对这种八卦新闻感兴趣!” 安沐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后,继续看书。 我就这么无聊却悠闲的坐着,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这种场景曾经是我无数次幻想的。我幻想在某个阳光的午后,和慕青依偎着,喝着下午茶……其实我以前渴望的仅仅是一个简单、悠然的生活,根本谈不上理想,但是经历了一件件足以颠覆我人生的事件后,我失去了这种渴望…… …… 直到一杯茶彻底变凉,所有的茶叶全部沉到杯底,安沐才合上杂志。我们居然以这种奇怪的气氛相处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看不懂安沐的为人性格,她总是给人一种不冷不热的空灵感,真实存在却又无法触摸! “段家滩这边最近的酒吧在哪?”她问道。 我总算找到了一个话题,于是迫不及待道:“我早就说了,劝你别去这附近的酒吧,虽说十几分钟不远,但是酒吧垃圾的一塌糊涂,我活二十五年就没见过这么糟糕的酒吧!” 安沐好似并没有把我话太放在心上,转而问道:“酒吧名字是‘爱情鸟’吗?” 我狐疑的看着她:“你去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是地图上搜到的,那店压根就一巷子中的绝品,百度地图没有,不是长期在这居住压根找不到!”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安沐提到要去酒吧看看时,我的心情瞬间低落。事实上,我讨厌这家酒吧的原因是它记录了我所有美好的爱情,同时也是我糟糕生活的见证者。此刻,我忽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我与慕青从相遇到相爱,好似只是一场短暂绚烂过的烟火,终究还是熄灭在世俗的纷扰中。 安沐还在等我的回答。 “你为什么非要去这家酒吧?” “这是我的事!” 一阵沉默后,心中苦涩的滋味更重,即便我真的有委屈,也不应该将提出要求的安沐当作发泄的对象,许久,终于释然的点了点头。 …… 兰州秋日的傍晚,温度与白天悬差很大,我穿上一件厚厚的风衣,安静的靠在奥拓旁,等待着安沐。 记得上次晚上出去已经是三四个月前的事情了,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怪病,喜欢夜晚,却害怕黑夜。这个突然闯入我生活的女邻居改变了我的生活节奏,我竟然发现自己爱上了喋喋不休,将争吵当成乐趣,这也或许是寂寞惯了的缘故…… 等待着,一辆奥迪R8在我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的男子似乎也在等人。相比之下,不是我们过于物质,而是物质生活硬生生的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安沐穿着一件天蓝色针织衫,略显宽松的灰白色休闲裤,头发很简单的扎着,打扮的很随意,朝着我走过来。 没等我招手说话,奥迪R8中走出一个大背头男子,在不远处将安沐截下来,然后拉到远处一阵低语,很显然,他们是熟悉的。 安沐这么一个冷艳脱俗的美女,有个高富帅追上门丝毫不让人稀奇,但是按照故事发展本来不该这样的。原本我该和女神一起,她优雅的搭着我的车,一起前往酒吧,可现在似乎…… 我点上一支烟,安静的抽着,没等我吸上两口,男子立马跑到自己的车子面前,打开了车门,而安沐也朝着这边走来。 我想,今晚的酒吧大致是去不成了。 …… 就在我钻回车子,打算将车子倒回时,安沐突然打开了后车门,坐了上来。但她似乎又刻意与我保持距离,所以并未坐在副驾驶。 后视镜中一个尽显绅士风度打开车门的男子,惊讶的看着我的车子,然后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为了以防变故,我连忙将烟头掐灭,发动车子。 这种逆袭的感觉,真好!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于是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夜的味道,或许是心情的缘故,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的月色是如此之好,车内气温是如此适宜,不由得打开了车里的音乐播放器,那一曲熟悉的旋律便回荡在了车厢内,一首张信哲的《用情》。 无聊中,我盯着后视镜,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后座的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油然而生。她表情很平静,好似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做派。 “我们明明认识不久,我怎么感觉认识你好久了?” “是吗?” “你不是哪个大明星隐姓埋名在这拍真人秀的吧?” 安沐冷不丁噎了我一句:“你这胡说八道的功夫倒是挺适合做脱口秀的。” “美女,为什么要上我车?” “去酒吧!” “酒吧可以改日再去啊,我无所谓的,你没看到刚刚你那朋友脸都绿了?” “难不成你是要我学你一样,说话不算话吗?” 安沐再次用我以前言行给予我沉重一击,我却不知道怎么回击,半晌才冒着火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我……骗你什么了?你说话真毒,巴黎圣母院缺个敲钟的,你去吧!” 安沐丝毫不受我愤怒的影响,依旧淡然的说道:“怎么,你从那辞职了?” “知道吗?我现在不想去酒吧了,真的好想带你去体验一下KTV的魅力啊!知道什么是KTV吗?就是K你一顿,T你一脚,最后我再做个V的手势,耶!”我涨红着脸说道。 安沐好似失去了兴致,揉了揉太阳穴盯着后视镜看我,道:“你说这么多不累吗?” “不累!” 后视镜中,安沐盯着我沉默了许久,又很平淡的对我说道:“可是我累了,虽然你身上喷了香水,但我还是隐约能闻到一股人渣味儿。” 说完,安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黑夜,我也失去了继续斗嘴的兴致,关了音乐,于是车厢从新恢复了安静。 黑夜彻底笼罩了大地,我却将车子开得飞快,只希望早点结束这种话不投机的煎熬。 …… 车子在一个巷子处拐了个弯,然后便豁然开朗,远远的就能看到这个名为“爱情鸟”的酒吧! 这个木头牌匾招牌的酒吧,掩藏在夜色中,并没有太多的霓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儿。听说这酒吧在亏损严重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开着,老板老马一直从市区的餐馆中调资金过来,维持经营。 走进店内,零星的几个人低声交谈着,老马坐在吧台上拨弄着算盘,这年头用这东西也够稀奇的了。他边拨弄着算盘珠,边挠着他那稀疏到可怜的头发。 安沐作为一个初次到来的顾客,不免四下开始打量起来。 “老马哥,好久不见!” 老马起初没注意我向他打招呼,好似又回味了一下我的声音,突然抬起头,如临大敌的看着我。 ———————————————————— 感谢Z……8,a允儿s,的5000个金铃铛,加一更! 第10章 你最好别闹 我领着安沐在一处靠近舞台的地方坐了下来,没等酒保过来,老马便腆着肚子,一溜烟的小跑到我的面前。没等我开口,老马便略带哭腔的拍着大腿,质问道:“你小子不是很久没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别拿你挠过发型的兰花指对着我。” 老马下意识的收起手,带着情绪踢了我一脚。 “今晚我就是陪朋友过来喝个酒!” “又换人了?她也是来帮你收拾残局的吧?”老马话语中带着些许惊讶和惋惜,他很看好我和慕青…… 我一把搂住了老马的脖子,质问道:“你丫的孙子就欠撸是吧?再用你那娘娘腔的腔调废话,孔子不能解决的问题,老子帮你解决!” 嘴上虽然骂着,我的情绪却不由得被老马牵引着。 慕青走后,一直是苏茉陪我来这酒吧喝酒,每次在我喝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在我耍酒疯的时候,默默的收拾残局,开车送我回去。 这两年,我很明白苏茉的想法,我很感激她,也曾动过心,可这样的爱情,只是当时的一种情绪,如果错将这份情绪当做长远的感情,我想这本身就是幼稚的。 老马又是一阵喋喋不休,对我进行一番“教育改造”,这才心有余悸的走开,可眼神始终盯着我。 待老马走后,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安沐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硬着头皮,在一阵尴尬的东张西望之后挤出笑容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就是你说这家酒吧差的原因?”安沐用一种看变态的表情问道。 我避重就轻的感叹道:“发酒疯很正常啊,我天天发酒疯,再说,每个人评判标准不同,你觉得这环境算得上好,可在我眼中很一般啊!我朋友就有开酒吧的,我一般都去那儿!人家那才叫生活……” 安沐摇头,眼神中依旧带着轻蔑,说道:“你今晚最好别闹!” 我不耐烦的答道:“拜托,你别用看变态似的眼神看我行吗?我是这家店的顾客,我又不是罪人。” …… 晃得人头疼的灯光下,我如从前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浇灌着自己,试图用酒精麻痹我的神经,麻痹我被撕扯着,早已破碎不堪、隐隐作痛的失落灵魂。 我怎么也想不到,两年前和慕青电话里的争吵,会导致我们分手。 犹记得当时,我们在电话中以争吵结束了聊天,虽然双方没有表明情绪,但是对话之生硬,也让人隐隐产生隔阂,在距离产生美之后,各种负面的东西也开始爆发,只是我想不到她的分手理由却是没有任何理由。 为了慕青,毕业后便开始创业,甚至卖掉了父母为我结婚准备的房子,以至于现在要租房维持生活。 我与慕青始终隔着一层厚障壁,她是出色的兰州交响乐团小提琴演奏家,而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创业者。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卑微的,永远在笑声中谢幕的小丑,一个不敢触及她高贵灵魂的可怜虫。 …… 在爱恨交织中,我带着醉意看着老马抱着吉他,在台上唱着歌。 从前慕青最喜欢看他表演,即便是最拮据的时候,我们也会打赏。我不知道这个将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我此刻在极度厌恶这个地方的同时,又一次次的来到,哪怕是耍酒疯,砸烂一地高脚杯。 安沐安静的看着台上的老马,目光专注。 我穿梭于刀割般的伤痛过往,许久终于乏了,瘫坐在吧椅上,疲倦的微微闭上了眼睛。 老马让这个酒吧成了自己的专场,从不聘用歌手,除非爱好者免费献唱,我一度觉得这是他抠门节省经费的表现。 他言行举止娘的让人想抽他一顿,可是唱歌的确不错,嗓音是一种干净的沙哑,略带悲伤的歌声,总能让我好似从生机盎然的温暖春天,直接穿梭到衰败落寞的秋天惆怅中。于是,我有些沉醉了,直到音乐声渐止,仍是满脸的意犹未尽。 许久,安沐响起第一个掌声,众人才纷纷响起。 从前慕青也是在老马唱完,带头第一个鼓掌,我很好奇,这些女人都是怎么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贴着安沐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安沐:“这个也带头鼓掌,你就这点品位?要不要我上去给你来一首,让你知道我是怎么用歌声泡妞的?” 安沐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许久问道:“你能别说这种让人反胃、轻贱的话吗?” 我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摔了杯子起身吼道:“你这人长的是很漂亮,说话怎么那么刻薄?” 安沐似乎不想被人关注,又似乎不愿我闹事,于是耐着性子对我说道:“你非要每次来都出点状况,引人关注才罢休吗?” 我带着仅有的意识,看了看众人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又犯了老毛病。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我厚着脸皮向老马问道:“老马,能让我吼一首歌不?” 老马面露难色的看着我…… 安沐走到老马面前,低语一阵子,然后重新坐到吧椅上。 “让他唱一首吧!”说完,安沐托着下巴看着我,似乎很期待我唱歌。 这安沐肯定是欲擒故纵,故意让我念她的好,可即便我明知道她的意图,却怎么也拒绝不了她“别有用心”的好意,以至于我有点歉疚的对安沐说道:“不好意思啊,我酒喝多了,说的是醉话,真不是故意骂你的。” 安沐摇了摇头,鼓励性的对我笑了笑:“上去唱吧!” 我的眼眶忽然温热起来,时隔那么久,再一次体味到这家酒吧的温情,体味到眼前这个看似冰冷女人的暖心。 我就这么被她这点小“阴谋”俘虏了? 尽管试图控制自己的步伐,让自己显得正常,但是距离小型舞台不到十米的距离,我还是走的跌跌撞撞,眼前尽是从前慕青在这个小型舞台上演奏小提琴的场景,她的长发垂肩,她对我微笑的脸…… 我也没有调音,抓住吉他,胡乱的拨弄着几下后,克制住酒嗝,捂住胸口,扭曲着脸做了个疼痛的表情对安沐说道:“送你一首《曲终人散》,我的美女邻居!”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 “呕……呕……” 刚唱完一句,嗓子还没开,腹中之物就开始翻腾,我控制不住它,一股脑的全涌出嗓子眼,我居然把自己唱吐了…… “钱辰,你个畜生!”老马捏着兰花指失声的尖叫了起来。 我看着头顶的灯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一阵倦意袭来,仰躺倒在了地上。 …… 第11章 我们坐坐吧 一阵清冷的风将我吹醒,脑袋却仍是极其的沉重,微微打开的车窗飘进来的小雨将我头发打湿,我斜靠在车内后座椅上,身上被风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全身裹着绷带的重度烧伤患者。尝试着挣扎动了几下,又挣脱性的翻滚了几下,才从里面挣脱出来。 套上身上盖着的风衣,看了无数聚散聚合,匆匆而过的疲惫光景,我带着微醺的意识,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房子。 住了三年,第一次在这个时间静下心来观察着我住了那么久的房子。 这座处在城市边缘地带的一座平房,恍如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暴发户,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当然房东收房租日子除外。 和慕青在这住了大半年了,随着她的出国,我彻底沦为了一个被寂寞吞噬的人,孤独而居。 我不受控制的摇晃着身体,过往的事情越想越是心酸,蹲在门口胡思乱想的许久,终于靠着门沉沉地睡去。 ……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最后被尿憋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钟了。 酒精在体内发酵着,人也有了尿意,我用仅存的意识打开门准备去嘘嘘一下,冷不防发现浴室门口放置一双高跟鞋,里面有哗哗的水声,听声音似乎水开得巨大巨大的。 望过去,见里面的灯亮着。 我心中一动,估计是隔壁那个肥胖的、涂着香艳红唇的女房东过来蹭热水?只有她有我的钥匙,想到这,我冷不丁的颤抖了几下。 可是这高跟鞋如此纤瘦,房东应该穿不下,该不会是安沐过来,正在洗澡吧? 想到这,我整个人一激,当下也没有了嘘嘘的兴致,正打算悄悄回转到客房,却发现沙发旁整理了我所有的物品,包括我曾经亲手为慕青折的,已经褪色的纸玫瑰…… 看着一地被扯坏的纸玫瑰,我的怒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毁了我的东西就是不行! …… 我坐在沙发上,以一种房东的姿态,安静的等着这个破坏者,并且在心里构思着待会的说辞,我要说到她无地自容的抱着我这堆纸花痛哭流涕。 想到待会营造的气氛中,自己一定要有威严感。于是,我猫着腰在墙柜中找着慕青以前送我的那条淡蓝色围巾,因为慕青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我带上那条围巾很有男神气质。 在我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专心找围巾的时候,浴室的门“吱呀”打开,我慌忙转过身跌坐在了地上,安沐与我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 我顾不上爬起来,于是就坐在地上,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静静的打量着安沐。 她的头发散下来,搭在锁骨上,浴后的她显得分外清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味道。可能是并未意识到我的存在,她身上穿的是白色紧身羊毛衫,略显宽松的灰白色休闲裤,可并未套上去酒吧时的天蓝色针织衫。 我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 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胸紧看,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安沐看了看我放在茶几上的袜子,踢乱的拖鞋,眉头紧锁,事实上我现在的生活的确如她所见一般,毫无质量品位可言。 相对于我的惊讶,她似乎更多的是疑惑,继而不知所措,注视着我问道:“不可能啊,你怎么醒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 安沐开始上下打量着我,一如从前那样冷漠,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重点是你身上穿着女式风衣,像个女人一样骂骂咧咧的活着?” 我瞪大眼睛,有些慌张于她的问题,连忙带着确认的心态打量着自己,穿的还真是慕青的一款风衣。 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小时候被我妈逼着穿过邻居家姐姐的小花裙子,打过腮红,画了口红,拍下不堪回首的童年照之外,还从没体验过做女人啊! 正想开口辩解,我却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突然有了一种失语的感觉,便只能继续静静地打量一脸火气的安沐。 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一双传神动人的眼睛流露的是让人看不透的似笑非笑,这种笑容,只看一眼便过目不忘。 又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却又说不出来。 …… 客厅内,我们第二次这么面对面的坐着,有所区别的是,这次我是房屋的主人。 我以受害者的姿态,看着地上的纸玫瑰,压制住情绪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屋子里,而我裹着布子,穿着女式风衣躺在车里?” “我钥匙丢了!” “那你来我家,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吧?”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拉拉扯扯,我钥匙能丢?将你带回来也就罢了,一进屋子大吵大闹,邻居过来敲了十几次门,自己东西扯的丢的满地都是,我要是不指望着今晚在这坐一宿,说什么也不会帮你收拾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听完安沐的控诉,蹲在地上捡着纸玫瑰,仍然不敢确信的吼道:“这些真的是我亲手撕毁的?” 安沐被我的吼叫吓得面色微微一变,继而又恢复冷漠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后,不苟言笑的说道:“看来你还是没冷静,你跟我来!” 我鬼使神差的跟着她。 她随手套上了那件天蓝色针织衫,走到外面,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知道此刻必是一副冰冷、淡然。 因为我似乎从来不招人喜欢,尤其是这种身材、气质俱佳的美女,比如慕青,比如苏茉…… …… 安沐领我到门外,指着被雨水微微淋湿的木凳,平静的说道:“我们坐坐吧!” 我犹豫了片刻,被她一脸的真诚打动,也不在意天空中还下着雨,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有些惭愧的坐在湿漉漉的木凳上,说道:“那什么……刚刚可能有些口不择言,今天喝酒失态了,还请你多包涵!” 她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并没有说话,安静的坐在木质凳子上,仰着头。 说真的,活过的二十多年中,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坐姿端正,微卷的长发垂肩,皮肤白皙,身材苗条,上扬的嘴角,有一种自信的锐气,并且,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别的女人不具备的气质,除了脾气有些差之外,再无缺憾,总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我们在雨中沉默着,安沐似乎不愿意说话,也不愿多提及我是如何穿上慕青的那件女式风衣,以及我是怎么裹着布子躺在雨里的,她只是看着夜空。 第12章 安沐的捉弄 我很是好奇她究竟在看什么,于是也直勾勾的盯着17号住宅二楼透明的天窗看,雨下的不是很大,却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玻璃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你在看什么?” 安沐依旧仰着头说道:“在我小的时候,看过一本故事书,说在下雨的时候能出现一片星辰之海,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虽然早就知道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故事,但是我仍然愿意去寻找,怕的是错过最美的瞬间。” “我也觉得能看到,你心中使劲想着那个人,然后你使劲看,就能看得到。” “真的?”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我。 “嗯,真的!”说完我也抬头看去。 “那你在星辰之海中寻找什么?” 看着安沐的背影,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环顾四周,低声自语:“我在找我自己,那个迷失在夜空中的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丢了没,若是丢了,又把自己丢在了哪里,该去哪里寻找……” “我相信在我们未知的某个角落,有一片星辰之海,它灿烂夺目。四周环绕着无边无际的柔软的光辉,柔软到可以抚慰我们所有的伤痛,像启明星一样给我们指引……” 我反问道:“你觉得我能找得到吗?” 安沐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屋子走去,我却在这个细雨的深夜,彻底被这个美到过分的女人挑起情愫,无限的感慨。 想到地上的纸玫瑰,慕青收到她的第二天便从这栋房子搬了出去,然后说她对我失望透顶,更喜欢真实的花朵。从那以后,我想我的确在这社会迷失了自己。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一片模糊中我好似看到了一张张贪婪、势力的脸孔,社会的风气也因为这一张张扭曲了的面孔而变的腐臭,金钱至上了…… …… “哐当!” 在我失神之时,一阵猛烈的关门,继而是一阵关保险插销的声音…… 我看着手忙脚乱的安沐,下意识知道她这是要将我关在门外的节奏啊! “你大爷!” 反应过来的我立刻一个俯冲扑了过去,却因为走廊地板的雨水湿滑,还未到达门口便一个打滑,“咣叽”一声闷响,摔倒在了地上。 安沐也被我这重重的一摔吓到了,打开门缝看着我。 我见安沐打开门,立马一只手扒在门缝上,准备一跃而起冲进屋内,然后把这个毒妇抱起来扔进雨里,却不想一只腿摔得疼的完全使不上力,于是一个踉跄后又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安沐被我的行为吓坏了,立马从身后拿起一只拖鞋,“啪啪啪”对我的头部手部一阵袭击。 我带着怒火扒着门不放,眼神中带着怨恨看着她。 她被我的表情吓着了,转身又拿起高跟鞋对我的手一阵猛砸…… “哎呦,我操!” 待我疼痛难忍的缩回手,她迅速将高跟鞋丢出来,然后关上门。一个清脆的声音让我绝望了,我知道她这次终于成功的拴上保险了! 这个冷雨夜,我这个房东被这么残忍的扔在了雨地里。 缓了一阵子,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她扔出来的高跟鞋对着门一阵猛砸,怒骂道:“你个傻女人快给我开门,让老子进去非弄死你不可!” “我不会让你进来胡作非为的!” 安沐的架势让我想到了新时代的女性,上次加班到凌晨经过黄河桥时,见到一耍流氓的,还没来得及出手英雄救美,那流氓就被那个女孩一招断子绝孙脚给废了…… “哐、哐、哐……” 我带着怒火拿着高跟鞋对着房门又是一阵猛砸。 “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你个傻逼,你要是不报警我都看不起你!我TM一原配还怕你这小三不成,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在一阵红蓝色灯光交替中,一辆警车停到了我的不远处…… 从车上下来的几个派出所的干警看着我,却根本不愿靠近我,此刻我的身上沾满了雨水和泥渍,头发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怎么看我都是一个受害者。 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说道:“警察同志,我是受害者,我是四好青年啊!” “你四好青年,邻居告你扰民你知道吗?” “啊?不会吧?” 正在我百口莫辩时,安沐把门打开了。 此刻,我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比划道:“我们在整理房间,不小心滑到了,我就在雨中惨叫了几声,警察同志,周围都是老邻居了,我每天挨家登门道歉就行了。” 说完,我对着安沐一阵使眼色,没想到她却目不斜视的走到警察面前,冲着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整理房间却在雨中滑到了,你不觉得这逻辑思维跟傻子没什么区别吗?我想你有必要对这个人好好审问一下!” 我咬着牙怒道:“安沐,你这个……” 或许,是美女效应起了作用,我这个受害者连辩解机会都没有,便被叫道屋子中做了个笔录。 …… 经过一番教育,以及我“深刻”的反省,警察大叔才罢休,开了一个单据说道:“鉴于你良好的反省态度,我们也不带你回警局了,这是罚款单,200块钱!缴纳一下。” 我微笑着摸口袋,心中却盘算着待会等警察走了以后,如何一鼓作气的扛起安沐,将这只美得像妖精,却蛇蝎心肠的女人,丢进雨里…… “咦,我钱包呢?”我摸遍全身,然后疑惑的看着安沐问道。 安沐很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清楚!” 警察皱了皱眉头看着我。 我笑了笑,从塑料小凳子上站了起来,将安沐拉到一旁,商量道:“先借我200块钱,我待会还你!” “不借!”安沐毫不考虑的直接拒绝。 我带着怒意瞪了她一眼,然后坐回到小凳子上说道:“我这女朋友将我现金抓的死死的,请问警察同志,你们支持网银转账吗?” 一个警察大叔笑道:“你这想法倒是超前啊!” 安沐带着怒意看着我,却毫无办法,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这么冠冕堂皇的就将她变成我女朋友。说完,我心中竟有些得意,这个时候不占她点儿便宜,等警察同志走了,指不定又会用歹毒的言语将我噎的个半死。 我打趣道:“我是搞设计的,想法难免多一点,是吧,沐沐。” 嘴上逞能了,心中此刻却是莫名的紧张起来,安沐要是一怒,我这罚款定是交不成了。 “你们抓紧时间协商!”一个年轻的警察催促道。 我又起身走到安沐身旁,将她拉到墙角,放轻语气协商道:“待会警察将我们一起带到警局就不好了,我反正是臭狗屎,你说你深夜跑到一个大男人家,就说不清楚了,你说是不?” “怕什么,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一点也不着急,又上前了一步回道:“是吗?” 安沐忌惮满身泥泞的我,朝后退了退,或许是受够了我的恬不知耻,带着嫌弃从包里抽出了两百块钱递给我。 …… 第13章 我的报复 雨继续下着,看着远走的警车,我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屋子,带着情绪一脚踢散了安沐刚扫起来的垃圾。 安沐怒视着我,还未等她开口,我一把抓住她胸口的衣服,将她揪进了房间,力道大的让她丢掉了手中的簸箕和扫帚,满屋子又是一片狼藉。 她脸色很难看,但最终没有选择发怒,站在沙发对面有些幽怨的看着我。 我朝沙发上一座,随手捏起一个葡萄扔进嘴里,说道:“看什么看,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 “外面下雨了!” “哟,现在知道外面下雨了啊,刚刚骗我出去怎么不想着外面在下雨?” “那你吃了我葡萄怎么说?” “噗……”我一口吐出葡萄皮,转而以一种死无对证的口吻说道:“我没吃!” 安沐唇齿反击道:“这虽然是你的屋子,但却容不得你这么破坏,你看你把它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喝醉了发了疯就是解脱了?” 我笑了笑说道:“不用你在这说教拖延时间,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 安沐走回到我身边,皱着眉问道:“你这是在报复我?” “我的屋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有权利支配这每一样东西,包括你!” 安沐的脸色忽然阴转雷阵雨,怒视着我说道:“麻烦你不要把对每个女人都能说出来的话在我面前说,我会觉得你很不要脸!” 我依旧淡定的说道:“我只是顺着逻辑往下说,怎么就不要脸了?你要不愿意听,你出去啊!” 安沐拿我没有一点办法,一向淡定从容的她竟然恨的一跺脚,说道:“可我的钥匙是因为你才丢掉的。” 我以房主的姿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乎与安沐脸对着脸,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手势。 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将安沐所有能说的话全部堵死,只是怒视着我。在没得到我的任何反应之后,泪水从她白皙的脸上落了下来,她咬着嘴唇看着我,拎着手提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可以选择最不齿的翻墙。” “滚!” 一阵带着情绪的高跟鞋声,渐渐被雨声吞没…… ……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发肆虐起来。安沐走了一分钟我就开始后悔了,这么大的雨我一个大老爷们都扛不住,何况她一个单薄的女人。 我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努力想让自己平息,却在几次没点着潮湿的烟后失去了兴致,将烟折断扔在烟灰缸中,起身拿着伞追了出去。 冷风卷着雨水像针扎似的刺着我的脸,一阵大风呼啸而来,与密集雨丝产生的雾气融合在一起,眼前一片白茫茫,使得我看不见安沐去的方向…… …… 折腾了许久,找遍周围所有能躲雨的地方,依旧一无所获,我带着失落和疲倦往回走,这是继慕青走后,我第二次这么无以复加的自责,而这次,更多的是恨自己的无理取闹。 我不知道安沐今夜去向何处,如何扛得住这冰冷的雨夜。 洗漱后躺在床上,失神的看着窗外依旧下个不停的雨,睡意全无。 带着负气情绪,我执着的点燃了一支潮湿的烟,夜的深不见底将从我口中吐出的烟雾渲染的那么厚重,我一时冲不破这弥漫着坏情绪的厚重氛围,便陷入到失神中,整个人都是轻浮的,我的思绪又被拉扯进那段不堪回首的画面中,好似刚和慕青分手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如今天这般,喝到烂醉如泥。 我不敢想象,安沐费了多大劲才将耍酒疯的我带回,以至于害得她丢了钥匙。回来后又是怎样才摆平无休止发泄的我,出于害怕而将我丢进车里…… …… 次日,在经历一夜的寒冷秋雨和浅睡眠后,阳光总算是带着暖意投射了下来。可是我低落的心情并未随着温度而改变,连忙起身到17号住宅门前,却发现安沐并未回来,心中陡然又是一阵莫名的失落与担心…… 想到还要上班,我收起情绪,迅速的回住处洗漱,赶往公司。 兰州的交通比想象中更要堵,我甚至不敢计算时间多少点出门,因为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原本到达公司还能剩下个半小时,结果绰绰有余的时间变成了迟到半小时…… 当我猫着身子进办公室之时,忽然发现办公室很静,正当我憨笑着打算对组长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夏韵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她坐在我的办公桌上看着我,众人的表情也高度紧张,难不成要开裁员大会? “抱歉,夏经理,我迟到了!” 夏韵欲言又止,神色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沉默半晌,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陪我出去吃个早饭吧!” …… 一家高雅的早餐店包间里,我和夏韵面对面坐着。 第一次和严厉的女上司面对面坐着,不是谈工作被骂的狗血淋头,而是休闲性的优雅进食,我竟然有些不适应。虽然端正的坐姿有些拘谨,却没有影响我的食欲,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地吃过一顿早餐了。 夏韵似乎没有胃口,在我吃了一碗粥以后她还是没动筷子。 我起身将筷子的包装拆开,又舀了一小碗粥递给她,将勺子放入碗中,带着做作僵硬的笑容说道:“夏经理,吃点东西吧!” 夏韵被我这么一叫,缓过神来,回应性的笑了笑,应付性的拿起勺子搅了两下粥。 我不知道如何劝慰,事实上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于是也只能干坐着,刷着新闻。 “吃饭了就不要玩手机了。”夏韵轻轻的从我手中拿过手机,关了机放在自己面前。 我笑了笑道:“好!” 许久,她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做某种决定后,直接说道:“我知道,那天晚上在门口的人是你!”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雷厉风行,动不动就将我骂的狗血喷头的夏韵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惊得呆了。 “夏经理,我……” 夏韵低头沉默着,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答案,待她再抬头时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我,对我说道:“小王已经安排走了,公司就剩下你了。我知道我平时对你不好,经常骂你,可我是端人碗受人管身不由己啊!不过好了,你应该知道我下个月就要升职了,等我当了总经理我再把你调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竞争压力这么大,我不能出任何差错,我儿子生病住院,这么需要钱的刀口上老公却出轨了,那晚我也是生活不如意后的意乱情迷,我……” 夏韵声泪俱下,将她正在住院的儿子照片放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哭的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我心中烦闷,但还是安慰道:“夏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第14章 被辞退了 事实上,我已经身不由己,夏韵明显摆了一道,间接告诉我,小王已经走了,我又只是在门口撞见她衣衫不整的出来,并没有任何证据,只要我走了她也就天下太平了。 其实,以夏韵的能力,总经理这个职位非她莫属,我这个小人物对她根本产生不了影响,可是干练的她还是欲将我处之而无后顾之忧。 得到了我的“理解”,夏韵连连点头,泪水绝了堤般的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对我说道:“以后你回来了我肯定扶持你,等我渡过这个危机,以后我有机会了,一定补偿你!” 看她的样子,我也不愿说破,如果不是撞见她狼狈的样子,可能我半个月前就已经被辞退了,于是释然的笑了笑,说道:“夏经理不用这样,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份工作,现在刚好解脱了!” 夏韵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那我就先恭喜你脱离苦海咯?” 我无语,这夏韵真是一坨老姜,我完全因为她离职,她现在居然还可以冠冕堂皇的来为我道贺…… “手机给你,别错过什么重要电话了。”夏韵笑着帮我开了机,将手机递给我,我却更加佩服她的滴水不漏,她是怕我偷着录音。 相对于我的一脸不悦,夏韵却来了胃口,擦了擦眼泪,说道:“不说了,快吃啊!一会儿就凉了!” 她的笑声里似乎有一种强颜欢笑,说话声里也听不出是欢喜还是忧伤,但我觉得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她升职路从今天开始顺风顺水,无人可挡。 我呆呆的望着她,很想抽支烟却又忍住了,因为我不止一次抽烟被她训斥的狗血淋头。 夏韵不再看我,而是望向了窗外,似乎想看透落地窗外那一重重繁忙背后的虚妄。许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叹息中仿佛藏着极其浓郁的怅惘。这怅惘不禁让人黯然神伤,而我也终于失去了对这顿饭最后的兴致。 …… 饭罢,我也没打扰夏韵发呆,与其在办公室里无聊,不如在这闲聊自在,便只是在一旁默默望着她。 抛开她的臭脾气不说,她的确是一个被岁月遗忘的美女!年过三十却毫无衰老的痕迹,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笔直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天鹅一般雪白修长的脖颈,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艺术品! 我的幻想止于夏韵的疑问。 “前两天我无意中翻了翻你的履历表,你以前自己干过旅行社?” “干了两年,后来倒闭了。” “好可惜,能坚持两年,说明公司运营商还是可圈可点的,据我了解,好像是因为带游客去购买了劣质产品而出现危机的吧?其实,我倒是觉得你更适合这一行。” 我敷衍的回应了句:“或许吧!” “钱辰,你打算什么时候离职?”夏韵注视着我,话题一转问道。 “办理材料需要身份证,我身份证银行卡一股脑的都丢了。” “我待会陪你去办,这些都不是问题。” “随你安排吧!” “那好,上次茶楼的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设计费也可以发下来了,待会去办证,明天过来办理手续!” 我喝了口茶,发自内心的夸赞了一句:“夏经理办事果然果断而有魄力!” “你放心,就像上次给你机会一样,我会补偿你的!” 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是心里却在估算着她能不能给我多加一个月工资。 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便对夏韵说道:“这早餐差不多成午餐了,夏经理,我们抓紧去公安局补办证件吧!” 夏韵眼中表现出的尽是感动,泪水又重新在眼眶中打转,我真想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个赞,如果进入娱乐圈,她肯定是个好演员。 …… 借着夏韵的顺风车,我去公安局采集了人像,又补办了一个临时身份证,挂失了银行卡。夏韵似乎在哪个部门都能认识熟人,整个过程我几乎没花太多心思,而她的心细让我刮目相看,某一个时间点,我忽然有一种想做她弟弟的感觉…… 回到公司我又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夏韵当着众人的面,将我捧到高处,招来众人的议论和嫉妒,即便现在公布我将要被辞退,也丝毫不会博得任何人的同情,相反给人带来的将是理所应当。 夏韵太懂得职场调配之道了! 一直到傍晚,我端着纸箱的一些物品往外走时,同事才知道我准备辞职了。 如我所料,他们开始惶惑不安起来,事实上,公司大面积裁人,众人早已习以为然,互相安慰性的说几句便都陷入沉默,办公室走一个他们虽然加重一份危机感,但却也明白,多了一次希望。 …… 车子经过17号住宅时,铁门依然紧锁着,安沐还是没有回来,我的心中又多了一份失落与不安,她究竟去哪了? 夜幕的凝重又适时地渲染了本就昏暗的心情,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房东王阿姨站在门口朝着我笑着挥了挥手。 想到钱包身份证都丢了,我连忙算算了交房租的日期,离交租的日子还有几天,这才放心的下车。 “王阿姨这不还没到收房租的日子呢,怎么没去跳舞啊?” 王阿姨神神秘秘的招了招手,说道:“小钱啊,阿姨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月底这房子我就不租给你了,儿子要回来住,我们得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不会吧?” 王阿姨用硕大的脑袋朝我用力点了点头,告诉我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阿姨,这不好吧!我都在这住了两年多了,你这突然说这事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王阿姨好似很在意我的感受,也面露为难的说道:“阿姨也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容易,所以这些砸坏的东西也就不要你赔了,邻居反映你动静大我也帮你说通了。其实,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资源浪费,不划算,你说呢?” “您这是铁了心的让我搬走?” “抓紧收拾吧!”王阿姨说完风一样的遁走,我在这住了两年半,从来没见过近180斤的她有过如此的速度。 …… 我看着昨晚被我砸的多处破损的壁橱和门角,和邻居直接报警告我扰民,心中有了一种必须要离开了的预感。 说到有不舍,是因为这里是见证我和慕青相爱见证的地方,我至今都还能嗅到她留在梳妆台前的香水味,她在我们旅行社赚的第一桶金时的笑声…… 我曾经甚至想过赚了钱便将这栋房子买下来……如今,却离开在即,顿时有了一种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般万念俱灰。一种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我的心头,使我感到浑身冰凉,像被谁用榔头击昏了似的,倚在客厅的门框上。 第15章 你这个畜生 辞职和搬家的两件事,让我失去原本好好吃顿晚饭的念头,最终以一碗泡面凑活了事。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阵无助的失神。在慕青搬离后,我也终将离开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实质性欢乐,却又不舍的地方。我有些不甘心,怎么说呢,我们曾经都幻想过很多种爱情,那是那个年纪里最丰盛的晚宴,每个人都在自己绘出的布景里以梦的方式欢笑着,推杯换盏着,继续奢望着,谁都不曾离去,也不会离去。 可笑的是,我们学会了相遇,却没有人教会过我们如何面对分别,梦醒的时候我们已是酩酊大醉,甚至不曾挤出一个微笑,还来不及告别,就这么分别了。 我们开始图谋起悲伤,每天在长夜里奔跑,只为在天亮前精疲力尽,逃避天明时充满光亮的生活,做上一场第一次遇见她(他)的梦。 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假装自己过得很好,假装很高兴,假装谁都没离开过。却在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面前,回忆起所有的画面,再一一说出再见。在经历了所有伤痛之后,我终于学会了道别,却不再说情话,只说谎。 …… 次日很早,我便从浅睡眠中醒来,一番精心收拾后来到熟悉却又陌生的公司,今天也会是最后一次。 办完了离职手续,夏韵走了过来,开玩笑道:“第一次上班没迟到!” 我轻描淡写道:“总不能一直迟到啊!今年第二次跳槽了,我爸要是知道了,心脏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夏韵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用一种懂我的眼神看着我,继而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开,搞得我一头雾水。 又收拾了一阵子,在我还没离开办公大楼时,手机便收到了四条微信转账的信息,每笔一万元。我回头看向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夏韵,她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消失。 桃色让我被解雇了! …… 走出大楼,我忽然有一种落魄的感觉,短短的几天,我仿佛一无所有了。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重新找一个租住的地方,否则我甚至不敢确定下周的我是否露宿街头。 步行着穿梭在老式居民住宅区内,我渴望找到一个价格低一点,面积稍微大一点的房子,以至于让我自己还有一些自欺欺人的余地,哪怕慕青哪天回来了,我要让她知道,她走后的这些日子,我过的并不算狼狈!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在经历了与十几个房东歇斯底里的协商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较为满意的出租房,一千五一个月,但是业主给出的硬性条件是必须一次性缴纳一年的房租。 我并不敢确定我下一个工作的地点在哪,并且是否长期待在兰州,因此我有些犹豫起来。人最怕产生犹豫不决的念头,因为它会彻底扰乱你的思绪和计划。 最终,我只是和房东协商,先网银转账五百做订金,一个星期之后给他回复。 …… 从西关十字地下商城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我穿过地下通道往停车场走,却听见了一个辨识度很高,很熟悉的声音,不禁侧过头去寻找声音的出处。 在一个光线并不太好的咖啡店门口,淡蓝色的灯光流转着,即便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从歌声中立马认出了她。 我凑上前去,拨开了围观的几个人,冲着安沐问道:“为什么在这儿,不回家呢?” 安沐摁住还在发音的吉他弦,抬起头看着我,继而又低头继续拨动琴弦,唱着伍佰的《断肠诗》。 她依旧冰冷的自我保护着,对我形同陌路人,用冷漠保护着自己,尤其是我这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渣。 我从方便袋中取出一瓶水放到她的身旁,却不想她一脚踢开,继续用一种平静另类的演绎方式,唱着伍佰这首极其伤感的歌曲。残酷的现实,在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流过泪,流过血,但从安沐的歌声中,我仿佛看到了依然振作的白鸽,掠过白云高唱着活下去的坚强…… 待她一曲唱完,我商量道:“能不能给我一个展示的机会?” 安沐顾不上感谢叫好的众人,直接对着我说道:“不欢迎你,请你有多远滚多远!” 我怒视着她,争辩道:“你在这唱歌,别人能听,我凭什么不能听?” 安沐收拾着东西,不愿与我再继续纠缠下去,而周围的人渐渐也对我产生了情绪,甚至有些人大声的谴责起来。从安沐合起来的吉他盒上来看,她在这唱歌似乎并不是为了钱…… 说不通,我又一次选择粗暴的从她手中夺过吉他,然后迅速的调试。 安沐气的大叫道:“钱辰,你就是个畜生……” 她气愤的捶打着我,而路人在我凶悍的目光中,虽然谩骂着却不敢上前…… 我闭着眼睛,不顾背上传来的疼痛,敲打着吉他板的同时,又拨动着吉他的弦,许巍的《曾经的你》便从我指尖发散了出去,我的心也随着旋律颤动着,这首慕青每次听完都会给我拥抱、亲吻的歌曲……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你四海为家,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我没有开嗓,便用撕裂的方式演唱着,嗓子的火辣,背部的疼痛永远不及过往对心的撕扯,经历了人生百态和世间的冷暖,心中磨灭不了依旧是慕青笑容的温暖纯真,可我现在连她在何处都不知道,唱着她喜欢却听不到的歌曲……我一边唱,一边哽咽着,渐渐控制不住自己…… 安沐渐渐停止了捶打,开始低声啜泣起来,而我的情绪也被她的哭泣感染到极致,仿佛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怀旧,不能自拔之中,在歌曲中寻找着一片栖息之地…… 谁不想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谁不想幸福快乐的生活,谁不想活的尊贵……曾经为了爱众叛亲离拼命在一起,以为这就是爱了,在一起后却来不及珍惜,彼此向往的美好就被生活的沉重化为乌有。 安沐没等我唱完最后几句,便夺过吉他,提着盒子像逃离瘟神的一般朝着地下通道出口跑去。 待我缓过神追出去时,她已经乘着一辆的士迅速离开。 我开始自责起来,她这么慌张的逃离,是否清楚自己该去向何处? 第16章 结不出果实的花朵 在我混账的行为下,安沐一次次情绪失控,我觉得自己有种万劫不复的罪恶…… 坐在商场入口的座椅上,一直到日近黄昏,惆怅中,我才发现一首歌勾出了我对慕青所有试图掩藏的记忆。我甚至觉得我们从未分手,只是她去经历一场很远很远的旅程,归期未知罢了!到此刻,我已经不能再继续骗自己,我竟是如此的依恋她。也许将来,不管那离别是否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存在于我的幻想中,但此刻想起,我的心绪还是会涌起阵阵撕裂般的抽痛…… 冷风吹的人有些受不了,我下意识的从口袋取出一支烟点上,然后继续陷入疼痛的过往中,不能自拔。 在过往中穿梭着无比疲倦,直到手中的烟灰渐渐从烟身上脱落,我向不远处的那个垃圾箱走去,将烟掐灭在垃圾箱的熄烟处,却才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是苏茉的百货商场。 我像是窃贼一般四下望了望,确认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时,这才松了口气的往回走。 “你就这么害怕见我?”苏茉的声音没有一点预兆的响起,然后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顷刻间,气氛似冰冻般凝结了起来。 我沉默不语。 苏茉笑了笑,说道:“在我最困难时,这店若不是你的设计,和带游客来消费,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你是功臣,还害怕在门口坐一会?” 其实我并未带多少人过来,那时候旅行社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看着她为了不给我负担而强颜欢笑的模样,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即便我一次次和她划清界限,却并没有用无所谓的态度去看待她的喜怒哀怒,她的喜怒哀乐与我息息相关,并牵动着我的情绪。 这一刻,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敏感的脆弱…… 我的心一阵阵抽痛,握紧了她的手,道:“你是堂堂SU购物中心的CEO,怎么如此不争气,每次见我都非要哭一场不可吗?别被员工看见了,要不又要传闲话了。” 苏茉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我用手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不给她胡思乱想的空间,而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在灼烧着我的内心。我清楚的知道,我们的感情,是结不出果实的花朵,带着诱人的芬芳,却无法在收获的季节采摘。 苏茉轻声对我说道:“我自认为自己已经铸造了坚固的城墙,却禁不住你一个眼神便土崩瓦解,我已经做不到全身而退……” “嗯!”我重重的应了一声,抽身将苏茉从我怀抱中轻轻推了出来,然后不敢回头的朝着停车处走去。 …… 我满身疲倦的开着车,看着路两旁匆匆而逝的风景,觉得有些累了,突然有一种想回家看看的念头,算算上次回家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 …… 次日一早,回家的欲望在经历一夜的发酵之后更加强烈,我稍稍收拾了衣物,开着车子,在不算拥挤的交通中行驶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小区。 老妈扛着被子准备上楼,我见状连忙停好车,叫了声:“妈,放下我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妈,老妈不确定的定神看了看我,说道:“钱辰,你怎么回来了?” 我并没有将辞职的事情告诉老妈,撒谎道:“公司没事,就抽个时间回来看看,你和爸最近身体还好吗?” 老妈忧心忡忡的说道:“我还好,只是你爸的病可能要提前做手术了,医生说最近情况不太好,越早做对情况越有利。” “哦,那最快什么时候?” “我们计划着是半个月之内,定在下个月时候左右。” 我停下脚步,棉被遮住我的脸,使得我看不到老妈忧伤的神情,我很平淡的问道:“还差多少钱?” “你爸单位补贴一部分,二十来万的手术费是差不多了,可手术后的十几万各种医药费还得需要一笔钱。” 想想如果不是我前两年把钱都败光了,砸在了旅行社上,家中不会如此拮据,我愧疚的继续朝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道:“不是还有我了嘛,我手上还能凑出个七八万,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 回屋收拾完东西,我走出小屋对老妈说道:“都快做手术了,就别让爸去上班了,回来看看我也就放心了,爸手术如期做,钱我来想办法。” “你也别太为难自己,妈知道你也没多少积蓄!” 我笑了笑,以一种宽慰的姿态面对着老妈。走出家门,我不敢回头往身后看,强忍住眼泪,快步的离开下了楼。 …… 一路上,我在心里盘算着这剩下的八万块钱左右缺口,事实上,对老妈说能拿出七八万,已经算上了我所有能算的资金,包括我的工资,夏韵私下给我的设计费,我准备租房子的钱,以及我现在开的这辆奥拓…… 刚想到这辆奥拓,它又一次熄了火,与其让它在我手中苟延残喘,我终于下定决心,重新打火,将它开向二手市场。 为了车子能稍稍卖个好价钱,我将车清洗了一番,修理了一番,又打了车蜡,然后等待着我疯狂决定后的主顾。 这辆车是我和慕青一起去选的,现在将它卖掉,多多少少有种向过去告别的味道…… 在我沉浸在过去之时,命运之神踢了我一脚,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朝我问道:“这车开了多久了,怎么卖?” 我连忙收起所有情绪,抽出一支烟甩给他,然后违心的说道:“具体不记得,时间不长,一两来年吧!” “打算卖多少钱啊?” “兄弟,买的时候四万,现在卖最低价一万四,怎么样? “太贵!” “兄弟,这是款风靡全球的代步小车啊,外形时尚确实可以配得上“经济适用男”的称呼。油耗控制不错,经济实惠。外观尤其是前脸具有明显的大气、优雅的欧洲风格,十分讨巧。“五彩缤纷”的车身色彩比较符合年轻人的口味,我这款白色刚好配你的气质。” 我尽挑一些跟国际接轨的话说,当然,我并没有说出它经常熄火,动力偏弱。白色符合这个黄发黑皮肤小哥,多少也有点牵强,但是我开的价格真的很低了。 黄发哥们开始重新打量我的车,嘴上却说:“我再转转,考虑考虑!” ——……——……——……——……——……——……—— 谢谢大家一路跟过来的支持,喜欢这本书的可以加群:264684194 第17章 把事情说清楚 长期和客户洽谈,使得我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和识别能力,我继续以一种专业推销的口吻说道:“实话实说,哥们,作为小车的新奥拓充分体现了舒适实用的家庭用车理念。不论是单身的、还是年轻夫妻、三口之家,或是一些独自生活的老人,确实有些经济男的气质了。超低油耗确实也让我有了一个认识,百公里跑出过4点多的油耗,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令人两眼放光的数字,要不先上车溜一圈?” 黄发哥们上了车,边开边对我说道:“你还知道我有女朋友?” 我斜靠在车窗上说道:“没女朋友谁买车啊!你说你带着女朋友去黄河岸边兜风,总不能坐着三马子(电动三轮车)吧?多土气啊!” “这一圈也就你这车还行!” “刚洗过,打过车蜡,洗车钱都给你省了!” 黄发哥们又对着车子一阵检查,道:“你再给我少点!” “一万三千五!” “一万二,爱卖不卖!” 我有些犹豫,却也知道价格,一咬牙道:“成交!” …… 办完手续,看着车子风一样的被开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很久以前我就产生过卖掉它的念头,但都没有这次来的那么坚决。我没办法再开口向苏茉求助,我欠她的太多了,辰逸那小子比我还穷,滕子最近基本没联系过,实在开不了口……想来想去,这七万块钱的缺口,我现在只能想到一个有闲钱的人,Anna! …… 下了公交车,提着车上收拾下来的东西,又走了百十来米,我在一家名为“往日时光”的酒吧停了下来。 由于是下午,酒吧并没有营业,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整理物品,以至于我刚推开门,店内就传来Anna慵懒、沙哑而有磁性的声音:“酒吧歇业中!” “Anna姐,是我。” Anna转过头连忙起身,掐灭手中刚吸一半的女士香烟,从柜台迎了出来。 “钱辰,你小子最近忙什么呢,多久没来了?” 眼前的Anna,一张再标准不过的古典瓜子脸,就象从最标准的美女漫画上走下来的人一样,坚毅挺直的鼻梁,与寻常东方美女略有不同,流瀑般的卷发倾斜下来,恰倒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肩上。 “辞职了,不忙,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Anna走到吧台,启了几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说道:“你比滕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甜!” 我仰头半瓶啤酒下肚,看着Anna笑了笑说道:“我多久来对你印象都一样,在我印象中,总觉得岁月在你身上好像不留下痕迹似得,认识你三四年了,容貌倒是一点没变。” Anna点燃掐灭的香烟,对着烟缸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然后说道:“我都快三十了,弟弟你又调皮了。” “还没有许俊的消息吗?” Anna喝了口啤酒,笑着摇了摇头。 “最近滕子还过来帮忙吗?” “他是我的酒水供应商,我哪敢支配他时间,但每次忙的时候他都会过来。” “这么说来,我看你就从了滕子得了,我们老同学,他人品我敢保证,省的他闹腾。” 我的话让Anna有些局促,耸了耸肩,继而转话题说道:“现在生活不是挺好的么!” 我喝完剩下的半瓶啤酒不再多说,滕子是我因为生意上的合作介绍给Anna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一见钟情,喜欢上了大自己五岁的Anna。可是Anna却守望着一份没有归期,甚至杳无音讯的爱情……我感叹人生的刻薄无常,这几年,生活负了Anna…… …… Anna沉默着,又从烟盒抽出了支烟点上,一支烟,对于这个女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寂寞的诉说,因为香烟也是寂寞的。香烟于寂寞来说,是一种寂寞的填补,以寂寞填补寂寞,以空虚填补空虚,最终结果可想而知,还是失落。 两个人稍稍沉默,我说出了来意,道:“Anna姐最近店里经营怎么样?实话说吧,我最近手头短点钱,你能不能给我周转点?” “知道你小子肯定缺钱,你一直回避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来找我,我去给你拿!”Anna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出来将钱放到吧台上说道:“现在是淡季,最近钱都进酒水了,三万块钱你先周转一下,不够姐下个月再给你凑一下,最近别找滕子借钱了,他生意上不如意!” 我点了点头,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借着喉咙的酒劲,问道:“朋友中,也就数你和慕青关系好,她最近有和你联系过吗?” “前段时间她更新了慈善演出照片,当时聊了几句,怕你难过,你没来也就没跟你说。”Anna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了照片。 我情绪有些不能自已,从Anna手中接过手机,看着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却越来越模糊的她。 画面中的慕青,休闲白衬衫外套着红色小西装,下身是裤脚微微卷起的黑色斑点哈伦裤,穿着时尚又干净。她站在街头,一如既往的安静拉着琴…… 照片勾起了我对过往所有的记忆,我摩挲着屏幕哽咽着对Anna说道:“姐,我想见她!” Anna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不住的点头,说道:“我尽快帮你联系。” 得到了Anna的答复,我平复了自己翻涌的情绪,把目光转移到酒吧内的设计上说道:“等有时间,我得好好改造一下你的酒吧,就这样,先走了!” …… 从“往日时光”酒吧走了出来,找了家银行,办了张卡,将钱存了起来。 我坐在一处冷清的广场上休息了一阵,正在想下面去哪,忽然身后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叫道:“兄弟,打算去哪啊?” 被人这么突然一叫,我一个激灵,转过身一看是上次傍晚那个大背头男子,顿时不悦,问道:“叫谁兄弟,手拿开。” 男子以一种揭穿骗局的口气嘲讽道:“今天怎么没和安沐出行啊?我盯了你许多天了,你根本就不是她男朋友!” “你有病吧?跟我一个大男人倒是那么起劲,有种你用到女人身上去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她男朋友了,况且这种话你得问她!” 男子气的踢了轮胎几脚,冲着电话吼了几嗓子,我连听的心情都没有,转身向远处走去。 “你给我站住,安沐马上就到,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想起那个雨夜,我对他粗暴的态度,又想到昨天我们在地下通道的尴尬关系,我不知道再见面如何面对。于是,挠了挠头转身回头说道:“没兴趣陪你玩!” 大背头看着我越走越远,边走边骂的抓狂起来,直接冲了上来,夺下我的包,然后快速转身跑进车里。 第18章 以暴制暴 看着紧锁的车门,车里大背头男子嚣张的表情,我这些日子积攒的情绪,好似找到了发泄口一般,不慌不忙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片,在男子眼前晃了晃,然后略带一丝邪恶的在车上深深的刻下一笔。 大背头直接从车上跳下来,肉疼的摸了摸刻痕,转身将我的的包以一个弧线远远的抛出,东西散了一地,略带哭腔大吼道:“你他妈没见过这是奥迪R8吗?” “是奥迪吗?奥迪也多了条刻痕了,真是坑死了,好可惜!” 大背头愤怒的咬着牙,砸来的拳头被我轻松躲过,但是我却没有还手,只是稍稍用力将他搡到一边,然后走到远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他似乎还不甘心,趁机打算报复我。 我掸了掸包上的灰尘,警告道:“小子,你再冲上来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扔进下水道。” 大背头从车中取出一个钢管,朝我逼近。 随着一阵急刹车,一辆刚停下来的路虎揽胜里,传来冷冷的声音,说道:“李卓勋,你够了,要打架我奉陪。” 我有些不敢相信安沐,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计策之下居然真的来了。 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冷,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我实实在在的打了个照面,两个人竟然没有和彼此打招呼,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对我说道:“帮我拿着小黄鸭!” 我愣愣的站起来,一时接不上她的节奏,这时安沐却有点急了,瞪了我一眼,将编制的小篮子连同小黄鸭一起交到 手上,然后小跑走到这个叫李卓勋的男人身边。 “想打我朋友,你问过我这八厘米的高跟鞋吗?信不信我踩死你,就准你移情别恋还不准我谈恋爱啊?” “安沐,其实,我……” 安沐并没有给李卓勋解释机会,只是快步朝我走来,然后挎着我的手臂说道:“我们回家!”然后回头冲着李卓勋又喊了一句:“找你的萌妹子去,再看我一高跟鞋扎死你。” 我趁机说道:“你这演的一点也不像,人家女的和男朋友一起走,都喜欢手搂着他的腰,顺便扯着他的衣服。” “我没兴趣!” “那我扯你衣服!” 安沐有些不耐烦,道:“别扯我的衣服了。” 我不悦,低声说道:“我们还没走远呢,你和我说话就不能温柔点,比如加个宝贝什么的?” 安沐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别扯我的宝贝衣服好不好?” 我:“……” …… 车上安沐的情绪好似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走出来,不时的敲打方向盘,我逗着小黄鸭,不时偷偷打量着她,可是每次投去的目光都能被她察觉,然后收到她一个犀利的眼神。 “这是你的车?” “难不成是你的?” 我感叹道:“你有这么富?真是罪恶的堕落啊!” “你说够了没有?” “还有最后一句,这么有钱还去卖唱?” 安沐有些急躁起来,烦道:“你真的烦死了。” “这么多坏毛病臭脾气,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真不懂,你说你放着这么好的车不开,非步行去找房子……难不成你是远远看到我站在树下,故意停下车子和我搭讪?” “麻烦你能不能休息一会儿,我没有义务什么都向你汇报。” “我只是好奇。” 安沐不胜其烦,似乎不愿再与我纠结,破天荒的解释道:“我刚回兰州不久,车子刚提的。” “大白天居然能遇到你,看来是老天爷让你来救我的。” 安沐没有回答我好不容易跳转的话题,直接了当的说:“今天这事本来就是由我引起的,我必须过来,你现在去哪,我送你一程,算是感谢了。” “去你家啊,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都好多天没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 安沐好似还没从怒气中走出来,不耐烦的打断我说道:“我那是气他的,我在演戏,OK?” “我不这么认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得做到,送我回去,顺便你也回去。” 安沐没有说话,只顾着开车。 车子行驶方向与我们所住的地方背道而驰,到郊区停下来,安沐看着窗外冷冷说道:“给我立马下车!” 我整了整安全带,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安沐一看遇到对手了,气的直拍胸口,打开车门,一阵猛烈的咳嗽。 病说来就来,我不太相信,抚摸小黄鸭的同时,用余光打量着她。 可是过去三分钟安沐依旧蹲在车旁,这下我有些慌了,下车将小黄鸭放在一边,忙往安沐身边跑,就在我还没绕过车头时,安沐迅速上车将车门关上,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然后伸出手来对着我挥了挥,接着我的包从车窗外飞了出来…… 行李包一天被扔了两次,包里面能摔的东西差不多碎完了。 看着已经被摔成渣的手机屏,我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放声骂道:“安沐,我操.你大爷!” 直到安沐的车在这条偏僻的道路上彻底消失,我才不得不接受她这次是玩真的,以暴制暴,用行动来报复我上次的粗暴行为…… 将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我拿上小黄鸭,提着行李,在原地蹲了一会,确定安沐是可能不会回来了。 …… 点上一支烟,找了处干净的石墩坐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我就是伸着脑袋,期盼能有一辆过往的车,好带我离开这个荒凉的鬼地方。 身体闲下来,大脑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活跃起来,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全是和慕青压马路的身影。犹记得大学那会,在除夕末围着红色围巾的女孩,撑着伞,因为堵车在雪里走了两个小时只想见自己一面的女孩,现在真的就变得这么绝情了吗? 我立马停止自己毫无理由的揣测,安慰起自己来。或许每个人的心底,皆有一条悲伤的暗流,只不过你有你的酸楚,我有我的苦痛,并非我们不懂,只不过你在艰辛中奔波,我在苦痛中挣扎,无暇顾及彼此罢了。 兰州下的风像后妈的手,吹的人骨子里有点冷,我将小黄鸭揣到怀,然后从包里找出一条围巾给自己系上。 在兰州市区转悠了那么久,我居然不知道这是他妈什么鬼地方,安沐这个臭女人一定是蓄谋已久,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李卓勋是不是她请来的托儿。 盼了很久路过几辆车却都没有停下来,我有些放弃了的念头,想往前走,却压根不知道该走那条路。于是索性找出了包里所有能套上的衣服,在没想好去处之前,就这么蜷缩的坐在石墩上。 没有手机的时间很难熬,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重复着毫无征兆的嘶吼和抽烟这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直到天色渐暗,我才意识到自己今晚可能要露宿荒野了。怀中的小黄鸭已经饿得呱呱直叫,自己又何尝不是…… …… 第19章 以德报怨 郊区的夜晚,黑蒙蒙的一片,看不见星星的踪影。站在高处望去,黑压压的楼房连着天,稀落的亮着。 远处几盏昏黄的灯,如呻吟般微弱。仿佛这昏黄色灯光比那黑暗来的更诡异,可我偏偏被这片诡异包裹着,似乎很容易就能冲出去融入黑暗,却又发现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就在我闭目入神之时,两束强光从远处撕开黑幕,闯进我视线,然后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喂,上车!” 我暗暗发誓:既然你敢回来,就死定了…… 处于黑暗中的我悄悄的将怀中的小黄鸭拿了出来,却没有说话,双腿已经完全冻得麻木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装死进行到底。 车上的安沐见躺着的我半天不动弹,不由得将车子掉了个头,车子前大灯强光如同白昼的照着我,她自己则在车子里静静的刷着新闻。 我流着清水鼻涕,呈一个C字型蜷缩在石墩旁,见安沐久久不下车心中不由得恼怒起来,犹豫了一阵子,决定牺牲小黄鸭…… 我稍稍使劲捏了下小黄鸭,接着便是鸭子的一连串惨叫。 “嘎~嘎~” 听到鸭子的叫声,安沐迟疑了一会儿,推开车门走到我面前,用脚踢了踢我。 此时地上蓄谋已久的我猛地跳了起来,也不顾揩去鼻涕,黑暗中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一把抓住她胸口的衣服,将她压在了车上,力道大的让她丢掉了手中的袋子,包子豆浆撒了一地。 “松开,骗子…” “闭嘴,是你教我的!”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安沐压在身下,粗暴的扯下她身上的羽绒服骂道:“你个疯女人有病吧?为什么傻逼似得把我扔在这里,脱了你衣服,你TM就知道道我在这有多冷了。” 安沐挣脱了我,冷言说道:“难不成你还理所应当了,你觉得我有什么义务开车陪你逛?” “你冥顽不灵!” “生活总是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告诫着我们不要以心示人。”安沐寸步不让,眼神充满坚决的说道。 我野蛮的将她双手撑开,压在她的身上,吼道:“你嘴不是很厉害吗?天大地大,你倒是叫啊!” 安沐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世界陡然寂静了下来,除了心跳声和呼吸声,再也没有一丝杂音,我和安沐互相对望着。 我这结结实实的一压,却如遭电击一般,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即使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觉到安沐那胸部的绵软。原以为她会本能的做个躲让的动作,或者闭眼尖叫,没想到她依旧冰冷的看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两人就以这么一个尴尬的姿势对峙着…… …… 车内灯光微微照在安沐脸上,她满脸惊恐,眼中略泛泪光,发泄之后的我意识到自己过分的行为,侧过头又看了看地上的包子,一时间不知所措。 直到听见鸭子叫,我这才找到说辞,松开手说道:“你是来取小黄鸭的吧?它在那,你把衣服穿上我给你取。” “你个混蛋!”安沐怒视着我,美目中隐有泪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 因为慕青,我在不知不觉中得了一种病,见不得女人哭泣。拥抱,亲吻,缠绵……没有一样可以作为这种病疗伤的药片…… 我蹲在一旁,点燃一支烟,用沉默对抗着尴尬的时间。事实上,我再也禁不起任何感情上的折腾,难愈的缺口绑架了所有的跃跃欲试,使得我成为命如纸薄的俘虏,没有左右的权力,没有反抗的能力,仅存的是呼吸的用力,这是我作为一个的下场,是咎由自取的惩罚,一点不值得怜悯…… 许久,我依旧以一种胡搅蛮缠的方式对着安沐,这样才能掩盖我此刻内心的惶惑不安,我假装怒道:“要不是你丢我的包,摔坏了我手机,我怎么可能干坐在这儿,你难道就这么无理取闹?” 安沐情绪似乎已经忍到了极致,穿起衣服擦了擦眼泪,从车里取出手机,拔掉卡,又格式化了一阵子,然后将手机丢给我。 “我不是要你赔,我是怕万一有什么紧急电话。” 对于我略显苍白的辩解,安沐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她这么就把手机赔给我,更显得我无理取闹。 装卡打开手机,一阵铃声打破了僵局,我看了看,是老爸打来的,在接通之前在安沐面前晃了晃,示意我没撒谎。电话那头老爸关心问道:“钱辰,在家怎么不吃顿饭再走,钱的事你不要着急,别委屈了自己。” “爸你放心吧,注意自己身体,手术按时做!不说了,我先忙了……” 挂完电话,我将卡拔出,又将手机放到安沐身旁,我整理好东西,独自一个人往远处走去。 ……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往前晃荡着,黑夜之中,我像失了明的一般机械的朝前走着。我一边走,一边想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可越想越混乱,于是我也越来越焦躁,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宣泄,这种感觉,再次让我感觉到,整个世界好似孤独的只剩下了自己,因为没有人可以理解你,或者根本就不愿意花精力去了解你。即便有人,她也不会出现在此刻的荒野…… 安沐的车灯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之中解救出来,她在我不远处停了下了,鸣了几下喇叭。我眯着眼睛朝车子里的她看了看,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上了车。 并没有看我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的安沐,似乎比这深夜中的旷野还要孤独……想来,这个善良的女人再一次选择以德报怨。我烦躁如棱角的情绪忽然被这气氛打磨的圆润起来,至少此时的我,在这旷野之中,和安沐颇有同命相怜的感觉…… 系上安全带,安沐依旧没露出要走的准备,而是转过头冷冷地对我说道:“我把你带到市区你就下车,找个宾馆住下,你租的那地方今晚劝你别回去了,停水停电停气!” “那你怎么办?” 我稍显多余的关系,让安沐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住处!” 安沐的话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我闭目仰靠在座椅上,说道:“你还是送我回去吧!什么情况我都能应付着过去,我没闲钱住宾馆。” 我带着怨气的话没有得到安沐的回复,取而代之的是她一阵剧烈的咳嗽。 第20章 盒子里藏的秘密 我睁开眼看着安沐,她略显疲倦的靠在车窗上,车内冷色光源的灯光好似渲染出了我们之间那种无言的生涩,即便气氛有点冷,我还是没忍住说道:“你要是不舒服,我来开车吧!” 安沐似乎心有余悸,并没有回应我这个善意的请求,而是拿出钱包说道:“说吧,你需要多少?” “你这是在像我示好吗?” “难道我该像你一样赶我出屋子,害得我到现在还发烧咳嗽?” “你要真想帮我,就收留我一晚上!” 安沐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她看着我,终于开了口:“要怎样才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对不起,我的话说重了!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一样麻木不仁,你既然都关心我住处停水停电停气了,那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一晚上。” 安沐继续陷入沉默…… …… 我们就这么对峙着,或许是我的态度极为诚恳,或许是时间缓和了气氛,她也厌烦了一直在这纠缠,终于松口道:“你最好别让我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去我家住可以,但是我们必须约法三章。第一,不准随意进出我的私人空间;第二,不准耍流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是违背前两条,自己立马走人。” “我就住一晚,你这么多规矩用不上。” “如果你想好了,就给我个确定的信号,我就开车回家。” 我估计这是这辈子幅度最大的点头了,安沐没有说话,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 无聊中,我打开车载音乐,里正在播放一首郑钧的《溺爱》。 “……只有你的未来,才能挥霍我的现在;只有我的最爱,给我最致命的伤害…我以深深溺爱,在这纵情的海,我已被你掩埋,任由泪水覆盖,当我为你日渐憔悴,而你却风采依然,当我已沦为你的负担,却还流连忘返……” 安沐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认真的开着车。 我在想,可能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了陪伴感觉是一种短暂的不可奢望的幸福,歌声中各有所想,也曾有过这种让人心跳的思念,也曾有过这种默默无声的期待,那种可以感受到脸颊的温度,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的日子在夜色中慢慢漾开。 车子在一处别墅前停了下来,如我所料,安沐在这个城市肯定还有除了17号住宅的另一个住处,只是这么豪华的别墅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下了车,安沐表情很漠然,指了指说道:“旁边那间小屋,待会你自己简单收拾一下,我今晚要出去一下。” “这么大的房子能不能别……” “能不能别什么?能不能别啰嗦,我赶时间!” “哦!” “这部手机新的,没用几天,你拿去用吧!不想欠你的。” 没等我同意,安沐已经将手机塞到我口袋中。 我不再挣扎抱有一丝幻想,提起包走到安沐指的那间小屋,瞬间明白了安沐简单收拾的含义了,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没了。 我就在寻思着,这么高档的住宅,还造了个这么玩意,这是在坑人吗? 现在头等大事倒不是收拾房间,犹豫了许久,我才鼓起勇气走到楼下,冲着亮着灯光的房间喊:“美女,能给口吃的吗?我饿!” 话刚喊完,安沐从窗子里探出头,无情的甩了句:“别喊了,家里什么都没有!” 我也懒得再叫唤,蹲在门口抽了支烟,觉得自己不一定能熬过今晚了…… …… 片刻,安沐换好衣服从屋子里走出来,姿态优雅大气,有种洒脱的味道,她穿着件淡蓝色外套配白裙,微卷的长发垂肩,身材苗条,上扬的嘴角有种毫无做作的美。 我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这附近有超市、菜场什么的吗?” “你说的这些,我在这住的这段时间,通通没听说过,家里和吃有关的估计只有厨房里那一堆餐具了!” 我不说话,有些暴怒的盯着满脸无辜的安沐,说道:“我真他妈想抽你!” 安沐径直的走到车子前,将手提包扔进车内,回头说了句:“在我的地盘你还敢撒野,今晚我给你买了包子豆浆的,你自己忘了?” 看着安沐的路虎揽胜重新消失在夜色,想到四散在城郊荒野的包子,我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回到房间,小黄鸭亦是饿得“嘎嘎”叫。喝了点水,抽了支烟,剩下的时间便是与时间对抗。 或许是孤独把时间研磨成了一点一点,所以才过的那么慢。 我整理着包中的物品,将散乱的衣物重新叠了一番,一直收拾到最后,却忽然发现了一只从车子上收拾下来的盒子。 对于这只拳头大小的盒子我并没有太多印象,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出于疑惑的趋势,我撕开了外面裹着的塑料包装纸,心中却再也平复不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没有落下…… 一个镀银制作的行李箱造型的小盒子,是慕青大学送我的生日礼物。她曾经对我说过,里面装着她送我的一个生日礼物,只有我猜到密码,才能打开盒子取出礼物。那时候我在宿舍几乎琢磨了一个月,却仍没能打开,于是气愤的将礼物又丢给了她。随着时间的推进,我早已忘了它的存在,可是它却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车子里那么久。 当时我曾问慕青密码是什么,她面带失望的冲我吼,说盒子已经丢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她发那么大的火…… 此刻的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无比渴望的想打开盒子,看看它里面到底装了什么,这一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同密码箱的设置一样,这只盒子的密码锁是四个10位数的小滚轮,我想遍了所有我们值得纪念的日子,却如从前一般,依旧一无所获…… 将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我重重的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依旧想不通当时慕青设置密码时的想法,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第21章 给我立马离开 直到将一支烟抽完,我也没想通这个问题,疲倦的盯着天花板,心中苦涩莫名,苦涩的嘲笑那些上演着繁华,不肯谢幕的年华里开出的一朵地老天荒的花。我起身走到外面,寒冷的风,带着冬天的味道从我的身边吹拂而过,肆意的卷过花园中还在挣扎的花朵。 我的思绪随着那灯影下的叶子摇晃起来,人世间有太多的情感与归宿我们不能把握,构成了命运的不确定与爱情的不可求。在这个浮华掠影幻梦破灭的年代,对于爱情、事业、青春与梦想,我们通常只能默然相守,寂静求欢。迷途的爱终究以悲剧收场,致使很多人爱过一次便不敢再爱,相信一个人以后便不再相信。 我又情不自禁的想起白天Anna给我看的照片,忙从口袋中翻出手机,装上卡,登录上微信,打开Anna传给我的图片,静静的观想。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慕青的身影,她早已如铁一般绣进了我的血液中,岁月没有将其化开,反而让岁月染上了孤独的颜色,酝酿着我的世界里所有的喜怒哀乐…… 犹豫再三,我拿起手机,给Anna发了个信息:“姐,你联系她了吗?” 发完信息,我心中好像被针刺了一般难受,只是低垂着头,身体在思维的拉扯中,放空到极致……或许是酒吧忙,Anna在一个小时以后才回复道:“你太过于急切了,以前从来不会一天同一件事,向我重复两次的!”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胸口扎了一把尖刀似的疼痛,许久在屏幕敲下一行字:“这个世界并不美好,那些难过的,伤心的,心痛的,歇斯底里的生活,总要让你尝尽悲欢离合才肯教会你人生真谛。” Anna发来一条语音,叹息道:“你还是老样子,伟大到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我尽快!” 得到Anna的回复后,我强迫压住自己此刻活跃的神经,回到屋子,关了灯平静的躺在床上…… …… 疲倦好不容易将我带进梦乡,却听到外面一阵停车的声音,我知道可能是安沐回来了。 一阵嘈杂过后,最终恢复了平静,许久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这倒是让我很是好奇。 走出房间,我却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发现了安沐,于是关切道:“回房间啊,睡在这干嘛?” “你给我走开,找你的女朋友去。”安沐茫然的看了我一眼。 花园里的照明还是很好的,虽然夜深了,但是可以看出她红扑扑的脸蛋,再加上一身淡淡的酒味,我知道,是一个喝多了的美女。 喝醉了的安沐说话依旧犀利,我本不想多管,算是给她一个教训,走了几步却听到又哭又闹的嘈杂声…… “喂,你别嚣张撒泼啊,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我试图让她有些警觉而能够清醒少许,但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她醉的已经达到可以让人任意妄为的程度。 “我送你回房间,提前申明,这不算违反规定。” “我…回去…李卓勋你个怂男人,找小三,我……”安沐一扑只是完全将她的重量转嫁给我,完全不理会我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几度试图将她弄醒,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在醒过来几秒钟的时间里,将她胃里的部分未消化完全的食物,一股脑的释放在我和她自己的衣服上。 …… 开了门,我就近在一楼找了个房间,将安沐脏衣服褪去放平在床上,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件T恤,给她换上。此刻的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有的只是对她的感激与感动…… 在我将将要出门的时候,安沐又是一阵咳嗽,我有些怀疑,她并不是饮酒过度,而是在发烧。 我走上前,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如我所料。 “发烧了还敢喝酒,真是作死!”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便是翻箱倒柜的寻找着退烧药,好在物品放的很有秩序,便也轻而易举。 从晚上与安沐的对话中,我隐约觉得她这病是那晚雨夜落下的,今晚又被我粗暴的扒去外套…… 折腾了许久,喂完药,我总算歇了一口气。刚准备带上房门出去时,却听到身后的安沐微微叫了句:“酒会上带…吃…在包里!” “吃的,你在和我说话?” “自己……拿。”安沐依旧言语不清的说道。 我将信将疑,心想这应该不算偷窥吧?自言自语的盘算着,忍不住还是骂了自己一句,想偷看就偷看吧,还给自己找什么理由,反正现在也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看了也没人知道,这世界上谁没点偷窥的欲望,何况这是她自己让我看的。 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我快速打开安沐的包,里面是一些化妆品,钱包,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取出来打开一看,满满一盒子色彩不一的马卡龙…… 我拿着盒子,心中滋味百般,对已经睡熟的安沐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晚安!” …… 第二天清晨,当安沐还在睡梦中时,我便开始起床准备早餐了。 刚做一半,睡梦中的安沐估计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顾不上换衣服,直接光着脚冲到厨房。 接着,我便看到安沐穿着宽大T恤,挠着头发愤怒的看着自己。 “你,昨晚,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安沐愤怒并且疑惑的看着我。 安沐突然来的一嗓子,使得我本能的向后跳了跳,然后问道:“起来了啊?借你厨房用一下!” “回答我!” “你发烧了,我把你扶回房间,帮你换个衣服,就这些,我记得我没做什么啊!” 安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内衣倒是真没换,却依旧抓狂道:“那你不记得的呢?” “我不记得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啊。” “你这个禽.兽,你居然,你……”安沐气急败坏,开始发火将东西不分轻重的向我甩了过来。 她的手法像装了制导似的,无比精准,接二连三的朝我砸了过来。 …… 东西丢了一大片,安沐仍然带着愤怒,指着门道:“你给我立马离开!” 第22章 判若两人 “我这早饭都快做好了,等早饭吃了再说行吗?” 安沐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气息也变的重了起来,咬着嘴唇看着我,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和我沟通,许久阴沉着脸对我说道:“为什么我有种想把你丢出去的冲动?” “你看,问题的确不在我这儿,是你太暴力了。” “为什么你总那么多说辞?你做事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昏昏沉沉的我怎么和你说,难道非要把你放在外面,和吐了一身的污秽物放在一起,你就满意了?” 安沐终于稍稍息怒道:“天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吐成那样我都没嫌弃,一大早还早早起来给你准备早饭,怕你饿着,没想到你连情况都搞不清楚就一顿指责,如果你这么没原则,我也就认了。” 安沐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却又有些犹豫了,稍稍一会,轻轻咬了一口,疑惑道:“你做的?” “那你以为呢?” 安沐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说道:“挺不错!” 我有些难以置信这个早上一起床就疯闹的女人,居然能爱上自己做的面包,想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买了些小黄鸭吃的蔬菜和粮食,你去喂一下。” 这次安沐没再排斥,只是自言自语说道:“做我宠物倒是够可怜的,我自己都懒得照顾自己。” 我见机会来了,冲到安沐面前,拦住她说道:“要不你留下我,反正我这段时间没地方去,在这一天,伺候你一天怎么样?” 听完我的臆想后,一向淡漠的安沐竟然情绪激动的说道:“少贫,不好笑,你从哪买的这些东西?” “早上起来跑了一圈,顺便看了看四周,从这里出去,向东500米再向北就能看到一家小型超市了。”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安沐说道,此时她激动的样子和平常简直判若两人。 “你说了我还是找不着。” “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去吧,谢谢你昨晚的马卡龙。” 安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我昨晚真的拿酒会马卡龙了?我记得我只是想一想,没拿啊?” “真的这是想一想?” 安沐不愿再和我纠缠,丢下一句:“我去喂鸭子!” …… 将早餐准备好,我最终还是和安沐对坐着吃着。 一碗粥喝完,安沐又拿了片烤面包,自言自语道:“第一次在家吃早餐,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还吃那么多。” 吃饭的过程中,我一直坐立不安,却始终不向安沐那边看,低着头说道:“安沐,待会能把电脑借我用一下吗?我想写份简历。” 安沐并没有理会我的请求,而是说道:“已经按承诺,给你住一晚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你确定我住的那地方来水来电来气了?” “说到做到是你要求我的,虽然我喝醉了算是特殊情况,但你也不能进这屋子啊?我们说好了的。” 我气不打一出来,筷子朝桌子上一拍,怒道:“不扶你进来,你现在还能好好坐在这和我谈条件?”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是八点半,十二点之前你自己看着安排。” 安沐甩下一句话,然后独自上二楼去了,我坐在客厅里发呆,想抽支烟,却又忍住了,因为这是安沐的房子。 …… 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肆无忌惮的照亮一切,却化不开我心中的愁云,或许这就是生活,不管你想或不想,太阳依然照常升起,象征着新一天的黎明;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黑夜仍会悄然降临宣告着今日即将落幕。 我对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看着他慢慢消散,晃似觉得这就是命运,这是所无法改变的一切…… 将近八万块钱的医药费空缺还差四万,慕青还没联系上,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压在心头,比在炼狱中活得还累。权衡了很久,我给滕子拨通了电话。 “滕子,最近出差,你那边房子最近空着吗?” 电话那头的滕子略带恼火的骂道:“事儿逼,亏你还记得我,多久没联系了。……”一阵叨逼的发泄后,转而缓和语气,问道:“房子空着呢,你要住?” “房子还有几天到期了,计划着过去跟你凑活几天?” “没问题,最近和几个搞音乐的朋友去各个城市开小型演唱会,去的都是当地文艺范儿的酒吧,我过个三四天就能回去了。” “演唱会啊,可有盈利?” “开一场,都会赔个一两千。” “你这是烧文艺的钱,玩出了逼格啊!” “这钱烧的叫一爽。” 看到这种倾家荡产的节奏,我由衷赞叹,道:“真牛逼啊。” 思虑了许久我还是没将借钱的事情说出口,虽然滕子说的轻松,但Anna说滕子也急着用钱,我不能将自己的为难在转嫁给别人。 …… 打电话给房东,水电都还未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将时间用在了做简历、投简历的重复操作上,对于从前不曾关注的中小企业,也选择性的投了一些,因为现在的处境不比从前,我真的很缺钱。 “钱辰,麻烦你给我拨一下手机号码,我手机找不到了。”安沐推门,唤着我名字说道。 “再叫我一声听听。” “为什么你每次非要这样强人所难?” 安沐的话让我再次想起自己的种种恶劣行径,有点不太好意思,但仍然不转移话题说道:“你再喊一声不就完了!” 在我多次不要脸的叨叨下,安沐好似厌倦了,终于彻底败下阵来,喊道:“钱辰!” 我带着得胜后的微笑,戏谑道:“说号码!” 原本想都不敢想的美女手机号码,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可还真不稀罕。 …… 时间紧紧张张,约莫十一点半,我关上电脑,打算收拾东西离开,毕竟耗到十二点对自己也于事无补。 回到小屋收拾完东西,打开门一看,安沐头戴红色绒线帽子,大红色绸带扎住披肩的长发,一件红尼大衣,紧束着腰带,双手插在口袋站在门口,直直的盯着我。 第23章 跟我回家 安沐的目光中,我读不出喜怒,居然硬生生的被她看出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由的紧张而导致结巴问道:“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想对我耍流氓啊?” “那些是你感兴趣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那你这是做什么?” “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看着安沐,等待她说下去。 “跟我回家!” “不可能!” 安沐面露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对我说道:“我猜到你会这么说!” 我突然觉得很滑稽,咋呼道:“你别告诉我住了半天,这不是你家?” 安沐第一次出奇的耐心对我解释道:“刚刚跟我爸联系,我爸想见我男朋友,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看我现在还有男朋友吗?其实,前些天也是我和李卓勋说你是我男朋友他才找到你的,即便你昨天对我那么凶,这事情都是我的错,你不帮忙也是理所应当,我不会怪你!” 看着安沐委屈的模样,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竟然也有可爱的一面,这或许便是放下了戒备后的她吧,也是一个更真实的她! “还真拿我当群众演员了啊,现在单身的多的去了,没男朋友就没有呗,你怕什么啊?我今天下午说不定还要面试,你别耽误我赶公交车时间了。” 安沐依旧用商量语气语气问道:“真的没有商量余地了?” “没有!” 安沐随即面露失望之色对我说道“我已经把李卓勋那王八蛋的照片给我爸看了,谁知道他居然还有个已经怀了孕的老婆,按照和我爸的约定,再不带个男朋友回家,我得搬回家住了!” 对于安沐的耐心解释,我依旧回绝道:“这种事情我真的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你在找工作?那你就把这事情当成工作怎么样?” 一提到钱,我忽然来了精神,却还是端着,不屑说道:“麻烦你别用这种出现在大银幕上的狗血剧情往现实生活套!” 看着我的窘迫,安沐笑了笑对我说道:“你干嘛那么较真啊,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了。”说完想了想又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其实也不耽误你找工作啊,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软禁你。” “答应也行,能不能借我四万块钱应急?” 安沐点了点头,道:“可以!” “本着不破坏你们团圆的喜庆,晚上可不可以给我找个快捷酒店?” 安沐直接否决,道:“这个不行,我爸那人……没的说了,你晚上必须在家住。”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半晌才失落的应了一声:“反正我不吃亏,那你安排吧!” “其实住处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因为我家睡觉的地方实在……” “我不娇气,哪都能睡得着!” 安沐并没有回应我的话,陷入到沉默,许久才说道:“家里房子已经很久都没装修了,一是太大了,二是我爸说他不喜欢这里,说以后回江苏老家了,等心安下来了再好好装修。所以,现在的房子还是维持以前的格局,室内只装修了两间房子,其他的房间没任何家具!” 我有些不可思议,诧异的看着安沐,问道:“那你刚刚的意思是,今晚我还得跟你睡?” 安沐有些不悦,继而产生疑问,说道:“你不切实际的想法真多!” “那事成之后你必须先把工资全付给我,我急等着用呢!” 安沐有些打量人渣似得看着我,说道:“我现在没现金,完事了再付给你,要不万一中途你又发扬你不要脸的精神,我找谁说理去?” …… 中午,安沐整理物品,还是我动手做饭,原因很简单:第一,按安沐的话来说,这算是抵住房费了。第二,我做的饭味道的确不错…… 这个深秋的午后,我选择了成全安沐的安排,简单的吃完午餐,我和她一起驱车回家…… 安沐的个性张扬中倒是有几分细腻、优雅而又不失大气。就像她的这辆路虎揽胜,开着它去兜风,除了频频引来无数注目礼外,还不失为一种享受。当女性的柔美被路虎的刚强外表渐渐渗透时,女人那甜美可人的娇俏完全摆脱,从而尽情释放发自内心的狂野与豪爽,挑战了自己,张扬了个性,我觉得这倒是令她更有一番源自骨髓的成熟味道。 …… 车程约莫半个小时便到了,安沐家住在一个算是别墅区的地方。有高层,有多层,也有别墅区的混合居住区。 离着还有不到100米左右,安沐指着最里面的青石洋楼,对着我示意了一下。 做过别人男朋友,却没装过别人男朋友,我有些紧张的看着安沐,问道:“我待会见了面该怎么说?” “这事你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这么说,估计我爸这会不在,你还有些准备时间。” 原本想得到个答案的问题,就被安沐这漫不经心的踢皮球,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我陡然觉得血压有点高。 安沐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到了,这就是了。” 我和安沐一前一后下了车。 观摩一番房子,安沐家远比想象中的要阔绰,房子三层,楼前有一个小花园,只是花园杂草比较多,一看就是没人打理没人照料的。别墅就是有别于其他住宅,真的很华贵!一层两个好大的落地窗,窗前就是小走廊,走廊下就是花园。有楼梯,有坡道,一个大门,一个旁门…… 我故意气了气安沐,说道:“这门也就跟我们普通居住区的门一样大。” 安沐惊讶了好一阵子,继而表示无语,最终选择没有说话,这让我暗自窃喜了好一阵子…… 从旁门进去,让我惊奇的是,一层全放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用帆布盖着,瞬间变成了个豪华的仓库。更让人费解的是客厅竟然都没有一组像样的沙发,厨房布置特别简单,旁边就是饭厅,一张桌子六把椅子。 …… “安沐,我以前专业就是室内设计,要不给你家低价做一套方案?”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这房子其实……算了……” “这个沙发往那放稍微好点。”我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道。 安沐似乎早就已经想好,她对我说道:“这房子除了我爸自己敢动,其他人擅自挪了他非直接架炮轰不可,我也不管你什么来历,反正我们做完这笔就互不相干了,要是你表现不错,我也不需要你在这很久。” “但愿,我也希望早点结束,你没男朋友我可有女朋友的,虽然没联系,可我和你不一样。” 我一句话,恨得安沐直想拿10厘米的高跟鞋,将我扎成筛子。 第24章 尴尬的见面 顺着楼梯走向二楼,二楼就是她和她爸住的房间,二楼一共有四个卧室、有书房和衣帽间。三楼我独自上去了,什么都没有,却是个看风景、抽烟的好地方,兰州市区整个绿化不一定有这一片多。 “家里就我爸一个人,保姆是钟点工,只是按时来打扫卫生和做饭。他也一个人住惯了…对了,我爸爱端着,从来不笑,你可别嬉皮笑脸的。” 我望着安沐,问道:“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安沐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即做出明确的表态,而我好似看到了她心中那脆弱的敏感……于是就这么沉默着,但沉默何尝不是另一种回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去世很多年了。” 安沐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我顿时有了种言多必失的感觉,也用沉默回应着她,于是这个房子变得更安静了,而我们各自不安的情绪,随着被风吹起的窗帘晃荡着。 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感觉没有一点家的样子,安沐父亲这日子过的真的很孤单……甚至不如自己父母住的一百来平房子来的踏实。 或许是安沐也无聊,一一介绍了许久,她爸还没回来。转悠了半天,最终俩人就在三层阳台长椅上喝茶,聊天。安沐看着杂志,一会调侃、一会说笑,她似乎在消化和转移刚刚的不愉快。 我有些捉摸不定安沐的性格,初见她时高冷的不得了,可是现在又地暖般的让人恍惚觉得是和煦的春天。我想,每个人性格的形成都有自己的故事吧! 钱基本有着落了,或许我是太放松了,或许这两日太累了,竟然在傍晚时分睡着了…… …… 夜幕给黄昏着上了一层黑色,随着一阵拖鞋和木地板的摩擦声,安沐急匆匆的跑向阳台,凑近我的耳朵,非常小声的叫道:“钱辰,我爸回来了。” 我被安沐叫醒使劲抹了抹脸,试图缓解睡眠带来的疲倦感,赶紧翻身起来。一听是安沐父亲回来了,又朝躺椅上一躺,说道:“啊?我又睡着了……” 听着车子已经进了车库,安沐越发着急,却换了一种商量的口气说道:“上午可是说好了的,现在我爸回来了,咱们下去吧。 ” “关键我不是你男朋友啊?我是盗版…万一…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再这样磨磨唧唧我扣你工资了啊!” 我的情绪又开始在不自觉动荡起来,数个疑问在大脑里盘旋着,但这些疑问并不是简单靠遐想就能得到答案的,需要一个个去求证,可现在的自己却不具备去求证的条件,于是又紧张道:“你敢扣……我就是不敢……你老实跟我说,你爸厉害不。” “厉害,我自己有时候倒是也很怕他,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不敢跟我厉害,你现在是我伪男朋友,他不可能对你厉害。他跟你厉害我收拾他……” “神经病吧你,你试过吗?我见你爸说什么。” 安沐用手指敲了敲下巴,演示道:“你就叫:爸,你回来了。” “好好说话。” 安沐收起玩性:“你随便,走了,下去了。” 在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客厅的安沐父亲,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在安沐耳边悄声说:“真神了,你以前就没觉得,你爸长得跟大侠郑少秋一模一样?” 安沐没有给我一个回应的表情,胳膊肘子却用力的在我肚子上使了一下。 “哎呦!卧槽,你个毒妇……” “爸!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朋友。” 安沐父亲推了推眼镜,打量一番后,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我是安沐的爸爸,我叫安启阳,希望相处愉快。” 我被这商业式的自我介绍雷了一番,连忙回过神握住手说道:“呃……叔叔好,我是安沐朋友,我叫钱辰。” …… 三个人围在茶几上喝着咖啡,使得本来就没有多少话题的家庭式会议越发安静。期间,我收到无数个安沐的暗示,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喝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 安沐一路上给我交代了很多,此时的我是很想帮安沐分忧,可是完全使不上力气,毕竟这是关于她的婚姻,除了她父母和她自己,没有人能左右。 安沐平静的用让人发毛的眼神看着我,她咬着嘴唇半晌才说出一句:“爸,说了多少次了,别把你商业场上的习惯带到家里,你看我男朋友怎么样?” 安启阳合起文件,抬头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说道:“安沐,你以前不会这么主动和我说话的,今天怎么了?” 一直面无表情、久久不语的安启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我忽然后背冒汗,瞬间心虚占领整个意识…… 原本还装作漫不经心的安沐突然慌了,连忙圆场说道:“我在北京学的啊,这也是钱辰教得好,他经常给我讲大道理。” “呃?是吗?”安启阳开始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然后问安沐:“上次你给我看他照片还是长长的头发,说他最宝贝自己头发了。这次怎么就剪掉了?” 我笑着接过话,说道:“从头再来!” 安启阳好似找到了个感兴趣的话题,问道:“怎么个从头再来,难不成你现在一无所有?” “不瞒您说,因为自己的一些任性,做了一些错事,现在我在救赎。”我也不知怎么就将心中的想法,在安启阳面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对于我的话,安启阳微微一笑,放下了搅动的咖啡,说道:“那你是该努力了!我在公司吃过了,你们去吃饭……早些回来。” 安沐一改常态,讥讽道:“你说话别那么故弄玄机,我听不懂!” 安启阳点燃了一支烟,许久终于将那燃着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顿时被呛住了,却又将被呛住的火气发在了安沐的身上:“你说话永远这样,折磨别人,伤害自己……” 安沐冲着起身的安启阳质问道:“是吗,我不知道。” 原本打算回房的安启阳在楼梯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留下一句:“那是你这么些年一直太任性!” 许久,安沐冲着楼梯冷冷的说了句:“那你去找你那不任性的儿子去!” 我刚想问安沐还有个兄弟时,却听到楼上瓷器碎裂的声音…… …… 第25章 时光掩埋的过往 客厅里又剩下两个人了,安沐没有理会我,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我知道知道,虽然表面上没有激烈争吵,但她这一次和父亲闹的很僵,有时候矛盾就是当事双方的不妥协而变得不可缓和。 作为我这样的局外人看来,这件事儿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却触犯了双方的核心利益,父女之间今天情绪这么差,也是多年压抑的情绪累积下来的结果,不是一时就能缓和的。 我一阵沉默……许久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帮你说上话,你扣我工资吧。” 和我的第一印象一样,安沐的性格终究是强悍的,她没有将眼泪落下来,笑了笑对我说道:“也许我就不该从北京回来,这就是我不敢独自回来面对他的原因……你没吓着吧?没事儿,我们这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吃饭去,这么多年什么事儿没经历过。” 安沐语无伦次的这么一说我更加难过了,眼前这个外表高冷强势的女人,内心却是一个渴望被温暖融化的寒冰,为了爱情,也许哪怕粉身碎骨,也愿意化作绕指柔。 …… 去餐馆的路上,我开着车,坐在后座的安沐失神的看着窗外。起初她轻轻吟唱着一首我说不出名字的歌谣,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便哽咽了,哽咽变成抽泣,最后望着后视镜中的我,一言不发的掉着眼泪…… 我想安慰她,却又恨自己嘴笨,竟然想不出一句像样的劝慰话语。在片刻懊恼后,换个想法,我转而又开始庆幸,这样的机会,倒是能让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得到很好的释放。可安沐至始至终也没有用痛哭的方式宣泄自己,只是安静的流着泪,我想,她的心里也被某种不确定的东西禁锢着。 …… 将车子停好,最终我们选择在一家火锅店解决晚饭的问题,而整个过程中安沐似乎不愿再做那个流泪的自己,所以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愉快。于是,我们在一种相对平和的环境中,结束了晚餐。 从火锅店出来时已经九点了,天色刚刚暗下来,属于这个城市繁华与热闹刚刚上演。兰州人承袭了西北汉子的豪爽与大气,久居这座城市的我,喜欢兰州人的爽快。夏日的兰州是啤酒的世界,即便现在已入深秋,仍然到处可见都是啤酒摊子。人们呼朋唤友,聚集在散落于城市各处的啤酒广场,谈天说地,很是惬意。 路过中山桥,安沐说想下去走走,想到她此刻的心情,我没有拒绝。 即便是天气日渐转凉,路上仍然到处都是夜行游玩的人群,坐在黄河岸边,男人喝着啤酒,女人们则喝着酸奶,打扑克、聊天…… 我们在一处靠近河边的公园椅边停了下来,桥上的绿色霓虹灯将黄河水映的一片碧绿,让人恍然间觉得这是绿地而不是河水。 望着远处以起伏的建筑作背景,黄河之上被灯光勾画出骨骼的钢架桥梁,此刻我觉得它是如此的包容,承载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以及那些各怀心情的人们。 兰州的风极易拨动人的情愫,在这各怀心事的夜晚,我们都深深的陷入这夜色。 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安沐的心情平稳了一些,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呃……我一时间接不上你的思维。” “那就缓缓。” “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关心,我有点不适应。” “是吗?” “我倒是很疑惑,当初为什么你不把我送公安局去,毕竟我在你眼中是那么的人渣。”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我说道:“其实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看那栋房子。当时看你随意翻越,我的确很生气,但是你说将那些花草树木照顾的很好,我便放弃了念头。而且即便是陌生人,我并不怕你将我怎样,我包里也准备了防狼喷雾剂、防身电棒……” “我看你并没有打算长住在那儿,那房子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个我不想说。” 见安沐对房子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我没有再继续逼问安沐,转而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另一个疑惑:“我还想再问问,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安沐惊讶的看着我,想了想说道:“我们并不曾有交集啊?” “可我真的很熟悉,这真的不是我看见美女就来的说辞,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很熟悉。” 安沐面露微笑,然后闭着眼睛享受那一阵阵吹来的冷风,许久睁开眼说道:“按你这么说,我大概知道原因了,但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原因,以后再说吧!” 我面露失望之色,却死犟道:“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怎么跟保密局似的?你不会真是某个拍摄真人秀的演艺新人吧?” 安沐有些吃惊,继而恢复神色道:“无聊!” “跟我聊这么多,难道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怕?” “怕,当然怕,但是你比李卓勋那人渣好得多,至少你真诚。” 我忽然感觉嗓子干痒,一连咳了好几声,才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厚颜无耻的追问道:“真诚,从何说起呢?” 安沐好似丢了耐心,果真从包里拿出一瓶防狼喷雾剂对着我说道:“我问你问题,你一个劲的问我是几个意思?要不你帮我试试它的产品效果?” “别闹,看来静如处.女,动如疯兔是形容你的,你疯起来还真像个女流氓!” 安沐将防狼喷雾剂放进包里,洒脱的笑了笑,倒也不介意我的调侃,饶有兴趣继续的问道:“难得我今晚八卦一回,你和慕青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心情像是忽然被安沐打开了塞子的一坛子醇香老酒,慢慢在心中散逸开来,回忆道:“七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的新生舞会上。她剪着美丽的西瓜头,一步、一步、走向我的位置,瞬间我弱弱的眼神只知道滞留在她那浅浅的酒窝之上。那时,我们都还小,我们都还无知,我们都还轻狂……但我们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个一个秘密,我们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的、静静的将它锁在青春里。” 安沐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此刻她含情的眼神,让每个说故事的人都愿意讲出掩埋在时光中的过往。 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吞吐几口说道:“那几年,我一直珍藏着这一段带有遗憾的黑白色底片,我不敢拿出来,怕它曝光后就演绎不了了我们的色彩。那时的我很明白,不管怎样,我们都只能这样了。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地,她笑脸也开始模糊,有时候我甚至想不起来了,可是却在我快要忘记时候,她却在一个除夕末,撑着伞徒步走了两个多小时,说只是忽然想我,想见我一面……” 安沐叹息了一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安沐刚问完,我的眼睛忽然就酸涩了,好似被她的问题洞穿了内心的最深处,试图隐藏一辈子的伤痕……是啊,我们为什么分手呢? 第26章 你这个女流氓 我又吸了一口烟,掐灭掉手中的烟头,陷入茫然,许久苦笑说道:“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她爸妈在江西那边做旅游行业,她是兰州著名的交响乐小提琴演奏家,为了我却心甘情愿的做个导游,那几年我们相互支持的做起旅行社。这也是我这些年自责的原因,我没给她好的生活,居然混蛋到她跟我说分手时都不知道缘由,还偏执的抱怨过她,如果现在再给我机会,我觉得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在爱情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们总是会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付出青春的代价!”安沐望着河的远方,平静的说道,桥上彩灯流光溢彩,将她的容颜映衬的是那么的美!却挂着一丝本不属于她的哀愁。 一阵沉默后,我再次点燃一支烟问道:“我现在后悔了,你呢?对于李卓勋这种男人,你觉得自己的曾经还是爱情吗?” 安沐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曾经全心全意的将所有信仰交托给他,依旧记得他用他的那套爱情观彻底摧毁我的所有理念。得知他真实的为人之后,那种崩溃的感觉,心力交瘁的感觉……幸好我们之间并未发生什么,而我现在的情绪,不是遗忘,不是麻木,也不是失去……” 我有些惊讶于这些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感性到如此极致。我盯着安沐,她笑了笑,然后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却有些诧异,原本性格强势的她,今天却数次忍让着我,到底是我比她表现的更强势,还是她变温柔了? …… 黄河水拍打着堤岸,轻轻的漾着,融入了感情色彩的黄河此刻更加迷人了,我忽然想起了郑钧的一首歌《幸福可望不可及》,也不顾来往的行人,肆无忌惮的唱着: “……挣扎在无常的变幻命运中,苦海无边回头看看岸是一场空……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满意,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满意,能够得到你,我想我可能活在某个错觉中,总是在幻想中暂时忘了疼……” “次~~次~~” 我由于忽然的疼痛,暴怒的骂道:“哎呦,卧槽,安沐你个疯女人,你做什么!” “好好的一个夜晚,你让我想起李卓勋那个人渣,忍着点,是你给了我试试防狼喷雾剂机会的。” “次~~次~~” …… 安沐的一阵乱喷,加上我接连不断的惨叫,使得路人不时的驻足围观,不过也只是当做热闹看罢了,甚至有人议论道:一看这就是对小情侣,不过这女的忒彪了! …… 我红肿着眼睛,静静地吸烟,安沐则买了包酸奶,在一旁无聊的吸着…… 于是,在这个各怀心事的夜晚,寂寞以回忆为诱饵,在深夜统统跑出来,悬浮在脑海中飘摇,于是选择酒精或者香烟,来麻醉紧绷的脆弱神经牵引下的灵魂,可能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冷了。”安沐美目望着远处的山影,有些疲倦的说道。 “我眼睛被你喷的,肿的看不见路了,想回去也可以,你得扶着我。” “不扶!” “为什么不扶?” “你是眼瞎,又不是腿残,不走你就自己打的回去,我还得扣你工资。” 我一跃从地上跳起来,骂道:“求毛,要不是急用那点钱,我非掐死你丫的不可。” …… 最终,理智战胜了现实,我还是憋屈着上了车,安沐这手段太狠了,毕竟没人愿意和钱过不去,还是在这当口。 冷风吹着沉醉的夜,可能是肿着双眼的缘故,我觉得夜幕好似变成了一张模糊的网,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再次回到别墅已经十点多了,偌大的房间淹没在璀璨的灯火中,却显得如此的孤单清冷。 房子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让人不适应。 直到走进大厅,才能听到些许声响,还是电视机发出来的。安沐父亲的房间开着电视,感觉一楼都能听到,回音太大…… 我立在大厅,无意识的听完几个广告,久久沉默…… 可能是夜太漫长,或许是一个人在家太冷清,安启阳才会选择这个逐渐被网络时代所吞没的电视机,作为排遣孤单的工具吧? 安沐准备洗澡的时候,让我洗了洗在夜市上买的草莓。 一楼的客卫中,安启阳细心的为我准备好了浴袍和生活用品…… …… 洗完澡,我端着草莓,路过二楼走道边房间,眼前的景象却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安沐从房间走出来,问道:“你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爸不会装修新房间吗?这么短时间你看……” 安沐面露疑惑,随即冷笑一声,随意打量一番,转眼间笑容被冷漠取代,并没有给我一个同样惊讶的表情,说道:“他的生活只剩下钱了,他的世界钱能摆平一切!” 我看着一间完全由宜家高档成品家具打造的装修,仍然有些感叹,安沐则反应平平的去洗澡了……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忽然变成了一个欧式风格的起居室,单论房间品质不说,就这四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能整出一个三星级酒店才具备的品质房,也足够让人大吃一惊。 安启阳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对满脸惊讶的我说道:“你这眼睛怎么了?今晚你就住这个房间吧!”说完又独自走进房间。 我稍稍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这样一间房子,室内护壁板用木板作成精致的框格,框内四周有一圈花边,中间衬以浅色东方织锦,大镜面作装饰,这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 从装修来看,安启阳很懂得生活,尤其是这装修完美的典线,精益求精的细节处理,带给人不尽的舒服触感,做室内设计的我知道,这实际上是欧式风格的最高境界。 同时,欧式装饰风格居室有的不只是豪华大气,更多的是惬意和浪漫,最适用于大面积房子,若空间太小,不但无法展现其风格气势,反而对生活在其间的人造成一种压迫感。能在兰州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买下这样的别墅,安启阳的阔绰让人不敢想象。 由简约风格的出租房,到现在的奢华住宅,我更多的是无限感慨…… “我的草莓呢?”安沐穿着一身淡蓝色萌兔兔睡衣,从浴室走出来,叫了句。 “草……草莓啊!” “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理会安沐的关切,思维仍停留在原始的欲望上。安沐身材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美,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裸.露着…… 第27章 同居的夜 安沐捏了捏身旁会叫的玩具猴子,提醒道:“钱辰,我在问你话呢!” 我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才发现安沐一直看着我,好似在等待我回话,在一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后,我终于对她说道:“在……在这!” 说话间,我忙转身到房间柜子上取出草莓递给她,此刻,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嘴在关键时刻又不争气的开始打结…… 在将草莓递给她时,我又看到了她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不由得又凝视着,刚洗完澡的她,面色微红,极富美感。 “你到底怎么了?” 我吞咽了口水,从盘子中捏起一个草莓道:“我……我是口渴……” 朦胧的灯光下,她愈发的迷人,我试图将目光转移,全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可最终发现,这简直痴人说梦,我办不到呀! 安沐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道:“水在隔壁,要不你去倒一杯去!” “滚你丫的,我愿意渴着。” “那你就渴着吧!”安沐不再理会我的神经病,转身回自己房间做面膜去了。 走进房间,我打开窗子,顾不上夜晚的寒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吹冷风是熄灭内心欲.火的好方法,想想前女友心就可以凉半截了……经过我亲自实践,看来这话是真的! …… 点上了一支烟,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院子里的小路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伸向未知却载满幸福爱情的憧憬,恍惚中,我觉得它像一条湍急的河流。 我对着窗外,吞吐着烟圈,柔弱的月光与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将郑钧《流星》歌曲中那条“幸福的河流”轮廓描绘出来,可是我却看不清楚它的方向…… 我曾经给过慕青这样的承诺:为她设计一个温馨的家,一起牵手逛街,一起窝在客厅看电视,在情人节不失浪漫的给对方一个惊喜…… 可是,这些最平淡的生活想法现在似乎有些可笑,有些不真实,也许终有一天,所有的桀骜都将会被世界完美的驯服。但在这之前,在成长为自己讨厌的样子之前,一定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尽量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尽量成为自己想要的自己。 曾经,我很庆幸,自己活的是那样的真实。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人,热爱所热爱的事。不压抑,不掩饰……在身体里,有着那么一颗充满爱且用力跳动的心脏。因为有它,性格变得那样柔软;因为有它,生活变得那样细腻。 可如今,这个真实的生活,让我遍体鳞伤。 …… 我一直在过往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直到一阵敲门声将我从痛苦中抽离出来,想到可能是安启阳,连忙应声道:“请进!” ”安沐走进房间,抱着自己的枕头、被子朝着床上一扔,顺手将我的枕头、被子朝地上一扔,说道:“晚上睡觉之前在房间抽烟,吸一夜二手烟? 我惊讶道:“你这是,干嘛?” “我爸他还在疑神疑鬼中,晚上谈话时我看到他表情,似乎对我很不满,所以今晚我必须睡在这把戏做足了,你给我好好演,可别穿帮了。” 可能是我情绪还处于痛苦的过去之中,听到安沐的话,不由得恼火起来:“想找个会演戏的,你去找演员去啊!” “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一个谎话得要多少次才能圆好的意思了!” “你拉个演员带个假发不就行了,用得着折腾我吗?再说,这跟睡觉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刚好三个房间吗?” 安沐不理会,继续收拾自己的被子,说道:“那是你不了解我爸,趁他没下定决心之前,我得拿住他。” “那我今晚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真得假戏真做,睡个一晚上,我负责暖床……”说完我一个腾跃跳到床上,一个大字型姿势,迅速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开启装死模式。 事实上,我的心早已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安沐这个傻女人,她真不知道男女住一起,需要多么深厚的革命友情才能控制住啊! “床是我的,你这是干嘛?”一旁的安沐被我无厘头的举动气的不顾形象的直跺脚。 我睁开红肿的眼,对气的花容失色的安沐挤弄一番,然后说道:“呃……我已经睡着了。” “你不下来是吧?” “我睡着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睡着了!” …… 安沐开始沉默,我假装翻了个身,然后时不时的偷偷观察着安沐的反应。 气的无语站在一旁的安沐,拿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着,然后愤愤地看着我说道:“我要给你讲鬼故事!” “鬼故事算什么,你当我看喜羊羊长大的啊?”说完我双手枕在头下,一脸期待而戏谑的看着她。 安沐立在原地,脸色微红,可能是被我气的,也可能正在酝酿着整我的方法。半晌,发出最后通牒道:“我真的要讲了!” “别吓着你自己就好。” 安沐果然用一口富有磁性的标准普通话开始朗读起来:“……忽然来了两个白衣天使,她们是那么苗条可人,即使是穿着白大褂。我心里涌起莫名的欣喜,却忽而大惊失色,原来她们手里都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我仔细看时,两个护士却莫名其妙地比划起来,继而厮打起来,看样子是争风吃醋。一个女人不敌对方,被打得血头血脸、披头散发、夺路而逃……” 我打了个哈欠,说道:“读完了吗?读完就去睡觉吧!在这闹腾啥啊。” “你是铁了心的不走了是吧?”安沐开始最终摊牌。 “这是你爸刚刚出来,指定让我睡在这的,我不走。” 安沐重重吐出两个字:“撒谎!” “我们俩不是一直在撒谎吗?” 安沐平静的看着我说道:“我告诉你,我爸回房间就不出来了,出来了就不回房间了,直接就出去鬼混了,我刚刚还听到他房间有动静,证明他肯定没出来过。” “你这经验总结的,没谁了。” “我真的要发火了!”安沐预警说道。 我迅速的将被子蒙在头上,心有余悸的骂道:“你丫的要是再敢用防狼喷雾剂,我今晚非弄死你不可。” “我现在还真后悔,把防狼喷雾剂放车里了……千算万算,我哪里能想到家里也能碰上人渣。” 听安沐这么一说,我才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却不料到安沐直接甩了拖鞋,隔着一只枕头,以一个大字型姿势,直接压倒我身上。 第28章 你给我滚下去 我笑了笑,试图先让她放松戒备,然后才说道:“喂,你这是投怀送抱?” “呸,我是想把你压死,以前就觉得你人渣,没想到你还禽.兽。”安沐又使了三分劲,奈何她体重太轻,根本对我构不成威胁。 我被这么一刺激,心中就不乐意了,心想说我禽.兽,今晚就禽.兽吓唬她一下……我一个翻身,便从被子里出来,而在被子上的安沐却被裹到了被子里面。 安沐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措手不及,迅速从被子中腾出手,揪住我的内衣。 “你使劲扯,省的我脱。” “你个人渣……禽……” 外面一阵脚步声,我迅速捂住安沐嘴说道:“你他妈到底还想不想我继续演下去,你爸要是知道了,别怪我。” 安沐不再吼叫,而是愤怒的看着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给我滚下去!”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骑在安沐身上的姿势是多么的猥琐,可是自己的感官不停的被这迷离的一切刺激着,尤其是安沐身上若有若无的的淡淡清香,飘进鼻腔中冲撞着我的神经。 使劲压下胸口的那团火,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还骑在你的身上。” 说完,刚带着歉意准备起身时,安沐身子一扭,重重一推,我“咣叽”一声直直从床上栽了下去。 …… 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我没有再自讨没趣的爬上床,而是整了整地上的被子、枕头,躺在地上说道:“熄灯!”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还和美女共处一室,我有些失眠了,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房间因为自己的到来,所有一切都是新的,安启阳很会照顾人,或许我到他家,他下意识的认为我是客人,再者,我又不了解他家,当然什么事情都是他做了。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半夜里,在沉睡中的我忽然被安沐踢了踢,继而听到:“钱辰,我想去洗手间!” “烦人,要去你就去,上个厕所还跟我报告?” 见我没有陪自己的意思,安沐又放柔了语气说道:“那你就起来帮我走廊开个灯,行吗?” 我一掀被子,有些恼怒的坐了起来,说道:“不行,我知道你是打算整我了,是不是?” “没,是我今晚给你读鬼故事,现在自己怕了,我想在真的很想去……” “报应,憋着!” 安沐脸颊憋得通红,捂住小腹,语气又弱了三分,商量道:“我给你加工资行不行?” 在金钱面前,我立马没了原则,眯着眼说道:“成交,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安沐闪着美目看着我这个见钱眼开的男人,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涨红着脸说道:“快去开门,我快坚持不住了。” …… 从洗手间出来,安沐不满的看着我,可终究没有说一句话,而我也紧紧贴着走,生怕安沐一个迅速,将自己关在门外。 …… 清晨,安启阳敲响了卧室门,大声喊着:“你们两个人,起床吃饭了!” 睡在地上的我立刻跳起来,求救似得看着同时从床上翻起来的安沐。 安沐清了清嗓子,恼怒道:“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我们俩不吃,你吃吧。” 门外的安启阳叫到:“你不吃,你朋友要吃的。” “哦!叔叔,我们马上起来。”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安启阳,这早饭是真不想吃啊,可没办法,哪怕自己是个假客人,也还得留个好印象。 安沐白了我一眼:“你吃什么啊,他吃完就上班了,万一我们现在去吃饭,他继续问东问西怎么办?”转而继续对门外喊道:“困死了,继续睡了,我俩都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我觉得有些说不过去,起身迅速开了门,对着安启阳打了声招呼,转头对安沐劝道:“起来吧,一起吃早餐多好。 ” 安沐故意噎道:“你装啥装,你啥时候吃过早餐?” 安沐在安启阳面前说话似乎有些刻意,故意堵了我一句,让我有种吃个鸡蛋也能噎死的感觉,更雷人的是安启阳竟然一直等着我和安沐回复,我有些眩晕,好尴尬的感觉…… 安启阳转身下了楼,催了句:“什么坏毛病,你们俩快点。” ……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表面感觉倒是很好,而这种团聚的感觉似乎让经常独自一人用餐的安启阳很享受。 除了上次夏韵请客,这算得上是今年我第一顿实际意义上的早餐,早餐比我想象中的要丰盛。水果、鲜果汁、牛奶……应有尽有,保姆弄好就走了。 安沐一反常态,不停的问我吃什么,一会给我夹点这个,一会弄点那个…… 我生硬的说谢谢,气氛却总是怪怪的,吃着吃着,安沐忽然说道:“你眼屎。” 安启阳:“……” 我:“……” 安启阳将勺子一扔,用纸巾擦完嘴才训道:“你从北京回来有一个月了吧?平时也没见你这样,一到家里你就跟疯了似的,我看你现在说话是基本不用脑子的,需要我帮你找个礼仪老师吗?” 安沐若无其事的帮我继续卷着卷饼,说道:“钱辰,我爸这么说我,你还能忍得住?” 我知道她这样对自己照顾,是怕他爸看出来什么。于是用脚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教训道:“活该!” 谁知道安沐依旧若无其事的切着水果,而坐在靠近安沐一侧的安启阳却打寒颤似得抖了一抖。 安启阳清了清嗓子,而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掀开台布,穿上鞋子,脸色这才恢复平静。 我恨不得使劲朝脑袋上给两拳……晕!这次完蛋了,踢安沐踢到他爸的脚了,还把他爸的拖鞋踢掉了……他爸腿伸那么长干嘛……太丢人了…… 我赶忙道歉,一旁的安沐竟然说:“你想跟我爸说啥就说,不用踢他啊,哈哈哈哈……” 安启阳忙说没关系,转移话题说道:“这个钢化玻璃桌好似不牢固,刚刚动一下桌子好似抖了,下次让他们换个大理石的来。” …… 第29章 我想彻底自由 阳光宣泄着透过屋顶的绿植,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地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安沐、我一身居家衣服,躺在天台上晒着太阳。而安启阳似乎打算多陪安沐一会,因此并没有去上班,一个人在不远处处理着文件。 透过墨镜,看着同样带着墨镜的安沐,可完全看不到她此时的眼神,而她那白皙的面容,却在阳光的映衬下,宛如晶莹的水滴,氤氲成醉人的香气,美的不好用言语去形容…… “钱辰,你去问问,让我爸表个态。” 我撇过头说道:“表什么态,死都不去!” “那你就去死!” 我:“……” 此时,远处的安启阳朝着我招了招手,叫道:“钱辰,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略带忐忑,可还是以小跑的速度迅速到安启阳的身边问道:“叔叔,请问有事吗?” 安启阳略带尴尬的说道:“麻烦你去问问安沐中午想吃什么?” 一场虚惊之后,我回到安沐身边说道:“你今天中午打算吃什么?” 安沐表情看不出喜怒,冷漠的说道:“你就告诉他,还能吃什么,当然是吃饭!” 我认识的安沐话极其少,现在看来,果真如她所说,她回来就是给安启阳添堵的,我不知道这对父女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结。对于安沐的脾气,我也无可奈何,只能犯二的回安启阳一句:“她说吃饭。” 安启阳对于这样的回答,似乎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简直不想做评论,直接拿着文案,心情不悦的下楼去了。 ……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三天,这个下午,我试图找个机会劝说一下安沐。即便作为我这个只在这生活三天的陌生人来说,也不难看出安启阳是爱安沐的,而安沐似乎刻意的伪装自己,用一种不屑的态度与之对抗着。 这个中午,安沐感冒还没有完全好,咳嗽越来越严重,却死活不肯去医院,我只好找了些药丸给她服下。 我酝酿好情绪,正当我打算劝说让她对安启阳态度好一些时,Anna打来了电话…… 我接通道:“姐,什么事?” “明天晚上酒吧有个情侣主题的酒水促销活动,你脑子活,帮我想个主题!” 我想都没有想,脑子里直接蹦出前几晚的画面,脱口而出道:“就叫:幸福的河流,怎么样?” “那你有时间过来跟我好好说说。” “没问题!” “钱辰,跟你说个事,慕青我帮你联系上了,明晚她可能也过来。” “真的?” 我这一刻有些发愣,可是确信这个消息不是在做梦,因为阳光照在身上很真实……等了许久,见面却在这忽然之间,往日压抑的情绪突然涌出积压已久的心房,一时间却找不到宣泄口,我等这个消息太久了。 …… 一旁安沐压低太阳眼镜,问道:“看你很开心啊?是不是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我心情大好,调侃道:“干嘛?你想当红娘,还是推销你自己?” “别瞎说,回答问题。”安沐坐在躺椅上涂着指甲油。 “对了,明天下午能不能请个假,我得出去一下!” 安沐立马回绝,说道:“不行!我答应我爸回来住上一周的,把他惹毛了对我没好处。” “可是明天对我很重要,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今天我必须得过去。” “是你现女朋友找你吧?还是前对象找你算账,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安沐突然很感兴趣的样子。 “别这么八卦,我干嘛告诉你,安沐小姐,记住,你走的是高冷路线。”我在安沐身边坐下。 安沐拿着指甲油未干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开出条件道:“说说看,要是打动我,我或许就让你去了呢?” “喂,你别用抠脚的手乱摸啊。”其实安沐只是在做手指甲,我故意噎道。 “别跑题,问你话呢,你再不说我摸你脸上。”安沐倒是我不介意我对她的“诬陷”。 “让我数数哦,一个……恩,就是一个。” “就一个?我还真不信,别把自己塑造的跟贞操烈女似的。” 我依旧提醒道:“记住你是一个高冷的女人,我说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 “闲着无聊,随便聊聊咯。快回答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女朋友?” 我实在有些猜不透女人的心思,解释道:“呃……那要看女朋友这个定义到底是什么,如果很严格的来说的话,真的就这一个。” “我想也是,你要样子没样子,要身高没身高,既没有才也没有财,你要是有过十几个女朋友,一定是你饥不择食。” “喂,没想到你长的晶莹剔透,说出来的话这么俗气,这么物质,我个性那么出众,身高一八几,气质不凡,有爱心,具有强烈的幽默感的人,这些都是内涵,懂不?。”我立刻对安沐的评价表示抗议,自己不是那种龌龊到饥不择食的人。 “好了,好了,你最好了,那你这个唯一的女朋友就是喝醉酒口中念叨的那个慕青吧?”安沐还真有刨根问底的决心。 七年平淡相爱,彼此依然活的很精彩,我慢慢回忆道:“她喜欢散着头发,性格很安静,对我很好,我的什么都要管,虽然有时候很武断,但却不乏细腻……她小提琴拉的特别好。” 我这个感性的答案显然在安沐的意料之中,许久她才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便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明白,这两天安沐一直在可以伪装着自己,她真实的个性中,这个感性的话题是禁忌。 虽然很尴尬陷入安静的氛围,但我却不愿打破,有些人,注定一辈子存在与记忆之中,而有些人却自始至终的存在与记忆之外,多想把永恒的故事刻在城墙上,让石头铭记…… 安沐起身离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明晚能带我去玩玩吗?其实,我只是对你刚刚那个主题特别感兴趣,想到了一首歌叫《流星》。” 尽管安沐一直解释着,但是我还是面色疑惑的看着她,他搞不懂安沐为什么此刻那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谈这些。 被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安沐有些不自在,摘下太阳眼镜继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放心,我不会当你女朋友面去破坏你的,我也保证不穿比你女朋友漂亮的衣服,我就自个玩还不行?” “为什么?” 安沐像是怕被我看透,终于丢掉了耐心,恼怒道:“我就想录个视频,让李卓勋那个王八蛋看看,他所谓的没有真爱!” “然后呢?” “然后我彻底自由,拿着他的请柬高傲的去参加他的婚礼,对了,顺便把你们的视频给他看。” …… 第30章 给她一个惊喜 我没有对安沐的做法给出任何评价,只是在想,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总是用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诱惑渴望的心灵和灵魂,一次又一次让所有人用尽全身心的力量也无法抵挡它的诱惑,竟然使得安沐这样不染纤尘的女人,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或许她早已发现这是一个错,可是已无法改变现实,错的没有退路,也许这是一个心的枷锁,俨然已让人无力挣脱…… …… 次日中午,在一丝兴奋中吃完午饭,我鼓起勇气来到安启阳面前,打算“请个假”。 其实,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觉得安启阳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更想通过这件事让安沐知道,很多事情是可以沟通来化解的。我走到安启阳对面,在得到应允后坐了下来,说道:“叔叔,您看今晚我和安沐能不能先回去?” 安启阳松弛的眉头忽然紧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是……安沐让你来说的吧?你也和她一样,在这住不习惯?” “不是,是今晚我的一个朋友有活动,我得去参加一下,安沐她性格爱玩,所以我们打算一起。” “这个活动,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没说话,只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因为和慕青见面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重要性恐怕是安启阳想不到的。 “好吧,你跟我来!”安启阳起身示意我跟着,来到了自己的衣帽间。又说道:“你和我个子差不多,自己选身合适的衣服,重要场合总不能穿身居家衣服吧?” 我看着衣架上的阿玛尼、范思哲,问道:“叔叔,这……” 安启阳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出门前,微微回过头说道:“安沐刚回兰州,以她的性质,一个月最多就回来那么两天,以后麻烦你多带他回来走走!” 我看着安启阳落寞的带上了门,他居然将最后的一线希望,压在了自己这个伪女婿身上……背影尽是这个成功男人对于家庭的渴求,诚然这是一幅很落寞的画面……只是这幅画面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原因,除了他们父女又有谁知呢? 若是自己能够劝动安沐,我倒真的不希望他们父女以敌对的姿态在这条路上越陷越深,但未来的情形谁都不能预测……若是有一天安启阳发现自己这几天是骗他的,我真的很希望能够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顺利脱身! …… 安启阳出去没多久,安沐就迅速赶到说:“我爸让我来帮你选衣服,这算是他这一年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 我完全没有心思选衣服,而是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安沐,以后多多回家陪陪你爸!” 安沐自顾自的帮我挑选着衣服,许久停下来说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我好像发烧了,你快挑衣服,我待会想休息一下。” “其实你爸……” 安沐面色冰冷:“钱辰,你真是够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你被他一身衣服就收买了我无话可说。” “你以为我是来挑衣服,才劝你的?” “如果不需要我帮你挑衣服,那我就出去……他孤独那是他活该,你什么都不懂,你也不需要懂。” 我情绪被她的话挑拨的有些激动,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安沐,语气也不受控制的变重说道:“无论怎样,也不是你任性的理由。” 安沐一把甩开,指着我吼道:“滚!” 事情发展的恶劣程度让我有些吃不消,心一阵阵剧烈抖动,在无语的盯了她几秒之后,快步夺门而出,回房间换上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离开别墅…… …… 出了门,走了一段路我就开始后悔了,自己或许还是冲动了些,毕竟长久的环境造成了安沐敏感的心,人们通常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总爱为自己辩解,但同时又不能容忍他人的过失,一旦有人做了错事,旁观者就立刻上去责备,而不能用一种平常心来处事。 我能够想象到安沐疲倦的窝在床上,双手抱膝坐着的场景,因为她此刻也必定被我的话深深伤害道。 忽然,我觉得自己和安沐的境遇,就像两只困倦的刺猬,由于寒冷而拥在一起。可因为各自身上都长着刺,于是它们离开了一段距离,但又冷得受不了,于是凑到一起。几经折腾,两只刺猬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既能互相获得对方的温暖而又不至于被扎。 这就是心理距离效应…… 再过两天便是给老妈承诺好的时间,如果不能按时将医药费凑齐,很可能影响到老爸的手术的进展。 我在路边坐下来歇脚的功夫,抽完一支烟,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安慰自己道:事已至此,想了也是白想,先见慕青再说。 …… 步行到达酒吧,已经是下午四点,Anna正在忙着搞些主题装饰,见到我,远远的招了招手。 因为酒吧内正在装饰,因此我和Anna选择在店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我望着远处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心情好似坠落至谷底,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着呆。 “喂!” “啊?你说!” “这么嘈杂也能让你走神,主题你定的,对这个装饰评价一下,觉得怎么样?” 我这才回过神,朝店内看了看,四周格局基本已经固定,思索一阵说道:“你对酒吧是怎么下定义的?” Anna言简意赅的说道:“酒吧?就是一个在夜间喝酒的地方啊!” “如果单纯的喝酒,我们只要负责把酒的品质方面提高就好了,为何这么大张旗鼓的去频繁更换主题呢?” Anna敲了敲敲了敲下巴,继而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女士香烟,吸了一口说道:“以氛围带动酒水消费!” “对!酒吧它是可以营造出各种虚拟的气氛的,例如让人身居城市,也可以感到自己身处丛林、海滩、高山和过去的某个年代。因而酒吧的设计与装修 是非常重要的,“幸福的河流”它就是要在大家都熟视无睹的城市空间中布置出异质的空间,让人在夜晚与酒、 灯光、异性、音乐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氛围及气味儿一同沉醉。” “不瞒你说,设计格局我请人做过,但是效果都微乎其微。” “这得看你怎么定位了,为什么年轻人喜欢去酒吧?是因为那里是个夜晚喝酒的地方吗?是因为要和城市夜晚的孤独搏斗吗?是因为酒吧的氛围充满了异类的气息吗?是想在那里变成与白天不一样的人吗?……我个人觉得,文艺酒吧必须有它的特色和情怀。” …… Anna掐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苦涩一笑说道:“对于我来说,也许酒吧的一些夜晚已经成了我终生回忆的幸福场景的一部分。 我记得有一次我参加许俊的摇滚集会,在一个阴暗的酒吧里,那狂暴的摇滚乐手把吉他砸了,吉他弦从远处飞来,险些割破了我的脸,可是我依旧很快乐……” …… 我看出了Anna的不对劲,语气关切的说道:“别想不开心的了,今天先不想这些,慕青就要来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第31章 幸福的河流 Anna心疼的看着我,意味深长道:“你这么在意她,真希望她能珍惜,有她新号码吗?” 尽管从Anna语气中听出了一些话外音,但是我却不想放弃……想到两年后即将到来的见面,现在胡思乱想毫无实际意义。 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说道:“我的号码没变,她记得的,等她来了再说吧!先不说这些,酒吧现在还是三个区域吗?” Anna从思绪中走出,跟着我起身说道:“呃……是,没变!” “我看现在整体装饰已经好了,Anna姐你交代工人一下,在具体设计酒吧气氛时,高雅型区域应以淡雅色彩为主,灯光柔和,灯光的变动较少而且较慢,给人以清淡、稳重的感觉;刺激型区域应以亮色为主,灯光及色彩的对比度大,灯光强烈,灯光变动大且节奏快;温情型区域应以暖色为主,灯光柔和,每个桌台备有烛光,灯光变动多但节奏要慢。” Anna看了看手表,说道:“离七点活动开始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我马上交代下去。” 即便是我在夏韵手下并没有做多少大的设计方案,但是在外面私下倒是接了不少小工程,与Anna就是在一次主题旅游,我亲自参与装修过程中认识的,她很懂我的设计。 …… 在整个区域格调确定好以后,我手动调整了吧椅,利用酒吧桌椅恰如其分的高度、倾斜度设计,巧妙 调节客源流动的快慢节奏;借助灯光音乐,将感性和煽情融入氛围, 使整个夜场在光与影的旖旎中升温。人气汇聚,酒吧的氛围也就容易 “升温” ,酒水消费量相应地就会有所增加。 而整个流动区间的高雅、刺激、温情三个区域,也是‘幸福的河流’三个亮点,爱情就像这样,像高雅的绅士一般悄悄来临,经过刺激的青春,终归于亲情,波澜不惊…… 滕子走进店内,我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他没有先与我打招呼,而是静静地打量着酒吧里的每一个区域。 我们心照不宣,我继续坐着微调整,他则坐在卡座上。 经常泡吧我知道,经过都市喧嚣的压抑与压力,在酒吧中,人处于非常敏感的状态,泡酒吧的人中,谈恋爱的很多……他们打算在酒吧虚拟的情调中给自己贫乏的爱情涂上各种伪装色,从而使这种感情不至于很快失效与黯淡。 …… 在确定完每个区域整体效果之后,我走到滕子身旁,说道:“不许装逼” 滕子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胸倚在卡座上,耍着逼格说道:“总算发现我了,看你忙,不敢打扰!” “难不成我没第一时间和你打招呼,也还得和我置气?” 滕子终于按捺不住本性,骂道:“钱辰,你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操!” …… 两人调侃似的发泄完,我和滕子互相给对方点了一支烟,搭着肩膀坐在一起沉默了…… 滕子这样的男人像陈年普洱,温和醇厚,四季相宜,年头越长越有价值,不过,因为他的暴虐脾气,倒也是权衡在这两者之间,成为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我吸烟很快,一支烟抽完,我又从滕子面前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燃,然后说道:“抽烟还是这怂速度,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Anna不喜欢我抽烟,她在戒,我也跟着减量。” “你小子还是跟高中一样老实巴交,遇到妞你也不会泡,我要是你,早跟Anna表白了。” “别逼逼我,看看你自己。” “听Anna姐说你最近谈对象了,还是文艺女青年?” “这他妈你也信,你还不了解我啊,我也就是攒钱买个房子,她就以为我要结婚了。其实……我只是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你别跟她说啊!” “你这样做真的有意思吗?Anna一直活在过去,你一直喜欢一个只是把你当弟弟的人,不挑明,这样下去没结果的。” 滕子使劲的抹了抹脸,仰头喝下一大杯啤酒,说道:“就这么陪着她痛苦,我才能察觉到我还活着。” 尽管滕子的痛苦如此真实的呈现在我面前,但我却无能为力,就像滕子能带给Anna的,只能在感同身受中,与她一起痛苦着,给予Anna最后的安慰。 …… 对主题的细节装饰,将近七点才搞定一切,酒吧人越来越多,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DJ将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我看着舞池里疯狂的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的男女,打扮冷艳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混在男人堆里面玩,越发显得自己孤独。 Anna忙完,略带一丝欣喜的走了过来说道:“主题活动推广的不错,今晚人真是不少,酒水姐给你们报销。” “姐,你看滕子看你来,眼都直了。” 滕子用关节怼了我一下,怒视着我,随即特装逼的对Anna腼腆一笑。 Anna从我手中接过烟头,对着火星,点燃自己的女士香烟,吸了一口将烟还给了我,轻轻吐出一口烟雾说道:“钱辰,以后你可别再拿滕子开玩笑了,他最近有女朋友了!” 滕子漫不经心的晃着头,对着Anna电了一下说道:“刚刚我看到一美女,可是衣服土的掉渣,我得去改造一下,先失陪了!” Anna看着挤进人群的滕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这种尴尬的关系一时间很难破解…… 继而,Anna将目光转向不断涌入的客人,我也更加的期待了起来,期待今晚的活动可以达到预期的效果,更期待慕青的出现,可以渡过一个让自己难忘的夜晚! 我们在沉默中稍稍缓解忙了几个小时带来的疲倦感,Anna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一条短信进入,她拿起手机一看,面色紧张而兴奋的对我说道:“弟,慕青来了!” 我在前几分钟还是以一个安慰别人的态度自处,此刻心却提到嗓子眼上了,有些不知所措,更难以确信的问道:“来了?” “来了!” “Anna,你说我这身衣服是不是特别不搭?我今天出门匆忙,都没收拾。” Anna匆忙掐灭烟头,训道:“这时候还管什么衣服啊?我们到门口等她,要不你就陷入被动了。” 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对着镜面墙壁抓了抓发型,确定此刻的自己不至于太狼狈,这才匆匆往店门口赶去。 刚到门口不久,我便看到了一辆由远及近驶来的红色宝马Z4,副驾驶上的确是她,我紧张却略带兴奋的对着Anna说道:“Anna姐,她真的来了!” Anna用她特有的平静说道:“别嚷嚷,我不瞎!” …… 第32章 你不要怪我!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车上,随着它渐渐驶来,所有的过往在我现在翻腾蹈海,我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灯光折射过泪水,将眼前的世界切割成无数的碎片,它们慢慢的拼凑出我疼痛的过往…… 车门渐渐打开,一个穿着呢子风衣外套,系着白色围巾,浅灰色休闲裤加黑色长筒靴,提着小提琴盒子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眼前她的穿着很素净,素净的让我不敢相信是慕青,以前的她色彩搭配是那么的高调…… Anna笑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说道:“慕青,等了这么久,你真的来了!” “嗯,来了!”慕青回应一声,便转过头看着我。 这一刻,岁月仿佛将我所以的伤痛都结痂愈合,我用一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看着慕青,一把提过琴盒,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她,久久不肯松开……许久在狂喜中缓了过来,才打量这个闪烁霓虹下的再熟悉不过的女人,瓜子脸,白皙的皮肤,一双传神动人的眼睛流露的是让人看不透的神情,她的面容,只看一眼便过目不忘。 慕青轻轻推开了我的手,问候道:“你好,钱辰!” 这一句你好看似亲切,却将从前的情侣关系轻描淡写的化为了许久未见的好友…… “你好!”我赶忙收拾起情绪,尴尬的回了一句。 柔和灯光下的慕青,朝着我笑了笑,从我手中接过琴盒,交到身边的男人手中,说道:“林格,我们进去吧!” 我朝着男人看了看,突然产生的意外不安感让我有些慌乱,可这铁一般的事实却不是意外,我只觉得头顶耀眼的霓虹像退却的热情,慢慢的黯淡下来…… 我冰冷失落的目光,脸上露出或疑惑而不安的表情,使得周围的人都感觉到我的异样,Anna也终于感觉到我的不对劲,眼神微微一乱,但转瞬便恢复了正常,踢了我一脚说道:“很多事情还有待确定,你别自己乱了分寸。” 我在沉默中点了点头,不断提醒自己要克制,稍稍稳定情绪之后,终于向Anna看了看,说道:“你们先进去,我抽完烟就进去,很久没听慕青拉琴了。” …… 在酒吧里经常可以看到各种演出,大都是不太有名的乐队,爵士乐、乡村音乐、摇滚乐、 通俗乐曲,每一个有定期音乐会的酒吧都有自己的联系乐队,而慕青一直属于这个酒吧的焦点人物。 随着慕青的到来,酒吧掀起了新一轮的高.潮,当我抽完烟进入酒吧内,慕青正在演奏一曲小提琴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云雀》。 慕青曾经告诉过我,这首乐曲巧妙地运用了小提琴上下滑指的颤音技巧,以极为明快欢腾的旋律,表现了山林中云雀争鸣、阳光明丽、风景如画的一幕。加上一旁叫林格男子简练而富于动感的钢琴伴奏,小提琴E弦亮丽清悦透明的音色表现下,高超的颤音绝技一气呵成,现场一片欢呼…… 我压抑的坐到了沙发上,曲子中澄明欢彻的世界在自己心头却蒙上了一层阴影,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舞台上登对的慕青、林格身上,赞叹他们的郎才女貌,他们才是今晚的焦点。 越来越热闹的酒吧,使得Anna无暇顾及我,只能不时的走过来鼓励性的拍拍我的肩膀。 从前我是孤独患者,现在我是孤独小丑。 …… 一曲演奏完,慕青和林格一同走下小型舞台,即便是我坐在一个鲜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却依旧被眼尖的慕青发现了。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人,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已经输了事,不想再输了人……于是咬了咬牙,起身示意着慕青,我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帮我们来几杯扎啤。”刚坐下的林格就招呼服务员说道。 慕青从包里取出一副黑框眼镜给自己带上,此刻的她笃定、从容与过去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透过薄边眼镜下一双漂亮的眼睛,毫不闪躲的看着大口喝酒的我,说道:“你胃不好,少喝点酒。” “没事儿,没以前那么脆弱了!” “青儿,咱们是不是应该相互介绍一下,以后都是朋友。”林格说道。 慕青起身亲昵的将男人拉到我身边,面带微笑向介绍,道:“林格,他叫钱辰,是我多年的好朋……” 对于这个意外的举动我有些不舒服的超四周看了看,保持着礼貌起身说道:“行了,你说的对,既然是朋友,还是我自己介绍比较好,我叫钱辰。”末了我补充了一句:“做不做朋友另说……”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话题陷入僵局之中。 …… “青儿,你下飞机就没好好休息,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我觉得有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 我愣了一愣,顿感来者不善,这个林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瞬间将我贬作小人,刚想发作,慕青赶忙拉住林格说道:“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我面无表情的回道:“觉得有人不欢迎你,自己走就好了,别委屈了自己。” 林格瞪着我,道:“你说话很欠揍!” 我心中更加的不爽了起来,指着自己胸口怒道:“你来一下试试看!” Anna见我们气氛不对劲,连忙小跑过来,赶忙拉住我劝道:“钱辰,慕青刚回来,别因为小事破坏了气氛。” “姐你知道的,我讨厌装.逼的人!” 我的话音刚落,慕青便语气很重的对我说道:“许久未见,你非要这样闹下去?” 被慕青和Anna一顿数落,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此刻,我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嘴唇痛苦的紧闭着,在沉默中所有的身影都隐去,身处一片荒芜,何去何从? Anna笑着对慕青说道:“慕儿,你真够意思,刚给你发完信息你就赶回来了!” “是啊,离开许久了,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 “最近可有什么打算?” 慕青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说实话,这次回来的那么快,也是因为最近会有个音乐会要举行。” 我旁若无人的点燃一支烟,略带自嘲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回来的啊!” 慕青咬着嘴唇,平静白皙的脸庞表情却忽然开始不定,最终轻声说道:“你……不要怪我!” “时至今日,我说过一句怪你的话吗?”说完,我仰头喝完一杯啤酒,看着远处点点烛光,混着彩色的射灯,一同混杂在一起,像极了前天夜晚花园小路幻化成的“幸福的河流”,可是现在河流却在曲曲折折中慢慢迷失了方向…… 第33章 冷艳高傲的公主 慕青随着我目光望去,笑了笑道:“这又是你的创意吧?在一个整体设计中分区,满足各种需求,挺好的。” 她依旧能看懂我的设计,知道我的想法…… 林格在一旁推了推眼镜说道:“钱辰,虽然你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但至少我发现你和慕青的爱情在这几年中,早已经被生活折腾的支离破碎,也许这样她会好过一些。” 我再也忍不住,跳起身来一把扯住林格的衣领,吼道:“哥们,我他妈不是脑残,爱情还用不着你来指导……慕青,你确定今天这一切不是在考验我,不是他妈在玩我?” 慕青决绝的转过头,沉默着,与其说是沉默,倒不如说是在逃避。 …… 林格一把甩开我的手,说道:“青儿,你没有义务去回答你不想涉及的话题,我们回去吧!” 叼着烟走过来的滕子立刻就不乐意了,将烟头使劲的揉灭在烟灰缸,继而双手在玻璃桌上敲得‘噼里啪啦’响,怒道:“喂,兄弟,你说话怎么就那么恶心呢?我他妈想吐,我哥们是文化人,我他妈可不是,我看你就是欠抽的孙子!” “粗鲁,你真是有辱斯文!”林格朝后让了让,整了整自己的礼服,嫌弃的说道。 滕子手臂轻轻在桌子上一扫,几个玻璃啤酒杯的破碎声淹没在嘈杂的混响声中,又骂道:“斯文是你大爷,你他妈还是斯文败类呢!有你这么做人了啊,文化人还去钓别人媳妇,我.操、你、大、爷!” 滕子最后几个字一个一个的蹦出了,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慕青起身扯住滕子,好似鼓起了一番勇气说道:“滕子,你别闹,这事不怪林格。” 滕子看了看身旁满脸痛苦的我,对着慕青平静说道:“如果你现在还愿意做我嫂子,我立马跟这小白脸道歉,如果不承认,我今晚非把他收拾咯。” 四人忽然陷入僵局,慕青眼泪唰唰往下流,也不顾花了妆容,连忙擦掉说道:“我根本不爱,为何要复合?别以为你跟受了多大委屈,我欠了你多少人情似得,一切都是你情我愿。” 我双手抱着自己的头,眼睛愣神的看着吊顶,我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似乎在哽咽,似乎又在诉说……我敢发誓,哪怕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痛苦慕青,此刻,我只能靠这样的方式去释放自己的伤痛和绝望,两年来,我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 其实,两年前慕青就将话说清楚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如今这场面只是让我再一次死心罢了,我尽力控制自己情绪,道:“再给我演奏曲子,好吗?”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 我心情一瞬间跌落到谷底,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平复了许久才说道:“别说了!” 慕青闭上眼睛,泪水却再次落下下来,哽咽道:“我们曾经说过,分手后也是两个人一起下地狱,可现在我觉得……该下地狱的人只是我,我会死在救赎里,因为我背叛了爱情。” 说完,慕青不等我的回答,独自一人提着琴盒往小型舞台走去。 “青儿,你……” 滕子一把将林格按在卡座上,吼道:“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小白脸,再蹦一个屁信不信我今天把你撸过来就是一顿胖揍?” 林格明显弱了三分,说道:“你是原始社会穿越过来的吗?什么年代了,喊打喊杀。” 滕子冷哼一声,鄙视的看着林格说道:“什么年代,喊打喊杀都有用,只不过看对谁用罢了,你最好保持沉默!” 性格中本就带有几分痞气的滕子,此时倒是将自诩文艺路线的林格拿的妥妥帖帖。滕子认识我是在自己从东北搬迁到兰州开始的,高中三年都是同桌,读到高中毕业却因为成绩不理想而放弃学业,虽然早早踏入社会,一身痞气,却分得清是非,极重感情和义气。 我失神的看着舞台上的慕青,又叫了几扎啤酒,喝的林格一愣一愣的…… 舞台上的慕青像告别演出一样,为我拉着最后的曲子,而台下的观众却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消遣的段子,一阵阵叫好。 ……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我朝着小型舞台快步走去,在距离彼此一米远的地方停止了脚步,彼此相望。 突然,我不受控制的嘶吼起来,语气中充满了伤痛和无奈,道:“慕青,你他妈为什么这么对我!” 此刻,关了音乐的整个酒吧,我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我愤怒的往舞台走去,任凭Anna如何拉扯也拽不住,一把将慕青从舞台上扯了下来,摇晃着她吼道:“为什么?” “钱辰……放手!”慕青情绪有些失控,愤怒而惊恐的吼道。 慕青手无缚鸡之力的反抗,在我面前毫无效果,她的泪水又一次断了线的往下流,因为痛苦而咬着嘴唇。 我的手再也舍不得弄疼她,慢慢的松开,直至完全垂下来…… 对于我的失态,慕青忽然扬起手,却没有落到我的脸上,又轻轻的放下去。她不再如从前一般含情脉脉,此刻用着古井不波的眼神看着我。 整个酒吧如坟场一般沉寂,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炼狱。我又一次陷入到无言中,没有办法反驳,曾经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此时成为了自己的致命伤,一触就痛。我握紧拳头,抱着头蹲在一旁,无法控制抽搐的身体。 …… “钱辰!” 寂静的全场,一个透着冷艳气息声音叫道,不是很大,但足以使得所有人为之侧目,众人目光齐刷刷的寻找声音的出处。 灯光师似乎最先发现了她的位置,一束追光立刻打去…… “这个不是刚刚那个穿着土气要死,我打算改造的女人嘛?现在怎么这么……钱辰你认识?”滕子有些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安沐手拿黑色钱包,盘着头发、穿着素白色的晚礼服,整个人不施粉黛,却显得冷艳高贵!灯光师也适时地熄灭所有灯光,只剩下一束追光打着她,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当她出场时,所有的女人好似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你这是做什么,当着我的面拉拉扯扯真的好吗?”安沐平静的踏上舞台,走到我身边,略带责怪的整了整我的衣领,说道。 比众人更惊讶的是我,就这么呆愣的看着她。 变换的灯光下,这一身冷艳的打扮让我在恍惚中出现错觉,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绝代风华,却掩饰不住一个人落寞的女人! 安沐并不在意我疑惑的眼神,接着转身和慕青聊了起来,而孤身一人的安沐,举止间愈发的显得像一个冷艳不可接近的高傲公主。 第34章 他们甜蜜的拥吻 安沐环视了四周,然后面带微笑的朝着慕青说道:“很唐突的说个不情之请,能借你小提琴用一下吗?” 慕青神情有些恍惚的消化着突发的一切,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美艳高冷的女人,和我是什么关系。 在慕青犹豫间,安沐已经轻轻从她手中取过小提琴,走向舞台中心,给众人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今天,这其实是我们给大家安排的一个节目,不知道有没有给大家带来惊喜,不过我们几个主演,都表演的撕心裂肺……” “钱辰,你什么时候泡到这么个女朋友啊?”身旁的滕子低声道。 “闭嘴!”我说话时,微醉的眼神没离开舞台上的安沐。 …… “我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今天给大家即兴演奏一首,《沉思》。” 安沐波澜不惊的微微仰着头,仿佛在沉沦的深渊中,渴望憧憬着清明湛蓝的天空。所有人在惊叹竟有如此绝美的女子时,也深深陷入琴声中……一首小提琴冥想曲,在表现深挚悠远的情思,在宁静起伏的旋律中,其典雅耐人寻味。 这首曲子我曾经听慕青提起过,追忆怀念之情尤深,大都理解为美女深情的回忆,或是幸福美好的纪念。 …… 此刻,我和安沐的距离极近,我甚至能感觉得到她如幽兰般的鼻息,于是我有点心跳,却不愿意起身,于是就是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看着她。 酒吧的气氛越来越浓,当众人还沉浸在这场‘别样的活动’时,安沐的琴声戛然而止,在向众人鞠完一躬时,说道:“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爱情是不深刻的。爱情使人生丰富,痛苦使爱情升华。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爱情是一个让人很纠结,却又很迷恋的东西。她像今晚酒吧的主题一样,像极了一条“河流”,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著,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时间会慢慢沉淀,有些人会在你心底慢慢模糊。学会放手,你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今天的演出到此为止,谢谢!” 安沐空灵的声音将众人拉回到现实,并点出了“幸福的河流”主题,现场沉默三秒钟,继而爆发热烈的掌声。 随着众人的高呼,酒吧的活动气氛推向了高潮,一些人开始主观的拿慕青和安沐作比较,感慨这是一道难题,因为实在很难取舍。有一部分人甚至拿着手机对着安沐疯狂的拍了一通…… 安沐并不介意,稍稍提着晚礼服的裙摆,优雅的走到舞台一旁,平静的看了看慕青,以及她身边的林格,微微点头笑了笑递过小提琴,算是致谢了。 “钱辰,我们回去吧?”安沐说完自顾自的轻轻拨开人群,走在前面。 身后的人高呼“女神、女神”,继而又是一阵尖叫。我跟着安沐,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慕青一把抱住林格,两人甜蜜的拥吻了起来。 Anna见状,忙让灯光师、音响师开始工作,于是身后混着的又是一片晃眼的霓虹,嘈杂的音乐…… 我快步追上拉住了安沐的手,以男朋友的身份拉住了她的手,不顾安沐的挣扎,并肩向着出口走去。 …… 店外深邃的夜和点点霓虹抗争着,彼此争夺着自己的领地,不知从哪一天,我开始喜欢上了黑夜。因为我知道,有许多奇怪的事情,只会在看不见的夜里发生。这些美好的或者肮脏的事情,便会在黑黑的夜空中长出形形色色的花海。于是自己曾一度相信,世上寻不着的物件,一定葬在这神妙的黑夜里。 …… “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刚出门,安沐便恢复冰冷,说道。 我下意识的松手,脱下外套,披在安沐裸.露的双肩,低头说道:“谢谢!” 安沐甩开衣服,没有回应,径直的走到自己的车里。 跟着我身后一起出来的滕子则胡乱攀亲的叫着:“嫂子,我先前看到你还穿孕妇装呢,换上晚礼服真不一样了,你真美!” 安沐皱了皱眉头,看着滕子反问道:“谁是你嫂子,你是钱辰兄弟吧?” 滕子略带惊讶,难掩兴奋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看人品!”安沐说完后,摇上了车窗。 滕子一脸黑线,同情的拍了拍我肩膀,说道:“你们都喝酒了,我进去帮你找个代驾!” 我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发现慕青和林格并肩走了出来,在惶恐中,我拍了拍摇上一大半的车窗说道:“你刚刚说让我和你一起回去是真的?” 安沐摇下车窗,依旧没有表情的说道:“当然是假的!” 我双手死死扒着车窗,瞪着安沐不说话。 “你松手,让开!”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慕青,我有些着急,怒道:“可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啊?你得对我负责。” 安沐忽然觉得好笑,“难不成你让我现在进去拆穿你?” 最后的一点自尊已经降到鞋底的高度了,看着越来越近的慕青,我顾不得再多说废话,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耍流.氓了,不经过安沐同意,便打开车门,迅速钻到后座椅上,躺着不做声。 “你下去,别跟我说你睡着了!” “这是我的台词,我真的睡着了!” “今天我还就不信了,两只高跟鞋斗不了流氓。”安沐蹭的从座椅上解开安全带,怒气冲冲打开后车门。 我猛的一看灯光下,安沐手中泛着银白色光的两个高跟鞋,此刻像两把锥子,正对着我,不由得恐惧道:“你……你别胡来啊,安沐,你敢扎我,我告你故意伤人。” “故意伤人?我先扎了再说,你去告吧!” 我侧头看了看车外正在整理物品的慕青,若是此时下去必定凄惨无比,于是心一横:“你扎死我吧!” 安沐推了我一把,又踢了我一脚,终于开口骂道:“你以为不敢是吗?” “我哪知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嗷~~~嗷呜~~~”我一阵低声的狼嚎声,不敢放声,只是低声的呜咽! 安沐打了胜仗似的看着我,却保持着一惯的沉默,此刻的我不能下车,又不能和安沐彻底闹翻,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她的沉默,就这么干瞪着她。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下不下去。” 我一甩手,死死的抓住安全带,车垫……抱着对抗到底的态度与安沐对视着,“死在你车上,你也逃不了。” …… 第35章 在迷路中寻找出路 就在我们僵持着,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车外敲了敲车窗,我立马警觉的看着安沐,又望向窗外,一看却觉得有些虚惊一场,敲窗的是滕子领着的一个代驾。 滕子看着我别致的姿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辰哥,给你安排的代驾,你和新嫂子路上慢点,改天约!” 我一把带上门,轻轻一拉,便将安沐拉到了身边,突然吼道:“谢了兄弟,代驾快上车,去飞天家园!” …… “我还就不信了,喂……” 安沐的一句叫唤,使得慕青微微回了回头,朝车子看来,吓得我一把将她按倒在身下,捂住她的嘴,俯在她身上防止她继续挣扎,也管不上这是一个多么流氓的姿势,和身子下面安沐多么全力的挣扎。 我压低声音求饶道 :“你先让司机开车,我跟你回去,任你处置行不?” 身子下的安沐,没有停止挣扎,虽然拿高跟鞋的手被我半压制,可是却没停止小幅度的比划…… “你他妈扎死我好了,反正我他妈现在灵魂比肉体更痛苦,你也不用说我像人渣,我他妈就是。” “那你……怎、么就不去死呢?”安沐挣扎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兄弟,开车。” 好在代驾并不傻,或者说是想急切感受一下路虎揽胜的速度,一踩油门,随着马达的轰鸣声,快速驶离“往日时光”酒吧…… 确定车子离开酒吧很远,我收起这流.氓的姿势,尴尬的从安沐身上起来。 可是安沐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跳起来挣扎,她看上去显得很疲倦。 怎么说今晚这个不至于让我过分尴尬的结局也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得自己败的不那么孤独。我缓和先前暴怒的语气,说道:“你可以起来了,起来扎死我吧!” 微微泛黄的灯光下,安沐泛红着脸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你好心救场,我错了行不行?” 安沐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落泪,像止不住的暗涌,抽泣道:“你就个人渣!” “骂吧,我说过,我本来就是个人渣!” …… 原本,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层面,即便我不知道安沐是什么工作,什么来历,但她肯定不是像我一样,挣扎在温饱线上。这毫无交集可言的生活,可是偏偏被这一系列的事情将各不相同的命运捆绑在一起,我们开始了解了各自的喜怒哀乐。在我感慨时,安沐开始尝试从椅子上起来,可是许久却没成功…… 安沐很少有的主动对我说道:“扶我!” “啊?” “扶我起来!”安沐语气略带急躁,声音却很小。 我慌忙伸手扶起安沐,却发现她浑身很烫,便问道:“你又发烧了?” “不关你事!我要回家……” 我这才想起,上午安沐帮自己挑衣服时就说发烧了,今晚还穿着礼服为自己解围,心中越发的愧疚。 “代驾师傅,我们先不回去了,先把我们送到医院吧!” “我不去医院,我说我要回家!”安沐缩在座椅上,盘起的头发有些微微散开,愈发楚楚可怜。 “好好,我们先回家再说!”我迁就的说道,这也避免了自己今晚无处安身的危机。现在我将车子卖了,想打个车回住处,太难了。因为根本没有司机愿意去那偏远的城乡结合部。 …… 车子穿梭在灯光与影子交织成的虚幻空间里,安沐无力的靠在靠背上……我看着车外转瞬即逝的风景和漆黑的天空,映出的全是慕青和林格幸福相拥的画面。 心中五味杂陈的我,此刻只想无休止的吼叫狂奔,可是我却只能任凭心中翻江倒海,安静的坐着,因为安沐躺在自己身旁……一生中,生活有时像河流一样,和另一条河流汇合了,又会在某个地方分开了,带来了某一种情绪的波流,曲曲折折永远萦绕在心灵左右…… …… 将熟睡的安沐从车子上抱下来,轻轻放到床上,我顾不上休息,便开始找药。好在上次备用药品齐全,我喂完药,又开始马不停蹄的煮粥,或许退了烧的安沐会喊饿。 忙完一切,我洗了个澡,整理好前天放在这的行李,决定等安沐退烧醒来,自己便离开。 独自坐在黑夜中,我靠着一支烟取暖,却不愿意给自己多穿一件衣服,因为寒冷到麻木,刀绞的心或许能缓解一些。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夜晚,此刻终于平静的给自己留下独处的时间。 我摩挲着慕青送我的行李箱造型的小礼物,却怎么也打不开,有好几次我甚至想将它丢出去,但最后都忍住了。我,始终都走不出慕青的禁锢,自己设的牢笼。 …… 兰州的夜晚多雨,天空阴沉沉的,竟然下起了雨,点点滴滴的水滴打落在窗子的玻璃上,就像思念时那甜蜜的泪滴一般,滚落,却不惹尘埃。 我看着萧瑟的雨夜,有些恍惚,不禁用力的去寻找那条“幸福的河流”的影子,路灯光线折射的地方很光亮,可眼前的“河流”没有因为雨夜而汹涌澎湃,却被风沙逐渐掩盖,渐渐干涸…… 客厅墙上,安沐上次在地下通道演奏的那把吉他静静的躺着,精巧华丽它高贵的像一个绅士,使得想solo一段的我却不敢靠近。想到这,我有一种顿悟:破牛仔裤怎么和晚礼服站在一起,自己的吉他怎么可以和慕青的小提琴合奏? 在慕青去机场的前一天,我们彼此剧烈的争吵,她愤恨而失望的摔裂了我送给她的那把小提琴,我砸烂了她送给我的吉他……爱情就像织毛衣,建立时一针一线,千辛万苦,拆除时只需一方轻轻一拉,曾经最爱的人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开始怀念记忆中那把被摔裂的老吉他,多少次曾在这样不眠的夜里,拿它轻轻哼唱,难忘的歌谣……终究,时光匆匆,带走了错过的青春,带走了美好的回忆,使得慕青甚至还在觉得,我是怨恨她的。 …… “安沐,借用一下吉他,它需要我!” 对着楼上安沐的房间,我自言自语的轻轻说了句,便飞快取下墙上的那把吉他,好似跨越了那道不可逾越的世俗鸿沟,唱起那首《迷路》。 “我们已经把自己都丢了,在每次需要的时候,当你大声呼喊,身体也在发抖。却看不到有人向你挥手,我想我们已经害怕了,在每次难过的时候,坐上豪华的车却开不到出口,面对着荒谬的自由,用力睁大双眼却看不到出口……人总是以为,总是以为每天每夜,没完没了。你觉得你自己很现实,你以为而我以为,你知道你自己也会迷路、迷路……” …… 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我无法自拔,终于在无数的陌生背后找到了真实的自我,缓缓的从那,细细的琴弦下飘出,穿越了时空,穿越了自己,我低声嘶吼着,仿佛想在这首《迷路》中找到出路,可是这条路在哪,谁也不知道…… 安沐扎着马尾,穿着睡衣,拖着乏力双腿下了楼,静静的站在我的身后,透过巨大的玻璃镜,我们看到了对方…… 第36章 缓兵之计 我继续将歌曲演唱完,片刻之后,像泄了火一般的我终于有些疲倦了,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 安沐静静的站立在楼梯上,双手扶着栏杆,我以为会看到一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但是错了……安沐面色苍白,带着一脸病态般的憔悴出。 我丢下吉他,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也不顾她的反感,上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烫的感觉充斥手心,我急切的问道:“是不是那些药没起作用,你现在脸色很不好!” 安沐语气很轻,说了句:“我很好……” 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安沐依旧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话,我心中更加愧疚,说道:“我能说的只有抱歉,你睡的这段时间我煮了点粥,要不吃完再休息吧?” “好……” 安沐依旧安静的回答,然后慢慢的踱到桌子前,叠好餐巾,然后神情恍惚的看着我。 “前天早上买了几袋开胃的榨菜,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喝完了叫我,我去外面抽根烟。” 安沐真诚的说道:“你也坐下来喝一碗吧!” “我在这影响你吃饭心情,晚上出去散步对身体好。” “外面在下雨,你不也是一晚没吃东西了吗,烟对身体不好,坐下来吃点吧!” 安沐突然的温和,让这些日子受尽打击的我突然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到厨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 虽然整个过程没有一句交流,但是我却很享受,若不是寄人篱下,我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不能这么安静的看破爱情,而不是摔了所有与慕青有关的东西,去和她问个明白…… 安沐胃口好像不太好,在我的一再劝说之下,勉强喝完了一碗粥,然后坚持自己洗了碗。 临上楼前,安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晚雨夜,天凉,外面房子没空调,你再从客房柜子里取个毛毯吧!” “知道了,你快休息吧,收拾完我就睡,若是半夜还难受你就叫我,我们就去医院。” “好!”安沐的回复依然简洁,无法辨别她的情绪。 “那个……安沐,明天早上你能按照约定先借我四万块钱吗?你放心,等我找到工作,周转过来就还给你。” “没事,只要你不再对我耍流氓!” 我拍了拍后脑勺,一个劲的摇头,保证不会。安沐上楼了很久,我这才从客房取出一床被子,回到自己不大的小屋,依旧迷失在一阵阵喜悦后的晕眩中,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的歌声打动了冰冷且喜怒无常的安沐?直到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才中迷失中缓过神来。 看了看号码,是Anna的,接通了电话,耳边传来了熟悉又极具女性魅力的声音:“钱辰,你没事吧?今晚我忙着都没照顾到你,真是抱歉!” 我平静的回道:“姐,我没事!” “那你现在在哪啊?平时你有些情绪都会发出来的,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你告诉我现在到底在哪?” “我真没事,有事我还能这么安静的和你在这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今晚店里收人怎么样?” “呃……你小子就是有办法,一晚上销售的酒水是以前一个月的销量,对了,上次你不是急需要用钱吗?你过来取就行了。” “我已经向一个朋友借了,不用担心。” Anna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问出口:“呃……我你坦白说,你和慕青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什么时候变心我都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其实她早就用行动默认了,只是我还不死心罢了,如今我的爱就已入土为安了。现在它在长满杂草的墓碑里,我打算决不去上坟,至于掉眼泪什么的是最没有骨气的妥协……” “如果爱不曾来过,为何你会伤心难过,如果爱不曾来过,为何你要陷得更深,那么你们的过去是什么,那还是情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Anna说着、说着又回到曾经的对话节奏上……许久才意识到,于是重新放低语气说道:“爱情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它不是奇遇。” “也许吧,这世间总有那么多的伤情,总有那么多的过往,可是,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会是两个遥远的相逢,心酸的分离。我多么的希望那个梦一直的继续,多么的希望那片花海永远的飘香,就像许俊说会陪我的,等我的坚持,到永远,永远……我一直相信,相信他说到做到,我宁愿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界里面,是我太傻吗?” Anna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匆匆道了个别便挂掉了电话…… …… 关掉灯,又一次躺在床上,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呆呆的拿着电话。 点上一根烟,拉开窗户,迎着夜色眺望远方,这于我而言一个不幸的夜,让我体会到了毫无永恒的痛苦滋味,也更加的确定慕青性格的突变……说不爱她了似乎自己都不信,否则为什么在见到她拥吻的一霎那,便湮灭了所有对她的幻想而转变成怨恨,又为什么情愿自己“卑微”也只求她能回来? 抽完烟,我重新躺到床上,却失了眠,脑海中闪现的全是拉长的豆蔻时节,滞后的盛夏光年,自己在嘈杂人群里缓慢地前行。想到从前,为青春蓄发,努力找一个记号刻在身上,这样至少在光怪陆离世界里自己依然能是鲜明的,可是现实的尘土似乎在慢慢遮住鲜亮的色彩,磨灭了那深深的烙印…… …… 我将近凌晨三点才入睡,却忘了设置闹铃…… 早晨,时间将近七点,透过半掩的窗帘,我看到安沐早早的起了床,一边喝茶,一边无聊的翻阅手机,可是疲倦的我不愿意早早起床。在我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会儿,她再也忍不住,拿起钥匙开了门,一把冲进我的小屋。 我光着上身,穿着个极具热带风情的大裤衩子,慌乱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向安沐招了招手,示意早安。 安沐瞪了一眼,仪式性的敲了敲门,我知道,看样子待会儿又得有一番小型的战争,因为她向自己瞪眼的行为就表示她很不爽。 …… “知道我等了多久了吗?”安沐语气不爽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问道:“多久?” “两个小时零五分钟。” 我有些不信我觉得一会儿的时间,竟然长达两个多小时。但此刻我不愿意将问题放在睡多久的问题上,而是直接道:“我说美女,你昨晚安静的状态其实就很有气质,怎么今天又……这样了?” “我昨晚那是缓兵之计,你这个冲动易暴怒的怪物,我要是不给你来点温情路线,指不定你会做出什么人渣的事情来,趁我发烧到全身无力,你岂不是为所欲为了。” 我受够了道:“我禽.兽?你一推门看我一个大老爷们光着身子,你就不人.渣?” “我人渣,不要脸?呵呵,说得好,在过来的时候,我就从窗户看到了……这是我家,什么时候由得到你来支配我的活动范围了?” 我:“……” “你起不起来?” “不起!” “你确定?” 我不客气的怒道:“又他妈威胁我,你穿个睡衣性感撩人的站在这,我生理反应顶个小帐篷,你让我怎么起?” 第37章 心情相当不错 安沐盯着我,估计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的无耻已经超乎自己想象,愤怒的关上门,吼道:“给你五分钟,起不来我就去公司了,四万块钱的事情就别谈了。” 我一听,迅速的起床,从包里取出洗漱用具,正准备借用一下卫生间,却听到花园里的安沐正对着电话争吵着,本着不惹怒安沐的原则,自己偷偷溜进屋,快速的洗漱…… “速度倒是挺快的,你以为我没看见?”我前脚进屋,安沐后脚跟上来,质问道。 “你看没看见我哪知道,别闹,等我刷完牙。”我吐了一口牙膏沫。 “谁闹了……” 我毫不顾忌的指责道:“你啊!一大早就在这练嗓门。” “这个时候,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行吗?我烦着呢!” “好嘛,那我不说笑了,不过你的心态要放松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再烦恼也别往心里去,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累!”我迅速洗了把脸,收起玩笑之心,正色说道。 安沐也不再计较,转而说道:“我忽然不想去外面吃东西了,你帮我做个早饭。” 我不要脸的接了句:“是不是每天在家吃早饭,很有家的味道,我可以理解成为你离不开我了吗?” 安沐不解的看了我好一阵子,最终得出个结论:“离不开?今天了结我们之间的事,你给我马上搬回去!” …… 匆匆吃完早餐,我收拾完厨房,整理好自己的物品,便随着安沐的车一起出发,因为别墅区实在太偏远,住这儿的一般都是私家车,连出租车都不愿过来。 一路上,安沐和我几乎是零交流,到达西关十字时,安沐在一家“易居装饰有限公司”停了下来,说道:“这几天被李卓勋折腾的,好久没来公司了,这张卡上有十万,你自己去取。” “你这为富不仁的腔调,倒像是这的总经理啊?” “是又怎么样?”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也是做装饰设计的?” 安沐看了我一眼,不满的说道:“我有必要事事都向你汇报吗?” “没有,我只是想说,我也是做设计的。” 安沐沉默了片刻才对我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没跟你说,我也是。” “别在我面前摆谱,我也做过小老板,不稀罕。这钱我会还你的,谢谢!”我不愿再和安沐争论这个问题,当然说话也带着一些醋意。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让人懊恼,这是我们市井小民都无法摆脱的心里诟病,很现实。毕竟,在无形之间,物质基础又将我们划分出不同等级来。我带着情绪从安沐手中接过卡,便往附近不远的银行走去…… …… 取完钱,憋尿憋的难受,我在路边找了一个公厕准备解决生理问题,却看见一个小哥用公用的洗手液和冰冷的自来水洗头发,然后对着满是污渍的镜子梳理,我有些感动。 “哥们,在这种地方洗头发,一定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吧?”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晦气道:“见个屁,刚才蹲坑的时候打瞌睡,一头栽到屎上了。” 我:“……” …… 从公厕出来,到超市买了包烟,便赶回公司准备将卡还给安沐,却被前台拦下,前台又打电话征求安沐意见,折腾了许久才通知可以进入了。 在这期间,我仔细观察了安沐公司企业的文化氛围,企业中的特殊的文化气氛和情调,它是一定文化的具体体现,虽然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可以被感觉得到。这种通过强化企业文化,影响着企业的日常管理、员工的价值理念和企业的生产经营效率。很显然,安沐这点做的很成功,细节方面处理的都很好,职工从这种团队氛围中,很容易产生作为团队成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把自己的人生目标与团队愿景融合,把自己的行动归集到团队旗帜下。这种团队合力的凝聚作用,激励团队成员尽心竭力地去实现目标愿景。 前台接待将我引导到总经理办公室前,老爸的医药费解决了,本身心情还算可以,可我刚开门走到办公室屏风后面,却听到安沐趋于奔溃的声音,怒道:“没有他李卓勋一个工程,我们就等着解散吗?” 项目经理忧心忡忡的说道:“前段时间接的几个工程,目前都在施工中,很多自己被套,一时间真的很难周转过来,这些日子做的好几套方案,甲方宁可赔偿毁约金,也坚决不肯再与我们合作,不过您放心,公司正值特殊时期,业务员们分外卖力,都在争取拉客户。” 项目经理说完后,安沐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向你们保证,熬过这段时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安沐表态后,项目经理的神色异常激动的说道:“安总,期待你王者归来,这段时间公司不景气,大伙儿反而有了危机感,那些不上进的小子也开始端正了!” “嗯,我们一起加油!”安沐说着捏起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 我坐在屏风后面,无聊的翻着往期做的工程图纸,心中越看越不爽,待安沐和业务经理谈完,我走上前递过卡,说了声:“谢谢。”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 我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激,弄得有些接不上话,许久死撑着回道:“原本想批斗一下你的奢侈之风,一间办公室你弄个一百来平方,如今看你倒也做了不少好事,我就不教育你了。” 安沐疑惑的看着我,或许是已经无暇顾及琐事,居然忘了是自己让我进来,于是问道:“刚刚没注意,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信口胡说道:“我说是你男朋友,她们就让进来了!”说完,趁着安沐没发怒,我又急忙道:“告诉你,你们经理在这呢,别撒泼啊!你这办公室布局改一改或许会好点,如果我是你的对手,现在我已经掌握你们全部运营信息了。” “有几个像你这么人……周经理,你先去忙吧!” 看着安沐要发火却又顾虑形象,无法将她那个时常带着小性子与我争斗的本性露出来,我更加觉得这个早上,心情相当不错…… …… “我们的事情全都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我很认真的说道:“美女总裁,试想一下,我怎么能轻易放掉你这座金矿?” 安沐皱眉说道:“钱辰,你别让我再用卑鄙来形容你,你到底想怎样!” 见安沐很较真,我也不合适继续和她开玩笑,对她说道:“我想和你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设计,你说我是不是个纯粹的文青,而不是diao丝?” “你再不走,我叫人把你从这办公室抬到隔壁商贸大厦楼顶怎么样?” 我微微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安沐转过身与我相对,表情严肃的看着我,许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怕这办公室楼顶太低,摔不死你。” …… 第38章 一次家宴 我自讨没趣,收起玩心,将自己先前看的设计方案摊到桌子上,用工作中才有的严肃态度说道:“你觉得这个设计怎么样?我看最后批示,应该就是被取消合同的设计吧?” “这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不用在这卖弄,你快去办自己的事去。” 我没有理会安沐,继续说道:“要是让我做,我就会做成新古典风格,将本案现代风格与欧式风格的巧妙融和,营造出一个时尚大气、精致典雅的舒适居住空间。” 安沐看了看图纸,见我如此认真,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诚恳的问道:“怎么说?” 我却不管这些,起身说道:“好了,就说这么多,我先去忙了。” 安沐的语气依旧诚恳,但此刻的她却是陌生的,因为充满了职场CEO的气质,道:“站住,你说我设计理念,我送你,这个设计方案是给一位市级领导做的,我想拿下来。” “空间划分就藏在本身结构之中,何必人为去大肆变动?按照我刚刚说的,要是我去谈判,我就会对甲方这样说:房子主人可以尽情享受阳光,慵懒的发呆,甚至可以忘记一切浮沉岁月,怡心修身。这样的空间气质,不再是一种奢华展示,招纪检委调查的,而是一种舒适、简约的品质感受,宽容平和,大气简约。” “为什么?” “因为他是领导啊,住的是气质,设计再和他官运结合起来,你懂得。” 安沐快速记下我的设计理念,然后又圈出图纸中自己认为还需改进的点。忙活了许久才抬头问道:“说吧,你家住哪?” “七里河区那边,怎么,想送我过去?” 安沐忽然嘴角露出一丝看不出喜怒的微笑:“当然!” …… 一辆路虎揽胜稳稳的停在了原本就不太宽的巷子道中,我想到安沐刚刚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有些后怕,难不成她是准备来揭发自己罪行的?想到这,我连忙催促道:“那个安沐,你要是忙就先回去,我爸妈也要去上班了。” “你确定?”安沐狐疑道。 没等我说话,我终于知道安沐话的意思了,爸妈站在不远处朝着我们招手。 安沐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待到老妈面前时,我又提醒道:“安沐,我到家了,爸妈也可能要上班,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回见。” “这个姑娘是?”老妈问道。 我笑了笑道:“就一同事!” 安沐看了看不停使眼色的我,又看了看老妈老爸,刚准备说再见转身离开,却被老妈打断,道:“来都来了,我们今天不上班,姑娘要不在这吃个午饭?” 我就差伸手拉着安沐出去了,却不想安沐拉住老妈的手说道:“阿姨,那就谢谢了您了,钱辰手艺不错,肯定是跟您学的吧,做饭很好吃呢!” 一直沉默的老爸直接来了句:“那今天就让钱辰做。” …… 我忙着将这两天的换洗衣物扔进洗衣机,却看着不远处安沐正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看那种基本上不用智商就懂的连续剧,还不时会看到眼泪汪汪的。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女人一般应该算是一个“内外兼修”的人,虽然有时候会有些许野蛮和不讲道理……我努力将安沐往上靠,却发现她和这些特点毫不沾边。 借着老妈让送水果的契机,我终于名正言顺的走到安沐身旁,一口气的剥了好几根香蕉,说道:“使劲吃,堵住嘴。” 安沐一脸嫌弃,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损道:“你还是自己吃吧!” 我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安沐,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搞不清楚动机,得小心提防才是。 “安沐,你公司不忙吗?” 安沐没有急着反驳,却忽然冲着门外喊道:“阿姨,快过来,这个电视剧太好看了……” 老妈闻声过来,安沐却说道:“刚刚我车子停在巷子里会不会影响周围人通行啊?钱辰你去帮我找个位置。” 这一定是调虎离山之计,安沐肯定想行动了,想到这我看着满脸笑容的安沐,就是不伸手去接钥匙。 “姑娘让你去给车挪个位置,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妈……好,我去!”我知道今天非得死在这毒妇手上了。 …… 待我回来,看见安沐亲热的和老妈搂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我刚想凑近,却招来两人嫌弃的表情。 “我把车停好了,在东巷子口,给你钥匙!” 老妈迅速吩咐道:“钱辰,安沐说饿了,你和你爸去准备一下,待会下午我们有事要做……” 看了看周围,七七八八整齐归置的物品,我好像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看着老妈和安沐继续说着悄悄话,一个刚刚还看着电视闲到无聊的人,和一个刚刚还“姑娘姑娘”叫着,忽然转变亲热叫名字的人,“善变”这两个字用在女人身上再合适不过。 …… 到超市买了些东西,我将剩余的一千块钱交到老爸手上,老爸却不要,我硬塞……如此反复了好多次,直到我紧紧的攥着父亲的手不松开,这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有些哽咽了…… …… 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了,四个人的饭桌更像是一次家宴,而安沐已经和老妈混成了亲生女儿一般的身份,我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个女人手段的高明…… 前几天还跟陌生人似得死对头,如今却在一个桌子吃饭,我隐隐觉得安沐的转变有些诡异,一边咧着嘴笑,一边伸着腿提防着安沐,若是她敢抱屈,置我于死地,我立马让她抱腿痛叫。 话题聊着聊着,依旧往我不想发展的地方发展,老妈问道:“钱辰,听说你租的房子那边断电断水,这些日子都是和安沐住在一起的吧?” “呃……是啊,可不是嘛!” “那你有没有欺负人家姑娘?” “这……妈,怎么会呢,我住在人家,怎么会呢?” 我努力的解释着,用手臂轻轻抵了抵一旁的安沐,安沐一脸无辜的眼神,便继续微笑着给老妈夹菜。 “妈,你不知道安沐真是个好姑娘,自己一个人住不说,生活还特别精致,晚上一个人从不出门,也不喝酒,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电视。我对于那些看电视、电影、书籍以及听歌等等能够感动到流泪的女孩充满无限的好感,起码我觉得这样的女孩符合女孩感性、富有同情心、温柔的优良品质。不会哭的女孩不是好女孩,不会因为感动而哭的女孩不是值得爱的女孩,这是我的观点。” 安沐给我夹了个鸡骨头,笑着说道:“快吃!” 第39章 不再做悲情人物 我表现出一种并不拒绝好意的将骨头放入口中,然后卖力的嚼起来,这种家的温馨我真的很怀念,它的味道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直到此刻我才发现,那种味道就是家的味道,这种味道又熟悉又陌生。自从我亲手毁掉了一手建立起来的旅行社,我心中便开始蒙上了一层罪恶感,它像一个吸血虫一样摆脱不了,使得我锥心的痛,却无法言说。而现在,我却觉得一切都是云淡风轻,在这里有说有笑胜过一切物质上的匮乏。 老爸端起酒杯笑了笑说道:“我们家条件现在不如从前了,家里也就是粗茶淡饭了,姑娘可还吃得惯?” “开心的时候吃什么都有味,我觉得挺好!”安沐和老爸碰了一杯,笑道。 我将银行卡递给老爸说道:“医药费终于凑齐了,我这颗心也就安下来了,好在老爸心脏只是小手术,提前祝您从此身体健康,长长久久,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老爸心事重重,却不说话,和我碰了杯之后,一口喝完一杯啤酒。 …… 老妈很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今天却出奇的讲了许多,连我小时候不愿穿开裆裤,说怕走光的事情都说了。害的安沐不时地捧腹大笑,然后用没心没肺的眼神看着我……饭桌上的氛围越来越浓时,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老爸苦涩笑了笑:“安沐找的车子真靠谱,这么快就来了啊?” “找车?怎么了,爸?” “搬家啊,你妈没和你说吗?” 老妈接过话,说道:“你和辰儿去超市,我以为你说了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 “西安有一家国内著名的心脏病手术医院,我们打算去西安做这个手术。你爸以前不是有一些企业管理经验嘛,老家附近办了个五金城,你大伯给他找了个工作,刚好这几天月初也得交房租了,我和你爸商议了一下,打算回老家去,闲时还能种种地。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本来打算迟几天走的,但是想在搬家之前看看你,难得你今天不用上班,也就商议着今天了。” 我像吃了一个苍蝇一般,心中滋味莫名,看着归置整齐的物品,不甘道:“可是兰州是你们奋斗打拼的城市啊,爸回到五金城当主管甘心吗?” 老爸笑了笑:“甘心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有什么不能做?还好前几年西安老家置办了房子,早几年回去有什么不好?” “爸,去西安治病我不反对,可老家种地干活太累了……安沐,你帮我劝劝。” 安沐微微一笑,说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回去也好,叔叔阿姨我支持你们的决定。” 老妈轻叹了一句,说道:“去年,你爸查出心脏问题的时候,公司效益又不好,我们就打算回家的,但想到留你一个人在兰州又不忍心,我和你爸从小都是苦孩子出生,什么苦吃不了。” 老爸不再说话,扒拉完碗中最后一点饭,出去招呼司机去了…… …… 安沐对着正在收拾桌子的老妈说道:“阿姨,这卡里还有两万块钱,你们带上。” “不,不用,我们到农村,花不了什么开销的。” 我一把搡开安沐的手说道:“妈,实话说了吧,我住的地方房租也已经到期了,本来打算搬回来,你们一走,我就没地方去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房子继续租着,留你在这住?” “妈……”我略带哭腔,有些抓狂。 “阿姨你放心,我那还有个屋子,足够我们住了……” 我一把将安沐扯到屋外,质问道:“安沐,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连运东西的车队都是你找的吧?连这钱都准备好了,你知道我在兰州就这两个亲人了是吧?” 安沐盯着我,冷冷的说了句:“无理取闹,随你怎么想!” …… 原本舒心愉悦的一顿饭,最终以这么个故事结尾,我只能坐在一旁抽着闷烟……出出进进的搬运工人,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将屋子收拾完,老妈将我的衣服一件件挑了出来,叠的整整齐齐…… “妈,我决定了,跟你们一起回去。” “回去做什么,你的关系圈在这,回老家小县城同学、朋友一个都联系不上……我知道你辞职了,可安沐说你已经投简历了,有回复了,你却在犹豫是吧?” 没想到安沐连这个都说了!知子莫若父母,我手机上的确收到了好几家企业的面试通知,可是都是业内的中小型企业,自己还在犹豫中。 我终于有些压抑不住,说道:“妈,你们留下来,哪怕你们不工作,我照样能养活你们,你们这么惨淡的回去,我良心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这次这么大一笔医药费都压到你身上,我们本来就觉得苦了你了。哎,你爷爷身体不好,你爸早就有回去的打算了,你也别瞎怪人家安沐啊,这是我们的决定,你冲人家姑娘发什么火。” 我居然找不到一句劝慰母亲的话,没钱居然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虽然这句话太过于极端,但也真正的体现了现在我对生活的一种渴望,对物质生活的渴望,并不是说这样选择生活的人就是贪婪,因为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不同,一个问题站在不同角度,去想,去看,它体现出来的意义就不一样…… …… 走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必然,在司机的催促下,老爸又到屋里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拉下东西,挥挥手示意老妈赶快交代,我和老爸抱了抱,今天还未来得及感受父子的喜悦,情绪陷入另一种悲痛中。老爸松开我,又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独自爬上了车…… 老妈轻松一笑说道:“辰儿,你放心,老家房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比这宽敞多了,周围邻居又都是熟人,养老真是好地方,倒是你要注意身体。” 我没有回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一闭眼,已经泪流满面,这个时候我的情绪是复杂的,情感是悲痛的。为了怕老妈伤心,我慌忙擦了眼泪,将安沐拉到一旁,说道:“把你两万块钱的卡借我,我以后一起还你。” 安沐没有犹豫,从包里翻出卡塞到我手上,说道:“密码六个九!” 我将卡塞进老妈口袋,就被老妈快速夺过去,塞回我手中……争夺了许久,我就差跪下了……老妈擦了擦眼泪,收下了卡说道:“一个人在这好好的,别再为过去的感情纠葛继续荒废下去,混出点出息来……”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此刻更像是对老妈的一种宣誓,我钱辰必须像我的名字一般“前程”似锦!完成我对过去的两年中那个颓废自我的逆袭,不再让自己做一个悲情人物! …… 第40章 粗暴的后果 老妈没将最后的时间留给我,而是将安沐拉到一旁坐了下来,轻声的交谈着……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往往最伤痛的离别都是没有过多的交代,例如被岁月打磨而越发缄默的老爸。这离别都在光阴中悄无声息的缓缓而行,拨动着岁月之下离弦的心声。可我也知道,这也是岁月中再正常不过的离别,除了感怀青丝染上霜,沧海变桑田,离别最伤感的味道,恐怕也只限于无法掌控而悔恨的时间上而已…… 我悔恨从前的自己各种理由逃避这个家,愧疚于将这个家败的一塌糊涂,颓废了自己,还疏远了爸妈,连作为子女正常的陪伴都没有! …… 在司机的鸣笛催促下,老妈也上了车,冲我和安沐挥了挥手,没有过多的交代。我知道,她将所有的千言万语都融入了泪水之中,润湿了兰州干燥的空气。于是,这空气中充斥着伤感的味道。 当我还沉浸在离别的苦痛中时,安沐对着渐渐远走的车,拍了一张车牌号的照片,然后目不斜视的往自己的朝前走去。 “站住!”我吼道。 对于我的吼叫,安沐没有理会,权当做没听见,带着倔强继续往前走。 我快步一把拉住安沐,却被安沐一把甩开,冷冷说道:“别动手动脚,你又想故伎重演了是不是?”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今天要是再动手动脚,我这次肯定报警。” 我怒极反笑,感觉很可笑道:“你这么缺德事都能做出来,警察都不会帮你!” “你把我车停在哪了?” “你不是有本事吗?自己找去……” …… 就这么将一条巷子走到了尽头,却依旧没发现车子的踪影,安沐渐渐失去耐心,忽然停下了脚步,跟在她后面的我来不及克服惯性,直直的撞在了她的身上,两人同时一个踉跄,却庆幸都不曾跌倒。 我有点儿尴尬的看着安沐,她似乎已经不胜折磨,问道:“你到底还要耍我多久?” “你耍我不也是挺过瘾的吗?” 安沐掏出手机,吼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阿姨已经把号码留给我了,你懂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的。” 我一把夺过手机,揣进口袋,头也不回的往一楼一间无人居住的屋里走,走几步又回过头,猛地拉起安沐就往平房里面脱,任凭她如何挣扎捶打就是不松手。 “进去!”我一把将安沐塞到屋里,快速的锁上门。 直接坐在地上的安沐莫名的恐惧起来,任凭她如何敲门我就是不开…… 我有些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塑料桶上,仰头望着四楼空荡荡的房间,再也找不到家的感觉……在极度空虚和疲倦中,我点上一支烟,吐出的烟圈慢慢随着风消散。 想到老爸上车前没说话,我明白,那些艰难岁月里,他都从未放弃过,而今天的离开又是多么的无奈。置身同样的生活里,我开始理解他,明白他。对于苦难的生活,我甚至想用一种神奇的魔法,让生活变得滋润起来,可是现实,依旧没有力量去改变。 安沐绝望的呼喊着,拍打着门,我正要开门,房东却过来说搬家过程中损坏了一些设施,非要赔偿……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房东少收100,以200块钱赔偿,了了此事。 “屋里面锁着的是谁?刚刚那么大动静,现在怎么没声音了?”房东疑惑道。 安沐并没有因为谁过来便大喊大叫,呼喊救命,这么折腾,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刚准备快步去开门,却听到窗户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继而一把椅子夹带着锈迹斑斑的防盗窗重重的摔裂在院子中。 安沐手提高跟鞋,光着脚从窗子中跳出来,面色恐惧且愤怒的看着我,她的面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着我愤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空气突然凝固似得,让人压抑不堪,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安沐的问题,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可能已经触犯到安沐的底线了。 我已经不止一次粗暴的对待她了,我的确是不折不扣的人渣。 我只是看着安沐,沉默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她面色潮红,一副要哭哭不出的表情,我想表达自己的歉意,可是嘴笨的不知道说什么,依旧沉默,一句关心的话也说不出,这种情况在接待国际旅游团纯英文交流时也不曾遇到过。 “砸我窗户,赔钱……”房东涨红着脸嚷嚷道,却无人理会。 “钱辰,你就得着法院传票吧!我要告你非法囚禁。”安沐坐在地上穿起高跟鞋,却发现左脚雪白的高跟鞋刚穿上脚便被染成耀眼的红色…… “你别动,你的脚在流血!” “不用你管!”安沐说着快步离开,我想追,却被放到一把拉住,不胜其扰的我只得将讨价还价来的100块钱,重新甩给房东,吼道:“拿去!” …… 我拖着箱子提着包,快步追上安沐,说道:“钥匙给我,我去取车子。” “人渣,你没救了。”安沐面部有些微微颤抖。 我沉默片刻,说道:“怪我太冲动,对不起,送你去完医院,你让我去警察局,我也没话说。” “昨天晚上你对我承诺过什么?你说过不再耍流氓的……” 我迟迟不言语,安沐的话让我无话可说,甚至于此刻,我已经开始厌倦了承诺,因为对于慕青已经有太多的承诺没有实现。生命足够长,活着更是有太多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变数,看透了一切的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承诺,这种不经大脑昧着良心去给的承诺,不是承诺,是欺骗! 我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是你傻还是我傻?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么多再去期待所谓的承诺是幼稚的,我知道那是我随口一说,我也给不起……” 鲜血一直从左脚的高跟鞋往外渗,我顾不得安沐同意与否,从包中取出衬衫,撕了一块布,将安沐一把揽在怀里,迅速的包扎止血。 “我的野外急救训练也只能保证你不流血,但是必须快速到医院去彻底清洗,是否有碎片会溃烂的,我去取车。” 安沐挣扎着起身,怒道:“你每次都是把人折磨完再来假关心,我不需要你在这做好人。” “别动”我一把按下挣扎的安沐,粗暴的吼了一声,拿着钥匙快步离开…… …… 从最近的诊所清洗包扎完伤口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安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很糟糕。 口袋中手机一阵震动,我这才想起来,在刚刚粗暴的行为下,将安沐的手机也缴了过来,于是慌忙扔下包,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递给安沐:“喏,你的英国归属地来电,是‘甜妈’的。” 安沐的表情忽然露出一丝温情,转而又复杂起来…… 安沐似乎不愿再多搭理我,一把从我手中抓过了手机,吼道:“离我远点!”然后便坐在一旁小石凳上接通电话。 第41章 旧时的梦境 为了不刺激到她的情绪,我示意性的朝后退了几步。她声音很小,小到站在不到三米远处的我都听不见,只是看到她连连点头的应答着,渐渐的,手中在地上刻画的树枝,划痕也由深变浅。 “你在这坐一会儿,还是到车上去?我得去附近给你买双宽松的鞋。” 安沐没有做出反应,依旧低着头通话。 …… 我开着车子从商店回来,通话还在持续着……我站在一旁,从包里取出一件风衣,放到安沐身旁。安沐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寒冷,安沐不再像从前一样,甩了衣服,而是理开来,盖在了自己腿上。 随着时间的推进,安沐脸上开始出现久违的平和,浮躁的情绪似乎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渐渐平静,我开始惊讶,这个叫‘甜妈’的人究竟是谁,她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这日的夜晚似乎来得比平时早,干冷的风偶尔夹着大量灰尘,迎面扑来。安沐看起来更加的虚幻,我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的等待,因为电话中的人,能给安沐带来一丝平和,少有的平和…… …… 在我等待安沐结束通话的时间里,房东王阿姨给我打来电话,态度已经没有上次劝我搬离时那般和蔼,而是变成了一种歇斯底里的咆哮。警告我今晚之前不将东西搬离,她们便亲自动手,从她的口气中,我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感觉。 可是我仍然不愿意去多想这些事情,我身上最后的几百块钱也赔给房东作物品损坏费去了,现在让我搬家,简直是逼良为娼! 思来想去,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现在王阿姨面前的好,暂住到滕子那儿,搬家什么的也等明天再说吧!我就不信王阿姨还真敢把我东西扔外面,若是不幸被人偷了倒好,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再租上他一年半载,还是不付钱的那种。想到这儿,今晚安生之地,我又将目光投向了还在继续聊天的安沐…… 我顶着风吐着烟圈,看着它逐渐没有痕迹,空气中闻到一股股淡淡的味道,如此清冷世界中,弹落的烟灰如此的寂寞。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季节里,自己躲在风轻云淡的午后,悄悄地布置下一出完美的情节,满心欢喜地期待慕青的出现,当等了一天之后,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她能够踏雪而来,却不能如期归至…… 安沐终于结束了通话,收起手机揉了揉腿,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朝我扔了过来。 我上前伸出大拇指夸赞道:“真牛逼啊!国际长途聊这么久,你们真是奢侈到了极致了。” “你说话真酸!” 我拿着拖鞋在安沐眼前挥了挥,说道:“你是有素质的高冷,别做这种地暖的事情行吗?把这拖鞋穿上。” “卡通的……Hello Kitty的?” “是啊!你看跟你智商多合。” “拿开,我不穿。” “你现在脚裹得跟粽子一样,求你别闹了,好吗?” 安沐不为所动,说道:“扶我上车,回家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我见时机对了,连忙追问道:“那我呢?我怎么办,没有我你的起居生活怎么办?”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我拨浪鼓似得摇了摇头:“不是,是哀求!” “我没功夫和你闹!” “我没闹,我爸妈也被你弄走了,你自己说要负责我住的地方的。”我已经无力再讨论自己的脸皮,现在走投无路了,自己也被自己打败了。 安沐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忽然思维一跳跃向我问道:“你朋友不是很多吗?为什么总缠着我,不肯放过我?” 安沐有些茫然的回答总算让我得以喘息,于是我又赶忙充当情感专家,发自内心道:“在你面前我能……豁得下面子,你是个好人……” 一句‘你是好人’,我的吞吞吐吐,倒是引得安沐开始畅快,带着些许讽刺说道:“像你这种头脑简单又粗暴的男人,连保安都不适合当!” “你这是鄙视保安!” “我这是在鄙视你,帮我把高跟鞋扔了,扶我上车。” “收到!”在这斗智斗勇的关口,我没有掉以轻心,直接将安沐安置在后车位上,然后连忙上车,系好安全带,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车的我不敢再造次,安静的看着安沐,等待着她的指令。 许久见安沐再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这才好奇问道:“刚刚那‘甜妈’是谁啊?居然能把暴怒的你调.教的这么好,改明儿我去学学……” 安沐通过后视镜瞪着我,毫不留情的噎道:“不关你事,话说,这车你还好意思上来?” “没办法,不好意思也得上来!” “我要是你,直接从这车上跳下去了。” 我一句神回复:“我不是你!” “你必须给我一个带你回去的理由。” 这个感性的话题使得我忽然很想抽烟,却无法在安沐的面前点上烟,因为这会暴露我真实的情绪,便假装烦躁道:“女人真麻烦,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那我回去能伺候你吃喝拉撒,能帮你把设计方案都看一下,给些建议,这行吗?” 安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反驳,说道:“吃喝就行了,后面两项省略,开车!” …… 路过中山桥,安沐让我停下了车,说想在这看一会儿夜景。 些许是经过折腾,我也有些累了,靠在车窗上微微有些走神,看着今晚的夜色,虽无月华萦绕,却因灯火点缀,显得色彩绚丽,独有一种韵味。 朦胧中,当我抬头仰视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种神秘深邃的感觉浮上心头,心中那深藏的旧梦如潮汐袭来,却怎么也看不到那条“河流”的影子,我微微眯着眼睛,远处向东奔腾的黄河水面上泛着灯影,如一抹白光,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醒目,就像那是真实的幻想,此刻却静静地躺在手掌心,装饰旧时的梦境…… …… “回去吧!”安沐轻轻唤了唤我。 我使劲抹了抹脸,确定完全清醒,才回了声:“好!”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当周围的灯光都相续暗去,仍旧可以听到街边的呓语声从耳畔飘过,留下一串温柔的叹息。我和安沐各自怀着心事,在黑夜里穿梭。 …… 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才回到别墅,我将车子停到车库,打开大门,这才扶着安沐下车。 偌大的房间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却有点点星火在黑暗中挣扎着,忽明忽暗。 “等一下安沐,你有没有觉得前面那火光很诡异?我把包丢过去试试?”我看着自己五米远那个奇快的亮光问道。 第42章 深夜的交谈 越是朝它看去,那点点火光越发显得离奇,我脑洞大开,脑海中闪现出各种美国大片才有的惊心动魄的场面,里面也许可能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盗贼,也可能是积怨已深的仇家上门复仇……想到这,于是,警觉而本能的将安沐朝身后护了护。 “你经常抽烟居然看不出来?”安沐似乎很累,说完,在泛黄的路灯下微微咬了咬嘴唇,用一只脚跳着到门前,打开了门。 “回来了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安启阳微微严肃的问了句,只听见开关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便看到了安启阳不苟言笑的脸,他端坐沙发上。 我放下董存瑞炸碉堡似的托举的手,将手提包丢在一旁,连忙将安沐扶着坐下。 安启阳一个职业性老板派头的坐姿,恍若将客厅变成了会议场,眼睛不偏不斜的盯着前方说道:“我来了好一会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沐没有多作解释,轻描淡写的说道:“脚受伤了,我又爱折腾自己,就出去转了转。” 我适时性的打了声招呼,说道:“好久不见,叔叔。” “哪里有好久,才几天而已。”我的话微微的调解了紧张的气氛,安启阳笑了笑,答道。 我回应了一个笑容,说道:“叔叔,你们聊,我去做饭。” 安启阳有些意外的问道:“钱辰,你平时就在这里打理这些事情?” 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安沐却接过话说道:“有什么不好,顾家的男人至少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让老婆在家苦等,守着空房子,在外面自欺欺人的说忙事业。” 安启阳沉默不语,但是从神态里看得出,安沐的话他无从辩驳…… …… “安沐,你公司最近好像很困难啊?”在无言以对中,安启阳好似不经意问道,活活跳过了尴尬的的话题,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将话题转到了安沐的公司业务上。 对于安启阳的疑问,安沐没有否认,沉默了一会儿,道:“连你都知道了?” “我为什么就不能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安沐应了一声。 安启阳露出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安沐:“那你就不问问我大晚上为什么会来?” “你都谈到我公司了,我还有必要问吗?想说什么就赶快说,下班高峰期夜车不好开,早点回去。” 安沐的回答多少使得安启阳有些失望,继而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公司业务涉及那么广,你有抓过重点吗?在工程上随意套钱,生意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 “你教育完我,是不是再打算出手帮我解决,让我再欠你一回?”安沐并不领情的问道。 安启阳看着安沐,沉默了许久说道:“这次周转的资金我先帮你垫上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赚了钱再还我。” 安沐几乎没有思考,回道:“不用!这是我的选择,我刚从北京回来,就当拿钱买经验,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为什么啊?难道你真的不顾及你公司的前途,不顾及你努力的心血?”安启阳异常不理解的问道。 “你是不是天真的以为,我要是没有你安启阳,在这兰州就活不下去了?” 安启阳听完后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安沐说道:“不要太固执了,我给你这钱只是让你周转一下,等你赚了钱,你再还给我就是了。” 安沐很严肃的对安启阳说道:“首先我要告诉你,能不能扭转资金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不瞒你说,我已经和兰州百货巨头苏谦初步谈判好了,在业界你应该知道如果拿下这个业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隔壁切着水果的我好似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虽然我不知道这对父女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隔阂一定很深,连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都不能留给对方。 “我不是在拿着亏欠的姿态来偿还你,你应该知道一个百货商场设计权不是那么好拿下来的吧?没签合同之前不要放松警惕,我听说‘强饰’设计公司好像在行动了。” “你每天都在拿着君子的姿态做着小人的事情,帮我打听小道消息,真的好吗?” 安启阳压抑不住火,在偌大的客厅里颠倒来回的走动着,看了看早已抱着枕头闭上眼睛的安沐,毫无办法的叹了一口气。 …… “钱辰,你跟我出来一下!”安启阳说完就目不斜视的朝着门口走去。 我放下手中切了一半的水果,快步跟上,随着安启阳在花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安启阳的沉默,使得气氛有些微微紧张。 “你是怎么认识安沐的?”安启阳说话并不拐弯抹角。 “算是邻居吧!”我也不隐瞒。 “你刚辞职?” “呃……你已经把我调查了个彻底了吧?”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 我严肃问道:“那这结果,你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呢?让我立马离开,不准靠近安沐?” 对于我的问题,安启阳平静的笑了笑:“又不是杀人放火,又没什么十恶不赦的,按照别人给我提供的资料,你从前可是‘中国西北游,出发在兰州’的发起人之一,你本专业加上你的恰谈经验,我想请你帮助安沐拿下这个项目。” 安启阳的要求让我有些不解,随即问道:“你又如何判断我不是有所图才接近安沐的呢?” “如果我安某人连这点识别能力都没有,那也不会坐在这说话了。” 我很认真的说道:“如果安沐真的需要我,即便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我也会尽全力帮她解除这次危机,您放心!” “你需要什么条件,我可以满足你。” “安叔叔,您做的已经很好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对我这个陌生人您都能心平气和的谈那么久,为什么不把多一些理解和包容给安沐,其实她……” “够了,钱辰,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现在也不错,房贷、车贷什么都没有,我想自己来一次白手起家,赌一次未来。” “我相信你的未来。”安启阳并没有挖苦我,并且语气不容置疑。 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他们父女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的的确确能够感受到安启阳这种无法表达出的爱。这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带着一丝期许仰头看着并没有星辰的天空,我走近了他,又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给他和自己各点了一支烟,便随着他黯然的目光看向了漆黑的夜空,却谁都没有说话。 …… 冷风中,各自抽完一支烟,我和安启阳一同回到房间,却见到安沐背对着门坐着,抬头看着墙上一串干黄的芦花。 安启阳随着安沐仰头的角度看去,平复的情绪忽然翻江倒海,他伸手抓了一个抱枕砸向安沐,吼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打算拿这破玩意来折磨我?” ——……——……——……——……——……—— 如果想再看,看完便留言要求加更,12点之前随时可以为你加更一章!致Z***8 第43章 无处安顿的灵魂 安沐转过头怒视着安启阳,冰冷的说道:“那是你自己内心得不到救赎,一直折磨自己。” 气糊涂的安启阳抓住东西一股脑的丢了过去,我终于知道安沐胡乱都东西的坏习惯是遗传于谁了,快步冲到安沐身旁挡在她身前,劝道:“别丢了,够了!” 我拥住安沐刚准备起身,安沐忽然一把抓住他吃力的说:“我不想再欠你更多!我和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现在的事情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在这就不允许家暴发生。” 我推开安沐的手。 安沐也不顾脚上的伤,一下子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安启阳说道:“你要怎么疯,今天我陪你。” 心平气和的谈话一次次破裂,安启阳燥热的松了松脖颈的领带,怒道:“你真是没救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帮你了,你好自为之!” 安沐冲着已经出了门的安启阳吼道:“你就是为了安慰自己那无法安顿的灵魂,你以为这样我妈就会原谅你?” 我不知道墙上那束芦花背后的秘密,也不知道它见证了这个家庭怎样伤痛的过往,只觉得它干枯而苍白的随着空调来回摆动,像是人生中不可控制的命运,四散飘零。这一刻我差点把持不住,心情随着它开始摆动起来,随着它倒回到过去的美好中……可它不回应我,死死的沉默,什么也不能说,这一刻,我恍惚觉得我与过去之间,已经隔着一个叫作时过境迁的东西。 …… 看着洁白的纱布重新渗出血迹,我顾不得安慰安沐,连忙取来药箱,给她止血…… 待安启阳走后许久,安沐的脸从门口一帧一帧的转过来,她的眼睛里依旧泛着泪光,看着我模糊的人影、表情。 那一秒,我的心像融化的坚冰一样,一层层的跌落……我的情绪随着客厅里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使得我能够看清楚她每一丝哀伤的神情。 我认识安沐的时候,她脸上总是如一朵冷艳而不可触摸的花朵,虽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发出阵阵光晕。但好像从我认识她开始,才发现她原来所有的冰冷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常常就这样看着我,表情是说不出的凝重…… …… 我心痛的缠绕着纱布,一边看着安沐的表情,一边寻找合适的力度。 安沐忽然倾下身子,猝不及防的抱紧了我,眼泪一滴一滴打在我的脸上,我扔下手中的纱布,轻轻拍打着安沐的背,听见她胸口发出阵阵哭声。 许久,安沐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先是笑,一种令人心痛的的笑容挂在嘴角,接着眼神开始变得柔软,再然后,又是失控的哭,那种抽泣,一阵一阵的,但又强压抑自己的哭声。 安沐坐在沙发上,眼神里装满我整个人影,她张开嘴想说句什么,我睁大眼睛,等着她开口,但她又回看了看窗外一眼之后,把想说的话又吞进去,然后低下头,再也没看我一眼。 我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走到窗前点上一支烟,背对她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好想回17号住宅,可是我回不去了,我丢失了钥匙了。” 我有些自责自己害的安沐丢了钥匙,掐灭掉手中没有抽完的烟,为了融化掉凝固了的气氛,笑了笑说道:“钥匙丢了可以换了锁啊!” 安沐终于再次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不愿破坏它的一丝一毫,我丢了钥匙,就代表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手足无措,又将掐灭的烟头点燃,我不知道那座宅子带给了安沐多少希冀,但是她似乎有些害怕回到17号住宅。安沐痛苦的神情使得我久久不言语,但却体会到了她的挣扎和痛苦,只是我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悲观,一把锁足以锁住一个人的心?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安沐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我好累,我好想离开这里!” 我安慰道:“这两天我去找开锁公司看看,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将换下来的锁芯收藏起来,这是另一种保存,不是么?” 安沐注视着我,神色复杂:“可以丝毫无损的打开?” 我安慰性的点了点头,可这并不是敷衍,这点小事应该不是问题…… …… 又坐了一会儿,安沐尝试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忙道:“这伤口很深,别再挣扎着将刚愈合的伤口又搞得裂开。” “钱辰,我想回房间!”安沐努力平复心情,说道。 为了缓解气氛,我夸张的作出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没想到安沐却没有排斥的张开手臂,细细的胳膊勾住了我的脖子。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安沐,她的头发因为泪水粘黏在脸上,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明艳与美丽,“你很轻,比慕青轻多了!” “你是实在没话说了吗?”安沐语气又阴沉沉的问道。 我正色到:“我知道不该拿你和她放一起,但你别打击我,行么?要不是看你受伤,我直接把你从这楼梯上扔下去。” 安沐朝着顺着楼梯往下看了看,幽怨道:“你扔下去吧!大不了一死两命……” 我‘咋呼’道:“你怀孕了?你可别讹我喜当爹啊,我虽然和你睡过一晚上,可是我连床都没上去过啊!” 安沐白了我一眼,指了指楼梯下面说道:“我是怕下去把鸭子压死。” “你……” 面对我的调侃,安沐反而不怒了,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说一死两命又不是一尸两命,你看你那波涛汹涌的表情。” 我脑袋一嗡,感觉小时候学的词汇跟现在不一样了,为什么现在听到“波涛汹涌”这个词,再也联想不到大海了…… …… 第一次上二楼,奢华程度挑战着我视觉度,而我似乎更对安沐的房间更感兴趣。或许这是室内设计师的一种职业病,喜欢在设计师自家住宅一决高低。 怀中的安沐轻轻推开门,我扫视了一下,房间尽显传统欧式风格的装饰特点,在设计上追求空间变化的连续性和形体变化层次感,深沉里显露尊贵、典雅中浸透豪华唯美,色彩的变幻和多元素的融合营造出惬意和浪漫的不同居家感觉,小碎花的布艺使得清新的女人味更加浓郁。 我将安沐放到床上,问道:“感觉好点了没,你休息一会儿,饿了告诉我!” 安沐点了点头,语气忽然低了下来,道:“钱辰……待会可能还要折腾一阵子,你别阻止我。” “懒得理你,但提前申明,我可不负责收拾房子,我又不是你家小保姆。” “知道了!” 我刚带上房间的门,就听到屋里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我坐在楼梯口,点了支烟,静静地等待着,自己何尝不想像安沐这样自由洒脱、无拘无束的放肆一回?或许所有压力都需要一个时机去发泄…… ——……——……——……——……—— 为Z***8加更一章,再次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第44章 宁静的黎明 喝完一杯白开水,房间动静开始比先前弱了下来,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向窗外看了看,夜已经完全深了,远处那排路灯以数年不变的姿态散发着柔软的光线渲染出万家灯火的温馨,将那在空中飘荡着的几片落叶,衬的分外妖娆,我不禁有些感慨,这样一个原本可以安静的夜晚却以惊心动魄的方式结束…… 许久,房间安静了下来。 我稍稍推开了点门缝,问道:“好了吗?” 安沐倚靠在墙上,似乎用光了最后的力气,垂死的灵魂终于不再是幻觉作祟,她轻轻的走到床边,重重地躺在床上。 “心里是不是还有些难过?” “嗯。”安沐鼻音很重的应了声,咬着牙不准自己再掉眼泪,但眼泪依然不停夺眶而出。 “发泄完就过去了,别这么折磨自己,无论你是出于任何原因。” 安沐坐起身来,看着我略带委屈说道:“我极度憎恶这样的自己,因为太煽情,太真实,太自我,我知道我在折磨我自己,甚至有时候我连自己想哭出声都不允许!” “需要吃的东西吗?” 安沐摇了摇头,便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了。 我点了点头……停顿许久说道:“什么都别想,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安沐不介意自己睡在一片狼藉的屋子中,背对着我说道:“灯不要关了,我怕黑!” ……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拉开窗帘,楼上西边的窗口的亮依旧着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充盈着整个窗口,包裹不住的溢出窗外,在黑暗中撒播出一片光亮,亮着人的眼,却也愈发显得这个黑夜的孤寂…… 这个夜我不知道安沐能否在宣泄后的疲惫中安然入睡,在我看来,这一切,谁都没有错,因为谁都没有做对过……而在这错误的指引下,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敷衍着灵魂,勉强的挣扎,也连累了生活。 我给老爸打了个电话,他说已经到达陕西省境内,早晨便能够到达。我们笑着互道了一声晚安,谁也没有表露出离别的伤感。 …… 次日清晨,我原本以为自己起的很早,没想到安沐也早早的起床,找了钟点工打扫了房子…… 我们互道了一声“早安”!彼此便没再打扰,我给她泡了一杯红茶,她如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浏览一遍新闻,一个人坐在花园椅子上,安静的看着风铃,听着它的声音。于是,这个没有鸟语花香的清晨,便在这清脆的风铃声中开始了。 我将红茶递给她,便坐在一旁的木质椅子上,也懒懒的抬起头,望着聚集的云渐渐散去,看见躲在云层后面透明的天空。它虽然透明着,但却永远逃不开代表忧郁的蓝色,就和我的心绪一般。我见着它慢慢的散去,就像那苍白而脆弱的爱情一般,经不起这世间任何一种外力的摧残。所以,有时候我宁愿自己的世界满是解不开的聚集云,也不想云层消失后是空淡淡的蓝,它太单调,太寂寥,太真实。 安沐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又嘬了口红茶,试图用它来提神。 “昨晚睡得本来就晚,早上还起的那么早,清理房间也不用起那么早吧?” “我看你也起的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才七点啊!”安沐缓过神来问道。 “我今天打算回住处一趟,房租到期了。” “待会一起去吧,我也打算搬回去住了,这个房子带给我的只有压抑和冰冷,它不是我的家,只是一栋房子。” 我看着安沐,努力的寻找到那种坦然的感觉之后,便对她说道:“安沐,有些话我觉得作为一个朋友,我必须对你说,你应该学会让自己快乐起来,而不是一整个上午,只有一杯红茶陪伴。 生活中,我们能做的不止是埋头在氤氲的茶香里,试图忘记一切。,而是要学着和茶包一样,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我要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人会永远爱你,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总之就有这么一个人!” 安沐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我没你说的那么矫情,放心,我会用最好的方式生活。” 我点了点头,然后自嘲道:“也是,你们的世界穷的还可以只剩下钱,我们就不同了。” “钱辰,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做的最好,事业也一样,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去奋斗,一定会实现自己价值的!如果你把每天当作死亡前的最后一天,总有一天会如你所愿。” 我又一次注视着安沐,因为从她这句话认真而严肃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她曾经蔑视过我的情绪已经毫无踪影,有的只是对我的鼓励,这或许是一起经历过痛苦后迸发的一种相互扶持的情感。 我又拨通了老爸的电话,此刻他们已经到达老家,电话那头热闹哄哄,我能听见邻居帮忙搬卸物品的声音,也能听到叔父在一旁发出喜悦的笑声。老妈爽朗的笑声舒展了我所有自责的情绪,也许他们选择回去是对的,至少那里慢节奏的生活不至于让人绷紧神经,更有利于老爸术后的调养。快节奏、慢生活,大概便是如此吧! 与老爸相互叮嘱了一番,我挂掉了电话,又将爸妈平安到达的消息告诉了安沐。恰在此时,一米阳光彻底驱散所有寒冷,照亮了我的脸颊,我忽然发现每一个早晨都是丰富多彩的,像一个不朽的传奇。这个早晨与往日匆匆忙忙不同,它是明亮的。花园的花草都带着露珠,显得绿意盎然,在阳光下生机勃勃,仰望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从远处的山边经过,披着烈烈的湿气上升,将一种无限的醉意朝辽阔的天空酣畅地播散开。 …… 吃完早餐,我与安沐商量了一番,暂且将多余的物品存放在这边,等安定下来住处,再来搬走。 车子朝着17号住宅方向驶去,车中调频广播日复一日的播送着广播,我与安沐像经历了一个暴风雨夜,极其享受这阳光带来的实质性温暖。晨光正在这座带着怀旧色彩的城市上空盘旋,太阳的光线如睫毛一般照在槐树叶子上。人流车流,沸腾着,喧嚣着,涌起一股热烘烘的气浪…… 车子在17号住宅处稳稳停了下来,我迅速朝着我的住处望去,幸好房东还有点情义,并未真将我的物品扔在门外。 可是让我微微有些惊讶的是,门是打开着的,我带着疑惑小跑着回到住处,穿过院子,恰在准备回屋子的抬头那一瞬间,看见了坐在平房屋顶上,孤独远眺的苏茉…… 第45章 屋顶上的交谈 第46章 在心底开出一朵花 我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立刻阻止她的行为,因为她身旁站着开锁公司的人,对于这么普通的一把锁,应该完全不在话下。她流着泪,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我想也是下了决心,想走出自己心中的禁锢吧!这样想来,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候,泪水不仅与伤感、悲痛有关,也和喜乐有关。怒极反笑,喜极而泣,人在巨大的惊喜或者幸福之前,一时难以找到最好的表达情感的方式,而泪水往往先之一步淋漓而出。笑中有泪,性情率真,诸多感慨、复杂情感一时之间是难以道尽的,大概就全部凝聚在这夺眶而出的液体之中了…… 当安沐打开了大门,我便快速的下了楼梯,就她而言,冲破这第一层禁锢,事实上已经达到目的了。 我走到安沐身旁,以一种恭喜的口吻道:“想清楚了?” 安沐带着情绪打量着开锁公司的人,抱怨道:“非要房产证,房产证我都锁在屋子里了,怎么给?与其那么麻烦,不如来点痛快的,就这几把锁,剪掉了换新锁,也安全一些!” 开锁公司一个师傅尴尬道:“我们也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姑娘你那我们的钢筋钳已经是违背条例了!” “无所谓了!” “如果这样能让你放下过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安沐下意识的紧咬嘴唇,表情很是复杂,明显因为我的这番话陷入到了挣扎中,足足一分钟后才说道:“你以为一些经历说忘记就能忘记?即便真的能忘记,那代价也太大了。” “那你就继续剪开所有的锁,直到你解开心结为止。” 安沐充满震惊的看着我,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个要求…… 我催促道:“抓紧时间啊!” 安沐看我的脸上不再有开玩笑的神色,便很赞同,真挚的对我说道:“我试试看!” …… 打开了所有的门锁,安沐出示了房产证明给开锁公司的人员,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使得他们一阵感慨道:“有时候换个方式解决问题会省掉很多麻烦,假如非要见到证明再开锁,这可能也是一个僵局了。” 在将门上都换上新锁以后,安沐给众人都泡了一杯茶,以表感谢。 期间,她忽然问我道:“刚刚我看你在房顶上站了许久,是不是上面的风景很好?” 我没有急着回答她,笑了笑道:“这个还得你自己看,别人说了没用!” 安沐笑着抿了一口茶水,表示待会要试试。 …… 屋顶的风依旧很大,安沐临风站着,看向远处。 远处的马路曲曲折折伸向远方,安沐第一次也是沿着她走过来的。它不算宽,沥青的颜色很深,由于车辆少经过的缘故,斑马线和车行道十分清晰,也许长时间生活在兰州的人会觉得不习惯,因为路面没有了市区那种被车压出来的裂纹,少了那此起彼伏的路坑。我曾经无数次在这黄昏骤雨的傍晚,一个人坐在这,看着远处,体味一个人长久的孤独…… 刚刚还是蔚蓝的天空,骤然已泛起红晕,一条半圆形浅红色的光线横穿天际,俨然立在那里,边缘有丝若有若无的黄色线,将它衬得完美无瑕。按照经验来说,我猜想,今晚可能有雨。 “头顶上是天空,是不是觉得很自在?” 安沐点了点头,继而转身站在护栏之前,眺望着这座看不到边际的城市,我站在她的身边,于是那条孤独延伸向远方的道路,便映衬出了我们此时的孤独。 安沐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远处那座并没有植被而略显孤寂的山说道:“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便比这孤独的风景还要孤独?” 我即便不知道安沐出于何种缘由说出这番话,但我能真真实实的体味到她心中的情绪,便也带着感慨说道:“既然生活给我们埋下一颗苦心的种子,那我们就努力让心开出一朵甜心的花吧,就像在孤独的海中看到光束一样,把眼泪凝结成晶莹的珍珠,然后,像这一季花园里白色花一样,昂起头,露出最幸福的样子,对谁都要微笑,而且发自内心……” 安沐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钱辰,我很想做你口中的那个人,但是生活它如沙尘一样沧桑的掩埋着我,以至于我渐渐忘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我看到了安沐眼中隐隐含着的泪水,这是我们数次交谈中,她第一次带着泪水看着我,我心中的柔软就这么被她的泪水所刺透,想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她,但又忍住了说道:“你将所有的心事都放入那片柔软的‘星辰之海’中,便会快乐些,所有的苦难都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安沐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任风吹拂她的发丝…… 也许是站的久了,安沐脚部明显感到不适,我提醒道:“伤口还没长好,别站太久!” 安沐好似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缓过神来回答我。 我走到安沐身边,推了推她问道:“你是在愁公司的项目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我约了客户明天下午谈合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语气担忧的说道:“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这伤口还没好就不要站的太久了,我们下去吧,你打电话让人把资料送过来,如果信得过我,我陪你研究一下。” “好,我这就联系。呃……钱辰,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歪着头思考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合适的理由,但我想,更多的出于对前几天莽撞的一种补偿吧!于是认真说道:“安沐,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没事,就要到头了,一切都会结束,到那天,所有的悲观和灰暗都会消失。” 我没有揣测安沐这句话的潜台词,只是对着安沐鼓励性的一个微笑。 …… 当我在自己住处做完午饭送到安沐家时,项目经理已经将所有材料都已整理好,送了过来。 在安沐很自然的邀请下,我坐在了17号住宅最温情的地方,一个极为讲究的会客厅。我与安沐相对坐着,吃着我做的蛋炒饭,对面窗户反射进米色的阳光,布满整个餐厅,这种阳光温暖而带有鼓励,让人舒服,没那么烫手, 有一些温度,却来得很自然。 …… 从对立的状态,到同处一桌商讨问题,我觉得人际关系和境遇有些妙不可言。 吃完简单的一餐,对于不同的材料文件,安沐快速的总结、分类,让我微微有些吃惊,这么系统的归纳能力放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让以此为职业的男人们压力有些大。 我欲扬先抑道:“还真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处理业务这么果断干练,滴水不漏。” 安沐有些无语道:“这是我的工作,别拍马屁,我不会给你发工资的。” 想到这个不知道何时爆炸的火药桶,我忙悻悻的摆手道:“还欠你钱呢,从里面扣,不要工资,不要工资!” 安沐没和我打趣,将整理好的方案递给了我道:“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做的关于百货商场的设计方案,你看一下。” “这些待会我都会看,撇开方案不说,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我觉得先梳理的应该是易居设计的服务方向,导致市区工程频频毁约的原因应该在其中,我觉得未来应该以中心城市为依托不断向城郊周边辐射,进一步提高市场占有率,同时开发多元化的相关业务,以“专业化、产业化”品质向客户提供优质、完善、一流的产品和服务。” 安沐点了点头,赞同道:“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说的问题,我会考虑的。” 整个下午,我们都处在工作的状态中,我快速的整理了自己的方案,而安沐也能快速的针对我的方案给我一些实质性的建议。她的确适合做领导人,身上那种果断干练与生活状态完全不同,我惊讶于这么一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能在这两个极端的角色之中转换自如。 …… 临近傍晚,忙了一天的我正在和安沐讨论晚上吃什么,滕子却打来电话,语气急促的说道:“钱辰,慕青喝醉了,在这边大闹,Anna让我过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会,终于给出答复,答应马上过去,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微微有些尴尬的看着安沐。 安沐逗着小黄鸭,没抬头,说道:“是那个慕青的事情吧?有些事情总归要说清楚的,你去吧!” “你别把小黄鸭教坏了,从小就给它培养成见色忘友的人,一见到美女就‘嘎嘎’叫。” 我的一句玩笑,却引起安沐不满,认真而严肃说道:“有你这么东一句西一句聊天的吗?小黄鸭是我目前的情感寄托,我养宠物,我怎么教它关你什么事?” “哦,我是在想你晚饭怎么办?”我有些回避,转移话题问道。 “你给我在西关十字那家包子店带几个汤包回来,我的钱包和钥匙在屏风旁边衣帽架上。晚上天气预报说有雨,伞在车座椅下!” “喂,安沐,你个弱智的女人,请你不要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行不行!” 安沐被我一阵神经搞得莫名其妙,似笑非笑道:“你这狂躁易怒的表现,跟良家妇女遇上贼似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临走不忘调侃道:“照顾好咱孩子,我回来给它也带点吃的。” 安沐看都不带看,随手抓住一个东西朝着我扔了过去。 三四米的距离,不偏不倚,直接砸到我头上。 “哎呀,我擦……”我的一个凄惨叫声,吓得小黄鸭蹲在盒子里。 …… ——……——……——……——……——……——……—— 这是3000字以上的大章节,今晚就一更吧!书到阶段性的小高.潮了,转折处我必须好好构思一下! 第47章 这夜晚葬着爱情 我以一种轻松的方式结束了和安沐的对话,驶这这辆与我身份并不相称的路虎揽胜,前往“往日时光”酒吧。一路上,我不敢回想那一晚慕青和林格拥吻的画面……我鬼使神差的兜了一个圈子,绕道行驶经过了和慕青经过过来给鸽子喂食的广场,原本打算停下来,却发现根本没有合适的停车位,于是我只得继续前行,并努力的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可是根本办不到。鸽子腾空而起,扑扇翅膀,掉落了的羽毛,像是往昔凋零的片段,开始慢慢勾起我的记忆。 车窗外华灯初上,灯光点缀了这座西北城市,于是,这座城市在并没有实质性温暖的泛黄灯光下,却越发显得寂寥。 顾不得晚风的寒冷,我打开车窗,任冷风扑打在脸上,我却使劲睁大双眼,不畏冷风侵袭,我试图让这冷风带离自己挣脱这回忆的枷锁,这样就不会流泪。 这两年,我始终想不明白,如果无缘,一开始便应该背道而驰,沿着光线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奔跑,怎么可能还会有交集?既然有了交集,为什么又会变得形同陌路? …… 慕青从前最爱去“爱情鸟”酒吧听老马唱歌,如今她却来了Anna的“往日时光”酒吧。光从这两个名字上来说,我也有些猜不透,或许“爱情”这两个字在我们之间已经生硬的如利刺一般,谁提谁伤。可我又想不明白,既然如她所说,已经能够释怀,把握现在,又为什么放不开的去体味往日时光,这算是什么,难道曾经那么勇敢的宣誓,最后都要用逃避来收尾? 在一系列的画面切割中,早已疲惫不堪的我刚踏上酒吧的第一个台阶,心跳就开始加速起来,这个曾经最熟悉,此刻却让自己最害怕的地方,依旧在闪烁的霓虹中,继续着它的热闹与繁华。 我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对着镜子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领,想到那晚狼狈的表情,怠倦的影子,今天虽然失意,可我却仍然还在奢求牵手的温热。我怀念和慕青在物质最匮乏时,牵着手一起步行回家的日子,那种从掌心到掌心的绕行是华丽的迂回,它会让人失去免疫,神经也会因此重新恢复敏感。 一定要冒险一回,或者中毒,或者丧生也毫不退缩。我整好了衣领,吹着口哨,收起所有情绪,重新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进入酒吧。 刚见到我,滕子像见了救星似的扑了过来,无可奈何的说道:“哥,要是其他人,我早丢出去了,可是她我真是不敢下手啊!” “瞧你那怂样!”我故作镇静,眼睛却禁不住打量了一下。 此刻酒吧里人数明显上升,这表明上次活动收到了一些成效。慕青特有的气质,加上上次的演出,哪里人最多去哪找就对了,我不需要滕子指引便很快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慕青依旧喜欢从前那条和我在促销店淘来的淡紫色连衣裙,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头发用发带束起,垂在胸前,在酒精和灯光的作用下,不施粉黛的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我拨开人群,平静问道:“你还打算喝多少?” 慕青垂着眼睛看了看我,没再拿起酒杯,忽然站起身来,推开劝酒的众人,快速离开吧台,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跑。 我快步追了出去,却看见慕青在外面垃圾池边吐得七荤八素…… …… 我从口袋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平静说道:“你还是不爱带纸巾!” 慕青看着我,半晌表情认真的对他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过来,今晚我喝这酒是为你感到高兴,给你庆祝,吐完我们再进去喝几杯,对了,上次那个是你女朋友吧?” 我没有避开话题,直接问道:“上次那个也是你男朋友?” “是!” 我有些接不上话,只是看着慕青,觉得她还会再说点儿什么。 慕青看着我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说法后,起身走到一旁报刊亭买了瓶矿泉水,漱了漱口,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 经过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慕青擦去由于咳嗽太过剧烈而流下的眼泪,拒绝了我扶着她,跌跌撞撞的又回到店内,要了几杯扎啤,Anna面露难色,并不愿意再让慕青继续喝,我带着微笑示意Anna一切OK,我会陪她一起喝。 Anna亲自为我们启开几瓶啤酒,道:“这是最后几瓶了,再喝就没意思了。” 我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和慕青碰了一下,以作示意,这种尴尬的气氛却以一种很自然的方式发生了,我有一种道不明的滋味。 “你若是开车就少喝点,喝醉了还爱踢被子,不勉强你!” 慕青一个小小的关怀,便让我迷失了自己,我心中感觉到了暖意,再次端起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抹掉嘴角残留的酒汁说道:“谢谢,你知道我不太会表达,我只能这么说。” 在我一饮而尽后,慕青给我和自己又各自倒满了一杯,她也再次一饮而尽,便透过窗户看向夜色下的这座城市,许久,又主动为我点上一支烟说道:“这两年在忙什么呢?” 我从慕青手上接过并没有完全点燃的烟,深吸了一口,确认不会熄灭才说道:“这个话题你还关心吗?我过的好不好,你还在意吗?” 慕青端起杯子又与我碰了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像是一个抱怨自己走丢了的孩子!” 我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之后,弹掉手中的烟灰,带着一些茫然回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 “是!”慕青说完笑了笑,好似胃部又开始翻涌起来,推开人群又朝外跑去。 …… 经过一次又一次翻江倒海一般的干呕,慕青一阵晕眩,差点摔倒,随之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蹲在垃圾池旁,将自己掏空了般的往外吐…… 在我印象中,慕青从未喝的如此失态过,以至于她甚至不愿去洗手间吐,而是选在了这么一个肮脏的垃圾池旁,我了解她,此刻的她应该极度厌恶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强颜欢笑却再也咧不开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充斥在我的身体里。 过了许久,慕青脸色煞白的起了身,又如刚刚一般,买了瓶矿泉水,认真的漱口。 我习惯性的帮她擦了擦脸色的水,然后说道:“很干净了!” 慕青看了看我,想开口却终究没说什么,也没回酒吧,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 …… 这个秋末的晚上,果真如安沐所说,天不知不觉开始飘起了雨丝,昏黄的路灯下,满街植物依然是墨绿色鲜活,好似不知已经临近深秋。我跟在慕青身后,一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两个人之间在无形中已经开始陌生,我看着她时,她眼神居然开始有些闪躲。 “天这么冷,还是喜欢穿的这么单薄!”我一如既往的将外套披在慕青身上,这个动作熟悉而陌生了。 慕青披着衣服,又朝前走了一段路…… 走到一段稍微明亮的路段,慕青停下来看着我,欲言又止,许久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耸了耸肩对慕青说道:“没什么打算,找家公司上班,我以后不会再去规划不确定的事情,那样很幼稚,不是吗?” 慕青眼神充满震惊,又有一丝愧疚,许久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不幼稚,我就知道你不上进,这么问倒是显得我唐突了。” 我给自己所有的假设瞬间破灭了,自己曾经在心中假想一千个慕青和林格在一起逼不得已的理由,却敌不过慕青现在简单的几个字…… “我就是稀烂泥扶不上墙,你现在发现我不上进,也不迟啊!” “你的确是!” 慕青的语气更加激起了我的怒火,我怒极反笑,问道: “这就是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是,一直都是!”慕青语气坚决。 我看着远处,久久不语。 慕青的神色中像冰块没有感情,融化了,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她异常平静道:“林格知道我一直想从事旅游业,已经安排了,注册了‘游际’旅行社,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开业了。” 我眼中忽然温柔起来,问道:“你这是故意刺激我的,要我上进是不是?慕青,为了你,我可以去努力,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给我五年时间……不,三年,就三……” 慕青食指忽然触在我唇间,平静的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够了,为了我?我什么都不需要啊,林格能给我一切,他所给的一切都是你给不了的!有一种人,无论多么思念,都不想再见面。既然我们的记忆无法重叠,也代表我们的未来没有交集。从今以后你是你的,我是我的,我们都是自由的。” 我没再讲话,只是不时的交换眼神,悠然的笑,在慕青身边我从来都无所顾忌,像深海一样包容她所有苛刻的棱角,一直都是。 …… 灯光下雨丝密集而下,打湿了路面,灰暗中垂下一幅巨大的透明的珠帘,朦朦胧胧,像升腾起的一股股白烟。 “雨下大了,我要回去了。”慕青裹了裹我的外套,说道。 “我爱你!”我一把扯过慕青,勾住了她的脖子,吻住这熟悉的嘴唇。 慕青挣扎着,披在身上的外套慢慢滑落……她挣扎一分,我就抱紧一分,迫使她和自己一起沉沦。慕青紧闭嘴唇,我的舌头温热的扫过她嘴唇的每一寸地方……我呼吸越来越急促,舌头的压迫也越来越重…… “钱辰,你松开……你弄……疼我了”慕青挣扎着,模糊不清的说道。 可任凭慕青如何挣扎,我就是不松手,也许这一松手,也许,就再也抱不住……也许,这个夜晚葬着爱情…… 第48章 这个冷雨夜 我的嘴唇包裹住慕青想吼叫的嘴巴,此刻的我已经没有思维能力去控制我的力度,只是偏执的以为抓住了她便抓住了全部。我固执的睁着眼睛,任凭雨水打湿我的睫毛,也不闭上,看着慕青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心中忽然隐隐作痛,从前她看我的眼神是含情脉脉,而如今我却再也找不到往昔的影子。忽然,慕青停止了所以的挣扎,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我,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顷刻,我嗓子眼一阵腥甜…… 路灯下,慕青的头发被风吹乱,却添了几分不羁,她愤怒的从地上捡起衣服,扔到我脸上,然后跑着离开。 高跟鞋加上坑坑洼洼损毁待修的路段,慕青跑几步就会跌倒……爬起来……再跌倒…… 我想上前,却看到慕青霓虹下回眸时慌张的神色,泛着泪光的双眼,满脸恐惧的暗示着我别靠近…… 雨开始越下越大,头脑越来越清醒的我,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比粗暴的行为,只得心疼的看着她跌跌撞撞的从我眼前慢慢消失。此刻的我,更像是一个小丑,没等到华丽的谢幕,却被孤独的丢进风雨中,无人问津。我不知道是经历什么样的事情让慕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认识的她是感性而多愁善感的女子,细腻的心思里包裹着一颗比谁都脆弱的心。但我今天看到的她,却是一个冷静理性的人…… …… 我孤独的往回走,在一处夜市摊下坐了下来,同是躲雨的人麻木的看着丝毫没有停止迹象的雨,无言的沉默着,寂静的让人不知所措。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使得众人没有任何语言,各自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可是在这麻木的环境中,我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我的泪一滴滴往心里流,直往还未愈合便鲜血淋漓的伤口。 雨水在霓虹的折射下像极了幻境,这带着色彩的雨水,如利器一般将我的心切割的粉碎。雨水肆意的流淌着,却没有流向我那条日渐干涸的“河流”,它们各自的四散流淌,没到达自己的终点便消失了……我笑它们悲哀至极,可这丝毫没能抚慰我此刻被撕扯的灵魂,我也像这“河流”一样可悲,并没有到达终点,历经坎坷之后,心依然是被折磨的零零碎碎无处安放。 我好似看透了人性的虚妄,越来越不相信这世间有那条“幸福的河流”,拼命的使自己冷静的想,理性的分析。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既然在慕青面前信誓旦旦选择了继续这样的生活,为何还要过的如此狼狈不堪呢? 可无论我如何安慰自己,这个夜晚终究埋葬了爱情!我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冲进雨里,倚靠在路灯杆上,痛苦的抱着头,雨水浇灌好似要把我埋葬…… 也许有一天,我的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人,能抛开一切把爱情世俗,从坟场堆里把我解救出来。等到那时,我一定会用力呼吸,丢掉一切嫌隙,把爱情缝制成刀枪不入的战袍,拼尽全力去厮杀,苟且偷生是最不负责的方式了,我要做一个爱情中的勇士,即便是死,坚硬如钢的尸骨也不会生出铁锈。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嘶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我沿着街道旁店铺的走廊向前走着,回到‘往日时光’,也不顾浑身湿透,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我找邻座的客人要了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又像柜台要了一杯血腥玛丽,也许只有这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酒,能平复我此刻翻涌的心。 我窝在角落静静地喝着酒,看着眼前那红男绿女们不停地狂欢着。突然觉着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脱离了本该属于年轻的世界,原来爱情能让人苍老成这般模样。 “别逞强,痛了就哭,累了就放下,心碎了就遗忘。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我抬起头,看着满脸柔情的Anna,心疼的看着自己。 Anna放下手中端着的高脚杯,说道:“特地给你调的,玛格丽特,尝尝!” 我点了点头,接过杯子,接着摇晃的射灯看了看,杯沿是一层薄薄的白色晶体颗粒,酒是淡淡的乳白色,闻了闻,有股沁人心脾的柠檬味。我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淡淡的甜,但过了一会是猛烈的后劲,激烈的烧灼感让人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你们还是分手了?”Anna问的很直接。 “分了,确切的说,应该分了好久了,只是我一直傻逼罢了。”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可心却在某个黑暗、寂静的异度空间里,持续地坠落。这不是幻觉,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自我认知,所以异常折磨。 滕子从远处走来,坐在我一旁,沉默的抽着烟却不说话,一种让人讨厌的气氛在蔓延。 …… “你自己开车过来的,我们也就不劝你拿酒买醉了,今天喝醉了又有个diao用,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快回去吧!” Anna一把从滕子手中夺过烟,重重的在烟灰缸中扎了扎,怒道:“滕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一边去!” 我苦涩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我更了解滕子,便带着善意道:“Anna,滕子说的都是实话!” 滕子从烟灰缸中拿出那支被折断的烟,弹了弹上面的烟灰,重新点燃吸了一口,语气很气愤的说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其实你真的可以很大方的告诉我,你忘不掉她,可你一个人在这不死不活的又算个什么?” “求你不要这样子了,滕子。”Anna吼道。 “放心吧Anna,会好起来的,时间是伟大的魔法师,它能让你的伤口痊愈,能让你遗忘仇恨,能洗刷掉你身上那些所谓刻骨铭心的痛。所以,我决定先把自己交给时间托管。”我微笑着,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在说Anna。 Anna拿起桌子上啤酒,仰起头一饮而尽,可是我知道,这流质的液体,它冲不淡过去的记忆。 我能够理解滕子的话,一个人爱久了,等久了都会累。 Anna因为努力压抑哭声而颤动起了她单薄的身体,我试图替她抹掉眼泪,但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刚刚熄灭烟的滕子,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又从口袋又掏出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才稍稍缓解。 …… 此刻,我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自我虚设的世界里,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可这个心结却始终是要解开的。 我起身笑着舒展了一下身体,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小型舞台,用最洒脱的语气说道:“那个舞台不仅是高贵小提琴的世界,更是平凡敢爱的吉他灵魂地。” 身边的滕子起身白了一眼我,神经质的看着我,不言不语的离开。 第49章 神秘的女人是谁? 滕子刚走,泪水便从Anna的眼睛里滑落,她有些哽咽道:“钱辰,其实,我很想对他好一点,我厌恶这种关系,可我怕我终究还是会选择独自一人生活,负了他。” 对于Anna对滕子的冷漠,我更能体会,因为在Anna眼中,滕子就像弟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将受的伤害转嫁给任何人。 “这些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爱不是主观就能控制的。” Anna委屈略带心疼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能隐约听到自己轻微的抽泣声,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单薄的躯壳里堆积了如此多的伤痕,难怪滕子不能体会,才愤然离开,毕竟经历只属于我一个人。 ” “滕子我很懂他,他没生气,会回来的。”我安慰道。 我刚说完,滕子远远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背上背着一把吉他,手上拿着一套干衣服。 他极少煽情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需要它,这是我前天给你挑的,算是哥们一点心意。” “生活这么贫困而操蛋,我们却可以奢侈的去玩音乐,我真的想唱歌了。” 滕子推了推身旁的Anna,问道:“你呢?” Anna没有做声,整了整坏情绪,依旧优雅的一摊手,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 我换好衣服,和Anna商量了一阵子,确定了合作曲目,在酒吧乐队演出完空场间隙,Anna优雅的走上台,独特的气质瞬间弥漫全场,这个单身高贵的女人,也是这个酒吧一直富有吸引力的关键所在。 “悲伤有许多种,但绝望只有一种,绝望能让你变得不再患得患失,变得逆来顺受,你会没有了期许,没有了脾气,直至把自己所有精力殆尽。所以我们也应该学会哭泣,我和我的搭档将《Cry on my shoulder》送给大家。” 待我抱着一上台,反应并没有如Anna那般热烈,因为刚刚前不久,我的到来,使得一位女神离开。 Anna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手持麦克风,我给自己选了一个昏暗的舞台角落,一个哪怕落泪也不易察觉的宝地。 随着我拨动琴弦,Anna开始轻轻哼唱,一种慵懒却不颓废的声音在整个小舞台弥漫开来…… 吉他弦慢慢在嘈杂的空间中扩散,众人沉静下来不再喧闹,饶有兴趣的看着舞台。 “在我肩上哭泣,如果男主角还没有出现,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你感觉忧伤 ,如果你孤单的等候著你的爱情;如果你打电话给你的朋友但是没有人接听,你可以离家,但是不可以躲起来。尽管一场暴风雨贯穿了整个孤独的夜晚,我会告诉你一个人的命运,人生命中最好的东西是自由,如果你想哭泣,请靠在我的肩膀上 ,如果你需要一个人关心你,如果你正感觉很伤心。你的心越来越冷,我会告诉你真正的爱情有什麼作用……如果你想哭,请靠在我的肩上。如果你需要有一个人关心你;如果你感觉很伤心,心也变得越来越冷……” Anna独特的嗓音极富画面感,众人纷纷被带入歌曲的意境中,好似目睹了这首歌中分别的所有场景,穿梭在现实与虚幻之中。 我和Anna交替唱着,坐在我对面的滕子抽着烟,轻轻敲着桌子打着节拍,温柔的眼神一刻也未从Anna身上移开。 …… 在音乐间奏的空档中,我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女子身着米色风衣的女子忽然吸引了我的目光,她臂上带的是那种套臂手套,但,只带了一只,凌乱又不失美感的酒红色长发不规则的搭在肩上,眼上是浓黑色眼线,妖魅又不失灵气。一只手优雅的擎着高脚杯,递于晃若鲜血的红唇间,微微抿了一口,摇了摇头,酒吧内灯光昏暗,无人看出她的表情,我在摇晃的灯光中,也看不清她的脸,但我们的目光好似在某一刻交集在了一起,她同样注视着角落中的我,没有再喝酒,只是把玩着酒杯。 …… 一首歌结束,我在众人的喧嚣叫好声中,慢慢从后台退了出来,笑着看着争先恐后献花的观众。然后在人群中找着刚刚的那个女人,可是她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消失了。 我带着失落重新坐到卡座上,可是目光还是未停止寻找这个神秘的女人。 “枫哥,您的20朵蓝色妖姬和1314元打赏。”一个酒保端着盘子走过来说道。 端起的杯子悬在半空,刚喝完一口酒的我差点没喷出来,惊讶道:“有没有搞错,20朵蓝色妖姬,还有1314块钱打赏?” 酒保被我夸张的表情问住了,仔细回想了一番,确认道:“不会吧?刚刚那位游客说的很清楚啊,指明说送给角落中正在弹吉他的男士,刚刚除了你也没人在舞台上弹吉他啊?” “往日时光”平时为了助兴,促进消费,每天都会买一些打赏道具,增加助演、乐队的收入,蓝色妖姬是从国外进口的,大概一支在四五十左右,一个游客居然能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子买下20朵,还有如此多的打赏。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联系方式?人还在吗?” “她付完账就走了,大概走了五分钟了,联系什么的这倒是没有,我们也不方便问,长得倒是很漂亮。” 根据酒保的描述,我脑海中有了答案,现在他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安沐。 酒保又笑了笑道:“枫哥,现金您收下,待会您可以拿着鲜花到前台结算一下,五五分成。” “我和Anna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啊?现金我拿三百,其他的你们入账,鲜花什么的就当付酒钱了。” …… 酒保刚端着盘子离开,Anna和滕子并肩走了过来,疑惑问道:“酒保刚刚是在给你兜售鲜花?” “刚刚一个游客打赏的,20朵蓝色妖姬加上1314打赏。” “呃……”Anna看了看滕子,滕子则做出一个毫不知情的动作,然后匪夷所思的看着我。 我用肩膀抵了抵滕子,不满道:“跟吞了耗子药似得,你想说什么?” 滕子忽然一本正经的握紧我的手,面带深情说道:“可惜我不会唱歌,没你那么文艺,我看送你吉他是对的,要不我出钱把你买下来,你就在这卖唱得了,我做你经纪人,艺名就叫‘钱疯’好了。” 我夸张的做个站不稳的动作,吓道:“你那歌唱的,也难怪开一场会赔个几千块钱,你说你一个卖酒的,想那么多干嘛!”说完,我又安慰性的拍了拍滕子肩膀,教育道:“酒是人类一项伟大的发明,你要恪尽职守,好好做,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啊!” “我真想抽你丫的,我要是卖假酒早发了!” 这个话题,好似让我们忘了各自伤痛,又好似强颜欢笑试图让彼此宽心,三人一阵哄笑…… 此刻,我急切的想回17号住宅,想知道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安沐,按理来说她来过这儿,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出手如此阔绰? 第50章 给我滚出来 心中的疑惑在我的脑海中愈发的膨胀,我急于想通过这件事暂时忘了今晚的不愉快。但我也不得不向自己的内心坦白,慕青哭泣的声音让我心痛了,其实今晚我想和她说点儿什么,但又不愿意把自己弄得太卑贱,我始终觉得一个男人在爱情中应该有原则的付出,如果没有下限的去讨好,在失去时,你除了会痛苦,还会倍感屈辱,毕竟没有哪一份爱情是要人委屈求全跪着去接受的。 Anna看着我神情的变化,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Anna充满诚挚的面容,心中顿时燃起奋斗的信心:“今晚大喜大悲,全靠你们两个为我排解了,吉他还是先放在这里保存,我先回去了。” “你喝酒了,我去找个代驾。”滕子接过吉他说道。 我收拾好先前换下来的衣服,说道:“不用,我没醉,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往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一路上没几辆车。” “呃……你这嘴唇好像肿了。”Anna有些惊讶的说道。 “这些以后再说,我还得去西关十字买些东西。” Anna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和滕子一道,将我送到门外,叮嘱一番后目送我离开。 …… 买完包子,刚好赶上晚高峰,车子堵在路上不能前行。窗外雨水肆意的洗刷着,这可能是兰州今年最大的雨夜了,我摸了摸红肿的嘴唇,有些晃神,慕青在跌跌撞撞中,赶着雨下大之前到家了吗? 想到慕青,世界好似在这一瞬间安静了,我也在这喧嚣的雨幕下安静了,安静的同时心中突然涌动出铺天盖地的不甘、不舍,当慕青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是离开,而是遇见瘟神一般的逃离,我觉得自己所有爱情幻想的棱角,像是被砂纸打磨了千万次。 …… 在后面连续不断的汽笛催促声中,我这才缓过神,驾着车子继续朝前行驶…… 路过中山桥,雨幕中的景物也俱是一片迷蒙,时现时隐,远处一座座房子隐匿在迷迷蒙蒙、烟雾弥漫的水汽中,中山桥依旧闪着彩色的霓虹,映着滚滚的河水,像极了‘幸福的河流’,可我却看不清楚它真实的模样…… …… 雨继续洗刷着大地,模糊的视线中,我远远看到安沐所住的别墅整个灯都亮着,若是换做平时灯应该不是这般模样,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按照安沐所说,我从车座位下取出伞,下车推开大门,可雨幕下远光灯照亮的一幕,使得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寄存在安沐飞天家园的行李箱,如今却跑到了这17号住宅里,老妈临走前一件件叠好,归纳整齐的行李箱以及手提包内的衣物,被如垃圾一般扔在院子中央,在雨水中浸泡着…… 我脑子充血,一下子怒了,扔掉手中的雨伞,冲着院子喊道:“安沐,你给我滚出来!” 我的嘶吼没有得到回应,周围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样……仿佛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使得这平静坚不可破。 “安沐,你个毒妇,我要把你吊在雨里,今晚我要不弄死你,我就……” 我话说了一半,却看到安沐颓废的坐在楼梯旁,周围物品东倒西歪,身旁放着已经折了脖子不再动弹的小黄鸭。 “安沐,你这是?” 安沐的脸白得不成样子,紧闭的双眼已满含泪水,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 我有些急躁道:“你倒是说话啊?” 安沐的面色愈发的冰冷,哀伤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许久道:“是李卓勋那个畜.生……”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想到车子还在外面,随手抓了一块能遮雨的毛毯,冲入雨中捡起伞,将衣服悉数归置到走廊,又将车停回车库,才算完事。 …… 面对面的坐着,我和安沐对视着,可最终安沐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侧着头继续看着外面,这是个麻烦事不断的雨夜。 我转过身随着安沐的目光望了出去,点上一根烟,平复烦躁心情。今天接连看着三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落泪,我在猜疑自己是不是冲了黄历。 就在我走神时,安沐突然起身,抓起小黄鸭冲进雨里。 “安沐!”我也跟着冲了出去,夜风裹着秋雨越来越大,吹得人面部的肌肉都在颤抖。 …… 刺骨的雨中,安沐蹲在花园的一个小角落里,不顾从前爱惜如命的美甲,在地上用双手刨着坑。 “你是想把小黄鸭埋了?”我弄懂了安沐的意思,一把拉起她,说道:“你拿着伞,我来!” 安沐不听,执意蹲下,自己动手,而站在雨中的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保证安沐在伞下,不被淋湿……将鸭子埋好,两人都已经浑身湿透…… 回答屋檐下,我已经确定,今晚这场雨是和自己过不去了,安沐洗完手,重新坐到刚刚的位置上,失神的看着前方。 …… 我带着怒火将所有的衣服重新归置起来,忽然想到归置在行李箱外面,慕青送我的那个行李箱造型的盒子,又忙不迭的将箱子打开,万幸的是它完好无损。我摩挲着它许久,又用毛巾将水迹擦干,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我撑着伞,提着装着湿来衣服的塑料桶,走到住处拿出钥匙别了半天,硬是没有将锁打开,这才猛然想起,白天苏茉说她将新钥匙放入送我的礼盒内,而我居然忘了将它取出来。 我的怨念又加深了一分,回到17号住宅内安沐还是坐在地上,我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示意着我又回来了。 许久,安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起来的意思,我有些恼火,道:“你这就是作,要坐你不能换件干衣服,铺个垫子再来坐啊?” “钱辰。” 我转过身问道:“怎么,你是要我拉你起来吗?” “不是,我自己会起。”安沐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你喊我做什么?”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已经无法评价她的行为了,这个女人,实在……总之我有些弄不懂她,一点儿不懂!我带着情绪问道:“我要是不发火,你就打算在这坐一夜?” “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安沐非常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现在有脾气了,那李卓勋把这弄得这么糟,把我衣服扔在雨里,你就不管?” “说这么多话,你不嫌累、不嫌饿、不嫌冷吗?” 我双腿一软,扶着墙说道:“呃……我累、我饿、我也冷!” …… 第51章 历史重演 从车上取出汤包,热了热,我又煮了锅姜汤。于是,在这寒冷的夜雨中,总算在食物中找到些许温暖。 安沐洗了个澡,头发吹了半干便跑了下来,或许是饿了一天,或许是很喜欢西关这家汤包的口味,所以吃的很认真。 “吃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啊?……”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埋头继续喝着姜汤。 安沐放下勺子,抬头看着我,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平时你话那么多?” “我不说话不是你最希望的吗?” “可是我隐隐觉得,你越是沉默,越是想把人往死里整,蔫坏。” 我本来想低调的心完全被安沐这句话弄得暴怒起来,扔下勺子道:“经历那么多事情,都这时候了,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不堪?” “说得跟狗血剧台词似的,你觉得你在我心中能有什么好印象呢?” “我自我感觉良好!”我厚颜无耻的给自己脸上贴金之后,又问道:“对了问你个事,今晚你是不是去‘往日时光’酒吧了?” “没有!”安沐回答的很干脆。 我从安沐的神情中得不到一丝信息,便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没有。” “那你今晚去哪了,就一直在家?” 安沐眉头微皱,沉默了一会儿,眼泪便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來,但表情却是那么的平静,许久说道:“原本想帮你把衣物收拾过来的,那边的房子我打算还给我爸的,却不想遇到了李卓勋,他一直与我纠缠到了这里,我拒绝了他复合的要求,他便在这边疯闹,直到我报了警,他才离开。” 我捏着拳头听安沐说着这个人渣,恨不得现在将他揪过来揍一顿,转而又陷入另一个疑惑,按照安沐所说,那个打赏的人应该不是她了,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我虽然没看清她的脸,但是她看我的目光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安沐又瞪了我一眼说道:“发什么呆,吃完赶快回去。” “我没打算回去。”我不知被刺激还是怎么的,竟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住处就在旁边,留在这做什么?” 我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往还在下着雨的窗外看了看,说道:“我钥匙忘记拿出来了,明天找苏茉来帮我开一下,你看外面雨下那么大,能不能……” 历史好似重演了一般,安沐回应了我一个幸福的笑容,单手托着下巴,撇过头看向窗户外,看着已经看不清楚的窗外世界,那早已被雨水经覆盖的透明玻璃,继而转过头问我道:“你也知道雨还能下的这么大啊?门锁了怕什么,你可以用你最拿手的翻墙技术啊!” 我刚要说话,安沐又拿她缜密的逻辑思维呛到:“我想你那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和作风,听完我这一番话之后肯定掉头就走吧?” “男子汉的事情,天亮了再说吧?” “不做男子汉了?” 我没能理解安沐话中引申含义,却忍不住的气的一跺脚,道:“不做了!” 安沐又往窗外望去,半晌没有言语,然后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又继续以牙还牙道:“哟,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拿情绪当大脑使,我的存在就是告诉你,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安沐平静的笑了笑,也不愿再与我纠缠,喝完一小碗姜汤之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而我,越发的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往往这是大阴谋的前奏。 …… “你这衣服全湿了,打算怎么办? ”待一碗再次姜汤喝完,安沐忽然抬头问道。 “还能怎么办,待会脱下来,洗洗,干了再穿!” “那在衣服烘干之前呢?” 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那就Luo着啊!我总不能一直穿着湿衣服吧?” 安沐噎道:“你可真是随便,不仅是耍流氓,你还是个伪君子,今晚更留不得你了!” “我现在又是伪君子了,我虚伪?吃饱了就和我闹了是吧?”我指着自己,好似听到一个笑话般笑起来,觉得她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笑什么笑,要不我借件衣服给你?”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整我是吧?我宁死不屈,你死了这条心!” 安沐不言不语,不急不慢的走到洗衣间,直接锁上了洗衣间的门,我跟着冲了出来,刚想威逼交出钥匙,却发现连洗衣间的门也是密码锁。 “快,说出密码,饶你不死!”我说了句自己也觉得讶异的话。 安沐双手抱胸,倚在墙上道:“做梦,想得到密码不可能,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是穿蕾丝的晚礼服好,还是穿抹胸的公主裙好,这比较现实一些。” 我抱屈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你刚刚进门骂我了,别以为我没听到。” 我有些晃神的看着她,刹那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愤怒于这丫头软硬不吃、说教无用。罢了,我甩开拖鞋,一把控制住安沐的双手,朝着洗衣间拉,逼着她按出密码…… …… 尴尬的体位不断发生着,我故意刺激道:“我看你就是寂寞了,故意的吧?” “随你怎么想,你要是敢欺负人,我打电话告诉阿姨去。” 我一惊,暗暗佩服这女人的心机,松开手,抱拳作揖道:“我妈刚回老家,你就别折腾她了,我叫你阿姨行吗?” 安沐怒道:“叫谁呢,谁是你阿姨。” “呃……” 继而安沐又是一个可人的表情,说道:“我的衣服全都在里面,你自己挑,可要好好斟酌一番哦!” …… 我朝着衣帽间看了看,满满三柜子的一线品牌衣服,感叹安沐真是安启阳亲生的,父女俩竟都奢侈到如此地步。 “保证尺寸能穿就行,不管它造型了。”我开始碎碎念道。 裤子外套是想都别想了,安沐个子1米68左右,自己身高却有1米82,无论如何是穿不上了,能穿的也只能是安沐说的裙子之类的。 安沐在外面一阵出出进进的忙活着,我挑了许久仍未找到一件合适的……抱着必死的决心,挑了个黑色的短裙,和一个只能撑到肚脐处的白色T恤衫,便走出房间。 第52章 繁花盛开不是错觉 我还没来的适应这样的着装,刚打开门,便听到:“smile!”一个拍照的手机语音系统提示,接着一个闪光灯。反应过来的我想遮住脸却已经来不及了,安沐拍完照将手机放入口袋,说道:“我已经上传到微信空间了,你也别抢,手机界面也有屏幕锁。” 我愤怒并且无语的看着安沐,立在门口,终于会意到她问的那句:“不做男子汉了?”的真正话外音。 “黑白搭配,加上笔直的大长腿,你果真是反串了,要是加个十厘米的恨天高,超模也比不过你。” 我气的差点背过去,冲上去做出了一个势要把安沐掐死的动作。 安沐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提醒道:“腿也别抬高,你没穿打底裤,容易走光。” 我被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提醒,入乡随俗似的,下意识的压住裙子,缩小步子往客厅走去,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 我连平时的二郎腿都不敢翘,规规矩矩的端坐着,这样的姿势恐怕得回到小学课堂才能看见。我极力压着怒火,瞪着眼睛不说话。可对面的安沐表情却显得异常平静,此时她穿着白灰羊毛针织衫,黑色的铅笔型休闲裤,一头微卷泛光的头发,极具气质的端坐着翻阅文件。 我拿着一根香蕉无理取闹的在安沐面前比划着,半晌叹道:“你就不该对我说声抱歉什么的吗?” 对于我的质疑,安沐皱眉:“该吗?” 我绞尽脑汁也没能再想出一句回应她的话,寄人篱下,脸领土主权都没了,我还能说什么?于是我双手抱在胸前,继续端坐着,带着情绪看着安沐…… “喂,明天就和苏溪恰谈合作了,我想再次和你商讨一下方案。”安沐见我许久不说话,语气明显比平时轻了好几分,生怕刺激到我。 “我觉得你在整我,这他妈一切怎么在跟演狗血生活剧似得!” 安沐无奈的看着我,说道:“李卓勋拿他的那个工程威胁我,让我原谅,我没答应,明天我必须拿下这个项目,这样才能逆转公司的局势。” 我刚猛地站起来,却又迅速意识到什么,继而有所顾虑的坐下,怒道:“那个傻逼我见到非放倒踢不可,你一个工程拿来和我有商有量,不觉得很不靠谱吗?” “我觉得你在设计这方面很靠谱,如果明天能把合约签下来,我就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了。” 我催促道:“还等什么,我今晚就是穿着裙子,也陪你奋战到天亮。” 安沐惊讶的看着我,疑惑道:“这工作……跟穿裙子有什么直接或间接关系吗?” “我穿裙子,我自豪、我骄傲,爱咋咋地!” “刚刚那些衣服,我挑了一下,能放洗衣机的,我已经帮你放进去了。你也真够奢侈的,从前穿的全是一线品牌。” 我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也不再顾忌的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豁出去似碎碎念道:“旅行社倒闭以前都大品牌,工作了都穿杂牌,现在,连件衣服穿都没有,穿个女人裙子在这谈工作。” 安沐一个抱枕丢过来,提醒道:“肚子露出来了……” …… 墙上挂着的欧式古典的钟摆有节奏的摆动着,时间慢慢向前推进,我和安沐很有默契的配合着。我在一旁查看图纸尺寸,安沐则亲手绘制效果图。 “绘图员的工作都让你抢了,你手绘表达不错!”我看了一眼,夸赞道。 “你说你以前是做旅游行业的我才不信,我觉得你很有设计头脑。” 我没有自谦,也没反驳,许久开口道:“这两个行业我觉得我都能拿捏的游刃有余,这也是我不想让爸妈离开的原因,我知道他们一直想看到我振作,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回老家的时候,即便老爸一句话也没说,我也能体会他心情。” “那你可以在你自己设计中做一番事业啊,我觉得你要是一直埋在小公司里,很屈才。” “我能理解你这是在挖我吗?” 安沐没有否定,严肃道:“你怎么理解都行!”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我可能会放弃设计,应该是继续做旅游业,不是完全为我爸,而是……”我叹了一声,接着道:“别问我为什么。” 我说话过程中,安沐一直托着下巴仔细的听着,时不时点着头,末了还是问道:“我还是想问,为什么?” “我说了不想解释,等协助你拿下这个工程,我就去找个旅游公司,从头开始!” 安沐没有再追问,转而说道:“钱辰,如果能顺利签下这个工程,我想出去旅游,不走远,就当放松心情,如果你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吧?” “到时候再说吧,也许明天失败了,你不掐死我就好了!明天下午见甲方,今晚早点休息吧!” 安沐点了点头,略微担忧的看着我,关切的问道:“你这嘴唇明天不会影响你发挥吧?肿的好像很厉害……” “自己不小心撞墙上了,明天应该会好。还说我,你眼睛不也肿的跟樱桃似的?” 安沐没有回应,整理了一下文件,临上楼前说道:“今晚下雨,你别去院子那边的小屋了,那边没装空调,这楼下三个客房你随便挑!”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一切都能搞定。 …… 这一夜,躺在床上我才踏实下来,所有的悲欢离合总算是压在了身下。 在秋雨的缠绵里,慕青的分手让人恍若感受到清冷的寒意落在肩头,我无力承受,任凭雨水将自己带离树梢,顺着树干落下,独自的依偎在无人的街角。 我蠕动着红肿疼痛的嘴角,继续哼着《Cry on my shoulder》,脑海回响的浅淡弦乐声,不由自主的思念起慕青微笑的容颜,那是一直陪伴我轮回相依的记忆,是支撑我从初出校园,捱到创业成功不断重复的勇气。 慕青就这么步履蹁跹的闯入我生命,又跌跌撞撞的离开…… 我在重复的回忆中,枕着秋雨而眠,不悲不喜,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漫漫散散地洒满整座城市,自己一个人走在林荫大道上,那模糊的爱情来得刚刚好,‘幸福的河流’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周围是笑容可掬的人群和干净的风,繁花盛开不是恍惚的错觉。 …… ——……——……——……——……——……——……—— 做个调查吧,有多少在看这本书,在书评区留个言吧,我都不知道新网站究竟有几个人在看书。 第53章 约谈之前 次日,在经历一夜雨后明媚的早上,我从睡梦中起来,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身边衣架上的裙子,和那件只能到肚脐处的T恤衫。 黑夜是人们内心产生恐惧的自然原因,但它也能让人隐藏羞涩和尴尬,换做晚上还行,可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穿个白色肚脐装,配个黑色短裙……我实在受不了! “穿个内.裤还能显得我很男人,坚决不能穿短裙!”一阵碎碎念以后,我下定决心,穿着内.裤从床上跳了起来,若无其事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口三个手提袋内,叠放整齐的一套范思哲黑色羊毛西服和衬衫,还有一盒CK内.裤。 我顾不得其他,提着手提袋遮遮掩掩的又往客卫跑去…… …… 洗完澡出来,我又给自己吹了个满意的发型,还没来得及抹点发蜡,站在外面的安沐适时地喊了句:“钱辰,早餐在餐桌上,我吃完了,你抓紧,吃完陪我去买些家具。”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顾不得早餐,冲到外面一看,整整一个院子的衣服,分类的挂在藤蔓架子上,安沐在阳光下,一件件的整理着。 “安沐,你是疯了吧?” 安沐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我,道:“呃……你发烧了?” “我看发烧的是你,你还会洗衣服?我这衣服,还有我内裤,都是你准备的?” “衣服是我挑的,内裤是我请公司周总监买的!” 我双手抄着口袋,自我打量一番,道:“衣服倒是挺合身的,就是贵了点!” “我按你身形挑的,你身材和侯……”安沐顿了顿,说道:“旅游界的皮卡丘,今天是要加油!” 我没有自谦,也想给安沐吃一颗定心丸,于是说道:“吃你的嘴软,拿你的手短,承蒙厚爱,必定全力以赴,谢谢你的衣服!” …… 在热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钥匙的事情,这次可能真的需要麻烦一下苏茉,先用她的钥匙打开门。有时候我很害怕和她通话,因为害怕话题会陷入僵局,但是总不至于因为一串钥匙再将所有的新锁全部换掉,犹豫了一会,我当即拨通了苏茉的电话,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因为我拨打她的手机号是她的生活号,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当我将粥从微波炉中取出来的时候,苏茉却将电话回了过来。 我赶忙接通电话,她有些抱歉的对我说道:“钱辰,有事情吗?真是抱歉,也很遗憾,你这么久唯一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我还没接到。” 我心中一酸,并没有提钥匙的事情,而是试探着问道:“怎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多问,却隐隐觉得苏茉遇到了什么问题。 苏茉又催促我:“你肯定有事情,不然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只希望不要是因为钥匙。” 我有些惊讶于苏茉的预感,她可能是最懂我的一个人。沉默着无意识的吸了一口粥,却被还未放凉的粥实实的烫了一下,于是心中更加积压着一些情绪,稍稍停滞了一下才说道:“就是因为钥匙的事情。” 苏茉沉吟了一会儿,听不出情绪的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门前我栽种的那株茉.莉花盆下,移开就能看到了。” “好。” 在我应了一声之后,苏茉便挂掉了电话,似乎此刻的她很是忙碌,但我却感受到了她此刻的苦涩,我是如此的不靠谱之人。 我失去了对这顿早饭的心情,收拾完,便匆忙回到门前,移开那株茉莉,果真找到了保鲜膜包裹的钥匙。那保鲜膜包的很薄,只有几层,可能苏茉早就料到它并不会待在这花盆底下太久吧。 …… 九点左右,我陪着安沐补置了一些损毁的家具,便赶往公司与团队会合,一同前往约定好的咖啡馆,准备下午的恰谈细节。 点完咖啡,安沐逐一给我介绍了一下本次洽谈签约代表:“首席设计师黄磊,项目监理周强,公关负责人毛维娜,再加上我你,负责配合黄磊,以专业洽谈加上设计知识,攻下这项工程。” 我看了看本次团队,三人中有两个人是我从前就有所耳闻的,在业界中首屈一指,可见安沐对于本次合约下的赌注有多大。 安沐介绍完,大家互相握手寒暄一番,黄磊便面带忧色的说道:“号称是兰州最大工程的‘国润’百货公司,在经过三轮筛选之后,留下两家,这也得归功于安总在北京做过的一些创意设计。国润此次公开点名要我们和‘强饰’装饰公司公开竞争,其实也就是从舆论上扩大宣传,他们坐等收益。但是大家也知道咱‘易居’装饰的现状,所以要想顺利使得对方信服,拿下工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安沐点头赞同道:“黄磊的顾虑并不是空穴来风,目前公司运营状况的确很糟糕,如果拿下此次工装的话语权,情况才能彻底扭转。” “安总,我想提前打声招呼,如果‘强饰’在谈判过程中,拿我们公司的外部经营现状来作为突破口,我想借用您父亲安启阳先生的现有资产作为回应,你允许吗?”公关毛维娜问道。 安沐朝着我看了看,或许此刻只有我能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于是我适时的开口说道:“我们先尽自己最大努力,不行再说。” 众人点了点头,毛维娜继续说道:“与我们洽谈的苏溪,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供应链管理硕士毕业,比她父亲苏谦更懂得如何分析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因此今天我们的对手是所有人。” 一个熟悉的名字窜入我的耳朵,我端起侍者送来的咖啡,稍稍喝了一口,眉头越来越紧锁,但愿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巧合…… …… ——……——……——……——……——……——……——……—— 最近新浪微博很多人添加,可能新网站还有一些人不知道,在那会不定期给大家分享一些关于这本书的动态,感兴趣的可以添加一下。 我的新浪微博:素闻陌上花开 第54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安沐好似看出了我的情绪,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声音很轻的问道:“钱辰,关于这些问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我依旧用一种看上去很平静的目光看着大家,黄磊、毛维娜好似在等待我的答案,而安沐也是如此。 在我开口之前,安沐又前所未有的对我做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心中莫名悸动,却又有一种男人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让我更加的充满信心,此刻,我相信可以凭借这个团队的能力,为安沐化解危机。 我环视等待着答案的众人,知道是必须要说了,酝酿了一下情绪,终于说道:“关于投标主题,我觉得首当其冲就是要为他们解决市场定位。市场定位最关键点在前期规划政府行为,前面我们讨论的误区在于,购物中心是不是做得越大越漂亮,就越好?我个人觉得不一定,体量的大小首先取决于我这个购物中心周边的人口数量和人口的质量,购物中心的档次,也取决于购物中心周边辐射圈人口的阶层定位、购物能力相关联。” 在我说完,毛维娜点了点头,持赞同观点,说道:“品牌总和和业主,这个问题的确首当其冲,首先要解决业主的配套问题,这个购物中心要做哪些业主,他们分别在我这里占的比例有多大,是否要引进主力店和次主力店,都要合理划分好,毕竟投资方最看重的就是盈利。钱辰跳出设计,在一个设计招标的场合去考虑经济,果然是特立独行!” 在毛维娜表完态后,安沐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着我追问道:“按照我们这个布局,那你觉得如何分配呢?” 我顿了顿,说道:“据我所知,国润购物中心是一个独立的商业建筑,而非城市综合体当中配套出现的,这也决定了购物中心的定位要往配套方向发展。比如说,一个大的十万平米的城市综合体有写字楼和商场,你购物中心要定位在什么样的客群关系上。再比如说,我这个大的城市综合体主力是写字楼,像香港的泰古广场,他上面有一万个白领,他这个购物中心就定位在以白领为消费对象,从国际奢侈品到这些白领日常需要的生活结构的东西。同时下面的连通地铁把快速的联结在下面了。我们给它什么样的布局,引进什么样的主力店,这就是业主的配套问题。这个关系取决于这几方面的考量,要由购物中心预定的规模来决定的。” “思路独到清晰,后生可畏!”黄磊鼓掌道。 安沐好似看到了认识我以来,我表现最严肃的一面,也跟着鼓掌道:“钱辰,你的真实能力大大超过我的估算范围,我真搞不明白,你这么有商业头脑,旅行社是遇到多大的困难才没能坚持下去。” 我没有当即表态,却和安沐对视着,不愿回想那苟延残喘的两年,心中泛起了对过往无尽的苦涩。 …… 整个上午,我们都处在应对甲方各种可能提到的问题中,并对设计进行了全面检查,确保每个环节不出现任何问题。 中午一行人吃完饭,便回到咖啡馆,继续准备,等待苏溪的到来。 下午两点左右,‘强饰’装饰公司的人也陆续到来,只不过作为终极对手,我们只是仪式性的握了握手,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在‘强饰’装饰公司到来不久,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总裁闯入众人视线,稳稳的停在了咖啡馆门口。 我与安沐等人站在窗边向下俯视,只见苏溪带着黑色墨镜,她身着黑色外套配休闲白衬衫,下身是黑色短裙,穿着正式、时尚又干净,从身高外形来看,她像极了我熟悉的那个人。 我神情的变化引起了安沐的注意,安沐递上纸巾问道:“看你神色不好,是不是有压力?” “没事,是地暖太热,有些燥热!” 我话刚说完,苏溪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我们两个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一起。 果然是她! 她似乎成熟理性了很多,商业性的与众人握手之后,略带抱歉说道:“我个人不太喜欢两个公司同时招标,这样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攀比自身,贬低对手上了,那样我听不到心平气和好的方案。因此,请大家多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下午四点,等和‘强饰’商讨完后,我们再洽谈。” “请问先后顺序会影响洽谈结果吗?”安沐一针见血的问道。 苏溪当即否定道:“这个请放心,我们肯定会为‘国润’百货的未来着想,作出明智而慎重的决定。” …… 待苏溪走后,我们重新回到包房,我转过身看向窗外那让人有些恍惚的车流,肯定了自己所有的怀疑,事情也就是那么的巧合。 “钱辰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安沐,我的存在可能影响大家的谈判,所有我……”我欲言又止。 所有人被我的一句话弄的目瞪口呆,放下手中工作注视着我。 “钱辰,你跟我出来一下。”安沐说完,径直走出包间。 我跟着安沐走到大厅,在一处休息区坐了下来。 “我看你有些不对劲,怎么回事?” “我当时差点要了她老子的命,你觉得她看到我,还能心平气和的和我们谈吗?” “啊?” 我情绪有些不受控制,捏着拳头到:“当时,国润前身叫兰润,那次我带团到他们商场去购物,结果游客购买到大批假货,坏了我旅行社的声誉,最终我还赔偿了游客的所有损失。我去找苏谦理论,没想到苏谦不但拒绝赔偿,竟然扬言把我丢出去,我气不过,一个瓷器瓶给他那光头开了瓢。” “后来打官司,和苏溪对簿公堂,她好像特地从美国回来的,也是值了。” “天呐,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安沐有些难以置信。 “别叫天了,没用!” 正在两人陷入沉默时,忽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没想到还真是你!” 我听那声音清冷寒峻,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极美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抱胸打量着自己,目光中寒意逼人。但她这种漂亮,在我眼中,多了几分蛇蝎心肠的味道。 ——……——……——……——……——……——……——……—— 昨天公布了新浪微博,居然添加了破千了,为了庆祝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感谢大家的厚爱,今晚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55章 妖精,放下 我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将手机扔在一旁,双手重重的放在自己的脸面上,不愿想也不愿再去看苏溪一眼。安沐推了推我,我带着情绪,仍然不愿意多理睬这个带给我许多不堪记忆的女人,宁愿仰头看着天花板,也不愿看她。 “苏总,您不是在谈合约吗?”安沐起身,转身问道。 苏溪收起见鬼了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代表在谈,我先出来透透气,我需要的是他们最终谈判好的方案。” 没等安沐开口,我上前一步,对着苏溪诚恳说道:“苏溪,我想声明一下,我不是‘易居’装饰的员工,所以请您不要拿我们的个人恩怨去对待这场商业洽谈。” “你觉得你能左右得了我的思维?我得出去逛会,四点回来听你们的方案,我亲自听!” 我看着朝着出口走去的苏溪,拍了拍安沐肩膀道:“别担心,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安沐一把拉住欲离开的我说道:“从前你做错事情,已经收到法律的制裁,现在我不希望你再因为其它因素向别人低头,大不了这个工程我们就放弃!” 我看着远走的苏溪,又看了看安沐,心中忽然一阵莫名感动,说道:“你放心,回去和大家继续完善方案,我自己解决问题!” …… 我快步追上走的并不远的苏溪,双手张开拦住了她,说道:“请你等等,听我说几句。” 苏溪推开我的手臂,说道:“我朋友在前面等我,我还有事,抱歉!” 没等我说话,一个身材肥胖的丫头快步走到苏溪身旁,打量怪物似得看着我,用尖锐且嚣张的语气问道:“溪溪,这谁啊?” “我哈哈!”我松了松领带,偏过头说道。 “敢在溪溪姐面前耍横,你丫作死是吧?”胖丫头色厉内荏。 “建妮,别理他,我们走。”苏溪挎着胖丫头的臂腕,说道。 “姐,他要是再缠着我们,就别跟他讲道理了,这种diao丝我见多了,不是骗色就是骗钱,找抽!” 我冷笑一声,跟在两人身后,训斥道:“ 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相信家长亦或老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变成今天这副德性,我看你也嘴巴欠修理,想找抽是吧?” 胖丫头看着对自己扬起的手,丝毫不怀疑我冷血无情的劣根性,急忙缩回了脑袋。 出乎意料的是,苏溪似乎并未被我的恶相吓到,而是淡定的与她对视着,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好半晌,她才轻轻道:“我们走吧。” “你……”我一时居然无语。 “怎么,你跟我出来,就是想打人?”苏溪忽然停下脚步,美目中满是愤怒,冰冷的盯着我,怒道。 周围慢慢聚集看热闹的人,我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是略带尴尬的低着头,把玩手中的打火机,蹭着地砖。 站在人群的中间,胖丫头一脸嚣张的看着我,她脸上的得意丝毫不加掩饰,好似只要能让我跌入谷底,她就会感觉很舒服一般。 “建妮,我们走!”苏溪似乎不想再搭理我,催促道。 这个叫建妮的胖丫头吃了亏,哪肯善罢甘休,急道:“溪溪,这臭男人欺负我,难道就这么算?” “我说走,你耳聋吗?”苏溪猛然间爆发出的摄人气场让我不禁吃了一惊,看她年纪不大,最多二十五六的样子,但眼神端的可怕,突然间爆发出的威严,会让人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胖丫头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应了声:“是”,一步三回头的瞪着我,却听话的跟在女孩身后离开了,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叫苏溪的女孩,怕是还不止我认识的那么简单啊。 苏溪并未走远,而是转身扎进一家饰品店,我一时间束手无策。看着路边水果店,咬着牙恨恨的叹了一口气,不情愿的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一个果篮,站在饰品店等着她。 …… 苏溪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多了条粉色围巾,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刚出门却看见站在风中的我,手中提着果篮。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当时做的哪错了,但是我还是想送个果篮表示慰问。”我语气依旧诚恳。 可苏溪似乎并不买账,从我身旁绕了过去,我似乎无计可施了,仰头长叹了一声……胖丫头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眼我,抬起小象腿,一脚踹了我手中的果篮。 “我操.你大爷,你给我站住!” 胖丫头拉着苏溪快步离开,我想追上去,狠狠的教训一下那个傻逼,却被饰品店的老板拉住,要求我必须清理干净才能走。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理直气壮的老板,老板有些不耐烦,说道:“那你不捡也行,反正这些水果又不是不能吃,我就当捡了个便宜!” 我双手抱胸,用余光看着饰品店老板,冷哼道:“你敢捡一个,我告你抢劫!” 两人僵持了许久,我觉得自己的无赖形象已经彻头彻尾的塑造成功,开始弯下腰捡水果。 …… 因为竹筐是从台阶上滚落下去的,水果分散的很开,所以捡起来稍有些费事,好不容易将台阶上的捡干净,下来台阶,刚蹲下身子,眼前赫然出现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让我心里打了个突突,抬头一看,果然是苏溪! 前后不到五分钟呢,她怎么又回来啦? 正暗忖她是不是找人回来报复自己的时候,就听她朝自己冷哼一声,道:“伤了我爸两年多了,现在装什么滥好人,在这作秀。” 我刚想着怎么回敬她一句,却不想她顺势在我身边蹲了下来,伸出干净的小手,毫不避讳的开始拾捡地上的水果,此时我才发现,她是自己一个人折回来的。 “知错能改,看来你并不是无药可救嘛。”我不由对这苏溪少了几分厌恶,她本性不坏啊。 “知错?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错了?”苏溪将水果扔进竹筐,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倒真把我给问住了。 说起来,骂人打人的都是那胖丫头,她似乎真没做过什么,我讪讪一笑,低头继续捡着水果,这问题没法回答…… 收拾完,我将果篮丢在一旁,坐下来抽根烟,也想借此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不让她迁怒于安沐,安沐真的太需要这个项目了。我只想用短暂的言和赶紧搞定这个女人,从此再无交集。 我假装愠怒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懂你什么意思!”苏溪不多解释,从兜里掏出钱包,扯出一小叠钞票,猫下腰来诚恳的塞到我手里,“这些钱算是我赔偿,收好!” 苏溪走了几步,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我身边,提起果篮就往垃圾桶走去。 “妖精,放下!” 我迅速冲上前,夺下果篮说道:“怎么,你想丢?” 身旁的苏溪还未说话,却因为我的冲撞,有些站不稳,高跟鞋跟卡在砖石缝里,猛地坐到了地上。 ——……——……——……—— 第二更!十点半第三更。 第56章 让你在这丢尽人 即便我并不愿意再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但是一想到今天安沐将要进行的工程洽谈,我觉得自己有些玩大了,忙过去扶起她,问道:“没事吧?” “没事?你瞎啊!” 我一看,鞋跟都断了,苏溪一边尴尬害怕走光,一边愤怒的拔着鞋跟。 “别耍性子,我帮你把鞋脱了!” 苏溪贝齿咬紧下唇,眼角委屈的含着泪珠,倔强着不露出痛楚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我猜她十之八九是扭到脚了…… 路人的频频驻足围观,使得苏溪对我的恼怒又加重几分,低声吼道:“钱辰你这个混蛋,你快点!” 我冷漠的看着急躁中向我求助的她,心中却毫无想帮助她的念头,她曾经在法庭上是那么的能言善辩,专业能力甚至超过了委托律师,但我却想不明白,在她即将要到达目的的时候,她为什么又选择放弃赔偿? 一阵冷风将我浮中空中的思绪再次拉回到地面,我至始至终也没有给苏溪一个安慰的话语,而她除了对我发号施令,也没有主动从我这里寻求安慰……我们这一切的恩恩怨怨的确该做个了结,而这一切,终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冲淡我的伤疤,也许我们的交集就止于这条步行街…… …… 我将她把鞋子从地砖缝儿里拔了出来,她忍着疼痛从地上艰难的站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尘,转身就要走,可是却发现自己脚踝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苏溪迎着风,又艰难的转过了身体,她面带怒色的看着我。掉回头又忽然转过头,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在冷风中被吹乱,她将乱发别在耳后,依然带着怒气向我问道:“你这个人就真那么喜欢活在过去?” 看向远处的我随口道:“那是因为现在被生活操的一干二净。” “那好,为了防止你赖着我,我先赖着你。” 目光一直定在远处烟囱的我有些恍然,不太确定她对我说了些什么,这才撇过头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呸!” 我心有余悸的问道:“你不会也和你爸一样,让我负责医药费吧?” “我现在只想先出这条街,这么多人看着,这辈子我都不想来了。” “那我背你走,你就不要我赔医药费?” 苏溪有些抓狂的看了看周围的好事者,低声对我威胁道:“我保证,你再废话,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冷笑,无非就是拿工程的破事来威胁自己,可拿她又毫无办法。 犹豫一会,我板着脸蹲下,苏溪“哼”了一声,刚准备往我身上扑,我却直直的站起来,害的她差点面朝大地。 “你混蛋,我自己打电话叫人!”苏溪彻底怒了。 “别~~千万别!”我做着打住的手势,说完提着果篮走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乞讨者身旁,放上并未摔坏的水果,以及取出一张苏溪给自己的百元钞票,在乞讨老人道谢声中快步离开。 …… 做完这些,我将剩余的钱,直接塞给苏溪,然后说道:“上吧!” 苏溪好似带着愤恨似的,见我不再有戏弄的意思,一下跳在了我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我扑倒在地,她就这么趴在了我的身上。 “你大爷,你大象吨位啊?” 两人完全不顾形象的脸贴着脸,趴在地上,苏溪的头发落在我的脸上,淡淡的清香在我的鼻尖荡漾着,我好似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 “傻女人,肠子都被你压出来了!” 苏溪从我身上爬了起来,坐在地上,双腿抱膝,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按住性子,重新蹲了下来说道:“这次谁耍诈,就自己去跳黄河!” 苏溪不再胡闹,安静的伏在我背上,用高跟鞋踢了一脚我大腿外侧说道:“不要脸,明明是我的钱,为什么当是你送的?” “你就在我背上作吧,待会再摔下去,让你在这丢尽人。” 哪晓得苏溪跟人来疯一样,听到我威胁,登时不乐意了,用力贴着我的后背摇晃着身体,愤愤道:“臭脾气还跟前年在法庭上一样,顽劣不堪!” “你们家可是真够狠的,明明是你们的错,我砸你你爸两拳,你活生生的把我注册资金50万的公司,搞得直接倒闭!”我说完使劲的抓了几下苏溪的大腿泄愤。 “哎呦~~~这绝对是对我的侮辱,是赤luoluo的人身攻击!” 老实说,虽然气愤的捏了几下,我双手摸在她弹性十足的大腿上,但刺激远不如后背的压迫来的激烈,这苏溪超越年龄般成熟的一对巨.乳紧紧贴在我身上,让哥们心猿意马,隔着几层衣服,我都能感觉到她那两团粉肉的炙热温度…… 在泄愤之后,我又回归到正题上,晓之以理道:“这两年我也不愿再计较过去的得失了,我知道你对我或许很愤慨,但我也因为自己的冲动闹成现在这样,我恳请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易居’合约上去!” 苏溪只是在背上静静的听着,许久问道:“你很需要这份工作?” “我并不是公司员工,不是我需要,而是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性子来,我希望你实事求是!” “放我下来!” “呃……” “我脚现在不疼了,放我下来,我去买双鞋子。” “你不说,我就默认你答应不为难安沐了。” 苏溪依旧让人觉察不出喜怒的沉默着…… 我说完这些后,将她放了下来,她却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很淡然,至始至终也沒有追问什么,而我也不将此当作是一种反常的举动,因为内心从來没有像此刻这么坦荡过。我承认我此刻对骄纵的苏溪有些违心的巴结,但这些巴结来的很坦然,因为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即便我曾被人伤害的遍体鳞伤,这也是我这个“人渣”唯一能做的事情…… …… 我们一前一后到了一家高档鞋店,销售员竟然将我们当成情侣,给我们推荐起了情侣款的鞋子。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安沐给我准备的这身衣服,足以将我装扮成上流社会,可怜在这个看皮囊的社会里,谁又能知道我内在的真实呢? 我饶有兴趣的拿起鞋子打量道:“你还真有眼光,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哪里像情侣了呢?” 售货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辞,整个过程我始终打量着苏溪,她似乎懒得理我,在一双白色休闲鞋面前停了下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犹豫很久,才买了下来。 这个嗜高跟鞋如命的女人,在我眼中,只是愿意借用鞋跟的高度,将自己打扮的“高人一等”而已。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被我调侃半天的服务员又提醒了一句:“先生,您刚刚看好的鞋子,需要我帮你包装起来了吗?” “那你得问我家亲爱的。” 说完,我看像苏溪,一边逞着口舌之快,一边害怕被她揭穿陷入尴尬。 第57章 苏溪给的压力 “帮他包起来吧!”苏溪说完一句便不再说话,她好似依然在自己云淡风轻的世界里,带着对我的无理取闹的漠然,冷漠而自由穿行着。 我万万没料到,苏溪居然会任由我胡闹,答应了下来,忙示意服务员是开玩笑的,便拉着苏溪快速离开鞋店。 苏溪刚出门便甩开了我的手,两个人零交流的走了一会,苏溪一直沉默着,许久转过头问我道:“你说我们算不算熟人了?” “别,您腕儿太大,我们还是不认识比较好!” 苏溪抿了抿嘴唇,用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我,继而快步朝着咖啡馆方向走去。 …… 我和苏溪一前一后进了大厅,却发现安沐依旧坐在大厅,等待着我们。 安沐皱着眉头,直接忽略一旁经过的苏溪,径直的走到我面前,将我拉出店外,面露疑惑且愤怒道:“你这是去哪了,我可以跟你往明白里说,我的业务不需要靠你牺牲来决定,那样即便甲方愿意,我也会直接拒绝。” “我就是出去出卖了点色相,啥事都没有!” 安沐皱着眉头,不耐烦道:“我没心情开玩笑!” 我安慰道:“你别有思想负担,我一个小人物能主导什么,是不是?” “真的?” “骗你小狗!” “满大街小狗那么多,我哪知道哪个是你,无不无聊啊你!”安沐说完,“噗”的笑了一声。 我打两个响指,自顾自的朝前走,心中却暗自揣测着,安沐这么关心我的情绪,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她之间,从前的隔阂是否已经慢慢消除了? …… 约下午四点左右,苏溪方面的人过来说,合作洽谈马上开始。我一听,马上往外走! “钱辰,项目洽谈快开始了,你去哪?” “我肚子疼,你们先去谈,我随后就到。” 安沐:“……” …… 我在外面吸了几支烟才鼓足勇气,中途静静的走到包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却还是被全场逮个正着,众人看了一眼我,便继续进行交谈。 苏溪从我进门便一直注视着他,眼神看的我心虚…… 我拿起一本策划书,全无心思的翻动着,一边看策划案,一边用余光监视着苏溪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会翻脸不认账,将自己的罪行当中揭发,并将怨气洒在安沐的团队上。 许久,苏溪继续看着幻灯片,不再理会我,这才使得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和安沐坐在一起,首席设计师黄磊,项目监理周强,公关负责人毛维娜三个人坐在对面,此时的我还没有弄清楚具体的合作方式,只是在一旁听着双方的交谈,并翻阅着公关团队为我们准备的苏溪方面此次负责项目人物的个人资料。 项目总监周强首先开口说道:“秉承“至诚服务,追求完美”的服务宗旨,致力在商场百货设计方面以最好的服务提供给广大大型商场百货,依靠专业设计与策划,‘易居’装饰设计正快速的发展着,我想诸位通过刚刚的幻灯片,已经了解了我们曾经合作过的项目。” 苏溪身边的经理微微一停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周强继续往下说。 周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希望贵公司不用太多顾虑外在传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的以往成功经验,能够指导我们在有效时间内,完成满意的设计作品,从而打造兰州第一百货设计项目。” 苏溪身旁一位经理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周强先生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先声夺人,刚刚初始毛女士和首席设计黄先生已经阐明观点,您现在又如此所说。的确,贵公司的以往设计很诱人,尤其是安总在北京的几个成功案例,使得我们对贵公司刮目相看,但是我们想在设计下实现销售盈利,给顾客创造一个别样的购物环境,您打算怎么做出一个别样设计?” 周强胸有成竹一笑道:“设计对于一个企业最终的目的便是吸引顾客,创造利润。因此,我们的设计把握了32字方针:切准市场,遵循规律,找准概念,升华主题,创意突围,生动演绎,谋求信赖,寻求支持。为此,我们团队紧密团结,而又分工明确。具体分布为施工管理部和室内管理部,总监下设监理,下设组长,一线是施工作业人员,可以周到全面的服务全局,与贵百货公司一起,将‘国润’百货商场装修做到更好。” 苏溪接过话,强调道:“我关心的是您的设计日后为我们带来的消费需求度!” 安沐很赞同的肯定道:“商业与艺术相结合的模式将成为未来的主流趋势。目前我国电子商务发展迅速,商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给消费者提供购物的场所,而没有在购物环境方面有较大改善,将导致商场的功能性日益减弱。在目前情况下,只有为消费者提供良好购物环境的商场才能持续发展,因此我们必须拿出一些购物以外的东西。” 我暗暗赞同安沐的商业观点,光凭这个理念,便能将国润利益重新洗牌。 “我倒是很想听听钱辰先生的想法呢!”苏溪对着我微笑道。 这么个‘艺术为什么会商业化’的概念在方案中就没体现出来,只不过是引申的题外话,苏溪现场提问,而且指名道姓,分明就是在变相为难着。 安沐神色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有想法吗?” 我笑了笑,在众人目光中站起身来,就在众人等我开口时,我却说道:“其实……我又闹肚子了,抱歉!” 苏溪却显得十分的耐心,,依旧用带着威压的语言说道:“不急,反正两个小时时间,如果您真浪费了,那也是您和您团队的损失。” 我抱歉的朝着众人笑了笑,逃离似的快步走出包间,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在靠窗的吸烟区停了下来,慌乱中拿起烟,点上,在烟雾中获得片刻放松…… 安沐快步跟了出来,问道:“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我收起情绪,装模作样的说道:“看不出了吗?我是烟瘾犯了!” 安沐一脸要吐血的表情,道:“真是这样?” “事实如此,那你以为呢?” “我们交集并不深,我便赶鸭子上架,强行把你拉来参加这次会议,现在想想倒真是很荒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对这种场合不太习惯?” “笑话,我以前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我吸完最后一口,揉灭烟头说道。 安沐一脸弄不明白的看着我,其实我面对苏溪时,有一种对簿公堂的压力,就像两年前在法庭等待宣判…… …… 我站在窗台,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能让我放松的风景,最终目光却困在了拥堵的交通上,那些狭窄的路段困住了川流不息的车辆,交织成这繁忙的都市生活网,困住久居都市渴望自由洒脱的人。原本我想放松,却被这场景弄得更加无趣起来,于是又将思绪放在即将面临的项目上。 “你是总经理,你也陪我在这耗着?” 安沐不愿理会我,盯着柜台处说道:“这晴天娃娃真可爱,艺术品就是吸引人,真想买一个。” 原本思维被困在烦闷的交通上,我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回忆刚刚安沐的话,可也只是隐约听到,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概念。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第58章 艺术商业化 安沐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随后问道:“我说什么了?” 我被安沐这句无厘头的回复,刺激的有点血压高。 我生怕错过灵感,急切道:“上一句,你明明说了,你别告诉我你三秒记忆啊!” “我说……这晴天娃娃很可爱,想买一个,怎么了?” 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确认道……舒缓了一阵子,我笑着说道:“没怎么,放心吧!再不进去就真结束了。” …… 我和安沐一同进入包间,恍然才想起自己是以上洗手间的借口出去,还这么久才回来,不觉尴尬起来。 “钱辰先生,我们可是在等您高谈阔论呢!”苏溪身边的经理催道。 这一刻,我摒弃心中所有杂念,在刚才黄磊、周强商量合作细节时,已经不断有好的想法出现。于是,起身说道:“感谢各位的信任,我就在这卖弄一下了。” 安沐鼓励的看着我,这可能是她第一次接纳安启阳的建议,选择这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作为洽谈的黑马。 “我的灵感来自于我们的路总,使得我想到了‘艺术商业化’这个概念。艺术世界包罗万象,或许您会说那些仅仅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不能以偏概全。但是以一斑窥豹,迎合相关受众的审美水平,这不是艺术创作者的错,既能满足相关艺术消费者的需求,也能给自己带来现实利益,何乐而不为?至于艺术能否结合商业创新,能否扛起消费的大旗,我想有待商榷。 ” …… 苏溪面露欣喜,说道:“我倒是很感兴趣,你继续说说看。” 我不急不慢,对着苏溪身边的中年谢顶圆眼眶的男子问道:“按照公关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吴霄先生应该经营着一家私人美术博物馆吧?” “这……和我们洽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说,把展场从美术馆移到现代奢华的购物中心,在中国的城市生活中和当代艺术展示活动中算不算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呢?试想,我们置身于一件件展品傍,仔细观察着一位又一位来购物中心购物或浏览的购物者,那种遭遇到艺术品时的惊讶和欣喜,以及情不自禁的爱抚的举动,你一定会为这种展场的迁移深感姗姗来迟。” …… 在我叙述这些想法时,黄磊和周强不停的点头肯定我的想法,就连身边的安沐也时不时点着头,聪明如她,在我刚开始交谈时,就大致已经明白了我的创新内容和模式。 “ 艺术是美,是让公众分享的。而商场无疑是最好的场所之一。既然谈到艺术一定要融入生活,那购物中心是当代城市生活的中心,它把各方面的人群汇聚其中,一同与艺术“邂逅”。商场作为城市空间中人流最多的公共场所,在未来中国社会发展中扮演的公共文化职责越来越重要。其一是人流巨大,看的人众多;其二是改变中国购物中心的文化沙漠化,让物质消费和精神陶冶并行;其三是担负公共艺术文化教育的好地方。” 我的独特构思,完全打破了常规的设计局限,从商场利益和文化出发,实在是一次突破。 吴霄略带担忧道:“那艺术品从何而来,你想过没?” “吴先生,您放心,我们不会盯上您的美术馆的。目前社会上许多有才气的青年艺术家全身心创作,优秀作品却没有销路。百货公司如果给这些人提供平台,不仅能实现许多副产品的购买率,还能赢得文化界的好口碑!” 先前还略带担忧的安沐眉头舒展,在纸上给我画了一个笑脸。 我曾经不止一次带游客去国润的前身,兰润去购物,因此对它的内部结构很了解,不由得补充道:“我对国润前身的了解,我想苏总应该很清楚,我个人的体会就是,首先,我们要理清百货中心和购物中心在品牌组合上存在的差异性。我在兰润百货,以一个普通顾客身份逛了很长时间。总觉得组合货物存在问题,百货的品牌组合往往是按品类,按品类去划分流程,也就是说他的组合方式一般是平面组合。我们本次的设计中,在不同的楼面当中,按照不同的品类去进行搭配。比如说女装楼层,少女装楼层。餐饮和娱乐和不同的定位放置在一起,成功的案例有沈阳的万象城和恒隆广场,每个楼面都是根据不同的客层的定位把品牌组合在一起。我记得台北也有一个101购物中心,它根据写字楼不同的楼层针对里面的租户来对应,把对高端的商品布置在第四层,从电梯一下来就是第四层,把最高端的布置第四层,越年轻的越往下降,把快速消费品布置在第一层。以上这些,都是我们设计中考虑的,也就是最大组合利润。” 苏溪在我坐下后,也起身继续深入分析道:“存量在于根源和设计,这个会使产品在前期的规划和后期的招商运营当中造成的先天不足,所以我建议在购物中心的规划设计阶段,必须要有前期的经营介入,也就是说谁负责经营,甚至要把主力店、准备要引进的主力店,一起请来去研究整个购物中心的规划和设计。” 安沐很认同道:“经营在主导着经营,因此我们需要在主导购物中心的前期规划设计,而不是发展商、开发商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设计。所以说成功的购物中心大家往往能够总结出来,都是商业做地产,而不是地产做商业。” 吴霄个人很感兴趣我的‘艺术商业化’,在我和苏溪聊完后,又和我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 浑然不觉中,苏溪方面的顾问,挨个询问,我们和苏溪方面已经谈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终于将合作的细节也全部敲定,为了尽快进入合作程序,安沐当场就让公关部的毛维娜拟定合同。 说完想法,我起身尴尬说道:“我要去趟洗手间,这次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阵爽朗笑声…… 苏溪被我的独特创意所震撼,留学美国的她,深知艺术对于生活的重要性!商场承担起对公民的公共艺术教育和感染的认知起点,让孩子和成人,在他们的日常消费中直面艺术、从小培养热爱艺术、认知艺术,是一个绝佳机会。 …… 成功的签下这个九百万的工程项目,安沐眉头终于舒展……而对于苏溪而言,这个设计以及理念价值,远远超过目前的这个价格。 在安沐等人签合同的空档,我又站在了窗子前静静远眺,傍晚,天空灰蒙蒙的,一座座高楼上的灯已经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整条路顿时灯火通明,霓虹灯迷离的宣布,夜来临了。 “钱辰,我想和你继续谈谈,可以吗?” 入神的我,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苏溪吓了一跳,牢骚道:“你别吓我啊,这一天都两次了,我这腰被你蹬一脚,到现在还软着!” 苏溪在听完我的叙述之后,皱着眉看着他:“刚刚还慷慨激昂,高谈阔论,怎么一会功夫你又变得这么怂了?” 第59章 那颗朝圣的心 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和你们这些女强人见面,不怂也没办法啊!” 苏溪虽然带着墨镜,可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听完你的方案,我们都没有再去考虑‘强饰’的纯设计,你是不是应该为你的方案进一步买单,再论述详细点呢?” “要方案还这么凶,谁惯着你!” 苏溪仿佛失去了耐心,摘下墨镜,生怕我看不到她那双带着嫌弃神色的眼神,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怒道:“让你正经点怎么那么难啊,你到底说不说?” 我回了句:“让你不凶,你说难不难?” 苏溪一阵沉吟,继而说道:“我们没法交流了!” “我倒是觉得我们交流开始了!” “说!” 我摸了摸下巴,思索一阵后说道:“艺术商业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汇,但是真正去做的现在还很少,目前还在一个探索前行的阶段,对于商业化的今天,艺术商业到底是一种噱头还是内涵营销,下面我们看看杭州银泰城,或许我们会从中看出些端倪。” 苏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艺术商业的道路未来还需要时间去摸索,怎样才能让艺术贴近生活,让生活玩味精致的同时带来商业成功的双赢,是艺术商业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至少我们面对2015年传统零售行业不景气的现状,已经有了创新的方向。” 我点燃一支烟,微微拉开窗户,说道:“商场与艺术的结合是目前的流行趋势,目的在于吸引人气,给顾客别样的体验。 越来越多的百货店都在打破传统,转向艺术零售、精致生活,各类稀奇古怪的装饰和店铺,甚至是主题促销活动,都在重新刺激着买家们的兴奋点。然而有人担心,艺术零售很可能只聚人气,不聚买气,怎么把握艺术与零售之间的距离,成了对商家们的最大考验。” …… 苏溪沉默一阵子,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灯火辉煌的都市,说道:“我想把你的设计践行好,也完成我爸的夙愿!” “你爸爸最近还好吗?” 苏溪表情痛苦,言语间却很平静道:“他得了肺癌,刚做完手术!” 我沉默着,继续埋头吸着烟,不说话。 苏溪背过身,把手机递给我,说道:“把你手机号码存上,可以吗?” “要我手机号做什么,想骚扰?” “我以合作方的名义,请你存一下号码可以吗?” “存了别给我乱打电话,我手机话费不多!” “我每月给你充,行了吧!”苏溪有些抓狂,嫌弃的看着我。 我快速的拨了下号码,将双方手机号码存完,然后拿着手机戳了戳苏溪,道:“喏,给你!” 苏溪一把抓过手机,向包间走去。 我背对着苏溪,问出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话,道:“我很好奇,你当时据理力争,为什么最后又在法庭上帮我说情,不予追究了。” 苏溪微微的停下脚步,却没有说话,继而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苏溪已经离开了,我还枯坐在大厅里,不知道如何消化这个被我执意撕扯出来的记忆。可我现在似乎还是放不下,那段早已结痂痊愈的伤痕,我一次次的苦笑着问自己,是否真的能劝慰自己将过去一分为二的辩证看待,将痛苦撕下一半留在阴暗过去,一半留给光明的未来。过去的痛苦让它发酵成为记忆,激励我前进;未来光明的那份让它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见证我重获新生…… …… 我穿梭在痛苦的抉择之中,鼻腔一阵阵的发酸,看着楼下步履匆匆上下班的行人,他们就像黑夜的紫水晶,穿梭在下班的人潮中,是黑夜赋予他们生命和光彩、他们或许善于虚假的笑,讨好般的奉承、可谁又知道他们内心的寂寞、谁又懂得那光彩背后的狼狈不堪,别人嘲讽,抵辱、教会他们忍耐,清早凌晨拖着疲软的身体离开那喧嚣,繁华的虚假生活、他们又有多少苦楚,没人懂、无人说…… 烟雾在风中被吹散,我盯着它们,直到消失。 许久,一个人碎碎念,说道:“都一个人独自得抗着、为了生活、为了更好的明天、迫逼无奈的忍受着,挥洒汗水也不能变了那颗朝圣的心!” 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道随着冷风飘进了我发酸的鼻腔,回过头时,她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理了理自己垂在肩上的发丝对我说道:“喂,钱辰!” 我慌忙掩饰自己独自落寞的窘境,调侃道:“求您别叫我名字,我听着觉着冷!” 安沐塞了一张银行卡,说道:“密码六个6,我得下去送一下苏溪方面的人,你帮我去柜台,把这对晴天娃娃买下来,好不好?” “还惦记着这俩玩意啊,你去忙,我去买下来!” 安沐满足的点了点头,快步离开,又好像想起来什么,转过身对我抱了抱拳。 …… 我到前台,和店长商量了许久,才将这对晴天娃娃买下,可是却拿自己身上仅剩的200块钱,权当做送给安沐的礼物吧! 在咖啡馆大厅坐了许久,等安沐进来叫时,我这才起身,与安沐一道回家。 在这寒冷的夜,安沐和我步行着前往停车场。或许是因为寒冷,安沐把自己的手放进我的风衣口袋,两人踩着地砖,低垂着头,肆意流淌夜色里的窃喜和不安分,不用交流,彼此心照不宣。 “这卡还给你!” “你留着吧!” 我突然甩开安沐插在自己口袋中的手,佯装怒道:“骗子,这里面根本没钱,我拿它干嘛?” 安沐一脸无辜,疑惑道:“不可能啊?我早上让财务部打在卡上的啊,手机都收到回执信息了。” “那是你的事,我又不知道!” “那你这晴天娃娃怎么买来的?” “我自己花钱买的啊,你就是骗子!”我用强调的语气将最后两个字拉的很长。 看着困惑的安沐,我甚是得意,这么堂而皇之的就把‘骗子’的帽子扣在了她头上,让她无法狡辩。 “我真的没骗你,不行,刚刚路过一个自助银行,我得回去查查看。” 我一阵心虚,连忙挡在安沐前头,慌张道:“你真是个财迷!”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卡本来就打算给你的,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失信于你吧!” “如果我说……我在和你开玩笑的,你会咋样?” 安沐神色紧张的看着我,继而推开他,径直的往前放的自助银行走去。 …… 我双手插在口袋中,因为寒冷不停的跺着脚。时间慢慢向前推进,安沐进去许久,就是不见她出来。 第60章 迷失在这个夜里 约莫过去十分钟,我有些等不住了,快步走到自助银行,却看见安沐倚在墙角,她神情沮丧而痛苦,继而双手掩面,不是哭泣,却是在安抚自己的情绪…… 我打开门,站到安沐面前不说话,想不明白自己的一个玩笑,竟会引起安沐这么大的反应。 “喂,美女,看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吗?” 安沐闭上眼睛,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沉闷之气,许久之后问道: “为什么要骗我?” “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单纯的逗你开心。” “为什么要骗我?”安沐表情痛苦,用同一句话质问道。 看着强忍着泪水,身体却在颤抖着的安沐,我意识到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已经伤害到了她,她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像一个鞭子笞打着我,我坦诚道:“我错了行不行,我认错,我混蛋。” “够了!”安沐起身,推开我,然后快步朝着停车场跑去,寒冷的风将她头发吹乱在耳后。 “我靠,不会又要丢下我吧?”反应过来的我立刻朝着安沐追去…… …… 安沐进入停车场,迅速的将车驶出,经过我身边并么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知道自己这次玩大了。 “喂,你听我解释!”我小步的跑着,双手拍着车窗说道。 安沐并不理会我,冲着窗外的他吼道:“松开,你自己回去!” 我执着的扒着车窗跑着,可是这次安沐再也没有停下来,她重踩油门,车子带着强大的推背感,撕破黑夜呼啸着前行, 路虎揽胜就这么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我有些沮丧,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多余的解释! 我漫无目的的往回走,却在一个商场的发光背景墙上,看到了慕青的慈善演出预告海报。她的头上带着白色花环,下巴依旧极富美感的上扬着,做出拉小提琴的动作,一身纯白的衣服长发垂肩,在灯光的衬托下,美轮美奂。画面中她微微被风吹拂起的发丝,让我想起了那些她为我独奏的清晨,我们在沉醉中,居然忘了生命的字典中还有“离别”二字! 我仰视着甚至忘记了脖子的僵痛,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像极了明星,我只能仰望。 我的心忽然像被剁碎了一般绞痛着,霎时一阵不能忍受的寒风,将我吹的神经发痛,我赶忙掖紧了衣服,眼睛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画面。我逼着自己朝前走,恍惚中却发现已经认不出东南西北,于是有些茫然的眺望着,可那满眼停着的车,将我弄得更加迷茫。 于是,我在这个回忆幸福的夜晚迷失了…… 有时候,即便抛开一些世俗的念头,都有些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不知道在哪一刻会由于自己的无心,而伤害到一些人。 茫然中,我好似看到那片波涛汹涌的河流,可是疲惫的身躯,使得视线越来越模糊。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绊着,让自己裹足不前。郁闷、沮丧、无所适从等等消极负面的情绪穿透肌肤细胞血液,悄悄吞噬着卑微的自信。 一路走来,似乎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言不由衷,看得见开始,却猜不到结局。犹如一叶孤舟,在茫茫的汪洋里航行,看得见波涛汹涌的海浪,却不知道抵挡过前浪能否躲过后浪,那捉摸不透的浪花如潮暗涌,何时才能顺利达到彼岸,游到这条河流的尽头…… 我苦笑着,一些看似符合情理的事情,却被莫名其妙的潜规则。无知的爱情就像潜伏在体内的病灶,看不见,摸不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作,自己却束手无策。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遍体鳞伤,却找不到伤口在哪里。 …… 终于,在自己的作死下,这个夜晚又剩下我一个人。与我截然不同的是,这个浮华的夜晚充满了活泼与欢乐,马路上的灯闪闪发亮,高楼大厦上做装饰的霓虹灯五彩斑斓,把整个都市照得如同白昼。 路上的车辆时停时行,喇叭声连续不断,街道上挤满了人,各个商店都敞开着大门,随时迎接客人。可在这喧闹的夜空下,我越发显得孤独,取暖基本靠抖……从辞职以来,我似乎总与黑夜打着交道,这个霸道的黑夜,似乎有着它自己的顽虐、神秘、虚幻,而正是这些不确定,却如慕青那微微侧着的脸,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 搭安沐车回去这朴素的愿望,看来实现不了了,最后一点钱给安沐买了晴天娃娃,连打车费都没了……我累的直接瘫坐在路沿上,在这取暖基本靠抖的街头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在烟雾缭绕中,心中又是一阵极度的茫然,我极其厌恶这种茫然,所有的不确定造成了一切困扰,难以挽回! 我抬起头,刹那间却再也寻找不到那条波涛汹涌的‘幸福河流’,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清晰的钢筋水泥丛林…… “本该欢喜的庆贺一番,闹成这样,叫你嘴贱!”我碎碎念,扇了自己两耳光。 拿起手机,想给安沐发一条道歉的短信,可是打出来的话,自己总是觉得有些做作……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一直重复一件事,打字删字……直到收到一条10086的缴费消息,我打开一开,脑袋有些大了,成功充值2000元。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苏溪当真了。 充话费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一年充个千儿八百的也很正常,可是一次充2000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 “太TM奢侈了吧你!”我给苏溪回了一条信息。 苏溪并没有回复我的信息,而是直接打个电话来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我看了看四周,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开个玩笑被扔在马路上吧?于是随便说了句:“当然在家,准备吃饭!” “是吗?那你打算今晚吃什么啊?” 我心虚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放心道:“你这问题,真俗!” “那你觉得问什么才是不俗?要不,我再问一遍你在哪?” “你丫的是怕我这两千块钱话费花不出去,在这寻开心呢,是吧?” 苏溪不感兴趣的回了句:“没那工夫,我准备吃牛肉面呢!” “吃个牛肉面也显摆,我待会吃烧烤去!”我看了看不远处的烧烤店说道。 “我要是你,我就坐在垃圾桶旁边,扔竹签都方便!” 我下意识的环顾了四周,总觉得苏溪好似能看到自己似的。找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苏溪电话里说的牛肉面馆上。起身看着对面的牛肉面馆,却赫然发现苏溪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第61章 羽化成黑夜的彩虹 我因为寒冷而情不自禁的跺着脚,带着一种被当面揭穿的羞辱感,冲着电话怒道:“你真行,玩我?” 苏溪好似很反感我吹出的牛逼,语气中带着不屑说道:“不说了,你不是准备吃饭,待会再去吃烧烤吗?” 我盯着对面的苏溪,哪怕中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好似依旧能看到她止不住的笑容。 带着怒气穿过马路,我冲进牛肉面馆,在苏溪对面坐着下来,愤怒夹杂着谎言被拆穿的羞愧,使得我表情阴晴不定。 苏溪轻轻喝了口牛肉汤,问道:“没吃饭就没吃饭,坐在这干嘛,吃什么自己去点啊?” “我……没钱!”我将没钱两个字说的很迅速,几乎让人听不清。 “啊?” 苏溪的明知故问让我丢掉了耐性,我手指在桌上敲得噼里啪啦响,道:“你瞎啊?你没看到都是先开票,凭票取面吗?” “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啊!所以呢?” 我看着周围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在打量自己,忽然收起气势,低声哀求道:“借十块钱,我想来一碗面加四个鸡蛋,成吗?” 苏溪咬着嘴唇,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可这种复杂却被周围的客人误以为是幽怨,纷纷要替美女抱不平似的,面露不屑之色看着我,以为我要把美女怎么了。 片刻,苏溪很实在的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十块钱,说道:“记得还我!” …… 从牛肉面馆走出来,我一脸满足,苏溪又提醒了一下我,道:“我先回去了,记得吃烧烤。” “你还打算提一辈子啊?” 苏溪没有理睬,重新系好围巾,问道:“你住哪,打算怎么回去?” “坐车或者步行都可以啊!” “好啊……”苏溪说完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半晌问道:“不过你有钱吗?” 我手指交互打着圈,厚着脸皮道:“我本来想散步回去的,这不遇到你了嘛!美女,再借我20块钱如何?” 一切似乎都在苏溪的预料之中,这次她直接抽出一百,说道:“我准备回去了,待会吃烧烤什么的,不一定遇到熟人了,记得还我,否则,我会拨打这两笔钱加起来的三个数字。” 我点了点头,苏溪没有再叮嘱什么便转身离去,而我却因为身边忽然少了个说话的人而有些空虚。我曾经在心中无数次憎恨过这个女人,她的出现使得我在惨遭爱情变质的时候,事业又滑铁卢。而今天一系列的行为,又让我不知所措,我不愿去憎恨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慕青的背叛……但我轻易也放不下,所以,在我摸不清她情绪的时候,只能将她的行为定位成“人性的救赎。” …… 寒风带着兰州空气里特有的干燥气味,“呼呼”的向北方吹着,而月光却轻佻的挑逗着疲倦而匆忙的行人,裹着霓虹一同倒映着黑夜中最虚幻的世界。此刻在黑夜中的人,收起了笑容,虽一脸疲态,却也庆幸黑夜让自己不用再带着面具生活。 我仰头看着这清冷却真实的世界,幻想着心中那条河流,如坚冰一般的它快速的融化着,变成流水滋润着这座干燥了很久的城市……于是,在我短暂的忘却人性的虚妄之后,一切变得是那么的柔软…… …… 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路上正处于下班高峰期,路况不是很好,于是一点也不意外的被堵在路上,无聊中,散了一支烟给的哥,让他打开车载音乐,播放了一首郑钧的《流星》。 我很喜欢这首歌,‘幸福的河流’也是从此歌中得来,不由得轻轻的跟着哼: “……我许个愿,我许个愿保佑,让我的心凝固,在最美的时候,情愿缀落在你手中,羽化成黑夜的彩虹,情愿不再见明媚的天,幸福、跳进你的河流,一直游到尽头……” 唱着唱着,我的眼角忽然湿润了,车水马龙的世界忽然让我觉得疲倦。从前也是这样,忙完了一天,我开着那辆价格并不昂贵的奥拓,下班堵车时,带团一天的慕青会在这堵车的时候,疲倦的伏在我的肩头,安静的听我哼唱着这首《流星》。她说在我的歌声中能包容生活中所有的不快、委屈、物质的贫乏…… 我捏了捏鼻梁,试图缓解眼角的酸楚,却在一刹那,看到了所有虚妄的幻境真的幻化成了歌词中“黑夜的彩虹”。我和慕青坐在那彩虹之上,看着日出,黎明到来时的光线便洒满了我们的脸,太阳便真切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它是那么的圆润,仿佛预示着一种圆满…… …… 回到17号住宅,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此刻安沐的气消了没? 站在大门口,犹豫了许久,我还是决定发一条骚扰信息,试探一下安沐的态度,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在西关十字,没钱打车了,坐在路边了,你自己看着办!” 发完这条信息,我并没有回住处,生怕安沐出来。于是,抱着这个想法,便陷入了忐忑的等待中,如果安沐气消了的话,她应该会回复一条关心一下,或者马上下楼到车库取车,然后打开门,边拨着电话边往外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终于说服自己,自己这条信息,已经如同石沉大海般得不到回应。安沐可能真的是生气了,我不由得有些沮丧,大脑里又萦绕着无数个揣测。安沐这样一个单纯透明的女人,自然是容不得别人半点谎言的,从和李卓勋分手便能看了出来…… 又过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回复,这种感觉,好似是一种等待宣判前的心情,让人有些煎熬。我寻了处光亮的地方,一屁股坐在木制的垃圾箱上,没了主意。 …… 等待中,疲倦和寒冷朝着我袭来,我抽完烟盒中仅剩的几支烟,便陷入长久的孤独中。身上的衣服很气派,却不适合抵挡黑夜的寒冷,我不知道是不是抱怨自己从前没有执意留住慕青,而造成了如今这样的遗憾,于是并没有回去穿衣服,有些偏执的继续等待,生怕错过什么。 “你坐在这干嘛?”身后一个声音,使得微微有些犯困的我一个踉跄,差点从垃圾桶上摔下来。 “你是不是喝酒了?怎么站都站不稳,还坐垃圾桶上。” 我回头眯着眼睛,路灯下的安沐手提两个方便袋,一身卡通睡衣,带着绒线帽子,显然是在附近超市购物刚回来。 “我……没……没醉!” 安沐打开门,训道:“你不是找到住处钥匙了吗,没醉坐在垃圾桶上?” “安沐,我错了,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我将计就计,不如趁着这机会道个歉。 安沐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去附近买了点东西,手机没带!今天你这么帮我,我就不计较了,可不要有下次了。” “你手机没带?”我又质问了句。 想到自己刚刚发的信息,说自己在西关十字,哪怕交通不堵到这也得一个小时……要是被安沐再看到自己又骗了她,今晚非得出事不可了。 安沐扯了扯睡衣,道:“我衣服没口袋,就没带,怎么了?” 我继续装着喝醉,嘿嘿一笑道:“不可能,你手机肯定放身上了,要不你放哪?” “我说了没口袋,放沙发上了,你这碎碎念就不要和我说话了,回去休息吧!” 我装作转身慢慢往回走,不再跌跌撞撞的迈着醉步,待安沐一输入密码打开门,我返过步子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钥匙,疾步往屋子沙发跑去。 …… 安沐的手机果然在沙发上,我借机往沙发上一躺,然后手在身子下慢慢的摸索,待合适的机会便解开屏锁,删了信息。一想到屏幕锁,我就想笑,安沐的屏锁密码图形是个‘2’字…… “你这么一躺下,别把屏幕压碎了!喝醉了就快回去休息。”安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眼疾手快的从我身边将手机抽了过来,心有余悸说道。 “哎呦,我想死!”我一拍脑门,气的从沙发上跌下来,看着安沐。 安沐极其有耐心道:“别闹!我上楼了,你洗个澡早点休息!” “等等,安沐我就想玩你手机里的那个《海岛奇兵》!” 安沐一阵无语的看着我,无语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我手机里没这个游戏,没下载过。” “不信,拿来我看看!” 安沐有些将信将疑,划开锁屏,刚准备看,我迅速跳起来,一把夺过手机,然后将自己早在脑中排练了几十遍的操作流程付诸于行动。 删完信息,我递过手机道:“我记错了,果然没有!” 安沐并没有意识到我的举动有其他含义,因此并没有怀疑,这倒是使得我松了一口气。 …… 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安沐坐着发呆,许久忽然问了句:“你刚刚说的那个游戏好玩吗?”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安沐,点了点头说道:“还行,就是有些耗时间。” “哦,这样啊!”安沐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 “最近忽然觉得好累,想出去走走,可是公司事务太多,又不能走的太远,最近你有空吗?” “我无所谓,你打算去哪?” “想去我姑妈家,我每次出行更倾向于说走就走,还没想好!” 一想到旅游,我好似体会到了那灵魂在长久压迫后,突然松弛的快感,便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这是美差啊,想好了就告诉我。” ——……——……——……——……——……——……—— 3000字的大章节,今晚一章,建议大家听听书中提到的郑钧的《流星》 第62章 女流氓的气质 在与安沐互相道了一声晚安后,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没有太强烈的睡意,照例点上一支烟,习惯性的思考着人生,思考爱情,思考最近的遭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张巨大的海报,画面中慕青那双忧郁的眼神,想起那些生命中经历过的那些事,与慕青认识的这么些年,那些美好而难忘的记忆,曾经共同拥有过的精彩演绎,在寂寞,伤心,孤独的时候,拿起来想一想,慢慢的回忆那些走过来的时光,这几乎是我近两年,每个孤独难熬的夜晚必修课。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自己设置的牢笼。 假想有一天,如果我遇到慕青,就像遇到多年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们聊天,说起了过去,孩子似的开怀大笑。此刻,我相信自己已经能够放下了她,因为,这代表着我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进入到另一种生活状态。 夜色更深了,透过窗子,安沐的房间等已经熄灭,她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作息时间在我前面进入到了睡眠中,而我却有失眠的迹象,我仍在没有光线的房间里,重复着早已在脑海经历千万遭的过往。 …… 在我进入浅睡眠不久,便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唤醒了过来,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微亮。安沐在电话中叮嘱我,起床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等天完全亮了便出发。 我身体有些不适,依旧迅速做起起身,问道:“你想好去哪了吗?” 电话那头的安沐很享受道:“去我姑妈家,官滩沟附近!” 官滩沟是我以前经常去的景区,原始森林植被密布,鸟语花香,自古就有牧马官滩之传说,气势宏伟的吉祥寺院坐落有致,游客焚香祈祷,洗净心灵铅华,官滩水库倒影山色,划上小船自在悠闲,官滩碑亭坐落山顶,半坡鲜花草坪像幕布一样,环抱山峰。 我抹了抹脸,对着手机说道:“我以前经常带旅游团去,眼光不错,是个不错的地方!” 安沐打着包票保证道:“这次我带你去看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我快速洗漱一番,顾不得昨晚着凉有些发烧的身体,提上物品迅速到17号住宅,两个人在一起商量一番,最终决定坐大巴进山…… …… 将近一年没出游了,我怀念式的看着冰雪常年覆盖的山体,白茫茫一片,与森林的绿色交相辉映,溪水涓涓,真是人间仙境,还没有经过人为开发的森林,植被茂密。心中不禁赞叹,安沐姑妈家在这么一个地方,倒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旅游区的房子,不是任何人都能住得起的。 我从来不晕车,可是第一次陪安沐出行,就开始不给力起来,两个人从的士辗转到大巴,我一路上的感觉就是,把上辈子吃的都吐出来了…… 在我又经历一次掏空似的呕吐之后,安沐感叹道:“你吐得真是很夸张。” “我没吐,我只是胃不舒服!”每次吐完,我就恶狠狠的盯着安沐,她就缓缓把脸转向窗外,塞上耳机,装作没看到。 “带病陪你出游,看都不看一眼,你这分明就是嫌弃!” 安沐连忙解释:“我不是嫌弃,我不敢看你眼睛,现在你的眼睛里是两个钩子。” …… 最后,我从欣赏风景的状态,完全沦为了旅行的奴隶,到了午饭时间,在我又一次要呕出来之前,大巴终于到站了。 安沐提醒道,下车后还得步行走十来分钟,即便是一个简单的背包,我此刻也觉得他有千斤重。 走了一会,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连忙赶上安沐前头,心有余悸的问道:“安沐,比起你爸,姑妈性格怎么样啊?” 安沐似乎被我的问题给问住了,思考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许久道:“我觉得姑妈人挺好的,我爸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安沐,道:“只要不奇葩,平和就好!” “在我心中,姑妈与我爸的性格完全相反,她为人热情、活泼,并且极富有同情心、穿着时尚前卫、思想开放……” 安沐将多种性格集于姑妈一身,我这才放心,又问道:“那姑妈问我们俩关系,我该怎么回答,总不会又是你男朋友吧?” “我姑妈不会问,这些男朋友什么之类的问题!” “确定?” 安沐打包票:“一定!” 说话间,我前方不远处一个中年妇女朝着自己挥手,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远远看去,穿着裁剪得体的衣裤,动作麻利,精明泼辣。走近时,我打量到她五官端正,浑身上下,显露出一位中年妇女漂亮而不俗气,庄重而又含蓄的仪韵,只是衣服红配绿,搭的有些太过火…… “钱辰,这就是我姑妈!”安沐捡着宝似得,兴奋道。 “姑……”我一张嘴,姑妈二字还没叫出口,顿时胃部一阵翻滚,吐的七荤八素的。 “安沐,这是你男朋友?” 我擦了擦嘴,举起手说道:“我发誓,这真的是晕车,绝对不是针对姑妈,就算针对,充其量也是想到安沐哪天能嗲嗲的淑女一回。” 我说完,尴尬的看着安沐和姑妈,这两人脸一阵红一阵绿的,和红绿似的。 “钱辰,你真是够了,我看你该吃药了!”安沐怒道。 “姑妈,我这是晕车,您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人作呕。” 我这么一说,才发现什么叫越描越黑,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 安沐连忙打圆场,赶紧介绍道:“姑妈,这就是我和你电话里说的我男朋友,您看,帅吧?” 姑妈打量了一眼说:“嗯,凑合吧,看过得去。” 说好的不会问男友这事情的呢?我一下子全醒了,自己这长相叫还凑合?过得去?这只叫过得去? 我瞪圆眼睛,姑妈这一样一句,使得顿时精神百倍,安沐却在一旁“噗嗤”的笑了出来。 我赶忙转移话题道:“姑妈,我们第一站去哪?” “去医院!” 安沐略带吃惊道:“不会吧?” “这小子你看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这是病,得治!”姑妈说完,使劲捏了捏我的脸,力道一点也不含糊。 我一个踉跄,看着若无其事继续哼着小调的姑妈,总觉得安沐这女流氓气质,多少源于她的潜移默化! …… 将我和安沐领到景区的卫生所,姑妈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赶回去做饭去了…… 我极不情愿的看着安沐,商量道:“我抵抗力很强的,回去蒙上被子睡一觉就好了,能不能别打针吃药?” ——……——……——……——……——……——……——……—— 祝大家中秋快乐!!!说实话,我并不快乐,一个人在外地难免落寞,哪能快乐得起来,有谁和我一样吗?忽然想起中学背诵的一句诗: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第63章 头戴花环的女人 安沐寸步不让,完全忘了自己上次感冒,也吵闹着不去医院,严肃说道:“不行,生了病就得打针吃药,就得看医生!” 我还在垂死挣扎道:“我们去姑妈家,门都还没摸,就来医院了?” 安沐继续不为所动,将我带到了门诊室,经过医生的检查,确定我只是普通的感冒,加上坐车奔波导致呕吐无力,打个吊瓶就能解决问题,可是问题来了,我是极不情愿打吊瓶的,也依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好,打算吃几颗药就蒙混过关。 “姑妈的指示,没得商量!”安沐语气如下达命令,毫无商量余地。 医生好似从安沐身上得到了信号似的,刷刷给我开了药方,示意去前台取药,安沐身姿矫健,拿过药方,片刻便料理好一切,然后带着一个端着不锈钢盘子的护士走到我身旁。 为了让我舒适一些,安沐特意挑选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地方,护士让我调整好舒适的姿势,替我打上了吊瓶,于是我便半躺在藤椅之上,开始漫长的挂水过程…… 闭目养神片刻后睁开眼睛,我才发现先前还一直在身边软硬兼施的安沐,此时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抱怨,怎么说自己也是病人,难不成和姑妈一样,把自己丢进医院就算完成任务了? 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在心中又立马否定掉了,向她做事这么严谨的女人,怎么可能马大哈的丢掉自己身上的责任呢,一定去卫生间了,或者是去附近的商店给我买零食去了,一定是这样的。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沐依旧没有出现,我开始有些失望的盯着头顶的吊瓶看,带着对她的“失望”,片刻带着疲倦睡过去。 …… 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不禁有些烦躁的抬头看了看窗外,却发现安沐带着孩子,盘腿坐在一处树荫下,手上抓着一大把花束,和孩子们编织着花环。 可能是由于身体极度疲倦,我好似出现了幻象:眼中看到的安沐穿着一袭白裙,长发垂肩,头上带着满天星碎花,光着脚向远处奔跑,那回头张望时被风扬起的头发,仿佛定格了所有的时光…… 我在安沐哼唱的歌曲声中,渐渐有些清醒过来,然后打起精神,生怕再昏睡过去,错过窗外这样的景致。 孩子们坐了一会儿便四处跑开了,她倒是很有组织能力,很快便将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号召起来,围坐在她的身旁,然后挨个分享着自己会唱的儿歌,我倒是很期待着安沐能够完完整整唱一首儿歌,可她并未如我所愿,而是声情并茂的朗诵起一首顾城的诗歌:“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有门,不用开开/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早晨,黑夜还须流浪/我们把六弦琴给他/我们不走了,我们需要/土地,需要永不毁灭的土地/我们要乘着它/度过一生/土地是粗糙的,有时狭隘/然而,它有历史/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一份露水和早晨/我们爱土地/我们站着,用木鞋挖着/泥土,门也晒热了/我们轻轻靠着/十分美好/墙后的草/不会再长大了/它只用指尖,触了触阳光。” 简单易懂的词语,被安沐用干净的声音背诵,所有的意境好似被她的声音勾勒出来,我仿佛觉得自己置身在诗歌里的门前,看着顾城用轻盈的笔尖写下这首诗。 从读中学开始,我便一直喜欢这首诗,有人这样评价道:一个诗人,用灵魂去感知,轻轻地抹去了遥远未来的光环,只是在心和景交接的一刹那,向我们展现了全部的美好。 …… 片刻之后,安沐带过来一群熊孩子,围在了我的身旁,将编织好的花环尽数扣在我身上,瞬间将我一个都市青年打扮成夏威夷风情的沙滩男。 我不为所动,自己的无趣很快让孩子们失去兴致,转而围到一个刚抽完血哇哇大哭的孩子身上,她妈妈安慰他:“不要哭了,像蚊子叮一下,很快就好了。” 没想到小孩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是因为抽血的叔叔长这么丑还不戴口罩,呜呜……” 她妈妈哭笑不得,将孩子放到我身边,让护士照看着,然后去取药,安沐从我脖子上取下一只花环,然后扣在她头上,轻声安慰着他。 这孩子性格倒是好得很,安慰了片刻,就不哭了,取而代之是侧过头悄悄问护士:“护士姐姐,女人和男人睡觉是不是会怀孕啊?” 护士姑娘尴尬的看着我们,故作严肃,点头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完了!完了!完了!” “到底怎么了?” “昨天中午幼儿园午睡,老师叫一个女生跟我挤一张床睡,我当时就拒绝了,可老师偏偏不听呢。” 我来了兴致,继续逗他:“那不是你马上就要有小宝宝啦!你不高兴啊?” 他一脸忧伤,一副大人操心样道:“高兴个鬼啊,我爸妈整天上班,我又要上幼儿园,回来还得玩会游戏,你说到时候谁带嘛?” 我们差点笑岔气了,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自怨自艾,一直叹气…… 安沐思索着,假装叹息道:“目前还真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 这小朋友连忙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最惨,最惨的估计是今天生日过不成了,我最想吃的蛋糕呀,没了!” 安沐哭笑不得,好似思索了半天,然后从走廊里叫来两个孩子,一阵遮遮掩掩的商量之后,这才回到椅子上继续坐了下来。 “你让两个孩子干嘛去了。” “不告诉你。” 我做出了一副并不想知道的表情,继续闭目养神。 人身体一虚弱下来,迷迷糊糊的大脑却在疲惫中开始活跃,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生理现象。但是,此刻的的确确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模糊的思维,却保存着清晰的记忆,我的脑海中快速回放着与慕青分手的画面,窗外白晃晃的太阳似乎幻化成耀眼的霓虹,撕扯着那些有过的曾今,我无法消除那些噬魂的不舍,也无法抑制那些内心流露出的哀伤。 于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知所措瞬间将我笼罩,使得我好似牵着告别的风筝,站在风口,却等不到答应同行的人,然后随着一阵吹来的风,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迷失…… ……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身旁打吊瓶的小家伙已经疲倦的在她妈妈怀里睡着了,先前出去的两个孩子却兴致勃勃的抬着蛋糕盒走了进来,我这才意识到安沐让孩子买蛋糕去了。 当两个孩子将蛋糕交到安沐手上时,又将零钱交给安沐,安沐数了数,将零钱分给了两个孩子,然后建议他们一起给打吊瓶的小朋友过生日。 孩子妈妈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如此热心,连忙将孩子摇醒,然后由小寿星打开了蛋糕盒。 我丝毫不怀疑两个孩子的审美,蛋糕选的相当精致,上面写着:诸葛藏藏生日快乐。 孩子妈妈纳闷问:“诸葛藏藏是谁呀?” 其中一个小朋友朝我们憨憨一笑,调皮说:“我想的,笔画多,就是为了多搞点奶油。” 这一群熊孩子,搞得几个大人哭笑不得…… …… 一阵热闹的生日派对结束之后,安沐终于疲倦了下来,头上戴着花环,双手抱腿在椅子上睡着了。 姑妈在我吊瓶里药水还剩下十来分钟时便来到我旁边,最终是由她叫来护士,替我拔了针头。 “我的小辰辰,你自由了!” “姑妈,您这昵称太与时俱进了,恍惚间我都觉得自己是某个知名作家了。” 此刻,安沐并没有睡醒的迹象,姑妈双手叉着腰,有些不耐烦了,道:“把她叫醒回家吃饭,安沐这丫头,在我做饭时就回去跟我说困了,又怕你针回血,硬是让我做完饭便过来,我让她直接在家休息,她自己却又不愿回去。” 姑妈的话让我内心一阵感动,这个看似冰冷、强势的女人,总是能在小事上让人感动…… 我拉住准备叫她的姑妈,笑道:“我腿坐的有些麻了,等我缓一会儿,走的时候再叫她吧!” ——……——……——……——……——……—— 很喜欢顾城的这首诗,推荐给大家! 第64章 水库的夜晚 于是,在守着安沐休息的情况下,我继续静静的坐着,安静的打量着她。从她睡着时均匀的呼吸来看,可以看出她的很疲劳,也许她经历了长时间的车程,也许是最近的日子让她难以入眠,使得原本计划吃完饭就休息的她,因为我的状况,到现在还在这陪着。 “小辰辰,你是怕叫醒她?”姑妈一语道破。 “呃……” 姑妈冲着我的脑袋点了一下,道:“你个傻小子,这个木条长椅坐着都累,躺着能舒服?” 姑妈的一句话提点了我,虽然很不忍心叫醒她,但是我更不忍心看着这个如此精致的女人,睡在如此不舒适的长凳上。 …… “安沐,起来回家吃饭了。”我轻轻的试图换醒她。 可是安沐的嘴唇微微的动了几下,拨了拨自己垂下的头发,又继续她的睡眠。 我真的很想抱着她回家,可是姑妈站在一旁,如果真这么做了,难免会生些误会,还有可能被安沐当成流氓暴打一顿,即使她现在没有防狼喷雾和十厘米的高跟鞋。 “救命啊,吊瓶挂完回血啦!”我靠近安沐的耳旁,轻声说了两句。如此近的距离,使得我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 “啊?回血了啊,坏了坏了~~”安沐猛的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四处迷茫的张望,当看到我站在她身旁的时候,她用略带焦急和自责的口气说道:“你没事吧,我怎么睡着了呢,姑妈跑哪去了。” “姑妈在这呢!”姑妈单手跨在腰上,一手扶着墙道。 我看了看姑妈风情万种,让人欲喷鼻血的姿势,再看看安沐一脸朦胧,心中再一次洋溢着一种如沐阳光般的温暖。 …… 安沐睡得朦朦胧胧的,一路上气氛很沉闷,我故意晃着姑妈手臂,撒娇道:“姑妈,我是不是真那么丑?” “哈哈,开玩笑呢,小辰辰,姑妈逗你的,现在小孩儿怎么长的啊,都这么好看。”姑妈像个少女一般娇羞,马喜笑颜开说道。 看到姑妈害羞的表情,我开始有些质疑,安沐这女流氓气质,似乎也不完全来自于姑妈吧? 听到姑妈叫小辰辰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安沐“噗嗤”一声笑出来,重复道:“哎呦,姑妈,你真是逗死我了!哪想出来的奇葩名,配这么个奇葩的人啊!” 姑妈一脸淡定的看着安沐,却轮到我的脸色像红绿灯一样,一阵红一阵绿…… …… 在我们都洗完澡时,已时至傍晚,黄昏下的落日,从一个极其平的角度,将最后的光辉透过窗户投在了桌布上,那一杯被我喝掉一半的三炮台还在冒着热气,我端起又喝了一口,感受到了入口的温暖后,便不再去想那些旅途中所有不快的事情,安静的享受着落日下的惬意。 在安沐说的诸多优点中,漏掉了姑妈最重要的本领,那就是做得一手好菜。 “土豆炖的大盘鸡,小辰辰你多吃点,你看你跟个猴儿似得,得壮壮阳!” 我一时间接不上话,只得低头快速扒拉着饭,不敢出声。要不待会姑妈再整出个什么,真怕自己接不住。 安沐再无初见时的冷艳,像吃了含笑半步癫似的,埋着脸强忍住不让自己失态,从见到姑妈开始,嘴就没合拢过,我真担心她憋出个内伤! …… 吃完饭,我与安沐配合着姑妈迅速的收拾一下,又将安沐行李放进卧室,就准备去隔壁房间睡觉。这毕竟是她姑妈家,和安沐还是应该保持些距离的。 我刚准备带上房门,姑妈就又进来了,把我往安沐房间里推说:“姑妈是个开放的家长,这个房间还没打扫呢,小辰辰现在就在安沐这房间睡吧!” 安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经铺床的姑妈,表情就差哭出来了…… 我诡异的笑笑,补充说:“姑妈您真是深明大义,有勇有谋,大义灭亲啊!”我说完真想抽自己,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姑妈,你……”安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就这么定了吧!” “姑妈,这……不好吧?”安沐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哀求道。 “有什么不好?两张床中间横个帘子,能有啥事?你看着小花布帘子,一拉上啥事没有!”姑妈示范性的将红色小碎花的布帘子用力拉扯了几下。 看着安沐任然有些将信将疑,姑妈急了,继续说道:“你看多结实,拉过来……拉过去……拉过来……,你看啥事没……有!”话没说完,‘咔嚓’一声,穿着布帘的铁丝连同布帘子一起落了下来。 “多好的一个小花布帘子啊!”我更夸张的做出一个“请过招”的手势。 安沐看着我那嘚瑟的样子,恨不得立马上过来踹我两脚,奈何畏惧姑妈是一个和平主义崇尚者,如果这一脚踹下去,她自己估计就被姑妈拉到墙角面壁思过去了! 姑妈亲自拿来小锤、钉子,凶着脸将钉子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然后又十分执着的使劲拉扯十来次,示意给安沐看,这才罢休。然后征服似的看着布帘子,露出一种满足感。 …… 待姑妈出去,安沐隔着帘子压低声音说道:“钱辰,你睡觉可别脱.衣服啊!这帘子我看悬得很。” 我则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安慰道:“别瞎闹了,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安沐急了,压低声音道:“你声音能不能小点?上次那是被逼无奈,做戏给我爸看。” 一听让自己声音小些,我更加夸张的提高几分贝,说道:“这次你不是也被姑妈逼了吗?你就逆来顺受从了吧!” 安沐许久不说话,捯饬了一阵子也安静了下来。 我一时间无聊,独自哼唱着《想太多》,可是还没唱上两句,就听到外面姑妈吼道:“小辰辰,睡个觉你也唱歌,再唱就别睡了!” “哦!”我无辜的应了句,却听到安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 …… 或许是真的太疲倦,我片刻便进入了睡眠,可没过多久便被姑妈叫醒,姑妈吩咐安沐带上我出去转转。 我翻腾了两下身子,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可身子并没有作出反应。安沐好似找到了机会,隔着帘子蹬了我两脚。 带我狂怒坐起来时,却发现她已经穿着鞋子跑了出去。 最终,我还是没拗过安沐,一人拿着一只手电筒便出了门。景区的夜景充满着宁静与和平,月光下的小路上没有一人,只能见到树的影子,冷冷的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姿态。远远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灯光,时隐时现,倒也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我们去哪?”我问道。 “水库,那儿晚上的月光最好看,像破碎的镜子夹杂着时光!” 安沐简短的话语,便将水库描述的很美好,我也有些期待,想象着月明星稀,疏星寥落,湖面上水光粼粼,蝉鸣蛙叫的画面。即便现在是深秋,倒也还抱着一丝盛夏的幻想。 在这晚秋的季节里,空气里居然还散发着浓郁的花香,它的气息在这样幽静的夜里绽放,像个夜的诗人。身边除了安沐的呼吸,还有低语的冷风,轻轻抚摸我们的发梢和耳朵。 约莫十分钟左右,我们便到达了安沐口中的水库。 这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宁静的夜弄出了诗情画意的味道,这让我沉溺在其中,以至于忘记了俗世里的纷纷扰扰。 我惊叹的拉着安沐手说:“原来,还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是我不知道的,你说的就是这里吧,这就是你秘密基地?” 安沐挣脱了手,却没有在意我这失礼的行为,说道:“当然,因为没有哪个旅行团敢大晚上带着整个旅游团来这的,不经济、不划算、不安全!” 我静静的看着安沐骄傲的说着,她那好似被钻石切割过的完美轮廓在水光的反射下变得更好看了。湖面水面平静的流淌,和奔腾的黄河有些许不同,黄河像是在咆哮的嘶吼、控诉,而这水库更像是吟唱、诉说。 我平和的看着这一切,湖水静静的流淌,就像生命中,有些人来了又去,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近在咫尺,有些人远在天涯;有些人擦身而过,有些人却一路同行。 站累了,我们便不顾地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钱辰,我觉得你比我干脆!”安沐一边玩着手电筒,一边说道。 “哪方面?” “对待爱情,我想爱过一场,我会撕心裂肺很久!” “我们谁都没有占有谁的权利,不是吗?我更没有理由自私的要求慕青能和我重来,或许我们之间的剧情,在机场分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幕,只是我还固执的不愿承认罢了。” “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任何事情都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哪怕有,我还是一样的选择,至少那些为青春付出代价的日子里,我爱着她,哪怕她不爱我!现在,我渐渐的说服了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有太多的强求都是愚蠢的,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所以即便现在孑然一身,我也不会去怨天尤人!” 安沐捡起一个石子,洒脱的起身,扔进水里,打破那本来圆满的一轮明月,说道:“我现在终于不用再揣测李卓勋到底是什么想法了,对于未来,我呢,一切选择随缘,尤其是感情,从来不是勉强能够得来的。” “我好似被这水库洗净了灵魂,破碎的月光更美丽了!” 我也起身打了个水漂。 在这互相看不清表情的夜晚,我们诉说完,便收起各自的心思,看着被风吹过的水面,月光破碎了一池,随着水波荡漾,一晃倾城。 第65章 毁三观的老照片 就这么,我们彼此便很久没说话,只是背对背的靠着、思考着,安沐一直想问我什么,但她一直欲言又止,我也装作并不知道……我与她相处这么久,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轻松自如过,这种轻松和自如源于我们都在敞开心扉的去审视过去,我们不必再为那过去种种纠结伤感。在这里没有上下级关系,没有工作压力,更没有喧嚣和尔虞我诈…… 时间向前推进了很久,夜也深了,安沐终于开口打破平静,说了一句话:“ 今天是我这辈子少有的幸福时光,谢谢你!我觉得,这儿人这么少,这么安静,这里过一天,像我们在城市过一年那么长。” 我很想说一句什么,甚至对她点点头,但想到这黑夜中她并不一定能看得见,便轻轻咳嗽两声,以作示意。 水光潋滟,湖水轻轻拍岸,安沐没有再说话,双手抱着腿静静的坐着,抬起头,看着天上星辰罗列。在这繁星点点的夜空下,我也开始慢慢寻找,寻找那个在我们未知的某个角落,一片灿烂夺目的星辰之海。我敢肯定,那四周一定如安沐所说,环绕着无边无际的柔软的光辉,柔软到可以抚慰我们所有的伤痛,像启明星一样给我们指引…… 安沐抖动着肩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安静的等待着,等待她用眼角,释放心中所有的负能量。 …… 清风乘着月光从我们的身边掠过,安沐终于离开了我的身体,她拿出手机理了理头发,我这才发现她早已被自己泪水染湿鬓发,她仰着头看着远方没有街灯照亮的幽暗,表情里已经没有了柔弱,许久转过身看着我,对我说道:“我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我默不作声,打开手电筒,示意她走在前面。 …… 回去的路上,安沐脚步轻快,却沉默不语。夜色中,小路两边的树高耸入云,嗅着越来越浓郁的花香,继续踏着清幽的小道,此时,释放了压抑的我们,身心已经在遥远的云端了,仿佛自己也变成一棵树,和周围的树一起呼吸,只不过,我和安沐终究是夜晚的旅者,匆匆的过客罢了…… 我不愿将这种压抑的气氛继续蔓延,于是在这黑夜中率先打破平静,道:“安沐,你看起来轻松多了!” “当然,因为我将心事全都丢给了湖水,现在轻松的不得了。” 我忽然紧张的叫了声:“哎呀,糟了,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了?” “我忘记丢了,我包袱太大了,丢进去怕水库决堤,没敢扔!” “什么包袱?” “偶像包袱!” 安沐:“呃……” 随之,安沐一阵后知后觉的笑声,拿着手电筒一个人朝前奔跑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包袱甩在身后…… …… 回到家,姑妈在忙着收拾着隔壁的屋子,一摞摞物品整齐的码在纸箱子中。 我蹲下身子,准备将堵在路上的箱子归置一下,却发现了一本泛黄的老相册,刚想翻开,一旁贴面膜的安沐却如遇大敌,甩开拖鞋紧张的冲过来,一脚将我踹开,夺过相册,死死的抱在怀中,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我被安沐一脚踹的‘咣叽’一声,四仰八叉的睡在木地板上,咧着嘴骂道:“安沐,我想问候你二大爷!” 屋里忙活的姑妈忽然来了句:“我和他爸就是两兄妹,安沐没二大爷!” “姑妈,安沐她踢我!”我立刻扯着嗓子告状道。 姑妈拿着鸡毛掸子,头上包了个围裙,立马冲出来,训斥道:“怎么了这是,安沐,干嘛踢人,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野,不指望嫁人了啊?” 安沐很不情愿的说道:“指望!” 我佯装委屈道:“姑妈,安沐抢我东西!” “小辰辰,告诉姑妈,她抢你什么了?” “相册!”我手指着说道。 没等姑妈开口,安沐怒道:“钱辰,你还能不能行,装嫩也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是吧!真把姑妈不当外人了啊?你也不看这是谁的姑妈!” 姑妈朝着安沐脑门点了一下,道:“管我是谁的姑妈,你给我拿来,从小就是我给你惯坏了,现在我见不得你疯闹!” 安沐拆了脸上面膜,愤怒的表情立马暴露,抱屈道:“这相册是我的隐私,为什么要给他看?” “有什么不能看,我也好久没看了,正好回味一下。”姑妈说完,轻轻松松的将相册从安沐手中夺了过来,然后摘下头顶上的围裙,径直的朝着沙发走去。 我看了看怒视着自己的安沐,摊了摊手,然后快速的跑到姑妈身边,观看照片。 跟着姑妈缓慢翻动的节奏,我看的很仔细,安沐从小便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童年照很是清纯可爱,尽管是黑白照,但她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特别的惹人喜爱。 “童年时的她也被大家看作是个假小子,现在是清纯型大美人,但小时候可大不一样。当时她是小脸蛋大眼晴备受他爸的疼爱,不过因小朋友们取笑她大眼晴,眼睛一度成了她的情结。”姑妈一张张的解释道。 我看着站在一旁满脸无语的安沐,更加放肆的问道:“姑妈,有没有一些毁三观的照片?比如头上点个红痣、披个被单什么的?” “安沐从小条件优越,怎么可能披个被单拍照,不过倒是有一张披着袈裟的!”姑妈说完,煞有其事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安沐。 安沐好似意识到什么,涨红着脸说道:“姑妈,你要再拿这张照片说事,我现在就走!” “你走不了的,现在大晚上,没车!”姑妈噎道。 我也没有欲望再看了,若是真看了,估计今晚安沐会趁着夜色,将自己灭口与无声之中…… 见我没有太过强烈的观赏欲望,姑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这手一耽搁下来就没动力做事了,你们今晚还将就在小屋里凑活吧!房间等我明天再收拾,我先洗洗睡了。” “姑妈,你向着外人,真是够了!” “Good night, my kids, see you tomorrow .晚安,我的宝贝们,明天见!” 我看着甩下一句英语,便快步遁走的姑妈,饶有兴趣的说道:“咱姑妈果真洋气,外语发音跟英语听力似的。” “姑妈在美国生活了将近十年,你说呢?”安沐夺过相册,甩下一句话,便去洗漱了。 …… 洗漱完,安沐要求我不准开灯,避免尴尬,于是我只得磕磕绊绊的摸黑上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抖了抖小花布帘子,问道:“睡了吗?” “你要是敢把帘子扯掉了,我直接从这楼上窗口送你下去,别吵我,我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会不会演啊?”我噎道。 安沐翻了个身,说道:“别忘了,跟你学的!” 对于安沐再次用我以前的言行给予我沉重一击,我一阵阵冒火,却又不知道怎么回击,半晌说道:“我也睡着了!” …… 次日,太阳在鸡鸣的催促声下,慵懒的伸伸胳膊,微笑着射出第一缕光芒。那道金灿灿的线,暖暖的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了金色。这种温暖一如寒冷的冬天中自己身上仅存的那件带有温度的大衣,虽然渺小的简直微不足道,但却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 姑妈推开门之后,又很优雅的敲了敲门,继而怒道:“还睡啊?” 我很早便醒了,只是没起床而已,而在听到姑妈的号令之后,迅速的起床,不敢怠慢,也终于知道安启阳这踢门、推门的行为,估计来源于遗传,姑妈来的甚至比安启阳来的更狠。 …… 吃完早饭,我与姑妈坐在小院子里聊天时,安沐忽然说想去从前读过的小学去看看,即便姑妈告诉她,那个学校已经荒废了。 从姑妈家出发,依旧穿过长长的树林……安沐心情似乎很好,更把自己看做了是这里的主人,一边介绍一边朝前走着,很乐意的给我介绍着一切。 我们在一处稍显破败的小学前停了下来,虽然是一所普通的乡村小学,但却有乡村独有的青翠。学校的风景不错,最醒目的是一棵硕大的槐树,粗糙的纹理显示了它年代的久远,它的枝叶繁茂,似乎没有收到秋天的短讯,枝叶还是像春天那般青翠。透过大门就可看见一个篮球场,有些孩子们在打篮球,倒是为学校增添了不少生气。 大门的铁锁锈迹斑斑,也无人管照,安沐围着学校周围转了一圈,寻到一处倒塌的院墙,轻松跨了过去。 我对着安沐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静如处子,动如疯兔! 教室墙上的黑板坑坑洼洼却被阳光反射的透亮,亮得都能照出它的所有历史,以及那曾经书声琅琅的繁华。 安沐笑了笑:“八岁那年,我就是坐在这里,接受老师传授给我们的知识,我们就像一株株小禾苗,张着小脸贪婪地吮吸着老师播洒的甘霖,还有爸妈来看我的日子。” 我看着安沐嘴角不经意的笑容中,多出一丝哀伤…… 忽然,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又浮现在我眼前,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我是如此熟悉安沐这张哀伤的脸庞,好似已经认识她许多年了…… 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到底在哪里见过? 第66章 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这个疑惑在我心中迅速膨胀,可我终究没在这样的气氛下,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再给安沐徒增负担,只是跟着她慢慢的朝前走着。我也不愿催促她快些脚步,因为我根本不敢保证,明年这所小学会不会被景区规划而拆掉。 …… 矮小的教室后面是一个大的球场,外面有一条环形跑道。球场上长满了野草,有的已经枯黄,呈现出一片衰草连天的景象;有的还是郁郁青青,呈现出蓬勃生机。在这片草地的周边,则分布着学校商店、学生活动室,还有公共厕所,通过褪色的字迹,倒隐约还都能辨认。 安沐坐在一处荒废的水泥乒乓球台子上,感叹道:“去年来还不是这么衰败,今年怎么就成这样了?” “所以你要趁着这些留存的记忆还在时常来啊!” “我会的!”安沐轻轻的回了句,然后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 …… 我们闭着眼睛坐在风中,感受校园的气息,一阵毫无前兆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平静,安沐极不情愿的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为了避免尴尬,我独朝前走着,自行走在光滑的鹅卵石小路上,好似也被安沐的情绪所感染,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抖落一身的的伤感和疲惫,努力寻找轻松惬意,不用去想任何烦恼,不再被世事牵绊,望着玻璃上滑滑明亮的身影,有一丝淡淡的慵懒的思绪在涌动…… 安沐很不情愿的超过走过来,道:“钱辰,公司很多事情我必须亲自处理一下,我想我们得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回去?” 安沐没有说话,深呼吸了几次,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独自朝着断墙处走去…… 我跟着安沐,双手抄着口袋走在她后头,却不愿出声打破这个只属于记忆中的风景,所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 回到家,姑妈正在哼着小曲包着饺子,疑惑的看着安沐,说道:“到底有小辰辰在,你看平时去那学校傻不愣鸡的一坐就是一上午,现在有人带,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我摆了摆手,示意这并不是我功劳。 “回来就别站着了,去烧水,今儿中午特地为你和小辰辰包了饺子,饿了就先煮点吃。” 安沐咬着下唇,此刻褪去了所有的冰冷与成熟,像个即将离家的孩子,哽咽道:“姑妈,我得回去了。” “啊?什么时候走?”刚还哼着小曲的姑妈忽然有些慌了。 “可能来不及吃午饭,公司有个方案下午三点半得我亲自去签合约。” 姑妈有些置气道:“几个月头就开始盼你来了,来了就在这住一宿,到底不是自家养的闺女!” “姑妈,我有机会再来看你!”安沐美目中全是伤感。 “收拾一下,快走,十点半不是有辆车吗?别在这墨迹了。”姑妈催促道。 我不愿再去看姑妈那失望的面容,也不愿去看安沐痛苦的表情,只是将目光转向门外那条曲曲折折,看不到终点的小路,想着爸妈离去的背影,心中亦是一阵酸楚。即便在如此惆怅之时,我也不能表现出来,此刻的我只能充当一个冷漠的安慰者,以一种智者的姿态去抚慰别人,压抑自己真实的情感。 …… 依旧是来时的小路旁,姑妈眼神里少了几分迎接时的神气,站在一旁等着即将到来的大巴车。 安沐表情变的痛苦,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她哭泣着说道:“姑妈,等我这个月忙完了,你下个月来家里住吧!” “别矫情,知道了。”姑妈迅速回复了一句,便继续沉默。 虽然相处去去数日,但我却在这个地方找到了欠缺的温暖,这种感觉是让人如此迷恋。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姑妈一把按在他怀里说:“姑妈,你放心,我们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你不是说下个月你也要过来看我吗,哭什么啊。” 姑妈哭得更伤心了,接着说:“嗯,小辰辰你先放开,我的头发吹了一早上的。” 我慌忙放开姑妈的头,接着姑妈开始对我挤眉弄眼起来,眼睛里都是泪水。我的天,我真不懂怎么处理这些离情别绪…… 接着姑妈簌簌下落的泪水突然止住,顾不上擦一把,和安沐对望一眼,训道:“那我下个月就会过来的,你要好好照顾好小辰辰,小辰辰我看着就喜欢,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下次我非揍你不可。” 听到这一句,我立马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道:“姑妈,要不劳您再说一次,我把它录下来,以后时刻提醒着安沐。” 姑妈反问道:“我说什么了来着?” 我:“……” 姑妈不在理会我,转而一本正经的对安沐说道:“安沐,姑妈有些话必须跟你说,你既然愿意带小辰辰来给姑妈看了,就说明你已经认可他了,姑妈没意见!” “姑妈,说什么呢,钱辰真是我一个朋友!”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辩!”然后姑妈回头看我一眼,说道:“你看吧!她总是这样,就是口是心非。” 安沐眼睁睁看着我这混蛋猛点头,对她坏笑着说道:“嗯,你放心吧,安沐有我呢,别担心。” …… 上车前,姑妈一再叮嘱路上一定要小心,安沐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如果没有了零花钱就和安启阳拿,估计琢磨着安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吧!最后,说了一句:“有时间就经常回来。” 那句“回来”让我红了眼睛,若不是此刻功不成名不就,真想立刻回西安老家,看看半百父母…… 车要开动的时候,姑妈又追上来最后对安沐说了一句:“你想姑妈了,就别憋着,来看我时候带上小辰辰,来的时候还是做大巴,山路危险,别自己开车!” 安沐一直点头,让姑妈回去,却在刚将头缩回的时候又将头伸向窗外,直到在拐弯处彻底看不见姑妈。 …… 车窗外飞逝的还是来时候一样的风景,安沐耳朵塞着耳机,已经沉沉睡去了。我很好奇安沐喜欢什么音乐,于是悄悄的取过一只耳机,一人戴着一只耳机,分享同一首歌。 歌曲很陌生,我一时想不起名字,只是觉得歌词很好: “列车的座位有些拥挤,我到外地去看你,那一年我二十一,那年你二十七。相见的时间少得可以,我们连伤感都来不及,离别的站台,不舍的话语,你说了一句又一句,又一年寒冷的冬季,我到外地去看你。我们穿着厚厚的大衣,走在冰天雪地,那天的太阳落得太早,那天黑夜来得太急,我在夜里凝视着你的眼睛,明天又要分离。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好在我们已反复练习,习惯了分离抱歉许下的诺言,要随着年华老去……” …… 我静静的听着安沐这首单曲循环的歌,看着睡得很熟的安沐……这世界充满了太多的缘份,有缘有份,有缘无份,无缘无份,到最后缘来缘去终成空……我也曾想傻傻地留住慕青,可是她宛若流沙,只剩两手空空,人走的太急, 就像这车开得太快,追的上时间,却流逝太多的风景。对于慕青,曾经我想把她描进自己的画中,可是还来不及涂色,于是只能留下灰色的记忆。 …… 当车稳稳的进站,我这才推了推靠在自己肩上的安沐,道:“已经到站了!” 安沐惺忪着眼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睡了全程,你肩膀是不是很累?” 我笑了笑道:“你再考虑我的感受,司机师傅估计就该亲自护送我们下车了。” “他真在盯着我们看呢!”安沐看着偷偷瞄了一眼,将我一把按在一旁的座位上,拿起小包迅速遁逃般的下了车。 …… 从停车场取完车,安沐将17号住宅钥匙给我,希望我帮她将窗子打开通通风。便迅速赶往公司,而我则联系一下前些日子通知面试的公司,抓紧时间忙自己的事情了。 坐在公交车上,安沐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道:“今晚请你吃饭,像你致谢!” 我心中涌起一阵低落,盯着屏幕沉默许久回复道:“你真的很官方呐,安总,今晚我要去最贵的兰州饭店,把你吃的和我一样穷!” 安沐回复一个傲慢的表情,加上一串省略号,便匆匆结束了对话。 …… 我下午一连面试了几家公司,待遇都还说的过去,可经历过再一次辞职,我慢慢清楚的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了。因此,即便现在即便是面对条件还不错的公司,自己却也始终给不了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哪怕是各家公司业务经理亲自面试…… 回到17号住宅,我打开窗户,让它自由通风,便坐在花园椅子上,尽管温度越来越低,我却不愿意回屋子,那安逸温暖的环境让自己有些窒息。 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我便揿灭了烟蒂,又点燃一支,只是看着它在静静燃烧,烟雾随着风吹散。我揉了揉干涩的眼角,此时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是为它即将消失,还是为了自己?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植物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汽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于是,冷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消散在远处。在风中坐了许久,我起身将窗子关好,便回到自己住处,却意外的发现背包中塑料盒子里,姑妈码放整齐的饺子…… 我连忙拿起手机,给安沐发了条消息:“安沐,忙完直接回来吧,姑妈给咱带了饺子,等你回家我就煮了。” 将手机刚搁下,手机铃声便想了起来,我心想一提到吃,这安沐反应弧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吧! 我没有注意电显示便接通电话,捏着鼻子学着姑妈的英语发音道:“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 “呃……我听我说,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我一听对方根本不是安沐,确认性的看了看号码,才回复道:“啊,苏溪啊!” 苏溪没有了以往的理性,带着哭腔说道:“我爸病危,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第67章 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手机搁在耳边,却不再发出声音,因为我对苏谦这个人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如果不是自己冲动,如果不是苏谦他咄咄逼人,自己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钱辰,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能!” “我希望你过来,我不希望他带着遗憾走!” “你这是在命令我,还是在恳求我?” 苏溪忽然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久哽咽道:“算我恳请你!” 我冷冷的笑了笑, ‘恳请’这二字估计已经是苏溪这个要强的女人,能将高傲放到最低的限度了,许久道:“告诉我医院在哪里。” “省医院,七号楼1073号VIP加护病房。” 我略微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半个小时后到,若是他真有什么话对我说,那就撑着!” 挂完电话,我跑着到公交站台,等了一辆公交车却死活挤不进去,摸了摸身上所有的零钱,刚好苏溪上次给的一百块钱还剩些,于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将纸币、硬币一股脑的丢给的哥。 “省医院!” 的哥踩下并没有立马开车,用余光数了数这一堆零钱,面色渐渐冷下来,说道:“兄弟,按我经验来说,这恐怕不够吧?” 我顾不上喘气,疑惑道:“怎么就不够了?” “那是你经验不足,按我说的路走,保准够!” …… 车子在省医院对面停了下来,我盯着计价器看了许久,就是不下车,的哥疑惑的看着他,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计价器。 “兄弟,我刚刚给你16块,这显示15块钱,你还得再找我一块钱,对吧?” 的哥估算后悔将我那钱认真的数了一遍,许久无语般笑了笑道:“兄弟真是会持家过日子啊,一块钱还能坐个回去的公交车!” 我拿着一块钱迅速的穿过马路,心中倒也是释然,在不同的环境中,自己慢慢也就变了。 …… 赶到VIP病房,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苏溪。房间里微弱的光线下,她的脸色苍白双目失神的望着,和我从前认识的那个神采飞扬的苏溪仿佛是两个人。 苏溪也在同一时间看见我,忙将皮包放在沙发上,朝着我走过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动人。我在想,或许她的美貌,会让她在职场获得了更多的资本…… 前天的种种尴尬使得我还历历在目,这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便持续沉默着,或许命运中的矛盾与对立,早就硬生生在我与她中间斩出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使得我们只能张望而无法靠近。 “你叫我来演琼瑶阿姨的苦情戏的?我这戏份就是和你了无生趣的对望?” “我不是也没有台词!” 我不愿再闲扯,直接问道:“你爸呢,不是让我来见他吗?” “我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了,他现在……又不想见你了!” 我冷笑一声,看着窗外已经漆黑的天,怒道:“你们父女俩是合起来骗我的,对吧?感情这是想活就活,想死就死啊,有钱人真是任性!” 苏溪刚想解释,却听到病房内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叫道:“苏溪,你让他进来!” “这么洪亮的声音像肺部有病,恐怕我吼都吼不出这么大声音吧?” 苏溪有些目瞪口呆,一把拉住我,不解道:“你是觉得我在骗你?” 我甩开手,说道:“这些问题,待会留着自己问你爸!” …… 走进病房,我看着窗前站着的熟悉身影,苏谦依旧保持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干练的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眼神一直未离开我。 “刚病危完就能下床了,您这袖子卷的这么高,是刚洗完脸?” 苏谦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对着我身后的苏溪说道:“小溪,去给爸爸买些水果回来。” 苏溪略带担忧的点了点头,想对我说些什么,终究没开口,便快步离开。 待确定苏溪关上门,我怒极反笑道:“把你女儿支开,不会是又打算逼我再拿吊瓶朝你头上砸几下,然后来个死无对证吧?” 苏谦浑厚的低音,天生带着一种威严,说:“我不管你处于什么样的状况或者目的,请你不许伤害苏溪,她比你想象的要单纯!” “你凭什么觉得我接近她就是为了伤害她?难道你是心虚?”我隐隐约约觉得,苏谦的话,使得这两年横在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要被捅破。 “你的方案的确不错,我也看了,但我希望你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否则,我完全可以甩开这个方案。” 我笑了笑,然后忽然冷声道:“苏谦同志,你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老是拿这种卑劣的手段做人呢?你的自尊都踩在你拖鞋下了?” “可关于你的事,苏溪她是无辜的啊?她在我受伤入院才回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你认为我这么个一无所有的人,能怎么做?” “你失去的一切,我可以给你补偿,你那旅行社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两百万,我现在可以一次性补偿给你!” “早知道现在要补偿,当初你为何又要那么做?现在你拿什么补偿,钱,还是你这条半死不活的命?” 苏谦揉了揉太阳穴,感慨道:“你永远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你身边看似最亲的人,可能并不是你最亲的人!” “我没空跟你绕口令!” 苏谦并不气恼,转过身从容的笑了笑道:“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 “我他妈真后悔当初没把你一花瓶打死,省得你浪费医药费,今天还在这大放厥词!” 我还未反应过来,苏谦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 “你还真是会演戏,我真该拿个手机录下来,传微博去!明年金像奖影帝让你拿。” 我转身要走,却发现提着水果,满脸疲惫且恼怒的苏溪,冷冷的看着自己…… “父女俩想一同讹人是吧,我他妈还就不伺候了。”我看了看身后坐在地上的苏谦,简直可以用无耻两个字来形容,一个亿万身价的人,居然用这么龌龊的行为来为人处世。 苏溪将水果丢到一边,拦住我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我坐在这等你报警还怎么着啊,去检查指纹还怎么着啊?” 苏溪指着房间,道:“你和我爸道歉。” “跟他道歉承认我推了他?我看你真是痴人做梦,开玩笑!” 即便我这么说,可是,苏溪怒视的眼神,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带着怒火盯着我。 “我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道歉,有你这磨嘴皮子的功夫,你应该先去把你爸扶起来。”我同样语气很认真的对苏溪说道。 苏溪看了看已经自己从地上颤颤巍巍起身,坐到床上的苏谦,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你先道歉,我会给你理由的。” 我摇了摇头:“这是你们惯用的伎俩了,我道完歉你真的会给我理由吗,再说我凭什么道歉,就因为我们之间有个工程合约?只怕你爸又是寻我开心的吧?” “是我把你叫来的,出什么事我来担着。” “苏溪,你真是够了,没空陪你玩,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电话,我稍后会拉你进黑名单!” 苏溪立在原地,透过巨大玻璃窗,我看到她冲着头也不回的我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68章 唐突的问题 我转过头,看着苏溪,她的话简直将自己堵的哑口无言,我有种被这个死脑筋的女人.逼出内伤的感觉。 “我我做事的原则从来不会轻易改变,因此双方根本没有妥协的余地,既然没有余地,那就不必再去傻.B一样的沟通。”我扭过头继续走着,不再针对苏溪的话做出回应。 这一次苏溪没有再阻止我离去,却对着我的背影喊道:“钱辰,你这个无耻的家伙,你要不站在我面前坦诚道歉,就休想我善罢甘休,我会找你们安总亲自谈的,如果你不道歉,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公司的合作诚意,我可以根据合同的条款,随时终止和你们公司的合作,你自己看着办。” 苏溪带着要挟的话,让我又一次停下了欲离去的脚步,快步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苏溪跑去,带着怒气质问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苏溪,我真是高看你了!” “这是你逼我的!”苏溪因为愤怒,身体有些微微颤抖。 “像你这种毫无思维能力的人,我不想再跟你废话,想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你威胁不到我。”我快步朝着电梯口走去。 巨大的玻璃镜里,看着远走的我,苏溪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掩面…… …… 我走得很快,几乎是带着逃离一样的心情,想快些离开医院。我的胸中郁满了气,有忌妒的、有憎恨的、也有悲伤的。我痛恨苏谦的卑劣,使得我再次遇到慕青的时候,变得一无所有,活的那么狼狈,以至于她现在是如此的失望……慕青在酒吧与林格亲吻的那一幕景象,仿佛长在了我的心里一样,怎么挥都挥不去。她对那男人的顺从和依赖,她看林格的那种眼神……如果那眼神是如从前一般望向我的话,我该有多么幸福! 可惜她望的不是我,她也不会再用那样一种动人的眼神望过我。 我一边想,一边奔跑出了大厅。 出了医院大厅,外面是清冷的黑夜,浑圆的月亮悬在半空中,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似乎每一缕光线都带着感伤。 “是钱辰吗?请等一等!” 我忽然被人叫住,由于惯性没反应过来,踉跄的磕绊到水泥路面上。 直到叫我的女人来到我的面前,我才回过神来,路灯下,再仔细打量一下,她感觉依旧是那个字:美!尤其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无比,就算用尽这世上最好最美、最华丽的形容词,也不能描绘出她那双眼睛。 “夏经理,怎么是你?”我爬起来,习惯性的叫了句。 “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啊?我来医院陪我儿子。”夏韵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栋楼说道。 此刻,我的情绪实在不适合与任何人聊天,在尽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后,我敷衍回答:“我也来医院探望一个病人,哦对了,作为曾经的下属,我现在应该尊称您一句夏总了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晋升失败了,还是经理。” 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哦”了一声以示回应,便转身要走。 “钱辰,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在原地站立了许久,回过身,用一种新鲜的口吻,说道:“我没听错吧?八面玲珑的夏经理,要请我帮忙?” 夏韵身上不再有往日的一丝神气,耐心对我解释道:“儿子想吃慕斯蛋糕,他喜欢的那家店离这儿很偏,我一个人走开太久不放心,你现在能不能帮我去照料他一下,我去去就回。” “你没请护工?” “最近给孩子治病花了不少钱,实在没有多余的闲钱了。” 我叹了一声:“房卡给我!” 夏韵连忙将房卡递给我,然后示意我上面有房间号。 “快去吧,早去早回!” 夏韵点了点头,匆匆往出口去,我目视着夏韵匆忙而去的身影,丝毫看不出她身上特有的雷厉风行,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感到一股子彻头彻尾的凄凉。 …… 片刻,我按照房卡上的号码,迅速找到了病房,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后刷卡推开了门。 一身小孩病号服的男孩坐在床上揉着眼,见我推门进来,眼泪汪汪,略带委屈的看着我,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她特地让我来看你的。”我和这孩子倒是很有眼缘,一见到他便忘了先前的不快。小家伙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样子很可爱,长得和夏韵有几分相似,却没有同龄孩子的白白胖胖,身体略显单薄。 “哦!”说完,小家伙继续捏着被角,委屈的落泪,却没有哭出声。 “怎么了这是,委屈了?” “叔叔,我好疼!” 我心疼的看着他,问道:“告诉叔叔哪疼?” 小家伙用小手指了指腹部,又指了指胸口。 我把他抱在怀里,在他的左颊上亲完了又亲右颊,安慰道:“告诉叔叔,怎么能让你快乐一点?” “叔叔,你真的是妈妈的朋友?” “是啊!”小家伙自我防范意识还挺高。 “那你告诉我,妈妈到底是不是个坏女人?” 我的眼前忽然闪过夏韵略带疲倦的面容,不由得一阵心酸,用很认真的语气矫正道:“你从哪听说的,妈妈怎么能是坏人了,难道你不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吗?” “爸爸说的!” “你爸爸骗你的。” “可爸爸不会骗我的,他说男子汉说话算数的。” 我登时不乐意了,在心中暗暗骂道,这个败类,压根就不是个男人,将生活重担全部丢给夏韵,还来怂恿孩子,真是人渣! 心中有气,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我拍了拍床头柜,问道:“那你觉得叔叔是不是男子汉?” 小家伙撇着嘴,恐惧的看着我,哇的哭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男子汉,呜……” 我忙安慰道:“不哭,不哭,叔叔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是,这个问题太……难了!” 我一阵无语,继而打开电视机,边看着他边一直换频道,期待他能找到一个喜欢的频道,消停一会儿,果不其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恐龙纪录片上…… …… 待夏韵回来的时候,小家伙迷糊的眼神忽然来了精神,兴奋的对着夏韵拍拍小手,示意抱一下。 夏韵看着我,惊奇的问道:“你用什么方法,这几天他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怎么现在你一来,就……” “我就知道妈妈是好人!”小家伙在夏韵的怀里依旧没有个安稳劲儿,小脑袋左摇又晃,一眼又瞥见了我,就问:“妈妈,你说这个叔叔算不算男子汉?” 夏韵困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家伙,道:“夏雷,怎么问这么唐突的问题呢?” 小家伙笑的更欢了,我摆了摆手示意不打紧,估计这其中缘由,只有我俩知道。 …… 待夏雷吃完蛋糕睡着了以后,我和夏韵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我抽着烟,她则喝着白开水。 长廊中的风吹乱了夏韵干练整齐的头发,将我手中的烟头发出的烟雾吹的四散飘零,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终于,在我一支烟抽完,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夏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第69章 吃货的样 夏韵忽然的哭泣,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平时我定会一把推开,况且从前的夏韵根本不屑于与我交谈。可是对于此刻的她,我觉得像是对一个苦命的女人,夏韵眼泪落下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又涌出了那种感觉,觉得她和Anna挺像。平心而论,夏韵和Anna的性格上还是有几分相似的,都属于那种不太合群比较孤独的女人。只是夏韵是一种孤傲冷漠,让人禁不住敬而远之。而Anna则是那种温柔娇怯的孤独,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此时,夏韵扑在我肩膀头哭泣,然后忽然脸红那神态像极了Anna,所以我现在很清楚,我是在安慰一个和Anna一样的姐姐。 我在心里面胡思乱想,居然就那样一直盯着夏韵,她的脸更加红了。一时间,长廊里安静极了,似乎连彼此间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夏韵好似意识到了自己不妥的行为,松开我的手臂,说道:“抱歉了,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没关系,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给她,为了避免夏韵尴尬,转移话题道:“夏雷到底什么情况,我听他一直说疼。” “长了结石,堵着排不出尿,当然疼!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尿道中还有几个结石不容易击碎,堵在尿道里,因此手术起来很麻烦。” “麻烦就是还有可能,别太悲观!” 夏韵笑了笑道:“谢谢你,今晚耽误你那么久!” 我忽然有种悲伤的感觉:原来夏韵也是女人呀!在过去,我一直把她当成不能违逆的上司而已,现在看起来她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都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小。只是生活剥夺了她做一个娇羞小女人的权利,所以她只能咬牙让自己变得不苟言笑,以冰冷的模样示人。 为了能让她早点休息,我也不再多问什么,匆匆道别后,便往出口走去…… …… 出了医院,很庆幸挤上最后的一班公交车,掏出手机,看到许多未读信息,才忽然想起来和安沐约好了吃饺子的。 安沐的信息中,有对我抱歉回复晚的,有关于独自一个人煮饺子的,还有对我这么不守约表示抗议的。 看完短信,我连忙回拨了一个电话,安沐却已经关机。我就纳闷了,饺子明明是放在我住处的啊,难不成她也翻墙撬锁了? …… 下了公交车,我小跑着赶回,却发现安沐从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出门。 “美……美女,你这是去哪?”我上气不接下气喘道。 安沐显然有些吃惊,道:“怎么这么巧?我怕姑妈的饺子凉了,刚出去买了个保温壶,装好准备去酒吧找你呢!” 我有些微微惊讶,出于好奇道:“为什么去酒吧找我?” “你又没什么朋友,我去了“爱情鸟”你不在,又想到了“往日时光”,看的出来那个酒吧老板对你很照顾,我只能去碰碰运气。”安沐说出了自己的依据。 “我没去酒吧,在家无聊,我就是出去溜达了一会,估计打你电话你恰巧忙吧!” “手机刚刚充了会电,我没带着!” 我扯开话题道:“你是怎么拿到饺子的,老实交代!” “你门没锁,我以为你在家呢,就进去了,谁知道没人。” “真的?” “难不成呢?现在已经帮你锁起来了。” 我也不愿再争这个问题,转而道:“快把饺子交出来,我快饿死了!” 安沐白了我一眼,道:“那你还是去死吧,别浪费饺子了。” 我:“……” …… 在17号住宅高雅的餐桌上,我拿着筷子坐在桌子旁,却久久不见安沐将饺子拿出来,佯装怒道:“安沐,你关上厨房门捣鼓什么呢,是不是把饺子都偷吃光了?” “急什么,马上就好!”安沐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 对于安沐坚持帮自己热饺子,还不许自己站在旁边的行为,我觉得甚是蹊跷,于是又问道:“安沐,你不会挨个饺子揣了泻药、芥末啥的整我吧?” 安沐从厨房出来,将盘子放到我面前,说:“你是被谁整怕了吧?” 我心有余悸立马被惊讶取代,撇着嘴指着盘子问道:“暂且不问你煮的方便面,已及这个被刀惨不忍睹切出来的心形煎蛋。我就只问你一句,四十来个饺子怎么就只剩下四个了?” “你先尝尝看!” “一个个堂堂总经理,煞有其事的提着保温壶,一趟就送四个饺子?” “看在我第一次给你煮泡面,就当将功补过,行不行?” “别告诉我全被你吃了,你真能吃!” “谁让你不回来,煮出来我让家里司机取了点送我爸了,她喜欢吃姑妈的饺子,然后下午那会我本来打算吃饭的呀,可你说姑妈居然带了饺子……呃,煮出来我边看文件边吃,就剩下……这几个了,饺子又不大……” 安沐像犯了错误的孩子,用不太顺畅的逻辑思维,吞吞吐吐半天,完全没有平时的干练冷漠,反而多了几分趣味。 我摇了摇头,尝了尝安沐的泡面,幸好调料包味道不错,勉强能吃得下…… …… “安沐!” 安沐从举得半高的报纸中探出头来,应了句:“啊?” “我吃了一个,味道不错,剩下的三个送给你!”我指了指盘子说道。 “这不太好吧,我已经吃了十来个了。” 我噎道:“你因为这几个饺子都给我买保温壶了,还有什么不好?” 安沐从容的起身,然后快步钻进厨房,拿了个叉子出来,难为情的犹豫一阵子,试探性的叉起来一个饺子,看了看我,然后尴尬的放到嘴里。 “谢谢你钱辰,主要是我太怀念姑妈做的饺子的味道了!” 我郁闷的心情也随着安沐的吃货相一扫而过,笑道:“以前做你假男友,你都不谢我,因为三个饺子,你就谢我了。” “因为我慢慢发现,你是好人!” 听完安沐这个怪异的理由,我不满意,道:“你说因为姑妈的饺子好吃,都比这个我是好人的理由强,现在好人不一定就能吃得开!” “别这么悲观,你很有才,看得出来。” “你刚刚说打算去酒吧找我,我们吃完饭去转转怎么样,但我得提前声明,我身无分文!” “刚吃完东西睡觉也不太舒服,今晚就破例熬夜一次,你吃着,我去换衣服!”安沐似乎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让我有些目瞪口呆。 我迅速扒拉完泡面,刷了盘子,便迅速冲到小屋换了件外套。 待我出来时,安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着安沐,我有些感慨,长的漂亮,怎么打扮都是时尚。那么普通的红色粗线针织帽子,安沐带上怎么就那么潮呢? 第70章 神秘的打赏人 黑夜给酒吧涂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开着安沐的车子,我们穿梭在这个虚幻而又真实的城市,由于深夜,路况很好,半个小时左右,我和安沐顺着人群进入酒吧。 暖色系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而娴熟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闪烁着急促的霓虹灯光,吸引着一个又一个饥渴而又需要安慰的心灵。 Anna疲倦的坐在吧台上,吸着烟,她的姿态极其优雅,纤细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吸进肺里的是寂寞,吐出的还是寂寞。 她眼神庸懒却有一种妩媚的风情,在这个夜里暗暗流转,那身后仿佛有着永不熄灭的璀璨霓虹…… …… “老板,来两瓶啤酒!”我敲了敲柜台说道。 Anna这才回过神,责备道:“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这么嘈杂你也能走神,我这敲桌子的声音还能把你吓着?姐你真逗!” “少贫嘴,看样子心情不错!” 我朝着安沐指了指,道:“这不带着我朋友来了嘛,今晚不提伤心事。” Anna会意的点了点头,道:“是你新女友?” “是我邻居,上次来过的!”我说完便从吧椅上下来,朝着安沐走去。 …… 嘈杂的音乐声中,安沐心情放松了很多,她脸色微微泛红,目不斜视的看着远方,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舞台的表演上。 我喝了些啤酒,然后点上一支烟,看着舞台上的一个男吉他手,他带着特制眼罩,几乎遮住大半边脸,忘我的演唱,略带沙哑且沧桑的嗓音,浑天独厚的气质,为他的歌声增色不少。 “钱辰,你认识那个歌手吗?” 我几乎立马作出回应,说道:“不认识,我之前没见过他。” “好,我去去就来。”安沐起身向吧台走去。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目光一直追着安沐,她在吧台询问了一会,便从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刷完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返回。 “你这是去干嘛了?” “给那个歌手送了20朵蓝色妖姬和1314打赏。” 我脑门一热,继而耐心询问道:“为什么喜欢送20朵和1314打赏呢?这有什么寓意吗?” “那边最高的打赏就是这个啊,而且‘2、0’是‘爱你’的意思,1314更不用说了,我很喜欢他的歌声。” “说,上次你是不是偷偷来听我唱歌,也给我打赏了?”我板着身子,故作质问的口气。 安沐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简单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着其他乐队的表演。 …… 安沐专注的看着舞台,我有种被人忽略的感觉,为了让安沐心服口服,于是叫来酒保,指着安沐让她认了一番,而酒保给出的答复也是摇了摇头。其实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以她的性格,如果她说没有,那就真的没有,况且上次她去别墅那边帮我搬东西,李卓勋又去17号住宅闹了,她根本没时间来酒吧。 这使得我又开始困惑起来,上次给自己打赏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如果自己再次上台演唱,会不会再收到打赏? “安沐,我也想上去唱一首,行吗?” 安沐笑了笑,轻轻跟着音乐晃动着身体,竖起大拇指,表示很期待。 我和Anna商量一阵子,安排好自己的出场顺序,然后又让Anna取出滕子送自己的吉他,在后台一遍一遍的听着音乐,做着最后的准备。 …… 上台前,我悄悄的像Anna交代一番,然后便抱着吉他迅速上台,依然坐在那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没有追光,没有喝彩…… “送给某人单曲循环的一首歌,跟着歌词我搜寻了好久,这首歌的歌名叫做《我到外地去看你》。” 我将麦稍稍调了调,便波动吉他弦,踩着乐队的节拍,在前奏完了便轻轻哼唱: “列车的座位有些拥挤,我到外地去看你,那一年我二十一,那年你二十七,相见的时间少得可以,我们连伤感都来不及,离别的站台,不舍的话语,你说了一句又一句,又一年寒冷的冬季,我到外地去看你,我们穿着厚厚的大衣,走在冰天雪地,那天的太阳落得太早,那天黑夜来得太急,我在夜里凝视着你的眼睛,明天又要分离……” 我唱歌的时候,Anna拿着麦克风轻轻坐到安沐身旁,待我主歌部分刚唱完,Anna催促道:“安沐该你了!” 安沐知道我这首歌是唱给她的,但是没想到我还安排了这么一出,待她刚唱起来,一束明亮的追光立马打了过来…… 在Anna的带头叫好之下,安沐持着麦,边唱边往舞台走去,用空灵透彻的嗓音唱道: “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好在我们已反复练习,习惯了分离,抱歉许下的诺言,要随着年华老去,但宝贝请你好好的,不要为此哭泣,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在一起,故事的结局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好在当时年轻的我,爱过年轻的你,也许某天当回忆涌起,但我们已不再年轻……” 我不再演唱,轻轻用和音衬托着安沐,知道按下最后一根发音的琴弦…… 站在舞台上的安沐,一件简单的黄.色羽绒服,一条米色修身裤,红色粗线的帽子,却将她从平凡的衣着中修饰的接近于完美…… …… 我唱完歌,依旧迅速的从后台退了出来,自己这么一个糙老爷们,此刻若是出现在舞台上,必定会破坏这清丽的画面。 台上一度掀起送花的热潮,甚至有人起哄道:“女神,再来一首可好!” 安沐的兴致也很高,对着不远处的我说道:“那个怀抱吉他的哥们,能过来再伴奏一首吗?” 众人随着安沐看的方向望去,使得将啤酒瓶横在半空中的我措手不及,差点将啤酒喷出来…… 有些眼尖的常客立马认出我就是经常来闹事的男人,不由得开始起哄起来。 我又抱着吉他,这次被安沐强行拉到灯光下坐着,又给安沐伴奏了一首王菲的《棋子》,现场才算罢休,在众人叫好声中,两人从后台下了去。 …… 安沐去洗手间的功夫,Anna抱着一大束蓝色妖姬走过来说道:“钱辰,好多姑娘给你送花了!” 我顾不上休息,略带兴奋的问道:“有20朵蓝色妖姬,和1314的打赏吗?” Anna看了看单子,笑道:“好像还真有一位!” 我心提到嗓子眼上,微微有些紧张,目光迅速盯着出口看,生怕这个打赏的神秘人物再次消失,然后催道:“姐,你赶快去把负责打赏事项的服务员叫过来。” 第71章 等待是最美的苍老 我忐忑的等待着,站着不是,坐着不是,抽烟不是,喝酒不是……脑海中无数次幻想着她的模样,上次看她是模糊的,但却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我极力的想组织好待会见面时的语言,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味…… 安沐从洗手间走出来,回到卡座上,看着神色紧张的我,此刻正东张西望,一时半会儿有点理解不了。 “是不是你仇家为了剑谱来上门寻仇了,我你快把秘笈交给我保管。”安沐神情紧张的注视着我说道。 我看着戏霸附身的安沐,‘噗嗤’一声笑道:“别闹,正经事呢!” “什么事?” “我找到那个给我打赏的人了,和上次一样,保准没错!” “哦?你找她干嘛呢?” 我开始胡说一通,道:“给个大大的拥抱啊,然后再像老外那样,给几个大大的热吻,感谢她的支持,和她独到的眼光,我觉得这种人肯定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美女,祖国的四好青年!” “万一是大龄女性呢?” “我不管!” “你还想亲人家啊,那你征求她的意见吗?” “先强.吻了再说!”我回头得意一笑。 “口味真重,那你还是先祈求别是男人好了!” 我:“……” Anna向酒保询问一阵,从吧台走过来,刚坐下便笑道:“钱辰,你这打赏的人,不就坐在你身边吗?” 我一听,下意识的捂住嘴,然后不敢回头,只得干咳几声,许久一本正经的稍稍转过头尴尬道:“安沐,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啊?” “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要夸打赏的人是四好青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要拥抱、强.吻的吗?怎么现在这怂样,怕了?” “我不是怕你,我主要是怕你高跟鞋,扎死我!” Anna将话接了过来,说道:“来酒吧不喝酒,干聊有什么意思,我们先碰一杯吧!” 我带着笑容拍了拍手,重重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干杯!” …… Anna和安沐似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则窝在卡座里,无聊的玩着手机,忽而想到今天滕子这小子没有过来,于是问道:“Anna姐,滕子那小子呢?” “最近酒吧生意慢慢好了,他也忙自己事情了,我不让他再过来了。” 许久,我带着从未有过的诚恳道:“姐,这样真的好吗?我想你也该表表态了,你给过他平等爱的权力吗?” 我的话让Anna陷入了沉默,连一旁不明所以的安沐也微微皱了皱眉。 许久Anna说道:“钱辰,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我不想因为他的一些年少冲动就去答应他,这样并不是爱!我比你们大个五六岁,懂得事情或者想法也不会如你们冲动,我觉得两不相欠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冲动永远不应该作为元素放到感情里,特别是一段认真的感情里。它会在某个不恰当的时刻凝聚成误会,误会会毁灭所有的美好,最后美好变得支离破碎。” 我沉默,这不是我愿意去讨论的话题…… Anna只是叹息,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而我也终于没能从这种复杂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只平静了片刻,我又陷入到另一个矛盾中,假设自己和慕青还有在一起的一天,又该如何正视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难道所有的爱情,真的没有妥协、重来的余地?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这纯粹属于自己的一厢情愿,前些日子的雨夜,我才觉得自己的步伐始终不曾与慕青一致过,或许这便是悲剧的结尾! …… 安沐只是在一旁倾听着,神色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或许她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也是一个爱情的‘受害者’,李卓勋曾经的虚假欺骗,让她不顾一切的向往,这或许才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Anna只是轻轻的吸了一口烟,便陷入了一阵痛苦而剧烈的咳嗽之中,像是初学者被烟呛着了,这与她经常吸烟的行为不相符,因为我见过她很擅长吞吐,动作知性优雅。 她弯着腰,咳着咳着眼泪就下来了。服务员递过来一杯水,她没有喝,许久朝着轻抚她后背的安沐摆了摆手,艰难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许久,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说道:“也许不久,我就会关了这个酒吧!” 原本沉默的我忽然跳起来,问道:“为什么,姐你喝醉了?” “我想去东北找他,我想听他声音,我想他……” “你真不觉得自己傻么,这么多年,他要是真喜欢你,早回来找你了。” 就在我扯着嗓子吼叫时,安沐却平静的问了句:“Anna,如果可以,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Anna很幸福的笑了笑,这或许是她最乐意回想的甜蜜忧伤。也许是和安沐聊得交心了,这也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听她说起过去发生的故事。 她轻轻燃着一支烟,稍稍吸了一口,许久说道:“当时这边没拆迁时,离酒吧有半站路的样子,有一所省艺校,那里的学生是酒吧的常客,而我当时只是从新疆老家出来的流浪歌者,在这边酒吧的一个驻唱。听学生们说,他们的课程一般都在上午进行,下午的时间是由自己支配。因此他们一伙学生常在下午时分来酒吧喝酒,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愕然道:“你在20来岁的年纪时,就犯了花痴?” 安沐朝着我大腿上来了一下,用唇语道:“少贫嘴!” Anna并没有介意,掐灭烟头继续说道:“他们每次来喝酒都坐在靠近吧台旁的那张桌子,然后海阔天空地乱聊一通。他们谈话的内容非常有趣,常常逗得吧台的女服务员们忍不住跟着笑。他却从来不笑,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酒,一根一根地抽烟。感觉上完全不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倒像三十多岁、有经历的沧桑男人。” 继而,Anna脸泛红晕继续说道:“也许是他的忧郁,也许是他的寡言少语,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奇。” 安沐给Anna倒了一些啤酒,递了过去,却并不急着催她。 “我第一次看人弹吉他失声痛哭,便是他。他的嗓音天生带着一种忧郁,而我看着他哭,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像落雨的天空一般,升腾起一种淡淡的忧伤,那时候感性的自己,真好!” “嘈杂的音乐声实在是令人恼火!”我牢骚道。 Anna又点起一支烟,却没继续抽,接着说道:“或许是命中注定无缘,我甚至没有和他合唱一次,他便因为家中变故,从此没有再回来……我问遍了所以学生,可是都没有结果。于是,我一直在这儿没离开过,在这酒吧即将倒闭时买下它,生怕他会回来。” “现在通讯那么发达,找一个人真的那么难吗?”安沐微微痛苦的问道。 Anna不确定道:“可那会儿不发达啊,我根据他在校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乡,可惜一无所获,当地派出所说,许俊这个名字可能是他在学校的曾用名,或者……他后来改了名字了吧。” “他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吗?你怎么确定他爱过你?”我心疼的看着Anna,极力控制自己情绪问道。 Anna双手掩面,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许久才恢复平静道:“他给我留下一本吉他谱,用极其潇洒的字体,写下:当往事与时光擦肩,我不知道,岁月留给了我多少的眷恋 ,时间帮我隐藏了爱上你的秘密!” 我被这压抑的气氛弄得有些受不了,于是故作轻松道:“这许俊逼格真高,真是个文艺范,要是当时普及数码,估计你肯定狂拍一通。” Anna咬着嘴唇看着远处,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声音颤抖且充满遗憾的说道: “我很想在他话的后面加上一句,可是想了这么些年也想不到……” 一旁的安沐,不加酝酿,几乎脱口而出道:“等待是一生当中最美的苍老!” Anna好似受了巨大的震撼,眼眸写满的是言语无法表达的激动。她和安沐彼此静静地望着对方,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似曾相识,却都默不作声…… 安沐说完这句话后便沉默不再作声,Anna倚靠在卡座上,回忆着过往,幸福的从笑到掩面痛哭。 我再也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走到窗前托着下巴,试图让广阔的视野消散我的痛苦情绪。看着远处霓虹交错,嘈杂的人群,我有些失望了,因为我看到的那条‘河流’不再汹涌澎湃,像幸福奔去,而是平缓向前,不起波澜,像极了经过等待而苍老的爱情。 我抬起一只手,假想掬起那条真实存在的宁静流动,从手指流散心中,让灵魂的柔软与之律动。可是……这又是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失望的收回手,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幻想深埋在心中不去触碰,这样幻想就不会质变成折磨人的欲.望! …… 看着窗外黄昏灯光中的光影,我疲倦的靠在了墙上上,直到抽完一支烟,才重新走到吧台旁。 安沐和Anna的聊天还在继续,可话题似乎比刚刚还要沉重…… “如果你找不到他,他已经成家该怎么办?”安沐依旧平静的问道。 Anna好似收到了死亡的请柬,面色惨白道:“我想着将来的某一天,若他真找到了生命中赏心悦目的另一半,终于离开了我,我会狠狠大哭一场,然后把这记忆好好封存珍藏,而那一天,心里的爱也该山穷水尽了。”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最美的邂逅,直接划到往事的领域。” “如果他平安的活着,哪怕我再孤单,那么我一切都好!” 我再也忍不住,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任从嘴角溢出来的冰冷酒液灌到领口,流到身上……然后仰头看着头顶那片再也承载不了我情绪的灯光,眼角传来一阵阵温热…… 第72章 醉酒的夜晚 黄河水拍打着堤岸,河水映着光影,好似要将世界摇晃的虚幻起来。许久,靠在钢架护栏上的安沐,侧着脸看着我说道:“爱情对Anna来说真是不公平,她等了那么久,却收获那么少。” 安沐很少去主动参与一件事情,听了Anna的故事,她居然能有如此一句感慨,可见她是真的被这不公的爱情伤到了。 可是,爱情里又怎能用公平和不公平去衡量呢? 我眺望夜幕下的远方,情绪好似被放空,这一刻倒是不悲不喜,用极其淡然的语气对安沐说道:“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就像飞蛾扑火,明知道死亡,不也一样不回头的向前,爱情中的你我又何尝不是这般?” 安沐看着远方,视线慢慢模糊了灯火辉煌的城市,像是醉了一般说道:“我,我好想找醉的感觉,我们现在回家,继续喝,怎么样?” 我面露狐疑之色,说道:“姑娘,你不像南方人,你才是西北地道老娘们!” “是就是咯!” 没等我回复,忽然听见身后负责管理天桥的治安人员吼道:“趴在栏杆上的那两个人,很危险,赶快下来。” 安沐跳下护栏,看了看我忽然小跑起来,然后回头道:“追不上我,你今晚就步行回去。” 我暗暗咬牙,提醒道:“你穿着恨天高还跑得跟兔子似得,小心点,我让着你还不行啊!” …… 我真是低估了安沐的实力,她跑得速度极快,刚下天桥便拦下一辆出租车,我一个踉跄差点没追上。一上车,我一个手捞着安沐的后脑勺,让她的脸对着自己,愤怒道:“你啥意思?” 安沐顾不上气喘吁吁,也勾着手一把捞着我的脖子,然后推到了一边,道:“你还跟我耍性子呢,少来。” 我看着安沐,竟无言以对,这糙老爷们的性格,真是对不起这张安静的脸蛋。 直到的哥干咳了几声,安沐才松开手,说道:“去盘旋路西口!” 车子穿梭在霓虹闪烁的城市之中,黄河之上,游轮汽笛之声悠然的传来,伴着朦胧的夜色,车子走走停停,以并不太快的速度行驶着。安沐蜷缩在座椅上,看着渐渐雾化的车窗,慢慢入神…… …… 回到17号住宅,安沐让我陪她喝点酒,我本以为她是开玩笑,没想到她果真从酒柜中取出两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启开,带着情绪道:“我们去屋顶坐坐吧!” 我看着已经独自往楼梯方向走的安沐,以及她手中那两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只用两个字来形容此刻的安沐,奢侈! 楼顶上的风很大,将不远处那生了锈的不锈钢架子吹的“吱吱”作响,安沐顾不上被风吹乱的发丝,给我和她各自倒了些,然后看着远方忽明忽暗的街灯。 “过个瘾就下去,别吹感冒了!” “这样的释放多难得,就不能放纵自己一回吗?” 我点了点头,将所有的情绪融到酒里面,一杯接着一杯, 冰冷的酒液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我的胃里,我又一次在压抑中体会到了那冷雨夜刺骨般寒冷带来的快感,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 “你这心情看上去不太好啊!” 安沐晃了晃已经喝掉三分之二的酒瓶,说道:“你不也是?” “我们都是!” “我决定在今晚和过去告别!” 我一口气喝了杯子中剩下的酒才停了下来,向安沐问道:“可能吗?” 安沐久久没有言语,但这种沉默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回答,我心中忽的产生一阵不能克制的窒息感,试问,我又能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也好似在这黑夜中隐藏了自己,顾不上什么绅士风格,又拿起完整的一瓶酒喝了起来,此刻我好似十分依赖这种放.纵后的快感,因为这会让我短暂的忘记那现实的悲痛和压抑。 …… 渐渐的,酒精好似开始起作用了,我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风好似吹透了我的身体,却带不走我的情绪,带不走我那沉痛的过往。我努力的克制着记忆,不让它出来,可我忘不了那个油菜花飘香的季节,我背着那把破木吉他,与慕青穿过狂野,努力的将生活的重担抛向狂野,在大汗淋漓中,躺在天地,仰头看向那无穷的狂野…… 我一直坚信的认为,慕青爱的不会比我少,哪怕在她父母百般阻挠时,我们都不曾放弃过,我却不明白,当全世界都认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却在当所有人都认为没什么事情能将我我们分开时,我们却分开了…… 我越来越相信,人呐,到了二十多岁之后,上帝就会给你做减法。拿掉你的一些朋友,拿掉你的一些梦想。有些人跟你分道扬镳,或许都不见得会吵架,或许也有着彼此的联系方式,可不知道该怎么去联系了。有些人或许已经跟你见过最后一面了,只是自己还没发觉。 生活,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想到这,我又发泄似的喝完剩下的酒…… …… 次日清晨,我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醒,可是身体醒了,思维却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只觉得安沐从身旁经过。我不耐烦的随手抓了件东西盖在脸上,片刻之后意识立马被一阵熟悉的香水味唤醒。 “安沐的外套?”我揉了揉眼睛,这才自言自语的说了句。 正想的时候,却看到安沐穿着睡衣,往洗手间去了。 我思维有些乱了,难道我们昨天晚上喝醉了,我没回自己的住处,然后酒后……我立马否定自己的想法,片刻之后自言自语似得说道:“我是不是也要起床,然后……怎么跟她打招呼呢?” 我一下乱了,装睡的感觉很糟糕,可是没办法,总不能此刻出去问个究竟吧?我一横心,那就装吧,就这样一直装着,耗着时间。正好趁着这点时间,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面对…… 就在我作出许多假设,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时候,安沐进来了。她开始收拾衣物,并顺手取走了我搭在脸上的外套。她的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轻盈,然后轻轻走出卧室。 随着大门轻声关闭,我知道安沐出去了…… 我赶紧醒来,先看看房间是否有留言条,或者有些摔碎的东西,根据破损程度能反映出安沐的愤恨程度,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一边自责懊恼自己不该胡乱的喝那么多酒,一边思考着,思考了一会儿,我再看看是否有什么迹象能说明安沐出去的原因,可还是没找到。 …… 在沙发上干坐了半天,我手里拿着电话,犹豫了许久,给安沐发了个信息:“哈喽,你人呢?” 待我洗漱完,看到了安沐的回复:“一会回来,你起来了啊?” 盯着屏幕将信息读了一遍又一遍,我这才确定从信息里看不出什么……她估计是要忘记这个事情,那我也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呵,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于是迅速将客房床铺整理好,为了避免尴尬相遇,还是早些出去比较好。 可是待我刚准备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我看着红着脸的安沐,一时间居然找不到一句问候的话,气氛中充满尴尬的味道。 我手中不停的瞎忙活着,心里很是紧张,为了不陷入被动,故作轻松的问道:“安沐,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跑步去买的早点,冻得吧!” 安沐像是话题终结者,一句话使得我有些接不上,总不能感叹一句:“是啊,天气真的很冷!” 这风格一点也不像我,此时的我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嫌疑犯,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气氛越来越尴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开始不太敢直接跟她对视。 安沐走到我身旁,手里提KFC的塑料袋问道:“你吃哪个?” “恩,我随便!我先收拾一下。” “你别弄了,来吃饭。” “哦,没事,你先吃,我马上就好了,你待会还得去公司。” “钱辰,你昨晚‘进进出出’那么干脆,今天怎么就那么‘畏畏缩缩’了?” 安沐的词语用的真是有杀伤力,我脑袋嗡了一下,不仅‘波涛汹涌’词意变了,就连这‘进进出出’也邪恶了。 我不敢再拒绝,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了下来,埋头开始吃起来。 …… “安沐,关于昨晚喝醉以后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别……” 安沐突然像是找到话题,伸出大拇指,心情出奇的好,赞道:“我昨晚你真man,嘴皮子耍的那么好,动作也敏捷,对你还真有些好感了。” 我不愿再这样,心咯噔一下,咬牙道:“我做出的事情,我自己负责!” “不用你负责,若是真有个好歹,我也自己去医院,不会要你负法律责任的。” 自己去医院?安沐今天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已经被自己征服了?我将一个汉堡吃完也没想明白…… “今天早上怎么想起来买早饭了?”我想通过安沐的话,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昨晚那样卖力,汗水直流,难道不累吗?” 总不能这么逃避下去吧,干脆自己先说话好了,我不加酝酿,说道:“你直说,我昨晚到底干嘛了,是不是酒后乱.性,把你怎么着了?” 安沐停顿三秒钟,然后抓起两个靠垫就丢了过来,直中我脑门,怒道:“钱辰,你真邪恶!难道你不记得昨晚做过什么了吗?” ——……——……——……——……——……——……——……—— WPS崩溃了,写了两次,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73章 薪资待遇 我终于意识到这场不该产生的误会是因为我来喝酒而起,当即像个傻逼似的瘫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自责:“我醒来就发现你在我身边鬼鬼祟祟,我抓着你外套,我哪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了,我又是进进出出,又是很man,嘴上功夫又是那么好的,这些我统统不记得!” 安沐明白了什么似得,解释道:“我说的是昨晚李卓勋又来闹事,你直接将他放倒踢,骂的他狗血喷头啊,很刺激!” “我帮你送走了李卓勋,你说的是这事情?”我从地板上爬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突然有种好压抑的感觉,于是又坐回桌子边,胡乱吸了几口粥,好想赶紧吃完,走出这个让我尴尬的地方。 “那你以为是什么?” 安沐这一问真把我给问住了,总不能将邪恶的想法再直白说出来吧?我心中忽然涌出两个字:好惨! “我问你干嘛呢?”我像是踢皮球,把问题交给安沐。 “我不知道啊,我才问你呢。”安沐将问题踢了回来。 “安沐你是不是没吃药啊?是不是有病呢,有你这么回答问题的吗?” “你昨晚帮我教训了李卓勋,酒壮怂人胆也好,误打误撞也好,今天你说什么我都当你是英雄,我得去公司了,吃完你将餐具收拾到厨房,我回来洗就好了,出去记得锁上门!” 我喝完最后一口粥,看着已经换好鞋子的安沐,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再借点钱?” 正准备出门的安沐,并没有作出反应,因为我声音自己都很难听清楚。 听不到也好,这三番两次借钱也够难为情的了,我这样想道,却听到安沐说道:“客房白色柜子抽屉里我放了张卡,密码六个2,你先用着,记得找到工作还我!” 我没说出谢谢那两个字,只是沉默着, 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些操蛋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生活让我有了一段永不磨灭的记忆,鞭策我永远不可以平凡的活下去。我庆幸自己没有变得郁郁寡欢,依旧喜欢思考,重新高傲的站起来…… …… 洗完餐具锁好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我窝在沙发里,在毫无章法的想象中,终于疲惫了,最后陷入到睡眠中,而这一觉竟睡到了下午。 被饿醒了之后,我泡了桶泡面,然后便在电脑前,打开邮箱,一家一家继续查看着公司的面试通知。 从众多回复中,一家叫做‘乐程’旅游公司,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这家公司曾经被自己挤得濒临破产,而如今更是不景气。我当即拍桌子,道:“这么有缘,就这家了。” …… 我迅速回复了邮件,在等到回复后,便换装出门,驱车赶往地点,去‘乐程’面试。 可惜面试过程一开始便不算太顺利,‘乐程’旅游公司办公楼在十三楼,我赶到时候,恰巧碰到电梯故障,等了许久,我决定从楼梯上去。 从前台询问一番,我找到面试室,在门前平复了许久,我平复心跳,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我步履稳重,踏入说道:“您好,我是来面试的。” “请进!” 我打开门,便看到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我看向窗外,听见我步入才回过身,掐灭烟头看着我。 “请坐!” 我应声坐了下来。 “钱辰,你好,我叫方俊谚!”这个叫方俊谚的男子很客气的递上一支烟,说道。 “方总,您太客气了!” “本来想出去的,恰巧电梯在抢险,看到你回复的邮件,我决定亲自等你。” 我从包里拿出文件,谦逊道:“这是我的简历!” 方俊谚将简历放到一旁,会心一笑道:“在兰州做旅游的要是不知道钱辰这号人物,用文化玩旅游业的人,我这公司活该倒闭!” “诚惶诚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按你资历到‘驴友’这些大型旅游公司,至少都是一个业务总监的职务,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乐程’?” “不瞒您说,我已经两年没从事这行业了,做了自己并不是太擅长的设计行业。今天,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看好的是贵公司前景,以及我的升值空间,我的旅行社已经宣布破产很久了,那些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方总,您把我当成一个普通面试者就行!” 方俊谚带着疑惑向我问道:“我有一点不明白,当时你公司前景这么好,怎么就因为一个小纠纷,就使得公司完全陷入困境呢?” 我不愿再想那些痛苦的过往,以至于直接回到:“抱歉,那些没有意义的过往,原谅我无可奉告!” 方俊谚手中不停的转着笔,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许久道:“你既然没选择组建公司东山再起,想必也有你自己的打算,这些我都不想过问。既然来了我也不想怀疑你的动机,告诉我你的薪资待遇。” 我将方俊谚看完的资料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说道:“从普通员工开始,给我普通薪资就行,至于以后的待遇,那看我业绩再说!” 方俊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质问道:“钱辰,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从基层普通做起,一步步重新再来,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成为敌人,你还敢用我吗?” 方俊谚站起来,给我冲了杯咖啡,自信道:“我方俊谚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吃素的,哪怕能够成为对手,也是我的荣幸。虽然从前你们公司几乎包揽兰州8%的业务,但我就凭着这3%撑到了今天,那都是必然的商业竞争,我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那就可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间办公室等你吗?”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摇了摇头,也没有再多想下去,毕竟公司老板都擅长玩这套。 “如果你正式签约,他就留给你用!” 我这次没有再直接推辞,却说道:“我觉得方总可以向全体员工宣布一下,这间办公室先放在这,等到三个月后,谁能创季度最高业绩,谁就进来,当然我作为员工,也会争取。” 方俊谚拿着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许久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不瞒你说,公司情况每况愈下,看到有些人遇到事情就推卸责任,遇到难题就打太极,遇到机会就邀功,我很心酸,作为一个老板,我是失败的!” 我面容严肃,不苟言笑道:“我知道总会要有部分人,要在背后默默的做一些事情,不是为自己做,是为老板做,为公司做,为良心做。” “但愿公司因为你的到来而改变,你对我来说诱惑真是太大了,大到我甚至不愿去怀疑你所有的动机,可是……” 第74章 这是一种进步 我当然能听出方俊谚对自己的潜台词,神情依旧严肃着,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半晌对方俊谚,说道:“我现在斗胆再给您一次机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可以选择让我留下,或者我步行13层楼梯,自行离开。” 方俊谚忽然释怀一笑道:“钱辰,你多虑了,我亲自在这等半天,可不希望放过你这条大鱼!” “如果拍马屁就能讨得您欢心与信任,我也会说啊!方总您这公司古色古香,充满了浓厚的文化底蕴,想必老板肯定是一个很有文化注重内涵的人。”我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方俊谚一阵仰头大笑,继而又正色道:“要是明天就没事,就来上班吧!这是合同。” 我接过方俊谚从抽屉拿出一叠材料,职业性的将合同仔细阅读一遍,确定无误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方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方俊谚笑了笑,连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别介,今天我们约法三章,私下时间咱们就不要总啊总的称呼了,咱们现在已经是兄弟了,对吧?” 我也跟着笑了笑,他很明白‘将倒旗不倒’这句话,方俊谚之所以有这般态度,这便是从前的身份与资历为我获得的尊重,这也证明自己在业界是受肯定的,否则不会几家大公司,高薪职位聘请我。 我之所以下定决心,在两年之后重新回到这个让我充满不堪回忆的职业,是想有一天我能在商业场上与她交手,让她这个曾经放弃过我的人,是如何挥斥方遒,站在最高处的! …… 出了办公室,电梯依旧没有修好,我步行从大楼中走出,在一阵冷风之后,下意识的掖了掖衣领,顶着风在人行道上独自走着,却忽然有种想奔跑的冲动……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的发力,顺着路开始尽情的奔跑,肆意的发泄,不顾任何人的讶异目光,这些天来终于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我在被这生活压在身底下尽情蹂躏之后,终于明白,生活需要磨练,人生更需要洞悟,回味是一种境界,只有淡泊的人才是能去摆正自己的位置,分清自己的得与失。 路过兰州大学,看着在校园中进进出出的学生,这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我和慕青在这走过了四年。那条林荫路在这冷漠的秋天,依旧如从前一般,被泛黄的叶子分割的光线,校舍教学楼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们还,有身边爱笑的女孩子,依旧如从前一般明媚。我仿佛远离了先前身处的那个尘世,那些复杂的想法、那些心机、那些假面具、那些口不对心、那些烦死人的人际关系,好像在片刻之间统统与我无关了。我好似是回到了从前在学校的日子那段无忧无虑、尽情被大学蹂躏的日子…… …… 我在怅然若失中站了许久,生命里的真正美丽的事物,来自一种坦然的态度,来自对整个世界的理直气壮,可惜,我似乎做不到。 我没有回去,而是顺着路又往前走了几站路,便到达了安沐的‘易居’装饰公司。 进入公司,刚准备向前台预约,前台接待礼仪直接说道:“钱先生,安总在办公室,她嘱咐过,在没会议的情况下,你可以随时约见。” “呃……那她现在有会议吗?” 接待迅速查了下会议资料,然后摇了摇头,笑道:“还真是不巧,抱歉,安总现在正好在开会,您可以去安总办公室等她。” 我指着自己鼻子说道:“去她办公室,我还有这待遇?” 接待礼仪扬起嘴角,笑了笑道:“安总特地交代过的,还给我们看过您照片呢!” 我面露惊讶,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跟着接待引导,往安沐办公室走去。 ……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思虑了很久,我决定坐在安沐办公室北面沙发上休息等待她,毕竟安沐办公室许多重要的文件,如果她本人不在场,而因自己坏了规矩,那后果和负面效应是不堪设想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而为安沐埋下隐患。 无聊中,我到吸烟处吸了一支烟,回来便为身旁的绿植浇着水,又很有情趣的给金鱼喂了喂鱼食。这室内设计公司上班场所就是豪华,合理布局的大厅让人舒适自得。 “钱先生,打扰一下。” 我回过头,认出了说话的人是安沐的助理,于是笑道:“美女,有事吗?” “安总在开会,知道你来了以后,便让我把这份项目书交给你,交代待散会后再来找你讨论一下。” “好的,我看看。”我接过项目书,说道。 即便从明天开始就不从事这行了,但我对设计这份职业的热爱,依旧不会改变。找了一处沙发,我迅速进入状态,读完一些材料后,趴在茶几上开始勾勒平面布局草图。 …… 做完一套方案草图,我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据我来到公司已经整整四个小时了,安沐竟然还在工作,我隐隐担忧,这样下去,她非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不可。 我整理好方案,起身到洗手间洗了个脸,再回来时,看到安沐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做的方案。 “喂,随便动人东西很不礼貌好不好,没看我连你办公室都不随便进吗?”我板着脸,语气严肃,佯装怒道。 安沐这才抬起头,有些慌乱,且略显疲惫致歉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逗你玩呢,看不出来我是拿你寻开心啊!” 安沐先是一惊,接着面容便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说道:“这是在公司,别闹!去我办公室说吧。” 我没有挪动步子,盯着安沐说道:“我不要!” “为什么?” “你是工作狂人吗?你这么高效率的工作,不觉得累吗?” 安沐捏了捏鼻梁,颇具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说道:“别耽误时间了,讨论完我们去吃自助!” 我点了点头,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疲倦,迅速拿出来工作状态,谁让我吃人家嘴软呢! …… 进入办公室,我和安沐面对面的坐着,安沐现磨两杯咖啡,递给我一杯,继而坐了下来。 安沐拿起我的设计方案,说道:“这个工程现在有些分歧,项目数额也比较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抿了抿咖啡,快速的在大脑里回忆着之前对这个项目所做的了解,依旧很沉稳的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若是我设计的话,我做的是美式风格,本案设计所针对的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年轻人,这处房子只是暂住并不长住,要是我去谈判,和业主沟通一些细节,我会推荐他选择装美式风格,在美式风格中一直在装修占有重要地位,由于它造型简单、明快,而且实用,长久以来受到各国消费者的喜爱。” 安沐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在1998年的家具展中被加入了多功能设计,外观和用料仍保持自然、淳朴的风格,隐藏设计的抽屉收纳了空间,使其看起来更整洁、美观。就整体而言,美式家具传达了单纯、休闲、有组织、多功能的设计思想,让家庭成为释放压力和解放心灵的净土。” “安沐,我觉得你并不比我逊到哪去!”我摸着下巴说道。 安沐愣了愣笑道:“钱辰,你不觉得我不排斥、不动手的在这和你交谈,这对我而言是一种进步吗?” ——……——……——……——……——……——……—— 想听唱歌的可以加群,会尝试着改编一些歌曲唱给大家。群:264684194 第75章 我们去吃自助吧 我盯着安沐,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蠢蠢欲动,跟她的想顶几句,但知道这多半是安沐故意挑衅,便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大脑里飞快的想着准备说“NO”,但是头已经小鸡啄米般的点了下来。 “你这表情是扫雷了?”安沐没有正面的说我什么,继续看着方案说道。 “表情你也管,真把我当成你男朋友了啊?” 果然,安沐不再计较我这近乎夸张的表情,催促道:“我很饿,说完我们就去吃饭。” “吃完带回家看,不是一样看吗?” “我不想将工作带回家里,除非万不得已。显然,现在工作量还没到那地步。” 我没在继续劝说,安沐这点和慕青恰巧相反。以前每次我工作忙的时候,慕青都会百般的劝说我将工作带回家做,然后她陪着我做饭,吃完饭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文件,工作倒也不耽误。 我说不出她们俩的方式到底谁更明智一些,但是饿着肚子做事情毕竟不是一种好习惯,就某些方面来说,我有些怀念慕青…… “继续说啊?”安沐轻轻敲着桌子,提醒道。 每次想到慕青,我都会有种近乎疯狂的走神,可即便我如何再怀念,似乎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 我喝了口咖啡,提了提神,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的设计卖点,应该更多的放在家具上,美式家具的最迷人之处还在于造型、纹路、雕饰和色调细腻高贵,耐人寻味处透露亘古而久远的芬芳。” “这种选择倒是真不错,美式风格摒弃了繁琐和奢华,并将不同风格中的优秀元素汇集融合,以舒适机能为导向,强调‘回归自然’,使这种风格变得更加轻松、舒适。” “你觉得它的优势在哪?” “美式风格突出了生活的舒适和自由,不论是感觉笨重的家具,还是带有岁月沧桑的配饰,都在告诉人们这一点。特别是在墙面色彩选择上,自然、怀旧、散发着浓郁泥土芬芳的色彩,是美式风格的典型特征。” 我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点赞似的竖起大拇指,说道:“谁说美貌与智慧不能并存,有你这口才,还亲自操刀,这种小项目肯定是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了。” 安沐很无奈的感叹道:“按理来说,这的确并不是一个大项目,可是最近公司却特别需要这样的小型家装案例,来重塑公司形象。” “这点我很赞同,毕竟这些基础项目是保证有充足资金运转工装项目的基础,对于不是特定做工装的公司来说,没了家装业务,那很可怕!” 安沐好似犯了错般的看着我,半晌点了点头:“钱辰,我觉得忽然欠你好多似的,又要你帮我了。” “今天从卡里取了200块钱,就当设计费吧。我饿了,去吃自助吧!” 可等我说完,安沐并没有起身离开沙发,只是看着我。 我有些疑惑,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别告诉我吃自助这要求过分啊,我知道一家刚开业,今天38,去迟了要排队好久的。” 安沐看上去有些犹豫,半天说道:“上午那张卡给我吧!” 我觉得老是拿着安沐的卡的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掏出卡放在桌子上。 安沐收起卡,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另一张银行卡对我,说道:“这个给你,里面有五万。” 我并没有伸手去接:“你什么意思?” “你暂时没有工作,上次积蓄又给叔叔治病去了,总会有日常开销的吧,这是你上次设计应得的设计费。” “我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呢!” 安沐下意识的,说道:“一百多钱能做什么?” “做我每天上下班的公交费,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能活的下去。” 安沐当然能觉察到我此刻极强的自尊心,也没再多说,迅速收拾了东西,然后挎着包,将钥匙丢给我道:“邻居兄弟,先帮姐锁个门,车也由你开,去维森自助,我请客!” 我接过钥匙,撇嘴道:“好家伙,你还真大牌的很,放着38的不吃,吃一百多的!” …… 我早已经勒紧了裤带,原本抱着至少在西关堵上一小时的心态,可是路况出奇的好,一路畅行,我自言自语了一句:“难不成今晚都集体去新开的火锅店吃自助了?” 将车子停好,我迅速追上边走边等的安沐,进入火锅店,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看着点单员说道:“今晚你们店得亏本了,两人220元,我一人就把它吃回本,我好像看到很多好吃的了!” 安沐拍打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别闹!” 点单员面露微笑,却用着复杂的神情看着我和安沐,然后转身对着操作台叫道:“32号桌,一个麻辣、一个三鲜!” “你把人吓着了,你看他那表情。”安沐附和我笑,许久低声道。 “我说的是实话,今晚你也给我使劲吃,胖不胖的问题以后再说,大不了以后天天陪你跑步。” 安沐捂住自己的嘴,一脸的吃惊状,看四下无人看着自己,终于小声的说道:“这家店和你有仇还怎么,你非要吃垮它才甘心呐?” 安沐小心谨慎的样子让我心中不悦,白了她一眼,说道:“说话别这么畏畏缩缩的行不行,我估计你是第一次吃自助火锅吧?” 听我我的话,安沐收起吃惊的表情,继而换成震惊的表情,点点头问道:“还真神了,这个你也能看出来,我真是第一次吃!” 我一副要抓狂的表情,半晌才说道:“要不是第一次,谁能坐在这穷讲,不去弄调料,拿熟食吃开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安沐有些微微紧张,微微往后仰了仰,依旧是一副要与我保持距离的目光看着。 我实在无言以对,站起身发话道:“选菜去啊,你紧张什么啊?” 安沐好似最反感人误会她,倔道:“我没紧张!” “还没紧张,我都看到你手抖了。”我迅速指着安沐的手,像抓住把柄一般。 “我没抖!” “我知道你没抖!” …… 安沐习惯性的将餐布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腿上,然后看着酒精锅,神情严肃的注视着。 我如行家里手一般,得意道:“你说你自己都没来过,还要带我来吃自助,要不要我教你下一步怎么办。” 安沐伸手拽住我,赶紧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紧张。” 我夸张道:“怎么办,开吃咯!” “我该怎么吃,我不会啊?”安沐继续问道。 “我靠,安沐,我怎么觉得不是我在玩你,而是你在玩我?” 安沐好似达到了目的,自顾自的吃起来,说道:“你才知道啊,我要说你傻,估计你还不承认,看不出我重头至尾都在陪你玩吗?” “完了,安沐,你说你怎么就学坏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我一拍脑门,然后赌气似得将一盘培根全部下锅。 安沐不以为然道:“不用刺激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收起玩性,看着安沐一盘子尽是些冬瓜、木耳、金针菇,我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唯有‘埋头苦吃’了。 …… 自助吃到结束,我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盘子,从前和慕青经常吃自助,她总是剩下很多东西。所以每次,在她狼吞虎咽的时候我都吃得很慢,空着肚子最后帮她收拾残局。而如今,这个习惯好似融入了我的血液,以至于我一直保持着先慢后快的进餐习惯。 现在还会有人帮她吃剩下的餐品吗? 我在酒后的晕眩中笑了笑,告诉自己:别天真了!或许,她现在的物质水平已经不需要挤在这种地方进餐了,也不会再去考虑成本,会被会被罚款…… 这个晚上,我有些不能控制自己,在完全不听安沐的劝阻下,一个人将自己喝的有些断片了。 吃饱了,人便特别容易产生疲倦感,安沐将我架上车,安全带勒的我胃难受。于是,我在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下,进入半睡眠状态。 在灯影摇晃的路上,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朦朦胧胧之时,安沐的一个急刹车,差点让闭目养神、努力消化中的我前功尽弃。我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够机智,捂住了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安沐顾不上我的胃,以及似吃了死耗子的表情,迅速跑下车,对着车上的我叫道:“钱辰,有只受伤的萨摩耶犬!” 我使劲的憋了一口气,梳理了一下胃,睁开眼骂道:“败家娘们,胃还没消化呢,刹车也不说一声,差点被你给整死!” “让你别吃,非要吃回本,还喝那么多啤酒,狗狗的腿卡在井盖里了,你管不管啊?” 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敢快步,只得慢慢踱着步子,废了好大劲才在安沐身边蹲了下来,扒开井盖,拿出狗狗的腿,仔细看了看说道:“没怎么受伤,你自由了。” 白色的萨摩耶犬迅速绕过我,在安沐身旁亲昵的蹭了蹭,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 “这只狗真是重色轻友、见利忘义!”我废了老大劲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灰尘,不满道。 第76章 一只重色轻友的狗 许久,安沐表情黯然的说道:“真想养一只,可是又怕养不活。” 其实,与其在这犹豫挣扎,倒不如让安沐选择放弃,毕竟,这只狗也许只是出来遛弯,它的主人也可能正在找它。想到这,为了防止安沐着凉,我催促道:“上车再说吧,我们俩站在这,别人还以为偷井盖的。” …… 上了车,安沐仍然有些心不在焉,自动换坐到副驾驶位置上不言不语,我知道可能她又开始怀念那只遭李卓勋毒手,惨死的小黄鸭了。 我跳跃性思维的问了句:“我想再次确认一下,昨晚动手打李卓勋了没?” “打了!” “拳头下的重了吗?” “重!” 我满足道:“那就好!” 安沐噎道:“好什么啊,就打到一拳,他就跑了。” “估计他没想到你家里还有个男人,所有还来放肆。” 安沐情绪有些低落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和他说了,你就是我男朋友,估计他以后也彻底死心了。他也是个向往爱情的人,只不过他最终妥协了家人的安排罢了!” 我压了压嗓子眼的油腻感,仿佛一个过来人,教育道:“那是他没有坚持,怪不得任何人,而我们,以后想起来也会慢慢释然。似乎,过往的所有都已变得淡然了,即使,没有了陪伴,我也学会了让痛慢慢停歇。从此,用看云听水的心态,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以一个世外贤者的境遇,览尽这俗尘的潮起潮落,不悲不喜,不骄不躁……” 安沐眼眸中写着哀伤,看着我问道:“说的这么清心寡欲,你能做到吗?” “做到做不到,错过的都不会再回到身边,又何苦委曲求全难为自己,伤了别人?”我情绪剧烈的波动着,以至于语气加重了三分而毫不知觉。 安沐沉默的咬着嘴唇看着我,随后又转过头,失神的看了看远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确实讲的很重,但是如果不重,就不能让安沐看到,这一切无法自拔的背后,其实是伤了自己。 “开车吧!”安沐用一种近似于释然的语气,说道。 我也在这种压抑的话题下,有些不能自已,挂上档,踩了油门,车子也像着了魔似的快速逃离…… …… “等等,你开慢点!”车刚开出不远,安沐盯着后视镜紧促的叫道。 我也随着安沐目光看向后视镜,路灯下一个孤独的影子全力的追着车,那只受伤的萨摩耶犬步伐有些踉跄,速度却没有减下来。 我一个急刹车,把自己的胃又好一番折腾。 安沐情绪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张着嘴似乎还喘不过气,车子刚停稳,便踉跄着步伐,朝着萨摩耶犬跑去,两个人像很久未见面的老友,在这朦胧的夜色中,即便看不清楚对方,但一眼便能认出。 终于,在距离车子二十来米远的地方,纯白的萨摩耶一个跳跃,扑到了安沐的怀里,这样的场面让我微微有些震撼,像那条幻觉中重新波涛汹涌的‘河流’,像山崩地裂时埋葬的爱情…… 温度接近零下,冷风风刮的使得人脸有点痛,我看着面前不断驶过的车辆,让自己觉得有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可是心却这么沉淀了下来,也渐渐冷静,或许对待‘背叛’这两个字,自己还有些太过偏激。 这一刻,我好似僵住了一般,远远的看着,不愿去打扰……许久,安沐像满载了幸福而归的劳作者,抱着萨摩耶,缓缓的朝着车子走来。 安沐上了车,和我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宠物医院将萨摩耶的腿伤检查一下,再给他彻底的清洗一番。 …… 从宠物医院回到家,已经是深夜11点,可是安沐睡意全无,除了洗漱时间以外,目光就没离开过萨摩耶犬。 “它该睡觉了,它都追了我们那么远了,我想肯定不会跑了。”我将狗带到自己的住处,拿了个靠垫,用鞋盒给萨摩耶造了个窝,放到安沐面前说道。 安沐不以为然道:“我得带它回去了,得看着它,带它回我房间睡。” 这只狗艳.福还真是不浅,我假装很生气,板着脸说道:“安沐,我代表狗狗正式通知你,它是只雄性,且还未成年的狗狗,你这么看它,还带它睡觉,考虑过它……考虑过它作为一个未成年狗的感受吗?” “它不稀罕你的窝,对吧,小雪,跟我走。”安沐边唤着萨摩耶,边往外走。 萨摩耶并未跟着安沐,而是在我的小窝旁边转了转,这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哟呵”一声,嘚瑟而带有挑衅的叫了起来。 “小雪乖,跟我走。”安沐停下脚步蹲了下来,拍了拍手说道。 我瞪着它,威胁道:“你得有自己的立场。” 没想到,这只没良心的萨摩耶犬,听见安沐叫唤,就头也不回的往安沐脚边跑,走时还不忘蹬翻我给它准备的小窝。 “哎呦,你这只见利忘义,没良心的色.狗……”我气的直跺脚。 安沐手拍的更欢了,小萨摩耶优雅而缓慢的跟着她往17号住宅走去。 “这只萨摩耶犬明明就是个男的,你还给它取个这么女性的名字,还‘小雪’,你这是从小就培养它当‘伪娘’的节奏。”我愤怒的指责道。 安沐瞪大眼睛,巡视了四周,无奈身边没有可扔的东西,只能干瞪着我。 “瞪什么瞪,蹲下幅度那么大,小心走光!” “你这就是喝不到汤还说烫嘴,穷掰~~~”安沐抱着萨摩耶继续往回走,语气中带着愤怒道。 “反正我找到工作了,不用整天看这只见色忘义的色.狗了。” 安沐似乎还没从恼火中走出来,噎我道:“关我什么事,对了,为了小雪的身心健康以及归属权,你不许和它单独相处!” 我无语的瞪着安沐,这只萨摩耶明明是自己救出来的,难不成自己再去害它,女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 次日清晨,我起床方便时,安沐已经在门口遛狗了。 安沐看着穿着睡裤的我,连忙将萨摩耶犬的眼睛捂住,煞有其事的说道:“小雪,以后别跟他学,非礼勿视!” 我一个懒腰没伸完,打着哈欠说道:“我看你真是疯了,都说这只萨摩耶是雄性了,我看该捂眼睛的是你自己。” 安沐白了一眼,然后说道:“昨晚你扔在车上的西装我帮你熨好了,在衣帽间的衣架上,我觉得你穿上次那件蓝色的西装比较好,显得正式而不古板。” 我比出一个OK的手势,用致谢的口吻道:“听你的,我去洗漱后顺带给你做个早饭!” …… 做完早餐,我将安沐叫到自己住处吃早饭,而她终于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很乐意的便坐到了桌子旁。 吃早饭的时候,安沐忽然问道:“钱辰,你去了哪个公司上班啊?” 我低头喝着粥,说道:“乐程旅游公司。” 安沐停顿了一下,然后疑惑道:“我没记错,应该是天水南路那吧?你怎么选择那样的公司呢?以你的工作资历,去‘驴友’这种大型公司应该都不成问题的呀?” “说实话,这家公司从游客资源、公关媒介、业内知名度来说都不算太理想。但是,目前我所需要的就是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重新历练,找回自己,我有些害怕到那些大公司,坐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安逸而死。” “也好,大公司的确没什么干劲,吃完饭一起走吧,顺路。” 我抬起头,嘿嘿一笑道:“我待会还要收拾一下厨房什么的,你先走,我自己走一段路就有公交车了。” “就两个盘子能收拾多久?早晨不好打车,更不希望你挤公交车,毕竟咱们有车呢。” “这不太好吧?”我挠了挠头说道。 安沐顿时面色不悦起来,却依旧耐着性子,将蘸了果酱的面包递给我,问道:“你不会嫌我送你,给你丢人吧?” 我连忙摆手,解释道:“瞎说什么呢,我们公司老总的车都没你的贵,怎么会嫌你丢人。” “那我伤了你的自尊心?” “我本来就是从头开始,没有车也是事实,伤不到自尊!” 安沐也不打算和我计较,只是点了点头,放下喝粥的勺子,擦了擦嘴说道:“先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你别想多,想复杂了就好了,我们之间只是朋友关系,刚好顺路,仅此而已。” 我笑了笑,也许我们之间会产生熟悉的感觉,可能是两个落寞的人,需要相互安慰的缘故吧! …… 在一处离公司很远的地方,安沐将车停下,然后让我下车,事实上我心中所顾虑的,她也很清楚,一来这样会让别人误会,二来我有自己生存的法则和骄傲,这是说什么也不愿让别人去触碰的。 看着抱拳下车的我,安沐无奈的笑了笑,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我这个男人的自尊心,快速开车离开。 …… 我刚进入公司内,便发现公司内部吹起了很多气球,还有一条横幅,不言而喻这是欢迎自己的,可是在这盛情之下却让我有些感慨…… 就在我有些难为情时,一个脸上长着痘痘,短发的女孩迎上来说道:“钱辰哥你好,我叫赵海静,方总出差了,昨天晚上临时通知我们给你搞个欢迎仪式,有些仓促,也只能这样了,要不晚上我们大家请你唱歌?” 我环视这个只有三十来人的办公室,众人起立鼓掌,公司规模虽小,却很有凝聚力。 “我新来的,理应我请你们,等我发了工资,好不好?” 在众人一致叫好声中,我跟着赵海静来到自己办公桌前,刚好和赵海静挨着。 为了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环境,我和各个部门的众人闲聊了起来,想通过这种愉快的交谈方式,尽快熟悉这个公司,事实上,我从前在员工思想方面,一直做得很好。 “这是怎么搞得,彩带气球满天飞,还工不工作了?” 众人忽然沉默了,我寻声看去,一个穿正装的男子用并不友好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第77章 安沐送的午餐 原本火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男子看了看横幅,表情冷淡,说道:“钱辰是吧,你跟我来一下。” 男子刚走,赵海静便迅速用手遮住嘴说道:“外联部部门经理梁昊,公司重要部门,很厉害的领导,轻易不找人,找人没好事,你刚来就被点名了,小心应付啊!” “领导嘛,有脾气难免的,放心吧!”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心态,迈着沉稳的步子跟着梁昊往办公室走去。 …… 我整了整衣服,敲了敲门进入了梁昊的办公室,此刻的梁昊正在泡茶,见我进了他的办公室,示意请坐,然后说道:“哟,还真是钱总啊?方总昨晚说,我还有些不信呢,最近两年还好吗?” “一切都好,谢谢梁经理的关系。”我笑了笑答道。 梁昊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可是,您以前是‘路由心’旅行社的老总啊!怎么会来这儿呢?我记得我们大前年还在一次旅游联会中见过面啊!” 我沉默着不说话,双手迅速的打着圈,看着梁昊,对这号人,我真的毫无印象了。 梁昊递上一杯茶,回到自己的座位,我在他对面坐下,梁昊看了看他,表情夸张的问道:“看你的位置在策划部,要不要到我外联部手下,我重用你啊?”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对他说道:“梁经理,您这是一来到底是挖墙脚,还是树敌啊?说实话,我沉默并不是我没有脾气,是因为我还不了解你,所以我不敢贸然发表态度,我想,你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贸然这么‘照顾’我,不怕我来日加倍感激,报答你吗?” 我的话没有说完,梁昊便一脸震惊的看着我,许久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才缓缓对我说道:“呦呵,钱总,你这是在威胁上司吗?” “请您不要叫我钱总了。” “知道自己身份就好了!我想,你应该对上下级关系很了解吧?难不成,你以前都是你的员工训斥你,让你低头?” 我耸了耸肩,说道:“能让我低头的只有三件事,真做错事了、亲人、还有观察我脚下的土地,我想说的事情是:你找我谈话可以,但是你无权打击我的积极性,至于劳务合同,我是和方总之间签订的,与你无关!” 梁昊脸上的震惊之色依旧没有散去,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说道:“钱辰兄弟,这话原本我不该说,但是作为兄弟我有必要提醒你,到哪都是有规矩的,这个业界我认识你不稀奇,但是你也不必要拿着过去的荣耀太自信了,你已经离开这行两年有余了吧?” 我摇头笑了笑,却突然盛气凌人的对梁昊说道:“我不知道凭你这样的心态,是怎么坐上这外联部经理的,但是我告诉你,我我在业界就是那么牛B,在这个公司内,目前我们还是上下属,若是我出了这道门,掉头去了别家公司,以我的人脉,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笑的这么开心!” 对于我突然表现出来的强势,梁昊表情明显一愣,许久无言…… 我看着有些惶恐的梁昊,停了停才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想梁经理也不会去刻意难为我,大家都是在‘乐程’上班的,当然,此刻,您还是我领导。” “我在你眼里还算领导?”梁昊说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冷笑着反问道。 我刚刚表现出来的前所未有的强势,让他有些不适应。 “难道现在不是吗?”我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的问道。 在我说完后,梁昊皱了皱眉,说道:“怎么说你在大家眼中也是个大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接下来我们拭目以待了。” “那是当然,无论梁经理用什么方式协助我,我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弯着身子,贴着梁昊的脸,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这嚣张的气势,还是当年从我手中抢走资源一般。” “但以后,我就协助您了,愿我们不会再成为对手。”我笑着道。 …… 从梁昊的办公室出来,我松了一口气之余,忽然觉得自己方法很高明,其实刚刚面对梁昊的时候,自己有些许紧张,但是最终决定将梁昊当做自己假想敌来对待,这样自己才能高度紧张,不至于受制于人。 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在这个圈子到底还有多少人脉,但是,这一行必须拿出足够的自信,才能在势均力敌之时,棋高一着。 我面色平静的回到大厅,坐回办公室桌前,赵海静连忙关闭如何祛痘美白的网页窗口,探过头来问道:“钱辰,梁经理是不是为难你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无视他就好了。” “没事,我很好。”我笑了笑道。 赵海静闪动着长睫毛,忽然用很奇葩的眼光打量着我,笑而不语。 “你,这是~~怎么了?”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好似是被人识破了,赵海静忽然手足无措的害羞道:“我发现你皮肤还真是很好,还且还很帅。” 比起赵海静,更手足无措的是我。我盯着满脸痘痘的赵海静,没心没肺的嘿嘿一笑,挠头说道:“呃~~是嘛,很帅嘛,这样啊!” …… 一上午,我觉得四周的人都在忙碌,而自己却无所事事。这种像是被打入冷宫的感觉让人很难受,于是我只能在网上查询一些最近旅游新闻,打发无聊的时间。 约莫中午时分,我实在按耐不住,侧过头问赵海静道:“大家都在忙,就我闲着怪无聊的,你们在忙什么?” “你刚来不知道,最近国外有一批游客,可能来参观莫高窟,各家旅行社都在制定方案,咱们整个策划部也在铆劲,争取能拿下这个国际旅游团业务。”赵海静推了推眼镜,奋斗似得举起拳头,然后对着我一笑,露出牙套,又连忙捂住嘴。 “你能把你写的策划案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你帮我检查检查,写好了被录用有提成,所以大家都在卖命。” 我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好好做,争取拿到提成,给你治脸上痘痘。” 赵海静前半段还咧着嘴偷笑,后半段甩起巴掌‘啪啪’在我后背,脆生生的来了两下,惹得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 我咧着嘴,竖着大拇指赞道:“美女,你太实在了,真打啊!” 赵海静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痘痘上,懒得回应我了。 …… 约莫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职业性的将赵海静的策划案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并在阅读的同时,将自己认为不妥的地方用红色字体标出来,并在一旁写出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我想通过一些项目,试试自己还有多少能力,以便迅速的给自己找准定位。 赵海静在一旁托着腮,带着崇拜的目光问道:“钱辰,有同事说你以前是‘路由心’旅游公司总经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有魅力。” “以后别提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你同事,不是吗?” “好,不提了,我去给你泡杯茶。”赵海静爽快的答应了。 待赵海静将水接过来,我仔细将自己的疑点给她讲解了一番,并提出了实质性的解决性措施。 赵海静迅速的记了下来,并且也讲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欢这种从善如流的同事。 …… 时值中午,其他员工陆陆续续下班去吃饭,订快餐的也已经送到,我与赵海静忘记时间的工作着,而赵海静心情也十分好,总觉得这方案肯定会被重用。 在我们专注于方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钱辰,你的快餐到了。” 一个让众人觉得很好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掉转过了头,安沐面带微笑,款款从门口走了进来,办公室还未离开的人,目光全部齐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一干人都惊讶于安沐美到极致的面容,更有些惊讶生活中,是否真有这么一个如此气质的送快餐服务员。 我带着惊讶来到安沐面前,故意盯着安沐说道:“哟,还真是送外卖的啊?” 安沐带着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您要的黄焖鸡米饭。” 众人纷纷伸头张望,眼神中流露的仍是或欣赏、或羡慕、或嫉妒的神色,我又对众人做了个无辜的手势。 我靠近安沐,玩性更大,轻声的向她问道:“这饭多少钱?” 安沐趁人不备,用一贯的冷漠,白了我一眼说道:“不要钱,白送!” “那美女你走吧,早点回去吃饭,还有工作任务吧?”我接下黄焖鸡米饭说道。 “滚蛋!记得手机充电。.”安沐小声而冷冷的扔给我几个字,便不再理会,继续迈着款款的步伐离去。我刚刚忽然忘了夸赞她一句,她束起的干净利落的头发,好看极了。 …… 我回到办公桌前,迅速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赵海静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午饭,临走前忽然神秘兮兮的问我,道:“这么贴心的外卖,刚才那美女是谁啊?” “送外卖的。”我笑着答道。 赵海静面露疑惑道:“不可能吧,这么漂亮,重要的是,你怎么真没给钱?” 我邪恶的笑了笑,然后假装很神秘的说了句:“不用给,晚上陪她睡一觉就好了。” 赵海静瞬间凌乱地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开口问道:“那,我明天给你送三菜一汤呢?” 第78章 一场如约而至的雪 我一口米饭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摆手说道:“别~~千万别!商业模式不可简单的模仿,别人的模式一定有其前置的条件和准入标准,模式复制前一定要做到信息对称,不学为好。” “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赵海静‘噗嗤’一声,随心而悦的笑着说道。 待赵海静走后,我立马开机,如自己所料,安沐果真给自己拨了几个电话,还有两条信息。我放下勺子,迅速给安沐发了一个抱拳的手势,外加一个可怜的表情。 安沐故意挑衅,给我发来视频邀请,却没想到我迅速接受了。她将手机握在手上,坐在出租车中,看向窗外。低头见到我冲着她笑,迅速关掉了视频,回复一个炸.弹表情,附加一句:拿去玩! 我迅速扒拉几口饭,然后给安沐回复一个被炸黑的表情。 “吃完你忙吧,我到公司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晚上六点盘旋路口等我,开车一起回家。”安沐发来一条语音,说道。 我迅速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便继续享用安沐带给我的午餐。 …… 临近傍晚时分,我随着众人一起离开办公室。电梯中,赵海静一个劲的拿着手机屏幕看着脸上的痘痘,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瓜子脸,就被这两腮痘痘毁完了。” 赵海静这句话倒是实话,她的身材比例,以及长相,各方面都不输别人,唯独这脸上的青春痘,让人有些抓狂。 我从包中取出围巾,给自己围上,故意调侃道:“赵海静,明天三菜一汤你着手准备吧!” 赵海静瞪着我不说话,待电梯门开的时候,忽然猛地一拉我的围巾,然后迅速的跑开。我被这围巾一勒,一个踉跄差点窒息,气的直想脱了皮鞋朝着她扔过去,这女人是真性情啊! …… 一出大门,我才发现外面果真开始下雪了,算算节气倒也到了,这也算是一场如约而至的雪了。 干如粉状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路上都是缩着脖子,拉紧了衣服的领口急匆匆地的行人,空气中到处膨胀着寒冷和干燥,兰州的雪的确很干燥,这样冷的天气,标志着已经由秋入冬了。 我低着头,又将围巾裹得紧实些,顶风前行着。与闷热的夏日不同,兰州冬日的寒风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冰冷而过,如一把叛逆的利剑,透支着少的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夹着孤单汹涌而来。 我在站台不停跺着脚、哈着手,靠运动来维持身体的温度。平时堵个不停的道路,今日却意外的顺畅,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让人越发觉得孤寂。 …… 就在我张望着等待安沐时,一辆熟悉的红色宝马Z4破雪而来,在这个快被雪覆盖成白色的世界里,分外耀眼,在我不远处稳稳停了下来。 我发梢落着雪花,两颊冻得通红,头埋得很深,假装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披着头发,穿着白色风衣,配着红色长筒靴的女人。 “钱辰!” 我听到了一个比这风雪更让自己心寒的声音,此刻我倒是希望自己耳朵聋了……于是,我将头埋得更低,像是进入冬眠的,可怜的老鼠…… “非要这样,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不是你慕青想要的结果吗?” 慕青眼里噙着泪水,跨上站台,死死的挽住我的胳膊,哀求道:“你不要这样!” 在这冷漠的兰州,没人比我更熟悉这个身影了,许久,我呆滞的看着慕青,心里一根紧绷着的弦,好似突然被人给扯断,这种已经超越了疼痛的疼痛,叫做窒息。 我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从寒冷中稍微清醒一些,抬起头语很平静的说道:“请你告诉我不要哪样,你的问题很莫名其妙!” 慕青又拉了拉胳膊,哀求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边做什么,我要是不路过,你打算一直站着?你怎么还是这么傻,都不知道找个地方躲一躲? “松开!”我怒道。 我饱含怒意的腔调,让慕青下意识的松开手,她怔怔的看着我,许久才说道:“如果你是在等车或者等人,我们去对面奶茶店坐坐,在那等行吗?”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并没有给我些许安慰,我使劲的深呼吸了几下,冷风进入肺部,在一阵痛彻心扉的冰凉之后,才使得我稍稍平复道:“不需要,我等的人快来了,天快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慕青朝着远处看了看,问道:“你是在这儿等人,还是在‘乐程’上班?” “你还是一如既然的聪明,不像我一直糊涂到今天,上次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既然分手了,为什么你还停下车,是嫌我今天不够冷吗?” 慕青看着双手冻得通红的我,用一种恳求的语气道:“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着,踉跄的从绿化带穿过,不顾来往车辆,冲进奶茶店。 …… 我想快步离开,换个地方联系安沐,却刚好看见安沐的那辆路虎揽胜,穿过风雪驶来,似乎发了此刻狼狈的我,正向我慢慢靠近,在不远处的地方停靠。 “快开车!”我不顾路滑,像逃离一样的奔上车,顾不得掸去身上的积雪。 安沐递过毛巾,拿过自己的热水杯关切道:“要不是怕你为难,直接去你公司接你好了,在这遭罪了。” “别说了,快开车!”我顾不得喝上一口热水,催促道。 安沐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挂上档,踩下油门…… 车子刚走十来米,经过站台,双手握着奶茶的慕青,见到我离开,忽然不顾一切的吼道:“钱辰!” 慕青的声音刚落,安沐踩下刹车,看着后视镜中的慕青,又看着双手捂住脸不语的我,全然明白道:“这么急着离开是因为她吧?” “我求你开车行不行?”我哀求道。 “下车!”安沐冰冷的回道。 “啊?”对于安沐突如其来的决定,我有些吃惊。 安沐很干脆的说道:“一个女人站在雪地,你就这么离开,你让她怎么办?有什么就说什么,拖下去没意思,这样会折磨很多人!” “别添乱了,你什么都不懂!” 安沐没再劝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迅速的下车,然后绕过车头,将车门打开,解开我安全带,拖拽道:“下去!” 我瞪着不明所以的安沐,从车上下来,看着站在雪中的慕青,然后对着安沐说道:“……在车上等我,外面冷!” …… 我整了整此刻早已凌乱不堪的情绪,快步走到慕青身旁,看着脸颊通红的她,不耐烦问道:“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你了,你要分手我也随意,但是请你能不能不要再闯进我的生活?你开车看到我,可以迅速离开啊,你停下来干嘛啊?展现你此刻的高贵富有,笑话我的落魄卑微,你到底是让我看你的楚楚可怜,还是你的强大?” 慕青跺着脚,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想给你买一杯奶茶,你最爱的香芋味,给!” “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懂吗?我现在已经不爱香芋味了,不,是不喝奶茶了,你留着自己喝吧。” 我刚说完,慕青泪水簌簌的往下流,哽咽着说道:“在那一个我还以为自己清醒的午夜,我发了疯一般拼命将往事拼凑,每一次逛街,我习惯的将包放在你的肩头,每一次落泪,你习惯的将我揽入怀中,每一次开心的时候,你习惯的和我拌嘴,每一次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像一个小孩一般天真的哄着我,而你每一次不高兴,我总是那么轻易的可以将你逗乐……我不忍去回忆,因为那个形单影只的背后,是一个无比脆弱的独白,在那一个酒醉的夜晚,我在朋友面前装出了那种大气的无所谓,在那一刻,我急速的删掉了所有与你有关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有那些你我的照片,我害怕酒醒的那一刻我不再会有这样一种勇气,我试着去逃避所有与你有关的回忆,可我……” 我心中千刀万剐,却面色平静的反问道:“可是什么?可是你他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我乞求你留下,你却头也不回的离开,我钱辰今天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却也少不了你慕青的落井下石!” 慕青看着泪水决堤,慌乱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仰着头,哽咽道:“我告诉你慕青,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了,你也不用装作好似受了一万个委屈似的,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无助、更绝望,我恳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我认怂了,我也不是铁打的!” 慕青忽然沉默了,周围安静的好似只剩下了沙沙作响的雪…… …… 雪越下越大,干枯的树枝被白雪装饰,路旁停放的车辆慢慢变成了纯净的白顶白窗,小区门口高高悬挂的红灯笼,顶部因积雪映衬而愈发红艳;这晶莹剔透的六角冰凌,积压了所有的情绪,即便冰冷,却让人有些微微狂躁。 我看着头发有些湿润的慕青,终于不愿再争执,平静道:“不再联系,对谁都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慕青将奶茶塞到我手中,然后转身向着自己车子走去。 我顺手将奶茶重重的摔在地上,淡紫色的液体冒着热气,迅速融化一大片积雪。 慕青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已经和雪水融为一片的奶茶,嘴角颤抖着,继而捂住嘴耸着肩膀,却止不住颤抖着身体…… 我跺了跺脚上的雪,从容的从慕青身边走过,冷言道:“祝你事业有成,继续在我钱辰面前,用你最仁慈的心,像今天这样,继续施舍。” 慕青迅速擦了擦眼泪,然后咬着牙直视我,怒道:“,你在‘乐程’上班是吧?记住,这家公司是我竞争目标,‘游际’旅游公司明天会在我的音乐会上揭牌,我们业务上见。” 我径直的朝着安沐的车子走去,头也不回的甩下一句话,说道:“开心就好,你随意!” “从此以后,我会的!” 我们的对话以七个字终结,就像我们轰轰烈烈,却以云淡风轻结束的七年爱情一样。我终于有了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慕青她真的要离开了,心的距离,终究会将那些纠缠过昨天,统统撕成碎片,飘散在时光的河流中,再也寻找不见! …… 第79章 我的梦在雪里燃烧 安沐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见我上车后,递过了纸巾。 “我他妈没哭,不要纸。” “我又没说你要哭,我是让你擦脸上水。” 我双眼瞪着安沐,抓起纸巾,胡乱的擦了一把,然后将纸巾捏成球,掩盖此刻的窘迫与落寞。 让我不解的是,安沐在我上车后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看着后视镜中立在雪中的慕青,直到她朝着那辆红色宝马Z4走去,确认她上车后,这才挂上档,踩下油门。 …… 车子缓慢的在雪中前行,随着这场如约而至的冬雪,这也意味着这个秋天轻盈姗姗的离去。我忽然觉得自己曾经那狂热的心,好似被这场雪覆盖了,在沉默的车厢中闭上了眼,试图去聆听那一片片泛黄的秋叶,在岁月的间隙中,随风舞动,习习飘落,轻轻的掠过坠地的声音。可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听到…… 耳边渐渐停歇的喧嚣,提示着街市在这时已经离的很远,我微微开了点窗,保持冷风一直吹拂到我。 “安沐,我觉得你是对的!”我眼睛盯着雨刷,平静的说道。 “哪里是对的?” 我重重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刚刚直接离开,她可能在雪中站一夜。” 冷风吹乱了安沐的发丝,她只是轻轻的别到耳后,也没介意我开窗这件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还是很在意她,有时候,勉强自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可是即便无奈,也都甘愿赴汤蹈火,我只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帮你作出你没说出口的选择罢了。” 我将车窗关上,又拿出抹布擦拭着玻璃上的雾气,于是,本来模糊的视线,又在我一次次的擦拭下渐渐明亮起来。我盯着树上凋零的落叶,坠下了一地孤独,然后被埋在雪里,就像那些盎然的时光,俏然远去。 我的记忆,不再是淡淡的芬芳,它已经像那杯香芋奶茶,被我打翻,洒落在了站台,任雪覆盖…… …… 车子开的很慢,回到家已经是天黑。我将包仍在一旁,倚在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不言不语,心好似经历过万般撕扯,变得破碎不堪,在这个寒冷的气温下慢慢腐烂。 一阵阵的孤独、无助与失神,使得我渐渐有了一丝困意,我起身关了灯,重新又蜷缩到沙发里,好似被全世界遗忘。在这个温暖的角落里,本该感到暖意的我依旧孤独茫然,在这种难以拯救的孤独与迷茫中,我睡着了。 梦里,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已经被光和影所笼罩的站台,可我却在意找不到站立在风雪中的慕青,那昏黄的街灯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温暖,让人感觉不到光影的温度。 我在跌跌撞撞中奋力的寻找,可是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昏暗,直到我完全迷失在漆黑的夜里。我嚎哭、我呐喊、我像被掏空了一般,却无人问津。慢慢的,我笑了,笑这让人嘲讽的爱情,笑这变幻莫测的爱情…… 慢慢的我的身体开始僵硬,变得寸步难移,我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轻轻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可就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一阵阵‘轰隆’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接着四周火红一片,站台慢慢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伴随着火光,一个冰冷孤独的身影站在了我面前,她轻轻的唤着我,我像飞蛾一般朝她奔去,却触摸不到,火光太刺眼,我看不清她是谁,我的梦在雪里燃烧了…… 我在梦中呼喊挣扎着,直到一阵敲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此时我已经一身虚汗。我艰难的起身,穿过院子,打开了门。 安沐抱着萨摩耶,尴尬道:“我那边地暖好像坏了,房间太大,空调开了还是太冷,你这边怎么样?” 我捏了捏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之后,说道:“你那边常年无人居住,暖气公司换管道时,早就绕过你了,你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在这凑合,隔壁小房间你自己收拾一下。” “你这的确挺暖和的,我回去收拾东西,等过两天就去找暖气公司解决,不行就去多买几个电暖器。” 在安沐走后,我又窝回到沙发中,陷入一阵阵失神,脑海中回想着那个冰冷孤独的身影,可却看不清她的脸…… …… 安沐提着一套床上用品,在和我打了声招呼之后,便独自走到小屋整理去了,而我脑袋越来越晕,竟然懒得说一句话。 整理好床铺之后,安沐在我身旁的沙发坐了下来,和萨摩耶玩着,突然心血来潮的问道:“钱辰,你上次说小雪这个名字很伪娘,那你觉得什么名字好听?” 我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些,好气又好笑的说道:“狗狗是你的,你决定吧,不过我觉得还是换一下比较好,这名字太那啥了。”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安沐已经养成了和我商量一些事情的习惯,开始慢慢学着征求我的意见,我们好似成了相处了许多年的邻居。 “好,那我想好再告诉你!你今晚想好吃什么了吗?” “我没胃口,你想吃什么?” 安沐应了一声,说道:“我也不饿,那我先回房间去了!” …… 我并没有起身回房间,而是在沙发上渐渐的进入睡眠,脸色却越来越红,眉头紧皱着,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无力的翻了个身,却直接从沙发上摔到地板上,想爬起来却没有力气。 安沐从房间出来接水,萨摩耶跟了出来,冲到我面前叫了两声,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安沐这才注意到躺在茶几旁的我。 “你这是……” “安沐!”我口干舌燥的叫了句,语气却很轻。 “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安沐连拖带拽的将我拉上沙发。 “你是我老大,我怎么敢劳你大驾。” “少贫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我看了看外面的雪还在下,笑道:“这天气,路上开车太危险,扛得过去。” 安沐将我放平躺下,按照我说的位置,迅速跑到房间找出了药箱,却发现都是些止咳的,退烧药已经用完了。安沐急的跺了跺脚,恼火道:“那边别墅有备用药,这边好像没有,关键时刻怎么就那么不顺畅!” 犹豫了一阵,安沐迅速的用凉水湿了快毛巾,给我降温,然后小跑着回17号住宅去了。 待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换上了一双长筒皮靴,又套了件羽绒服,戴上了帽子和手套。 我艰难的摇了摇头,蠕动了两下干裂的嘴唇,示意她不要出去。 安沐迅速的给我毛巾重新放到水中,浸湿了拧干后,又叠好放到我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又打开我的手机,将手机连上了WiFi,打开了视频放在我身旁,交代道:“我去给你买药,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对着手机吼两句,我再想办法。” 我努力的坐起来,扯着嘴笑了笑道:“放心吧,死不了,去路口那个药店,买不到就回来,别走远了。” 安沐点了点头,拿着伞,刚打开门,猛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我看着她打起了寒颤,咬着牙迅速冲进雪里。 她刚出门我便后悔了,视频中的安沐让人有些心疼,我看着一路上缩着身子迎风而上她,眼睛阵阵发酸,脱.掉那冷漠外衣的她是如此暖心,上次她被我赶入雨中,在冷雨中大概也是这样一个姿势,向前走着的吧!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视频中,安沐对我笑着,而她刚走出巷口,雪已经没过了小腿。 平时到达巷子口药店步行5分钟的路程,安沐今天却花了20分钟,最让人揪心的是,赶到药店却已经关门上锁…… 安沐捏了捏鼻子,我看着她的表情,好似有种想哭的感觉,在有些卡的视频中,她对着我说道:“钱辰,你能听到吗?我得再到别处去看看,你给我唱首歌吧,我有点怕。” 我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断断续续的应道:“买不到就赶快回来,别倔,我好多了,真的。” “你就给我……唱那首……我上次生病时,你唱的那……首《迷路》吧!” 我看着视频中一卡一卡的安沐,突然笑道:“你个路痴,唱这歌多不吉利啊!” “啊?……你快唱吧!” 我点了点头,对着视频中模糊不清的安沐,用干裂的嘴唇唱道:“我们已经把自己都丢了,在每次需要的时候,当你大声呼喊,身体也在发抖。却看不到有人向你挥手,我想我们已经害怕了,在每次难过的时候,坐上豪华的车却开不到出口,面对着荒谬的自由,用力睁大双眼却看不到出口……人总是以为,总是以为每天每夜,没完没了。你觉得你自己很现实,你以为而我以为,你知道你自己也会迷路、迷路……” 夜深了,寒风好似一个醉汉,到处晃荡着,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 …… 安沐在我的歌声中,依旧颤着身子,没有犹豫,准备沿着路去附近的药店看看,一个人捂着双手走在马路上,狂风卷着雪,肆无忌惮往脖子里钻,凉飕飕的,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 而我此时有种窒息的感觉,仰着头,泪水流过脸颊,滑落到耳朵中,痒痒的…… ——……——……——……——……——……——……——……——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第80章 另类的关系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安沐唤了我一声,我睁开眼睛看着正在锤着双腿的她。此刻她的双腿肯定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般毅力,帮助我这个丧家犬一般,还经常捉弄她的人,在我还没想清楚之时,手机中又传来安沐重重的喘着粗气,她又加快了脚步…… 跌跌撞撞滑到了几次,终于看到了一家医药连锁店,安沐对着视频朝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狼狈的她摘下手套,在门口跺了跺麻木的双脚,确定双脚没有了雪才进屋,从口袋颤颤巍巍的掏出钱包,使劲揉了揉两颊,然后含糊不清道:“给我来一些退烧,好一点的治感冒的药。” 视频中,药店老板看着满身泥泞的安沐,感叹道:“这么大的雪,你在雪地里折腾了许久吧?还是真是拼命啊!” 安沐平静的笑了笑,然后拿起手机,对着我说道:“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这边信号应该好点,我已经买到药了,马上就回去!” 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除了给他一个大拇指,什么也做不了…… 走出药店,安沐对我说雪下的稍稍小了些,可手机中嗡嗡的声音表示着冷风越发的张狂,树木“哗哗”直响,狂风卷着树枝,像魔鬼的爪子在乱舞。这个初冬的夜晚,用它的独特向人们展示了它的冷漠无情。 纷纷扬扬的雪瀌瀌的下着,交织、缠绕成凌杂的油画。安沐在风中狼狈的哆哆嗦嗦,又开始给我哼着歌,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向这寒冷的夜晚‘宣战’,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手也因寒冷而发抖。 …… 回到家,安沐关了手机视频,迅速的将脏衣服换去,搓了搓红肿的双腿,穿上厚实的衣服,却依旧止不住的发抖。 她并没有休息,裹了个毯子,跑到客厅看着满脸烧的通红的我,又马不停蹄的给我取了杯水,将退烧药给我喂了下去,擦了擦我满头的虚汗,又开始手忙脚乱的煮起粥……一切忙完,安沐这才回过神,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双腿。 我就这样注视着她,过了许久,地暖的温度慢慢使得安沐双腿产生了知觉,她跺了跺脚,示意我她没事。在药店医生的建议下,她拿起从药店带回来的冻疮膏将腿整个涂了一遍,然后抱着萨摩耶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等着我退烧…… …… 在经历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之后,我在清晨感觉到口干舌燥,终于在煎熬中醒来。 流了一夜的虚汗,衣服有些潮湿。客厅的空调还在对着我“呼呼”的吹着热风,一片茫然中,盖在身上的被子也就滑了下来。 我双手支撑着起了身,躺在我身旁沙发上的安沐像一只安静小猫,蜷缩在沙发里。 萨摩耶犬抬起头看了看我,继而再次闭上眼睛,不愿再搭理我。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蹑手蹑脚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很轻,走到厨房倒了杯水,顺便将夜里安沐熬好的粥添了点水,放在电饭煲中重新煮着,待她起来就可以吃了。 今年的冬季,气候极其异常,秋末冬初,极其罕见的暴雪拉开了这个冬季的序幕。 我握着杯子,戴上耳机,夹着还在飘洒的雪花,独自踏上雪花铸造的童话世界,可是却没有迷恋般的沉浸,因为这场雪让安沐昨夜吃尽了苦头。我仰天看着散发着耀眼白光的太阳,感叹在这个萧索的冬天,即便是爱情失利,也有明媚的阳光可以暖人心脾。 雪后的景象与往常灰色调的兰州略有不同,银白色的雪覆满大地,天地连成一线,模糊了边界,模糊了天地,只有自己身后那一串脚印,如细碎的花,缀在地的一角,成为静谧的注释。 客厅传来一声轻轻的哈欠声,安沐裹着毯子走到我的身边,我一拍脑门,看样子她是被自己吵醒了。不禁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动作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感冒刚好,带个耳机在这装什么文艺范,回屋。” “哦!”我应了一声,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跟着安沐回屋。 …… “你要不要再回房间睡一会儿?” “没事儿,我就没怎么睡着。”安沐说着电饭煲走去,打开盛了两碗,端到餐桌上,又返回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道:“睡着了,粥熬了一夜太稠了,没其他早点,将就吃,多喝点水!” 我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粥就很好,清淡居家,配个老干妈辣酱就好了。” 安沐看着我,点了点头,示意马上去买。我只想抽自己,有粥喝就好了,提什么老干妈。 “别去了,我开玩笑的!” “白米粥的确不好吃,你去洗漱,感冒别老是往外面跑,我去去就来。”安沐说完后披上外套,来不及洗漱,拿着钱包匆匆向外面走去。 我想阻止,却已是来不及,看着安沐在雪中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动,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我走进雪地,将双脚放进漫过小腿的雪中,感受着冰冷的温度,因为想知道安沐昨晚,是经历了怎样寒冷的温度,以及漫长的路程,才将退烧药买回来。 ……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匆匆的声音,接着便是安沐打开门,在门外使劲的跺着脚。 她从方便袋里拿出好几种辣椒酱,递给我,说道:“也不知道你喜欢那种口味的,我就各种都买了一瓶,你自己选吧!” 我点了点头,伸手去接过袋子,两人的手微微碰在一起,一种冰凉的感觉在我心头弥漫开来,于是也不顾她的反感,将她的手拿过来,放在嘴边哈了哈,说道:“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为我不值得,昨晚谢谢你了。” 安沐下意识的挣脱开了手,说道:“别矫情,我去洗漱了!” 走了两步,安沐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对我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你在工作上那么帮助我,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病着,放手不管。” 我走到厨房,将两碗有些凉了的粥重新倒回电饭煲,等着安沐洗漱完才重新盛好,端到桌子上,取出一些辣椒酱,放到盘子里。 安沐依旧很安静的用勺子吃着粥,我呆呆的捧着粥,看着辣椒酱发呆,一时间竟忘记了吃,安沐又催促我:“你快吃呀,不是有辣椒酱了吗?你该大口吃饭,别让粥凉了。” “好,你也尝尝,不会长痘痘的!”我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安沐笑了笑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对这东西心有余悸。迅速吃完一碗粥,说道:“你慢慢吃,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刚退烧,早上就别去上班了,等中午化雪了再说吧!” …… 我吃完,收拾了餐具,洗了个澡,然后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了个病假。 院子里阳光相当好,空气也比以往清新了好多,隔壁阳台上的安沐穿着睡衣,在楼上吹着头发,片刻又坐在阳台上晒了起来,她好似也看到了我,给我发了条信息:“你说给这只萨摩耶换个名字,叫‘男哥’怎么样?”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冲着楼上喊了句:“你妹,还是叫小雪吧!” 安沐听到我的声音,忽然来了兴致,脑洞打开,又发了条信息,道:“要不然叫他‘宇宙大暖男’、或者‘全球一哥’怎么样?” 我哭笑不得,知道安沐对这只狗上心了,于是回信息道:“你看看狗狗,是不是用严肃而深情的表情在看着你?” 发完信息,我盯着阳台看,安沐果然从躺椅上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说道:“没有啊?” 我冲着阳台喊道:“我说有就有,不许狡辩。” 安沐从躺椅上跳起来,打开窗户,冲着楼下的我叫道:“我的萨摩耶就是机警、强壮、灵活、美丽、高贵优雅、乖巧可爱,有着非常引人注目的外表,体格强健,号称“微笑天使”,你要再敢犟嘴,我马上训练它咬你。” 我跳着骑马舞的动作,嚣张道:“来呀来呀,你来咬我呀!” 安沐刚想答应,忽然觉得我这句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待自己会意过来,抱起萨摩耶犬,迅速的下了楼,在我声音刚落下不久,她推开了门,站到了我的身边。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安沐明知故问道。 “我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的情绪也应该阳光明媚。”我有的没的一阵胡扯着。 安沐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不和你幼稚了,这周能再陪我,回我爸那一趟吗?” “啊?”我感叹了一声,许久终于缓过气,却又陷入另一个为难之中,说道:“我无所谓,可你,明知道回去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回去?” 安沐沉默了半晌,这才轻声说道:“我答应过我妈,照顾好他,定期回家看他,他做什么与我无关,但是我必须做到我承诺过的事情。” 我亦是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这么互相折磨有意思吗?” 对于这个唐突的问题,安沐并没有回答,而是抱着萨摩耶犬,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平静的逗着萨摩耶。 看着托着下巴的安沐,我有点怅然若失,大脑里也回忆起,和安沐第一次见面的画面,那时候的她,冷漠的世界中只剩下一把吉他,却在无人的角落,卸下伪装尽情哭泣;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为保护脆弱的自己,那些用在我身上的人渣、禽.兽的词,我还记忆犹新…… 现在,虽然还时常斗嘴,却又忍不住互相关心,我觉得自己和安沐之间是一种很另类,很奇怪的关系,却又无法弄懂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自己确实在这种关系中体会到了温暖,一种慢慢包容的感情。 …… 第81章 你的大礼我收下了 中午,吃完午餐,院子中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兰州干燥的气候,造就了这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独特景观。 我乘着安沐的车,赶到公司,却听见公司一些人,看着我窃窃私语的议论。 对于他人的闲言碎语,我权当做没听见,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对于这些情况,我也有想过,逆风行船中必须扛得住压力,才能在这个物欲纵流的经济时代生存下去。 下午上班时分,策划部负责考勤的小组长过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笑了笑道:“钱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起身,礼貌性的笑了笑,道:“昨晚发烧,现在基本好了,不影响工作的,谢谢领导关心。”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我让你带薪休假几天怎么样?” “组长,你是在开玩笑嘛?我昨天刚来上班,今天你就让我休假,玩我呢?” 组长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说道:“你别想复杂了,先收拾一下,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随即走向自己的办公位,收拾起了东西,心中除了气愤还有一种压抑后的解脱,也许这是我在这里生存必须要经历的过程,想到这,我依旧装作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道:“方总还没回来,你们这么照顾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谢谢组长的关心,我铭记在心。” 在我说完后,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不再响起,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我从容的笑了笑,提起包走人了。 从前,若是在我人脉不太广泛的设计领域,加之父亲的医药费,处境的窘迫可能会使得我工作起来如履薄冰。但我此刻有足够的信心,工作能力足以对得起我这份傲慢,况且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刁难,使得我不愿意再这般活着,不愿再如履薄冰一般的伸长脖子,张望着去活着。 …… 走出大楼,我深深的呼出了心中的郁气,看着湿漉漉的地面,明晃晃的让人微微有些眩晕。 我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甚至懒得在湿漉漉的椅子上铺上一层卫生纸。在我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安沐忽然打来电话,有些尴尬的问道:“钱辰,你上班了吧,现在忙不忙?” 我往四周环绕看了看,笑道:“不忙,比以往更清闲了,有什么事吗?” “是苏溪的事情!” 我心中微微一紧,问道:“她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或者在项目上威胁你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是项目上的事情?” “明知故问,你们之间除了项目合作还能谈什么,她到底想干嘛?” 安沐停顿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只是点名提出要你,直接忽略了我们公司的公关团队,去和她商讨一下我们的设计施工方案。” “我?”我有些难以置信,不由自主的拿手指了指自己。 “是的,她说方案你是想的,执行起来当然也是由你去讨论,你要是有事情我就让周强周总监过去。” 我知道这可能是苏溪故意设的局,再怎么弄,我的事情不能为难到工程的进展,于是毫不犹豫道:“让人把施工方案递给我,告诉我地点,我打车过去。” 安沐当即回应道:“地点有些奇怪,在雁滩三森美居的舌尖尖牛肉面馆,我马上让人把方案给你送过去!” 想起前些日子那晚上的种种,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对于苏溪这种刁钻古怪的女人,我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 赶到牛肉面馆时,安沐方面送文件的人也已经在等候,我拿过方案从容的往店内走。 苏溪已经坐在了靠墙边的一个座子上,并要了一碗牛肉汤,从容的喝着,看着手机,直至我站到她面前时,也丝毫不惊讶,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我故意猛吸了一口烟,报复性的用烟雾熏了她一番,这才说道:“你这是在打击我,让我还钱对吧?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今天带钱了。” 苏溪挥手驱散掉被我吐出的烟雾,言语激动的对我说道:“钱辰代表,我有说今天是来找你要回那笔120块钱的‘巨款’了吗?请你不要把生活琐事带到工作中来!” 我被苏溪说到痛处,被逼得无话可说,满肚子不.爽的坐了下来,递过方案,道:“爱怎么看怎么看,你随意!” 苏溪将碗碟推至一旁,擦了擦嘴,然后从容的拿过方案。 我下意识的又点上一根烟,却遭到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于是连忙带着抱歉的笑容,将烟掐灭。 苏溪则全神贯注的看起了计划书,她时而露出思考的表情,时而点点头,整个过程我并没有打扰她,而是给自己要了一份牛肉汤。不喝白不喝,反正这钱我打算算她账上。 …… 苏溪看的很仔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阅读完整个计划书,开始谈一些自己的看法和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公事公办,将她的意见悉数记了下来,然后又整体的整理了一番。 又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才结束了这次的沟通,我起身对苏溪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等公司将修改的方案做出来,会立刻通知你的,我们再最后敲定一下,没问题就准备开始施工了。” 待苏溪点了点头回应后,我也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先行离去。 “钱辰……”身后的苏溪突然轻声喊了一句。 我立在原地,不作声,就知道这事情不会顺利的结束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了许久,我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苏溪问道:“请问苏总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溪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道:“上次我爸的事情,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我随即说道:“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我想我们做完这个工程,也不会再有交集了,所有不必放在心上,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我说这话是带着情绪的,那天晚上的事情,简直就是堪称影帝级的父女,唱了一出双簧。 “很抱歉,那晚我没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去为你辩解。”苏溪语气诚恳的说道。 苏溪这种态度的剧烈转变,却让我摸不着头脑,更觉得不可思议,我犹记得那天晚上,差点被她气的吐血而亡,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怎么忽然就开窍了? “苏溪,你又想搞什么鬼?我死也不会再相信你了,跟别说再跟你去医院,你死了这条心。” 看着我不可思议的模样,苏溪看不出喜怒的微微笑了笑,说道:“你真是怂,一个怂到不能再怂的男人。” 我转过头,手捏的“咯吱”作响,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活动手部关节怒道:“你信不信,我他丫的抽你!” 苏溪仰着脸,闭着眼睛,带着怒气说道:“你来打呀,你下的去手你就打,女人也打,臭毛病,谁惯着你啊!” 许久,苏溪收起上扬的下巴平视着我,两个人怒目瞪着彼此彼此,我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至呼吸急促,此时的苏溪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我无法揣测她的心情。 即便是再生气,我作为男人的原则还是有的,嘀咕两句便不再说话。在口头上被苏溪占了上风,使得我不禁有些恼火而毫无办法。 “苏溪,你坐在这等我一会儿。”我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面馆,笑着将苏溪连推带搡的重新安置在座位上。 苏溪余怒未消,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双手合十,拜托道:“我像你道歉还不行吗?我想嘘嘘,这边没洗手间,得去建材市场那边公厕。我们这种可怜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晚上打算吃碗牛肉面再回去,我去要一份,回来刚好在这边吃,不耽误时间,你在这帮我看一下?” “我为什么要帮你?”苏溪不带考虑的回道。 我肆无忌惮的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赞道:“因为你是个好人,待会我给你发张好人卡怎么样?” 苏溪看着我做着憋尿的动作,也懒得再和我纠缠,性格倒是直爽,放下手提包,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道:“人有三急,你快去快回,来晚了我就吃了,别找我要钱。” “你减肥,我怕你吃不下!”我回了一句,小跑着到柜台买了票,然后对着店员交代了一声,便迅速离开。 出门后,我没有往建材市场的公共厕所跑去,而是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看着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人群,臆想着苏溪这个穿着时尚而贵气的女人,提着二十份牛肉拉面站在舌尖尖面馆门口,焦急的等着我的画面,那种快感充斥整个心脏。 …… 果不其然,苏溪信息迅速发过来,问道:“你怎么还没过来,我去再帮你叫两份牛肉去!” 这个苏溪还真是单纯到让人心疼,我抄起手机,手哆嗦着赶忙回信息道:“不用了,我……” 信息还没打完,苏溪直接将电话打过来,我哆哆嗦嗦的接听,她便说道:“钱辰,你真是个好人,放心,你的大礼我收下了,我会找个机会好好单独感谢你的。” 苏溪标准的普通话,清晰的语音,让我哑口无言,在我没有说一句话的情况下,便被苏溪挂掉了电话。 …… 我赶到安沐的公司,搭她的顺便车,与她一道回家。一路上,我开着车,并时不时神情紧张的看着刷着手机的安沐,生怕苏溪会告状,不过我的担心似乎多余了一些。 快要到家时,安沐忽然拿起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钱辰,你猜我看到什么消息了?” 第82章 卑微、怯懦、寒酸 我装作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并没有去瞄手机,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我瞎!” 安沐语气惊讶的说道:“苏溪在拉面馆请人吃拉面,居然上#兰州身边事#的热门了,这个宣传方案真好,在这么冷的冬天,请路人免费吃拉面,真是暖冬行为!” 我磨着牙,含糊不清说道:“我绝对不会告诉你,这个馊主意是我一手执行的,还花了我网银里面,辛辛苦苦抢红包赚来的一百多块钱。” 安沐露出一种不解的眼光看着我,继而说道:“这几天可能还要住在你那,暖气公司说最近精力都放在了试压上面,让我暂且等等。” “你宁愿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愿意回到那栋豪华别墅去?” “那只是一栋房子,不是我的家。” 我腆着脸笑道:“难不成你和我在一起有家的感觉?” “你真是不要脸!” “我开玩笑的,只是觉得你身上背负太多故事了。” “住在你屋子里,至少我能离这栋房子很近。” “你和17号住宅到底有什么故事?” 安沐沉默了,随即将头转向窗外,好似要将回答抛给了无尽的黑夜,和那闪烁不定的霓虹。我随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车窗外那飘忽不定的灯光,闪烁回应着,却用没有一丝实质性温暖的光线,给予她最虚伪的安慰…… 于是,我们便在这看似可以包容无尽故事的黑夜中,迅速的穿梭,带上一路沧桑风尘…… …… 回到家,我立马找邻居借了一辆摩托车,然后到附近的巷子中去买菜,又花了身上最后几十块钱,给安沐买了一支好的冻疮药,便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洗完澡后,安沐抱着萨摩耶,来到我的住处,走到厨房问道:“你们公司现在不忙吗?下午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啊?” 我将排骨放在高压锅中煮着,折了一节黄瓜递给安沐,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总算知道,这‘乐程’公司为什么一直走下坡路了,公司总有那么一些妖孽颐指气使,胡乱决断的人。” 安沐被我妖孽二字逗得乐了,不禁来了兴趣,又折了一节黄瓜递给我,自己拿起剩下的一小节,咬了一口笑问道:“这些妖孽怎么对付你了?”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事情,你不要笑好不好?” “好好,我不笑。”安沐心情好似比先前好了许多,说完想控制住情绪,却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我涨红着脸,拍了拍茶几,无可奈何道:“还能不能做小伙伴了?” 安沐使劲点了点头,捂住嘴说道:“我调整好了,你继续说。” 我手指将茶几敲得噼里啪啦响,带着批斗口气道:“这些人软禁我,趁着方俊谚没回来,居然让我带薪休假,我还真不稀罕这待遇。” “软禁?”安沐又想笑,却又看到我板着的脸,终于不再嬉笑,考虑一阵答复我道:“你可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你们方总,或者同事,看看是不是最近公司有什么大的项目,故意避开你这个新人啊?” 我一口咬了大半截黄瓜,还没嚼碎,抬起头向安沐看了看,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此刻的她理智、从容与切中要害分析,使得我似乎有了一些头绪。 思索了一阵,我迅速吃完口中的黄瓜,给赵海静拨了个电话,寒暄了几句后问道:“赵海静,公司最近再做什么方案,为什么还非得避开我这个新人?” 电话那头的赵海静犹豫了一阵子,说道:“钱辰,我今天犹豫,也没下定决心给你打电话,其实今天组长也很为难,上面压得紧,慕青你认识吧?‘游际’旅游公司今天成立,公开宣称和我们公司,抢夺这次春季旅游资源。”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事情我都清楚了,明天我自己去说。” 电话那头赵海静继续宽慰道:“好,组长知道你会有情绪,所以把这事情和我说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其实这都是人之常情。” 我顺着赵海静,用宽慰的语气笑了笑道:“没啥,谢谢你了!” …… 挂完电话,我将剩下的黄瓜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却带着愤怒道:“理由真的很搞笑,难不成我现在还要活在她慕青的阴影下?” 安沐皱起眉头,问道:“你是指他们以慕青为借口,对你施压?” 我点了点头,说道:“她的‘游际’今天挂牌成立,公司以为我是来里应外合的,给我休假。” 想到今天公司挂牌,我又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张海报,如果一切顺利,今晚目前应该开着她的私人独奏音乐会了吧? 见我沉默,片刻,安沐说道:“过去的事情,总会有人翻出来,拿它说事的!我觉得你换一家公司比较好,否则以后总有人会拿这事戳你脊梁骨。” 我刚咽下的黄瓜像一块块石子,用它那锋利的边缘切割着我,我极力掩饰自己,继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身体微微颤抖着。安沐递过纸巾,我接过后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可在这一刻却心如明镜,在这一刻,我好似看透了人性的猜忌和阴暗,也许你与她在一起时并未做错什么,却要为相识付出代价! 许久,我苦笑道:“我走了,你觉得别人不会信以为真的,把这件事说成是我进公司的目的,计划被拆穿后,不得不狼狈逃离?” 安沐好似被这沉重的话题压得透不过气,跳开话题,转而问道:“昨天我在雪中,逼你下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摇了摇头,道:“我以为我是暂时恨着她的,如今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那么重要,昨天雪中,她见证了我最卑微的时光,而我也用这寒酸为原材料,给我自己筑了梦魇之屋。昨天再见到她,我记起的是曾经的日子,与现在的她无关,可即便是曾经的回忆,我依旧一丝一毫抓不住,一回想,它就像水流一般,急急流走,却又湍湍而不息。可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亲手解开这所有束缚我的昨天,有一天我终会自由,也可以骄傲地站在她面前,不再卑微、不再怯懦、不再寒酸。” …… 吃完饭,安沐回到17号住宅,给我提来了上次挂在别墅墙上的那把吉他。 我探出头,用毛巾擦了擦洗完澡还未干的头发,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安沐问道:“这吉他,打算送给我?” “想得美,待会去屋顶唱歌吧!” “我今晚不想唱歌,也不想碰这吉他,吹干头发就打算睡觉!” “不想唱歌,是因为今晚慕青开音乐会?” “操!”我一把将毛巾摔到洗漱台上,不顾没扣上的睡衣扣子,冲到安沐面前,有一种奇怪的尖吼,骂道:“安沐,你TM是我肚里蛔虫是吧,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 这是第一更,半小时后第二更,最近更新偏晚,事情太多,抱歉! 第83章 在屋顶唱歌 安沐将萨摩耶搁置到一边,拿着吉他递给我道:“西关十字墙体海报那么显眼,你瞎我不瞎,这把对我很重要的吉他今晚我依旧借给你,我在屋顶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我注视着靠在墙边的那把吉他,它依旧如我第一次见到一样,精巧华丽它高贵的像一个绅士,即便是对于一个音乐业余爱好者来说,看到这把也会为之疯狂的,可我每次看到它,便会想到安沐手中那把小提琴,莫名的有一种顿悟:破牛仔裤不可能和晚礼服站在一起。 对于这把精巧华丽的吉他,我更怀念记忆中那把音准不好,甚至可以用破来形容的吉他,它像我完整的生活一般,随着慕青的离开,被我摔的稀巴烂。我觉得我亏欠于它,多少次曾在这样不眠的夜里,我曾拿它轻轻哼唱,陪我度过失眠,唱出抑郁,完美孤独…… …… 我翻出衣服口袋中的烟,对着这把华丽的吉他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有信心控制好它,却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泛滥的记忆。 “钱辰,做你自己!” 安沐在楼顶的一声叫唤,将我从撕扯的记忆中拉扯出来,我好似有一种冲动,从房间中拿出一件风衣披上,穿上鞋子,便飞快取上墙角的那把吉他,也不愿再走正门,端上一只凳子,一跃爬到了墙上,好似跨越了那道不可逾越的世俗鸿沟,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屋顶,又轻车熟路的跳到了安沐的房顶上。 安沐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忽然说道:“钱辰,小心脚……” “大呼小叫,这叫霸……气,哎呦,我操,摔死我了……” 脚下一处未被太阳照到的雪,并未完全消融,我话没说完,便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安沐连忙小跑过来扶我,我罪恶感油然而生,立马喊道:“别管我,先看吉他要紧!” 被我一提醒,安沐这才想起来吉他,连忙打开木盒,仔细抚摸了一番,这才确认道:“吉他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也没事!” 安沐看着一身泥泞的我,道:“你确定没事?” 我看了看自己灰白色睡衣上沾染的泥泞,和自己穿着睡裤,却套着风衣的造型,已经很不堪了,真是不想再往下想了,于是上前一步拿起安沐手中的吉他,调整了一下弦,便将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要唱的歌曲上。 “我希望你能和今晚一样,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我没有回应,依旧拨动着琴弦,唱起那首《迷路》。 “我们已经把自己都丢了,在每次需要的时候,当你大声呼喊,身体也在发抖。却看不到有人向你挥手,我想我们已经害怕了,在每次难过的时候,坐上豪华的车却开不到出口,面对着荒谬的自由,用力睁大双眼却看不到出口……人总是以为,总是以为每天每夜,没完没了。你觉得你自己很现实,你以为而我以为,你知道你自己也会迷路、迷路……” …… 唱到后半部分,我甚至忘了歌词,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哼唱,脑海中画面像飞驰而过而过的地铁,我拉着慕青的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机场,然后我们两个人在某一个点分开,随着她选择追逐理想的那架飞机,离得越来越远…… 一阵冷风将我拉回现实,我又选择平静方式继续唱道:“你觉得你自己很现实,你以为而我以为,你知道你自己也会迷路、迷路……”即便现在如何心如刀割,我也不太愿意再用撕心裂肺的方式去演绎这首歌曲,于是放松了心情,在平静中演唱,在演唱中回忆,在回忆中越唱越轻,轻到有些哽咽…… 这时我这才发现,在这段结束的爱情中我是有委屈的,所以在潜意识里,久久难以释怀…… 一曲唱完,我将吉他递到安沐手中,我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甚至无法自拔,我终于在无数的陌生背后找到了真实的自我,缓缓的从那,细细的琴弦下飘出,穿越了时空,穿越了自己。我依旧如从前一般,仿佛想在这首《迷路》中找到出路,可是这条路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安沐在一处相对安全的楼护栏旁坐了下来,自弹自唱起许巍的《旅行》。 远处的城市以及闪着疲惫的光影,院子中亮如白昼的灯光,照着安沐平静的脸庞。我笑了笑,在这片喧嚣城市之外,还有一处老屋子,在经历长久的黑暗之后,泛起了柔和的灯光。从前,我一个人坐在这个屋顶时,抱怨它冰冷孤独,现在它却为我带来一位女邻居…… 空旷的四周,安沐的声音空灵通透,这首歌被她演绎的很平静,却又饱含深情,而这也不好说她未能演绎出这首歌的精髓,只是换了一种表达的方式而已,想来这是和人的性格有关的。 在唱到副歌的时候,我忍不住加了进去:“……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让我们的世界绚丽多彩,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们惊喜,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安沐有着一副很细腻、温婉的嗓音,而我因为常年抽烟,声音略微嘶哑,两种极致的嗓音融合后,却产生了奇异的效果,似动情、似悲伤、似渴望,好似想通过这歌曲的旅行,带给我们一切渴望的遇见…… 一首歌唱完,我仍然沉浸在我们的歌声中,轻轻哼唱着,而安沐原本平静的面容渐渐有些波动……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被歌声无情的扯断,放逐到天际…… 我也不愿去问她为什么,只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释放。 “安沐,你觉得我有没有一丝大家风范,能不能像慕青一样,开场独奏音乐会?” 安沐看着裹着风衣的我,此刻秋裤在睡衣下若隐若现,对于我的造型,她没有给出评价,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便装上吉他朝楼下走去。 我多多少少理解她这一声叹息,是感叹我依旧将自己的生活与慕青捆绑,没走出来。 …… 经过一夜反复的思考,我决定先将自己个人情感问题搁置在一边,终于在次日清晨下了决心,有什么事情必须说清楚,自己本身就不是不明不白的人,更不上委曲求全的性格。 进入办公室,我和前天一样,笑着和大家打完招呼,便坐在办公桌前做着自己的工作。我知道,只有自己拿出一个完胜众人的方案,才有可能使得事情发生转机,也才能彻底摆脱自己目前尴尬的地位。 “钱辰,方总让你过去一下。”策划部组长叫了声。 第84章 铁打不动的自信 在策划部部长富有磁性的叫声中,众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知道了!”我应了声,对着隔壁注视着我的赵海静笑了笑,便从容起身,走到总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待得到回应后,我整了整衣服从容而入,说道:“方总好!” 我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众人,四周的人都感觉到我的异样,脸上露出或疑惑或不安的表情,方俊谚也终于感觉到我的不对劲,眼神微微一乱,但转瞬便恢复了正常,聪明如他,此刻已经明白了我是为了什么事情找他了。 方俊谚对众人做了一个挥手的姿势,然后说道:“今天就先讨论到这儿,我和钱辰有点事情要谈。” …… 我用余光确定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并且带上了门,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牙齿却咬的“咯咯”作响,问道:“方总,谢谢你这么快便看到我发给您的信息,你该知道我因为什么事情,来找你的吧?” 偌大的房间,方俊谚绕过办公桌,给我拉开座椅,然后回到座位旁,示意请坐,待我坐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方俊谚表情复杂的看着我,许久才轻声说道:“这些事情我知道,平心而论,我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你觉得呢?” “人之常情?方总你还真会用词,如果你真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大可公开处理,从公司当着众人将我赶出去。目前,‘乐程’什么现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给你发简历,就已经考虑过所面临的一切了,而你也在明知希望渺茫中给我回了信息,证明你也想一搏,可是我觉得,此时的你已经有些让我失望了。” 方俊谚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上,看着我,表情变幻不定,最终他轻声说道:“你是在怪我?” “怪你?我该拿什么样的心态去怪你,怪我自己的选择,还是怪你的人之常情?既然这样,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要您一个口头,我辞职信都不必写了。” 我已经不想再探知方俊谚为什么会背叛和我之间的契约,人性本如此,生意场永远都有背叛与猜疑,职场上永恒的只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选择,就像方俊谚当初选择我一样,现在在我身上看不到利益,或者说这利益,此刻可能让他产生风险,这看似荒唐的转变,却是人性的选择,完全合情合理! “或许当初是我期待太高了,我既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方总,我有些倦了……”在方俊彦的沉默中,我缓缓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辞职吗?” “这是您期盼的,并且是一劳永逸的最好方法!” “钱辰,你不要冲动!”方俊谚的语气变的紧张。 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自嘲似的摇了摇头,道:“或许,这公司真的不适合我,借用您的一句话,人之常情,既然我对于整个公司来说,是颗定时炸弹,您也就没必要把留在身边了,不是吗?方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此刻想说的,若是换做旁人,我早就请人送他出去了,可是你我,我不敢!我怕你在公司是一个威胁,更害怕你出了这个门更是我们的威胁。” “不不不……你可是方总,高高在上的方总,怎么会受我这个过期的小人物威胁?” 方俊谚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许久依旧带着谨慎的表情问我:“如果这次三月份的国际旅游团资源交给你来抢夺,你会拿出一些什么非常规手段?” 我顿了顿,露出一个商业式的笑容,反问道:“方总这是在考验我实战能力?” “你若是这么想倒也可以!”方俊谚终于点着了自己把玩了许久的烟,然后将烟盒和打火机扔给了对面而坐的我。 思索了一阵子,我从容道:“非常规手段多得是,想办法让他们股东撤资,或者合作航空公司零时变卦,打折机票价格无法保证,成本直线提高,导游方面也可以找个恰当的机会介入,釜底抽薪。” 我的话说完,方俊谚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不禁有些震惊的说道:“这些商业手段,实现起来好像都不太容易吧?” “若是容易实现还叫致命的手段吗?这些方法看似阴招,却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你觉得不可能实现,可能某天就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了。”我依旧保持着凌厉的语气说道。 方俊谚面露为难的表情:“我知道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只是对于我们这个公司来说,有点太冒险……” “恕我直言,如果这点事情,您都觉得风险很大,就像用我一般举棋不定,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做了个遗憾状,对方俊谚说道。 方俊谚爽朗一笑道:“有你这个诸葛孔明在身边,我宁愿做阿斗!” 停了停,我手指敲击着桌面说道:“方总,我想提醒您一下,该对我保持警惕还是得警惕,但是在我正常工作时候,请您大力配合我,对于我和‘游际’旅游公司慕青的事情,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所以您大可放心,若是我做出不利于公司的事情,我想我在业界也完全没资格混下去了。” “只要能让公司走出困境,我一切以你为中心。” “方总,鸡蛋还是分篮子装比较好,别把宝全压在我身上,这也是种风险!” 在我说完后,方俊谚的表情瞬间变色,我能感觉的到他的紧张和患得患失的心情,和自己一样,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情,要么一帆风顺,要么万劫不复。 在一支烟抽完后,方俊谚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我想此刻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便不再多说,等待他的答复。 许久之后,方俊谚似乎下了决心,终于对我说道:“没有多少犹豫的机会,你回去给我一份详细的方案,我们围绕方案再作讨论,策划部的人你可以随意用,一起协助你。” 我笑了笑,道:“我自己就够了,第一次约见你时我便说过,如果我以现在业绩平平的身份去差遣别人,怕是会破坏同事气氛,到时候执行时候反而有人故意为难,员工职场之间这些事情,我想方总也是心知肚明。” 方俊谚一拍桌子,道:“够自信,我看好你的便是这铁打不动的自信!” 第85章 那段荒唐岁月 我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有一种石头落地后的轻松感,说服了方俊谚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短时间内,拿出一份新颖而可行的方案,这样才能够力挽狂澜。 我从方俊谚的办公室出来后,正好遇到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梁昊,两人对视了一番后,并没有说话,而是职业式的点了点头,便擦肩而过。 刚坐到办公椅上,赵海静便凑过头来问:“领导开会时叫你,你没有被训吧?”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赵海静,半晌才问道:“喔?为什么去方总办公室就要被训呢?” “因为方总从来不会夸人,被他叫去的员工,一般都是犯了重大错误的!”赵海静模样认真,言语不带含糊的说道。 看了看四下无人注意,我侧过身,小声问道:“看你这一脸马寡.妇上坟的哭丧样,你被训过吧?” 赵海静拿起笔朝着我的腰使劲戳了一下,极不情愿,却猛地点了点头,满脸的痘痘涨得通红…… …… 下午时分,已经很久未主动联系我的苏茉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她语气中充满低落,也不愿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电话那头的苏茉沉默许久,我有些心疼她的默默忍受,与她约定在一家我们经常吃的烤肉店见面。 我给安沐打了个电话,让她不用等我下班,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然后便挤着公交车往与苏茉约定的地点赶去。 夜晚的冷风顺着街道“呼呼”的吹着,苏茉的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脖间白色的围巾随风飘动着,这却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单薄,这种无力的单薄又让我心中产生一阵极大的内疚。 她似乎在我之前到了很久,我轻步走到苏茉面前,她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我,我知道,对于我的一贯迟到她心中是有埋怨的,我清楚的记得,上次见面时,她说过:轻易不要让一个人等着。 我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强颜欢笑,道:“外面风那么大,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为什么每次都要迟到呢?”苏茉板着脸对我说道,她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苏茉的话让我心情沉闷,却依旧带着笑容,边将她往饭店里拉,边说道:“今晚你是来约我谈心的,又不是来找我茬的,要是先把气氛弄尴尬了,我待会怎么听你诉苦呢,对吧?” 说话间,我已经将苏茉拖进了饭店内,但苏茉的情绪却依旧不高,她似乎有些心事重重,我觉得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成为她情绪爆发的导火索。这原本就不活跃的气氛,此刻更加压抑,而我有点郁闷的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一个人点起了单。 片刻之后,点的菜上齐,其实我也是按照苏茉的口味点的,因为她肯定也没吃饭便出来与我约见。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而苏茉却没有像之前说好的那样,陪我喝些白酒,她只是要了一杯热的白水,并且没喝一口。 “先吃饱肚子,再发脾气好不好?” “不好!” “你选饭馆,不就是害怕我没吃饭吗?把我弄得没胃口了,恐怕你也于心不忍吧,你也知道我最近落魄的跟狗一样,难得吃一顿大餐!” 苏茉终于抬头看向我。 我见状,连忙很享受的端起不算大的酒杯一饮而尽,咂着嘴感叹这白酒够味,又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鱼放到嘴里,试图用吃相吊起苏茉的胃口,而苏茉却始终一言不发,这让我莫名的惶恐,因为她这样沉默并不多见,我不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 “你不吃吗?” “不饿!” “你以前要是和我在一起吃一顿饭,都会笑的合不拢嘴的,难道是我魅力下降了?” 苏茉不理会我的玩笑,面色凝重又严肃的向我问道:“如果我明天结婚了,你会因为错过,对我有一丝丝的惋惜吗?” 我没有说话,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白酒,一口喝完,感受着高烈度的酒液在腹内翻滚,无奈了许久才对苏茉说道:“其实我也是一个让生活艹怕的人,就像宋冬野《斑马斑马》歌曲中的主角,我理解斑马先生因为城市压力,想背上一把吉他回家的感慨,也明白他在生活里看不到头,迷茫想卖掉房子浪迹天涯的渴望,这种情绪谁都会有,但并不是我们用来歌唱的理由。生活本来就充满了无奈,你不能够忽视它,但是也没有必要放大它。它就是一种常态,以普通的心面对普通的无奈,逃回家也好,硬.挺着在大城市混也罢,只有沉默的踩着土地向前走,过好当下的每一天才是唯一的理由,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不明白!” “说白了,从前我帮助你也是出于为了自己的业务,而现在,我钱辰给不了你什么,所以我更不敢奢望占有你什么,就像我们那段荒唐的岁月,如你所说,想来便是罪恶。” 苏茉与我对视,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无奈的说道:“辰逸向我求婚了,我拒绝了。” “他心甘情愿跟着你,助你白手起家,说实话,你可以考虑一下的。” “你是在安排我的人生?” 我拿起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白酒,感受它的辛辣,许久回道:“不是!” “对于你来说,我就像一双鞋,刚买的时候蹭上一点灰都要蹲下来擦干净,穿久之后,即使被人踩一脚可能也很少低头。也许,人大抵都是如此,不论对物还是对情,最初,她皱一下眉你都心疼,到后来,她掉眼泪你也不大紧张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幸福!” 苏茉从地上拿起一个纸袋子,递给我说道:“我会放弃我该放弃的,坚持我该坚持的,我去结账,你慢慢吃!” 从收银台离开后,苏茉径直的朝外走去,看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的她,我也终于失去了对这顿饭最后的一丝兴趣,只是喝完了一小瓶白酒,便提起苏茉给我的纸袋,也不愿拆开去看是什么,只是提着往外走。 风伴随着暗黄的灯光越吹越冷,也将我原本半醉的酒意吹的清醒,不免回忆起在这座城市里所发生的一切,慕青的离开、公司的倒闭、苏茉闯进我的生活……这一切就像一把锋利的刃,在自己的身上拉出无数道深深浅浅的伤口,而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这些伤口往下滴着鲜血…… 而我现在能做的,便是在逆境中逆袭,慢慢找回自己,那个不再迷茫、不再寒酸、不再卑微的自己。 …… 时间在繁忙中慢慢向前推进,波澜不惊的走过一个月。 我逐渐从错乱无章的生活中慢慢理清顺序,对于慕青也越来越释怀。我在闲暇时,总会握住一杯茶,入神的去想:在广袤天地里,情爱只是那年少岁月关住心底不安小兔子的牢笼,于当下的自己,如当夜那朦胧月光的一束,轻且浅,薄又透。 是的,我嘴角扯着微笑,自此放慕青在那岁月里,愿彼此都是单纯少年模样,不再惊扰,妥帖安放。 …… 与同事一起吃完午餐,回到办公室,我刚准备继续整理最近刚成雏形的方案,突然想到刚刚吃饭时安沐发来的信息,答应了她中午会休息一会的。 于是,没有午睡习惯的我,也拿出躺椅放到窗子前,落下竹帘,休憩一会儿,因为我再也不想失信于安沐。 ——……——……——……——……——……—— 感谢13***225的5000金铃铛打赏,这是我收到的第四个执事了,我不知道一本书为何值得让大家花这么多钱去打赏,但相比这本小众的书一定出现了某些可取之处,让人产生了某些共鸣! 写书以来,我始终坚信态度决定一切,这本书有没有水,大家都有目共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写好书,无愧于大家的支持! 第86章 等着工资到账 午后阳光照的人懒洋洋的,空调风吹着竹帘,斑驳的光影碎碎投下,恍惚中,我的眼前拼凑出一幅画面。慕青牵着林格的手,走入礼堂,而新娘捧花却刚刚好落到我手中。 我挣扎着想醒过来,眼皮却很重,梦中,我像是见证者一般,看着慕青笑颜如花的与林格牵手离开,走入人生中的另一段旅程。朦胧中,我想起了大二那年和她排练的话剧,当我问慕青愿不愿意嫁给自己时,慕青满脸认真严肃的使劲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像是在演话剧,纵身跳到我的怀里…… 可生活就像一场荒唐的话剧,在你最爱的时候你不想结婚,在你最想安定的时候遇到那个可能不是你最爱的人,或许这就是婚姻。当你把青涩和挚爱都给了她,最后把生活给了另外的她,这就是人生的出场顺序,一个相濡以沫却厌倦到终老,一个相忘于江湖却怀念到哭泣。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爱得深,爱得早,都不如爱得刚刚好。 我从梦中猛然惊醒,收起了躺椅,洗了个脸,内心却暗暗发誓,忘却这段早已过去的岁月,不要再执迷,否则最后爱我的人会失望,我爱的人会受伤。 …… 下午开完会,财务让没有使用公司工资卡的员工,下班顺便查查自己的工资卡,工资已经到账。我看着赵海静,此刻觉得她满脸的痘痘,都变得如此精致,我伸手拿过她的曲奇饼干盒,吃了几个又递了回去,双手不停的搓着。 “你这是神经系统错乱了?” “我终于有钱了,兴奋。” “瞧你那点出息,没钱我看你也没少吃一顿。” “那不是蹭了你一个月嘛,事实证明做好事能美化人的灵魂,你看你脸色痘痘少了不少。” 赵海静扔掉手中的笔,连忙拿着手机屏,对着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脸,又挤了挤胸,头扬的更高了。 …… 下了班后,我迅速到离公司最近的天水南路建行网点,查询工资卡。 令人失望的是,我的手机没有收到任何短信,工资也没有到账,这没钱的窘境真让人受够了,我记得前几天安沐看上了饰品店的一串贝壳风铃,由于赶路,一直搁着,当时我就想下车买下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给财务打了个电话,拿出十分崩溃的口气,让她今晚务必把钱打到我卡上。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坐在路边抽着闷烟,干等着,离安沐平常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等待中,我又给老妈打了个电话,他说老爸一切都好,正在积极的准备,迎接手术,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的心情稍稍平复了。 来来往往取钱的人看着蹲在一旁的我,神情异常,而我最终也厌烦了这种观看,又朝远处挪了挪。 在我抽到第五支烟的时候,安沐发过来一条信息,问我在哪,我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来,就回复她在路边坐着。 短信刚发出去,安沐便打过来电话,开口便责备道:“早上你就穿那点衣服,现在蹲在外面做什么?” “呼吸新鲜空气!” “晚上灰尘那么大,你……好吧,在哪,我马上过去!” “天水南路建行这边!” “你在那等着,我几分钟就到了。” 挂完电话,我又起身查询了一番,可依旧没有到账。我渐渐有一丝失落,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办理公司的工资卡,以至于现在这般窘迫,甚至有些心酸,一场欢喜一场空。 …… 没过多久,安沐便步行来到我面前,她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看着蹲在地上的我。 “车呢?” “停在那边超市门口了,整条路堵住了过不来,我怕你等太久,就停好车步行过来了!” “哦!”我应了一声,可并没有起身。 “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蹲一会儿。” “好!”安沐应了一声,也没有催促,而是从身旁拿起一张传单宣传页,铺到了到地上,然后陪我坐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很凉。” 安沐没有理会我,只是将散乱的头发甩到肩后,平静的看着远方。冷光源的照射下,安沐白皙的皮肤被凸显的一览无遗,路边行走的人不时被她惊为天人的相貌给震惊了,从他们的表情中,不难读出好似没见过安沐气质这么好的女人,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似乎安沐她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举动也能成为焦点。 无聊中,我转过头打量身旁的安沐,发现她真的很美,只觉得她美得有些不太真实,这种感觉让人很享受,可又让人很失落,她是那样的高贵富有,而我……估计此刻她一定不知道我坐在这儿,是为了等工资,并且在和自己怄气。 冷风一阵阵吹过,为了防止穿衣服单薄的安沐着凉,我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腿,说道:“我们走吧!” “新鲜空气呼吸够了?” “死不了!” 安沐不语,可她一定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她是那么的聪明。 …… 走在夜晚初至的街头,我和安沐谁都没有言语,直到快到街的尽头,安沐才停下脚步,看着我许久,问道:“是不是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愕然,安沐一定是误会了些什么,我不愿欺骗她,沉默许久才说道:“没,刚刚坐那儿等工资到账呢!” 安沐注视着我许久、许久,终于轻声问道:“是不是我平时的行为伤害到你了,影响到你做男子汉了?” 我就这么注视着安沐,完全没预料到自己情绪会让她产生自责感,这件事本就和她没任何关系。我有些慌乱的看着她的眼睛,而那在爱情中沉寂了两年之久的心却忽然悸动起来,半晌说不出任何话语,手足无措的我,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背过身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却在回身撇过头的一刹那,看到了安沐映在橱窗上的身影,有点恍惚,有点像做梦。 安沐看着盯着橱窗发呆的我,继续解释道:“你真的不要给自己压力,我觉得我们之间是朋友,你帮了我公司那么多,所有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些!” 我只是将烟捏在手上,没有再吸一口,回过头笑了笑问安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 我没预料到安沐回的的这么干脆,于是整个人莫名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液。 安沐用一种期待的表情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 按照5000金铃铛加更一章的原则,13***225可以在12点之前在书评区要求我加更一章,仅限本人。 第87章 幸福可望不可及 我的呼吸霎时变的急促了起来,这是我很久没有的心理体验,我好似听到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声,随之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在这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我只能下意识的去抽一口烟,可当我将烟送到嘴边,却发现它已经熄灭,我顿时有些紧张,但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对身边的安沐说道:“你容我想想!” “算了,不用想了,我看你是想感冒了!”说完,安沐揪着我的袖口便往前走。 我跟着她朝前走着,脑海中忽然蹦出那句:破牛仔裤怎么能配上高贵的晚礼服!安沐她是多么的高贵可心,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天然的物质差距与我这肮脏的身体,都昭示着我们毫无可能。这一切,仿佛在我们之间横了千沟万壑,我绝对不会以一时的鬼迷心窍,去侵犯她的浑然天成,毕竟我们刚认识两个多月,我们只是在寒冷中相互取暖的刺猬罢了。 …… 坐上了安沐的车子,逃离了西关十字街区的喧嚣,我与安沐再一次来到中山桥。可能是由于气温的缘故,此刻在桥边游玩的人明显减少,这也为这座百年老桥带来一丝少有的平静。 “钱辰,你体能怎么样?” 我一时间不明白安沐为何这么问,但依旧点头肯定道:“自认为还行!” “你觉得从这桥上一个来回,你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我算了算,中山桥全长234米,来回折返也就半公里左右,于是肯定了道:“两分钟之内应该够了!” “你试试看,我帮你计时。”安沐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 安沐这一出我不知道她闹哪样,但还是趁着她调秒表的功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等待她发号施令。 随着安沐的一声开始,我疯狂的跑起来,在这座拥挤的城市中,难得有如此畅通的一刻,桥上少的可怜的观光者面露疑惑的看着我,我的心脏剧烈的跳着,刚到桥头,又立马折返回来,有几个好事者居然为我加油呐喊起来。 风在我耳边呼呼的吹着,我好似想给自己一个能甩掉所有烦恼的速度,并且让那些世俗纷扰永远追不上我。等到安沐身旁时,我停下了脚步,弯着腰重重的喘息,这一路除了释放了疯狂和喜悦,也给我的身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多……多、久?”我大口大口喘息,问道。 “二分十二秒!” “哎,失算了!”我躺在了已经枯萎的草坪上,安沐坐在我的身边,她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了我。 “谢谢。”我从她的手上接过了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汗迹。 安沐望着河的远方,平静的说道;“这一路的释放还不足以抵得过一个无关紧要的结果吗?” 桥上彩灯流光溢彩,将她的容颜映衬的是那么的美!却挂着一丝本不属于她的哀愁。 一阵沉默后,我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问道:“这就是你让我跑的目的吧?” “我只是不希望你活在自己设下的牢笼中,还自艾自怜,最后和我一样!” 我有些惊讶于这些话是从安沐口中说出的,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感性到如此极致。我盯着安沐,她笑了笑,然后陷入到了沉默中。 …… 黄河水依旧和以往一样,似乎千百年来它就一直这样,以恒定不变的姿态,倾听所有人的心声,我入神的看着拍打着堤岸的河水,轻轻的漾着,融入了感情色彩的黄河此刻更加迷人了。 “钱辰,我想听你唱上次的那首《幸福可望不可及》。” 一首歌给了我终生难忘的教训,以至于我刚听到歌名便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紧张问道:“你不会又想让我忘乎所以,然后拿防狼喷雾整治我吧?” 安沐发誓道:“保证不会!” 我心有余悸尝试着哼了哼,先慢慢的唱了两句,见安沐没有动作,便加快速度,嘶吼起来:“……挣扎在无常的变幻命运中,苦海无边回头看看岸是一场空……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满意,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及,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满意,能够得到你,我想我可能活在某个错觉中,总是在幻想中暂时忘了疼……” 这首歌我从前从来不会去唱,唱也把她当做消遣,以至于最后在自己身上应验时,有了一段痛彻心扉、七年难忘的爱情。巨蟹座天生就是怀旧和感伤的,年少轻狂时总爱听着情歌多愁善感,有了爱情,丢失了爱情,这种伤感的情绪就变得更汹涌澎湃。原想,真爱能穿越时间和空间,永远不会褪色,岁月有多久,心中的爱就有多久。可原来再怎样死生难弃的爱情,都没能抵得过时光的流逝。 与以往不同的是,从前我唱完,安沐都会点评上两句,可这次在我停止发出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收尾居然来的那么干脆,四周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不曾有过我刚才的嘶吼,所有带着情绪的歌声,都被这黑夜吞没于无形之中…… 我与安沐起身站在护栏边 ,迎着风 ,俯身看着河面 ,谁也没有急着去打破这一份少有的宁静…… 在一阵游轮的汽笛声之后,身边的安沐终于对我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喧嚣中找回安静,在过往中找回自己呢?” 我随手从身旁捡起一颗石子,奋力的扔进被霓虹倒映成彩色的河水,许久说道:“心中的伤不像肉体的伤,确实很难痊愈,为了治我的伤,为了能坚强的活下来,我试过无数种方法,“活下来”这个词可能对我之外的人来说,太严重和可笑,怎么就活不下来呢?可对于当时的我,这个词再恰如其分不过了;如今我想,对于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心里本就渴望爱情、等待爱情,就算没有这个人伤害我,也会有其他的人给我爱的伤痛,就算我不为那段爱情而多年忧愁,也会有别的爱的分离,人总是要经历这样的刻骨铭心,才能慢慢真正长大;爱过之后,依然能找回自己,虽然为了能找回自我,而变得无比自恋,但谁又能把握得一丝不差呢?自恋总比为了爱丢了自己的好啊!” “你说的云淡风轻,心里一定很苦吧?”说完,沉默了很久,她又低声说道:“我已经丢了自己很久很久了,在亲情上,爱情上……” 第88章 拆了院墙 我并没有立即给予安沐肯定的答复,而是陷入一阵阵失神,和慕青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曾将自己与物质享受压到最低,是低到尘埃里再开出的羞涩小花。问世间,我们曾经那义无反顾的冲向爱情,并不是用世俗的观点就可以说得明白的,就算再不相衬,也义无反顾地爱了,固执地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绝决的分手带来的最直接后果,是让这场爱更演变成一种我一个人单相思的等待,缠绕了这么多年。 “我很苦!”在安沐面前,我第一次卸下所有的包袱。 安沐看着我,许久后充满低落的说道:“我们的经历是如此相似,第一次看到你带着一身痞性的站在树下,我反感极了,却想不到,这是我目前为止第一次直觉判断出现了错误,你是个感性的人。爱到不能再爱,就分手吧!与其一起痛苦,不如期待另一份幸福,虽然会肝肠寸断、痛哭流涕,但人生不总如此,人生是漫长的,分手的心情却只是短短的一小段历程,有人用几天,有人用几个月,有人用几年,我,用了两年;不管时间长短,终是真正过去了。” “我曾是那般执迷,今晚却对着空气、河水、夜色笑着,如今挺好!” 安沐凄然一笑道:“如今,不看也不想,就算遥遥想起,也怀疑那曾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这样的确挺好的。” 我们的谈话止于一阵手机提示音,是建行发来的,说工资已到账,我看了看,释然一笑,丝毫没有兴奋的感觉了。 这时,稍稍停了一会儿的冷风又吹了起来,河面再次泛起了波涛,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更大了,安沐掖了掖衣角,踩着夜色,独自一人朝前走去…… …… 次日清晨,我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院子里一阵阵砸墙的声音,扰的人头疼,好好的一个周末懒觉被搅得直想让人发火。声音是从安沐院子里传出来的,我穿好衣服,出门一看,竟然是一批工人在砸我与安沐院子间隔得墙体。 “喂喂,哥几个怎么个意思啊,干嘛啊这是!” “小钱设计师啊,安总让我们给她拆了这墙,做一个门洞!” 我将信将疑之时,却看到安沐在厨房一阵忙活,不由得好奇的探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安沐有模有样的忙着。 “你这是在给我做早餐?其实不用起那么早的,我今天星期天,休息,你忘了。”我挠头,不好意思笑道。 安沐停下手中的活,尴尬的笑道:“你想多了,姑妈下午来,我给她准备呢!” “姑妈要来?” “是啊,下午就到,我给她炸些春卷,这是我这么多年唯一会做的东西。” “你除了煮粥还会做这么精细的东西?给我吃点,就一点,我帮你尝尝味,别盐放多了,姑妈吃了会骂你的。”我找了个借口,无赖作风贯彻的一向彻底。 安沐迅速推开道:“一个小时就做了二十来个,不给,要吃自己做。” “我不是不想自己做,我是为你考虑,你说你弄了这么多东西,姑妈一顿肯定又吃不掉,放久了坏掉就可惜了,来,我吃点亏帮你们把这问题解决了。”我趁安沐不注意,绕过她从盘中抢出一个,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你这流氓匪气个性还是改不了,你要吃也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安沐看到保不住食物,转的倒是很快,立刻提出附带性条件了。 “说说看。”我一边吃着一边答道。 “今天你休息,你陪我逛街给姑妈买些东西。”安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生怕他已经吃完了食物却不同意。 “没了?就这要求,满足你了。”我爽快答应道。 “那你以为呢?” “这个问题跳过,砸墙这是几个意思?” “工人是我公司工程部的,墙是我家的,我想怎么拆就怎么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也是,我的房子并没有院墙,房子是依着17号住宅修建的,她似乎拆的合情合理……看着转过身的安沐,我又将黑手伸向盘子,又捏出一只春卷,边吃边说道:“其实,你是怕我天天翻墙摔着吧?” 安沐看着挑衅外加偷吃的我,又甩出了那干净利落漂亮的一个字:“滚!” …… 吃完早饭,我陪着安沐,几乎将兰州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和最有名的商场都逛了一遍,我琢磨着,姑妈再老也是女人,最喜欢看的莫过于服装、饰品、化妆品等用于使得自己更美丽的物品。 在我的建议下,安沐一套又一套的挑着衣服。期间,安沐在我的建议下,也忍不住自己试了几套。我坚信,一个真正漂亮的女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漂亮,只是漂亮的感觉不一样而已,这一论证在安沐的身上绝对可以完全论证。 安沐很熟悉姑妈的喜好,合理而全面的按照提前列好的清单,采购完所有的东西。折腾了一两个小时,安沐也没料到我有这么强劲的“战斗力”,到后来,看上去,更象是她陪我逛街了。 “不想走了,我太累了。”安沐晃着两条手臂,赖在原地就是不肯走了。 我看了看四周,劝道:“那你也不能赖在这啊,这没地方休息啊。” “行,我们去前面那家黄金店,我是VIP客户,有贵宾座位,我们就到那休息休息。” “那是人家提供给别人挑首饰坐的,我们干坐着不好吧?” 安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也挑挑就是了,不买还不能挑啊!看好你就给我买一条,你不是发工资了吗?” 我一本正经,故作谨慎的哀求道:“我很抠门的,三千五工资你肯定不忍心拿去,我知道你人好!” 安沐:“……” 我提着东西,快步跟着安沐,若她所说,她果真是这家店尊贵的VIP,刚进入一个西装男子便迎上来问好,享受着五星级待遇。 安沐随意找个吧椅坐了下来,示意任何人不要打扰,我如释重负,将物品放在一旁,终于可以休息片刻。趁着休息,我走到柜台旁打量起首饰,事实上,我真的考虑给安沐买一款,权当做感谢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那么不计前嫌的帮助我,关心我爸妈。 对面卖黄金的小姐好似被打了鸡血,真的热情如火啊,长的也和团火似的,让人看着就血脉膨胀,我心跳加速。 “安小姐,你男朋友长的好帅啊,如果再配上一个金镶玉,那就更完美了。”这卖黄金的小姐,人漂亮、嘴也甜,冲着安沐就推荐道。 安沐起身,走到柜台旁,打量了一下我,又从盒子中拿起玉石打量起来。 “美女,我觉得你带上也会非常耀眼的,我保证。”我口不择言,说完便后悔,这张嘴就是欠揍,看见漂亮美女就开始乱说话。 销售小姐小道:“那先生,您要买下来吗?” 安沐冷冷说道:“对不起,我们只看不买!” 我刚想看看安沐会有什么样的表情,销售小姐尴尬说了一句:“先生,安小姐走了。” …… 一路上气氛有些怪怪的,回到家里的安沐,一句话也不说,我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也不敢主动找她话说。 她很忙,却不让我插手,迅速的将物品分类好,这才抬起头,有些疲劳的看着我…… 第89章 姑妈的到来 一向觉得我是身经百战,职场上什么样的目光没见过,可此刻却被安沐纯粹的眼睛摄住了,她眼球儿乌黑有光,水波盈盈,以至于神采焕发的眉字,都极能代表她纯净的灵魂,她那样纯洁地望着这整个的世界,哪怕有什么肮脏的东西,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她一定也不曾看见。 我在某一个交集处,目光与安沐相逢,像久违的阳光…… 安沐的身子一瞬间停滞,她波澜不惊的拢了拢散乱的发丝,许久便是一阵哽咽,那双眼睛,像充盈的湖水似的,慢慢地波动着,闪若光,终于,一股泪水簌簌地溢出了她的眼睛,眼含热泪哽咽的问道:“其实我刚刚没生气,是装作生气故意走的,我不经大脑思考的无理取闹没让你为难吧?” 我的目光和安沐对视着,看着她的样子心头一阵阵颤动,这个脆弱、善良而又敏感的女人,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怕我身处尴尬而愤然离去,并且此刻还在自责着。 “我没那么脆弱,相信我!”我连忙安慰道,做出一个坚强的手势,并且表情夸张的逗着她。 安沐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妈快到了,我去收拾一下,你玩!” 我抹了一脑门子的汗,‘你玩’这两个字极富戏剧性,感情这安沐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小孩来待了。 …… 约莫中午时分,圆形门洞开好了,我和安沐便开车到气象局旁,早早的等着从官滩沟过来的车,谁曾料想,待我们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姑妈突然给安沐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快到17号住宅了。 我们立马又往回赶,万幸的是,等我们回到住处时候,姑妈还没到! 午后的困倦中,躺在沙发上小憩的我,被安沐一阵急促的下楼声惊醒,吓得我连忙跳了起来,顾不得抹下脸,眯着眼睛问道:“呃……是姑妈到了吗?” “对,她居然真自己开着我爸送她的桑塔纳3000,自己过来了。” 我跟着安沐的脚步,边走边赞道:“姑妈真霸气!” 待我们匆匆赶到门口时,姑妈已经找了一个自认为最优雅的长线条倚靠在车旁,她自然而随意盘起的头发,两只大耳环一荡一荡,在风中微微飘动,衬得脖颈愈发的修长而优雅,纯净的无一丝杂质的琥珀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自然山水气息扑面而来,岁月的沉淀,使一身的装容更加完美。 “这是国际超模啊!”我赞叹着,完全相信了,安沐上次说的,姑妈走在时尚前沿。 这国际大片般的景致并没有维持多久,姑妈双手一合,一声巨响,继而“啪”的一声拍在自己大腿上,我看着都疼啊!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叹道:“哎呦,我的天呐,这兰州路堵得我差点血压高瘫在路上,活生生堵了两个小时啊!要是好掉头,我直接回去了。” 我一哆嗦,真不知道姑妈这声“哎呦”是对自己遭遇的感叹,还是硬生生的把自己打疼了,发出来的。 安沐连忙帮姑妈收拾东西,说道:“我说怎么一两个小时,您才到呢!” 姑妈对着弯腰在后备厢中,帮她取东西的我,臀部又是猛地来一巴掌,然后娇羞道:“小辰辰,你觉得和初次见我,有什么改变,逆袭了没?” 我又是一哆嗦,头还磕在了后备厢盖子上,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您,逆天了!” 安沐上前拉住姑妈胳膊,说道:“简直是华丽丽的逆袭!” “别动,别碰我!”姑妈推开安沐手,尖叫说道。 安沐先是一愣,继而心领神会道:“姑妈是想让我帮你拍几张,发朋友圈是吧?” 姑妈皱着眉,又是一阵恨世界都不懂她的眼神,撑着我慢慢起身,噎道:“发什么朋友圈,我刚刚幅度太大,扭着腰了。” …… 到了门口,姑妈似乎忘了腰扭了这回事了,以一个夸张的姿势伏在门框上,细细的摸索着,突然就来了情绪,慢慢的流泪哽咽道:“它还是原来的样子,似乎没改变,可却是物是人非了!” 安沐好似也被姑妈代入情绪,眼眶红了起来。 可就在安沐眼泪快溢出眼眶的那一刹那,就在那一刹那,姑妈情绪立马360度转弯,轻车熟路的朝着厨房奔去,兴奋的霸占了厨房,然后检查了一下,她让安沐准备的食材是否齐全。 我情绪还没得以反转,姑妈已经围好了围裙,她刚刚明明是扭着腰的啊,现在一秒变博尔特了!我看了看安沐,她慌忙的抹了抹眼,然后往厨房走去。 “我刚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才想起来,安沐,这些食材你居然一个不拉,而且质量都不错,你是怎么做到的?” 安沐看了一旁我,指了指道:“是小辰辰帮忙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姑妈果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夸赞道:“我就说吧,你没那脑子,小辰辰是个能干的好孩子。” 我在被夸得欣喜之余,不得不说,姑妈是个懂得如何生活的女人,在她的脸上看到的是童真的一面,而我觉得无论姑妈曾经在美国经历了什么,如今回国能活的如此坦荡自然,居于山水之间,都是一种乐观的态度。 …… 安沐前前后后的在厨房帮忙,却被姑妈损个不停,两个人不默契,却又打成一片的性格,像是母女一般。 我躺在沙发上逗着萨摩耶,客厅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使得我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尴尬的搓了搓手,礼貌性的问候道:“安叔叔,您来了啊!” 一向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安启阳,却受不得家庭般的问候,简洁回道:“来了!” 安沐兴冲冲地出来,看到安启阳,脸色冷下来,原路折回。不久便被姑妈带出来,说道:“还和小时候一样,见不得世面,躲什么躲。” “荣玲(姑妈小名),好久不见!”安启阳脸色稍稍缓和,说道。 姑妈感情极为丰富,眼角有些湿润,感慨道:“是啊,快一年了吧!你来了,就准备吃饭……” “谁让你来的,这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安沐,别嚷嚷,我让他来的,我想我哥了!” 我连忙上去接下包,用一种轻松问候的口气,岔开话题说道:“叔叔,最近身体好吗?” “还行!”安启阳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肩膀,回应了一句。 …… 吃饭过程中,四个人鲜有交流,即便我很努力的去调节,气氛依旧如此。 待众人吃开以后,姑妈说道:“上次小辰辰和安沐来去匆匆,都没怎么好好招待,今天算是满足我心愿了。”说着,就开始给众人夹菜。 安启阳犹豫了一会,选择没有喝酒,自嘲道:“我喝了酒,安沐估计又得把我撵出去了。” “她不敢,不过不喝也好!”姑妈喝了口汤说道。 安沐不吱声,只是安静的吃着饭,我夸道:“姑妈做的菜味道的确很不错。” 姑妈很是满意我的夸赞,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小辰辰,上次饺子,你们觉得味道怎么样?” 正在面无表情啃着骨头的安沐,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姑妈,又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一阵丰富的表情,最后还加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点了点头,努力的回味了一下,自己仅吃了一个的饺子,究竟是什么味道,许久笑道:“姑妈,我吃了,味道很不错!” …… 气氛沉闷中吃完午餐,我与安沐和着姑妈收拾完餐桌,姑妈上了一个果盘,四人围拢在一起,却很少有话题,这使得爱说话的姑妈耐不住性子了,可几次想开口,都被沉默的气氛给压了下去。 “哥,你房子是不是还是那半吊子装修?就能住俩人?”姑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现在能住三人了,我又装了一间。”安启阳终于说了个长句子。 “我要是不知道你做什么的,还以为哪家装修公司不负责任呢!你对自己也太下得了手了!” 安启阳沉默的点了点头,说道:“装修完了就圆满了,心反而就缺憾了,还是不装,等我以后回江苏再说吧!” 姑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道:“我在的这几天,你就过来吃饭吧!” 安启阳没有急于回应,而是看了看安沐,见她没有反应才说道:“也好!我每天中午过来。”说完,安启阳又将目光转向门洞,问道:“那个门洞是怎么回事?” 正在剥香蕉的安沐一把将香蕉摔到果盘中,吼道:“安启阳,这房子不是你的工地,不需要你视察,你没资格管这房子的一草一木!你活该睡不着,罪孽太重,管得太宽,心思太多!” 我一把压住要站起身来的安沐,示意她不要冲动,而安启阳似乎也不愿再待下去,拿起包便朝外走。 整个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姑妈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我递过纸巾,轻轻安抚着抽泣的安沐,这是因为爱而心痛,却又纠缠无休止。虽然我不知道这对父女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我敢肯定,待他们看尽人世间纷繁,直到身心疲惫,累了,伤了,痛了之时,就会想明白了,世间最大的乐趣就是家人要在一起。可他们理解的时候又会在什么时候? 这世间,亲情是最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和生活矛盾的考验,因为真的很短暂。 …… 第90章 愿闻其详 晚上,洗漱完后,我从新开的门洞直接到达17号住宅的院子内,在从一个院墙内穿越而过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可一时间我又说不出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可能是我今年第一次,破天荒的守候在电视机前,陪着姑妈一起,在比电视剧还多的广告里,等着一部剧情特别狗血的电视剧。一个烂剧情,加上一群演技烂到家的演员,就在这么黑心制作劣质片的洗脑下,姑妈还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安沐拖着地,表情都写在脸上,光是听着声音就有些受不了。 她对我招了招手,把我叫到一旁说道:“钱辰你快回去吧,你越陪姑妈,她越能看,非看到十点不可,她需要休息!” “姑妈难得有一个爱好,反正明天没什么事,在家睡得了!”说完,我又给姑妈抽了几张纸巾,然后回到安沐身边,但眼睛没离开过电视屏幕。 “你不会真觉得这部电视剧好看吧?” 我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认真的对着她点点头。 安沐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瞬间对我有些无语了,我不愿理会她,掉过头又坐到沙发上,装作饶有趣味的继续看着电视剧。 “钱辰,明天姑妈送你上班吧!”姑妈在插播广告空档,说了句。 我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我坐安沐车子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姑妈脸上看不出喜悦,试探道:“是不是嫌姑妈没安沐漂亮,显老,给你丢人?” 这会儿,安沐停下手中的工作,以一个极为优雅的姿势倚靠在沙发上,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盯着我,变相施加压力。 “姑妈,还是你送吧!”我看了一眼安沐后,故意刺激道。 姑妈开始得意起来,许久又收起笑容,故意问道:“这个让我满意的答案,似乎对安沐是个不小的打击啊?告诉姑妈,你选择的理由。” 我没心没肺的冲着姑妈笑道:“因为姑妈是好人!” 姑妈来了兴致,笑道:“喔?那你说说,姑妈哪里好了?” 安沐实在听不下去了,扯过一个没剥的香蕉便往我嘴里塞,戳穿道:“姑妈,你别听他的,他就喜欢给人发好人卡,你信他你就中招了。” 姑妈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故意和安沐对着干,说道:“小辰辰,那这事就这么定了,送完你,我刚好可以开车到处逛逛。” …… 次日清晨,姑妈做完早餐后,又到我的住处唤我起床,在我洗漱期间,一边将我的房间收拾一遍,一边责怪我不好好照顾自己。 吃完早餐后,姑妈一个人单独坐着,思考了许久,最终给自己衣服的配饰,是一条褐色围巾,并且挑选了一个酒红色眼镜,更显得年轻而性感。 临出门前,姑妈忽然数落起安沐,说道:“和你住一起,我要再不给自己收拾一番,还不被你比下去,更显老了。” 安沐哭笑不得,故意将自己的发型随意的乱抓了几下,对姑妈表态,以表忠心和态度。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安沐披肩的卷发,被她这一抓,更自然、更好看了! 姑妈很感性,优雅的驾驶着她的桑塔纳3000,一路上循环播放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到副歌部分还会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我很是欣赏姑妈的性格,心灵的愉悦,来自精神的富有;简单的快乐,来自心态的知足。 而在姑妈身上,我也似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良药……时间,它会沉淀最真的情感;风雨,会考验最暖的陪伴。走远的,只是过眼云烟,,留下的,才是值得珍惜的情缘。 “姑妈,你待会在公司稍远的地方停下来就好了,我自己一个人步行过去就好了。”我提前提醒道。 可是姑妈并不理会,不耐烦道:“你那公司我知道在哪,送你到地点再说,别跟我耍小心思,你们老总是不是女的,还很年轻?” 我一阵摇头后,接着又是一阵点头,说道:“年轻倒是年轻,可是我们老总是男的。” “男的?”姑妈略带一阵惊讶,继而说道:“男的也不行,男的也存在风险,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得为安沐负责。” “姑妈,这又关安沐哪门子事啊?”我一拍脑门,欲哭无泪,闭上眼睛后靠在副驾驶上。 姑妈煞有其事的训道:“去去去,别叨叨,准备下车!” …… 算算时间,上班也就一个多月,公司同事总看到早晨有人开着路虎揽胜送我,下班了还按时接……时间一长,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待我。有人说我是富二代……我会自嘲的回一句:“我还真想是呢。” 也有同事似是而非的开玩笑,说我肯定是被人包.养了。梁昊多次怀疑我到公司的目的,说话冷嘲热讽的。 更糟糕的是这次,我刚下车便看到了方俊谚的车子,不由得又缩回了头。同样是桑塔纳3000,使得我有种和方俊谚平起平坐的罪恶感,弄的我都不知道是该下去还是等会下…… …… 待方俊谚走远,和姑妈交代一番注意安全以后,我不紧不慢的向着公司电梯走去,这也是刻意的想和方俊谚拉开一些距离和时间,若是遇到不免会有些尴尬。 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他依旧哼着轻快的小调,朝着电梯走去,却不想方俊谚刻意的站在电梯口,等着我。 逃是逃不掉了,总不能装瞎子趟着过去吧? 我索性假装巧合道:“方总,好巧啊!” “看不出我是特意在等你吗?”方俊谚此刻倒也直率,爽朗一笑道。 这一笑,使得我也不想再拘束,说道:“刚刚您都看到了吧?其实那是我姑妈……” 方俊谚摆了摆手,说道:“没必要解释,这些都是你的个人问题,我在这等你,是想问你,最近方案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略带抱歉道:“最近想了好几个主题,但是我都觉得不合适,不过主要的旅游路线,以及中途的一些细节问题,都已经初步成型了,接下来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些精品细节。” “兰州这个城市给人古朴厚重、黄灰色的历史基调,你觉得我们依旧打造精品,“重走丝绸之路”如何?”方俊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思索了一阵,然后用恰当的语气,委婉说道:“我觉得不妥,传统的旅游攻略已经被无数次的践行,对游客产生不了太大的吸引力,即便是国际旅行团!” 电梯到达,方俊谚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边走便说道:“相对于国内旅行,我觉得外国人应该更加看好中国的文化之旅吧?” 我也回做了个请的手势,继而跟着方俊谚走进办公室,说道:“如果按照往常路线,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是如今形势,我觉得改成文艺之旅会更好,一字之差,可是却有无限空间可以开发。” “钱辰,你继续说,我给你泡杯茶!”方俊谚客气说道。 我推辞了一番,起身鞠躬致谢,然后迅速在脑中寻找着案例,思考一阵说道:“爱尔兰戈尔韦,不知道方总曾经留没留意过。” “哦?愿闻其详!”方俊谚熟悉的收拾着茶具,说道。 第91章 文艺之旅设想 我的思维迅速扩散,在沉吟片刻便说道:“爱尔兰戈尔韦,是一个文艺旅游开发成功的案例之一,充满奇趣的音乐小城,位于爱尔兰岛西海岸的galway,是西欧最有魅力的城市之一,虽然没有巴黎的高贵、米兰的时尚、伦敦的浮华和柏林的大气,galway却以其悠闲随意和不受束缚的风格让人轻松愉悦。”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音乐小城,我倒是还很感兴趣!”方俊谚收拾好一切,脸上一副遐想的表情说道。 我点了点头,说:“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在旅游景点上,能够大胆的突破原有的规划路线,重新制定出一条具有文艺气息的旅程,做出有特色的品牌路线。” 方俊谚对于我这个异想天开的规格,很诧异的惊道:“啊?要想在短时间内,重新联系合作方,以及制定新的旅游路线,我怕在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上,都会产生捉襟见肘的情况啊!” “对,方总说的很有道理,如若是走寻常路线,业界以及现有的旅游者,对我们公司的认可度较高,在春季旅游资高峰期,也能有可观的收入,风险相对最小,但是若在这长久竞争中,一直固守,殊不知不进步也是一种退步!” 方俊谚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陷入一阵沉思。 随着交谈的深入,方俊谚煮的水渐渐开始沸腾,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我忽而被这场景所悸动,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方俊谚很懂泡茶,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放置于我的面前。 我曾经经常看到老爸泡茶,对流程还算熟悉,却不会动手。方俊谚的手法使得我由衷赞叹道:“方总,技术娴熟,想必一定是练了很久!” “过奖,只是略懂一二!” 方俊谚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不破茶魂。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尝尝!”方俊谚递过茶,说道。 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心情也随之起伏,这种感觉果真其妙。 “果真是好功夫,一样的茶叶在不同人的手里,泡出的味道是大相径庭的。” 方俊谚平静一笑,道:“不自谦的说,味道大相径庭的原因和性情有关,而所有茶中青顶价格虽最便宜,但是它的浸泡功夫却是最为讲究的,今日以清茶招待,还请你多多为公司效力。” 我轻轻放下杯子,适时地说道:“人生就像一杯茶,所不一样的是,它是用沸水冲沏,还是用温水冲沏,两种截然不同:温水冲沏的茶,平平静静,没有激烈,没有动感,更看不到舒展的茶叶,也闻不到清雅的幽香,平淡无奇。而沸水冲沏的茶,却在一遍又一遍的翻腾、踊跃下,溢出阵阵扑鼻而来的清香。” “我懂你的意思,可……” “方总大可放心,我我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只做沸水里的茶叶,哪怕煎熬,却也经得起沉浮,经得起大起大落!” 方俊谚似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得话,不由得拍案叫好道:“有你这句话,我心中也再无其他担忧。说到寻常路线会失去竞争优势,那你觉得新的尝试就一定可行?” “按理来说,新的尝试前期可能会比较冷门,但是若是初期就走精品路线,过段时间也到能成为公司的一道‘招牌’,我们要形成特色,一味地跟风可能这季主题受欢迎,下季主题就冷门了,要想一直有话语权,就必须以创新作为主打。” “别人大打文化牌,你打文艺牌,虽然想通却更胜一筹!” “是的,现在我们一直以景点的固有文化为主题,虽然是个不错的噱头,但个性太单一,这样很容易让消费者丧失新鲜感,对我们而言,文化是值得内涵人士欣赏的,但是对于那些国际友人,对文脉毫无传承的人来说呢?同理,时间久了,哪怕是现有的消费者,也会慢慢倦怠的。”我向方俊谚解释道。 方俊谚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若是在无外力因素干扰下,这个方案,你打算怎么做?” 我顿了顿,喝了口茶说道:“针对国际旅行团而言,就是体验不同的地理和文化,那里有着别样的生存方式,有着别样的人生所构成的多姿多态的文化。若是换作我,想去的地方,一个人出发吧,其实旅行没有那么难,折扣机票,青年旅社,拼车等方式,会让旅途省很多费用。手机拍照,一样可以留下超美的风景。”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想法!” “若是论创新,个人旅行,旅行社变成他们的后援团,只在需要的情况下出现,以青年人作为主要群体,开发多种具有特色的路线,使其自己行走,自己感受!” “你的意思是将兰州整个旅游区域路线重新设定,然后游客可以自行出游,并且在需要时得到全方面的帮助?那样整体费用太高,推广起来游客会不会不买账?” “跟团太坑,同样的路线玩出不一样的感觉。我们在这方面一定要利用现有资源,稳固手中现有的景点资源,做好景点合作商的公关,我想游客经历青岛大虾的事件,对公平透明的旅游环境应该更买账吧?” “品牌效应做好,我们在线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对服务对象的把握是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旅游网、自助游新型的出游方式,本来就对旅游业产生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把握市场尤为重要,试想,穷游需要旅游公司吗?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握精品市场,稳抓普通市场,在树立精品路线的同时,推广‘乐程’公司品牌服务。” “你以前就想过这个项目了吧?” “是的,不瞒你说,两年前的我自己,已经周密的考虑过所有的问题。那时,我准备将我们的公司做成一个系列,这样会增加这个品牌的多样性,抵抗来自市场各方面的风险,也可以持续保持品牌的生命力,给消费者足够的新奇感和选择空间。” 方俊谚并没有思考太多,很信任的说道:“你尽管去实现心中的想法,我方俊谚一定支持你,你也知道我,我不是诸葛亮,可我愿意是你的刘备。” “谢谢这么信任我。” “你的严谨工作态度,我在这一个月早就看在眼里了,说实话,我方俊谚害怕成为你日后的对手!我们是合作伙伴,以后不要说谢这个字,要说也该是我说。再说,你的创意真的很棒,消费者一定会喜欢的。”方俊谚闭上眼睛说道,好似沉浸在我说的画面中。 从方俊谚的办公室出来,我态度更加坚决,虽说这‘乐程’旅游很小,却因为有方俊谚这种任贤而用、礼贤下士的老板存在,而显得格外富有生机…… …… 中午,临近午餐下班时间,我收拾完正准备出去,梁昊却说在十分钟后,加班给策划部、外联部开个重要会议。他看着我,眼中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第92章 你想出洋相? 出于工作性质,以及工作等级关系,我并不好议论什么,按照会议要求,准备着材料。期间,安沐发来信息问道:“姑妈中午约我们一起吃饭,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忙于准备文件,只得用语音回复道:“待会开会,中午我自己对付一下,你和姑妈去吧!” “中午休息,我过去陪你吃饭,给你送午餐,顺便说点事情。”安沐回复道。 我迅速回了个;“好的!”便顾不得再看手机,慌乱中将手机调成静音装进口袋,然后快步走入会议室。 …… 梁昊从我入门的那一刻开始,就用来者不善的眼光看着我,会议开始便将矛头指向我,说道:“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想让大家了解一下对手,刚成立不久的‘游际’公司频频出手,以慕青为主的‘游际’高层,利用各种手段,抢夺了我们多单资源,今天又有30人的旅行团在机场临时选择了‘游际’,钱辰,你分析一下看看,这是什么原因?” 待梁昊说完,策划部吴经理不悦道:“梁经理,这恐怕应该先问导游部的导游,计调部的计调员 ,接待部接待员,下属旅游车队的接待司机吧?我们策划部人员对这些情况恐怕不了解吧?” “难不成这个问题就搁置?”梁昊手指敲得桌子噼里啪啦响,怒道。 我并没有因为梁昊的挑衅而气恼,略微思考了一下,起身向众人点头示意,然后说道:“对于人员的调配,我无权发言,但若是换做我,我会和吴经理所说的一样,找以上四个部门的负责人,逐一了解,再作定论!” 梁昊表情冷漠说道:“少在这冠冕堂皇,在座各位,没人比你钱辰更了解慕青了吧?” 我冷笑一声,兀自坐下,不愿多做解释,自娱自乐的转起了手中的笔,权当梁昊是安沐养的那条萨摩耶犬。 梁昊让自己的助理将准备好的资料逐个发了一份,我双手抱在胸前,从容而淡定的看着这份慕青的个人履历介绍,只觉得这梁昊愚不可及,本职工作资质平平,这种挖人隐私的工作做的倒是比狗仔队更专业。 …… 会议还在继续,就在讨论对策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却慢慢转移,我漫不经心一撇,却发现安沐在窗外看着我,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梁昊似乎发现了门外安沐的存在,于是用笔敲了敲桌子,训道:“外面那人找谁的?” 我举手示意了一下说道:“我!” 梁昊好似找到了发泄口,不悦道:“大家记住,上班以后不允许会客,不要把个人问题带到公司里来。以后钱辰你自己要注意,这个问题你要跟她讲清楚。”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他要来。”我脸红到了脖子上,心中暗自嘲讽,什么叫个人问题。 身旁有几个人已经认出了安沐,煞有其事的对我挤眉弄眼一番,会议继续…… …… 待我从会议室出来,安沐安静的坐在休息区域,旁若无人的扬了扬手中的午餐。 我将安沐拉倒一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上班辛苦,姑妈做的,让我送给你。我在下面等了许久,给你发信息你又不回,就自己来了。” “那你也不能在会议室门口晃悠啊!” 我的话刚说完,安沐的语气立刻变的凌厉,毫不客气的说道:“看不出来吗,我这是报复!” 安沐突然翻脸,我瞬间有点火大,但忍着没有发作,决定和她讲道理,毕竟周围还有很多同事,于是平息道:“你不会还因为昨晚选择做姑妈的车,没选你而耿耿于怀吧?” “你还真是自恋,我想问的是,你多久没打电话回家了,叔叔阿姨想你了!” 我算了算,前几天还打电话了啊,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安沐撇过头不去看我,似乎有些置气。 “叔叔今天做手术你都不知道?” “我妈没跟我说啊!” “手术很成功,阿姨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没忍住!” 我心中一阵想要呐喊的惊喜,继而又有些茫然,但却不觉得爸妈瞒着我有什么错,只是心中多了份失落,可是我对此却无能为力,生活中的迷茫与挣扎,这些我实在不想分享给第二个人,此刻我正在经历人生中的阵痛期,一个负责任的男人,绝对不会在自己的阵痛期,将内心的痛苦传达给最爱的人。 沉默了许久之后,安沐也没有再次开口,我终于丢掉耐心,说道:“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爱情,包括我的未来,我自己负责!” “别影响你心情就好,我只是觉得现在所拥有的,才是该去珍惜的!”安沐拿起包,起身欲离开。 “在这陪我一会儿,我先给爸妈打个电话!” 安沐似乎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继而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 在一处休息区,我打开保温盒,麻木的吃着午餐,许久抬起头,看着安沐,说道:“刚刚我看你想说的都没说,反正你在这碍眼也是碍眼,你继续说!” 安沐没有理会我的调侃,说道:“有很多烦恼和痛苦是很容易解决的,有些事只要你肯换种角度、换个心态,你就会有另外一番光景。所以,不妨把暂时的困难当作黎明前的黑暗。只要以积极的心态去观察、去思考,就会发现,事实远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糟糕。钱辰……我相信你!” 安沐语气轻柔,目光却坚定的看着我。 我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发自内心道:“谢谢你,一直这么相信我。” 安沐有些不适应这种气氛,说道:“我先走了,你赶紧吃,不然凉了。” “好……对了,那个,安沐,你以后不要到我们公司了。”我尽量将语气放的委婉,商量道。 “你管我。” 我解释道:“不是的,是我们经理今天说了,上班不允许会客。” “那你午餐时间,下了班呢?” “按他的意思,下班也别来了。” 安沐不乐意了,故意呛道:“我偏不,这哪门子规定,你们经理算个球,你让他跟我说。” “人家凭什么跟你说,你才算个球呢。”我手指敲着桌子。 “少来,我还不能任性一回了,我想来就来。” 眼看事情即将陷入僵局,我不得不妥协,却故意提醒道:“随你,不过你可得记得,你上次以送外面的身份过来,多么淑女,多么高冷,难不成你今天想出洋相?” 第93章 破碎的时光 在我提醒完毕,安沐往四处看了看,她虽然任性、火爆,但毕竟这是在我的公司,职场中的她始终是沉稳的,于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别给我下套,那这事我们就回家说!” 看着安沐一副要事后找麻烦的模样,我心里暗暗想道:回家就是姑妈的领地了,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嚎叫,看姑妈怎么收拾你! 临走,我忽然想起安沐先前给我发的短信,不由得提醒道:“你今天说有事提醒我,就是我爸手术的事情吧?” 安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说道:“不是!我差点给忘了,今晚是苏溪为了酬谢加盟商,有个酒会,你和我一起去吧?” 一听这事,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叫你嘴贱!叫你嘴贱!提哪门子事情啊,今晚若是真去参加酒会,就凭我上次做的那事情,按苏溪的脾气,非把我撕了不可! “可以不去吗?我和那女人,真是八字不合。” “我也不喜欢应酬,浑身不自在,但没办法,不去太驳面子!” “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去!”我嘴里塞着烤肠,哀求道。 “那你把午餐还给我,你就可以不去。” 我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午餐,弱弱的问了句:“还有这些,够吗?” “你说呢?” “我觉得被下套的是我!” “知道就好!”安沐甩下一句话,提起包便快速遁逃,生怕我拒绝。 …… 傍晚,我思索了一番,还是到了安沐的公司,与她会合,然后回家换了身合适的西装,安沐则穿着简约的纯白色的衬衫,一件墨绿色风衣,用彩色条纹围巾来装点,清新抢眼又尽显气质。 约莫六点半,在姑妈的叨叨中,我与安沐一起出发。 酒会地点设在游轮上,时值夜晚,柔弱的月光与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在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中,我忽然有些幻视,觉得脚下奔腾而去的河水,将那条‘幸福的河流’的轮廓描绘出来了。 宴请的宾客陆续到场,感慨中,我随着人群的流动往前走了几步,进入游轮的大厅。 出于专业,我开始欣赏起此次宴会的布置,布艺的柔和与色彩的丰富本就赋予布艺沙发多变的表情,这使得布艺沙发具有极强的亲和力。 安沐走向一端的角落,她并没有主动去和谁交流,这让她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很不合群,甚至有些孤单,但却不缺少关注的目光,彩色条纹围巾,时髦、奢靡的气息,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我迫不及待的试了试沙发,不由得感叹起来,在冬日,萧瑟的冷风总是让人对布艺倍加思念。布艺沙发多变的线条对冬,日冷硬气氛能起到很好的融化作用,坐上去时那一下温柔的接触,足让人享受上好一阵子。 “愣神做什么,来看看家具也不错啊!”我开始放松下来,从侍者盘中取出一杯香槟,递给安沐,说道。 “看什么?”安沐一时间没缓过神,随口问道。 我创造话题,说道:“安沐,你觉得这些布艺沙发怎么样?” 安沐很认真的对待我的问题,以至于用一种工作时才会拿出的口吻说道:“今冬的布艺沙发,不仅在款式上有很大突破,而且在面料上也非常考究。前段时间,在万家家具城看到一款极富现代感的布艺沙发,其设计反传统地在靠背与坐垫之间的连结处用了“凹”形结构,与整个沙发的独特造型形成浑然一体的感觉。” “那你觉得什么颜色可能成为今年冬天的主打?” 安沐手托着下巴,思索一阵道:“由于带着给冬天升点温的特殊使命,结合前段时间刚下完雪,我觉得今冬市面上的布艺沙发一般都是以红色为主调,而其他暖色系的产品亦受到广大消费者的热捧。”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就在准备说话间,人群一阵嘈杂,道:“苏总来了!” 我与众人的目光一同寻着声音望去,苏溪身穿白色晚礼服,高贵、典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依旧如两年前一般,走到哪都是君临天下的自信!这位国润的新任CEO,高挑的身材,精致的面容,顿时引的阵阵惊呼,优雅时尚的白色晚礼服被她演绎的充满性感味道,烘托出极致女人味。 苏溪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在预设好的发言台停了下来,摆了几个pose之后,又引的一阵欢呼。 我不禁皱了皱眉,若不是了解这苏溪的职业,倒还真会误以为她是顶级超模,她的气场,她一颦一笑拿捏的十分到位,尽显名模风范。 现场工作人员将麦克风交到苏溪手中,接着便听到她说道:“各位尊敬的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在这里,首先我再一次感谢各位参加酒会的朋友。这次酒会是‘国润’创办以来举办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聚会。它的前身想必我无需多介绍了,历史是给我们借鉴和怀念的,而今天,我们认为它是一次百货重新起航,改革路径探究的聚会!当然,也必定是一次零售面向今天和未来的思想的聚会。目前,‘国润’已经进入了装修的最后环节,商家货源基本确定,在此我预祝合作愉快……” …… 我没有过多仔细的去听苏溪的酒会致辞,而是神情复杂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所有目光都落在那个脸上挂着倦容,精神并不太好的女人身上。 片刻,我的目光又锁定在她耳朵上,那对塑料做的小雏菊耳坠,那是我五年前,物质最贫乏时,送给她参加小提琴考级的礼物。 这时,我又毫不意外的,想起了已经快要从我记忆里淡去的那些日子,一向对物质要求风轻云淡的慕青,怎么又会因为我贫乏的物质提出分手?我分明还记得,她收到这只塑料耳坠时欣喜的表情,如果她真的那么绝情,那么在乎物质,为什么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不饰金银,却带这么廉价的饰品? 我闭上眼睛,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挣扎,却找不到答案。 许久,我终于睁开了眼睛,那一个个原本模糊的轮廓,又渐渐清晰了起来。我情绪完全沉浸在了过往破碎的时光里,想起了认识慕青以来在一起渡过的每一个片段 然后在这些片段里,寻找着自己深爱着她的证据…… 可是越寻找,我对她越陌生,慕青,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第94章 不安而孤单的灵魂 此刻,在空调暖风呼呼的吹拂下,我仍然觉得无比寒冷,我的沉默不语,与现场整个欢快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一个个疑问像接龙般盘旋在我脑海之中,过往的记忆好似不愿错过这个发泄口,一股脑的全部涌出,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慕青了,想到这,我又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我压根就没懂过她吧! 安沐端着杯子,走到我面前,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提醒道:“如果你觉得压抑,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看着取着小提琴,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慕青,嘴角漾出一丝让人看不出喜乐的笑容,说道:“我就在这等着,想猜猜她拉的曲子,我想我应该能猜得中。” 在我说完后,安沐面露诧异之色,又打量了我一遍,才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就那么自信?” “因为熟悉一个人的行为变成了习惯,一些事情便成了心灵感应。” 安沐微微点头,见我面色认真,停了停又问道:“那你猜猜看,她待会拉什么曲子?” “《吉卜赛之歌》(又名《流浪者之歌》)。” 我不假思索的回道。 “这首曲子是西班牙小提琴大师萨拉萨特作品,他不但在小提琴技巧艺术表现上有惊人的成就,在作曲方面也居世界顶级。” “你也很了解吗?上次在酒吧我就发现了,你小提琴拉的的确不错!” 安沐好似看穿了我的想法,她微笑着说道:“你这是心里话?” “不是!”我回答的很干脆。 安沐不愿与我调侃,又认真说道:“本曲运用吉卜赛人的音调风格写成,成为全世界小提琴爱好者最喜爱的一首名曲,在高潮迭起中结束全曲,我说的对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是和慕青说的基本相似。” 安沐打量着远处的慕青,目不转睛的说道:“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你直接过去找她吧!我不知道我这么说,是不是特别显得没心没肺?” “的确够没心没肺的,他身边有林格……”我说完便迅速躲开,找一些以前认识的朋友、合作商开始聊起来。 …… 虽然和别人进行商务上的交流,但我始终心不在焉,时不时向慕青那里瞄两眼,不知为何,今天的她总是让我心中不自觉涌动出异样的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源于哪里,却说不清! 这种感觉就像灵魂无处安放,在悬崖峭壁之间,身不由己的游荡着…… 慕青似乎看到了我注视她的目光,也向这边看了看,微微露出思考的表情。可是我选择将目光移开,一次次的互相伤害,都已经遍体鳞伤,可为何还是都放不开? 我始终相信,遇见或者离散都是定数,曾经的缘分,早已被岁月更改。时光,就在彼此的念念不忘和低眉浅笑中,渐行渐远。这世间,有多少人来人往,就有多少擦肩而过,就有多少刻骨铭心。一些风景再好,也不属于自己,有些情感,路过交错,恐怕已然是最好的结局…… …… 一段前奏solo将我从云雾之中拉回现实,慕青像是提前和我说好了似的,开始演奏《吉普赛之歌》,乐曲起始于豪放而激动的散板音调,自由奔放,还有十分别致的技巧装饰,使之充满了激情和浪漫之感……乐曲至中段转入慢板,曲调缠绵动人、悲酸忧郁。 众人侧耳倾听着,在场的大部分社会名流,都曾在票价上千的情况下,看过慕青的演出,因此她的知名度十分高……乐曲的结尾,是极其精彩活泼的快板。这一突然转变把人们带进热闹欢腾的场面,流利的快弓拨弦十分引人入胜。 一曲终了,偌大的酒会传出一阵密集而响彻的掌声,曲子以热闹收尾,可是慕青却无半点笑容。 …… 在我还沉浸在刚刚的乐曲中时,苏溪与不远处的安沐来了一个亲昵的拥抱,忽然端着酒杯飘到了我面前。 “苏总好!”我故意将声音拖得阴阳怪调,让人听起来便觉得不舒服,然后也张开双手,示意抱抱。 苏溪朝我手面上啪的打了一下,然后瞪着我,恨恨说道:“你真该从船上跳下去,好好清醒一下,你知道我提着拉面,在店门口等你有多心酸吗,拉面哥?” 我自然知道苏溪指的是什么,上次买了20份牛肉面,故意为难她,却弄巧成拙的被苏溪成功化解。 苏溪说完,便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有失优雅的提起礼服,面露微笑的使劲蹬了我一脚,然后也不顾我的龇牙咧嘴,对我又是微微一笑。 好似出完了心中的恶气,此时苏溪撇开所有人,独自走到安沐的面前和她聊了起来,这场酒会的主人便是苏溪,此时她撇下众名流单独与安沐交谈,足见她对安沐的重视…… 安沐倒并不排斥和苏溪的单独交流,甚至面带非常有亲和力的笑容和苏溪举了两次杯,可以说是相谈甚欢,此时我正面对着她们,两人聊着、聊着便一同朝我看了一眼,接着苏溪便对我挥了挥手,示意往过去,而我又一次不得不在安沐面前,面对苏溪。 我缓步来到二人面前,故意盯着苏溪的晚礼服,说道:“苏总有何指教?友情提示你一下,今晚高跟鞋真是恨天高啊,动作慢点,别崴断了啊!” 安沐一把拉开我的手,微微有些不悦道:“钱辰,你真是太不礼貌了。” 我终于把目光从苏溪的晚礼服上移开,她面色微红,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掩饰尴尬。 “苏总,抱歉啊,钱辰让人最反感的一面,恰恰是我认为他最真的一面!” 安沐是真的懂我,她的话总是让人舒心,我噎到:“听到没,苏小姐!” 苏溪本来不想发火,却见我又调侃,忍无可忍道:“你真是臭不要脸到家了!” “不敢当、不敢当,不择手段以及臭不要脸,这方面您是老前辈,德高望重,在您面前我可不敢造次!”我竖起大拇指,说道。 苏溪看了看身边的安沐,怒极反笑道:“你小子不错,有耍嘴皮子的功夫,倒不如实在一下,还我钱。” “别扯,谁欠你钱,我不承认!”我心中一慌,可嘴上却反应很快。 苏溪依旧不依不饶道:“还给我!” “多少钱?”安沐好奇问道。 “安沐你别听她的,哪怕她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还!” 苏溪握着粉拳,怒道:“不还,那我就打死你吧!” 安沐好似看出了我们是在互相开玩笑,不由得会心一笑。我看向安沐,由衷的被她这一笑所感染,这是她今晚第一次会心的露出笑容。就在我开口要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不远处的李卓勋正盯着我们,不由得被弄得玩性全无,用示意性的眼神看着安沐。 安沐朝我我示意的方向望了望,忽然兴致全无,接着说道:“失陪了苏总,船舱太热,我想出去走走!” 我看着李卓勋,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又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林格和慕青,收起玩笑,道:“失陪了苏总,我也想出去走走!” 在苏溪朝着我们看去的方向看了看,一脸不解之中,我上前拉住了安沐的手,从容的往出口走去。 …… 走出船舱,一阵寒气迅速涌来,使得安沐下意识的将衣服裹紧,然后俯下身看着闪着波光的水面。 安沐伏在栏杆上,不言不语,江上此时更幽深了,偌大的水面,看不到一点儿动静。水面上起了雾,薄薄的雾把死一样寂静的江笼罩着、压着。本来就寂静的江水让雾那么一盖,变的十分神秘、可怕。 冷风呼呼的吹拂着,安沐忽然转过头,还没开口,耳边别起的头发便被风吹乱,她又下意识的整了整凌乱的头发,这才开口问道:“钱辰,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的难过?” 我转过头,忽然看到安沐被侧光照亮的脸,端正到无可挑剔的五官,细致地排出了绝美的轮廓,眸光流转的淡淡阴影下,是浑然天成的高贵而忧郁的气质。此刻的她,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感,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安沐的表现让我意识到,她对李卓勋还有很深的感情,但李卓勋却是个混蛋……我点上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许久才说道:“难过有什么用,爱情看似美好,却承载了太多的情非得已,聚散离守,不甘心也好,不情愿也罢,一直都是一个任人想象的谜,因为不知道最终的谜底,也只能一步步地向前走。人生中也会遇到很多感人的缘分,但也会遇到很多人渣,所以没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无论你放得下放不下,最后都得放下!” 安沐的语气有些疲惫,这种疲惫无关生理,而是精神上的,她说道:“我也想在岁月里泰然自若,安慰自己光阴从不厚此薄彼,浮光掠影,载着深情如许,可是……”安沐终究没有选择说下去。 我轻声叹息,心情也因为安沐的沉痛而变得沉重了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我们就这么没有言语,在安静中沉默,也许是河面太冷,安沐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出于友情,出于同病相怜…… 冷风拂过,吹透了那些饱涨的情绪,失落中随风飘散,冰冷的空气像一把利刃,在现实中撕扯,撕扯着这个夜晚里,所有不安而孤独的灵魂…… 第95章 酒会上最多余的人 与隔岸灯火辉煌的城市相反的是,远处河面上是清冷的漆黑,于是我的目光与思绪被这黑暗吞噬,像是跌入了无边的深渊里,我在这黑暗中萎靡着,陷入奇怪的幻觉中不能自拔…… 忽然,远处有点点明亮的东西在移动,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它的身上。我努力的用目光注视着他,开始还模糊不清,后定睛一看,是一艘轮船,亮着灯在幽暗的河面上行驶。 轮船的速度不快,悄无声息,如果没有那彩色的灯光,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它。它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孤独无畏而任性……我注视着它,它渐渐加速,慢慢地,悄悄地,终于消失在视野中,最终,水面上又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在看什么?” “‘河流’,承载我驾驶的那艘船,带着嘶吼,挣脱压抑,奔向幸福远方的那条河流。” 安沐并没有觉得我在发神经,反而关切的问道:“它宽阔吗?汹涌澎湃吗?它往哪里去?” 我有些失落的回道:“我不知道,第一次我看到它时,它的确汹涌,流向远方,现在却渐渐干涸了。” 安沐不再说话,移开视线转身静静的看着远处沿河的街景,大街在灯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条金腰带向远方延伸去。熟睡了的黄河上倒映着各色霓虹灯。一阵冷风吹过,画面破碎了,散成小碎片在河面上闪动着…… …… 许久,安沐从我的怀中离开,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对我说道:“钱辰,我有些冷,也有些累。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所期望的!” “这就是生活,现实生活!” “无论工作和生活,你也很累,对吗?” 我笑了笑,没有应答,心中却万般无奈,职场的生活就是这样,无论你做的再好,也必定会众口难调的受人非议…… …… 冷风吹得人哆嗦,最终我们没有抵得住寒冷,重新返回酒会现场内。刚进入,苏溪端着香槟再一次朝我们走了过来,我皱着眉头转过了身,玩弄着桌上的饰品。 无聊中,我又张望着远处那个角落,却找不到慕青的身影。 安沐与苏溪寒暄完了,相互碰了一杯,然后言归正传道:“目前已经到了装修阶段,第一次与贵公司合作,无论从设计质量还是准备阶段,都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合作诚意,以及信誉度,虽然我们涉猎不同,但是真的希望能够长期合作下去。” “苏总过奖了,‘国润’百货作为兰州未来最大的百货公司,能有机会做这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工程,我们很荣幸,也必定会全力以赴去对待。” 说完苏溪又举起杯,看了看安沐,又看了看张望远处的我,疑惑问道:“钱辰先生对我们此次合作有什么意见吗,头撇的那么带劲?” 我转过身,摇了摇头,以职场微笑,和安沐一起举杯示意,预祝合作愉快。然后笑着说道:“苏总见笑了,昨晚睡觉落枕了,项目得到你的肯定,我们很荣幸,更加期待我们以后能再次深度的合作!” “希望如此!” 虽然我有些不情愿,却依然为表示尊重和感谢,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余的酒,又转而对安沐说道:“我先失陪一下,去那边坐坐,吃点东西,空腹喝酒胃难受!” 安沐看了看我,也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我也在这里正式感谢你,感谢你前段时间给公司做的贡献,你的人情我和‘易居’会记住的。”说完向我举了举杯,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余的酒。 我笑了笑,心理想道:回家不乱发脾气,别动不动就让萨摩耶犬咬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强求了。 苏溪凑着安沐的耳边轻轻耳语一句,便相继起身,在不远处坐下来,看着我一阵低声耳语…… …… 我夹了一些熟食,坐在不远处,边吃边看向苏溪和安沐,不由得一阵心虚起来。这苏溪该不会在向安沐告状吧?毕竟上次我做的事情,的确有些过分。 我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们,两人交谈了许久,从两人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喜怒。 又过了一会,苏溪又冲安沐点了点头,这才起身离去,刚刚的交流却足足有五分钟。我暗暗觉得不妙,该不会苏溪直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抖出来了吧? 苏溪离开后,安沐看着不远处的李卓勋以及他身边的女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刚刚苏溪和你说了什么?”我顾不得吃完口中的食物,便上前问道。 “我们之间聊什么,和你有关系吗?”安沐的回应,使得我有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就如第一次见面,态度如从前,依旧是冰冷! 没等我再说话,安沐便招呼过了服务员,又要了一杯粉红伏特加,却不再理会我。 面对安沐的突然翻脸,我一点也不着急,笑了笑说道:“好似我们俩除了剑拔弩张,就不会其他的交流方式,但在这商务场合也不适合剑拔弩张,所以你有脾气也得憋着。” 安沐便冷冷看着眼前的我,侧过身子,却依旧不说话。 我又一次自讨了没趣,也不好意思继续厚着脸皮,尴尬的笑了笑,便端着高脚杯,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而此时,安沐却托着下巴,表情冷漠的看着远处的李卓勋。 安沐终究没有回应我,而我却有些记不清,这是认识她以来第几次不搭理我了,可她今晚似乎有点反常,但说话的方式还是和从前一样,简单又粗暴,这让我莫名的心疼起她。与其在眼前给她添堵,倒不如自觉的站在她的身边不远处,陪她沉默着。 我手中有节奏的敲击着吧台,等待着这场酒会的结束,即便安沐将无名火发到了我的头上,可我却丝毫没有生气,我能理解她的患得患失,因为这种患得患失,恰恰是爱情最真实的写照,也证明着安沐与李卓勋之间是确实有爱情存在过的。像安沐这样忠诚与一份感情,到头来却一无所有的结局,我更不敢设想,因为那样的痛楚,一个人的一生绝对不能承受第二遍。 从安沐的神色中,有一种让人心疼的东西在流淌着。 我说不清这种神色到底处于什么,可我明白,爱情就像是蜿蜒曲折的一条海岸线,永远让人见不到边,但是永远让人对它充满无限的遐想。时光却像一瓢水,照出旧日的容,或许,我们必须在经历了很多之后,才能更好的体会生活,明白爱情不是一道一成不变的轨迹。 …… 我有些厌倦了酒会上的是是非非,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却恰巧碰到面色苍白的慕青,脸上渗着密密的虚汗。我知道她一直低血糖,所以大学那会,与她出门时,包里面总是带着几颗糖,如今恐怕是用不上了,可兜里揣着几颗糖的习惯却保持至今。 我们在明亮而巨大的玻璃镜中看着彼此…… “你自己贫血,自己不知道吗?”我平复心情,声音平静地问。 “没有,我……不是记不想来,只是……工作太忙。”慕青揉捏着手中的纸巾,讷讷地说道,这样的理由,或许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依旧平静的看着镜子中她,说道:“你不用说什么,我明白。” 慕青表情痛苦着,像是被凌迟了一般,转身快步离开,而我最终选择没有将口袋中的糖拿出来递给她,毕竟现在慕青已经与我形同陌路,过多的介入她的生活,只会让她更痛苦、更反感。 我在洗手间站了一小会儿,抽完一支烟,出来却发现了先前搭讪不成的李卓勋,像是抓住了机会,又一次执着来到安沐面前。 …… 我远远的看着,虽然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但此刻的安沐却不再排斥他,甚至两人还举杯喝了一个,李卓勋似乎不再是下狠手拧死小黄鸭的人,此刻的他彬彬有礼,行为得当,虽然安沐依旧很少说话,但脸上却有了笑容。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恐怕是整个酒会最多余的人了。 其实我和安沐虽然相处的很多,但多数时都是俩人单独相处,我从未见到她和别的男人相处时是什么状态,想想她时不时冰冷的脸,人来疯的个性,现在却和视为死敌的前男友相谈甚欢,我莫名其妙的有点不爽…… 想归想,可也没辙!再想想,这事儿我还真犯不着有情绪,也没这样的资格,因为我只不过是死皮赖脸的和安沐在一起住了几天,他应对父亲的假男友罢了,也并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和理由,让我为之大怒。 就在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众人开始涌向舞台方向,我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舞台上,苏溪像是饮了一些酒的缘故,亦或是因为心情愉快,因此脸色微微泛红的走向舞台左侧的发言台,说:“各位来宾,请大家安静一下!” 热闹的酒会现场将,瞬间安静下来,灯光慢慢变暗,一束追光打向苏溪,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苏溪微笑示意后,说道:“各位来宾,酒会临近尾声,我们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压场表演,想必不用我介绍,也有很多朋友通过先前的几首曲子,猜到我要介绍谁了吧?我曾经听过她的独奏音乐会,深深地被她的才华所折服,很荣幸她能为我们来助兴,有请兰州交响乐团著名小提琴演奏家,游际旅行社的总经理,慕青。” 在苏溪的介绍声中,先前还是以黑色燕尾服出现的慕青,此刻以一身黑白低胸曳地礼服惊艳亮相,优雅成熟形象成功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立刻成为全场关注焦点。 第96章 风好似一把刀 我双手抄在口袋中,如从前一般默默陪着,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看着舞台上的她。她缓缓的落下提着的裙摆,接过林格递过来的小提琴,朝着众人微微鞠了一躬,又看看身后,然后说道:“在一无所有的那些年,我喜欢仰望星空,因为那一刻,至少我觉得头顶这片漫天的星斗它属于我,那时候,看着夜空,心里说不出的欢悦,在一片万物寂静时刻,不再有任何的苦难,仔细看,明亮的群星多闪烁,不再有任何嫉妒、丑恶、无知,有的只是快乐,愉悦。愿今晚,诸位忘掉一切,好好回归真正的自我吧,做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因为在舱内,我特地请工作人员将舞台布置成星空效果,一首《云雀》独奏,送给大家!” 在众人一阵鼓掌叫好后,世界陡然安静了下来,在众人屏息期待中,投影设备展现出了星空的舞台效果。璀璨的星空下,空调暖风吹拂着慕青的礼服,周围花篮里的鲜花,随着暖风摇摆,她恍若一个仙子站在花田间,用略带忧伤表情,微微的闭着眼,任风吹着发梢,与俗尘往事抗争,拉着琴入神。 在场的所有人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生怕破坏了这意境…… 这首曲子让我想起了以往,她与我一同站立在17号住宅的屋顶上,夏夜的星空下,风卷着花香,她倚靠在护栏上,拉着这首欢快的《云雀》。那时候,我觉得爱情像一只鸟儿,无论遇到雨打风吹,亦或是生活的困境,它至少是自由的,它在经历漫长时光后,还是能一飞冲天的,即便是老了,飞不动了,依旧可以躺在巢中仰望星空! 我们那个时候是欢乐的,创业遇到瓶颈期,在最拮据的时候我依旧干劲十足,那时候每天中午吃着泡面,再忙也会准时陪她去学琴,无论刮风下雨。兰州大学南门的那条小巷子,留下了所有的印记,如今却也留下了我的失落和她的背叛。 曲子的旋律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的我窒息,压抑的让我有了想逃离的冲动,哪怕外面是暴风骤雨,也不会有丝毫顾虑而回头。 舞台的角落,林格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注视着慕青,看到这一幕,我忽然便冷静了下来,就算这个时候我找慕青要到结果又能怎样,经历了反复的折磨之后,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再次面对那脆弱的,需要随时去呵护的爱情,又怎么又信心再去谈其他? 我在昏暗中朝着出口走去,一个人又走到外面,站在甲板上,背着风,佝偻着身子,许久才点燃一支烟,将它夹在两指间燃烧,然后长久的注视着它,烟雾随风四散,是那么的悠然、那么的神秘、那么的淡定、那么的从容,甚至有点深遂、有点慵懒、有点迷情…… …… 在这与舱内截然不同的安静世界里,我将自己放空,却听到不远处甲板上一阵沉闷的声音,继而听到安沐一声闷哼,此刻身体放松的我立马警觉起来,我还未走下甲板,便看到李卓勋扯着安沐,将她逼至角落,任她挣扎就是不放手。 我这暴脾气,掐灭烟头,迅速窜了过去,怒道:“丫的,放手!” 李卓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搂过安沐的脖子,强.吻起来。安沐挣扎中却被他扯着头发,往墙上撞了几下。 “放手,你个傻.逼!”我一把捏住李卓勋的手腕,朝着他腹部就是一拳。 李卓勋吃痛,松开安沐转朝着我扑来,我朝后退了退,然后一个闪躲,直接一个灌耳冲膝,将李卓勋放倒。 安沐表情痛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痛楚的揉.捏着自己的肩膀。 “钱辰,你他妈别太嚣张了!”李卓勋捂着肚子,踉跄起身说道。 我一把扯开李卓勋的手指,腿一扫,又将他放倒在地上,骂道:“你不是斯文人吗?斯文人也骂人?你他妈如果再有下次,我们就直接报警,告你性骚.扰,没人再会受你威胁。” 在闪烁不断的霓虹中,我温柔的看着安沐,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转身又对李卓勋说道:“放手吧,停止你这二.逼的行为!如果你还在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为一些人愤愤不平,就只能在自掘的坟墓中慢慢沉.沦,到最后在墓碑上只能留三个字:枉为人。” 说完,我拉着安沐的手说道:“和苏溪说一声,我们回去吧!” 安沐任眼泪掉下来,却没有擦,只是紧紧的拉住我的手,靠在我的臂膀上。 …… 酒会现场还是一片安静,所有人还沉浸在小提琴的音乐中,根本不知刚刚外面的那场暴风骤雨。 我将安沐扶到卡座上,然后等待这首曲子的结束,慕青的琴声,像一把刀子,在温柔和煦的阳光下,将我一刀一刀的凌迟。即便她的琴声中,天空湛蓝、高远、明净,像似一幅艳阳金黄、圆润、热烈,静静地高悬在碧空,像洒下暖暖的光芒的画。 安沐好似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里,催促我道:“我去和苏溪说一声,我们回去吧!” 我点头回应道:“好!” 安沐用如水般清澈的眸子,看着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迅速走到苏溪身旁,寒暄了两句,然后快步朝着我走来。 我伸过臂腕,用最绅士的笑容,跨起臂腕,优雅的与安沐并肩离开。 就在转身走的不到几步路,身后的人随着摔裂的声音,一阵尖叫…… 我下意识的转过身,却看到了脸色苍白,倒在一地花瓣上的慕青,以及不远处那把微微摔裂的小提琴,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慕青像累了一般,枕着手臂伏在地上,一如大学那会,一进入自习室就伏在我手臂上,她的面容像冒着寒风雨雪,冻红着脸站在我面前一般,平静而楚楚可怜。那年的残雪在我眼前,匍匐成一片淡淡的灰暗色,那年昏暗的阳光揉碎成光芒,在风中好似幻化成一把刀,把人的心剜地坑坑洼洼,失去了往日平展如初美感。 慕青低垂着眼帘,蜷缩着身子,默默不语的留着泪水,看着我,好似忍受着揪心的痛苦…… “钱……辰……”她抬起手,声音微弱的叫着。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慕青的手,看向我。我犹豫中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脑海中却不停的闪着过往破碎不堪的画面。这些残落的花瓣,像极了她在机场摔进垃圾桶的纸玫瑰,一地残落。 “去吧,不去我怕你后悔。”安沐在身旁平静的说道。 “是吗?” “我确定!” 安沐的眼神中,给我一种久违的肯定,这一刻我不再迟疑,快步的朝着慕青奔去,却在将要到达时,被从后台出来的林格超了个先,慕青被他一把抱起。 在众人的惊呼中,林格将慕青迅速抱到一旁的卡座上,给她喝了一杯糖水,这才使得慕青缓和许多…… 小提琴像一个折翼的精灵,静静的躺在地毯上,却再也不能用动听的旋律,来诉说它的忧伤与疼痛。 我忽然被琴箱上的一个刺目图案所震惊到,那个方孔钱币的图案是我亲手刻上去的,这把吉他不是不是被慕青当着我的面砸烂了吗?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儿,难道几年前砸的根本不是这把? 我的思绪忽然从未有过的混乱,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我望着远处的安沐苦笑了一阵子,继而又失落的回过头,无论当初如何,现在也真的碎了……这把小提琴,是我送给慕青的,如今它的破碎,是否也意味着,从此以后我真的要与过去告别了…… 就在全场气氛慢慢从惊吓中恢复时,慕青从卡座上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跑上舞台,在众人的目光中,顾不得优雅与从容,也顾不得因为低血糖而惨白的脸,迅速走到我面前捡起这把破碎的小提琴,心疼的抚摸一番,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现场不知情的人,纷纷感叹慕青对待艺术的态度,她的泪水是因为这把破碎了的名贵小提琴,可是明明不是啊!不待我说一句话,慕青站起身来,幽怨的看了我一眼,便抱着破碎的琴与林格离开…… 看着林格将大白兔放进慕青嘴里,两个人相互扶持离去的身影,我第一次觉得,他们很般配!想到这里,我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 从酒会出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我打电话找了个代驾,即便是没喝多少酒,但是这恍惚的心情更让人难受。这个本该愉快的夜晚,我们收获了太多的虚妄。 我们通过通道走上了岸边,身后的河水依旧顺着冷风往东流去,河面倒映着的星光有些晃动,我有些恍惚,却再也无法将眼前的河流幻想成一条幸福的河流,我强迫着自己用心观望,可心情却更沉重了,如果我的过去是一道伤疤的话,此刻这道疤连着血肉又被生生撕开了,想到慕青那幽怨的目光,我有些慌张了。 她的目光将我狠狠地扔进了回忆的河流,我又想到了在机场分别的那一刻,她冷漠而幽怨的看着我,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们之间到底是岁月荒唐了爱情,还是本就另有隐情,我有一种冲进去找她彻彻底底问个明白的冲动。 第97章 发什么神经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远处一声嘹亮的游轮汽笛声,像一张定身符,使得我双腿像灌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出一步,冲动最终止于理智。事实上,我有什么资格再去质问她? 等代驾期间,我蹲在黄河边,看着水中晃漾的河水,忽然想起从前和慕青一起对着夜空幻想的画面,便感觉像在看一场电影,虽然非常渴望,却总是冲不进电影的画面里,改变不了电影的结局。于是,在结尾弥留处有些失措,这种失措是致命的,我开始一阵不能自已的咳嗽,继而心像抽筋了一般的疼痛…… 远处坐姿端正的安沐见我玩命般的咳个不停,立马跑到了我的身边。 “钱辰,你没事吧?” “烟抽多了,嗓子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后少抽点!”安沐半弯着腰,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背。 我用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她,很顺从的点了点头。 “外面寒气太大,我们去车里坐着吧!” 我又是一阵点头,却没有站起身。 “走啊!” “腿麻了,拉我一把!” 我本以为安沐会直接拒绝,再顺带着推我一把,没想到她却直接伸过了手,回应道:“好!” …… “安沐,咱俩以后都好好过,别折腾了!”我刚上车,仰躺在座椅上,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句。 安沐先是不解,继而瞪了我一眼,回道:“你除了会胡说八道,就没个正经了。” 我一手勾住她的脖子,用一种强硬的语气说道:“哟,还和我耍脾气,别跟我玩个性,我不吃那一套!” 于是,我们以一种尴尬的姿势看着对方。 安沐忽然微微笑了笑,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说道:“钱辰,我好热,你能不能开下车门!” 我没有离开过她的目光,居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打开了门,然后说道:“开了,舒服多了吧?” 安沐依旧心情极好的保持笑容,朝我逼近,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太舒服!” 我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身子往回退,整个人几乎悬空在车座位上,结巴问道:“那……那怎样……才能让你舒服点?” “我来告诉你!” “好!” “下去吧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安沐用力搡了我一把,将我用力的往外推,出于本能反应,我下意识的抓住坐垫,扒着门,身体悬空在车外,怒视着她。 “下去!” “你这是以色.诱敌,胜之不武!”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说教!” 安沐脱下高跟鞋对着我青筋暴突的手,毫不留情的就是一下。 “哎呦,咯死老子了,疼……” 我以一种极其难堪的姿势跌落到地上,龇牙咧嘴的尖叫了一声,屁股下还有几块石子,硬生生的咯到了我。 安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趴在车门口继续刺激着我,道:“你再来个装死,我立马请电影协会给你颁个影帝,最佳躺尸奖!” “代驾来了!”我刚说完,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一把将安沐从车上连拖带拽拉了下来。 在我说完,代驾像是听到了召唤,果然匆匆赶了过来…… 安沐挣脱开了我的手,坐在路边,双臂抱着腿,死活不上车了。 我怒极反笑道:“一个骗子,还有脸不上车?” 我的刺激对她丝毫不起作用,软的不吃,好啊,那就来硬的。我直接从地上顺势一把将她抱到车旁,她却学起了我,双腿胡乱的蹬着,双手扒在车门上,卡在门口,死活不上车。 我恐吓道:“你就作吧,跌下去,让你知道石头子有多硬!” 安沐听我这么一咋呼,好像有些怕了,恐惧的看着我,停止了挣扎,我这才得以将她丢进车内,她个子很高,体重也很轻,可胡乱挣起来,却还真得耗费一番力气。 好不容易将安沐弄上车,我顺势上车,然后对着用人贩子眼光打量我的代驾师傅笑了笑,道:“和女朋友做游戏呢!” 代驾师傅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回过头发动了车,说道:“现在小情侣就爱玩新鲜啊!” “谁说不是呢!”我笑着回应道。 安沐趁我一个不注意,拿起我的手就咬,那叫一个疼呀! “松开,你还真下得去嘴,我他妈今晚这心情已经够千刀万剐的了,你别恩将仇报,丫的属狗的吧!” 安沐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擦了擦嘴,毫无歉意道:“我就属狗的,怎样!” 我刚要说话,安沐却忽然猛地一撩头发,抽的我脸疼。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女特工了!漂亮的女人不是刺猬,而是全身都藏着武器的兵器库。 代驾看着后视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兄弟,刚刚还怀疑你,现在看来你们果然是欢喜冤家!” 安沐好像并不在意别人说她和我一对这些事情,而是一个劲的看着车窗外闪烁不定的霓虹。我能看到她憋着的侧脸,占了这么大便宜,估计一个人偷着乐呢! “你笑什么呢?看把你给美的。”我用肘关节抵了抵安沐。 “要你管,我笑我愿意乐!”安沐微微的转回头,对我说道。 “看来你心情已经多云转晴了啊?” 安沐没有回应我,她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也用沉默回应着她,于是这个夜变得更安静了,而我们的身影倒映在车窗上,好似看到了趴在玻璃上的灵魂,随着一闪而过的泛黄路灯,带着些不安,随着车窗外吹起的风晃荡着。 “我和李卓勋这次真的没什么了,我可以直接面对他的所有行为,而不怯弱了!”安沐看了看我,继而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轻轻的哼着一首曲子,看着快速而过的风景。 我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借着路上泛黄的灯光,我看着嘴角微微含笑的安沐,忽然觉得她像一幅陈旧泛黄老照片,透着一股历史般厚重的气息,没有半点都市的浮躁,偶尔闪动双眸,却让我觉得她又是活在现实中的童话人物。 我将车窗开了点缝儿,冷风能将温室中的人与现实结合在一起,不至于迷失,沉醉中多了一丝轻松的气息,这车子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也不错! “师傅,麻烦你在前面小区门口停车!”安沐对着前面的代驾叫了一声。 “喂,能不能不要这么损,我刚想着不要停,你就叫停车!”我一时没晃过神,随口说道。 安沐满脸不解,继而直接噎了一句:“发生么神经呢,吓我一跳。” 我被刺激的来毛了,回应道:“你今晚发什么疯,在这下车!” “你爱下不下!”说话间,安沐已经付了钱,让代驾将车停在停车位,自己先行一步跳下车,我一看连忙跟在后面,距离既不近,却也不远。 “你这是要去哪?”我对着前面的安沐叫道。 “去前面超市,买些食材给你做春卷!” “安沐你不会是喝醉了耍酒疯吧,大半夜的你做什么春卷?” “你说这么多话不饿吗?” “有点!” 安沐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着! 我的确很饿,酒会上根本没情绪吃东西,难不成刚刚肚子叽里咕噜的叫,被身旁的安沐听到了?我想想,觉得自己像是演了部恐怖片。 “因为我饿,就给我做春卷?就这样?”我追上前,一副置疑的表情。 “那你还想怎样啊?”安沐噎道。 “我能怎样?” “我哪知道你想怎么样!”安沐说完忽然一脸烦躁的表情,估计自己重复着琼瑶阿姨体的台词,把自己都给药到了。 “这边我熟悉,不远处就有一家24小时超市,为什么在这买?” “因为在这边做!” “在这里?” 安沐不愿再理会我的一惊一乍,努了努嘴,回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我双手抄着口袋,不再多问,陪着安沐选购所需食材。 …… 这个小区我再熟悉不过了,甚至熟悉到附近牛肉面馆装修了几次,换了几个老板。这里我生活了许多年,留着我的笑声,留着我的泪水,留着我考上大学时全家的欢笑,留着老爸查出心脏病时,全家人在沉默中流泪…… “呵,为什么来这儿?”我指着房子问道。 安沐没有回答,脚步很轻的一口气爬到四楼,从包里拿出钥匙,熟门熟路的开了门,然后招呼着站在门口没有挪步的我,说道:“你倒是进来啊?” 我提着食材,依旧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看着房子,像是打量一个守望岁月的友人。日月轮回,岁月已被尘埃浸染,留下了轻轻浅浅的痕迹。在如今被命运撕扯中回忆从前,我禁不住有些唏嘘,幸福就在那些平淡的时光里,以一种简单的方式,坚守着,陪着日子慢慢消逝。 对于声不入耳的我,安沐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走到我面前,用最简单而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拽着我的衣角就走。 “喂,牵宠物散步,还是遛狗呢!放开!”我被拉的一个踉跄,怒道。 安沐没有松手,回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总比让你在这傻站着强。” 我悻悻的跟在安沐后面,不再‘自取其辱’,突然发现说多了都是眼泪,讲多了都是伤悲…… …… 时隔多日,又进了这间不大,却有着生活气息的房间。房子被简单的装修了一番,算不上豪华,却更加整洁而富有人情味。这使得我突然觉得有一种很别样的感觉,可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你先坐着随便玩会,我去做饭去!”安沐放下包,套上围裙说道。 我一看安沐系上围裙,突然觉得这次她动真格了,于是提议道:“我帮你做下手,洗洗菜什么的吧,你一人忙我怪不好意思的!” 安沐没回头,直接说道:“实话实说!” “我怕你对我下药啊!再说,你一个人真能做得好?” “能不能不扯这些有的没的?” “能!” “别矫情了,我一个人就好了,其他的我不敢说,但这春卷是我妈教我的……要不你再去洗个澡?”安沐说话间根本没给我考虑的机会,说完片刻,直接走出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了叠好的衣服。 “这衣服是?” “是你的,上次搬家扔下来的,我让人帮你整理了,我妈说扔衣服不吉利,顺便租下了这房子,按照你住处的风格装修的。” 第98章 梦中作最后的道别 我心中一阵暖意,想开口说声谢谢却又觉得并不合适,那样就显得太过于生份了。于是,最终还是选择用一种轻佻的方式回应道:“哟,你不但任性,还迷信。” 安沐面色复杂的看着我,一把夺过衣服,说道:“别否定我妈的话,你不穿就还给我。” “这是我的!” “你说你的就你的啊?” “我以前都在楼下电线杆拉起的绳索上晒得,它可以证明!” “你在电线杆子下留记号了?要衣服说句;谢谢!”安沐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被安沐一句话噎得要死,却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可能是没料想到我真的这么矫情,安沐一下子架不住了,塞过衣服道:“大男人怎么这么墨迹,你去洗澡吧!我先忙了,不管你了!” 我没在多说什么,闻着自己浑身酒气味的衣服,还敢和安沐靠的那么近,甚至开始怀疑在出租车里,安沐一直看着窗外,是不是我身上的酒味……这味道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想到这,我连忙冲进浴室。 一个澡洗完了浑身一阵冰凉,我寻思着找点事情做,便对着厨房里的安沐问了句,“万能的美女,你备了洗衣液了没?” “你先歇着吧,放在那我帮你拿去洗好了。”厨房里的安沐叫了一声。 “我可不敢,哪有让别人洗衣服的道理,尤其是你!”我站在厨房门口叫道。 “那好吧,你直接放到洗衣机去洗吧!洗衣液在门后的箱子里面。” …… 洗完了衣服,我整理了一下浴室,将衣服晾了起来,睹物思情的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着一些家长里短,询问了老爸康复进展,当然还不忘加一句,现在一个人在这里过得很好。 安沐进进出出,陆陆续续的将做好的菜端了进来,要不是我亲眼看到,实在很难想象出安沐这么个千金大小姐,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女人能做出如此色香、卖相俱佳的菜。 “你还真会做饭,那你以前为什么装什么都不懂?” “你问这么多,不嫌烦吗?” 我嫌弃的看着安沐,半晌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觉得你这女人很奇怪,性子真差!” “但愿你吃完我的菜不会上吐下泻,吃饭吧!” “你今天就是放了耗子药,我也吃,看着味道不错!” 安沐并没有理会我的无聊,而是倒了杯开水,坐在我对面喝了起来。我则不知疲倦的卷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饱胀的胃占据了整个空虚的身体…… …… 饭后,我实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抢着洗锅刷碗,安沐倒也没和我争抢,走到一旁的水池清洗在超市买回的水果。 收拾完后,我哼着小曲,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开始享用水果。 我与安沐各自吃了一个水果,她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身体微微端正,双手放在腿上坐着,完全一副白领的坐姿,我知道她又要开始工作了。 我迅速啃完手中余下的苹果,然后示意道:“开始吧!” 安沐没有抬头,语速很快的回道:“我们公司做家装,最近却频繁接到些工装的活,不忍心放弃,你觉得如果一个工装设计给你,你会具体从哪方面入手?” 我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感叹道:“设计师对市场的准确把握,最大限度的迎合市场需求的设计,并且在设计中把握不同的消费层次设计,去引导消费理念,确定设计的不同定位及方式,这是在市场竞争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我觉得设计师首先应该服务于市场,然而在市场中起到消费作用的归根结底是消费者,因此设计师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空谈者,而是以一个消费者眼光去设计,迎合消费者的基层者。” “这些大道理谁都会说,我想听听你具体的想法和策略!”安沐嘴上这么说,可是身体却由微微松垮开始端坐。 “就拿一个酒店工装来说,我们的设计必须有针对性,通过一系列的市场调查和数据分析以后,主导消费群体。我记得李永铨先生说过:我们不是艺术家,我们做事一定要很商业。为客人想出来的case一定要符合客人的需求,而不是胡乱放箭,看哪只能中箭靶。因此,我认为设计是为了满足人的需求,而不同的性别、年龄层次的人需求是不同的,因而要实现市场价值就必须量体裁衣,按照不同的需求进行设计和制作。” 安沐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肯定的说道:“设计这方面,我们公司能够拿捏好的,还有那么几个人,但是设计的尺度,你觉得该如何把握?” 我没有急着回答,征求道:“能不能让我抽根烟想一想,我现在脑瓜子疼!” “我让你少抽烟,没让你不抽烟!”安沐解释道。 “开个玩笑!” “我也是开个玩笑!” 在一阵无聊对白的松弛后,我很快速的在脑海中整理出一个思路,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于酒店的定位,我们可以把它设计定位星级,但是我们不能忽视高层之外的中下层消费群体,因此,拿到调查后的数据,我们可以详细的划分功能区,进行区间处理。再者,设计的特色,我觉得设计不是剑走偏锋,非要搞成秋裤、裤衩大楼不罢休,关键是合适的主题定位,好的设计特色,不仅是酒店口碑的保证,也是我们设计公司方案的有力宣传,而产业做出特色而不是模式的时候,在职场中就应该像柯南那样,就会有一种走到哪就让别人死到哪的霸气。” “你最后这个段子,网上最近很流行啊!”安沐会心一笑。 “我口干舌燥的说了这么大一段话,你就听到最后一句?” “你觉得呢?” “你真坑,你这个坑挖掘机都挖不了那么大。” 安沐没和我继续贫下去,起身说道:“你的想法我基本了解了,快十二点半了,房间都收拾好了,休息吧!” …… 在互相道了声晚安之后,我又躺在了熟悉的床上,却始终不能入眠,脑海中像是要释放所有关于慕青的记忆,做最后的道别! 我记得有一次她在我没有防备时放声大哭,慌乱之下拉着我的手不停的向外奔跑,那个时候天已经昏暗,路灯把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样的感觉我很喜欢……我们走到一个路口,一支乐队正在单曲循环播放着beyond的歌,我们入神的坐来一整个晚上…… 脑海中的回忆像一卷黑白电影,不知疲倦的播放着,我却在疲倦中慢慢进入睡眠,梦中,我跟慕青一直在一片油菜地奔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把整个风景存托得极为美丽。我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她忽然停下来站在我的面前,托起我的下巴对着我笑,没有只言片语。 许久,我仰望着慢慢黑下来的天空,渐渐明白了她的苦衷,原来爱情也是夹带着自私的,不够纯粹的,在经历一番挣扎后,我说出了:“再见!”在梦中完成了道别…… …… 次日清晨,我与安沐在小区门口吃了份牛肉面后,一道去上班。到了公司,发现桌子上有两张电影票,询问一番后,才知道是公司为今天12月12日,准备的‘要爱要爱’的礼物。 我会心一笑,将电影票放进办公桌,开始一天繁忙的工作…… 约莫下午四点左右,在吸烟区休息期间,我给安沐发了条信息,询问她是否去看场免费的电影。 刚发出信息,点了一支烟的功夫,安沐立刻回复了一条,“好的!” 我忙又回复了一条:“你不会守在手机旁的吧?回复的那么快,我觉得我信息还没发出去呢,你就回了。” “没那么夸张,你先回去换个衣服,晚上见!”安沐心情似乎不错,发完还不忘加上一个微笑的表情! 安沐提醒的倒是很对,我算了下时间,离晚上电影的时间还很充足,下班得提前回家把这身衣服换了,要是去影院再这身西装革履的打扮,估计自己都会被恶心到。 忙了那么久,今天终于得到暂时性的解放,心情大好,连坐车看昏暗的天空都成了一种享受,我也想借今晚的电影调节一下昨晚的情绪。人有时候并不喜欢一世欢愉,却爱片刻放纵,我也是这一类人吧。 …… 回到家,我从门洞直接到达17号住宅的厨房,姑妈在做晚餐,我吹着口哨吊儿郎当的进门,头扬的太高,以至于看不到姑妈的白眼。 “钱辰,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眼直接长头顶上了?”厨房切菜的姑妈抡着菜刀就冲出来问道。 “姑妈,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您放下菜刀我再和您说,这不锈钢的菜刀磨得锃光瓦亮的,晃的我肝颤!” “知道怕就好,说明你还有救!昨晚没回来,是不是和安沐约会看电影,然后去……” “姑妈,瞧您这架势怎么跟土匪上山似的,喊打喊杀、色.情暴力,我们今晚的确要去看电影了,我得换身衣服去!”说完掏出电影票在姑妈面前晃了晃,表示此刻言语的真实性。 快速回到住处换了身休闲装,我又来到厨房,别在姑妈背后说道,“姑妈,今晚可能又是你一个人吃饭了。” “哎呦喂,就把我扔家里,让我和我哥吃饭啊?” “你猜!”说完我迅速冲出门,然后院子里回响着姑妈‘小兔崽子,站住’之类的叫喊声…… …… 即便是晚高峰,一路上还算通畅,我早早的便到了影城的门口,想着安沐可能过会才能到,便又到附近超市买了些薯片和饮料。再回到约定好的地点,天色才稍微暗淡了一些。 我习惯了等待,因为以前和慕青一起看电影,她每次都是电影快开始才匆匆忙忙赶到,而自己总是细心的买好她喜欢吃的零食,一直等她从远处一个模糊的点,慢慢变大,一直到真真实实的出现在面前,只有等到拉住她的手,才肯安心。 四周的场景没变,手中提着的依旧是看电影常买的食物,故事却换了主角。撇开自欺欺人,安沐也谈不上是主角,只不过是命运眷顾产生的交集罢了,我们两个人带着各自的生活,各自不同的交集,只能算是在孤独无助中相互关心,相互慰藉而已。 ——……——……——……——……——……——……——……——……—— 没加入当当读书书吧的朋友可以加一下,快破百了,如果明天能破百,我更新两章,欢迎讨论! 第99章 看一场电影 我始终搞不明白慕青如今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她说因为现实,抛却了自己所有的信仰和誓言,我终究还是不愿相信,因为一个人,信仰这种东西,不会完全变了模样,让人毫无踪迹可行…… 昨晚慕青在半昏迷中,为何伸出手,用可怜而带有怨恨的眼神看着我,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她又为什么不说出来,忽然之间变成了一直高傲的刺猬,竖起所有的刺,向过去的曾经宣战! 我的思绪又不经意的被过往拉扯着,开始有些懊恼起来,我明明已经和过去告别了…… …… 天色渐渐昏暗,路灯拉着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像是看不到边的幻城,容纳着失落着的孤独灵魂……影院门口人渐渐的多了起来,我甚至遇到了几个同事,三三两两进入影院,而自己却一个人站着,闷闷不乐的吸着烟。 街灯渐渐亮了起来,城市的喧嚣和闪烁的霓虹构成的这座幻城,游走在其中看似潇洒,却是无处停留、无处安身! 时间在恍惚中过去,我用目光一次次翻遍朝自己走来的人群,可是就是不见安沐影子。 “这丫头不会耍我吧?”看着手中的两张电影票,我心里犯起了嘀咕,瞬间,莫名的失落感随之而来…… 从傍晚等到了华灯初上,百无聊赖时,我喜欢旁若无人的抽烟,当烟吸到第三根时,安沐终于带着一阵急促的步伐匆匆赶来,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我能辨识出那就是她。 我掐灭了烟头,朝她挥了挥手,剥了一片口香糖除了除口中的烟味。做出这个动作时,我又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习惯性动作又是被慕青训练出来的。 安沐左手密集的拍打着胸口,试图使自己平复下来,气喘吁吁的问道:“你是不是来很久了,我收拾着收拾着天就快黑了,路上又堵车,便停下车子一路跑过来的!” “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假,早点下班啊,真是太监不懂皇帝的累啊!”我无良的感叹了一句。 安沐双手支撑在膝盖上,然后抬起头,惊讶问道:“你是皇帝还是太监啊?” 我:“……” “开玩笑,因为开会的原因,今晚我的确迟了,下次保证不迟了。” “正事要紧,早知道步行就不让你跑着过来了,反正离放映还有段时间!” “刚刚在停车场附近,那边有家炸鸡特别不错,估计你肯定没吃饭,我就在那排队等了一会儿。今天难得放松,料到会堵车,看时间够就停车步行过来了,喏,给你啤酒炸鸡!”安沐掖了掖被风吹起的围巾,将啤酒炸鸡递到我手中。 我尴尬的搓着手,说道:“我按照以前的习惯买了薯片和饮料,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这样搞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对我狠点吧,对我好我受不了……” “那你夸夸我啊?”安沐一撇头,仰着脸看我。 “别引诱我,会出事的,我自制力不好。快走吧,再不进去就等着听片尾曲了!” “你就是个痴情人,喝醉还叫女朋友名字,我相信你。”安沐边往里走,边对着我说道。 我不以为然道:“安沐,这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要你管,至少你是我第二个没看走眼的人,事实证明你并不是坏人不是吗?”安沐浅浅一笑。 “第一个是谁啊?” “哈,不告诉你!”安沐朝我做了一个鬼脸。 “你还笑得出来,也就是遇到我了,要是换了别人有你哭的!”我们检完票后,找好位置等待电影开始期间,我教训她说道。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毕竟以一个男人的欣赏角度来说,安沐是极美的,甚至有些不忍侵犯的圣洁,但是社会阴暗面却真实存在,像李卓勋这种人渣不在少数。 “这算是你今晚送我的礼物吧!” “啊?” “谢谢你的薯片,我最喜欢的番茄口味!”安沐刚吃了一片就夸赞道,她也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我赞道:“你这么吃不怕胖啊?很多人为了身材皮肤都不敢吃的,您真不是一般生猛!” “我能吃就能减,吃过瘾了再想着去减,怕什么,不吃哪有力气去减肥!” 安沐说的好像很正确,逻辑思维也很强。可我怎么越听,越觉得那么无厘头呢? …… 专注仿佛是安沐的代名词,在我遇到她前,我从未见过一个将任何事情都做得如此专注的人,包括看电影…… 这是一部青春爱情题材的电影,可能是内容引发了八零后对青春的回忆,以至于电影越往后,唏嘘的人越多,安沐也不例外,难过的大把大把抓着薯片往嘴里送,边吃低声啜泣。 我惊讶的看着安沐,却又觉得安沐眼泪流的却又那么真实自然。有时候,人们未必会被自己一手制造出的青春场景回放感动得要哭,但是,依旧有些镜头,让有关青春的记忆突袭而来,甚至,防不胜防。 我的目光随着荧幕闪动,就像一串胶片铺开青春,随着这部青春电影慢慢回忆。我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和慕青相爱,不知道当初相爱的人为什么最终却走不到一起。 在故事里,爱情都是童话里的王子遇见了不谙世事的灰姑娘。她总是以最优秀最迷人的姿态出现,男主角总是以最潦草最戏谑的面目降临。 我们在感情的的路上, 一路跌跌撞撞,原本以为找到对的人,就可以天长地久和和美美的走到时光迟暮。殊不知,再美的爱情都在经历着岁月的侵蚀和时光的鞭挞,缺点开始放大,美好逐渐成为身上本该拥有的品质却被忽略。其实,并不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模样,只是因为太熟悉而忽略了爱的本质,因为生命的平凡变成了生活的附庸。 …… 安沐收起冷漠和高傲,不再冰冷,最后也和普通人一样,会为一部电影哭的死去活来。大口大口吃完了一管薯片,一直忙着的手突然闲了下来,也不知道她此时是怎么想的,抓过我的手就来回搓啊揉啊! 我靠着安沐手劲的力度感受着她内心时不时的纠结情绪,过了半天,安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吭声啊,疼不疼啊?” 忍了半天,我终于龇着牙说,“还好,没捏死我,只是你这力度稍微大了一点!没事的,我挺……得住!” 安沐一脸感激,努力的点了点头,然后理所当然似的又抓过我的手,一阵胡抓乱挠…… 我突然发现,人在社会确实活得有些艰难,要承受种种外部的压力,更要面对自己内心的困惑。在苦苦挣扎中,如果有人向你投以理解的目光,你会感到一种生命的暖意,或许仅有短暂的一瞥,就足以使我们感奋不已。 然而,短暂的兴奋后又是折磨。例如,我现在的左手! …… 从影院出来已经快到十点了,安沐却执意要回爸妈住过的小区,我拗不过,也不愿过多的询问原因,便将安沐又送回了熟悉的小区。 安沐并没有急着上楼,她看了看路灯下在寒风中为数不多,围着灯泡起舞的虫子,一阵失神。我就陪她这么仰头看着,许久,安沐好像有点懈怠,大概是高跟鞋穿的太久了,累得慌! 我扫视了四周,找到了一个避风的巷口,和安沐坐了下来! 冬日的冷风依旧如往常一般,吹走内心最后的一丝火热,留下冷彻心扉的寒意,使人不会忘记此刻正值深冬。安沐坐着不言不语,依旧望着路灯下飞舞的虫子,只是脸色却已经不如刚刚那般沉重。 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心情好点了没?别看一场电影再把你心情搞坏了,那我可真是罪人了!” “没有,我现在心情好的很!出影院就不难过了,谢谢你今晚的电影票,我突然觉得自己很nice!我似乎又看到了自己曾今执着的信仰了,对了,你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吧!暂时方案是定下来了,可是长远计划还没有,尤其在对手是慕青的情况下,我觉得自己很累!”我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安沐当即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面色很认真的对我说道:“我记得俞敏洪说过一句话:成功没有尽头,生活没有尽头,生活中的艰难困苦对我们的考验没有尽头,在艰苦奋斗后我们所得到的收获和喜悦也没有尽头。当你完全懂得了”成功永远没有尽头”这句话的含义时,生活之美也就向你展开了她迷人的笑容。” 我站起身来从口袋中掏出烟,又坐回到台阶上,给自己点上,背着身吸了一口,才转过身狐疑的看着安沐,然后装作警匪片中警察逼供的口气,道:“说,为什么教育家一样的和我讲这番话。你知道吗,我突然,我突然觉得自己变小白了!” “这是我从网上看到的段子啊,觉得好就记下来了。只是,小白是什么?”安沐来了兴趣,认真的问道。 ——……——……——……——……——……——……——……—— 加更要求没达到,今晚只有一更,但愿明天能双百(书吧100人,章节第100章!) 第100章 哭的像个孩子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便装模作样的眯着眼睛看烟蒂上的字,然后吸了好几口,也不愿意说话,安沐却依然不肯放弃的看着我,我在她紧逼的目光中很是不自在…… 安沐一脸无语的看着我,半晌说道:“你倒是说啊!”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小白就是小白兔啊!一种很珍贵的物种!”说完,还不忘使劲点头表示肯定。 安沐若有所思,“哦”了一声,然后也跟着连连点头。 “真不懂假不懂啊,你给我使劲装吧!” “以前还真不懂,现在懂了,你就是是个小白,男生长得这么白这么瘦,跟个什么似的,不如健身达人!” “说我白可以,那个什么小白就免了,谁说我没有肌肉,不信你捏捏看!”我撸起袖子示意安沐说道。 “那我捏了,你可不许叫啊!”安沐将十指捏的咯咯响。 “你这架势,捏了估计得出人命,还是算了!”我盯着安沐满脸恐惧的说道。 “钱辰,你说你这一脸正经却又无赖的样儿,跟谁学的啊?总是让我哭笑不得!对了,我就一直好奇,为什么今天我看电影难受的死去活来,你却跟个没事人似得,在那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安沐的质问让我心中一阵压抑,许久才说道:“这类片子看多了,我也有点麻木了!虽然会共鸣,但是我不会表达出太多的情感。我不贪心,只希望现在的朋友都不变,以后还是可以相聚,无关金钱名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能潇洒开心的日子就忘记痛苦。老了,以后相拥回忆往事,在黄昏下相望。” “我也很向往,这么好的时光,不过,珍惜当下最重要,谢谢你陪我胡闹了一晚上!” “其实吧,这电影票是公司12.12响应‘要爱要爱’活动送的,我没约到我们办公室的女同事,才找你的,所以你也甭谢我了,我不接受!”我潜意识里忽然排斥着什么,毕竟,和安沐在情感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你是在警示我什么吗?” “没有!”我一撇头转过脸,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 安沐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在一阵比我还长的沉默之后,说道:“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我不管你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下请我看电影,今晚至少我很开心,结果达到了。总得来说,我们也算两不相欠了,前面不远就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睡之前陪姑妈聊聊天。”安沐说完起身转身离开。 “安沐,你不回去,是怕碰见你爸吗?” 安沐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回道:“我困了,想休息了!” “真的不一起回去吗?毕竟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清楚的。” “与你无关,你别管这件事了。” 我皱眉问道:“那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安沐转过身,停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什么也不说。 看着安沐一身纤尘不染的模样踱着脚步慢慢朝着幽暗的走道走去,在暗黄的灯光中慢慢消融,和夜色融为一体,我觉得她比任何人都更合适这夜,因为没有任何喧闹能打破她平静的心。 …… 打车回到住处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如安沐所说,姑妈房间的灯果然还亮着,她还在等我们回来。我蹑手蹑脚的穿过院门,生怕打扰到已经熟睡的邻居!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安启阳和姑妈端坐在餐桌旁,桌上放着一盒未拆封的生日蛋糕。看着安启阳面前的烟灰缸里,凌乱杂多的烟头,我意识到,他们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安沐呢?”安启阳表情微微有些愤怒的盯着我,问道。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安启阳,总不能说安沐不想回家的原因是因为厌恶他,于是一时间吞吞吐吐了起来,犹豫道:“她啊,其实她……” “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她死哪去了?” 我并不善于撒谎,安启阳一反常态,以及他冰冷愤怒的态度,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只得搪塞道:“她临时有事有点忙,我们看完电影,她就回公司工作去了……” “啪!” 不待我说完,安启阳用力将烟灰缸摔在地上,被蹂躏过的烟头四散到木地板上。我此刻忽然明白,安沐爱摔东西的习惯,多多少少遗传于安启阳。 “叔叔,我希望你处理感情问题时冷静点。” 安启阳一拍桌子,指着我说道:“你给我闭嘴,她就是存心让我难堪,我豁下所有自尊,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可她呢?她除了折磨别人,折磨自己,用极尽变态方式折磨人,她还会什么?” 气氛在争吵中火药味渐浓,姑妈双手扶着额头,始终没说一句话…… “如果你用这样一种心态对待安沐,我想也不怪她不愿意回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凭你今天这番话,我觉得你从未了解过安沐!”我的暴脾气也开始上来,替安沐鸣不平。 “你算个什么东西,来教训我?”安启阳指着我骂道,说完仍然不解气,将桌子上的蛋糕提起来就砸向我。 我没有躲避,破碎的蛋糕盒夹着溢出的奶油,将我素白的衬衫染得五颜六色,浑身到处都是。 “安沐不回来,是对的!” “你马上给我滚出这屋子!”安启阳指着门说道。 姑妈再也忍不住,抬起头道:“哥,你够了,你再这么骂小辰辰,我可能也忍不住发脾气了。” “你住嘴,不关你事。” “你干脆说当我死了,不存在算了!那样你就省事了!”姑妈也开始恼火起来,直接回了一句。 “荣玲(姑妈小名),你要是这么说,咱们就真没法交流了!”安启阳情绪激动,手指将桌子敲得‘噼里啪啦’响。 “我压根就没想和你交流,这几天我一直在劝说安沐,可你似乎不愿看到她的改变。如果按照你还是按照二十年前的脾气继续发展下去,那么你和安沐的事情,我不会再干涉,我明天回官滩沟!”姑妈递给我毛巾,心疼的看着我。 我擦了擦脸,转身欲离开,却发现急匆匆赶过来的安沐,脚步止于我不远处的地方。 “你怎么回来了?” 安沐因为愤怒而无法言语,将手中的LV包捏的紧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在一转瞬间,她的眼睛中流露出可怕的仇恨的表情。 安启阳颤抖着双唇,手足无措的点上一支烟,吼道:“你不是不回来吗?你明知道我会来给你过生日,是吧?” “够了……我不要听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你真是没救了,安沐……”安启阳表情痛苦,瘫坐在沙发上。 安启阳的愤怒反而让安沐笑了出来:“哟,你也知道痛吗……我妈去世那一刻起,我就对她发过誓,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可以不信守承诺,但是只要是我承诺过的,我一定会做到!” 房间中充斥的冷漠,甚至比屋外的温度来的更加的剧烈,安启阳看着掩面哭泣的姑妈,说道:“无论你给我的痛有多痛,我都可以承受,可是请不要去伤害其他人好吗?你看你姑妈难过的样子,你忍心吗?这些年我已经尽可能的给你补偿了,我用余生来还债还不行吗?” 沉默许久,安沐对安启阳说道:“你自己已经痛的麻木了,就让你在乎的人代替你痛,是吧!姑妈和钱辰有什么罪过,可你却无耻的将他们卷入我们的战争,他们当然会受伤!” “你是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安启阳毫无往日的沉着、斯文,歇斯底里起来! 安沐语气平静的让人发寒,冷冷的指着门说道:“安启阳,你有什么资格在我家撒泼,带上你的羞愧和那该死的假仁假义,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安启阳与安沐对视了许久,一脚踹开茶几,却也因此崴了脚,带着愤怒步伐,慌乱而仓促的离开房间,可是我并不觉得畅快,从他离去的落寞背影中,我看到了这个中年男子对过往的无奈,以及那些仅有的可怜自尊,使得她和安沐之间的坚冰,慢慢成了一块不可除去的厚障壁…… 姑妈不再有往日的欢笑,表情痛苦而沉重,一言不发的朝着房间走去。 ……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下我和安沐,气氛怪异的让人不知所措。 安沐收起所有的冷漠,神情沮丧的看着我,继而自责道:“如果我今晚不会来,你预备怎么办?他拿蛋糕砸你,你不会躲啊?”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是什么让你鼓起勇气回来?” “他每年都会在我生日时,都会疯狂的发泄一次,来纪念我那短命死去的弟弟,只不过今年本该砸向我的蛋糕,你替我挡了。” 我和安沐相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了,我觉得安沐一种被压抑多年的情绪,隐隐就要迸发出来了。 终于,安沐不顾我身上的奶油,扑进我的怀里,失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的那么累……为什么我弟弟去世归咎于我?为什么他安启阳出去寻欢,最后付出生命的是我妈,而不是他……为什么?” 我轻轻拍打着身体的剧烈颤抖的安沐,她哽咽放声的哭诉着,或许那么多为什么,已经成为这个冷若冰霜女人心中的寒冰,伤害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最后一个“为什么”,安沐的声音已经撕裂,过去压抑太多、太多的情绪需要释放,而今晚是个突破口。 我紧紧拥住她,许久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说道:“没人怪你,这些年难为你了,记得哭完就慢慢去释怀,我希望你能走出自己设的那道坎,躺在向日葵上微笑,就算沮丧,也要面朝太阳!” 安沐从我肩膀上抬起头,剧烈的抽泣着,此刻的情绪在一种极端的情景之下,如暴风雨一般释放,她哭的像一个孩子。 ——……——……——……——……——……——……——……——……—— 今天才发现《我的纯情女邻居》有个贴吧,首先我想感谢默默关心,已经关注了很久的朋友,我很惭愧,甚至不知道这个吧是谁创建的。不过,既然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创建了它,我便会在各个途径去宣传,壮大我女邻居书吧,各位玩贴吧的关注一下吧! 贴吧我已经加入了,喜欢玩贴吧的朋友,咋们贴吧见!届时,我会在贴吧公布自己从不加人的微信,感兴趣的就过来玩玩! 百度贴吧:我的纯情女邻居吧 第101章 靠酒精滋养灵魂 我没有试图去安慰她,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释放,她现在需要释放!我希望安沐哭完之后,明天开始能像向日葵一样活着,简单而专注,面朝阳光。从安沐身上,我看到的是人生纷繁复杂后面,她的单纯、她的简单…… 将安沐情绪安抚住,送回房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我重重的喘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由客厅爬上了冷风肆虐的屋顶,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风依旧呼啸而过,我起身趴在护栏上,迎着风喝着冰冷的啤酒,脑海中闪着的全是安沐绝望而哭泣的面容。她给的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比自己遭受了上百次挫折还要痛苦。从她的眼神中,那是一种希望转为绝望,一切破灭后的失落和疼痛…… 我侧着身子点了支烟,微弱的火光像黑暗中濒临死亡的精灵,在它火光的照映下,我获得的是一丝没有实质性温暖的光明。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岁月,我心中沉闷,伴着手指间升腾的烟雾在这个天宇下,演绎着一个人的落寞与孤独! …… 在这个没有星光,月亮却出奇明亮的深夜,我对着天空吞吐着烟雾,痴痴的找寻安沐口中的那片星辰之海。我渴望看到它四周环绕着的无边无际的柔软光辉,柔软到可以抚慰我们所有的伤痛,像启明星一样给我们指引的光芒! 可是真有这个地方吗?我不得而知…… 在我混沌挣扎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17号住宅里传来,我站起身来,看着已经到门口的安沐。 她的打扮与往日似乎有些不同,一身超长的白色衬衫搭配暗黑系的黑色呢大衣,辛辣味十足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些帅气的冷酷感,看样子像是要出门。 我快步从楼梯都下去,穿过门洞,到达安沐面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安沐不语,看着我手上的烟。我忽然想起前几天她要我少抽烟的要求,便背过身,迅速将烟掐灭。 安沐入神的看着依旧冒着烟的烟头,问道:“为什么要掐灭它?” “呃……怎么了?”我明知故问道,其实掐灭烟头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安沐的意思。 “为什么要掐灭它?”安沐再一次问道。 “你别激动,我再点上一根就是了。”我试图让安沐情绪平复下来,连忙说道。 待我从烟盒里拿出烟,迅速的点上,然后示意给安沐看。却不想安沐直接从我指缝间夺过烟,面色毫不犹豫迟疑,放入口中,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你疯了!”我吼着,试图夺过安沐的烟,却被安沐躲过去。 第一次抽烟,加上大口,对于毫无抽烟经验的人来说,必定会将整个心肺烧的很难受,甚至被呛到。 一阵冷风吹来这个夜的不安分,挑逗她的长发,烟雾毫无规律的从安沐口鼻中喷出,像是她心中所有的压抑。安沐撕心裂肺的咳了几声,眼中有了些许的泪,像是产生了幻觉,她仰头看着无尽的夜空,好似觉得自己仰头泪便能飞到了天上,变成了星星。 安沐一口接着一口,风一阵又一阵,星一颗又一颗……那些辛酸的,心痛的,难以诉说的,那些能忘的不能忘的,就统统搓进烟里,捻成细细的一支支戒不掉的瘾,在这个夜里,对她来说,或许抽烟成一种绝望中的坚强,一种长久压抑后短暂的快感…… “你觉得抽烟能解决什么?” 安沐还没开口,刚风干的眼眶顿时又湿润了,她学着我掐灭掉手中的烟,用手指掸掉眼角的泪水,却笑着说道:“只吸这一次!” 我盯着表情平静的安沐看了很久,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去酒吧!” “爱情鸟离这里近一些,你要实在想散散心,我们就过去吧!” “爱情鸟留下你那么多伤感的回忆,我怎么能让你再去受煎熬,那个地方我已经去过一次,便知足了!” “我知道你内心是喜欢那个地方的!” “猫喜欢吃鱼,可猫不会游泳;鱼喜欢吃蚯蚓,可鱼又不能上岸。上帝给了你很多诱惑,却不让你轻易得到,但是总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开灯,想念就联系。我们最多也就是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人生就像蒲公英,看似自由,却身不由己。去‘往日时光’吧,刚刚我已经和Anna姐通了电话。” 我看着安沐,面露意外之色说道:“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会捶胸顿足,大声咆哮,这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 “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按时上班!”安沐说完转身走去。 “磨叽!”我不愿再和安沐讲理,夺过她手中的包,取出钥匙,朝着车库跑去。 …… ‘往日时光’酒吧里,虽然已经是凌晨,可还是有许多希望靠着酒精来滋养的孤独灵魂,在灯影下晃动着身体,肆意的摇摆着。Anna正在朦胧的灯光中,坐在吧椅上,为大家安静的唱着歌。 我举目眺望,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个座位,可是不等上前便被一个附近的人占去。 此刻的酒吧真没什么空位,连吧台前的座椅都被占了,整个吧台只剩下一个空位了,我看了看安沐,却犹豫着要不要她坐过去。 安沐平静的站着,在喧闹的环境中慢慢放松了下来,目光不停的寻找着座位,可就在此时,身边众人居然陆续的站了起来,走到安沐身边,示意让座,当然这让座中,清一色的全部是男士。 安沐终于致谢一笑,摆了摆手委婉拒绝。而随着她嘴角上扬,我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跟我来!”就在为难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滕子?” 随着滕子的带领,我和安沐终于找到了一处灯光昏暗,且只有两个位置,只能看到半边舞台的位置。难怪人满为患下,偏偏空出了这边的位置。 滕子着迷的看着舞台,说道:“Anna唱完歌我就让她过来,你们先玩着。” “滕子,我怎么看你小子最近神色不太好啊?”虽然灯光昏暗,我仍能察觉出滕子状态不佳。 “可能是最近感冒了,生意上事情又多,没什么大问题!” 安沐看着滕子,赞道:“你对Anna姐可真好,Anna姐很幸福!” 滕子尴尬一笑,弯下身子说道:“美女,你这么夸我,我辰哥估计得生气了。” 安沐转过头反问我:“钱辰,你会生气吗?” 我傻呵呵一笑,示意自己不会,刚咬开一瓶啤酒,可嘴却再也没合拢上,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角落中,安静的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沐,你拿着包帮我占着座位,我去会个人!” “呃……谁?” 我朝着苏溪指了指,说道:“喏,在那!” 安沐朝着角落看去,没有回应我,但却将身旁的包,搁在了我的座位上。 ——……——……——……——……——……——……——……——……—— 昨天因为家中发生一些事情,没有更新,今日补上,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102章 一个糙老爷们 随着灯光闪烁,一副眼镜挡着苏溪那双灵敏的、永不宁静的眼睛,眼镜上光洁的镜片和锉亮的镀金框架,也在永不宁静地闪耀着知性的光辉。脱去职业装的苏溪,同样干练,红色外套搭配街头时尚的超长针织衫,混搭运动的平底鞋,时髦度爆表! “我靠,你怎么会在这?”我走到苏溪面前,敲着桌面,故意夸张着表情问道。 苏溪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环顾四周然后说道:“这酒吧开门营业,凭什么你来我就不能来,你是不是傻啊?” 我又一次被苏溪的话,噎得无地自容,于是还击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是性格太好,没人愿意陪你吧?” 苏溪狐疑的朝着身边看了看,说道:“我没朋友陪,这从何说起?” 我这才注意到,苏溪的身边坐着上次那个嚣张的小胖妹,此刻正脸色铁青,怒目的瞪着我。不待我开口,她便直接损道:“我靠,你眼瞎了吧?这是你存心装瞎,还是故意揶揄溪溪呢?” 小胖妹颤抖着两腮的肉,甚是愤怒,我有些惊恐,连忙劝道:“姑娘息怒,俗话说:穷胸极恶,您有容奶大!” “我靠,你这逼玩意,说什么呢!”小胖妹一拍桌子,两腮肉便开始晃起来,起身骂道。 苏溪朝着小胖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说道:“钱辰,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今夜我不想和你争吵,想开开心心的!” 见苏溪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再追问,今天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若是平常,她一定会纠缠到底的,而她这种不顾及别人感受的纠缠,便是我所说的小任性和小自私了,这点安沐倒也经常犯。但这样的小任性和小自私,在生活里熟人相处的过程中,随处可见,倒真的不值得拿来诟病! …… 在Anna一连唱完几首歌后,眼尖的顾客发现了坐在黑暗角落中的安沐,又开始起哄,让安沐上去唱歌。我觉得安沐天生属于自带追光的人,似乎她再怎么低调,也遮盖不住身上的光芒。据我推测,这些起哄的顾客,应该多半是酒吧的常客,曾经听过安沐唱过歌,并且歌唱表现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我带着些许紧张看了看远处昏暗灯光下的安沐,搁在平时,上台唱歌尚有可能,但今天安沐心情并不好,若是众人起哄,可能会激化她的情绪…… “安沐也在吗?”听到众人的呼喊,苏溪下意识问一句。 “当然在!” “她唱歌很好听么?” 我极不情愿回道:“她唱歌很好听,至于你,我倒是不大清楚。” 小胖妹在旁边霎时就恼火了,说道:“说话没一点逼格,不就和你对峙法庭么,你还记一辈子了,小气的男人。” 我回过神,拿起啤酒瓶喝了一口才回道:“如果有来生,我也会记得!” 小胖妹恨恨的瞪着我,处在快要发狂的边缘。 说话间,安沐已经被人推搡着上了舞台,站在镁光灯下的她,微仰着头,眼眉低垂,双手静静握住支架,却不说一句话。 我挤着人群冲到了舞台上,拉住安沐的手说道:“不要总是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我们下去吧!” 在一片嘈杂中,安沐凑着我耳朵,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些伤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为什么要难过,我要开心!” “一个糙老爷们,就喜欢往美女旁边贴,下去!”苏溪走上舞台说道。 “苏溪,你大爷!” 苏溪面带笑容,走到我身旁,然后漫不经心朝着我的腰上使劲一下,一阵锥心疼痛立马弥漫整个神经,掐的我想骂人,要不是在舞台上,肯定要和她好好较量一番。 “安沐,今天我生日,我们能合唱一首歌么!”苏溪很有礼貌的问道。 台下的好似没见过美女似的,待苏溪刚说完,便又起哄起来,想看看这两个气质不同,却美到极致的女人在一起,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安沐不敢相信道:“你生日是12月13日?” “是啊!” “我靠,你和安沐只差一天?”我接过话说道。 苏溪用一种极度困惑的表情,看着大惊小怪的我,然后又礼貌的对安沐说道:“是这么巧嘛,我们能合唱一首歌吗?” 虽然对她们俩人的合唱充满期待感,台下呼声也更高了,但我又觉得似乎又不太可能,在潜意识里,安沐只是将苏溪当成合作方,私下并无交情。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这两个优秀到极致的女人,是不兼容的。 犹豫中,Anna先来到了安沐的身边,说道:“安沐,顾客们热情这么高,驻唱的歌手有两位今晚刚好没来,时间空得很,咱们就不要扫他们的兴,唱一首好吗?” 安沐向苏溪看了看,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事情已经提出来了,我没问题!” 苏溪朝着安沐稍稍点头,算是致谢,又找人拿来一个麦克风,酒吧内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还不下去?”苏溪刚拿到麦克风,就冲着我大声说道。 我凑过头借着安沐的麦,怒道:“我出去,行吧!” 走下台,我侧过身子,拿出手机,对忙着送酒的滕子说道:“兄弟,我出去抽根烟,这么难得的场面,你拿手机给我录下来!” 滕子:“……” …… 走到酒吧外,我第一次觉得抽烟是件多么无聊的事情,嘲笑自己也真是诚实而任性,说出来还真出来,哪怕是猫在一个角落偷看,也不会有人察觉的啊! 想到这,我快速抽完一支烟,回到了酒吧内,安沐抱着吉他在唱着一首《Gloomy Sunday》,苏溪在一旁帮她和声。这首歌让我瞬间变得很忧郁,这种忧郁的风格往往触发人们心里对某些忧伤的往事的回忆,即便越听越难受,但我知道安沐此刻需要这样的释放!听了之后,我的眼角有种酸涩的感觉,这首歌曲我只是觉得悲伤至极,好像是黑暗中悲伤的召唤,心底流动着绝望的暗涌,却又有着优美的旋律。 一首歌唱完,安沐并没有变得沉默,她好似通过这首伤感的歌曲释放了负能量,与苏溪意犹未尽的准备唱第二首歌。 ——……——……——……——……——……——……——……—— 请大家读完! 今天在书评区看到一个读者说:作者宣传力度不够啊,导致知道人很少,很喜欢这本书! 我想说,这本书目前渠道的确不广,我手中也没什么宣传资源,酒香也怕巷子深的事情让人很尴尬。但不得不说,一本书的推广度不是靠作者、编辑、以及网站,而是靠一些阅读过的读者相互宣传的。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划桨开大船,众人的力量是强大的! 前段时间有读者自发的为我创建了贴吧,加上我新浪微博,为我转发,这些推广看似微小,却能在不经意间为我宣传到,在此感谢这些朋友!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都市写实类的小说,很难写,难写在它需要特有的敏锐视角,既细致而真切的呈现出商业化语境中都市人的物质性生存,同时展现人性的欲望。而在展示欲望化景观的同时,并不仅仅停留在对都市人膨胀欲望的表面暴露上,而是需要将笔触插入都市人灵魂深处,并且程度不一地揭示物质时代精神真相。 但即便有挑战性,即便难写,如果不争取,那就什么都不会有…… 关于这本小说,我想将其纳入更为广阔的消费主义文化语境之中,充分考虑到文本以外的社会文化因素,努力争取从多层次、多维度的思考,争取为写实题材添砖加瓦! 我会努力写好自己的故事,希望愿意陪我将这本书推广更远的读者也行动起来,完成我们最原始而朴素的互助关系,再次感谢! 第103章 爱情不是怜悯 我看到了远处的滕子,他拿着我的手机对准舞台拍摄着,目光却全部落在Anna身上,即便Anna是背对着他,给他的仅仅是一个背影,却也可以令他如此着迷! 我握着啤酒瓶,穿过拥挤的人群,和Anna坐在了一起,头顶上原本暗下去的灯又亮了起來,光线透过彩色玻璃灯罩,将带着色彩的光线晃荡在了我们的身上。 Anna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舞台上,好似刻意避开滕子的目光,我有些受不了这种爱与被爱之间的纠缠,又喝了一口啤酒,继而有些晕眩,晕眩中我好似回望到了过去,在那些过去的片段中,我好似从滕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为爱情做过的那些傻事。 我喝了一口啤酒,对身边的Anna感叹道:“她们今天兴致不错嘛,还来个歌曲串烧!” Anna笑了笑,征求我的意见道:“要不等他们唱完,我们也上去合唱几首?” “找你不够震慑她们,我要把滕子叫上去,他那唱一句破一句的嗓门,适合这种高规格的表演!怎么说也是开一场文青演唱会,赔个几千的土豪,上去多有逼格!几首还不够,至少要比她们多上两倍,还要唱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腻歪情歌!” Anna白了我一眼说道:“钱辰你不至于那么损吧,你就别祸害滕子了,把人损的没边了,安沐和这位苏小姐也就合唱了一两首,你这臭脾气就冲了天了,那什么爱到死去活来的歌滕子可唱不出来!” 我往嘴里扔了一支烟点上,带着些情绪敲了敲桌子,说道:“她们俩美女上去就是养眼,我和滕子上去就是罪孽?你不知道滕子高中那会元旦晚会唱完一首歌,多少女孩子哭着给他写信。” “什么信?” 我一拍大腿,一本正经道:“分手信!” 一向优雅的Anna在我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失态,一口啤酒差点没喷出来,带着情绪看着我,说道:“就会臭贫,别废话了,听歌!” 我不再说话,安静的听着安沐报幕,两人商讨了一番后,苏溪点了点头,随即要了个吧椅坐了下来,就位置来说,两个人坐的并不是太近,相互点头示意后便没有多余的交流。 现场所有人,等待着她们这场可谓是星级演绎,纷纷猜测起演唱曲目来…… 安沐握住麦,用空灵清澈的声音说道:“三毛有一首诗叫《如果有来生》,她在诗中写道:如果有来生,要化成一阵风,一瞬间也能成为永恒。没有善感的情怀,没有多情的眼睛。一半在雨里洒脱,一半在春光里旅行;寂寞了,孤自去远行,把淡淡的思念统带走,从不思念、从不爱恋;今夜,是我身边的这位吕小姐的生日,若是觉得我们接下来这首《如果有来生》唱的不错,请大家在结束时候一起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在全场的一阵叫好后,苏溪随着乐队前奏轻轻哼唱起来:“以前人们在四月开始收获,躺在高高的谷堆上面笑着,我穿过金黄的麦田,去给稻草人唱歌,等着落山风吹过,你从一座叫“我”的小镇经过,刚好屋顶的雪化成雨飘落,你穿着 透明的衣服,给我一个人唱歌,全都是我喜欢的歌……” 副歌部分,待苏溪刚唱完,安沐便很有默契的接上,即便彼此没有相视。 安沐从吧椅起身,轻轻晃动着身体,唱道:“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他会自己长大远去我们也各自远去,我给你写信,你不会回信,就这样吧……” 如果说安沐的嗓音是空灵透彻的,那么苏溪的嗓音更像是一把温柔的利剑,刺进听着的心脏,却还能让人觉得幸福! 气氛在苏溪的一个高音中掀起了高潮,顾客们非常买账,纷纷叫好。最后,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大声呼喊:“生日快乐!” 苏溪一脸幸福的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并且不断的说着:“谢谢!”而此刻我有了一个疑惑,身娇肉贵的苏溪那么小资,怎么会跑到这来过生日呢? 歌曲已经演唱完,现场的气氛让许多观众留恋,在众人依依不舍中,安沐挽着苏溪朝着台下走去。 “不是说出去的吗?怎么在这儿?”苏溪一下舞台,便朝着我发难。 我的心本能一颤,情绪不明,许久直接忽略苏溪,附在安沐耳边小声说道:“我刚刚出去抽了根烟,又回来了!” 苏溪虽然面露疑惑,但没有继续说下去。 滕子将盘子递给一个酒保后,便急匆匆的赶过来,对着我说道:“给,刚刚的表演我已经帮你拍好了。”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然后不动声色的接过手机,说道:“我靠!我说手机跑哪去了,你小子捡到了。” 滕子不明所以的补了一刀,说道:“你自己给我的啊!” 对于我不入流的演技,安沐不耐烦道:“行了,别演了,你看不到我们的表情吗?” 我看了看四人的表情,果然没人愿意相信,都是一脸捉贼见赃的表情。 …… 苏溪打量了一下四周后,用职场的敏感看着四周,感叹道:“这么好的生意,十个包厢怎么够啊!” Anna解释道:“最近‘往日时光’做了一些变更,因为要保密,便没有接受任何外界的资金,一旦我们有贷款或其他融资行为,对门那几家会所一定会得到风声,但因为这个项目投资巨大,导致我们的流动资金非常吃紧,虽然勉强能够支撑,但是资金链却随时有断裂的可能性,并且我可能随时离开,因此并不想投入太多。” 我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故而随口一问道:“什么变更,离开去哪?” “我想去……”Anna看了看滕子,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没有开口。 Anna反常的表情被滕子察觉出来,他动作一滞,却又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说道:“你们聊,那边客人太多,我过去看看,顺便出去透透气!” 苏溪也微微点头,示意一番后说道:“今晚是建妮推荐我来的,刚开始我还不情愿,现在我慢慢发现,这边酒吧氛围果然不错,那你们聊,今天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又和安沐握了握手,示意将要离开。 安沐笑了笑道:“兰州真的很小,没想到我们都爱这个酒吧,这个酒吧‘幸福的河流’的创意以及区域规划都是钱辰设计的,下次有时间一起再来玩!” 苏溪点了点头,然后赞道:“很不错!不过我觉得成功的缘由,还有个不可或缺的因素,那就是这酒吧的老板娘,很多时候,她能代表这个酒吧的灵魂!” 苏溪眼光很独到,我第一次完全赞同她的话,Anna的优雅从容,伸曲有度,敢爱敢恨,有着最鲜明的江湖味: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热情似火,艳丽夺目。就是这样一个血性的女子,可以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活的自在,活的潇洒,活的酣畅淋漓。 三十岁是个暧昧的年纪。可是三十岁的Anna,却带着青春少女的纯真和成熟女人的风韵,坚持等待着初恋,且行且歌,生命肆意挥洒,如火焰般璀璨。她并非是完美的女性,但一定是天生的‘侠女’。 …… 待苏溪离开后,我和安沐随着Anna,寻得一处座位坐了下来,四周客人虽然已经陆续离去,可Anna似乎还有些顾虑的打量着。 见Anna的反应,我心中紧张又忐忑,习惯性的给自己点上一根烟,Anna沉默的看着,迟迟未开口,我知道她是在酝酿情绪,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我干着急,催促道:“Anna姐,你说吧,你想去哪?” 不知道无言了多久,Anna终于咬了咬嘴唇开口说道:“最近我想了很久,打算关了店,根据收集到的零散消息,去东北找他,我等不下去了!” “去找那个许俊,不,是连名字都不确定的一个人,你没问题吧?”我无意识的将刚点燃的烟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中。 Anna没有说话,灌了一口啤酒,没有说话,安沐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 我因为不解,加之焦急的情绪,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抱怨道:“这酒吧生意这么好,难道你真要关了,你的心血,你的过去当成什么了?若是不放心,将店交给我们,或者滕子打理也行啊!” Anna摇了摇头:“从前我认为,我是迷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我不讨厌酒吧的味道,我甚至爱上喝酒的感觉,即便是我的酒量是极差的,可我觉得酒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喝完就能不动声色的忘记所有。而现在,我觉得我苦守这个酒吧,是在伤害我自己,慢慢的我发现,我喝酒有一个致命伤。无论我喝到吐光了胃酸,还是身体失去了意识,但我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很清醒的醉,只是人变得大胆,变得更加热烈,每次喝醉,反而越发的让我想去追求,追求自己想要的。” 安沐有些无奈,对着Anna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就像钱能买到酒,但买不到遗忘,一心求的快喝快醉快忘情,总是求不得。” “你走了,那滕子怎么办,你觉得那小子不会疯掉?他自从第一次跟我来这酒吧,追了你多少年,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就是因为这些羁绊,这些牵挂,痛苦了很多年!可钱辰你应该知道,我和滕子没结果,也不可能的,在不了解的时候,我们仅仅是喜欢,达不到爱情。当彼此的缺点暴露出来以后,很多时候这喜欢也就会结束了。” 安沐很赞同,感慨道:“没人会真正因为一段过往而永远无法释怀,人都有自愈能力。心灵的伤口如同肌肤的伤口,没有什么特效药,需要时间慢慢复原。” 我痛苦的喝了口酒,然后又点了支烟,看着远处累了许久,终于在客人走后,得以休息片刻的滕子,难以平静的哽咽道:“爱情可以是低到尘埃里,还要开出花来的卑微,也可以是自此天涯不相问的骄傲。我们都错在于把坏脾气给了亲近的人,对你真正好的人,任由你戳伤的人。” Anna仰起头,看着头顶旋转的霓虹构成的灯火迷离,好似要看破这虚妄而不真实的世界,过了许久,终于又说道:“爱情不是怜悯!” 第104章 我们拥抱了 我的心随之一紧,继而产生疼痛感,但还是看着Anna,有些抓狂道:“我该怎么才能劝你?假设你要是找不到许俊,你该怎么办,你还会回来吗?” 我的心直口快好似戳中了Anna最柔弱的心脏,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Anna说道:“我不知道……” Anna的回答让人有些抓狂,我的情绪顿时失控,站起身道:“那滕子一直等你呢?” “有些情感,即使你知道天涯海角,永难再遇,可是你依然愿意为对方等待,依然不愿意离开,或许他就是我的劫……对于滕子和许俊,我只能说,有些相遇是一辈子的遗忘,有些遗忘却需要你一辈子记起。” 我那颗固执的心隐隐有松动的迹象,我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在呼吸中感觉到这注定是一个痛彻心扉的夜晚,滕子与Anna的幸福,很有可能只是我带着强烈的主观意识幻想出来的,它终究是我们美好的一厢情愿。 我们的谈话渐渐影响到安沐的情绪,她紧闭双眼不说话,任身体放空躺在卡座上…… 滕子在远处看着,我想他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聊天内容,却因为顾虑Anna的情绪而不敢上前,一个人低头抽着闷烟……对于他来说,爱需要面对现实,现实很残酷,爱无疑有了一种责任与担当;或是彼此间的理想,亦或是彼此间心灵的升华,哪怕爱的缠绵,在现实面前也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冷汗从我的额头慢慢渗出来,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曾经我一直以为滕子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而如今才发现,这一切都挽回不了即成的局面…… 我用最后的侥幸,结结巴巴的问道:“找不到,就回兰州来好好生活,可以吗?” Anna的泪水顺着面颊掉落,却带着怅然的笑容说道:“钱辰,不是所有的爱情都可以将就的,我不能用肮脏的灵魂,去毁了滕子那颗朝圣的心,因为我不配,也不值得他为我……” 远处的滕子情绪开始失控,双手抱着脑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世界天旋地转,许久终于冲过来说道:“Anna,你不用犹豫,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顾虑我的一厢情愿,也怪我,总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心里那个人,却没有去想她是否真的需要,爱太沉重,就会变成一个难抗的负担,去做个洒脱的人吧!” 安沐仰着头,试图想通过自己的挣扎,将眼泪流回眼眶,可是却无法实现…… Anna愧疚的神色继而变成坚定,许久她注视着滕子说道:“对不起!” 站在爱情门外,我们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可以冲破任何艰难险阻,能够让生活洒满七彩阳光。只有走进爱情,我们才知道自己错了:爱情有时弱不禁风,抵御不了微不足道的考验;也有险滩沼泽,需要小心地提防;也有阴晴圆缺,喜恕悲欢交替上演。它如天空一样,时有白云飘过,偶尔也会阴云袭来,我们防不胜防…… 正当滕子要开口时,安沐从卡座上坐起了身,极力的控制住情绪说道:“走出来吧,滕子!” 安沐的话使得我如遭雷击,终于在感情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不愿再醒悟过来……许久,我问道:“安沐,有你这么劝人的么,你自己又真的走出来了吗?” 历经了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安沐才开了口:“无论我走不走出来,他李卓勋都与我再无瓜葛!” “可是滕子和李卓勋不一样,他爱Anna姐,你刚刚也说了啊!” Anna抓住安沐的手,说道:“与你们无关,你们别吵了……” 安沐一拍桌子,怒道:“你凭什么为难Anna,这是她的错?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不成女人就活该倒霉,遇到像李卓勋的男人,还不能反抗,继续白痴下去?” “我说了,滕子和李卓勋不一样!” “钱辰,你别用道德绑架去约束所有人,若是不爱,又何必一直纠缠。” 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不想和你吵,滕子,我们去喝酒!” “喝什么酒,不去!”安沐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没和你说话,你不去,我去!”说完我勾住滕子后脑勺,朝着吧台走去。 …… 我与滕子找了个远离安沐的地方做了下来,此刻酒吧内的人越来越少,可是稀疏的人群仍然不能缓解我压抑的情绪。 滕子并没有在自己的事情上纠结太久,而是转而关心道:“钱辰,慕青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你知道吗?” “此时此刻,你还顾得了我的事情?她有林格照顾,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不想提她。” 滕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仰头喝了一杯扎啤,不再多说。 安沐挽着Anna从我身边经过,像是打算出去散散心,对于自己刚才的口舌之快,我有些惭愧。 但是,安沐似乎并没有打算给我道歉的机会,目不斜视的朝出口走去。 我们终究在这个压抑的话题里迷失了自己,滕子和我再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低头喝着闷酒,不言不语…… …… 不知过了多久,视力开始模糊的我,看着安沐朝自己走来,于是仗着酒意,无所顾忌的向她挥了挥手。 安沐看了看一旁的Anna,心情平复了许多,在Anna一阵劝慰的耳语后,点了点头向我走来,于是酒吧所剩不多的客人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其中肯定不乏羡慕的目光。 安沐终于来到我面前,她欲言又止,一刹那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有些傻愣的看着我。 我打着酒嗝,傻傻的笑了笑道:“气糊涂了,话都不会说了啊,别和我置气!” 安沐目光忽然温柔的看着我,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我,她的头埋在我的怀里,哽咽着却无言,即便是喝醉,我也当然知道,她是有委屈的,而这些委屈却是自己亲手制造的。 我再次成为瞩目的焦点,可却管不了那么多,也紧紧的抱住安沐,抚摸着她的秀发,柔情泛滥。这一刻,我内心的某一处柔软之地,疯狂悸动着…… 我们拥抱了! ……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安沐终于松开了我,个别执着的旁观者,依旧立着原地看着。 我刚想开口,嗓门眼却一阵涌动……憋了许久终于缓了缓,从口袋取出钱,扔在吧台上,然后跌跌撞撞的朝着酒吧外跑去。 在门口,我昏天黑地的将胃部掏空了一番,头渐渐沉重起来,相同的地点,递上纸巾的却不会再是慕青……蹲了许久,我只是隐约感觉有人架住我,一起摇摇晃晃的往前行走着。 我用微存的意识,知道是朝着地下车库走,可是胃似乎没打算放过我,走一路,吐一路……我觉得,有一种死一般的感觉在周遭弥漫,而一个身影不离不弃的在身边,时不时拍着我的背帮自己顺气,又用纸巾帮我擦着嘴。 …… 一路的磕磕碰碰中,我被带回了家,意识模糊的躺在床上,可越是思维意识混乱,所有的记忆越是袭来,心肺像被火炙烤一般滚烫,痛苦极了,身体和灵魂都是不能忍受的痛……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愿意再承受爱情的伤了,现在的我早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所以今日才会如此的过激,如此的不能接受身边朋友的模棱两可和不幸福。 酒精的刺激下,我眼前又看到那一幅画面,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院子里的小路像一条湍急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伸向未知却载满幸福爱情的憧憬。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身处在17号住宅内,花园中柔弱的灯光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将那条“幸福的河流”轮廓描绘出来,可是我依旧看不清楚它的方向…… 生活将人折磨的不堪重负,我渴望那条河流淌进我心中,随灵魂一起置身其中,庄严的洗礼。如果有可能,我愿纵身一跃,将自己扎入这冰凉翻腾的河水中,湿透一切,使得我能够像一颗水草般在河水中复苏,睁开疲惫的双眼,不再模糊的看不透这世界…… 我摇晃着身体,酒精开始侵蚀思维,使得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的灯光好似幻化成了太阳,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望见它不再刺眼,此刻,自己的心魂仿佛随着风早已飘到天空中,我俯身而见通透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从身旁缓缓卷走被哀伤浸透的自己。 “钱辰!” 我好似听到了有人叫着自己,转过身,泛着白光的地面上,安沐独自站立着,一身素衣任凭风吹拂。 我并没有挪动脚步,开始质问自己,这条河流从哪里来? “快回房间休息,别冻着了。” “安沐,我求你,我想去黄河边上散散心!” “现在?” “对,就现在!” “可是现在都凌晨三点半了,折腾一夜了,你早上还得上班啊!” “我不管,我很想去!” 安沐点了点头,不再劝阻,对我说道:“你先上车,我进屋取点东西,等你发工资了,记得付我油费!” 我带着醉意笑了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跌跌撞撞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后便闭上了眼睛。 …… 车子缓缓的开上了路,朝着中山桥驶去。我心中的这条由雨水、泉水、泪水、汗水汇成的河流,它开始躁动起来,由平缓开始澎湃,仿佛小溪观望到了大海……模糊中,小时候玩过的纸船竟一只只出现在水面,我沿着河岸跟随水流奔跑,随着船的行使荡涤着灵魂,河中激起的漩涡又一次的过滤了自己,最终只剩下回忆…… …… 安沐将车停好,唤我一同下了车,冷风将我的酒意吹醒三分,我与安沐并肩站着,看着天空才发现已经微微泛亮,空气夹杂着水汽扑面未来,湿湿的倒也不错,看着眼前奔腾的黄河,我终于有了一种躲开喧嚣的感觉。 第105章 下辈子一定是畜生 随着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我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在寒风中抱着手臂的安沐,倒是真的感谢她有这样的耐心,能陪我一起疯、一起闹,来到这个安静的地方,我觉得,此刻我需要宣泄,宣泄心中的诸多不快和对现实的不满。 “不就想看黄河么,看吧,也可以吼几句,没人抓你!” “我自己发泄发泄就成!”说完,我狠狠的踢着桥面上的拉索。 安沐裹紧外套,看着奔腾的河水,说道:“黄河不像广阔的大海惊涛骇浪,却也是暗涛汹涌,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她的话,让我再次想起那些慕青刚离开的日子,白天,我依旧提着包去公司,在所有人面前我笑脸盈盈,可是却在下班后不愿意回家,一个人在深夜里晃荡在这座城市,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最后终于在强硬的生活面前,磨破了膝盖。 “要是有把吉他吉他就好了,我他妈真想吼两嗓子。” 安沐伸出了手,示意要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握住了她的手,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柔软,我的心也似乎被融化了…… “等着!”安沐说完,朝着不远处车子走去。 片刻,安沐抱着吉他走过来说道:“我就知道你大半夜来这儿,需要点什么!” 我从安沐手中接过吉他,稍稍抚摸了一番,仍然把它当做挂在墙上的圣物,竟然有些不忍亵渎…… “你在想什么,倒是弹呐!” “哦……” 我犹豫了一阵,轻轻拨动琴弦,心血来潮的唱了首陈倩倩的《婴儿》。 因为往来并无车辆,我索性盘腿坐到地上,走心的唱道:“……那一夜 我哭得不声不响,保护你到大天亮,感觉你是我的婴儿一样,别怕世界纷纷攘攘,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你身旁……” 整首歌并没有一句嘶吼,可我却无比的疲倦,我失落的看向奔腾而去的黄河,幻想着纵身一跃跳进这条“幸福的河流”,奋力游动,到达一个没有悲伤、没有失落、没有背叛的浅滩,两岸的野花幽香,蝴蝶起舞。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可是冷风还在吹着,月光有些发凉的落在我们的身上,而安沐在这首歌结束后,再次哭泣了,她不再克制自己,哭出了声音,哭得像个被委屈了很久的孩子,可是却不曾趴在我的肩膀上,双手抱着膝盖,抖动着肩膀,就这么在我的视线中痛哭着,然后和这冷风一起,绞痛着我的神经。 我很想给她倚靠,最终在她背后坐了下来,我们以背靠背的姿势倚靠着,她的身体与我没有了距离,那发丝便随风飘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轻轻的抚摸着,声音却已经哽咽:“今晚哭了两次了,我希望这是你选择的最好方式,别委屈自己。” 安沐终于仰头趴在我的肩膀上,用行动回应了我,我能感受到她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冷风夹杂着河水的湿气,刺痛了我的鼻腔,我提示安沐再坐下去可能感冒,她这才起身…… 我思绪被这夜晚完全放空了,站在栏杆边,任冷风刺透我的衣服,传达给身体。我顺着铁索向护栏攀爬而上,将吉他放回车内的安沐,转身一看,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奋力朝着我跑来。 我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叫喊,一步一步的朝着铁索向上攀爬,只觉得风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放空,灵魂在空气中自由而畅快的呼吸着…… “你个傻逼,你找死啊!”安沐一把将我扯下来,两人一同倒在地上,她起身便骂道。 我看着光着的一只脚,那只皮鞋此刻已经随着水流无影无踪,不由得可笑道:“我是傻逼,我要不是傻逼,又怎么逃不开自己的心魔,爱着一个背叛了誓言的女人。” “你混蛋,你这人太危险了!” “你骂吧,你最好手叉腰站到桥中间骂!” “我觉得让你清醒点更重要。”安沐抬起脚,拿她那尖细的高跟鞋直接扎我。 “嗷……呜……我操.你大爷,真他妈疼!”我揉着腿,警觉地看着她。 “少在这给我装什么行为艺术,理想主义,你不是死都不怕吗?还怕我扎几下啊!”说着又抬起脚,银白色高跟鞋在灯下发着寒光,仿佛一把匕首。 我奋力的往后挪动,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就你有理!” “黄河这么多冤死鬼,也不在乎多你一个,我给你录一段视频,发网上或许能涨粉。给你两个选择,你现在可以继续跳,或者立刻上车回家。” “你说的太瘆的慌了!” 安沐指着河水怒道:“我刚刚要是不拉你,你还能站在这说话?你连生死都能看透,却看不透爱情,真是可笑!” “我知道错了!” 安沐没有理会我,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我沉默,索性脱下另一只鞋子,朝着河中猛地人去,将所有不快一同扔入奔腾的河水,然后光着脚小跑着追赶安沐。 …… 短短半个小时的车程,可能是我最近睡得最沉的一次,梦中的我和慕青手牵着手,静静的绕着校园走着,话虽不多却也显得亲密,能追上慕青是我四年里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还记得那天,抱着吉他在楼下唱了首发音不标准的英文歌《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慕青当时哭的稀里哗啦的,从楼上冲了下来,可没等我表白,学校保安就冲了过来,于是拉着慕青一路跑,一路跑,跑到梦消失的尽头…… …… 回到住处,已经将近五点,我没有再休息,按照生活规律晨跑后,顺便买了滚烫的包子,正好看见院里跟着安沐跑前跑后的萨摩耶,于是一高兴,想也没想就把热包子扔出一个去,萨摩耶那叫一个兴奋,立刻追了出去,却没想扔偏了,狗狗姿态很优美地斜里一跃,一头撞树上了…… 安沐瞪着眼睛,一脸怒气的看向我,然后转头心疼地看着萨摩耶。 萨摩耶站起来去叨包子,却喝醉了一样晕乎乎地站也站不稳,打着醉拳就去叨包子,叨了两次都把嘴伸偏了。 按照平时,晨练中的安沐定会惊呼:你这是变相的虐待宠物!轻而易举的就将虐宠的帽子扣在了我头上。可今天,安沐奇迹般的没有进行任何言语上的批评或者教训,只是简单的做了几个动作便匆匆结束晨练。 我将装着包子的袋子递给安沐,问道:“不至于为了这点事生闷气吧?” “姑妈将房间收拾好,刚刚在你去买包子的时候,回去了。” “难不成姑妈真生气了?” 安沐没有说话,转身进屋子朝上楼走去…… 待我将牛奶煮好,叫安沐下来时,她已经洗漱完毕,在沉默中坐到桌子旁开始吃了起来。我看她无表情的拿着面包蘸着果酱,机械的吃着,心忽然揪了一下,阳光明媚的光线能穿过镂花玻璃的缝隙,却穿不透安沐心中那块忧伤的浓雾。 以往早餐,姑妈总是换着花样的去做,而每次总能抓住安沐口味,可现在,姑妈负气离开了…… …… 在沉闷无比的气氛和零交流中,简单的吃完早餐,安沐与我一道,各自到了公司。 与其他人一入公司便处理起繁杂文件不同的是,我一到公司打完卡,酒劲和困意便以头痛的方式袭来,和赵海静叮嘱了类似于领导来了叫一声的一番话,我便拿着文案顶在头上便睡了起来。 赵海静三番两次的将我推醒,我有些紧张的迅速抬起头,然后装作工作特别繁忙的样子,一会儿敲键盘,一会儿看文案,就像小学那会儿偷玩游戏机被老师发现一样。 可是,赵海静的几次推喊,都不是因为领导过来,而是面露兴奋的打算和我讨论元旦节的出游计划。 我几次恼火的看着眉飞色舞的赵海静,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情绪,精心的策划着自己三天出游的细节。心中虽然恼火,却不得不说,这可能是进入公司以来,我听到赵海静陈述的最好方案…… 公司开春的旅游策划已经进行一月有余,所有人都进去了疲惫期,临近中午,各部门部长请所有下属职员喝咖啡,都说咖啡提神,可是我喝完似乎更困了。 …… 好不容易熬了一上午,我伸了个懒腰,庆幸没有被领导抓住,但曾经同为老板的自己,内心却又对上司有些愧疚,暗暗决定在明天好好努力,弥补一番。我计划着午餐时间也在睡眠中度过,却被辰逸的一个约见电话打乱。 中午时分,我来到了啤酒广场,由于天气寒冷,这一片几乎没人了,一眼便看到了他。辰逸已经要了两大杯扎啤,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独自端起啤酒喝了一口,问道:“你小子赚了那么多钱,就不能找个贵点的地方吗?” 辰逸扔给了我一支烟,随即问道:“你不应该先问我找你来干嘛吗?” “不是苏茉的事情你会肯找我?你那点破心思我还不知道,有话直说!” 辰逸笑了笑,回道:“犀利!新疆那片开拓了市场,我打算到那接管一两个月,苏茉的事情你帮我照顾点。” 这个回答让我看到了辰逸一如既往的心细,向他举了举杯,说道:“你早点让苏茉把你从弟弟变成朋友,那样你们会容易点!” “苏茉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的,即便我可以忽略你们之前的过往,带着自己的资金助她事业腾飞,包容她的一切要求,可我终究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弟弟!”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辰逸点了点头,许久说道:“最近商场上遇到一些困境,她有些应付不暇,即便我再不愿意,也会向你开这个口,这个城市只有你能让她笑……” 我在辰逸的话中一阵羞愧,在我印象中,我让她笑的次数远远少于在我面前哭的次数…… “你呢,最近又和哪个姑娘好上了?” 我不打算对辰逸隐瞒,便将这些日子与慕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说,只是基于兄弟之间的信任。 辰逸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又将烟盒惊堂木似的往桌上一拍说道:“钱辰,你这来来回回好几次,为什么就是忘不掉这个女人呢?” “因为爱过……” 在我说完后,辰逸盯着我看了许久,将扎啤杯磕的咣咣响,感叹道:“你这辈子过的这么潇洒,下辈子一定是畜生,因为你过的太缺德了!” 第106章 安沐的危机 辰逸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憎恶,一种对自己的憎恶,我钱辰的确太过于缺德,在感情受伤之后,将所有放纵全都转移给苏茉,造就了我们这层荒唐的关系,我一点也不怜悯自己现在的遭遇,这完全是我种的因,得的果…… 并无实质性温度的阳光照在了我微微有些发烫的脸上,我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避开了阳光的照射,看了看时间。 “你现在还打算在公司消磨时间?” “它是我的生活保障,算不得消磨。” “那你的‘路由心’旅行社就打算放弃了?” 说起路由心,我对它是怀有真情实感的,它在一定程度上承载了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可是,我不得不离开,因为梦想不能脱离了生活而存在,我要去过以家庭为中心的生活了,我得为老爸付医药费,得为生活未雨绸缪。 我的沉默好似影响到了辰逸的情绪,他又启开一瓶啤酒,给我和他各倒了一杯,然后摊牌道:“钱辰,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我追求苏茉,你会支持我吗?” “这个我真做不了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很希望苏茉能够找到一个原谅她的过去,给予她家庭的温暖的人。即便我不爱苏茉,可我始终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她几乎是个没有缺点的女人,是个有天赋在平凡生活中寻找乐趣的女人,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宁愿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两个人也不必都活在自责与痛苦中…… 辰逸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继而仰头喝完杯子中剩下的啤酒,起身背对着我,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便快步离开。 直到辰逸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也沒有离去,我站在原地想了很多,包括一些人,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这些事情,在这些人的记忆里是否还深刻,但是,我希望他们都能安好…… …… 回到公司,我又陷入一阵莫名的思绪中,就这么沉默到了正常的下班时间,随着众人一同走出公司,在平常等待安沐的地方站了许久,却仍然不见她的身影。 无聊中,我到附近的商店给自己买了包烟,又等了一会儿,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给安沐打了个电话,却一直处于通话状态中,想到她此刻可能正在忙,我便没有继续拨打电话,重新回到公司,处理白天积压的工作…… 时间继续向前推进一个小时,天慢慢暗了下来,我依然没有等到安沐的电话,于是整个人陷入到越来越焦虑的深渊,继而完全丢掉了工作的状态,大致处理掉手上的工作之后,便离开了公司,赶往安沐的公司。 在出租车上,我一直处于莫名其妙的恐慌状态,这种感觉是从未有的。不由得拿起手机又给安沐打了个电话,得到的却是让我更加恐慌的语音提示,此时安沐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不安感如滔天的巨浪,瞬间在我所有的感官里扩散,有种快要炸裂了的感觉…… …… 刚步入公司,我便敏锐的觉察到了整个公司处于一个高度紧张的状态,我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得知安沐此刻正在开会,便打算到休息室去等待。 恰好此刻招商经理提着笔记本匆匆走过,我先前与其也有过接触,便将他叫住,给招商经理扔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也不再寒暄,直奔主题问道:“怎么到现在还在加班,你们安总呢?” 招商经理沉默半晌,终于咬了咬牙对我说道:“目前公司业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安总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已经忙了一下午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易居’公司在资金和业务都在渐渐回暖的状态下,却出现装修材料不达标准被客户退单,甚至将起诉法庭的困境,公司开始出现新的危机……” “那目前找到了对应的公关策略了吗?” “现在我还不清楚,事情虽然没那么简单,但是我相信安总的决断能力” 我的表情终于不再凝重,拍了拍招商经理肩膀说道:“那真的有劳了,有你们这样的员工,安总赚大了。” 招商经理叹息,捏着拳头说道:“对于这次事件,真是没想到,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去会议室了。” 我强颜笑了笑,没有再多言,对于所发生之事,如果不是安沐亲口对我说,自己也不好打听,于是在会议室的不远处,找了个座椅坐了下来,我希望能在安沐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拍拍她的肩膀,说一句:愿一切顺利,加油! …… 无聊中,我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仰起头闭上眼睛,发泄似的吐出口腔中所有的烟雾,在这一天一夜中,第一次感觉到瞬息万变的生活是多么的让人无力。安沐并不是如外表那般冷漠,甚至在认识她以后,越发的认识了她的善良,现在公司好不容易使得她看到生活的曙光,如果熄灭,以后的生活又将挣扎在黑暗中暗无天日。 “钱先生,项目监理叫您去会议室!”一个普通话极其标准的女性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睁开眼,忙整了整衣服说道:“叫我过去?” 女秘书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面引路。 调整好心态,我从容的步入会议室,引来的却是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其中也包括安沐……但随即所有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向安沐…… 安沐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极为疲惫,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就先散会吧,在没想到好的解决方法之时,暂时严格封锁消息。” 众人点了点头,随即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站在门口的我一脸疑惑。待项目监理周强走到我身边时,拍了拍我肩膀,继而竖起大拇指,表示点赞后离开。 “是不是我进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 安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看着我简单两个字,说道:“没有!” 即便知道很唐突,但是我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不是公司出现了业务危机?” “没事,回家吧!”安沐提起包,率先走出会议室。 我跟在身后不言不语,想是那周强得知我在外面的时候,故意让秘书去喊自己唐突的解围……我有些失落,或许安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愿意与自己分担工作困苦的打算,自己只是她所有朋友中的一个。 …… 走出公司,夜色终于赶在我们回家之前凝重起来,所有的路灯都亮了起来,散发着米黄色柔和的光,滋养着疲惫的夜行人。这个夜晚的月色是如此之好,冷风吹拂却不寒冷,一点也没有渲染出悲伤气氛,但我知道安沐心中始终是悲伤的,因为我又一次在风中,看到了她隐隐含着泪的眼睛。 我极力克制着在心中崩裂的各种情绪,终于打开了车门对她说道:“上车吧,我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做饭,我饿了一天了。”我试图用购物和做饭的方式来缓解安沐紧张、焦虑的心情。 安沐点了点头,将钥匙递给我,却没有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而是坐在了后面,我想想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在这一路,看到我此刻同样悲伤的脸了。 车子在并不算太堵的路上穿梭,这似乎是对这座以堵车和牛肉面而著名的城市的一种恩赐!若是以往的路况,或许会让心情本来烦躁的人愈加的抓狂……看着心力交瘁的安沐,我更感受到她心思的细腻,虽然她看上去淡漠,但内心的世界却如调色盘一样的丰富…… 安沐微微的将车窗打开了一丝缝隙,于是刚刚还不觉得寒冷的风,此刻便冷飕飕的往车子里钻,驱散车内少得可怜的温暖。 风在我的耳边咆哮着,可却也传来了安沐的温度和她身上特有的女人香气,这种让人沉醉的香气好似快要将人融化,我已经记不得何时有过这种融化的感觉了,除了和慕青缠绵的那个夜晚…… 我从后视镜看向安沐,她的脸有些微红,头发也有些凌乱,可这让她看上去更美了,一种不修边幅的美! “关上吧,别感冒了。”我提醒道。 安沐很顺从的点了点头,关上窗户,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自言自语道:“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也顺着安沐的这句感叹,拼命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想象这安沐度过危机,喜笑颜开的模样…… …… 将车停好后,我和安沐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走进超市,这个距离我很喜欢,既不陌生,也不亲热。 “你想吃什么?”我问道。 “都可以,买东西你别问我意见,说实话我只能掌握做春卷的那几种蔬菜。” 我点了点头,不急不躁的选好所需要的食材,然后准备与安沐返回,途中经过儿童游乐场,于是问身边的安沐,说道:“要不要去扎几个气球发泄一下?” “气球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扎破?” “因为发泄情绪,反正是规模化生产,你就是扎一晚上也扎不玩。” 安沐对我无厘头的回答没有做出评价,而是回头看向那些玩着轮滑的孩子。 “你现在是想玩轮滑?” “不是,心情好了再来玩!” “你会吗?” “当然会,你呢?” 我做了个沉思的动作,继而说道:“你都会,我能不会?” 安沐有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道:“不好意思,那下次一起去刷街去。” …… 回到家中,我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一忙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等做好晚饭时已经将近九点了,安沐猫在沙发里安静的睡着,身旁放着散乱的文件。 由于昨晚的疯闹,安沐一夜未睡,白天上班更是忙碌了一天,使得我有些不忍叫醒她,可毕竟空着肚子睡觉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一向觉得自己运筹帷幄的我,居然在这件小事上犯起了愁。 我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静静的坐着,打量着眼前这个安静如水的女人。 第107章 这只狗心机真重 为了给安沐创造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烟瘾犯的时候,我给自己剥了一个糖果。 洗漱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可能是由于白天睡了很久,所以没有一点睡意,而墙上上的那个老式的挂钟,滴滴答答周而复始的转着,我喝了一杯水,将烟抽出来又放回去,如此反复而无聊的动作,让这个夜晚变得极其单调…… 单调中,我有些失神的看着安沐,她是那么的疲劳,以至于回家还要为工作苦恼,想到她明天继续要面对恼人的工作,我的心一阵阵心疼和剧烈的挣扎,可又感觉那么无能为力! …… 许久,安沐轻轻的翻了个身,然后微微睁了睁眼,不带思维的问了句:“天亮了吗?” “没,现在也就十点,洗个脸准备吃饭。” 安沐将信将疑的伸了个懒腰,而一旁的萨摩耶也适时地睁开了眼,瞬间活跃起来,用头顶了顶安沐。 我又剥了一块糖,塞进嘴里,嫌弃道:“这只狗心机真重!” “你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 “为什么吃那么多糖果,你很爱吃?” “烟瘾犯了想抽烟!” 安沐像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边朝着洗手间走去,边说道:“我也爱吃,下次多买点,我们一起吃。” 趁着安沐洗漱的这个空隙,我将冷盘上桌,然后将凉了许久的菜放入微波炉,又替安沐摆放好了碗筷,而当准备好一切时,安沐也终于来到我身边,打量着桌上的饭菜说道:“看上去很丰盛啊!” 我摘下围裙,应了句道:“能不丰盛嘛,花了一个多小时呢,你赶紧吃吧。” 安沐在桌子旁坐下,我将筷子递给她,她疑惑的问道:“你不吃吗?” “你先吃,砂锅里还有个怀山百合莲子汤,时间差不多了,等关火我就过来吃。” “以后不用太麻烦,晚上我吃点粥,一个蔬菜就够了。” “我做的冷盘很不错的,你要怕胖,就吃这个西红柿!”我说着将西红柿往安沐面前挪了挪。 安沐却没动筷子,吃完口中的食物说道:“都十点多了,你赶紧坐下来,吃了好休息。” 我不再争执,坐了下来,将各样菜都尝了一遍,然后自我评价,给安沐点出了觉得满意的作品。 “给你夹菜,别嫌我口水!”我将煮好的盐水鸡腿,夹了个给安沐。 安沐犹豫了一会,勉强的神色继而被欣然接受所取代,轻轻的咬了一口,然和便搁置在一旁说道:“好手艺,味道的确不错,过几天你再做!” “看得出来你有些勉强,也怪我咯,做你邻居做了那么久,还没摸清你的口味,下次单独找个时间,你统统给我说一遍!” 我这么一说,安沐脸更加红了,用筷子扒拉一阵米饭后,抬起头说道:“没,这些我都喜欢,只是最近经期……” 这回轮到我尴尬了,看着放凉的鸡腿,的确不适合在这个天气吃,便转移话题说道:“那就更要喝这怀山百合莲子汤了,西医说人体需要各种各样的营养元素,而中医来说,人体最需要的就是气和血,可以说人体就是靠气血在供养着,气行血行,气滞血淤。经期失血量过得,一定要补……气血充足,运行通畅,人……就会健康长寿。汤应该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迅速离开饭桌,然后跑到厨房‘吧唧’抽了自己一下,什么叫‘失血过多’!说到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刚刚自己说的什么跟什么,跟个老中医似得。 …… 我将砂锅端上桌,给安沐盛了一碗,叮嘱道:“这个补血,多来点。” 安沐有些困惑,指着砂锅问道:“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砂锅,我怎么不知道?” “知道你气血不足,就有了。”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和我搭话,或许她并不太喜欢我东一句西一句,有时候可能实在是被我气乐,可这种气乐,实则也挺无奈的。 忙完了所有的东西,我重新坐了下来,安沐看着我拿起筷子,也随之吃了起来。 吃饭过程中我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安沐,她至始至终都显得很安静,我却在这种安静里看到了孤苦,这种孤苦和物质无关,是她的经历身世,但她还在用自己的坚强,独立的生活着,至少认识以来,我只是偶尔听到她抱怨过生活,但也只是一带而过。 吃完一小碗怀山百合莲子汤,安沐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对我说道:“谢谢你今晚给我做了这些,你吃完就洗漱休息,我收拾就好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收拾就好。你也别太早谢我,到时候胖了别训练萨摩耶来咬我就成。” 安沐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被我逗乐道:“我不会胖的。” 看着安沐眉头舒缓,我担忧的情绪也微微缓解,煞有其事说道:“但愿!” …… 可能是由于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可能是以前被慕青训练出来了,我只用了半个小时便将厨房收拾好,也开始由厌恶到感激与慕青同居的那段生活,对许多人来说,失恋这可能是不能承受的灾难,但我渐渐看透,不同的经历让人懂得更多。就像从前做饭完全是为了兴趣和缓压,而如今却成为一项必备的生活技能。 洗了几个水果,我轻轻放到安沐面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以便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能随叫随到。 可安沐始终没有与我讨论她的危机,无聊中我将目光转向客厅里的那只招财猫,不知疲倦的一直晃着手臂。随着时间的推进,安沐的眉头越来越紧锁,我再也没有忍住,问道:“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 安沐点了点头,情绪看上去却有些低落:“每次事情都麻烦你,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我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不知道怎么劝说,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尖,许久道:“安沐,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呃……” “这栋17号住宅市价大约多少钱?” “加上装修怎么也得一百多万,你问这个做什么?” “按照这个档次算的话,我每天悠闲自在的坐在这胡吃海喝,还蹭你车上班,你再算算你们公司项目经理多少钱一个月?” 安沐明白我的意思,解释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是……” “就当我是你员工,虽说我是设计专业出身,即便现在没有从事,但是我以前一直搞这些啊,再说职场案例都是相通的。” 安沐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心思又放在了即将要面对的危机上,继而说道:“公司接了一个精装房设计项目,已经进入验收阶段,却出现墙体材料大面积脱落,查实后才知道负责材料采购的员工以次冲好……事情已经发生,追责这些都是后话,目前我在想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根据我们下午的进一步了解,乙方客户身后真正的房主居然是‘安源传媒’总经理李文博。” “照表面来看,这件事很容易解决,但李文博这个人我有所耳闻,‘安源传媒’在整个传媒行业公司中成立较早,经过十余年的发展,现已形成集电视媒体代理发布、跨媒体资源整合、创意策划、公关活动执行、旅游文化产业、电视购物等等于一体的多元化大型传媒产业集团。如果他真的想找点新闻点,这些负面新闻被他报道的话,公司前景的确不容乐观!” “所以我在考虑如何挽回局面,毕竟公司这种事情发的情况并不多见!‘强饰’装饰公司虎视眈眈的关注着,如果这次舆论扩散,他们很可能会借此机会,给我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这些传媒行业的人,很注重信誉度,要想挽回局面,的确得花一番功夫。” “我想好了,明天我亲自去找他洽谈赔偿事宜。” “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通过交涉总比他维权上诉,或者传播出舆论好得多,尽量能私下解决,而你亲自去,倒也是显得诚意十足。” 安沐略显疲惫的合上文件,说道:“就这么定了,我累了,想休息了。” 我不无担忧的最后提醒道:“你最好摸清他的喜好,这样……毕竟我们受制于人。” 安沐停下上楼的脚步,回头道:“这个明天早上公关部就回有结果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房间暖气不热的话就把空调温度再调高点,别着凉。” …… 这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但却不是为了感情,也不是自己的事业,而是安沐公司的未来。 因为李文博身份的特殊性,将这件简单的维权事件变成了另外一种性质,也可能因此让安沐再次陷入困境,这绝对不是一种危言耸听。 我有些厌倦,即便是在生意工作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商场上的战争和残酷也从未像今天这般赤luo luo的呈现在面前,我明白,职场或者商场是真的有规则的,一旦踏错一步,就可能陷入绝境。舆论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同行之间不择手段的竞争,让人发自内心的畏惧,人性的丑陋在种心术之下被数倍的放大。 …… 我在失眠中度过漫长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可我却不知道是半夜的几点,于是从床边的柜子上拿起了手机,准备看看时间。 确认是夜里的两点钟后,我的心情更加的烦躁了起来,这种烦躁被失眠困扰过的人都会明白,是一种惶惶不安,于是迫切的想找到一种安静的力量。 发了一个对这操蛋生活抱怨的心情动态,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失神的看着窗外,许久才注意到今晚天空闪烁的星星竟是如此之多。点上一支烟,悠悠抽了好几口,才想起在那皎洁的夜空寻找那条‘幸福的河流’。 可我很快便放弃了,因为那条河流并不属于现在的我,甚至我都找寻不到它的方向,即便找到又能怎样? 第108章 绝处逢生的硬战 我失落的掐灭掉手中的烟头,准备继续躺下,却在烟雾弥散前的那一刹那,看到那条河流汹涌澎湃的出现在夜空中,它是如此的宽阔、清澈,它的每一朵浪花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而又近距离的看到它,以至于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是喜还是悲…… 我痴迷的看着那条河流,微信提示铃声响起来,Anna给了我一条回复信息:‘安源传媒’的李文博我和他曾经数次合作过,你明天给他带两张交响乐团的票试试看,但我怕此事会让你为难! 我的私人生活号微信圈只有四个人,因此才敢肆无忌惮的发着心情,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此刻的Anna还有工夫给我回复信息,并且给出实质性的建议。 “你说清楚点,到底该怎么办?”我迫不及待的回复一条语音道。 Anna很快给我回复了一个小视频,她为了避免音乐的嘈杂,蹲在了柜台下面,回复道:“我在忙,能给你建议的就是交响乐团的票,其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握着手机,重重的喘了口粗气,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乏了,却又开始想入非非……这种感觉很微妙,以至于我的心上好似有一层东西被剥落了,像是水草丰茂的土地,失去植被,变得斑斑驳驳……就这么为安沐的事情困扰到后半夜,我终于在疲惫中陷入睡眠,仿佛做了很多梦,可是次日醒来时,却记不住梦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 等我起床时,安沐已经先行离开了,我责怪自己起的太迟,没有机会为她做上一顿早餐,也没有机会弄清楚她今天具体的行动方案。 在拥挤的交通中匆匆赶到公司,打完卡之后,我又开始为安沐的危机惴惴不安起来。于是,整个早晨我都在这种揣测中渡过,一直到午餐时间,我终于厌倦了这种揣测,强行逼迫自己放下包袱,同赵海静一起吃午餐,可此时的我,仍然没有想到有什么合适的计策,应对这场迫在眉睫的危机。 我与赵海静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牛肉面馆停了下来,店内的人特别多,好在赵海静身姿矫健,迅速买完票,将票交到我手中,然后一个极速,端着鸡蛋、小菜,抢先占了一对情侣的座位。 看着手中的票,我忽然想起昨天夜里和Anna聊起的事情,连忙给安沐打了个电话,告知她准备两张交响乐团的音乐票。 待我端着面寻找位置时,赵海静若无其事的朝着我招着手…… 一碗简单的牛肉面我吃的很慢,将所有的思绪都放入这碗简单的面中,因为此刻,安沐可能依旧顾不上吃饭…… 赵海静将鸡蛋剥好,放到我面前的碟子里,说道:“鸡蛋给你!” “不是说好一人一个的吗?” “我吃了长肉,你吃了有力气,工作上帮我多做点事情。” 我不是一个被外物感性的人,可此刻心中一阵莫名的酸楚,眼睛慢慢开始湿润起来,慕青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这么类似的场景,似乎已经刻入骨子,融入血液,一触便涌入无限回忆。 如今,爱情就像是速食型的,婚姻是快餐式的,一切都那么匆忙,让我们无暇等待和守候。于是,很多辛酸和变故让爱情的方向扑朔迷离,让曾经的痴心牵手演绎成了一场无间道。 “不至于吧?给你个鸡蛋就感动到哭?” 我慌乱抬起头,幽幽的看着赵海静,压着声音道:“我没哭!” “骗人,你没哭,那谁哭了?” 我开始低头吃面,道:“爱谁哭谁哭,反正我没哭。”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赵海静的穷追不舍,使得我此刻有种盗窃被人抓了个现场,不禁有些愤怒,威胁道:“再纠结这个问题,小心我踢你!” 赵海静:“……”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故意将吃相弄得很夸张,一口吞了鸡蛋。却不想噎住了,害的赵海静又开始在旁边一直碎碎念:“一个大男人吃个鸡蛋也能被噎着,你是有多背啊!” 刚刚那对被占了位置,坐在我对面的小情侣幽怨的看着,那个女的也将鸡蛋剥好,然后很恩爱的放入男人盘子里,并下意识的将鸡蛋夹成两半。 …… 吃完饭,赵海静重新带上绒线帽子,与我并排从牛肉面馆出来,阳光正好,这使得我心情稍稍温暖了一些。 我用手遮住眼,眺望远处涌动着的城市,灰黄色调的兰州在阳光下却是色彩斑斓的,颜色不一的玻璃折射着阳光,像梦里的色彩一样点缀着世界,我做了个深呼吸,在这纯净温暖的苍穹下笑了起来,因为温暖和色彩已经感染了我。不可否认,生活中,人大多都是感性的,因此,常常会被环境左右着自己的命运。 “那么好的阳光,你却依旧愁眉苦脸!” 我没有回应赵海静这句带有抱怨语气的话语,却思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兰州冬天的阳光好像把一切反复的拉长,又反复的压短,人们开始喜欢在冷冷的天里期待着春天,仿佛他们生命都被压缩和放释了似的,在奔跑着,追逐着,影子也忙碌的追随着他们,任他们带自己到不同的地方。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虽然我没心没肺,但是做一个倾听者还是合格的!” 我借着赵海静的身子挡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说道:“一个朋友生意陷入危机,我在考虑如何去帮助她。” “我相信你的能力,从你的工作态度和危急事件处理上来说,就不愧为见过大风浪的人,这绝对不是拍马屁,毕竟你不是我上司。” “不管你是不是拍马屁,我听着觉得挺舒服的。” “希望你能利用这次的机会,锻炼自己,去逆转你朋友经营中的弱势,如果你能交出一份优异的答卷,说不定既是危机也是转机。” 我有些感叹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但愿如你所说,所有的尘埃都能在阳光下安静的飘浮,然后落定。” “法国作家儒勒·米什莱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到:‘阳光使在黑暗中追逐我们的恐怖却步,使梦幻的烦恼和痛苦消失,使困扰灵魂的骚乱思绪逃遁得无影无踪。’从前,我工作不顺利、难过的时候就会晒太阳,任何人在阳光下都会有一种安全感,都会保持一种愉快的心情,都会留恋自己生活着的这个世界,并由此变得可爱和令人尊重。我喜欢阳光,自然更喜有人情味的阳光。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你朋友!” 我笑道:“你很有文艺潜质,稍加开发就收不住了!” 赵海静乐了,自嘲道:“爆发速度就像我这脸上的痘痘是吧?” 我摇了摇头,半严肃的说了句:“瑕不掩瑜!” …… 和赵海静边走边聊,步行回到办公室,我仰躺在办公椅上,看了看时间,将近一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担忧,给安沐拨了个电话,问道:“给你打电话,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 “吃饭了吗?” “正在吃,可是没什么胃口。”安沐语气中明显带着不安的情绪。 我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安慰道:“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别想太多。” 沉默了一会,电话那头的安沐才回复道:“好!晚上你自己打车回家,我和李文博约了晚上协商,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听着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却还在关心着自己,我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被拉扯断,带着请求道:“晚上,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呃……” 我连忙解释道:“你千万别拒绝,我知道不一定能帮的上你,但是我能给你加油打气。” “那你晚上七点之前在云静轩茶馆等我,我约了李文博七点在那见面。” 我心中一阵安慰,继而开始紧张起来,头脑中立刻规划今晚的谈判思路,打开电脑开始紧张的准备工作…… …… 下班后,我迅速赶到家中,洗了个澡,刮了胡须,换了身合体西装,然后打车赶往云静轩茶馆。 恰巧赶上晚高峰,车子堵在路上进退不得,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堵了将近一个小时仍未到达目的地。离和安沐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索性直接付了钱,下了车开始小跑起来…… 绕过一段拥堵的十字路口,我又在稍微通畅的路段拦了辆车,直奔云静轩。 安沐穿着白色风衣,提着LV包,束起头发,正式而不失干练和优雅,散发着睿智和自信,站在茶馆门口等待着。 我远远地挥了挥手,继而加快脚步走到她身旁,顾不得喘息,问道:“李文博还没来吧?我没迟到吧?” “你看,来了!”安沐用目光示意着,远处开来的那辆劳斯莱斯。 我迅速的调整了呼吸,说道:“这么巧,看来是我堵车耽误了时间。” 安沐将包跨到臂腕,然后帮我整了整皱了的西装,又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你来了,就好!” 我点了点头,又注视着那辆劳斯莱斯,司机将车停稳后,赶忙下车打开了右侧的后门,然后一个中年男人便从车上走了下来,这位想必就是李文博了。 我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能用中年人来形容,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资料上说他四十出头,可看上去也就三十刚出头的模样,短促的头发,配上一身商务正装,更显商场上磨砺出的干练。 看着眼前不苟言笑,步伐从容的李文博,我知道这必将是绝处逢生的一场硬战! 第109章 再考虑考虑 安沐与李文博握了握手,我同李文博的秘书握了握手,算是相互礼貌性的问候了一番。安沐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李文博亦是显出男士风范,随着安沐迈入茶馆后,才顺着安沐走了进去。 这家茶馆位置倒是很独特,在街道的拐角处,正面朝着马路,白天看日光,晚上看夜景,向各个方向都开放。内部环境倒也不可多得,露天馆内构造的是很有野趣的青石板,铺就了一块平阔的三角形地面,上头还栽下了三四株绿得发亮的梧桐树,风一呵气儿,树叶就飒飒作响,偶尔会有树叶慢悠悠地飘荡而下,叶影便会在茶水中泛起一层柔亮的涟漪。 李文博很有兴致的打量着,落座后才赞道:“居然还有这么个富有情趣,我又不知道的地方,有劳安总费心了。” “李总客气了,这次事件是我们疏忽,才给您造成困扰,于情于理都是我们的错。” 我听完安沐的话,暗叫不妥,谈判即将落入下风…… 李文博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赞同,半笑着说道:“本来这件事情我没想亲自过问,但一打听你是安启阳先生的女儿,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来和你谈谈这个问题。” “这话从何说起?李总,我们抱着负责任的态度,今天是来就对您的相关装修损失来进行赔偿的,与我父亲没有关系吧?” “此言差矣!我们安源传媒现在好几个项目都需要安启阳先生的支持才行啊!” 李文博的话刚说完,我便瞬间明白了他为何亲自来洽谈索赔事宜了,恐怕他这是早有准备吧?由此一来,我倒是觉得安沐刚开始便理清这次谈判的初衷,是明智的,她这个暂时的选择,对自己有利,也让我放心,所以这是她身上难能可贵的优点,她的冷漠外表下,心思要比一般女人更细腻,更有大局观…… 我在一旁给了安沐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然后起身简短的介绍了几句,表示即将举行的会谈由自己全权负责。 李文博有些不屑的看着我,问道:“你能代表你们安总的意见,做出决定吗?” 我礼貌性的笑了笑,避开了李文博的问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交响乐团音乐票转而问道:“听说李总对交响乐很是喜欢,并且有研究,这种高雅音乐欣赏的人越来越少,对您真是崇拜、敬仰!” “我能理解为贵方这是在……拿人手软这事可不是李某作风啊!” “如此高雅之物,恐怕即便是受贿也是风雅的吧?” “我们好像不是在聊这个问题,贵方如果如此明显的避开问题,我有权利去质疑你们的合作诚意,如果这样,那倒是没什么好聊的了。” “工程本身倒是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材料方面出了些问题,若按照常规的处理手段来说,业主第一反应便是索赔,要求重新装修,可是李总似乎不太关心房子!” “小伙子,你可真是会偷梁换柱啊!” “莫不是李总最近在新的大楼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才如此需要安总父亲的帮助?” 李文博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哈哈一笑道:“你还真会说笑,我是在看看你们的态度,刚刚权当做活跃气氛罢了!”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让自己放松后,立刻起身带着职场的笑容对李文博说道:“您好,李总,首先我代表易居装饰有限公司向安源传媒表达真挚的合作意愿,祝贵公司在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生意更红火!” 李文博似乎不愿谈正事,拿过票看了看,问道:“你对交响乐团很熟悉?” 由于慕青的缘故,我倒是真的对交响乐团相当熟悉,若是能转移李文博注意力,倒也能改变最终谈判结果,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详细的讲解自己的认知,以及对一些经典的自我见解。 …… 随着交谈的深入,煮的水渐渐开始沸腾,服务员洗净茶具,要上来帮助泡茶,被我婉拒。 我拿起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置于李文博与安沐的面前。 “你还研究过茶道?” “从前经常看父亲泡茶,对流程还算熟悉,今日拙劣动手,让您见笑了。” “莫再自谦,当得起!”李文博端起杯子,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与安沐相互敬了一番,轻轻抿了一口。 安沐朝着我笑了笑表示鼓励,谈判因为我的引导,正在朝着良性发展。 “果真是好功夫,一样的茶叶在不同人的手里,泡出的味道是大相径庭的。”李文博对着身边的助理,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自谦的说,味道大相径庭的原因和性情有关,由茶观人,李总性情定是温文尔雅。而所有茶中青顶价格虽最便宜,但是它的浸泡功夫却是最为讲究的,今日以清茶招待,还请李总能够原谅我们的失误,毕竟来日方长嘛!”我轻而易举的将赞美的帽子给李文博扣上,并且扣的很舒服。 李文博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半晌点了点头对我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公关交涉上的高手,怪不得安总将所有交涉权都放给你,只不过今天我们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似乎事情这么解决不是太好吧?” “那李总的意思呢?”安沐放下杯子,直接了当的问道 。 李文博不慌不忙道:“我们安源传媒最近投资了几处商品房,审核方面还得需要安启阳先生同意!” “我工作上的事情,牵扯到父亲并不太好吧?如果李总想在我这边做突破口,我想应该没什么可谈的了,我深知家父的做事风格,李总如果在这方面花心思,大可不必!” “我想你是误会我们的意思了,以我们安源传媒的知名度,像舆论热点之类的事情办起来应该特别容易吧?” 安沐一针见血道:“李总倒也不必将话说的那么明显,我不知道这是否标志着我们谈判的失败,我们抱着负责任,以及不逃避的心态来和贵方交涉,可惜好像有些事与愿违!” 李文博将两张音乐票重新推回安沐面前,面色依旧镇定道:“小姑娘说话倒是很实在,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打听到我喜欢听交响乐的,如果不是这两张音乐票,我可能已经没有什么耐心和诸位坐在这里了。” 我不禁暗自感慨,若不是Anna建议带上两张电影票,可能此刻早已…… 我笑着将票又推回到李文博面前:“乐票有价,心意无价!我们都是带着良好的初衷才坐到一起的,既然都有共同的爱好,倒也不必闹得太僵,毕竟李总这么大的知名度,也犯不着为我们宣传一番,要不喜欢换个角度看新闻的大众,还以为我们是在炒作,开发商在炒房,毕竟这真不是天大的事情!” 李文博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却并没有急于表态,而这个时候我终于有了紧张的感觉,因为以上这番言论,只是基于自己个人的判断,并没有实际的案例作为支撑…… 交涉陷入僵局,在秘书的一阵耳语中,李文博又从容的笑了笑:“既然上个事件安总极力反对,我们都爱音乐,那下面这件事情想必不应该有什么难题了!请问钱辰是慕青小姐的朋友吗?” 李文博的话题一转,使得气氛开始微妙起来,我不懂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只要牵扯到慕青,我的心总是莫名的隐忍,但此刻倒不至于失了分寸,因为慕青已经由一个我生命中不可抽离的一部分,转化为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而现在这道伤疤在岁月的治愈下,奇迹般的开始愈合了…… 安沐紧张的看着我,她不知道李文博这番另有深意的问话,究竟意味着什么。而我至始至终都没有产生一丝紧张的情绪,因为一个坐在谈判角逐场上的人,若是牵扯到自己便错乱阵脚,那么他一定是不合格的,如果自己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便只能任人宰割。 我稍稍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说道:“是!” 李文博托着下巴思索了很久,这才对我,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做传媒行业的,如果能请到慕青小姐给我们做一场个人音乐会,那在公司的多方面业务上,已经我个人的兴趣爱好都能满足。当然,该支付给她的出场费,以及相关的场地申请,我们都可以一手包办。” 残酷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我再次感觉到了那人性的变幻无常,这场谈判好似只有利益之间的交易,再无人性可言,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道:“你们知道慕青已经退出这个圈了,并且以她的知名度不会轻易露面,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吧?” 许久,李文博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慕青的忠实粉丝,她的演出我场场都看!说实话,来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能遇到你,但又觉得你特别熟悉,总觉得慕青从前演出的时候,能够看到你的身影……因此我大胆的猜测了一下,让秘书证实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我的心中有些梗塞,许久才说道:“首先,我不得不告诉你,慕青现在已经退出了,让她复出估计很难。第二,我和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关系了,因此您对我不必抱希望。” 李文博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叹息一声向我说道:“很难并不代表没有可能,不抱希望倒也不是没希望,我希望贵方能再考虑考虑。” 第110章 黑夜里的哭泣 安沐似乎没有给出我任何考虑的时间,整理了一下包,对着李文博说道:“不需要考虑了,交涉就这么尽人事知天命吧!钱辰,我们走!” 我没有言语,心中却为安沐和易居装饰的命运充满了深深的忧虑,我渐渐明白她的性子,哪怕再为难,也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现在她太辛苦、太无奈、太无助了……可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与她分担的人存在,因为我并没有帮到她什么。我面带一丝犹豫起身,却没有多说什么,准备跟着安沐往外走。 李文博并不急躁,看了看手表,背对着身后的安沐说道;“谢谢招待,这茶的确不错,现在是七点三十七,我在八点半之前都会在这里恭候,欢迎随时回来。” 安沐没有犹豫,快步离开茶馆,一头扎进了萧瑟的冷风中,往停车位走去。 …… 我对着李文博礼貌性的道了别,便快步追赶着因为寒冷抱着肩膀的安沐。 “慢点,别崴着脚!” “我现在连思维都没有了,还在乎这脚?” 我停下脚步,对着前面仍然快步走的安沐喊道:“安沐,你今天太情绪化了,就因为他提了几句安启阳这三个字,就让你自乱阵脚到如此地步?” 安沐没有说话,却从停车位径直往马路上走去,我与她一前一后的沿着马路走着,冬夜好似用寒风来强调它寒冷的特性,压抑着那明明很近却又遥远至极的春天…… 我们在拉长的路灯影子下快步的走着,似乎想通过这步伐宣泄所有的压抑与不快,又好似想快步追赶上那正在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春天……在等待春天的这段日子里,我相信冬天是一个告别的季节,青春、苦难、希望、绝望、温暖……所有美好苍凉的字眼呼啦啦从这一季汹涌掠过,慌张得来不及说再见,便在时光中凝结成渐渐看不透,就像安沐哀伤的表情。这让我忽然想到黄舒骏在《马不停蹄的忧伤》里唱道:仿佛看到青春流年细碎剪影卷带着忧伤滑过,马不停蹄不及挥别。 …… 路上行人们颤着身子,捂着双手走在大街上,狂风肆无忌惮,凉飕飕的,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 又是一阵风吹过,我快步追上她的步伐,好似被这风吹开了话题,提醒道:“天太冷了,回车子里坐着吧!” 安沐看了看我,好似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说道:“我还想再走走!” 我看了看前面不远便是黄河风情带,便点了点头,又与她走了一段,最终在河岸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着,昏暗的路灯下,安沐被风吹乱的头发,使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安沐平静的看着远处的河流,我也随着她的目光眺望着,试图让自己松懈下來,让疲倦的灵魂在这个由水和光线构成的世界里休憩片刻。 几分钟后,安沐终于仰躺在椅子上对我说道:“终于可以逃离了。” “待会不还得回去面对。” 安沐瞪着我:“你能不能别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李文博开出的筹码虽然高,可是至少有机会实现,我会去找慕青好好谈一谈的。” 安沐看上去镇定,却又一次转过了身体,让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随即说道:“我不想让你为我做出任何牺牲,更不想让你因此而委屈!” “商业场上没有人情,只有成与不成。”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放心吧!我可以沉寂在许多人的生活里,像是随时离开,随时到来。很多时候,我总以为过往可以沉寂在我的生活里,随时到来,但却不会随时离开。如果那些惦念与挣扎只能带来悲伤与沉重,那么不如让我和慕青开始冷漠与遗忘。其实很多时候,既然彼此的生活已经离得那么遥远,那就让它将我们隔得再远一些吧。” 安沐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让你低三下四的去求她,我想我会恨死我的自私!” 我将安沐拉回到座椅上,也不顾她的挣扎,捧起了她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然后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将她的手包好,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做完这一切,沉默许久说道:“我和慕青在一个雪天认识的,她说她很想见我,于是步行到我家来看我。一直等到夜里,雪铲完了,我才送她回家,回来的时候坐在车里面,我看到玻璃上不知被谁写下了‘想你’这两个字,然后那两个字顺着哈气有水珠的流淌下来,我盯着看了许久,最后忘了下车,因此差点和司机吵架……下车的时候遇见一个长发的女人,我觉得她很漂亮,于是在擦肩而过后,我回过头多看了她几眼。圣经上说,因世人在圣洁的真神面前,都是罪人,于是,那时候我便就罪过了。” 安沐只是笑了笑,然后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过了许久才说道:“如果我没下定决心从北京回来,或许我们今天就不会如此巧合的坐在这里了。但我不想说这是缘分,只能算是巧合……” 我说着痛苦的咽了咽口水,继而陷入到沉默中,安沐刚想开口,我又说道:“你说人性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背叛,最后把彼此搞得两败俱伤?” “我们不该再为那段岁月哭泣,因为我们都咬牙过来了。” 我接收了来自安沐的安慰,自嘲的笑了笑:“身边结婚的人越来越多,可我发现,除了包红包,好像其他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在我说完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好似要毁灭这世间所有的人性虚妄与失落,留下沒有负担的躯体去过上些平凡的日子。安沐的话提醒了我,我们的坎坷并不是來自于爱情本身,而是生活赋予的阻碍! …… 许久,安沐将手从围巾中拿出来,重新将它系到我脖子上,然后手抄着口袋起身,继续沿着路朝前走着。 在经历一段长长的幽暗之后,我们迎来了美丽的橱窗,在橱窗中看到了一个不是很漂亮的圣诞树,这才想起了过些天就是圣诞节了。 安沐自言自语道:“小时候的圣诞节有旋转木马,有朋友,还有人拿着围巾在黑夜中等待。多年以后,她若是在马路上听到急刹车的声音,还会来回张望……看到一个小孩拽着母亲的袖口就觉得很温暖,只是后来,像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在某个时刻一直徘徊于是有和无之间,这么些日子却也过去了。” 我一时间接不上安沐的话,与她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感觉到了她现在糟糕的情绪,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段话背后的故事,但敢肯定这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安沐静静的看着橱窗中的风车,又喃喃自语道:“它应该很渴望能迎风旋转一次,而不愿一辈子待在橱窗中作为展示道具吧!” “我们让它出来吧?” “在橱窗里待得久了,它还能肆无忌惮的转动吗?” “会的,一定会的!” 我迅速跑到店里,和老板好一番商讨,老板这才愿意将作为橱窗展示的风车卖出来。 …… 随之风快速旋转的风车,安沐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好似卷动了她某个青涩的回忆,将她的思绪带回了那些年在姑妈家的夏至时光,因为只有在姑妈家,她才有过这般笑容。 我幻想着多年前,官滩沟那个美丽的村庄,晴碧的天空挂着的水煮蛋般的太阳,释放出近乎无温的光芒,下象棋的老爷爷、弄风筝的小孩子、拔胡子的漂泊者、高谈阔论的茶艺师、冲她点头微笑的孩子、不厌其烦地为老人们读报纸的路人、阁檐上悠然踱步的猫咪、楼顶上啄食的鸽子、荫影下打盹的流浪犬、那个重新朗朗书声的小学教室……一切仿佛都才发生在昨天,随着旋转的风筝历历在目…… 安沐笑着笑着忽然泪水不住的往下落,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连忙用手指抹去她脸上被风吹凉的泪水,她不说话,只是微微仰着头看着我,橱窗明亮的灯光,将她忧伤的表情烙印一般,深深的烙在了我心中,从此再也挥之不去。 “我知道你感到累,感到无助,哭吧!不要让那些发泄不出去的情绪,把自己憋出伤来,至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不管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寂静了片刻之后,安沐真的哭出了声来,她抽泣着,我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一刻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她心灵里的苦痛和不甘,她真的太难了…… 路人纷纷驻足,用一种费解的眼神看着我,在他们眼中,将一个如此美到不真实的女人弄哭,恐怕是这世间再也不能原谅的罪恶了吧! 许久,安沐渐渐的停止了抽泣,她抹了抹眼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爱哭?” 我摇了摇头,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才是真实的你,柔软的你!” 安沐不说话,将目光重新转向那散发着暖色系光的橱窗。 看着面色渐渐平静的安沐,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些,这才对安沐说道:“你回车上等我,我回去给李文博一个回复!” 安沐转过头,刚回过神,立马用带着鼻音的声音大喊:“钱辰,你给我回来!” 我没有理会,奋力的跑着,我不愿再让安沐被工作压的喘不过气,争扎在黑夜里哭泣找不着方向,带着这个信念,我一路小跑的往茶馆奔去…… 第111章 她会接受约见吗 我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到茶馆,在李文博对面坐了下来,没有寒暄,直奔主题问道:“说吧,什么要求!” 李文博笑着看了看身边的秘书,好似他的预言得到了验证,继而对我说道:“你终究是回来了!” “事情总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因此有必要我们积极去对待,其实你早就打算好和安沐这场谈判了,让慕青开演唱会,只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提前预谋,我说的对吧?” 李文博看着我,点头笑了起来,道:“别说的这么严重嘛,预谋倒有些折煞李某啦,你这个年轻人的思维还真是缜密啊……我的第一直觉果然没错,听说你以前开旅游公司的,以你这头脑和人脉,东山再起应该完全可能!” “这些与我们的交谈毫无关联,您直接说想法吧!” “为了扩大影响力,以及拉动广告招商需求,我们决定在12月25日圣诞节那天开一次慕青的个人专场,场地在歌剧院,也只有十来天时间了,我希望你能在一星期之内确定下。” “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办到这事情?” 李文博身旁的秘书笑了笑道:“钱辰先生,或许李总不太熟悉您,但是我对您倒是略知一二,以您在和慕青小姐的关系,只要您有信心去做这件事情,我想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请她出来演出也是互惠互利的一件事情,我们会付出场费,她也可以顺便宣传自己的公司,贵公司的事情也能得到妥善的解决,您说呢?” “你这看上去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可事实果真这样吗?” 听我说完后,李文博并没有不悦,反而带着称赞语气道:“你这个年轻人很分得清经营中的优劣势,也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规避劣势,不会吃亏,这一次我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 稍稍停了停他又说道:“你不要让我失望,或许我们日后会成为朋友!” 我下意识的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问道:“我答应了,会去说服慕青。” 在我说完,李文博并没有面露喜色,面带深意的看着我。 “需要签些东西给你吗?” 李文博面色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身旁的秘书连忙拿出两份手写的合同文件,递到我面前。 我边看合同边讽刺道:“还真是料到我会回来,有所准备啊!” 李文博没有说话,平静的看着我签完字后,面色才稍稍缓和,说道:“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虽然是饮鸩止渴,最终我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起身与李文博的手握在了一起。 …… 待我走出茶馆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雨并不算大,只是将粉尘极重的地面沾染的湿漉漉,让路人纷纷慢下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行走着,而这更增加了一些寒夜的氛围。我跑到停车位,发现安沐并没有上车,于是又小跑着赶往刚刚和安沐分开的地方,她果然静静的蹲在橱窗下,微卷的发丝早已被雨水打湿,粘成了一缕一缕,此时街道上已经少有行人,明亮的灯光混合着跳跃的霓虹,将她孤独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到她如此孤独的身影,我的心一阵的绞痛,却依旧用一种轻松而兴奋的语气说道:“事情搞定了,下雨也不知道躲,还说我傻。” 与我兴奋的不能自已呈对比的是,蹲在地上的安沐很安静,我似乎又在无意中触动了她的情绪……在她的沉默中,我许久才记起,这个场景与我赶她进雨里的场景极为相似,不同的是,这次她会在我面前毫无戒备的哭泣了。我不敢看她望着我的眼睛,但知道现在的她,正活在与上次一样的极度煎熬中…… “你答应他们了?” 我终于轻声对她说道:“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的要求,对慕青也有利,我愿意试试。” “你真是……那李文博就是有备而来,明摆着下套。” “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愿意为你做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值得吗?” “值得!” 安沐还想再说些说么,可两行泪水已经滚滚留下。我入神的看着她,它的眼泪倏地一下流到了地上,混着雨滴,变成流水滋润着这座干燥了很久的城市…… 温度越来越低,我不愿再争论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这么冷,冒着雨蹲在这,还穿着高跟鞋!” 安沐擦了擦眼泪,吹了吹手中的风车,带着哭腔道:“我是在惩罚自己!” “别让我操碎了心,你有什么错,快起来。” 安沐望着我,却没有起身。 我催促道:“你倒是站起来啊!” “起不来了!” “呃……” “自我惩罚过度,腿麻了……” 我握住安沐伸过来的手,轻轻的拉起了,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她,便又蹲下来问道:“要不要背着你走!” 安沐破涕为笑:“那就累你一次了,不许说我重。” “保证不说!” 我背着伏在我肩膀的安沐,慢慢的朝前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打破这平静。路上拥挤的车辆好似慢慢消失,一切的故事逐渐退场,这个城市仿佛在雨夜中慢慢睡去,唯有路灯低垂着头站在路边,孤独的发出昏黄的光。 一阵风吹过,安沐双手抱紧我,我们这对孤独的夜行人在路灯下前行,影子细细长长,逐渐缩短,成为一点,随即又逐渐拉长,再拉长,随之远去的,还有那半夜的喧嚣繁华与灯火辉煌…… 从前,我觉得自己的心事唯有自己慢慢品尝,就像受伤的猫儿蜷缩在无人的角落,用舔舐伤口的方式为自己疗伤。而现在,这种感觉呗背上的这个人,还有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完全消融,即便此刻一起被夜的黑暗与朦胧吞噬,我也丝毫不去担心,在我看来,这就像所有不幸被甩在身后,从未来过一样。 …… 回到家,我将安沐安顿好,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个澡,然后一阵失神的看着窗外…… 夜有点深了,雨开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敲打着窗,愁绪又开始爬满我的心房。今晚与李文博合作的事情,让本该选择慢慢遗忘的我,又将命运与慕青撕扯……雨可以洗涤尘埃,却洗不去那伤痛的往事……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缭绕的烟雾,似一双温柔的大手,在自己的身上、脸上轻轻抚摸着,使得我产生了一丝被包围呵护的安全感。我静静地享受这弥足珍贵的安宁。 在烟雾弥漫的恍惚中,黑暗中闪烁的是远处残雪,只是薄薄一层,依稀可见的地面露了出来。 我看到慕青撑着一把浅蓝色雨伞,站在大雪纷飞的十字路口,看着来往匆忙走过的陌生人……我情绪有些激动,可自己与这个场景有点格格不入,傻站在原地,抬起头,向远方望去,灯火阑珊…… 我想去追逐,却重重的摔到了地下,剧烈的疼痛感让我缓过神来,从虚无的幻觉回到无比撕扯的现实。我苦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或许,现实就像我身下的地板一样,寒冷而坚硬! …… 次日清晨,我已经如往常一样早起锻炼,却被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吸引,潜意识中想到一个画面:安沐在做早餐!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连忙穿过门洞,冲进厨房,却被安沐推了出来……在我潜意识中,哪怕安沐不会做饭,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上帝不是完美的,安沐的善良与美貌足以掩盖所有生活的不公和人性的虚妄…… 在安沐的催促中,我迅速的洗漱完,穿好衣服,然后走到餐厅,像一家之主一般的坐在桌子旁,静静地打量着厨房中忙碌的女主人。 安沐摘了围裙,坐了下来,问道:“这么多年除了做春卷,什么都没学会,今天新学的,尝尝这肉丝好不好吃?” “马马乎乎。” “那这鱼呢?” “将就。” “那这豆腐呢?” “一般。” 安沐按捺不住,吼道:“我一大早买菜现在的,这么丰盛,你就不能说个好字?” 正喝着汤的我一个惊吓,大叫道:“好、烫!” 安沐满脸无辜的疑问了句:“真就这么差劲吗?” 我埋着头,憋得差点憋不住,连忙摆手道:“快吃,吃完上班!” …… 吃完早饭,我依旧搭着安沐的顺风车,到公司处理完手中的任务,便给慕青拨了个电话,这才知道上次Anna给我的号码已停机。我又给Anna发了条消息,询问是否还有慕青新的联系方式。 Anna应该是在休息,许久才回复一条短信道:“如果你想联系她的话,这些东西,不通过我,你也可以找得到。” 我哭笑不得,却也知道Anna是个倔脾气,她不愿给我,便不会给我。笔在指尖转了无数圈,犹豫了许久,我决定直接去面对这份已经终结了的爱情,即便不再拥有,也不能缩着一辈子…… 我迅速的敲击着键盘,从网上搜索出了游际旅行社的咨询电话号码,直接告知自己姓名,通过前台转告,约定慕青中午在‘往日时光’酒吧见面。 我像是说完操练了无数遍的台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挂完电话,又开始忐忑起来,她真的会接受我的约见吗? 第112章 这是最好的结局 在一阵胡乱的猜想之后,我迅速的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繁忙的工作来冲散烦乱的思绪,可忙完近期公司的元旦节旅游策划路线后,又开始陷入一阵紧张与不安中。我害怕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我想起了当年向慕青表白的场景,但那时候的慕青我是了解的,与现在的性格完全不同,将破洞牛仔裤与超长款针织开衫穿成绝配。而如今,她的性格是怎样,曾经最懂她的我,再也没有勇气拍着胸脯去说了…… ……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胡乱的买了块面包,便打的前往‘往日时光’酒吧。 随着距离的靠近,我心情开始变得忐忑不安,可是想想却又觉得考虑的太多余,她来不来还是一个问题。再如今,她已经有了合适的归宿,我又何必再去打扰,又何必把自己搞得如此复杂和凌乱呢,倒不如守着那份宁静的感觉,从容的面对,注视着她从此在幸福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酒吧门前坐了几个深呼吸,我从容的踏着楼梯,可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却又开始翻涌起来,因为我们每次见面似乎都会出点事。我的脑海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上次雪中,慕青离去时的背影,她单薄的是那么让人揪心,而那哭泣的面容好似一把利刃,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我开始深深的懊悔,从前对慕青要求的太多,如今却无法还她。我们的爱情,在雪中开花,也在雪中冻结。 推开门,Anna趴在柜台上玩手机,好像预料到我会来一样,不待我开口,便说道:“慕青来过了,她让我转告你,在从前一家最常去的小吃店等你,说如果你有心,应该能猜得到。” Anna的话让我脑海中迅速定位,一家埋在记忆深处却难以忘怀的沙县小吃店形象,在心中慢慢成型。 我朝外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道:“Anna姐,你的那辆自行车还在吗?” “在啊,在小阁楼里面呢,你不会打算骑这个去见她吧?” “那个地方离这边不远,步行太慢,打的又不划算……” “弟弟,现在不是让你讲究会不会过日子的时候,再怎么样你也不能骑自行车去吃饭吧?你知道我停车位在哪的,我那辆沃尔沃V40虽然比不上慕青的车,但是也总比你骑车子强啊!” 我低着头,没有看向Anna,说道:“我怕路上会堵车,我去阁楼上取。” …… 待我出来时,Anna点上一支烟,摇了摇头,有些心疼道:“这样折磨有意思吗?” 我没有回答Anna这个问题,卸下一把车锁钥匙,说道:“下午赶不上我就锁在下面,你记得取啊!”说完,便提着折叠自行车朝着楼下走去…… …… 兰州的冬天并不适合做户外骑行活动,路上的冷风冻得人手疼,吹得人口干舌燥的,我骑着车,迅速的穿过拥堵的道路,心情却没有随着轻快的车轮而放松下来,反而有些克制不住沉重的感情…… 那些为生活奔波不息,为创业焦头烂额的日子,我也甘之如饴,因为又理想和目标的感觉很幸福。而如今,虽然能够自由的穿梭在街道,却总会在深夜一个人的时候,袒露自己的伤口独自舔舐,不敢让谁来抚慰。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又使了几分力气,将车子骑得飞快,想呐喊一声,刚张开嘴,却被冷风直直的灌入嗓子眼,接着便是一阵流遍全身的寒意。我突然觉得这口冷风就像我的生活,从创业以来,我就是凭着自己的逞强走过来的,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自己轻易认输,可最终却输的一败涂地。我在最芬芳的年华,邂逅一个心仪却无缘拥有的朋友,面对真情投入却无收获的爱情,就像辛勤播种而无收获的土地…… …… 在并不拥挤的交通中,我凭着直觉找到了这家沙县小吃,让人感叹的是,这家店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在周围林立的高楼中,一直宣誓着它矮小而特立独行的造型,它像是一个见证者,见证着一对恋人的相恋,到分手,再到苦苦纠缠…… 锁上车子,我哈了哈手,便朝着店内走去,穿过一排车子,我看了看那辆宝马Z4,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我和慕青都还记得这个地方。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一身红色的呢子大衣,白色打底裤,穿着红色长筒靴的慕青,一如从前的安静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今日的阳光很好,光线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温度,却将慕青勾勒的像个不落俗尘的安琪儿……从前,这个位置都是慕青不顾形象抢下来的,而此刻人员稀少的店内,恐怕她再也没有从前的兴趣! 我推门而入,老板娘热情的“欢迎光临”,使得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的慕青,注意力集中到了我身上! 慕青有些不知所措,起身碰掉了桌上的卷纸,而卷纸顺着小道一直滚到我面前。 我平静的捡起来,扯去外面脏掉的部分,重新放回桌子上,在慕青面前坐了下来。 “怎么想到这个地方了,是没吃午饭赶过来的吗?” 慕青看着我,声音很轻的说道:“你不是也没吃吗?” 或许是出于紧张,我立马下意识的点上一支烟说道:“我,吃了!” “是吃了片面包吧?” “呃……是!” 慕青像是看穿似的说道:“你还是这习惯,打发午餐永远都一样,一有事就匆匆忙忙吃个面包!刚刚我和老板说过了,等你来了就开始做,马上就好了,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 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说道:“我吃什么都无所谓的!” “你比上次见胖了一些,这样才是正常的体重!”说完,话题好似陷入了僵局,慕青又沉默了,过了许久看着我,问道:“你最近过的好吗?” “一直聊我,聊聊你吧!” “……你最近过的好吗?”慕青还是那么固执。 “好,很好!” “那就好,你能从感情的伤痛中走出来,我很开心!” “当你不再爱我,当爱你已成为你的负担,相爱成了一种痛苦,那么,我选择放弃……因为我爱过从前的你,所以不愿看见你不快乐,不愿看着你强忍内心的挣扎,其实今年的结果三年前就注定了,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从前的我好像很幸福……钱辰,有些伤口,时间久了就会慢慢长好;有些委屈,受过了、想通了也就释然了;有些伤痛,忍过了、疼久了也成习惯了……然而,背叛爱情的那个人,却在很多孤独的瞬间,难过便会重新涌上心头。其实,有些藏在心底的话,并不是我故意要去隐瞒,只怕一说出来,就是一个永远的错误,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呐喊。” 我与她对视着,一种对结果的渴望,使得我追问道:“什么隐瞒?” 慕青的表情变得痛苦,却沉默不语,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充满选择痛苦的局面中…… 我苦苦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可是她却一直沉默不语,而我渐渐看到了她那颗在沉默中受伤的心,许久释然道:“有没有也不重要了!” 慕青有些不知所措,握着一次性纸质水杯,直到将被子揉的折皱,水流出来也没察觉,许久用极度内疚的口吻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好吗?” “你真的用不着安慰我,过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我们本来就有差别,你出生就是个高贵的公主,的确不应该跟我受罪,跟我一同接受这世俗的磨难!” 慕青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 我一阵沉默,心中苦涩的滋味更重,即便有委屈,也不应该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当作发泄的对象,终于放轻了语气对她说道:“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情,时间一定会给我们交待的。” 慕青没有再回复我的话,一阵沉默之后,她情绪明显受到过完这些烂事的干扰,眼神开始迷惘起来……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直到烟抽完也没能让自己平复下来……有时候,最大的伤害不是身体的折磨,而是心灵的腐朽、精神的摧残。我好似忽然有了一种顿悟:太物质化的东西不会长久,太现实化的问题只是一种空想,太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只是另一个的负担,太相信一个人的承诺,只会更加的失去自我! “你还记得我们两年前买的那对晴天娃娃吗?” 我脑海中闪过了那对新郎、新娘造型的红色晴天娃娃,口中却回答道:“不记得了!” 慕青咬着嘴唇苦笑着说道:“不怪你,是我太自私了,当时硬要把你的那个也带在身边……今天,物归原主……” 说完,慕青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几层黄色的绸缎布,取出两个陶瓷的晴天娃娃,挂绳却紧紧的缠在了一起。慕青有些紧张,慌乱的神情中有些手忙脚乱,可她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 在这场人与死结的对抗中,慕青最终战胜了自己,将两个缠得很紧的线分开了…… 我的心翻滚起一阵挡都挡不住的绞痛,慕青却含着泪笑道:“有些事情,哪怕外力将它强扭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什么,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知道在你现在冷漠的话语中,将这一切都埋葬在了所谓的爱情里,彻底的失去了。”说着说着,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身体离开座位,旁若无人的吼道:“从前,我像个傻逼一样,把爱深深埋在了心底,以为那样才是最安全的,却不知如此靠近心脏的距离,也将自己伤的最深。最后,只能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躲在无人的角落一个人哭泣!去他妈海誓山盟的感情,对于现实生活来说,也许只是一种妄想,就是因为太多的感情都存在于金钱与理性之间了,我们才会分手,果真是金钱却更胜一筹啊!” “是吗?”慕青平静问道。 “是!”我吼道。 “钱辰,你别对我吼,我约见的不是一个没有素质的流氓!” 第113章 被撕裂的爱情 我揉了揉太阳穴,身体回到座位上,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态说道:“我们不谈这些了,其实我今天来是……” “什么都别说了,先吃完饭好吗?” “听我说完,好吗?” 慕青眼神中愈加的慌乱,拍着桌子吼道:“我再说一遍,我说先吃饭……老板,要的东西怎么还没好,怎么还没好!”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老板略微慌张的端着两份砂锅过来,抱歉道:“姑娘,实在对不起,久等了。” 慕青扯着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自责道:“抱歉,我失态了!” “没事,谁都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位中年老板像是知情者一般,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离开。 …… 两份砂锅依然和从前一样,我大份儿,慕青小份儿,砂锅内容依然是粉丝、蔬菜、一个鸭腿、一个卤蛋,一块素牛排。 我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心有余悸的看着慕青,生怕自己一个熟悉的动作,再将她带入痛苦与愤怒之中,于是,我在小心翼翼中有了一种恐慌…… 慕青拿起勺子,将自己的卤蛋放到我的砂锅中,说道:“安安静静的吃完这餐饭,你帮我消灭卤蛋,我吃胖了还要减肥,所以就拜托你了。” 看着慕青的笑容,我短暂的失神,记忆中她最近可真没怎么笑过…… 今天的慕青和从前不一样,换做从前,她迅速吃完所有蔬菜,然后再喝点汤就算饱了……可是今天却吃得很慢,一个鸭腿啃了许久,然后又小口小口的吃着牛排。 我静静的等着,直到一顿饭快要吃完时,和慕青才又再次交流,问道:“你是不是退出音乐圈子,就不打算再涉足了,可一直站在舞台上到老,不是你从前最向往和追求的吗?” 对于我的提问慕青显得很是吃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才说道:“为什么这么问?” 不光是慕青吃惊,我自己也很诧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了慕青这个问题,这好像是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本能。 “你不会是答应了什么人,来说服我去参加商演的吧?” “是!” 慕青轻哼一声,言语间有些讥讽,怒极反笑道:“凭什么替我做主?” 我:“……” “为什么答应别人?凭什么现在还要替我做主,谁给你这权利了?”慕青再次质问道,她言语间平静,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脆弱的神经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慕青的话给撩拨着,半晌看向慕青说道:“……不要这么说!” 慕青沉默许久,慢慢冷静下来,问道:“说吧,是不是你自己在事业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你老板让你来这么办的?” “不是,是我朋友,遇到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考虑考虑,就不能学着我一样自私,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我看着慕青,很想将那句:“已经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说出口,可是终究忍住了。而在她身上,却好似错觉般的看到了一丝凄凉,毕竟一个女人,独自撑着生活。 我沉默许久说道:“何必呢?” 慕青笑了笑,答道:“你是在可怜我吗?……你不会还在天真的等我一个实实在在的分手理由吧?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答案来圈定它的,我现在过的很好,你也该为自己奋斗了。” “从你在机场将纸玫瑰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慢慢死了,现在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得过且过,等再过几年,我就回西安陪爸妈!” “叔叔阿姨回西安去了?你怎么能让他们回西安……” “回去了也好,跟着我受罪!”我有些负气说道。 慕青一副质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你真是这么想?” 看着慕青强势的模样,我不想再与她争执,于是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说道:“跳过这个话题吧!” 慕青没有想到我这么轻易便偃旗息鼓,愣了愣才叹气说道:“很怀念你从前常说的那句:长路奉献给远方,玫瑰奉献给爱情。谈谈你今天来的目的,直接说吧!” 慕青的话让我自责且低落,不禁怅然若失起来,心想:此时的她已经否定了曾经的一切,她心中的那朵玫瑰应该已经枯萎了……她应该后悔了,后悔当初的任性,后悔那任性和我在一起后承受的痛苦…… 那年我们从学校毕业,在郊区边上租了一个带院子的住宅,生活贫苦但很幸福。每天我们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打扫房间,一起设想多年后在西关十字拥有一套属于我们的房子。有时候我会在她拉琴累的时候,带着一天上班的疲倦弹吉他给她听,她总是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看着夜空,满是笑意,直到午夜降临我们相拥在17号住宅的屋顶入睡,就像在预习着十年后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多瞬间让我们开始相信彼此就是对方的绝无仅有。 我在沉默中回忆着,看着眼前的慕青,她情绪有些逼近奔溃的边缘,却愈发的平静问道:“说啊,我让你说找我的目的!” “我只想问你,你是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了吗?……其实我知道,我也从不否认,我配不上你,造成今天局面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并不后悔……”我低沉着声音说道,却并不是讽刺慕青,而是发自内心的自责,如果有如果,我宁愿选择当初与慕青做一个识相的人,不和她开始这段最后撕裂了彼此的爱情。 慕青注视着我,说道:“可我后悔了,因此我还会继续任性着,但我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没有错,爱情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爱与不爱……” 我和慕青对视着,慢慢开始觉得这次见面真的很可笑,我在路上就计划好,见面对于从前决口不谈,为什么此刻还说了这么多,而这对双方又有什么意义?恐怕多的只会是让彼此沉溺在过去中,痛苦和压抑! 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些疲倦了,在慕青说话之前转移话题说道:“不说这些了,说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吧,我想请你在圣诞节那天,在兰州剧院,来场独奏音乐会。” 慕青并没有考虑,拿起包,起身准备离开,说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可能!” 我似乎在意料之中,却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慕青背对着我,语气中有些起伏:“琴,碎了……”说完,便向外走去。 我跟在慕青身后,走出了沙县小吃店,一路上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着。 走到车子前,慕青却没有急于开门,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问道:“你怎么来的,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骑自行车来的。”我朝着不远处的自行车指了指。 慕青打量着我,半晌说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都骑辆破自行车,接你未来女朋友回家?” 我的情绪好似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刺痛,而本能却不经大脑的回应她道:“你眼中的世界太狭隘了,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拿这些物质去衡量的,也许我们从前都太年轻了,才会说一些傻B的誓言。”说着我走到自行车前,打开了车锁,推车欲离去。 “恐怕你这自行车都是找Anna借的吧?” “是又怎么样,我他妈就是一个窝囊废,行了吧!你不用对我赶尽杀绝。”我从口袋里掏出晴天娃娃,猛地将它摔地粉碎,然后推着车子离开。 看着满地红白相间的陶瓷碎片,慕青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痛到不能自已,快步的追上骑车欲离开的我,发疯般的一个用力一推,直接将我连人带车推倒在地…… 因为慕青的猛推而失去平衡,我‘咣叽’一声,连人带车摔倒了路边,咧着嘴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车子则被甩出三四米。 “慕青,我他妈想cao死你丫的!”我因为极度愤怒而爆了粗口,趴在地上抬起头骂道。 “四年前就让你cao了,我还怕什么,你会的不就是荒唐着自暴自弃和cao女人吗?继续去消磨在游戏和各种姑娘的暧昧之间去吧!” “是,你他妈说的都是!” 慕青气的迅速走到我面前,丢下车钥匙,拿着铆钉包发泄的朝着我臀部猛地砸了几下,然后快速的跑到自行车旁,骑着车子离开,丢下话道:“车钥匙给你,你不怕我往车子上撞,最好跟着我!” …… 我知道她的脾气,不由得一阵冷汗,顾不得在乎被蹭破皮而冒着血珠的手和脸,和去摩挲已经失去知觉的臀部,抓起车钥匙,将慕青的宝马Z4开出停车位,一踩油门跟上了慕青…… 我驶着车,随着车流慢慢前进着,放下车窗玻璃刚想破口大骂。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沉默起来……车窗外,骑着自行车的慕青边哭边用力的蹬着自行车,双手和脸颊被这低温干冷的风吹得通红,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她那漂亮的眼睛,那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眸子。 车子在十字路口堵了下来,慕青却轻松穿过,看着渐渐消失在拐弯处的慕青,我心中早已是千疮百孔,她弯着腰奋力行走在风中的背影,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忘却。 ——……——……——……——……——……——……——……—— 得到越来越多的读者喜欢,我在欣喜之余更多的是责任感,要脸面的话不多说,书的内容,大家有目共睹。 如果这本书这本书你觉得不错,那么便多多宣传,这是你的行动,至于你行动以后,能不能留住,那就是我的实力了! 在此,谢谢每一位为本书打赏、以及默默支持的读者,有你们一路的支持,我走的每一步,都很踏实!!! 第114章 答应她三件事情 慕青如果是甘心情愿的分手,为什么又那么愤怒的哭泣?这个想法的忽然萌生,让我心中一阵剧烈的震颤,继而无数个疑问便盘旋在我的脑海中,让我的思维无法顺畅的运转……我就这么呆愣的看着前方拥堵的交通,眼前全是她哭泣的脸庞……想起了那些温柔到有些亲切的时光,我的眼角再次传来了温热感…… 在身后一阵阵的鸣笛催促中,我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跟着长长的车队慢慢行驶着。按照慕青走的路线,很可能是去Anna的‘往日时光’酒吧,在拥堵了好一段时间后,直到在十字路口拐弯后,路况才稍稍好一些。我抹了下脸,重重的踩下油门,凭着直觉赶往‘往日时光’酒吧…… …… 我将车子在酒吧门口停车处停了下来,绕过绿植,便看到抱着腿坐在台阶上的慕青,低垂着头,这使得我看不清她的脸。恰巧这时Anna拿着衣服走了出来,看到我便不再上前,而是重新往楼上走去。 我没有上前,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说道:“其实你不必折磨自己!” “你不是无所谓吗?你怎么知道这对于我不是一种享受,而是折磨?” “不要拿过去的爱情来伤害自己,不值!” 慕青再也忍不住,撇过头,看着因为雨水侵蚀而变得斑驳不开的墙角,泪水大颗大颗落下,却又迅速擦去,抬起头对我说道:“你活得开心就好,这世上不是靠你一个人来主宰别人的死活,我做的事值不值得,也不是由你来评判。” 我手足无措的站着,可脸上笑意却渐渐浓起来,最后笑的有些嘶吼,扭曲的声音就像那被生活整的不堪重负而变了形状的灵魂。 慕青被我弄好似不耐烦,伸手拿起旁边的石子就朝我丢了过来。 我被她制导一般精准的砸中,揉着腿忽然想起来那个行李箱盒子,来不及发怒便急忙问道:“你还记得那个行李箱礼品盒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记得。” “真的不记得了?你再好好想想!” “这么多年你还没打开?” “你想起来了?”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 我被慕青弄得有些火大,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动作让慕青有些惊愕,她瞪着眼睛看着我……我的指尖在颤抖,却渐渐少了几分力气,抚摸在了她的脸庞上,渐渐有一种不能把持的冲动,这个大学时经常做的动作好似有了它特殊的含义和烙印,瞬间将那尘封着的记忆洪流在一瞬间喷发了,喷出了我对过去的迷恋,喷出了我对她的余情未了…… 慕青她肩膀抖动着,我想将她紧拥在怀里,可是她与林格牵手离开的画面却忽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瞬间击溃了我心中的冲动,我快要抱住慕青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落在了半空中,额头却已经冒出了有些火辣的汗水,讽刺着我的争扎和痛苦…… 我的反应让微微抬起手臂的慕青,又将手慢慢的放下,站起身说道:“车钥匙给我!” 我掏出车钥匙丢给慕青,说道:“路上开车小心。” 慕青转过身调整了一下情绪,又转过身来问道:“这场音乐会对你和你朋友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慕青有些释然了,问道:“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是或者不是就可以。这个很重要的朋友,是安沐吗?” 我不想欺骗她,便干脆回道:“是!” “为心爱的女人做任何事,这是你一种病吧?” “你……”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感兴趣,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三件事情,我知道这种行为很俗,但是我不得不拿这种俗事来对待你这俗人,你只要现在答应我,我立马答应你的演出,否则门都没有!” 我尽力克制情绪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你又怎么敢保证我这个人渣,活在社会底层连尊严都没有的人,日后去兑现承诺?” 慕青释然一笑:“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这十几个字如符咒一般,让我无力去争辩,可能真的没人比慕青更懂自己了,这个从前性格暴躁却不失细腻温柔的女人,总是能把我的心思一猜一个准,而我到现在却始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我答应你!” 慕青好似听到了让很自己失望的一个答案,转而打开手机录音说道:“对着手机再说一遍!” 我很想骂一句:说你大爷!可是我深知慕青的脾气,许久对着闪着红点的手机屏幕,怨恨的说了句:“我答应你三件事!” 慕青不为所动,取消保存,又将手机对着我。 我恨恨的跺了跺脚,再次说道:“我钱辰说话算话,答应你三件事!” 慕青保存了录音,将手机放入包中,说道:“这是我的名片,你回去通知承办单位,我答应了,下午我就会把琴送去修!” 我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慕青并没有回应,便朝着停车位走去,带着行李箱礼盒里的秘密,伴随着一阵马达轰鸣的声音,消失在我的世界中…… 沉默了一会儿,我将车送到酒吧阁楼中,和Anna短暂的交流了几句,又在她的帮助下,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赶往公司。 车上,我给李文博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放心,准备好演出安排。 挂掉电话,我有些疲惫,手中握着慕青的名片,失神的靠在车窗上看着路上交织的人群,整个人却陷入一种被抽离的状态中……许久,拿起手机,输入并保存了慕青新号码,然后在手机短信上打出一行字:你诠释了我的青春,却也卑微了我的等待。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我最终没有将信息发出去,又亲手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了它。 …… 下了班,我带着口罩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安沐。上了车,摘下口罩刚准备将消息告诉她,却被安沐惊讶的眼光所打断。 许久,安沐惊讶道:“你的脸怎么贴了那么多创可贴?”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想起了下班之前赵海静号称不留疤的一番‘悉心护理’,对着车的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上居然足足贴了十来个创可贴。 “同事恶搞,纯属恶搞!”我笑着撕下一张创可贴,却因为扯着伤口而疼的龇牙咧嘴。 “别再扯下来了,贴的地方明显有伤口,都渗出血了,你的手上、脸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口?” “上班没事调戏女同事,被她美甲挠的!” “还是去医院吧!” “都是小伤口,已经全部消毒了,别小题大做!” 安沐一阵不可思议道:“你得多放肆,人家才会对你下这毒手啊?今晚陪我去我爸那边吧,我想把李文博的事情和他说说!” 我看着安沐为难却又坚定的目光,瞬间感受到了她是多么厌恶将要去的那个地方,可是为了不让我为难,自己却又那么坚定。原来,人性中最美的是在扶持中理解,而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你不是没打算把这事情和你爸说,现在为什么又打算告诉他?” 安沐稍稍打开了点车窗,然后专心开车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去为难!” “我已经为难过了,慕青答应了。” “你今天去找她了?” “是!” 安沐神色紧张,问道:“那你这个伤口?” “伤口是我自己摔倒造成的,她看我摔的很惨,便答应了圣诞节那天的演出了。” 安沐轻轻抚摸着我的伤口,面带歉疚说道:“你欠她的我会想办法帮你弥补,我们在下一个转弯处掉头,回家。” “不是去你爸爸那儿吗?” 安沐平静道:“不想去了,去了没话说!” 我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让安沐恼火,可依旧说道:“安沐,我希望你去,有些事情不好逃避,你妈妈去世前,你不是答应过她吗?我还想顺道去黄河边上转转呢。” 安沐的表现却出乎我意外,并没有争辩,说道:“好吧!那我们先去黄河转转,但是你不准再去寻死” “瞎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我说完将目光转向窗外,吹着口哨表示无辜,尽量环节压抑的气氛。 …… 天色慢慢开始昏暗,这座北国的城市,越发的寒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使得人便如同浮尘一样躁,躁得像车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着迷乱的光,迷了人眼,乱了人心…… 车子在一处黄河岸边停了下来,傍晚的黄河像一位深邃的老者,静静的睡在暮色里。无风、无浪,却永不止息,与天默默相对。我无法感知苍茫的天与奔腾的河,在黑夜降临的这一刻,彼此会与对方诉说什么。 在沉默中,天渐渐黑了下来,夜色笼罩了天宇,由于不是沿河风光带,此处的黄河隐在夜色里,远处闪烁在河面上的灯光象是它的眼睛。我神色松弛,酝酿着情绪,准备将它统统抛给这昼夜不息的河流。 我与安沐走在河边的砖石路上,感受这静谧之夜的温馨,没有路灯的路拥在自然的怀抱里,在这朦胧的夜晚,似乎与河融在了一起。轻轻的走在上面,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安沐拿出纸巾擦了擦,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托着下巴问道:“钱辰,你看到心中的那条河到底是什么?” 我思考了一番,看着远处宽阔的水面,说道:“是一种信仰,一条不带一丝虚妄,不染一粒尘埃的透明河流,它会载着我去幸福的远方,那个地方没有人性的勾心斗角,没有背叛,没有痛苦……” “你现在还能看到吗?” 我试着朝着河面看了许久,继而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道:“我此刻寻不到它的身影,也许它已经流到我寻不着的地方藏了起来,也许它已经干涸了。” 安沐摇了摇头,说道:“不会干涸的,它一定在某一个地方留恋着,或许是疲惫了,停在了某一处休息。” “真的吗?” “一定是这样!” 说完,安沐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可我却觉得它很沉重,那是一种深沉如夜的叹息。也许,此刻的安沐在惆怅,惆怅那条‘幸福的河流’的未来,它是否还能安然无恙的到达远方…… 我静静打量着身旁的安沐,她的睫毛上,挂着迷蒙的不确定。在她的身后,远处的黄河载着一河彩色的灯光倒影,安静地奔流,而她的一声叹息,破碎了一河的光影。 第115章 幸福的旁观者 四周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将我与安沐的沉默渲染的越发孤独,我受够了这种沉默和压抑,冲着河水忽然放声的嘶吼起来…… 安沐被我的突如其来的人来疯吓得一哆嗦,然后满是疑惑的打量着我。我带着宣泄过后的疲倦,一屁股坐在了河边的石墩上,有些颤抖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故意闪躲开安沐的眼神,对着河水又是一阵阵失神。 “钱辰,你是不是今天在拉扯中,摔到脑袋了?” “啊?” “我看是得好好检查一下。” 我也见招拆招,故意损道:“你是个善良如水的女人,不过第一次见面时真没发现。” 安沐一皱眉,问道:“你夸我还是损我?” 我的语气顿时弱了一分,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回道:“当然是夸你!”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把耳朵凑过来。” 我将信将疑的凑过耳朵,心想不会是表白什么的吧? 于是,用一种期待的心情来面对安沐接下来的话,没想到安沐凑着我的耳朵大叫一声:“傻……”然后迅速的往车上跑。 我耳朵被这么一阵顿时失去知觉,而安沐顾不得穿着高跟鞋,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车上跑去,我忽然意识到安沐这是故意而为,连忙撒开步子边吼边追,若是被扔在这冷风嗖嗖的黄河边,那真是跳下去的心情都有了。 …… 夜色在我们看似毫无内容的聊天中慢慢渐浓,城市却依旧繁华喧嚣,我将车子缓缓的行驶上路,路两旁霓虹灯点亮了都市的奢华,也掩盖了星月的清辉,放肆地把变幻的彩色投向天空,一切变得朦胧而虚幻,连黑也不纯粹了。 车子驶离主干道,慢慢朝着安启阳所在的别墅区靠近,而安沐也由先前的说说笑笑开始变得沉默。相较于四周的黑暗,安启阳所在的那栋青石别墅在黑夜中散发强烈的光亮,与黑夜强势对抗着,可是,却越发显得它的孤独与落寞…… 将车子停入车库,安沐在下车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从容的走下车,仿佛接下来面对的是一场针锋相对的谈判。 我拍了拍安沐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随后一前一后走进屋子,使得坐在餐桌前的安启阳目光一惊,与平常冷静的行为相比,有些失态的说:“你……你们回来了啊?” 安沐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餐桌上的那盒蛋糕上,散发着昏黄烛光的蜡烛在蛋糕上静静的燃烧着,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愈发显得它的无助与哀怜。 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三副餐具,安沐面露疑惑的对着我,问道:“你给他打电话了?” 我也是不解,只是通知安沐会回来吃饭,并未传达她想补过生日,但想想又瞬间明白,可能是安启阳对于上次安沐生日事件的愧疚,因此餐餐准备一个蛋糕,摆放好餐具,等着安沐随时回来。 安沐是个聪明的女人,深情中微微动容,却又瞬间被冷漠所取代,用极度冰冷的语气说道:“钱辰,我想去傣妹吃火锅,好久没去了,我们走吧!” 安启阳轻轻叹息了一声,继而又把所有的目光投到我身上,此刻,他很可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到我身上。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让人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我并没有急于劝说安沐,而是静静的观察她的情绪。 见我没有反应,安沐好似也少了些排斥,开始平静下来,说道:“算了,坐下吃饭吧!” 这么个结局是安启阳所没有料到的,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喜悦的表情,却连忙示意我们坐下…… …… 一顿并不能称之为家宴的晚餐在沉默中结束,唯一的声响是在晚餐结束后,保姆收拾餐具时发出的。 或许是这一天我和安沐都太忙碌了,以至于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便早早回到房间睡觉。我觉得这个场面有些陌生,唯独不变的是安启阳房间的电视声依旧开的很大,用声音来抗争黑夜的寂静。 次日清晨,安启阳依旧两个房间不停的敲着,喊我们起床吃饭,待我和安沐起床时,安启阳已经先行离开了。 早餐安沐吃的倒是很愉快,久违了的笑容重新洋溢在嘴角。 …… 上班的路上,安沐开着车,并没有太多言语。我则无聊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安沐趁着红绿灯等候间歇,打开手机,放着一首歌曲,歌曲的前奏便使我来了兴趣,不禁好奇转过头问道:“这什么歌?” “赵雷的《画》,你听听看!” 我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再画上一张床,画一个姑娘陪着我。再画个花边的被窝 ,画上灶炉与柴火,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画一群鸟儿围着我,再画上绿林和青坡,画上自由与祥和,雨点儿在稻田上漂落……” 刚听完一部分,安沐关掉手机,甜甜的笑了笑:“下一段我给你唱吧!” 我看了看安沐,假装很淡定,却掩饰不住喜悦笑了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安沐用独特的嗓音,跟着伴奏动情唱道:“画上有你能用手触到的彩虹,画中由我决定不灭的星空,画上弯曲无际平坦的小路,尽头的人家梦已入,画上母亲安详的姿势,还有橡皮能擦去的争执,画上四季都不愁的粮食,悠闲的人从没心事……” …… 我在安逸中小憩,享受这一刻属于我的时间。如果说赵雷的声音代表着黑夜中的梦想,那么安沐甜润的嗓音就是寒冷中的希望,我突然有被歌词感动了,将抽象的“理想”的用一个“画”表达出来,很有画面感……也许实现理想的最简单快捷、也是最不现实的方式,就是画画吧! 车子缓缓的顺着车流朝前开着,我沉醉在歌声里放松着,安沐的声音好似幻化成了一艘船,晶莹剔透,让人有一种向幸福之岛划去的前进动力…… 歌曲在我的不舍中结束,安沐关掉了手机伴奏,专心开车,可是我的情绪却已经被这歌曲打开,带着一种平凡的笑容对她说道:“谢谢你给我的鼓励,这首歌不错,有时间换我唱给你听!” “钱辰,我最近常常梦到姑妈家附近的那片向日葵地,我觉得没有比那更阳光温暖的地方了,真想再去看看,可那些向日葵现在应该已经融入土地了吧!” “有时候心情真的很重要,来年夏天,我们去看吧!” “好,我记下了……对了,你工作最近怎么样了?” “有时候在管理策略上的确有些个人的偏执,总觉得领导很多地方做的不对,可是静下来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我可能还要换种活法,不过是不是继续创业,还有待思考!” “为什么有待考虑,因为慕青?” “没什么!” 安沐给车内喷了喷香水,继而说道:“心态决定心情,好心态带来好心情。一个成熟的人应该理智面对外在环境的变化,不管外部环境如何,都要保持自己情绪的平和愉快。无论你自己做什么,不要辜负自己就好。就像向日葵花一样,永远面向阳光绽放灿烂的笑容。即使阴天下雨也不气恼抱怨,更不灰心气馁,总是对未来报有坚定的信念,相信总有雨过天晴、阳光普照、明媚灿烂的时候。” 我心中一声叹息,随即大脑一片空白,也辨不清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可能是平凡,也可能是一份没有止境的渴望…… 安沐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道:“钱辰,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笑了笑道:“当然,和你在一起聊得总是不一样,和慕青在一起时,我们以前经常说:以后我们要做什么工作,以后我们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以后我们都要为了什么去努力,但,我们从没说过以后我们会形同陌路。可是现在这种结局,不是我们以前说的以后。有时候,我们没办法不恨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的任性,不恨对方对自己承诺的背叛,也没办法去拒绝对对方的想念。” 对于我的话,安沐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在开导我?你以为我昨晚故意说离开,是我想故意气他?其实,我是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感动罢了,即便他对我再好,我觉得我仍然是个幸福的旁观者!因为不是谁都能穿过那条悲伤的岁月长河,游到幸福的彼岸!” 我无言以对,心中却更加的烦闷,好似从安沐的身上,看到了曾经那个轻言放弃的自己,我真的很厌恶这种状态,却突然有些病态的想法,有些怀念起那段颓靡的岁月,至少自己还可以肆无忌惮,而现在已经彻底迷失在生活的患得患失中…… 我知道安沐话的意思,可是却没有将自己的负能量传达给她,还是打住了说道:“听我把话说完,我想劝你,或者是请求你,希望你能给自己换种活法,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不必要再去拿那些折磨自己,好吗?” 安沐目视前方专心开着车,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听你的,我会慢慢学着改变,虽然我并不想!” …… 时间向前推进了十来天,而圣诞节的气息在早上的一场雨夹雪中,味道更浓!明天晚上便是慕青的个人音乐会,李文博方面办事效率很高,在短短几天之内,便将慕青演出的消息传遍整个兰州,由于慕青的知名度,很多交响乐爱好者更是一票难求。对于此,我却习以为常,慕青的音乐水准,的确可以获得如此赞誉。 最近,公司的方案没完没了的出错,我忙的焦头烂额,就在我刚与部门主管通完电话时,电话再次响了起来,我有些情绪,却依然礼貌的问道:“喂,你是?” 第116章 如果你有资格呢? 电话那头愣了愣,许久传来一个熟悉而又让我悸动的声音:“许久没打你电话,听你语气,终究是生疏了,我的琴修好了,老板催着我去取,晚上他要去外地!” 慕青的话语里多少带着情绪,大学那会,我们每次都能将蓄电能力超强的诺基亚聊到自动关机,聊到深夜也不知疲倦,我们无数次蹲在洗手间,一聊就是几个小时,那时候总有说不完的事情。哪怕是从前工作再繁忙,每天至少也要保持一个电话问候……如今,面对慕青的质问,我有些失措,我们终究是生疏了。 我在沉默,她在等待……许久后,我终于对她说道:“别乱想,我只是习惯性的问一句,你要是着急,我现在请个假陪你去。” 慕青稍稍沉默后说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告诉我地点,我直接过去就好。” 我话还沒有说完,慕青便很少见的打断了我,她的声音比方才更冷漠了:“随你,在中山桥南边那家器乐行,你自己不要我接的,最好别迟到!” 我无奈于慕青的强势,她从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但还是接受了她的要求,说道:“好,我马上就过去。” “嗯。”慕青说完一个字便挂掉了电话。 …… 好在我距离乐器行要比慕青近得多,和部门主管请完假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器乐行,在她之前到达。这家乐器行主打高端手工乐器,店主是一个编扎着满头辫子,我犹记得他有个奇葩的名字,也不知爹妈怎么想的,叫吴命,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爱乐器胜过爱美女,常年穿着皮衣铆钉靴的中年男子。 由于慕青的缘故,我也成了这家店的常客,只是在慕青走后便从未来过,因此老板在看到我时略有惊讶,拍着脑袋就是想不出名字。 “钱辰!”我提示了一下。 老板甩了甩辫子,然后一拍后脑勺道:“对对对,就是你!” 我忙招呼道:“您忙,我坐在这等一朋友。”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看看你两年前订做的吉他,抓紧把它取走吧!” “我定做吉他,还有这回事?”我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道。 “兄弟你可别不讲究啊,我可等你了快两年了,定金收据我还留着,你别想抵赖,我这就去找。”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老板,头脑中快速的回想着,可却对此事无半点印象。于是,带着将信将疑,焦躁不安的等待着老板所谓的收据。 不一会儿,老板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两只手指捏着收据在我面前晃了晃,笑道:“我说我记性好,你还不信,自己看。要不是前些日子,你女朋友慕青非要坚持让你自己来取,我也不用那么费事了。” 与老板所说无异,单据的确是自己签的字,但是具体情景我还真是记不清了,按照老板的口气,慕青前些日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老板给我甩了根烟,表态道:“您只要再付一万五,就可以取走了。” “我会做两万块钱这么高端的东西?我从前有那么奢侈吗?” “哥们别那么庸俗,咱先看看吉他再说吧!” 我跟着老板走进一间酒红色灯光的小阁楼,整个装饰较为古典主义,像个藏宝藏的密室,只见他小心翼翼的从壁橱里拿出一把红褐色的吉他,然后享受般的摩挲起来。 “我看看!”我说道。 “暂且等等,判断一把吉他好坏有很多种,比如抓握是否舒适,按弦是否有踏实感,滑弦时候有明显的品丝阻隔感,这把Telecaster Mahogany 算是相当重的木头,音色丰富甜美,中低频明显,通常是红褐色带有黑色细纹。你试试看怎么样。”老板解释完将吉他交到我手上。 我轻轻的抚摸观赏,老板所言并不虚,好的吉他,品丝弧度好,这种感觉很弱,不好的琴,会感觉一愣一愣的。 “按现在市场价来说,这把吉他制作成本绝对不会低于三万,对于吉他爱好者来说可遇而不可求!” “你要是知道我忘记了,是不是打算吞了?” “兄弟,你说这话就cao蛋了,你和慕青都是我店的常客了,说什么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我抱着吉他下了阁楼,坐在店里的吧椅上,小小的solo一段,音色音准果然不一般。 “哥们,决定了吗?” 对于老板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接,离发工资还有几天,可是连一万五的一半都不到,自己的境遇的确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你们俩倒还真是怪了,慕青这几次来,每次抱着这把吉他,弹着弹着就哭了,继而是一阵长时间的发呆,哥们你也……” 我有些吃惊:“她还在你这哭过?” “好几次了,具体哪天我也不大清楚了,可最近两天,倒是没哭。” “照你这么说,不哭难道不正常?” 没等老板回答我的问题,慕青便走了进来说道:“你还真是比我早到了!” “我也刚来一会儿!”我将吉他靠到一边说道。 慕青看了看吉他说道:“想起来这把吉他了?” 在一旁取小提琴的老板甩了甩辫子道:“他没想起来,我提示的!” 慕青双手插着口袋,靠在柜台边,说道:“他贵人多忘事,兴许是付不起费用,故意装疯卖傻也说不定,钱辰,来一首,我就帮你把吉他费付了,怎么样?” 老板似乎看到了希望,忙放下小提琴跑过来,高逼格的鼓动道:“兄弟,说实话好的吉他必须配好主,我阿命不在乎钱,倒是真正想将它交到一个懂音乐的人手中,趁着你的经纪人在这,来一首?” 慕青一身街头风格的格纹、图案、针织,混搭贵妇风格的包臀裙和细高跟,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造型,此刻让人感觉,倒真像一个经纪人。 “说得话我怎么就那么不爱听,亏你还是玩高逼格音乐的,能矜持点吗?” “能,可是逼格也要有物质保障,兄弟你说是不?你要不喜欢钱,多付点也行……” 我气得只想脱下皮鞋教训这孙子。 慕青站直了身子,表情又恢复了在职场中的那种高冷,她看了看表,对我说道:“你已经浪费五分钟了,还打算继续折腾下去?” 我无法立即下定决心,便对她说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慕青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现在要你唱首歌都这么费劲了。” 这句话好似利剑,瞬间刺破了我的身体,直达灵魂,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重新回到吧椅坐了下来,说道:“从尘土弥漫的天际到灯火璀璨的俗尘,到春雨纷飞时的放情到繁花落尽后的离别,只是一个季节。在一个春季里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迹,故事在生命的青春中悄然成长,那段最美的曾经,注定成为我们生命之中无息的花开,愿你以后不再孤单。送你一首《那年的愿望》。” 慕青眉头微微一皱,却不作声。 我在头脑中迅速的整理着谱子,却只能记得一小段歌词:“……你可记得,当时我们都是那么的勇敢,那年的愿望,当初的梦想,实现了多少?还有多少埋葬在路上,美丽的愿望,偶然的一点感伤,是否越是遗憾,就越难忘……” 正在老板拍手叫好时,慕青却打断道:“够了,这钱你还是自己付吧!” 我还没缓过神,慕青已经拿着自己的小提琴朝外面走去。 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嘱托老板道:“这钱我近期会付给你,把吉他帮我再保管一段时间!”说着便冲出店,去追慕青。 外面的风很大,大到将慕青的米色丝巾吹得笔直,飘在身后。慕青提着小提琴径直的穿过马路,到达中山桥,然后俯身趴在栏杆上。 她落寞的表情,使得这一刻,我再也看不到她身体里的雷厉风行,有的只是表情的孤独和惆怅,不禁想起大学时候的她,那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有点小女人,可是那些携手并肩都已经淹没在尘埃之中……我费尽心机寻找的话题,没等开口,便被风吹散在空气中,这阵风也让我看到了她丝巾下,脖子上的两道血痕。 我终于不堪忍受,开口向身边的慕青问道:“你脖子怎么了,是不是和林格闹矛盾了?” 慕青下意识的将丝巾往脖子上又绕了一圈,然后冷冷回答道:“我们没有闹矛盾。” “没矛盾,那你脖子怎么回事?” 慕青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钱辰,你永远都这么爱管闲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有一些矛盾是很正常的……” “是吗?” 慕青带着情绪,却没有发怒,苦笑道:“你越来越不了解我了!” 我的眼角再次传來了温热感,看着远处,久久不愿言语…… 又是一阵猛烈的寒风之后,慕青终于抬起头看着我,带着哭腔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会原谅一个后悔的女人吗?” 我想了想,语气认真到有些低沉:“如果从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你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没这个资格……这个社会不愿奢侈到让一个男人有勇气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去谈那些在云端漂浮的,所谓的爱情!” 慕青转过身,双手捧着我的脸,语气很平淡的回道:“如果你有资格呢?” 第117章 我们都是爱情的逃兵 我摸了支烟点上,痛哭道:“别给我做任何假设,因为我对这爱情再也不敢假设、不敢幻想了。” 慕青陷入到茫然中,许久对我说道:“钱辰,你真是这样一个男人吗?” 慕青对我的评价让我有些愕然,她真的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吗?不仅了解过去的我,还了解现在我自己都不曾了解的自己。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慕青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有些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我恨我自己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曾经的你绑在一起……” “林清玄有句话这么说的:你要你便拿去,我自有我的天地。是的,7年的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凌乱仿佛也清晰,你自我处拿去关心和柔情,厌恶和痛恨,我都不会再去在意,你喜欢便拿去,在我的广袤天地里,情爱只不过是那年少岁月关住心底不安小兔子的牢笼,现在终于打开了,你我都自由了。” 慕青背过了身,不再看向我,许久低沉着声音说道:“七年前,我十九岁,从江西跑到西北,几千里的路程,让我遇到了你,四年里我只爱上了你,再后来的一年,我依旧毫不犹豫的跟着你,为了你的自尊,我们一起放弃了爸妈为我们安排的工作,我跟你的时候可有一丝怨言?我慕青你到底懂了多少,或者你懂过吗?” 我好似快要听到了呼之欲出的答案,可我的心情却更沉重了,如果我的过去是一道伤疤的话,此刻这道疤连着血肉又被生生撕开了,我有些慌张了,下意识的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又掖了掖自己的衣领,而被风吹凉了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來,继而有些燥热,便一口吸完了小半支烟,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我想要的答案。 这个想法刚呈现在脑海,我的心便开始苦涩了,她是一定不会告诉我的。 我很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久久不再言语,但却体会到了慕青的挣扎和痛苦,只是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悲观,她现在拥有的明明很多,只要不和我在一起,她的人生将会别样的精彩! 重复的沉默中,慕青跳过刚刚的话题向我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背叛了爱情的逃兵,却还将过错推到你身上的坏女人?” “我不知道!”我背着风,又点燃一支烟,烟雾随着风便弥漫了开来,此刻的我,迫切需要汲取一些温暖…… 慕青看了看我,并沒有一丝神色上的变化,似乎我要回答的话语,一直在她的预料之内,终于点了点头,说道:“爱情鸟酒吧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现在想去……” “可以不去吗?” 慕青用沉默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先是沉默,随即一种不能抑制的怒意冲上了我的心头,问道:“撕开了伤疤,必须再撒点盐是吧?” 慕青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冷笑声中对我说道:“我在车上等你一分钟,来不来你自己考虑。” 我深深知道慕青说一不二的性格,她有时候就是太偏执,但她有她自己的原则,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不去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想到这,我加快脚步追上了她…… …… 车子慢慢避开了城市的喧嚣,朝着曲曲折折的城乡结合部驶去,我给安沐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下班以后不用等我,直接回家。 慕青的情绪随着城郊的安静慢慢平静下来,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隐匿在城市之外的酒吧,隐约间,我仿佛觉得我们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一切都没变,可这种感觉我却理不清楚。 将车子停好,慕青并没有急着进入,她还是如从前一样,静静的打量着酒吧入口的木质牌匾招牌,许久。 “抓紧时间,我待会还得回去。” 慕青收起下巴,瞪了我一眼,道:“你先进去!” 由于是下午,店里一如既往的零星几个人,低声交谈着,其实到晚上也多不到哪里去。老马一如既往地不讲究,坐在吧台上拨弄着算盘,挠着他那稀疏到可怜的头发。 这次,老马在我进店起,便立马注意到我,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我隐隐觉得,他撕了我的心都有。 “救命啊,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请出去。” 老马杀猪般的嚎叫,使得我忽然记起上次喝醉时的行为,便厚着脸皮对他笑道:“别……别,马哥息怒!!” “呵呵,别再指望我会上当,告诉你,钱辰,我已经把你的嘴脸看透了,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的期待和想法,你要能做到喝醉了不闹事,我这酒吧早就被人踏破门槛了。” “那这事情还真不现实!” “快死出去,这钱我不赚……” 在和老马的斗嘴中,我这一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些,对他说道:“马哥,今晚你一定给我个面子,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可说的?希望我回心转意吗,这不可能,我他妈快被你作践死了!” 我赶忙打断道:“这次真的是正事儿,你的忠实粉丝来了。” “什么意思?” 老马刚问完,没等我回答,便自己找到了答案。 “马哥,好久不见!”慕青提着小提琴盒走了进来。 “哎呀,我还以为钱辰吹牛逼呢,真没想到你真回来了啊!”老马立刻迎了上去,经过我旁边,还不忘将我搡到一边,腆着肚子的他此刻健步如飞,那架势不亚于遭受多年肥胖困扰的胖子,见到了减肥教练。 慕青像是遇到了偶像,立马与之攀谈起来,我自讨没趣的坐在一旁,看着她俩叙旧。 这次我一杯酒也没有喝,倒是平时很少喝酒的慕青一杯接着一杯,我很难劝住她的性子……她提着酒瓶摇摇晃晃的走着、笑着、摔倒,哭着推开我的手,她足够漂亮,也足够强大,空调呼呼的暖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在经历长久的等待之后,老马终于抱着吉他走上了舞台,而慕青这时却清醒了三分,取出小提琴,坚持要与老马合奏一曲。 老马唱起了最拿手的《南方姑娘》,他驾轻就熟的哼道: “北方的村庄住着一个南方的姑娘,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站在路旁,她的话不多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悠扬,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是思念的忧伤,南方的小镇阴雨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南方姑娘,你是否习惯北方的秋凉,南方姑娘,你是否喜欢北方人的直爽,日子过的就像那些不眠的晚上,她嚼着口香糖对墙满谈着理想,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南方姑娘,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昨日的雨曾淋漓过她瘦弱的肩膀,夜空的北斗也没有让她找到迷途的方向,阳光里她在院子中央晾晒着衣裳,在四季的风中她散着头发安慰着时光,南方姑娘,你是否爱上了北方;南方姑娘,你说今天你就要回到你的家乡,思念让人心伤,她呼唤着你的泪光,南方的果子已熟,那是你简单的理想……” 我又一次沉醉在老马的歌声中,即便他言行举止娘的让人想抽他一顿,可是唱歌的确不错,嗓音是一种干净的沙哑,略带悲伤的歌声。这个歌好似是唱着我与慕青,慕青来自南方,她曾经在院子中央为我晾晒过衣裳,我们曾彻夜谈过理想,也曾在雨中为我送伞抖动过肩膀…… 于是,歌使得我有些伤感了,也在伤感中沉醉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听完一首歌,慕青小提琴曲子戛然而止,待我睁开眼睛,她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小提琴。我能感觉到,她一定也受到了歌曲的影响,以至于难以坚持拉完剩下的曲子。 我追上快步离开的她,她没有理会我的叫唤,在转身离开前对我说道:“明天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那把吉他是过去的你,我不想以现在的身份去帮你买下它,我更希望它所有的灵魂都属于现在的你,与我不再有半点关系。” “我明白……” “钱辰……鼓励一下我吧!”慕青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明天的演出。” “慕青,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如从前演出时,将这些话不假思索的说出来,但这绝对不是客套话,凭借慕青从前积累的人气基础,以及她的音乐天赋,出色的完成个人音乐会,几乎没有太大问题,从售出的音乐票就能反映! 慕青哭着哭着笑了,笑了笑又哭了…… 远处肆无忌惮的刮起了一阵冷风,将我的话语带向远方,慕青随着这阵冷风转过了身体,轻步向车上走去。老马吩咐了店里的一个服务员帮慕青开车,我怔怔的看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 慕青离开后,我并没有再回店内,独自一个人朝着住处走,可一路上却是一阵阵失神,现在的我,和慕青已经越来越像个朋友,哪怕是见面谈起过去,两个人也能从容的聊下去,即便会扯到结痂的伤疤……所以我开始有些相信:分手了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的观点。 事实上,我并不排斥做朋友,但也不迎合,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因为实在不愿再给自己增加无谓的痛苦,至少目前我仍不能和慕青彻底撇清关系,毕竟自己还欠她三个欠条一样的口头约定。 又一阵风,吹的路边干枯的树叶不安的晃动着,像我此刻摇摇欲坠,处于破碎边缘的心境…… 我拼了命的放空自己,开始快步的奔走,继而小跑起来,一直到后来的狂奔。我试图通过汗水,释放出那些不愿想起的,和慕青的那些过去……可是记忆却随着一阵阵割过的风翻涌着,想着想着,我眼角忽然就传来了温热感,是因为慕青的那句:“我们都是爱情的逃兵。” 这句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曾经两个人的确深爱过,可是追随时光的足迹,再去审视这段爱情,却已经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乏力,所以慕青才会用曾经来诉说那段爱情。 的确,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了! …… 第118章 越来越不懂她 天色越发的黑起来,在这个圣诞节前夜,我并未得到丝毫的平和,奔走了很远的路以后,疲倦感渐渐取代伤痛感朝我袭来,由于是郊区,也鲜少能见到往来的车辆和路灯,犹豫了许久,我拨通了安沐的电话…… 刚接通电话,我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倒不舍得让她在外面待着了,便问道:“你现在也在外面?” “是啊!” 我有些诧异:“在哪?” “随意坐在路边玩啊!” 周围的嘈杂声,证实了安沐所言不假,我更诧异了,也有些担忧,追问道:“怎么了啊?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坐外面了啊!” 没等到安沐的回话,远处过来一辆摩托车,我便将电话搁置到一旁,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十五块钱的价格要求将我送到地点。坐上车我心中舒了一口气,这也倒是省得安沐再麻烦。 就在我将手机再放到耳边,便听到了“嘭”的一声…… 我的心一紧,手机差点丢了,接着电话里便传来尖叫声,和“嘟嘟嘟……”的占线声…… 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感油然而生,我慌忙拨通电话,可是却提示通话中,待我将电话挂掉,安沐便又打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有没有什么?” 安沐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刚刚手不小心挂掉了电话,我很好,这儿很好玩!” 我坚决的说道:“不行,你必须要和我说你在外面干嘛,要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我在看人炸爆米花!” 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埋怨道:“早说啊,我以为……你现在在哪?” 安沐开玩笑的口吻回道:“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在雁滩路家具城这边的小巷子里,打死也不会说。” 尽管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我还是有一种心落地的感觉,我们现在开始会为对方担心,会互相牵挂,这倒也让这个极其单调的夜晚,多了点人情味。 挂掉电话,我又和师傅好一阵商量,以再加十块钱为筹码,让他帮我再多载一段路程。 …… 摩托车的灯光刺破黑夜,在路上快速的行驶着,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吹,我被冷风吹得有些麻痹了,以至于鼻子有些不畅通,付完钱下了车,开摩托的大哥用地道的兰州方言提示道:“要见女朋友,还得把你发型搞一搞。” 我胡乱的抓了几下翘得不成样子的齐刘海,便朝着巷子跑去,原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此刻我却只看到了安沐与制作爆米花的一个老汉。 安沐抱着腿坐在石板上,专注的看着那只有些历史的手摇式爆米花机器。昏暗的灯光下,火红色的火苗在夜风的吹拂下,肆无忌惮的跳着。它像是生活的推手,用所有的热情迫使生活开花…… 我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安沐的背影,透过她的姿态,我能想到她此刻平和的面容,而所有的压抑和沉默,仿佛为了等这一刻,又是一声“嘭”的声响,爆米花的香气便随着风飘入我的鼻腔,安沐拍手笑着,帮着老人分袋包装。 “美女,爆米花多少钱一袋?”我终于忍不住上前问道。 安沐被我的话逗乐了,她笑着回道:“这些都被我预定了,多少钱都不卖!” “奸商!” “那我送你一袋好了!” 在炸完这最后一炉,老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我惊讶的问安沐:“这七八斤爆米花你打算吃多久?” “明天带到公司,够不够分还不一定,你不觉得这些纯手工艺的东西很香吗?” 我没有回答,却忍不住一颗一颗往嘴里送,这暖胃的东西让人舒心,安沐的本意是想让老人在寒冷的夜晚早些回家,她的用心足够温暖整个冬天,温暖了这个圣诞节前夜…… …… 次日傍晚,我和安沐被李文博以特邀嘉宾身份,请到了现场。 步入剧院,我差点被豪华的布置给闪了眼,现场的舞美、灯光设计简直是顶级,舞台在灯光的映射下,尽显奢靡的气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场音乐会都是李文博精心策划,并且下了血本的产物,可见他对于此次宣传的态度。 对于慕青忽然复出,又忽然开个人音乐会,乐迷们众多猜疑中,更多的情感是激动和期许…… 在一阵闪光灯下,工作人员打开车门,慕青身穿黑色礼服,高贵、典雅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极品的身材,精致的面容,顿时引的乐迷们声声惊呼,她俨然已经被包装成一个炙手可热的明星。 我在喧闹的人群中,静静地看着,慕青将脖子上的伤痕,做成一只红色的凤凰,巧妙而精致的掩盖了它……她的气场实在太强,整个人毫无缺点可挑剔,发型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一头淡黄色波浪形卷发尽显女人的高贵端庄的气质,束身的黑色晚礼服将傲人的极品身材衬托的极其性感,她身边的林格挺拔、帅气,更显得二人男才女貌,极其般配,现场一片赞美之声。更有不少媒体记者人询问二人什么时候结婚,对此慕青只是微微一笑,便把话题带了过去,林格自然也没有多言…… 慕青脸上带着从容而大气的微笑,对着镜头摆了几个POSS之后,又引的现场一阵欢呼,她确实有大牌明星的风范,一颦一笑拿捏的十分到位。 送花的乐迷很多,慕青嫣然一笑便迎来阵阵喝彩,演出还未开始,气氛便开始活跃起来。 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声,我手插在口袋里,安沐挽住我的胳膊,缓步踏着步伐向场内走去,安沐身上散发出一种端正脱俗的气质,气场丝毫不输给今晚的主角慕青,带着职场的笑容和熟悉的人寒暄着。 落座后,安沐很期待接下来的演出,虽然上次在酒吧为了替我解围,闹得不愉快,可她一点也不怀疑慕青的音乐水准…… 坐在第一排的我能清楚的看到慕青的每一个表情,忽然发现慕青身上总有一面是别人完全模仿不了的,时而冷漠,时而温暖;时而柔弱,时而坚强;时而放肆,时而收敛。 “钱辰,结束了我想正式的酬谢一下慕青!” “这个还得看她,我们不能一厢情愿,对不?” “好,听你的!” 在一阵主持人的串词之后,音乐会正式开始,舞台只打开了一束追光,全场观众屏息以待,慕青安静的站着舞台的黄金分割处,一束追光将她从黑暗中分离出来,所有人在光亮的世界看到她此刻最闪光的模样。 …… 慕青的开场曲便是《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这首小提琴协奏曲是世界上登台演奏最多的协奏曲,一个多世纪以来久奏不衰,也是她从前经常拉奏的曲子。它有着高贵温柔的小调色彩,第二乐章是一副怡人的音诗音画。钢琴伴奏好似荡漾的水波,不用说,钢琴前坐着的肯定是林格。 小提琴正如无歌词的船歌,弓弦之间缓缓倾注出柔丽抒情的旋律,显示出它的纯洁、银色和崇高。慕青娴熟的驾驭着每一个音符,曲调在进入复调后,其双音技巧得以充分展现,宛如最迷人的蝴蝶蹁跹于每个人心灵之间。 慕青在一曲结束后,轻轻的抬起手臂,跟着林格的钢琴曲跳起了舞,黑色的礼服在灯光下轻轻旋转,金色灯光将她照得像个坠落凡间的精灵,一层镀着光的金色蝴蝶。 安沐不禁由衷赞叹道:“慕青演奏的曲子,包含一种至高无上的情调和意趣,使我永远依恋人世间的幸福……” 我好似对安沐,又好似自言自语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越来越不懂她了!” 安沐并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我思想越来越不集中,一个人随着音乐的主题,在虚无缥缈的幻觉中游走,而此刻我似乎开始明白,每个人总希是渴望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有滋有味。总希望掬一颗明净若秋水长天的心,漫步在时光的走廊里。可有谁能寻得着一路走来的脚印,望穿来时的始初。就像我和慕青许的愿望,又有多少被大风带走了,再也寻不着……此刻的我,仿佛乘着记忆的风帆,麻木的寻找被涂改的路线,可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一处歇脚的靠岸之地,那种在海上找不到方向的感觉,真操蛋! 音乐还在继续,后半场,我几乎在晃神中度过,以至于后来竟然睡着了,直到结束。 安沐推了推我,关切问道:“是不是太累了?” 我打了个哈欠,看着台上忙着和众人合影的慕青,说道:“没,就是觉得特没意思,这些曲子我从前都听过,再听也没新意!” 安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却没有多问什么。 “钱辰先生、安沐小姐,过来拍张照吧!”李文博叫道。 我即便有些不愿意,却也不好当众回绝李文博,便与安沐一道往台上走去。 在众人的兴奋表情中,我有些不自在,而身边的安沐和慕青客套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也不再有交流。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俩是一个类型的女人,所以不容易互生好感,而安沐在女人中永远是个异类,这更让我好奇,上次和她聊了许久,那个神秘的叫‘甜妈’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众多摄影师的惊叹中,这两个完全不属于同一类型的美女居然站到了一起,引发了拍摄狂潮……合完影,安沐礼貌性的邀请道:“慕青小姐,接下来有安排吗?如果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第119章 下雪的圣诞夜 慕青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身旁的李文博说道:“李总让我找回了单纯玩音乐的感觉,今晚很开心,我和林格已经商量好了,今晚听李总安排,待会可能会一起吃饭,是吗李总?” 李文博非常欣喜道:“我们传媒公司就喜欢和慕青小姐这种纯粹的人打交道,今晚演出很成功,这全都仰仗慕青小姐的配合啊!” “这么说,我们可以回去了。”我脸一沉,看着慕青,欲离去道。 她的表情比我还要冰冷:“睡了一晚上也该饿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用餐!” 李文博圆场道:“是啊,李某也想略表心意,一起吧?” 我望着安沐,搪塞道:“感谢李总和慕总的好意,可我身体实在有些不舒服,怕扫了大家的兴致,就和安沐先回去了,在此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我紧张的看着安沐,虽然说这话倒也是事实,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慕青,不免让人心跳加速。我突然觉得这番话是在和曾经的那份优柔寡断性格、已经错过的爱情告别。 安沐云淡风轻的一笑,向众人点头示意一番,没等我再多言语,挽着我的手,从容的向外走。 待我们出了大厅,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小雪,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天宇掠过。又是一场雪,让兰州真正有了冬天的感觉,伴着入夜晕黄的路灯,雪沙沙落下,落在大大小小的街巷中,落在岁月的沟壑间,顷刻,一个十分清洌,十分透彻,十分充分的冬日降临了。 安沐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因为她的身姿,她的美丽,将整个冰天雪地都衬托的是那么的唯美,我好似也在她这个舒展的动作下,放下了所有的不适与压抑。 冬天是心灵的年轮,虽然十分寒冷,但是它有着无可比拟的温馨和希望,这场适时的雪,更为圣诞节增加了一丝神秘的气氛。 ……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路过一个馄饨店,安沐忽然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吃点馄饨吧,省的回家天寒地冻的忙活,错过了这么好的夜晚。” 我们就这么很愉快的决定了,停好车后,安沐先到了店内随着人群排着队,此刻淹没在人群中的她就像一个普通姑娘,没有一点初见时的冷漠,我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悸动。 小片刻之后,安沐拿着点餐后的小票朝我示意了一下,然后我们挑选了店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便在所有人都不愿坐的走廊下,等待着一边吃热腾腾的馄饨,一边欣赏着雪景。 安沐双手插在口袋,目光在对面停留,继而说道:“钱辰,你说待会我们去对面买个圣诞树怎么样?” 我随安沐的目光向对面看了看,随即说道:“你要不要再买一只大袜子,我今晚爬屋顶上给你丢礼物?” 安沐再听到我说爬屋顶这句话,再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愤怒,反而被我的话逗得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我却看得入神,此时她的姿态太美。 安沐终于忍住了笑容,问道:“要是丢,你打算丢什么?” “丢只我的臭袜子?” “这句话倒是合情合理,毕竟是你想出来的,只是别两只一起丢,我怕我熏得睡不着。”安沐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这次换我被安沐逗笑,却又一本正经的说道:“瞎说,可能把你熏昏过去些说不定啊!” “我居然在吃饭前和你讲这么恶心的笑话,真是堕落了!”安沐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和我搭话,或许她并不太喜欢我的满嘴跑火车,有时候实在是被我气乐,可这种气乐,实则也挺无奈的。 看着她微笑的样子我意识到:我们经历这么多的曲曲折折之后,已经把对方当作熟人,我们会调侃对方,会请对方吃饭,会帮对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也渐渐从朋友,更像相依为命的亲人了。 约莫十分钟,服务员终于送来了两碗混沌,还有几份小菜,我和安沐也随之吃了起来。 吃饭过程中我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安沐,即便天气很冷,但她至始至终都显得很安静,我却在这种安静里看到了她独自生活的过往,如果真如他对安启阳所说:在北京生活的很好,又怎么回到兰州?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她一个人在夕阳下弹奏吉他的场景,即便很独孤,但她还在用自己的坚强,选择独立的生活着,至少认识以来,我几乎听不到她抱怨生活。 …… 吃完饭,我陪着安沐买了棵圣诞树,并为彼此各买了一支红袜子,即便我们知道这世界上并没有童话故事…… 回到家中,我与安沐将圣诞树安置在院子中,期待一夜之后它能落满雪花,在寒冷的冬季雪中,为我们做一个春天的梦…… 洗漱完躺到熟悉的床上,我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板,却没有放空大脑,脑海中环绕的是今天的画面,却觉得人性如此丰富……在一阵疲倦之后,我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像是一生的轮回。 可这种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我的思绪被一阵短信提示音打破,我在黑暗中摸索到了手机,是苏茉发过来的。可我并未急着看,而是眯着眼睛读完了从早上便不断涌入的祝福短信,到最后才点开了苏茉的信息,可并不是什么祝福信息,而是告诉我她纹身了,并附上了一张照片:破壳而出的种子,刚长了两片芽儿,便拦腰折断。 我没有犹豫,立马给苏茉拨过去,接听便骂道:“你傻逼啊,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纹身的吗?还骂人家二流子,现在自己怎么想通了,好好的手臂纹这个。” 苏茉有些无语,半晌对我说道:“你就不问问我这纹身什么意思,或者今天这么好的节日,就不能说一声节日快乐?” “今天要是傻逼节我就祝你节日快乐。” “都那么久没通话了,开口第一句非要骂我吗?” 我余气未消道:“不是我骂,你本来就是傻逼!” 苏茉嗤之以鼻:“你才傻逼,钱辰你给我嘴放干净点!” “那你干嘛纹身?” “你问的是废话,纹在我身上,关你屁事。” “你这就是堕落,好好的非要作。” “身体洁净的人,其实更腐朽,那么多找不到出口的隐痛,和缄口不言的秘密腐烂在身体里,而伤痕跟纹身其实是肉体的一个出口,把那些不能言说的话语,变成一个清晰的具体的形象,变成一个发表这个故事和秘密的图案,把所有疼痛集中在那里,这样才能放过自己,开始新的生命!” 见她态度异常坚决,我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便回到刚刚初始的话题:“你纹这个什么意思?” “看不懂就闭嘴,我睡了!” 苏茉很干脆的挂了电话,并没有往日的柔情,甚至多了几分愤怒,我不能理解她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明志的决心…… 自讨没趣的一通电话,使得我陷入一个无尽的深渊,也许每个人都有一份与生俱来的孤寂,当夜深人静一个人静静正视自己内心时,才发觉那不是一般的朋友所能分解,所能共享的,那是一种心灵深处的寂寞,可这份落寞也是我自找的。 …… 日子在不疾不徐中向前推进了几天,到了元旦前夕,关于公司安排的三天假期,我打算回一趟西安老家,看看手术后的老爸,说来也挺自责,他手术我都没能陪在身边。 次日早晨,我的一声尖叫,吓得安沐来不及洗漱,便从院子跑到了我的房间……我抱着一个小花盆,满脸伤感的抚摸着。 “花死了?”安沐试探性的问道。 “死了!” 安沐倒是很不淡定了,并没有陪我一起伤感,连装都没装一下,满脸幸灾乐祸的走到我身边,说道:“难不成,你还能抱盆花毫无节操的哭一场?” 我憋红了脸瞪着她,没等我说话,萨摩耶叫了两声,我那叫一个火,这个狗那叫一个狗仗人势啊! 许久我站起身道:“那倒不至于,不就是一盆花嘛,只是我看到你太冷漠了,真没同情心!” 安沐没有再陪我无聊的瞎侃,征求道:“钱辰,难得你今天不上班,待会陪我出去买点东西,可以吗?” “呃……” 安沐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好吧!看你这口气是有事了,我自己一个人出去好了。” 我猛地一跃,四仰八叉的躺倒身后的床上,挥了挥手说道:“恩,去吧!早点回来啊,我中午打算去买张火车票,回西安。” “回家看看也好。”安沐没再理会我,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而我则迅速从床上跳起来,迅速的洗漱一下,便直奔车库,迅速的隐藏好自己,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匍匐着,打算待会好好吓一吓她,若是她非要觉得这是惊喜、惊讶或惊吓,那也随她。 不一会儿,安沐果然踩着恨天高向车库走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我的热血越来越上涌,肾上腺激素也达到了一个顶峰,我咽了咽唾沫,准备待会来一个‘沧海一声吼’。 忽然安沐‘啊’的一声尖叫,高跟鞋声音不见了,偌大的车库瞬间安静下来。 我下意识的跳起来,朝着四周张望,可是四周再没有动静,这一场景恰好触动了我最敏感的神经:“安沐,安沐……” 第120章 我倒是想 我冲到大门口,四下并无人出入,正当我急躁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安沐却开着车子出来了,摇开车窗看着我。虚惊一场之后,看到安沐若无其事的看着我,我瞬间明白这是一个恶作剧,不禁怒极反笑道:“安沐,你这是在玩我吗?” “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在房间睡觉的吗?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散心,我说安沐,我出来什么时候要向你汇报了啊?” 安沐打开车门,从驾驶室转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示意我上车,然后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刚刚取车的时候,从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一个匍匐在地上练蛤蟆功的,不免有些紧张,就失声叫了一句!我说钱辰,刚刚那人不会是你吧?……你不用回答,肯定不是你,你是有风度的绅士,水准差肯定不是你的风格。” 我咧着嘴上车,没心没肺的笑道:“是不是我你还没数?” “我倒是真不清楚。” “我说安沐,你走路怎么忽然没声音了啊?” 安沐不以为然回答道:“从一开始你就在演戏,我刚刚将计就计的脱了高跟鞋,你不知道吗?” 车子驶向公路,我问道:“现在这是要去哪?” “去国芳百货,前两天我在橱窗里看到一件衣服特别适合阿姨,今天必须去给她买下来。” “你这是打算……” “打算跟你回家啊!你走了我也好无聊,再说我也很想阿姨。对了,把你手机给我玩玩,特喜欢你手机上的小游戏。” 我心中某一处被柔软的悸动,却使劲压抑住情绪说道:“你手机比我的好多了,我的手机不流畅,拿自己手机下个玩吧!” 安沐有些不乐意了,撂下一句话:“自己手机下了就没意思了,你就说你给不给。” 我从口袋掏出手机,解开屏幕锁,扔给安沐道:“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给啊!车子开立交桥下去别找我,首先申明是你让我开的,我就一屌丝,怕摊上事。” 对于我的冷笑话,安沐无暇顾及,兴致勃勃的玩着小游戏,头也不抬的说道:“掉下去,大不了让吊车拉上来,不要你赔,放心开吧!” 我忽然觉得昨夜的阴霾顿时明朗起来,当心中填满了幸福,便不由自主的在脸上漾开笑意。 也许安沐就是安沐就是清水里的一滴墨,身边的一切都会被这感染……心情果然不是一根单一的线,它是一根经过千百双手揉搓过的绳。也许这根绳细细地向前伸,有的地方光光滑滑,有的地方疙疙瘩瘩。心情有了颜色,便有了精彩的人生,而此刻,我居然有些庆幸是和安沐在一起。 …… 一进商场,安沐的野性又开始散发出来,虽然优雅的迈着步子,但是眼神却不断的扫视着各个品牌的新款。可是安沐却没有为自己试衣服,而是直接走到所说的橱窗给老妈买衣服,接着又开始给老爸选购,细心程度让我这个亲儿子都自愧不如,而我知道,安沐现在很享受这个过程。 等到采购完所有物品的时候,已经时至中午,我们在商场里选了一家快餐店吃起了便餐,然后又将一上午采购的成果归类了一下。 在听完我的清点之后,安沐面露轻松之色对我说道:“钱辰,谢谢你,有了你的帮忙,这效率高多了,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丢三落四的!” 我笑了笑,道:“你可别谢我,你为我爸妈买了那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你再说这些话我真的生气了,我花这些钱很快乐!” 看着她严肃认真的眼神,我心中不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说道:“所以整个过程我并未阻止你啊!” 安沐点了点头,提起地上的东西,拉着我的手,朝着商场出口走去…… …… 回去的路上,我们原本打算开车去西安,却又听到了车载广播说高速公路很堵,安沐便放弃了开车念头,说道:“那我们便不开车了,你先前不是说坐火车去西安么,身份证给你,帮我也买一张!” 我看着递过来的身份证,只是轻轻一瞥,视觉便被证件照上的照片吸引了,她连证件照都拍的这么漂亮,而看到她照片上的眼神时,一种熟悉的感觉又涌上我的心头,可我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起源于何处。 “专心点!” “我很专心啊!” “你眼珠子都快瞪地上了。” 我终于在窘迫中打破了沉默,疑惑道:“你以前做过坐过火车吗?” 安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我倒是可以试试!” “飞机票价格也很高,不经济,节假日火车票紧张,可能买不到卧铺,对于坐九个多小时的火车,你可要想清楚再做决定。” “飞机票对于目前的你来说,的确很贵,开车夜路也不安全,况且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畅通,火车你能坐,我就能坐,没你想的那么娇气,大家能承受我一样可以的。” 我能够感受到安沐细腻的心思,她知道我不会让她替我代付机票的……我不再多说什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偶尔让你感受一下人间疾苦也不错,那我就带你体验一次全新的旅程!” …… 中午简单的收拾一番,我们便赶往火车站。一路上,安沐有些期待接下来两天的旅程,显得有些兴奋。 火车站里,赶着元旦出行探亲旅行的人很多,拥挤人群,以及漫长的等车时间,开始慢慢消磨我所有的兴奋,我排队买票,安沐在身旁陪伴着……如我所料,尽管我一再默默的祈祷,依旧没能买到卧铺票,买好最近一班车次的票,便是等待,安沐先是端正的坐着,然后是靠着,最后是倚在我身上…… 检完票,随着拥挤的人群涌入车厢,一阵脚臭味便扑面而来,我朝安沐看了看,她对我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我隐隐有些担心和内疚,将近九个半小时的硬座旅行,才刚刚开始。 我安置行李箱,安沐则细心的铺好坐垫布,然后将水杯食物归置好。我们的对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带着的应该是他们的小孙子,小孩似乎对面前这位美丽的大姐姐特别感兴趣,不停地搭话,问东问西,而安沐总是不厌其烦的解释着,惹得孩子开心大笑,中年夫妇直夸安沐脾气好,顺带着感叹我好福气,找到这么个美丽出众的女朋友! 我心中暗暗叹道:呵,我倒是想,可能吗? …… ——……——……——……——……——……——……——……—— 在此感谢 悲伤的堕落 的打赏,今晚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121章 幼稚一回 车厢内,我静静的听着车轮与铁轨乐此不疲的摩擦声,望着车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倚靠在座椅上享受同火车一起穿梭的感觉,而这拥挤的火车徐徐地前进着,载着人们去相聚,因为亲情的缘故吧,笨重的列车似乎也在拼命的加速…… 安沐靠在我的肩上,与我共享一个耳机,平和的闭着眼睛听音乐。我内心由衷佩服她,总会以一种直面和享受的姿态面对生活,即便是面对鼾声四起,以及夹杂着汗臭味和脚臭味的空气,她也并未露出丝毫抱怨的神色。 我尽量给她创造一个舒适的姿势,自己则静静听着低声婉转的音乐,望着窗外美丽的日光,还有粗犷的车鸣,沉浸在思绪的海洋里,与安沐相互靠着慢慢入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安沐轻轻的叫醒,她摘下我耳朵上的耳机,朦胧中我听到她在耳边轻声说道:“钱辰,我想去洗手间!” 我迅速的揉了揉眼,起身给靠窗的安沐让道,并说道:“我带你去!” 安沐似乎说出了有史以来最尴尬、最腼腆的话,以至于她的脸红晕久久不褪去。 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终于来到火车车厢尽头的卫生间前。我将包递到安沐的手上,说道:“你拿一下,我进去看看里面是否干净!” 安沐接过包,点了点头。 打开门,我走了进去,集便器中有些堵塞,水开始漾出来,我倒腾了一阵子,水虽然下去了,可刺鼻的味道还是让人一阵反胃,我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对安沐说道:“里面太脏了,我们再往前走走看看吧!” 安沐看了看前面被人几乎堵死的过道,说道:“没事!” 我想拉住她,她已经走进了卫生间里,随即关上了门。 片刻,安沐捂住鼻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阵干呕,走到对面的水池,用凉水拍打着脸,平息了许久。 “解决了吗?” “嗯!” 我轻轻拍着安沐的后背,内心开始责备起自己,却更心疼安沐的叹道:“我他妈是哪门子节省啊!早知道坐飞机好了,带你受罪!” 安沐摇了摇头,穿过过道的人群,缓慢的向前走着,我紧紧追随她的脚步,两人如释重负般的回到座位,此时的安沐经过刚刚的那阵恶心,似乎已经没有了睡意,看着窗外一阵阵失神。 我递上一片口香糖,说道:“吃了会好点!” 安沐接过,缓缓的放到嘴里,然后又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和我一人一只,试图用音乐缓解注意力。 …… 一直到晚上的十点半左右,我和安沐随着拥挤的人群,如释重负的从火车站走了出来,呼吸着带有泥土味厚重的古城西安的空气。 火车站的前方,是蜿蜒远去的城墙,汽车在灯光明亮的路上,缓缓前行。安沐踮着脚尖看向远方,温柔的光线将黑夜切割,仿佛这灯光发出了整个太阳的光芒,不愿让黑夜中的人,偏离了一丝前进的方向。 我和安沐入乡随俗,在小吃店一人买了一个肉夹馍,步行着走过马路,来不及细细感受城市的夜景,便匆匆赶往与老爸约好的地点。灯光下,安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穿着一双平底红色牛皮鞋,充满童趣的沿着步行道一蹦一跳的前行着…… …… 我在和老爸在约定好的地方坐了下来,到底是入冬,气温随着夜深渐渐降了下来,安沐的身体瘦弱,显得很单薄,即便又套了个外套,立在寒风中的她还是不自觉的将手缩进袖口,跺着脚,带上羽绒服的帽子,缩着手颤抖着。 “光想着离车站远点,路况会好点,却没想到连个避寒的超市都没有,怪我没考虑周全。”我从脖子上取下围巾,给安沐围了起来。 “没事,事先都没料到风这么大!” 我捧起安沐的手,哈了哈,然后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说道:“别说我人渣啊,要是用高跟鞋扎死我,没人给你暖手。” “臭贫!”安沐损了一句,却也没将手缩回,温度真的是太冷了。 “我们这么近距离的站着,不该交心的聊聊?” “聊呗!” “以前自己创立公司,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跑业务累了,我就停下来抽根烟,看看天,想想未来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活到今天这地步,不过我现在渐渐习惯了,在快节奏下慢生活,倒也觉得挺好!” 我说的是心里话,来西安许多次,第一次发现居然还有这么空旷的一条路,仿佛隔离了所有尘世的喧嚣。 “那些都是过去了,只要你不再犯傻,重新振作起来,你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安沐虽说我傻,却是一种责备的关心,这种关心似乎已经驱赶掉了这一个小时所承受的严寒,也抚平了我这两年起伏不定的心情,我笑了笑对她说道:“你说的,我相信!” “钱辰,你小时候玩过跳方格没有?” “当然玩过,谁还没个小时候啊!” 安沐笑了笑道:“要不今晚再幼稚一回?” 看着安沐期待的目光,我看了看四下无人,于是豁出去道:“幼稚就幼稚,时间带走了童年,留下这一片狼藉的操.蛋生活,今天我们操一次时间,找回童年!” 安沐忽然安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却看得我心慌,往往她表现的越平静,心里肯定在酝酿着折磨我的想法,可没办法,和她在一起,我就莫名的放松、随性,说话就是有点欠揍,不注意就口无遮拦。 “你不会因为我带了句脏话就生气了吧?” 事实证明安沐倒真没有和我置气,只是催促道:“快点画格子。” 我拿个石子在稍微光亮点的路灯下,画了几个简单的格子,然后对着安沐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沐抽下脖子上的丝巾,将头发束起来,然后跃跃欲试道:“跟着我后面,一起玩啊?” “我抽根烟,看着你玩!” 安沐点了点头,按着格子跳了起来,我蹲在一旁抽着烟,看着跳的起劲的她,不时的给她一阵掌声。 夜色中的天空上,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在这晚上低低地压着大地。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就像冬日斑驳灯影下细碎凌乱的爱情。 ——……——……——……——……——……——……——……——……—— 感谢 潇洒生活吧 的打赏,这是第二更!! 今晚状态极好,通过一系列的小事,我仿佛看到书中的钱辰和安沐触摸到了爱情本真、质朴的边缘。 在当下,我们似乎都在以一种近乎追求的姿态,渴望看到爱情真正的模样,我的理解,爱情它是人与人之间的强列的依恋、亲近、向往,以及无私专一并且无所不尽的情感,还有向往未来的生活。 在汉文化里,爱就是拥有对方的心,具体有亲密、有一种生活一辈子,并对这种关系的长久信持有信心,也能够与对方分享私生活。爱情是人性的组成的部分,狭义上指情侣之间的爱情,广义上还包括朋友之间的爱情和亲人之间的爱情。在爱情的情感基础上,爱情在不同的文化也发展出不同的特征! 同时,爱情让人们找到生活的温暖;爱情是人与人之间的桥梁;爱情让人们明白生活的真谛,包容,理解,信任。 诚然,书中的安沐通过自己的经历,比我们看的更透,看的更真!也许有人会说书是你写的,人物也是你设定的,你这分明就是在夸自己……其实不然,套用这么一句话:我写过一本书,叫《我的纯情女邻居》,常有人看完后说它太悲伤,接着问起,这本书里是不是有你真实故事?我说:你看到这本书的时候,它就已经和我无关了,你掉的眼泪,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故事。 第122章 将所有情绪甩给黑夜 一根烟抽完,无聊中,我看着地上的落叶,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感叹这就是草木一世吧!它们在经历季节更替之后,终将以未尽枯黄的面容,匍匐飘零的姿势,悲哀地完成了流浪的旅途。 我自嘲的笑了笑,现在的我,也开始害怕很多事情,害怕老爸的病情;害怕曾经把一切事情都看得无所谓的慕青,上次却声嘶力竭的站在我的面前哭泣;害怕固执的苏茉,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想什么呢?过来玩吧!”安沐停下来喊道。 我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安沐身后,随着她一起跳了起来,在跳跃中,将所有情绪甩给黑夜…… 当时间过去,或许遗忘了曾经义无返顾地爱过的那个人,遗忘了她的温柔,遗忘了她曾经做的一切……只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想来,或许是爱情败给了岁月,就像许久没做游戏的我,跳着简单的格子,我却已经显得无比生疏。谈恋爱也是这样,起初是爱情使人遗忘时间,然后是时间使人遗忘爱情…… 玩着玩着,我们已然忘记了时间,直到一辆远处驶来的车子,用那亮如白昼的车灯刺破黑夜,将我和安沐从昏暗中分离出来,照的通亮…… 老爸下车招了招手,然后对于自己的迟到说了句“抱歉”,也许老爸永远也不会知道,由于自己的迟来,使得我对安沐的感情,从这个夜晚,开始慢慢萌芽…… …… 刚上车,或许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疲劳的旅行,安沐在与老爸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斜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她的眼睛微微闭着,鼻息很轻,均匀的呼吸着。老爸看了看后视镜,又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我,训道:“怎么带姑娘坐这么遭罪的车,计划着回来就该提前订票啊!” 我的确有些内疚,说道:“这次我真的疏忽了,以后注意点了。” 老爸沉默,关了车载广播,认真的开着车…… “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手术及时,没什么后遗症,这两个来月调养,基本差不多了。” “那就好!” 老爸倒没在意我的回答,皱着眉问道:“你和慕青这次真的了断了?” 我没料到老爸忽然提起慕青,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滋味,但又安慰自己,慕青的生活中已经有了林格,会有一段新的开始,从此把生活过的有模有样。不用再跟我受罪,与家人决绝。 老爸继续沉默着,等待我的回答…… 我见躲不过,便苦着脸说道:“这次是真的!” 老爸一声叹息,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这个夜晚便随着我们的话题一起陷入沉默……我不知道老爸的沉默是不信任我的未来,还是不满于我的过去。但我说的的的确确都是深思熟虑的话。关于慕青,现在想起来,我已经没有那么心痛,因为现在我所有的生活即便与她产生交集,也不会再产生感情,而我也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开始新的生活。 …… 约莫一个半小时,车子终于到达了地点,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我打开车门轻轻推了推安沐,将她唤醒。 安沐眯着眼睛笑了笑,看到了车外的老妈,便连忙下了车,风带着深冬的冷冽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可能是安沐的衣服穿的还是有些单薄,她下意识的掖紧了羽绒服,然后与老妈来了个拥抱。 一进门,安沐将买好的礼物递给老妈说道:“阿姨,上次你们走的急也没顾得上给你们买礼物,现在想想挺冒昧的,这些东西希望您和叔叔能喜欢。” 老妈拉着安沐的手笑的合不拢嘴,却很客气的说道:“喜欢,喜欢,你可比钱辰贴心多了,但下次不用这么破费了,我们什么都不缺。” 安沐脸上泛起喜悦的红晕:“你们喜欢我就开心了!” “小姑娘真讨喜欢,老妈连我这个亲儿子都暂时忽略了。”我放下东西,说道。 老妈随即很热情的招呼安沐坐下,对我说道:“你吃哪门子醋,天冷怕菜做早凉了,还有几个菜没炒,你给安沐倒杯水,暖暖胃,休息片刻准备吃饭。 ” 我和安沐相对而坐,我给自己泡了杯茶叶水,给她冲了杯豆奶。茶杯里的热气在我们的身前弥漫了开来,安沐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迷糊着眼睛,盯着热气一阵发呆,我透过热气看着安沐,她依旧那么美,美的有些不真实。 安沐手握着茶杯轻轻转动着,她似乎很享受房间中温暖的感觉。 …… 喝了杯热水,安沐清醒了许多,又去厨房打算帮忙,被老妈拒绝后,这才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安沐便又拿起我手机玩着小游戏,而自己的手机却扔在一边,有时候真不懂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则拿起一份报纸,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随意翻看起来…… 最后安沐打破了沉默,她玩着游戏,没有抬头,以聊家常的方式说道:“阿姨这次精神状态好多了!” “我妈性格本来就很乐观,从前要不是我爸病情和我的事情,她也不至于愁眉苦脸,庆幸现在笑容又回来了,可我有点害怕!” 安沐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着我问道:“害怕,害怕什么?” 我双手一摊,表示无辜,然后继续看着报纸。 …… 片刻之后,老妈招呼吃饭,我和安沐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厨房将菜端上桌,待老爸老妈坐下后,拉开椅子落座,只是两人很有默契的保持着很大的距离。 整个饭桌气氛特别融洽,我和老爸稍稍喝了两杯,而老妈和安沐也各自喝了点果汁,我好几次有那么恍惚间,觉得这就是一家人,而这么幸福的时光是一辈子。 饭间,饭桌的话题慢慢由琐碎的事情转移到安沐的工作上,老爸关切的问道:“一个女孩子,经营那么大的装饰公司,是不是挺累的,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前段时间挺忙的,多亏了钱辰帮忙,最近虽然遇到许多波折,但庆幸一切都还好!”安沐笑着回答道。 我看的出来,安沐是一个乐观、报喜不报忧的人,前段时间的商业风波,五个字便从容概括:一切都还好! “安沐,你可比钱辰聪明多了,现在这头脑估计得抵上八个钱辰。”老妈回了句,说完,又对我说:“你小时候挺聪明的,六岁的时候还拿过速算一等奖呢。” 我故作矫情:“那我现在就不聪明啊?” 老妈思考了一会,一本正经说道:“不啊,和小时候一样聪明,还是六岁时候的智商!” 我用无辜的眼神哀求着老妈说道:“我说老妈,我千里迢迢赶回来,难得在家吃一次饭,您能不能换个话题,聊点有人生价值意义的话题,我们得向长远看!” 老妈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果汁,问道:“和慕青分手了吧?” “妈……” 对于我无奈的吼叫,老妈并没在意,继续说道:“喊我也没用,照目前这么说,还没对象吧?” 我和安沐对视了一眼,欲哭无泪,刚换了个话题,又掉入另一个火坑,没事谈什么人生理想啊,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那个暖男很流行的呀,好多姑娘都喜欢那种类型,你也朝那个方向发展发展。”老妈很有兴致说道。 我不解的看着老妈,反问道:“我这样子咋发展?” 老妈起身走到自己房间提出个纸袋,煞有其事的对我说道:“来,你先把这条秋裤穿上!” 我无助的放下筷子,老妈拿着秋裤立在餐桌旁,仿佛一尊永恒的雕塑,散发着光芒。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向气场很强的老爸却‘噗嗤’一声,随即抬头看了看我,又有些无辜的看了看老妈,然后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吃饭。 安沐好似明白了我先前‘害怕’两个字的含义,丢掉疲倦的表情,微微一笑,道:“阿姨说的有道理,钱辰最不喜欢装了,他做不了高冷,应该是地暖!” 老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这富有传奇色彩的秋裤重新放回纸袋,郑重其事的将袋子塞到我手上,其严肃程度丝毫不亚于国家元首之间互赠国旗时的庄重。老妈重新回到座位上,贴着安沐耳边说了句:“沐儿,我给你报仇了,咱们继续开心吃饭!” 安沐没心没肺的使劲点了点头,然后煞有其事的端起果汁,和老妈碰了一杯。 对于自己现在的家庭地位而言,我还能说什么?只要老妈能放我一马,安安静静的让自己吃完这顿饭,让我从哪来回哪去,就谢天谢地了。 “儿子,你回家就光顾着吃饭,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被老妈问的一阵无言,半晌看着幸灾乐祸的安沐,说道“我能说什么?” “爱说什么说什么啊!” 我与老爸喝了一杯后,终于好似下定了决心般的说道“那我给你们说一个生活小窍门,妈,你知道如何把塑料瓶改成洗碗用钢丝球?” 老妈看了看桌子上的饮料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一看老妈词穷了,清了清嗓子说道:“首先,找来食用PC塑料的饮料瓶,放一边待用。最好找可口可乐瓶子,不要百事可乐,雪碧和脉动的质量好,建议多选一些。不要选汇源类纸包装的。做完这些,好了,已经集齐几十个瓶子了,现在我们把这些瓶子拿去废品回收站卖掉,一起去超市买钢丝球吧!” “你这算是冷笑话吗?我看你真该穿秋裤了!”老妈瞬间又给我补了一刀。 这顿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的饭就这么在一阵阵其乐融融的笑声中流逝,而安沐丝毫没有对新环境的不适应,我明白,这些饭桌上琐碎的家长里短,正是她长久以来最渴望的…… …… 第123章 你一定会幸福的 饭后,安沐没有迅速睡觉的习惯,在与老爸老妈互道了一声晚安之后,冒着严寒,坚持要到外面转几圈。 于是,我便陪着她,拿着手电筒,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这时候,我才有机会打量这栋陌生而又熟悉的新家,它不像我们在兰州,因为我的创业,被迫租住的拥挤房子,此刻它完全是我们的。从前过年回来,也是住在叔叔家,不过几日,便又匆匆赶回兰州,因此我对西安并没有产生太多的记忆。现在不同,有了这栋房子,即便它看起来并不大,只是普通的农村住宅,双层楼房加一个平顶厨房,可院子的围合让人的心暖着,这幢装修并不豪华的房子,此刻给了我一种归属感…… “冷不冷?” 安沐摇了摇头,道:“不啊,心情很轻松!” 安沐一个平常的回答,却让我心中一阵舒缓,在城市压抑了许久,的确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排解,哪怕是这么简单的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走了一段路,我们在一处树墩上坐下来,我点了一支烟,安沐则拿出手机放了一首王菲的《旋木》,静静的听起来。王菲空灵穿透的嗓音,将这厚重的夜切割,于是一种薄薄的、雅致的气氛慢慢扩散开来。 “……旋转的木马 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整首歌安沐只唱了这几句,接着便继续沉默。 “怎么不唱了?”我吸了口烟,问道。 “嘿嘿,就会这几句!” “下次把这首歌学全了,蛮好听的!” “好!” 一首歌放完,整个黑夜又恢复了平静,安沐看着把玩着火机的我,我看着她,她的轮廓在闪烁的火光下忽隐忽现,白皙的脸更加精致了。 许久,安沐对着我说道:“看着阿姨性格如此风趣,我真的很开心,生活在这里挺好的!” “是啊!我甚至也有一丝冲动,回西安简单的生活下去。” “以前觉得你是个挺不靠谱的人,现在觉得你真是个懂得拿捏的人,至少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我……”安沐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苦涩的一笑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本想做个各方面都Best的人,到头来才发现只做到了第一个字母的2倍,现实总是让一味渴望潇洒的人,最后淋成落汤鸡。” “你会成功的,只要你想!” “你说我?”我一脸吃惊的指着自己,觉得有些可笑。 她显然并不善于做说客,却很严肃道:“别用这种口气质疑我,你不要挑战女人的直觉!” “那你以前还直觉我是个人渣,怎么说。” “你聊天真不上路子,三句话就下道。” “呃,天真是谁……” 安沐好似有些疲倦了,在打完哈欠后,说道:“不闹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出去转转,有点冷了。” “好!”我起身,然后伸手拉了一把安沐,打开手电筒往走。 …… 回到家,爸妈给我们留了门,已经休息了。我领着安沐到老妈提前准备好的房间,在洗漱完后,互道了晚安便各自回到了房间。 可能终究是家的缘故,所以即便换了个地方,我也很快便进入半睡眠状态,可是脑海中全都放映着安沐的话语。我觉得我前几年火的太操蛋了,在半梦半醒中,那曾经的年少轻狂,幸福得哭泣过的日子,不可抑制的疼痛迎面扑来。 这些年,我似乎把命里的孤独当成了是一种执迷不悟,将带着孤独的种子培养成参天大树,以至于我自己都无法修建它多余枝条,任由它占据我所有的领地。这孤独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皱纹的滋生,还有对生命的感叹。在这段感情中,我真切的看到了那些生来已久的孤独,直到安沐的出现,拯救释放了我渴望被滋养的灵魂,她像一阵带着雨的风,吹落了我的懵懂无知,吹走了我的抱怨凄凉,吹开了我成熟智慧的花朵,灌溉了那条已经干涸的‘河流’!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坐等年轮一圈圈卷起,不会让友情与爱情,以沧桑的名义在身旁悄悄地溜走,更不会让自己枯萎,而是学着耗尽此生时光,在岁月里泰然自若,不让风吹透那些饱涨的情绪,失落在风中随风飘散。 …… 次日,本来打算睡个懒觉的我,被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于是不耐烦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穿着睡衣便到了客厅。 安沐陪着老妈安静的在客厅看新闻,却不似我刚起床的状态,她白色Polo衫,外套一个红色羽绒服,水墨蓝牛仔短裙,黑白相间的纯棉裤袜秀出完美腿型,浑身散发着时尚气息。此时的她,并未注意到我,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财经新闻,目光专注! “钱辰,你赶快去洗漱,待会去看看你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还这懒散不急不躁的样子,看你这次怎么蒙混过关。” 安沐这才回过神,说道:“怎么睡一觉成这样了,我们都吃完早饭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然知道老妈话中的意思,摸了摸下巴又长出来的胡须,又抓了抓自己凌乱不堪的发型,才知道自己生活的是如此的粗糙,回了句道:“我就不信你们狠心的没给我留,我先去洗漱收拾一下。” …… 一番打理之后,我到厨房吃完早餐,然后回到客厅问道:“妈,能让安沐和我一块去吗?” “这个我说的不算,你自己跟人家说。” 我用略带请求的表情,配上拜托的手势,让安沐难以拒绝。 安沐起身,却没有急于答应,提前声明道:“和你一起去可以,但是你得提醒我该做什么,我……很少参加这种场合……” 老妈略带心疼的看着安沐,继而又对我叮嘱道:“好好照顾人家姑娘,你小子别给我马大哈,听到没啊!” 我心中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伤感,更有一种想保护眼前这个看似强悍,内心却柔软的女人,许久点头道:“待会介绍的事情包给我,你就当大腕串场,稍微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放心吧!” 安沐的脸上显出的一丝不安,在我的保证中渐渐的消减,也许,这个曾经带着高傲和冷漠的女人,就像冰雪,会在这久违的温情下慢慢消融,以一滴水的姿态从冬天流向春天,春暖花开…… 我许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之类的亲人,一见面便融入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奶奶用着干皱的手,摸着我的脸,开心道:“我的孙儿瘦了,奶奶天天盼着你回老家来看看,奶奶想你了。” “你就是把不住场子,非闹个哭哭啼啼,不像话!”爷爷在一旁训斥着,却忍不住眼眶泛了红。 我心中一阵难过,按照习俗一一问候着长辈,却没想到安沐在我叫完后,也会礼貌性的跟着叫一句。安沐腼腆的模样,渐渐化减了悲伤的气氛,在欢愉的气氛中,安沐惹得众人一阵夸赞。 一旁的堂弟贴着我,神神秘秘的问了句:“哥,这个是你新女朋友?和上次的慕青姐简直不相上下啊,你真是艳福不浅。” 我笑而不语,不禁也随着堂弟的话重新打量着安沐,时尚且得体,她真的很漂亮,且迷人,而且在长辈面前,也不似生活中那么淡漠模样,完全是一副晚辈见长辈的尊敬,就是这再简单不过的识大体,也让人不自觉的去仰望和遐想。 堂弟的话题刚说完,伯父又接了句:“钱辰,这安沐姑娘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伯父的一句话,使得一屋子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安沐身上,尤其是奶奶,整个人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着等待着结果。 老妈已经给过我暗示,这蒙混过关恐怕不容易了,我本能的不想让众人失望,尤其是年迈的爷爷奶奶,他们盼孙媳妇已经盼了许久,在这种本能的驱使下,我竟然冲众人点了点头,说道:“对啊,是我女朋友。” 我说完又紧张的看着身边的安沐,生怕她当面拆穿,把这变成一个笑话。 安沐皱着眉沉默,似乎打算对我手下留情,又好似不甘心就这么成为我的女朋友,于是调侃道:“钱辰人很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们就互相尊重,从来没有和对方敌对过,是不是啊钱辰?”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跟着安沐回应道:“是啊,是啊,我们关系可好了,安沐从不拿高跟鞋说事!” 众人一阵云里雾里,只有我和安沐各自用无辜的表情看着对方,一阵欢笑充斥整个房间…… …… 中午,整个家族的人围在一起,这是这么多年以来,除了过年期间第一次,满满的三桌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甚是快乐!安沐也很合群,满脸幸福,很快便融入这幸福的家庭,我知道,对于这种场景,她幻想的太久太久了…… 吃完午饭,我带着安沐四处溜达,冬日午后的阳光甚是温暖,我们走在寂静的小道中,在难得的悠闲中,享受大自然温暖的馈赠。 阳光以一副柔软的姿态折射进了林子里,我那长久以来被禁锢的灵魂,好似在体内跳动了起來,我从來沒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表达自己,甚至心里有些很微妙的欢愉。我已经在孤单中,无能为力了太久,我渴望出现一个爱着的女人,给我一个可以满足一切的拥抱…… 树上偶尔凋零的落叶以旋转的姿态从我们的身边掠过,安沐的发丝在风中摆动着,在一处落叶覆盖较厚的地方,停下脚步,蹦了几下,然后说道:“今天真开心!”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回来的原因,在喧嚣却冰冷无比的城市待久了,总要回来摄取点温暖。” “我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今天都实现了。” “所以我们要带着幻想乐观的活着,就像这冬天,哪怕再寒冷,也有午后温暖的一刻。” 她好似累了,终于趴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也有些哽咽:“曾经我也幻想过,哪怕我一无所有,我只希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没有说话,却听到一阵被风吹起的落叶,沙沙作响…… 许久,安沐离开了我的肩膀,看着头顶飞过的鸽子,它们脖子上带着的哨子,喧闹了整片冬日的天空。 安沐的孤独,再次让我变得无助,我有些呆愣的望着她,还沉溺在她的这句话中,以至于鼻子有些发酸,许久没缓过神来,只是望着她…… 她与我对视着,问道:“钱辰,未来值得遐想吗?” 干燥的空气充斥着我的鼻腔,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我望着她,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本能的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用无比坚信,和我所有的祝福说道:“值得,因为,以后你一定会幸福的!” ——……——……——……——……——……——……——……—— 有些发烧,头晕,但是章节质量不变,天气凉了,都注意身体!! 第124章 生命中的禁忌 安沐看着我,心情渐渐低落了下去,继而好似涌现出强烈的绝望感,她好似在对我控诉一般,说道:“我现在好想哭着和告别过去,可我哭不出来,可笑的是安启阳永远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的心好似顿时陷入到了彻骨的寒冰之中,我心疼她活的过于苦难,生活辜负了她。我望着安沐,努力平息心中的各种情绪,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这个世上,眼泪是最廉价的奢侈品,安沐我都希望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谁在你身边,都要学会用高傲的姿态,去征服生活!” 安沐安静的听完我的话,努力的克制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与李卓勋分手,从北京回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故地重游,我必须尝试着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必去接受外界给我的温暖,可是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在那个自我禁忌的孤独世界里,真的是太痛苦了……” “负担压在心里很累,试着说出来,我做你的听众。” 她的情绪已经失控,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却落了下來,哽咽着说道:“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像是一个满满负能量的玻璃瓶,只差一丝外界压力便破碎了,可是你却让我学会了释放。从前,我和我爸的话题是我的禁忌,可现在居然能和你在这平静的聊着,我想你改变了我。钱辰,无论别人怎么瞧不起你的过去,我都稀罕你……” 我不愿让气氛这么一直压抑下去,故意装作很惊讶的表情,问道:“你这是追我的节奏?” 安沐泪水从她按着双眼的指缝间不断的往下滴落,却好似被我一句话搞得摸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了,最终带着哽咽的鼻音,指着远处一辆少了一个轮胎的三轮车说道:“你跑的那么快,那我得借那辆电动三轮车了!” 我撇了撇嘴,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带着情绪将它扔进河里,不满道:“哭成这样都笑了,是有多好笑啊!” “你刚刚肯定把石块当成我了!” “冤枉啊,大姐!” “谁是你大姐,我也扔一块代表你的石头!”安沐毫不理会我夸张而做作的表情,在周围转了一圈,看上一块大石头,奈何却搬不起来,于是找到一个模样很奇怪的石头,带着戏谑又说道:“这块丑石头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就选它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安沐搬不起大石头,然后拿起一颗小石子,神神叨叨的将它丢到河里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童真起来还真是无敌了。 …… 下午,太阳的光线比较强烈的时候,也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整个阳光明媚,像似给树林抹上的淡淡的金辉,阳光洒在并不宽阔的湖面上,为这冬日的湖增添了几分妩媚,我和安沐一直绕着林子转着。这种不带目的性的行走,真是一种自我难得的放纵,我们被生活规定了太多的路线,以至于渐渐失去了自己想走的路…… 在闲逛中,我和安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群孩子身上,他们其中有几个孩子正在大家,还有几个正在玩自制的秋千。两棵树之间系着绳子,中间撑开,铺上一只口袋便成了乡村孩子最好的玩具。 我们很有默契的走到孩子的身边,正要上去劝架,突然围观的一小学生大喊一声:“不好,小明姐姐来了,快跑啊!” 话音未落,打架的人一溜烟地跑了,见一女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不就胖点吗,吓成这样,至于吗?” 然后,拉着弟弟便玩起了秋千。 “你要不要试试?” “我是成人了,这绳子不一定能承受得住的。” 我压低语气对她说道:“你那么瘦,你看那小胖丫都玩的好好的,你肯定没问题的!” 坐在秋千上的小胖丫好似听到了我的话语,眼神十分不友好的蹬着我。 我堆着笑脸,冲着秋千上的小胖丫说道:“美女,能让姐姐玩一下秋千吗?” 安沐好似一直排斥我叫她美女,于是拿着手中的树叶搔着我的脸,又面带微笑看着我,我被安沐挠的难受,示意她别闹,又将情绪调整为谈判模式…… 小胖丫当即咋呼道:“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坏男人!” 我哭笑不得,突然心生一计,从安沐的包里拿出一瓶冰红茶说道:“想不想喝?” 出乎意料的是,与我对峙的小胖丫忽然“嘿嘿”一笑,道:“想!” 我面带微笑的将冰红茶说道:“快打开喝!” 小胖丫伸手接过冰红茶,可屁.股并没有离开秋千上,好似铁了心的没打算让给我们。 见她打开,我立马翻脸,装作生气地威胁说:“三块五一瓶,要不把秋千让给我们,要不然给钱,没钱找你妈妈去!” 小胖丫果然很崩溃,先是沉默了数秒,接着便哀嚎了起来,大声对着安沐喊冤,被我报出的数字吓得瓶盖都掉地上了。忽然,她浑身肉一颤,迅速蹲下打量瓶盖,继而表情兴奋的捡起来,吼道:“再来一瓶!” 于是,我在安沐忍俊不禁的笑声中,看着小胖丫把瓶盖给了我,高高兴兴的喝了起来…… 安沐在一旁被逗乐了,劝道:“钱辰,算了吧,别和孩子闹了,就算给我玩,我还怕弄坏呢!” “姐姐,你想坐也可以,但必须把这个人交给我,我得好好教育她一下!”小胖丫喝了几口冰红茶,便将瓶子给了身旁的弟弟,起身对着安沐说道。 我想都不带想的,直接将小胖丫拉到一旁,示意安沐上去玩,然后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 安沐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一定有感动,可能是感动我在遇见她后发生的改变,而我忽然在她的眼神中,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时候的我在生活的琐碎中给予慕青这样的温柔,可似乎她在分手的时候,全然不记得…… 我的思绪被小胖丫粗暴而尖细的声音拉回,她扯着我让我背对安沐,认真听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数落。我想凭她这嘴皮子,二十年后必定是金星的传人,我目光涣散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对我那是各种教育、各种说理,小小年纪,将摆事实、讲道理、打比方都用上了,主题就是说我歧视胖子……我听着听着困的受不了,就想打个哈欠,可是突然想到小胖丫可能抓住以此不放,就咬紧牙掏出手机,随意调了个吵闹的调频广播和她对抗,这个哈欠幸好忍住了,可是我眼泪被憋出来了…… 小胖丫本来还想说的,可是一看我眼泪出来了,就说:“孩子别哭,知道错就好,你走吧。”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安沐在秋千上悠闲的晃着,她仰着头,阳光正浓的倾泻在她白皙瘦削的脸上,我的心好似与她一起,随着那简易的秋千晃动了起来。它好似带领着我们在生命的空间里自由穿梭,在所有的琐碎里,让我在一路勇敢的和所有风雨抗衡。我想,这也是生命的一种极致,让扛起生活的人,可以如破茧而出的蝶,漂亮而更加地勇敢。 小胖丫蹲在我身旁欣赏音乐,突然说道:“莫扎特的音乐就是棒!” 我不愿她吵闹破坏了这意境,便说道:“孩子,不懂别瞎说,安静听,这是贝多芬的交响乐!” 小胖丫有些不明所以,双手捧着脸看着我,就在此时,播音员说道:“一首富有激情的东北大秧歌到此结束,感谢大家收听,下面我们……” “你个逗逼!” 我板着脸说道:“你才是!” “你少来,骗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 我又开始采用怀柔政策,转移了她的话题,说道:“随你怎么说,我可以玩一下秋千吗?” 小胖丫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你要敢玩,我就和你决斗,你坐了肯定坏,因为你真的太重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连忙妥协道:“不坐不坐,行了吧!”而此时,安沐也从秋千上下来,让给了小胖丫的弟弟。 待安沐走到我身边,我冲着小胖丫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胖妞,我们走了,你自己好好玩吧!” 小胖丫好似不愿再与我纠缠,费劲的跑出了十来米开外,忽然叫道:“姐,你一定要掌握自己命运,我帮你考察过了,这男的太坏,就会骗人,别被他给骗了!” 这都是些什么孩子,气的我只想脱下皮鞋丢过去,我在原地装作追赶的跺了跺脚,吓得小胖丫来不及顾及弟弟,便一溜烟的跑开了,速度堪比迷你加粗版博尔特…… 安沐耸了耸肩,随即向出返回的路走去,我紧随她的脚步,她又回过身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钱辰,你可真有意思!” 我不明所以,追问道:“夸我还是损我呢?你可别听那胖妞胡说啊,我是好人!” “你这么好,我怎么会损你呢!” 我笑了笑,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沒有开口,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冬天的阳光温柔的洒在那一栋栋低矮的屋顶上,好似并没有嫌弃它的低矮而放弃它。我觉得自己好似是那路旁的一株小草,虽然挣扎的活着,却并不缺乏阳光的恩赐与呵护…… …… 冬日的夜晚来的很早,我们很早便吃完了晚饭,令我很不解的是,平时很少看电视剧的安沐,居然能和老妈一起追一个剧,两个人一会儿一阵感叹,正当我无语的打算对电视剧品头论足一番,安沐居然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我彻底对眼前这两个女人的统一战线所折服了,想想昨晚的秋裤事件,我选择了闭嘴沉默,悄悄退出老妈的房间…… 拿起烟,本想和老爸一起抽根烟,才想起来老爸去溜门了…… 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忽而想起白天和安沐说的话,自己之所以不敢作出什么承诺之类的回应,是因为觉得自己毛病很多,但正是因为有毛病才称其为男人,这大概就是臭男人的缘由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安沐是一个不能触碰的圣洁,她是如此的不惹尘埃,因此,有些想法,我只得埋在心底。 就在我沉浸在两种思想纠结之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了,打开一看,是慕青的消息:“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让你完成第一个约定,现在方便说吗?” 我的心一阵紧缩,犹豫许久,拨通了号码,在嘟嘟嘟的连接音中,开始猜测慕青的第一个要求会是什么? 第125章 有了表白的念头 电话拨了许久,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就在我打算挂掉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慕青才带着喘息之声将电话接通,很慌张的回应道:“喂……” “不是刚发完信息吗?怎么我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是不是现在很忙?” 电话那头得慕青立马解释道:“不,我不忙,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回复我,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回复我,所以我就把手机扔一旁,去煮面了。” 一直等待慕青接通电话的我,在电话被接通以后却变得不知所措,许久吞咽了几口唾液,活动了一下喉结,尽量平复自己,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调问道:“你现在才吃东西,你不知道自己贫血吗?” 慕青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关心,沉默了许久道:“没事,就是音乐会后,采访多了点,刚好可以将公司宣传一番,所以有些忙。” 我“哦”了一声,继而直接问道:“那真是恭喜你了,说说你想让我做的事情!” 慕青犹豫一番,然后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听Anna说你回西安了,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把叔叔阿姨都接回到兰州来!” 我朝着屋子里看了看,即便没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妈,却已经听到了笑声,于是回应道:“无论你出于什么考虑,我恐怕都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爸妈现在在这边生活的很好,回到兰州无疑是揭他们刚愈合的伤疤!” “你了解叔叔阿姨的想法吗?” “我很了解,只是我替他们做不了主。” “你觉得让他们放弃自己奋斗的城市,叔叔放弃在兰州的事业,蜗居到老家他们就不难过吗?” 慕青这些带有些嘲讽的话,让我有些失落,我们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许久对她说道:“我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并且我觉得他们生活的很好!按照你说的,让他们生活在并不宽敞的出租房中,就不算揭伤疤?再说,以我现在的状况,哪怕爸妈要回兰州,我也会阻止的。” “可那房子也是因为你卖掉的,难道你就不该扛起责任把它再买回来?” “我觉得我们的话题没必要因为房子展开。” “那也就是说这第一个要求,你不答应?” 被慕青一问,我有些语塞,于是补充道:“你可以尝试着换一个,我尽量……” 慕青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够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即便你做不到,我也算是用掉一次机会了,换来换去没有一点原则了,面煮好了,我去吃饭了。” “那么久面还能吃吗?不行就重新煮一锅,对自己好一点。” 慕青像是在自嘲一般,冷漠一笑:“不是所有的恶果都能改变,我自己造成的我自己会一口一口吃下去……” “你非要把彼此折磨至死,才肯罢休吗?” 我话语里的低落,也许给了慕青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我累了,先挂了!” 此刻,我能体会到慕青的疲倦,对她说道:“不用那么拼命,照顾好自己,吃完早点休息!” “知道了,谢谢你!” “谢谢”这两个字从慕青口中说出来,让我顿时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即便是在这寒冷的黑夜……为了掩饰脸上并无人看见的尴尬,我急忙中又从口袋抽了一支烟点上,却没注意漂浮的烟雾辣到了眼睛,继而不自觉的揉着眼睛。 我带着情绪掐灭了燃烧正烈的烟头,就像这夭折了的如日中天的爱情,我默默地坐下,没有起身,和慕青之间的命运似乎在人为的犯错中,一次次的颠覆着,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但是事实却出人意料,没有情理之中的尴尬,似乎多从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我打开手机,播放了那首经常单曲循环的曲子,克莱斯勒充满喜悦欢乐浪漫的《爱之喜悦》,脑海里禁人住浮起了慕青站在17号住宅屋顶,为我拉琴的画面,我始料未及的眼泪此刻涌落得更加快了,我也没有再伸手去擦,因为我知道手是挡不住那落下的泪水的。 早知道如此,我有些后悔了,当时不该在见面时便苦苦去向她追问一个回答,那样,即便我们遇到,就只会像老朋友碰巧遇到那样,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便一笑而过…… …… 我仰头看着那轮残缺到几乎快要被淹没在黑夜中的残月,投在了院子中那棵枯萎的树苗上,越发感到时间仿佛生了锈一样走得死慢死慢的。手机中放着克莱斯勒的曲子,让我很奇怪,平时听着很陶醉的曲子,现在却异常使我烦躁。 我几乎没有听完一个完整的乐章,只是不停地快进着,就连这种深沉隽永的乐曲也无法让我平静下来,不言而喻,我在恐惧症有些彻底迷失了。 我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试图使泪水不要决堤而下,但是此刻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挚爱,所谓的大男子的脸面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所以,尽管我刻意的仰着头,泪水仍旧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片刻,我起身,收敛起情绪,走到老妈房间问道:“妈,家里的酒放在哪里?” “大晚上喝酒做什么,晚饭的时候不是已经和你爸喝了两杯了吗?小子,你可不能再贪酒了,喝醉了容易做错事。” 安沐注视着我,疑惑的问道:“这是你一时兴起,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我没有料到,安沐会以对待工作一般的口气问自己:“你别管了,我就是没事喝一点!” “好啊,那我陪你!”安沐在老妈的不解中穿上鞋子,起身说道。 “随你便!” 安沐询问了一番老妈,然后到所在的柜子中取出酒,坐到了我的身边。可能是刚出屋子,有些不适应屋外的气温,于是她将羽绒服链子拉起来,又回屋给我和自己各取了一只垫子,这才坐了下来。 “你确定自己不冷?” “没那么娇弱。” 安沐一笑,她那张美丽的纯真、没有丝毫虚伪的脸便停留在我的脑海里。说实话我很佩服她,她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但内里却是那般坚强。我越发强烈的感觉到,她活的是那样真实,活的是那样灿烂,对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是那样的不顾一切。 “说了陪你喝酒,我先敬你一口!”说完安沐仰头拿着瓶子便喝了一大口。 “你是不是疯了,男人都不敢这么喝酒,何况你是个女人。”我一把夺过瓶子,训道。 “男人累了、悲伤了、高兴了时,需要一种宣泄的表达,也许你心里明知不对,却也往往暗下决心。” 我的思维有些停滞,接不上安沐的话…… “和慕青通电话了?” 我不想对安沐有所隐瞒,点了点头。 “也只有她能让你这般模样了,爱情中的人常常是好了伤疤忘记痛,就像我当初一样,让人恨且无药可治,这么一说,你又比我高明到哪去?” 我也拿起瓶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白酒,补充道:“吸烟也是这样啊!男人郁闷了、烦了、深思某事不得其解时,需要一种狠狠的不抽到底不罢休的想法,每次抽烟就是咳也吸着,疼并快乐。” 安沐将两个手臂互相交叉搓了搓,说道:“我有些冷,能不能回屋再给我找一件衣服” 我光顾着发泄心中愤懑,已然忘了身体单薄的安沐,于是连忙起身说道:“我也冷了,要不我们回屋吧!” “我还想再坐坐!” 我没有再劝她,起身回屋找了件老妈的衣服给她披上,而此刻溜门的老爸也回来了,他疑惑的看着我们,可并没有多说什么,对我们道了声晚安后,便回到了屋里。 …… 夜更深了,老爸与老妈一道休息了,安沐也更安静了,看着她,我疲乏的心忽然一阵悸动。 随着时间的推进,温度随着深夜越发变得清冷,乡村里并没有都市的繁华,更没有那些散发着虚假光芒的耀眼霓虹,只有头顶上那盏节能灯,在风中孤独的摇曳着,将我和安沐从黑暗中分离出来,我们开始在昏暗中渐渐疲惫,她不拘小节的挽住我的手臂,靠在了我的怀里,我搂住她的肩,我们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享受着这个偶尔只有犬吠的宁静夜晚。 只是这个夜晚,我们并没有敞开心扉,更没有往日的谈笑风生。我的目光好似被困在了院子中的那棵枯树上,它的枯萎很应景的强调了我心中那条干涸的河流,我本能的排斥着,真的不想再去触及过去了,可我在此刻,做不了自己内心的主…… 这一刻,我好似在枯萎的树里有了一种顿悟,我不应该再频频回头去看那些已经很斑驳的过去,再去踌躇不前的回望。 肆虐的冷风拍打着窗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这噪音的干扰下,我却再次产生了白天便想过的,那个荒唐大胆的念头,我想和眼前这个女人表白,这个想法此时成了我此刻挥之不去的念头,萦绕在我心头……可是我又开不了口,我觉得她没有理由该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就算她真的要找男朋友,也应该是那个富有、且在她苦痛能给过她许多安慰和照顾的男人,想到这,我的表情越来越挣扎! 我好似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始终对安沐没有那种强烈的爱意,那并不是因为我不想爱她,而是因为我不敢爱她我不配爱她。每次面对她,我总是会很自惭的。我心里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像我这样的人渣怎么能有资格拥有安沐的爱呢?如果我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口,真不晓得以后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 安沐注视着我,疑惑的问道:“钱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第126章 参加婚礼 安沐这句很直白的询问让我一时间不知道以一种什么的样方式去回应,如果我此刻表白,会被会被她当成一个夜晚无聊调节气氛的玩笑话?亦或是我的胡言乱语? “呃……” 安沐看着我,很耐心的等待着。 我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我不知道我在她眼中此刻的状态,总之这一刻气氛中充满紧张,我无暇细看她的表情。 “真的没什么!” “心里没鬼,那你干嘛不敢看我?” “我看你了啊!” 说完,我用目光注视着安沐,仅仅是那一眼我竟然有一种被刺穿的感觉!她的眼神相当的温柔,但不知为何,那温柔的眼神就仿佛利剑般一下子穿透了我的心。我感到有些畅快,还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抵挡的感觉…… 安沐许久才说道:“既然没什么说的,时间也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哦,好!”说完,我心中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怅然。 “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没问题。”我赶忙应了一声,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向别处。 安沐又看了看我,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于是空荡的客厅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赶忙跑到院子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心中一阵后怕,刚刚幸好克制住了,我很明白,夜深人静在表达情感时,人的想法都是极度脆弱而片面的,一切基于偶然性想法冲动的表白都是在耍流氓,我很不愿意在安沐的人生中多留下流.氓的一笔。 对于一份新感情的期待,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理性和选择,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证明我可以等,但此刻我的放手会让慕青更幸福,也证明我爱的不那么卑微,更不用让她有负罪感。也许在许多年以后,我们再次相见,有了各自的家庭,会笑着用一种轻蔑的态度去看待那段海誓山盟的过往…… …… 次日清晨,我又被一阵吵闹的鞭炮声惊醒,在各种烦躁的情绪中起了床,挠着头发问道:“爸,安沐呢?” 老爸将报纸折了折,头也不抬道:“她和你妈去后面杨松家帮忙去了,人家结婚,找安沐做了伴娘,去迎亲去了。” “杨松结婚,安沐做伴娘?” “是啊,你看人家比你月份还小都结婚了,你也该抓紧了。” 我边洗漱,边冲着屋问道:“女朋友都没有,我上哪抓紧去啊?” 老爸最终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沉默,好似无奈于我这个儿子糟糕的现状。可许久,却忍不住说道:“我看安沐就不错,大早上还给你做了早餐,你去看看去。” 我慌忙漱了口中牙膏沫,跑到客厅问道:“她做早餐?” “虽然咱家现在生活质量下去了,你也不能这么懒散啊,这都睡到多少点了,人家姑娘来都没像你这样,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睡,哪有男人成天白天睡觉的。” “一个月也就那么几天,不打紧的。”说完,我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走到了厨房,看到了安沐给我做的早餐。 难怪老爸赞不绝口,我也开始用欣赏的眼光打量起来,一对用黄瓜、胡萝卜雕刻出来的鸟儿,栩栩如生。这安沐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特长,真是不得而知…… 我拿起手机,快速的敲击屏幕,给安沐发了信息:“你这是诚心来衬托我low的吧?” “给个评价!” 看完安沐秒回的信息,我开始认真打量起她的作品,边欣赏便写道:“看到你的作品,我想到了一种爱生活的情趣!我幻想着傍晚时候,夜幕已经降临,笔记本屏幕散发的微光,很有一种末世的情绪,光线足够暧.昧到让人有恍惚的情绪,分不清过往如今;但是光线又足够明亮到让你感受温暖,心生坚定。我喜欢绿色的鸟儿,它能起飞,它是绿色,它是希望!所以周围,那些橙色的胡萝卜,我希望它是缠.绵缱绻的情侣,统统局促在狭小的空间,鲜活又热烈。其中,也包括活在都市里伪装工作的我们。我们各自打开电脑,开始加班,时不时瞄一眼时间,就开心地暗自咧嘴笑。可是我说不出笑什么,只是觉得此时内心充盈,再满足也没有了。我们要的何其的少!时光一路都在给我们带来改变、别离、悲伤、懊恼。这没有一样不是我们所痛恨和畏惧的。也许这些雕刻会随着时间腐败、消散……在最欢乐的时候,都不得不惊恐着时光随时的出现,将这一切毫不留情地带走。我爱生活,也爱爱生活的人,因为我知道:我们多少人浪费的今天是死去人最渴望的明天!” “我喜欢你说的话,可那只橙色的鸟儿是你,你怎么把它忽略了?” “是我?你把橙色的鸟儿做的那么小,我怎么会和自己这么高大威猛的形象结合起来?” “辰和橙发音相似,当然是你!” 我不可思议的盯着桌子上的鸟儿,苦笑回复道:“我知足了,幸好你没用萝卜的颜色,把我雕成花心大萝卜。” “我倒是这么想的,一时没找到萝卜……新娘化妆了,我出去转转买些东西,回聊啊!” 我迅速的回复“注意安全!”然后结束了和安沐的聊天。 …… 杨松是老家的近房亲戚,以前回老家都要在一起坐坐的,想到小时候的玩伴如今终于修成正果,我感慨之余多的是几分默默祝福。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如今节假日已经完全沦为结婚的集中时间点。 我没舍得吃掉安沐的雕刻,胡乱的填了些包子,就算应付过去了。吃完早餐,将自己收拾的精神抖擞,既然赶上了,便要用最好的状态去参加这次婚礼。 杨松的婚礼的婚宴在家中举行,我循着鞭炮声朝他家走去,虽然我还没有到达现场,但已经能想象出,待会儿婚礼现场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氛围。他今天打扮的一定很精神,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认识到年岁不饶人。 在杨松家门前站了一会儿,我与众人寒暄一番,其中不乏熟悉的却叫不上名字的朋友,这些年离老家的确有些远,生疏了。 …… 中午时分,随着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迎亲的车队回来了,杨松笑的合不拢嘴下车,而新娘也在安沐和另外一个姑娘的簇拥下,一袭白色婚纱从车上走下来,新娘皮肤很白,个子适中,从走姿看来,也是难得的得体大方。 在众人欢呼叫好声中,应该是第一次做伴娘的安沐,脸色也开始微微泛起羞红。可能是故意而为之,安沐并没有化妆,只是简单的用一束大红色绸带扎在脑后的黑发,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一件红尼大衣,紧束着腰带,显得那么轻盈,那么纤瘦,素颜中却更显几分味道,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以至于拦门的小伙子个个两眼放光,将目光投向安沐。 随着众人的推搡,新娘慢慢的地走,可是吉时还未到,便要在门口再等待一会儿,于是拦门的人纷纷开始调侃起来,整个现场气氛欢快了起来。 杨松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我,与我互相握了握手,散了支烟,顺便夸赞道:“钱辰,你小子有眼光,到时候结婚一定要叫上我,要不我和你急!” 我就着他打着的火机,吸了口烟说道:“她是我朋友,你别调侃我了!” 杨松一脸揭穿我似的笑了笑说:“你爱怎么狡辩怎么狡辩吧,这样姑娘不多的,喜欢就赶快下手,都老大不小了。” “新娘还在外站着,你还有空在这和我吹牛逼,过去。”我一把将杨松推入拦门的人群之中…… …… 在媒人喊吉时到之后,我与众人一道,商谈起喜烟喜糖的分配问题,最终,拦门讨了两包喜烟和散糖,然后随众人放行。 安沐经过我身边时说道:“钱辰,给我留些花生酥糖,我待会要吃。” 我跟在她身旁问道:“你做伴娘还缺糖?” “要你管,我就要吃你的!” 我剥了一块花生酥糖,当着她面迅速送进嘴里,然后说道:“我吃一个,其他都给你留着。” 安沐这才心满意足的随着人群缓慢的走着,陪着新娘缓缓的移动进了婚房。 …… 约莫中午时分,在司仪的呼叫下,婚礼仪式正式开始,整个婚礼的流程都是按照传统的礼数来的,新娘穿着传统的女式唐装,虽然保守,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美丽,在安沐的簇拥下向红毯走去。 我觉得,现在中式婚礼服装日渐被忽略的情况下,穿着旗袍的新娘却是比婚纱来的魅力的多,此刻更是多了几分娇媚。 在幸福还又浪漫的司仪主持中,杨松与新娘彼此许下了海誓山盟。接着,司仪进行最后一项婚礼仪式,抛新娘捧花。 嗓子一度被过度拉扯的我,在一次次叫好之后,开始嘶哑起来,我很庆幸能够见证朋友的幸福。就在我刚准备到一旁休息,忽略抢捧花这个环节的时候,却不想安沐喊道:“钱辰,帮我抢新娘捧花,一定要抢到……” 我看着站在新娘旁边的安沐,又看着熟人投来的羡煞眼光,来不及消化这一切时,在一旁帮忙的老妈起身,在不远处喊道:“儿子,给我争气点,抢不到,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第127章 像个孩子 原本并未打算出风头的我看着老妈的表情,一副你不把捧花抢到手,就不要再做我儿子了的样子,我太阳穴都在开始隐隐作痛了。 让一个大老爷们好一群张牙舞爪的女性同胞们抢一个花束,我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好在那个新娘子也听到了老妈说的话,浅笑晏晏的朝我看过来,她并没有背过甚至,而是将手里的捧花呈直线般的往我脑门上砸,手法堪比装了制导的安沐。 我把握住机会,纵身一跃,在一群女同胞的嘘声中,接住那捧还正新鲜的玫瑰,看了看,递给仪式结束后,正从人潮中挤过来的安沐。 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我还是将花递给她,没想到安沐接到花那一瞬间居然红了脸说道:“算你有能耐,谢了!” 安沐又将花暂时托付给我保管,随着人群的簇拥,与新郎新娘往新房走去。众人刚要闹腾,安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转过身目光透过人群与我对视,将肩上挎着的包扔给我说道:“钱辰,包里面是我们的礼物,你帮我取出来。” 众人的目光因为安沐这一句话,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杨松也冲我喊道:“你小子就爱磨磨蹭蹭,有礼物还不赶紧拿出来。” 我拨开人群向杨松走去,将信将疑的从包里里掏出礼物。一旁的安沐从我手中取出红色的盒子,然后示意我将黑色的盒子递给杨松。 安沐笑着道:“燕儿,你拆开看看。” 我赶忙制止:“一众的人在等你呢,有空了再看吧。” 杨松一脸狐疑的看着我说道:“你小子送的礼物靠谱吗?”说完又催促新娘打开看看。 拆开盒子,杨松的是一块江诗丹顿手表,安沐唤名字为燕儿的新娘则是一条铂金手链。在众人的一阵惊呼中,安沐情绪有些起伏说道:“希望你们能用时间锁住爱情,从此如铂金璀璨,祝福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在大家的见证下,幸福永远。” 新娘有些激动的看着安沐,与安沐拥抱之后,然后在众人掌声中幸福的拥向了杨松。 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当面拆礼物的习俗在乡村之中还是有些欠妥当的,况且我从未想过安沐居然帮自己也购了一份礼物。 …… 将新娘送入洞房之后,杨松也得到了暂时性的解放,出来陪宾客,而他在招呼完长辈之后,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还说不喜欢那姑娘,刚刚抢到花都第一个时间赶着趟的给人家送去,兄弟,你有眼力,我们也不瞎。”杨松朝四周看了看,用力的拍拍我的肩膀,眼神里全部都是我都懂的神情,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吹牛B,你懂个屁!” “你这口是心非的性格,这辈子是改不掉了。” 我将杨松递过来的烟暂时性的夹到耳朵上,习惯性的又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奶香味在舌尖上放肆的弥漫着,却在味蕾得到滋养的同时,下意识的将糖装入口袋,因为慕青的低血糖,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它好似一个印记一般,挥之不去。 …… 我沉默的坐着,这样欢喜嘈杂的气氛好似将我的安静放大了无数倍,而我就这么沉默的一直到饭点。与我一道坐在门口晒太阳的人潮渐渐散去,已经准备入席了,我还保持着刚才那副双手插裤兜的姿势坐着,眼神放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知道想什么。 安沐不知从何时开始,远远的看着我,我们的目光在下意识中交汇到了一起,而我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安静祥和到随时可以在烈风中遗世独立。 “想什么呢,进去吃饭吧。” 我听到却没有回应,依旧努力放空自己,平复乱糟糟的心情,脑中却还是不停的幻想着,若是以前在这样的场合,定是慕青挽着我一起走过去吧!我们很久以前便筹划着以后办一场中式婚礼,她穿凤冠霞帔,我胸带红花迎娶她,可海誓山盟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宣言,现在想想全都是TM放屁! 我触景生情的在回忆的画面中再一次被切割的支离破碎,这些该死的记忆,在我抛却它之后,又一次次卷土重来,好似与我的生命连成了一体。我在走神中没听到安沐的叫唤,叫了几句依旧不应后,安沐直接拿着LV镶着铆钉的包朝着我后背猛地砸了两下。 “哎呦,你这是往死里打啊!” “你欠打。” “你刚刚不是还站在那边的吗?” “我说吃饭了,你听到了没,阿姨等着我们呢!” “我不饿,你去吃吧!” “你这是怎么了,是在生气我帮你选了份礼物没和你商量?” “我压根就没在意好不好!”说完,我又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想起来给他们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安沐也不再急于吃饭,而是同我在长条板凳上坐了下来,说道:“燕儿和我讲了他和杨松的故事,说实话我有些羡慕,我觉得这份感情很珍贵,能冲破一切阻挠,什么都不要的和一个人在一起,这是一种勇气。” “也是,杨松家里并不富裕,却依旧能找到这么懂得自己的人,所以幸福它是没有标准的,它就好似一道门槛,它的高低与否取决于自己的看法与定位。当你已经拥有了一切,自己却不感觉是幸福时,或许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一种渴望以久的幸福。” “谁说不是,生活在两种不同环境的人,对幸福的渴望都有所不同。就像燕儿对我说:幸福来自双手,汗水是幸福的证明。通过双手创造的幸福,没人去认同,也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 我苦笑道:“可是有些人偏偏不懂!” “你是在说李卓勋?”安沐一笑道。 “你是在说慕青?”我也没否认,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之后,我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没资格说谁,再说自己好似也并未完全懂得。” 安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随即又抓起来手中放下的包,然后眼神冰冷的看着我,似乎又要上演刚刚的戏码。 我慌忙示意周围那个炒菜的厨师在看着我们,然后又做出一个息怒的动作,这才使得安沐又将包放下。 在背风的地方,阳光慢慢使得我们浑身暖起来,安沐仰着头说道:“其实,我最渴望向日葵般的生活,就那样在阳光下简简单单的成长,只要有阳光就可以昂着头对天空很幸福的微笑,可是似乎很难。” “明年我带你来西安看向日葵,让你天天在田里晒着,你有本事不抹防晒霜!” 安沐瞪了我一眼,然后迅速从凳子上起身,猛地掀了长板凳说道:“我可没本事!” 我慌神中没有准备,‘嘭哧’一声闷响,坐到水泥地上,爬起来便咬着牙快步而不失场合的朝安沐追了过去,待我走到屋里时,再看看安沐已经识相的跑到老妈身旁坐了下来,好不掩饰的朝我吐着舌头,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 *******恳请请大家看完******* 作为一个作者,我实在是不应该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大家,因为或许作为一个作者,需要的就是比常人更多的敏锐能力,和超出常人的忍耐能力。我知道,生活于这个残酷的世界上,人类作为一个强势群体,同时又是一个极端弱势的群体,总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无奈,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范围。我们穷尽一生想要得到的总是得不到,我们拼尽全力去追求的,却总是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我承认我自己是一个不懂得把握情绪的人,现实生活中,我是从事设计师行业的,这个职业让我更加喜欢多元化的思维,以及张弛有度的生活空间,这可能也造就了我自由随心随性,以及感性和情绪化的一面! 关注书评区的朋友,今天会发现书评区发生的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事实上,这已经是我积压了很久的情绪了,但我今天很想表达出来!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书与坦克是一个风格,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知道追房客的朋友知不知道,上个网站举办的网络文学联赛,当时我参赛了,数轮海选,众多人,坦克留下了我们八个人组队,我们的缘分便是从那时候结下的。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爱好,相识的理想,我记得第一天进入联赛微信群时候,他就问我们,有多少人是抱着玩票心态参加的!坦克本来就是我导师,多少年我都承认,我也敢拍着胸脯说,没有坦克启迪,就没我的女邻居一书!可能一直跟这本书的朋友知道,我现在更新的章节是源于绝品女神,我写那本书的时候,坦克的房客才写一半,何来说抄袭他之说,况且这本书是我当时让坦克审核的联赛文章啊,我模仿抄袭他,他不会点出来,还会选我? 今天的事情从侧面也反应出一个问题,按照坦克的话来说,那就是这类书太小众,太少了,这个小众文的市场小到场景相似都是一种错了!网页上有人说,你的书风格太像坦克了,我不禁想问,不是同一类型的你看吗? 这忽然让我想到有人问陈丹青的老师,木心,谁对他的影响最大,然而他回答:“若一个人受另一个人影响最大,那是病态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浇醒了我。大抵我还是误解了什么,或者没出息的认为谁能影响我一生,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太没出息,人根本就不可能被谁影响一辈子,谁都有可能离开谁,人啊,还是要自己靠自己,若是一生只靠别人影响,那当真像他说的那样太没出息了。 但有时候也不妨把一本书太过当真,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慢慢品味就好,就如《最后一课》中说道:文学是可爱的,生活是好玩的,艺术是有所牺牲的”,让我们慢慢读,体味作品的可爱,但不也不妨有时候艺术的看待人生,然后再去感受好玩的生活吧。 说到这,我就想吐槽几句,我们的生活中总是不缺乏那些自以为是大明白、上帝的人,喜欢把一些细枝末节无限扩大,继而强加给别人,这种心态趁早改,否则你活的会特别累! 作者也需要关系,网站的银铃铛并不分成,因此哪怕你订阅了我们也毫无收入,都是在凭借自己兴趣做事,而且我做的极其认真,网站每次要求更新3000字左右即可,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基本上两章,一章也是3500+,对于大家的打赏,我并不是视而不见,都作了相应的加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诉苦,更希望作者和读者是在一个互相理解,共同进步的状态下相处着。 对于大家的书评,我几乎做到条条回复,记得有一个读者说过,很少见一个作者和读者有这么多互动的,我觉得这不是我邀功求赏的噱头,而我做的,恰恰也只是最基本的事情而已! 再说说今天读者所谓的场景相识的问题,那些玄幻,重生,网游,别说是场景,成千上万本都是一个模式和套路开头,动辄一个体系洋洋洒洒几百万字也没人说出一个抄袭字来,我仅仅是因为个别场景相似便被扣上抄袭的帽子?即便是场景相似,你大可说我模仿,我不但会乐意,还会很认真的去回复你的帖子,还会去反思差距,与你一起讨论!但是抄袭这两个字太严重了,我第一次如切肤之痛一般,感受到坦克上次被人说抄袭时的心情了,这个行为和指着鼻子骂你没区别,我不由得想到只有某段特殊的历史,才会给人乱扣帽子,胡乱栽赃,逼你就范,既然帖子自己已经删除了,我也不想如一个受害者一般去讨要说法,毕竟我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也没矫情到那个地步! 我不想把长篇大段用来诉苦,毫无营养,说说这本书,在动手写这本书的时候,这本书同样出于最终的一种盼望:希望男女主角之间的爱可以化解一切的坚冰,希望在大爱的包裹下,所有的人都可以放下仇恨,还自己生存的环境一种安静和祥和。在我看来,许愿是一种美好的希冀。 所有未知的事情,都会让我们觉得恐慌,甚至于绝望。唯有带着许愿而得到的承诺,能够让我们抓住那一丝丝安全感,即使明明知道那种安全感是虚无缥缈的。 爱情自古以来是文学作品永恒的话题,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情是美好的,令人憧憬的,值得追寻的,给人带来温暖的,对某些人来说,爱情却是给人带来狠狠的伤害,却又如罂粟般无法戒掉,带来鲜血淋漓的伤口,直到那伤口结成疤,也仍会后怕的感受到疼痛,然而在疼痛中却又体会到快乐,于是继续爱着同一个人,继续受到伤害,永无休止;又或者是在受到伤害后开始封闭自己的心,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感情,虚伪的装作爱另一个人,连自己也欺骗进去,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从前爱的人的影子,制造爱的幻觉,我们都无法人为的去控制! 写这本书,我更随心,人物的最终命运,交由人物自己,我只是顺着他们的思想表达出来,也许大家觉得这句话很荒诞,但不妨静下来思考一番,我们是否能够左右别人的人生! 第128章 失去最后的信仰 我在一个负责安排就坐的长辈带领下,坐在了离安沐不远的地方。对于安沐的胡闹我并不气恼,她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忧喜无常,让我更懂得如何驾驭现实与过去的天平。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黄橙橙的哈密瓜,我忽然想带安沐去看向日葵了,我想带着她奔跑在田野里,学着向日葵那样,在阴雨连绵过后,一切都会重归明朗,依然会幸福的仰着头…… 觥筹交错中,在这顿各藏心事的在饭桌上,安沐似乎对于当下生活看得更开一些,与和安启阳进餐沉默不语截然相反的是,即便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但她一点也别别扭,在老妈带领下,起身给并不认识的长辈敬酒,和同桌的人一阵阵逗趣欢笑,仿佛已经融入到了这个环境中。 …… 我好似受到了安沐的感染,起身走到屋外,也在征求了半天之后,和领导多请了两天假,我希望这里能够使得安沐重新找回自己,丢弃那份并不属于她的孤独和冷漠…… 在请完假以后,刚给老妈说完,老妈便以领导人的身份似的,拍了拍肩膀,无比赞成我的决定。我的心情随着热闹的气氛渐渐舒缓开来,也开始放开了喝。 就在酒精慢慢起作用之时,我的手机蓦地响起,我抱歉的对着身旁的长辈笑了笑,打着酒嗝意识模糊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却看不清上面的数字,朝着外面走了几步,躲避嘈杂,通过声音识别出是滕子打来的。 刚接起电话,就听到滕子用低沉到几乎沙哑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失落,和一种撕心裂肺的语气通过听筒传来:“今天早上,Anna一个人离开了。” 我吃了一惊,酒意已经醒了一大半,忙问:“你说Anna去哪儿了?” 滕子似乎在喝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止不住颤抖着哽咽的说:“东北,她说要去东北找他,怕我阻止,事先都没通知我,只在店里留了字条,中午员工上班才发现。” 我一听这话,心道一声糟糕,滕子颤抖的语气中暗示了他情绪的不对劲,想想我和慕青分手的那段日子,滕子对我的帮助,我本能的对着手机说了一声:“你别急,我马上就回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沐跟着我出来,看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我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却又释然道:“Anna姐走了,我们得马上回兰州去,滕子现在一个人肯定特抓狂。” 安沐并未醉酒,她叹息了一句,说道:“思虑了这么久,她终于下决心了,这对于她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摇了摇头:“我怕她找不到后会更失望,原本的愿望在现实里被击破,连最后的信仰都失去。” Anna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独立孤行,为爱偏执。生活上,她像他一个大姐,总是在他最迷茫的时候给他指引一条康庄大道。感情上,她却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固执的喜欢一个人,至死不渝。她有她最独孤的信仰,她的信仰是一个或许再也见不到一面的男人。对我来说,Anna是孤勇的,最孤单的勇敢,那是她的选择,我们唯有给她祝福,只是苦了滕子…… 我拿出手机给Anna拨了电话,可是已经关了机,看来这次她是铁了心的放下所有羁绊,去找回那真实的生活了。 …… 我走到屋内,套着老妈的耳朵,将事情给老妈解释了一番,希望得到她的谅解。可我们刚回来就要走,老妈明显接受不了,她放下筷子,从酒席上回到家,便闷闷的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安沐在一旁安慰她:“阿姨,等放了年假我们再回来,放心,我们过段时间就回来看你们了。” 老妈沉默着,许久叹了一声……说道:“只是心疼你们来去匆匆,钱辰刚刚还说已经和单位多请了两天假,明天下午才走的……你们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就又得回去了。” 老爸站在门口,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没有阻挠,反而催促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抓紧点,坐飞机回去吧,可别误机了,从这到机场还得一段时间呢!” 老妈吸了口气站起来,安沐赶紧也跟着一起站起来,老妈帮着安沐整理衣物,还没说话,眼眶又是一红:“记得忙完了就回来看我们。” 安沐连连点头,又放下手中的衣物,和老妈拥抱了一下…… …… 机场的风很大,在匆匆交代了几句,便赶往机场大厅。几日后,我又要踏上回另一个“家”的路,最难的就是离别,老妈欲出的眼泪和老爸的眼中的不舍,那一瞬间让我揪心地痛,让我不敢回头!我转过头才敢流下泪,且任它流淌,释放内心无限愧疚。 终于,我不争气的回头了,那一瞬间,爸妈犹如油画,定格在我心里,风吹拂着他们清晰可见的白发,不争气的泪在我脸上流着,模糊了他们挥舞的颤抖的手。 “去吧,在外面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们……”老爸喊完一句,便拉着老妈头也不回的离开。 安沐的情绪有些崩溃,她的眼中含满泪水看着我,她终于绷不住了,她哭出了声音,紧紧的抱住了我,呜咽着说道:“钱辰,这种场景我真的不愿多经历一次了,我好难过……” 我拍打着她的背,更明白她的心情,事实上,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已经依赖上老妈了,那种长期隐匿在不为人知角落的亲情欲望,终于在遇到老妈的时候,完全被释放…… 她抖动着肩膀抽泣着,我没有劝阻她的哭泣,小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我知道,她心中那份对离别的伤感,来的比我更加深刻,更加刻骨铭心。这些日子相处以来,她好似也从我的身上,找到了情绪的突破口,而我很庆幸,见证着她从坚冰融化成春水,从终年积雪的山顶,慢慢滑落,在春暖花开的救赎中,穿过枯黄的草地,一路花开…… …… 登机不久后,安沐便静静的睡去,我看着舷窗外的云朵也陷入睡眠中……梦中,我梦到了全家再次团聚的时候,老妈脸上的笑容。我梦到了安沐事业步入另一个新高,我们在沉默的生活中放声歌唱。我还梦到了空中的云朵,在风的吹拂下,长成了一朵云端的花朵,在那片美丽的星辰之海中自由生长,因为它从不缺少‘河流’的灌溉…… 我在梦中孤独的迂回着,却看到了慕青撑伞朝我走来的身影,那时候的我们还不到二十岁,我们是那么的不计后果的去爱着。我看着她撑着伞朝我越走越近,可就在快要看清她的时候,她扔下红色的雨伞,转身离开了。于是,我的眼中全是那红色的伞,它无限的延伸,染红了我整个梦境,我被困在了一个单调色彩的世界里…… 慌乱中,我极其疲惫的从梦中惊醒,却在清醒的那一刹那,恍然觉得生命是一个过程,我们都活在当下,如水的岁月,如水的光阴,原本该柔软多情,而它却偏生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削去我们的容颜,削去我们的青春,削去我们仅存的一点梦想,只留下残缺零碎的记忆。这散乱无章的记忆,还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吗? 我使劲抹了抹脸,看着身旁柔软呼吸的安沐,顿时有些释然了,那些深深浅浅的交集,只是一枚不需诠释的岁月的印迹。 …… 从机场出来,已经将近六点,而天气也很不凑巧的下起了雨,我从包中翻出一件衣服让安沐披在头上上,然后先她一步,提着东西快速向机场大巴跑去。 车上,我给滕子发了一条短信,确认他在‘往日时光’之后,便和安沐商量了一番,让她先一步回家,以防在雨中淋生病,我则按照计划,去酒吧里看看滕子。 雨越下越大,我们下车后在站牌下互相交代一番,便又各自打的离开。 我知道滕子现在的心情不会比我当初好多少,慕青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滕子天天陪我买醉,最后硬生生的把身体喝垮了,在医院吊了半个月吊瓶,我知道,他此刻太需要一个诉苦的人了! 匆匆赶到‘往日时光’,我从出租车中下来,便瞬时感觉到今夜这里并没有往日的热闹气氛,墙上那个暂停营业的霓虹灯牌,在雨中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提示着它的孤独,酒吧好似随着Anna的离开丢了它固有的灵魂,于是,在这雨夜,多少有了些萧条的味道…… 我爬上楼,推开门,店内只有两个人,滕子坐在吧椅上,还有个调酒师小严。 见到我,小严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钱辰你终于来了,滕子我怎么都劝不住,你快让他别喝了,都吐了好几回了,不能再折腾了。” 我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水渍,对着小严点了点头,掏出一张钱示意小严说道:“他从早到晚都没吃饭了吧,麻烦你去到楼下给他买个快餐。” 小严点了点头,却没有接我的钱,拿起一把雨伞便迅速的下楼。 …… 滕子双手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用空洞的眼神看了看我。霎时间,我突然无比的心痛起眼前这个男人来,我知道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坚持了这么些年,可Anna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执着,但Anna也没有错,她有着自己的信仰和专一……我承认自己不适合做法官,作为一个爱情失败者,亦或是旁观者,也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只是他们的虐.情,让我们这些旁观者更加的为他们感到惋惜和沉痛,也仿佛看到了爱情破落后付出的代价!可是这份代价来的太沉重了,重到让人为此沉.沦…… ——……——……——……——……——……—— 感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我用一切回报爱!!!! 第129章 爱情是痛苦的奢侈品 待我坐下以后,滕子拿起瓶子给我倒了杯啤酒,示意道:“哥,就知道你会来,够义气,陪兄弟来喝一杯!” 我端起啤酒杯,却没有急于喝,用杯底在吧台上敲了敲道:“如果你把我当哥当兄弟,那就听我劝,喝完这杯回家!” 滕子从我手中接过扎啤杯,好似用品酒的心态尝了一口,继而是一阵点头,并没有相关言语上评价,随后给我扔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后,问道:“兄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二逼,活的连自己都丢了?” 我吞了口烟,然后仰头吞吐着,在烟雾缭绕中有些看不清头顶霓虹的色彩,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滕子的问题。 滕子又吸了一口烟,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注视着慢慢燃烧的烟,对我说道:“我觉得自己和这烟一样,廉价、粗糙、没内涵,我和你不一样,不会抒发自己感情,甚至连唱歌都是让人难以忍受,浑身缺点,像我这样毫无可取的人,就是癞蛤蟆在做春.梦,可我……不甘心,但我又不会表达,我此刻无比害怕Anna找到那个人,但我又怕Anna找不到那绝望的眼神……你说我是不是特别的可笑……” 我从滕子的话里听出了些味道,但沒有打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滕子将只吸了两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说道:“我承认我给不了Anna什么安全感,除了能给她提供些酒水,打打杂,似乎毫无价值,在她眼里,我可能和这里的任何一个服务员和顾客没什么区别。但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已经丢了桀骜,放弃那些年少轻狂的梦想,更加的务实,希望的就是她能在我这里得到安全感,可是结果呢?” 我又从滕子面前端起那杯啤酒,一饮而尽,却尝出了苦涩的滋味,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在慕青出国的那些日子,我是怎样把自己关在屋里,怎样在天寒地冻的夜晚,独自蹲在17号住宅的屋顶抱头痛哭,哽咽的哼着《迷路》,那些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体味道的,是无论读过多少心灵鸡汤,也治愈不了的伤口…… …… 短暂的沉默后,滕子苦苦的笑了笑,说道:“Anna给我留的字条中,说让我帮她处理掉这个酒吧,偿还她前几年的酒钱,你怎么看?” 我手指轻轻的推动着烟灰缸,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但在我潜意识中,我已经把这家酒吧当成生命中不可抹去的存在,我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上演着…… 在我们说话之时,小严提着快餐正好进来,面带忧色的看着滕子问道:“哥,你真的要Anna姐的说法,帮她关了店?” 滕子转动着杯子,沉默着,可表情却无比煎熬…… 小严将快餐打开,抽出一次性筷子搁置在快餐盒上,面带不舍的说道:“如果非要转让,转给我吧,至少不会丢了酒吧的文化!” 滕子忽而欣慰一笑:“严岩,你也舍不得是不是?” 小严给自己启开一瓶啤酒,仰头对瓶喝了一口,说道:“我来自庆阳西峰,来店里的时候才二十来岁,如今都快三十了,可以这么说,Anna姐刚盘下这店不久,我便来了,我和Anna姐的相处比你们都久。那时候刚来店里,我也没打算长久干,只想在兰州一次次求职失败以后,找个落脚地,待有钱了再混个手艺,我从服务员开始,慢慢到调酒师,Anna姐手把手的教我调酒,还因为调酒技术差,经常被客人骂,我惹过事、打过架、身上留过疤,可她包容我的年少轻狂,一直鼓励我走到今天,在兰州成家立业。我太了解这家酒吧对Anna姐的意义了,她总是说:这家酒吧就像她的驿站,可以休息、可以等候,不至于让疲倦的灵魂居无定所……” 小严说的一番话,好似一颗深水炸弹,产生源源不断产生的痛苦,和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击落漂浮在空中的我们……滕子左手扶着额头,埋头吃着炒饭,看得出来,他的胃口很不好,也可能是在这个无比寒冷的季节喝了太多冰冷酒水,以至于刚吃几口便呛着了,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中,跌跌撞撞冲向了洗手间…… 我拉住了欲跟着滕子去洗手间的小严,给他示意了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我明白,滕子现在需要的就是一番昏天黑地的呕吐,只有吐出来了才会舒服,这种感觉我曾刻骨铭心的经历过。有些东西堵在心中久了,便会坏事,我们能做的便是给他一个私密空间,让他尽情去发泄,然后在清醒之后,能够重新正视生活! 小严收拾着饭粒遍布的吧台,只是叹息,却不说话。 我看着小严说道:“如果不是这家酒吧的存在,可能Anna早就放手了,也正是这个温床,让所有的希望发酵,让她有了做不完的一场梦……” 小严好似听到了自己最不愿听的话,不堪忍受,感叹道:“前几年你因为分手,两年多没来这店里,那时候所有酒吧都在翻修,可是唯有我们没有动,Anna姐说每一个设计都是你理想的现实产物,所以谁都不能动。我曾无数次的劝Anna找你谈谈,可是Anna姐怕你触景生情,硬是不让所有人找你,我们在滕子的帮助下,靠着免费运送的酒水,靠着老顾客挺到了今天,她总是说自己守着的是一个希望,并不是一家酒吧。我见过大批服务员离职的场景,见过房租到期时Anna姐的四处奔波……可我,现在真的就搞不懂Anna姐了,为什么在酒吧经营刚刚好转的时候,要卖掉它,卖掉自己的希望……” 我在感叹中并不怀疑小严说的话,如果不是最近因为老爸刻不容缓的病情,我不是被逼过来借钱,我可能仍然不会来这个充满伤心的地方,但我无比感叹Anna为我所做的一切,许久我揣测道:“她可能觉得梦醒了,也下定决心了,如果这次到东北找不到许俊,可能她也不会再回兰州了……” 小严喝完瓶子里剩余的啤酒,问道:“那滕子,就这么选择性的遗忘?” “爱情它是一个痛苦的奢侈品。” 小严一声轻叹,似乎也很为滕子和Anna之间弄成这个样子而遗憾,毕竟是一份经历了磨难和时间考验的感情,最后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 我与小严压抑的谈话止于再次被打开的门,我没想到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会来……慕青微微湿着头发,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红色雨伞,疲惫的站在门口。 她好似没有料到我也在这边,面露疑惑道:“你不是在西安吗?” 我起身看着她,还在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尴尬,点上一支烟说道:“你来不是与我同一件事情吗?” “我送Anna去的机场,并且我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支持她!” “你?” “就是我!”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鼓励她的后果?” “我到这里来,不是来让你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是想在这个酒吧转让之前,多来几次罢了!” “慕青,你变了,难道你忘记了,曾经与我一道卖力的,将游客拉来这个充满等待与温情的酒吧了?为了维持她经营下去,你没少费心,如今你忍心看着它被转让?” “你觉得你还是曾经的那个你,我还是曾经的那个我吗?酒吧要被转让,我不是始作俑者,但我觉得Anna应该有她自己的空间,如果你不懂她,就没资格责怪她,如果你懂她,你更不配评价她!” 我有些理解不透她的话,却口不择言的回击道:“你说的这些话,也是在为当年离开的自己开脱吧?” 慕青忽然低垂着头,那微湿的发丝便挡住了她的面容,她好似在和自己对话,试图说服自己什么,差不多过去了一支烟的工夫,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我今晚是来喝酒的,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慕姑娘,今天店里不营业!”小严有些带着情绪说道。 慕青将雨伞挂在店门口指定的地方,然后坐到吧台旁,再次重复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今晚是来喝酒的!” 我终于不堪重负,对她说道:“你还是那么的以自我为中心,那么的偏执……” 慕青抬起头,侧仰着脸带着愤怒看着我,道:“自我、偏执?钱辰,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我的固执难道不是你纵容的结果?” 在慕青一半讽刺,一半回击的话语里,我有些无言以对……我再次感受到了这生活是多么的狗血和操蛋,而让我们之间忘记过去,以微笑见面的方式和交流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像是过不去的坎儿困扰着我们,提醒着我们那段没有果实的爱情,是多么的可笑而荒唐…… “你不需要再问我这种问题,我懒得回答!” “你心虚!” “滚你丫的!” 慕青好似有些受不了我爆粗口,显得慌张而无从适应,这是我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冲她吼。 我一时间所有的思维都无法处理这样的状况,继而手足无措的对着小严说道:“滕子去洗手间怎么那么久,小严我们去看看吧!” “严岩,你今天要不给我调一杯血腥玛丽,我就砸了这店!” “你他妈就一无理取闹!”我再一次骂道。 慕青从吧椅上站了起来,头顶的射灯好似刺到了她的泪腺,她红着眼睛瞪着我,吼道:“从前我在你的生活里到底积累了多少罪名,你今天统统说出来吧,我今晚豁出去了,没想到冒雨过来,却看到你这么一个畜生!” “是啊,我的确是个不守承诺的畜生,谢谢你给我建的这所社会大学!” 小严不堪再忍受这样的状况,我们之间的争吵好似影响了他的情绪,他叹了一声,好似看出了慕青今天必须喝这杯酒了,于是迅速的准备材料,用最专业的技术,给慕青调了杯血腥玛丽,然后绕过吧台把我往洗手间拉。 我收起所有情绪,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那带着幽怨而凄凉的模样,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可当刚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大厅里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第130章 我,祝福你! 我硬着头皮不去想,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却发现滕子将水龙头全都打开,在哗哗的水声中,蹲在墙角抱头抽泣着。就在这一刻,我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滕子那颗已经无数伤痕、结痂不堪的心,他似乎丢掉了全部的桀骜,努力让自己从痞气变得更加的务实,可这些并不能为他的爱情加分!因为,这爱情本来就是一张不公平的考卷,所以,没人能给它一个合适的评判标准…… 大厅里,慕青的哭泣声中带着我猜不透的情绪,与痛苦抽泣着的滕子一道,拉扯着我早已失去弹性神经。 我将水龙头尽数关闭,于是,整个店内的哭泣声更加的清晰,曾经,我和慕青保证过,我永远不会让她做一个哭泣的女人,可是几年后的今天,她哭的如此心痛,我只能无能为力的听着,怪只怪,当初提出分手的人是她,和我们那段刻骨铭心,却不得善果,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我让小严拿来毛巾,塞到他的手中,可是他并没有擦,而是直接将毛巾甩到一旁。一瞬间,我原本就烦躁的情绪好似瞬间被点燃,扯着滕子的头发,强硬的擦干净他身上的秽物,然会与小严一人架着他的一只膀子,将他送到了员工值班休息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滕子,翻了个身,面朝墙,不再理会我们。我感叹这爱情到底是哪般模样,竟能将人折磨成这般,连滕子这种掉头不掉泪的糙老爷们,都能被它虐成这般。 …… 待我重新到大厅的时候,慕青依旧没有停止哭泣,她站在窗口,打开窗子,临风站着。店内暖气的温度被冷风吹散,于是有了一种彻骨的寒意,空气中更多了几分冷漠的味道…… 我在她痛苦的呜咽声中,再次想起了刚分手的那段日子,那种痛简直可以将人撕的支离破碎,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坐在没有灯光的墙角里,如滕子一般抱头痛哭的……虽然,我正常上着班,对着所有人微笑,遇到熟悉人的关心,嘴角挂着笑容,说着自己可以承受一切,我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骗不了黑夜,我所有的玩世不恭、嬉笑怒骂,都在黑夜中卸下伪装,也许我独自死熬的日子,只有那满天星辰知道…… “外面下雨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慕青没有回应,她依旧眺望着深不见底的黑夜,整个背影都充满了忧伤,我望着她,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她终究太执拗了…… 冷风源源不断的从窗口摧枯拉朽一般的横扫着酒吧,头顶的水晶灯吊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为了防止她感冒,我上前几步,伸手拉上了铝合金窗子,放下了窗帘。 慕青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但始终不愿意说一句话,于是我们就这么站着,身旁的暖气却因为窗子的关闭,重新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温度,随着时间的推进,以至于两人的脸上都泛起了干燥的红晕。 “为什么你还是要替我做主,既然你这么有主见,当年又为什么败的一败涂地?” 慕青的话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许久我才直白说道:“你不必再提过去,也不用在将自己放置在痛苦中了,从你打机场离开的时候,我们的结局就定下来了,所以……慕青,请给彼此放一条生路吧!我,祝福你……” 我忽然带着怒火的话语,让慕青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怒极反笑道:“这么多年,我就是因为活在过去,所以我不快乐,也许当年所有人说的都是对的,我的所有看似错误的行为都是对的,钱辰我告诉你,别把自己弄成全世界都欠你一样的可怜虫,我也不需要你的祝福,下地狱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带着祝福滚出我的世界,以后再见,我们是陌生人!” 慕青从钱包里拿出钱拍在吧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那扇分割温暖与冷雨夜的门,她丢下的不仅仅是那把可以遮风挡雨的红色雨伞,还有那些早已泛黄的破碎记忆…… 我拿上她的红色伞,在她的身后下了楼,身穿红色风衣的她在风中却毫无温度感,她一直偏爱红色,只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我说她红色的织线围巾很好看,而她自己说红色更像是她的生活态度,能给枯燥的生活带来点温度和暖心的色彩。 可在这哭泣的冷雨夜,那红色的炙热温度的色彩并没有给她带来些许温暖,而那一直没有停歇的寒风,将她衣服上的毛领和发丝一起吹乱,这让我心中忽然一阵梗塞,我不喜欢看到她站在冷风中娇弱的样子,因为,这像极了我们在机场说分手时的场景! 我将雨伞从车窗塞进她的车子,可在我刚转身,那把红色雨伞便被从车窗里丢了出来…… 随着一阵轰鸣,看着冷雨中那辆红色宝马Z4车子渐渐驶离我的视线,我仍固执的不肯相信,慕青已经用沉默回答了我,可是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在这段感情里,感觉到了疲倦,现在的一切与我当初设想的爱情实在是偏离的太远了! …… 在这个清冷孤寂的冷雨夜,我并没有回住处的欲望,因为那住处实在是充满了我太多的回忆……准备离开前,我又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并没有闪烁的酒吧霓虹招牌,和那个在冷风中飘摇的“暂停营业”的发光字体,整个人陷入到痛苦与迷离之中……我猜测不到明天是否是一个好天气,明天‘往日时光’该何去何从…… 雨水连绵不断的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渴望着能够在这冷雨夜想通一些事情,能够参透爱情究竟是什么……在寒冷中,我一次次拒绝着停下来朝我招收的黑车,牙打着颤,双手不断的搓揉着,就在太阳穴刺得生疼,慢慢失去知觉的时候,口袋中安静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擦了擦手上潮湿的水渍,拿出手机,是夏韵打来的,待接通了以后,我潜意识的叫了句:“夏经理。” 电话那头的夏韵好似没料到我这么称呼她,许久带着语塞说道:“呃……那个,别再叫我夏经理了,还是叫我夏韵吧!” 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太多时间,直接道:“好,夏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夏韵语气中充满愧疚,道:“真的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可夏雷明天要做手术,他睡不着,这些天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前几天我还能哄哄他,可今晚他好似知道明天要做手术了,一直问我会不会死,问我还能不能见到你,说我总是骗他……”夏韵哽咽了,许久稳定住情绪说道:“他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怕影响到他的情绪,你能不能……” 我没等夏韵说完,便拦住了一辆朝我驶过来的出租车,安慰道:“放心吧,我十五分钟后到!” 挂完电话,出租车师傅笑了笑,从后备箱取出塑料布,铺在坐垫上,然后抱歉的朝我示意了一下。 我明白他的潜台词,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自己,也不计较的上了车。 …… 赶到医院已经将近十点,我付完钱刚下车,却发现医院门口,冷雨中撑伞等待的夏韵。 巨大的发光字体前,裹着雨的冷风吹乱了夏韵干练整齐的头发,她好似没料到我会这么快的赶到,眼中竟有些闪着泪光。看着她湿润的睫毛,我忽然有种悲伤的感觉,在过去,我一直把她当成不能违逆的上司而已,现在看起来她和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弱小。只是生活剥夺了她做一个娇羞小女人的权利,所以她只能咬牙让自己变得不苟言笑,以冰冷的模样示人。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夏韵拿着伞,穿着套着袋子的棉拖鞋,快速的跑到我面前,皱着眉头看着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摸到了我浑身潮湿的衣服,眼泪便顺着眼角滑下来…… 我不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只得转移话题道:“别哭了,我们去看雷子吧,得哄着他赶快睡觉。” 夏韵点了点头,可是将一把不算很大的伞全部遮在我身上,我从她手中接过伞,遮打在她身上说道:“我差不多湿透了,无所谓这一会儿工夫了,你还得照顾雷子,别把自己弄病了。” 夏韵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却加快了脚步…… …… 夏韵拿着房卡打开门,我换好拖鞋,走到房间里,依旧是一身小孩病号服的夏雷坐在床上揉着眼,见我推门进来,眼泪汪汪,略带委屈的看着我,说道:“说话好听的男子汉,你真的来了!” 我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在小家伙的心中多了这么几个头衔,抛开暂时的疑问后,我揉了揉被冻的有些僵硬的脸,假装严肃道:“没错,就是我,夏雷小朋友,我来了,所以你妈妈没有骗你,以后不许再说妈妈骗人之类的话,知不知道?” 夏雷好似被我严肃的口气震慑住了,咬着手点了点头,然后试探性的点头,等待我接下来的反应。 ——……——……——……——……——……——……——……—— 感谢风甜雨柔的打赏,谢谢一直支持的你们!另外,APP上没加入书吧的朋友记得加入书吧,咱也得把人数顶上去不是! 第131章 一个温暖的梦 看到夏雷认真而诚恳的点头,我笑着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小家伙迷糊呆萌的眼神忽然闪烁起来,一瞬间来了精神,兴奋的对着我拍拍小手,示意抱一下。 我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衣服,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一旁的夏韵看着我,有些尴尬的说道:“钱辰,要不你把外套和裤子脱下来,我帮你拿去洗洗,全自动洗衣机一会儿就干了,等你换好衣服我再进来,你就在这陪着夏雷玩好不好?” 我难以拒绝夏韵的好意,她很可能是将我衣服淋湿的缘由归结到自己身上了,如果我拒绝了她,很可能让她陷入自责之中,想到这儿,我也不愿再让她有丝毫的负担,于是应道:“里面穿着秋裤呢,不碍事,我这就去换,那就麻烦你了。” 从洗手间出来,我将湿衣服交给了夏韵,她拿着衣服去了走廊尽头的洗衣房,我则与雷子一起看着电视。 在他换台的空档,我问道:“你困不困,怎么闹着不睡觉呢?” 夏雷摇了摇头,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视上。 “为什么那么想我来呢?” “其实……我只是又那么一点,就一点害怕……”夏雷低头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来了你就不害怕了?” “嗯,是这样的!”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这个从小便缺少父爱的孩子,生活中缺少能给他坚强信念和勇气的人,而病魔又何其的残忍,让这个心中充满恐惧的孩子,在表达恐惧的时候都那么委婉。 忽然,父爱泛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摸着他的头问道:“告诉叔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害怕呢?” 对我我的问题,小家伙仰着头,然后冲我笑了笑,在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后,假装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电视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常来看我就好了,因为……你说话声音和我爸爸很像,但我爸爸说他不能来看我了,妈妈也不让我见他!”说完,他好似怕我没听见,又立马补充一句道:“你,会来吗?” 我能捕捉到小家伙的心思,安慰道:“夏雷,你是个男子汉,你一定要相信妈妈,爸爸不来看你就是要你学会坚强,你学会了坚强他就会回来了。” 我与夏雷的对话止于主治医师的到来,医生照例给夏雷做了常规检查,然后好似把我当成了孩子的爸爸,对明天要做的手术准备,与我交代了一番。当我询问对于手术的把握时,医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通过这次北京专家的亲自操刀,成功率很高,听到这里,我才稍稍安下心来。 待医生走后,夏雷这才敢重重的穿了口气,不言而喻,这些冰冷的医疗器械对于孩子,哪怕是成人来说,都还是充满恐惧感的。许久,他用手捏着被单,并不是很开心,提醒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会不会来看我呢!” 这孩子敏感而脆弱,让人心疼,我用一种极其确定的口吻说道:“来,一定来!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现在立刻睡觉,好好休息才能养好精神,就能提早出院啦。” “我知道等我睡着你就会走了,我爸爸以前来的时候每次都这么对我说,我睡着他就走了,其实很多次我并没有睡着!” “我一定等你真正睡着再走好不好?” “那好吧!” 夏雷果然安静下来,我将灯调到暗一些,然后坐在他的身旁,为了孩子的睡眠质量,我并没有使用手机,更不能去抽烟,于是将目光转向墙上那渐渐逼近十一点的时钟,思绪随着它的秒针转个不停,直到整个人乏了起来。 期间,熊孩子几次偷偷的睁开眼睛,确认我还在,于是带着满意的笑容进入了梦想,我祝福他能在早上醒来之后,成功的做完手术,然后迎来新的生活…… 夏韵轻轻的推开门,见灯光调暗了,脚步也轻了下来,我迎了出去,从她手中接过叠的整齐的衣服。 “谢谢你了,要不今晚肯定感冒!” “这么晚打扰你休息,该说感谢和抱歉的是我,真的谢谢你!” 我看着面容憔悴的夏韵,不愿再将话题围绕在谁谢谁上,出于同情而心疼道:“医生刚刚来说夏雷的手术成功率很高,放心吧!你做的这一切孩子以后都会明白的,你以后会幸福的。” 夏韵看了看熟睡的夏雷,笑道:“只要他健健康康,我怎么样都好,这两年我觉得亏欠他太多了。” 我不是很赞同夏韵的说法,继而说出了我和夏雷短短时间相处的直观感受:“我觉得,夏雷并不是需要你以一种救赎的心态去面对他,况且对于你而言,你已经给了他最好的,这些都是你尽力而为的东西,全天下恐怕没有说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包括夏雷的爸爸,我觉得你让孩子避开成人之间争吵的伤害,没错,但你同时也避开了让他直观认识世界与成长的机会,不是么?” 夏韵安静的听我说完,许久才说道:“上次,夏雷说我不是个好妈妈,说我对她凶,我只是因为他不好好吃饭训了他,那熊孩子竟然说要跳楼,都伸一只脚到阳台外了,现在想想都后怕,我看到窗子上的护栏足以保护他的安全,就说道:你跳下去就变成肉饼了,把你煎着吃。结果他说我死也不要给你吃,哭着自己回客厅看电视了。” “这熊孩子人小鬼大!” 夏韵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既然夏雷已经睡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我点了点头,走到房间内重新穿上带着薰衣草香味的衣服,当从房间中走出来,夏韵已经拿着伞在电梯口等我了,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她送,可是她已经先一步进入电梯…… …… 外面的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夏韵将我送到医院门口,然后塞给我一个塑料袋说道:“我刚刚看你好像不经意的打了几个喷嚏,这里是感冒药,如果不舒服可以吃上两粒!” 我再一次难以谢绝她的好意,从手中接过药笑了笑,在拦上了出租车以后,我示意她回去,可她坚持要送完我。 无奈,我只得上车,上车前她朝我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望着她笑了笑,她那一头从前工作中永远整齐的发髻,此刻在风中微微有些散乱,显得疲惫而脆弱。我被她身后那巨大的照明灯晃的刺眼,只得眯着眼睛望着她,那明亮的光源晃在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她脸上的阴影,霎时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她生命中最光彩照人的一面,仿佛所有的悲伤都不曾来过似的……这一刻,我出现幻觉似的,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从前的那个自己,转眼又看不清…… 车子慢慢的朝前行驶着,我继续看着反光镜中的夏韵,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她双手掩面,随着车子渐行渐远,她的身影终于在车子转弯后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她是否源于生活的压抑而情难自禁,亦或是看不清这黑夜的尽头究竟在哪里。从她身上,我好似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归属感……但愿在这寒冷的雨夜之后,能够迎来一个阳光充沛的清晨,在寒冷的冬季,能够酝酿出一个温暖夏季的梦…… …… 在车灯繁华的喧嚣之后,渐渐归于平静,穿梭于一片黑暗之后,我在17号住宅下了车,原本以为安沐早已熟睡,却不想屋子里所有的灯光依旧亮着,回到家中,我收拾了一阵子,便穿过门洞,轻轻的推开了安沐的门。 安沐窝在沙发里依旧看着上次的那本娱乐杂志,见我推门而入,她并不惊讶,收起书,看了看墙上的钟说道:“不错,比我预料的早回来两个小时!” “呃……你怎么能确定我会回来,而不是睡在酒吧?” “因为我在半个小时之前,刚从酒吧回来,服务员说你走了,我估摸着你可能是心情不好,靠着双腿淋雨走回来,而这路程大约三个小时!” 我好似被安沐看穿了似的,摆弄着沙发靠垫,心虚道:“哪有那么二的人,你没听到刚刚外面出租车的声音么,反正我不会那么傻!” 安沐也不愿再与我讨论我是怎么回来的问题,继而说道:“阿姨给我带了胡辣汤的调料,又教我煮了两次,刚刚我试着煮了一锅,可把我忙死了,你等着,我去端。” 安沐的话让我的大脑里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中她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神秘感,有的只是只是在各种锅碗瓢盆面前的忙碌和那毫无形象的尖叫,那种场面倒也是一种让人遐想的大片儿。 片刻,安沐将胡辣汤端到茶几上,我连忙拿来碗和勺子,给安沐和自己各盛了一碗。我俩几乎同时将碗端了起来,谁都没有先动手,于是就这么安静的死耗着。 “你倒是喝啊!”安沐催促我道。 我看着卖相并不是太好看的胡辣汤,莫名的紧张道:“那我可喝了啊!” 第132章 命运中的风暴 对于我的墨迹,安沐有些不耐烦了,示意性的喝了一大口,不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难喝,我都尝过了,好喝的很!” “逗你玩呢,这不是烫么,咱俩耗着的工夫,也凉的差不多了。” 安沐吃相总是那么文雅,她吃一小碗的工夫,我早已三碗下肚。小片刻之后,我和安沐都喝完了碗里里的胡辣汤,逗了一阵萨摩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1点了,想起明天早上7点钟还要上班,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都休息吧,你明天上班吗?” “上啊!正常起床,早点休息!” 互道晚安之后,我洗了个热水澡,原本体内的寒气好似都随着汗被逼了出来。这个夜晚,我猜不透了慕青,却又多了几分了解安沐了,她看上去淡漠,可有些事情她并不懂得太多,可是她能比别人想的更多,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看到的她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而曾经那些看似缺点的性格,现在看来也是如此的真实…… …… 次日,经历一夜的冷雨之后,上天好似恩赐似的,终于将阳光投射给了大地。在这温暖的气候里,我祈祷夏雷的手术能够一切顺利! 因为搭着安沐的顺风车,我原本以为相对较早赶到了公司,办公室应该很冷清,下了电梯却发现并不如此,办公室里很多加夜班的同事都刚下班。 组里的小李满脸疲倦的收拾东西,看到我来后,阴阳怪气的感叹道:“元旦节最忙的几天,钱辰你第一年来公司便能遇到调休,可真悠闲啊,去哪玩了?” 我也不愿与别人多计较言语上的得失,只是简单回答道:“回西安老家了,你们也算熬了这几天了,今年加班,明年就不用了,不都一样!” 在我们谈话之际,方俊谚刚好路过办公室,看到我不免有些惊讶,他倒也没什么,只是朝我招了招手。 我看了看周围同事怪异的眼光,实在觉得方俊谚这么做有些不妥,因为我不愿当着同事的面,把自己弄得多特殊,但是领导毕竟是领导,既然他这么做了,我们做属下的也不好多责备。 …… 跟着方俊谚来到办公室,他好似也经历了一夜加班的疲惫,在给自己接了杯水后,示意我坐在他对面,便开口问道:“前天听你们组长说你不是打算多休息两天的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上班了?” “公司一半以上的人熬夜加班了三天,我又怎么好意思再继续休息,不来换班。” 方俊谚爽朗一笑之后,说道:“我之所以能这么大度的放你这个人才休息那么多天,就是希望你能搞好三月份的国际旅游团的相关策划,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对了,关于方案,现在有具体思路了吗?” 我摇了摇头,恳切道:“常规的旅游路线似乎被近年来做成了精品旅游路线,我们现在缺乏的就是开辟有自己特色的路线,关于旅游路线,我近来还在思考,甘肃省内还有哪些未被过度商业化的净土,请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在年前制定好所有规划,绝不耽误三月底的旅游项目。” 方俊谚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说道:“最近公司并不景气,我几乎将所有翻盘的赌注都下在了三月份到五月份的国际旅行团上了,钱辰,你要加油啊!” 我点了点头,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其位谋其政,我想应该尽快拿出方案,解决危机,在休假以后,也该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处理工作了。 …… 从方俊谚办公室出来,整个上班时间,我将所有的精力用来思考三月份的旅行团,可是依旧没想想到合适的旅行路线,在这个商业景点过度开发的时代,想找一片净土太难了! 我之所以想重新开拓一片商业景点路线,其实在骨子里源于慕青的蔑视,曾经我们发誓要规划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线,并以此来纪念我们一起奋斗的青春,可是我们还没将这个项目做起来,她便因为与我数次争吵,最终选择了放手…… 我疲倦的伏在桌子上,任由回忆的刀片切割着,在痛苦中舔舐着伤口,我不奢求自己能得到救赎,因为我毕竟闯入慕青生命里七年,而这七年,我将从不哭泣,只会对着阳光微笑的她弄得数次哭泣……我现在正在选择遗忘,我想完全退出她的生活,当有一天能够从她的生命中完全抽离时,必将这份柔软的豁达,以用尽余生的姿态去酬谢岁月! …… 下完班,我与安沐一道回家,正开着车,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安沐接听了电话。 安沐拿起手机给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滕子,她接通了电话,只说了为数不多的几句话,片刻之后便挂掉了。 “滕子怎么说?” “他说今晚酒吧正常开业,希望你过去,商讨一下酒吧未来的走向。” 我感叹道:“滕子终究是决定将店守了下来,我知道他是希望,Anna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回来时,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安沐叹息着,怅然一笑道:“滕子太伟大了,可生活也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么一个痴情的人,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Anna如果找不到这个叫许俊的人,会痛苦一辈子。而若Anna遂了心愿,滕子却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对Anna而言,许俊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可对于滕子而言,Anna却是他的全部,也许生活就是爱捉弄人,始终难能给人一个圆满的结局……” 在前方堵车,停车等待之时,我点上一支烟,回忆起前两年Anna和我讲起的过往,便对安沐解释道:“许俊之所以对Anna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是因为她出现在Anna最难熬的人生阶段,这也是滕子为什么要守住酒吧的原因,因为Anna除了这家酒吧再也无处可去了。” 安沐并没有介意我抽烟,摇下了车窗,安静的等待我往下说…… “据Anna自己讲,她因为喜欢音乐,因此成绩优异的她,将大学的梦想筑在了乐器之上,可是遭到了家人以及老师的反对,在吉他被父母砸毁,被逼选择了理科班之后,一气之下离开了家,一个人来到兰州,那段日子对于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来说是艰苦的,可幸运的是,她挺了过来。因为离家出走,年少任性的她硬是一年没与家人联系,在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也是Anna最后悔的。第二九月,同乡的孩子来上大学,遇到Anna的时候,说家人很想她,希望她能打一个电话回家,在所有的叛逆都被生活打磨殆尽之后,Anna再也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回家,诉说自己的不孝,说月底便回家,可是在当天晚上,她的父母便偷偷连夜乘着大巴来兰州看她,路上遇到了大雨,遭遇山体滑坡,车子坠崖了……”我有些哽咽了,看着掩面的安沐继续说道:“三天后,车子在崖底找到,当警方通知Anna赶往现场时,看到的是父母面目全非的遗体,还有他们准备送给Anna的那把摔的粉碎的吉他……” 车子又随着车流缓缓的移动着,我掐灭了烟继续开车,可我们的心情并没有随着道路的畅通而得到释放,安沐用纸巾擦着眼角,略带鼻音的说道:“所以,Anna最痛苦的日子,遇到了许俊,是许俊给了她坚强的岁月,对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Anna回老家将父母安葬了以后,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指责她的人性,打那以后,原本渴望在家乡汲取一些温暖的她便彻底放弃了,她卖了家中的房宅,后来也就是用这笔钱,买下了‘往日时光’酒吧,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便是她实质上的家了,Anna这次去东北,之所以让滕子难过,是她似乎铁了心的打算漂泊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也理解并支持Anna,有时候,选择与某人保持距离,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不属于自己。人生遇到的每个人,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很多人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就会有不同的结局。或许,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也许,许俊给的Anna不是爱情,而是家人陪伴的感觉,若不是许俊,我不敢想象Anna能不能走出这场命运的风暴。” 我完全赞同安沐的话,与Anna相处这几年,发现她身上有一种多于常人的洒脱,现在回想起来,愈发觉得她有别于寻常女子,她的身上总是淡淡散发着一种要脱离一切的气质,可那又能怎样呢,她依旧摆脱不了俗世爱情,逃不过情的漩涡…… 安沐将注意力转移到路边光秃秃的树枝上,许久转过头说道:“钱辰,我们直接去‘往日时光’吧!” 我被她的话语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音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说道:“可是你上了一天班,刚刚还说今晚早些休息的啊?” 安沐摇了摇头,继而摇起了车窗…… 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我终究还是不放心,依旧劝道:“要不把你送回家休息一会儿再去吧,酒吧正常营业毕竟太嘈杂了。” 安沐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我现在与Anna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这倒也解开了我心中的疑惑,我很少和谁聊得那么投缘,原来,我们都曾独自面对过那些不敢再回想的事情,因为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那些曾经稀松平常的小事件,在此刻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我想与你们一起,守着酒吧,等她回来!” 我也不愿再劝阻安沐的好意,点了点头,在下个路口转了个弯,顺着亮起的路灯,在一片明亮之中,朝着‘往日时光’酒吧驶去…… 第133章 戴面具的神秘人 车子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下停了下来,令我为之动容的是,滕子真的将守护它的责任扛了下来,并且会将它维护的很好。我抬头望着闪烁的字体,也许Anna当初以往日时光来命名,想必时想在这变幻无常的日子里,留下一些往日记忆。三年前,我第一次计划与Anna合作时,我们彻夜谈了许久,说好向前跑,冲破枷锁迎接骄傲,可是如今却都是各奔东西,命运多舛。曾经,我认为永远不会和慕青分开,现在却分开了……时间让我们醉了,它让我们饮尽了正午阳光青春当头的酣畅香息,却也带来无尽的失落与身轻无力,纵使阳光何等令人心醉神迷,然而醒后那份突如其来的失落,却让人无法适从…… 我带着心事与安沐一起进入酒吧内,与我刚进门便看到的空旷停车位一样,店内并没有多少顾客,不用问也知道,从前很多人是冲着Anna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酒吧的老板,是这个店活的灵魂,而往日时光失去了Anna这块金字招牌,自然也就失去了影响力…… 滕子见我们来了,便迎来上来,一扫昨日颓废状态,可是脸上还是多了几分担忧,说道:“从前Anna在的时候,即便客源再少,酒吧日常收支还是平衡的,如果找我这么经营下去,即便我手上有100万调动资金,我也不敢能将它坚持到Anna回来!” 我拍了拍滕子的肩膀,又看了看店内的乐队说道:“这条街这么多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人家既然不想进来,那我们就想办法把人吸引过来,再想办法把他们招揽到店内!” 滕子难以置信道:“你说将乐队放置在下面?” 我示意着让他看了看舞台附近的乐队,说道:“为什么不可以试着去改变尝试一下呢?我觉得我们店里面人才济济,为什么不能展示自己呢?带着面具的那哥们就不错,行为艺术很吸引人的。” 安沐沉默了一阵子,好似也灵敏的嗅到了商业味觉,赞同道:“我们都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市民,难免和常人一样,喜欢凑热闹,如果路边有乐队我也会停下脚步,而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来的很真实!” 滕子露出一副死马当活马医的表情,并没有多加思考,立马宣布我的想法,让人开始收拾所需的设备,又对我指了指带着面具哥们,示意我搞定他的思想工作!我有些担忧,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走到他的面前,他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哥们,看你这是打算回去?” “是!” “可是今晚酒吧搞活动呢,你看这不还没开始了吗?” “没兴趣!” “目前就你们一个乐队,如果你走了,我们可能无法开展活动了。” 面具男子朝身后看了看,说道:“他们在!” 我的交涉以这哥们三个字的禁锢而终结,他似乎并不愿意让自己展示在众人面前,因此总是躲在一个角落里自弹自唱,并以面具示人。我开始有些不能理解这满脸写着节操和逼格的哥们了,很多驻场歌手一晚上都会跑好几个场子,可他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我又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怕出去之后,被熟人认出来,或者是得不到打赏,赚不到钱还白忙活一晚上?” “你说呢?” “我看你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不尽然!” 我被他一句话噎得胸闷…… 他在沉默中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我有些急了,却很走心的说道:“我具体不知道你来这个酒吧驻唱多久了,可是多少都会对它产生些感情吧!现在酒吧面临关门的风险,我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可能在你的眼中很荒唐,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希望在这个特殊时期,你能作为酒吧一员,与我们大家一起坚守……” 我的话好似触动了他,面具男子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是将已经装入盒子的吉他重新又拿了出来,然后随着众人朝外走去。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面具男子身上,可是直觉告诉我,他值得押宝,无疑,即便他从前一直坐在黑暗角落中唱歌,我都能注意到他,如果他从幕后走到台前,必会引起一次小轰动。他带着面具,更为歌声增加了几分神秘感,即便他话并不多,但是他的声音极富有磁性,很能抓住人的心,事实上,从第一次合作开始,我便觉得他并不是一般的驻场歌手…… …… 为了防止给周围环境带来负担,我与滕子最终商量决定,不用分贝过大的电子乐器,一番决议之后,决定只用吉他,并营造氛围,做出清吧的味道…… 没等我们吆喝,我们的在冷风中的行为便渐渐吸引了往来的人,将我们的小型舞台围了个圈。喧闹的人群将不夜的酒吧一条街展现的淋漓尽致,两个暖色光源的照明灯,瞬间将原本明亮的月色切割成片片散落的月光,安沐的发丝被一阵冷风吹乱,她轻盈的将其别在耳后,抬头看着远方的天宇…… 我看着身旁始终沉默的安沐,终于打破平静,问道:“待会儿要不你跑到人群中当个托儿,我串场子怕被人认出来……” 安沐看着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太多兴趣,继续仰着头,看着夜空说道:“不要吧,我可不喜欢骗人!” “姑奶奶,这不是骗人,站在这冷风中,必须要人带动气氛暖暖场啊!” 安沐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让我出钱出力都行,可让我假装路人甲,我真的做不到,我妈妈去世之前对我最后的叮嘱便是:不要试图去欺骗一个人,能被你骗到的都是愿意相信你的人!” 安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想她是误会我当托儿的意思了,我要的是在人群中叫好的人,并不是要求她撒谎。但我也不愿过多的去指责她的原则,只怪我们生活在这物欲纵流的社会里,构造出的就是虚伪的世界。 …… 在我的建议下,滕子第一个便安排面具男子开场。他一出场,便特有逼格的将吉他盒打开,朝里面扔了几张十元不等的纸币,然后点支烟翘起了二郎腿,可我瞬间觉得他之前苦心树立的伟岸节操碎了,这是明目张胆的玩现实啊!. 人群中有几个嘀咕着便走了,在面具哥们的沉默中,又走了几个,我恨不得一迈脚,将人统统绑回来。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安沐,从包中取出钱包,拿出两张百元钞票,蹲下来放进吉他盒中,起身拢了拢被冷风吹乱的头发,不顾众人议论终于开口道:“可以点歌吗?如果可以,我想你来首《末班车》!” 面具男子从嘴里拔出烟头,放在地上搓了搓,扔进身旁垃圾箱,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来了句:“不会!” 安沐也有些被扫兴,妥协道:“那你挑首会唱的唱!” 没等我说话,面具男子便回道:“OK,那我就来首《I Will Follow You Into The Dark》,等我唱完后觉得我唱的不错的朋友,可以点评,你们也会知道这歌值不值两百块钱!” 我和滕子面面相觑,不言而喻,面具男子所有的行为,使得留下来的众人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满足,原本嘈杂的环境也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说完,面具男子好似见钱便开工,静静的拨着弦,试完音便开始弹奏起来,于是在寒冷空气中,慢慢被这安静伤感的吉他旋律包裹着,一段前奏后,他开口哼唱着:“……If there's no one beside you . When your soul embarks . Then I'll follow you into the dark.……如果没有人出现在你的身边,在你的灵魂从这个世界起航的时候,我会出现,陪你走到到黑暗的尽头。” 这个面具男子之前耍大牌,倒是与现在的水平成了正比,一开嗓便惊艳到了众人,美式清淡民谣,开场的小吉他,配上流行小调,在他轻启双唇吐出那些让一切宁静的词语,在喉咙低低地吟唱着,既温暖又窝心。细细听来,里面有真诚,有阴郁,有悲伤,却又一切风轻云淡。 一首歌曲唱完之后,面具男子没说话,静静的等着众人的反应。 我适时地挤出人群说道:“所有的词,若不言志,大多便是诉情,但凡诉情,又无不有憾。似乎完整的感情都太美好,无需过多的记忆,或者是人一旦处于美好的感情中便不觉得此情此景来得可贵,只有情谊在一朝不复如昨,恍然如梦之间才能明白失去的,恰恰是不能承受的,对吗?” “怎么个说法,你怎么这么了解这首歌?”面具男子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我笑了笑说:“因为我也曾经把类似的歌,唱给想让她懂我的人……” 此刻,我的脑海中,和慕青在一起的画面又开始闪现,但是我此时却不再心痛,犹如独自欣赏一组老照片,照片中的人,与我与她,与世界毫无关系,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欣赏旁观者。 面具男子站起身,我也不知道他是在演戏,还是有感而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略带疑惑的问道:“看样子你是很懂音乐啊,要不你也来一首?” 此刻我却打起了退堂鼓,主要是因为我还是不习惯在这种公共场合玩音乐,我自认为我是一个小资级的音乐狂热分子。其次,面具男子营造了这么好的氛围,好不容易聚集了观众,我实在不敢冒险…… 我开始转移话题,对着人群中的安沐说道:“这位美女,我看你好像很懂音乐,要不你来一首?” 第134章 待来年开出洁白的花 在我的询问中,一些人好似认出了安沐,不禁纷纷侧过头多打量了几眼,然后卖力的鼓掌起来。 随着众人的起哄,我便后悔了,因为安沐的辨识度太高了,她的美貌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类型,找他不如随意找个乐队成员,为了防止被人拆穿,我直接公开道:“其实,今晚我们在搞活动,经常来的朋友,恐怕也认出了这个曾经在酒吧唱过歌的姑娘了吧?” 众人有几个人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呼声…… 安沐看了看寒风中众人期待的模样,又看了看我,她似乎也意识到周围气氛倒是相当好,不适合拒绝,于是不再推辞,上前一步从面具男子手中拿过吉他,在舞台上坐了下来,试了试音,清了声嗓子说道:“既然大家都那么给力,给大家唱首《世界》吧!” 众人又是一阵吆喝,原本还镇定自若的安沐开始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的人,好似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脸色在霓虹中慢慢泛起红晕…… 就在四周安静下来,安沐准备唱的时候,苏茉忽然出现在人群中,她蹲下身子,也往吉他盒中放了两百元,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我与安沐…… 我生怕安沐的情绪会受影响,可是她并没有,只是报以微笑致以感谢,然后便拨动了吉他弦,用极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开口便惊艳到所有人,唱道:“把云朵献给你,把河流献给你,把晚风献给你,所有光彩只为你。当我唱起往日的歌,我知道,我已醉倒在阳光里。当我唱起往日的歌,我知道,我已醉倒在阳光里……” 所有人都随着安沐的歌声沉浸下来,即便是在这冷风中。 安沐也像是沉浸在了自己所营造的幻境当中,微微随着歌曲晃动身体,用歌声平静的讲述着。她稍稍散乱在风中的头发,将她的性格修饰的更加不羁,她的脸微微向上扬起着,尖尖的下颌透出了一种与她的年龄相称的气质,带着些干净的冷漠,又透着几分旁若无人的张扬。 在这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心已被仿佛她的歌声,洗刷成了安静明亮的白色,像极了湍急河流卷起的水花。在她歌声勾勒出的世界里,我与她一起坐在那条“河流”旁边,河水洗刷了心上的尘埃,于是我们在那纯净的“河流”里面不再有戒备,也不再有生活压力下的自责和埋怨,甚至连前途与理想也消了散…… …… 一曲演唱完,安沐不负众望,拉了许多客人,而她也不失时机的站起身来说道:“外面很冷,让大家在这冷风中听歌,不知道是享受多还是忍受多,我身后的酒吧已经存在好多年了,这么富有文艺气息的酒吧,走过路过,但不能错过!” 滕子也适时地吆喝着,将人往店里领,而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竟然也拉到二十来位顾客…… 安沐与苏茉又是微微一笑,就如第一次见面一般,然后便转身跟着顾客一起进了酒吧,好似故意给我创造与苏茉独处的时间。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两个优秀到不能兼容的女人,是不能相处太久的。 感觉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后,我终于向她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情啊,就是最近压力太大,想出来散散心,顺便提醒你一下,门口我栽种的那株茉莉,你该把它移到有暖气的地方了,我上次给它做的防寒措施,显然已经不能应付这气温了。” “就这些事?” 苏茉撇过头回着我,问道:“干嘛这么惊讶,难道我每次见你,非要哭哭啼啼,骂你是王八蛋?” 我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苏茉说的是实话,我们俩几乎没有太多快乐的相处过,而今晚苏茉态度的忽然转变,只是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而我与苏茉的身份关系也确实很尴尬…… “这样就挺好的,做自己心中想做的那个自己!” “谁能随着自己性子爱着,就像我爱你,但你并不爱我,我如果做自己,那么便继续一如既往的爱着你……” “那你还是按照现实来活着吧!” 苏茉犹豫了一下,说道:“钱辰,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原则!” 我点了点头,尴尬中,却满是抽烟的欲望,趁着苏茉仰头看天空的空隙,赶忙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顺着她的目光向遥远的夜空望去,说道:“苏茉,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一份不值得的爱情去挣扎!” 果然,我们又被我这乌鸦嘴不幸言中,陷入了怪圈,苏茉的眼眸忽然闪烁着泪光,她紧咬着嘴唇看着我,质问道:“第一次在上床的时候,你怎么不清醒的告诉我,我们不可能?” 我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我这辈子做的错事很多,可是最十恶不赦的便是和知己上床…… 苏茉含着泪却带着讽刺,笑道:“我的心被困住了,你现在告诉我,我该从你的世界逃出去,可能吗?” “如果可以,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救赎!” 苏茉又苦苦的笑了笑,道:“我不想你难过,所有,我不会让你走进我的心里,因为那儿早已荒无人烟,我没有办法开垦它,更不去奢望贫瘠的它,会再有人踏入,尤其是你!” 我第一次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人,逃避现实到如今,我终究是抵不过内心的洪流,负了她…… “风太大了,你回去吧,我的车在附近!” 我又机械性的点了点头,不愿再激化苏茉的情绪,可准备离开的一刹那,却看到了苏茉在灯光下的脸庞,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忐忑了起来,但还是一副很平静的模样说道:“那我先离开,你放心,那株茉莉我一定将它移到暖气房,等待来年开出洁白的花!” 一直在苏茉眼眶里转动的泪水,霎时就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带着痛苦哽咽着谢道:“好好照顾它,别再让它饱受风吹雨打!” 我以发誓的手势竖起三个手指…… 苏茉捧起我的脸,眼泪簌簌流下,说道:“钱辰,即便我们这两年如何的荒唐,但你无需多想,遇到自己想爱的人,便去尽情爱吧!振作起来吧,别让过去的痛苦与现在的羁绊,继续使自己活在痛苦中,答应我!” 我眼圈含着泪,点了点头,仿佛我的世界观,在苏茉面前,只剩下了点头!我无法抗拒她的好…… “我爱你……戒不掉,所以请你别奢望我会变得怎样,更别为我的爱情指手画脚,那样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心中堵的慌,但还是点了点头,冷风吹得我有些窒息,我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苏茉说完,松开捧着我下巴的双手,没有再作停留,转身快步在不远处上了车,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 回到暖气肆意的酒吧内,我并没有从寒冷中走出来,在休息区平复了许久,我故作平静的回到安沐身边,她并没有问我任何问题,看上去比我还要平静,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而注意力却集中在面具哥们的表演上。 “安沐你喝酒了吗?” “没有啊!” “那我喝点,待会你开车。” 安沐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却只回答:“好!” 我背着滕子偷偷在吧台点了几瓶酒水,并吩咐调酒师别将事情告诉滕子,然后一个人喝了起来。 差不多将点的酒喝光之后,安沐走到我身旁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我起身随意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与滕子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不愿打扰再他繁忙的工作,便与安沐一道离开…… …… 路上,安沐又播放了一次《I Will Follow You Into The Dark》,我闭上眼睛后仰在车上,忽然觉得生活里,很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庸人自扰。就像乘坐列车的旅客,列车还没有出发,就开始担忧这个那个的。其实,列车是否会到达目的地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享受当下。窗外的风景正风光,何必为昨天的遗憾而闷闷不乐,又何必为明天的到来而惶恐不安,至少和安沐在一起我很踏实。 安沐还沉浸在酒吧的氛围中,似乎解放了天性,跟着音乐哼起来。 她唱歌真的很有天赋,随口一唱便能将人带入意境,当歌词唱道:‘If Heaven and Hell decide. That they both are satisfied ’,安沐忽然推了推正在冥神的我,带着怀念说道:“钱辰,我很喜欢这句,我曾经对妈妈约定好:即使天堂和地狱都没有你的位置,我也依然会随你而去,永远在无尽的黑暗中陪伴你。” 我还沉溺在歌曲意境的恍惚中,半晌才打着酒嗝,特扫兴道:“我很想体会你的心情,但是有些单词我一时间翻译不过来,以至于不能完全理解,我只是觉得这首歌很安静,既温暖又窝心!” “理解不了也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陪我一起安静的听着我曾一个人经历的时光!那个带着面具的吉他手真会选歌,只一首歌便能让我想起曾经的过往。” 我将目光转移到窗外,旋开矿泉水瓶稍稍喝了点水,缓解心中的酒气和压抑,继而想象着安沐是这样缺乏安全感,在失去母爱后,在安启阳身上又获得了太多的冷暴力,一个人在受尽人间苦痛之后,又去到北京,她经历的过去是该怎样寂寞。 ——……——……——……——……——……——……——……—— 做个调查: 这本书有多少人在用铃铛订阅呢?我在书评区置顶一个调查贴,大家冒个泡呗,我将相应的调整更新! 第135章 永隔一世的河流 趁此机会,我想找个话题,打开安沐心结,于是在安沐继续安静开车时,假装无意的说道:“今晚你唱歌的时候特别漂亮,我觉得你没有那些冷漠,微笑寒暄的才是最真实的模样!” “是吗?” 我用最诚恳的态度回道:“当然,我想拜托你以后收起大姨妈的脾气,能不能学会在和你爸相处时,让自己快乐一点!” “绕一大圈就为了和我讲这个?” 我故意提起严肃的语气,强调道:“对,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 安沐瞪了我一眼,好似找不到说辞,半晌才说道:“先来说说这首歌,单曲循环这首歌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失落的时候。那时候,我时常会看着天空的‘星辰之海’,想着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承载我所有不可抑制的情绪。我的脾气也不是一出生便有的,自从我妈去世以后,安启阳一直试图靠近我,可他给我的却与我所寻求的安全感背道而驰。遇到你之前,我脾气很暴躁,不知道多少次陷入一个人的拉锯战。” 我沉默着听她诉说,体味着她这么些年来的喜怒哀乐,就如在生活中一般,我们强颜欢笑并不是因为自己多开心,只是看场合罢了…… …… 许久的沉默之后,安沐终于抬头看着我,声音很轻的冒出一句:“心若向阳,无谓悲伤!” 我怔怔的看着她,很是无语道:“少用这些伤感非主流的句子来敷衍我了,说了一大堆还不是没回答我问题。” 安沐笑了笑,对我说道:“以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我若是此刻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怕你今晚没有玩耍的心情了,所以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我们这是要去哪玩,姑奶奶,不会是我刚刚说话惹得你不开心,你要趁着月黑风高,和上次一样把我扔在路边吧?” “当然不会,我有那么坏过吗?” “我不会把你想的那么顽劣不堪的,毕竟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说不定这就是缘分!” “说不定是你得了脸盲症!” “我对漂亮的姑娘都很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荒唐的生活!” 我的话语似乎触痛了安沐敏锐的神经,她皱眉对我说道:“钱辰,你虽然说话孩子气,但是我知道你将所以难过都藏在心里,不让别人察觉,但是我知道……” 我有些坐立不安,被人看透的滋味总是让人像过街老鼠一样,恐惧和不安,整个人像是被捏在手中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融化。 于是我只能用出装死这贱招,头一歪对安沐说道:“我睡着了,到地点叫我,现在说什么都处于屏蔽状态。” 安沐一个矿泉水瓶子丢过来,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开车。 整个车厢里都是我的嚎叫声,安沐,够狠,砸哪不好,偏偏砸到这充满罪恶和原始欲望的地方…… …… 我在酒精的催眠下,渐渐陷入睡眠状态,以至于忘记时间过了多久,我又要去哪里,直到安沐将我叫醒…… 我身体松动了几下,可是思维一时间还跟不上,于是麻木的望着四周。 “下车啊!” “冷天来游乐场?” 安沐解开了我的安全带,那水波一样的眼眸带着笑意对我说道:“自己下来,或者是我将你踹下来!” “我自己下,你简直丧心病狂了。” …… 一进游乐场安沐就开始撒开了跑,我这才注意到她脚上已经换成了运动鞋,脑海忽然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这到底是文艺性的解放天性,还是回归原始的本能? 为了避免12点游乐场便要关闭,我也活动了几下手脚,发泄一般纵情的随着她跑着,宣泄着所有的情绪……在各种尖叫刺激的游戏中,释放生活中所有波澜不惊情绪下,深藏着的压抑…… 经过一系列的项目尝试,我们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将嘶吼和汗水留给了夜空。 坐在木质长椅上,安沐疲倦的伏在我的肩上,闭着眼睛轻轻哼唱一首叫不出名字的歌曲,我安静的听着……此刻的我,回忆着过去。 从前,在这个把物质放大到无限的世界上,无力挣扎,我在疲惫中好似陷入怪圈,走的再远,也终究穿不过它的丛林界限,在这虚妄的生活中挣扎中,血液里多了背叛、势利、言不由衷,可这些物质它却维系着人们的日常,亦指引我们深入茫茫命途,这些反倒堂而皇之的成为我宿命里的背负,我开始甘之如饴地承受它的沉沉重量,用以平衡轻浮的人生。即便是痛苦,也不放弃内心的纯真和憧憬……其实,我们明明都会预料到事情的结局 ,却要走一段很远的行程,去探索它的最原始、最容易被我们忽略的意义…… …… 待安沐小憩片刻,好似又恢复了精力,拉着我就往一处动漫电影卖票处走…… 安沐这个兴奋劲,一直从进游乐场开始,持续到在电影院买票,还不停地在我身边做着夸张的表情。这与平时她的安静丝毫不同,此时的她似乎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身旁的人更是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是不是砸了疯人院的墙,偷放出一个病号…… 我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从容的挽着安沐离开。从前,就是因为我的众多世俗顾忌,让我深陷囚笼,而得不到真正的快乐。或许,这是安沐难得一次的生活表达,也许她是在努力的帮我完成我先前说的话,因为来之前我说过,让她学着快乐一些,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却用今晚所有的一切,证明着自己想要快乐…… 我们看着儿童时代才会关注的动画影片,尽管整个放映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妨碍。 曾经,我为了慕青在心里为自己雕刻过一个城堡,也曾遐想过让自己牵着她,无数次的在自己的城堡里来回奔跑,可最后才感觉到这个梦想有些冷,我用三年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孤单本来就是孤单,把孤单种在心里只能让自己更孤单。 我觉得现在,生活的很好! …… 从电影院出来,安沐主动握住我的手,我感受到从安沐手心传来的温度,心先是一阵狂跳,忽然又平静下来,抬起和安沐握在一起的手,对她笑了笑说道:“你这是打算劫色?” 安沐松开了手,脸上却有了些羞涩,与我继续走着,说道:“别把我说的跟女流氓似的。” 我又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还是拉着吧,心里踏实,万一甩开我开车走了,那明天新闻头条肯定:大龄男青年深夜游乐场坐地痛哭,究竟为哪般。” “要不我先预支你点设计费,你重新买一辆?” “还是算了,万一闹翻了找我追债,我卖肾也还不起啊!” “我那时候是不是太冲动暴躁了?” “只能这么说,我更喜欢你此时此刻的性格!” “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对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今晚回家以后我告诉你。” “真的啊?” “真的,今晚是我一年中最害怕的日子,年复一年了……可是今晚我好似走出魔障了。” “不许反悔就好!” 安沐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刚要询问她为何每年今晚最难过时,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音,我看了看是安启阳打来的,便下意识的松开了安沐的手,示意她到不远处的车上等我。 待安沐走远了一些,我才接通了电话。 “钱辰,安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我听出来了安启阳焦躁的口气,连忙回道:“是啊!” 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坐在车里面等了你们三四个小时了,就是不见你们回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界面,已经将近11点了…… “安沐……她,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开心?” 我看了看远处站在车前朝自己招手的安沐,笑道:“她今天挺开心的!” 电话那头的安启阳轻轻叹了一口气,继而带着试探性的口吻说道:“你能不能劝她带我去那个地方?”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去哪?” 安启阳欲言又止,许久道:“你就这么问她就行了,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我只能多活在痛苦之中一年了。” 我也不好多问,便挂掉了电话,但是心中却更加多了几分好奇…… …… 回到了车里,我系好安全带,也没太在意便随口一问道:“叔叔问你,你能不能让你带他去那个地方。” 原本在玩手机的安沐一把将手机扔在一旁,怒道:“那个电话是他打来的?他怎么那么恬不知耻,以为通过你就能摆平世界吗?” 我预料到安沐会有些反感,但却没想到她脸色转变的那么快,不禁也有些控制不了情绪说道:“安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说我都OK,但是安启阳是你爸!” 安沐因为我的这段话陷入到了极长的沉默中,她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吐出来无比冰冷的话语:“钱辰,我不希望你在我的世界里,是一个说客身份存在,那样我会无比的反感你。” “反不反感我,你都该想想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大晚上,坐车里等你几个小时啊!” “我知道他会等,所以才故意不回去的,他愿意等是他的事情。” 我失望的有些痛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但仍旧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对她说道:“也许,我的确不会以尊贵的身份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如你所言,你可以对所有人招之即来,挥之则去,包括我,这都无所谓,但是你爸爸他不一样!” 安沐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指着窗外对我说道:“呵呵……在我的世界里,好似我无耻的剥夺了你的尊贵,如果你执意想劝化我的话,那么你可以直接下车了!” 我一时间难以消化这突入起来的转变,平静的解开安全带,心中却像千万只刀片在循环切割着,我望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安沐,心疼却再也无法安慰,不知道这世间究竟受多少伤才能无视痛楚,究竟走多少路才会回到最初,有谁能告诉我那奔腾的迷惘与骄傲,是否就是我心底永隔一世的河流…… 第136章 付出沉重代价的夜晚 我打开车门在路旁蹲了下来,任毫无方向感的冷风随意撕扯着我疲惫的身体,安沐没有将情绪甩给油门,去寻找发泄的快感,只是趴在车的方向盘上抖动着肩膀…… 她此刻的柔弱让我再次回忆起,初次见面时,我们闹得有多僵,后来我又是如何气得她冲进雨里,有时候她会回击,但大部分时候,只是无助的望着我,然后一言不发,用沉默平息着我的怒火……我再次感到内疚和自责,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脾气太重,在安沐稍加拒绝我的要求之后,便将所有脾气发泄在这个可怜女人的身上,因为安沐的忍让,完全出于对我的感情,否则她理都没必要理我! 想到这儿,我再次与这黑夜一起,陷入到了无尽的沉默中,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也不愿看到她与亲生父亲这般的割裂,因为,在这变幻无常的世事里,没有比亲情再能倚靠了。 这也让我很困惑,安启阳过去究竟做了什么样难以弥补的错事。 防风打火机在这寒冷肆虐的风中好似也失去了用途,我将数次没点着的烟捏的粉碎,然后干坐着对抗时间。 许久,安沐打开车门…… 我也不愿与她怄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坐进了车里。 泪水已经决堤般的从安沐的眼中滴落,但她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此刻,在这个放肆疯闹后的夜晚,我多少有了些乐极生悲的味道,我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痛苦,必须以一种对抗的姿态去否定亲情对她传来的一切温度。 安沐仰起头,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口中,她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她哭,我心里更加自责与难过,即便坐在她身旁,却没有勇气张开双臂拥抱她,拥抱此刻看似坚强,其实敏感又柔弱的她,而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怀抱,只是扶着额头,哭泣着……车内朦胧的灯光柔软的包裹着我们的身体,我却在这种柔软的网中,像个等待受刑的人,感受不到一丝的安全感,她此刻的泪水像是一把钝刀,剌着我自责的灵魂…… 在哭泣中,安沐好似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忧伤过度的她冲下车子,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我拿起水跟着她跳下车,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在风中是那么的单薄,我的所有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我将水递给她,在她身旁蹲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一次次的推开我的手,却咳嗽的愈发的厉害,我见不得她痛苦的模样,也知道这一切皆因为我们的争论而起,一把将她抱住,她越是挣扎,我抱得越是紧,此刻的我顾不得什么流氓不流氓…… 冷风吹得我好似落到了虚无的编辑,安沐在挣扎中,她滚烫的泪水滑落进我的脖颈,我在这快要窒息的寒冷中,总算感受到一丝真实的温度,可这代价来的太大太大…… …… 我将她抱进车内,靠在柔软的靠垫上……车内光线刺着她红肿的眼睛,许久,她停止了哭泣,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原本很顺贴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强势过后的她,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我对视着,好似懒得与我理论什么,而我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于是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四周只剩下了风吹打车窗的声音。 我期待着安沐会说些什么,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我启动了车子,朝着回家的方向驶去。 …… 回到住处,安沐什么也没有说,在车子停入车库以后,拔下车钥匙便进屋将门锁了起来,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过多的去打扰,我希望她能像往常一样,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尽快稀释掉所有的痛楚,和往常在清晨醒来一样,以愉悦的姿态眺望朝阳。 这个夜里,我翻来覆去,身体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可是思维却越发的活跃,我还是难以消化今晚突如其来的变化。按照剧本的发展,我现在应该在客厅陪着她聊那些过往,以及为我解开疑惑,可现在,我们以这种结尾收场。 我忽然怀念起那条“河流”,一直不知疲倦流淌着,它又是否真的能到达幸福的远方? 可是,这终究是一个现实到不能再现实的生活,容不得我们太多的幻想,在这个有些被挤压到变形的世界里,我们只能扭曲的活着,伤口在撕裂后,连皮带肉流着血,可终究不会宽容的放纵你哭一声…… …… 次日,我在口干舌燥中被闹钟催醒,也许是昨晚喝完酒,也许是在冷风中吹得太久,头异常的疼痛。 阳光毫无温度的透过厚厚的窗帘,将可怜的光线投入到昏暗的房间中,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给自己接了杯水,喝完之后马不停蹄的穿衣洗漱,待忙完一切之后,穿过门洞,到达17号住宅内,可是门已经上了锁,车子也不在了,我有些失落,她终究没有原谅我,已经先行去上班了。 在失落中,我忽然看到那株在冷风中晃动着枝条的茉莉,瞬间想打昨夜风中苏茉哭泣的脸庞,以及我答应她照顾好这株茉莉,等待她来年开花的。 在连拖带拽中,我将花盆移到了室内,放置在光线较好的窗前,兰州这一天四季且干燥的城市实在不宜培育它,这株茉莉倾注了苏茉太多的心血,她常常说这株茉莉便是自己,在恶劣的环境中,疼痛却坚决修剪自己,然后不管风吹雨打,固执的开花…… 早上留给我磨蹭的时间并不多,匆匆洗完手之后,便提着公文包赶到门口路的尽头,去等公交车。 …… 赶到公司,赵海静神算子一般的递给我一杯豆浆,一盒饼干,给我一个快吃的示意眼神,然后便与其他人闲扯这几天出去临时带团的各种奇遇…… 昨晚上我并未吃饭,在喝完酒水之后,胃更是烧的难受,经历一夜的饥饿,赵海静的早餐来的还真是及时……在整个欢笑声中吃完早餐,将办公桌收拾一番后便投入到昨天未完成的方案中,我想先做好旅游路线中遇到的细节问题,趁着方案没确定之前,先做好这些细节部分备用。 赵海静在我吃完后,适时地坐回到我旁边,避开隔板将头伸过来说道:“钱辰,你猜我这几天出去带团淘到什么宝贝了?” 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手指不停的敲打着键盘,说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么,治青春痘的秘方。” “聪明,你看,内服外敷,不出半年,就能还我青春容颜。” “整的还挺押韵的。” “你说我痘痘治好了,是不是一个大美女?” “美,美!” 赵海静好似不堪忍受我的漫不经心,威胁道:“钱辰,狗吃了早餐还摇摇尾巴呢,你看我一眼能死啊!” “我怕把吃进去的东西再还给你!” 赵海静脸憋得通红,冷不防的朝着我大腿上猛地掐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钱辰,你就是一本正经却胡言乱语的畜生。” 我龇牙咧嘴的瞪着她,却不敢叫出声来。 …… 一直到中午吃完午餐,我也没能鼓起勇气给安沐打个电话,以至于回到办公室整个人陷入到一阵阵的纠结之中,直到一个陌生的号码跳跃在手机屏幕上。 我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对方的自我介绍中,我了解到是安沐的秘书小周。 她语气有些焦急的说道:“钱先生,你能联系到安总吗?” “她没在公司?” “昨天夜里她给我打电话,要我处理好公司内的事务,她要外出一段时间,今天早上便没来公司了,现在国润方面苏总要安总下午和她见个面,洽谈一些装修进程上的事务,可是公司周总监,黄磊设计师都不在,安总电话又打不通,唯一对工程了解的便是你了,你看……” 我的思绪已经完全不在小周说的事情上了,而是陷入到一阵阵疑惑之中,安沐不在公司,那她能去哪里? “钱先生,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哦,我听着呢!你们和苏溪方面约一下,五点下班之前将文件送到‘乐程’旅行社来,我六点左右和她碰面,地点方面你们安排吧!” 电话那头小周如释重负,带着一丝欣慰道:“幸好有你在,苏总是出了名的难缠,公司一些相关负责人根本降不住,怪不得安总那么放心出去。” “不许八卦,我先忙了啊!”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之后,我便结束了通话,可思绪忽然陷入了另一个漩涡之中,我拨打安沐电话,却提示对方已关机。想到安沐昨夜的情绪,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在慌乱一阵之后,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纸上写下所有安沐能去的地方之后,然后挨个排除。 首先,安启阳的住处不可能去的,安启阳送的那栋别墅她更不会去,我又想到了爸妈曾经住过的那栋老房子,在辗转从老妈手中要到从前的房东号码,可惜得到的结果是没在。最后,我将所有的宝压在了姑妈身上,带着忐忑,给姑妈拨了个电话,可是得到的结果依旧是没回去…… 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小,只要有缘都能相见,可在某一刻,我觉得这世界无比的大,大到你苦苦寻找的人,即便从你的身旁擦肩而过,你也发现不了。在找遍所有人寻不得之后,我有些崩溃,世界那么大,安沐到底去了哪里? ——……——……——……——……——……——……——……——……—— 今天看到书评区说进度慢,我也感觉很慢,更希望自己能快点,和编辑询问了如何能够提高手速的时候,得到了一个简单而粗暴的方式——牺牲质量!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打算另寻路径,诚然,这本书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质量,不会有那么多读者。如果我加快速度去写一篇又一篇稻草来充字数,那一天以我敲打键盘的速度能写一万字,同样,这可以换多一些保底稿费,可我不会那么做,在这个网文多如牛毛的当下,充库作品多得是,如果我真这么野蛮的干了,那便是对读者不负责,对网站不负责,更是对自己作者这一职业的亵渎。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因此而欣慰,如果一部作品无人问津,无人催更,那这部作品便是可悲的! 我不会凑字数,但是也不会就这么慢下去,最近我积极培养自己写作的状态,自己写作之前的积累准备,等哪天我开始更新两章了,那么我便摸索成功了! 第137章 非讹你不可 整个下午,我陷入到心绪不宁,直到沉默已久的手机再次响起,小周安排方面的人已经在楼下,而我竟然在恍惚中度过整个下午。 关闭电脑,打完卡,我便乘坐着安沐公司的车子赶往地点与苏溪见面。 路上,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拿起文件阅览着工程的进度,通过司机小王口中得知,最近公司发展越来越好,以至于大多数设计师都到周边城市去拉设计业务去了,从他口中我不难听出对安沐的敬仰,以及她每一个正确的决策…… 在经历一段并不算太拥挤的交通之后,很快便到达与苏溪见面地点,而这也是我数天以来,第一次遇到路况这么好的交通,这仿佛也预示着接下来我与苏溪见面的顺畅和圆满…… …… 车子在兰州最有名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为了怕耽误小王下班,我示意他先行一步离开,待会自己回家即可。在前台的引导下,我来到了与苏溪见面的地方,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出现,百无聊赖的我开始熟悉起环境,巨大的落地窗,将华灯初上的兰州尽收眼底。我微微打开窗户,酒店门口的喷泉水声哗哗作响,一个简单的商业会面,便花这么阔绰的手笔,而一切的一切,彰显着的是苏溪财大气粗。 在这个忙碌而焦躁的傍晚,我目视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坐在窗边俯视着夜景,入神的看着被霓虹映的五彩斑斓的池水,被起伏的喷射着,整个人越来越空乏,心绪好似也随着它起伏起来…… 安沐的不辞而别,已然说明了她这次被伤害的有多深,我的确不应该从自己的角度判断她做什么,或者认为她做的有多过分。我一生都仰望那些活的真正有意思的人,那些真正称得上是生而活的人,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永远说正确话,按部就班出牌的人,这个世界只缺真性情的人…… 夜色将晚时,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进了包厢里,从玻璃镜的反射中,我们互相望着,再一次与苏溪见面,她依旧很干练,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彰显出气质与身份……片刻后,她便来到了阳台站在了我的身后,言语中充满惊讶道:“哎呦喂,哎喂喂,这个翘着二郎腿,人模人样的是谁啊,大晚上凹造型给谁看的啊?” 我转过了头,也假装堆着笑容回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当街派送拉面,堂堂国润百货CEO苏溪嘛?” 苏溪的表情更愤怒了:“钱辰你个死缺德的东西,还我钱!” “等等,给我点时间掏手机,我真该把你丑陋的嘴脸录下来,传网上,一来,让你出名,二来,省得你待会讹人,玩出什么阴招来。” 见我真掏手机对着她,苏溪忽然满脸堆着笑,问道:“请问贵方为何是由钱先生来呢,难道安总就这么忙吗?” “真作!”我收起手机损道:“中午秘书应该已经跟你说了相关情况了,你就别装了。” 见我收起手机,苏溪立马又横起来,伸手道:“还钱!” “真是遇到吝啬鬼了,借了一百二,给你两百行了吧,以后别烦我了!” 说完,我掏出钱包,瞬间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今晚路费先不说,我现在就是把钱包撕了,也凑不出两百来啊! “真是笑话,堂堂大设计师,不带秘书也就算了,难得财大气粗一回,还吃瘪了……算了,瞧你这寒酸的屌丝样,你就把这钱数数,都给我也就扯平了。” 苏溪终于不再介怀安沐没有亲自来这件事,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不愿放过损她的机会,说道:“蝎子,你比你爸更会坑人!” “拜你所赐!”说完,苏溪一把将我手中的散钞尽数夺过去,塞入她手臂上那只价值不菲的手提包内。 “这两天真他妈装上鬼了,孤独到死不说,还得受穷困潦倒之苦。” “像你这种伤透女人心的人,活该打光棍!” 苏溪说的话,多少源于上次游船音乐会慕青昏倒那次,我看着她伏在地上向我伸出手,却没有上前拉她起来,最终身旁的苏溪看的一干二净,并因此将我归结为背叛爱情之人。 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继而感到羞愧,半晌说道:“你不伤透男人心,不也是女光棍!” 苏溪气的将包丢在一旁,脱下高跟鞋二话不说,一脚将我从沙发上给踹到了地上,然后优雅的穿起高跟鞋,这才怒道:“不踢你,你这张嘴损的还没边了!” “我他妈也不起来了,非讹你不可,哎呦,我的肋骨……” 苏溪蹲下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我,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请问钱先生,我们的洽谈还要不要继续了呢?如果不需要,我立马给你们公司负责人打电话,说说你的洽谈诚意!” 我一听,顿时觉得真是斗不过这女人,拍了拍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说道:“进入正题吧,我待会还得步行到酒吧帮忙,没时间和你耗着。” 苏溪好似也失去刚从玩乐的心情,表情很认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去个洗手间,你整理一下思路。” 苏溪走后,我收起玩兴,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拿出工作才有的状态,毕竟艺术商业化这个概念是我提出来的,这个理念在全国百货装修中,没有具体的实践,也没有案例可以借鉴,如果成功了,国润可以成为全国百货销售与艺术结合的权威,可现在能不能拿到话语权对于我们而言,一切都是未知……当下国内艺术迎合相关受众的审美水平,这不是艺术创作者的错,我的出发点是:既能满足相关艺术消费者的需求,也能给自己带来现实利益,可至于艺术能否结合商业创新,能否扛起消费的大旗,有待商榷,这必须与市场紧密结合起来。 …… 待苏溪从洗手间出来后,便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忽然从女屌丝换成了职场女强人姿势,示意道:“开始吧!” 我的思绪还陷入自己所思考的问题之中,以至于没有给苏溪第一时间答复。 苏溪也没有再催促我,自己翻起来文档,给我留出足够的思考空间…… 思考了一阵,我开口道:“把展场从美术馆移到现代奢华的购物中心,在中国的城市生活中和当代艺术展示活动中,算是一次全新的尝试, 艺术是美,是让公众分享的,而商场无疑是最好的场所之一,既然谈到艺术一定要融入生活,那购物中心是当代城市生活的中心,它把各方面的人群汇聚其中,一同与艺术“邂逅”。商场作为城市空间中人流最多的公共场所,在未来中国社会发展中扮演的公共文化职责越来越重要。其一,是人流巨大,看的人众多;其二,是改变中国购物中心的文化沙漠化,让物质消费和精神陶冶并行;其三是担负公共艺术文化教育的好地方,况且当下消费者的猎奇心理,对新鲜事物还是买账的,综合这些,我对整个设计还是充满信心的!” 第138章 痛下毒手 苏溪放下文档,表情很认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艺术商业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词汇,但是真正去做的现在还很少,目前还在一个探索前行的阶段,对于商业化的今天,艺术商业到底是一种噱头还是内涵营销,还需要时间去摸索,怎样才能让艺术贴近生活,让生活玩味精致的同时带来商业成功的双赢,是艺术商业必须要面对的一个问题,目前装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在扩大舆论宣传的同时,该思考的是如何多元化的增加商场的内涵,从本质上将他打造成艺术与购物同时进行的综合百货商场。” “的确,商场与艺术的结合目前还只是流行趋势,目的在于吸引人气,给顾客别样的体验。艺术零售很可能只聚人气,不聚买气,怎么把握艺术与零售之间的距离,成了对国润的最大考验。好在国润有追溯历史,信誉与商家渠道都在,在兰州人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而这样的举措,政府方面的政策也会大力倾斜,毕竟这是关乎兰州名片的工程!” 苏溪拿出平面布置图图纸,我又将功能分区重新给她讲解一下,以便于接下来百货商场的铺位出租。 …… 在讨论的末尾,话题却被苏溪带到了我待会要步行去酒吧帮忙的话题上,她忽然很感兴趣的问道:“是不是我上次去的那个酒吧?” 我点了点头,并告知了酒吧近来可能要面临的危机,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失去Anna的酒吧很难在一条遍布酒吧的街区生存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自己搞出几个像样的促销活动,很难维持多久。 苏溪上次便对整个酒吧氛围产生好感,在听完我的担忧之后,产生了投资的打算。 这对Anna和滕子而言,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如果苏溪真的对酒吧行业感兴趣,那么便有相当充足的资金去投入酒吧,足以改变当前尴尬的局面。Anna将酒吧的相关问题都交给滕子打理,如果滕子愿意接受苏溪的资金,那么便能很好的度过这段时间的危机,并且在没有Anna的情况下,赋予酒吧全新的生命,而苏溪向来是一个认真的人,她认可的想法便是会付诸行动的! 这时候,我不免想到与Anna一样玩消失的安沐,现在正在哪个角落独自神伤呢?我可以努力的为所有人解决当下困境,却难以将她从沉浮的命运中拉出,眼睁睁的看着她看透所有生活的虚妄,却找不到解决方法。 “你待会送我去酒吧的时候,能不能顺道送我回去取点钱?” 苏溪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 事实上,取钱只是我极小部分原因,我目的是想先回家看看安沐回去了没有,车子路过黄河风情带,再顺着沿岸寻找一下…… “不吹牛能死啊,往酒吧去的一路都是商业区,哪顺你路了?” 我被苏溪不留情面的拆穿弄得面红耳赤,却死咬不松口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同情心,坑了我的钱,还不能送我回家取啊,大不了我付你汽油费!” “三句话不离钱,你那么有钱倒是打的回去啊!” 我被她噎的差点吐血,伸手脱下脚上的皮鞋,拎在手中,怒视着她。 苏溪被我出格的举动吓得往后缩了缩,涨红着脸说道:“怎么着,你还想打人不成?” 我抬起脚放到茶几上,晃动着脚恐吓道:“皮鞋疼痛不能深入灵魂,为了让你从骨子里彻底悔过,我打算活生生的把你熏死……” 苏溪不堪忍受我无理的行为,面露出厌恶的神色,转而好似又想到我从前种种卑劣的行为,捏着鼻子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了,快把你的脚拿开!” 我并没有移开,提醒道:“我很难保证你不是个比我还坏的人,快发誓。” 苏溪心不甘情不愿的竖起三只手指,却无语了半晌,终于说道:“你太嚣张了,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我却更为得意,梗着脖子对她说道:“你倒是算啊,现在就算啊……打死我吧,正好把我结束在这么豪华的酒店,我也算死都瞑目了!” 苏溪寸步不让的骂道:“既然你那么想痛快,我成全你!” 我看到苏溪也毫无顾忌的再一次脱下自己的鞋子,可她拿来与我对抗的不是脚,而是那双在水晶吊灯下亮闪闪的,活像一把锥子的香奈儿高跟鞋。 这女人浑身是武器一点都不假,我想如果女性遭到调戏,出其不意的拿出高跟鞋来对抗骚扰时,国内会少很多,甚至从根本上杜绝这一犯罪发生。至少,我是尝到过什么叫深入灵魂的疼痛…… “理智,理智啊!”我穿上鞋子,边喊边超后退。 苏溪忽然杀气腾腾的看着我,甩开脚上的另一只高跟鞋,把我往墙角逼,我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但为时已晚,我的衣角已经被她给扯住,然后大腿上被狠狠地扎了两下。 这结结实实的两下,让我痛的崩溃,用手按住她的脸企图推开她,她即便脸已经变形却纹丝不动,我骂咧道:“你简直变态到极致……嗷呜……嗷嗷嗷呜……操.你大爷的,你真是下得去手啊!” 在我骂后,苏溪好似对我积怨已久,又痛下杀手,卯足了劲猛地又扎了几下…… 我终于不堪忍受,哀嚎道:“大妈……啊不,大姐,姐姐,我和你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你他妈……这是把我往死里扎啊……你他妈再敢动一下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啊!” “我让你骂人,让你嘚瑟,让你脱鞋……”苏溪边数落边小鸡啄米般“嗒嗒嗒”往我腿上扎。 我想推开她,可是她那胸部正对着我,使得我无处下手,在这种阻止不了的悲剧中,我在疼痛中寻思着,这条腿就他妈算废了。 …… 门忽然被打开,接着屏风旁便传来男子声音:“这里是商务会谈区域,两位这么大声音,这是……” 我一看到酒店经理和两个服务员,便向看到亲人一般,顺势推开了松懈下来的苏溪,一瘸一拐的走到茶几旁,装模作样的整理起文件。 整个现场的焦点全部落到拿着高跟鞋的苏溪身上,我朝她瞄了一眼,没想到这个女魔头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谁让你们随便进来的,我有权质疑你们酒店的私密性!” “小姐,旁边有集团正在开会,您房间声音太大了!” “声音太大,请问你们酒店隔音做的就那么差吗,私密性呢?什么也不用说了,我打算取消你们酒店的VIP,就这样!” 经理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不苟言笑的苏溪,一阵抱歉道:“实在抱歉,打扰了,我们这就退出去,您继续!” 苏溪不慌不忙的走到我身旁,穿起高跟鞋,又对着经理招了招手,然后往门口走,说道:“别试图改变我的决定,对于你这么善变,我决定取消我们整个集团在贵店的VIP,OK?” 我本以为苏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果真掏出手机,房间剩下我与面面相觑的服务员,还有欲哭无泪的经理。 我忽然有种崩溃的感觉,遇到这种无理取闹,说一不二的毒妇,真是倒了血霉了! ——……——……——……——……——……——……——……—— 这是今天的第二更,两章接近五千字,我也太实诚了,写多少更新多少…… 第139章 冷风中的寻找 走出酒店,头顶那块巨型的霓虹招牌依旧散发着招摇炫目的光线,迎接人来人往。因为身旁喷泉的缘故,空气中尽是潮湿混着泥土的味道,好似下过一场小雨。我在凛冽的风中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享受着一个人的宁静,可是腿上的疼痛依旧没有缓解,仿佛在时刻提醒我苏溪是个难缠的女人…… 也就是一支烟的时间,苏溪便提着包走了出来,原本以为需要等很久,可她处理事情似乎很干练,很快便将事情解决,这个集美貌、智慧、财富于一身的女人,如果不是两年多前对簿公堂,我想我们恐怕一生都不会产生交集吧? 苏溪甩了甩那披在肩上,在寒风中散乱起来的发丝,就这么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我走了过来,如果不是刚刚发生的那起暴力事件,我甚至会将她解读为忧郁系气质的美女。 “你不会真的因为我们胡闹,就取消所有VIP,这样会会让那哥们丢饭碗的。” “隐私是公司最致命的部位,我不会拿集团的前途开玩笑!” “狠毒都能找到理由,你果然完美的继承了血统!” 苏溪并不太在意我的攻击,转而回道:“你可真厚脸皮,我答应你了吗,就站在这儿!” 她冰冷的语气让我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说道:“不是说好了么,你若是再这么淡漠暴躁,我可能往你那什么上面想了。” “谁和你说好了,你这德性这辈子都改不了!” “能别站在这儿说话吗,你看我为了见你,特地穿了身英俊的西装,在这儿半天,都快冻死了!” “冻死拉倒,穿的人模狗样,却尽做禽.兽事情。” 我看着她那较劲的模样,笑了笑说道:“你穿的不比我多,有本事咱就耗着。” 苏溪跺了跺脚,又将黑色高领羊毛衫往上拉了拉,却是室外的气温太冷了,她瞪了我一眼,好似也不愿因为折腾我而冻坏了自己,转身便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 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总裁骄傲的停在一堆豪车中,我紧跟着苏溪上了车,然后便自顾自的系好安全带,确认搭车成功后,便享受起车内的带来的暖意。 正在我沉浸在豪车带来的舒适感时,苏溪问了句:“先去酒吧,还是先送你回家取钱?” “先送我回家,取完钱,然后再开着你的车带我去黄河边兜兜风。” “你自己车呢,早上怎么上班的?” 我边设置导航边说道:“车早就卖了,今早是挤的公交,平时坐着邻居的车。” 苏溪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许久,她以一种让我捉摸不透的情绪说道:“以你的才华,你应该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我再努力,也拼不过你爹演的一场戏啊!” 说我,我将手扒在座椅上,生怕苏溪一个愤怒赶我下车! 苏溪将车驶向道路上,在路口红灯等待期间,她以一种很认真的口吻说道:“无论当年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无利息的借你一百万创业!” “回不去了……” “指的是?” “一切!” 苏溪:“……” 对话的僵硬让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可也很平静说出了事实,这些日子,我已经意识到有些人终究会在时光里,因为丧失了共同的话题,而渐渐冷落,最后只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带着曾经融化过彼此的感动,出现在回忆中……即便我现在恢复事业,站在人生巅峰又能怎样?除了物质生活,我改变不了一切,我找不回当年的那股劲,找不回当年的慕青,况且,即便我那么的奋斗过,她依旧没能看到,从那时起,我便觉得金钱真的不能等价换取什么…… 旅行社倒闭的那段日子,我便丢下世界,一个人背着双肩包,踏上一个人的旅途,用心记录有过的沿途风景,来让我已伤痕累累的心呼吸新鲜空气,在旅行中慢慢痊愈。那些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有点熟悉的人,注定错过,我只想慢慢的消失在原来的世界,我只想一个人一个世界。看着手机上空白的通讯录,换了许久的电话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人,我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一点消息,因为稍不留神便会勾起回忆…… 夜幕下,苏溪安静的开着车,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整个车厢便在压抑中,朝着愈发冷清的城郊开去。 …… 到达住处,苏溪并没有下车,拿出手机刷着微信朋友圈,示意我快去快回。 我心有余悸道:“你不会等我进门就开走吧?” 苏溪似乎很不喜欢我的这种墨迹,催促道:“我只给你五分钟时间,过时不候!” 我一听,迅速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快步走到17号住宅前,心中瞬间弥漫着重重的失落感,那栋房子如从前一样,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可能是她出去散心,疲倦了一天,已经提前睡下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了些钱,顺便拿出了安沐从前给我的17号住宅的备用钥匙,穿过门洞,到达17号住宅。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车库,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的打开了门,在黑暗中找到了壁灯的按钮,当灯光亮起时,才发现屋子与早上根本没有什么变化…… 巡视了一圈后,忽然想起萨摩耶还没吃食物,上次去西安拉下它,安沐回来后,见饿瘦了的萨摩耶,自责了许久。 从橱柜中拿出狗粮,我拍了拍手,唤了几声,却并没有得到萨摩耶的回应,看来安沐这次是铁了心的离开一段时间了,她走之前将房子收拾的那么整洁,甚至连萨摩耶都带走了……我抹了抹脸,熄灭了灯,锁好门,又从门洞穿过,然后仰头看着黑暗中沉默的房子,竟然有些莫名的心疼起来。 我一次次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安沐可能在我们经常坐着的中山桥边,她说那里的空旷能栖息所有疲倦的灵魂……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迅速的跑到了苏溪停车的地方,她似乎很守信用,并没有提前离开。 待我重新回到车上时,苏溪换了一套衣服,比起之前的职业正装,现在却只是随意的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一条很普通的水洗修身牛仔裤,先前披在肩上的头发,也用皮筋束起来,很自然的放置在面前,这简单的装束依然因为她独特的气质而不平凡,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和简洁。 她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你迟到了三分钟!” “抱歉!” “不必了,我可以再给你几分钟,你回去换套衣服再过来!” 我想了想,如果自己穿着这样的正装去酒吧,未免有些太过于拘束,再者室外温度越来越低,如果没有一件羽绒服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换好衣服后,苏溪按照我说的,往中山桥的方向开,我忽然发现她变得有些柔软了,但我不愿意把她的行为,归结为替她爸的救赎,更愿意理解为:她是因为这个夜的感性,为坚硬的生活棱角,编织了柔软的网的缘故…… …… 当车子靠近中山桥时,我用恳求的语气对苏溪说道:“能不能沿河帮我寻找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我的态度,苏溪并没有多问,便回答道:“好!” “你都不问我找谁?” “谁?” “安沐!” 苏溪并不太在意的回道:“知道了!” …… 我与苏溪一前一后的下了车,然后便在这黑夜中寻找起来,因为这是我唯一剩下的希望了…… 由于气温的缘故,沿河往来的行人并不多,我顺着河岸一路寻找,却没有看见安沐的身影。她好似这黑暗中的灯火,在忽明忽暗中渐渐消失在了远方,而我却寻不到她的下落,于是陷入不可自拔的黑暗之中。 朦胧中,当我抬头仰视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一种神秘深邃的感觉浮上心头,心中那深藏的旧梦如潮汐袭来,却怎么也看不到那条“河流”的影子,我微微眯着眼睛,远处向东奔腾的黄河水面上泛着灯影,如一抹白光,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醒目,就像那是真实的幻想,此刻却静静地躺在手掌心,装饰旧时的梦境…… 沿河一番寻找后,在我与苏溪一东一西碰头的时候,一阵挫败感与失落感随即淹没我所有的思绪…… 我在自责中丢掉了所有感官,甚至连抽一支烟的意识都没有。 “喂,你看那个是不是她?” 在我懊恼中,苏溪的叫声重新点燃了我的希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可是在昏暗中却看不真切,但是身段倒还真是和安沐有几分相似。 我有些激动,加快了脚步往桥上走,苏溪也随着我快步跟着,我不敢开口叫,生怕认错人带来尴尬,但心脏却快速的跳动起来。 “喂……”苏溪喊了声。 在离我们不到三十米的地方,黑暗中的女子忽然因为叫喊声转过头,我心中却是一惊,即便四周灯光昏暗,但我仍然能迅速辨认出她的脸。 我看着她,却好似错觉般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凄凉,毕竟一个女人,在这冷风肆虐时,独自站在在这鲜少有人往来的中山桥上,是多么孤独! 她好似也听到了叫喊声的缘故,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 万能的书友,有没有懂的如何运作贴吧的,恳请发帖与我联系!!! 第140章 最好的广告 身旁的苏溪没有正确解读我的表情,她似乎认为不远处的那个人便是安沐,不禁伸出手呼喊着。就在苏溪将要喊出安沐名字的时候,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然后用蛮劲扳过她的身体,推着她往回走。 苏溪的嘴虽然被我捂着,却没有停止发出声音,她“呜呜”的发出声音,双目惊恐中不解的怒视着我,我只顾逃离,却惹怒了苏溪的脾气,她开始对我手脚并用,抓挠踢都用上了。 我的耳朵被她用力的撕扯着,疼痛中我骂道:“再扯他妈被你扯豁了,你他妈快松手!” 苏溪挣扎的更厉害了,使劲的往地上赖,我转过头往身后瞥了瞥,身后的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不正常,已经快步朝我赶过来了。 我压着声音,忍着撕扯的疼痛,哀求道:“那人不是安沐,你快步跟我走,我松手你保证不叫,我待会给你慢慢解释行不行?” 苏溪虽然嘴上没有答应,但已经不再用力的往地上赖,起身随我走了起来。 我试着松开了部分的手,见苏溪不发出声音之后,然后将手全部拿开,拉着她的手便奔跑了起来……我不敢回头,好似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摆脱身后的那个身影…… 待我们走到了桥的尽头时,身后的她似乎已经停止了追赶,可我并没有放松神经,依旧拉着苏溪的手没命的跑着,直到她用力的甩开我的手,然后充满愤怒的注视着我。 我刚要开口,苏溪一脚朝我踢了过来。 我有些虚脱地顺着她的蛮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总觉得耳根处有些烧的慌,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汗,一摸,才发现刚刚拉扯的过程中,脸部被苏溪指甲划出了血痕。 剧烈奔跑之后,苏溪靠在树上有些虚脱,痛苦的闭着眼睛,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嘴唇也微微有些惨白。 我看着苏溪那有些憔悴的面容,大口喘息了许久才说道:“你怎么样,还好吧?” 苏溪睁开眼睛,看着身旁随风拍打的河水,直到一阵风吹起头顶早已完全脱落掉叶子的柳枝,她终于说道:“我无所谓,只是觉得你活的很累,不就是偶遇慕青么,至于吗?” 我点了点头,不愿多问她是怎么猜出来的,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烟点上,再不想说上一句话,在河水拍岸的嘈杂中,耳畔好似又传来了《爱之喜悦》那首欢乐和喜悦的旋律,可此刻它们似乎变了调一样,以狰狞的姿态来面对我扭曲的灵魂…… …… 冷风继续从我们的身边吹过,仿佛吹出了整座城市的哀怨,苏溪低下头,一直看着身下的河面,她轻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没人可以让你像现在这么狼狈的活着,除了你自己……看得出来慕青是爱你的,你们原本可以过得更好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们越走越远,活得像现在这么累?” “如果我能看透,也不至于活的这么狼狈!” “算了,你休息吧,我也并不感兴趣你的恋爱史!” 我没有回复苏溪,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心中却想象着,如果慕青愿意挣脱物质带给自己的枷锁,此时的我们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可我这些年一直不愿相信,慕青分手的真正原因,真的是因为那曾经为之蔑视的物质吗? 苏溪没有理会我,闭上眼睛聆听着远处游轮传来的汽笛声,我则以一支烟消遣着无聊。 休息了一会儿,苏溪摘掉了束住头发的橡皮筋,稍稍理顺散落的头发,重新束起后径直朝车子走去,说道:“快八点半了,去酒吧!” 我加快速度,草草的抽完口中剩余不多的烟,然后快步的追上苏溪…… …… 车上,苏溪依旧安静的开着车,我闭上眼睛,努力的消化刚刚所见到的一切…… 在我的记忆中,慕青每次去中山桥都是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从前,每次我们吵完架,我都能在桥上找到她,然后陪她静静的站着,将所有心事都抛向远去的河流,直到完全释放所有压抑后,一起回家……和慕青分手后,我感到孤独与所有人性的虚妄,在那些漂浮不定的日子里,中山桥就像是解救孤独的地方,在那里抽上一支烟,看着水波流动的河面,会忘记许多的事情……只是,我不知道今夜的黄河,能否荡涤慕青心上的尘埃,整理她稍显狼狈的生活…… …… 到达步行街的往日时光酒吧,苏溪推醒了沉睡的我,我在车上深呼吸了一口,解开安全带,告诫自己此刻和慕青再无任何关系,如果一味的纠缠只会害了所有人,哪怕她此刻伤心也罢,快乐也罢,都有一个男人陪她分享,而那个男人叫林格。 与苏溪一前一后下了车,她并没有急着入内,而是拍了一系列的照片,我没有多问,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慢慢的走。 滕子站在了平时Anna站的柜台旁,维持着店内的人员调度,见我们进入之后,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滕子,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这位姑娘面熟,见过。” “她现在不是姑娘,而是一直浑身镀满黄金的招财猫,你看她性格多像一只猫。” 苏溪很厌恶我的满嘴跑火车,不悦道:“钱辰,你能不能别满口胡言乱语?” 我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收起玩笑,正经道:“滕子,你不是愁资金无法运转吗,这位是国润百货的苏总,以前来过酒吧,她在听了酒吧的设计与困境后,想入资,给往日时光重新赋予生命!” 苏溪适时地点了点头,端正了坐姿,以一种很认真的态度面对滕子…… 滕子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充满疲倦,并不太在意的回道:“抱歉,我可能会拒绝您的好意,目前我还能将她运营下去,虽然我很需要钱,但是让酒吧改变Anna离开时的模样,我可能做不到。” 为了缓解这种陷入尴尬的谈判,我低声向苏溪问道:“你打算怎么个改造法?” 苏溪往四周环视了一番,终于放轻了语气向我问道:“放眼整个一条街,有几家酒吧能做到这样的氛围,除了莺莺燕燕的歌舞,除了浮华的生活态度,我再也感受不到其它了,哪怕入股酒吧,我也并没打算怎么改动,你不觉得你这个‘河流’设计就很有人情味吗?” 滕子摸着下巴糙得不行的胡须,我的话好似击碎了滕子的幻想,以至于让他不言不语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我也看清了自己的现状了,最终能帮Anna解决危机的肯定不是我,虽然我比任何人都更想帮助她,可大多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干着急,所以,我们的生活也只是无能为力的随着眼前的遭遇不安的沉浮着,天知道“安稳”这两个字会在什么时候降临到我的感情和生活中。” 我忽然产生一丝负罪感,但我却有些诧异,记忆中他这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和我说起自己内心的孤独…… 苏溪表情很认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算了,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商业谈判中妥协,酒吧的命运你自己掌握吧!在国润开业以后,我会将这个酒吧作为公司内部聚会的首选地点,反正在哪消费都一样,在这儿,似乎更有人情味!” “你们内部八百年聚一次会,干脆购物积分换酒吧消费券怎么样?” 苏溪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若是胡搅蛮缠能给“往日时光”带来新鲜的血液,我这脸不要也罢,反正也没啥面子。 “可以试试,但这个不是你卖面子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这与艺术商业化的主题有些契合,倒是可以打造一条特色的供应链体系,至于什么样的体系,你就不必问了!” 我盯着苏溪看了好一会儿,才否认着摇了摇头,永远口是心非,如果不是苏谦,我可能并不那么讨厌她。谈到供应链,我这才想起苏溪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供应链管理硕士毕业,比她父亲苏谦更懂得如何分析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滕子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番,举起啤酒杯,说道:“那我就先谢谢苏总了,赔上家底,我也会把酒吧撑到贵公司开业那个时候的。” 苏溪从桌子上端起杯子,将大部分酒倒给我,提醒我待会还要开车,看着一脸求助的苏溪,我先一步一口喝掉了杯中剩余的酒,从她手上端过杯子,几乎倒完了她原本满满一杯扎啤,这才将几乎见底的杯子递给她。在膨胀的泡沫中,我好似又看到了那条河流,载着所有的希冀,以澄澈的姿态,抚平生活中所有的伤痛! …… 因为店里并不算很忙,我与滕子便相对轻松的对着账目,苏溪挑了个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身旁放了一支蓝色妖姬,专注的看着舞台……当不羁和淡漠融合在一起,那种画面是震撼人心的,现场冲击力也是无与伦比的,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很快游客便将所有目光倾注到这个气质美女身上。 这个女人真的很睿智、细腻,她这么安静的坐着,不言不语,瞬间便成为最好的广告! ——……——……——……——……——……——……—— 感谢7****2的打赏,再次谢谢诸位的支持! 第141章 他叫夏元明 酒吧的客人开始躁动起来,甚至有人直接问服务员这个酒吧老板到底有什么样的人脉,总能淘来这些气质不俗的女子,并且每天都不同。我混迹在人群中,却因为议论有些失落,昨晚,安沐冒着严寒在风中弹奏的那首《世界》,音犹在耳,今晚大多数顾客想必都是冲着她来的吧?可是,我却偏激的用自己的价值观,触发了她骄傲的底线,想必这些年,她靠的便是这骄傲,才一个人在孤独的世界,咬着牙找到所有面对困难的勇气的吧! 苏溪曾经与安沐同台演唱过,所有当一些顾客要求她唱一首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在与乐队商讨一番之后,苏溪从舞台一侧登上舞台,在一阵躁动的掌声后,苏溪双手合十,虔诚的向众人鞠了一躬,说道:“经常泡吧的诸位应该都有与我类似的体会,经过都市喧嚣的压抑与压力,人处于非常敏感的状态,打算在酒吧虚拟的情调中,给自己贫乏的生活涂上各种伪装色,从而使它不至于很快失效与黯淡。我看在坐的大多与我一样,年纪相识,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酒吧的设计?”众人中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继而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苏溪,苏溪笑了笑,道:“整个流动区间以高雅、刺激、温情三个区域,也是设计主题‘幸福的河流’三个亮点所在,我认为:爱情就像这样,像高雅的绅士一般悄悄来临,经过刺激的青春,终归于亲情,波澜不惊,而我们往往在平淡中度过一生,今天我想用一首《Hello》,问候所有的在做各位……” 苏溪说完后,将话筒又放回到支架上,随即闭上了眼睛,唱起了最近火热的Adele的《Hello》。 苏溪安静又伤感的声音,随着乐队的伴奏在酒吧里飘荡了开来,她的声音好似有一种让人安静的魔力,以至于原本嘈杂的酒吧都安静了下来,甚至不少包厢中的顾客都纷纷伸出头,只听一句便唤上全体,从包厢走出来加入到人群之中。 有时候我甚至感叹于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今生赐予我这么多拥有美丽歌声的朋友…… …… 苏溪富有张力的舞台表演,发音纯正的歌声将众人带入伤感的氛围中,待最后一个音符禁止时,她没有离开舞台,而是缓缓的睁开眼睛,然后平复了一阵说道:“据我所知,这个酒吧已经存在很久了,包括我在内,只要你来到了这儿,无论你是愉悦,还是满腹心事,我们都会微笑着问候一声‘hello’,在这个物质过于至上的社会,我们总是需要一个贴心的老地方,在撕裂的生活中,在永远忙不完的工作中,能够在这里,悲伤时,流着泪对陌生的友人和盘托出所有的难过;欢乐时,笑声中将自己的喜悦传递给其他人。愿生活别来无恙,我们总能问候一声‘你好’!” 在场人沉默着,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中,苏溪一番直戳心灵的话语,甚至让在场的人落下了泪。停顿了几秒,现场爆发出一阵久久不息的掌声,原本以为故事到这边便来个圆满的结尾,没想到苏溪在下台片刻,便端着吧椅,与面具男子一起走向舞台! 面具哥们闭着眼睛,与苏溪一起哼起了前奏,只是清唱,曲子的旋律便将我牢牢抓住,这一刚一柔的声音,好似一块铁板化成了绕指柔。 “滕子,你不是玩乐队吗,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滕子眼眶湿润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说道:“汪峰的《河流》!” 面具男子拨动电吉他,开口哼唱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在寻找,找那条流淌在心中的河流,我知道也许它不在任何地方,或许就在我心底最疼痛的故乡……谁能告诉我那汹涌的孤独与渴望,是否就是我梦里永隔千里的河流……” 我徜徉在纷杂的情绪中,难以置信这世界上还有与我这么契合的信仰,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那快要干涸的河流重新开始澎湃起来,在这被镌刻了的城市,那河流好似清澈了我们落在了尘埃里的灵魂,我仿佛又找到了最初的信仰……在歌声中,我久久未能回过神,直到酒吧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才重新落地,可是这心却好似透明了一般。 酒吧内掀起了一阵打赏的高潮,蓝色妖姬瞬间售出四五十朵,我心中的石头瞬间落地了,却也庆幸,在这个让人有些麻木的生活中,总还有些人那么的鲜活! 小严附在滕子耳边说了句,接着我便听到滕子少有的惊讶之声:“有没有搞错,又是20朵蓝色妖姬,还有1314块钱打赏?” 我有些惊讶,却迅速回过神来,问道:“打赏的人在哪?” 小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当服务员将金额拿过来的时候,说那个人已经走了,依稀记得她带着口罩,一身红色的衣服,看不清楚脸…… 我好似在对小严,又好似自言自语道:“一身红色衣服,难道是她?” “对了,她留下了一张纸条,写着:赠夏元明。” 我与滕子对视了一眼,他似乎也不知夏元明是谁,带着疑惑问身旁的负责人员……思索了片刻,我提醒道:“刚刚这段时间,只有戴面具的哥们与苏溪唱歌了,难不成是他,他叫夏元明?” 负责统筹工作的员工点了点头道:“也就是他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是Anna亲自找过来的!” 滕子很认同道:“这些酒吧驻场歌手经常换,而他一直都是Anna负责的,我记得以前有四五个带面具的歌手,现在只剩一个,他平时很少说话,唱完歌便走,这两晚好似破例了。” 对于滕子的话,我也深有感受,按理说这我与Anna也认识许久了,可是好似最近在注意到这坐在角落的哥们。 我与滕子走到后台,面具哥们已经开始收拾乐器,滕子试探的喊了声:“夏元明!” 面具男子转过头,虽然面具遮住他大部分面孔,可是那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暴露了他所有的疑惑,他站起身,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滕子将分成后的薪酬递到他的手上,然后将纸条拿出来给他,说道:“喏!” 我本以为他会做出一些反应,惊讶或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可他只是很平淡的接过钱,并没有说话,背上吉他盒,然后转身便从身后的楼道往下走,在这应急通道的尽头,是寒冷料峭的无边黑夜…… 片刻,负责歌手统筹工作的员工,便匆匆跑过来说道:“滕哥,面具哥们说从此以后不来我们酒吧驻场了!” 我和滕子不明所以,但第一反应便是将电话回拨过去,可是提示对方已经关机。楼下一阵机车发动的声音,我与滕子又匆匆向楼道下跑去,当我们赶到楼下时,一阵机车远走的声音刺破远方的黑夜,我们看着远走的机车,总觉得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 从寒冷的室外回到酒吧内,苏溪也已经收拾完,说道:“我明天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我见周围不少游客在苏溪演出结束后也纷纷离场,因为明天并不是周末,便也一起与滕子道了个别,在苏溪走后不久便下了楼。 走出酒吧,我下意识的带上羽绒服的连体衣帽,缩着手往稍微好打车的路口走。 “要我送你回去吗?” “路程太远,折腾来回,估计要到11点,我自己打车吧!” “我刚刚看到你付酒水钱了,没想到你还有心帮我买了单,这一百块钱还你,刚刚给你买的饭,带回去吃吧!” “可是你几乎没喝啊!还倒贴给我买饭?” “别在我面前穷大方,这本就是你的钱。” 苏溪将钱与快餐塞给我之后,便走到停车位,待车走到我身边时,并没有拉开车窗与我打招呼,就这么带着独来独往的个性,消失在霓虹闪烁的灯火里…… …… 回到家中,夜又深了一些,将苏溪打包的快餐放到微波炉中热了热,洗了个澡,便失神的躺在床上,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烟点上,再不愿意说上一句话,事实上也无人可说,烦闷中,我掐灭烟头,关灯闷头睡觉,可耳畔好似又传来了《河流》那低沉的撕裂声…… …… 次日,安沐依旧没有回来,我好似又陷入到等待与失望的恶性循环中,挤在公交车上,我一次次刷新朋友圈,希望安沐能发个动态,可是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北京下了个雪,朋友圈中便实时直播一般,每分钟都有人在更新动态,我侧着头看了看兰州的太阳毫不吝啬的往地面撒着温暖的光线,风虽寒了些,可却吹动了那蓝天上的白云,一切美得好似在安慰我那一片狼藉的灵魂,第一次觉得这个蒙着尘埃的城市透出了微光…… 我不太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工作的进度,以至于一到公司便带着罪恶感扑倒工作上,这些日子,我的确没能拿出一个像样的方案,来回报方俊谚的一番信任。 忙碌中,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在秒针不知疲倦的催促下临近下班,在周围同事陆续离开之后,我关上电脑走到窗前,置身于黄昏的夕阳下,抬头看着远处那片像被镀了金的天空,然后陷入一阵疲倦,重复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疲倦中,口袋中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人打来的,他语气急促道:“钱辰,滕子朋友是吧,他不知怎么的与人打架了,被警车带走了,托我给你打个电话,说酒吧营业就要开始了,让你去城关区派出所看看!” 原本我权当做诈骗电话,经他这么一说,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随即拿起了手机,拨打了滕子的号码,等到的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 这本书才进行到1/4左右,怎么会有人认为快完结了呢?完本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不知道! 建议大家听听汪峰的《河流》,真的和我这本书很契合! 第142章 被遗忘的慢邮信件 冷静了片刻,我按照陌生人的号码重新拨回去,可是提示对方已经关机!在头脑中排除一些其它可能性之后,我拨通了小严的电话,询问滕子是否已经到达店内,可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即便骗子再怎么猖獗,我觉得也不可能拿派出所作为诈骗地点。想到这儿,我立马让小严准备一些现金,以备之需。 从公司赶到公安局已经将近六点,经过询问,滕子果然进了拘留所,当我填写了一系列复杂的材料,见到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脸部青一块紫一块的。 滕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我,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自己的伤势和处境,却恳求我回去照看酒吧。 我有些心疼的骂道:“你个傻逼,什么时候才能心疼一下自己!” 滕子一拍桌子,在遭到办案民警的呵斥之后,这才重新龇牙咧嘴的坐到椅子上,气愤道:“我怀疑是前两天我们在门口演唱拉顾客触碰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蓄意滋事,目的就是让酒吧歇业,我也就被拘留几天,这些日子酒吧麻烦你和苏总费点心!” 我起身问旁边的警察同志,道:“同志,可否交保证金,然后将他释放了。” “这方面你就问问你朋友自己吧,我们已经和他说过了,可他宁愿拘留。” 滕子刚被压下来的情绪又有些激动,咧着嘴忍着疼痛吼道:“明明他们三个人蓄意滋事,倒成受害者了,我正当防卫有什么错?” 负责记录的办案民警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道:“请你严肃点,注意自己的态度!” 我一看情况不对劲,对滕子使了个颜色,忙说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办案民警似乎很满意我的态度,跟着我起了身,出门前,我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滕子和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自然知道他的脾气,认死理,一番好商量之后,我立马赶往酒吧取钱,路上顺便给苏溪打了个电话,拜托她今晚一定要帮酒吧撑场,否则昨晚辛辛苦苦积攒的一点人气,全都付诸东流。 好在公安局到酒吧并不算太远,我以小跑的速度跑到酒吧,并没有以滕子的名义从账户上支钱,而是私下找小严借了2000块钱,并提醒他不要跟滕子提起这件事! 取完钱之后,我从阁楼中搬出了那辆折叠自行车,避免下班高峰期所造成的拥挤交通。 …… 站在公安局的门外,我吹了吹有些发僵的手,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找到了负责的民警,交了2000块钱保证金之后,将滕子领了出来。 滕子整了整在拉扯中破损的衣服,从我口袋中掏出烟给自己点上,然后斜着眼,痛苦的歪着嘴,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的抽着。 我搓着手,瞪着他骂道:“你瞧你这孙子样,嘴都咧成这样了,还抽!” 滕子看着我,许久用质问的口气道:“不用问,这钱是你帮我垫的吧!” 我们终究是互相了解对方性格,我也放弃了隐瞒的打算,骂道:“你那diao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人家民警都说了,三人打你,但个个伤的比你严重,有个直接躺医院吊着胳膊了,不处罚你处罚谁!” 滕子听我一说,急眼了,腾的从地上弹起来,却又因为用力太猛,龇牙咧嘴骂道:“就许他打我,还不让我还手啊,再来两个我他妈照样打到他哭着找妈,你不知道有个小逼崽子先动的手,最后看警察来了,直接赖地上不起来了,真他妈怂到家了。” “别他妈在公安局门口全招了,小心再把你逮进去!” “别,等,等会儿!” “又怎么了?” “刚刚起来太用了,闪着腰了!” 我看着他,恼火中又朝他屁股上拍了两下,这才架住他,损道:“刚刚那股子劲头去哪了,有能耐你别叫疼啊!” “哎呦,哎呦,疼死了……钱辰,你个傻逼,下手太孙子了……” …… 一路上,两个大老爷们骑着自行车,身后的一个还嗷嗷乱叫,堵着车的司机纷纷探出头看着我们,我不知道滕子的一阵阵鬼哭狼嚎,有没有给兰州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带来负面影响。 将车子在滕子家单元楼下停下来,我顾不得喘息,催促道:“可以把你手松开了,抱得那么紧,憋的我差点背过气了。” 滕子松开紧紧抱着我腰的手,从前的节操好似都被狗叼走了,以一个极其诙谐的姿势下了车,后悔道:“贪图路近没打车,早知道受这孙子罪,我死也不做你这车。” 我双手撑着腿喘息着,却听到这没良心的东西说出这话,又不解气的冲着他手臂捏了两下,然后便听到杀猪一般的嚎叫,随风飘向夜空。 将车子锁好后,在滕子的叨叨絮絮下,我不堪忍受,给苏溪打了个电话,询问了酒吧的情况。当苏溪亲口将酒吧情况告诉他酒吧情况良好之后,乐的连墙都不用扶了,这才在我的搀扶下,安稳的坐进电梯。 将滕子安顿好后,我又骑上自行车赶到酒吧,一直到深夜也不愿意回家,我好似对陷入黑暗的17号住宅产了一丝抗拒感,在心底有些抱怨它的冰冷孤独! …… 一直忙到酒吧打烊,我打车回到住处,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便在疲倦劳累中陷入睡眠,可是梦里不再有春暖花开,而是身处荒凉隔壁,我呼喊,我哭泣,都无人理会,直到一个人跌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却看不到头顶那片柔软交织的星辰之海…… ……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安沐已经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五天了。 终于盼到了一个周末,这一周我好似将自己置于天堂和炼狱中来回游走,以至于无比渴望能拥有一个休息日。 睡梦中,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第一反应便是安沐可能回来了,于是顾不得穿上睡衣便从房间里冲出,穿过院子打开了门。 眼前的情景让人有些失望,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男子上前询问道:“请问你是叫钱辰吗?”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注视着他手上土黄色的大信封…… “这是你的信件,签个字吧!” 在我记忆中,我并没有网购任何东西,再说现在信件基本都是EMS,很少有人这么有情调的再拿这样的信封,贴着邮票寄信了。 签完字,我看了看邮戳,是一周以前的信件,发件地址是安徽西递。 拆开信封,第一层是西递、宏村的明信片,我的思绪瞬间被带到了三年前去的那个油菜花芬芳,热烈到有些失控的南方徽派建筑旅游景点,西递。 画面中,木格窗子上还没来得及剥蚀的油漆,像一只鸟儿的歌,欲开还闭,马头墙上的飞檐倚角,与绿水绕白墙的神奇,灰黑的屋顶兀自沉默,勾起了我对这个地方的所有回忆。 这个地方是我与慕青分手前去的最后一个城市,物是人非的痛处,让我像一只流浪失落在异乡的鱼,莽撞呛水! 我不顾冷风,坐在院子里,努力的收捡,将自己融入画面,却发现自己如一截化石,已经无法在这热闹中辨认出自己当年模样,只有照片中那明月,还是多年前的老样子,丝毫不被谁困扰…… 再打开一层报纸,两张泛黄的慢递信封,与一张手写体的信纸便从中掉落下来,我捡起信纸看起来: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慢递部落”的所有成员对您说声抱歉,由于店铺被岁月记起,它早已不堪风雨,被鉴定成了危房,我们不得不提前将您的信件寄回,对于还未到达的半年期限,我们表示深深的遗憾,可这也彰显了生活的不平凡,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未来,因此一会儿是错过,一会儿又成了一场邂逅,可我们不必使自己愈发的慌乱,在所有的突发之后,也请自己如杨柳春风般,开到荼蘼。最后,感谢您在众多慢邮中选择了我们,愿再次邂逅时,我们还能彼此记起心中的那点念头。 看着信纸上娟秀的字体,我又想到那个伏在桌子上,带着老花眼镜,一笔一划书写的老人,她是如此的细腻、文艺!当时,我与慕青依偎着,看着她用苍老的手写下一封封邮件,便感怀自己多年以后接到信时的表情,可是生活并不会如我们勾勒的路线发展,三年后,我们甚至忘了这慢邮的存在了! 我将两封信同时拆开,然后记忆便向洪荒般不可阻挡的向后倒退着…… …… 整个信件像一把辣椒面,拨弄着我脆弱的泪腺,信中,我们曾是如此憧憬着未来生活,我依旧清楚记得慕青坐在树下的凳子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信件,眼中所有的光线混着树影,成了最虔诚的光影,而正是这种爱情的姿态,使得我这些年,仍然走不出来! 我痛苦的思绪在信件的结尾处停滞,慕青写道:这么些年,我从未做过合理的决定,即便是和你在一起,也是本能的冲动,可是,这个冲动让我不惜丢掉所有的一切,物质、金钱、社会地位……我不知道这最后一个决定能否算是我们爱情里的最后一搏,但我愿意试试,也许我们熬过了青春年华,便能携手红毯……也许,当我们再次读到这份信件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有了事业了…… 慕青朦朦胧胧的话让我又陷入到纠结之中,潜意识里我很想知道她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我的,好似她似乎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一切,我们便是在西递回来后的几个月后分手的,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在刨根问底,还有意义吗?. 我茫然的走在冷风里,低着头不让冷风吹打我干涩的眼睛,可是却通过泪水的折射,看到了通透晶莹的地面,这原本就该放下的过往,随着这封信件的出现,彻底天翻地覆…… 回到屋子,我躺在床上,却失去所有回笼觉的欲望,大脑被乱七八糟的思绪填满,这种发散的思维让我找不到一个思考的重点,于是越来越焦躁,恨不能在这冬天洗一把凉水澡,将自己彻底麻痹。 许久,我终于忍耐不住,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拨通了慕青的电话号码,虽然知道现在去追究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但偏偏我不是一个喜欢稀里糊涂生活的人,我要弄清楚,慕青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我的,即便将伤口扯到连皮带肉,我也毫不后悔…… 第143章 沉痛的过往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己所禁锢的牢笼中,她离开的日子,我的想念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淡,相反,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体会的是那撕裂般的煎熬,我将那些一起相拥相处的日子,早已刻入脑海,融入灵魂与血液,可是忽然有一天,她要我忘记,从我身体中抽离所有的记忆,这种痛苦使人撕裂到无法言说…… 电话始终处于连接的状态,我起身拉起窗帘,站在阳台边上点上了一支烟,很多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每当想念没有办法停止的时候,我就会站在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让自己的意识随着那些明媚的光线,往一个没有尽头的方向延伸而去,只有这时,我才会暂时忘却我们的离别,可是哪怕光速再快,卑微的我,依旧到达不了她高傲的世界…… 电话在我心绪不宁中被接通,传来了慕青有些意外的声音:“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用力的捏住窗帘布,控制住情绪,用尽量平稳的腔调说道:“今天是周末,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和你聊聊,就现在好吗?” “凭什么你钱辰一句话,我就非要约呢?” “今天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要和你谈谈,你定个地点。” 慕青有些不耐烦了,终于松口道:“有什么事情,你在电话里说好了。” “电话里说不清,十二点以后,我在老马的‘爱情鸟’酒吧门口等你,等不到你我不走,就这样。”我没有再给慕青拒绝的机会,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我好似快要揭开了真相一般,胸口一阵阵翻涌,如果我和慕青之间真有什么误会,我想解开,哪怕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我也不想我们之间一直带着枷锁,彼此互相折磨到死。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一番洗漱之后,我忽然想起慕青从前喜欢吃17号住宅后面小卖部的爆米花,事实上,这也是我们那几年熬过无聊夜晚最好的零食,虽然第二天她会因为上火而生气的对我大吼,可是从来没有拒绝。 买好爆米花后,我打车赶往爱情鸟酒吧,路上,我将信件一次次的从头看到尾,然后呆呆的看着路边亘古不变的风景,此刻,这也是我这几年最为轻松的时刻! …… 紧赶慢赶在12点到达了爱情鸟酒吧,此时酒吧并未开业,我提着物品在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可又害怕慕青来的时候不一定能看到,于是陷入了坐下不就便起身的循环中。 等待总是让人充满焦虑的,我迟迟等不到慕青的电话,打过去却提示关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的心情渐渐被等待所消磨,开始在心中疑虑起来,她真的会来吗? 或许是急于等待结果的心情,我第一次发觉独自等候的两个小时竟然是那么的难熬…… 时间慢慢的朝前推进着,我从阳光明媚的正午,一直等到冷风四起的下午,等待中,我仿佛再次回到一个人独自生活,那些压抑到让人难以喘息的日子,这种消弭死亡般的黑暗感觉,慕青应该永远不会懂得了! 搁置在身旁装着爆米花的塑料袋被风快开,洒出将近一半,招来好几只附近农户家中的鸡,它们似乎并不晓得孤独,只是欢快的随着风的方向,追逐着那些滚落的爆米花,我不愿赶走它们,此刻成为了我唯一乐趣的寄托。我揉捏着被风吹得有些干涩的眼睛,笑自己可怜的还不如一只鸡活的潇洒,即便最终落得个宰杀的命运,至少它们到死的那一刻,也不必懂何为生命、何为爱情,不必为了世俗而困扰…… …… 我双手抱着腿,迎着风,孤独而荒凉的坐在台阶上,看着远方那条可能迎来慕青的水泥路,细长的小道除了偶尔驶过的车子,便只剩下了我和一群久久不愿散去的鸡。我苦苦的笑了笑,如果没有爆米花这样的物质,这群鸡会不会也散去呢? 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我告诫自己,如果超过六点她还没有来,我便离开,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做到。仅仅看手表的片刻,待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宝马Z4卷起路边的残叶,出现在路的尽头,逆风而来。 她真的来了! 车子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慕青依旧固执的喜欢一身红色,搭配一个白色丝巾,散着头发,和从前没有太大的便会,反倒是我,越来越喜欢将头发剪短,因为慕青不止一次的说过,喜欢我稍长一些的头发…… “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吗?怎么拖了这么久?” “怎么样,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的思维被风吹得有些疲惫而干燥,一句玩笑话,却让慕青咬着牙看着我,许久,她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对我说道:“我在你眼中总是如此的不堪,是,我就是故意的,你尝过等待的滋味,以后便再不会辜负别人。” “我开玩笑的!” “这世上,不是做错事,随随便便就能用玩笑搪塞的!” “慕青,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慕青忽然觉得很好笑似的,问道:“我以前什么样子?” 我刚要说话,却被她抄在风衣口袋中微微外露的手所吸引,她手上十字交叉的白色胶条暗示着她刚打完吊瓶,那显眼的胶条让我断定她是打完吊瓶便从医院赶了过来的。一瞬间,我好似觉得自己又误会她了,自己的行为扰的我心烦意乱,用这种态度对她并不是我本意,可是她总是冷冰冰的口气,又让我无法适从。 我一愣,随即说道:“我不想和你吵!” 她也终于松了口,说道:“我不想在这个地方,上车说吧!” 我不愿再违逆她,想来她一定是前天晚上在中山桥受了风寒,我脚下站的地方四面来风,的确不适合她的体质,便小跑着上了车。 想来我们已经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辆车里了,犹豫了许久,我最终没有选择后座位,打开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即便再生分,我也不想用行动来刻意划分出我们的距离,彼此伤害。 上了车,果然如我所料,她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是在医院待久了才会留下的气味,等我再去看她的右手时,已经不见那个白色胶布……我就这么看着她,她表情微微有些变化,最终却没说什么。 “头转过去!看窗外,别看我。” 我尴尬而仓皇的转过头,像只偷窃被人捉住的老鼠,狼狈、绝望…… 可在我转过头,慕青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我瞬间明白了她所要表达的本意,可是她为何总是选择极端的手段对待我呢? 为了避免她再次为难,我索性眯着眼睛看着车窗外飞速向后倒退的建筑物,从前她总是喜欢在我开车的时候,趴在车窗上看窗外的风景,陷入一阵阵失神,我仿佛看到了窗外那些刺眼的光线,映在了慕青的脸上,映出了她心里的孤独,此刻,她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轻松和自如…… 车子的方向是往17号住宅的方向行驶,我在沉默中却有些庆幸,我们在老地点将事情说清楚,一切从起点到终点,最终回到原点!此刻,我活的要轻松很多,而这一刻,我仿佛有了一种超然物外的顿悟:不必在一个没有答案的空间里,去丈量与另一个人的距离。 …… 车子在17号住宅前停了下来,我先行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了门,可慕青并没有下车的意思,调转方向盘便要离开。 我上前拦住她说道:“不是说好的问你事情的么,为什么来了又要走?” 慕青摇下车窗,对着我,许久沉默道:“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是否打算在冷风中蹲个一下午?” 我鼻子一酸,展开双臂,横了心必须将她留下来,在她情绪合适时,问出事情原委,否则以她倔强的性格,我以暴制暴,只会逼她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僵持许久。慕青开始倒车,将车子停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我跟着她倒完车,确定她不会离开之后,才试探性的问道:“你要不先去洗个热水澡?” 慕青显然没想到我开口第一句便是这话,她的表情写满惊讶。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洗澡?钱辰,你真是闲大发了!” 我解释道:“这你本来就是你住过的房子,你从前的那些衣服都还在,洗个澡或许会让你感冒好的快一些。” “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不是,我并没有料到你会送我回来!” 我恳切的看着她,许久,她终于放下芥蒂,问道:“我的那些衣服在哪?” 我迅速跑到储藏室,拖出了她的四只行李箱,对于分手的突然性,我甚至说不出她当年为何走的如此匆忙,连衣物都没收拾几件。因为衣物我每年都会洗晒一番,所有并没有发霉或者产生异味,事实上,兰州这干燥的气候,想让衣物发霉真的很难。 慕青蹲下来打开箱子,挑选着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她的表情告诉我,有些惊讶于衣物保存的这么好。我陪着她打开所有的箱子,看着她一件件和自己身材比对着,其实我觉得这完全多余,因为她身材依旧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高挑纤瘦。 “就这件吧!” 许久,慕青从箱子底部翻出一件红色羊毛衫,和一套保暖内衣,然后重新一件件将衣物叠好。 我点了点头,却没给出只言片语的赞美,嗓子眼有些堵得慌。 看着她一件件的整理着衣物,愧疚和苦涩在心中弥漫开来,我们在一起的几年,我甚至没给她买过一件像样的品牌衣服,上大学时,她以没毕业为理由,拒绝我乱花钱;毕业后创业时,她又以创业还未成功,等成家立业了,再趁机敲我一笔,好好奢侈一把……一晃这几年下来,我们没成家,我没立业,我没能给过她什么物质上的享受,她演出和参加带团活动时,穿的永远是大学时,父母帮她买的那些衣服,在一起几年,奢侈与品牌概念,我从未听她提起过…… 她从未将物质看重过,分手时又怎么决绝的说出:厌恶贫穷,讨厌我缓慢生长的事业呢? 慕青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将箱子整理好以后,推到了门口,示意自己待会将带回去,然后拿着衣服,穿着我门前那双较大的男士拖鞋进了洗手间。 我蹲在门前抽着烟,忽然涌出了从前相处的所有记忆。以前,我总是在她洗澡的时候,偷偷多抽根烟,可是她总是在浴室先收拾一阵子,然后出来猝不及防的把我抓个正着。随着洗手间传来的一阵水声,我知道有些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卫生间里的慕青,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嗽,我的心在她的一阵阵咳嗽中,揪起来。抽完一支烟,我起身走进厨房,打算厨房给她煮碗姜汤。 开好火烧水功夫,我走进卧室换了件衣服,路过客厅时,却发现她放置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中亮了起来,路过沙发,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却发现了一条让我瞬间产生爆裂感的短信…… ——……——……——……——……——……——……—— 很多人都说我更新慢,我也答应过大家会更新两章,有时候即便没更新两章,但是却更新了两章的字数,例如这章,将近4000字的大章节,我写书断章的目的不是为了多赚大家的5个银铃铛,因为手机端阅读的银铃铛根本不参与分成。 作为一名设计师,我更懂得如何把握整体,每次写的章节,就像一个小局部,必须要保证它的完整性,如果我为了不多不少3000字,肆意的裁剪,那样文章看起来很别扭,像个发育不完全的怪物。 很多人拿我这本书和坦克做比较,我觉得完全没必要,首先坦克珠玉在前,只会作为我标杆存在,他的高度也许我一生无法企及,但我愿意去追逐,这种追逐不是为了与他一较高低,而是一种对文章负责的向往,我想经过这本书百万字的锤炼,我会发生质的变化,相比于以前写书的断断续续、没头没脑,这是我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本书,第一本,我希望大家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 第144章 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并不是存心要去偷看短信,可是屏幕上简短跳出的三十几个字,实在让人躲避不了,而这几个字我甚至没有在合适的机会对她说过!林格在短信中写道:和你争吵是我不对,我不该阻止你去看他,等你哪天放下了,我们再谈婚事。 我尝试着解开屏锁,手指轻轻滑动一个“C”字型图案后,手机界面便跳了出来……我心中一阵压抑,这几年,她屏幕锁的图案一直没换,以我辰的开头字母作为密码…… 我们一切好似都变了,一切好似又都面目全非了,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我们之间到底错在了哪个环节了! 最终,我没有去翻阅林格发来的十几条未读短信,逃离一般的走出客厅,站在厨房的高压锅旁,心绪随着那透明锅盖上的水珠一滴滴下落,再凝聚,直到被一阵喷出的水汽所打搅。 …… 等我煮好姜汤时,慕青也已经从卫生间走出来。 我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两口,味道挺不错的,走到卫生间,对忙活的慕青说道:“喝完再收拾吧!” “你先喝,我还得把地拖一下,你总爱滑到。”慕青应了一声,用干毛巾擦着有些湿的头发,又打开吹风机吹着自己的头发,我突然发现我们在一起相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自然和平静,好似在一起过日子的小两口一般,可是我们偏偏已经不是。 待慕青收拾好卫生间和衣物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将盛好的姜汤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说道:“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一定要如实的回答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不清不楚的误会。” “吃饭的时候我不想谈任何事情,能等我喝完姜汤再说吗?” 我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心急,慕青最反感吃饭的时候谈问题,即便从前我们有堆积如山的文案,也是安安静静的吃完饭,然后熬着夜处理,从来没有饿着肚子做事,她一直监督我的生活习惯,督促我懂得养生。 慕青将一块排骨夹起来,准备放入我的碗内,可是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好似意识到不妥,又放回到自己碗内,低着头自己吃了起来,她吃的很慢,至始至终没有再和我说话。 十几分钟之后,慕青终于吃完,她看着我根本没有动过的姜汤,表情又是一阵黯然,许久才低声向我问道:“我们能不能换个环境,我不想在这太过于温暖的地方?” “可是外面太过于寒冷了。” “这间屋子让我压抑,我坐在你对面,你不是也一样局促不安!” 我被慕青说到了痛处,却又不得不忍着痛说道:“好吧,我依旧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慕青起身,端着凳子朝外走,在墙边停了下来,看着墙上那与17号住宅打通的门洞,可是并没有从那儿穿过,身子一跃,便坐到了墙上,然后扶着17号住宅的屋檐,直接到了屋顶上。 …… 我的心被这画面震撼了,这场景与我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一样,慕青站在护栏边上,耳边的发梢被肆意的风吹拂,若有所思,却神色却平静,她双手扶着护栏,这让我放心了些,也踩着凳子一跃,走到她的身边。她还是喜欢站在这个偏西南角的位置,能够看到门前水泥路转折的尽头,而傍晚最后一丝光线,好似也带着最后的道别,照亮她半边脸庞。 楼顶上有一些被风卷来的枯叶,把这个原本便开始昏暗的世界,弄的更加黯淡和乏味…… 我并不想耽误时间,稍稍酝酿了下情绪,拿出信件,直切主题的说道:“这封信上午寄到了这儿,你在信的末尾,好似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一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慕青瞬间变色,拿着信件从头至尾扫了一遍,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我心中一“咯噔”,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慕青的离开肯定有委屈或者原因。 “关于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了。”许久,慕青一把撕掉了信纸,扬了它,然后那泛黄的信纸便向折了翼的枯叶蝶,随着往北吹得风,遗落在这个有些枯黄的世界里。 我的情绪激动,声音不能自控的提高:“为什么?” 慕青看着我,眼泪一直往下落,但语气却无比坚决的说道:“因为一切都毫无意义了,还提它做什么!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在心里是一个结,说出来是一道疤。” “你有苦衷你可以说出来啊,我不希望你带着痛苦和隐瞒,委屈的活着。” 慕青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钱辰,别再将这痛苦的记忆丢给我了好么,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我承认我带给你不可弥补的痛苦,但是我没想过救赎,因为这就是爱情的代价!” “你脖子上怎么回事?”慕青无意中撩起头发,我却再次看到她脖子上淡淡的伤痕。 “洗澡时不小心擦破了。” “不,肯定不是!” 我一把拉过慕青,将她抱在怀里,然后拉开她的高领羊毛衫,那两道淡淡的血痕明显就是拉扯中留下的伤口。 慕青一把推开了我,朝后退了两步,愤怒的看着我。 “是不是林格那畜生干的?我他妈剁了他手去。”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哽咽了,冲上去抱住她,声音压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别这么轻视自己好不好,至少,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个男人视你如生命……” 慕青终于缩在我的怀里,捶打着我的胸膛,哭的不能自已,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对我这么好,你离开我的生活,我会过得坦然一些……错了便是错了,所有人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不知道慕青过得有多委屈,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追问下去,该怎么追问下去……她情绪的崩溃,让我很歉疚,歉疚到只能将她抱的更紧,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 寒风中,慕青停止了哭泣,她离开我的身体,转过了身子,不再理会我,我们陷入到沉默与时间的拉锯战中,沉默好似变成了我与慕青之间唯一的一种默契,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却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些她难以言明的苦楚。 我很想带着愤怒告诉她,我之所以问这些话,是因为没有办法忘记她,所以才会如此计较,可是这身旁的风,是那么的冷,好似挤压了我所有要爆发的情绪,在这安静到让人误以为毁灭的时间,我连开口说一句话,都会变成错误! …… 我们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仿佛走过了几个世纪,可是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都是沉默的,这与曾经在这个屋顶欢唱、弹奏的我和她来说,是何等的悲哀…… 终于,太阳散尽它最后一丝光线,于是整个世界变暗了下来,像极了我们昏暗的爱情……慕青那半面微光的脸庞,慢慢的陷入到黑暗之中,她那双眼紧闭的脸上,没有光线的垂怜,愈发模糊了容颜,风好似也丢掉了先前的刻薄,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我再次注意到慕青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我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而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四周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几声凄冷的家犬咆哮声,世界在这一刻对我们,变得单调,却更残酷! 我很想知道答案,却又不忍心再让她伤口撒盐,即便我不爱他,林格也不是她最好的归宿,我不想在一个可以预见的未来里,看见她的苦痛,不管如何,她对爱情最后的那点期待,是真真切切的在残酷的现实中破裂了,我不知道倔强的她,不会再回头,更不会和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我可以不问你为何与我分手,但我必须要你对自己的幸福负责!” 慕青迎着我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她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问道:“告诉我,那晚桥上的人是你吧?”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真诚的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又不禁抬头张望着天空。 “你只回答我是不是就行了!” “是!” 慕青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好吗?” 我按着自己的额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你如果希望我活的心安理得,便答应我,一定要幸福……因为,我再也狠不下心去伤害你,我的过错凭什么让你去承受……我犯的错误,就让我用余生去孤独沉沦吧……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替再次泣不成声的慕青抹去眼角泪水,连连点头道:“我答应你!” 我没有等到慕青接下来的话语,便被一阵开门的声音所打断,然后整个院子的灯便亮了起来,17号住宅又泛起了柔和的光线,在一番沉寂的黑夜之后,终于迎来了它的灯火辉煌。 安沐站在门口,表情冷漠的看着楼顶上的我们…… 我看着疲倦的安沐,又在亮光中看着身旁的慕青,她哭肿泛红的眼睛,丢掉了双眼皮,仿佛在一下午又憔悴了一分。 慕青冲我释然的笑了笑,带着鼻音说道:“我先回去了,千万别送我!” 不待我回答,慕青便走到墙角,缓缓的从墙上下去,然后一手拖着两个行李箱,迈着沉重的步子向门口走去,我不愿违逆她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背影里充满了擦肩而过的伤痛,开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 待慕青走后,我从楼梯下了楼,走到安沐的面前。 安沐疲倦的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如此安宁过的她,她没有什么表情,因此,我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直到她一声轻轻的叹息,闭上了眼睛,我才意识到她平静外表下,内心也是有波澜的…… 第145章 回到爱情最初的模样 我们就这么在黑夜中站着,谁也没有找到打破沉默的方式,失神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而我那在最近敏感到有些脆弱的神经也随着安沐的回家,变得不那么紧绷起来,犹豫了一下,我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发现是慕青打来的,但我已经不认为这是曾经那种时常伴随着苦痛的纠缠不清,反倒很坦然的接通了电话。 慕青用自责的口气问道:“我这么私自上人家屋顶,又一声不吭的离开,是不是很不礼貌。” 我看着面色越发冷漠的安沐,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想安沐是不会计较的,毕竟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好邻居。”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计较?” 安沐终于发出声音,而第一句话便是来问罪的,我连忙半遮住嘴巴,对慕青示意自己要忙了,便迅速挂掉了电话,然后与安沐对视着,等待她最后的裁决! 安沐面色复杂的笑了笑,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穿过门洞,从楼梯上去的,还是翻墙上去的。” “都熟人了,这有区别吗?” “有!” 我下意识的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鼻翼,终于回道:“我从楼梯!” 安沐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 “撒谎,墙边明明放着板凳。” “我知道自己又错了。” 安沐下意识的紧咬嘴唇,表情很是复杂,明显因为我的这番话陷入到了挣扎中,足足一分钟后才对我说道:“开这个门洞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吗?这里的一株草我都不愿损坏,为你开个门你不走,看来它真是形同虚设了!” 我有口难辩道:“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安沐寸步不让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请你立马从正门离开我的家!” 我知道此刻解释都是多余的,也不愿再激怒满脸疲惫的安沐,只是在心中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路灯下,我就这么晃荡着,从正门向自己的房子走去,在快要出门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一路监视着我的安沐,她再次浮现的冰冷,让我想到了我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我再也嬉笑不出来,就这么在昏暗中,看着她神色中带着三分痛苦,和七分憎恨看着我。 我不知道安启阳口中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得安沐如此愤怒,以至于我就快要将她心中的坚冰融化了,却又将她推至寒冷的北极…… 回到家中,我一点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只是冲了个热水澡,从卫生间出来时,才发现安沐已经进屋,那在黑暗中又泛起灯光的老房子,总算在这个疲惫的夜晚,给了我些许安慰! 坐在沙发上,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当自己足够疲倦时,才躺到床上,我想抽支烟,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太多的烟草并不能解决我的苦恼,而那挥散不去的烟雾,反而容易将我陷入厚厚的屏障之中,出不来……在我一再追问下,慕青终究没有说出她预测到的那件事,看着她哭泣,我再也不愿追问,潜意识中,我觉得她过得并不是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而我最终成全她,保留着最初的爱情。 对于我来说,爱情就像那条“河流”一样,总是本能的寻找最适合自己歇息的水域,爱情最终的意义是成全,只有成全了,流水和水域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归宿!从心里来说,我希望慕青在经历爱情的伤痛之后,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因此,我宁愿相信今天我所看到的,是我的错觉…… …… 次日,安沐并没有与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我站在门洞旁边,看了看车库里的车还在,这才确定她还在休息,想来可是这些天的旅行疲倦了,休息一下也好。 我依旧挤着公交,像往常一样赶到公司,片刻,外联部部门经理梁昊与宣传部企划组长便进到办公室,我与梁昊对视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让我猜不透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 宣传部企划组长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略带兴奋,声音高亢的说道:“同志们,我们的机会来了,据可靠消息,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将有一批国际旅行团代表过来观光,他们将影响着将旅游资源走向,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抢到这些代表们资源!经过方总决定,如果这次谁表现突出,将直接替补策划部副部长!” 赵海静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憋了半天咽了回去,问道:“我们所有人都出去拉游客?” “对,将近200人的国际旅行团代表,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这个团也是临时决定来兰州,我们才有这样的机会的,千万不能错过,活动结束后,主办方面会有人对兰州所有旅游公司口碑做一个统计,这是我们树立品牌服务的大好时机,要是能做好这单,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待宣传部组长说完,梁昊终于开了金口,矛盾直指我道:“钱辰,你以前不是接待过国际旅行团吗?为了节约人手,这次你单独行动,你接到的人,自己负责带团,其他资源我们给你提供,况且你也该加把劲,当个副部长了,没什么问题吧?” 我难以预料到梁昊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给我小鞋穿,且不说全旅行社人都在积极备战,光他这一番无的放矢的话,就足以挫败大部分人的锐气了!经他这么一说,好似将我孤立的圈了出来,不仅增加了我工作的难度,还将所有人的矛盾引向了我,无论我能不能把握好这次机会,都将会成为别人的谈资,我干好,别人会说是内定,我干的不好,不仅遭来同事的嘲讽,还将被梁昊羞辱一番。 这一石二鸟的事情,太狠了! 在这个时候,我不会因为自己个人得失,而错失机会,我深知这次机会对于旅行社来说太重要了,如果做得好,将大大增加公众对公司的信任度,继而三月底的大批国际游客的决胜战中,将取得优渥的筹码…… 一上午忙碌后的疲倦,忽然便出现在了我的身体里,我点上一支烟仰靠在椅子上缓解着,心里却依然想象着,该如何策划一场让游客难忘的兰州之行…… 想到下午还要赶时间,我正思虑着中午要吃点什么的时候,赵海静已经手持两只保温盒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将保温盒放在餐桌上,心情很不错的对我说道:“钱辰,你这次一定要带带我啊,我不是和你争组长,我就是怕抱鸭蛋!” 我笑了笑,道:“你也觉得我是冲着组长去的?” “才不是呢,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副部长你势在必得,梁昊只是给你拉仇恨罢了,你平时为人大家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听别的部门领导几句话,就对你有成见呢!” 我心中一阵挡都挡不住的感动,许久说道:“放心吧,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拉到游客,然后给大家创造福利!” …… 统一坐公司的大巴到达机场,发现早上宣传部组长所言不假,很多兰州很出名的旅行社都瞄准了这次机会,我与赵海静一起挤入接机人群中,身旁居然出现不少曾经在商场上交过锋的老熟人,任务特殊,我豁得出去面子,旁若无人的举着旗子站在人群中,并没有不适感。 在机场等待一个小时后,约莫下午两点二十分左右,航班抵达,整个旅行社便陷入拉人大战中,我有目标性的针对青年旅游代表们下手,因为他们的手中更容易掌握爱旅游青年人、以及成双成对出现的情侣…… 我英语并不算流利,但是赵海静在这方面很出色,她的能力足以让我刮目相看,我给她提供游说思路,她则很流畅的与游客交涉着。 在这场争夺战中,我与赵海静一共收获了十一名游客,为了防止其它公司非正规竞争,抢夺资源,我与赵海静像护送国宝一般,带着队匆匆朝着出口走。 恰巧这时,慕青从我旁边经过, 我打量着她,庆幸昨晚她的哭泣并未影响到她的美丽。只见她很少有的穿了一件牛仔短裤,淡白色的T恤,套个羽绒马甲,头发很随意的盘成了一个髻,虽然没有了职场打扮的庄重和严谨,但更休闲,也让她那好身材一览无余,与我们紧张的守护着游客不同的是,她是被游客簇拥着,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她,就好像一位高贵的公主,这么美丽的形象,为她赢得了好感,她收获了将近二十人! 我与她朝着出口走着,通过昨天的事情,没给我们增加负担,反而让对方放下了某段沉痛的过往,我们好似又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 “你还是那么能干,以你出色的带团能力,不做音乐也罢!” “别趁我心情好夸我!” 我看了看她的团队,玩笑道:“我专挑青年,你却来个老少皆宜!” 赵海静在一旁抱怨道:“本来我都拉到几个中年人了,让你别挑,你不听,这下好了吧,才十几个人,梁昊要是知道了又得无中生有,对你死咬着不放了。” 慕青前一秒还带着笑容的脸色,在赵海静的随口抱怨中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紧咬嘴唇,表情很是复杂,明显是因为赵海静的这番话陷入到了挣扎中,她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边走边与身旁的几个青年人交流起来…… 我也下意识的放慢脚步,却听不懂慕青说什么,便催着身旁的赵海静给我翻译,可是她似乎不愿搭理我,然后用难以置信的表情,崇拜的目光看着慕青…… 第146章 未被涉足的净土 对于赵海静关键时刻的掉链子,我很是生气,威胁道:“你再不给我翻译,我天天诅咒你痘痘难消,你信不信!” 百试百灵的招式再次显示出它神奇的威力,本来还满脸堆着笑容看着慕青的赵海静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若不是有游客在场活剥了我都有可能。她带着脾气说道:“她要将青年游客资源都让给你,在跟游客解释着,夸赞你的好呢!” 我被慕青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接不上话。 慕青的办事效率似乎很高,很快她队伍中便有十来个游客带着乐意的笑容,站到了我的队伍中。 她带着队伍继续往前走,然后问道:“昨晚安沐没为难你吧?” 尽管她转移了话题,可我的心思还在她将游客让给我的这件事情上,以至于心中滋味莫名,但看到她确实不在意,终于笑了笑,回道:“你这么损己利人的方式,让我如何是好啊!” 慕青沉默了许久,对我说道:“钱辰,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社会,是一个复杂的利益关系网,想在这个关系网中生存下去,你就必须要懂得规则,运用好规则,假如你这次不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那么你很可能直接被人家刷掉,没有理由的,我还是希望你自己干,以你的经营之道,做的会比三年前更好!” 我沉默着,我没想到这番话在三年之后,会由慕青亲口对我说,在她心中,从前所有的一切否定,好似在此刻烟消云散了,可我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有些东西终究已经被岁月剥落,再找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海静也示意道:“我赞同慕小姐的观点,我觉得你很有才华!” 慕青似乎很不喜欢我的这种沉默,催促道:“算了,我还是带着队伍快些走吧!我们一直这么聊下去,也会冷落掉游客的,你也不用谢我,资源给你了,但是你能不能把握住,还得靠你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慕青便带着队伍走向另一个出口,她的背影就这么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却又好似在岁月里留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飞得太远,已经来不及去探究这一段秘密…… …… 收起思绪之后,我又动员赵海静与游客聊天,自己却思考着如何给这些青年旅游代表们一段难忘的经历。在一阵思索之后,我给姑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帮我在官滩沟附近准备一些房子,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尤其是那个一晃倾城的水库,在兰州这个干燥独特的地理位置中,算得上是一个亮点! …… 将游客们安顿好酒店之后,我很庆幸,还有半天时间可以用来重新将方案整合一下。 从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准备了很多旅游路线以及活动方案,根据游客年龄特征,以及三天的旅游行程,将活动命名为《借我七十二小时》。 在赵海静的帮助下,我将主题内容翻译成英文,然后以精美邀请函手写体的方式呈现。赵海静认真的在二十三份邀请函上写道:“I hope one day releasing pressure or making escapes would not be our motivations for traveling. Even freedom would not be a penetrating topic. At that time, we could calm down and take a glance of beautiful scenery and listen to your breathing. Since we will maintain happiness on a long lasting basis.”(我希望,有一天,释放压力和逃避生活,这些主题,不再是我们旅行的初衷,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成为柔软而生的茧。甚至自由,也不再是一个尖锐的问题。那时,我们就可以在旅途中沉默下来,放下思考,听听自然中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因为,我们终会以豁然开朗的姿态呈现,幸福着。) 我俯身看着赵海静很艺术范的写着英文,梁昊却站在我对面,朝我招了招手。 我与梁昊一前一后走入办公室,他似乎很善于控制自己情绪,在泡了一壶热茶后,又示意我坐下,倒上两杯茶之后,自己先小饮了一口,对我说道:“听说你今天原本才十来个人,‘游际’公司老总给你分了十二个人?” “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谈这种对工作无益的事情!” “必须要谈!” 我一直淡然的面色终于变了变,沉默之后才对他说道:“那就谈吧!” 梁昊放下了杯子,同样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如果你敢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情,我不管你是谁,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一声叹息,注视着梁昊说道:“你这种多余的谨慎会害了你,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先去忙了!” 梁昊感叹了一声,随即与我对视着,我却没再做过多的停留,转身退出办公室! …… 下了班,我习惯性的站在老地方等着安沐,许久才想起来她今天可能并未上班,或者已经从这儿经过了。兰州冬天的傍晚是极寒的,并不适合在户外久待,可我还是在站牌下待了很久,我相信我与安沐的对立是暂时的,不管未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也不会忘记她得善良、单纯…… 到达下一个站牌还需要很久,我手抄在口袋中往前走着,忽然被一阵自弹自唱声音所吸引…… 我转过头往草坪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虽然仅有数面之缘,这个骄傲而略带倔强的眼神让我记忆犹新,还有那特征鲜明的面具。 我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一个沧桑的男人抱着吉他安静的坐着唱着,冬日傍晚阳光撒向他,这像极了停在时光凝滞处的传奇。 他闭着眼睛全身心的投入在歌曲中,我并没有打扰他,在这脚步匆忙的寒冬傍晚,此刻成为了他唯一的听众。 一曲终了,他抬起头朝我笑了笑,道:“怎么又是你,在哪都能遇到你啊!” “夏元明!” “记性倒是不错,但有一点我得声明,可别劝我再去什么酒吧驻唱,我是自由的文艺歌手,自由就是随着自己心走,我讨厌夏元明这个名字,你以后别再叫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现在流浪在街头,和在酒吧真的有那么多差别?我倒是觉得在酒吧里,首先能解决温饱问题,再而我倒是觉得,酒吧也并不缺像我这样的文艺青年!” 夏元明有些不屑的看着我,把吉他交给我,说道:“来一个!” “我没你那么逼格,放不开!” 他微微一耸肩,点燃一支烟后,任由它在风中燃烧,直到后半根时才抬起手,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半晌才说道:“我得生活态度,就像这支烟,抽烟只抽它的后半部分!” “什么道理?” 夏元明带这一种异样的笑容,反问道:“那你觉得你在人群中放不开,又是什么道理?” 我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维,只能沉默着! “这世上没那么多道理可将,所有的行为也并不需要合理的解释,可懂?” 我看着夏元明略带嘚瑟的样,顿时来了玩性,挑衅道:“得,今天我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文青灵魂歌手!” 我也不愿再去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盘腿坐在枯黄的草坪上,轻轻拨动琴弦,一首《寂寞的季节》旋律从指间溢开来,这首歌曲旋律略带淡淡地感伤,歌词很秀气很简单,再加上木吉他分解和弦的伴奏弹唱,配着木吉他独特的音色、简洁的伴奏和我略带干燥,没有过多的修饰的嗓音,便在风中吹散开来。 整首歌让人很静,但不会阻止思绪,这就像在夏天吹着微风、秋天望着枫叶、冬天的暖风,很舒心,尤其适合快要来临的夜晚。 …… 一曲唱完,只有轻轻却很走心的鼓着掌,过路的人有些费解的看着我俩,却都没有停下匆忙的脚步,以至于将生命的姿态转化为无休止的机械运动,我有些心疼他们…… 我从夏元明手上接过烟,点燃吸了一口说道:“说说你的过去!” 夏元明按灭了手上的烟蒂,依旧很冷静的说道:“从前,多少次曾因生活的无奈想去流浪,多少次曾在这样的傍晚,拿起这把老吉他,轻轻的哼唱自己原创的歌谣,可是没几个人能懂,也便懒得唱了,你是我第三个听众,遇到你这样的行家真好。” “第一个是Anna?” 夏元明很不讲究的转过身吐了一口痰,然后转回身骂道:“奶奶的,大老爷们能不能别八卦!” “你的歌声还是收获很多人掌声的,至少酒吧里很多人喜欢你!”我仍然试图规劝夏元明回酒吧驻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歌手! “我退了所有酒吧的演出,有时候我会反思自己为什么学吉他,但后来想想,也许那时候学吉他是对的,每每悲伤难过,我便可以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我终于在无数的陌生背后找到了真实的我,缓缓的从那细细的琴弦下飘出,穿越了时空,穿越了自己……” 我静静的看着他装完忧郁系逼格后,找他要过了手机,相互存了号码以后,说道:“把我号码存给你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就告诉我,坚持不下去别死扛着。” 夏元明瞬间丢掉糙老爷们的性格,傲娇的瞪了我一眼,就差对天起誓道:“金钱对我没有诱惑,我已经做好了曝尸荒野的决心了,我依然坚持生活中还有一片未被涉足的净土,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找到一个能让我改变信念的人。” 看着夏元明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忽然想起她收安沐的点歌费时,毫无犹豫的样子,便借机损道:“你以前演出都没收费?” 第147章 小心眼儿 夏元明手指有节奏的的在吉他上敲击着,然后看着两旁亮起的路灯,好似要将它们的情绪看透似的,沉默了许久后,才说道:“钱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也是我这辈子最需要的东西,我赚的钱都拿去治病了,点到为止,这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 出于好奇,我侧着脸,想看看他面具下的真实模样,却发现他面具遮的严严实实。 “你带面具是为了搞行为艺术,吸引游客?” “拉逼倒吧,想什么玩意儿呢!” “瞧你这一嘴东北苞米茬子味道,牛的上天了,估计是丑的见不得人了。” 说完,我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他,因为此刻我们的对话,有点类似于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两个大老爷们之间多少显得有些腻歪。 夏元明紧张的看着我,好似被我说中了什么,问道:“你调查过我?” “别把自己说的跟逃犯似的,我闲大发了,去调查你,没看我到现在才下班吗?” 夏元明放松戒备的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再停留在我的身上,却有些失神的看着路灯下匆忙的人群,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收起吉他便起身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固有的个性和尊严,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保留自己独特的灵魂,不至于成为千篇一律的复制品。看着起身离开的夏元明,我没有相送,甚至连互相道一声“再见”都没有,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面! …… 夜幕下,我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街头坐了多久,却提不起回家的欲望。兰州似乎是一座不夜的城市,而我却渐渐觉得有些孤独,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于是就这么孤独的流落在街头,在漫长的夜色中煎熬着,直到寂寞被一阵忽然而至的手机铃声所打断,但我仍过了许久才拿起看了看,竟是苏溪发来的。 “酒吧这几天已经慢慢上正轨了,滕子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我就不过去了,你告诉他一声。” 在给苏溪回复了一条短信之后,我随即拿起手机,给滕子拨了个电话,给他转达了苏溪的消息,我忽然想到了可以将酒吧作为活动的最后一站,这样不仅能够给酒吧带来一些经济收入,也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酒吧推广开来,要知道这二十三位游客,身后是巨大市场的国际旅行团! 在交代滕子三天后晚上一些事务之后,我又具体的给酒吧空间上做了些建议,这才放下心来…… 挂完电话,我终于在有些麻木的双腿中,找到了一些回家的欲望,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朝着公交站牌走去。 …… 下车后,步行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那栋与黑夜抗衡的17号住宅,片刻,我站到了门前,鼓起勇气打算从正门进入,好好与安沐谈一谈,可想起了她在昨天傍晚冷漠的模样,我便没有勇气敲响那扇铁门,她这种冷漠的状态提醒着我,她现在需要的是独处的空间,数次的反复之后,她已经厌倦了我再用所谓的厚脸皮去碰触她的底线。 我愣了很久,才将悬在空中的手重新放进口袋,从自己的身上获取着抵御严寒的温暖,然后静静的朝着住处走去。 回到家,打开前门,路过院子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原本墙上打通的那扇门洞,此刻已经被安沐封闭了。 我有些失落,这个门洞多少有些象征意义,随着它的封闭,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将安沐那颗慢慢打开的心门,重新通过自己莽撞的行为,又将它封上了? 淘了点米放在电饭煲中煮粥,我照例在洗漱后躺在床上抽着烟,心中回想着自己与安沐认识以来的一点一滴,却在不经意间,已经经历两个季节。我们相识在那个深秋的午后,她就如秋的沉默一般,闯进我的生活,然后在孤独中与我产生了交集,而我却在不经意间,将这种感谢理解为相依为命!我想,不仅仅是我,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是孤独寂寞的,所以我们才会试图在人群中寻找温暖。可惜,似乎最终的最终,我们还是会只剩下自己,无论哭或笑,悲伤或快乐,只是一场又一场不走心的游戏。 房间的烟雾,将这个狭小的空间包裹的那么严实,以至于我一时间觉得有些窒息,我冲不出自己所设下的牢笼……我们在生活里、爱情里都希望拥有,于是,上帝站在他公平的角度,得到了彼此的呼吸,也得到了寂寞…… 我蜷缩着,关上灯,安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这无尽的黑夜中,看到了荒唐的爱情,荒凉的自己……点开手机,手机里传出陈奕迅低沉的歌声《从何说起》,那是我所喜欢的声音,陈旧、沙哑。 安静的夜,简单的情歌,手机屏幕跳动的灯光,在舒缓的调子中,渐渐呈现。我起身给自己盛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它们似乎知道我的孤独,用带着温暖的热气包围着我,取出一瓶黄豆酱,我很敷衍的吃了顿晚饭。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院子中安沐久违的声音,她似乎正在遛狗。 我迅速的将碗搁置在一旁,然后冲着院子对面不耐烦道:“谁这么没有公德,大半夜还大呼小叫的?” 对面的安沐忽然沉默了下来,倒是原本安静的萨摩耶忽然“汪汪汪”的叫了起来,我连忙进屋端出凳子,却没有翻过墙,只是站在凳子上,露出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沐,煞有其事道:“这果然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狗,得亏是我把它救出来的,否则还不跳过墙头来将我撕扯了,我也没见过谁家宠物狗像它这么凶的,跟个藏獒似的,它不是还没名字吗?以后就叫它“小心眼儿”吧!” 见我毫无疲倦的表情,安沐正色对我说道:“你精神抖擞的哪像休息的样子?” 我装作没听见安沐的话,依旧摇头晃脑的冲着萨摩耶喊道:“小心眼儿,小心眼儿!” 安沐仰头看着我,面对我的装腔作势欲言又止,却意外的没有反抗,对我说道:“是我打扰了,抱歉!” 这明显不是我要的结果,看着往回走的安沐,我有些急了,忙伸出手召唤到:“小心眼儿还没道歉,不算数,你给我回来!” “回你个头!” “你个头!” 我试图用怂无赖的方式拖住安沐,因为我很想找个机会询问她一下,这些天去了哪里?哪怕是不作为朋友,而是作为邻居间最基本的问候。 安沐似乎不耐烦了,抓起脚上的拖鞋就朝我扔了过来,我下意识的一个闪躲,却因脚下重心不稳,晃晃悠悠,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我抱怨晦气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却忽然抓住灵感似的,佯装用虚弱,却足以让安沐听见的声音,开始咋呼道:“救命啊,土豪邻居欺负人啦,哎呀,我的腰,哎呀,我的腿,这是哪来的拖鞋啊!” 对面的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喊道:“谁大晚上没公德乱丢拖鞋啊!哎呀妈呀……” 许久我终于忍不住,正打算爬上椅子看看对面的情况时,抬头却发现对面站在楼顶的安沐,正与我刚才姿势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自导自演。她双手抱在胸前,然后分两次抬起脚,示意着自己两只拖鞋都在脚上。 我一手撑着墙,假装体力不支,心塞道:“居然诈我!” 她依旧不肯罢休,裹了裹睡衣后,带着责备,学着我刚刚的语气说道:“谁这么没有公德,大半夜还大呼小叫的?” 说完,她在风中别了别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以一种不屑的姿态看着我,片刻便转过身下楼去了,留下风中语塞的我…… …… 回到房间,我倚靠在床上,眼前都是安沐刚刚冷漠的模样,就这么重复着抽烟和阵阵失神这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无聊中,我又从抽屉中拿出慕青的密码箱礼盒,把玩着,却失去了破解它的耐心……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事情都会逐渐的褪去它原有的色彩,快乐的、忧伤的、难忘的,抑或疼痛的。我似乎在平静中渐渐明白,慕青选择了想要的生活,本就是取舍的过程……而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些明媚的片段,再绚丽、再夺目,不过昙花一现而已。 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有些事情懂了并不一定代表就能放得开,听了那么多道理,可我觉得自己过得依然不好。我承认对慕青或许还是没有死心,还有些许的愧疚。若不是我的肆意妄为,她或许现在活得很好,我恨我自己把自己当做了情圣,想抚慰任何人的情伤,可是似乎我觉得自己错的一塌糊涂…… …… 次日,我在闹铃中强迫自己醒来,看了看手机,这个夜我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却耽误不得工作的日程安排,我必须在七点半赶到酒店,然后掩藏自己所有的兴许,用最有诚意的笑容,对着外国友人说声早安! 洗漱的功夫,将昨晚剩下的粥放入微波炉中热了热,匆匆吃完,便打车赶往酒店与赵海静会合…… 在酒店门口落实了大巴司机、野外医疗等人员之后,游客已经纷纷从酒店出来,可我发现最糟糕的事情,原本约定好七点二十到达酒店的赵海静却迟迟不见人了…… 我边给她打电话,边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且不说赵海静知道这次事情的重要性,在我印象中,她上班从来不会迟到的啊? 第148章 她比起了剪刀手 焦急中,我仍然从容的朝着游客们挥手打着招呼,不给他们造成我们准备不当而造成的紧张感。招呼后,我又面带微笑的陷入到焦急的等待着赵海静接听电话中,在连接了一阵后,对方忽然挂掉了电话,我正嘀咕着,赵海静发来了一条消息,写道:“钱辰,我得了流行性感冒,扁桃体也发炎,说不了话了,这几天可能要你一个人扛着大旗了!” 我还来不及回复信息,众人已经到达我身边,我只得收起手机然后招呼他们上车,正在愁如何解决交流的时候,忽然想到姑妈以前在国外待过,让她帮忙照应着,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去官滩沟这一路,如此多的独特景致,不能介绍给游客,我始终觉得有些遗憾…… 上了车,我催促着司机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加快速度,以便解决一些不便,安顿好后,我给赵海静发了条信息,示意她不必自责,放宽心,然后又和姑妈交涉了一下,刚开始她还有些不在意,待我说了这次旅游与我的厉害关系后,她很认真的保证,一定慎重对待这件事。 做完一切之后,我在脑海中构思了一番活动程序,在确定好说辞之后,逐个的分发赵海静书写体的邀请函,对于游客的提问却笑而不语。 车上,有个声音很有磁性的哥们,用纯正的英文,很有感情的将邀请函上的句子读了一遍,众人便在他富有感情的朗读中安静下来,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似在参悟着句子的意境,反思着生活…… 方俊谚给我发了条信息,示意我认真对待这次活动,并已经交代梁昊给我配备最好的团队,策划好此次活动,等他从国外出差回来再给我庆功。我自嘲的笑了笑,敲击屏幕写道:“恐怕庆功还尚早!”可最终没有选择发送,只是用套话回复了几句,便匆匆结束对话。 车上的外国游客们先是在沉默中注视着窗外,在贫乏的安静半个小时后,便开始躁动起来,从他们的表情中我能读出疑惑、不满,可是我依旧安静的装一个哑巴,其实,我也就是个哑巴! …… 车子在官滩沟景区入口停了下来,姑妈已经早早的等候,她穿着旗袍,套着一件白色风衣,一双黑色高跟鞋,将她的身材修饰的更加有韵味,年近五十却丝毫没有臃肿姿态,以丁字步站立着。待我们靠近时,便很有风范的礼仪性挥了挥手,然后面带着微笑看着众人。 在众人惊呼之时,姑妈以一口流利的英文做着自我介绍,更让众人大为惊讶。 我们一同随着姑妈走着,到达姑妈提前帮我订好的酒店,然后我给姑妈说了路上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帮我翻译一下,我想给大家说一个故事,姑妈做了个OK的手势,几乎与我同声传译:“美国有一位特别有名的艺术家叫约翰·凯奇,他在一九五几年的时候写过一部钢琴曲,名字叫做《四分三十三秒》。作品是这样的。演奏家站上舞台,打开琴盖放上琴谱,端坐好了以后,四分三十三秒之内,有指头没有触碰一下琴键,一直静静地坐着。头十秒钟大家在等待,有可能这个钢琴师他在酝酿情感,慢慢地有一些躁动,慢慢地有人打哈欠了,慢慢地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到了四分三十三秒,钢琴师起来,收起琴谱然后盖上琴盖说,我的演出完毕,走了。全场莫名其妙,但是安静下来以后,所有的观众体会到,虽然那一刻什么声音都没有,但是他们听到了琴键以外的音乐,自己的心跳,呼吸,小声地议论,些许的烦躁,所有的这一切放佛变成了《四分三十三秒》当中的音乐的每一个组成部分。我们这次的安排活动,就像这个音乐会一样,给大家自己留下观赏的空间,而不是常规的导游,一直用自己的思维牵引着大家,这也是我们旅游公司的理念,让每一位游客做自己的导游,而我们为你提供最保障的服务与需求。” 在姑妈的翻译后,二十三位游客都竖起了大拇指,纷纷对这个人性化的模式很赞同,有的好似遗憾错过了一路欣赏风景的兴致。 我笑了笑,其实这个故事只不过是随机应变的噱头罢了,可我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以前长期与外国游客打交道,过程中发现他们主见很强,几乎很难用常规去约束。可是有时候生活需要这样舒心而合理的解释,如果一味的拘泥而不做变通,恐怕也未必能够办好事情。 …… 中午在游客吃完午餐休息时,我和姑妈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仔细规划了官滩沟附近的景区,然后将之与《借我72小时》主题相契合,制定出一套从未有过的旅游套餐。 我仔细的审查着每一个细节,尽量不在活动中出现差错,姑妈在一旁织着围巾,问道:“小辰辰,安沐那丫头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 “她啊,可能是公司忙吧!” “瞎说,我给她打电话了,在家休息呢!” 我明知故问,装糊涂道:“在家休息她怎么不和我一起过来呢?” 姑妈脸色一冷,训斥道:“少给她扣帽子,她平时巴不得住在我这,可一听说你在这边,就说改天再过来,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我不是不想道歉,而是我没机会,要不你叫她过来?” 姑妈看了看腕表,估算道:“不要你提醒,按时间推算,估计也快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想,想到昨夜丢脸的夜晚,安沐冷漠的表情,我竟然有一丝丝担忧,她这次来能原谅我吗? …… 片刻,那辆熟悉的路虎揽胜便停在了院子门口,我连忙端正坐在藤椅上,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正看着,直到我站在她的面前,我才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向她问道:“哎呀,你也来了啊,早上看你没醒就没叫你!” 安沐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束着干练的发髻站在姑妈的身边,她的表情有些凝重,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冷冷的看着我。 姑妈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半晌说道:“到这来就黑着脸,是来看我,还是来奔丧的!” 原本并没有开口欲.望的安沐,被姑妈这么一说,委屈道:“姑妈你太偏心了,你居然为了他骗我。” 安沐的神情依旧很矛盾,姑妈也被她弄得没脾气了,又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说服安沐,我终于站起身说道:“都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我不是有意的冒犯你的。” 她的冷漠当即又露了出来,用犯冲的口气对我说道:“不必解释,更不必拿姑妈说事!” 我有些无语,索性不说话,可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终于又按捺不住向她问道:“那你究竟要怎样嘛!”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没必要多解释什么,况且我觉得我们生活上也没必要扯在一起。” 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在惆怅的心情中,想起了这个上午是来做什么的,终于切入了正题,很是诚恳的看着安沐,又看了看手中的文案,忽然有了些想法,便问道:“不谈生活是吧,我们谈谈工作吧!正好下午我这边缺少一个带团的,你英文不错,对这边有熟悉,帮不帮忙?” “我英文并不好!” “安沐,到姑妈跟前来,你看着我眼睛再说一遍。” “姑妈……” 我用手按住额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再次对安沐说道:“这次带团对我真的很重要,从前我全心全意的帮助你解决公司问题,这次我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你就不能为我分担一些?” 安沐稍稍沉默之后,终于对我说道:“好吧,我也不想欠你什么,把你策划案拿给我看看,我了解一下流程。” 在前一秒还以对立的姿态相处着,后一秒我们便以用工作的姿态交谈着,她似乎很上心,也许,是我那句以知恩图报来要求她的言语,触动到了她吧?但这也恰恰是她身上难能可贵的优点,她的心思要比一般女人更细腻,更有大局观,对于工作更是如此…… 下午,我先安沐一步到达酒店,在组织游客收拾好进山的装备之后,便开始等待安沐的到来。 安沐并未掉链子,让我们等太久,片刻便以步行朝我们走过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浮夸,就其穿着打扮来说,也没有中午时,那种太多商界人士的气息,倒更像是时尚界的,干净利落的扎着马尾辫,上身穿一件运动款的浅色羽绒服,下身是米色的休闲裤,整个人呈现出了很搭的视觉效果。 在老外的一阵啧啧赞叹中,我主动的和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这次安沐终于笑了笑,却没有接我的话,而那张微笑着的脸,却是这般的倾国倾城,也许只有苏茉才能与她相媲美,只是她的性格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与苏茉温婉的脾气那更是不同。 官滩沟的景区原始森林植被密布,即便是冬天,没有了鸟语花香,却依旧有它独特的韵味,气势宏伟的吉祥寺院坐落有致,游客焚香祈祷,洗净心灵铅华,官滩水库倒影山色,划上小船自在悠闲,官滩碑亭坐落山顶,半坡鲜花草坪像幕布一样,环抱山峰。我与安沐一同带着队伍,怀念式的看着冰雪常年覆盖的山体,白茫茫一片,与森林的墨绿色交相辉映,溪水涓涓,人间仙境,还没有经过人为开发的森林,植被茂密,这么原生态的风景,也是我将这次活动地点定在官滩沟的重要原因,因为它更有一种其它风景替代不了的意境。 在一处风景很独特的地方,有几个游客邀请安沐拍照,我当时冷笑了一声,能请她到算你本事。 在我这个想法还没跳跃过去,安沐已经很友好的接受了邀请,并毁三观的比起了剪刀手,欣然的对着镜头摆起了pose,天啊,她居然比起了剪刀手…… 第149章 雨中的河灯 我难以置信安沐会摆出这样的姿势,以至于无语了许久,然后凑热闹性的往旁边靠了靠,并交代哥们一定将照片传给我,我打算将安沐这些照片P出来,然后交给姑妈,放入她毁三观的相册里。 整个队伍三三两两的走着,而这也是我最想达到的目的,《借我72小时》这个主题并不是我一时兴起而为的东西,在这个快节奏、全球化交流越来越频繁的生活中,我们每天都在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可是似乎我们越来越背离了自己最初的情感,用心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与慕青便是这样,如果我能多点时间与她沟通,可能也会有所改变! 事实上,我算不上是一个细腻的男人,而真正与我谈过恋爱的也只有慕青,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中,开始和过程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的相爱,自然的体会着恋爱中的喜怒哀乐,可是结果却是急转急下的生涩,我想是日复一日的生活让她厌烦了,而这唯一能解决的办法,是需要不停去揣测的生活,可我似乎没有做到,于是好似坠落到一个缺乏激情,有点颓靡的黑洞中,这便是缺乏交流的结果…… 一直转到傍晚,众人在饱览风景的同时,纷纷称赞这是自己这几年来经历的最好的旅行方式。其实,这么高的评价有些超出我的预料,我原本的设想只是不希望将旅行路线落入俗套,却也意外的在尝试中看到了旅游本质之外的东西。 …… 姑妈很好客,在自己的小院中放起了烤炉,做起了烧烤,以自己多年在国外生活的经验,投其所好的做了很多西餐。 并不是很大的小院子中,坐满了游客,室外寒冷的气温,被一串串火红的灯笼所驱赶,就连屋脚上那串清脆的风铃,好似也比平时响亮。姑妈好似很怀念国外生活似的,在一圈年轻人的包围下,欢快的交流着。 气氛越来越好,我也被这种久违的气氛所感染,上次与旅游团在一起用餐已经是两年多以前了,我感叹了一下,骨子里那豪爽的性格,好似又被激发了出来,高声对所有人说道:“来,大家举起杯子,一起干一杯吧!” 现场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静的让我能听着屋后的溪水声…… 姑妈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从人群中站起来说,无语道:“这就你一人外语最差,你这么让人肝颤的叫声,也就咱三个能听懂了吧?” 安沐一脸惊愕,好似被我突如其来的抽风吓愣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我, 我并没有太多心理负担的说道:“交流无国界,看我的!” 我向众人举起杯子示意,众人也好似明白了,纷纷起身从桌子上端起杯子,以愉快的碰杯将这个尴尬的故事画上句号。 从前,接待国际游客都是慕青帮我分担的,在她离开后,我也尝试过做这方面的强化,可是公司倒闭,后来想想恐怕也用不着了,便将半吊子的口语训练又丢下了。 …… 待活动结束以后,我将游客安置到酒店,便折回院子,帮着姑妈收拾餐具。 整个下午的活动过程中,安沐除了尽心尽责的帮我翻译,没说过一句题外话,而话唠姑妈进浴室洗漱时,整个院子便陷入到无比的沉静之中。 将餐具收拾完洗净之后,我端着个小凳子,与安沐相隔一米的坐着,她依旧沉默,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看着一本旧杂志,我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打破这厚障壁般的隔阂,她坐的地方似乎不如我背风,以至于她原本整齐的垂肩长发,在风中被吹乱,我以对老杂志的内容感兴趣,伸着头慢慢向她挪动着,在风中慢慢的靠近,直到她合上杂志,平静的看着我。 我又像篮球撞到了篮板,灰溜溜地原路返回……她继续翻看着杂志,我则失神的看着风中摇摆不定的灯笼,可能是电压的原因,它们在风中忽高忽低、忽明忽暗,这场景好似让我看出了它们的情感…… 沉默中,寒风再次吹起了院子中悬挂的灯笼,于是它落在地下的倒影也开始不安的抖动了起来,我的心情好似落寞下来,竟然有些心疼它们看似温暖的凄凉,而一直沉默的安沐忽然毫无预兆的落下了泪水,却没有哭泣,我本来便揪着的心,此刻又多了荆棘的抽打,随着她的哭泣,抖动而慌张着。 姑妈穿着睡衣,头上裹着毛巾,从浴室走了出来,看到哭泣的安沐,先是一惊讶,片刻,神色便黯淡了下来,满眼怜爱的看着安沐,摸着她的头发说道:“等姑妈换件衣服,带你出去走走吧!” 安沐与姑妈一同走进屋子,片刻一个人先提着包走了出来,我看着她,很想像从前一样,给她最温暖的安慰,可现在似乎不太可能了……只怪我一直劝她,放下冷漠与仇恨,她也很听话,渐渐脱掉满是刺的外衣,可是当她用最柔软的姿态面对所有人时,却又被扎的满身是血,现在她带着恐慌,再次穿上了长满刺的外衣,似乎不打算再脱下来了,以冷漠对抗冷漠…… 我们沉默的对抗着,直到姑妈出来,我才提醒道:“姑妈,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小雨,你们出去带把伞吧!” 姑妈看了看天,说道:“家里都是长柄伞,带着太麻烦,我们就去转转,下了便回来。” 沉默中,我看着依偎着姑妈的安沐,心中阵阵发酸,她这次回来性格大变,却依旧无比脆弱,我痛恨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事情不加判断的指责,对安沐是,慕青更是…… 此刻,我有一种想追上安沐,梳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冲动,她却已经陷入到黑暗之中,然后将最伤感的背影留给了我,仿佛告诉我,所有过去的一切错事,终将化作不可逆转的河流,远去在岁月中。 我登上屋顶,任风呼呼在耳边呼啸着,有些看不透的盯着屋后的那条河流,我知道我做错的太多,可是到底什么才能让我救赎,还岁月一个漂亮呢? 我无法确定答案,便这么头疼欲裂的在风中站立着,夜却忽然黑的深不见底,连屋后原本依稀可见的轮廓,也陷入这黑夜之中……雨终究如我所料,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在风中艰难的抽完一支烟后,我该回去了,而我的梦想,却深深的陷在这条流淌着虚妄的河水里,被寒冷的冬天冰封…… …… 在屋子里等待了片刻,依旧没有听见安沐与姑妈回来的声音,我再也按捺不住,分别拨打了安沐与姑妈的手机,却发现全都搁置在了家里,雨丝越来越密,我不愿再耽搁,拿起两把伞,走出了家门。 因为并不是旅游旺季,加上雨夜的寒冷,整个景区随着黑夜陷入到沉默之中。穿过明亮的商业街区,我开始往并不平坦的小路走去,黑暗中,我只能借助手机闪光灯的光线,一步一滑的朝前走着,刚走出街道几百米左右,手机忽然提示电量过低,然后在坚持片刻后,便直接关了机。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远处街道上渐渐熄灭的灯火,愈发加重了黑夜的肆无忌惮,我有了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死亡压迫感。 我回过头,又朝路的前方看了看,尝试着走了几步,可是在山体围绕的四周,没了灯光的探路,瞬间仿佛失明了一般,看不清脚下的路,滑动的次数频繁加多。 这种压迫感让我忽然想到了顾城的一句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就在我频频摔到,陷入到疼痛中时,远处的河面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我起初以为自己花了眼,产生了幻觉,片刻它越来越真实,我带着兴奋拄着伞站起身来,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直到它从我身边流过时,我才真真切切的看个清楚,它是河灯。 水流的速度似乎很快,亮光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远去,河水被色彩各异的河灯映照的五颜六色,而我也在这微弱却可贵的光明中,重新找到前行的勇气,顺着河灯飘来的河岸,继续向前走着,然后在风雨交加中,呼喊着安沐的名字。 随着河灯的越来越密集,我的呼喊声终于得到了姑妈的回应。 …… 顺着河灯漂流的河岸又走了二十来米,我终于在一片较亮的火光中,看到了向我招手的姑妈,和蹲在地上放着河灯的安沐,在燃烧的火光中,她没有表情的看着顺水漂流的河灯,可我却很想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加快步伐,走到姑妈身旁,撑开了两把伞,给她们遮住片刻不歇的雨水。 安沐好似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却又好像是我的错觉,于是,我有些恍惚,岿然不动的立在风雨中,等待着她再次转过头来。 “傻小子,手上拿着两把伞,怎么不撑上,你看你鞋袜、裤子都湿了,真遭罪!” “路滑,便没打,怕伞摔坏了,找到你们还让你们淋雨。” 姑妈心疼的看着满身泥泞的我,拿纸巾帮我边擦边说:“再等会儿,还有一些就放完了,待会回家你洗澡,姑妈给你洗,早上就能干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中,看到姑妈趁安沐没有点火的空隙,抽出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水滴,可我也在这个空隙,看到了那纷纷落下的雨水,打湿了安沐黑色的长发,打湿了她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的脸庞…… “小辰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心绪复杂的摇了摇头,看着情绪完全与白天不同的安沐,然后看着欲言又止的姑妈…… 第150章 你能原谅我吗? 安沐将目光依旧关注在河灯上,她的哭泣再次让我带上了沉重的枷锁,我一直劝她学会忍耐,可最终忍受的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背负着痛苦和孤独,在深夜里坐在河堤上哭泣着。 许久,姑妈叹着气说道:“今天是她妈妈的生日!” 我没有回应,心情却更沉重了,如果她的过去是一道伤疤的话,此刻这道疤连着血肉,又被生生撕开了,我有些慌张,只是将目光停滞在安沐身上,可是随着河灯数量的减少,以至于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终究太过于昏暗,晃动的烛火使得我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可是她脸上的泪滴在火光的折射中却分外刺眼,,姑妈递给纸巾,她却没用,只是用手指擦了擦,却不肯再出声,这种沉默的哭泣,让我很是为她心痛,于是慌张了起来…… 雨水飘飘洒洒的打在了雨伞上“噼里啪啦”的作响,可整个世界却更安静了,我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河水载着河灯,依旧顺着地势往东流去,河面倒映着的火光有些晃动,我有些恍惚,无法将眼前的河流幻想成那条幸福的河流,因为它落满了安沐苦涩的泪水…… 冷风再次肆虐而过,差点吹翻了我打着的伞,许久,安沐将发丝别在耳后,在无边的夜幕中说出了我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些年,我就像旧巷子里的猫,很自由但没有归属感!” 安沐的一句话再次将我推入深渊,我的头皮有些发麻,这些年,她可能从未快乐过!我心中不免有些觉得自己太过于肤浅,原本以为她还可以活得更快乐些的,毕竟安启阳除了家庭,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可是她的生活并未获得太多亲情的眷顾。 “安沐,河灯放完了,跟姑妈回家!” 安沐转过了身,不再看向河面,许久低沉着声音对姑妈说道:“姑妈,你说这些河灯会漂到哪儿呢?” 姑妈摸了摸安沐的额头,然后又问我:“小辰辰,你说呢?” 我先是沉默,随即一种不能抑制的情感冲上了心头,回道:“星辰之海!” 安沐嘴角忽然泛着笑容,好似获得了最满意的答案,在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站起身来! 姑妈从我手中拿过一把伞,打开手电筒,然后与安沐走在前面。 我跟在姑妈身后,伸头像远处看去,却发现天际处燃起一片闪亮,于是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我有些恍惚,在恍惚中,突然觉得那河灯汇聚处,像极了那片星辰之海,可在我来不及告诉安沐时,她便消失在了远方…… 走了几十米,安沐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满地的落叶,而我看着她脚上沾满泥泞的黑色皮靴。我们都好似在这条疲惫而艰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滑到的道路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脚下的路上,神经倍感拉扯的同时,更错过了许多风景!于是,这条泥泞的路上,又多了些许孤寂而艰涩的味道。 慢慢的,在这黑夜之中,安沐忽然哼起一首歌:“……你许下心愿你要快长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盼望那一天快些来到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可世界并不是你的想象,生命总有伤痛和彷徨,像蝴蝶折断了美丽翅膀,狂风暴雨后只剩绝望,最初的梦啊它去哪里啦,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迎着风雨啊骄傲地盛开吧,做一个悬崖上最美的花,迎着眼泪啊不服输地笑吧,做自己心中最美的花……” …… 回到家,姑妈换好衣服,便钻进厨房要给我们煮汤,我和安沐分别进入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坐在暖气片旁,似乎想将那飘进灵魂的潮湿感统统烘干。 吃完姑妈做的辣汤,整个人终于有了些暖意,而安沐被冻得通红的脸也渐渐恢复了常色,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果在这大冬天感冒可就遭罪了! 这个夜晚,姑妈没有再强行将我与安沐安排在一个房间中,在她与姑妈回房间的时候,我也匆匆爬到了床上,原本以为折腾一晚上疲惫的身体会随着困倦迅速入睡,可是并没有。 我身体沉重,思维却活跃起来,躺在床上听着雨的声音,沉溺在一个人的孤独中。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这阵孤独感从何而来,可那雨声,总是让人变得敏感,让我不太习惯孤寂,于是整个人便被两种情绪拉扯着、纠结着。 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夜晚,却再次让我想到了慕青,这次她将旅行团的人让给我,好似又让我活了过来,她终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我相信她骨子里所有的柔情似水…… 还记得刚分手的那段时间,打开私人QQ空间,里面全部是我和慕青的热恋时候的记录,每一条说说都能让我想到当时的场景和画面。那些曾一起经历的日子和剪影,也像这个冬日雨夜,渐渐像无休止膨胀的面团在我脑海里发酵,抽象成一些迷雾一样的场景。我记得我笑着读一条删一条,在这反复机械的操作过程中,那些逝去的日子也在慢慢的走远,就像漫天星辰终会尘埃落定。 可前些天,我忽然觉得慕青离开我必定有原因,而是什么原因,她却始终不肯说! 想到明天还要带团,我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再用发散性思维去想事情,可当我内心平静下来时,窗外那雨声,却更加的清晰了,这样一个雨夜,让我最近一直躁动的心平静了很多,继而我有些留念,却不知道是留念身边的人,还是这样的天气,亦或是因为它可以汇聚成河流,将河灯带向远方的缘由…… …… 次日的早晨,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然后整个景区便有了些潮湿的味道,去往酒店的路上,马路上铺满了泛黄的树叶,打着伞的行人们,已经抵不住风的吹袭,纷纷压低伞走着。 由于天气寒冷,加上路上泥泞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将活动范围放在了景区有水泥路的地方,好在游客素质很高,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以一种欣赏的姿态打着伞,在街道上逛着。 一阵风吹来,那泛了黄的树叶,便纷纷从街道两旁的树木上飘落了下来,这让我感到冬天味道是越来越重了,这种冬意总是让我不自觉的想起去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和慕青在机场分手的场景,但现在想来,那似乎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新的开始。 安沐依旧如昨天一般,以乐观的姿态与游客们交流着,她的淡妆弥补了她的气色,在我眼中,却添了几分愁容。而在此时,我忽然酝酿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趁着今天,做一些事情。 我暂时脱离了队伍,然后一个人匆匆的到吉他行,和老板好一阵交涉,终于花了80块钱租了一把吉他,然后迅速的赶回队伍,将吉他暂时交个一个游客哥们保管,便带着队伍往安沐从前上过的小学走。 依旧穿过长长的树林,可此刻安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更把自己看做了是这里的主人,一边介绍一边朝前走着,很乐意的和当初对我一样,给游客介绍着一切。 我们在一处风景角度很好的地方停了下来,虽然是一所普通的乡村小学,不值得作为景点,但却有着乡村独有的景色,最醒目的还是那一棵硕大的槐树,粗糙的纹理显示了它年代的久远。尽管已入深冬,可它的叶子依旧没有完全凋零,似乎没有收到冬天的短讯,枝叶还是像上次来时的那般青翠。 我在水泥地的篮球场上徘徊了一会儿,忽然冲着背对着我的安沐,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回了声“哎!”然后转过身,风吹着她的头发,雨伞遮住了她的脸,我遗憾的是没看到她张望看我的表情。 我用力的看了她一眼,便彻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拨动吉他弦,唱起了一首与我们经历很相似的歌曲: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遇见一个人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就算我忙恋爱把你冷冻结冰,你也不会恨我只是骂我几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确定,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我的弦外之音我的有口无心,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你了解我所有对的东西,才常泼我冷水怕我忘记,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却为我的美好形象冒雨……” 虽然语言有国界,但音乐却无国界,在场所有的外国人,不可思议的“哦买噶”叫着,然后随着我歌曲的节奏,鼓掌打起了拍子…… 直到歌曲唱完很久,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依旧有些不真实的站在冷风里,可眼前安沐的表情却如此真实。 “安沐,你能够原谅我吗?” 她仰起头,眼泪便顺着她蠕动的下巴落进了衣襟里,然后将目光转移到远处的低矮教室,企图用这种方式去缓解此刻心理的拨动……而我,在等待她给我的答复。 ——……——……——……——……——……——……—— 提醒一下:没有加入书吧的伙伴们,加一下书吧咯,把人数顶一顶! 为了增加气氛,特地录了钱辰送给安沐的这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歌曲已经在群里上传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群听听,我觉得会很有气氛,很感人!群:264684194 第151章 她的智慧 在众人的鼓噪中,安沐情绪很是不安,她的神情显示出了此刻极有可能正体会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恐怕已经承受不来…… 我再也承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又拨动起弦,在这雨中唱着昨晚安沐哼唱的那首歌:“……你许下心愿你要快长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盼望那一天快些来到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可世界并不是你的想象,生命总有伤痛和彷徨,像蝴蝶折断了美丽翅膀,狂风暴雨后只剩绝望,最初的梦啊它去哪里啦,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迎着风雨啊骄傲地盛开吧,做一个悬崖上最美的花,迎着眼泪啊不服输地笑吧,做自己心中最美的花……” 安沐回过头无奈的看着我,质问道:“有些事真的非要那么固执吗?” 我沉默……许久,说道:“我只坚持我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应该做的事情。” 安沐目光看着院子中只剩下光秃秃树枝的风景树,叹息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果与你交流了!” “我知道你明白了我话的意思,我也明白她这么做的出发点,但是我还是觉得走不出自己拼命撕扯的,却始终走不出的网,这张网绞得我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可我能做的就是继续挣扎,我怕等我走出来的那天不是遍体鳞伤,而是意志全无!” 我话语里的低落,也许给了安沐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这么多游客在,我们的事情回去再说吧!” 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回答,我又自弹自唱起来……我就这么以最坚定的信念在她耳边,将这首歌唱到了最后,原本情绪还算能拿捏住的她,此刻泪水汹涌的流淌,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地上…… 毫不知情的外国游客以为这是一场感人泪下的求婚表白,纷纷有节奏的呼喊着。 安沐丢下了伞,冲到我身边,用手握住发音的吉他弦,然后目光与我交集在一起,我看得很清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我们就这么以一种对峙的方式相处着,忽然,我的心底好似涌出来压抑已久的力量,我想要保护她……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却没有挣扎,而那冰凉的泪水无休止的落下,穿过我的衣襟,落进了领口里,最后没有了下落的力气,就这么停在我的心脏上……而即便是隔着一把吉他,我却能直观的感受到她心脏高于常态的频率,“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而我能感受到安沐眼泪的重量! 我们就这么以拥抱的姿势立在风雨中,而外国开放的文化氛围,却将我道歉的行为看成一个浪漫的艺术。 许久,安沐离开了我的身体,四周的风很大,卷杂着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而那冰凉的雨水,也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一片泛红的痕迹,她咬着嘴唇,终于充满了难过对我说道:“以后不要再那么对我了好不好,离开的日子,我从未那么患得患失过,遇到你之前,我记不得之前的这些年,过的是多么想把自己摔碎在生活里,可是你给了我信仰,我需要在这冷漠又浮躁的世界中,靠着这股信仰相依为命!” 我也哽咽起来,使劲抹了抹被冷风吹得有些麻痹的脸,然后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 安沐双手捧着我的下巴,继而将自己柔软的面颊靠在了我的脸上,在这个寒冷的雨中,我们之间便有了真实的温度,可我却无比的欣喜,好似告别了人生中最为孤独的时光,在这里被雨水洗刷的世界里,追寻相依为命的感动!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了下来,肆虐的寒风带不走我们相互依靠着所产生的温度,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钱辰,我不想再做旧巷子里的猫了!” 我注视着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我好似有了恋爱的感觉…… …… 雨水扰乱了我们所有的出行计划,而这批游客大多是国外的旅游公司负责人,他们也很理解这样的情况,而我们的许多计划不得不被迫中断…… 对于突发这样的情况,我让安沐翻译道:“也许是这儿的风景希望你们再次光临,便将所有的美好收藏起来,待你们慢慢发现!” …… 次日,我早早从睡梦中醒来,雨下了一夜还没有停,气温也因为这场雨而冰冷了起来,醒来时,我已经将自己完全裹在了被子里,然后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昨天淋的那场雨,让我患上了重感冒,这种感觉让人头痛欲裂,我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继而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安沐与姑妈并没有起床,我趿拉着拖鞋,给自己烧了一壶水,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姑妈与安沐起床,可即便身体状况如此糟糕,依然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吸着,然后在只有自己的沉默中,思考着今天下午算得上实质意义的旅游行程,酒吧的活动。 外国的酒吧比中国规模更加成熟,且有不同之处,这种差异性还是要纳入考虑计划的。我已经提前示意滕子今晚将酒吧歇业一天,可是现场如何才能找到该有的气氛,成了我最头疼的问题! 待安沐与姑妈起床后,我和姑妈交换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顺便与她讨论一下外国酒吧文化方面问题。 在我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在计划之中突发天气意外,导致整个环节出问题,我设置的路线与主题是紧密联系的,而其中缺失了将近一天的行程,的确会给主题立意方面带来巨大挑战。 …… 下午,雨终于停了,我与大巴车方面取得联系,然后便返程回兰州,为了排解返程的无聊,安沐很自然的与游客交流着,而我心底越来越没底,这场活动到底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所结尾。 为了配合下午的气氛,在到达兰州下车之后,我便带着安沐迅速赶往吉他行,她也没有多问,好似看出了我的心事。 进入吉他行,常年穿着皮衣铆钉靴的阿命迅速迎了过来,我们互相点头致意一番,他便问道:“今天是来取吉他的?” “是啊!”我点了点头确定道。 阿命捏着自己小胡子,甩着辫子笑着道:“先交钱,交完了我带你们进储藏室!” 我毫不犹豫从口袋取出银行卡,地给他,卡里面是我这几个月来的工资和提成…… 阿命欢快的刷了卡,然后哼着小曲,让我输密码,签字,我要给他整个音乐,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扭起东北大秧歌。 …… 说是储藏室,我倒是觉得阿命这储藏室,是个逃离纷繁喧闹的好去处,我喜欢安静的氛围,与世隔绝有时只能是一种向往,但却不是不可能,哪怕片刻偷得浮生,也是欢愉。 阿命打开壁橱,取出吉他交到我的手上,笑着说道:“你们聊着,我去帮你们泡点茶!这是灯光效果的遥控器,你们自己调控。” 我抚摸了一下吉他,极为欣赏的说道:“安沐,一直没好好为你唱首歌,上次对你发脾气是我不对,今天就当我们两个逃离物质世界,只有音乐和不知死活的我们!” 安沐忽然很少见的害羞,安静的点了点头。 我忽然发现安沐身上总有一面是别人完全模仿不了的,时而冷漠,时而温暖;时而柔弱,时而坚强;时而放肆,时而收敛。 …… 拿起遥控器,我关闭了酒红色灯光,只打开了两束追光,我坐在椅子上,安沐安静的站着,两束追光将我们从黑暗中分离出来,在光亮的世界看到彼此。 我轻轻拨起了弦,在音乐前奏中说道:“陈奕迅的《从何说起》送给你,也送给我自己。” “如梦令,从何处说起,梦一般剧情凭谁在推移,缘份在偷袭 时间在追逼,那些美好的瞬间得来不易,在感情还能够感人的时代,为什么有情人还在颠沛流离,谁辜负过自己说不上可惜,谁被世道放逐身不由己,谁曾朝不保夕 才为幸福而卖力,才舍得面对镜子,说我可以……” 唱的中间部分,我有些不能自已,只能轻哼着,怕控制不住感情。 安沐看着我,脱了羽绒服外套,轻轻的抬起手臂,跟着我的音乐跳起了舞,她用柔软的身姿在灯光下轻轻旋转,头顶的光线将她照得像个坠落凡间的精灵,镀着一层光的金色蝴蝶。 我看着她继续唱了起来,到了副歌部分更加不能自已。可是我使劲的压抑着自己继续唱道:“谁辜负过自己 说不上可惜,谁被世道放逐身不由己,谁曾朝不保夕 才会死心不息,才舍得万死不辞 说我可以,谁辜负过自己 说不上可惜,谁被世道放逐身不由己,谁曾朝不保夕才会死心不息,难题再不成问题,说我可以……” 每个人总希是渴望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有滋有味,总希望掬一颗明净若秋水长天的心,漫步在时光的走廊里。可有谁能寻得着一路走来的脚印,望穿来时的始初? 我曾乘着记忆的风帆,麻木的寻找被涂改的路线,可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一处歇脚的靠岸之地,而如今,我好似找到了。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我摁住了最后一个还在发音的琴弦,安静的看着安沐,而安沐也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们谁也不敢开口,怕打破这静谧的时光,我静静的坐着,安沐静静的站着。 许久,我说道:“我们在这里把生活弄的很随意,所以,我们可以时常来这里,在文艺中逃避现实一把,在爱情中找不到出路时,来这里指引彼此……这里承载着我们的玩性,也让我们变得端正,以便于规避我们的错误。” 安沐似乎把我命里的孤独,当成了是一种执迷不悟,以至于很久也没有找到话语回应我,在她沉默许久后才说道:“错误的事情与正确的事情没什么区别,都算是一种经历罢了!正确的事情继续保持,错误的事情积极反思,面对错误无非三点:第一,度过了这个错误,你有度过错误的智慧。你面对错误,你有了面对错误的勇气。你绕过错误,你有了绕过错误的狡猾。多好,你还要生命教你什么?歧视,我得谢谢你前些日子的错误,可以让我静下来,去想很多事情,解开生活里那些看似解不开的死结。” 我从未想过这些哲理性的思考,不禁深深的敬佩安沐,从她的话语中,我看到了一种智慧,这是我需要的人生观! 第152章 借我72小时 当我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吉他行,好似一切都变了,有一瞬间,我觉得店外昏暗的天空下,阳光趁虚而入,刺的我眼角流泪,可是我好象恍然间看到慕青干净、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我用手遮住眼,忽然另一个纤细的手掌覆盖在了我的手上,那冰凉的手心,是安沐…… 从阿命的吉他行出来,才觉得外面风很大,安沐掖了掖单薄的衣服,狂风夹杂着落叶点缀着眼前模糊的视野,我不知道这是寒冷的滋味,还是柔暖的饱和,亦或是麻木的无动于衷。但,安沐贴着我的温度,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贴靠在我身旁。 原本取完吉他,我打算回家换身衣服便到酒吧里帮着滕子打理,可是安沐拉住了我,然后在一家Zippo专卖店停了下来。 在柜台面前,安沐低着头徘徊,我走过去看着她,她在看一排漂亮的打火机,安沐指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示意店员将它取出来。打火机侧面是温暖的浅蓝色,喷火的时候浅蓝色就会变成火红色,我倒是觉得她眼光不错,漂亮极了。 “这个怎么样?” 我意识到她可能是要将打火机送给我,便尝试着拒绝道:“这么贵的奢侈品,不买也罢!” 可待我刚说完,安沐真切的朝我看了我一眼,想到她被我拒绝后的难过,我便不忍心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安沐把它握在手里,然后轻轻的放盒子,待付过帐之后,拉住我的手,走到店外,将它交到我手上。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用最干净的笑容说道:“钱辰,可能已经被聪明的你猜到了,对,这就是送给你的。” “这算哪门子聪明?” 安沐拢了拢头发,不再与我争辩……我记得一本书上说:女人只会把打火机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只是邻居的我们,是不是也适用,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是真的感动了。 …… 走在冷却的街道上,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停下脚步,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许久,我开口说道:“虽然我觉得他太奢侈,但是还是谢谢你!你知道我将所有情绪给了烟,最实用的便是这打火机了,以后就能用它烧尽操蛋的生活了。” 安沐笑了笑道:“生活有时候平静的会像一口枯井,也许,你也会掉进这口枯井里去,也许,你没有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爱情,也许白发早生、憔悴不堪,但是有了我这样的一位朋友,在你的生命中就会有些许涟漪,些许色彩。” 我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紧张中却故作平静的问道:“那你能一直陪我到生命中出现涟漪和色彩吗?” 安沐放轻了语气,向我问道:“你觉得在这荒诞的生活中,能寻找到所谓的爱情吗?” 我盯着安沐看了好一会儿,才否认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总是不知足,装不在乎,不服约束,存心辜负,还让对自己专情的人哭,那必定会在人生中迷失……安沐,你要知道,爱注定是脆弱的,尤其在这个物质横飞的年代,不要问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因为它太虚妄了……也许你到现在还是无法忘怀过去的伤痛,但你一定要记住,放弃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把自己的心舒展开来,让忧伤离你远去……” 安沐表情很认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钱辰,你知道吗?从前,我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抬头看空中偶尔飞过的飞机,便会觉得,某些人,迟早要在自己生命里消失的,就像那飞机……我也会拼命的让自己走很长很长的路,看飞速而过的汽车及街头的风景,只为能让自己习惯孤独……” 说完,安沐再次陷入到沉默中,而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她心中的那些孤独和委屈,全部随着我口中的烟雾吐出来,然后以最赤.裸的模样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能感受到安沐的敏感与脆弱,她是一个需要人保护,值得人保护的女人…… …… 我们在冷风中走到了一处公交站台,在我的多次劝说下,安沐依旧拒绝了打的,和我一起挤着拥挤不堪的公交,然后下车与我一起步行往家走。 在家中停留片刻,换了身衣服,我便背着吉他,又与安沐乘着公交车往酒吧赶。与回来的时候一样,车厢依旧拥挤,安沐与我靠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站着,直到路程约莫下了一半,身旁才有一个空座位,我连忙催着安沐坐上去。 安沐犹豫了片刻,便被人抢座了,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环境。 “你这又是何苦,我刚才便不该依你,就该打的。” “我只想体会你这段时间挤公交的辛苦,再说,这么多人都能乘坐,我又不娇贵。” 我拗不过她,便不再多说什么,然后拿出手机,与她一人一只耳机,分享着今晚我打算演唱的歌曲。 “钱辰,我们今晚合作一首,怎么样?” “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 “这次旅游团对你这么重要,总想帮你分担些。” 我心中莫名的感动,这感动还没延续太久,便被司机的一阵急刹车打破,我恼火的想骂上几句,腰部却被安沐抱紧…… 我俯下头看着她,此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云淡风轻,在这嘈杂的人群中,目光灼热的看着我,紧握着我的腰,好似找到了一棵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再也不愿意松开自己的双臂。 在我情难自禁的时候,又是一个急刹车,安沐如橡皮泥一样,贴在我身上,我忽然觉得这司机并不可气,而且水平堪称模范…… …… 到达酒吧后,离七点活动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滕子已经按照我的初步要求将大体设计做好,接下来只需要小部分调整便可,我按照主题,将现场规划好后,又清点了活动所需要的道具、设备,一直忙活到六点,这才麻烦安沐赶往酒店,将游客接过来。 昨天一连整日的下雨,使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用来交流,这倒也使得我们与游客之间信任度增加不少,而安沐出色的翻译水平,绝美的气质,更是引来一阵阵赞叹! 七点,活动准时开始,在安沐的帮助下,我对主题再一次做了即兴的开场白: “首先,我想感谢大家参与到这次活动中,这是一场关于文艺为主题的旅游设置,可是因为雨水,将它的可实行性变得虚幻,当我今天听安沐说有些游客在这场旅行中,成为了现实的情侣,我无比的高兴,《借我72小时》这个主题看似随性,却有它最质朴的愿望,我们一群陌生人,互相介入对方生命72小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交集,我们不知道,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真正的文艺,是一种信仰,是对精神力量的信任。这份信任能让人变强大起来,在无序而不公的命运面前不卑不亢,始终保持不妥协的姿态;它能让人始终相信爱,相信创造,始终相信生命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文艺不是炫耀,不是花哨空洞的文字堆砌,不是一张又一张的逆光照片,不是将旅行的意义转化为名牌包和明信片的物质展示;很多时候它甚至完全不美——它嘶吼、扭曲,它会痛苦地抽搐,它常常无言地沉默。但文艺不怕嘲笑,因为它看见了嘲笑者们看不见的那些东西,因为它真实,它是我们心底那一滴眼泪。在这个有些浮躁的生活中,我相信,信任是人的蓝色血液,它是灵魂唱出的诗章,它从幽暗的伤口里淌出来,滚烫、殷切,一路奔腾,涌向光明。” 在我说完,长达一分钟的掌声,便从热情的外国友人手掌传来,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安沐翻译水平,能将我的意思如此深刻的传达给游客。 按照节目设置,气氛在爆炸般的摇滚音乐声中掀起了第一个高.潮,很可能这个打头阵的黑嗓哥们,便是滕子安排来活跃气氛的,游客们非常买账,纷纷叫好。 待一首歌结束之后,安沐上台用英文作了一番点评,现场的气氛再次被带到另外一个高度。我也毫不顾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带头叫好起来。 “安沐,你先来一首!” 话音刚落,一直在台上活跃气氛的安沐手持话筒向我邀请道:“钱辰,你不是一个人神神叨叨在公交车上唱了一路嘛,你先来!” 能听懂中文的酒吧众人纷纷随着安沐的目光看向了我,包括那些老外。 “你先,我再等等!” 安沐好似故意拿我找乐子,笑了笑说道:“大家都等着呢,你看游客们都热烈鼓掌呢!” 说完,安沐开始用英文鼓动游客为我鼓掌,连滕子这老实巴交的人都被安沐带坏了,长臂猿似的将手举得老高,生怕我看不见他在人群中起哄。 事实上,我在控制中的时间内拖延登台,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在众人的第二波掌声中,抱着吉他走上台,而这也是我用这把价值不菲的吉他,第一次登台演出,我总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说了游客们也懂,更不愿打搅一旁得空正在喝水的安沐,便直接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唱道: “……我听过荒芜变成热闹,听过尘埃掩埋城堡,听过天空拒绝飞鸟,没听过你……我明白眼前都是气泡,安静的才是苦口良药,明白什么才让我骄傲,不明白你……我变成荒凉的景象,变成无所谓的模样,变成透明的高墙,没能变成你……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忘了百年无声口号,没能忘记你……” 其实这首歌是我想送给安沐的,所以我在唱完,本能的第一眼便看向她,期待她能够明白…… 人群中,安沐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坚决,她忽然冲我喊道:“钱辰,我们……吧!” 由于众人的尖叫和掌声,我没有听清楚安沐具体说了什么,但还是遵从内心,下意识的朝她点了点头,可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但还是在平静中拿起话筒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第153章 我们试着交往吧 在我问完之后,我恍惚觉得我的世界忽然变得缓慢了,头顶的追光灯将我与众人分离出来,而此刻的我,在这摇晃的灯光中,灵魂好似已经穿过了城市的灯火,就这么实实在在的落到安沐的面前…… 安沐微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们试着交往吧!” 这一刻,那些晃眼的射灯被灯光师熄灭,终于一束光线在我的身边静止,在沉重的呼吸中,我冲下舞台,惊喜中带着难以置信问道:“安沐,你说的是真的?” 安沐握住了我的手,充满了真挚,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迷惘,没有悲伤……” 此时,我的思维似乎已经停滞,我承受不了这个夜晚给我带来的冲击,就这么看着安沐,这些年,我活的像一个走在绳索上的人,取悦着别人,却一次次遍体鳞伤,直到夜晚才敢脱去外衣,躲在阴暗的角落舔舐,那四周呼啸吹来的风,将我钉死在真实和虚幻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然后在那条本该载我去向幸福的河流中挣扎,直到在离幸福咫尺时,溺亡…… 我就这么看着安沐,看着她那双等待我答案的眼睛,我想告诉她我愿意,可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我仿佛已经离幸福太远了,像一条搁浅的鱼,在垂死之间忽然盼到了那汹涌而来的河流。 忽然,那些像镌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让我用轻佻的感情观麻痹的日子,在我眼前忽然轰然倒塌,河水载着那柔软的帆船,闯进我透不进光线的世界……我捧着安沐的脸庞,情难自禁的吻住了她的嘴唇,在那片温湿的唇齿间,像是在那料峭的绝壁上,被解救下来。 安沐没有将我推开,慌张而羞涩的迎合着我,头顶那闪烁的彩色射灯,更加让我不确定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那些清澈的灵魂更加动人? 许久,我离开了那片湿润而温热的世界,在舌尖缠绕的迷醉中睁开了双眼,可双手依然放在她的脸颊之上,生怕这是一个随时醒来的梦,随时将我从这个温柔的世界驱逐。 我的眼眶酸涩起来,可我却不敢将眼前的世界模糊起来,生怕自己看不清她这双清澈而真挚的眼睛……安沐终于再一次情难自禁的哭泣起来……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早已经有了相互扶持感情……她用手背擦掉了我的眼泪,哽咽着说道:“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 经安沐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我的衣食父母们,都站在周围看着我们,可是他们都带着动容,然后祝福,自发的鼓起掌来…… 我从那片刻欢愉的世界中,立马回到现实,然后贴在安沐耳边和她商量一阵,最终放弃了我俩合唱,由她给外国的游客带来一首英文歌,我则在乐队中帮她伴奏…… 安沐做出了OK的手势,毫不拖泥带水的走向舞台,她用英文和大家表达了一些类似于此刻心情的旁白,然后报出了歌名,《When You’re gone》。 随着伴奏的响起,安沐开始跟随着节奏唱了起来,只一开口,性感又磁性的声音便让聆听的众人为之鼓掌,她自信而又张扬的表情,将这首带着摇滚味道,伤而不哀的情歌表达的淋漓尽致,以一种征服舞台的姿势演唱着,刚刚的哽咽,并未影响到她的发挥。 激进,躁动,斗争,这些形容词可以被概括为普罗大众对摇滚乐的既定印象,而安沐的改编,并不算新生事物的音乐类型,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依然被视为小众与地下,难以进入大众的视线,但此刻安沐超强的舞台风,使得越来越多游客将眼光投向这种音乐,并在歌曲不断的行进过程中,发现了令人惊喜的,甚至可以推翻人们对摇滚乐队刻板认知的新声。 终于在副歌部分,一个女游客走向舞台,与安沐一起演唱起来,艾薇儿这首歌曲迅速引起在场所有女性游客的共鸣,纷纷上台合唱起来,而首先上台的那位游客有些沙哑却高亢的嗓音,与安沐清亮的高亢的嗓音形成鲜明对比,却也给人一种极致享受,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就这么被天衣无缝的融合起来,让聆听的人好似身陷一种奇异的情境中。 身旁许多男游客,竖起大拇指,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而室内这温暖而干燥的空气,一扫其昨天湿润泥泞的心情。 不知什么时候,滕子来到了我的身边,感叹道:“如果Anna在这儿,一定也会忍不住上去唱两首的,而她那与生俱来的才华,一定能征服所有人,可是她现在又在哪呢?” 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因为我不想挑开这个伤疤似的问题,让滕子在操心劳累中还要忍受疼痛……却也庆幸,滕子不曾听懂这首英文歌曲唱的是什么内容,否则她一定闻歌思人! 滕子递给我一支烟,点燃后两人也闲聊了起来,我向他问道:“最近酒吧的生意怎么样?” “慢慢有了些好转,苏溪时不时的过来串串场,倒也留住了不少游客,可一些客人反映,越来越喜欢酒吧这种氛围!但也有人反映,缺少了Anna的酒吧,总是少了些灵动的气息,不似从前有趣味,倒是多了几分伤感和凄凉的味道。”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滕子,索性徜徉在纷杂的情绪中,没有只言片语,久久未能回过身来。直到酒吧里再次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游客进入到相互交谈的时段,而我则趁着这个时间,伏在吧台上,打算在有限的时间中对这次活动中做一个总结,借着这个机会能够最大程度的留住这批重要的客人,因为作为先遣军的他们,手中有着无比广泛的旅游资源,这是往旅游局跑多少次都换不来的资源…… …… 当活动进入尾声的时候,我走上舞台,将麦克风交给安沐,自己则在安沐身旁说道:“心灵有家,生命才有路。人生是有限的,生命是短暂的,花儿绽放也只是一季的美丽。不管是惊喜,是偶遇,还是传奇,花开的时候,尽情绽放,花落的时候才会没有遗憾,所以,遇见请珍惜,想好了就去实现,这就是对时光,缘分,生命的把握。如今的繁华都市,被各种各样刺眼的灯光笼罩着,总给人一种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而在一片喧嚣之外,我坚信,有一处灯光,如《借我72小时》活动一般,它没有霓虹灯那样绚丽多彩,没有太阳灯那样耀眼,也不像灯笼那样充满着喜气,它散发出的是昏黄暗淡但却柔和的光。太热烈奔放的爱总是易于枝头凋落,而平和沉静的爱却是暗香持久,心香永恒。当火焰般燃烧的爱情化为灰烬,当爱情的潮水慢慢消去,守望在那里的,依然是一颗宽大博爱的心,包容接受抚慰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才明白,这份爱才是一生的依赖,这样的人,才是最关心你最值得去爱的人。愿我们都能在这旅途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丢弃自己厌恶的,谢谢诸位的信任,如果有缘,我们三月份见!” 酒吧里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而安沐也将麦克风放到支架上,与我一起走下台…… …… 与安沐一同将游客送回酒店,安沐却拒绝了一起回17号住宅,而是与我一起往离酒店不远,熟悉的小区走去…… 在熟悉的小区门前停了下来,我停下脚步问道:“为什么不回家,回这儿呢?” “车子在姑妈那儿,我让公司小李明天去帮我取回来,再说明天早上还要送游客赶飞机,来回也太麻烦,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你总是那么为我考虑。” “这里是除了17号住宅外,最让我觉得温暖的地方,叔叔阿姨在这儿住了那么久,我喜欢这儿的气息,有一种家的味道,所以我将它买了下来!” “从前,我在幸福中狂奔,也在痛苦中摔的很狼狈,如今那么幸运,能够在原本没有尽头的路上遇到你!” 灯光下,安沐一直盯着我的衬衫看,看着她在我白色的衬衫上留下的泪水痕迹,皱皱的。 我笑了笑,温柔的替她拂了拂头发,说道:“安沐,以后再也不要不快乐了,你看你的悲伤,已经留在我了的白色衬衫上了,从此以后,我要让你所有的悲伤与泪水一起蒸发,和你一起承担所有。” 安沐看着不远处的一棵光秃秃的树说道:“钱辰,我看到了门前的栀子花开了,白色的花朵零星的飘来阵阵的清香,于是故事就很浪漫的继续了。” 我闭上眼睛,冷风中,仿佛听到耳边有栀子花开的声音,还有叶子随风摇曳哗啦啦唱歌的声音。最后,有潮湿柔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淡淡的,凉凉的,辗转反侧…… 许久,安沐轻轻的退了一步,离开了这份温柔的触感,她微笑的抬手用指尖划过我的脸,温暖的指尖触过我冰凉的脸,许久说道:“我们在一次温暖的秋日午后相遇,那时候的我敏感而脆弱,生怕在自己打开心门之后,放进来的还是那终将离去的人,所以我拒绝你,排斥你,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了我们同病相怜,我慢慢在习惯冷漠后依赖上了你,这种感觉我只有牵着妈妈的衣角才有……从前,李卓勋说我冰冷无常,我试着改变过自己,可现在才发现,他应该从未真正了解过我吧!在发现他和我爸一样,居然在有怀孕女友和我交往的时候,我曾经觉得这生活再次将我撕裂,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被人群淹没的感觉,因为,那样就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自己是浩浩人海中的一粒尘埃,随便一阵风,或是雨,便可以将我没有痛苦的湮灭,这种渺小的感觉,直到遇到了你……我想和你一起上班下班,以一种普通平常的姿态,生活着……” ——……——……——……——……——……——……—— 总是希望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最好的文笔,倾尽全力给大家写好一个故事,做了这么多努力,只希望大家喜欢,这不是一种谄媚逢迎,而是一种追求! 感谢13***113、路上sky的打赏! 第154章 一个答案 我心中早已随着安沐的话翻起滔天巨浪,却只是冲她风轻云淡的微笑……我记得慕青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后来她还是决绝地离开了我,当这个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时,我的心便有种破碎的感觉! 安沐的围巾在风中飘起,又落下,再飘起,她双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陪着我一起沉默。 我点上一了一支烟,拯救着自己的心情,可心中的伤口却越撕越大,继而六神无主,曾经无比憎恨慕青给了我一颗种子,到最后却发现它并不会发芽,以至于现在的我是那么的难过,可并没有一个人会拯救我的难过…… 许久,安沐叹了一口气,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风中扬起的发丝好似将她的心情衬托的无比凌乱,我迅速抽完一支烟,然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周围耀眼的霓虹,好似也看透了我的情绪,用那荒诞的灯光,在撕扯着践踏着那些我与慕青有过的曾今。 我无法消除那些噬魂的不舍,我无法抑制那些内心流露出的哀伤,于是,我抬起头将情绪掩藏到安沐不曾察觉的地方。我们就这么安静的坐了许久,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知所措囚笼一般将我笼罩,我起身站在风口,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迷失…… “你是不是难以释怀?” “是,我曾经用难以释怀的借口拒绝了苏茉,从前,我不敢确定这种感受是不是我的空穴来风,可是今天似乎我真的不能释怀。” 安沐从楼梯上站了起来,她又望着那片轻浮的霓虹……许久才说道:“你不必用一颗愧疚的心来对待爱情,因为所有人都并不亏欠谁,如果你一味的活在自己的宽慰与救赎里,只会害了自己。” 她的轻柔让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我反复的思索着她的话,终于在她上楼时说道:“请允许让今晚的属于过去,从明天开始,我属于你!” 安沐在声控灯亮起的那一刻转过头,然后以一种期待的表情,看了我许久,然后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整个兰州被冰冷裹挟着,好似掉落在冰冻中,散发着孤寂的气息,而那只漂浮在夜空的月亮,抖落着清冷的光线,散落在门前匆匆驶过的车窗上,在这样的夜晚,我很难找到那片星辰之海,便长久的仰头望着,直到冷风从脖颈灌入身体,我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依旧有些不真实的站在这清冷的夜风里。 …… 待我回到熟悉的房间时,安沐已经将我的床铺好,然后自己坐在客厅里看着一本老杂志。 打了声招呼之后,我进厨房用电水壶烧着水,等待水开的时间,好奇的伸过头,看着老杂志,在我印象中,安沐已经不止第一次翻阅这本老娱乐杂志了。 “你这么喜欢看娱乐杂志,从我第一次进17号住宅时,就发现你老是翻阅,这本书里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花边新闻?” “没有!” “那让我看看!” 说着我从安沐手中拿过杂志社,走马观花的翻阅一遍,这是一本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杂志,纸张粗糙,黑白印刷,并没有什么能让人提起兴趣的内容,我不走心的假装看了一小段,然后将杂志还给安沐。 安沐接过杂志,顺手放入自己的包中,便往卫生间走去,然后洗手间中传来一阵咳嗽声。 这些日子以来,安沐过于劳累,前几天放河灯,又在雨中淋了许久,想必是身体有些匮乏。我从桌子上拿起钥匙,带上门便下了楼,对于我来说,发烧也就是睡一觉的事情,前天我感冒没吃药便好了,可安沐不同,她身体纤弱,还是买点药比较好。 从小区的药店出来,我又顺道去超市买了些食材,然后赶回家,打算给安沐做一碗汤,我差点忘记了吃饭这事情了。 待我再开门时,安沐已经将披肩的头发束起,换好了睡衣,准备睡觉。我将药片递给她,又给她倒了点热水,示意她待会将药吃下去,便钻入厨房。 …… 片刻之后,我端着西红柿蛋汤和热好的包子放到茶几上,安沐裹着毯子蜷缩在沙发上,很少见的朝我嘿嘿笑了笑,道:“每次生病都需要你给我做饭,太不好意思了。” “真不好意思的话,那以后就少生病,争取把这一碗汤吃完!” 安沐搁置下毯子,然后坐在我对面,很安静的喝着汤。 我吃完一个包子后,腾出手,给她剥了个鸡蛋,然后放进她面前的盘子中,示意道:“快吃!” “可我已经吃了蛋汤了,为了膳食平衡健康,一周吃三个鸡蛋就够了!” “那你这周还少两个!” 安沐竟被我说的无言以对…… “信了你地邪!”说完,我示意性的一口塞下一个鸡蛋,噎个半死,却假装镇定的喝着汤。 吃完饭,我先一步洗漱,待安沐吃完之后,她已经先一步收拾完餐具,然后示意我早点休息。 关上门,躺到床上,温暖的气息顿时包裹了我,好似将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寒冷通通隔离在了这小小的房间外,可窗外那刺骨的寒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拍打着玻璃窗,发出一阵沉闷的嘶吼声。在这个充满家庭氛围的房间中,我很快陷入睡眠,梦中:那并没有被我寻找到的星辰之海,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顿时,让我的眼界开阔了起来,然后被一阵柔软的光线幸福的包围…… …… 次日,我早早起床,做了两份鸡蛋面,吃完便与安沐一道赶往酒店,将游客送上飞机! 即便这三天,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环节设置,可是旅途中的温情与文化深深的打动了游客,最终我得到了十九份合约书。然而,现在这业绩并不是我所最关注的,我想在回公司后问梁昊一些事情! 与安沐从中川机场下来,我回到了公司,却发现赵海静依旧没来上班,而她桌上的文件已经被情理干净。 在和对面的同事询问一番后,才知道她已经于昨日离职了,而当我询问为何离职时,众人纷纷表示也很奇怪,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拿起手机,给她拨打了电话,却好似有意的不接通似的,在连接几声后便挂断。我隐隐觉得这事情肯定与我有关,我迅速的给赵海静发了条询问信息,便拿起合约书,敲响了梁昊办公室的门。 在得到梁昊示意之后,我将合约书放到他的桌子上,然后盯着他,不言不语。 梁昊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沙发旁,示意道:“过来坐吧!” 我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按程序汇报道:“方总不在,我向您汇报一下本次接团情况,我与赵海静在机场一共接到23名游客,在通过三天旅游评分之后,一共收到了19份好评合约书,关于整个活动账目,稍后会由财务部汇总整理给您。” 梁昊不慌不忙的泡了一壶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也给我倒上了一杯,然后似乎很有喝茶的兴致,边喝边咂嘴,在喝完一杯后,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说道:“听说你并未接到那么多人吧?” “这个很重要吗?” “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了!” “是!” 梁昊终于放下了杯子,咂嘴回味了一下后,对我说道:“就这么一句话,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说了,而有些人打掉牙也不肯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小抿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轻的延长了自己的呼吸,向他问道:“既然您这么说了,那请问赵海静是不是你开除的?” 梁昊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我问她一些问题,可是她似乎并不愿意正面回答我,辞职也是她自愿的,你钱辰别兴师问罪,把矛头指向我啊!” “是吗?梁总做事情总是让人有种加倍回报的冲动!” 梁昊好似看透了我此时心内的剧烈反应,他从烟盒里抽出一颗烟递给我,示意我先平复一下情绪,然后我们再接着聊。 我从梁昊的手中接过了烟,点上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等着他继续说。 “事情怎么回事,你自己问她去,别问我!” “既然梁经理这么说,我也不好多问了,这次梁总给我如此的机遇,我真的挺感谢的,等我坐上了副经理,一定与你好好合作!” “放肆!你是在威胁我?” “放五也没用!” 我的傲慢态度再次将他激恼,梁昊这人太小肚鸡肠,我与他只是从前商业上的交集,抢占了市场资源,他便一直记恨到今日,别人或许怕他的手段,但是我真的不在意,大不了离职,然后我也会以牙还牙的加倍还他,这种人性格我拿捏的一拿一个准! 梁昊将杯子嘭的一声掷到桌上,指着门道:“出去!” “梁经理小心,发脾气归发脾气,别崴着自己的手!” “你……” 我不紧不慢的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合同,然后朝涨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的梁昊鞠了一躬,这才朝外走去。 …… 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电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发现是赵海静打来的,她终于回了我的电话,可是我的心情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于是就这么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迟迟不愿意去接,我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她…… 片刻之后,赵海静挂掉电话,然后给我发了条信息:请原谅我这次没能帮你忙,刚刚问小李,说你签了19份合同,真替你高兴,这两天我也打算出去旅游了,自从做这行,从来没以一个游客的心态去走走,我的事情你不必追究,等我玩够了就会再找一家公司,放心吧! 我总觉得赵海静的离开一定有原因,在拨通了电话之后,我在一处窗前停了下来,茫然的等着她接通电话,给我一个答案…… 第155章 Anna发来的信息 时间就这么在我的沉默远眺中度过,直到手机因为长久无人接通而自动挂断,我仿佛着了魔一般,机械性的又回拨过去…… 拨打到第六次时,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赵海静接通了电话,开口便牢骚道:“真是被你憋死了,你哪天不作死心里就难受是吧,打不通还一直打?” 我下意识的回过神,问道:“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烦躁道:“刚进洗手间,铃声便响个不停,你说我是出来还是不出来?蹲个马桶,都要被骚扰,你这电话催的我都便秘了。” 我故作笑容,用一种轻松而惊讶的口气问道:“打住,别跑题,为什么辞职?” 赵海静没有理会我的大惊小怪,漫不经心的回道:“姐姐我不想干了,就辞职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连连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带团前一天晚上你还好好的,第二天忽然嗓子就不舒服了,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 “说了不是就不是,你再烦我,我可能觉得你更年期要到了!” “那我自己去弄个清楚!” 电话那头啪的一声,好似一阵气球炸裂的声响后,赵海静开始毛躁了,怒道:“你要什么清楚啊!这次好不容易有点业绩,你不作行不行?” “那你必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滚蛋!” “那我诅咒你青春痘去而复返,卷土重来!” 啪……啪……啪! 在连续三声爆裂声之后,赵海静恼羞成怒的骂道:“钱辰,你就是个畜生!” “说不说!” 许久,电话那头赵海静好似下了一番决心,终于说道:“从机场接完游客的那天晚上,梁昊给我打电话,问我慕青给你调剂一半的人是怎么回事,还非要让我作证,说你和别的公司暗箱操作,我肯定不能按她那些屁话陷害你啊!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还没起床,梁昊便再次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不出来作证你和慕青私下交易的话,那我就不用再去上班了,如果我执意如此的话,直接将团召回!他知道不配备翻译的后果,最终估计你连十分合约都拿不到……这人简直坏透了!” “你放心吧,大冬天的在家好好待着,过几天公司便会重新找你回来!” 电话又那头传来一阵类似于嚼薯片的声音,赵海静含糊不清打发性的说道:“我说了不想回去了,你别管我,犯不着与小人顶撞,就这样,我先看电视了。” 挂完电话,我心中又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就这么长久的站在落地窗前,摸不着情绪的看着一只塑料袋被风吹起,在空中无助的抖动飘浮着,只在我眼前飘动一阵,片刻便被冷风带向远方,然后被彻底的吹出了我的视线,不知去向…… …… 傍晚时分,安沐给我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个招标,示意我先回家。 我又给自己加班了半个小时,修改完一份策划案,保存好文件,又将资料整理归类,这才躺在办公椅上休息片刻。看了看已经陆续下班的同事,又望了望窗外,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早,虽然才5点多钟,城市却已经被各种迷离的灯光所缠绕,千姿万态的绽放开来。 走出办公楼,我步行着朝公交站牌走去,却在泛着昏暗灯光的城市中,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公交站牌下的慕青。她依旧带着那条红色围巾,以一种温暖的姿态抵御着这个寒冷的冬天,在焦急张望等车的人群中站起身来。 如果说我是第一时间发现她,是因为她难以掩饰的美丽,而她能够迅速从人群中找到我,似乎是一直盯着我办公楼的地方,以至于好似我刚出现,便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 我不愿用躲避的姿态再去伤害她,手插在口袋中快步朝她走。 慕青看到我,转身便朝路旁的奶茶店走去,待我到达公交站牌时,她已经从奶茶店出来,手上提着的依旧是我从前爱喝的香芋口味。 “给,在这等你有一会儿了!” 想到上次打破,流淌在雪里的奶茶,我有点内疚,从她手中接过奶茶,轻声道:“谢谢!” “你看你这衬衫领子,每次穿外套时都不知道理一下。” 我握着奶茶就这么看着慕青…… 慕青忽然也意识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我帮你拿着奶茶,你自己翻一下吧!” 我翻好衣领,从慕青手中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奶茶,吸了一口问道:“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杯?” 慕青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笑道:“刚刚在这边等你,捂手时已经喝了两杯了,再喝提起来就能浇花了。” 我带着一丝不安,很诚恳的看着慕青,问道:“你怎么跑这儿等我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Anna给我发了微信了,让我帮着去打理一下酒吧,我给滕子打电话,他说你先前给他打电话,说安沐有工作,示意今晚会过去,我便在这等你了。”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我车在附近,先去吃个饭吧,要不忙完九点多钟,你肯定又空着肚子睡觉了,我还不了解你,从前一忙,哪次不是我闹着让你吃饭,你才吃的。” “哪有,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吃的。” 慕青明显在克制自己,对我说道:“抱歉,都过去了!” 我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将一次性塑料杯扔进垃圾桶,然后跟着慕青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我之所以不愿再回忆过去,是我真的累了,回想那些日子,好似让人找不到生活的方向,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份什么样的爱情,或者说已经拒绝了爱情。昨夜,我之所以不敢给安沐一个准确的答案,是因为不愿意再承受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 ……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而我从上车便一直沉默的情绪,也跟着车况断断续续起来。车窗外的路灯,以日复一日的姿态亮着,我的情绪渐渐在昏暗中平静了下来,车内却在不经意间又响起那曲克莱斯勒的《爱之喜悦》。 我在沉默中,顾不得冷风,将车窗稍稍打开一些,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弥漫的烟雾中,我却有些看透了光都难以刺透的那些过往,我和慕青似乎并没有在这些年留下什么,除了许下的那些即便插上翅膀,也到达不了的幸福远方。 …… 我的思维被这个曲子无休止的引导着,终于,慕青穿着婚纱、手捧鲜花站在我身边的画面,就这么入侵性的盘旋在了我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于是那无穷无尽的痛苦便以汹涌之势,挡也挡不住的向我涌了过来…… 窗外响起的汽车鸣笛声,终于将我从难以挣脱的画面中唤醒,我往窗外看了看,有些烦躁道:“能不能关掉这支曲子?” 后视镜中的慕青好似做错事一般的惶恐,关掉音乐后,许久才说道:“从前你说在劳累时,听这首欢快的曲子时,便能睡着,我看到达小吃店还有段路程,本想放音乐,让你休息片刻的!” 我赶忙掩饰性的用手抹了抹脸,努力的让自己恢复情绪,我可以一个人捶胸顿足的伤心,但是在慕青面前,我依旧得装作那个生性散漫对什么都不在乎的钱辰,和从前一样,我可以瞬间换上一张带着无谓笑容的面具,去面对所有人,就像我用轻佻的感情观面对现实一般。 “喝了一杯奶茶我突然不饿了,离酒吧不远了,我们直接去酒吧!” 慕青接受了我的建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路口拐了个弯,朝酒吧方向驶去。 …… 刚进酒吧,滕子便迎了上来,慕青会意,从包中取出手机,翻出了微信的聊天记录递给滕子。 我贴在慕青耳边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截图发给滕子?” “你不觉得从下午接到我电话开始,滕子便开始兴奋了吗?有些东西轻易获得,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相反,那些经历过时间打磨、风雨洗礼的日子才更珍贵!” 慕青的话,让我无法回答,与她的这珍贵论相对的是安沐那句:等待是一生中最美的苍老!恐怕,未必所有感情都能经得起这时间的打磨,就像一朵花,即便拥有最长的花期,也会开到荼蘼…… 滕子双手捧着手机,一字一句的看着,然后摩挲着照片中躺在雪里的Anna,在疼惜中沉默无言…… 我不愿看到一个糙老爷们对着手机红眼睛,便将目光转向吧台,在经历这些日子的经营定位,酒吧中客人越来越多,似乎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氛围。想到这儿,我示意慕青待会拍一些照片发给Anna,希望她能够在疲倦后,想起这个坚实的避风港,仍然以最初的姿态,等待着她的归来。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滕子将手机递给慕青,问道:“东北下雪,她寻访那么多地方,没找到为什么还不回来,难道她就不能换一个暖和的天气再去?” 我与慕青面面相觑,却谁也没能回答出滕子这个无厘头问题。 滕子抱头抓着头发,声音抓狂道:“她明知道自己一受冻,就会犯皮肤病,为什么还要大冬天冒着雪去东北,我并没要求她什么呀,即便她现在回来,到春末了她要走,我也不会拦她的……” 在滕子说完后,慕青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才说道:“Anna可能是学不会用合适的方式与人告别,到目前为止,我也没学会!” 我惊讶于慕青为何说出这样的话,而她在意识到我看她的眼神时,却将视线转移到了远方…… 滕子低下了头,随后猛地喝了口烈酒,忽然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发誓的口气说道:“我想去东北找她,以Anna的脾气,如果找不到,她可能去流浪,也不会再回来了!” 第156章 以全新的姿态 我回应滕子的是沉默,即便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丝值得他借鉴的经验,他的这番话,总让我觉得,我们似乎并未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生活,或是了解的过于肤浅……就拿我来说,曾经苦心经营过的爱情,只是死在了一场莫须有的借口中,慕青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懂,我对爱情的付出与向往,终究敌不过这世俗,而我们的过去,也只是源于一次次荒唐的争吵,千错万错,只怨几年前的自己,不该在慕青固执时,便由着她的性子草草分手,然后自怨自艾……我曾无数次在心中假想,如果当时我们能再坚持一下,会不会有不同结局?而如今,我也终于为当初的不够成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因为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她。 滕子还在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我终于对他说道:“这酒吧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风波了,你在这儿,Anna至少有个念想,她将酒吧完全信任的交给你,便是希望你能守护好她!” 慕青提起包,起身说道:“如果Anna再上线时,我会劝她回来的,你好好管理酒吧,我明天还有事,就先回了。” 我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慕青说声谢谢,更不愿意我们之间因为吃饭这点小事再闹别扭,便安慰性的拍了拍滕子的肩膀,然后跟着慕青下了楼…… 从温暖的酒吧走到寒冷的楼道,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慕青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我,一个人朝着街道走去,她因为寒冷双手环抱着腰部走着,走了十几米又停下来将围巾系得紧实一些,很显然,她是下班直接来找我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件,然后坐在站台等着我……我的思绪被冷风鞭笞着,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身影在昏暗萎靡的街灯下晃荡着,看上去无所事事,却又满含被抛弃后的悲伤。 “慕青!” 慕青没有回答,却迅速的调转头,疑惑的表情继而被笑脸所取代,那个刻入我灵魂的笑容,像一个慢放的黑白老电影,每一帧都深深映在我的脑海里,难以挥去。 我就这么怔住了,看着她少见的微笑着的侧脸,这才是她脸上该有的表情,可是这刻薄的爱情好似剥夺了我们微笑的权利,让它在苦涩生活的压迫下,渐渐改变了原有的形状。 慕青伸出手,将转过头时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手捋了捋,然后我便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的整个面容。 “我们去小吃店吃个饭吧!” 我生平再次看到她如此用力的点头,她在用肢体语言告诉我,她原谅了我先前的暴躁与恶语相向,原谅了我那些她不愿意拆穿的谎言…… …… 掀开军绿色的保暖门帘,操作间里忙碌的沙县小吃店的老夫妇,看到了我与慕青再次心平气和的走进店内,笑的合不拢嘴,这些年我们早成了他们的老顾客了。不待我们点餐,夫妻俩便打招呼,问道:“姑娘,这次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砂锅吗?” 慕青看了看我,边付钱边笑着对老板说道:“再给我们加一个鸡腿,一个素牛排,慢点做,不着急!” 我与慕青再次坐在了一直属于我们的专属座位,白天可以透过窗子看天空,晚上可以看夜景,多少次,我们将一份砂锅从热吃到凉,然后面带着憧憬规划未来的生活。我恍惚间觉得自己选错了吃饭的地点,万不该选这样一个有着我们共同回忆的地方! 慕青好似也感知到了我的情绪,看着她的痛苦和惊慌是如此的真实,我的心情也无比沉闷,许久才岔开话题道:“最近公司怎么样?” “最近慢慢走上正轨了,目前正在准备三月底的项目筹备,爸妈那头也积极的帮我开拓业务,可我并不想通过他们的介入做强公司,通过我的人气,维持公司并不难!” “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还好!” “提醒叔叔哮喘是肺的问题,要先调脾再调肾,别太过于操劳了。” “这么久了你还记着啊!” “是啊!他们对我一直很好,即便我们的事情变成这样,我还是愿意孝顺他们。” 慕青低垂着头,那发丝便挡住了她的面容,她好似在和自己进行着激烈的博弈,差不多过去了一支烟的工夫,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钱辰,我希望你能做回原来的自己,这次旅行团活动办得怎么样?” “挺好的,二十三个人拿到19份合约书,你也知道下了将近两天雨,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 慕青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说话间,点的食物都全部上来了,慕青打开一次性筷子,将鸡腿和素牛排统统夹给了我,我笑着接了下来,从奶茶到今晚的饭钱,我始终没开口与她争执什么,若是分的太清楚,只怕再次伤害到敏感的她。从前,我不爱揣钱包,总是将生活费放在她那儿,因此造成了每次都是她付钱的局面,而她倒是也享受这份“当家做主”的感觉…… …… 与慕青一起吃了晚饭,我到附近的超市给她买了一盒大白兔奶糖,希望在贫血难受的时候吃上一颗,然后便各自分别……回到家中后,安沐房子的灯依旧没亮起来,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九点半! 洗了个热水澡,打开了笔记本,我又开始让自己沉浸在工作的状态中,直到十点左右终于修改好了三月份接待策划的所有方案,然后又在网上收集着附近各个不起眼的景点资料,以便能在新奇方面做文章。 窗外的风愈发的猛烈,我合上笔记本,仰躺在办公椅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心思却因为慕青的那句“做回原来的自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了。 昏暗的壁灯下,烟雾从口中吐出,弥漫在灯光并不明亮的房间里,我再一次感觉到了压抑和沉重,今天发生的赵海静的事情,让我意识到这些年的自己过得有多失败,我竟然沦落到要同事去帮我去维护尊严,我到底是怎么了? …… 我就这么恍惚着,直到电话响了起来,才在迷迷糊糊中回过了神。 这个电话是滕子打来的,他说苏茉好像发着高烧,在酒吧喝了几杯后,然后一个人下楼离开了,似乎有些不开心,离开的时候还流泪了。 我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但自己全部的心思却真真切切的放在了苏茉的身上,这些年,我早已把她当成了同甘共苦的妹妹,我担心她,只要想起她的模样,我的心就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痛,这种抽痛一点点吞噬着我的理智和坚持!这辈子,我最不可原谅的错误,便是和知己上了床,却又以这种关系相处着…… 我终于从桌子上拿出了手机,给苏茉发了条询问情况,需不需要我带她去医院的消息!然后等待着,只要此刻她给我发一个信息,说需要我的照顾,需要我在她身边,我一定会扔掉所有的固守和尊严到她的身边,照顾着她,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我答应了辰逸,还有这几年我们谁也不曾说出口的深厚友情! 可是手机一直很安静,这种安静简直是在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我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然后在挫败感中点上烟,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她……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渐渐陷入睡眠中,电话再次响起,是苏茉打来的。 “你怎么样,听滕子说你发烧了!” 苏茉的语气中充满疲倦,道:“没事,刚刚到家,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那你早点休息。” “好的,昼夜温差大,注意身体!” “我知道,如果夜里还是不退烧,就给我打电话!” “没事的,我睡了。” 挂完电话,我又有些后悔,因为刚刚和苏茉的通话结束的太仓促,从前,我一味的要求她安慰我,却忘记关心她的生活是否还顺利……对于这个女人,我似乎索取要比付出多,也不准确,某个时间段,我也曾无私的为她付出过,所以我们在这无数次的索取和付出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情,这是我们互相关心的基础,很难断掉,但却越来越淡…… …… 隔壁终于传来一阵声响,我意识到安沐回来了,便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她吃饭了没有。 安沐回信息,示意自己在公司吃过了,我们在互道晚安的短信中结束了对话。 这个夜,我彻底被这些小事弄得失眠了,然后在失眠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过去,可这种回想,于此刻我与安沐已经试着恋爱而言,又是那么的致命,于是我愈发的痛苦……我想找个人倾述这种痛苦,可夜已经深不见底,最后连这座城市都陷入到了睡眠中。 时间就这么缓慢的流逝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底陷入失眠,好似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清晨的阳光终于透过窗帘间的空隙,照进了我的屋子里,可我的精神却是那么的恍惚,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睡上哪怕一分钟,此时的自己就像活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没有一点的清醒,却也没有一点想休息的欲望。 我就这么看着阳光从那窗子里换了数个角度,照在我的床上,直到安沐那边传来声响,我迅速的从床上坐起来,经过一些的顿悟,在这个早晨,我要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去面对这份新感情…… 第157章 信任的重量 穿戴洗漱完以后,忽然听到隔壁院子动静挺大的,我对着院子对面的安沐问候道:“早上好!” 院子那边没有回应,依旧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这未知的动静忽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如果我从正门过去,可能看不到安沐的小把戏,思索片刻,便故技重施,从屋里端起凳子,然后悄悄的从墙头上探出了头,却不料看到了和我一同伸出脑袋的安沐。 我恶人先告状,开口问道:“你上来做什么?” “你那么喜欢翻墙,这上边的风景肯定很好,我打算上去验证一下。” 我看了看安沐脚下摞着的两个凳子,提醒道:“安全吗?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吓我!” 安沐并不认为我的话多有道理,待我话刚说完,双手撑强,轻盈一跃,坐在了墙头上,然后还得意的晃动了几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也不甘示弱,轻车熟路的跳坐在院墙上,与她一起在这不算刺眼的阳光中,登高望远,看着一个全新的世界!这早晨的微光最吸引我,太阳在刚升起时散发出的亮白色光,在我眼中,有点像黑暗中微弱的烛光,但它却没有烛光那跳动的火焰,没有烛光那朦胧的色彩,可它是清晰的、坚定的。 日光倾城中,我就这么静坐浪费着,可是我觉得这奢侈来的值,安沐忽然将目光收回,就这么看着我,而我我就这么与她对视着,笑了笑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可不可以理解你这是夫唱妇随?” 安沐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她特有的淡然总是让我那么着迷,以至于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说道:“你这算是默认?” “随你怎么想。” “才不,我怕想多了,变成痴心妄想。” 安沐冲我又吐了吐舌头,然后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道:“我想下去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下去。” “很简单啊,就这样!”说完,我顺势朝柔软枯黄草皮一跃,然后稳稳的落坐在了17号住宅的地上。 安沐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又探头往下面看了看,焦急道:“可我一时间学不会啊,有点高!” “那你以后可得多练习了,我看这个椅子似乎比较靠谱,你可以跳到上面,然后我在一旁伸手接住你。”说完,我已经面带着笑容向她张开了双臂。 本以为安沐会娇羞,却不想她直接低头打量着自己到椅子的距离,豪迈的说道:“OK,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片刻,安沐对着空气演练一番,便一跃跳到椅子上,然后以迎合我的姿态张开了双臂,我心怀喜悦的抱住她的身子,任她的长发落在我的肩上,紧拥她腰肢的柔软,却感受到了彼此信任的重量…… 这一刻,我开始怀疑这种是否靠谱的爱情直觉,我好似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爱上了安沐,可又觉得爱的没有什么道理,更害怕这种爱是肤浅的,毕竟安沐这样的女人,有着一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美丽,我很想去剖析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往往又说不清楚,你越是想看清,它却越模糊的失去原有的模样。 …… 上班的路上,我开着车,安沐则心情愉悦的忙着捏橡皮泥,原本我以为她是小打小闹,没想到片刻之后还真给她捯饬出了几个像模像样的小玩意儿。 “堂堂安总,心智还停留在五岁?” “公司李总监儿子上次来公司,和他玩耍时答应给他捏几个小玩意的,我可不能随口说说,再说,我俩还打赌呢,捏不出来是小狗,我可不想做小狗。” 这原本并不是一句很搞笑的话,可是从安沐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我莫名想笑,半晌忍住笑意推了推她说道:“别太当真,就算变成小狗,满大街的小狗,李总监儿子也认不出你的!那什么,待会把这个绿色的愤怒小鸟送给我怎么样?” 安沐咬着嘴唇,一脸生气的看着我,道:“你夸夸我,我就送你。” 我清了清嗓子,迅速将自己定位成视帝,夸张到:“艾玛,谁家的姑娘,这小东西做的,你看这捏的人像人狗像狗的,送一个吧!” “算了,我可不希望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这有盒子,给你装起来。” 我有些心虚,嗫嚅着问道:“我把你这小玩意转手送人,你会不会介意?” “谁?” 我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她,挑了挑眉毛说道:“一个威猛的小家伙。” 安沐笑了笑道:“既然那么威猛,那你还是把这咸蛋超人一并带上吧!” …… 回到公司,我将盒子放在一旁,然后计划着中午有时间便去看看夏雷,想来小家伙做完手术也有些日子,伤口应该愈合能下床了。 打开电脑,我将策划书打印成册,打算先让组长审核,待方俊谚回来便交由他审核批准。 却不想,我刚将册子交给组长,方俊谚便走进办公室来,身后的几个部长、秘书还提着奶茶和开心果。 方俊谚走到我身旁,递给我一杯奶茶,拍着我肩膀夸道:“钱辰,好家伙哈,刚下飞机秘书就跟我说了,十九份合同,行啊你!” 在众人的问候声中,我连忙起身,摆手尴尬的笑了笑,示意方俊谚借一步说话。 走出办公室,与方俊谚坐到走廊的沙发上,我礼貌性的询问道:“方总可算回来了,出差顺利吗?” “谈了几个合作项目,却不如你这一次突击玩的大啊!这次必须让你物尽其用,无论奖励你什么,都不许推辞。” “我升不升职暂且不谈,要说这次接团,有个人还真功不可没,没赵海静这么好的翻译,我还真是茶壶煮饺子,有货倒不出啊!” “刚刚梁经理和我说了这事情,她辞职是怎么一回事?” “杀鸡儆猴咯!” “恐怕猴看多了,也就学会杀鸡了!这个梁昊,真是小家子气,要不是看在他父亲工伤面子上,我早让他滚蛋了,你打电话让赵海静来上班,我待会交代一下,这月还按她全勤,并按照功劳发奖金。” “总算是找到个为民做主的官了,那就谢谢方总的金口玉言了。” 我迅速给赵海静发了条信息,然后将刚刚顺手带出来的策划案递给方俊谚,示意他过目。 方俊谚翻阅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道:“这么些个部门你喜欢哪个直说,我不想擅自替你安排,你最好挑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部门。” “方总,其实就这么也挺好的,我不喜欢指挥,像我现在跟高基层似的,多好,至少办事效率很高,不会造成与同事疏远,倒是几个组长可以升一升,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了。再者公司内部可以按照业务来论排位高低,谁有能力谁上,这样一来,人人都觉得有机会,还怕不形成赶比超的氛围?” “可是这次整个公司总和,也就是你一人业务持平!” “想必那梁经理已经告诉你,我这人数是从哪里来的了吧?” 方俊谚笑着摆了摆手,道:“只要能拉到业务就是好样的,我这公司又不是什么龙头公司,搞垮我对与‘游际’公司业务来说,毫无影响,再说难不成玩谍战,还明目张胆的,大摇大摆把生意送给我?梁昊这个借口太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欣慰于方俊谚能这么明事理,竖起大拇指,怂无赖提醒道:“方总,升职就免了,可应得的奖金可不能少发。” 方俊谚哈哈大笑道:“这周五公司聚餐,一分不少的给你包现金!” …… 趁着中午时间,我与夏韵联系后,挤着公交车赶去医院看看夏雷。 中午时间本来就紧凑,可是挨近年底,事事本就忙碌,如果不抽时间,恐怕就要和小家伙失约了。 本来贪图距离医院并不远,便抱着挤公交的心态,没想到这车慢的跟蜗牛一般,居然被玩轮滑的小子超了好几次,那脸上的笑容,我忘不了!更让人可气的是,一个漂亮妹子的针尖似的恨天高踩到了我的脚上,疼的真他妈直想骂人,她居然扭过头对我旁边的一个男生说了声对不起,奇葩的是那个男生居然还特绅士的说了句没关系,然后他们俩居然聊了一路,这哥们太不厚道……下了车,现在脚还是麻的…… 为了节省时间,我几乎是跑着进医院的,夏韵依旧如从前一样,站在医院门口等着我,这次见到她,神色比前两次好很多,看来小家伙手术效果很好。 夏韵从口袋中掏出纸巾递给我,感叹道:“这么冷的天你都能跑出汗,真是玩命啊!” 我笑了笑道:“以前天天都迟到,人总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不是!” 夏韵尴尬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打开门,我固作神秘的将羽绒服帽子、口罩戴起来,然后捏着嗓子,尖声说道:“夏雷小朋友,猜猜我是谁呀?” 夏雷将目光从手中的故事书转移,抬起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许久摊靠在墙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幼稚!” 我的天,想当年我也是我们小区的巷子一霸,今天居然被小屁孩嫌弃,气得我只打喷嚏,单手扶墙,艰难的说道:“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东西!阿……阿……嚏……” 第158章 想问问你的意见 夏韵在一旁严肃道:“夏雷,妈妈平时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成为一个有礼貌的孩子,要学会说“谢谢”。” 待我放下帽子,摘了口罩,小家伙从床上跳下来,然后跑到我身旁,深情款款道:“谢谢叔叔病了。” 为了配合教育,我脑子一短路,便回道:“不用谢,这是叔叔应该病的。” 我与夏韵看着彼此,互相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去回答夏雷的问题了,这也让我发现自己早已拒绝了童心,因此反而不能了解孩子这个纯净的世界观了。 …… 夏韵趁我来的空隙忙着去洗衣服,我则陪夏雷看着故事书,忽然小屁孩问道:“是不是做大人的总比做孩子的知道的多?” “当然啦!” “电灯是谁发明的?” “爱迪生。” “那爱迪生的爸爸是大人,怎么没有发明电灯?” 我捏着夏雷的小脸,时候另一只手在他面前转呀转,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可是他却渴求的看着我,似乎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不罢休! 我拗不过他,随意编了个连我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呵呵,黑灯瞎火的,他爸忙着发明爱迪生呢!” 待我说完,夏雷居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叹息,看着我无可救药道:“真幼稚!” 我拉下脸,故作神秘的从不远处的包里拿出盒子,然后在夏雷面前摇了摇,说道:“猜猜里面会是什么?你要再敢说幼稚,我立马转身就走。” 夏雷像是被我要走威慑住了,委屈道:“你真调皮!” …… 陪夏雷玩着,忽然接到了安沐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安沐查看施工现场时头部不慎受到撞击,已经送往第一人民医院。 在收到秘书发来的详细地址后,我立马拦了辆出租车,在车上给公司请了假,便匆匆赶往医院,秘书并没有说明安沐此刻的状态,说还要等待检查结果。人有时候往往这样,不知道结果比坏的结果要可怕的多,等待着一场面试的结果,一个医生的诊断,一条暗恋对象的短信,未知的、不在自己控制中的情景让我们坐立难安,反复检查手机,或者关掉手机,甚至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只为了尽快从这种不确定、不舒服的感觉里解脱。 赶到医院,安沐还在里面检查,坐在门口焦急的等了许久,我没选择通知安启阳,安沐的性格我很了解,最怕麻烦“别人”。 一直等到下午,安沐依旧做着检查,我让安沐的秘书随时与我联系,自己则到附近买了份皮蛋瘦肉粥,然后又赶回到医院。 经过细致的检查,幸好无恙,待我推门进入,安沐仰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看到我,忽然露出欣喜的神色。 我不能将自己担心和忧虑的负面情绪带给她,平静问道:“安姑娘,感觉好点了没,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别乱叫,周围有叔叔阿姨们看着呢,这样拉风的称呼从你嘴里叫出来,多不好!” 我看了看四周果然在看着我们的叔叔阿姨,于是压低嗓子责备道:“是你自己选择来这儿的吧,怪谁?” 安沐倒是没有半分后悔,拧着发梢说道:“一个人一间病房多无聊,在这还能说说笑笑打发时间,打吊瓶的时候我也能和人聊聊天,分散一下注意力啊!” “进施工现场也不知道保护自己,幸好伤的不算严重,这下好了吧,不想来医院倒也来了。” 安沐有些懊恼道:“今天本来打算去现场看看工程进度,顺便给出一些区域规划建议的,没想到我却拖了工程进度。” “难道你就不关心自己的伤势,会不会留疤痕?” “容颜都是外在,都会随岁月老去,在不在意也改变不了结果啊!” 我折服于安沐的人生观,不禁打量起镜子里的安沐,发现她真的很美,哪怕头上贴着纱布,看得久了也不会腻,只觉得她有些不太真实,这种感觉让人很享受,却又很失落,因为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靠不近她的,更别说去妄想那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了,可是我们真真实实的恋爱了! “这些工程上的事情你先别想了,住一两次医院也不错,锻炼一下也好,以后总得一个人住院不是?” 安沐忽然用一种不安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什么意思?钱辰,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还有几天国润一期工程就要竣工了,拿了你的工资,开了你的车,我不得帮你忙一段时间啊!为了少让我操心,你得赶快吃东西,好起来就可以出院了。” 安沐点了点头,眼中落寞之色才稍稍退去,安静的喝着我给她盛好的皮蛋粥。 我又给安沐拿了个橘子,剥开后递给了她,然后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吃,可安沐刚吃了一口,情绪有些不安,用一种很确定的口气对我说道:“你是不是光顾着别人,自己又没吃东西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愕然,沉默许久才说道:“我一个自由之身,想去哪去哪,待会我自己出去吃。” 安沐红着眼睛,心疼道:“除了姑妈,都没人这么在意过我。” “别矫情,说不定吃胖了,我就不喜欢你了,那样你也就自由了。” 我逗她的话,她好似真信了,故意生气的将碗递给我,道:“那你帮我再盛一碗!” 一场交谈就以这么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结束,我深感自己的语言天赋过人,安沐这么倔强的人,这么个理由居然将她说通了。 于是,我在得意之中又盛了一碗粥递给安沐。 安沐接过碗后说道:“张嘴!” “啊?” 我惊讶了一声。 安沐趁我不备,一勺子插进了我嘴里,然后得意的说:“这才乖!” 我一口气差点没翻上来,慌忙咽了粥兴师问罪道:“你丫的这是想谋害亲夫,捅死我啊?” 对于我的话,安沐却并没有立即做出明确的表态,撇清我们的关系,她将碗和勺子直接递给我,我望着她,她似乎也不能做出忠于自己内心的回答,于是就这么沉默着,但沉默何尝不是一种最真实的回答……而我,好似看到了她那心中的脆弱和敏感…… 我的确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 吃完饭,安沐一直走神集中不起来注意力,失神的看着头顶的荧光灯,一会还叹几声气。这么和性格反常的举动让我很好奇,安沐一般不会为一件事困扰太久,并表现如此明显的。 “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叹一声是几个意思?” “没意思!” “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性格再怎么倔,也不会和你一个病号过不去吧?” “在这一个人我睡不习惯啊,我想我床上的萨摩耶了。” 我不得要领的说句:“那只色狗倒是艳福不浅,我还是单身狗呢,它倒是夜夜美女入怀,我回去帮你取来吧?” “不用了,其实萨摩耶要不要也无所谓,我就是觉得这个房间一到晚上很冷清啊!总觉得缺点什么似得。” “我没觉得缺点什么啊?你快睡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你就这么回去了啊?”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要我留下来陪你啊?” 安沐迅速转移了她的目光,沉默着不说话…… 她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再刺激到她的情绪,因此,我也用沉默回应着她。 我削了个苹果,和安沐一人一半,因为心不在焉,我吃的很慢,而安沐却在我之前吃完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说道:“要回去就赶快回去,在这磨磨蹭蹭的,省的我心烦,车子你开去,记得回家帮我给萨摩耶喂点食物,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看到安沐的样子,我着实被逗乐了,于是快速收拾了东西,离开医院。回到住处,取了笔记本电脑,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医院,在医院的超市又买了杯奶茶,这才回到病房。 安沐一个人依旧看着白炽灯发呆,等我推门而时,忽然转过头面露喜色的看着我,继而平静如初的问了句:“你不是回去睡觉了吗?怎么又来了啊?是不是一个人在家,寂寞的睡不着啊?” 我心中感动,我们越来越像情侣一般的交流方式,却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你就继续装,继续作吧!这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啊?” 安沐手指打着圈圈,看着吊顶说道:“我不知道,这些年很少住院!” “那我回去了,整的跟哪天不是我自己一个人睡似的。” 安沐终于点了点头,好似犯了错般的对我说道:“你要是来,我就叫护士换房间了,我们换个单间去,那样你也能休息一下,要不又得说我是毒妇,虐待下属了。” 我赞同道:“换个房间也好,要不待会我让你做的事估计太出丑……” …… 换好了房间,安沐开始得瑟起来,露出了我很少看到的一面,一会在床上跳跳,一会抱着枕头耍耍,完全刚刚的虚弱无力。我倒是忽然觉得这应该不是医院,而是疯人院。 我把奶茶放到桌子上,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安沐。 “你是在为国润做营销模式设计啊?” 我点头表示肯定的示意道:“第一次做这么大的设计,偏偏还涉及到各种商业设计,想问问你的意见。” 第159章 让你快速成长 安沐点了点头,变得认真起来,将抱在怀里的枕头垫在了身后,稍稍坐了起来,整理好一切后又想了一会儿,却没有急于说出自己想法,转而问我道:“钱辰,你既然那么问我,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了,是不是?” 我不禁为安沐如此的了解我而感到高兴,回应道:“的确有点!你先等我一会,我来吧我的方案先写出来,你再帮我看看!” 安沐下床帮我把奶茶给冲了,然后在纸上记录自己的想法,我则在忙着将脑海中时而闪现的片段整理出来。 安沐开始安静下来,静静的坐在一旁,生怕打扰我似的,不再说上一句话。 ……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进着,夜更深了,我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往窗外看了看,五楼看下面广场倒是真真切切,大妈们仍然用广场舞诠释着不畏严寒的精神,踱步放松了一会儿,便继续开始整理方案。 这些日子以来,似乎我与安沐独处的机会大多都是在进行着工作,而我,也开始慢慢享受着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生活,我们没有一见钟情,却有种患难见真情…… 安沐摸了摸奶茶杯壁,终于开口说道:“钱辰,奶茶都不热了,我去帮你加热一下,你去抽根烟,回来把奶茶喝了再继续整理。” “呃……你怎么知道我烟瘾犯了?” “以前我爸在病房陪我妈时,烟瘾犯了就是这样,喜欢走来走去的,然后看看窗外……想抽就去抽一根吧,说不定思路就打开了,虽然我并不赞成你吸烟,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强行为难自己。” “没事,你生个病要是能帮我把烟戒了,倒是功德一件了。” “有时候,我一直在想,假如我们不曾相遇,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里,我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你,一个能掌控我喜怒哀乐的你。” 我微笑着回头看着埋着头说话的安沐,眼睛却有些酸涩了,对于我来说,遇见何尝又不是一种庆幸。并且,我很喜欢现在状态的自己,愿意打开心扉,也愿意为一个人改变。 以前慕青不喜欢我抽烟,直接夺过我的烟就掐灭了,可任性的我总是喜欢当着她面再次点燃。曾经,我口口声声说愿意为她改变,誓言喊得震天响,可是我真的改变了吗?这几年我浪荡不羁,埋怨逃避着生活,可是我并没有真正避开痛苦,甚至不曾片刻开心过,而从今以后,我必须要以幸福的名义,生活…… 发呆了一会儿,我立刻收起情绪,继续投入工作。电脑下方时间显示已经11点了,安沐始终没喊着要睡觉。 我也没催她睡觉,而是抓紧时间工作。 …… 约莫四个小时左右,一直到深夜十二点多,我终于把整个方案完成。 伸了个懒腰,把笔记本转向安沐说道:“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安沐没有给我回应,我这才意识到夜色已深,转过头看着均匀呼吸的安沐,不禁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没有尝试去叫醒安沐,于是又坐回电脑前,开始完善着实际操作过程中,里面可能会出现问题的环节,而此刻潜意识中,莫名的觉得自己有这个实力…… 时间又向前推进半个小时,安沐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我就这么看着她没有说话,她也只是瞪着我。 “过来看看我写的怎么样。” “嫌弃!” 一时间,我觉得莫名其妙,心中寻思着,难不成是我策划案写的太恶心了,深更半夜的把她着实恶心了一番? 安沐并没有照顾我的情绪,而是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脸。待她再走进来时,精神状态明显清醒了许多,此时她的头发已经散了下来,发梢有一些不小心沾上的水迹,尽管是素颜,但皮肤依旧好到吹弹可破。 辛苦构思的方案安沐还没看就被否定,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问道:“安沐,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我做梦做到你悄悄溜了。” “做个梦也要赖我?” “好好,赖我赖我……” 听完安沐的解释,看来倒真是虚惊一场,我抹了抹一脑门子的冷汗,然后给安沐讲解起我的方案。 安沐迅速拿起工作时的状态,前一秒她还是在我面前撒娇的小女人,而真正遇到工作时,她又变成了沉着冷静的CEO,并且听的很认真,拿着手机时而录音,时而用默背方式速记。 待我读完策划案时,安沐并没有急于表达,而是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敢打扰,只能在一旁等待着。 开口之前,安沐又想了想才对我说道:“钱辰,我来把你的策划案简短的概括一下。国润艺术百货公司主要的经营方式是:主体业务不变,主要在装修风格上、物品陈列上做文章,一、二楼商铺装修多元素,三楼作为高档购物区,并在积分制度方面稍作创新。而三楼高档购物区,可以通过消费积分,或者国润百货定期举办的抽奖活动获得,也可以通过在大厅办理终身会员获得折扣机会。” 我的精神当即紧绷了起来,顺着安沐的思路说道:“你基本总结出我的主体思路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一直在想着如何改变国润三楼高档消费区利用问题,这关系到国润主要的运营走向,也关系到我们该把三楼作为一个什么样的定位、投入装修比重是多少。在这么多的问题下,还必须要形成以艺术带动消费的独有风格。” “你就对我那么有信心?” 我的心中又“咯噔”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安沐,实话实说道:“这本来就是你们公司的事情,我是帮你忙,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啊?” 安沐做了个放松的手势,然后皱着眉看着我继续说道:“你这人说话,句句好像都在夸我,可我为什么就感觉不到呢!” “耳背!” “那你明天陪我出去走走。” “快说,再卖关子明天我不来陪你了。” “那我在这闷死了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她是借着这个问题,从侧面回答了我上面的问题,便和她开玩笑,道:“你一个人在这闷死算了,反正你也无聊的很,让你的无聊折磨无聊去吧,都搞死它们,你就不无聊了。” 在我的注目中,安沐走到床边,慢条斯理的将被子铺好,然后很无奈的说:“什么人啊,你这般要死要活的态度,我还不如睡觉去,你自己慢慢想吧!” 这深夜我没心思和安沐较劲,于是稍稍改变态度,赔罪道:“我错了行不行,大晚上的睡什么觉啊,真无聊!” 安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果然已经铺好被子,然后旁若无人的做到床上,然后盖好被子,即便是自己的业务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她就这么双臂压着被子放在面前,靠在床靠背上看着我。 我终于收起了玩笑之心,语气很认真的说道:“为了锻炼我的业务水平,你真是费尽心思啊!” “那样你就能快速成长,再也不用活在别人眼下了。” 我瞬间沉默,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其实,从一开始我便知道。” 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安沐在沉默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许久,她选择岔开话题,又回到工作中,说道:“我刚刚利用这段时间,又仔细想了想,以下纯属我的个人想法。三楼高档休闲购物区作为不对外大面积开放,刚刚你说过一、二楼拥有商铺比较多,并且价格相对于三楼要低很多,那么我们就把一、二楼作为小投资,三楼作为大回报的形式,将高档的三楼休闲区握在自己的手里,作为一种积分奖励,凡是在二楼消费满一定数额,都可以免费到三楼折扣享受服务。” 我带着些无奈苦笑,却也投入工作中,问道:“累积一定数额,就可以兑换一般价格买不到的东西,在这方面,我觉得你的公司这方面做的非常好,那国润积分制度怎么划分比较好?” 安沐沉默了片刻,便对我说道:“我觉得在新开业时,可以限量发放会员卡,以充值数目作为首次消费绩点,然后在对应数值中找到对应消费绩点,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消费者尝到甜头,还可以回笼资金,更加有利于直观的提高你的设计卖点。” 我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可是三楼休闲区对应商家那么少,万一顾客一起来了怎么办?” “这个规则好办,本来就是通过积分换来的,积分高者得、价高者得、VIP会员时间长者得。这样倒也可以刺激消费,能大数额充值的,玩的是面子,不缺那点钱!” 听完安沐的分析,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普通消费者可能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但是我想每个季度来一次抽奖机会,让消费不低于一定限额的普通消费者也能成为活动的受益者。” “普通消费群体倒是一个很庞大的消费群体,关于特色方面,以及活动策划方面留给苏溪团队自己想,尤其是定期的主题活动是很必要的,我们好像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苏溪有这个能力!” “那个女人太彪悍,三年前我就见识到了,牛逼!” “你把方案先写完吧,熬夜伤皮肤,我就不陪你了,先睡觉了!” “这个问题很暧昧吗?”我嘀咕了一句后,却不再说话,按照思路迅速列出策划大纲,分配好流程,尽快策划出一套完整的活动方案,至于积分的划分,我想还需要进一步和苏溪以及她的策划团队商讨,制定一套具有可行性方案。 停下了手中的活,忽然便感到了疲倦,我揉捏了一下太阳穴,对着身后翻来覆去并没有睡着的安沐问道:“你能告诉我,前些日子你离开将近十来天,究竟去了哪里了吗?” 安沐侧躺在床上,手指轻轻的转动着床头柜上的茶水杯,过了很久才回道:“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第160章 振作起来吧!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始终让我心存芥蒂,上次的过失完全是因为我本能的敏感和偏执所造成的。 “钱辰,你知道世界上最美的星空在哪吗?” “应该是新西兰的小镇特卡波,世界上第一个“星空自然保护区”。特卡波的夜空静谧而璀璨,银河和大团星座清晰可见,令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那是一片可以触摸的星辰之海!” 安沐摇了摇头,说道:“我心中的星辰之海。在甘南州迭部县益哇乡扎尕那的一个村庄里。” 我在兰州生活许多年,做旅游也好几年了,可一时间还真没挺清楚安沐说的这个地方。 事实上,她也没有在意我是否挺清楚,随即看向落地窗外的世界,透过她的眼神,我隐隐觉得,虽然这里离那片星辰之海很远,可安沐清澈的目光,似乎能够看见那隐藏在黑夜下的轮廓,以及那轮廓之下埋葬着的一个个绝望的灵魂…… …… 深入灵魂的痛苦第一次在安沐淡漠的脸上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她终于哽咽着说道:“那片星空覆盖的土地上,安葬着我最亲的人。” 安沐语气很轻,可是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我不愿再问任何涉及安沐母亲的问题,因为即便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空气中每一个分子都沉默起来,然后无休止的挤压,挤压着干燥的世界,挤压着干涸的灵魂……我看到了安沐眼中隐隐含着的泪水,这是我们数次交谈中,她再次带着泪水看着我,我心中的柔软就这么被她的泪水所刺透,转身走到病床前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了她,轻声在她的耳边说道:“等天暖了,我们一起去藏区寻找那片干净的星辰之海。” 安沐点了点头,她痛苦的眼神,让我的心好似忽然被抽空了一般,更加不舍,于是紧紧握住她的右手,不想松开……片刻,安沐顺势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戴在了我的手上,然后朝我笑了笑道:“钱辰,我想回17号住宅。” “若是平时,我肯定依你,可是现在你有伤,不能太颠簸,还是忍忍吧!” 安沐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对我,说道:“可我很害怕这病房,我妈就是一个人冰凉的死在这白墙里,在这里我真的有些窒息。” “那我们聊聊天,等你困了就和刚刚一样,自然睡下,好不好?” “从你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回来,我便觉得我们所有的相遇都是缘分的叠加……你都不知道,你刚刚回来时,我是多么的兴奋,有多么的安心……你给我就是一种兜兜转转你还在这里,来来回回爱的还是你的感觉……” 安沐语无伦次的表达着,她很少这么情绪失控过,可我不觉得她这是失态,相反越来越觉得她真实。 看着她的情绪接近失控的边缘,我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被拉扯断, 可在这一刻,我忽然平静了下来,看着她说道:“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聊点开心的,有没有扎尕那的图片,我想看看。” 安沐被我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措手不及,极力克服着在心中崩裂的各种情绪,许久擦去落在脸颊上的泪迹,回应道:“有,但大部分都在相机里,不过我手机里也有一些。” 说着,安沐点开手机相册,递到了我面前,与我一起看扎尕那的照片,实际上,我并不仅仅是为了岔开话题,因为本身便对那些旅游照片很感兴趣,尤其是关于安沐生命中很在意的地方。 我在安沐的身边坐了下来,她一边翻动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给我讲解着景点里的一些特色,而我很快便沉浸在安沐颇为生动又带着些许幽默的讲解中,好似自己也正在经历着这么一场旅行,而脑海中也渐渐形成了一丝捉摸不到的构想,可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楚。 图片中,扎尕那的夜空十分纯净,朗朗繁星清晰明亮,像是一片未被涉足的净土,而我的思维随着这些翻动的照片,渐渐有了些想法,我终于可以给方俊谚一个满意的文艺主题旅行策划案了。 “安沐,根据你的经验,你觉得一个旅行团到那边去合适吗?”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带团去那儿,可是并没有引发什么共鸣的东西,但是不少好的景点还是有的。” “你听过爱尔兰戈尔韦吗?” “你说说看。” “爱尔兰戈尔韦,是一个文艺旅游开发成功的案例之一,充满奇趣的音乐小城,位于爱尔兰岛西海岸的galway,是西欧最有魅力的城市之一,虽然没有巴黎的高贵、米兰的时尚、伦敦的浮华和柏林的大气,galway却以其悠闲随意和不受束缚的风格让人轻松愉悦,而我想这便是最典型的创意。”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音乐小城,我倒是还很感兴趣!” 我点了点头,说:“我有一个想法,就是在旅游景点上,能够大胆的突破原有的规划路线,重新制定出一条具有文艺气息的旅程,做出有特色的品牌路线,扎尕那本身就有浓厚的地域文化,如果我们能够开辟出特色的项目,在别人玩文化特色的时候,我们率先玩文艺特色。” “虽然我没有涉及过旅游这方面业务,不过若论商业模式,你说的很有道理,如若是走寻常路线,风险相对最小,但是若在这长久竞争中,一直固守,殊不知不进步也是一种退步,这是内部最怕看到的局面!” 我在沉默中思索着如何制定一条契合主题的活动,在主治医师来询问完情况后,就这么陪着安沐在失神中沉默…… 片刻,安沐打了个哈欠,用有些困倦的声音说道:“钱辰,暖气烤的人口干舌燥,能不能开窗子通片刻的风?” 我起身将窗子打开,然后回过头看着正仰靠在床靠背上的安沐,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而一阵提神的冷风从那打开的窗户口吹进来,将床头桌上的病历单和她的头发一起吹得凌乱了起来。 我在明显感到室内充满凉意时,迅速的关上了窗,然后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终于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说道:“钱辰,你也早点休息,我有些困了。” 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夜里三点,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光,我只留下一只昏暗的壁灯,然后就和衣躺在安沐临近的床上,侧着身子看着渐渐睡去的她,一直到困倦占领我所有的意识…… …… 清晨,手机闹铃一如往常的响起,我迅速翻起身,关了闹铃,然后看着还在熟睡的安沐,便轻轻的走到卫生间洗漱,却不想在回到房间时,安沐已经做起身来,然后将车钥匙递给我说道:“开车去上班吧,这附近得跑好久才有公交站牌。” 我拿着毛巾擦拭着手上水迹,犹豫了一番,没有接。 安沐一把将钥匙丢给我,似乎把我生活里的逃避当成了是一种执迷不悟,以至于很久也没有找到话语回应我,她面色由生气忽然柔软了下来,说道:“钱辰,别活在人眼皮子底下,更别活在人嘴皮子底下,至于使用的车费、油费,拿来今晚给我带份馄饨。” 我下意识的接过车钥匙,也不愿再多挣扎什么,只愿在接下来的工作中,用所有的努力,回馈安沐对我所有的帮助,她的行为,让我觉得这世间,并不是我一个人孤立的被囚禁在荒岛之时,而是有一条幸福的天梯,慢慢朝我抛来…… 我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钱辰,振作起来吧,抓住机会,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 …… 我将车子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停车位停好后,步行赶往公司,然后忽然欣喜的看到赵海静又回到了原来的办公桌,伸着头和对面的同事聊天呢! 由于室内外温差较大,我接连打了三个喷嚏,然后我冲着赵海静感叹道:“哎,三个女人同时想我!” 赵海静将头缩回来,盯着我幽幽地来了句:“你妈、你姥姥、你奶奶?” 我一阵无语,十指捏的咯咯作响,然后从文件盒中取出报销账单道:“这是上次往日时光消费的酒水钱,你去拿到财务报销去。” 赵海静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这事情你还给我留着啊?” “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少给我偷奸耍滑。” 赵海静又往我身边凑了凑问道:“你脑袋被驴踢了啊,病的那么严重。” “那你下脚不会轻点啊!” 赵海静:“……” …… 整个上午,我都处在与方俊谚的交谈中,关于扎尕(gǎ)那作为公司新型旅游基地,这的确是一个具有创新意义的一件事情,而我觉得,这片净土只会是属于少部分人的心灵之旅。 方俊谚在我的论证下,渐渐放下心中的顾虑,旅游网、自助游新型的出游方式,本来就对旅游业产生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把握市场尤为重要,如果犹豫,只会错失最好的黄金期。 方俊谚在经过一番深思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口气说道:“你尽管去实现心中的想法,我方俊谚一定支持你,文艺之旅对于我来说,是事业,对于你来说,是梦想!” 这句话,说出了方俊谚作为商人本质的真实想法,却也说出了他的情怀。得到方俊谚的首肯后,我有所求的转移话题,然后故作神秘道:“方总有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消遣一把,明晚聚会结束以后,要不要我带你去潇洒一下?” 第161章 痛苦的哭泣声 方俊谚被我认真的模样弄得一愣,继而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似乎在做某种决定,终于,开口对我说道:“最近查的很严,等过了这档子风口,你再去玩也不迟,是不?再忍忍,到时候我请客怎么样?” “方总这身经百战的样子,是打算去龙潭虎穴?” “难道不是?” 我终于忍不住再继续调侃下去,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次国际旅行团最后一站去的是一个酒吧,而酒吧的文化氛围令老外们相当愉悦,我是打算在明天聚会之后,要不再去酒吧玩玩,顺便感受一下氛围。” “你小子这明显是在下套子啊,酒吧老板是你朋友?” “是的。” 方俊谚爽朗一笑,说道:“去哪消费都一样,既然你钱辰看好的,便错不了,就这么决定了。” 我伸出手,和方俊谚以一种合作愉快的姿态握了握手,事实上,我的确已经把‘往日时光’酒吧当成自己的灵魂栖息处了,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它就这么慢慢因为资金问题而枯萎,我做不到,哪里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却也是我最害怕触碰的地方…… …… 傍晚,我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馄饨店停了下来,然后取票排着队等待着,准备按照早上说好的,给安沐买一份带过去。 嘈杂中,我无聊的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物价表,借此缓解一天以来工作上的疲劳,直到在嘈杂之中,被铃声搅扰,这才回过神来。 通过来电显示,我知道是苏溪打来的,可是人多嘈杂,听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喂”一声,便朝着门口走,等待苏溪再次说话。 “钱辰,你下班休息了吗?” 苏溪这么一开口,我忽然就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她用这样平和的语气问候我,让我很是意外。 我抹了一把脸,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回道:“我已经下班了,在馄饨店排队买东西呢。” “你在哪里馄饨店?” “公司旁边啊,怎么了?” “是物流公司对面的那家‘逗你开心’馄饨店吗?”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朝外看了看,确认了一番,然后问苏溪道:“怎么还找到我公司来了,你不会也来吃馄饨吧?” 电话那头苏溪挂断了电话,我正疑惑着,恰好此时叫到了我的取餐号,我也懒得多想,便提着两份打包好的馄饨往外走,这东西耽搁不得,时间长了便糊了,影响口感! 还没出店门,苏溪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说道:“终于找到你了!” “哎呀,你还真是找我来吃馄饨的啊?” “吃个屁,赶快跟我走,我爸说自己快坚持不住了,他想见你亲口说一些事情。” 我一把撒开苏溪拉着我的手,不悦道:“少来,别为了剧情逼真度,弄洒了我的爱心晚餐。” 苏溪看着周围张望的人,一把将我朝外拉,压低嗓子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在骗你?” 我没挪动步子,依旧站在门口,恼火道:“谁知道你爸现在又在酝酿什么苦情戏,我还是回去吃了这馄饨,养好了精神,改日再和他斗法吧!”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谁跟谁傻逼。” “你……” 我的不满情绪让苏溪彻底愤怒了,疯狂的挣脱着反被我捏住的手,歇斯底里的冲我吼道:“都和你说了,有些事情他非和你当面说不可,你有什么不能宽慰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的。”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避免事态继续升级,我将她推出了店外,毕竟她是国润的CEO,将来开业是要上头条新闻的,万一现在落人口实,将来对国润百货的声誉都是有影响的。 冷风中,苏溪整齐的卷发被风吹乱,店外除了少数几个行走的人,只剩下我和苏溪,她依旧处于愤怒中,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银行卡,说道:“如果可以,我买你时间,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我低着头,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刚刚拉扯过程中,馄饨汤是否洒了出来。 苏溪一把从我手中夺过两只装着一次性碗的塑料袋,“啪”的一声扔进了身旁的餐食垃圾桶中。她用质问般的眼神看着我,却又一言不发,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做出这个动作后的巨大压力,以至于她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苏溪,你再这么没原则的胡闹,我们以后也就不用再说话了。” “我有什么罪过,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这般折磨羞辱我……”苏溪看着我,表情有些呆滞,情绪明显接近崩溃的边缘。 “你回去告诉他,别他妈老拿一颗闷头蒜出气,我钱辰这辈子对她心服口服了。” “他只想见你一面!” “将死之人还能这般工于心计,他的墓志铭,估计写不下平生了!” 苏溪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你别逼我。” 我知道苏溪本质上与她的父亲苏谦并不同,便不想再用他父亲的过失来用言语刺激她,更不想与她争辩理论什么,看着垃圾桶中还冒着热气的汤水,我转过身又朝着馄饨店内走去。 这次苏溪没有再跟上来,而我继续重新拿着餐券排队等待着,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难受,这种难受可能是源于同情苏溪好似一个人生活,有些事情真不该牵扯上她。 片刻,我提着馄饨再次走出店门,却不想蹲在店门口的苏溪从一旁冲出来,然后一把用红色绳索套住了我,我刚想挣扎,却又意识到手中的馄饨,洒不洒不说,万一热汤要是躺到苏溪,可能留疤,这对于一个骨子里便很爱美的女人来说,恐怕是致命伤害。 在我犹豫间,苏溪又在我身上捆了两道,然后愤怒的再次将我的馄饨扔进垃圾桶。 “你这个泼妇,还我馄饨。” 待我下意识的挣扎时,却依旧发现手臂被苏溪又缠了好几道。 我刚要呼喊救命,苏溪早有准备的两个法式小面包塞进了我嘴里。 周围天已经暗下来,似乎没人发现她这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而我被她一道绳子勒在脖子上,不得不受制于她跟她走。 上了车,苏溪将我推坐在了椅子上,又将绳子勒紧一些,便迅速小跑到驾驶室,发动了车。 我屏气凝神,所有的力气全部都用在嘴上,车子开出好几个路口,才将口中东西吃完,开口便骂道:“糟蹋粮食,你连狗都不如。” “我连你都不如!” 苏溪一句话堵得我气上不来,我盯着后视镜中的苏溪,又骂道:“你丫的是泰国人妖吧,粗鲁的要死,我他妈手都被你挠出血了,你怎么什么缺德事都能做的出来,我明天便去请律师,我要告你人身伤害。” 后视镜中的苏溪下意识的紧咬嘴唇,表情很是复杂,明显因为我的这番话陷入到了挣扎中,足足一分钟后才对我说道:“请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要告便告吧!” 我做梦也没想到苏溪给我的是这么个答案…… 忽然电话响起,我正愁如何拿起自己手机的时候,苏溪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带上蓝牙耳机,刚接通电话,表情便痛苦起来,只说了句:“我知道了,马上到!”便摘下耳机,疯了一般的将白色玛莎拉蒂总裁的性能发挥出来,见缝插车,然后整个不算太拥挤的路上,便全都听到了玛莎拉蒂马达的轰鸣声…… …… 我这么被五花大绑,怪模怪样的拉扯到医院,然后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被苏溪强行拉入电梯,片刻后,再次走到了熟悉的VIP病房前。 此刻,病房内护士出出进进,从匆匆的脚步中,我意识到可能苏溪这次没有骗我……苏溪拉过来一问,才知道苏谦的情况并不好,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苏溪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说道:“爸,对不起,我耽搁太多的时间了。” 我在苏溪的哽咽中有些惊慌失措,然后示意着身边的护士,帮我解开绳子的死结。手臂获得了自由,我的心却被这沉闷的气氛束缚了,已经一整天没抽烟的我,忽然焦急的从口袋中拿出烟,然后站在走廊的尽头,吧嗒吧嗒的抽起来。 人似乎很容易受到外物干扰,而这多源于天气的变化,刚刚,我明明看到的是有浩瀚星海的夜空,此时却刮起了寒风,天空晦暗,导致在打开的窗子前多待一秒都是煎熬,而这刀子一般的风,却吹不散苏溪痛苦的哭泣声…… …… 我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安沐打来的,等我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提示对方已关机…… 此刻,这件事既然与我有关,我已经很难将自己当做事外人坦然离开了,于是就在这刺骨的冷风口,看着蹲在地上的苏溪。 茫然中,我的目光,全部落在对面那只分针缓慢移动的圆形挂钟上,当时间将近七点时,病房上的手术中三个字终于熄灭了,一群医生从病房中走出来,苏溪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拉住一个医生开始询问,而我似乎第一次产生关心结果的念头,快步朝着苏溪小跑过去…… ——……——……——……——……——……——……—— 可能有人觉得这几天的更新并不给力,但是从下月开始,这样的日子便要结束了! 第162章 脆弱,也是坚强 被冷风灌过的走廊,清冷空旷的像毫无遮挡的草场,给了压抑在城市里的人自由奔跑,可是又过于孤寂,跑不到终点便绝望了……等我跑到苏溪身边的时候,听到了最坏的答案,苏谦虽然被抢救过来,却陷入重度昏迷中。 这一刻,不仅是我自己,我好似也听到了苏溪伤口崩裂的声音,只是我们的绝望是有区别的,我的绝望源于这生活的脆弱,她的绝望源于苏谦的病情,可却一样痛的撕心裂肺,于是我们便活在了自我虚设的洞里,以一种无法平和的姿态,注视着生活赐予我们的创伤…… “是我耽误了你们父女见面的时间,我感到抱歉!” 苏溪蹲在地上抖动着肩膀,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从地上拉起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然后试图将她扶进病房,可她只是倚靠在墙上,在许久之后终于渐渐停止了哭泣,而她眸中含着的泪,不停从她的眼角处落了下来。 我就陪着她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任由时间无休止的溜走。 许久,苏溪用鼻音很重的声音,哽咽对我说道:“我妈今天从国外赶回来,别让她看到你,她身体也受不了刺激,你快走吧!” 被戳到痛处的我下意识的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反问苏溪:“她也觉得你爸当年是被我开瓢的吧?” 泪水已经布满了苏溪的面庞,她平复了很久之后,才说道:“这些毫无意义的争执随时可能随着我爸的离去永远沉默,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这辈子没意义的事情太多了。” 苏溪推开门进入病房时,看了看病床上的苏谦,又侧过头看着那走廊的尽头,在这场撕心裂肺的故事结尾,说道:“我不知道你今晚错过了什么,可是下午我爸看我的眼神,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无法形容,无法回想的目光……” 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随着我的叹息,眼泪又从苏溪眼眶里掉落了下来,然后进入病房关上了门…… 这个夜晚,我因为这段没有被诉说出来的沉痛过往,以及苏溪撕心裂肺的痛苦而变得极其伤感!在对苏谦恨之入骨后,看到他重度昏迷,我却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陷入到失落之中,这结局,没有任何值得人称快的地方。 走出医院大厅,我放弃了去看同在这个医院的夏雷,我不想把坏情绪传染给他,在医院昏暗的小径中走着,我仿佛置身于风雨的侵蚀中,而头顶那红色的十字架,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了比灯光更耀眼的光芒,仿佛在救赎着一切不可救赎的灵魂。 …… 等我打车赶到公司附近,馄饨店已经关门了,我又开着车赶到安沐所在的医院,却被护士告知她已经强行出院了。 当我回到17号住宅附近时,远远便能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它房间的等果然亮着,车子的光将黑夜撕裂出一道豁口,我的心顺着这道豁口狂奔着,在疲惫之时,终于看到了这熟悉的温暖,它依旧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即便沉溺在这无边的黑夜中,多少有点形单影只。 将车停好,我从车上下来,刚准备敲门时,便看到了院子里坐在秋千上,披着长款羽绒服的安沐,她背对着我,我暂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我知道她一定是失落的,否则没必坐在这里忍受着寒风的肆虐。 “安沐!”我轻轻叫了一声。 昏暗的院子里,随着光影的变化,她黯然的目光看向了我,却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她起身帮我打开了院子门,我将车开到车库后,她又重新坐到秋千上,然后抱着萨摩耶发呆。 “你生病还那么不爱惜自己,大晚上坐在院子里做什么?” “闲的无聊,冷空气可以让人清醒点。” “你吃饭了没有,馄饨我没买成。” 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安沐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馄饨店天天都开门,哪天去吃都可以,可是谁又能做到天天买呢?” “你是在说对一件事情的新鲜度?” 安沐注视着我,神色复杂:“钱辰,你知道吗?我太容易患得患失了,以至于有时候我把控不住自己不去多想,你觉得我们这样貌合神离的交往,算是恋爱吗?” “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我何尝不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可是时间并未给我应有的答复。” 我久久不知如何言语,但却体会到了安沐的挣扎和痛苦,只是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悲观,她现在拥有的明明很多,即便和我在一起,我并不能立马给她提供所有需要的物质条件,但却可以给予她家庭的温暖,还有我未来的奋斗所得。 重复的沉默中,安沐跳过刚刚的话题向我问道:“如果我们彼此都能够放下介怀,是不是会在这冷天,能够像慢慢卸下装备一般,甩开铆钉铠甲,然后相互取暖,而不是需要这件羽绒衣呢?” 我能够理解安沐的潜台词,因为我曾经体会过那种绝望,所以后来我学会了弹吉他,学会了自娱自乐!安沐的确不同于一般女人,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脆弱,以及对生活的渴望。可是她的这番话,也让我本能的想到了酒吧里那闪烁晃荡的灯光,又延伸着想起那无数个在酒吧里被苏茉拖拽回来的日子,那时候的我,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而现在,我遇上了一个能让我放下轻佻感情观的女人,不再如从前那般孩子气…… 实际上,在和女人相处时,我算不上是一个细腻的男人,而真正与我谈过恋爱的也只有慕青,在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中,开始和过程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的相爱,自然的体会着恋爱中的喜怒哀乐,可是结果却是急转急下的生涩。 爱久了之后,这种落差让我变成了一只刺猬,于是我再也没有恋爱过,喜欢的只是直来直去的放纵,所以才会和苏茉发生了一夜.情。 细细揣摩之后,我好似有些理解安沐话里的意思,至少她是希望自己在我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反过来思考也恰恰说明她是在意我的,而我,这些年的确有些摇摆不定的混账行为。 许久,我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开车去市区买。” “怎么能让你一直为我做饭,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告诫我,要学着做饭,只是我当时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为他周转于厨房之间的男人。” “先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你做了什么?” “冬瓜排骨汤。” “现在可以管一下那个男人是谁了。” “萨摩耶!” 不等我说话,安沐怀中的萨摩耶居然自己往她怀中钻了钻,然后还不忘探出脑袋看了看我。 这简直是一只心机狗! …… 我将砂锅中炖的冬瓜排骨汤端上桌子,然后给自己与安沐各盛了一碗,两个人相对着坐了下来。 安沐吃饭很是文雅,以至于整个屋子里除了汤匙偶尔触碰碗壁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响。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我仿佛觉得发出半点声响都是罪恶,于是这顿饭也吃的小心翼翼起来。 “钱辰,你怎么不说话?” “你食不言,寝不语的,我哪好意思开口。” 对于我的抱怨,安沐笑了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说话,你忽然这么安静,我以为是让你不自在了呢!” “我们是该学会慢慢磨合了,毕竟这操蛋的生活曾经让我们满身棱角。” “比如说呢?” “就拿开你车这回事来说吧,你真的不介意一个男人吃软饭?” 安沐终于不像刚刚那般爱理不理,她看着我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我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因为我什么都不缺,所以我不会以物质去衡量爱情,但是这个世俗的社会逼着你用世俗的眼光看待事物,哪怕你不肯就范,却也会被它中伤,你从未刻意因为我的身份而疏远我,我又怎能一味的去要求你太多,男人奋进是好事,当你的潜能和欲望被激发,那么也就是你事业上升的阶段了,我愿意给你时间。” 在我的潜意识中,总觉得安沐这样的女人,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细腻到过分在意,可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告诉我:我可以为你等待,即便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愿意给你是你时间…… 这样的她,与慕青当时离开我时,说的话是恰恰相反的,而给我的力量更是不同的,我不禁开始思考:我们在这虚妄的物质世界里,去掉金钱这一衡量筹码,剩下的是否全都是纯粹的爱情?从前我以为,爱情,最重要的是爱,所以我努力的去爱她,我不顾一切的去满足她的欢心。我是一个要强的人,更愿意每件事情都能做的认可,我的人生里从来都是每件事都很认真,一板一眼的做好的。可是因为慕青,我不断的变,不断的变,从在一起说个不停,到可以一起吃路边摊。最后,甚至可以在大街上和她大喊大叫。而就是这样的不断屈就,她依然没有给我想要的爱情,却给了我琼瑶剧一样的悲伤。 安沐侧头看着愣神中的我,笑着将一块很大的排骨夹到我的碗中,然后说了句很值得琢磨的话:“你的脆弱,也是你的坚强!” ——……——……——……——……——……——……—— 下个月,也就是明天开始,打算搞一些活动,大家觉得什么活动好呢? 第163章 遭人算计 安沐的话让我足以震撼到灵魂,从前,我给自己总结的全是累累伤痕,却从未发现我是如此真实的活着,作为一个男人,在做事时,总是带着那些过往的情绪,更缺乏一颗面向未来的心……从前,我只在意心中的那条河流是否能够到达远方,却没有俯下身子,问问它,想不想到达远方,而这一味的疲于奔命,似乎已经落入下成,更别说以幸福的姿态,去眺望那遥远的城镇…… 我停下了筷子,安沐一直看着我,也许她在等我的表态,也许只是习惯性的看着我,片刻,我喝掉了碗里剩余的冬瓜排骨汤,回过头往床外的院子看了看,只发现在这深冬的夜晚,一片孤寂和凋零散落之色,于是,整个城市便有了一种肃杀的味道,我曾经在这样的黑夜里,熬过无数个漫长时光,而现在,我却可以安逸的享受夜晚时光,正如安沐所说的脆弱也是坚强,我所失去的,正像我所得到的那样! “和慕青在机场分手后的那天,我缩在墙角,却仍被那一阵阵湿冷的风切割着,我一阵阵发抖,于是又想抽烟,却发现烟盒里已经没有了烟,那时候我便一直在想,爱情究竟是什么的东西,竟然能将我弄成这般模样,而如今我终于明白,它同样能让我如此真挚的去爱上一个人。” 安沐很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却并不觉得我聒噪,许久说道:“你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可是有时候不必要将自己弄得面面俱到,我不是要求你自私自利,只希望你能够在以后,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 我点了点头,却在安沐的话语中再次有些失了神,在安沐的允许下,点燃一支烟,侧着身子麻木的吞吐着烟雾,直到失神中,吸了一半的烟掉到了地上,才回过神,弯下腰将扔在地上的那支烟又捡了起来,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却因为食之无味,而将它掐灭扔进了烟灰缸里。 “这只烟灰缸是你新买的?” “还有很多只,我把需要的地方都放了一只。” “你不是想学抽烟吧?” “你别这么无聊行不行,为你准备的。” 我有些得意忘形,虽然没有回应,嘴上却哼起了小曲,将喜悦都写在了脸上,在洗完餐具之后,帮安沐额头换了药,然后与她坐在客厅看着一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电影,故事也是发生在兰州这座城市,只是影片中取景与现如今大大不同,那时候的兰州还是漫天沙尘暴,故事谈不上奇巧,倒也有值得让人怀念的地方。 我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电影上,以至于看上不到一半便分散了注意力,然后心中反复琢磨着安沐的话…… 夜,更深了,安沐依偎在我的肩头,我们好似在那影片中逐渐没有了喧嚣的街上走了一遭,即便不能理解主人公那有些狗血的感情故事,却已经将两个原本孤独的灵魂,深埋在这座城市的土下,等待来年春暖花开时,我们一定会精心照料,浇水施肥,在开花时守护,在结果时记得采摘…… …… 次日,公司开始全面开展‘乐程’的品牌公关,联系扎尕那旅行路线中的景点负责人,积极为三月份国际旅行团备战。 而在忙里偷闲,方俊谚也让我给滕子打电话,通知他今晚将三个包房留下来。 中午,我给安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公司聚会可能迟一些回家,并提醒她记得按时吃药,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便给我打电话。 午休时间,我正眯着眼睛打盹,慕青忽然约我到楼下的咖啡馆见面,说已经在那边等我了,我犹豫了片刻,刚想开口拒绝,她却已经挂了电话。她做事依旧那么的果断,不给人一丝余地,就像当年潇洒的分手…… 结束了和慕青的通话,我一直在办公室里坐着,却并未下楼,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心思也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将那些事业和感情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电话再次响起,才停止了这些心思。 我觉得,我应该和慕青说清楚,有必要将一些事情摊开讲,这样的见面,对我们真正摆脱彼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 等我到达慕青所在的咖啡馆时,服务员正从她的桌子上撤走一杯已经没有热气的咖啡,看来,她果真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了。 我们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她坐在一个光线充沛的地方,从外面看,一身红色的她,像极了橱窗中的一只燃烧着的蝴蝶,从商场路过得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惊讶于她那卓越的气质……我这才发觉,时间并没有带走她的美貌,却带走了我们为彼此动过心的曾经,和那些本身便苦涩的故事。 我拉开沙发,坐在了她的对面,然后在这有些燥热的阳光下,开口问道:“大中午让我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的一句很生疏的话,便将我们之间的过往全都埋在了这句寒暄之中,而这些日子,我在安沐的引导下,似乎也褪去了青涩,开始为自己的事业奔忙着,曾经那爱的如胶似膝的感觉,早就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不复存在,但我还是有些许怀念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爱的最纯粹,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生活里! 慕青表情微微一变,继而又恢复如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最近你们公司是不是在和驴友谈合作项目?”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得到的资料没出错的话,这个项目是你负责吧?” “这是公司机密,我不好透露。” “机密?”慕青嗤之以鼻,然后从那只香奈儿手提包中拿出一叠资料扔给我,说道:“你被人算计了,你都不知道?” 我不明所以,从桌子上拿起资料迅速浏览着,慕青出示的这叠资料,的确是我上交预审的,但是现在还未提交给驴友旅行社,外人更不可能知道,更别说是慕青。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从哪里弄来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份文件它本身的意义何在,你是聪明人,回去想想便会明白了。” 我仍然难以置信,这些资料不会经过其它人手的,即便是梁昊恐怕也做不到,因为我的文件都是交由方俊谚亲自查看的,除非是方俊谚自己讲方案泄露出去,可这根本于情理不合,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损害自己利益的行为,除非是公司出现了想置我于死地的内鬼。 慕青似乎不愿多逗留,说道:“这些文件你自己收好,把这个项目推给别人做吧!”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可是你刚刚似乎并不愿意过来,否则我不会等那么久。我说过了,你不必太在意我们过去,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拥有的幸福,你好便好!” 这一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看着她那温顺的模样,我心中却是一阵酸涩,在酸涩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潜藏在她身体里的一些委屈和痛苦,想来我还是习惯那个强势的她、从不低头的她。 可是,如她所说,我们都不该沉迷在那些摸不着边际的日子里了。 慕青轻轻咳嗽了两声,她想捂住嘴让声音显得小一些,掩饰的更优雅一些,可是这咳嗽来的有些凶猛,她咳出了眼泪。 我有些心疼她,可心疼又如何,她始终不能放下对物质的执念,让自己过上一些轻松的日子,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她,这些年,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本可以衣食无忧的! 慕青离开的很匆忙,我站在窗口看着她驱车向市区的方向驶去,街上那来来去去的人群和车辆,又让我陷入到了一个人的孤独中,这个时候多么希望,我和慕青从未认识过,而她能有一个被自己深爱过的男人陪在身边,她们可以聊聊生活,聊聊事业,也可以讲上一个笑话,互相调侃几句,那也是一种远离孤独的充实,而不是和我在一起,最终这么孤寂的活着。 …… 回到办公室,我又陷入到另一种纠结之中,究竟是谁要这么置我于死地,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公司业绩,使得我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到这种被动之中? ——……——……——……——……——……——……——……—— 书评活动:为了配合本月网站上线,以及各位书友的支持,也为了手机APP的趣味性,特此在这儿搞一次书评活动。 评选条件:在书评区,对本书内容作出评论,按照回复度来确定最受欢迎的书评,当然,我也会全程关注,并作为确定奖项的最终决定人。 书评标志:如果参加这个活动,请在主题上附上【元旦书评活动】 评选时间:1.1日-1.10日 我是个小作者,虽然没什么资金,但是为了鼓励大家积极性,特此设三个奖项:五星书评:奖励5000金铃铛,一个名额。四星书评:奖励三千金铃铛。一个名额。三星书评:奖励1000金铃铛,两个名额。 搞活动的目的是希望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所谓“不动笔墨不看书”,希望大家能玩出乐趣,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64章 再等等吧 我仰躺在办公椅上,一阵阵入神,耳边尽是些讨论今晚聚会的相关话题,不胜其扰的我选择走出办公室。我点燃一支烟,站在公司休息区的落地窗前,排遣心情。最终,我决定不将此事过于声张,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漩涡,而是一石二鸟的卑略手段。即便能够通过方俊谚找到泄密的人,但是这将会直接将我和慕青推入同一个阵营,况且若到时候他(她)再反咬一口,那可能真的得不偿失了! 掐灭掉手中的烟,我头脑中虽然是思绪万千,却已经不愿把生活想的透彻了,因为很多事情是在灵魂深处发生的,我没有本事认清自己的灵魂到底在私下发生了些什么改变,于是我停止了一切思考和遐想,但我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因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 下午,我一直在公司与各个部门做着这次年会活动的准备工作,并对本次《借我72小时》活动进行了深刻的总结。这次活动,使得一直小规模经营的‘乐程’获的了超出预期的关注度,所以,这也导致了整个业界的龙头老大们对公司有了新的关注度,而这也算是‘乐程’扬帆起航的漂亮一仗,毕竟这样的机会,不会再重复发生。 做完工作上的事情,我刚准备起身去趟洗手间,方俊谚却带着喜悦朝我迎了上来。 “方总。” “钱辰,听说上次旅行团在你官滩沟的朋友家中用了晚餐,并且你还临时请了一个美女翻译?” “对,的确有这事。” “那你把她们都叫上吧,今晚年会我亲自给她们发所需费用,顺便包个红包。” “她今晚可能不一定有空。” “没事,叫上吧,谁还能和钱过不去啊?” 我笑了笑,最终没有回应,如果换做别人,的确可能会行动,但是方俊谚如果知道对方是装饰设计公司老总,兰州地产名流安启阳的女儿,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但我不愿意驳回方俊谚的面子,于是打电话征求安沐的意见,没想到她居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我与安沐约定好下午碰面地点,然后挂断电话,方俊谚从我的表情中,便能猜到事情的结果,很是欣慰的笑了一笑。 …… 下午时分,我们坐着公司的大巴,在兰州饭店集合,而安沐在我们到达不久后便到达,她在家中给我挑选了一套适合于今晚场合的衣服,自己的妆容和衣服颜色则和我很搭,很有一种情侣装的味道。她头上贴着纱布的伤口,则被齐刘海很巧妙的遮盖住,根本看不出来,于是一个完美冷艳的女人,瞬时吸引了路人赞叹的目光。 在车中换好衣服之后,我与安沐在饭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了年会的现场。 在众人陆续到达之后,方俊谚先行一步端着酒杯,面带笑容对我和安沐说道:“冒昧的问一下,钱辰,这位姑娘是你女朋友?” 我看了看安沐,然后故意反问道:“姑娘,你是吗?” 安沐很少有的用手掐着我腰间的肉,也不顾我咧着嘴,气愤着说道:“谁是你姑娘?” 我连忙求饶道:“是是是是,不是,哎呦,松手。” 安沐得体的朝方俊谚微微一笑,然后松开手…… 本来还想逞个嘴能,没想到这女人,神经大条起来居然也管不了场合了。 方俊谚并未对我们的打闹反感,反而很有兴趣的问道:“我倒是很感兴趣,你们这对欢喜冤家是怎么认识的啊?” 说起这个话题,我与安沐忽然很默契的相识一笑,心中又产生了一种很是奇异的感觉,而缘分更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我和安沐竟然从曾经的互相仇视,成为了要伴随着走一生的恋人……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冰冷的模样,再看着现在被我搂在怀里的她,自己又是阵阵恍惚,但心里却是幸福的,虽然这种幸福,因为时日尚短,还缺少了些许的真实感。 我侧着头,靠在方俊谚的耳边,故作神秘的说道:“不瞒方总,路上白捡的!” 方俊谚仰头一笑,继而说道:“首先,我想感谢两位,此次为公司业务的操劳,没有你们,这场年会肯定少了喜悦的气氛,我现在对公司业务很有信心,这都离不开你们的鼎力相助啊!” 我和安沐适时地接过托盘里的高脚杯,各自与方俊谚碰了一个之后,表示不必太客气,方俊谚点头示意,又去招呼着陆续到来的宾客们。 “你们领导真八卦!” “八卦是他娱乐精神,与我无关。” “看得出来领导对你真上心,看来你没选错公司。 “但愿如此吧!” “为何这么说呢?” “最近有内鬼作祟,不提也罢。” 安沐不再多问,礼仪性的与我碰了一杯,便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与现场热闹气氛相反的是,安沐的从容与淡漠,她似乎习惯又厌倦这样的场合,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使得自己谈不上迎合,又算不上冷漠。 在现场参加酒会的宾客中,有很多是与安沐熟识的,所以打算消停的她,一直没有闲着,端着酒杯与各行各业的高端人士进行着寒暄,而我,难得落得个清闲,只是端着酒杯站在一个角落里,偶尔只是和从身边走过的,有些面熟的人说上几句,然后便又是自我消遣。 …… 五点半,年会正式开始,满面红光的方俊谚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手势,将麦克调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便开始说了起来:“首先,我代表‘乐程’公司所有员工,对在场的领导嘉宾表示问候,其次,我想感谢诸位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们今天这样一个活动,从2007年一路走来,‘乐程’已经走过九个年头了,这些年,诸位辛苦了。” 台下一片掌声,而我熟悉流程,在方俊彦讲完话,便是发奖金的时刻,辛苦一年的员工,恨不得把手掌拍痛,来释放这焦躁的社会,带来的所有压力和负面情绪。 等我上台领奖金时,只看到安沐背部朝我,然后以我作为背景,玩着自拍,而这样的场景很是少见,只恨我不能立马冲下台,然后对她毁三观的照片好好评头论足一番。 当我拿着奖品走下台,立马走到安沐身旁,逼她交出刚刚的自拍,她则转移话题,说道:“滕子那边今晚可能很忙,我也想彩排一个节目,就先过去了,你酒会结束了早点过去。” 女士在酒会提前离席很风雅,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送她朝着门外走去,然后全然忘记找她要自拍的事情…… …… 到达‘往日时光’酒吧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一百余号人有秩序的推门而入,立马的被坐在舞台上唱歌的安沐再次征服。她一身白色的礼服,妆容精致的站在了舞台上,唱道副歌部分时,台下的掌声便很配合的响了起来,然会一阵阵狂热的呐喊。 安沐坐在舞台上悠闲淡然的弹着吉他,将领导们带入包房后,我则陪着滕子商量着有关新年期间的业务! 按照从前每年的酒水销售经验,入年前的十天左右,酒水销售额达到最大,而今年酒水要想高于去年销售额,的确得下一番功夫。 滕子抽着烟,计划道:“年前我可能还要去北京一趟,许多生意上的资金也该清算了,这段时间为了经营好酒吧,生意掉了太多。” “严岩能够独当一面了,你离开几天也没什么,如果需要打个电话我便过来了。” 滕子有些惆怅道:“每年Anna都是在我家过年的,前天我妈还打电话问了一番,问我们今年的安排。” 我知道这个事情迟早要面对,便对滕子说道:“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呢,再等等吧!” 我的话语并没有让滕子宽慰,事实上我也是如此,因为我们害怕给自己期望之后,又带来失望,所以对生活都不敢有太多奢望和祈求。Anna已经离开两个多月,我能看得出来,滕子心中始终为这短暂的分别而惆怅。 滕子摸出一支烟点燃,惆怅中许久说道:“直到她走后,我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依恋她,也许将来,不管那离别是真实的,还是仅仅存在于我的幻想中,但此刻想起,我的心绪还是会涌起阵阵撕裂般的抽痛……” 我只能安慰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安慰话语。 …… 在我们沉默之时,安沐又拿起麦克风,说道:“为了欢迎‘乐程’旅行社今晚来酒吧联欢,特此给大家送上一首《旅行》。” 众人一阵叫好,瞬间舞台四周便挤满了人…… 我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杯,也随着众人为安沐鼓着掌,实际上我很期待她的演唱,因为这首歌的副歌部分是一个亮点,我对安沐的声线和嗓音很是了解,她能很好的完成这首歌。这一刻,我有些失神,兰州这个干燥与寒冷的刚烈城市中,竟有这么一刹那的像一首诗…… 安沐那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动吉他的弦,身后的鼓手和贝斯手也开始跟着她的节奏进入到了状态中,为了配合气氛,酒吧内的灯光全部停止了流转,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开始沉浸在这段舒适的前奏中…… 我在安沐演唱的这首许巍的《旅行》中,慢慢沉醉下来,进入到自己的幻觉之中,在歌曲中感受着她发丝的柔软,我好似登上了一辆不问终点的火车,透过车窗,看着挂在天空上的夕阳,在松涛间被切割成柔软的碎片,然后以梦的姿态,爱的一阵阵迷醉…… 就在众人被安沐细腻却不失游荡的歌声温柔的环绕时,忽然一个沧桑且略带沙哑的声音闯入众人听觉,在众人的惊讶声中,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滕子更是难以置信的长大嘴巴,与我一起不可思议的看着舞台与安沐合唱之人…… 第165章 单纯的命运线 整个现场因为陌生人的闯入,躁动了片刻,但立马又感叹起来,因为两人配合的如此默契,像是排练了许久,刻意而为,却又来的那么自然而毫无羁绊…… 我入神的看着,许久未见,他依旧没变,没有太多炫技,没有过多花式,仅仅是朴实地唱出来。并且他的低音很出色,还有鼻音哼唱等等,让歌曲有趣不少,唱出了一种河流瞬时有序地汇入海洋,豁然开朗的感觉,有种佛教徒忽然参透佛经的兴奋,柳暗花明。 两种美到极致的声音融合又分开,仿佛一场紧张的拼搏终于渐渐地透出了分晓,像田野从它宽阔的胸膛里透过来一缕悠悠的气息,如水一般的清明在散开,流过清晨和傍晚,润湿了田埂,静静地浮着,不再回到山谷里去。 我轻轻跟着歌声打着拍子,这首歌讲着分别,却丝毫没有颓废,如阳光虽然依旧明亮,却不再痛炙人的脊梁,变得宽怀、清澄,和一切生活的棱角和解了似的。霎时间,我心中的那条河流,渗入山下的小溪,泛着数不清的涟漪,呜咽地向外流淌,从古流到今,从辽远的过去流向那茫茫的未来…… “谢谢,用歌声带我们旅行的歌手夏元明。”一曲歌唱完,安沐从吧椅上站起来说道。 一向唱完歌曲便下台的夏元明,居然配合安沐的介绍,破天荒的向众人作了一个揖,然后特绅士范的牵着安沐下台。 我不禁疑惑起来,一向视逼格为生命的夏元明,这节操呢?别他丢在家,出门忘记带了吧? 我的思绪被尖叫声所打断,雷鸣般的掌声在酒吧中回荡,不过他俩组合称得上是一绝,一曲歌曲便将酒吧活跃起来,热闹的气氛预示着今晚活动的圆满…… …… 唱完歌曲,夏元明背着吉他盒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正兴奋于他终于答应来酒吧驻唱,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可这种失落来源于哪儿,又因为什么,我一时间竟也说不清楚! 带着面具的夏元明似乎天生便带着焦点,一首歌便征服了‘乐程’一半以上的员工。 夏元明在滕子身边坐了下来,一口酒都没喝便开口说道:“滕老板,如果需要我为这个酒吧服务,我可以重新回来。” 滕子如释重负,露出近来少有的笑容,散了支烟给夏元明说道:“真的啊,那真是求之不得。” 顿了顿,夏元明继续说道:“但是每日工资必须涨三倍,而且我演出时间只能在12点左右!报酬涨了,我可以延长自己相信的工作时间,唱三首四首都没问题!” 夏元明忽然的改变有些让我吃惊,前段时间遇到他时,他并不是这样的,我想询问他原因,却又觉得并不妥当,能让这样一个血性男子放下所有操守,一定是有不愿言说的痛处! 滕子有些迟疑,甩给我一支烟后,自己将烟点燃却没有接过夏元明的话,我了解他此刻所想,酒吧刚上正轨,这段期间生意刚有些回暖的迹象,可资金仍然收支持平,并没有太多资金去创造资源,如果夏元明驻唱自然锦上添花,不来驻唱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夏元明沉默不语,那只能看到他眼睛的面具,将他所有的面容都锁在了一方小小的面具之下,可他那深陷的眼窝却让人动容,我越来越好奇他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变得如此。 滕子被烟呛到了,咳了许久,才说道:“老夏,不是我不答应,的确是自Anna走后那么久,酒吧刚起步,如果你要双倍工资,我都能接受,但是三倍实在太多,如果我没记错,当时Anna给你是一万左右的酬劳,如今翻三倍,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刚刚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我加长演出时间,酒吧会是另一种生意!” “可酒吧高峰期就一个时间段,你的时间点本就脱离高峰期,况且还要分是否是周末。” “罢了!只怪我已经谈好了一家八点到十点的场子,这回答意料之中,我跑的几个场子回答都一样,不过对你我本抱以期望,以为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我想在来我们这儿之前,夏元明肯定已经去过很多酒吧了,可是这对于许多酒吧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的演出费,况且整个酒吧一条街,即便有和‘往日时光’一样主打文艺的酒吧,恐怕也开不出三万的价格吧! 安沐从舞台上下来,心情颇为不错的走到我的身旁,坐在卡座边上,看着愁眉苦脸的夏元明和滕子,疑惑问道:“钱辰,这是怎么了?” 我将事情简扼明要的和安沐说了之后,她沉默了一阵子,放下刚端起的一次性纸杯,起身走到存包处拿过了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填好递给了夏元明说道:“这里是十五万块钱支票,先玩几个月试试,看你能不能留住客人了。” 夏元明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接安沐递给她的支票,许久才向安沐问道:“据我所知,这并不是你的酒吧!” 滕子也觉得不妥,说道:“安沐姑娘,这怎么能好!” 安沐摇头否定了夏元明的说法,她依旧带着一惯的淡漠说道:“从前你从不肯轻易加歌,现在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难处了,这里虽然不是我的酒吧,却是Anna姐经营多年的心血,以及钱辰留下记忆最多的地方,我希望能留住你这样的灵魂歌手,以后还能像今晚一样唱歌。” 我看着安沐,觉得她的理由有些牵强,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的介入,‘往日时光’便多了五个月的喘息机会,而如果夏元明真的能够留住客人的话,那这几个月之后,支付他三万块钱工资来说并不吃力。 正在我们交谈时,方俊谚带着公司高层从包房里走了出来,在舞池中晃荡着,朝我招手。 安沐脸上带着笑意说道:“老总叫你,你个小喽啰还不快过去。” 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顺着安沐的竿子往上爬,说道:“得令,安美女!” …… 待我走到方俊谚身边时,和公司领导们寒暄了几句,便和方俊谚选择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方俊谚性质很好,夸道:“你小子真会享受生活,这儿酒吧真是比那些脱衣、跳舞、走秀的酒吧上档次!” 我点头,环视这间酒吧说道:“想必方总灵敏的商业嗅觉也看出了这酒吧的潜力,不是因为这酒吧是我朋友开的我便说好话,因为我自己公司没倒闭之前,都是在这儿为游客们践行的……这酒吧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我们的旅游行程倒是可以把这儿作为最后一站,这儿足以让游客们在旅途的疲惫中,来一次最精致的灵魂洗礼。” “关于扎尕那的旅行路线规划,你在公司找几个得力的人,抓紧整出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一丝隐忧,此刻关于路线上的想法我倒是有很多,不过都要涉及到大量的资金,在目前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我不敢冒险去实施,更感觉到棘手,此刻就算是给我充裕的资金去实施想法,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外联部的营销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方俊谚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拍了拍我的肩膀,端起杯子和我碰了碰,说道:“关于资金和人力方面你放心,公司一定给你配备最好的,我知道上次梁昊做的事让你很委屈,此类事情绝不会再发生,这次我会全程跟进。” 我也因为梁昊的理解,稍稍轻松了一些,更感谢他,能让我实现这个我在自己公司没有实现的文艺之旅的理想,我现在只想安稳的将自己的梦想实现,至于其它,都暂且搁置。 “对了,上次和驴友合作的项目,你怎么又退还给企划部了?” 我没有选择将事情告诉方俊谚,笑着道:“经历跟不上,和驴友公司合作的项目也不小,别因为我耽搁了。” 方俊谚还想说什么,话语却被再次登台的夏元明所打断。 平时话不多的夏元明,拿起麦克风站在舞台上,一片昏暗中,灯光师给他一束明亮的追光,他云淡风轻的甩了甩头发,甩出了摇滚特有的逼格,说道:“汪峰用他的略显嘶哑的声音告诉我们:当你深处黑暗时,不要忘记阳光;当你正在体会痛苦的时候,不要忘记生活应有的快乐;当你觉得命运在捉弄你的时候,不要忘记命运有时就像一枚硬币,只有正反面而已……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是否也徘徊过、犹豫过、彷徨过、迷茫过?抉择的时候,难于取舍的时候,你有没有扔过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命运就是这样,在选择和放弃中度过……” 夏元明一段开场白,将众人带入情绪之中,说完后,将麦克风放入支架上,抱着吉他唱道:“……除了你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眷恋,除了悲伤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忘却,除了宽容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释怀,除了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生命……你有没有看见手上那条单纯的命运线,你有没有听见自己被抛弃后的呼喊,你有没有感到也许永远只能视而不见,你有没有扔过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 整个现场忽然被夏元明所感染,随着他的歌声陷入深思中,我身旁的方俊谚闭着眼聆听着,站在我不远处的滕子则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我有些不敢看向坐在角落中的安沐,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舞台,即便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我能感知到她一定在流着泪。 歌谣并不破碎,破碎的是生活,这种碎片拼接呈现的手法,很迷美,也很令人沉溺,而那些碎片,却永远丰富你的生活……每次在听汪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是有种飘渺的感觉,思绪随着歌声飘到记忆的深处,飘到那个充满选择的路口。上帝是公平的,你得到的一些东西的时候,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所以,生活的美好与阴暗,取决于你看她的角度,取决于你心里的硬币。“你有没有体验过生命有多无可奈何”,无可奈何的生命,也会开出美丽的花朵,因为你心里的那枚“硬币”告诉你:除了悲伤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忘却,除了宽容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释怀,除了爱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生命…… 酒吧在夏元明木质的嗓音中沉默着,思考着生活的得失,我酸涩着眼睛大口喝着扎啤,释放着情绪,却听到前方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喊道:“不好,有人昏倒了……” ——……——……——……——……——……——……——……—— 今日这章3600+字,从明天起,开始调整更新速度,准备两更! 第166章 这个叫翠芳的女人 安静歌唱的环境中,这样的声音是显得如此的刺耳,可是又是那么的真实,以至于许多人来不及在现实生活和思维世界中切换,就这么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 灯光师将舞池区域的灯光打亮,在昏倒者身旁的人纷纷朝后退了一步,滕子已经先我一步到达,然后像现场询问道:“请问,有没有哪位有急救经验的?” 在众人嘈杂的议论中,我刚掏出手机,却发现刚刚还沉浸在伤感中的安沐,已经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翠芳?” 舞台上站起身来的夏元明尖叫了一声,放下吉他迅速跳下舞台,可还未来得及到这个昏迷女人身边的时候,舞台上靠在吧椅上的吉他“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夏元明回过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面容如黄蜡的女人,急的一跺脚,返回舞台上扶起了吉他,这才又从舞台上奔下来。 夏元明顾吉他不顾人的行为,立马遭到现场人的嘘声。 他似乎顾不了那么多,从地上抱起了穿着睡衣睡裤,极其朴素的女人,然后冲着安沐喊道:“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一个地方?” “可是120马上就来了啊?” 安沐刚说完,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一个留着和鲁豫一样短发的干练女人,说道:“夏元明,我开车送你去。” 夏元明看着眼前的短发女人,慌张的摇了摇头,转过头依然看着安沐。 安沐有些不解,但还是迅速点了点头,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后,说道:“钱辰,你帮他一下,我在楼下等你们!” 慌乱中,我看着这个短发女人,总觉得有种在哪见过的感觉,一时间却又摸不着头脑…… 夏元明让我拿起吉他,他则抱着这个叫翠芳的女人冲下了楼。 待我冲出酒吧后,身后传来方俊谚的声音:“各位,今晚这是个插曲,我们继续……” …… 将车子倒出停车位,安沐示意我们上车,我坐在副驾驶上,夏元明则将翠芳抱坐在后面,然后自己骑上了摩托车。 索性交通并不算拥堵,我们跟在骑着摩托车的夏元明后面,车子飞速的从市区驶到了榆中县郊区,一向沉着冷静的安沐在生死离别面前,显得有些慌乱,她车技很好,可是依旧掩饰不住晃张。此时的我好似被两种无形的力量挤压着,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在不堪重负中,渐渐变形的意识,我无比渴望解放,哪怕很短暂也要解放此时的自己…… 在夏元明的指引下,车子七拐八拐绕着土坡行进,终于在一处民房前停了下来,郊外显得空旷而安静,漆黑中传来阵阵犬吠。 我先一步跳下车,打开房门,忽然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个抱着黑色小土狗的小女孩,然后怔怔的看着我们。 夏元明停好摩托车,抱着翠芳从车子里下来,示意道:“秀秀,去给叔叔阿姨倒杯水!” 女孩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着不大的东偏房跑去,小小个子提出一只大水壶到我们面前,然后放下怀中的小狗,转身又给我们取了两只吃饭用的塑料碗。 安沐心疼的上前接过水壶,说道:“我们先把水拿进去,说不定妈妈吃药需要喝水。” 小丫头重新蹲下来抱起小狗,然后跑在我们前面,她单薄的身体跑起来都有些晃悠,我都害怕她会跌倒。 …… 我与安沐一前一后进了并不宽敞的平方中,令人吃惊的是,物品虽然陈旧,却异常的整齐,只是那些瓶瓶罐罐的各种药瓶,让人忽然觉得这个叫翠芳的女人,是如此的饱受折磨。 从在酒吧夏元明不去医院时,便给了我一种他已经习以为常的感觉,此刻有条不紊的取着各种颜色的胶囊药片,安沐倒了一碗开水,拿着两只碗站在门口迅速的来回倾倒,片刻便将凉下的开水端给夏元明。 夏元明拍了拍已经清醒的女人,将药片喂了进去,然后将水放到她的嘴边。 我难以想象一个朋克打扮的歌手,在生活中还有如此细致的一面,在舞台上,他是藐视一切的灵魂歌手,用摇滚呐喊生活,可是在生活中,他却只是一个照顾生病妻子的男人,而我认为,这可以称得上回归,更应该称之为精神的救赎和展望。 …… 吃完药片刻,在一阵干呕中,女人双手按着腹部,挣扎中借着夏元明的手臂坐了起来,她刚转过头,便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吃力的说道:“秀秀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能把碗拿给别人河水,小姐妹快把碗放下。” 安沐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一脸抱歉的将碗放下,然后怯生生的站到我的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 夏元明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转过头说道:“昨天刚出院,你噶哈(干什么)跑酒吧那种地方去了?” “俺没打算整事儿,就是想听你唱歌,路上坐三轮车颠到了,刚刚头晕,站不稳,就……倒了。” …… 两个人充满东北味的对话,让我们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聊家常模式,我与安沐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端着小凳子坐在了门口,安沐将小丫头拉着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整了整她的羊角辫问道:“小妹妹,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小丫头没有说话,目光全部集中在不远处的那只小狗身上。 “安沐,要不我们和夏元明说一声,明天白天抽个时间来看她吧?”我提议道。 安沐看了看手机,说道:“也好,别打扰到他们休息。” 小丫头从安沐腿上站了起来,然后迅速冲进厨房,片刻之后端着两只一次性纸杯,递给我和安沐。 …… 屋外,小丫头在夏元明身边蹭来蹭去,夏元明抱歉道:“孩子她妈也是好意,她们母女俩都有肝病,家里平常也没人来,小孩子不懂事,实在不好意思。” 安沐冲着小丫头笑了笑,然后表示很乐意的端起纸杯,喝了口。我也拿起纸杯,喝了一口,却意外的发现,水是甜的,看样子是加了白砂糖的。 待我们准备出门时,翠芳不顾夏元明劝阻,头上包着头巾走了出来,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子东北女人的豪爽劲,仿佛刚才不曾昏倒了一般,说道:“今晚麻烦你们了,明天到俺们这嘎达吃饭,都别秀篾(腼腆、拘束)。” 我看着眼前穿着棉睡衣的女人,下肢水肿,脸却干黄,双眼微微浑浊,可是精神头很好,而女儿还那么小,不觉有些荒凉。 出门前,夏元明交代道:“明天是周六,如果有空的话,钱辰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翠芳刚刚就念叨着,有生之年不希望欠人情,要不她心里不安。” 我和安沐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说道:“我们明天中午过来。” …… 回去的时候,我开车,夏元明将我们送到路口,然后在高地上看着我们,那手机亮起的闪光灯,便是他与无边黑暗对抗的唯一武器。后视镜中,他一直在寒风中站着,直到车子绕出村子,那抹亮光才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车子重新脱离了郊区黑暗的绑架,重新驶像亮着虚妄光芒的市区,在路过中山桥时,安沐说想去桥边坐一会儿再回家,我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便找个地方将车子停了下来,然后陪她站在桥上吹着风。 夜,是那么的深邃,于是,我们一直靠在护栏向远处外眺望着,渴望冲破深邃让自己变得简单一些,可是似乎并不能做到。在黑暗中,人的心反而空明起来,而过去那些快要被遗忘的快乐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让我忍不住去张望…… 分神中,电话没有任何征兆的在口袋里响了起来,我拿起看了看,是夏元明打来的,解开锁屏,便在呼呼的冷风中接通了电话。 ——……——……——……——……——……——……——……——……—— 今天,有读者和我说道,千万别让很多女的爱上男主,我的回答是:现实生活中,我们可以控制自己,但是不能要求别人。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性难以把握,而我想,人类对与现实的恐慌,多半因为看不真切,判断不清,和无法定论,此即所谓迷茫。 这次,写这本书,我打算用辛辣的笔锋,和缓慢的节奏剥裂着这些迷茫。甚至,我这也是在剥裂着自己。 书中有些章节似乎不是这本书的需要,甚至都不是我本人的需要,但它更像是这个虚妄生活的需要。我们生活在越来越富足的日子里,却依然还有惶惑,依然会感到心里光明的缺失。忙碌代表着充实,光彩代表着炫目。却也代表着,我们没有时间去静思,去冥想…… 这本书根据编辑提供的数据,一个月被订阅一万多章,按照我一个月27章来算,这本书光手机端就有五六百人在看,我觉得,它在此时的出现,便不仅仅只是一本小说了。而是在用文字的力量,通过钱辰这样自觉自省的态度,警醒着我们去审视自己不太愿意触及的内心里,最柔软和脆弱的地方,更是在提醒我们,不要放弃和忘记人对于社会的最终意义和价值。 这其中,包含着我们曾经的,最单纯的理想,还有我们对真诚、对美的信仰。! 第167章 风中沉默的吉他 与我站在冷风中相同的是,夏元明似乎也在风中,骑着机车,随着电话中呼呼的风声,我等了许久,他似乎没意识到电话已经接通,并没有说话。 我正打算将电话挂掉,给他省一些电话费,他却说话了,问道:“吉他是不是还放在安沐的车子里?” 我忽然想起这事,忙回应道:“是,是。” “那就好,你们现在在哪,我过去取。” “天这么冷,明天中午我们顺便给你捎过去吧!” “我现在已经在往市区的路上了。” “那好,我们在中山桥,你过来吧!” 从我们的对话中,安沐已经听出了是夏元明,她只是满怀心事的一声轻叹,随后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点上一支烟,以仰望的姿态眺望着眼前那一座座钢筋水泥筑成的大楼,它们似乎想挣脱,却又被霓虹包裹的那么温柔,像一个个被束缚的命运,我渐渐入神,任那寒风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 我想说些什么,感觉嘴唇颤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笑了笑才说道:“风太大,回车子里坐着吧,别吹感冒了。” 安沐将车钥匙递给我,示意我去将吉他取出来,等待夏元明的到来。 我接过钥匙,便朝着路边的停车位奔去,桥上的昏黄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很长,仿佛也将我的情绪拉的很长…… …… 风吹乱了安沐的头发,她脖子上的白色丝巾,也随着风在面前左右摇摆。 我们就这么在风中沉默着,相对于她的黯然神伤,至少我还可以抽烟,听着她的呼吸声,让自己在冷冽的风中就这么清醒着。 “这生活中,为什么总有那么多辛酸苦辣?” 我看着渴望得到答案的安沐,许久说道:“因为它在警示我们,幸福可望不可及,幸福来之不易……” 眼泪忽然就从安沐眼眶中毫无征兆的滴落下来,她平静道:“是这样啊!” 我心中不是滋味,便搂着她,让自己的臂膀做为她在这寒夜里的依靠,以依偎的姿态站立着,可无边的夜色,还是将我们两个人映衬的那么单薄,许久,安沐在我怀中,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看到秀秀,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我能感受到她并不快乐。” “我现在借给你肩膀,你可以随意哭泣。”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贴在我的胸膛抽泣起来…… 我轻轻抚摸着她微卷的长发,心中深深感觉到她的疲倦,只希望这个时候她能靠在我的肩上歇息一会儿……哭吧,哭吧!安沐,你的每一次哭泣都是一次重生,我愿意看到一个懂得释放的你,这些年,你积压的太多了。 …… 在这河水拍打声中,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柔弱的哭着,我能做的不是去安慰,而是默默的陪着……片刻,我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擦着眼泪却依旧哭的很伤心,或许这就是感同身受的痛吧! 我在心中拼命的让自己释怀,可安沐的哭泣,依然让我心中的失落感又重了一分,继而不能自控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才,对她说道:“别把眼睛哭肿了,那样就不漂亮了!” 安沐捶打了我几下,以一种洒脱的口吻说道:“我才不在乎漂不漂亮,哭爽了再说。” “好好,那你继续。” “算了!”说着,安沐离开我的怀里,抹了抹眼泪,眯着眼睛看着我,说道:“秀秀妈妈好像病的很严重。” “按照夏元明说她得的是肝病来判断,翠芳很可能已经到了肝癌晚期,孩子以后要孤苦伶仃了。” 我的话让安沐陷入一阵极长时间的沉默,许久说道:“翠芳的病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 “我的三表叔便死于这种病,一旦查出便是晚期。” 安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止住哽咽,感同身受的对我说道:“我妈妈去世的那段时间,整个世界在我眼中便塌掉了,我们那么多的梦想还没一起完成,那时候我每天把自己锁在家里,直到姑妈将我接到官滩沟,她用所有的乐观教会我,如何笑面人生……” “一切都过去了……你直面困难,有了克服困难的勇气,这样便足够了。” “钱辰,你说那片星辰之海,该承载着多少眼泪呢?” 我无法确定答案,却也在内心问着自己,如果这个世界真有那片星辰之海,它该承载多少的苦难,和我们这感性的情绪呢? …… 这夜晚,单调的冷风重复的横扫着,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刺穿天地间一切感性的事物,而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天居然下起了雪。 安沐抵不住严寒,在寒风中跺着脚,那披在肩上的发丝,便在寒风中散乱起来,遮住了她的眉梢和眼角,她也不去管,就这么双手插在口袋眺望着远方。 出于身体考虑,我再次提醒安沐,道:“要不我们把吉他拿回车里等他吧!” “难得在中山桥看雪,就在这儿等,挺好的。” “你鼻子都冻歪了,好什么呀?” “这才证明我这个鼻子是货真价实的。” “都是些什么歪理,来我捏捏看,看你有没有撒谎。” “不让!” “那证明你鼻子就是假的。” “我的不是假的。” “那你让我捏啊!” “不让!” “为什么呢?” “因为我这不是假的。” 我:“……” 本以为一段对话能将安沐绕住,没想到她思维异常清晰,看来冷风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路灯下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河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它就这么飘着,装饰着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 无聊中,我将夏元明的吉他从盒子中取出来,然后打算在这雪中,冒着严寒给安沐唱上一小段。 再次抚摸到吉他,我终于知道夏元明冒寒赶过来的原因了,他这独板吉他(全木板吉他)是木吉他中最高的一个档次,一般是演奏会专用吉他。从音色、音质、音量上来说是其他吉他都无法相比的。它的面板是由白松木制成的,一些高档名琴的面板要经过十几年,甚至上百年的自然风干,再从众多的木质中精选出上等木料来制成的。 “夏元明真舍得在乐器上花钱,趁着机会,安沐,你想听什么,我给你弹一曲。” “非得弹它才响吗?” “看来风不仅让你眼睛红肿,还真把你冻傻了。” “让它在风中沉默,不是另一种旋律吗?”安沐说着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着风雪里的湿润。 这倒真是一个新奇的说法,我点了点头,将它靠立在风中,然后仔细听着它在风中沉默,是否会有另一种旋律…… 在这个极其安静,连车都很少经过的寂静世界里,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将这个世界温柔的吞噬了。 我将她双手攥着,然后缩在自己的衣袖里,这使得我们贴的极其近,安沐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可越是离她越近,我越发自己更适合仰望她,她的身上总是淡淡散发着一种淡漠的气质,这种气质,仿佛能让人抛却所有纸醉金迷的欲望,剩下的便是干净的灵魂…… 我笨拙的喘息着,这一刻似乎连吐息都已经忘却,就这么在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晕眩中,将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原始欲.望都释放了出来,将那一半温热一半寒凉的嘴唇便贴在了她的嘴唇上,她没有排斥,在我的强攻下,有些笨拙的配合着我,而那带着香气的舌尖,就这么进入了我的口腔里,我开始有些恍惚了,可是那舌尖刚碰触到一起时,那一片湿润的温热却又将冰冻的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 …… 片刻,我离开了那片温润的净土,而安沐就这么注视着我,她干净的眼神,似乎让我心中的河流重新咆哮起来,带着活水的生机,奔向繁花盛开的远方。 我从袖子里伸出手,将她微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然后与她就这么对视着,从今以后,我会以潇洒的姿态,摆脱过去的一切,重新在生活中找到生活的乐趣。 雪将桥面装饰的洁白,也落满了我们的肩头,而远处一辆摩托车的声音,刺破所有的宁静,载着风雪而来。 我蹲下身子,将这把在风中沉默,却胜似歌唱的吉他重新装进盒子里,然后在夏元明停下来后,交到他的手上。 “你俩在这雪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是不是特别牛逼?” “你这么说,看来还没冻成傻逼。” 夏元明将吉他背在身上,然后又像来的时候那般匆匆,消失在雪里。我和安沐目送着她,然后往停车位走去,雪,下的更大了…… …… 次日,整个城市如我所料,一片白色,气温更是低的离谱。 我与安沐冒着严寒逛了商场,给秀秀买了几套衣服,又买了些零食和营养品,便按照昨晚与夏元明约好的时间,开车朝着榆中县赶。 由于下雪,本来就不算畅通的道路堵得更加厉害了,无聊中我打开车载广播,安沐则趴在窗子上,观看着雪景。 “对了,钱辰,你说夏元明带着面具,吃火锅时怎么办?” 安沐冷不丁的一个问题,忽然将我问住了,是啊,那张面具怎么吃饭呢?难道他吃饭时会摘下面具?听着一个有故事的声音,我倒是真对夏元明的长相好奇起来。 第168章 沉重的话题 在我们的猜测中,折腾将近两个小时,到达夏元明家中已经将近11点了。 夏元明迎了出来,我们将给孩子和大人买的东西尽数取下,然后与夏元明寒暄一阵子,便提着往院子里走,却秀秀蹲在门口的水泥地上洗着衣服。 安沐赶紧蹲下来,将孩子手从水里拿出来,掏出纸巾擦干,这才说道:“大雪天的,怎么能让小孩子洗衣服呢?” 夏元明连忙招呼道:“孩子不娇贵,什么事都让她学着做一点吧!” 安沐忽然换了一种不解的口气说道:“就算要学,也得等到天暖和的时候再教啊!” “恐怕翠芳等不了那么久了。” 安沐看了看夏元明,又看了看满脸委屈的秀秀,然后将手一起放入水中,与秀秀一起搓洗着一条小棉裤。 我知道夏元明的用心良苦,便不再多说,转而问道:“安沐,洗衣服的水还热吗?” “还热着呢,翠芳姐呢?” “她去村里卫生室打吊瓶了,也没什么能力操持午饭了,你们知道我这个糙老爷们,什么也不会,所以只能按翠芳说的东西去买,不介意煮火锅吃吧?” 我笑了笑道:“我们岂会讲究吃喝,放心吧,我去厨房帮忙。” …… 外面雪天雪地,在这个远离了嘈杂和喧闹的小屋中,炭火炉子让这个没有暖气的小屋,显得格外温暖。炉子上的茶吊子烧着水,喷出的水汽将屋子弄得并不干燥。 桌子上摆着五个崭新的酒精锅,很显然,这肯定是夏元明为了这顿午饭特地购买的,肝病的确传染人,但是我觉得没必要弄得这么生分,这样的行为也会让幼小的秀秀被孤立开来,我不免有些担心孩子的未来。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我与夏元明将所需要的菜品尽数清洗干净,然后分装在五个盘子中,便算是忙完了。 待夏元明去接打吊瓶的翠芳时,我则将院子里的雪清除一番,安沐与秀秀一起,趴在桌子上,手把手的教秀儿写字,两个人虽然都不说话,可是却给人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 …… 约莫将近一点左右,夏元明终于骑着摩托车将翠芳接了回来,翠芳整个人精神状态比昨天好很多,却遮掩不住病态,按照她三十来岁来说,现在正是好年纪,却被病痛折磨的蜡黄,虽然消瘦,却着不住她曾经美貌的事实,即便那双眼睛已经微微浑浊,却依旧有一种叫做生命力的东西在闪烁。 夏元明顺着我铲出的小道,到达里屋,没来得及换湿掉的鞋袜,匆匆与我打个招呼,便连忙给翠芳倒热水。 我很羡慕这样的爱情,有一种叫做相濡以沫的东西在里面,在病痛中,有个人不离不弃,便什么都足够了。有时候觉得,人这一辈子真的很短暂,像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打了个盹,这一辈子也便就这么过去了…… …… 待夏元明换鞋袜功夫,我将酒精锅点燃,然后与安沐一起,和翠芳拉起家常。 当谈到生活时,遭受病痛折磨的翠芳没有抱怨一句,相反将所有的话题都放在夏元明身上,说起他时,她的眼中含着笑意,仿佛生活从未对她苛待过一般。 片刻,夏元明从屋子中走出来,本来聊得正火热的我们忽然就这么静了下来,然后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看什么啊,摘个面具而已,实在不习惯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我吃饭也带上。”说着,夏元明转身搬出一扎啤酒,放在桌子旁。 我想,我的惊讶多少应该和安沐相似,从前,我猜测夏元明带面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脸部受了伤,或者在这个看脸的时代,他的长相会给歌声打折扣,亦或是一种特立独行的行为艺术…… 现在看来,似乎都不是。 翠芳见到异常惊讶的我们,脸上居然露出少女般羞红,说道:“我是不是特别配不上元明?” 安沐注视着翠芳,半晌才轻声安慰说道:“翠芳姐,若这世上只用外在美丑来衡量爱情,那岂不是太肤浅了。” 夏元明干咳一声,示意我们坐下。 我倒是庆幸,亏得这夏元明带着面具,要不然不知道多少姑娘被他这张脸祸害了。他很有明星像,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和他的音乐一样,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泥,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显得狂野不拘,但眼里不注意表露出的深情。 …… 夏元明启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了我和安沐,又给秀秀打开一瓶营养快线,然后将那些菜品倒进了一些放入火锅里,那不断腾起的热气和在空气中弥散的辣味终于让这简陋的房间里有了些暖意。 待我们都加完菜品,夏元明直接拿起啤酒瓶向我们举了举说道:“钱辰,咱们喝一个,安沐,你根据量随意就好!” 我也拿起瓶子,安沐则文雅的倒入小碗一些,然后互相示意一番,但并没有碰在一起,便各自喝了起来。 安沐举杯示意后,忽然问道:“夏元明,你是不是出过EP(俗称细碟,是一种介于单曲与专辑之间的音乐发行形式)?” “我很想说谎说没有。” 翠芳笑而不语的看着夏元明。 我疑惑的看着安沐,安沐却接着说道:“我说呢,刚刚第一眼就觉得你很面熟,原来你真是歌手。” “瞎打瞎闹的扑街歌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提它做什么。” “你个歌曲很小众,但我却单曲循环了很久,你还记不记得那首《偏执狂》?” 夏元明没有说话,再次举起啤酒示意一下我,然后便硬生生的将半瓶刺骨的啤酒灌下肚。 翠芳起身,拒绝了安沐的搀扶,用浮肿的双腿支撑着,扶着墙挪动着,走到里屋,将一张光碟放入DVD中,然后整个房间便想起来夏元明的歌声。 夏元明闭上眼睛,仰起头,许久都没有再言语……气氛沉闷到有些可怕,而他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之后,又启开了一瓶啤酒,不计后果的喝着,似乎想在这没有温度的液体里,找到一丝的安慰,找回那属于自己的年少轻狂。 听完第一首歌,的确发现他这种文青风格的歌曲很小众,可能也是夏元明前几年的作品,因为显得有些轻狂,但整个歌曲格调很高,甚至可以称得上回归,更应该称之为精神的救赎和展望。 待第二首歌前奏刚响起,夏元明便说道:“这首便是《偏执狂》。” “……这薄凉的信仰被我杀死,陨灭在血泊中密集,我以后再也不曾看到你,也许你正驭风而行,我偏执的奔跑在雨里,却被你挟着影子,一起栽到黑色的海里,那朵辛夷花开的妖艳,变成白色的火焰,温润地燃烧在心底。这是一场战争,没有谁输谁赢,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在现实中战争,没有太多的信任和依赖,坚持固守着一小块空间……” …… 听完这首歌,我似乎发现,它似乎并不是这张EP的需要,甚至都不是夏元明本人的需要,它更像是,这个生活的需要。我们生活在越来越富足的日子里,却依然还有惶惑,依然会感到心里光明的缺失。而如此偏执的歌曲,在此时的出现,便不仅仅只是一张EP了。它在用音乐的力量,通过夏元明这样自觉自省的态度,警醒着我们去审视自己不太愿意触及的,内心里最柔软和脆弱的地方,更在提醒我们,不要放弃和忘记,人对于社会的最终意义和价值。这其中,包含着我们曾经的最单纯的理想,还有我们对真诚对美的信仰。 我将一块煮好的鸡脯肉夹给秀秀,然后这才又与夏元明说道:“以你的才华,随随便便找个大一点的平台,那是轻而易举的!” 夏元明并没有回应,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对我说道:“这张EP,它代表了挣扎,蜕变,皈依和归流。其实想想,这操蛋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看看我们身边,看看我们自己,哪一个人不是在经历着这样的所谓“成长”?这一路上,就要奔三甚至奔四的我们,看似就要或者已到达理想的彼岸,却不曾想早已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从前,我只想着出名,可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生活,陪翠芳过日子。” 我望着他,看到的是虚妄灵魂下,活着的底线。而我又何尝不是,在越来越被社会肯定的不停忙碌里,依然还有惶惑,依然会感到心里光明的缺失。忙碌代表着充实,荣誉代表着成就,却也代表着我们已经慢慢丧失面对理想与信仰的勇气。 翠芳低声啜泣着,眼泪从深陷的眼窝中流出,流过枯黄的脸颊,摔落在桌子上的饮料碗里,然后与水迹混合,再也分不清这水中哪些代表着苦涩,哪些代表着甘甜…… 安沐细心的帮着翠芳擦去眼泪,轻抚着她的背,抬头说道:“过去的就都不说了,我们好好吃这顿火锅,可以吗?” 夏元明又咬开一瓶啤酒,带着歉意道:“抱歉,弄得大家这么不愉快!” 看着窗外灼热的光线,我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直到锅再次沸腾,我轻呼出一口气,对他说道:“生活就是一场修行,我们不能选择,那么便好好活在今天,那么多未知不可料想的事情,就全部搁置,将它埋葬在这冰天雪地里吧!” 安沐看着翠芳,在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又忙着给秀秀夹菜,最后以菜品的口味,转移了生活这个沉重的话题…… 第169章 别玩人家自尊 一顿很普通的火锅,我们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与其说是吃了那么久,倒不如说是聊了那么久,翠芳自嘲自己只是一介农村女人,不识多少字,却很明事理,良好的心态,自然的谈吐,使得她落落大方,心情丝毫不受病情影响。 帮助夏元明收拾完餐具,已经将近五点,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告别夏元明,然后在积雪的路面小心翼翼的驶向市区。 车子里,安沐开着车,心情并不轻松,沉默许久才说道:“怪不得夏元明上次会放下自己的身份与习性,那么卖命的挣钱,可是似乎这笔钱依旧捉襟见肘!” “是啊,他白天一直陪着翠芳,晚上还要彻夜在酒吧唱歌,真是苦了他了。” “钱辰,假如有一天我和翠芳一样,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别胡说!” “假如我没胡说呢?” 这一次换我沉默,很久才声音低沉的说道:“我不会说那些花里胡哨的话,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与夏元明一样,拼全力与你一起走到最后。” 安沐好似看穿了我的低落,对我说道:“翠芳是幸福的。” “看的出来。” “要不我们让夏元明先别来上班了吧,那笔钱就当支给他应急的,我希望他能陪翠芳走完最后一段路程。” 我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笑了笑安沐说道:“你决定便好,然后和滕子说一下。” 安沐这才稍稍宽慰的点了点头,而我很能理解安沐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虽然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可是童年缺失的太多,为此,害怕秀秀和她拥有相同的经历,以至于她见不得别人不幸福…… …… 下了车,让我让我将车子停入车库中,她则冒着严寒,像个孩子一样,在院子里滚雪球。 我捏了个小雪团,然后唤道:“安沐,看我!” 安沐好似并没有意识到我接下来要捉弄她,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朝我莞尔一笑,温暖又柔软的笑容让我的心中一阵悸动,这突如其来的悸动,竟然让我忘记了手上还握着要抛出去的雪球,而手就扬在半空,她那美丽的容颜也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嘭!” 安沐攻其不备,一个雪球直接砸到我脖颈处,我下意识的一个激灵,抖了抖,抱屈道:“安沐,你这个暗算的小人。” “我本来就不老。”说着,又抓了一把雪朝我撒来。 “信不信我让你躺在这雪里?” “不太信。” “到底信还是不信?” “不信。” “你这个狡猾的小丫头。”我张牙舞爪的吼着朝安沐冲了过去,她如受惊的小猫一般,四处乱窜,边跑边求饶。 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敢追的太紧,与她刻意保持着距离,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享受着她狼狈不堪,我如此胜利的快感。 …… 追着跑累了,我们坐在走廊下的小圆凳子上,然后看着远处的烟火,萨摩耶在我们脚下欢快的闹着。在我印象中,已经很少有这么美的夜色了,这个烟火和雪景交相闪烁的夜晚,天空闪起的色彩好像唱着一首祝福的歌谣,庇佑着这一座巨大的城市…… 许久,安沐在整整鞭炮声中,托着下巴在安静中睡着了,她均匀的呼吸声,让这个夜变得更加的宁静和安和,我凝视着她熟睡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两人的世界,加上一直狗是如此的完美。 在这么寒冷的气温下打盹,稍不入神便会感冒,我轻轻的抱起安沐,将她送回到她的房间,盖好被子再关上灯,还没离开她的卧室手机便响了起来,于是我连忙在黑暗中往外退。 电话是苏茉打来的,思索片刻我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嘈杂,自来水声哗哗作响,在听到一阵催吐声音之后,苏茉用几近虚脱的声音说道:“钱辰,我快……坚持不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想麻烦你,可是辰逸电话一直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如果你方便的话,能过来一下吗?我怕,我待会失去知觉后,会……呕……” “你在哪儿,是不是喝醉了?” “祥源饭庄三楼翠轩阁。” 在苏茉一阵阵翻肠倒肚的呕吐中,我知道她现在可能已经虚脱,而如果不是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她也不会打电话向我求助。 一阵短暂的抉择中,我不愿再多考虑,也没有时间再考虑,即便我曾经对苏茉说过,不愿再干涉她的生活,可是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如果我不帮她,她出了什么事,我想我会永远的活在愧疚中。而我相信,安沐会理解的。 考虑到下午喝酒到此刻还未完全醒酒,再加上我不愿打扰熟睡的安沐,向她取钥匙,便穿上衣服,步行朝着门前路的尽头跑去。 这条路上,我和苏茉步行走过很多次,每次在我车子需要维修的时候,她便从不开车来找我,为的就是维护我那少的可怜的自尊。与慕青分手的那些日子里,她作为唯一的听众,听我无数次的弹着《分手快乐》,次次落泪,在我砸了吉他以后,她居然为数不多的一次抱着吉他痛哭,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 …… 街灯衬着白的雪景,将这个夜晚勾勒的极其安逸,可是我无暇欣赏窗外的美景,唯一念叨的一句便是:“师傅,您还能不能再快点儿?” 可现实并不能如我所愿,车子遇上晚高峰,行驶的极其缓慢,我可以再多等一会儿,可是怕苏茉等不起,因为我不知道,多等一刻苏茉会发生什么事。 其实,她早就厌倦了名利场,更不想陪这些人喝酒吃饭,她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安稳的人结婚,她宁愿围着厨房,洗锅抹盆,相夫教子! 回忆如潮水一般淹没我的思维,而这份特殊的情谊让我更加珍惜,如今在我眼中,苏茉像是陪我一起成熟的妹妹! 我不会允许她出任何意外! 车子离祥源饭庄还有一千米左右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付完钱便下了车,然后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奋力的跑着,我的奔跑与路人的小心翼翼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此刻每一秒对于我的意义…… 奔跑中,我一次次因为脚下不稳,仰面朝天,或者一屁股坐到地上,当我走到祥源饭庄大厅时,对着门前的镜子,自己都有些不敢认识自己,在这种高档的饭庄里,我的着装似乎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抱歉先生,您有预约吗?” “三楼翠轩阁。”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并没有翠轩阁预约记录。” “我就是找个人,马上便下来。” “您来过这儿吗?” 我没有再多搭理,在服务员有些不悦,甚至藐视的表情中,我很想告诉她,她所在的这个以特色闻名的饭庄上班地方,是我两年前的设计作品。 电梯刚上楼,我只得选择楼梯而上,顺着楼梯,一口气爬到三楼,然后推开翠轩阁的包房门。 满满的一桌人,几乎全是中年男性,只有几个秘书模样的女人陪着酒,苏茉与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正席的位置,她半趴在桌子上看着我,更像是看着门口,好似已经期待了很久似的。 我的忽然到来引的包房一阵惊呼,甚至在包房内服务的两个服务员要将我请出去,我甩开了她们的手,目光全部集中在那只搭在苏茉身上的手,这一刻我的思维有些炸裂感,根本顾不上什么,上去一把扯开后,然后将苏茉架出了包厢。 在一阵操爹骂祖宗声中,苏茉眯着眼睛,看着是我,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将重力全都交托给我,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一把将苏茉抱起,然后朝着乘着电梯朝出口走去。 在大厅门口,我被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拦了下来,他似乎有意不让我走,打量我泥泞的衣着,可能刚刚前台接待已经将事情告诉他了,甚至还叫来了两个保安,以我刚刚没登记为借口,问东问西的一阵纠缠。 苏茉挣扎着从我怀中下来,带着醉意看着经理,然后迷迷糊糊问道:“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按理来说经理肯定认识苏茉,在他犹豫间,苏茉一阵咳嗽,接着表情痛苦,我知道她要吐,赶忙将她往外拉扯,没想到她赖着不走,晃动着,然后盯着经理,哇的一声,将秽物吐满整个大厅。 “你不是不让走吗?好啊,那我们就不走了,现在我让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孙子知道,什么叫做消费!”说完,苏茉从包里翻出一张饭庄的VIP金卡,砸在了经理的脸上。 我知道苏茉可能是喝醉了,但是在我整个记忆中,她似乎从未爆过粗口。 年轻的经理似乎被吓住了,接着保洁员与几个其它的大堂负责人员也赶过来劝说,试图让苏茉平息下来。 我知道苏茉为我抱不平,但我不愿再闹下去,拍打着她的后背,然后将她往外拉,这次苏茉没有挣开我的手,反而握的更紧了,她踉跄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道:“哥们,看人别只看人皮,这世界上没钱人多的是,钱买不到的东西也多的是,玩什么,千万别玩人家自尊,你记住了!” 在几个相关负责人的一阵道歉声中,苏茉并没有再收回那张消费十几万才能换来的金卡,而是用力将它折断,再次扔到了地上。 …… 第170章 一场误会 将苏茉扶到路边,她再次坚持不住,蹲在路边的花坛里痛苦的作呕了起来,在一阵阵干呕中,几次跌坐在地上。我看到她撕心裂肺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怒火,刚刚包房里手搭在苏茉身上的,我认识,分明就是旅游局刚离职的局长,那个孙子真是该死。 吐完酒之后,苏茉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她向我伸出手,示意我拉她起来,但眼神还是显得很茫然。 我拉起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说道:“擦擦嘴吧!” 苏茉这才转头看着我,没有接我手中的纸巾,眼泪却簌簌的流了下来,也不顾我身上的泥泞,一下子扑在了我的肩膀上,放声哭泣起来。 她的哭泣让我心如刀割,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我惶恐失措,只是机械的拍打着她的后背。 …… 在这个充满心酸的夜晚,苏茉依偎在我的怀里,也不顾我衣服的感受,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我身上涂抹着、抽泣着……我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中深深感觉到她的疲倦,只希望这个时候,她能靠在我的肩上歇息一会儿…… 在越来越被社会肯定的不停忙碌里,我们依然还有惶惑,依然会感到心里光明的缺失。我不禁在想,如今,究竟用什么可以来填充,我们被功利与现实日渐沾染的空壳? …… 冷风将我的紧绷的神经慢慢吹到麻痹,继而在这寒冷的温度下再无感觉,我任由苏茉在我怀中折腾,潜意识中我知道她受了委屈,可是我没办法替她摆平这样的生活,因为我没有能力去结束这样的不公,所以只能任她在这下水道一般的商场中,万般无奈。 “以后这样的场合还是少参加,至少身边带个人。” 苏茉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钱辰,我真的好累,可是我并不后悔,你好了我便好了。” 我有些不理解她的话,转而陷入沉默,许久问道:“你请那个旅游局局长吃饭,是因为我?” 被我这么一问,苏茉口中吐着重重的酒气,泪水绝了堤般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想要你成功……只有我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所坚持的、放弃的,我都看在眼里……因此,我也比任何人渴望你能站在最高处仰望星空……那个局长……就是一个畜生,不提也罢,我现在好累、好困。” 苏茉的话说完,我的鼻子发酸,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想起她刚刚为我出头,不惜自毁形象的爆粗口,我恍惚间有一阵错觉,我可能要亏欠她一辈子,而这种亏欠,用任何事物都不能偿还。 片刻后,苏茉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再也不发出任何动静,她如此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了我,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地睡去。 我轻轻地将她抱起,上了出租车,然后朝着她的住处赶。 车上,我提前拿过她的手提包找钥匙,却发现她包中并没有带,犹豫了片刻,我让司机在一处快捷酒店停车,然后用她的身份证开了房间。 …… 将苏茉放在床上,我替她褪去外衣,然后用毛巾将她的脸擦洗干净,却在一件吐有污秽的高领羊毛衫上犯起了难,我是见过苏茉的身体,可在此刻却再无亵渎的心,即便是知道她里面会穿着衣服,却总觉得这做,对安沐是一种难以救赎的罪过,因为我承诺过,从此再无除她以外的念欲。 想到这儿,我似乎又觉得有些可笑,觉得自己有些想入非非,如今,我在心中早已将苏茉认定为妹妹,而她也曾无数次在我喝醉的时候,照顾我,替我擦洗,从未有过嫌弃和抱怨…… 我替苏茉脱下羊毛衫,打算待会走之前,拿到前台去交给酒店工作人员清洗一番。 想到自己满身泥泞,便在洗漱面盆里放了一池水,然后便脱了自己的外套和裤子,用毛巾擦拭起来。 片刻,有人敲响了房门,我原以为会是酒店服务员,打开门一看,却是辰逸,见我开门,他面色顿变,不由分说,情绪失控的撕扯着我的内衣领,几近癫狂的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苏茉是不是在里面?” 我皱了皱眉,可是脾气暴躁的我却始终没有动手,任他拉扯着我。 “说话啊,我问你话呢!” “在里面,她喝醉了,已经睡下了。” 辰逸终于松开了我,可仍忿忿的死盯着我看,他的情绪,已经更直观的告诉了我,我们之间可能即将产生天大的误会。他一把推开了我,然后冲进屋内,看着躺在床上的苏茉,忽然不顾是非黑白,一把将熟睡的苏茉拉了起来。 我回到浴室,迅速将衣服裤子穿好,然后站到辰逸身旁,想找个机会和他解释,毕竟这真是一场误会。 苏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到了怒火中烧的辰逸,不由得裹着被子朝后面缩了缩,问道:“辰逸,你怎么找到这儿了?” 辰逸冷笑一声,点开了自己手机,然后在苏茉面前晃了晃,我虽然没看清楚是什么,可猜测应该是一个类似于通过手机,互相绑定对方地理位置的软件。 “辰逸,你这行为真是卑鄙。” “我若是不这么做,怎么知道你口口声声说忘掉过去,现在却在这和这个曾经对你百般糟蹋的男人过夜?” “你少在这信口开河,我和钱辰没你说的那回事。” 辰逸转过头指着我,吼道:“裤子衣服都脱了,你还说没发生什么,是不是非要躺在一起,才算有事啊!” “辰逸你他妈别信口开河,苏茉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苏茉的情绪已经因为这个被辰逸牵扯出来的话题,而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她充满憎恨的看着辰逸,说道:“我本以为你会懂我,可是没想到你疑心病那么重,既然你觉得我那么肮脏,那好啊,那你滚啊,我们就当作从来没认识过,你也不必要再屈居我的公司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另谋高就。” 辰逸似乎也看到了苏茉那颗对自己已经死透了的心,整个人就这么失魂落魄着……然后丧失了所有表达的能力,傻愣的站着,双手拳头紧紧攥着。 我于心不忍,终于对苏茉说道:“辰逸这么晚来找你也是好事,说明她在意你,也是一时气话,今晚这真是一个误会,说明白就好了。” 这番话就这么被我以旁观者的角度轻轻松松的说了出来,却根本忽略了自己从未和苏茉要一个明明白白,所以,人啊!很多时候总愿意将别人看得透明,却习惯将自己埋在深渊里痛苦挣扎。 苏茉并没有息事宁人,反问道:“辰逸,你敢说你没看到我发的信息和电话?既然找过来,怎么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辰逸终于在崩溃的临界点陷入到了疯狂的状态,他抬手重重的拍在了墙上,吼道:“你自己不做亏心事,还用得着我来考验?苏茉,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我会让你知道,你这份愚蠢的爱情,将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 苏茉冷冷的哼了一声,毫无畏惧之色的指着门口。 辰逸扭过头径直的朝着门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呵呵,这才刚开始!” 我的心没有因为环辰逸的离开而平静下来,依然处在焦虑之中,对着双臂抱腿蜷缩在床上的苏茉说道:“你也别太过于放在心上,等你们两个人脾气消了,再好好聊聊!” 苏茉面色复杂的注视着我,忽然伸手端起床头柜上早已晾凉的水杯,在自己的头顶倾泻,将全身淋了个透彻,然后咬着食指关节,情难自禁的哭了起来,我辨不清此刻从她脸上落下来的到底是眼泪还是水,可她嘴角的抽搐确是真真切切的,数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迅速走到浴室拿起干毛巾给她擦起来,许久她从我手中拿过毛巾,说道:“我真的很累了,也知道安沐可能会找你,别再让你为难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洗个澡便休息。” “你不会支开我,然后做什么傻事吧?” “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爱寻死觅活的人吗?” “不像!” “那你还不快回去,我洗完澡想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吐的人都虚脱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边说话,便往后退,然后替她带上了房门。 走出房间,我有些心痛,却咬着牙再次安慰自己,我这么做是对的,总有一天,她会以潇洒的姿态,摆脱这该死的一切,重新在生活中找到适合的起点,而此刻头顶水晶吊灯,又让我想到安沐口中的那片星辰之海。 …… 走出酒店,冷风又似一个置人于死地的刽子手,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朝人身体里钻,我不得不双手缩在袖子中,裹着衣服狼狈的朝路边走。 就在此时,一束刺眼的灯光撕破了夜的黑幕,我本没打算注意,可是车子切换了远近灯光示意我,我眯着眼睛看着车子,却发现了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路虎揽胜。 片刻,在我惊讶之中,安沐拎着手提包从车上走了下来,我在这街灯折射白雪,散发出的朦胧光线中,望着她疲倦却又美丽到有些发冷的面容,刹那间,有些丢了神,不自觉的叫了句:“安沐,你怎么来这儿了?” 第171章 安沐的智慧 整个世界好似瞬间安静了下来,随着她的脚步,雪咯吱咯吱的发出不安的声响,我有些忘却了寒冷,心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她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没有再用满面的倦容看着我,而是抬头看了看快捷酒店那巨大的霓虹招牌,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说送一个喝醉的朋友来酒店,你信吗?” 安沐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远处那并没有因为霓虹的光亮而温暖的城市,许久转过头注视着我,皱眉说道:“信,为什么不信呢?” 我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安沐话里的意思,便就这么沉默的站立着。 安沐因为寒冷双手交叉抱着,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也不言语…… 片刻,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说道:“上车吧,外面太冷了,小心着凉。” …… 车内仿佛是这个寒冷冬天意外的恩赐,它的温暖让人有些沉醉,而我在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中,等待安沐对我的审判。 片刻,安沐发动了车子,然后朝着返回17号住宅的路驶去,我偷偷看了一眼,她也用余光看向我,然后继续安静的开着车。我的目光和安沐短暂的交集后,便先避开了她,然后转移注意力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笑了笑说道:“这个气氛是不是有点太沉闷了?” 我看着她,她撇过头回看着我,问道:“那你想怎样?” 问出的问题被安沐这么踢皮球似的又还给了我,我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一时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平静的回道:“那就听首歌吧!” 说着,安沐打开了音乐,只听前奏,我便判断出了这是夏元明的那首《偏执狂》。 初次听夏元明的歌曲,会有一种痴人说梦的可笑感,可是第二次听的时候,便能发现他作为一个独立音乐人虔诚的灵魂。 听厌了被市场折磨的体无完肤的音乐人太多的抱怨,为了一个四位数的销量而挣扎的痛楚,已经消弭了所有创作的原始冲动,可是夏元明的音乐不同,他似乎赐予了歌曲特立独行的灵魂,我有些欣慰,总算还有像夏元明这样束手无策的人在强调着音乐的商品属性,但音乐从来不只是一件商品,它首先是一种关乎心灵的信仰,它是记忆、是触动、是感同身受。每一次回望,都让人哀叹这是一个没有大师与经典的时代。当所有怨毒都指向传播介质的革命与无辜的受众,歌者可曾自问放弃了精神本质的音乐,是否还有出路? 我重重的用手从自己的脸上擦过,然后闭上了眼睛,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当一曲放完时,我又情不自禁的将他再次播放,然后沉浸其中…… 不管唱片工业是否一如既往的聒噪,我们都无法否认,音乐在我们的生活中从未像今天这样可有可无,华语音乐市场的凋零甚至已经成为无人谈论的话题,在一个一切都蓬勃向前的国度,当唱片制作技术和传播手段达到前未有的高度,我们却再难听到能记刻生命与成长的音符,音乐只是下班路上拂过发梢的风,算不算一种悲哀? 待歌曲再次播放完的空隙,安沐问道:“这次再听这首歌,有没有不同的感觉。” “只觉得从前活的太嬉皮笑脸,如今听这么严肃的歌曲,有些顿悟。” “是对自己不满的现状和生活?” 我只感觉这个问题过于严肃,可是又不得不去面对,一阵迟疑后,回道:“过去,我曾经想过很多未来的事情,那时候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具有无限可能,遇事一直很乐观的往好处想,可是后来,一件件一桩桩的现实,给了我左一个右一个耳光,打得我愣了三年,而三年之后,似乎自己也没那么多冲动了。我曾经想过,在‘河流’的尽头,会有幸福的花朵,于是,在生活这条河里,我拼命的向前游,可它是那么的长,似乎总是在人看到岸的时候,便又再次消失,永远到不了头……” 安沐好似进入了我所描述的那一个世界中,许久才对我说道:“迷路的人,找不到回去的路,或许是自己太过执着,不肯觉悟呢!” 我手指跟着音乐在腿上打着节奏,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的?” 安沐没有多说什么,拿出手机解开屏锁,扔给我,她的手机上收到了条短信,还有几张图片。 短信中,详细描述了我的动态,以及酒店的名称,还附带上了几张苏茉躺在我怀中的照片,借位拍摄,好几张看上去甚至像我在和苏茉接吻,用心极其险恶,我竟不知道一直活在别人的监控之中。 即便是陌生的号码,我也能猜测到定和辰逸脱不了干系,这个人似乎比我想象中更卑鄙。 前两年,他的确辅助苏茉创立了“捷安百货”,可这两年,苏茉也将其从一个业务部提拔为副总经理,委以重任。他喜欢苏茉的确不假,甚至每次当苏茉和我站在17号住宅的屋顶时,他总是要学着我们的样子翻墙,只是从未成功过,我从未想过带着一副眼镜的他,竟是如此有辱斯文,做出这样的事情! “别人发这个,你就信了,万一是骗局呢?” “骗局又如何,他那么的用心良苦,我何不成全,况且来之前我去你房子看了,你不在。” 我的心中莫名一紧,却又忽然松了下来,笑了笑问道:“安沐,你为何不责备我呢,我知道自己让你失望了。” 安沐的眼眸间隐隐有泪光闪动,却笑着对我说道:“为何要责备你,如果真想责备你,我直接不过来便是了。当时,收到短信说你进了酒店,的确有些难过,我在酒店楼下便在想,如果你今晚没有从酒店出来,我该拿你怎么办,当时我的确很慌乱,因为我再也不想体验那些患得患失了,那一刻,当我坐在车中,看到你出来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欣喜吗?” “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如果人是我安排的,那我生气便罢了,我明明知道这是一个挑拨,为何要被人左右情绪,往陷阱里跳,谁又能没有个三朋四友,况且我又何必占有你的私人空间,再说好朋友非要分男女吗?我只是安静的等待你给我一个合理而真实的解释罢了。” 我低落的情绪慢慢回升,感动道:“谢谢你的包容、理解。” “我知道苏茉这几年对你很好,你这么做也是正确的,她属于你的过去,而我们的恋爱是现在,你出于人性不可避免的情感,去帮助她,那是因为对昨日的缅怀,但回忆终究不是如今的爱情,因此我也没有必要占有过去的你,因为那时候你本就不属于我,我又何苦要连血带肉将那份记忆从你心中挖去,那是对自己,更是对另一半不自信的表现。” 安沐的一段话,让我彻底被她的智慧征服了,她既理解了我的初衷,又帮我将过去与现在划分的清清楚楚,在这番劝导之下,我心中翻涌的全是感动,甚至是难以言明的感激,这样明是非的女人,让人丢弃性命也舍不得放手。 ……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进着,而街上渐渐增多的火红色和橱窗的新年主题设计,给即将到来的春节增添了几分味道。 这个傍晚,苏溪约见安沐做年前最后一次工作上的意见交换,我原本不打算参与的,但是苏溪还是特别提醒了安沐:将钱辰带上。 我在办公室做着三月份扎尕那旅游的景点选择方案,安沐则先一步回家,然后帮我选一套衣服,再到公司楼下等我。 在车上换好衣服,简单的吃了个饭,便与安沐往与苏溪约定好的地点赶,这次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我还想询问一下关于苏谦病情的事情,从上次事情来说,我总觉得苏谦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约莫七点钟时,即便是兰州这座黑夜来的很晚的城市,也已经完全被夜幕所笼罩,我们准时来到了和苏溪约定的茶馆,只等了片刻,便看到了苏溪拎着手提包,迈着职场女王般的步子走进了茶馆内,然后在我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苏谦的病情似乎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状态,她依旧带着雷厉风行的作风,将自己掩饰的很好。 服务员先行替我们泡好一壶茶,给我们各斟了一杯之后,便先行离开了。我将注意力从古朴雅致的屏风转到冒着热气的茶杯里,然后平静的看着。 互相寒暄了一阵之后,便进入工程的进度相关问题之中,待工作交谈结尾,安沐去洗手间的功夫,我适时的问了句:“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挺恨我的?” “如果恨你我会和你心平气和的坐在这儿?再说,我为什么要恨你呢,他的病情本就与你无关,只不过你当日拒绝,让人有些寒心罢了。” “你父亲的病最近有所好转了吗?” 苏溪略显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叹了一息说道:“目前还没有什么新进展,我之所以催促着工期,就是希望赶在他还在的时候,将公司尽快运转起来,现在内部许多股东蠢蠢欲动,他们那些私下里的活动我都看在眼里,我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我并不是很了解集团内部的操作流程,但还是回应了她一个笑容,说道:“放宽心,百货这行,内部盘根错节,他们想扳倒你,也没那么轻松。” 这一刻,苏溪好似丢掉了那无与伦比的气质,和常人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与魄力,悲观道:“钱辰你这话错了,难道你不知道最近行业里的新闻吗?” 我有些不解道:“新闻,什么新闻?” 第172章 心贴心的感觉 对于我的疑问和吃惊,苏溪显然比我更吃惊,喝了一口茶后,好似又瞬间明白了似的说道:“也是,难怪你不知道,毕竟你不涉及这一行,据公关部提供的资料,说捷安百货最近副总经理取代了总经理的位置,并开始逐步将公司重新洗牌。” 苏溪的这番话来的太突然,让人难以置信,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不可能吧?” “我相信公关部的实力,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有假。” “让我冷静一下。” 苏溪会了我的意,没有再说话,喝着茶望着身旁窗台上那些温室里娇艳开放的花朵,陷入沉默…… 安沐从洗手间走出来,与苏溪打了一个招呼后坐了下来,看着气氛有些不对,本能的问一句:“苏总,钱辰,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 苏溪提起包站起来,然后和安沐在工作上作了最后一步交流,便起身先行离开。 …… 送走苏溪,我与安沐也上了车,整个开车的过程中,安沐一直保持沉默,直到车子在17号住宅前停了下来,她才转过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向准备下车的我问道:“今晚在我上洗手间的片刻,你和苏溪聊了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今晚从苏溪口中意外得知,苏茉公司出了一些事情。” 她有些不太明了的看着我,然后向我说道:“……她现在一定需要你的安慰吧!” 安沐的这句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曾经我与苏茉的确在一起放纵过青春,可是追随时光的足迹,再去审视这段感情,却发现它是如此的苍白,乏力,或许这本就称不上爱情。 但我深知现在这并不是追究感情的时候,我知道苏茉白手起家,从零售开始,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我也终于清楚了辰逸口中所谓的代价…… “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了。” 安沐的语气有些疲惫,这种疲惫无关生理,而是精神上的,她说道:“尽自己所能,便不会让自己遗憾,下车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下了车,替安沐打开门,然后站在原地,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心中揣摩着安沐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实际上我并不需要去过度的解读,因为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愿意相信我,更觉得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以及自己的情绪。 ……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还是决定就此事对苏茉询问一番,她是个极为感性的人,我了解她的脆弱,却并未能给予她太多东西。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阵子,苏茉才接通,她略带喘息的问道:“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这么晚你还没休息啊?” “你不也是,这么晚在忙什么。” “回家后熬了点粥,刚准备吃,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是啊,公司出了些问题,正在商讨对策。” 苏茉轻描淡写的将如此大事直接带过去了,我知道她的心思,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是不是辰逸上位,鸠占鹊巢了?” 对于我的粗暴提问,苏茉忽然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的怎么跟后宫似的。” “别跟我打哈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可以对策了?” “如果是为了公司也就罢了,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将‘捷安’做好,百货公司面对半年内即将开业的国润,将面临重新洗牌,在市场本就不景气的情况下,辰逸似乎打算搞垮公司,‘捷安’对于我来说是梦想,可是对他来说是报复我的手段,他已经疯了!” 苏茉的话让我忧心忡忡,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她所说,面对这巨大的资本游戏,我是无能为力的。 “那公司内部高层就任由他作怪?” “他将自己的股份拿出来,说会在离职前全部分掉,那些贪恋钱财的人对他趋之若鹜,我也无可奈何了,他的目的就是将公司拆分、掏空,然后丢给我,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梦想变成一具驱壳,然后被国润收购。” 我轻声叹息,心情也因为苏茉的沉痛而变得沉重了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所有的事情不会愈演愈烈,辰逸及早停止这种报复性的措施。 “你不是刚煮好粥么,快吃,我在电话里陪你吃。” “电话里?” “怎么了,就是电话里,省的我跟你抢。” “即便是只剩下一碗,你要是在我面前,我不吃也不会跟你抢的。” “我给你开个玩笑,你快吃。” “嗯,好!” …… 被白雪覆盖的夜色中,我拉开窗帘躺在床上,然后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苏茉喝粥的声音,电话那头除了勺子偶尔触碰碗的声音,便剩下一片寂静。实际上,苏茉这么些年也是孤独的,她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现在的我似乎不敢与她以真正的朋友身份自居。 苏茉曾经和我说过,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了青海支教,一待就是许多年,她就在物资贫乏的山里度过童年,直到后来考上大学才重新回到兰州。毕业后,父母微薄的工资并未给她创业带来任何帮助,可她就是那么的自强,靠自己的实力,从推销做起,硬着头皮四年拼搏,在兰州的百货市场行业打下江山,还在山区捐赠了好几所小学,每年给孩子提供大量的文具用品,前段时间还跟我说,明年公司营业额上去时,再捐赠五所,可就在公司蓬勃向上的时期,出现了这种事情,怎能不叫人心寒。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电话那头苏茉终于说道:“谢谢你陪我吃晚餐,吃完我就好好休息,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你能这样想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别着急,容易上火。” “不怕上火,对了,你刚刚说要给我开个玩笑的,倒是开啊?” “我刚刚不是开了吗?” “有吗?” “你看你,傻不拉几的,我再给你读条新闻吧!” “好,你读。” 我故弄玄虚的清了清嗓子,读道:“男子欲跳楼轻生,被消防员用水枪呲回屋里。” 苏茉玩味了片刻,憋了好久,终于笑出声来,雷人的回复我,说道:“要死我也选择其它方法死,这太吓人了。” 我被她的话语震惊了,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音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说道:“大姐,俺求你了,你别说这种玩心跳的话题好不好?” “死开,谁要做你大姐,放心吧,我没那么想不开,如果不是你那时候带了一批游客到我店里,说不定我早就宣告创业失败了,即便现在我一无所有了,至少我曾经成功过,我可以从头再来,或者刚好可以去我捐赠的学校教书去,想想都觉得有意义。” 我笑了笑道:“看你如此想得开,我也就放心了。” 在挂掉电话之后,我的眼皮渐渐沉重,终于在一片温暖的房间里睡去,我渴望在灼热的暖气片里做上一个明媚的梦,梦里没有寒冷荒芜,有的是四季如春的南方艳阳,再没有悲伤里,做上一场永不凋零的梦。 …… 日子就这么在这个忙碌而干燥的季节里推进,还有一周便是除夕,而我和安沐开始关注,今年我们该如何安排过年。 这又是一个下班后的夜晚,我习惯性的点上烟,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眺望着这座雪下的越来越频繁的城市,每每这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太阳落去的整个城市,昏暗到有些虚幻,可是我的心却越发空明,就像那些曾经以为不可稀释的苦难,也变得寻常。 在等待安沐下班的时间里,我望着远方有些入神,昏暗中,那朦胧的街景忽然变的真实了起来,所有亮起的霓虹招牌,将年味渲染的越发浓郁,我好似透过远处那繁华的街道,看到了家的味道。 接到安沐的电话以后,我乘着电梯迅速下楼,然后在老地方看到了手里握着一次性塑料杯的安沐,朝我示意了手中的关东煮。 我用竹签从塑料杯中取出一个海带,吃了起来,调侃道:“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啊?” 安沐辣的吐舌头,擦了擦嘴,再次取出豆腐吃了起来,不忘声明道:“谁规定我不能做吃货了,多好吃的东西。” 我看着一本正经的安沐,不禁越发觉得她真实可人,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我们从冷漠攻击,到如今的一个杯子吃食物,这种慢慢靠近心贴心的感觉,真好! 坐在车中吃完一杯食物以后,我打开车门将竹签和杯子扔进垃圾桶,然后上车示意她开车回家。 安沐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钱辰,今晚去看看我爸吧,我有一些事情跟他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因为安沐每次回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下了很大的决心,想想她也许久未回去了,想到了安启阳彻夜将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来排解夜的孤独与寂静,着实让人为之心疼…… 第173章 你以为我活的好吗 远处的高速公路上的车子,迅速的穿梭在城市之中,在路灯下显得如此匆忙,我和安沐堵在西关十字,随着车流缓慢前进。安沐在行至一半路程便沉默了,她的情绪似乎已经被这车流磨光了,在等待期间,仰靠在座椅上,双手在方向盘上毫无节奏的敲打着。 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远远的看到那幢青石洋房,隐没在孤独的灯火中。 在院子门口,安沐拿出门禁卡,打开门,然后由我将车子开入车库之中,她则站在车库旁等着我。 安启阳似乎也是刚到家,还未吃饭,他坐在沙发上依旧习惯性的翻阅报纸,可令人惊奇的是,屋内的陈设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一层从前用帆布盖着的家具都已经换成了欧式高档家具。 “饭已经做好了,你们来的刚好,坐下吃吧!” 安沐看了看我,我迅速的摇了摇头,绝对不是我通风报信,让我有些吃惊的是,安启阳似乎已经将等待安沐吃饭,当成了一种习惯,照这样来推算,他至少每天饭点都定在八点左右吧! “我和钱辰吃过东西了,你自己一个人吃吧。” 安启阳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问道:“吃的什么?” 面对安启阳的询问,安沐沉默不语,把目光集中在兰州日报的报纸上,似乎并没有特别想说话的念头…… 安启阳似乎很不喜欢安沐的这种沉默,催促道:“安沐,我在问你话呢。” 我连忙代替安沐回答,打圆场说道:“叔叔,我们吃的关东煮。” 安启阳终于找到了台阶下,顺着我的话说道:“那些东西哪有什么营养,还是吃点饭再说吧!” 我将安沐拉到桌子旁,然后替她拉开了椅子,而安沐也很顺从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则待安启阳先坐下来之后,然后在安沐身旁坐了下来。 安启阳招呼保姆,菜被迅速的端上来,上次隐约听安沐说起老家好像是江苏的,因此饭桌上五道菜中有三道隐约像淮扬菜,我轻轻的询问了安沐,她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果然不出我所料。 饭桌上的话题总是很少,安启阳似乎很难在商场和家庭之间切换角色,或者说是很生疏,这种亲情失去温度的感觉很别扭,每次一个话题总能被安沐三两句便终结,父女俩之间的症结似乎从未打开过。 “安沐,今年过年跟爸爸回江苏祭祖怎么样?” 安沐吃的并不是很多,片刻,她放下筷子,说道:“我今年还是不在家过年,提前和你说一声。” 这样的答案似乎是安启阳始料未及的,他有些难以置信道:“呃……这……那你今年又要打算去哪过年?” 安沐平淡的看了安启阳一眼,然后回道:“跟钱辰回家,相比这里,那里更像一个家,有温情。” 安启阳也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低着说道:“你和钱辰爸爸妈妈有感情,可以年后去他们家拜年啊,以前你每年执拗的在北京,我去找你,你都躲起来,难得今年回兰州了,不回去祭祖也罢,就和我过一个年好吗?”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年底了,我也不希望我们在一起闹得不愉快,所以我是能躲便躲,今年我之所以跟你说一声,是我不想做像你那样无情的人……” “这么多年你眼里非要充满仇恨嘛,安沐我也五十多岁了,在这个世上陪不了你多久了,我是你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难道我忏悔补偿的这一切还不够吗?” “当年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你还知道你是我亲人,可你做的事情是一个亲人该做的吗?” “我已经用余生在忏悔了,你以为我活着好过吗?” 对话的僵硬让父女俩双双陷入到了沉默中,而安启阳面露失望之色,似乎也意识到有些浑浊事情终究不能在时光里荡涤清澈,就像因为丧失了共同的话题,而渐渐冷落彼此一个道理…… …… 强势过后的安沐,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安启阳对视着,好似很惧怕看到他即将发怒的样子,而安启阳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于是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四周只剩下了空调热风吹来的声音。 许久,安沐再次将目光转向安启阳,直面着他说道:“有些事情,就像你看旧报纸的习惯一样,你所了解的永远是于事无补的后知后觉,看似什么都懂,事实上做什么都已经迟了……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钱辰我们回家。” 我只是看着安沐,没有言语,也没有劝说,在我看来,这矛盾似乎是因为他们都活在一个不懂的世界里,所以她才会以为安启阳过得不错,而安启阳觉得她过得也不差,但在我这个外人看来,现实却是迷离的…… 我轻声叹息,心情也因为安沐的沉痛而变得沉重了起来,和安启阳道了一声别,牵着安沐的手往外走。 走出屋子,安沐忽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向我问道:“钱辰,你觉得我不是戾气太重,有些不近人情了?”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 …… 冷风中,安沐环抱着腿,坐在大理石台阶上,她的下巴贴在膝盖上,显得孤独而无助,我从车内取出羽绒服给她披上,便一直陪着她孤独着,屋内除了保姆收拾餐具传来的片刻动静,便再次陷入安静之中,我想这栋没有人情味的别墅,似乎在长久以来,扮演的角色便只是房子,而不是一个家…… 安沐往地下被我踩灭的烟头看了看,似乎想快点离开这里,直切正题对我说道:“我不该这么犹豫的,从前我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们回家。” “决定好了吗?” 安沐没有言语,只是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决定好了。” 我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拿过钥匙,将车从车库中取了出来。 我和安沐上了车,然后在朦胧的院灯中打开车子前照灯,强烈的光线在黑夜中撕出一道口子,以至于我们不会沦陷在这有些不近人情的黑夜之中,车子缓缓的驶向道路,后视镜中,安启阳围着围巾,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在冷风中送着我们,后视镜中的他,身影被灯光拉的很长,很孤独,直到车子拐弯,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安沐将自己掩饰的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身外那一栋栋并没有光亮的房屋,说道:“钱辰,你说房子会孤独吗?” “会,一定会,这点我深有体会,从前17号住宅便在一夜夜孤寂中度过,直到你的出现。” 安沐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对我说道:“是我的错,让它孤独了那么久,从此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我本想转移安沐所伤心的话题,却不想让安沐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这充满争扎的表现,终于让我隐隐有了一种察觉,我不该草率的询问她的过去,于是话到嘴边,问她17号住宅对于她的意义的问题,便被这么生生的咽下了,车内黯淡的灯光好似渲染出了那种无言的生涩,于是气氛有点冷…… …… 次日,安沐将车子留给我,自己先一步坐着助理的车子赶往公司了,因为年底年终奖有一批奖金需要她逐一亲自做最后的核实。 简单的吃了个早餐,我看了看时间还很充足,便放弃了开车,觉得车子太耗油,不划算,便挤公交车。 年前的最后几天,我想利用室内陈设设计的一些专业知识,对扎尕那藏族建筑结构形态作了一个研究。然后根据所收集的元素,对建筑的类别、功能、空间、结构、建筑材料及色彩、建筑外观装饰、图案装饰等做了一个详细的列表。因为根据当地现有旅游资源,显然不能满足国际旅游的规格,通过对藏族木结构建筑结构形态风分析和研究,制定出一个富有当地特色,又能上规格的住宿,显然很有必要。 整理所有的资料将近耗费整个上午时间,中午吃完午饭,便再次投入到工作中,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安沐给我发来信息,问我有没有下班。 我迅速给她回复一条信息,便将手机扔在一旁,继续做着扎尕那室内装饰效果图。 片刻,安沐打来电话,神神秘秘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开车过来啊,等你下班呢!” 我单手抹了一下脸,然后很抱歉说道:“刚刚忘了告诉你了,我挤公交车上班的,你下班也要用车这茬还真忘记了。” “那你先过来,待会我们一起挤公交。” 我很少听见安沐一直迁就的口气,便揣测道:“你是不是想给我什么惊喜,才一直催我去你公司?” 被我这么一拆台,安沐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分,好似被我猜中了什么似的,她终于不能自已的笑着,而我在电话里静静听着,尴尬的话题,便被安沐用这种笑声不止的方式给化解了,而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这是我从她的笑声里读出来的。 第174章 伤痕累累的过往 挂完电话,我将文件保存起来,拷贝进U盘中,然后迅速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便坐着公交车前往安沐的公司。 五点半,公交车迎来晚高峰,途中遇到中学生放学,三三两两的高中生一起涌入车之内,其中不乏很多挽着手的早恋情侣。在高中谈恋爱,就像小孩子办家家酒一样,很好玩,像是一种潮流,老师越是阻止,心理就越觉得有意义,又刚好是一个人的逆反心理阶段,所以,很多学生都会在这个阶段尝试谈恋爱,但是,由于年纪太小,意志不坚定,很容易受伤,更容易冲动,也正是这种心思单纯,没有金钱的影响的恋爱,才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大学里的恋爱,很浪漫,也完美,也许就像别人说的大学里的恋爱,才是真正的恋爱,自由、开放,不用像高中那样躲躲藏藏,怕老师,家长知道,但是这也让很多人都后悔,就是因为太完美,所以想握紧,抓得太紧,就像刺猬一样,就会受伤,这样就会让人恐惧失去。 恐怕,这些因素里面,也有我和慕青最终分手的一部分原因。 …… 赶到易居装饰公司,一推开门,我便被大厅的场面惊住了,原来是年底的公司表彰会,此刻安沐的秘书正站在众人围着的小圈子里唱歌,我的到来引起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其中包括正对着门的安沐。 安沐等到秘书唱完歌,这才从一圈人中走出来,然后示意大家继续,自己则把我带到办公室,示意我去洗手间用温水洗个脸,又给我冲了杯咖啡,等我身子暖和一些,才与我一起走到大厅。 相比于上了年纪喜欢摆谱的领导,安沐显得格外随和,面对一群同样年轻的设计师们,倒也很玩的开。 公司很多员工,我在上次国润百货的设计中,多少都认识一些,因此倒也不显得拘谨。在众人起哄中,几个项目总监非要我抱着吉他,唱一首歌活跃气氛,我看着安沐,她也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这个氛围倒也难得,可我身旁有几个人小声嘀咕着,让安沐来一首,想了想,似乎安沐还未表演……我做了个示意大家安静的手势,然后笑着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唱歌有什么好听的,你们该让安总来一首,她的手可不光只会画手绘效果图,吉他玩的那更是溜,机会难得啊。” 众人被我这么一说,显得很吃惊,可能是根本不知道我口中安沐的另外一面,因为我所了解的生活面,显然与他们眼中干练的安总还是有区别的。 “安总是不是真的?”待我说完,周强带头起哄了。 接着,又有一个不顾年终奖被扣,也要听美女总裁唱歌的哥们,带头吆喝起来。我则站在一旁跟着起哄,虽然说听过安沐唱歌,但是这种极致视听享受,谁又会去拒绝? “闹!” 安沐在我眼中,总是有很果断的一面,有时候她一个字便能包含很多情绪,既不过于严肃,又带着些俏皮,像安沐这样在商场里运筹帷幄的女人,话不会说太明,更不会丢了面场上的风度,可我已经从她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意思…… …… 片刻,安沐让人把人群中的吉他传了过来,然后坐在人群中间,随意的solo了一小段,便引起了众人的热烈叫好,短短的小试牛刀却包含了琶音、右手切音,安沐这是甩开了包袱,在炫技啊! “今天,是我们易居装饰第二个年会,我一直喜欢这样围拢在一起的感觉,很有凝聚力,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玩旋转木马,很多人都说永远追逐不到前者,太痛苦,我却觉得它很写实。我们在一个圈子里,每个人保持队形,在自己的前方永远有一个可以追逐的对象,多好!对于过去的一年,就像是一本翻不厌的书,让人忍不住的回味再回味;现在,就像是一本写满计划和行动的笔记,让人不断检查、完成、再向前;未来,就像一页白纸,等待执着,等待追逐,等待坚持,等待这些美好的努力,只要你有旋转木马的乐此不疲,易居装饰永远是你的乐园!一首王菲的《旋木》,送给在工作岗位上乐此不疲,转动一年的我们。” 在安沐一阵鼓舞人心的致辞之后,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很显然,在这过去的一年,他们在易居各司其职,得到了完全的施展。 安沐有着一副很细腻、温婉,并且很空灵的嗓音,以至于刚一开口,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歌声中…… 我跟着众人,一起沉浸在她的歌声中,脑海中幻想出一幅我们在灯火下,嬉笑追逐的场景,不会在乎时间的长短,只要能跟在她身后便足够了,在我心中,她一直是不可触碰的圣洁…… 一首歌唱完,众人回味片刻,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掌声,起哄让安沐再来一首,安沐则巧妙的回答明年再唱,我想这也是一种手段,在这么好的工作环境中,只为等待安沐明年的歌曲,也不会离职。 在年会结束的时候,安沐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逐一分发着,没想到还有我的份,我也不愿破坏气氛,没有推辞,便将红包接了下来。 …… 在众人都逐一离去后,安沐回办公室,换好衣服,然后挽着手与我朝着公司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走,一路上拒绝了很多要求载我们的员工,看来她是铁了心和我挤公交了。 寒风中,安沐和普通人一样,伸头等待着公交车,却又很独特,她的美丽,足以吸引到路人的眼光。 “是不是很冷?” 安沐跺着脚,却笑了笑道:“不算冷。” “让你跟着我受罪了。” “你都不怕冷,我为什么怕,又冻不死人。” “你个妮子,真倔。” 安沐笑着摘下羽绒服的帽子,故技重施的使劲一转头,那头发便抽打在我脸上,然后露出一脸无辜抱歉的表情。 看到她带着小窃喜的模样,我却被她少有的俏皮给迷住了,越来越真实的安沐,就这么在我身边……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顾不得带上帽子便向我问道:“是不是把你脸抽疼了?” 我替她戴上帽子,然后摇了摇头,调侃道:“脸厚!” 安沐没有言语,只是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感性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我这只满身是刺的刺猬,你却能保留我的刺,却又将我踏实的搂在怀里,我很庆幸你不会用世俗的眼光,衡量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一直相信对的人是磨合出来的,跟自己绝配的爱人,并不是天然产生的。一见钟情的,并不代表会相处融洽。相处融洽的,不一定会忠心耿耿。真正绝配的爱人,其实都靠打磨。你改一点,我改一点,虽然大家都失去点自我,却可以成为默契的一对。相爱和相处是两回事,相爱是吸引,而相处是改变。” 我松开安沐,然后捧着她的脸,就这么注视着她,现实中屌丝遇上白富美的事情似乎很荒诞,可是她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站在我面前。我们的确是在磨合中慢慢超前走,这些日子,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她似乎一直在,而我虽然没能给她物质,却一直给她最需要的情感呵护,遇到这样的女人,我又怎能用物质去界定,亦或是疏远我们的关系?相反,我会开始努力,慢慢朝着自己理想的状态迈进,不求在商业场上征服她,但求能用自己的实力,给她一切想要的! 公交车朝我们驶来,我们不和拥挤的人群抢夺,而是跟着人群慢慢涌入车内,投完币后很自然的站到窗口,看着慢慢被夜色染上风情的兰州。 …… 在西关十字,安沐拉着我下了车,然后一起步行着往前走着,我们沿着路摊,走走吃吃,还未步行出百米,已经饱了。 “去中山桥站一会儿吧!” “那边风很大,我怕你着凉了。” “可是那里最像你心目中的‘河流’啊!” 我没有再拒绝安沐,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寻找,寻找那条流淌在心底的河流,我知道它也许不在这世界的任何地方,但中山桥似乎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陪着我走过失落,抚慰这几年那些该来或不该来的伤痛,已然成为我心中最疼痛的故乡。 …… 我与安沐挽着手,再次到达这灯火辉煌的桥面,桥下的黄河水随着风泛起了波涛,站在护栏边,迎着风,俯身看着河面,任由那河水带着所有的情绪,滚滚像远方流去…… 空旷的四周,冷风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安沐依偎在我的怀里说道:“钱辰,我们后天二十九号去购物,三十号早上从家里出发,怎么样?” 我酝酿了很久之后,终于将一个深埋在自己心中的疑惑向她问了出来:“真的不打算陪叔叔过年吗?” 安沐看着我,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许久后充满低落的说道:“很多事情我不想去和你诉说,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个曾经遍体鳞伤的我,因为那过去,伤痕累累,连我自己都无法释怀……也许,哪天我完完全全对你说起,便是我真正放下了……别再因为我和他的事情,再把我们弄得不愉快了,好吗?” 第175章 那条幸福的河流 安沐恳切的话语,使得这个世界好似忽然静止了,没有了喧嚣、没有了恐慌、没有了纷纷扰扰……我有些心疼的看着她,握住她温暖又柔软的手,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浅尝辄止的旁观者,在还没深入她的灵魂时,便渴望主宰她,以至于还未将她救赎,便已经与她一起沉沦…… “对不起,我并未参与你的过去,所以不该以智者自居,给你指导。” 安沐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对我说道:“没事,这些小事不该让我们产生嫌隙。” “风吹得人头疼,我们回去吧!” 在我的提议下,安沐很顺从的点了点头,忽而建议道:“在回去之前,我们去西关十字那儿,一人买一瓶玻璃瓶装的可乐好不好?” “非得在大冬天玩这种心跳的事情吗?” “只是想找一些感觉罢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她走到天元名小吃旁的一个小卖部,付完钱后将瓶子启开递给她。 安沐拿过瓶子,放在灯光下旋转着看了看,便一口气喝掉了一整杯的可乐,可能喝的太猛,不适应可乐的冰凉,以至于呛到了自己,哪怕在捂着嘴咳嗽,可是脸上仍带着享受的表情。 我学着她的模样,也仰起头,一口气喝掉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可乐,瞬间凉意袭遍全身,却挂着笑容。 将手中的玻璃瓶交给我,安沐迅速的跑起来,边跑边回头张望着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白色羽绒服的她,很容易识别。 待我钻进小卖部将瓶子放在门口的塑料筐中,再出来时,安沐已经随着城市的霓虹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有些恍惚的站在街边的路灯下,整个城市亦忽然变得虚假了起来,再也寻不见她。 我慌张的拨动着人群,一路朝前小跑,试图能追逐到她,可是一无所获……远处的郊区急不可耐的宣示着,即将到来的新年热闹与繁华,将烟火纵情的撒向夜空,城市的光好似也随着它的映照越来越明艳,一瞬间,我丢掉了前行的方向,就这么茫然的站着,然后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听着汽笛破碎的声音,心里好似丢了全世界…… 冷风中,整个人就这么疲倦了下来,我蹲在地上,掏出了手机,准备给她拨打电话。 “嘿,哥们,你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我转过头侧仰着脸,忽然看到身后站着的安沐,不禁有些气恼道:“丢你大爷,跑哪去了。” 安沐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忽而弯下腰说道:“这个世界上,恐怕现在只有你在意把我弄丢了。”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慌忙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满道:“这巴掌大的地方,你又不是能上树的猴子,能丢哪去啊,丢了挖地三尺也把你找回来。” 安沐忽然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你真傻,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我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中深深感觉到她的用情至深,牵过她的手朝着公交站牌走去。 安沐没有言语,却好似拣着宝了似的,将我的手攥的很近,放心的将自己交给我,任由我牵引着,自己却不看路,而是侧目看着路两旁的街灯,哼着歌曲。而我,同样以失而复得的心情,享受这个简单的夜晚…… …… 次日,即便是公司已经放假,安沐依旧如往常一样起的很早,而我今天上午处理完公司一些琐碎的任务,便可以迎来半个月左右的年假。 和安沐吃完早餐后,我们商量了计划,她早上先单独去购物,等我下班后便陪着她去给翠芳送些年货。 车上,我有些疑惑道:“你跟我回西安,那姑妈怎么办?” 安沐解释道:“她不爱过春节,去会被她骂的,还保持着西方过圣诞节的习惯呢!” 我这才放心,然后计划着年后上班前,便与安沐一起去看她。 …… 中午,我们感到翠芳家,可是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并没有一丝新年的喜气,即便翠芳极力张罗着,一遍遍用鸡毛掸子打扫着屋顶的灰尘,却扫不掉病魔给这个家庭心里蒙上的尘埃。 夏元明扔给我一支烟,与我一起蹲在门前抽着,长久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刚刚听安沐说,你们后天早晨回西安?”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翠芳出来快两年了,今年闹着要回去,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任何方式的交通工具了,等过了春运,我不计后果,也一定带她回家一趟……” “她最近的病情怎么样?” 烟雾被风吹得没有了方向,夏元明揉了揉被烟熏到的眼睛,嗓音有些颤抖着说道:“身体已经被架空了,撑不了多久了,我一个大男人,这辈子见识竟然不如这个乡野妇人,如果早点明白这生死离别多好……” 说完这些,夏元明久久也没有再言语…… 这个话题,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心中一阵抽痛,我回过头看着已经能独立将袜子清洗干净的秀秀,一时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心痛…… 等我再回过头时,夏元明就这么瘫坐在地上,仰起头,他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进了口中,在这明媚的阳光中,哭得不能自已,却没有一丝声响。 安沐陪着翠芳,坐在院子中,择着菜,而翠芳正在纳鞋底,今天我们依然吃火锅…… 阳光下,翠芳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话,随性的笑着,整个小院在阳光中像一只绽放的花朵,我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又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很难将这明媚温柔的日子,与那随时可以夺走人性命的梦靥联想起来。 …… 饭桌上,翠芳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安沐将自己煮好的玉米夹给她,她却舍不得吃似的,示意这是好东西,自己吃了没用,用筷子夹起来便要给安沐,可是干瘪的手悬在半空中又轻轻放下,然后埋头自己吃了起来。 片刻,等翠芳再抬起头时,干瘪的眼窝中已布满泪水,停留在浑浊的眼眶中打转。 安沐意识到翠芳心中的苦楚,起身用纸巾替她擦了起来…… 待情绪控制住了,翠芳试探道:“阿明,那个……今晚我想去酒吧看你唱歌。” 夏元明埋头吃着盘子里的金针菇,一阵沉默,沉默代表他为难,在片刻之后,他终于说道:“不说你腿肿成这个样子,酒吧里那么多人,又有和上次一样,怎么办?你要听什么,我在家给你唱。” “我就想听你六年前到俺们村唱大戏的歌曲……” 夏元明抬起头,将筷子朝桌子上一拍,训道:“能不能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夏元明的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正在专心吃饭的秀秀吓得一哆嗦,然后重心不稳,坐的塑料凳子朝后一倾斜,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万幸的是,孩子的头落在了棉拖鞋上,并没有受伤,这事要是搁在其它孩子身上,早就哇哇大哭起来,钻进父母怀里撒娇了,可是秀秀并没有,她还没等我们搀扶,便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将筷子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又扶起塑料凳子,小跑着出门,在水池边踮起脚,冲起手来。 安沐跟着秀秀走到水池旁,拿起毛巾替秀秀将手擦干,又将筷子冲洗了一番,这才与秀秀一起回到屋内,又将她抱到了塑料凳子上。 秀秀并没有动筷子,而是转过头看了看夏元明,又看了看翠芳,在得到允许后,又继续吃了起来。 我有些看不过去,说道:“以后收收你脾气,看把孩子吓得。” 安沐跳跃性的带过我的话题,转而说道:“滕子酒吧下午没人,何必等到晚上人多嘈杂,我们干脆下午过去,让夏元明给翠芳姐来一场专属演唱会。” 我立马点头响应,然后推了推身旁的夏元明,就安沐的建议,示意他给个话。 夏元明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罢了,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这时,坐在安沐身旁的翠芳,紧咬着嘴唇,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滴落,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愿意去了…… 夏元明愣了一愣,这个不喜欢掉眼泪的男人,却再次撇过了头,我与他的位置,将这些看的清清楚楚,他伸手抹掉了眼里的泪水,低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执拗了,快点吃,吃完趁着天暖暖和和,我们抓紧过去。” 翠芳很倔,却经不住夏元明的一句低声安慰,为了下午保存体力,又强迫自己吃了几片菜叶和几片豆腐…… 桌子上的菜肴很多,都是安沐询问过医生,才购买来的,像瘦肉、动物肝脏、鱼、鸭、蛋、豆制品、蘑菇等,翠芳都可以吃,但她似乎节俭惯了,将荤菜全部推给了秀秀,自己只吃青菜和豆腐。 热气腾腾的屋内,我却在这间风雨飘摇的屋内,隐约看到了那条幸福的河流…… …… 我与安沐配合着,将餐具收拾完,然后由夏元明装进写着我们名字的塑料袋,分类储存好。 这时,在房间中收拾半天的翠芳也从房间中缓慢走出来,即便整个人精气神并不好,却依旧露出少女般的娇羞,红着脸问安沐这身衣服咋样? 若是在以前,她穿着这身衣服出去,定会遭人投来匪夷所思,甚至嘲笑她落伍,殊不知此刻翠芳的红绿搭配,在第68届戛纳电影节开幕红毯上,有人将她穿上了世界舞台。 安沐与我不约而同的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感叹,女人生来便爱俊俏,若不是病魔,谁愿意这般? 上车前,夏元明收拾着药物,安沐则慢慢扶着翠芳朝车上走,阳光下,我看到翠芳交给安沐一个小盒子,并附在她耳旁交代了很久…… 第176章 被他拒绝了 在这阳光明媚的午后,所有的情绪都像羽毛一般,轻的让人生怕它飘走,不足以托起那些简单的希望……我将秀秀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她是如此的瘦弱,根本不像五岁的孩子,好奇询问道:“宝贝,你为什么老是不说话呢?” 秀秀摸了摸我下巴硬硬的胡茬,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车里的翠芳。 我将她也抱到了安沐的车里,然后坐在副驾驶上等待着夏元明。片刻,夏元明依旧戴上了遮住他英俊脸庞的那张面具,背着吉他盒,锁上了门,上了车。 这可能是安沐开车最收敛的一次,甚至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十分照顾翠芳的身体,只要翠芳身体有不适,便马上靠边停车让她休息。 在车上,我事先联系好滕子,让他做一些安排,在走走停停的情况下,到达往日时光酒吧已经将近三点,也就是说,我们在七点之前,最多不过只有三个小时左右时间。 …… 夏元明将翠芳抱到了酒吧,然后放在了滕子事先准备好的座位上,便走到了舞台上,打开了吉他盒。 由于灯光师和相关员工都还未上班,我和滕子轻车熟路的调试着灯光,以及一些音响设备,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便坐在了翠芳的身边,一起期待着这场有情有味的表演。 此刻,安沐带着买零食的秀秀也回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被这样的场景感动到,情绪有些激动到无法表达。 台上的夏元明轻轻拨动吉他弦,开场便唱了田震的《执着》,和原版相比,没有高亢,却更加的抒情,歌词让人的心莫名被抓住,便再也挣脱不开,可我隐隐从歌曲中,只是听出了一种亲情的味道,却没有爱情痕迹,而一时间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经历岁月打磨后的爱情,有了一种相濡以沫的交互,最后转化为再也化不开的亲情…… 在场不到十个人,全都被夏元明的歌曲带入到情绪之中,跟着他轻轻哼唱着,而身旁的滕子也感叹道:“现在想来,给他三万,无论转不赚钱,都值了,至少我能听到刺到心里的歌曲。” 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因为夏元明的演唱水平已然不需要我去强调,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便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 一连唱了几首歌曲之后,夏元明走下舞台,将吉他交给了坐在翠芳身旁的安沐,示意她上去唱一首,自己休息片刻。 “钱辰,我们一起唱一首吧!” “这两天鼻音太重,嗓子也不舒服,就坐在下面听你唱好了。” 安沐略表遗憾的摊了摊手,然后坐在了舞台的吧椅上。 我若不是嗓子不舒服,真想和安沐合唱一首,可是又不愿用这样的嗓子,破坏安沐嗓音的意境,便拒绝了安沐要与我合唱的提议。 安沐选了一首很抒情的《明天你好》,在夏元明的电子琴前奏中,跟随着节奏唱了起来,只一开口,性感又磁性的声音便让众人为之鼓掌,甚至一向只顾低头吃东西的秀秀都停下了手,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安沐。 此刻的安沐,身姿在灯光的映衬下,美到了极致,不得不说,这是一场视觉、听觉上的极致享受。 夏元明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浮,他往往在这些时候特别深情,在他的瞳孔里,我好似看到了昏暗灯光下,她与翠芳这份不平凡爱情的最后轮廓。随着时间的推进,酒吧里前来上班的工作人员人越来越多了,但都在进门的第一时刻,便被舞台上的演唱所吸引。 翠芳似乎用了所有精气神,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舞台,她的眼中是对美好的向往,是对生命最后时光的无限依恋,整个过程中,她没说一句话,没喝一口水,只是在每首歌结束以后,小心翼翼的用枯瘦干皱的手指,小心翼翼的鼓着掌,她渴望表达,又好似怕打扰到别人,于是,在场所有的人也跟着她的情绪走,没有人用呼喊声,破坏这宁静的气氛。 夏元明喝了一些温水,又看了看时间,片刻也不停歇的唱起了《大约在冬季》,随后又唱了《灰姑娘》,他可能是想在有限的时间中,把所有翠芳想听的歌曲都唱上一个遍,而这种怕没有机会再让翠芳听的演出,仿佛让人听出了生命结局的味道…… 我有些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便走到了窗边,看着夜色渐浓的城市,我丢掉了所有的情绪,就这么茫然的站着,然后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听着生命破碎的声音…… 片刻,安沐朝我小跑了过来,贴在我耳旁说道:“你能不能让夏元明唱一首《天路》,这是翠芳最想听的一首歌。” 我回过头看着安沐,疑惑道:“夏元明不想唱吗?” “我刚刚去说,被他拒绝了。” 我不知道这首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不知道夏元明为何拒绝唱这首歌曲,但是无论有什么理由,也不该拒绝翠芳的心愿,因为我们不敢保证明天。 离晚上营业时间不到半小时了,我催着步子走到已经收拾吉他的夏元明身旁,想她传达了翠芳的心愿。 夏元明面色极其难看,终究也没有发作,只是对我说道:“时间不多了,这首歌作罢。” 我一把握住夏元明准备扣锁的手,诚恳道:“时间还有,甚至今晚推迟营业都可以。” 却不想夏元明丢下准备上锁的吉他盒,彻底愤怒了,疯狂的挣脱着被我捏住的手,歇斯底里的冲翠芳吼道:“宋翠芳,你非要玩这出吗?” 翠芳颤颤巍巍的起身,随手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那许久未从打理过的稀疏头发乱糟糟的挺立着,然后仰头看着舞台上的夏元明,那深陷的眼窝饱含着说不完的依恋。我不懂她这个动作的含义,却看到时光在那张枯瘦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皱纹,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上许多,早已不显清明的眼睛,带着浑浊专注的看着夏元明,嘴巴紧抿着,好似要将所有情绪咽进肚子里,然后自己磨碎,消化…… 夏元明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何必要用那些过去的往事,把你我框住,框的那么死,为什么,为什么……” 翠芳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安沐用纸巾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片刻,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秀秀也醒了过来,小跑着走到翠芳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不唱也罢,安沐妹子,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想回去了。” 看着她为了不给夏元明负担而强颜欢笑的模样,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但心里却明了,这些繁杂的情绪,是经历爱情时必不可少的,代表着他们是用真心相爱着,并没有用无所谓的态度去看待对方的喜怒哀怒,可正因为如此,在经年累月中,更积累了无可替代的迁就与包容,可夏元明为何不愿唱这首歌的缘由,又成为我心中一个谜一般的未知。 这个世上,除了那条现实的天路,是否有一条没有坎坷和痛苦的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我没有宗教信仰,可是这一刻,我却无比希望她有…… …… 次日,依照约定,我和安沐打算在年前最后一次采购,可是自从昨晚将翠芳送回家之后,回来后安沐便陷入心绪不宁中,身在其中,我能感受到安沐那份曾经让她痛彻心扉的孤独与无助。 吃完早餐,安沐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然后开着车,与我一起前往苏茉的捷安百货购物,也算给苏茉增加一份销售额。 到了年底,商场中人还是相对较多的,我们作为一个普通采购大军中的一员,也不算太理性的扫货中。忽然,安沐拉了拉我的手臂,疑惑道:“钱辰,我怎么好像看到有个人拿着东西在扎物品啊?” 我凑上前一看,果真觉得那个人的行为有些奇怪,若是换做别家商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是苏茉一手创办的百货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心血的凝聚,其中心酸只有我知道,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推着购物车迅速上前,询问道:“喂喂,哥们,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长得圆嘟嘟的男子先是一惊,继而一脸不屑的看了看我的购物车,不耐烦道:“你说我在干嘛呢?”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男子冷哼一声,转身回头道:“傻逼,关你什么事。” 我迅速掏出手机,给苏茉拨打了个电话,示意她马上到我所在的食品区域。 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然后大摇大摆的转身便往货架转角处走去,并且随手扯了一大堆零食,放入自己的购物车。 片刻,苏茉与辰逸等几个公司负责人一同赶了过来,没等我开口,男子便高声呼喊道:“哎呀,这儿怎么有那么多漏气的食品啊!” 我捏着拳头,有些焦躁起来,安沐却异常冷静,低声提醒我道:“这个人如此嚣张的贼喊捉贼,今天这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恐怕矛头不是这几袋食品了。” 第177章 落在心里的尘埃 四周购物的人们开始不吝啬自己的时间,纷纷凑热闹似的开始聚拢过来,安沐的提醒让我意识到,今天无论苏茉是退让,还是找出证据,让男子赔偿,都会损失一定的信誉度和客源,质量问题和店大欺客这两个罪名看来是难以逃脱了。 “钱辰?这是怎么回事?”迅速赶来的苏茉问道。 “先别管我,你先把这个区域的监控调出来看看便知道了。” “好,小李,你马上通知保安处,调取……” 没等苏茉的话说完,辰逸打断道:“不必了,半个小时前,相关负责人通知过了,这个区域监控坏了,目前正在抢修。” 辰逸丝毫没有回避,好似就是要将这样的信息告诉大家,肥头圆脑的男子更加嘚瑟了,抱头、跺脚、拍手抱屈,这浮夸的演技,我真该找人调查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表演科班出身的。 苏茉听完男子的抱怨,将购物车里的食品拿起来观察一番,的确发现不少漏气食品,不免有些焦急,可能这样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深知有辰逸在场的情况下,不适合在苏茉面前宣誓什么,但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一阵极度的压抑,终于笑了笑对辰逸说道:“放心吧苏茉,辰逸一定会帮你解决这样的事情的,要相信他的能力。” 辰逸似乎不为所动,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苏茉在吩咐理货员抓紧下架破损物品的同时,又让人先一步将男子叫到办公室,示意他借一步洽谈赔偿问题。 安沐并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待人散去时,她看着我,询问道:“钱辰,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不愿欺骗她,发自内心的点了点头,这几年,我的确欠苏茉很多。 安沐并没有任何责备之意,反而安慰性的牵起我的手,跟着苏茉朝她的办公区域走去。 …… 办公室里,男子继续撒泼,看得人只想上去撕烂他的嘴,我明明看到他鬼鬼祟祟,贼喊捉贼,却拿他毫无办法,任他在这信口雌黄。 苏茉面色极其难看,终究也没有发作,只是劝慰男子说道:“先生,按照目前来说,我们未对您造成任何损失,关于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还在进一步的核查之中,希望您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您愿意公开去和大家解释这是个误会,我们将一次性给您两千元现金作为经济补偿,并且给您办理会员手续,您看怎么样?其实,这本就是一个误会,不是吗?” 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之将话接了过去:“你是打算拿这点钱收买我吗,奸商!” 辰逸在一旁,继续以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口气,阴阳怪气道:“苏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在承认你做错了吗?” 苏茉的面色更加难看,可能碍于我与安沐在场,所以并未挑明,依旧压着自己的性子,对辰逸说道:“辰逸,不要把个人的情绪带到这样的商务场合,更不要以损害公司利益作为快感。” 像苏茉这样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女人,话不会说太明,更不会丢了面场上的风度,可我已经从她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情绪……继而感觉她有些应付不了此时的场面,好似怎么回答都不太对劲。 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辰逸,忽然转身,一把推倒了办公桌上的水晶花瓶,然后讥讽道:“你苏茉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况且,你一向仰慕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啊,你不是觉得他无所不能吗?我今天就把这难题交给你们,看你怎么解决……不过你也不要着急,不用气恼,更不必羞耻,你是小三,现在人家身边有小四了,你也可以彻彻底底的死心,哭着面对现实了……” 苏茉依旧面色复杂的看着辰逸,而片刻好似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似乎想解释道:“安沐,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其实……” 不待苏茉说完,安沐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解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辰逸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完,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平静的问道:“你就是用这张嘴在妖言惑众的,是吧?” 辰逸似乎没有预料到安沐这么有魄力,会将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回过神的辰逸伸手就想一个耳光还给安沐,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她得逞,然后一把将他推了过去,将安沐放到自己身后。 辰逸捂住自己的脸颊,却怒视着安沐,骂道:“你个臭婊.子,算什么东西,在这咋呼,我警告你,别他妈走夜路。” 面对叫嚣的辰逸,安沐满脸不屑的说道:“你还别在这跟我装,我专走夜路,有种你就来啊!”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被安沐的气势怔住了,我深知她的性格,若要论起脾气,恐怕辰逸还真不及她一半,至少凭借现在的势力,辰逸这种身份,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况且现在法治社会,他也没那胆量。 辰逸彻底愤怒了,捏着拳头,歇斯底里的冲安沐吼道:“我他妈今天就来试试看。” 安沐轻轻呼出一口气,她言语冷的像寒刃般对辰逸,以一种告诫口吻不怒自威道:“够了,我现在没空和你在这罗里吧嗦,今天这件事,是你做的也好,不是你做的也好,我请你立刻出去摆平它,否则,在你没夜路放倒我之前,我先让你以盗窃罪,一无所有的到公安局接受调查去。” 我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安沐这番话的意思,辰逸咬着牙,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安沐。 对于我们的疑惑,安沐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手机,然后翻出几个月前,辰逸翻墙进入17号住宅的一系列照片。 安沐看了看胖男子,笑着道:“先生您今天恐怕白忙活一场了,别以为没了摄像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大不了去做指纹鉴定,你既然能如此不惜代价,我们花个十来万证明清白又如何,可等查出来,那您可就是敲诈勒索罪了!” 男子结合安沐之前的行为,心中可能有些慌了,看了看身旁的辰逸,却再也不敢嘚瑟了。 安沐抬手看了看腕表,催促道:“我再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摆不平就算,等着法院传票吧!” 辰逸怒不可遏的看着安沐,咬牙说道:“算你狠,跟我出去!”说完,便推着男子往外走。 …… 待辰逸离开之后,安沐示意自己出去片刻,将空间留给我和苏茉。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安沐一直以平凡女友的姿态与我相处着,她可以毫无缘由的对我撒娇吃醋,而真的需要面对困难时,她便可以用商场安总的姿态,给予我最坚实的安全感,她是很感性,却又无比理性。 清洁工迅速的将那破碎的花瓶,和已经残败的百合花清扫干净,于是房间便又剩下我与苏茉两个人了,她闭上眼睛,仰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但却没有个只言片语……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陪着她难过…… 片刻,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的助理还未说话,便有些惊愕的看着正在哭泣的苏茉,忙抱歉道:“苏总,我只是想来告诉您一声,前面事情解决了,打扰了。” 许久,苏茉擦了擦眼泪,示意助理出去,然后满脸疲倦的看着我,这种沉默让我在相对的气氛中感觉到了压抑,又在压抑中想起了曾经的她,曾经的辰逸……按理来说,安沐手中的那些照片,还是辰逸为苏茉抱不平,翻墙质问我被拍下来的,可如今呢?她要亲手毁掉苏茉…… 苏茉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辰逸那些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今天多亏了安沐,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她的美貌与智慧,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赞叹,好好珍惜她!” 我点了点头,快速的在大脑里进行着权衡,对苏茉说道:“你必须抓紧时间了,别让他毁了你的心血,这世上除了你,谁都没有资格主宰捷安的命运!” 苏茉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原本的我,是一条鱼,这个城市却不能给我一片赖以生存的湖泊,它渐渐干涸,让我失去了灵魂,所以我想要离开,去海边……可现实生活,却把这个荒凉的世界全部扔给了我,弄得我活下去的意义,好似只是在这片荒凉中,摸索着那臭气熏天的商场,感受人性的背叛与虚妄,钱辰,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道:“你无愧于心啊,你强大了,可以帮助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那些孩子因为你的存在,有了更好的学习环境啊……” 苏茉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说着说着,又不能自已的抽泣起来,以一种崩溃的姿态伏在桌子上,哭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罪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钱辰……你告诉我呀!” 看着苏茉撕心裂肺哭泣的模样,我心中莫名难受,却又无法表达自己,也不能安慰她,只是像木桩一样站在她面前,听她发泄这糟糕透顶的生活。 片刻,苏茉指着门,泣不成声道:“你出去吧,别……别在你印象中,都是我……哭的一面了。” 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走出办公室,却很清楚的知道,擦不掉落在她心里的尘埃,以及心上流淌的眼泪…… ——……——……——……——……——……——……—— 最近几乎没什么书评了,我不知道是自己写的越来越不好,还是怎么的了…… 第178章 旧时光 走道的尽头,安沐隔着玻璃观望着购物的人群,久久地失神。看着她的模样,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着,今天的事情,她完全是为了我出头,否则她不必蹚浑水的。这也恰恰证明,我的喜怒哀乐早已与她息息相关,并牵动着彼此的情绪…… 我快步走上前,从身后紧紧地拥住她,贴在她耳边道:“谢谢你,用宽容,如此理解我,谢谢……”她将自己的手握住我的手,而那真真实实的体温,让我此刻如此真实的觉得,我正拥有着幸福。我沉醉在她身上的香水味中,久久不愿睁开眼睛,看这虚妄的生活。 在相拥中,安沐贴着我的耳朵说道:“我希望你能忘记曾经的纠葛,但不是让你失忆,那些曾经在生命中对你好的人,要一辈子铭记,谢谢她们在你最难捱的岁月里陪你度过,让我能在今天遇到最好的你!” 她的话好似一把利刃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许久说道:“过去的我,总是因为得不到的爱情去忽略一切,等真的一败涂地时,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拯救了我那颗孤独的心。” 在我们彼此用灵魂致谢这场遇见之后,安沐转过了身体,然后注视着我,我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牵着她的手,朝着商场采购去走去。 …… 采购完回到家中,我们整理好所需物品,原本计划明天早上出发去西安,却不料在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为了防止明天早晨道路结冰,影响通行,我与安沐决定,晚上出发,中途在休息一段时间,在早上便能到达。 在走之前,安沐冒着雪,再次坐到了院子中,然后失神的望着…… 她没有与我说起心事,却如小猫一般窝在我的怀里,我一次次替她擦去落在头上的雪花,然后随着她的目光一起远望。 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而至的雪,给过年添了些气氛,却也给归途中的人多了些许负担和寒冷。有时候,所有的事情似乎很难说清楚、分清楚它们的关系,就像我始终难以将慕青和雪分开,倒不是我还有任何念想,只是有些记忆产生了以后,便很难将它拎出来,单独磨碎在时间的齿轮中。 片刻,安沐从我的怀里抬起了身子,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因为她的身姿,她的美丽,让人在须臾之间忘记了这自然的美景,深陷其中。 “小辰辰,我们出发吧!” 我盯着她,然后捏着她的脸颊道:“有本事你再叫一遍!” 安沐含糊不清,抬杠道:“就叫,小辰辰!” 我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乖!” 这次轮到安沐一脸无语的看着我,她可能万万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对话,令我惊讶的是,我并未使劲,指印却留在了她那吹弹可破的面颊上。 …… 临近六点,我们从家中出发,先由安沐开车,在半夜容易犯困的时刻再换我,这样可以减少她的疲劳感。 车子快速的穿过城市,路灯一直向后退,在光与影的交错中,驶向高速公路。黑暗和光明在须臾间更替着,我屏住呼吸,期待着在这无边的黑暗与片刻光明中,能在边缘地带,看到安沐口中的那片星辰之海。如果可以,我必将能产生原谅生命中一切过错的勇气和信心…… 中途,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便换我开车,安沐抱着萨摩耶在后座安稳的睡着,一晃而过的光线将她温柔的包裹在光线网之中,我将车内的轻音乐关掉,然后专心的开车,出了甘肃省,雪便停止了,而我也期望在经历飘雪之后,能赶在太阳升起时,让她站在院子中,将第一缕阳光揽入怀中。 整个行车过程中,我没有叫醒安沐,开两个小时左右,我便在服务区休息上一个小时,以便在安全的前提下,打起精神来,能够在清晨赶到家中。 …… 当古城西安还在一片沉寂之中,我下了高速,进入西安市区,而安沐依旧像小猫一般蜷缩在座椅上,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安沐醒了四次,每次都要换我,均被我拒绝了,于是,她便在清醒的时候给我哼着歌曲,然后又在困倦中安静睡去。 将近六点半左右,我终于平稳到家,十二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让我此生第一次感到了归途的意义,与对家的渴望。 在我将她抱起中,安沐忽然被我打扰醒,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老爸老妈,害羞的叫了句:“叔叔阿姨好!”然后不断给我眼色按时,示意我把她放下来。 我假装没看见,又朝着老妈看了看,引来她的一阵欢笑,安沐好似比上次来了害羞多了,然后在我怀里折腾起来。 “别闹,跌地上去,更丢人!” 安沐被我这么一说,果然安静了,然后像一只等待命运安排的羔羊,安分了下来。 我将安沐从车中抱到床上,刚放下,她便揉眼,朝四周看了看,又朝我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太能睡了,中途都没怎么让你休息!” “已经到家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太阳出来了,就撒野去吧,我洗洗睡了!” 安沐朝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 中午时分,我与安沐吃完午饭,便坐在院子中,与爷爷奶奶一起晒着太阳,爸妈与其他叔叔婶婶一起准备年夜饭,因为家里是在新房第一次过新年,便将年夜饭放到了我们家中。 阳光下,我刮着鱼鳞,安沐喂着鸡,在逃离都市喧嚣之后,我们好似在这种田园生活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片宁静。 安沐很有老人缘,一会儿给爷爷捶背,一会儿给奶奶梳头,弄得两个年近耄耋的老人没合拢过嘴。 而在此刻,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是我觉得很有必要…… 在唠家常中,奶奶耐心的教着安沐西安方言,然后一遍遍的抚摸伏在她腿上的安沐,眼神中尽是怜爱,而安沐也小声和奶奶交流着心事,享受着醉人的旧时光。我在阳光中眯着眼睛,庆幸在年末的最后一天,西安能够有一个好天气,让内心潮湿的人,能在年末,晒干心事,在明天将一切重新开始! 傍晚时分,我将自己的打算提前和爸妈商量了一下,然后便以一种隐忧的心情,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 在鞭炮声的此起彼伏中,夜幕将院子最后的光影吞噬,而那院子中的红灯笼却将年味儿渲染到极致,那火红的灯光仿佛要将所有人的情绪点燃,在风中摇摆着,却不减热情…… 在饭菜都摆上桌的时候,安沐开心的得意忘形,捏着我的脸乐道:“钱辰,我好开心,太兴奋呐!” 我顺着她的力伸着头,龇牙咧嘴道:“你再不松手,我就不要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脸啊!” 安沐松开手,然后看着桌子上的菜说道:“以前过年,一个人吃饭,半点食欲都没有,今晚我觉得胃口大开,我想吃那个香肠,还有那个盐水鸭,还有那个……” 我找准机会,试探道:“安沐,你不介意今晚多加一双筷子吧?” 安沐忽然停止了嬉闹,平静下来,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问道:“什么意思?” “我是指待会还会有人过来吃饭,你会不会不开心啊?” “人多热闹啊,多个人没什么不好。” 我隐隐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但总算也给安沐提了一下,总比待会她一无所知要好。 我的不安引起了安沐的注意,聪明如她,好似瞬间会了我的意,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台上那些绿色盆栽,然后整个人陷入到了安静中…… …… 片刻,老爸按照我交代的,将安启阳接进了家,安沐看了看众人围坐的圆桌空出了一个位置,又看了看安启阳,然后用摸不着情绪的眼神看着我,瞬时站起身来,冲着安启阳问道:“你不在家过年,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安启阳面色极其难看,终究也没有发作,只是说道:“每年都会给你送吉祥物,今年省的寄给你了。”说完,安启阳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红色的猴子,递给安沐。 安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之将话接了过去:“安总,来回机票好几千,你就为了给我送这个玩意,未免太可笑了吧?” 安启阳的面色更加难看,可能碍于众人在场,依旧压着自己的性子,对安沐说道:“你在这儿好好玩,我今晚赶回兰州去。”片刻,又对在场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说道:“这几天安沐可能要给大家添麻烦了,在这我先给大家拜个年!” 安沐依旧面色复杂的看着安启阳,在我眼神的暗示下,老爸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他解围道:“安兄大老远过来,必须在这儿和大家吃个饭,等过了初五再走,在哪不是过年,安沐你说叔叔说的在不在理?” 安启阳点了点头,避开了安沐的目光,和老爸老妈寒暄了一阵后,便执意离去了,而我知道,他是想用离去换安沐一个开心的新年,此时,我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这样会不会反而加重了他们父女之间的误会。 安沐的目光一直追随安启阳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从视线中消失,她才怅然的坐回到餐椅上,独自黯然了很久,才笑着对众人说道:“抱歉,影响到大家的情绪了。” 看着安沐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心中莫名难受,却又无法表达自己,也不能过多的指责她什么,便在沉默中站着。 老妈摘下围裙,也忍不住劝道:“安沐,你真的不打算去把你爸叫回来吗?他这么大老远过来,这一路奔波劳苦的,大年三十谁不在家过年,估计这个时间点,连去机场的车都不一定有……” 安沐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却控制不住泪水,双手攥着那只微笑的猴子,颤抖着肩膀。 我走到她身边,用手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却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第179章 新年愿望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屋外的夜空忽然被彩色装点,接着便传来一阵炸裂的声音,如同救赎的声响,周而复始中,天空又亮了起来,光线透过窗户晃荡在了我们的餐桌上,老妈也许给了安沐些许的触动,她那颗固执的心,隐隐有松动的迹象,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你给他打个电话,就说我说的,让他别走了,我们现在开车去把他接回来吧!” 此刻,我能体会到安沐的疲倦,对她说道:“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别置气了!” 得知老爸出门送去了,我稍稍安下心来,蹲在屋檐下,看着一阵阵霎那烟火,拨通了电话,我和安启阳用心交涉一阵子,转告了安沐刚刚说的话,然后又请他将电话交给老爸,询问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交代好后,我有些抱歉的示意叔叔婶婶们再稍等片刻,然后便唤安沐与我一起出去。出了门,安沐将手伸向我,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柔软,心也似乎被融化了…… 路上车来车往,还未团圆的行人似乎从未放弃对家的眷恋,依然执着的奔赴着,那些闪烁的霓虹,给这片郊区染上了颓靡之色,于是我身体里的灵魂,便被这些闪烁的灯光给刺透了。安沐似乎觉得车内过于压抑,便将车窗打开了些许,而那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好似在嘲弄着车内的安静,叫得越发张狂。 “这件事我事先没经过你的允许,又让你为难了。” 在我打破了这安静之后,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从车内掠过,安沐的衣领在这阵停不下来的风中摆动着,许久,她望着我说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我不愿用对他的惩罚让爷爷奶奶们都不开心,既然他过来了,就让他开开心心的过个年吧!如果我不同人情世故,变得和他一样自私残忍,又和他当年有什么区别?” “你能这样想,我也就少几分罪恶感了。” “有时候,我何尝不想从未经历过那些……算了,不说了……” 安沐对过去闭口不谈,我也不想多问,专心开着车,没有再言语,心中却是一阵说不出的压抑,因为此时的安沐正在被那些充满伤口的日子折磨着,而我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关注着,却完全帮不上她的忙。 他们父女之间的这种冷暴力,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又是什么潜伏在彼此我的心里,不断的作祟着,我一直弄不明白…… 车窗外,那一闪而过的路灯,以一种柔软的姿态折射进了车子里,我那被困惑禁锢的灵魂,好似在这稍纵即逝的光明中获得了些许的顿悟,而身边的安沐则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她不会将自己心中的烟雨淋湿给别人,总是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方式承受着,我突然萌生一种信仰,即便是耗费所有,我也要将她拯救! …… 在一处路灯下,我终于找寻到了安启阳和我爸,他们蹲在路灯下,抽着烟聊着天。我按了按喇叭,示意他们,待上车后,便在前一个路口处调转了车头,往回开。 一路上,安沐沉默不语,但是表情却渐渐平和下来,我知道大家都在为今晚这顿本该欢乐的年夜饭,拿捏隐忍着情绪。 回到家中,最后的几道菜也端上桌了,在一阵寒暄入座之后,众人便举杯碰上一个,而这顿团圆年夜饭,也终于在经历小小风波之后,皆大欢喜。 安沐初次与我这边的长辈过年,很懂事的一一向大家敬酒,其中也包括安启阳,这让我挺欣慰的,她总是能够言出必行,说了会和大家一起愉快的吃年夜饭,就再也不会耍性子闹不愉快。 饭桌上,即便之前弄得有些不愉快,但安启阳却很尽兴,从他的表情中,我能看出他很享受一起吃饭的感觉。他的酒品很好,酒量也不错,在与众人一一碰杯之后,话题也就打开了,和叔叔们谈论工作中的趣事,和自己的一些经验之谈。 说实话,从交谈过程中,我很佩服安启阳的工作态度和为人之道,也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却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身居高位却有这般从容清高,着实让人佩服。 吃完饭,婶婶们忙着收拾餐具,而叔叔们则一直讲话题延伸到饭桌之外,看着春晚聊天抽烟,我则与安沐商量好,出去走走看看烟火。 …… 在一条人相对较少的偏僻小路上,我和安沐肩并肩的朝前走着,因为鲜少有往来的车辆,所以我们可以很放心的仰着头观看烟火,而不用去担心安全问题。 走了许久,我们在一处稍稍明亮的地段坐了下来,安沐吸着奶茶,我抽着烟,然后互相靠着看着忽明忽暗的天空。 我又吸了一口烟,很认真的向她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要不我们也去买点烟花来放一放?” “不用,已经这么多人放了,多污染空气,我们看看就行。” 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又掖了掖自己的衣领,风有些许的寒意,且将烟雾吹得四散,为了防止安沐被烟雾呛到,我背着她迅速吸完了小半支烟,这才转过身说道:“找点开心的事情做做挺好,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所以开心点。” 凉风吹动了她的衣衫,她将发丝别在耳后,在无边的夜幕中向我问道:“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说实话,如果一个人运气一直不好,我不知道她怎么笑得出来?” 我们互相无语的看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安沐说反鸡汤语录,这样牢骚的话瞬时逗得我大笑起来。 安沐倒是一脸冷静,装作很无辜,很不解的样子,然后继续看着远方的天空…… 片刻,我又想起了个主意,提议道:“过两天送你一件衣服怎么样?” “那我多不好意思,还要让你破费。”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也买一件给我好了。” “那我们万一买成情侣装怎么办?” “我无所谓!” “我也无所谓啊,其实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罢了。” “安沐,你别告诉我,你今晚是受刺激,变成段子手了,还是要阳光面对生活,知道么?” 安沐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又来了句:“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的同时,还会顺带夹你的脑子。” “你……没完了!” 这时候,安沐的面色又变的认真:“钱辰,如果十年后你未娶,我未嫁,那我们……” 安沐的样子很认真,我的心忽然加速的跳动起来,想着前面那些段子可能是她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活跃气氛,以便轻松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终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对我说道:“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即便对于这样的答案有些失望,但从她的笑声中,我再一次听出了她情绪不差,她试图在用我经常而为的无厘头,表示她真的没有什么不开心,以此来示意我不必为晚上的事情介怀。 安沐很多的行为,真的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了无法舍弃的爱。 在一阵对话之后,我们便安静的等待着,在这天宇之下,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安沐在烟火闪烁中渐渐困倦,她提醒我,在新年的前三分钟必须要将她叫醒,在得到我的应允之后,她像极了一只渴望温暖的猫,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呼吸均匀的蜷缩着,然后在自己的梦中尽情遨游。 好在我们出门前穿的衣服都很多,人熟睡的时候更容易着凉,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抱着她,独自观看远方永不疲倦,转瞬即逝的烟火…… …… 我在片刻便看一遍手表,以便能够很准时的叫醒安沐,而对于经常熬夜的我来说,守岁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我总觉得还未做些什么,时间便已经是12点以后了。尤其是安沐倚靠在我的怀里,让我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幸福感,这种拥有却不奢求占有的感觉很奇妙,为了能让她有一个舒适的姿势,我的腿始终保持不动,直到僵硬也未叫醒她。 在最后的几分钟,我轻轻推了推安沐,然后准时将她叫醒。 刚醒来的安沐迅速的揉着眼睛,然后拉过我的手,看了看时间,便开始做起一系列的伸展动作,我轻轻起身,却发现麻痹的腿早已僵硬,竟有些站不稳。 天边的烟火终于在新年到来的前几分停歇下来,好似在等待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化为永恒。 “安沐,快,扶我一把,我也要跨!” “跨什么?” “年啊!” “你站不起来啊,腿不会被我压坏了吧?” “有可能,真站不住了!” 安沐慌忙扶起我,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我手表上,屏息期待着。片刻,那一片片映红天空的烟火,示意了新年的到来,而我和安沐以一种勾肩搭背的尴尬姿势,迎来了新年。 “钱辰,我先松开你许个愿!”说完,还未平稳将我放下,安沐便松开了手,双手合十的虔诚祈祷,我因为重心不稳,就这么一屁股跌坐在了草皮上。 片刻,许完愿,安沐面露微笑,伸手将我拉了起来,挽住我的胳膊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享受那一阵阵吹来的冷风,轻声的问道:“钱辰,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第180章 幸好爱情不是一切 我有些困惑的望着安沐,她却撇头看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烟火,好似给我创造一个思考的时间,而那一直没有停歇的寒风,将她耳边的发丝吹乱。 片刻,安沐回过头朝我笑了笑,问道:“你猜到了没有啊?” 我摇了摇头继续沉默着,也望着她笑了笑,当那街灯的光晃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转眼又看不清,于是我真切的感觉到,安沐的体温,在我血液中蔓延。 “猜不到就算了,我自己说出来也就没意思了,回去吧!” “那就留在你心底,等它实现。” “不对,你肯定猜到了,要不你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 “我这些话都是人之常情啊!” “哦!”安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默一阵之后,将衣服披回我身上,又替我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凝视我许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那好吧,就留着我实现吧!” 夜里的冷空气和呼啸而过的风,终于让我清醒了一些,而那带着安沐体温的衣服,真真实实的披在了我身上,我们用目光互相示意了一番,便牵着手往回跑,朝着家的方向,朝着烟火的方向…… …… 等我们回到家时候,爸妈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安启阳还在客厅中看着电视,等待我们回来。 安沐有些惊讶于安启阳还未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将近一点了,在我跟随安沐回家的几次印象中,他都是十一点之前,准时休息。 “安沐,你跟我出去一下。” “现在?” “对,是现在!” “好吧,抓紧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安启阳朝我微微点头示意,便端着杯子,跟着安沐一起走到了门外,我有些担心,一方面怕她们三句话便争吵,二是怕万一刺激到对方都不好,犹豫了片刻,我最终没有选择跟随去搅扰,因为,她们真的太需要这样独处的时间了。 我坐在客厅里有些不安,漫无目的的换着频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走远的缘故,而门外半点动静没有。 片刻,安沐与安启阳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看他们的表情,倒是并没有争吵的痕迹,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而他们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话让我微微有些惊奇,可谈什么内容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安启阳回到屋子后,便径直的朝房间走去,为了有个最佳的状态迎接开年头一天,我与安沐蹑手蹑脚的洗漱后,也互道了一声晚安便睡觉了。 …… 次日,我被一阵阵鞭炮声催醒,然后下意识的手机,取消了静音设置,然后一条条回复着朋友发来的问候信息。 让我有些惊喜的是,很久没有消息的Anna,也通过微信给我发来了祝福,然后附上了自己一张近照,照片中的她都上包扎着一只绿色围巾,身上是一件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即便是更加消瘦,却仍然带着一股子韵味,只是强颜欢笑的她,依旧没能掩盖住眼神透出的疲劳信息,这么久了,她依旧可能未寻到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信息只有简短的十几个字:弟,新年快乐,我一切都好! 我不知道这条消息的字,Anna删删改改写了多久,才觉得写的恰如其分,然后将它发给我。 以往的每个新年,Anna为了排遣孤独,都会彻夜的唱歌,然后大醉一场,在年初一的晚上才醒过来,她说这样能够在新年的梦中,好好陪陪家人。这么些年,失去亲人的她,似乎总以孤独存在着,除了永远围绕在她身边转悠的滕子…… 还记得,前些年去滕子家拜访,讲到这个问题:都说女儿找了男朋友,父母会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伤感。滕子妈说:滕子自从找了女朋友,连家里都不回来住了,天天围绕着Anna转,努力赚钱、悬梁刺股,各种的乐不思蜀啊。 我永远忘不了滕子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画面,她说道:“白菜有没有拱着不知道,反正养了20多年的猪肯定是丢了。” 可即便滕子做到这样,爱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Anna在思考多年后,依旧坚决的离开,去寻找那个连姓名都不确定的人,且不说那个人是否已经结婚生子,即便能够找到,恐怕也已经物是人非了,毕竟十来年能将很多事情改变,而我想Anna那样的执着,可能是许俊这个人,一直以精神信仰的存在方式,陪她度过了亲人离去,那些最难熬的时光吧! 思虑许久,我在屏幕上敲出这样的信息:幸好爱情不是一切,幸好一切都不是爱情,新年快乐,等你回来。 发完信息,我迅速的起床,本以为算早的,没想到却成了最后一个,安沐与老妈坐在一起,安静的搓着汤圆,而安启阳与老爸坐在一起,包着饺子,期间,还不时地传出一阵阵笑声。 我嘴里叼着牙刷,然后看着这对欢笑的父女,竟然有些感动,恐怕这样和平相处的方式,是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此刻最需要的东西了吧! “钱辰,新年好!”老妈很意外的没有责备我懒虫,却随着众人异口同声,问候道。 我刚一张嘴,却被辛辣的牙膏沫差点呛到,忙到卫生间漱完口,然后对着所有人说道:“大家新年好,老爸老妈新年好,安叔叔新年好,安沐新年好。” 洗漱完,我迅速加入到准备早餐的团队中,在分工明确下,很快便完成了任务。 片刻,老爸将老妈盛好的饺子端往饭桌,我向来不爱吃糯性太强的东西,便将汤圆全部夹给了老爸,最后在老妈的威逼利诱、叨叨絮絮中,象征性的吃了一个,便算了事。 安沐胃口倒是好,一口气吃了三个,片刻抬起头问道:“爸,你说我爱吃汤圆的习性遗传谁?” 面对安沐这一声亲切的叫唤,原本埋头吃饺子的安启阳有些吃惊的抬起头,他推了推被热气雾化的眼镜,思索片刻道:“可能是随你妈,但我也吃不少。” 说完,安启阳夹起一个汤圆示意性的吃了起来,瞬间便捂着嘴朝门外跑去,最后将汤圆吐在了剩饭桶中,我与老爸忙奔出去,他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吃的太急,汤圆里的糖稀烫到了嘴……可我,分明看到安启阳的眼睛里,有些泪水在打着转,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我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然后便“吧嗒、吧嗒”猛吸了起来…… 安沐端出一杯温水,递给安启阳,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责备道:“多大人了,吃个汤圆还烫到,老小孩!” 安启阳,漱了漱口,然后回过头,微微笑了笑,却笑出了眼泪…… 这对原本水火不容的父女,关系却忽然转变的如此之快,我不禁有些疑惑,昨晚安启阳究竟对安沐说了些什么? 吃完早饭,我与爸妈给长辈们去拜年,安沐则与安启阳开车出去,说到附近转转。 过年无非就是这些事情,走亲访友,然后与许久未曾谋面的小时玩伴见个面,聊聊过去和未来,这样轻松的日子倒也会让人疲倦。 我和安沐走访了附近所有能玩的地方,包括一些我都没有去过的小村庄,然后以不断行走的姿态,消磨对抗这安逸的时光。在都市中,发条上紧习惯了,偶尔停下来又觉得无所事事,总觉得过年十分无聊。 …… 过了年初四,安启阳提出了一个建议,说在这里搅扰多日,不如五个人一起回兰州,也可以尽地主之谊,一起过个小年。 老爸老妈原本推辞的,可当安沐告知,以前的房子还一直租着时,老爸老妈的心便隐隐有些松动了,毕竟这些年,他们在兰州打拼,早已熟悉和留恋那里的一切,还有那些朋友圈,犹豫了片刻,他们欢喜的答应了这个提议。 而这次回兰州,心情还是不同的,这个疼痛的故乡,在此刻,到成为了一种转换生活的调味剂。 为了防止堵车,我们在初四的晚上便驾车返回兰州,这样既避免了高峰期,又因为一车五个人都会开车,倒也不会如我上次回家一般,因为长久的开车产生疲劳感。 …… 车上,安沐制定了一个规矩,为了安全起见,开车的人,不能与其它四个人聊天,我们虽然都有些忍不住,但却严格执行。 次日八点左右,我们赶到了兰州,最终决定,在老爸与老妈曾经住过的小屋做午餐,然后晚餐由安启阳准备。 回到熟悉的小区,老爸老妈轻车熟路的与众人打着招呼,然后一阵阵感慨,又一阵阵欢笑。 跟随着爸妈进了屋,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有些惊异的看着安沐,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做过这样的打算,随时接爸妈过来住几天?” 她同样很诧异的看着我,回道:“他们对这儿那么有感情,我又是一个特别留恋家的味道的人,我这么做很符合我的性格啊!” “看你平时挺淡漠的,没想到你细腻起来,居然无人能敌。” “少贫嘴,若不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泼皮无赖,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的误会周折。”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第一次给你留下好印象,就成了你倒追我了?” 安沐并没有正面回应我,却向房间内喊道:“叔叔,阿姨,钱辰又欺负人。” 一个又字简直说的我罪大恶极,没等我反应过来,正在打扫卫生,一人拿着一只鸡毛掸子的老爸老妈,却无比凶猛的站在了我面前。 我连忙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点头哈腰道:“各位各位,纯属误会,误会。” 老妈对我上演了一番各种表情,这才带着警告性的眼神离开…… 安沐笑了笑,拍着我的肩,道:“小子,和我斗,你还太嫩。” 她的回答让我的大脑里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中她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神秘感,却成了一个打遍天下的江湖达人,我思维忽然跳跃了一下,好奇的问道:“前几日晚上,你究竟和叔叔在门外聊了什么,我看你这几天脱胎换骨了。” 第181章 风尘里的伤疤 安沐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久久没有言语,但这种沉默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回答,我心中忽的产生一阵不能克制的窒息感,原本我是带着喜悦想与她一起分享这个小秘密的,可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说来便是那该死的好奇心在作祟! “做了一笔交易。” “呃……” “我们之间还能聊什么,你觉得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 安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平静的继续说道:????“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他为了追求更优质的生活,甘愿周旋在钢铁水泥的大都市,置身尔虞我诈的怪圈。你以为我不想过着在冬天的午后,房间里暖气充足,父亲在阳台喝茶,母亲给我织毛衣的生活吗?可想又能怎样,终究只是想想,有时候我好想在梦中想想那些小时候的日子,可醒来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再想要回梦中找回那些细碎的美好的回忆,却都不可能,生活只能前进。我曾经发誓不变成他那样子的人,可是我依旧慢慢冷漠了自己,将自己改得面目全非,来不及缅怀,就急急忙忙投入川流不息,开始一整天的庸碌。” 我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你很想回到过去是吧?” 安沐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在回忆自己这些年做过的种种,痛苦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却呢喃着说道:“回不回去又能怎样,只是时常还是会想起,每到夏天,记忆中那片绿油油的爬山虎,记忆里面庞稚气的老同学,那些年少的张扬,风中的爱情……时间跟我们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它把那些曾经珍贵的回忆都扔进了岁月长河,河水湍急,我们没有办法再将它们找回,只能流着泪,继续向前走,然后看着那些回忆从我们身边经过,越漂越远。” 我没有说话,等待着安沐接下来的话语,可是等了许久,她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将目光全部倾注在墙上那只摇摆的老钟上。 …… 中午,安启阳打电话给老爸,说中午有事情处理,就不过来吃午饭了,让我们傍晚一起去他那边过小年,为了让我们早点休息,我们也是在小区的饭店简单吃个饭,便开始休息。 一直到傍晚时分,老妈分别将我和安沐叫起来,说安启阳打来电话,让我们两个小时后过去吃饭。 在爸妈面前,安沐依旧是一副没有心事的样子,可我却知道她强颜欢笑的背后需要多大的勇气,我无法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只能给她安慰与指导,让她能够在往后的日子里,多快乐一些! 在当下,孩子与父母关系并不明朗的家庭大有人在,我们像一个轮子,在经济外力的推动下,离家越走越远,空巢老人比比皆是,在城中心买了套房子,一路上车水马龙,却在贷款的压力下,体味不到温馨的家,熟悉的人,偌大的城市并没有自己什么痕迹。曾经的我们,多愁善感像个诗人,鸡毛蒜皮的事也能为赋新词强说愁。后来,渐渐长大了,没有时间再去伤春悲秋,咬着牙也不能流泪,于是心里慢慢多了一片海洋,托着我们虚假轻浮的梦。 当我们驱车赶到时,夜色已经将整个城市笼罩,而一向冷清的别墅却分外多了些喜气,整个院子都灯都亮着。 我下车推开院子门,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与安沐同时喊道:“姑妈!” 姑妈一副包租婆的造型便跑了过来,上前便凹着姿势,冲着安沐抱怨道:“我这美发还没做完,头上杠子都还没拆卸掉,就被你爸开车拖过来了,非说赶不及了,这多伤头发你知道吗?” 安沐权当没听见,将姑妈拉到老爸老妈面前介绍道:“叔叔阿姨,我姑妈!” 姑妈忽然收起嗲嗲的塑料普通话,知性优雅的伸出手说道:“实在抱歉,和孩子们闹着玩呢,里边请!” 在姑妈的引领下,爸妈进了客厅,安沐则牵着我直奔厨房,然后看着哼着小曲,做着煎蛋的安启阳,许久道:“爸,你唱歌真不错。” 安启阳好似很难从角色中转换,回过头尴尬的看着我与安沐,许久一本正经道:“瞎唱,你快去把你姑妈头上那玩意拆了,省的老抱怨,关键是这厨房我一个人拿不住啊!” 安沐与安启阳对视着,笑着的表情,却掩饰不住她复杂的内心,她终于迈着迟疑和沉重的步子向客厅走去,我紧随其后,跟上了她。安沐这样的反应,可能多半是因为即便是交易,也会被某一瞬间的家庭氛围,直击她心里某一处最渴望的角落。 …… 饭桌上,氛围出奇的好,安沐忽然的态度转换,使得姑妈一度以为安沐是不是发烧了,摸了几次头后,这才不可思议的嘀咕,却没有说破。 这个夜晚,除了我,其他人几乎喝的都有些高了,而我若不是刻意控制着量,恐怕也一起醉倒。 在推杯换盏后,六个人围坐在一起,说着家常,我想今晚的氛围是太融洽了,以至于一向很少喝酒的老妈都喝的十分开怀,可能他们是在为安沐和安启阳的关系而开心吧! 整个话题聊的很宽泛,可是安启阳和姑妈对于安沐的妈妈都是闭口不谈,甚至在喝高的情况下不会说漏嘴,而这样严谨的遮盖,恐怕最多的还是照顾安沐的情绪,让这块切割在历史风尘里的伤疤,在岁月中结痂、愈合! …… 将爸妈送回住处,又将安沐与姑妈送回17号住宅,我终于在凌晨时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简单洗漱之后,我便躺在了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很快睡去,可是一些情绪却在我的大脑里作祟了起来,虽然充满了倦意,整个人却异常的清醒着。 只有一个人的深夜,不免有些敏感和孤独,我打开了夜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便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 我还是有些为安沐晚上的状态而担心,在这种情绪得不到释放的情况下,很容易让她厌倦生活,甚至在貌合神离的状态下,与安启阳越行越远。在我看来亲情有着拨开所有障碍的力量,只可惜安沐与安启阳离得还是太远了。 因为失眠而产生的烦躁中,我又一次点燃了香烟,在弥散的烟雾中看着那深蓝色的窗帘,眼前好似浮现出了一片正在汹涌翻滚着的河流,我凝神望着,渐渐有了错觉,那条河流似乎在奔腾中留着泪,可是它为何会流泪呢?而全是水的河流,我虽然分不清泪水和河水,却真真实实感知到它在流着。 这一刻,即便我站在河边作为一个看客,却看到了那条河流想要向往的地方,而那两岸芬芳的港湾,是否是河流的最终宿命,我不得而知。有时候我们疲惫于辗转,却又害怕安逸,我一直渴望的那个港湾,是否就是最终天堂? 一支烟终于抽完,那浮现出的幻象也随之消失,我又一次回归到了现实中,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一个小时,我有些疲倦了,真的疲倦了,便拉起被子,关掉顶灯,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微弱散发着光线的床灯,终于在昏暗中渐渐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我在沉睡中忽然听到“咚”的一下沉闷声音,继而便听到姑妈高分贝的尖叫声。 我来不及穿鞋子,慌忙下床,赤着脚走到院子里,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单手抵着腰,侧躺在地上的姑妈。 姑妈见着我,还故意伸伸腿,尽量摆出一阵修长好看的造型,却顶不住疼痛,片刻便可怜巴巴的伸出手,道:“快扶我起来,摔死我了。” 我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姑妈,问道:“姑妈,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先别问那么多,扶我起来,我今天非将安沐吊起来不可,哎呦……哎呀……哎妈呀……” 我将姑妈架起来,扶到客厅,然后穿上拖鞋,拿起热水袋递给姑妈问道:“有没有哪儿特别疼,要不要打120啊?” “千万别打120,要是知道我从墙上摔下来,我这官滩沟·赫本的名声不就砸了!” “官滩沟·赫本?” “难不成你不知道奥黛丽·赫本,一个意思,一样一样。” 我看着姑妈四处乱看,逃避的眼神,追问道:“别打岔,你是怎么摔下来的?” 姑妈将热水袋压在腰上,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斜靠着,指着门说道:“小辰辰,你要是觉得姑妈平时待你不错,就立马去给我把安沐从被窝揪起来,你都不知道她昨晚拉着我的手,掏心掏肺的说这墙上的日出,是她看过的最美风景,那个虔诚、信誓旦旦的表情,你都不知道多……你知道你姑妈的,多有情怀的一个女人,起个大早就为了爬墙头上看个日出,却不想墙头上尽是积雪,我还没坐上去便摔了下来,两米、两米的墙头啊!” ——……——……——……——……——……——……——……—— 今天一个读者通过新浪微博私聊我,然后聊到书的共鸣问题,其实我觉得在生活中,最能引起共鸣的莫过于旅途的孤单,什么都要靠自己,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坐车一个人,想家的时候不能打电话告诉家人,生病的时候没有人照顾自己,受委屈的时候只能自己护着自己。如果你只想着这些,那你就注定是一个人了。当我们拥有同一份信念,拥有同一个方向,其实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分享那些真实可靠的信息,讲述那些发生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以及行走至此的心灵感悟,行走中的只是孤单,但不孤独。 读一本小众的书也是这样的道理,我们在一个小众的故事里孤独旅行,旅途中购买自己所需要的,丢弃累赘的,在我看来,舍弃的过程便是学会选择,真正成长的过程。就像去往一个地方,不仅仅是为了感受当地的风景名胜和人为情怀,你在那个地方的生活,那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这就是命运,你越是怕失去什么,可能结果就是真的失去,相反,带着那种顺其自然,顺应自己的内心的心态,可能会得到更多,有可能还会有一份意外收获。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本书有你需要的,你尽管拿走,没有你需要的,你可以在这里贮存。书评区就像一个站台,你可以在这里留下一条心情随笔,亦或是牢骚满腹,若干年以后,你若记得,再来提取,那时候,可能心境另有不同…… 最后,借用乔治·奥威尔在《1984》里写下的:“最好的书,是把你已经知道的东西告诉你的书。”那么,最好的故事,应该就是把你已经知道的东西告诉你的故事。我们常常最喜欢的故事,不正是如此吗? 第182章 像阵风从生命中吹过 我回到房间内迅速穿起衣服,然后又将药箱找出来,撕开一袋膏药给姑妈贴上,然后帮她手上破损的地方贴上创可贴。 门口一阵声响,熟悉的香水气味随着冷风传来,我转身望去,安沐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她应该是刚起床,还没洗漱,浑身却散发着不加修饰的没,没有看着我,却说道:“姑妈,你还真摔着了啊,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你要来钱辰家从我房间拿钥匙,或者喊门都可以啊,都这么大岁数了,干嘛翻墙呢?” 姑妈蜷缩在沙发里,不愿抬头,像个孩子一般委屈道:“说墙头上风景好,好什么呀,摔死我了。” 安沐迅速用橡皮筋将头发束起来,蹲下身子,顺着姑妈放热水袋的地方轻轻揉捏,试探道:“是这么,这儿疼不疼……” …… 我迅速的洗漱,然后到附近的超市买了袋水饺,待回来的时候姑妈已经能够走动了,万幸的是没伤到骨头。 吃完早饭,我与安沐开车将姑妈又带到医院全面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在姑妈的提议下,我们又将爸妈接了过来,然后一起到五泉山逛了一圈。这些在兰州居住时,算不上风景的风景,却在离开一段时间后让爸妈倍感亲切。 家庭,一直是我的坚强后盾,我知道不管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最起码有几个人会永远永远的爱我、支持我、不离不弃的照顾我。让她们幸福、幸福、再幸福,一直是我的最高理想。 我们常只有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才含悟到这条真谛,只是我们曾经的所有都已远去,而时光是不能倒流的。我们怀念消失的美丽和逝去的爱,但更令人痛苦的是,当美丽之花绽开时,我们却视而不见;当沐浴着幸福的光辉时,却未能以爱来回报…… 无论生活贫穷富贵,在这个不可掌握的世界,我们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趁着父母健康,多陪伴。亲情在这个世界上,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兴许我们毕生都难以赚取足够让我们称心如意的金钱,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回报自己的父母。也许我们可以常回家看看,也许我们能够实事求是,花少许的钱让他们做一次短途旅行;也许…… …… 时间慢慢的朝前推进着,在正月十二这天,我和安沐送爸妈上了火车,因为是早上九点的车,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便面临着再次分别的痛苦,在来兰州的一周多一点时间中,爸妈逐一拜访了在老爸生病期间,给予关心的人,而这也让他们这趟回兰州,倍感充实。 随着车轮与轨道的一阵阵摩擦,在汽笛声中,爸妈随着这列火车去了远方。离开火车站之后,我与安沐一起到中山桥散散心,与爸妈挥手分别,她的情绪比我还要糟糕…… 冷风穿梭在人群之中,却没有消减它的威力,依旧吹得人直打哆嗦,即便寒冷,今日的中山桥比从前热闹许多。长久的时间里,安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伏在护栏上,入神的看着在河边上晃荡的柳树枝,那些并没有绿意的书,看上去也是那么的孤独…… 随处可见的游客,对着黄河各种拍照,随处可见的垃圾让人头疼,我反而有些怀念月色下那条孤独的河流了。阴冷的天空下,那些随着风摆动的彩色气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反而世界弄的有些黯淡和乏味,我的目光紧紧的聚在那些被拴住的气球上,像一个孤独的小丑,渴望着能有一些开心的事情将我解救。 许久,安沐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转过头说道:“钱辰,我真是太害怕离别了,情绪好难调整!” 我回过神,回答道:“总会遇到离别的,也许需要我们究其一生去学习,生活就像一个顽皮、任性的孩子,开心了自己,玩哭了别人……” 安沐靠在了我的肩上,轻声又带着些疲倦说道:“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离别多,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前两天姑妈回去了,今天叔叔阿姨也走了,世界又好似剩下孤零零的我俩了,你可别离开呀!”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充满了凝重和严肃,显然没有把此当作是打情骂俏,反而真的是当作一种能不能托付终身的疑惑,也许,和我的患得患失一样,她在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也欠缺了些自信。 她的缺乏自信,却变成了我对她的怜惜,我将她搂紧了些,说道:“别患得患失,我们在对方感情互相空白的时候,半年来虽然争吵不断,但是很庆幸,彼此从未真正放弃过。” 安沐抬头看了看我,又靠在了我的肩上,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我不会觉得她的患得患失有多可笑,她就是这样,经历和承受的多了,自然也就变得敏感脆弱,在亲情中得不到倚靠,便将生活的中心全都寄托在爱情上。 我们并肩站在一起,那干冷的寒风阵阵吹过,让整座城市好似在我们的脚下,诉说着这个来自冬天的离别,于是我们沉默了很久…… …… 中午时分,我们在西关十字逛街,像很多情侣一样,喝着奶茶逛着商店,偶尔看中一些小东西,便买下来。随着身体的劳累,那些困扰了我们很久的离别感渐渐从身体里剥离,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在疲惫后能够以一种乐观的姿态,继续牵着手朝前走! 闲逛着,安沐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抬头看着大厦上巨大的屏幕入神,显示屏中,滚动播放着慕青音乐会的海报。画面中她的造型以敦煌壁画为元素,头发自然的垂落,那小提琴好似成了她的灵魂,从音乐会的主题中,我迅速的抽取关键字,读懂了她是在为三月份的旅游做宣传,慕青一直有这样的生意头脑,她敏感的商业嗅觉曾经让我拿下许多资源,如果没有她,我毕业后创业恐怕不会成功,甚至不会起步。 安沐盯着画面看了许久,这更加勾起了我心中的疑惑,便向她问道:“一个宣传海报,有必要看这么久?” “她好美,你们当年一定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是吗?” “为什么不是?” 这句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曾经我们的确深爱过,可是追随时光的足迹,再去审视这段爱情,却已经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乏力。我看着安沐,认真的说道:“我们一生中,总是会在不同的时候,呈现不同的人来陪我们走一段,或许是在低落的时候默默关怀的,或许是在得意的时候给上更多信念的,或许是和共度患难的,或许是共享欢乐的……在这些深深浅浅的记忆中,总会有一个值得让人用一生来缅怀的,还有一个正在让人用一生来深爱。” 安沐沉默良久…… 许久,我又开口道:“曾经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可是后来却越走越远了。初恋果真是最让人刻骨铭心的,尤其我还和慕青经历了那么多,曾经我怕她找不到幸福,她越落魄,我越不敢过的比她幸福,可如今,我们都以一种和平分手的方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她过得很好,我便没有任何羁绊了。” 安沐用女人特有的敏感,追问道:“如果她过得不好呢?”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但总算还没有乱了方寸,回答道:“如果她需要我,我也是基于朋友,如果我现在回答你放手不管,可能才是一句骗人的话吧?” 安沐翻了翻我被风吹乱的衣领,摇了摇头笑道:“别紧张,我不是那种耳听爱情,握的很紧的女人,只要你觉得你做的是源于自己内心的事情,那便去做,即便有一天你选择离开……” 我将安沐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紧紧拥住,不愿给她一丝空想的余地,她就是太坚强,却也太脆弱了,宁愿委屈的总是自己……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安沐,拿出手机却发现是夏元明打来的,问我们现在在哪,他用沙哑的嗓子告诉我,翠芳被救护车抢救送往医院了,恐怕不行了,随时都有可能去了,她在清醒的时候,总是念叨着想再见我们一面。 询问地址后,我挂掉电话,将夏元明的话转告给安沐,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很难想象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翠芳的病情恶化如此之快。 安沐一声长长的叹息,为这个消息感到悲伤,继而迅速反应过来道:“我们快去取车,去医院!” …… 只用了一刻钟,我们便赶到了医院,医院门口,夏元明穿着厚厚的红色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未刮掉的胡须,使得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向我们来的方向眺望着,当我按下了车窗,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顾不上寒冷,对我挥着手,好似我们的相见,就是他此刻最期待的事情。 停好车,我们迅速迎上了他,问道:“翠芳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夏元明摇了摇头,用更加沙哑的嗓音说道:“反复的排水,身体早就摧枯拉朽了,医生说能多活一天都是恩赐……” 安沐有些站不稳,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往外流,经过生死离别的她,对死亡无助感可能比任何人来的都要强烈……我一把扶住她,然后示意夏元明带我们去翠芳所在的病房。 电梯中,我忽然发现夏元明今天很特别,便问道:“你今天出来怎么没带面具?” 夏元明按着开门按键的手开始颤抖,不顾中途上电梯人投来的匪夷所思目光,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说道:“翠芳说……说想多看看我的模样,怕死后……记不得……” 我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我不敢设想,一个坚强的女人就要用病痛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像一阵风从我们的生命里吹过,走的时候却一丝痕迹都不留。我更不能接受秀秀这么小的年纪,便失去妈妈的疼爱,而生来孤独的夏元明在她的离开之后,是否还能在这枯燥的生活中找到依恋的味道…… ——……——……——……——……——……——……——……—— 大家听过韩磊版的《送别》没,听着这首歌,再把文章看一遍,你会有不同感悟…… 第183章 死亡的味道 我和安沐带着沉重的心情朝着病房走去,在门口,夏元明擦干了眼泪,推门而入,翠芳脸上戴着呼吸机,干瘪的眼睛更加浑浊,病痛仿佛将她的身体掏空,我们无法感知到病痛给她带来了怎样的折磨。 安沐情绪有些失控,她看着翠芳,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许久,翠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用僵硬的面孔,朝我们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呢!过年好吗?” “好着呢,翠芳姐,你也要坚持啊!” “哎……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过意不去。” 说完,翠芳又疲劳的闭上眼睛,夏元明有些紧张,他慌忙叫来医生,得到一声心跳正常的答复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能感受到他那紧张的情绪,在这个让人有些窒息的时刻,我们似乎都不敢闭上眼睛,生怕这是与翠芳最终的最后一面,病痛对于这个辛劳的女人太刻薄了,她那枯瘦的双手,见证了一生的辛劳。 片刻,翠芳再一次艰难的睁开眼睛,她说道:“元明,我想和安沐妹子单独聊聊天,你们就先出去吧。” 我朝着安沐看了看,她早已泣不成声,片刻,她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朝我点头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夏元明现在内心的苦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出病房。 …… 走廊里的风很大,我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一支烟,然后在走廊的尽头吸了起来,夏元明一言不发,只是苦闷地抽着烟,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仿佛将未来,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烟雾之上。 一支烟抽了一半,我转过头向夏元明问道:“秀秀呢,她去哪了?” 夏元明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远处看着,终于向我说道:“她和几个护士玩呢!我不想让她看到翠芳生病的样子,大人的世界却苦了孩子,我觉得我对不起他她。” “不是你的错。” 夏元明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痛哭着...... 我劝慰道:“你别太难过了,这些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生命如此脆弱,我们更应该好好的活着,尤其是你,你要抚养秀秀长大。” 夏元明刚要开口,却被大风吹散的烟雾给呛着了,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抱着头说道:“我恐怕连她的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它了,我想带着她新年以后回家,恐怕要落空了,我真后悔,年前我就该答应她的,她这一辈子太辛苦了,在来兰州之前,几乎都没出过村子,这辈子我辜负了她……” 这次,我陪着夏元明一起沉默,陪着他懊悔生活…… …… 等我们再走进病房时,安沐伏在床头,翠芳在喃喃细语,我们围着她站着,她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力气,变得颤颤巍巍,说道:“这人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说以前我在村子里,打猪草的时候,一个人扛着几十公斤的东西,走三里地都不费劲,现在却躺在这儿,什么事也干不了,哎……你说这人一辈子,还没活够,便要走了,管你愿不愿意……可我不后悔,更不怕,这几年是我活的最开心的时候,死了也值,只是可怜我那秀秀,她还那么小……” 翠芳说不下去了,她想擦去自己的眼泪,却发现插满针头、失去力气的手,已无法动弹,于是,任泪水在她深深的眼窝里,汇聚成海洋,淹没我们所有的情绪,使得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安沐拿起纸巾,小心翼翼的擦着,却发现翠芳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片刻,护士提醒我们道:“病人需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这个时刻,别让她的情绪受到刺激。” 我们听从了护士的建议,朝外走,安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病房,忽然,她情绪失控地一路小跑冲进了电梯,我怕出什么乱子,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随她一起上了电梯。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冲出了医院大厅,然后在一处结成冰的喷泉池旁停了下来。 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遮住了脸庞,她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花坛上哭泣着,我替她将头发别在耳后,却发现她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浸渍得通红。 阴冷的天空下,那干冷的风,吹得人直颤抖。我紧靠着安沐坐着,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她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哽咽着说道:“钱辰,我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翠芳姐她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今年只不过28岁,秀秀只不过6岁,就要面对这种生离死别……我记得我10岁那年,妈妈因为难产永远的离开了,那时候,我只觉得天塌下来了,好似世界抛弃了我,我变得压抑,孤僻,甚至不敢面对未来的生活,我现在甚至能够想象到秀秀,哭泣的模样,因为,那就是我真实经历过的样子。这样一个原本简单的家庭,就要因为这方的离去,永远的坍塌了,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控制情绪去面对这一切,我仿佛这一切就是重蹈我的覆辙,我压抑,我哭泣,为这该死的生活。” 安沐的话语,让我一瞬间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她所说的这些疼痛,来的是那么的真实,我发现这生命像羽毛一样轻,好似随时都可以飘走,消失在这尘埃之中,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死亡的可怕。 “别哭,乖……” 安沐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却没有什么效果,我用手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不给她胡思乱想的空间,而她的每一滴眼泪,都在灼烧着我的内心…… “钱辰,我想留在这,陪翠芳姐走过这生命的最后一程。” 我没有拒绝,我知道这对于安沐来说,是一种切肤之痛,恐怕她的痛苦来都不会比夏元明少,这个外表看似冷漠的女人,其实最容易受伤。 “好!我陪你一起,陪着翠芳走最后一程,但是你先答应我,不要再在这里吹冷风了,好吗?” 安沐顺从的点了点头,擦了擦泪水,然后从花坛上下来,说道:“翠芳姐说她想过完最后一个元宵节,可是她告诉我,说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怕这也会是一个奢侈的愿望,我想办法给她提前过……我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时间是如此珍贵,可是生命总在须臾的一霎那,由不得我们选择,医院是我最害怕来的地方,但这一次,我心甘情愿的留下来,就是为了与时间对抗。” 说完,安沐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给你拿点衣服,顺便煮点东西带过来,夏元明可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他的身体吃不消,我想翠芳绝不希望看到夏元明如此消瘦下去。” 安沐点了点头,离开了我的身体,然后擦干泪水朝大厅走去…… ……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这么快,我还在回17号住宅的路上时,夜幕便已经笼罩了好似看不到尽头,无限延伸向远方,路上又遭遇了严重的堵车,那走走停停的等待让我有些焦虑,而身边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拥堵的孤独。 又缓慢的行驶了一段路之后,那先前还在流动的车子,彻底陷入到了瘫痪中,我也挂上了空挡,拉起手刹,叹息着,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着,却在等待中害怕着生命。 打电话询问安沐之后,我给她准备了所需要的衣物,便等待着电饭煲里的皮蛋瘦肉粥,黑夜中,我就这么被死亡这把利刃深深浅浅的切割着,充满了痛苦,却不敢抽上一支烟,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烟雾会让人产生幻觉,然后出现重重不愿想象的场景…… …… 等我再次回到医院,得知翠芳又进入昏迷状态,正在抢救,安沐的脸上挂满泪水,怔怔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敬畏!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好似在等待死亡的判决。 秀秀一如既往的很乖,一言不发的抹掉了眼泪,然后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夏元明,心情再次沉重了起来,抓住她的双臂,过了很久才说道:“告诉叔叔你饿不饿?” 秀秀看了一眼夏元明,然后朝我点了点头。 我拿出保温壶里的小碗,然后给她倒了一小碗,示意她可以趴在椅子上吃。 秀秀端起了小碗,然后用勺子轻轻的搅拌了几下,却没有在椅子旁坐下来,而是径直的走到夏元明旁边,将端着碗的手伸向夏元明。 我原本还算强行压制的情绪,就被这个瘦小孩子的一个举动突然弄得崩溃了,眼睛迅速模糊起来,看不清走廊尽头的黑夜…… 安沐忽然从背后紧紧拥住了我,哽咽着,却不愿说一句话。 夏元明擦干眼泪,端过碗,然后将秀秀抱到椅子上,示意一人吃一口,然后喂起了秀秀,而孩子只有看夏元明吃一口,她才张开嘴巴吃一口,这小小的一碗粥,却吃出了人生别样的滋味…… …… 过了许久,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夏元明急忙将碗放到凳子上,站起身来,问道:“怎样了,医生?” “病人她……” 我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了,我不敢设想,如果翠芳与这个世界告别了,夏元明和秀秀该怎么接受,毕竟是一份经历了磨难又刻骨铭心的爱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实在是太撕裂…… 第184章 另一个温暖的世界 医生一声叹息的间隔仿佛让我们等待了一个世纪,,我们焦急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他叹息了许久说道:“病人这次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身体已经完全……你们尽快准备后事吧!” 夏元明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握住了医生的手,然后朝着病房里的翠芳看了看说道:“她能够坚持这么多天,多亏了你们,我会好好陪她走过这最后一程,谢谢你医生!” 医生善意提醒的话语之后,让夏元明面露愁容,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安沐对视了一眼,也陷入到了无奈的沉默中,更感叹世事弄人,否则翠芳和夏元明,带着乖巧懂事的秀秀,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 走入病房,夏元明拉开窗帘,然后长久地看着窗外,好似要将孤独都抛给黑夜。我也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那冷风中散发着微黄灯光的路灯,并没有给这个夜晚带来实质性的温暖,反而将夜衬托得越发孤独。 安沐端着凳子坐在翠芳的床头,然后将秀秀放在自己的腿上,她们就这么平静的坐着,静静的望着翠芳。 秀秀很安静,我从未听见过她说话,也没有看见过她哭闹,她的早慧心灵,却让人心疼到哭泣。 在我和安沐的轮番劝说下,夏元明又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然后仰靠在沙发上。在我的强迫之下,安沐也喝了一小碗粥,又给秀秀喂了一些,便继续沉默。这样的场景,我们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判,却没有公正的裁判,甚至没有和死神辩论的机会,只得任他宰割,听从安排! 这个夜晚,我们谁都没有熟睡,就这么轮流在病房里来回徘徊着,然后在疲倦中守着奄奄一息的翠芳。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觉得,死亡,离我们如此之近,这种压迫性让人感觉窒息,我们都擅长计划着未来,却从未想过悬在头上的死亡利剑。有时候想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生病了,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我们是否还会去有时间计较生活的得失,工资得多少,住房的面积,以及我们孜孜以求的待遇…… 也许,我们需要用一生去学会生活,只用片刻便能理解死亡! …… 次日清晨,刚休息片刻的我被安沐叫醒,昏迷的翠芳再次醒过来,只是这一次,她更加虚弱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她似乎有很多事情要交代,安沐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然后听她小声的说着。 夏元明用冷水洗了把脸,便匆匆走出了病房,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着一个扩音器,打开之后放在翠芳的唇边,然后我们便能听到翠芳重重喘息之下说的话。 翠芳用尽全身力气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却终究失败了,她喘息着说道:“等到最后,我终究还是躺在这床上,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就等待着老天爷来收我了……俺妹子,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舍不得,我真的特别不想走……” 夏元明双眼充血,嗓子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失控般的想将翠芳抱起来,却被我一把抱住,他这样做可能随时要了翠芳的性命。 翠芳闭上眼睛,看似平静了一些,眼泪却淌的更凶了…… 安沐向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刺激她的情绪,她轻轻的将翠芳眼角的泪水擦干,小声说道:“翠芳姐,你放心吧!我们会帮夏元明一起照顾秀秀的,你好好保重身体,不用多想其它的东西,我们会一直在这儿陪着你,我还想听你和我唠家常呢!” 说完,安沐别过头,泪水已经决堤般的从她眼中滴落,但她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 中午,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安沐,在我一次次的劝说之下,这才吃了盒泡面,她似乎片刻也不想将目光从翠芳身上转移,我们就这么从清晨守到黄昏,而翠芳轻声的呢喃,也一刻未停歇,她似乎想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可无奈想说的话太多,终究要带着遗憾而去。 秀秀和我们一样,几乎也是整日整夜的不休息,她很乖巧地守在床边,静静的听着翠芳的唠叨,她那干净的心灵,似乎从未将外面好奇的事物放在眼里。天边那末日的黄昏,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在我们不经意间,便将时间夺走。疲倦的翠芳,片刻也不敢休息,她用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即便是黑夜,也是让人如此留恋,我叹息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否则,它必定会成为灵魂飘落的眼睛,为活着的人指明方向,为死亡的人照亮天堂…… 我在心情沉闷中又点上了一支烟,在烟雾和灯光交织时,更不知道命运为何物了。 …… 夜里,翠芳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竟忍不住感叹这是奇迹,在他多年的行医中,病情恶化到如此程度,还能够撑过一天的,不超过10例,在感叹之余,他也心酸的说道:“病人也太坚强了,身体如此的疼痛,却听不见她叫一声,只需要什么样的勇气和毅力,才能让她做到这般?” 我们好似忘了时间的存在,就在稍纵即逝的时光里,小心谨慎地向前走,生怕病情会钻个空隙,趁着我们不注意,将翠芳带走。翠芳越来越虚弱,说话也越来越少,蠕动的嘴唇已经发不出声音,在我们都不承认之中,病魔就这么无情地将她推到了悬崖之上,随时可能让生命的齿轮停止转动。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14号中午,只要她在撑半天,便可以安然的和家人度过最后一个元宵节,翠芳像是在和时间赛跑,不停的询问时间。人就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动物,有那么一刻,我希望时间快点,再快一点。可有些时候,又希望它慢一点,再慢一点…… 原本,我们以为翠芳会在病情平稳之下,安然度过这个夜晚,可是在十点左右,她的病情突然恶化,整个人的思维开始紊乱,可有句话我们听得清清楚楚,她希望夏元明再给她唱那首《天路》。 夏元明还在犹豫,我和安沐的轮番劝说,他都听不进去,安沐的脾气有些火爆,她将夏元明拉到了病房之外,我害怕冲突跟了出去,却不料安沐几近哀求的说道:“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翠芳姐也许随时都会失去生命,这是她临终前的最后心愿,我恳求你满足她好吗?我不管这事多么难办,我也不管这首歌的背后有什么故事,我只希望能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心愿,不要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我亲眼见过过,我知道含恨而终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在谈话间,医生又急匆匆地冲了过来,翠芳再次陷入昏迷之中,夏元明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痛哭着…… “我求你别再犹豫了好吗?”安沐几近崩溃哀求道。 “我求你们都别为难我,我上次不会唱,这次也不会……,” 夏元明的果断拒绝让安沐彻底愤怒了,她疯狂的挣脱着被我拉住的手,歇斯底里的冲他吼道:“翠芳姐,她哪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掐住夏元明的脖子,将他拖起来按到墙上,骂道:“人都快死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这人活一辈子,看似放得下放不下的事情,到死的那一刻,都放下了,亏你他妈的还满嘴道义,我敢保证,如果你不唱,你会后悔一辈子!” 夏元明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病房看着,终于向我问道:“你觉得一首歌能改变什么?你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吗?你什么也不知道!”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我清楚的知道她……”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他好似在忧郁,好似在回望,回望那些不愿想起的日子,和那些故事里的人,一个我不知道的故事…… 忽然,夏元明捶打着病房的门,然后哀求着让护士放他进去,几个护士早已知道他们的故事,在征得医生同意后,我们一起破例进入了病房,隔着帘子陪伴着翠芳。 那把从不离身的吉他,被夏元明从床底取了出来,他迅速的调好弦,然后清了清嗓子,便唱道:“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场,看到神鹰披着那霞光,像一片祥云飞过蓝天……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哎,带我们走进人间天堂……” 一首原本高亢的歌曲,夏元明将它唱得异常低沉,这世上在死亡的尽头有没有天路我不知道,但我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那些以爱为筹码的天堂之路,所走的人必定不会孤独…… “快快,病人有意识了,快让家属进来!”医生几乎用难以置信的口气喊道。 夏元明迅速站起身来,然后拉开了帘子,站在了翠芳的床头,我和安沐也迅速的走到了她的身旁,然后看着她半睁半闭着眼睛,心好似被剁碎了,一般的疼痛。夏元明没有停止歌唱,她开始一次次重复的唱着这首熟悉的歌谣,一首他曾经不愿意提起的歌谣,在这首歌中,我好似看见了另一个温暖的世界,那里的阳光是如此的温柔,那里没有病痛和死亡…… 片刻,翠芳忽然用尽全力晃动着手指,夏元明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口中依旧喃喃的唱着歌,可歌曲中那漫天的阳光都化解不了这个被死亡刻上烙印的悲伤,秀秀伸手替翠芳擦掉了眼泪,然后大声的哭泣起来,随着仪器一声尖锐的声音,翠芳在11:58分,去了,而离她所渴望的正月十五,仅仅还差两分钟…… 第185章 告别 在场的医生感叹于翠芳的坚强,恢复意识的她没有因为疼痛发出一丝声音,我想夏元明唱的那首歌是她最渴望的信仰,所以在离开前她是无比平静的,却流下了柔软的泪水,我想这泪水中,多半包含着对尘世的不舍和眷恋。 病房内,秀秀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一向沉默不言的她用最干净的声音组成挽歌,为翠芳送行。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低头默哀……片刻,窗外那庆贺元宵的烟花不知疲倦的响起来,这座城市的光线又开始纵横交错着,被一瞬而逝的烟火妆点着,编织出仅属于这个节日的灿烂,仿佛掩盖了在这里发生的痛彻心扉和所有的无奈彷徨…… 安沐紧紧与我握在一起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扑在我的肩膀痛哭着。 在夏元明的强烈要求下,我们继续陪着翠芳,于是,整个房间里便剩下我们几个人,我们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相亲相爱,可生命在这些捉摸不定的命运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压抑于这样的气氛,走到窗子前稍稍打开了些窗户,风透过窗户没有关严实的缝隙,吹动着我的衣角,吹乱了夏元明的头发,他终于痛苦的咽着口水,对我说道:“,钱辰,要不你带她们先回去吧!等明天翠芳的葬礼我通知你们,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安沐微微闭了闭眼睛,任泪水划过脸颊,她蹲下为秀秀擦了眼泪,然后站起身来,在快要崩溃的痛苦中手足无措,已经哭不出声音,下意识的将为的手越握越紧…… 为了将这最后的时刻留给夏元明,我和安沐选择离开,在临别前,安沐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好似要将翠芳最后留给她的记忆带走,我知道她已经痛苦到了极致,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带着她离开。 …… 走出医院大厅我们才发现,外面居然下起了雨,在这个生命告别的夜晚,这雨水好似要洗净生命上掉落的尘埃,然后随着雨水一起带走…… 安沐侧仰着头,入神的看着路灯下的雨丝,好似要将这夜空下的灵魂看透。这些天不吃不喝的陪伴着翠芳,已将她的身体弄得无比虚弱,为了防止她生病,我拉着她进了车里,然后发动了车,往17号住宅的方向驶去……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冰冷的夜雨似乎没能阻止人们出来的渴望,即便是过了12点,路上车辆依旧拥堵不堪,路况更加沉重了我们的心情,车窗外的雨水依旧淅沥沥的下着,整座城市在这场不肯停歇的雨水里变得哀怨,可是我们似乎无能为力,只能在压抑的气氛中更加沉默。 前方的路况依旧拥堵着,在烦躁中,我征求了安沐以后,摇下了车窗点了一支可以燃烧孤独的烟…… 雨水终于夹杂在风里,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却疯了一般的往车里钻,安沐示意我我不要关上窗户,她沉默了很久,轻声向我问道:“钱辰,我想再确定的问一次,你相信缘分吗?” “相信!” “我也信!” 简短的对话之后,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可是我觉得,这是我们彼此最意味深长的一次对话。 雨刷单调乏味的在我们面前晃悠着,而这场雨更加潮湿了我们的心情,一支烟抽完,我将车窗关上,心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可是车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风也一直没有消停,将街道两旁的树吹的是左摇右摆,以至于整座城市看上去都是没有支点的,也随着冷风和雨水,在疼痛、在飘摇…… 在沉默中,安沐拿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搜索了一个歌曲,然后播放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首韩磊版本的《送别》让人忽然觉得情绪开阔,如此凄迷阴柔、词浅意深、哀而不伤的词句,配以相当舒缓旋律,将我们最真挚的哀思寄给了翠芳。 在单曲循环的歌声中,我跟在缓缓向前的车队中,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 次日,阳光依然轻柔的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若不是地上的水迹,好似昨晚的那场风雨从未来过一般。 我们在恍恍惚惚中度过了早上,中午接到了夏元明的电话,通知我们下午2点在殡仪馆,参加翠芳最后的道别仪式。 片刻,我和安沐各自换上一套黑色的衣服,然后便前往殡仪馆。 我们还是高估了自己情绪的忍耐力,即便如我们如何控制,在哀乐响起的那一刻,在看到秀秀哭泣脸庞的那一刻,所有在心底自我的安慰,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由于是背离家乡,来参加葬礼的人屈指可数,让我深感意外的是,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除了滕子,我忽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那个留着鲁豫发型的女人,她居然在这里。 我的思绪止于悼念仪式,在读哀悼词工作人员的话语中,我们静静地凝视着对方,然后和她的遗体告别,她那蜡黄、干瘦的面孔,与照片中的她截然不同,曾经的她笑容是那样的淳朴自然,那双目中带着灵气,是生活在都市中的人所没有的,我忽然想起她离去时的那无可奈何的眼泪,在依依不舍中离开了这个令她放不下的世界,我在耳边甚至能想起她那自然、豁达的笑声,眼前还能浮现出她在酒吧里,专注着看着夏元明演出的样子,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然成为昨天…… 在仪式结束时,夏元明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拉着秀秀朝外走着,却在走不到两米之后,再次回过头,直到工作人员推着车子消失,这才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外走去。 安沐一声轻叹,似乎也很为夏元明和翠芳之间弄成这个样子而遗憾,毕竟是一份经历了磨难又刻骨铭心的爱情,以这样的方式匆匆结束,实在是太撕裂,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可这似乎又是逃不开的命运。我们曾用力撕扯,却怎么也逃不开命运的那张网。 我默默的离开了片刻,站在长廊尽头的窗户旁点上了一支可以麻醉的烟,长久沉默的吸着 …… 在等待翠芳骨灰的时间里,我和夏元明站在门口,安静地吸着烟,安沐和秀秀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她似乎一直在说话,可能是想用曾经的切肤之痛,来安慰着秀秀。 “打算什么时候回东北老家?” 夏元明长久的沉默着,随后深吸了一口烟,下意识的张望着刺眼的天空,许久道:“我?我没打算回东北,如果翠芳在世的时候,为她我可以委屈,但是现在我不想委屈自己了。” “委屈?这话从何说起,回东北是翠芳生前的愿望啊!” 忽然,夏元明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决定,随着翠芳的入土为安,有些事情也该过去了,我会给翠芳选择一块好墓地,然后好好带着秀秀在兰州生活,这便是我们各自最好的结局!” 我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元明,手续我都办好了!”在我闭眼这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富磁性的女性声音。 我睁开眼睛,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干练的女人问道:“额……你们两个人以前就认识了吗?” 那个留着鲁豫发型的女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认识你,我看过你的演出,你唱歌很不错!” 我摆了摆手,示意过誉了…… 这个时候,安沐带着秀秀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对着秀秀问道:“秀秀,你刚刚说认识眼前这位阿姨吗?” 我正讶异于秀秀是否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却说出了我认识她那么久的第一句话:“我认识,可我并不喜欢她,她经常过来找我爸爸,妈妈其实早就知道了,可是就是不说出来。” 秀秀的话让人吃惊,我和安沐几乎同时望向对方,然后由安沐开口问道:“夏元明,这是怎么回事?” 夏元明的表情在犹豫中还夹杂着一些凝重,他要和我们说的显然不是一件小事情,过了许久,他才低沉着声音对我和安沐说道:“她叫郁馨,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她是我打算留在这座城市的唯一理由,我依然可以去酒吧驻唱,她可以帮我带着秀秀。” 没等我们说话,秀秀忽然躲到安沐的身后,生气道:“我才不要和这个坏人生活在一起,我只要我妈妈。” 夏元明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秀秀乖,你已经没有妈妈了,听爸爸的话好吗?” 原本被安沐好不容易安慰好的秀秀,再次哭泣了起来,哭道:“虽然他离开了我,但是我只有一个妈妈,她告诉我:只要我穿着它绣着花的鞋垫,就可以顺顺利利的长大,像花儿一样幸福!” “秀秀听爸爸话。” 秀秀没有言语,只是往安沐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们,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安沐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一如既往的冷静,问道:“这位女士您觉得这样合适吗?翠芳的骨灰还未入土为安,您觉得现在说这个真的合适吗?我觉得你至少等一段时间,等孩子情绪平复了,看看孩子的意见,再说不迟吧!” 像安沐这样在商场里摸爬滚打的女人,话不会说太明,更不会丢了面场上的风度,可我已经从她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情绪…… 一直沉默着的这个叫郁馨的女人,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说道:“这么多年,我该庆幸,我还坚持着,我和翠芳一样,同样深深地爱着夏元明……” 第186章 幸福的远方 我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说实话,我和安沐不该干涉夏元明的私生活,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是让我们难以接受,我们亲眼看到翠芳对尘世的留恋,带着不舍而去,如今,她去世还不到24小时,便发生这样的事情,真让人为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抱屈! 我有些抑制不住情绪说道:“滕子刚走不久,你们这些话应该让他听听,让老板看看他的员工是什么样子!” “阿姨,你们带我走吧!我不要跟他们回去了。” “秀秀别闹,乖,跟爸爸回家,你最听爸爸话了。” 安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道:“这些事情我们真的不愿意去干涉,你也不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现在只是害怕秀秀受到伤害,你觉得此时此刻她跟你们在一起会快乐吗?” 夏元明沉默不语,捂住自己的脸颊,却避开了郁馨期待的目光,说道:“秀秀,爸爸谁也不要了,跟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 我好似看透了眼前的一切,也看到了尘世间这纷繁的感情,转头凝视着身边的安沐,只是笑了笑,回道:“我看还是让秀秀跟夏元明回去吧!毕竟这样的生活还是有许多东西让人眷恋,不是吗?” 安沐却有些犹豫了,将秀秀的手攥得更紧了…… 复杂的神色从郁馨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想秀秀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那就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 从殡仪馆出来,我们便前往墓地,在郁馨先行离开之后,夏元明显得心不在焉,他靠在窗子旁,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可他真真实实的泪水,丝毫也不用怀疑他的悲伤,我开始有些困惑,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 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过的最撕裂的一个元宵节,在这个本该欢喜的日子里,我们失去了萍水相逢的好友,这悲伤像山一样,压在我们心头,久久难以释怀。 秀秀终究被夏元明带了回去,他再三保证,不会再和这个叫郁馨的女人来往,儿子聪明早慧的秀秀,很乖巧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夏元明的手心,在给她上了公交车。 回家的路上,我反复听着夏元明的那首《偏执狂》,从他的音乐态度中,我能体会到他歌曲中的想法,同所有人一样,我听厌了被市场折磨的体无完肤的音乐人太多的抱怨,为了一个四位数的销量而挣扎的痛楚已经消弭了所有创作的原始冲动,可总有那些与我同样束手无策的人,在强调着音乐的商品属性,但音乐从来不只是一件商品,它首先是一种关乎心灵的信仰,它是记忆、是触动、是感同身受。很显然,夏元明做到了,而这信仰是装不出来的! “秀秀的事情,你怎么看?” 安沐听完后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我说道:“我现在完全能体会秀秀的心情,她所经历过的感觉我都有,如果处理不好,这个世上又会多一个像我一样极端的人。” 我丝毫不怀疑安沐说的话,更不愿意因为大人的世界,去牺牲孩子美好的童年,秀秀已经很不幸了,更不应该将生活的苦难强加于她,思考了许久,我说道:“秀秀跟在夏元明身边,总比跟在其他人身边强,如果你放心不下,我们可以经常去看她,怎么样?”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安沐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如果夏元明给不了秀秀所需要的情感,那么对于孩子成长来说,亲情的缺失必定是她最大的自卑,我庆幸当年自己有一个好姑妈,教会了我如何笑对生活,如何更好的做回自己,否则我真不敢想象今天自己会什么样子。”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安沐说道:“不必那么悲观,生活所赐予我们的苦难,让我们更好的学会珍惜。”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也许是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所以患得患失了,我们的确不应该对生活悲观。” 我点了点头,在行驶过拥堵的西关十字以后,道路变得开始畅通,阳光穿过车子的玻璃映衬在我们的身上,赶走了些冬天的寒冷,让人感到舒适,仿佛所有生命都能在这阳光下,妥帖安放。 …… 晚上,我们拒绝了滕子发出的元宵活动邀请,早早的吃完饭便各自回到了房间休息。这几天我们太累,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况且明天还要上班,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分散,更主要的是怕面对夏元明。 透过窗帘缝隙散下来的月光,我努力的并带着渴望寻找那条河流,我上次见到它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在烟雾缭绕之中,看见了它的汹涌澎湃,想到了烟雾,我连忙坐起身来,迅速的点了一支烟,然后将烟雾吞吐到空中,却没有在那朦胧的烟雾中,看到那条澎湃的河流,我有些失落地重新躺回到床上…… 附近邻居将近放了10分钟的烟火,终于停了下来,我的心却没有因为环境的安静而平静下来,依然处在焦虑之中,不禁问自己:这个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那条清澈的河流,能够载着没有世俗偏见的爱情,到达幸福的远方? …… 次日,安沐将垂肩的长发束起,以一种干练的姿态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我们依旧像往常一样,一起去上班。 年后的工作,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个巨大的挑战,在这个旅游业即将面临重新洗牌的上半年,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而最重要的,莫过于3月底的国际旅行团接待工作。 在开完早会之后,方俊谚将我叫了过去,又特地交代了一番,让我务必在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内,积极准备即将到来的工作。 回到办公桌上,我找出年前你出的商家合作对象,将苏茉的百货公司也纳入其中,十几天未联系了,我不知道商场的现状如何?但是我也不敢问,因为我怕听到她过得不好的消息,这对我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整个上午,我将年前做的扎尕那的建筑结构形态,拿出来重新做了一番整理,然后复制了一份,交给了方俊谚。 方俊谚工作效率很高,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并将我整理的资料全部看完,然后再次将我叫到办公室。 “钱辰,你要不做这些装饰设计,我差点忘了你以前还是个设计师,真的很不错,也很有特色,,预算成本也还相当合理,只是这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抓紧安排了,以你从事室内设计经验来看,兰州哪家设计团队适合这个项目?” “其实这个事情很难办,内举不报仇,外举不必亲,按照我以往合作的经验来看,易居装饰公司很适合这样的项目,据我了解又几个设计师对藏文化有一定了解,交给他们设计必定能得精髓,只是如果我一味的选择自己熟悉的团队来做的话,毕竟有些……” 我话没说完,方俊谚便笑了笑,打断道:“只要是为公司好,就不用有太多的包袱,这个项目本就是你一手负责,你选择自己熟悉的团队当然没有错,只要能将这次活动办好,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你提拔为经理,放心大胆去干吧!” 即便是方俊谚这么说,我依旧倍感压力,这次项目毕竟太重大了,况且这样合作的事情我还要单独跟安沐商量一下。 从方俊谚的办公室出来,我便找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点燃了一只烟,然后拨通了安沐的电话,电话连接了许久,我虽然觉得等待有些漫长,但这本身就是请安沐帮忙的事情,也不好过于勉强,片刻安沐接通的电话,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终于说道:“公司最近有个装修项目,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合作吗?毕竟,有些项目是需要工人和设计师一起完成的,太过于复杂的工艺可能耗费时间更长,我怕耽误你们3月份的计划,到时候影响你的工作,你可要想好!” 安沐的疑惑更让我感觉到她作为一名设计师和新一代创业者的气质,她的思维和逻辑真的很细腻且紧密,并且同样处处为我考虑。 “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你可以遇见老板谈一下。” “那好,时间你定。” “就今天下午下班后,怎么样?” “听你的,下午我不忙,随时都可以,你着手安排吧!” 挂完电话,我再次回到方俊谚的办公室,将见面的相关事宜告诉了他,方俊谚也立马答应了下来。这个事情不能拖太久,早点确定结果,也能将事情落实下来,以便进入准备阶段,毕竟在段时间内拿出一份可行的设计方案,还是需要花一番不小功夫的。 …… 下班后,我与方俊谚先一步到达与安沐约定好的地点,然后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继续聊着工作细节,时间慢慢的向前推进着,却在约定好的时间内迟迟不见她的身影,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我又将给她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却被告知安沐在一个半小时之前便从公司出发了。 我一边给方俊谚解释,一边陷入担忧之中,在我印象中,安沐从不会迟到的,想到这,一丝不安在我心头弥漫开来…… ——……——……——……——……——……——……—— 很多书友没加入书吧,我们便来搞一个加更活动,现在书吧是244个人,每增加30人,我便加更一章,上不封顶,不需要大家破费,很简单,据后台数据统计,按照订阅人数来说,大家加入书吧,我至少要加更将近三万字,大家都看看加入没有,行动起来咯! 第187章 扎尕那 时间慢慢的朝前推进,看着窗外黄昏中的夕阳,我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直到抽完一支烟,我又拿出手机拨打了安沐的电话,这次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便被她挂断了。 方俊谚稍稍喝了口咖啡,终于问道:“是不是出什么问题?” 我快速的在大脑里进行着权衡,正在考虑如何回答时,忽然看到了窗外下车的安沐,便迅速回道:“抱歉方总,安总已经过来了,对于她的迟到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方俊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妨,在致歉后,我迅速的走到咖啡厅外,正想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安沐身边多了一位老人。 “这是?” “这位是桑杰次日师傅,对扎尕那民俗颇有研究,我想能帮我们提供一些建议。” 李师傅竖起大拇指,其它事情暂时不说,独独夸安沐道:“这孩子心肠真好,经常去我们敬老院做义工不说,出来怕我冻着,还非要去商场给我买一件新衣服,你们谈生意,没耽误什么事吧?”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安沐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刚刚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吓死我了,我们进去谈吧,方总等着呢!” “刚刚逛商场的时候,手机丢在车里了,上车也没注意看手机,耽搁了十几分钟,实在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我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能让你低头认错的事情,也值了。” 说话间,我们走到了咖啡店内,方俊谚起身伸出手道:“您好,我是方俊谚!” 安沐回应了一个职场中的笑容,向方俊谚伸出了手说道:“方总,首先我想跟您说一声抱歉,由于我的个人原因,让你久等了,我是安沐,很荣幸与您见面。” 方俊谚可能没有料到安沐竟是如此的谦虚、随和,愣了愣才握住了她的手,连忙示意没关系。 片刻,安沐介绍道:“这是桑杰次日师傅,为了我们更深入了解当地文化,我特意请他过来,为我们的方案构想,给一些实质性的建议。” 随即方俊谚也与桑杰次日握了手,完成了职场见面后的礼仪,这才再次坐了下来。 我与方俊谚坐在了安沐与桑杰次日对面,等待咖啡的时间里,首先开口解释这次合作目的,道:“我们此次将旅游目光放在了扎尕那,甘南属于尚未完全开发的旅游区,客栈多是私家自营客栈,条件只能说一般,只有唐克那里有一家酒店条件比较好,扎尕那村里是能住的,不过条件很简陋,多是按床位住的,少有的两人间、三人间,基本上全是公共卫生间。如果是7、8月去的话,属于甘南的旺季,又是暑期,一定要提前预定的,对于这次大规模的精彩活动,可能需要持续好几个月,因此我们打算在保留民族的基础上,能够选择一部分的居民住宅进行装修,形成一个具有特色文化的旅游客栈。” 安沐了解了我们最真实的想法之后,思考了片刻便对方俊谚说道:“感谢方总能给我们这次合作的机会,首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对于文化底蕴装饰这块,我想先听听桑杰次日师傅的观点,他对甘南民俗文化这块,有很深的研究。” 我感叹于安沐的思维和逻辑真的很细腻且紧密,对于偏僻生疏的传统文化,能够虚心求教,去敬老院耽搁了十几分钟,却换来了事半功倍。 桑杰次日师傅瘦削的脸上刻满皱纹,带个老花镜,花白的头发,却很有精气神,很有学者的风范,他用不太地道的普通话说道:“首先感谢你们年轻人发现我的家乡,去那儿也需要一定的勇气,可去过的人都不后悔,不得不说,人类落地扎根的本领,强大到不可思议,你看这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也会有生机盎然的存在。但是,发展与保护,是永远的矛盾,永远的课题。扎尕那还不算为人所熟知,但旅游的春风显然已经吹拂而来,原生建筑逐渐被取替,层叠错落的民居有很多都改建成了藏家乐,所以当安沐下午找到我,说请我帮她参考一下,做一个具有扎尕那独有的特色文化装饰,我还是感到很欣慰的,更是是义不容辞。” 安沐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咖啡相继上来了,桑杰次日稍稍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首先,我们必须从小细节入手,将自然的东西搬到装修中,藏民是虔诚的,执著的,但也是聪明的。若是身闲,自然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寺庙或是白塔下的转经廊总有他们坚持的身影;再不然,手持经筒,也一样孜孜不倦。但总有些寨子,是需要稼穑耕种的,农事缠身,如何能不误诵经呢,好吧,自然界的风和水都可供驱使,让它们来帮我们诵经。于是,有了处处可见的风马,也有了这山间水流不倦的水转经,因此,我觉得这就可以作为特色。” 方俊谚点了点头,赞同道:“我们所渴望的设计,就是能让游客记住的,能够形成我们自己特色文化品牌的,传承的,便是最好的!” 安沐提倡道:“其实我觉得,与其将问题放在这咖啡馆里讨论,不如花个一两天到扎尕那走一走,坐一坐,那样收获的资料远比现在多。”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内心,而方俊谚脸上也露出了赞同的神情,片刻后说道:“我觉得可以,说来惭愧,我做旅游行业的,你还从来没去过扎尕那,若不是钱辰,我们很难将目光关注到那儿。” “既然这样的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做一次实地考察,说实话,扎尕那我去的比较多,对当地文化有一定的了解,桑杰次日师傅便是我去扎尕那回兰州的路上认识的。” “宜早不宜迟,安总明天有空吗?” “刚刚过完年,公司事情很多,但是贵公司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全力配合!” 商业场中,安沐干练果断的性格,为人处事的方式,的确很让人愉悦,于是一个简短的见面,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 将桑杰次日送回敬老院之后,我和安沐便往17号住宅的方向行驶,在前方车辆滞留的时候,我转头向安沐问道:“我今天中午给你唐突的请求,不会影响到你工作吧!” “这就是工作呀!” “找你并不是为了私心,在心中翻来覆去许久,兰州设计公司中还真是你最合适做这个项目。” 安沐笑道:“那我更要做好这个项目,不然给你丢人。” 她的回答终于让我宽心了些,说道:“只要你不胡思乱想就好,我怕因为我们的关系给你压力,那就得不偿失了。” 安沐表情复杂的看了我很久,才说道:“神经兮兮的,我哪有那样玻璃心,我不想我们之间用那些生活中的物质差距来衡量,爱一个人便爱得义无反顾,不是吗?” 我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头,说道:“真乖!” 安沐冲我吐了个舌头,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路边的路灯上,她侧着身子的姿态美极了…… …… 次日,与方俊谚汇合之后,便开车前往扎尕那。 车子在水泥路盘旋而过,穿过一片雪区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如油画一般鲜丽的山坡田园。一块块、一排排顺地势种植,中午的光线如神笔,涂抹得一块块黄的、绿的、褐的拼接,毛茸茸地鲜嫩着饱满着,仿佛是流淌的河流。晒麦架支起来了,田埂间逶迤而下间缝插针地建着屋舍。顺着田埂儿而下,融进这幅田园画。 这里的建筑,应该多数还维持着老寨子的模样,自有它的特色。守着山林,木料石料都不缺,但不知为什么很多房屋都以黄泥糊墙,像座泥屋。有的墙壁黄泥之下还用细枝条编就网格,不知是不是为了起到加固作用。除此之外,坡状屋顶覆着木条,以石块压着。围墙基础有的用大石头,有的用圆木,参差错落着,别具美感。 经过八个小时左右的车程,我们终于在下午4点到达了,在桑杰次日的带领下,一路上相当顺利,进入村子,在一处老屋外,一男子低调地招揽生意,请我们去他家品尝酥油茶,参观百年老屋。我很想念酥油茶的滋味儿,也极想瞧瞧那号称有百年历史的原生建筑是何模样,于是几人暂且停下脚步,走进这三面围屋的狭小院落。 屋内规划相当合理,安沐轻车熟路的为我们介绍着,想必这儿是她常来的地方。一层偏房是马厩,进深往里是主人居住的屋子,木门往里,二道门居然又是窑洞那种拱券式泥墙门户,上方高高地开了天窗,一线天光投射,梁上悬挂着数块风干腊肉。 由于工作习惯,我先进入室内看看,屋内昏暗,都是生活必需品,有火炕、有锅灶、铺盖、暖壶……皆是有些年头的旧物,可喜的是保持得都整洁有序,带着穿越岁月而来的光华,眼前的老屋,被打理得格外温暖怡人。 我顺着屋顶,侧身溜下斜坡,过了木桥,沿溪流上行。 在不远处的阳光下,一个穿着牛仔裤,红色羽绒服的女人闯入了我的视线,她端着相机,走走拍拍。在我即将转身离去时,她回过身子,将相机对准了我,继而有些惊讶的移开了相机,于是我们没有遮挡,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彼此…… 第188章 你知道什么是疼吗 在这个空旷的环境中,我们随着在旷野中掠过的风,一起沉默。片刻,她打破了定格的画面,拿起相机,为我拍了几张照片。 我正要将目光移向别处,却被她制止住了,提醒道:“别动,笑一笑!” 已经迈出脚的我,又收了回来,僵硬的不知所措,可潜意识中还是听她指令一般,稍稍提了提嘴角。 在这岷山、迭山形成的深深峡谷里,我们就这么相望着,心头荡漾着一种奇特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种情感,或说情绪,既有好奇,又有幸运,还有感恩、欢喜,以及一点点的不真实感。心灵固有的围墙,在这一刻让它的荆棘开出生动的花朵,让人愿意接纳这世间所有的风景。 我站在慕青的面前,一身休闲装的她已经将相机装进了包里,有些意外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你都找到这儿了,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世界真的很大又很小……” “是啊!想见的人终究在哪都能遇见,不想见的人见到了也是擦肩而过。” “是吗?那我们呢,算哪类?” “我不知道……” 慕青微微一笑,我们便再次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她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看着脚下流动的溪水,我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一起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向那随着地形而建的房屋,随手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慕青也习惯性的没有表示反感。 “为什么要拍我?” “把你当做了风景。”说完,慕青旋开了随声携带的保温水杯,稍稍的喝了一口。 “喝的什么,怎么一股子酒的味道。” “青稞酒,需要来一杯吗?” “不会吧?还真是酒啊!” 慕青用水杯盖子倒了一杯,递给我。 我闻了闻,感叹道:“这么好的酒,你用这水杯装,真是暴殄天物。” “水杯怎么了,它凭什么配不上这酒,华而不实的瓶子又能音多高贵……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注重外在,不愿换个思维角度看事情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题,不知怎么忽然刺激到了慕青的神经,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在沉默中吸着烟,然后仰头将一杯酒喝干净…… 见我将杯子里酒喝完,慕青也拿起杯子,不再似先前抿一小口,而是仰头结结实实的一口,又在第一时间将我手中空了的杯子全部续满。 她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对我说道:“今天我高兴,你要陪我喝尽兴了,听到没有?”说完,又喝了一大口。 “你酒量不好,玩什么车轱辘,喝醉了躺在这都没人知道。” “别那么多废话,喝完再说。” 我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杯子中的酒,辛辣感再次涌向嗓子眼,当地自酿的这青稞酒,后劲很大,很烈…… 慕青再次拿起杯子准备给我再倒上一杯,我按住了她的手,好言劝道:“这太阳都慢慢开始落山了,别喝了,喝醉了我们都下不去,孤男寡女的估计冻死在这山上。” 慕青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大三那年野营,我们也是在荒郊野外,你死活不肯回去,我明知道在那晚可能把你身体交给了你,但我没有拒绝,觉得给值得托付的人那叫一心甘情愿,怎么,现在害怕孤男寡女了?” “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青涩的爱情花朵结不出果实,过早凋零。” 慕青被酒水弄得涨红了脸,酒意上头,眼中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钱辰,你真是越活越怂了,不仅怂,还瞎了眼!” 我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神经,却变得越发平静道:“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我们都被镌刻在这料峭的城市,爱和理想,痛苦和悲哀,欢乐与失落,都不会得到这个世界丁点的怜悯,它能给我们的,只有更加寒冷的冬天。我们在出发时都如钢铁一样真实和质朴,却在社会的历炼中渐渐改变,渐渐背弃了梦想,走上了各种不同的道路,我们成熟了,或许懂得了太多人生道理,也看懂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就像变成了一台传真机,扮演着刚刚出发的人们的人生导师,但是,当我们回头看去的时候,看着自己出发时的梦想和青葱的模样,恍若隔世,中间那条遥远的路永远回不去,也永远就在了人生里。” 慕青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刚被风吹干的眼睛,泪水很快又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对我说道:“够了,不爱就是不爱了,哪来这么多文邹邹的狗屁道理?” “你以前很喜欢听我谈理想,可现在呢,再听到或许已经像针扎似的疼痛了!” 慕青的情绪已经因为这个被她牵扯出来的话题而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她充满憎恨的看着我,语气异常认真的问道:“钱辰,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疼痛吗?” “当然知道。” “是这样吗?” 慕青狠狠的掐着我大腿的肉,钻心的疼痛让我直皱眉头,对她说道:“你他妈下手轻点,松开。” 尽管我嚎叫,可慕青并没有松开我,手中又用了一分力:“以前腿上全是肌肉,谁让你现在缺乏锻炼的,让我能一抓一大把,活该!” 我咬着牙,忍着痛,含糊不清的训道:“瞧瞧你……这喝醉的样子,太……像个优雅的艺术家了,有本事……你下场音乐会,就这样喝……醉撒泼去……” 慕青的手依旧死死掐着我,用微醉的眼神问道:“你想看?” “别闹腾了,你真的喝多了……” “是啊,我们都喝醉了,醉在这捉弄人的生活里,找不着出路了。” “可是现在我们都活的很好,不是么?” 从见面初始到现在,慕青终于凝视着我,半晌点了点头,好似酒醒了一般,依然带着平和的微笑说道:“是吗?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吧!” 我呼出一口气,然后用最坚毅的笑容看着她,我相信带着前世今生都不足以说清的爱情,我们一定会完成这一刻对彼此的期许,然后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坦然的笑对这份爱情。 我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慕青终于松开了手,抬起手腕处的表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时间不早了,太阳要落山了,我来了三天了,今晚回兰州了。” 慕青没有犹豫的转过身,却在陡峭的路上险些跌倒,对于错过的爱情,我们都离开的义无反顾,却变得战战兢兢,因为一个人走的路更加痛苦而孤独…… 在孤独的光线里,我与慕青的爱情就像这阳光,从最温暖的午后,慢慢走到了如此刻一般,没有实质性的温暖傍晚。在这些日子,我们越来越觉得谁都没有错,只是在年少时光里,错将荒唐当作爱情……想到这儿,我又有些疑惑,难道那些真实存在的艰难往日,都是虚幻? 慕青就这么匆匆离开了,我在风中站了许久,然后俯身看着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下山的路上,阳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可依旧让她逃脱不了孤独感。看着她的背影,在盘旋的小路上忽隐忽现,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才拿起她留下的水杯,喝完里面最后的一点酒,然后望着那些孤独矗立的高山,长久的失神后,踩着落日最后的光线,朝着山下走…… 走了百十来米,口袋中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忽然响起来了,我拿出手机,是慕青发来的。 ——……——……——……——……——……——……——……—— 昨天有事没更新,今天补上,两更,这是第一更!!! 第189章 耍酒疯 我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微醺的点开了信息,慕青信息写道:“钱辰,记得将我留下的那个杯子带上吧!他曾经就是你的,只是被无赖的占有了,用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杯子,扯下杯壁上的套子,一个深蓝色已经掉了漆的杯子,勾起了我零星的回忆,这个杯子的确是属于我的,曾今慕青贪图它所代表一辈子的含义,硬是生生地将它据为己有,可是这美好的物品寄托并未保佑我们的爱情,而那些回忆,也终究只是烙在心底的符号,在我们生活极度乏味时,拿出来意.淫一番罢了。 点上一支烟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我也开始重新在大脑里回忆着,刚刚和慕青一起经历的某些事、某些画面,可是越想越觉得思维紊乱。或许是被酒精刺激,我抬手将杯子便扔向了荒无人烟的沟壑里,可眼角却根本没有那灼热感,所以我并没有流眼泪,也是本能的不愿这么撕心裂肺下去了,于是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为了避免安沐找寻不到我,我迅速的沿着路往村子里走,在一场意外的遇见之后,反而陡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片刻,慕青再次发来一条语音消息,问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你已经将那个杯子扔了吧?” 我边走边回复道:“你还是很懂我的,它带着我们的零碎记忆,落在了这山谷的某一处,开始做一个属于自己的梦。” 直到走到村子里,我也再没有收到慕青信息,也许,我们总要为年轻付出一些代价…… …… 离的很远,我便发现了桑杰次日还在带着安沐、方俊谚参观着,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大概已经将村子看了个遍,我快步迎了上去,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刚刚听附近村民说,你去后山了,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正打算参观完这最后几处房屋,然后打电话去找你呢!” “我这不是自己回来嘛,你们忙正紧事,待会把拍摄的素材给我看看。” 说着,我们又走进了另一个院子里,桑杰次日在当地应该很有威望,民风淳朴、不喜生人的藏民,对他也格外的热情,他带着我们四处看看,我的目光随意打量一圈,才发现坐在角落里暗处的老奶奶,她对于我们的闯入没有半点反应,刀削斧刻般的容颜虔诚而严肃,手指静静地捻着佛珠,嘴唇仿佛诵读着岁月,眼帘半垂,仿佛对于她来说,只有佛经地唱颂才是有意义的一件事。明明她并未呢喃出声,我却仿佛听见老屋里村落的诵经声。 请我们入内的男人说那是他的老妈妈,他如今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家,他们的老屋曾经接待过许多名人,得知我们是兰州来的,又是桑杰次日的好友,热情的拿出牛肉干和酥油茶来招待我们。 想来与外界多些接触,男人的见识便多了些,懂得用自己的老屋赚钱了,据说他的老屋已经名列被保护之列,不许擅自拆建了。这老屋,显然记录了扎尕那的一些过往历史、文化甚至民俗的信息,它的每一个设计和形成,必然有其道理,必然与斯时斯地人们生活情况相融,那也正是要保护它的意义。设想一下,如果那些特色鲜明的乡村聚落逐渐减少,传统民居日益被千篇一律的钢筋水泥代替,那么这世间要消失多少最初的先人智慧啊! 百年老屋的存在,让扎尕那依然传奇美丽,依然悠远宁静。 桑杰次日忽然感叹道:“只是这酥油茶未免寡淡和将就了些,并未有奶香茶香,那不是我记忆中浓郁飘香的酥油茶,但酥油是真好。” 方俊谚感叹道:“若不是钱辰提倡说到这儿来,可能我会在这儿过度开发后,才发现甘肃还有这么个美的无法形容的地方,现在这边刚起步,简直是一个商业贵地。” 桑杰次日提醒道:“还没到夏天呢,夏天这儿的颜色更丰富,那视觉观景效果更佳。” 相对于方俊谚用经济价值衡量这片土地的时候,安沐却感叹道:“开发这边,会唤起人们对房屋的保护意识,可是在不久的以后,过度的开发也就让我们失去真正带着灵魂的扎尕那了。” 安沐沉默了…… 我也随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对她说道:“那就在它还没丢掉灵魂之前,你带我去你去过的所有地方。” 安沐点了点头,说道:“方总,今晚我们就真真切切的感受一下这里的居住环境,通过一个顾客的视角,找出一些实质性的问题,然后提出来,在接下来的设计中,避免这些缺点。” 方俊谚起身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分头再看看,天也不早了,今晚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安沐露出职场的微笑,欣然接收了方俊谚的邀请。 …… 一起吃完晚饭之后,我们各自往事先找好的住处休息,我和安沐开着手机闪光灯挽手走着,我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可依旧跌跌撞撞,借着酒意,考虑了许久,不愿隐瞒道:“今天在山后我见到慕青了。” 安沐微微停滞了一下脚步,继而又恢复正常道:“扎尕那有住宿和设施的都在这儿,村子就这么大,遇到很正常啊,她真的很有商业眼光,毕竟做旅游行业的,很少有人愿意将精力往这边放。” “真是你说的这样吗?” 安沐只是笑了笑,于是我们又陷入到了沉默中,而路已经被走到了尽头,前方不远便是今晚所住的民居,我们很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向前张望着,想选择一条相对平坦的路继续走下去。 我神经忽然错乱一般,松开安沐的手说道:“难道你就真的对我那么放心,不关心我们聊什么吗?” 安沐摇了摇头,又挽着我的手朝前走着…… 我再次撇开了手,看着她那不计较的模样,在无奈中自嘲道:“你这样可有可无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好似貌合神离,看似很近,实际离的很远!” 安沐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轻声说道:“恋爱中的人对与现实的恐慌,多半因为看不真切,判断不清,和无法定论,这就是所谓的迷茫。我不关心你们聊什么,是因为你和我说这件事情,就证明你们这份感情已经很坦荡荡了,我又何必一味的追究,去质问你,将原本真诚的你,逼到欺骗的悬崖边,以后再遇到诸如此类的事情,反过来对我撒谎呢?” “你对待爱情真是理智!” 安沐打断了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喝一点酒的话,就可以随意的无理取闹的话,那你和安启阳没什么区别,本来今晚想和你去个地方,看来没那个必要了,前面不远就住处了,你在这使劲闹吧,闹够了自己回去吧!” 我想开口叫住她,却又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片刻浑身被掏空了一般,茫然的看着转身离开的安沐,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但只要想起慕青,我的心中还是如此的五味杂陈,然后计较着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得失。 可我为什么要将埋在心底的压抑,撒到安沐身上呢? ——……——……——……——……——……—— 这是今天的第二章,晚安各位! 第190章 固执的灵魂 想到这儿,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罪恶感,眼看着她就这么离开了,可是她离去的背影,却叫我那么的难受,更难受的是,我不敢去追她,我怕我会说出什么更不靠谱的话,伤害到她。可她真的会为我难过吗?还是依然在自己云淡风轻的世界里,带着对爱情的冷漠自由穿行着,所以,现在的我才是如此的紧张,哪怕她骂我都好! 安沐在不远处蹲了下来,她关闭了闪光灯,似乎在哭泣,又似乎没有,黑暗中我有些看不真切,但她的身躯却是微颤着的…… 这一瞬间,冷风好似穿透了我的身体,一个激灵后,我的酒意醒了一大半,迅速的朝着她走去。 “抱歉,我刚刚可能是失控了,说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和你道歉。” 安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平静的回道:“你为什么要道歉呢?” “我……” “你只是说你想说的罢了!” 我不堪忍受道:“跳过那个话题好吗,你刚刚说要去哪里啊,我们一起过去吧?” 安沐重新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站起身来说道:“天太晚了,就算了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拉住她说道:“不说不许走。” “松开!” “不说不松!” “你除了在犯错误时,厚脸皮耍流氓,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安沐满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我,说完,继而将目光转向远处…… 我一阵惶恐,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可曾经的我们确实是这么闹过。 我的气势顿时弱了些:“我不想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安沐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轻声说道:“也许你的确是喝醉了,可刚才的那些话,应该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现在开始怀疑,我们口中的爱情,是基于理性的选择,还是基于感性的相互依靠,如果我们把彼此都当成疗伤的工具,那我就接受了矛盾的开始,你说呢!” 我沉默了很久才对安沐说道:“也许我是太害怕失去……” 安沐注视着我,眼眶有些湿润,却笑着对我说道:“钱辰,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我累了,先休息了。” 我明白,这是安沐提醒我正视彼此现在的关系,但多少让我感觉有些悲伤,悲伤在哪里却又说不明,而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微妙,且不受自己控制。 …… 回到了住处,简单的洗漱之后我便躺在了床上,然后强迫自己入睡,因为不想让自己困在回忆的漩涡里,且会让我觉得自己给安沐的保证,仅仅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谎言,继而再次让我们之间建立的感情,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可我越是强迫自己,越是觉得难以入睡,睡意全无的躺在床上半天,起身喝了一杯茶,再次躺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后,又开始习惯性的用烟拯救着自己的颓靡,然后在弥漫的烟雾中,盯着天花板入神,时间久了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焦虑的思绪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室内外巨大的温差,使得我已经看不清窗外的世界,原来室内外温差形成的雾气早已经覆盖了透明的玻璃,于是对面安沐的房间在灯光的映衬下越来越明亮,户外在夜幕的笼罩中却越来越模糊…… 随着安沐房间灯光的熄灭,整个扎尕那终于在此刻迎来片刻的宁静,我失神的仰头看着窗外,享受安静的孤独……如今的繁华都市,被各种各样刺眼的灯光笼罩着,总给人一种闷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而我相信,在一片喧嚣之外,却有一处地方,它没有霓虹灯那样绚丽多彩,没有太阳灯那样耀眼,也不像灯笼那样充满着喜气,却散发出的是昏黄暗淡但却柔和的光,那是星辰之海…… …… 我双手轻轻的放在胸前,安静的躺着,忽然,黑暗被手机屏幕亮光所驱逐,不安的在黑夜中跳动起来,我伸手拿了起来,点开之后,却意外的发现是安沐发来的:“早点休息,明天起来看日出吧!” 在惊喜之余,我迅速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见远处仍然陷在黑暗中的天际,却感受到那股温柔的暖意…… 次日,今夜半睡半醒的我,在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安沐的门前,通过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还在熟睡,看时间还有一会儿,便没有将她叫醒。 我披着衣服,轻轻的坐在门前的树墩上,无聊的玩着烟盒,想点支烟,又怕安沐会被烟味呛醒。想玩会手机,又怕屏幕太亮…… 在经历一夜疲惫之后静静的坐着,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我丝毫没有困意,就这么静静观望着黎明前的黑夜。 …… 一夜在睡眠中度过好似很短,但这个夜晚对我来说,好似做了一年都做不完的事情。我将昨天的事情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不禁有点愧疚,但对于这一切我也无能为力,对于慕青,我不能为了一时安慰她而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沼,对于疲于奔命的自己都已经应顾不暇,我没有资格保证能对谁好,尤其是已经错过的我们。 东方开始慢慢的泛白,天空渐渐亮起来,我搜索了一首歌,设定好闹铃,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洗了个脸出来,却发现安沐醒了,她虔诚地看着已经跳出海平面的红日,慢慢上升……阳光从缝隙里射了进来,柔和却光亮。 我一步一步走向安沐,像踏着时光,她盘腿坐在窗前,微光划过侧面,我却发现本该笑靥如花的侧脸有点荒凉。时光就这样在她的脸上划过,却不惊起一丝波澜。 我想开口,却害怕开口打破时光的静谧。我也不敢眨眼,怕消逝的时光会带走一切。 但这儿的确不是观赏的好角度,片刻,我退出了房间,迅速唤安沐快点将衣服穿上,我们换个地方。 待安沐换好衣服后,我便拿着她的手,朝着昨天的后山奔去,我们跑的很带劲,相机将那所有的不快全都甩在身后,安沐体力很好,中途他并没有叫累,一直随我爬到那个山上。 我们瘫坐在地上,重重地喘息着,然后呆呆的看着霞光,光线将回忆如老电影一般在我眼前重复播放着。 我看着安沐认真的侧脸,心有些难以自抑的快速跳动着,我始终相信,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想起遗忘在时光角落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仍会历久弥新。 在整个世界都处于静谧中时,设置的闹铃响起,蔡淳佳的《陪你看日出》。 当听到这首歌时,在时光中沉默沉默,忽然将目光转向了我。 蔡淳佳空灵清澈的嗓音,在空气中激越着每一颗尘埃:“……哭过的眼看岁月更清楚,想一个人闪着泪光是一种幸福,又回到我离开家的小步,你送着我满天燕子都在飞舞,雨下了走好路,这句话我记住,风再大吹不走祝福,雨过了就有路,像那年看日出,你牵着我穿过了雾,叫我看希望就在黑夜的尽处……” …… 安沐双臂抱膝坐着,静静的听着歌,沉浸的似乎忘了时间的存在,我在安沐身边坐了下来,也看向远处,在高空中看日出,感觉的确不同,似乎能忘却一切,心中满满全是阳光。 “钱辰,谢谢你!” 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谢我干什么?你要是觉得很幸福,就放在心里,将昨晚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了吧!” “真的想忘就能忘记吗?”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你这小事产生误会,那就太可惜了。” 安沐没有说话,她的眼眶湿润了起来,这一刻,我好似透过了她的眼睛看到:那片给人指引的星辰之海,陷入到一片昏暗之中,而那一艘银色弯弯的小船,在星海中失去了方向…… 我的目光随着安沐向远处看去,那些光线,带着灼热,刺破了黑暗,虽然这里离那海平面很远,但依然能够看到那虚幻的轮廓,以及那轮廓之下渴望被拯救的灵魂。 “你看那泛白的天际,像不像翻滚咆哮的幸福河流?” 安沐好似进入了我所描述的那一个世界中,许久才对我说道:“我希望它就是,能将那些渴望被救赎的人们,顺着河流,带着繁花似锦的尽头。” 看着安沐憧憬的神色,我笑了笑说道:“这是一个善良的愿望。”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安沐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那条河流,能否包容固执的灵魂?” 我浅浅一笑,很委屈的说道:“谢谢你在我最害怕寂寞的时候没离开我,安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以后,我无理取闹时你就对我说,千万不要和我置气好不好?” 安沐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这次,我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你了,抱歉!” 第191章 重新定位思考 在慢慢温暖的光线中,我忽然怀念安沐那独有的带着淡然的微笑,至少比此刻的痛苦表情好上一百倍,而我就在昨天晚上却对她说,我厌恶那样的她,却忘了自己曾经深陷在她的微笑中不能自拔,只是那过去经历的种种,此刻被她用一句:“抱歉”,便彻底颠覆了。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于在感情中受过伤的人来说,对待爱情会更加敏感,甚至是有苛求,没人会愿意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们修炼了爱情,却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难以忍受什么。 我们沉默的坐着,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在这个心情沉重的早上,却完完整整的看了一次日出,太阳毫不吝啬的将温暖的光线撒向扎尕(gǎ)那,山坡上的风虽寒了些,可却吹动了那天边的云朵,一切美得好似在安慰我那一片狼藉的灵魂。情难自禁中,我再次点上一支烟,孤独的吸着,那些弥漫着的烟雾,混合着闪烁的光,让我置身的这个世界愈发的朦胧,朦胧到不真实,朦胧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随着几声牛叫的声音,世界忽然更静了,静到能听到她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声,我感觉这一刻,像一只飞蛾赴约,扑向了炽烈燃烧的火焰,那焚烧的声音,便是对誓言最好的歌唱。 …… 又是一阵风之后,安沐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陷入到沉默中,我知道这是她在局促后下意识的举动,泪水毫无预兆的从她脸上落了下来,我却不回避的看着,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已经做好了承受后果的痛。从我认识她以来,因为我而如此的痛苦,第一次在她淡漠的脸上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她终于哽咽着说道:“也许长久以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依赖而不是爱,包括我自己,我想我们都应该好好让自己想清楚,我究竟是因为渴望获得家庭温暖,而选择你,还是真正的爱你。而你,是为了逃脱一段旧感情,选择重新愈合伤口,还是真正爱我?” 我看着安沐,只觉得从她嘴里问出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别扭,半晌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也许真是一个需要我们好好思考的问题…… 安沐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对我,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但是别让我等太久,我怕太久的摇摆不定的感情,会伤害到所有人!而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重新定位思考。” 我的情绪瞬间平息,却沉默了很久对安沐,说道:“能不能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们放下所有情绪,在这日出里安静的拥抱一次?” 安沐表情复杂的看着我,而我也因为她的这番话陷入到了争扎中,我也开始问自己,是否应该用自己的固执,去完成这个要求。 “告诉我,还有必要吗?” “我希望有。” “好,拥抱完我们就做回自己。” 我给了安沐一个会心的笑,没说什么,但是我想安沐能发现,我笑容中给出的承诺。 安沐目光很温柔的看着我,我张开了手臂,她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而我此刻产生了一种依恋的感觉,却开始为安沐的问题而思考着,我们究竟是何种原因而靠的这么近? 日光倾城中,安沐就这么缩在我的怀里,这种依偎,真的让我们之间产生了温暖,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随后陷入到迷恋中。这些年,我最大的收获便是了解了自己的心脏没有那么脆弱,总还会执着,而那些,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和伤口,会让阳光在裂缝中散落。 片刻,安沐离开了我的肩膀,将散落的头发拨弄到了肩膀后,起身说道:“我先回去收拾了,你坐一会儿也就回去吧!我们9点要赶回兰州。”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在安静中孤独着。 安沐已经离开了,可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我依旧安静的坐着,反复思索着安沐说的话,一句一句,一字一字。 …… 回到村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我们在9点钟开车赶回兰州,为了给彼此一个思考和独立的空间,我选择了和方俊谚一辆车,而安沐则和桑杰次日、秘书一辆车。 中午在休息站吃饭的期间,我们对考察方案进行了一番交流,在这短暂的交流中,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安沐的才华,以及方俊谚对此次活动充满了期待,但这种期待却是我的压力,但我也没有再提出什么消极情绪,即便如何,我和安沐在工作的时候,是不会参杂任何个人情绪的。 一直到夜晚,我们才赶到了兰州,然后由方俊谚的车,换乘到安沐的车上,这忽然唤起了我再次想买车的冲动…… 眼前的道路渐渐由宽敞变得拥堵了起来,而一天的行车疲劳让我烦躁了起来,安沐坐在副驾驶上疲惫的休息,我将车窗合上,用来阻止那刺耳的噪声,那街上的霓虹便倒映在了玻璃上,然后又不可避免的被我看见,忽然就感觉到了孤独,因为自己的躯体,由高远宁静的扎尕那,再次被城市的灯红酒绿折射着,却无法融入到这片浮华中。这种感觉也更加坚定了我选择扎尕那的理由,快节奏下的人,太渴望宁静了,哪怕片刻也好。 回到17号住宅,安沐没有吃饭便开始了休息,而经过将近一天的车程,我也没有什么胃口,于是破天荒的八点便躺到了床上。 黑暗中,我忽然想起了苏茉托我照顾的那株茉莉,已经很久没有给它浇水施肥了,用手机搜索出了花木养护的方法,我顾不得严寒,披上了衣服,然后走到了小屋子中。 在浇完水之后,我的脑海中反复浮现着与苏茉放纵的荒唐青春,倒不是在这孤独的夜晚拿来意.淫,而是思索着,着荒唐背后,我究竟负了她多少大好时光…… 当我的腿部因为寒冷而微微痉挛,疼痛的时候,思维却再次在这疼痛之中活跃起来,于是又想起了慕青送我的那只行李箱外形的盒子,它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事实上,只需要多一点时间,或者是一些粗暴的手段,我便可以将它打开,但我就是横不下心,以至于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盒子锁住的是秘密,还是我最疼痛的青春记忆。这辈子,我可能都难以释怀慕青在雨中哭泣的画面,如果可以再让我回到那个夜晚,我不会架住她的肩膀,再问她为什么,而是心平气和的告诉她:哭泣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更本不会有人在乎我们的眼泪,我们必须擦干眼泪,继续前行,因为,我们来到这世界,就注定要为人生付出代价,注定会迷茫,注定在辛苦的世界里彷徨。 在被回忆一道一道锋利的刺穿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隔壁17号住宅一阵铁门开启的声音,然后便是车库传来的声响,不禁从屋子里走出来,警惕的问道:“是安沐吗?” “是我!” “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去机场接人。” “谁啊?” “一个朋友。” “都快九点了,这儿离机场挺远的,我陪你去吧,你等我穿件衣服。” 安沐愣了一愣,回道:“不用了,我今晚可能去姑妈那边,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隔着院子,我本想说方俊谚给了我一周的时间整理考察资料,可话到嘴边,终究咽了下去,说道:“那路上小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快回屋,别着凉了!” 随着车子的声音越来越远,我的世界却透凉,瞬间好似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即便是安沐口中的那个朋友。当我已经习惯性与她一起分享喜怒哀乐的时候,突然变得生疏却很不习惯了,这和从前那个习惯了孤独的我好似有了翻天覆地的不同……在冷风中站立了许久,我又回到房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而心中全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感。 …… 恍恍惚惚中,我从失眠进入浅睡,由黑夜熬到了黎明,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穿上衣服看安沐回来了没有,那紧锁的铁门依然说明了一切,在风中偶尔哐当发出一声声响,好似在诉说着它往日所有的孤独。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自己说道:“钱辰,你该想清楚你究竟在做什么,不要再这么情绪用事下去了……” 回到屋子里,安沐不在,我也懒得再有做早餐的心情了,随意煮了碗面条,凑活了事,而这样的生活,好似又让我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饭桌,让我看到了那个孤独了三年的自己! 我有些烦闷,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无聊中,忽然开始好奇安沐口中的那个朋友究竟是谁,让她半夜接机,还带到姑妈家中,因为从某个方面来说,安沐一直视姑妈为家长的,所以当我第一次去姑妈家时,姑妈才会那么慎重的打量我…… 疑问开始占据我所有的思维空间,我有些急切想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朋友? 第192章 旧巷子里的猫 整个上午,我在这样的疑惑中度过,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询问她,整个工作思维被闲杂琐事所困扰,以至于根本无法工作。我这才察觉,自己的无心之说将前天那个本该有着深刻意义的夜晚,弄得是多么的无趣,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骂道:“钱辰,你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中午,依旧没有太多兴致的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以便转移注意力,事实上,这种方法很有效果,很快我便开始拟定初步的构想方案,然后在最终确定之后交由安沐公司着手设计。从设计的最初构想来说,我便是围绕扎尕那的民俗,保留传统精髓的基础上,以全新的姿态诠释它的文化。 我活跃性的思维,因为自己的设计而兴奋不已,两个小时做的功夫,我将收集来的所有资料整合成文档,然后交由方俊谚审批,之后便可以着手让安沐的设计团队根据要求开始设计。 我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水,还未喝上一口,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震动起来,拿起手机来一看,是姑妈打来的,我瞬时有点懊恼的感觉,我怎么没想起来问姑妈,安沐昨天晚上说过要去她那里。 电话刚接通,姑妈开口便问道:“小辰辰,你现在哪儿?” 我有点兴奋地吞咽着口水,连忙回道:“在……在家呢,姑妈。” 电话那头姑妈忽然夸张的来了句:“哎呀,我的天,真倒霉孩子,咋还结巴上了呢,完了完了……” 我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姑妈便又吩咐道:“宝贝儿,你赶快换身衣服,得体一点,帅气一点的,就是上次穿的那个灰色的风衣最好,再配上一条黑色休闲裤,穿上你那个黑色的高领羊毛衫,那双白色板鞋你给我擦干净一点,听到没?” 姑妈好似看过我的衣橱似的,他说的这些我都有,但是却从来没有这样搭配过,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姑妈,这是做什么呢?” “见面再说,快换衣服!” 我按照妈妈所说的话,迅速找出了这些色系的衣服,然后换上,便迅速的走到门前,刚一打开门,便看到姑妈又如上次一样,以一个极其妩媚的姿势倚靠在那辆桑塔纳3000上,然后冲着我瞪眼。 “姑妈,你这是腰又扭着了?” 姑妈没有回应我,却忽然夸张的扭起了伦巴,然后继续干瞪着我。 “恐怕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吧?” “就是觉得你这孩子挺傻,穿着一身挺帅气,不孬不孬,把门锁上跟我走。” “哦!”我应了一声,迅速返回屋里,取出钱包,便将门锁上,然后坐到了驾驶室。 “先别急着开车。”说着,姑妈从车内的储物箱里拿出镜子和梳子,让我自己整理一下发型。我随意捯饬几下的敷衍态度,引起里她的不满,她亲自动手,最后还不忘用发蜡给我抓了个造型。 我发动了车子,将车子驶到路上才问道:“姑妈我们要去哪?” 姑妈很满意的打量着我:“官滩沟。” “安沐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们之间的事你怎么还问我?她都跟我说了,你们这幼稚的行为哪像在谈恋爱,来的一点都不真实。” “你不会是让我收拾一番,然后去道歉吧!” 姑妈用俗不可奈,并且超嫌弃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没那么简单!” “这……” “小辰辰,姑妈这新做的卷发怎么样?” “时尚国际范。” 姑妈也不顾我开着车,上来便捏了我一下脸,然后心花怒放道:“总算没白疼你这小子,嘴真甜,那我便告诉你,甜妈回来了!” “甜妈?”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说完,姑妈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心中开始纳闷起来,姑妈让我收拾的这么好,难不成是要去见这个甜妈? …… 下午将近3点钟,车子便进入官滩沟景区内,我在到家之前,叫醒了姑妈,原本以为她是回避我问题而假睡的,没想到真是睡了一路。 姑妈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整理了本身就凌乱不堪的卷发,然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表情。 “姑妈,我待会看到甜妈该怎么问候啊?” “握手!” “就这样啊?” “难不成你还打算来个拥抱?”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更加疑惑起来,这个叫甜妈的人能够让原本伤心狂躁的安沐瞬间平息下来,并且聊上几个小时的国际长途,这个人对于安沐来说,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存在,我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紧张在所难免! 在我的胡思乱想中,我将车子稳稳的停在姑妈的院子门口,等她打开了门,便将车子停在了小仓库内。 “安沐人呢?” “不在家估计便是去小学了,你过去找她吧!” 我点了点头,便小跑着前往小学,却听到姑妈在身后叫喊着:“慢点走,别弄脏了你的白色板鞋!” …… 从姑妈家出发,依旧穿过长长的树林……熟悉的路上,我脑海中还能想起安沐心情很好的那个早晨,她把自己看做了是这里的主人,一边介绍一边朝前走着,很乐意的给我介绍着这里的一切。 在一处稍显破败的小学前停了下来,大门的铁锁锈迹斑斑,依旧无人管照,我学着上次安沐那样,围着学校周围转了一圈,寻到一处倒塌的院墙,轻松跨了过去。 我依旧能记得上次,我们在雨中相拥,在一群外国游客的掌声中,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了下来,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钱辰,我不想再做旧巷子里的猫了!” 我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在这个小小的校园内,却没发现安沐的声音,不由得焦急的喊了一声:“安沐。” “这边……” 声音是从一个教室中传来的,掌握了大致的方向之后,我迅速的朝着她曾经带我参观过的那个小教室里跑去。 透过了破碎的玻璃窗,我却看到了一个让我思维疼痛,呼吸困难的场景,安沐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一张桌子上,看着一本杂志。 片刻,一身型男搭配的男子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用肘关节抵了抵安沐。 安沐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而我此刻也静静的看着他们,满是裂痕的玻璃窗,好似将这个世界无情的切割成许多残垣断壁,以一种荒凉和落寞的姿态席卷着我的神经,我想是一只被卸掉了电池板的机器人,麻木而无力的看着,陷入机械性的沉默。 “钱辰,进来坐啊!” 随着安沐的招呼,我麻木的神经忽然在疼痛中恢复意识,应声走进了教室内。 “安沐,这是谁?”男子问道。 安沐却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转而对我说道:“钱辰,这是甜妈。” “你好,钱辰,我是王甜,爱笑,爱唠叨像个妈,安沐给的绰号,叫我甜妈。” 我平静的看着这个自来熟,叫做王甜的人,他的脸型很精致,笑容看上去深邃却隐含着一丝笑意,配得起‘甜妈’这个绰号,淡淡的胡茬流露出一丝不羁的野性,而时尚的卫衣好似又将他的野性完全包裹住,整个性格以一种文雅却痞性的方式,在一个人身上诠释着。 在我沉默中,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安沐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他说道:“你好,我是钱辰。” “安沐,我想找个地方和你单独聊一聊。” “请问我可以过去吗?” “哥们,你说呢,你觉得合适?” 王甜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说道:“我觉得挺合适啊,我和安沐从小一向是无话不谈的。” 我平静中带着讥讽道:“她现在长大了,OK?” 安沐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甜妈,你在这儿等我,钱辰我们过去吧!” 我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算了吧!”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不开心,跟我来!” 安沐拉着我的手,朝篮球场走着,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我的心里却莫名感到踏实,因为我听出了她情绪的自然流露,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向她说道:“我再也不愿意让你做旧巷子里的猫!” 安沐沉默着继续朝前走着,我以为是自己说得过于含蓄,导致了她的沉默,于是在心中为自己打气,争取用最直白的方式向她表决心,她却忽然向我问道:“钱辰,说这句话之前你确定自己思考好了吗?” 我瞬间沉默,随即停下了脚步,即便自己曾经和安沐陷入到爱恋中,却从来没有将这样的话题反复拿出来讨论,我想前天夜里的话语,已经刺激到了安沐最敏感的底线,我一时间忽然不敢回答她的问题,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彼此不自信,而是因为对我自己不自信。 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敢轻易回答,即便昨天我夜不能寐、寝食不安……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我不想欺骗你,我不能确定!” 我的消极让安沐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低声问道:“那我依旧还要做回那只放纵在旧巷子里,却找不到安全感的猫?” 第193章 她的脸上写满忧愁 我仰起头,却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将目光转移向那些等待春雨的枯黄草地,可是我的心中却缺少那些破土萌芽的冲动,竟然有了些秋末的味道…… 世界被那干燥的冷风彻底凉透,使得我瞬间好似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于是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而安沐好似曾经的慕青一般,不再厌烦那不断从我嘴里吞吐出来的烟雾,只是用看不透的眼神看着我。 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安沐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她说道:“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骄傲与放纵,也可以给你安稳的居所。” 安沐依旧站在烟雾飘散的阳光下,许久过后才低沉声音对我说道:“我是一个渴望家庭感的人,这是我生命中最缺的东西,所以我格外贪恋,钱辰,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可是,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东西,两个人的世界真的塞不下第三个人了。” “也许我和你之间,并没有爱情,只有家庭般的亲情了,对吧?”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在我的世界观里,亲情可以取代爱情!” 这个话题让我变得敏锐,又一次质疑道:“这么说,我一直以来是以一个亲人的模样存在的?” 安沐迎着我追问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她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说道:“傻瓜,你还不明白我的话吗?这个世界所谓的爱情,终将会被柴米油盐的生活磨尽,或许,有些爱情根本走不到亲情的地步,而我从遇上你开始,便早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 我撇了撇嘴,然后如孩子一般笑了,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再回答了。 安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睁开,看向遥远的天际,仿佛连那些温柔的阳光都是不真实的,只看到一片白云,在慵懒的变幻着形状,仿佛在切割着爱情的模样。 …… 许久,我作了最坏的打算,问道:“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一直都是任性的模样?” 安沐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现在的我们保持着距离,并不代表着需要躲避,我期待着那个完全走出过去的你,那个全心全意的你,这样既不会委屈了自己,也不会辜负往日时光,等你与昨日做完最好的道别之后,我会盛装出席,在那条河流的尽头等你……” 这一番话,让我的心里却莫名感到踏实,我好似又看到了希望,因为我听出了她情绪的自然流露,我甚至能够想象到那样的一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向她问道: “可是你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 安沐仰起头,对着阳光散落的天空,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看上去没什么痛苦,可我却能感知到,她痛苦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我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我答应你,但是请别拒绝我照顾你,我想继续做你需要的家人。” 安沐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笑了笑,却故意嘲讽道:“万一我没耐心,中途放弃了怎么办?” 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反应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是正常的还是反常的,但是我真的很在意安沐,我不希望她会与别人产生多余的交集。 …… 在我们话题陷入到一种窒息的压抑时,王甜双手抄在卫衣口袋中,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姑妈亲自帮我搭配了,她是怕我穿着太过于随意,在着装上便输给善于搭配的王甜,继而产生自卑感,姑妈对我好的简直没话说。 “沐妞,能让我和他单独说几句吗?” 我看着并不有好的王甜,说道:“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王甜一个箭步上前,忽然扯着我的衣领,警告道:“你给我小心点,上次是你把沐妞关在屋内,害得她跳窗户是吧?” 面对叫嚣的王甜,我满脸不屑的说道:“这是我和安沐的事情,我已经和她道过歉了,用不着你在这打抱不平。” “甜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把手松开。” 王甜松开了我,却趁我不备,顺势推了我一把,即便我迅速的反应过来,还是朝后退了两步,我有些恼火,却又不愿让安沐为难,便没有发作。 忽然,王甜再次不友善的看着我,继而转过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的对安沐说道:“你们经常在一起,有那么多话聊么?沐妞,我大老远从英国回来,你是不是该对我多花些心思?” “甜妈,你变了,变得太能闹腾了。” “沐妞,还记得小时候我要出国那会儿,你不是哭着说要穿着花裙子去国外教堂,和我结婚过家家的么,反正现在我们都有空了,要不你抓紧办签证,跟我去利物浦去看教堂吧?我会给你做最美的婚纱,我妈在我回来之前还交代,说务必把你带到英国,她也想你了。” 安沐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半天却终于忍不住爆发道:“王甜,我以后不叫你甜妈了,你也不许再叫那个难听的小名了。” “why,凭什么,小名是多么珍贵的回忆,难道我们的友情不值得歌颂?” 我在他言语的压迫下忽然找到了说辞,代替安沐回道:“歌颂?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了,值得拿出来再折腾一遍吗?” 安沐平静的问我道:“钱辰,你知道我们发生过的故事吗?”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反应却刺激了王甜,他表情凝重的向我重复道:“对啊,你知道我们发生过的故事吗?” 我懒得和他再理论什么,悄悄附在安沐的耳边提醒了一句,然后便迅速的拉起她的手,朝着那破损的院墙跑去。 …… 跑出校园,安沐并没有按照路线返回姑妈家,而是故意绕开王甜,拉着我的手,一直往水库跑。 我们像是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游戏,可是被安沐紧握的手,却让人阵阵觉得温暖,仿佛可以将一切都置之度外,就这么一直无所畏惧的朝前跑着,跑到世界的尽头…… 我与安沐在水库的一棵树后面停了下来,她紧张的向身后张望道:“钱辰,王甜会不会追过来,小时候捉迷藏每次都被他捉住。” “放心吧!他脑子都长腿上了,腿那么长,脑部供血不足的。” 安沐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片刻索性直接将束起的头发全部散开,注视着我说道:“那你不是和他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不信他能找过来,要是真来了,我非……” “啊,来了。” 我偏过头一看,王甜果然一阵风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我以前每次都被他抓住的,真搞不懂,他刚下飞机,哪来的精力,跑的那么快。” 我忽然被英雄附体似的,从树后面跳了出来,将安沐拉到身后,然后冲着王甜喊道:“原地站住,不许再跑了。” 王甜压根不理会我,依旧加快速度冲了过来,眼看就要追过来时,他居然还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让我不爽,我脱下鞋子,举在手里吼道:“妈个巴子,你再敢上前试试,信不信我拿鞋子抽你?” 在惊讶之下,王甜果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特别嫌弃的冲着我直摇头,说道:“我的天呐,你简直是粗鲁极了。” 身后的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还真有办法。” 我大摇大摆的牵着安沐往回走,路过王甜的时候,故意对安沐说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得记住了,和你玩绅士的人,你就得和他耍流氓,要不白搭。” 身后,王甜气的直跺脚,我和安沐却以一种旁若无人的姿态,朝着姑妈家走去…… …… 傍晚时分,姑妈早早的做好晚饭,示意我和安沐吃完便赶回兰州。 饭桌上,一向性格豪放的姑妈一直给我添菜,期间不停的说道:“我们小辰辰会包容人了,能照顾好这个人来疯了。” 整个进餐过程,安沐与王甜难以置信姑妈对我的特殊待遇,基本把我当成亲儿子了养了。 饭后,姑妈以家长般的威严,一票否决了王甜跟我们回17号住宅的建议,为了打消他这个念头,亲自将两床缝好的手工棉被放到车后座上,以杜绝中途王甜忽然跳上车的念头,这才拉着他朝附近的景区酒店走去。 我哼着小曲,开着车从姑妈身边经过,然后与她挥手说再见。 随着车子的行驶,那些迅速向后倒退的风景慢慢隐藏在夜色之中,安沐坐在副驾驶上,她对我仿佛有一种天然的感应,我刚准备叫她,她竟然回过了头,然后目光与我交集在一起,灯光下,我看得很清晰,她的脸上写着忧愁…… “怎么了?” “风又大了,水一定很凉。” “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话呢?” 安沐微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没什么,我想顺道去看看秀秀。”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情,点了点头,然后抽出纸巾递给她,话说到这里,我的世界再次被痛苦填满,安沐特有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她比其他人更珍惜现有的生活,更加的敏感,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她更理解秀秀。 …… 在到达兰州市区后,我顺着路,直接前往秀秀家,安沐比任何时候都心急,她不时的张望着还剩下多远。 我将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院子前,然后打开车门示意安沐下车,可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我们便被一阵阵凄惨沙哑的哭声弄得头皮发麻…… 第194章 世界上最美的花 院门紧紧的锁着,院子内秀秀沙哑而凄惨的声音仿佛一首挽歌,用伤感祭奠这个如荒漠中找不到水源一般的生活,在这个黑暗的郊区里,显得是那么的让人揪心,像是一只锋利的高跟鞋,踩踏着疲倦的灵魂…… 安沐有些急躁,扒着门喊道:“阿姨在,秀秀别哭。” 随着秀秀哭叫的,还有一只苟延残喘的狗叫声,我们知道是她怀中抱着的那只黑色小土狗。 “安沐,来不及多等了,我翻墙过去吧!” “这么高的墙你有把握吗?” “我试试看,可以借助那边的土堆,院子内有个棚子,翻过去便简单多了,你问问里面什么情况。” 安沐打开手机闪光灯,冲着院子内问道:“秀秀,你告诉阿姨,你怎么了?” “黑子被夹住了,它流血了。” “你爸爸呢?” “他感冒了,去医院了。” 我不再耽搁,迅速的冲上土堆,然后翻过墙头,轻轻的缓冲跳到了院内棚子上,又缓缓的跳到地上,然后迅速走到秀秀身旁,将她抱了起来,又从里面打开了门,让安沐进来。 秀秀没有言语,只是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叔叔,你们来了,我就不怕了。” 打开了院子的灯光,我们这才看清楚,狗掉进了院子的排水沟里,秀秀光着脚,蹲在地上。我示意安沐将秀秀抱进去,然后脱下外套,掀开了破损的井盖,将那只瑟瑟发抖的狗从下水道里捞了出来。 …… 烧完水,安沐给秀秀泡着脚,我则给满身恶臭的小黑狗洗澡,可是狗明显已经不行了。 将狗洗完后,我找出吹风机将它身上的水吹干,然后用干毛巾包起来,放在了暖气片旁,能不能活下来,可能要看造化了。 厨房的场景让人一阵鼻酸,除了一些一次性的快餐盒,只有几块干瘪的生姜了,安沐迅速回到车子内取出姑妈给我们装的食物,放在电磁炉上加热,然后又将两床新被子铺在了秀秀的床上,这才停歇下来,将困倦的秀秀抱在怀里。 安沐轻轻的拍打着秀秀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恐惧的猫,这样锋利的生活,无疑不该是一个孩子所应该承受的。 我将加热好的排骨和肉丸端到了床边,安沐轻轻的将贴在她胸膛的秀秀叫醒,然后用勺子喂她。 秀秀依旧很懂事的自己端过盘子,尽量不让我们担心似的,抬起头朝我们笑了笑,低头片刻我便听到了泪水滴落进盘子的声音…… 吃了一半,秀秀便停了下来,然后将盘子递给了我,安沐拿着纸巾替她擦了擦嘴,问道:“是不是太咸了?” “我觉得好吃,想给爸爸留上一些。” 我将盘子递给她,然后劝道:“还有很多啊,你吃,你爸爸也还会有的。” “那你们呢,你和阿姨都没有吃。” “我们都吃了,只剩下你了,盘子里的都吃完,放心吧!” 安沐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秀秀,今晚跟阿姨去睡觉好不好?” “爸爸说从医院出来就回家的,我走了他找不到我会难过的。” 我蹲下身子劝道:“放心吧,叔叔待会给你爸爸发信息,你吃完就跟阿姨走,等你爸爸去接你,我们那边也有很多房间,你们今晚都可以住在那儿啊!” 秀秀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埋头吃着东西。 走到院子里,我和夏元明取得了联系,让他从医院出来后,便去段家滩找我们。 将秀秀的衣服穿好后,我让安沐先带着秀秀到车子里,自己从里面将门锁上,然后又从墙上翻了过去。 秀秀怀里抱着小狗,我和安沐商量后,打算将它带到宠物医院去,看看是否有救治办法,对于秀秀而言,这是她唯一陪伴了。 …… 回到市区,我们在第一时间将狗送到了宠物医院救治,考虑到狗随时可能随时丢掉性命,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将它留在了医院。期间,夏元明打来电话,在电话里让秀秀跟我们休息一晚上,他因为喉咙发炎不得不住院观察,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谋生的手段,更是发出灵魂呐喊的源头。 路灯将兰州的夜色拉扯得如此纤细,好似碰不得便会被扯断,我们在灯光交织的网中穿梭着,却好似永远逃不出这囚笼…… 秀秀将脸贴在车窗上,好奇的注视着一晃而过的霓虹,这个城市对她来说是全然一新的,她的眼中没有这个城市的灰尘满天,更没有欲望充斥着的虚妄生活,有的只是纯净的空气和干净的灵魂。 安沐陪着秀秀一起嬉闹,再次哼起了那首《世界上最美的花》。 “那是个童年生日的夜晚,你坐在爸爸妈妈的中间,烛光照着你可爱的脸,你闭上眼睛许下心愿,你许下心愿你要快长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盼望那一天快些来到吧,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可世界并不是你的想象,生命总有伤痛和彷徨,像蝴蝶折断了美丽翅膀,狂风暴雨后只剩绝望,最初的梦啊它去哪里啦,你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为何眼泪啊不停地落下,曾要做世界上最美的花……” 秀秀遗传夏元明,乐感很强,随着安沐打起了节拍,然后又以最阳光的笑容面对着我们。 …… 回到家中,安沐给秀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将她的头发吹干,然后将她带回了房间,收拾完后,我也回到自己的屋子之中,结束了一天的疲惫…… 次日,安沐将秀秀带到了自己的公司,我则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由方俊谚审核,在得到他的批准后,便又赶到安沐的公司,与她的设计团队着手确定方案,以便能够在五天之内尽快确定方案,进入施工阶段,即便是这样,在装修验收后,也剩不下几天了。 好在三月底是第一批游客到达时间,剩下陆陆续续在后三个月内到达,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先着手装修一部分,剩余的部分可以放缓工期。等到游客大批到达的时候,也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在我到达安沐的易居装饰公司时,安沐已经召集好了本次设计团队所有负责人,在我刚下出租车后,便进入会议室,进入紧张的商讨之中。 我知道安沐如此重视这次设计,完全是为了我在公司的前景着想,否则即便这是个相对较大的工程,她也不需要全程的参与,并且还抽了几个工作经验丰富的设计师,而于我而言,她的加入使得这个团队的工作效率会有效的提高。 在我们的讨论过程中,公司三个绘图员同时绘图,有效的记录了我们的讨论方案,在我们会议结束一个半小时后,相对完整的图纸便已经出来了。 我将图纸带回公司,与方俊谚进行一番讨论取舍之后,迅速的将修改方案通过文件的方式传给安沐,在这样的高效率下,下午下班之前,便将方案和预算做了出来。 傍晚,安沐与方俊谚依旧在咖啡馆见面,在我对整个方案解释一番后,方俊谚潇洒的签了字,然后与我们告别,并叮嘱安沐抓紧实施,遇到资金问题,可以随时提出预支申请。 送走方俊谚,我与安沐再次赶回到公司,接完秀秀后便带着她去逛商场,给她买一些衣服和零食。 …… 商场里,秀秀显得很放松,很享受逛商场的乐趣,好奇的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却很少像其他孩子那样,见什么要什么,当我们让她试衣服的时候,她总是带着微笑拒绝我们,然后一个人走在前面。 等她跑了,我便抱着她,在一处休息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告诉她说道:“叔叔阿姨帮你买这些都是生活的必需品,不是浪费,也不是乱花钱,所以你不要拒绝我们好不好,否则我们会很难过的。” “我妈妈告诉我,让我不要随便拿别人东西,说那样不好。” 安沐耐心的劝道:“你看我和你钱辰叔叔,是不是和你爸爸妈妈是很好的朋友?” 秀秀歪着头想了一番,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见机又接过话说道:“所以我们不是别人,我们是叔叔阿姨,你妈妈让你不能拿别人东西,但是没有不让你拿叔叔阿姨东西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秀秀好似明白了似的,说道:“是!” 我又一把将她抱起来,说道:“那我们愉快的卖东西吧!” 安沐有些佩服,又有些感动的看着我,欣慰道:“还是你有办法,有时候换种方式思考问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小时候怎么就没遇到你呢?” “长大不是遇见了吗,哈哈……” 我原本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倒是让安沐不断点头,好似这是我说过最正确的一句话似的…… …… 走出商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便对身旁的秀秀问道:“为什么我们以前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不说话呢?” 吸着热饮的秀秀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也很认真的回答我,说道:“想知道吗?” ——……——……——……——……——……——……—— 为什么花那么多章节写秀秀,不用我说明了吧? 第195章 我们生来彷徨 我的确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又害怕触及到孩子那还未愈合的伤口,因此多少参杂着成人世界里的谨慎小心,说道:“你可以选择的,告不告诉我都没关系,毕竟这是你的小秘密,我们尊重你。” 秀秀没有太多的犹豫,然后说道:“爸爸妈妈总会因为我的童言无忌闹的不开心,后来我学会了让自己忍住不说话,这样她们也多了说话的机会,不用因为我而受到影响。” 安沐用一种感同身受似的语气问道:“那你不说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毕竟你的年纪就该是好奇发问的年纪啊?” “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教我认识了很多字,我可以看故事。” 说完,秀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我用手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实在难以想象在这个一己私欲的复杂社会里,一个孩子为了父母甘愿做那么大的牺牲,翠芳虽然不认识字,却教出了好女儿,或许,这也是后天的环境,秀秀缺失了童年,却也换来了最质朴的人性,只不过这份懂事来的太过沉重…… …… 我提着东西,安沐牵着秀秀,一起往停车位走去,却在一个鲜花店门口看到了与男人扭打在一起的夏韵,而夏雷在一旁自顾自的玩着玩具飞机。夏韵头发散乱,无疑,与她厮打在一起的,应该是她离了婚的丈夫。 “夏韵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这个人简直是畜生。” 安沐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认识?” “我们以前设计部的经理,一个失败婚姻的牺牲品。” 在我们说话间,夏韵被扯住头发,一把摔到了地上,附近的保安们,和围拢的人似乎根本不愿插手这场暴力纷争,我感受到了这社会的冷漠……安沐似乎不愿让秀秀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朝我示意别轻举妄动后,抱起孩子迅速的放到车内,然后迅速的返回,牵着我的手,挡到夏韵面前,指着男人说道:“住手,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哪里来的狗男女,赶紧滚。” 夏韵惊恐中看着我,我示意她别声张,此刻我明白了安沐为何陪我一起出头,如果我单方面打抱不平,可能会被不明事理的人认为是夏韵出轨,反让恶人有理。 我一把打开了他指着安沐的手,骂到:“就凭你这张嘴,就该被扇巴掌,我正愁打你找不到理由。” 男人捏着拳头,找不到发泄口,忽然转身,将身旁玩着玩具飞机的夏雷一脚踹翻到地上,无辜的孩子猝不及防,顿时扑到了地上。可夏雷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似的,并没有哭,而是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站起身来的夏韵,两步走到赵文冲面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怒不可抑的骂道:“赵文冲你他妈还是人吗?他是你亲儿子啊,你也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 安沐迅速的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检查他额头上是否有伤口。 回过神的男人伸手就想一个耳光还给夏韵,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她得逞,夏韵趁势再次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把掌居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叫好声。 这个叫赵文冲的男人捂住自己的脸颊,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彻底愤怒了,疯狂的挣脱着被我捏住的手,怒视着夏韵,歇斯底里的吼骂道:“贱.人,你找到了帮凶了是吧,等着,我叫人。” 夏韵揉着夏雷的额头,忽然慌了神,转手推搡着我说道:“钱辰,你们快走,尤其是你,你做设计这行业离不开建设局,这个畜生要是调查出你,肯定会为难你,为难公司的,我就是被他搞的辞职了……” “夏经理,他是建设局的?” 夏韵一边点头,一边推搡着我们离开。 赵文冲跳出来拦住了我们,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骂道:“你们这些傻B,现在想溜了,有本事出头,倒是做人做到底,别他妈学狗偷溜啊!” 面对叫嚣的赵文冲,安沐满脸不屑,她言语冷的像寒刃般,一如既往平静道:“我不想惹事,却也不怕事,如果你非要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只要你日后不后悔,无论是法律还是手段,我随时可以让你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悔恨一辈子!” 赵文冲冷哼一声,忽然暴躁骂道:“去你妈的,你妈没教你出来怎么夹着尾巴做人吗?” 安沐脸上露出一丝愤怒,终于有些不耐烦,她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没教养的东西,你自己非要找死,就别怪我了。” 我知道赵文冲这句话,已经触痛了安沐最深处的灵魂,上手就是一拳,不计后果的将赵文冲放倒在地上,这个梳着三七开,带着眼镜的男人,顿时斯文扫地的摔在了地上。 忽然,人群里窜出来几个人,将赵文冲扶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撸起袖子就要对我们动手。 “小宋,快,你给我打这个臭娘们,我给你升职。” 安沐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继而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几个人看着,终于问道:“你们打算给你们上司出头?” 这一句话居然把几个人给问住了,此刻安沐像是一个威严的CEO,在做年终总结。 赵文冲依旧恨恨的盯着我和安沐,可是安沐毫不畏惧的表现多少让欲出手的几个人有些胆战心惊,随着周围人的不断聚集,警笛声由远及近,人群中窜出来的几个人有些胆怯了。 随着警察的到来,我们被统一带回公安局做了笔录,又因为聚众闹事,交了罚金这才离开公安局。 …… 警局外,夏韵抱歉的看着我和安沐,忽然情难自禁,失声痛哭起来,她含糊不清道:“我真没想到会因为这个事情,害的你们跟我一起受罪……我工作丢了不要紧,可你们……我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我真没想到赵文冲他……这么狠毒……” 看着为了一份伤痕累累的爱情痛哭的模样,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但心里却明了,这些繁杂的情绪,是经历爱情时必不可少的,这些恨恰恰代表着他们曾经用真心相爱着,并没有用无所谓的态度去看待对方的喜怒哀怒,所以才会伤的那么彻底。 我蹲下身子,看着夏雷,问道:“摔疼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夏雷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指着自己的胸口,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心痛…… 我可以用罚金估算这次斗殴的价格,却无法算出这件事对孩子负面的影响有多大。从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孩子跟着父母学会了说话,学会了使用餐具,却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父母情感的影响……现如今,在这个亲情被物质压缩到最小化的时代里,我们怀着大大的理想,却将亲情缩放在心底,殊不知,它也会潮湿,也会被冷漠所取代……那些因为嫌弃孩子烦躁便可以忽略,甚至是虐待孩子的父母,是否思量过何为亲情,何为生命的纽带? 安沐递上纸巾,给了夏韵一个最温暖的拥抱,在这个长达三分钟的拥抱里,安沐平静的听着夏韵的诉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如果我不了解,真以为她们是多年彼此互诉衷肠的闺蜜。 这样的场景,忽然让我想起以前读过释迦牟尼说的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所以我也相信:“无论我走到哪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 看着同样感性的安沐,我的心温暖到化开了一般……而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再也不能将安沐隔离出我的生活,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融入我的血液,进入我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真实,她感性,她的冷静,她嫉恶如仇,她不计后果敢爱敢恨……她的性情彻彻底底的征服了我…… …… 经过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钟,我们抱着已经熟睡的秀秀赶到停车处时,原本热闹的步行街已经冷清起来。开着车行驶了一段,眼前的道路渐渐宽敞了起来,我将车窗合上了一些,那街上的霓虹和秀秀熟睡的脸便倒映在了玻璃上,然后又不可避免的被我看见。在这诱惑和仇恨充斥的世界里,萎靡的灯光早就浑浊了我们的灵魂,可是总有些人用疲倦的躯体,去寻找那片星辰之海…… 夏元明打来电话,说已经演出结束,在17号住宅等我们了。 这个夜晚,我们没有让夏元明再来回折腾,我将自己隔壁的房间腾出来,让他们父女休息。 夏元明与我一起坐在料峭春寒的院子里,各自沉默的吸着烟,我们没有互相谈论生活的得失与苦楚。因为,谁的人生都不轻松,因为,我们生来彷徨,谁都跑不脱,谁都躲不过,这就是人生。所以,即便生活再破碎,我们也唯有擦干眼泪,重振旗鼓,勇敢向前,光明就在不远处,我们要逆着风,哪怕羽毛被风雨折断,也要咬着牙飞得更高。 …… 时间慢慢向前推进一周,扎尕那装修工程已经启动,离旅行团到来的日子也只有短短一个月了。我们必须用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完成装修工作,然后再根据实际效果,以及和招待所相关负责人洽谈,准备所需要的物品。 对于我们规模化的接待旅游团,当地合作的客栈以及招待所的负责人格外期待,格外配合,因为一旦形成商业效应,扎尕那将会变成一个旅游胜地。 这日傍晚下班回家,我开着车,安沐则刷新着时事新闻,忽然,她在堵车空隙,将手机递给我问道:“钱辰,你看这个视频里的人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撇过头看了一眼视频,然后目光便再也难以转移…… 第196章 她还会回来吗? 画面中,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个以流浪歌手姿态盘腿坐在天桥上的女人,素面朝天,微微卷曲的头发编成一只辫子,自然的垂放在胸前,恰倒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肩上。视频暂停着,在今天的平面中,她一张再标准不过的古典瓜子脸,坚毅挺直的鼻梁,便足以抓人眼球。 我们简直难以置信,安沐有些激动地点开视频,于是我们的情绪开始被跳动的画面所牵引…… 街拍的视频中,她用一只布鲁斯口琴,吹奏着一曲我们叫不出名字的曲子,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在安静的闹市区中,整个曲子以一种缓慢而忧伤的节奏推进着…… 这一刻,原本我那被拥堵交通弄得有些烦躁的心,忽然就平复了下来,这样治愈系的曲子,似乎像是一种诉说,诉说着她的心境。从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来看,她过得似乎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落魄,两分钟左右的视频,仿佛难以诉说她的心事,渐渐的,我的情绪随着她身旁行李箱上系着的蓝色丝巾,轻轻摆动了起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她,见到一个过得并不好的她。 这条新闻发布不到一个小时,便有七千多评论量,很多人很坦言评论道:简直是女神啊,被这首干净伤感的曲子灌醉了。 …… 片刻,随着前方的畅通,我再次跟着缓缓移动的车流行进着,安沐重复的播放着视频,而那首浸透灵魂泪水的歌曲便这么一直潮湿着,将这个春日的傍晚弄得格外冷清……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说道:“滕子很快便也会看到这个视频,他估计会难过到死。” 安沐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一声轻叹,说道:“Anna姐曾经和我说过:在面对痴心一片的滕子时,或许是因为更害怕,对许俊也有那份难以忘记的旧情,而她,至始至终也未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对滕子是什么情感……有时候觉得只是相互扶持的朋友,有时候又因为一同经过的一些记忆而撕心裂肺,但有一点我可以察觉到,她是爱滕子的,可能只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释怀这份爱情,不是因为感动去维持的爱情。” 我一点也不否认安沐猜测的观点,只是忽然觉得:也许终其一生,我们这群人也不会真正弄明白爱的意义,所以总是因为爱情而收获、而迷茫、而担忧、而痛苦、而挣扎,可庆幸的是,我们这疲于奔命的爱情,却从未放弃过。 …… 重复的沉默中,安沐跳过刚刚的话题向我说道:“你看,下面有人评论这是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的一个街道上,Anna姐怎么又跑那儿去了?” 我猜测道:“这个地方可能离她找的地方很近吧,也许她是顺着线索跑过去的。” “看着她一个人的模样,真心疼,不知道她是如何排解,这些日子以来,现实的压力的。” “唱歌,玩乐器都可以吧!” “如果滕子想去找Anna,作为兄弟你会同意他去吗?” 这个被安沐忽然问出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因为怎么回答都好似不太对劲,半晌才说道:“滕子和Anna便是我介绍的,作为兄弟来讲,我希望他幸福,可是这种爱情来得太艰辛,他习惯于为Anna考虑,太过在意反而束缚了自己,可谁又能说这是错误?”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这原本就不是错误……” 当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车子还在路上疲倦的追逐着,我们还未到家,这有些荒芜的夜晚便再次来临,安沐趴在车窗上,有些孤独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这是她最习惯性的动作,而她的目光好似希望将这深邃的夜看透,然后在黑暗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星辰之海…… …… 回到家中休息片刻后,我正在思索着是否去酒吧找滕子聊一聊时,安沐已经推开了我的门,探头问道:“要不一起出去吃饭,待会再去往日时光酒吧看看滕子吧?” 我点了点头,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迅速的换好衣服,便开着车与安沐再次前往市区。 有时候我很疑惑,在这个省会城市,很多地方都已经进行了好几轮城区改造,唯独这儿似乎从来没有太多的变动,像是一种纪念方式的存在,记录着这里的故事,这里有故事的人。 从饭店出来到酒吧刚好八点左右,也是酒吧客人消费的高峰期,我与安沐随着人群,经过并不宽敞的楼梯间,然后来到酒吧内,曾经很多人建议Anna可以装一部电梯,可是Anna一直以这样的格局经营到今天,但是顾客比一些硬件设施豪华的酒吧还要多,我想在这样的外在竞争下,能够坚持自己,坚持怀旧,也是一种成功的营销手段。 …… 我们没有打扰正在忙碌的滕子,打算等他忙完了再找他喝一杯,便和安沐找了一个角落看着夏元明的演出,自从翠芳过世以后,他似乎从未真正的快乐过,可是这样的场景又让我想起了还在家中等待夏元明回家的秀秀,有时候生活真的难以掌控。 可能是服务员的提及,滕子很快在昏暗的人群中发现了我们,并迅速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的情绪并不是特别好,很显然他已经看到了Anna的视频了,想想也很正常,滕子向来喜欢刷微博,而这个视频在微博上早已转发上万次了,想不知道都难。Anna似乎一夜之间成了网络红人,可是我知道,她并不会去在意这些,如果真是炒作的话,或者是希望网络平台帮她寻人的话,她大可以将自己的事情对着镜头说出来,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她的出名只是一次无心的偶然,但是她的美貌却是必然,尤其是那段曲子,吹得人像是沙子揉进了眼里,双眼酸涩。 安沐为了给我们创造一个更加宽松的聊天氛围,一个人站到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然后回头冲我笑了笑。 我对她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然后与滕子对坐着。 滕子要了些啤酒,在等待空隙,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看到那个视频,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只布鲁斯口琴就是当年那个男人留下来的,Anna吹着它,我便知道她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其实看到这段视频我挺开心的,很多朋友打电话询问我,上热门微博视频里的女人是不是Anna,出于保护她的目的,我都否认了。” “那段视频里,哪段值得你开心了?” “Anna行李箱上的那条丝巾,我送的。”说着,滕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和Anna同款的丝巾。 我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你小子哪里都好,就是死心眼,干脆继续出去旅游,玩演唱会去吧!” “再玩个一场,赔上几千,作死的节奏?” 说到这儿,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那些肆无忌惮放纵的日子,真是让人有些怀念…… “钱辰,你老说告诉我,你说Anna还会回来吗?” “你最近酒水市场销售怎么样,有没有赚上一笔,让兄弟跟着沾沾光啊!” “你能不逃避,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 许久,滕子站起了身说道:“未来我还没考虑好,也不敢考虑,走一步算一步吧,Anna还未幸福,我哪敢奢求其他,再等等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位置,可也并没有返回吧台,而是一个人朝外走,我隐隐有些担忧他会做出什么傻事,便跟在了他的身后。 …… 滕子在风最猛烈的楼道里坐了下来,将那条丝巾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仰起头,眼泪便顺着蠕动的喉结落进了衣襟里,此刻,这条丝巾仿佛成了他与Anna心灵相通的东西一般,头顶上那忽明忽暗的声控灯照着他瘦削的脸,好似也找出了爱情在这漫长岁月里的脆弱,有时候,我们即便用消瘦,也未必能换来幸福。 滕子好似发现了身后的我,片刻便低下头,身子发抖,却哭不出声音。 自从我们从高中认识开始,我很少看到他抱怨过生活,总是以一种东北爷们的豪爽劲对抗着生活,可是他却在爱情这场战争中,没能幸免于难……而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因为这样的痛,是安慰不住的,我只能任由他发泄,此刻我倒是希望他能冲着墙猛砸几下,有时候发泄出来未必就是坏事。 我陪着滕子沉默的坐着,终究忍住没有去抽一支烟,我想让自己清楚的知道,我们过得并不是随心所欲。 片刻,安沐给我发来信息,说道:“钱辰,夏元明说今晚要唱一首特殊的歌曲,并给予一些新的诠释,他说在这样的场合可能唱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我想你还是过来听听吧!” 我迅速的给她回复了信息,然后安慰性的拍了拍滕子的肩膀,将短信递给了他看之后,迅速的返回酒吧。我有些好奇,夏元明唱的会是什么歌曲呢? 第197章 偏执狂 酒吧内的气氛相当热闹,无疑,夏元明远远值三万每月的这个聘请价格。我穿过拥挤的人群,在偏离舞台的方向找到了安沐,随着她一同在角落坐了下来,然后安静的等着夏元明演唱的歌曲。 在众人的热情欢呼中,夏元明调整好了状态,我们在偏离舞台的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在客人心目中的位置了,也许在这里,他能够在用歌声治愈别人的同时,治愈好自己。 在夏元明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后,众人开始屏息沉默起来,然后怀着好奇,期待歌曲。 可是,在前奏响起的时候,我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因为下面你所唱的歌曲是《遥远的她》,如果了解这首歌曲的人都知道,这首歌背后是有故事的,讲的是:男孩是个足球运动员。他们彼此相爱,偏偏天意弄人,那女孩不幸患上了血癌。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女孩剪下自己一缕长发给男孩留作最后的纪念,让他记得自己,叮嘱男孩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没多久女孩便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女孩的离去让男孩伤心欲绝,但却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用红丝线把这缕头发扎起来戴在胸前,以后每当他在球场上比赛进了球,他都会捧起胸前的长发亲吻一下,他是要女孩分享到他的胜利他的喜悦。 按照安沐的信息,夏元明说今晚唱一首特殊的歌曲,当这首歌曲的前奏响起时,我便开始思考,不知道夏元明是不是用这首歌,来对过去缅怀。诚然,这是一首让人情绪很低落歌曲,歌曲中哀伤的旋律,很快感染原本欢乐的人们,众人开始沉默起来,在安静中聆听着歌曲。 夏元明没有呐喊,更没有用一贯摇滚撕裂的方式表达情感,他像是一个孤独了很久的人,在轻轻地诉说,好似要将所有的愁绪,都在这一首平缓的歌曲中表达。对于亲眼目睹翠芳在遗憾中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的我们,这首歌无疑是黑色铁链一般的沉重,我们好似在这首歌中,陷入了无边厚重的黑夜,在心酸中失去了光明…… 乐队的配合很默契,众人在歌曲中叹息着,悲伤的情绪像是化作一张网,将我们紧紧的束缚在里面,挣扎,逃脱,好似都成了宿命的安排,我们任命运宰割,在鲜血淋漓中,不得不对它肃然起敬! 整首歌曲牵引着我们的情绪,一首歌曲结束,现场才开始慢慢的有声音,然后人们开始大声说话,好似宣泄着刚才的压抑。我去过很多酒吧,可是每次酒吧歌手唱歌能让现场沉默聆听的,屈指可数。我想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它能让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在欢快中尽情摇摆,在沉默中安静的嘶吼…… …… 直到歌曲结束,一直沉默的安沐,随众人一起鼓着掌,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想,是因为夏元明与翠芳这份并不圆满的爱情,在这浮躁的现实世界里是那样的深刻,深刻到让人动容。 我点上一支烟,一番吞吐后,总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压抑中,作为老烟民的我,居然很少有的被烟给呛着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咳嗽中,我掐灭掉了手中的烟,却沉默很久后,才对声旁的安沐说道:“看到坐在舞台下面的郁馨了吗?” 安沐擦了擦眼泪,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然后轻轻地长叹了一声,我知道她对爱情又开始失望。 在我们情绪还没缓过劲的时候,夏元明再次拿起麦克风说道:“大家赶快调整情绪,刚刚那首歌曲,其实是我对过去的缅怀,而这首歌曲,才是我今晚想唱的歌曲,我想用心去诠释,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说完,他朝着舞台下面的郁馨招了招手,然后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中,将她领上台。郁馨并没有一般人的扭捏或者不自在,她像是经历惯了这样的场面似的,坐在了夏元明的声旁,随着音乐轻轻晃动了身体,然后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便装满了笑容。 夏元明侧着身子与她对视着,像是对她一个人唱似的,唱道: “……吃完镀了金的牛排,镶了钻的蛋,胃还是那么的孤单,只有一想到了晚餐,有你的笑下饭,漫长的一天才不难捱,穿着限量版的衬衫,羡慕声不断,也没让我觉得温暖,如果不是有你呼吸,在皮肤上不散,怎么抵御世界的冷淡,幸福是一想到你就心安,地要老天要荒的谁还想管,幸福是一起醒来说早安,海枯石烂这种大事与我无关,听过圣诗般的称赞,嘘寒或问暖,耳朵也开不出花瓣,直到你在电话那端问我几点下班,动听得让心花灿烂,攀过最纯白的雪山,最澎湃的海,回忆也没有更精彩,直到你侧脸的曲线在我手心蜿蜒,才懂得什么事最浪漫……幸福是完成你每一个期盼,登月或摘星留给谁去狂欢,幸福是陪着你回味遗憾,伟大的圆满与我们真的无关……” 安沐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也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她言语有些失落的说道:“肩膀借我靠一靠。” “这是他们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那你不觉得这样来的太快了吗?翠芳姐去世才多久,他夏元明居然公开在这……也是,在场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是他把我们叫到这儿来,算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刚刚是夏元明要你把我叫进来的?” 安沐从我的怀里坐起来,面色有些冷,她回道:“他这是在向过去宣战,对我们挑衅和不满?” 我从未见过安沐这样的表情,便劝慰道:“他重新带回了面具,就是想掩饰自己,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你是在为他开脱吗?” “我想说的是,也许我们并不了解他。” “真是难为了翠芳姐的一往情深,这么快便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秀秀怎么有这样的父亲,真是悲哀。” 在我们说话间,夏元明当众摘下了面具,然后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像是丢弃了一件深恶痛绝的东西,然后畅快的在舞台上呐喊。而台下的观众,尤其是女性,大多被夏元明俊朗的外表,英伦打扮所征服了,开始尖叫起来。 “我觉得他并不适合在这里继续演唱下去了。” 安沐的话语里满是情绪,这也难怪,夏元明这样的行为真是太撕裂、太混蛋了,即便我们不会一直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但是伦理道德恐怕也不会赞成这样的速度,来迅速抛却曾经真挚的情感吧! 说完,安沐拿起手机,给夏元明发了条信息,然后便拿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 在嘈杂中,安沐起身离开了座位,然后套在我耳边说道:“陪我下去取些东西,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并随着安沐一起下了楼,然后陪她在车后备箱里,从一只带着锁的储物箱中取出一只盒子,光线并不是很好,因此我很难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等再次回到酒吧内,安沐请滕子开了一间包厢给我们,在执意刷完卡之后,又给在舞台上兴致颇高的夏元明发了条信息,然后朝着包厢走去…… 我跟着安沐进了包厢,片刻,夏元明带着郁馨也在我们前后赶到。 先前在前台交代的啤酒也送了过来,安沐将装着盒子的纸袋放到桌子上,包厢内气氛沉闷到有些可怕,夏元明闭上眼睛,仰起头,许久都没有言语,而他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之后,启开了一瓶啤酒,不计后果的喝着,似乎想在这没有温度的酒水里,找到一丝的安慰,找回那属于自己的年少轻狂。 一旁的郁馨阻止了打算启开第二瓶啤酒的夏元明,然后温柔的劝慰他不许再喝了。 “夏元明,给我唱首歌吧!” 夏元明抹了抹脸,疲倦问道:“什么歌,你说。” “你写给翠芳姐的那首《偏执狂》。” “这首歌我不想唱。” “你不想唱那我给你播放吧!” 说完,安沐点开了手机中的录音,然后夏元明这首很小众的文青风格,多少显得有些年少轻狂,但整首格调很高,甚至可以称得上回归、救赎和展望的歌曲,便在这个安静的包厢中响起。 “……这薄凉的信仰被我杀死,陨灭在血泊中密集,我以后再也不曾看到你,也许你正驭风而行,我偏执的奔跑在雨里,却被你挟着影子,一起栽到黑色的海里,那朵辛夷花开的妖艳,变成白色的火焰,温润地燃烧在心底。这是一场战争,没有谁输谁赢,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在现实中战争,没有太多的信任和依赖,坚持固守着一小块空间……” 我浮躁且疲惫的心在夏元明的歌声中安静了下来,却又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歌中所表达的情绪中,而身边的安沐已经眼角湿润,一曲歌结束的时候,她声音很轻的说道:“这就是翠芳姐每次听完都会泪流满面的歌曲!” 夏元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准确的说,其实这首歌并不是写给翠芳的,而是在我那段难熬的日子中写给自己的,而歌曲中的女主角是郁馨。” 郁馨拉了拉夏元明的袖子,示意他别再继续往下说了。 我看着夏元明,却有种被削尖了的竹签刺穿了喉咙的梗塞感,这句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在我的眼里?曾经他和翠芳似乎的确深爱过,可是追随时光的足迹,再去重新审视这段爱情,却觉得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乏力,甚至像是一场精心彩排的话剧? 安沐似乎不愿再多作停留,她单手掩面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将玻璃桌上的纸袋朝夏元明推了推,说道:“这是翠芳姐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你打开看看。” ——……——……——……——……——……——……—— 素闻在这给各位拜个年:祝各位新年行大运,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新的一年,我们继续一路前行! 第198章 一支录音笔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集中到玻璃桌上,白色的纸袋中装着一只黑色的盒子,它的包装盒很粗糙,我们很难猜测到盒子内装的是什么,因为它外面缠着一圈圈透明胶带。在翠芳离世前,我的确看到过她交给安沐一只盒子,只是没想到它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夏元明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她什么时候留下这个东西的?” 安沐面对夏元明的疑惑,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与其这样追问,为何不先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你是怕看到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夏元明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往墙上的装饰画看了看,说道:“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我并不是想介入你个人的感情生活,只是翠芳姐交代过,如果有一天,你想追求自己的新生活了,就让我把东西交给你。那时候,我产生过质疑,觉得你肯定会先好好照顾秀秀,然后在选择新感情的时候考虑一下孩子的感受,当我把想法告诉翠芳姐时,可是她笑而不语,如今我明白了她了……” 郁馨试图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可是几次在欲开口时又选择了沉默,最终也没说什么。 “翠芳姐让我看着你将打开,开吧!”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重复的沉默中,安沐跳过刚刚的话题向我说道:“钱辰,你帮他把盒子拆开,我想完成翠芳姐对我的嘱托。” 我点了点头,解开别在腰间的钥匙扣,然后割开了黑色盒子外的透明胶带,又轻轻解开了缠着的厚厚棉布,忙活了十来分钟,终于取出了物品,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中,我解开最后一层布,是一支录音笔。 这么仔细的包装让我们感叹,这只黑色的录音笔像是落在岁月缝隙里的缄默见证者,此刻装着翠芳姐所有埋在心底的话,用固执坚守者秘密,它像是一只寄存行李的站台,等着人来将它取走…… …… 迟疑了片刻,郁馨从我手中接过了录音笔,然后轻轻的按下播放键。 沉默的包厢里,响起了翠芳姐开阔的声音,她只是“喂、喂……”的发出了两个测试般的字眼,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们也随着她的沉默而沉默,等待着……终于,过了四五分钟,翠芳再次说道:“元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夏元明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痛哭着…… 时间在压抑中慢慢向前推进,在长久的等待之后,忽然发出了哽咽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翠芳说道:“元明,你听到俺说话是不是觉得很烦?会不会觉得一个人已经死了,最后还用这么一个新奇玩意来烦你……这么些年过去,俺还是觉得很愧疚,还是觉得很感激,谢谢你不计较俺的过去,在俺拖着个生病的身体时,看你这么照顾俺,俺真是觉得自己很混账,从认识你到现在,一直给你添麻烦,也没能力照顾什么,这辈子,俺注定欠你的,下辈子就是当牛做马,恐怕也还不清……如果时间能够回到6年前,打死俺,俺也不会再拖累你,更不会挺着大肚子过来找你,害的你和郁馨妹子因为俺,错过大好姻缘,俺悔恨,这几年俺也很想赎罪,可俺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俺该死,该遭到报应……只是秀秀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一定要好好善待她,她从来没过过好日子,她还小……” 翠芳因为难以抑制的哭泣,而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夏元明将头埋的很深,郁馨靠在墙上,一直沉默不语。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安沐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还需要这样等待下去吗?” 夏元明做出了一个抱拳的手势,然后继续在安静中等待着…… 我们在翠芳的哭泣声中,体会着她的压抑与孤独,在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日子里,她依旧难以释怀过去,这种人生无疑是痛苦的,我忽然在头脑里想到一个画面:在一个冬日的午后,翠芳纳着千层底,累了便看着枯黄的草地,陷入久久的失神中,然后在生命的尽头,想起那些美好的过往,然后在风中孤独的流着眼泪…… “元明,这辈子一点儿也不欠俺的,是俺做错了事对不起你,其实当年并不是你喝醉,酒后乱.性,而是俺自己上的床,那时候,俺一时鬼迷心窍,看着你的演出,便喜欢上了你,这些年,俺一直在悔恨,悔恨命运的巧合,如果你不到我们村演戏,不住在我们家,那晚村长又没派你酒,可能俺不会有机会把自己交给你……” 翠芳的话让所有人吃惊起来,最惊讶的莫过于夏元明,他难以置信,双手攥成紧紧的拳头,然后惊恐地看着录音笔。 郁馨咬着自己的手指,然后打算开门离去,却又松开了已经拉住门把的手,然后面朝着墙壁,开始抖动着肩膀,她哭了。 “呜呜呜……呜呜……元明,俺知道你一直活在自己的悔恨中,明天看到你喝酒抽烟,俺就莫名的心疼,俺知道你一直为了俺忍着,可俺却自私的占有你,这些事情,就像一个瘤子长在俺身上许多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今天俺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是多么的招人喜欢,俺听不懂你的歌曲,可俺却能真切地感受到你这个人,是多么值得让人托付,郁馨妹子,她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对她……这么多年她总算找到你了,当初俺鬼迷心窍,拉你和俺一起来兰州,俺以为从东北跑到了西北,就能摆脱视俺如丢人虫的爸妈,可是俺现在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上天就像惩罚俺一样,将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早早的便给收了回去,俺无福享受……今天炉子里煮了一碗粥,俺喝着喝着就哭了,这辈子,俺第一次听见那么爽朗的笑声,就是你在俺家的那个夜晚,从此以后,你便不愿再笑了,你给自己戴上面具,总觉得自己出去会丢人,早知道……哪怕俺自己找一根绳子吊死,也不会让你不开心,你知道吗?俺最喜欢熬粥,是因为那年的晚上,你夸俺煮粥的手艺很好,可这辈子你就夸过那么一次……想起俺爹俺娘上你家闹,逼着叔叔婶婶让你娶俺,俺就愧疚的睡不着觉,是俺害了你,俺爹俺娘明摆着骂你是畜生,可你也扛下来了,在离开的时候,还给我留了地址,让俺去找你,可等俺找到你,你便不开心这么多年……俺总觉得深深的愧疚,愧疚俺当年的自私,毁了你的大好姻缘,像俺这种人,死了肯定下地狱,哪怕到了那边,俺也不会让自己逍遥的活着,俺愿用自己的三魂七魄,换你们的长命百岁……” 翠芳断断续续的话语,让我们有些吃惊,在翠芳的自述中,安沐却代替远在天国的她哭泣了,我相信关于与夏元明的爱情,翠芳与安沐交流的最多,所以安沐比所有人都更懂她的无奈和收获的伤痛,可是,生命就是短暂的,对于翠芳的离世,我们这些朋友,除了扼腕叹息,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郁馨转过身,眼中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元明,你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离开我了吧?翠芳姐她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个大概,你和我讲实话好不好?” 夏元明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出口处看着,终于向安沐问道:“你想知道所有的故事吗?” 安沐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摇了摇头…… 夏元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翠芳死了我也不愿再次追究过去发生什么事情,这支录音笔就当它从没有存在过吧!” 安沐在快要崩溃的痛苦中手足无措,她不愿哭不出声音,下意识的将我的手越握越紧…… 许久,夏元明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对安沐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意来找我问当年的事情,我详细给你讲,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夏元明善意的提醒,让期待答案的郁馨面露失望,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安沐对视了一眼,也陷入到了无奈的沉默中,更感叹世事弄人,否则一家三口是个多么不错的归宿! …… 片刻,夏元明牵着郁馨的手离开了,我和安沐退了房离开了包厢,冷风中,我抽着烟,她表情凝重,对于我们来说,显然我们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这也并不是一次成功的沟通。 夜深人静让我变得敏锐,又一次质疑道:“你为什么不想知道他的过去?” 安沐迎着我追问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她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说道:“你是想从他身上找到让自己同样坦然的理由吗?” 我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安沐问的是实话,只是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而我与慕青的身份关系也确实很尴尬……可安沐的问题好似提点了我,慕青分手的原因…… 第199章 糟糕的天气 当脑海中“分手”二字一闪而过时,我的心忽然便本能的孤独了起来,过去那些难熬的日子像炉火,好似将铭心刻骨的疼痛都熬成了缠.绵的粥,这几年从疼痛中走过来,我开始学着遗忘和放下,所有的情绪都好似投进了炉膛里,在炉火中化为灰烬,然后那些美好的记忆随着升起火焰,一直烧到黎明……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那些过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 安沐随着我继续朝停车位走着,我的消极让她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低声问道:“是不是我现在的身份,特别不适合问你这个问题?” “不会啊!” 安沐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一声轻叹,说道:“天冷了,回去吧!” “喂,安沐!” “啊?”走在我前面的安沐回过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待感情特别怂?” 安沐忽然很少见的笑了笑,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注视着我说道:“如果你还有这样的觉悟,说明你还有救,只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这些年,我们领悟了许多大道理,可我们依旧过的不好。” 我闭起眼睛,在这有些漂浮的黑夜之中,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然后点燃了一支可以燃烧寂寞的烟,孤独的抽着…… …… 躺在床上,心却没有因为环境的安静而平静下来,我依然处在焦虑之中,在昏黄的壁灯下,随手摆弄着慕青送的那只行李箱造型的密码盒,过了这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揉了揉被光线弄得发酸的眼睛,疲倦中,我不禁开始问自己:为什么可以看透分手的本质,却又不能带着平静去释怀呢?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纠缠下去? 过了许久之后,我再次将密码礼物盒放到了床头柜上,不愿再去探究它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我也不愿再去询问慕青,因为有些事情已经没必要再耿耿于怀,更没有精力去回味。 …… 次日,我按部就班的去上班,今天的任务比较繁重,因为将要陪着方俊谚和外联部经理梁昊审核安沐方面送来的资料,以便接下来的几天对第一批样房装修的检验。庆幸的是,如果顺利的话我将会短暂的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自从方俊谚将扎尕那的担子交给我,我一直在超负荷工作着。 我与方俊谚、梁昊围着茶几坐着。 首先,我对从安沐方面得到的最新消息,进行了归纳和总结,然后对方俊谚做了个综述报告。 在得到他们的肯定之后,我又调出影像,将装修效果图的细节部分进行讲解一番,不得不说,安沐方面的工作做的真是细致,工程质量和设计的传统保留和创新都做的恰到好处,既不奉承也不落俗。 片刻,梁昊将目光从投影上转向我,问我道:“钱辰,这个工程我们还需要现场再斟酌,先搁置着,不急,我想问问你,听说安总和国润百货的苏总也有商业上的往来是吧?” “抱歉梁经理,这些商业合作上的问题,不在我们的讨论之内,我也不太清楚。” “你也别先拒绝我,这是我和方总共同探讨的项目,我们和安总的合作来日方长呢!你说对吗?” 我朝着方俊谚看了看,他专心泡着茶,似乎不关心我和梁昊的谈话,明摆着是投赞成票的。我不愿再这样兜圈子,直接问道:“梁经理有话直说。” 梁昊将手中的方案书放到一旁,然后仰躺的身体前倾朝着我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旅游这方面商家合作很重要,更是旅行社档次的体现,也是关乎着公司是否能够额外盈利的关键,众所周知,兰州最大的百货公司国润,将于五月一号开业,也是我们游客接待的高峰期,因此我们想跟国润百货签订协议……” “这刚好可以展示公司公关部和外联部的硬性业务水平。” “我们外联部已经尽力协商了,可是国润财大气粗,压根没把合作当回事!” “那可能是合作条约存在分歧吧?” “这就是症结所在,因此,我们想请安总和国润的苏总说说,看能不能助我们拿下业务,毕竟我们在生意上也是合作关系,有了安总的帮助,我想必定能马到功成,你说是不是?” “您可以亲自去和安总协商一下。” “这次公司的设计业务也是你牵的头,方总那么信任你,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可见对你的器重,相信你的眼光,更是看重易居装饰公司的实力,毕竟兰州高档设计公司可不只有易居哟,我相信安总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的,你更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相信你和安总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那么多设计公司,你为何偏偏与他们合作,你说是不是?” “安总如此重视这次合作,梁经理您觉得这样说合适吗?”我难以压制情绪,声音不自觉得提高了分贝。 梁昊手指敲击着桌面,声调也随着我高了几分:“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公司正是用人的时候,前途关系在做的每一个人,我梁昊平时的确看不惯你,可依旧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与你交谈,我想你更不会置公司于不顾的。” “狡兔死,走狗烹?” 梁昊笑了笑,又说道:“我想你是不会这么想,更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每天早晨团队励志的时候,我看你喊的很大声,难道你喊的都是空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让我们这些做领导的情何以堪,我们都觉得大家很努力啊?” 我心中又是一阵不爽,这明显是拿上级来压我,许久说道:“我人微言轻,做不了安总的主,恐怕要让梁总失望了。” “笑话,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梁昊冷着脸问我。 “不知道。”我消极的回应着。 梁昊压住火气对我说道:“我知道你钱辰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更是有能力的人,只要你开口便能搞定。” 我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在复杂的商场利益链中,这的确不是一件稀奇事情,为了公司前途人人都必定会殚精竭力,甚至是不惜手段,可是梁昊却不该拿与安沐的合作说事,为了这次合作,安沐下的功夫不亚于对国润百货的精力投入,到最后却换来公司以此为筹码,真是令人寒心,如果我不答应此次合作,梁昊方面必定会在几天后的质检中,以及按照合约,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无中生有的挑刺,影响易居公司的形象,这是我所不愿见到的…… 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我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专心煮茶,恍若不存在的方俊谚,从心底感到一阵失望…… 梁昊用一种让人发毛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许久,说道:“有件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公司已经一致通过你为公关部经理,作为整个项目的直接负责人,这次我投的是赞成票,你的确很有能力。” “梁经理的手段我领教过了,况且方总都默认了,我还有什么指靠和资格说不呢?” 方俊谚被我说得有些尴尬,端起刚煮好的茶水装模作样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往着开始下雨的窗外看了看,说道:“下雨天,喝刚泡的雨前龙井,很享受,你们都快过来尝尝,我喝了,滋味不错!” …… 从方俊谚办公室出来,我整个人陷入一阵焦虑和气愤中,第一次有了命运完全操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我的情绪、我的生活,我的工作……在这种有些挤压到窒息的环境里,我本能的想挣扎,却是那么的无力。 回到办公室不久,方俊谚便宣布将我提拔为公关部部门经理,在他带头的掌声中,我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讽刺,一种裹挟着欲望的别有用心,这样的名利场真是粪池一样的肮脏。 在众人的恭贺赞叹声中,赵海静一如既往的给我冲了杯奶茶,我抬起头朝她笑了笑,看了看正在好转的脸说道:“你这内服外敷治青春痘的药还真是神奇,还没到半年,竟然帮你换了张脸。” 赵海静并没有往日的兴奋,抚摸着脸,反问道:“是吗?” “我这么夸你,你不该很开心吗?” 重复的沉默中,赵海静跳过了话题向我问道:“你为什么要写辞职信?” 我慌忙将还在打开的word页面最小化,然后一本正经的调侃说道:“别闹,这不是防止哪天就用到了嘛,现在我可是身居高位了,难免居安思危!” “谁闹了!”说着赵海静夺过鼠标,将我的文档打开,然后删除内容,再次点保存后,又对我说道:“是不是一气呵成?钱辰我告诉你,看到一次我删一次,什么位置都是你该得的,我看好你!” “我还真挺怀念你有痘痘的时候的,至少那时候你的脑子是清醒的!” 这一句说笑的话,忽然让赵海静丢了大脑,失手打翻了奶茶不说,更是在一阵沉默之后,对我脑瓜猛弹。 …… 雨一直下到傍晚,糟糕的天气裹挟着我的情绪,带着烦躁的情绪,我撑着伞等着安沐的到来。 在老地方等了片刻,安沐便开着车子停在了我声旁,而原本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找到了化解的办法,我僵硬的笑了笑,心中却在思考着该怎么对安沐说这件事。 第200章 相处之道 车窗外的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上了车之后,安沐将纸巾递给我,然后取出杯子给我倒了杯热茶,可我的心思完全没有在手中的水杯上,而是失神的看着雨刮器重复做着单调的动作,对着雨水激起的水花陷入沉默。 安沐在一处红绿灯路口的等待中看向我,直到她推了推我,这才使得我回过神来,喝了口热水,却差点被烫歪了嘴。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我在考虑这雨下到什么时候,真急人。” 安沐依旧用一种看上去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我知道她不相信。 随着交通灯的变换,终于解决了我暂时的尴尬,可我知道是必须要说了,酝酿了一下情绪,想点上一支烟,却终于放弃了,片刻说道:“工作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很棘手吗?” “我正在想办法解决。” 安沐见我并没有表达的欲望,便鼓励道:“加油吧,我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需要我的协助,可以跟我说。” 我点了点头,更觉得她是如此的理性,可终究没有和她提起这件事。我们在生活上相互关心,却各自尊重彼此工作,这样相处的方式真的很好,可是我曾今却因为她的不冷不热而发无名火,现在想来,我真是太不懂得相处之道了。 …… 雨不算很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制造烟雾,眼前的世界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街道、楼房、行人,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在街灯下朦胧到有些虚幻。我让安沐稍稍将车窗打开一些,顿时,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雨滴在身上是冰冷的,可是空气中却不知怎么的,有一股湿润温暖的气息,仿佛报告着春天到来的消息,我不禁被窗外的世界诱惑了。 车子在一家自助火锅店门前的停车位停了下来,安沐示意我下车,我有些难以置信道:“又带我来这家吃火锅?” “怎么?” “也不能抓着一家坑啊!” “你的意思是换一家?” 我看着安沐认真征求意见的表情,突然想笑,不知怎么的,原本很普通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便笑点十足。 “问你话,你笑什么?” “为什么要来带我吃自助火锅。” “我看你吃自助的时候乐此不疲,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减压方式,反正回家也是吃饭。” 安沐的话倒使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终于也不愿再与她争执,点了点头后便一前一后下了车。 片刻,安沐与我边走边说道:“钱辰,我们直接去58号桌,王甜已经在五分钟前帮我们点好了锅。” “他知道我吃什么锅吗?” “我看你平时喜欢吃辣,就让他给你点了麻辣的了。” “可我现在又不喜欢麻辣的了啊!” 安沐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我说道:“能不能别这样?” 我做了个ok的手势后,也不愿因为这点小事纠结,随着服务员的引导,来到了58号桌,安沐放下那只本季度最新款的prada,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这一个举动潜台词已经十分明了,原本想和安沐坐一起的王甜,愿望落空,闷闷不乐的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安沐,为什么选择来这儿吃饭,这儿实在太吵了,我都没办法与你交流最近的旅游的感想和经验。” 没等安沐回答,我便推了推坐姿端正的王甜说道:“哥们,别光顾着坐这儿聊天啊,能边吃边聊吗?” 王甜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来这,就是单纯为了吃?Oh,my god!”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反问道:“那你觉得呢,不吃来这儿做什么?” 安沐微微一笑,懒得理会我们,独自朝着取食品的地方走去,示意我们将她的物品看管一下,我则很自然的将这么绅士风度的事情,留给了王甜。 …… 可能是第二次来的缘故,安沐显得比上次自然多了,轻车熟路的取着菜品,然后又取了几瓶胡萝卜饮品,分别递到我们面前。 我麻利的涮着羊肉,然后埋头苦吃起来,安沐则很文雅的等待着还未沸腾的酒精锅。 期间,我将煮好的菜品夹了一些递给安沐,然后笑着道:“王甜真会点锅,麻辣锅容易沸腾,谢谢了啊!” 王甜双手抱在胸前,半仰在沙发上看着我,问道:“钱辰,你拿这么些东西吃得完吗?还是平时就这么大饭量,这些东西怎么能比得过七分熟的牛排,配上红酒来的情调。” 我搁下筷子,然后转头看向他,很平静的说道:“这店里少说一两百个人,你说这话容易挨揍知道吗?你想吃西餐你可以先离开啊,别再这摆谱……”说完,我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又说道:“谢谢你帮我们点锅,剩下的就当小费吧!” “天啊,你这是在炫耀你多么富有吗?”王甜不顾餐厅人多,惊声向我问道。 “钱辰,把钱收起来,抓紧吃完回去。”一直沉默的安沐终于发话道。 我不为所动…… 安沐放下筷子,然后有些恼火的看着我。 我终于意识到了安沐愤怒的根源,就算不谈那涉及到暧昧的感情,即便是这么多年的友情也经不起这样的践踏,可是关心则乱的我,却没有能够站在她的立场去想上太多,半晌,我终于深吸了一口烟向王甜问道:“能消停的吃顿饭,别整车轱辘吗?” 王甜仰躺在椅子上,终于看着天花板,豁出去似的说道:“你们吃,我没什么胃口。” 我收起钱,也不愿再去喋喋不休陷入话语纠纷中,便再次起身去挑选菜品,然后和往常一样,放开胃去吃。 …… 从火锅店出来,雨依旧未停下来,温度也低的离谱,安沐拒绝了王甜打算借宿的念头,然后由我开车离开了火锅店。 我享受着饱腹的快感,同时很感谢安沐陪我吃了这样简单的一顿饭,全程我自动屏蔽了王甜的各种干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比他多的,比他富有的便是知道这人间疾苦…… 我透过折射光线的路面,看见密密的雨交织在一起,绵绵的细雨在黑夜里飘着,看不清,却听的真真切切,那沙沙作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夜里,是寂寞还是空虚,绵绵蔓蔓、绵绵泊泊地朝无数未眠的还行走在路上的人压来,勾起多少内心深处的回忆……我不知道雨是怎样开启了悲欢离合,此刻却都静化成一种声音,一种形式,在空气里传播。 安沐心情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一路上轻轻哼着徐佳莹的《绿洲》,仿佛在渴求中期盼春天的到来,不愿再让岁月蹉跎…… …… 次日,我早早的起床,然后给自己接了杯水,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晃的树枝,雨后的感觉让人舒爽,那种感觉就像是洗去了自己的一身尘埃,洗掉了自己的一脑子的烦恼,一切都变得干干净净了。我舒展着身体,将自己懒散地放平在床上,然后静静地倾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我感觉很愉悦,好像昨夜的雨已将我带到了另一个地方,离这纷纷扰扰的世界很远很远。 一如往常的赶到公司,却发现方俊谚已经让人为我腾出了经理办公室,进入办公室,我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去享受舒适空间,而是独自站在办公室前沉默的远眺了很久,心中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偌大的办公室里,我终于可以不用考虑周围,放肆的在烟瘾犯了的时候抽上一支烟,可是为什么孤独感越发的强烈?我微微的打开了窗子,午后的暖风,带着一丝莫名的惆怅,吹拂了进来…… 许久,我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找出苏溪的手机号码,拨通了电话却又陷入了难以开口的沉默,对于苏溪,我不愿与她有过多的钱辰,这些日子我已经慢慢释怀,也许不联系便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可是如今再次迫不得已起来。 “你好,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疲倦的问候,接着便是一个哈欠。 “都快十点了,你还在睡觉吗?” 电话那头的苏溪似乎没有看来电显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钱辰?” “嗯,是我。”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起床,不方便谈事情吧!等你睡醒了再说。” “我早上七点才睡,还不到两个小时,既然已经醒了,有什么事情你说便好了。” 不管她看上去多么的光鲜亮丽,可是终究是透支工作,我不愿占用她休息的时间,便说道:“那你先睡,下午醒了再联系我吧!” “好!”苏溪可能真的是太疲倦了,匆匆应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我将梁昊给我的资料整理一番,一条条的归纳之后,又将觉得不妥的地方圈了出来,即便是我现在作为乐程的职员,也不能无休止的以此为出发点,去损害国润的利益,毕竟按照合作前提来说,双方互惠互利是成功最基本的前提。 …… 下午三点左右,苏溪给我回过来电话,我与她说明了此行目的后,她犹豫了一番后,便给了我答复,定好见面地点后,我们便各自赶往地点。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慵懒的落在穿着青灰色长款风衣的苏溪身上,她的丸子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可当我进入咖啡馆,在她对面坐下时,苏溪还未开口便是一阵咳嗽,她平复了一阵之后,将有些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片刻又是一阵咳嗽,看来,她是抱着病来与我商谈事情的。 第201章 生活在洪流里的人 咖啡馆内,除了店长和服务员之外,几乎没什么客人,头顶上那串古色古香的风铃,在摇摆的空调风中,有规律的发出一阵阵响动,将安静的咖啡馆衬托的更加落寞。 “你需要点些什么东西吗?” “不用!”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店里的空气太压抑。” 苏溪的一句话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时竟然有些虚脱,但心里还是摆脱了沉重和压抑,一路上,我想着我们再次见面的场景,预想到她可能一如既往的将我臭骂一顿,然后不耐烦的将企划书丢在一旁,数着我曾今的恶行…… …… 咖啡馆外,我们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在前,我在后,谁都没有开口提工作上的事情……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从背影中,看到了活着的沉重,更担心她单薄的身躯会不堪沉重! 在沉默中,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随着被风吹散的烟雾,我看到了一种无规律的零碎与飘落,我相信我们是一样的心情,都在为生活所困扰着。 随着一阵冷风掠过,苏溪用手背遮住口鼻,等扬起的灰尘消散后,才回过头问道:“不是说有业务要谈吗?” 我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事情,转而问道:“看你的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啊,和平时喊打喊杀的你,简直……” “简直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是不是忙坏了身体?” 苏溪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片刻回过头说道:“昨晚下班后在医院照顾爸妈,所以早上才睡……别说我了,你怎么样。” “苏溪你怎么老是这样,总是习惯性的踢皮球,把问题丢给我,我现在是在给你分析问题。” “给我分析?” “别觉得不靠谱,我很会解决心病,善于倾听,还会带着鲁豫那样的专注和笑容,不过得收费,每分钟三十。” “真的?” 我忽然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问的心虚:“你愿意当真就是真的……” 苏溪从钱包取出三百,递给我然后说道:“聊十分钟的。” 又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在风中是那么的单薄,我看着面色认真的她,居然有种心酸的感觉,如我所料,她过的真心不好。 我煞有其事的打开手机计时器,然后边走边说道:“畅所欲言,我听着。” 苏溪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如你所料,最近我过的真是不好,我被生活折磨的快奔溃了……爸爸陷入昏迷,很多决策性的事情都压到了我身上,从前即便也是我管理,可是毕竟我爸能够压制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如今,内部股东更是蠢蠢欲动,很多事情要解决,我妈妈在除夕被人上门逼问,气的住了院,现在国润面临开业,却处在了风雨飘摇的关口,我的权利被架空,如果五月开业销售额能够完成指标,也许我还有站稳脚跟的资本,如果完不成……恐怕……” 原本只是我随意的猜测,却没想到触碰到了事实真相,我们只是数月没有见面,但她却明显的瘦了,气色更差了,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化浓妆,可是依旧难以遮掩她的气色……这些都是生活中的苦痛给她造成的,她很不容易,自己还没有从父亲的伤痛中回过神,却要照顾入院的妈妈,和风雨飘摇的国润。 …… 沉默了很久,我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对我的设计有信心吗?” 苏溪迎着我追问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感性起来,感性到让我有些不适应,许久才说道:“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棒的设计理念,我觉得你前卫的思想完全可以赶超美国任何一个设计师,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经济时代,有些模式显然不适应当下经营。初次见面时,我的确不喜欢依旧狂傲的你,但你的才华着实让我为之欣赏,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选择你的方案完完全全是因为你的设计,而不是我们过往的交集亦或是恩怨。即便当时,包括我爸在内,所有人都反对你的设计,可我依旧坚持了下来。我知道他们的想法,商场空间不能被大面积用来经营,这是一个致命的缺陷,可我当时极力说服所有人……依照目前装修的效果来看,当时我所有的坚持是对的,你的设计和创意都是一流的。可是,当我们的艺术撑不起经济时,也许就会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可我不愿去想最坏的打算……我坚信我会因为你的设计,被那些热爱艺术的人所称赞,最坏的我也想过,被全国百货公司的人所嘲笑,或者当做反面教材被股东们千夫所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窒息感由我的鼻腔往胸膛里弥漫着……我好似能感受到苏溪在这艰难的抉择中,置身于崩溃的边缘,我不敢去设想苏溪如果因为未达到销售指标后的惨状,更不敢对比想起曾经的她是多么的风光和荣华,现在却时刻需要警惕头上悬着的利剑。 “别担心,别忘了我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供应链管理硕士毕业,比那些粗鲁的股东们更懂得如何分析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我已经联系美国那边的同学过来,一起帮我制定销售计划了,有了这些,再加上国润从前的口碑,大量的切合本地的营销活动,必定能够有不俗的成绩。” 她的安慰让我更加心酸,我言语失控道:“苏溪,你简直就是高学历的傻子,当初不用我的方案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要冒险,商业来不得冒险,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学你爸,做不亏本的生意?” 午后的阳光是一种渲染,更是一种煽动,于是苏溪在我的话语里感动,她低泣着:“我爸他对不起你,是么?” 我深深的震惊着,痛苦的吞咽着口水,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这个看似已经与我无关的消息,却深深的刺痛了我…… …… 路过一处商场门口,扩音器震的人耳朵疼,我快步的走着,像逃离一般,希望所有压迫的情绪通过步伐来释放,苏溪在我身后紧紧的跟着,路过一处巨大的玻璃墙时,我看到了面色憔悴的她,体力消耗殆尽般的跟在我身后,便不愿再让她这样折腾下去,选择在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 苏溪也不在意这样的行为有多随便,也与我一同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我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回头看向走过的路,许久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溪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我之后,然后自顾自的擦起来,许久说道:“不知道,凭直觉。” 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我终究还是不放心,也不愿拿过去的事情来折磨现在过得很好的我们,这是我一贯坚持的,便又劝道:“这寒风厉害的很,你已经感冒了,别坐下来,我们起身找个地方坐吧!” 苏溪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真没想到,最后关心我这个孤苦伶仃的人,居然是你!” 我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苏溪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说道:“把你手上的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我不愿再将这样的合约加给身负重但的苏溪身上,因为任何一份合约都能成为股东弹劾她决策的武器,我不能一次次亲手造出利剑,攻破这个可怜女人苦心建造的堡垒,如果是这样,即便不是我攻城,城池也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变得风雨飘摇。 “我没打算签什么东西,就是单纯的想赚你三百块钱。” 苏溪笑着从我身后将文件夹拿过去,我争夺,却被她深红色的美甲挠了一下,然后带着胜利的表情,拿着文件在我面前晃了晃。 白色的打印纸在风中不安的发出响声,苏溪仔细的阅读着合同,许久皱着眉头说道:“关于乐程企划与我们合作的方案我看过,但是已经拒绝了啊!他们怎么会想起通过你来向我递交呢,是不是他们知道我们是认识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许久从她手上接过文件说道:“这样的合作并不能给你带来多少好处,空有业绩却没有太多的利润,不合作也罢。” “可是他们已经把业务交给了你,如果你没能拿下这个案子,不会轻易过关吧?” “我可以随时辞职,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跳槽了。” 看着我无所谓的表情,苏溪却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她从新从我手中接过文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我。 “何必呢?” 苏溪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对我说道:“上次那么冒失的对你,帮你一次也算是扯平了,下次见你,要是再敢拨弄我情绪,我一个耳光把你从西关十字打到安宁区。” “我肯定不敢,像你这样能在股东大会上,将脚翘在会议桌上的女汉子,还有什么不敢。” “我要真这么做了,你说会不会把那些投反对票的吓晕。” “必须吓晕!” 苏溪忽然拍着腿,大声的笑起来,可我却没有捕捉到笑点在哪,从她的笑声中,我听到的是苦涩…… 笑着笑着,苏溪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忽然很直白的问道:“想哭会,肩膀借我一下,哭完我就离开。” 没等我同意,她一头扑在我肩膀上,然后撕心裂肺的哭起来。 我将苏溪搂进了怀里,享受着轻柔的阳光,我们都很清楚,这个拥抱无关于其他,只是一个需要在生活洪流里靠岸休息的行人,一个暂时栖息灵魂的地方,有时候,肉体走的太快,便忽略了自己疲惫的灵魂,我们是该停一停,让灵魂能够跟得上了…… 第202章 我们的交谈 我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心中深深感觉到她的疲倦,只希望这个时候她能靠在我的肩上歇息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寒冷的风让我的身体好似成了她最坚实的倚靠,我们就坐在路边,让这无比真实的风切割着,阳光从两幢高楼的夹缝处投射进来,温柔的照射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在这发动机轰鸣的城市里,就这么安静的相拥着,用一种友情互相慰藉着彼此。 这样的日子让我忽然想到许多年之前,我与慕青坐在明媚的春天里,那时候的阳光是温柔的抚摸,我们从日出坐到午后,忘记了吃饭也不觉得饥饿,就这样,我们在柔情的岁月里互相告慰青春……只是谁也没有想过,几年后的我们,却以这样的结局,把分手的痛苦刻在骨头里,然后带着对爱情最后的道别,继续行走在冷风中…… 片刻,苏溪离开了我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哭泣。 我没有睁开眼,而是继续放肆的喘息着,在压抑的生活之中享受片刻孤独的自由……等到再次睁开眼时,苏溪已经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明媚的姿态站在阳光中,却也在这有些空旷的午后,忍受着寒风的切割,她理了理被大风吹乱的头发,又将属于她的那份合同装进了包里,然后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回过头朝我笑了笑…… 我也报以最温暖的笑容,同样朝着她笑了笑,然后看着她消失在了远处的路口……随着时间的推进,阳光慢慢变得昏暗,我久久的站立在原地,期待着一个在哭泣之后能够重新坚强的她,在这寒冷的冬天之后,拥抱最温暖的春天。 …… 回到公司,我将签署完毕的合同放在方俊谚面前,然后准备回办公室整理物品准备下班。 他叫住了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样就签完了?” 我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便草草回答道:“这是国润CEO苏溪亲笔签名,即便没有走正规的流程,也是生效的法律文件,再说,您提前签署好文件,加盖公司印章,不就指望我势在必得吗?现在您满意了,我也可以交差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 “钱辰,这次事情你办的很漂亮,我会让财务给你一笔嘉奖。” “如果是我该得的,你就发吧!” “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方总,有些时候,过程真的没那么重要,不过,您若是想知道其中曲折,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自己去体验一下。”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让你对我有了意见。” “您想多了,我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只把自己当做乐程的员工,这也就成了我本分的事情,因此我并没有觉得那里不妥,如果真有不妥之处,还望您指出。” 方俊谚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片刻,我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然后在办公室里独自坐了许久,等到将近六点左右,安沐给我打了电话,我才匆匆乘着电梯,与她在老地方会合。 …… 这一路我走的很沉默,安沐倒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似乎这一天的工作也让她挺疲倦的,可是她并没有将车子往17号住宅的方向行驶,而是在西关十字路口拐弯向北,我知道那是往中山桥的方向。 经过一天的折腾,我也有些累了,靠在车窗上微微有些走神,看着今晚的夜色,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和失落之中。 朦胧中,当我抬头仰视那漆黑如墨的夜空,在城市灯火的喧闹下,有一种神秘深邃的感觉浮上心头,心中那深藏的旧梦如潮汐袭来,却怎么也看不到那条“河流”的影子,我微微眯着眼睛,远处向东奔腾的黄河水面上泛着灯影,如一抹白光,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醒目,就像那是真实的幻想,此刻却静静地躺在手掌心,装饰旧时的梦境…… 将车子停好后,我们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面,便沿着路朝着中山桥走着,看得出来,她也是有心事的。 冷风中,依旧鲜少有人的桥上,我们显得多少有些孤独,我伏在栏杆上,然后朝着宽阔的水面看去,心却得不到释放,而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 我们坐在枯黄的草地上,安沐双手抱着腿,我则身体后倾,双手支撑着身体,然后听着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汽笛声。 沉默中,我们仿佛一起陷在那远方的明亮中,做着一个诚恳的梦,直到寒风将平静的河面吹起了波浪,于是霓虹在河面的倒影也开始不安的抖动了起来,将我们不安的心事,打碎在这夜色之中。 “钱辰,后天公司去扎尕那检验工程,你们公司是派你去吗?”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安沐说道:“不是,最近太疲倦了,我能躲则躲。” “那好,我明天和公司说一声,让他们几个负责扎尕那项目的设计师陪同去就好了。” “我去你才去?” 安沐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平静的回道:“你如果非要这么认为,倒也没什么错误。” “挺好、挺好!” 沉默了很久,安沐才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想到以前的某些事了?” 被戳到痛处的我又下意识的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反问安沐:“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安沐才神色黯然的回答我:“女人特有的直觉。” “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安沐这一刻终于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她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深深吸了一口烟,追问道:“这个问题让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安沐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我今天忽然在思考,我们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彼此,钱辰,你觉得我们目前最缺乏的东西是什么?” “一颗豁然开朗的心。” 当我说出这个词,安沐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之色,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微微笑了笑对我说道:“你倒是说说看。” “我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总是习惯用最陌生却最真实的状态生活着,可是当我们认识之后,总是会一味的为了对方的生活习惯而生活着,这样一来,不免丢掉了自己原有的生活习性,的确,两个人是该交心,可是若是强迫自己做一些并不喜欢的事情,那便慢慢消磨了原有的激情,有些不喜欢的事情,拒绝要趁早,这样所以的情绪才能豁然开朗!” 安沐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其实我今天几乎用了一下午在思考,不禁回想这段回到兰州后的日子,我好似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爱上了你,可又觉得爱的没有什么道理,更害怕这种爱是肤浅的,毕竟李卓勋让我对爱情多少存在着患得患失,成长环境的缘故让我更加渴望家的存在,上次看日出的时候我说的很清楚,是我不想将从前的感情带入现在,所以我为之努力的生活,希望能够改变我们目前的僵局,可是适得其反,我们尝试着恋爱,好似并没有取得自己想要的状态……而现在,就在刚才,我终于有些明白了,感情不该是这么可有可无的,它经不起任何的亵渎……” 我很认同安沐的说法,更感受到她心思的细腻,虽然她看上去淡漠,但内心的世界却和我一样的丰富,在我感知和揣测她的同时,她也在感知我,揣测着我,并且尝试着用一种新的方式,重新生活。然后便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她冷淡的模样,不禁感概时间的力量,我们都随着它的流逝,变得越来越真切,越来越像自己,而相较于她之前的冷淡,我更喜欢现在这个真实的她,至少不像曾经那般遥不可及…… 夜更深了,安沐也更安静了,看着她,我疲乏的心忽然一阵悸动,这一刻,我不愿意再想起那些让我伤痛的过去,却更加珍惜一边行走,一边反思的她,也许在爱情中,我们越是四处碰壁,这份感情便来的更加真实! …… 时间慢慢朝前推进着,这日周末,在安沐的提议下,我们将荒芜的小花园重新翻整,种上了一些适宜这个季节生长的蔬菜,然后又买了一些花草将花坛重新修整一番,而我十分期待爬山虎爬满整个墙壁的夏天。 休息片刻之后,我将苏茉托我保管的那株茉莉重新搬回到院子中,可是是否能开花,我依然不确定。 午饭后,安沐继续在家中修剪花草树木,我则开着车子到雁滩建材市场,购买一只洒水壶,开车路过建材城的一个广场时,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抱着吉他,安静的样子宛若一场恍惚的梦境,纤纤玉指撩过琴弦,跳动的音符便如流水一般飞泻出来,沉浸在她音乐的世界里。我无法自拔,在旋律中,终于在无数的陌生背后找到了真实的我,缓缓的从那,细细的琴弦下飘出,穿越了时空,穿越了自己…… 我好似受了巨大的震撼,快步下车走向前,眼眸写满的是言语无法表达的激动。这一刻她也抬起头,我们彼此静静地望着对方,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似曾相识,却都被现实压得默不作声…… 第203章 回来就好 在这个像羽毛一样轻的午后,我快步的赶到了她的面前,然后与围着的所有人一样,安静地听着她自弹自唱那首《尚好的青春》,这首歌曲,被她刻意用很单纯的演绎,很直接地传达感情,没有刻意煽情的眼泪,也没有风花雪月的分离,只有情到浓时的轻叹,她独特的咬字与转音,都在简单的曲调里传达出最深处的思念,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种希冀与期望。 即便她发现了我,可是依旧很敬业的唱完了整首歌,然后才放下吉他从石凳上站起身。 许久不见,她的演奏技巧依旧很高,歌唱音色也很好,充满女人的味道,孙燕姿的这首歌曲便被她完美的演绎,围观的所有人都沉溺其中,直到她按住了最后一个还在发音的弦。 我张开双臂,看着头发有些凌乱,透着沧桑气息的她,忽然眼眶温热,这个曾经阳光过、泼辣过、感性过、勇敢过的她,此刻像是被生活压榨过的黄豆,有些枯瘦,却不说疼痛…… “Anna姐,欢迎回来!” 我刚说完,Anna便顾不上周围还未散去的人,开始哭的不能自已,一把拥住了我…… Anna紧紧的抱住我,许久用手托住我的脸,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弟,好久不见,你们都好吗?” “我们都好、都好,你却瘦了……滕子和你一样,这段日子天天忙着经营,累的跟猴似的……” “酒吧没转让?哎……一定被你们撑下来了吧?” 我咋呼打断道:“你的心血,怎么可能转让!这些日子主要还是滕子的功劳,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乐坏了。” Anna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了他,这次回来,我打算把酒吧送给他,当做补偿吧!” 我沉默了很久,才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些。” 许久,Anna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蹲下身子,整理着吉他盒中零碎的打赏,面额五到十元不等,叹道:“可我现在浑身上下,能给他的就是这些了。” 这个强势的女人再次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我终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转而征求道:“我开车过来的,要不现在把你送到酒吧?” Anna看着我,然后就笑了,无奈的说道:“我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先找个地方洗一下再过去吧!” 看着已经背上吉他的Anna,我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终究也没有说什么,也许,此刻她心中想的,还是那个只是印在她记忆里的许俊……有时候我真的挺好奇,更希望有机会能见见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能让Anna如此倔强的去寻找,恋恋不忘了这么多年。 …… 一路上,Anna目光总是看向远处的天空,她好似将所有的心事随着风带到了空中,然后在空中寻找一片能够开出洁白花朵的云。 我将车子在17号住宅的门口停了下来,安沐正在楼顶整理晾晒床单,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Anna,迅速下了楼梯,然后与Anna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有我知道这个拥抱来的有多么的真实,安沐早已经把Anna当成了亲姐妹,感情更是好的不得了,她们互相影响着彼此,甚至有了很多相同的爱好。 我将Anna的箱子从车子中提了出来,放进了院子中,然后将相处的时间留给她们,也许经历过这么多的曲曲折折,Anna有太多的话需要找一个释放口,按照她的要求,我暂时没有将她回到兰州的消息告诉滕子,也许她还在考虑一个合适的见面时间。 …… 傍晚时分,Anna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与安沐站在屋顶,一起追赶最后的倾城日光,她一边聊天一边梳着那头微卷的长发。 我在得到安沐的允许之后,轻车熟路的借着凳子,翻到了墙头,然后顺着屋顶走到了她们的身旁。 第一次见我这样拜访安沐家的Anna着实有些大开眼界,她有些惊讶道:“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这个吵起来的吧?” 我笑了笑,然后一摊手,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们都有些难以置信,那么荒唐的故事居然真实的发生着。现在,我和安沐慢慢从感情的伤痛中走出来,然后以磨合的状态,找到了最好的相处方式,而这样的恋爱过程,恐怕是最理智的对待了。如今,我们已经在云淡风轻中习惯了彼此的生活方式,在一起也变得那么自然和妥帖! 安沐依旧像刚刚那般看向别处,那阵阵吹过的风,将直射的光线都吹得飘摇,于是朦胧了她的容颜。 一阵风之后,安沐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心疼的笑容问道:“Anna姐,你知道你的视频已经上头条了吗?” 对于安沐的问题,Anna茫然的摇了摇头,问道:“什么视频?” 安沐拿起手机,然后找到了前段时间的新闻,将视频放到了Anna的面前。 Anna将目光停留在手机上,说道:“这是我在内蒙古赤峰宁城县,当时钱包和手机丢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自己都没想过有人能将她拍下来,放到新浪微博上。” 我疑惑道:“那你就是凭着一把吉他,才攒到钱回来的?” Anna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远处那座并没有因为霓虹的光亮而温暖的城市,说道:“这把吉他是我从一个流浪歌手那儿买回来的,他说不想再这么漂泊下去了,歌手梦已经漂浮大海,想回家安稳的生活了,当时,我觉得这把纯手工的吉他很不错,就用身上几乎所有的现金将它买了下来,虽然我知道这把吉他并没有那么高的价格,但是我只想让那个流浪歌手知道,这些年这把吉他和音乐并未辜负过他,也无需对生活怀有成见,以后,只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安稳的生活罢了!”说到这,Anna又笑了笑道:“幸好当时我做了这个决定,否则后来钱包和手机一起丢了,别的不说,路费肯定是没有了,若不是我还有这副略带沙哑的嗓子,恐怕很难回来了。” 安沐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这一路,你受苦了。” Anna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没了身份证,我也懒得去办临时的,就坐短程的大巴车,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倒车,从内蒙古绕了许多地方,才回到了兰州,有一次夜里行车,我们都在睡梦中,车子坏在了山路上,于是下车推了许久,最终也没能成功启动,寒冷的冬天,几十个人就在地势平坦的山坳里点上火,然后围着篝火聊天,一直等到日出,那一夜我将嗓子都唱哑了,可我觉得很开心,那也是我第一次坦诚的聊起过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看清了许多事情,生死都看开了,也变豁达了。” 我清楚的知道讲起那一夜,Anna为何提到生死,她的父母便是连夜在赶往兰州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也许那一夜对她来说,是一种走出过去的重生,一种自我的救赎…… …… 这个晚上,我按照以往与Anna相处过程中的经验,烧了许多她爱吃的菜,然后以一顿温馨的家宴招待了她,我们在听着Anna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方式讲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故事,她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啤酒,就这么吸一口喝一口,然后在烟雾中猛烈咳嗽,直到眼泪落下了…… 从Anna的口中得知,这趟东北的旅行走的并不顺利,并且根本没有找到许俊这个人,辗转从辽宁盘锦到内蒙古赤峰,原本看起来清晰的线索却渐渐消失,有时候我甚至在猜测,这个人是否还在国内,或者是否还活着,亦或是压根一开始所有的信息便都是错误的。 晚上八点左右,我们赶到了往日时光酒吧,Anna与普通客人一样,走入酒吧,却在门口的柜台处就被眼尖的服务员认了出来,片刻,这个消息便在酒吧内传了开来。 滕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跟着服务员跑了出来,然后就这么在拥挤的人群中安静的望着Anna。 ——……——……——……——……——……——……——……—— 感谢 潇洒生活吧 的打赏!! 关于这本书,有些读者可能觉得这十几章写的不是很精彩,可细心的读者却会发现,最近的三万字有大量的过渡内容,这些都是行文到转折处必不可少的东西。若是写屌丝和白富美调侃,我轻轻松松写个百万字都没问题,可是书不能总是停留在那个层次,书应该寻求一些突破了。 大家不需要质疑我的能力,这本书都是我的构思,我前面能写好,后面也不会差,最近在为60万字左右的第二个高潮做铺垫,转折处,我会用心去构思,争取来一次突破。 打个比方,最近阶段就像开车上坡,没有平缓的铺垫,哪来上坡的动力?说多了废话,还是那句:这本书必定会是保质保量的作品!!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新年行大运,为了生活继续加油。 第204章 醉了就能快乐 我知道Anna对滕子是有感情的,否则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开滕子的追求,总是想着办法减小对滕子的伤害,也曾一度信誓旦旦的和我说过,她对滕子没有爱情里的感觉,却是一种割舍不掉的亲情。 滕子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Anna,又看着我与安沐,许久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周围一些酒吧的常客开始起哄起来,或许在他们眼中,没有人比滕子更适合Anna了。 Anna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对滕子说道:“有做的这么真实的梦境吗?” 滕子一个劲的摇头,然后扯开嗓子喊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滕子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一阵阵莫名发颤,继而胸口沉闷,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莫名的动容。 …… 酒吧里,顾客和前来捧场的朋友们都已经落座,Anna重新走上舞台,在朦胧的灯光中为大家安静的唱着歌。 一连唱了几首歌曲之后,Anna在久久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舞台,我想,随着Anna的回归,酒吧的收入会在目前的基础上再翻上一番。 不远处,滕子在舞台的不远处拉住了Anna,一阵晃眼的灯光之后,我忽然发现强忍着泪水的Anna半仰着头看着滕子,但身体却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我有种强烈预感,今晚将会有一些不愿看到的场景出现…… 酒吧的音乐继续狂躁的响着,将氛围抬高到最嗨,那些跟着节奏疯狂摇摆的人,好似试图通过汗水甩掉所有的压力,在灯红酒绿中找到那个迷失已久的自己…… 片刻,滕子独自走到角落,然后让服务员端上啤酒,疯狂的灌着自己,安沐朝着Anna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则穿过拥挤的人群,到达滕子的身边,从他的手中夺过了酒瓶,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继而仰起头,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对我说道:“你说,我怎么就沦落为爱情中的可怜虫了。” 我一声轻叹,也很为滕子和Anna之间弄成这个样子而遗憾,毕竟是一份经历了磨难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滕子用心浇灌这株爱情花朵那么些年,即便Anna或许还对过往那段遥不可及的爱情抱有任何幻想,也该随着这场旅行结束了,他们之间这并不是一厢情愿的爱情,因为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滕子更适合Anna的了。 滕子的话让我感到心疼,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深知是Anna改变了他的桀骜,他的棱角。他可以为了Anna放弃自己的乐队梦想,转而投身酒水市场,即便他乐队玩的一塌糊涂。他可以为了Anna独自撑着酒吧,为的是Anna或者许俊回来,能够有一个落脚之地。我常常在想,这个世界的感情是如何投放的,心里的那个位置是否真的小到只能装下一段时光里的爱情?当然,这段感情可能是在最需要情感的时候填补进来的……可有时候,我又在自我否定,如果心的位置那么小,那为什么如滕子这类人,他们会心甘情愿将一切给予给对方,做另一半飞向幸福的临时歇息点…… 我心中一阵烦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说道:“来,今晚我陪你喝,醉了就能快乐了。” 滕子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端起冰冷的啤酒仰头便灌下肚,接着,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捶打着…… …… 音乐声越来越刺耳,我的脑袋开始沉重起来,在我印象中,已经很有没有喝这么高了,滕子痛苦的嘀咕着,再次喝完刚满上的杯子,然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我拍了拍滕子的肩膀,然后晕眩着站起身,在人群中找到了安沐,然后跌跌撞撞的朝着她走去。 Anna手中夹着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挠了挠头,在烟雾中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原本想替滕子诉说的一肚子话,就这么被云淡风轻的瓦解了,因为Anna活的很真实,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爱,便不去触碰,不去伤害。 “钱辰,滕子喝醉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安沐的这个问题,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他醉了没有,如果没醉,他不会说胡话,如果真的醉了,他也不该如此刻,痛的那么的真实。 Anna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对我说道:“我对滕子的感觉就像你对安沐一样,只是我们没有你和安沐的那种机缘……”停顿了许久,Anna重重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被他这样的男人用真心爱着,哪个女人会不动心呢?……我不否认,我确实爱他,可是我心上有洗不去的印记,我还没有将许俊腾出自己的心,所以,我现在给不了滕子什么承诺,即便我现在答应了他什么,可是我任然不敢保证将来,或许有一天等我完全把自己活成一个能走出过去的人,便能够死心塌地的再在爱一回,可是我不能给出滕子这样的承诺,我怕我耽误了他,更怕自己将来负了他……”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发痛,然后撇过头缓解自己的情绪。 Anna此刻痛的很真实,说完,她忽然就哭了出来,拉住安沐的手,抽泣着说道:“谁能给我两全的办法……生活好难,做人好难……” 滕子强忍着泪水站在安沐和Anna的身后,但身体却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坐在她们对面的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用一把锋利的刀片,将这疼痛的生活,刻进了心里。 在压抑的气氛中,Anna再次点燃一支烟,说抽完想上舞台为滕子唱一首歌,最终被滕子拒绝了。滕子将我们的酒杯倒满,然后以先干为敬的姿态,仰头将一杯啤酒喝完,擦去嘴上的酒液,笑了笑道:“Anna今天回来,无论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滕子都觉得开心,代管酒吧的重担,今晚我就先卸下了!” 第205章 玩命爱上一个人 Anna的表情在犹豫中,隐隐还夹杂着一些凝重,她将要说的显然不是一件小事情,过了许久她,才低沉着声音对滕子说道:“滕子,我想将这家酒吧送给你。” “Anna,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也听不得,如果你觉得将这家酒吧托送出去,就能改变什么,就能让你断了什么念头,那你明天就可以找人把它拆掉,要么他妈全都砸掉那才叫干净,就是别送给我,送给我算什么?”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滕子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把这个酒吧所有的记忆留给我,你就能潇洒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全包了……可是,可能吗?” Anna在快要崩溃的痛苦中手足无措,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玻璃杯把越握越紧。 滕子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转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出口处看着,终于向我们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嘈杂的音乐还在进行着,在滕子转身离开之后,Anna重重的将烟揉灭在烟灰缸中,然后捂住脸弓着腰痛苦的大口喘息着,像做出了毕生最艰难的决定。 在压抑和痛苦中,安沐一边安抚着Anna,一边示意我出去看看滕子。 我顺着楼梯迅速的下楼,四处张望寻找着,然后看见滕子的身影在冷色光源的街灯下晃荡着,看上去无所事事,却又满含被抛弃后的悲伤。 看着他的痛苦和惊慌是如此的真实,我的心情也无比沉闷,许久才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躲一辈子了?” 滕子低垂着头,他的表情便隐藏在了昏暗之中,让人无法琢磨,他好似在和自己进行着激烈的博弈,差不多过去了一支烟的工夫,才抬起头,对我说道:“玩命爱上一个姑娘,看似潇洒钟情,可最后还是会伤害到最不想伤害的人……兄弟,你还记不得我高中那会,多少小丫头追着我跑,你说这几年,是不是我越活越差劲了?” 这句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中学那段仓促的日子里,曾经我们的确深爱过一些姑娘,可是追随时光的足迹,再去审视这段爱情,却已经如此的苍白,如此的乏力,因为那时候玩命的恋爱观,在现在看来,真是幼稚可笑。 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扔给滕子一支烟,自己又抽出一支,在沉默中吸着…… 滕子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笑了笑,重重将口中的烟雾吐出对我说道:“我想离开兰州,回东北了。” 一听滕子说这话,我有些坐不住了,一口烟呛到了,撕心裂肺的咳了许久,擦掉咳出的眼泪骂道:“这就是你出息?真是越活越孙子了!即便我知道你和Anna最后不一定有什么结果,但我觉得你这么走了,就怂到家了。” 滕子一摊手,摆出一副我就怂,我就是孙子的姿态与我对抗着,气得我只想脱下皮鞋抽他一顿。可是扭打一顿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们终究改变不了爱情本来的模样,即便明知道前方将要忍受着无尽的煎熬,却仍逼着自己往最黑暗的地方走去,然后亲眼看着它被现实撕的粉碎。 在一阵冷风之后,滕子站起身来,然后朝我摆了摆手,转身朝着一辆停下来的出租车走去。我的身边忽然变得空荡了起来,却也不愿再劝慰滕子什么,他孤独的身影被路灯拉的越来越长,又变得越来越短,手中还未熄灭的烟在风中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的诉说滕子的哀怨,的确,这几年的孤独、几年的刻骨铭心该由谁来买单? …… 我一个人在路边又坐了片刻,正准备起身返回酒吧,却看见了提着包朝我走来的安沐。 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Anna姐已经被我劝慰的睡下了,见你这么久没回,我便出来看看。” “滕子也刚走小一会儿!” 安沐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望了望身后掩映在霓虹之中的‘往日时光’酒吧,什么也没有说,便朝着停车位走去…… …… 回到家中,我忽然想起来该给那株茉莉施肥了,便稀释好肥料,然后将它浇灌,在灯光下拍了张照片放到了朋友圈中。 洗漱完后,当我拿出手机,便意外的看到了很多点赞,其中包括安沐和苏茉。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苏茉并没有对图片评论,或许是她最近太忙了,或许是她觉得我们之间不联系,便是对过往岁月最好的成全! 今天的事情令我睡意全无,在翻来覆去中,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黑暗中我摸起手机,眯着眼睛读了信息,是苏溪发来的,她很出乎意料的问道:“你还养花?” “朋友的。” 稍稍等了一会儿之后苏溪便给我回了信息:“谁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 可是苏溪并没有因为我的语气而不悦,她很淡然的回道:“好奇一问罢了,北方养茉莉,真的很稀奇。” “有钱烧的,她名字带茉,就养了。” 等我信息刚发完,苏溪便发来了语音邀请,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接通了,瞬时,手机那头便传来了呼呼的风声。 我好奇问道:“姐们,你在开飞机?” 电话那头,苏溪压着嗓子说道:“我在走廊里,刚照顾完我妈睡觉,现在正在往休息区走,走廊坏了块玻璃,所以现在风很大。” “还不打算休息,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一阵刷卡开门的声音之后,苏溪带着疲惫回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最近挺头疼的,遇到一些收购项目上的事情,还要照顾爸妈,有些力不从心,找你随意吹吹牛。” “感情你也那么粗鲁,没事还玩玩吹牛解闷?” “我可没你那么老油条!” “你胆子真大的,那么多股东在你头上压着,你还敢在这个时候谈收购,若是资金被套牢了,遇事连个翻身余地都没有,那些利益至上的家伙不得把你吃了。” “这次机会难得,我打算收购的是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捷安百货,根据公关部提供的资料,只需略施手段便能拿下。” 此刻正闭着眼睛的我忽然困意全无,打开壁灯,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一激,不敢确定道:“什么,你说的是盘旋路西口的捷安百货吗?” “是。” “哦……啊?” 苏溪打断了我,说道:“你能不能别跟鬼掐脖子似的。” 我的心绪因为苏溪随口透露出来的消息而混乱,嘴也在此情此景中变得笨拙,许久才缓过神问道:“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有空闲时间,怎么了?” 我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回道:“别问那么多,明天找你见面说。” “好吧!” 断开微信语音之后,我隐隐有些不安,若是苏溪在这个时候出手,捷安几乎是毫无招架能力的,而对于一首创建起来捷安百货的苏茉来说,这恐怕是对她毁灭性的打击,我太知道这百货公司对于苏茉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如果失去了它,我不敢想象苏茉会做出什么事来。 …… 次日下午一点,我和苏溪在约定好的茶馆碰面,对于我过度的关心,她显得有些不适应,在我坐下片刻后,便肆无忌惮的用高跟鞋鞋尖踢了我一脚催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忙着呢!” “你出门忘带素质了吧?这么快就翻脸,忘记在我怀里鬼哭狼嚎的场景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味一下?” 苏溪没有理会我的调侃,却正色向我问道:“你信不信我一脚送你离开,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我言归正传道:“能不能不收购捷安百货?” 当我这个请求刚说出,苏溪准备端起水杯的手又放了下来。 苏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停顿,让我心中骤然紧张,第一时间追问道:“轮到你说话了,到底行不行?” 在我的催促中,苏溪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说道:“钱辰,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业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我们的确很熟,所以我才和你聊起工作,但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生活,明白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非收不可?” 苏溪对我好似瞬间失望透顶,转而看着窗外,沉默着…… 我也追随她的目光向远方看去…… 片刻,苏溪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她的表情很是凝重,许久才对我说道:“我说了,这是我的决策,我不喜欢任何人试图改变我的任何想法,捷安百货和你有什么往来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我们动手的时候,基本就是他们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所以我做的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我喝了一口茶水,没有言语,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压抑,因为此时苏茉和捷安的命运正被辰逸掌控,并且现在还有财大气粗的国润虎视眈眈,在这内忧外患之中,苏茉累到失去知觉的模样就这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沉重到无以复加,心好似被剁碎了一般痛,即便知道还会遭到苏溪的拒绝,但还是咬着牙坚持说道:“我希望你能放捷安一条生路!” 第206章 我们就住这儿吧 午后的阳光,极力的制造慵懒的氛围,可是我一点也放松不下来,一闭上眼睛便看到为了工作劳累过度的苏茉,心中便隐隐疼痛,这种疼痛让我意识到即便我们有一天终究陌路,我也是牵挂她的,但我更愿意把这种牵挂理解为同情,同情她的辛劳,同情她现在糟糕的境遇。 苏溪看着我,用一种难以琢磨的眼神,似乎想把我看穿……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苏溪终于开口向我问道:“你和苏茉是什么关系,在这场谈判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我有些语塞,一时间竟然难以用明确的形容词去界定我和苏茉的关系,是啊,苏茉在我生命中究竟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呢?我们曾今彼此扶持一起走过最难熬的日子,现在想起那段荒唐的岁月,我尽然更多的是感动。之所以感动,是有在涅槃中重生的庆幸感,若不是她出现在我的生活,我该被生活折磨、堕落成什么样呢? 苏溪看着沉默的我,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有隐瞒,但很隐晦的说道:“我是看着她从一家小商品门市慢慢走到今天的,她的努力我都知道。” 苏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挑明,半晌说道:“你作为她的朋友应该知道,她现在正陷入内部的争夺之中,即便我不收购,肯定也有伺机而动的饿狼。”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稍稍停了停,苏溪又面色严肃的说道:“再者,即便外患抵挡住了,内部她也不一定能占到好处,公司随时都能成为其他人的囊中之物,到最后她还是一无所有。” “可是如果你收购过来,她多年的心血不还是一样?” 苏溪的面色缓和了一些,道:“如果你能够劝说她配合我,我可以答应你们,收购之后,继续让她管理这家以国润分部存在的百货公司。” 沉默中,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索然无味的抽着……许久,感叹道:“她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也是因为国润前身兰润的歇业整顿,而如今国润卷土重来,捷安又处于内忧外患,她一个女人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真的挺不容易的!” 苏溪刚缓和的面容再次眉头紧锁,喝了一口茶,稍稍沉默之后对我说道:“钱辰,你似乎已经离这臭气熏天的世界越来越远了,我很羡慕你,可我也觉得你日后会反受其乱,这次机会是我在股东面前立威的机会,你让我如何舍得放弃……你应该知道,在这瞬息万变的商业场,犹豫和不忍,会随时让你变成他人口中的猎物。” 我一声轻叹…… …… 下午的三点钟,我与苏溪一起离开了茶馆,随着她的松口,心中终于踏实了一些,心中也更期待苏茉可以在这次与辰逸的博弈中大获全胜,说得官方些是为了捷安的未来,可私心中多少害怕苏茉因为这样的打击,而陷入痛苦和颓废中。 走了几步,苏溪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替她做好决定了吗?” 我用沉默回答了苏溪,她不再理会我,转过身,自顾自的向前面走去。 我追上了她,又拉住她让她停下了脚步,她看着我,提醒道:“我希望你不会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收购的事情就此作罢,苏茉能不能从辰逸手中夺回主动权,那也不是我再关注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对着苏溪抱拳感谢,但整个人并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毕竟苏茉只是一个女人,即便苏溪放弃趁虚而入,辰逸对她的压迫都将是空前的。 …… 回到公司,我便陷入到积压着的繁杂事务中,为了生存,为了在这个有些冷漠的城市中站立,我们似乎都在超负荷的奋斗着,做着自己可能并不喜欢的工作,可能三餐不均,却依旧用各种理由说服、鼓励自己,证明自己选择的是正确方向…… 傍晚下班回到家中,我再也按捺不住,拨通了苏茉的电话。 她似乎很忙,过了许久才接通了电话,略显疲惫的说道:“这么久了,怎么忽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在电话那头秘书的不断汇报声中,我意识到她现在可能真的很忙,便说道:“原本以为你会休息,没想到打扰你工作了,那我先挂掉,等你不忙了再打给我吧!” “别……” “怎么了?” “你难得主动打一次电话,那么久没联系了,挂掉多可惜。” 我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往漆黑的窗外看了看,旁敲侧击问道:“你上次说的危机,还没解决吗?” 电话那头的苏茉沉默了,继而笑了笑道:“还在僵持着,他们没那么轻易便能搞定我,这些都是小意思,放心吧!” 对于报喜不报忧的苏茉,我不愿再用这样的话题困扰早已疲倦的她,顺着她的话说道:“记得,即便再困难的时候,我也会站在你身后,五月份等国际游客过来,我再拉一批过去,你要挺住,但别把自己累垮,否则敌人还未进攻,自己便倒下了不是!” 正欲开口说话的苏茉忽然便哽咽了,她似乎在极力平息着自己,许久,只说了句“好”,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挂掉了电话,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又看了看院子中那株在风中期盼花期的茉莉,希望苏茉能够如这花一样,把握住最好的时机,当断则断,一举粉碎所有的阴谋,然后在盛夏骄傲的开放。 …… 在失神中,安沐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对着走神的我说道:“钱辰,跟我去一趟安启阳那儿,可以吗?” 我回过神,站起身舒了个懒腰,问道:“这么晚过去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想知道过年期间,我为什么会和他和平相处那么些天吗?今晚,你就能够知道答案了。” 我的确被安沐抛出的悬念吸引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即便没有任何理由,我也会陪她回去,因为我知道,我在她生活中已经慢慢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了,而她遇到事情也愿意与我一起分担。 换好衣服之后,我们一同前往安启阳的住处,被安沐这么一提醒,我倒又开始好奇起来,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条件,能让针尖对麦芒的父女相互妥协…… 车窗外,路灯将夜晚渲染成另一种极致的面容,而我在思维的烦乱中,终究是辜负了这样的景色,在副驾驶上疲倦的睡去…… …… 当安沐叫醒我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院子中,我使劲抹了一下脸,打起精神问道:“这么快就到了啊?” “路上没怎么堵车,你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说话间,安启阳从屋子中走了出来,沉吟了片刻说道:“别聊了,都快进来吃饭吧!” 我与安沐一起进了屋子,和安启阳寒暄几句之后,便坐了下来,然后三个人一如既往的在沉默中吃着晚饭…… 片刻,安沐再次如从前一般,没话找话说道:“这晚饭,挺晚的啊!” 这都是些什么话题,我只得紧跟着她附和道:“是啊!真的挺晚的。” 一直低头吃饭的安启阳忽然抬起头,却是沉默,片刻才接道:“那下次早点回来,早点吃。” 话题就这么终结…… 片刻,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因为埋头吃饭而散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钱辰,你不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吗?” 我一个肉丸塞在嘴中,来不及咬开便疑惑的看着安沐,揣测着她接下来要说的无厘头话语。 安沐注视着安启阳,许久问道:“按照协议,这几天应该便是你说的那医生回国的时间了,可惜,孩子妈妈已经没法救治了……对了,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不会。”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安沐再次表现出过年时的那般乖巧,说道:“其实这事情不是我催得紧,只是因为孩子不能拖得太久,你得抓紧,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如果我要是自己能请到,也就不用麻烦你了。” 安启阳保证道:“放心,等Peter回国,我就安排孩子就诊。” 即便安沐没挑明,可我隐约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原因,安沐和安启阳新年期间的协议,便是:在一起过个愉快的新年,让安启阳找到一个名医为秀秀治病。 对于同病相怜的秀秀,安沐付出的心思肯定比寻常人多出数倍,在过年期间,翠芳还并未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安沐可能觉得找到最好的医生便能挽回她一条生命,可是这命运似乎有些不情愿,早早的便将翠芳带走了。而我又有些许欣慰,翠芳唯一的女儿秀秀,即便得了肝病,但有了安沐的帮助,可以通过这次诊治,早日康复起来! …… 这一次,安沐出奇的吃了许久才放下碗筷,转身夸赞道:“谢谢你的招待,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吧!” 安启阳表面上毫无表情,可是很多动作细节都反映出他此刻有些激动,在用纸巾擦拭完嘴之后,在我们欲上楼的时候开口说道:“安沐,你让我调查的人我已经查清楚了,这是他的所有的履历资料,以及在工作中的违纪情况,你拿过去自己看着处理吧!” 安沐转身走到安启阳身旁,拿起文件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难以置信道:“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207章 感情很难说清楚 我一时间难以搞清楚事情的状况,凑过身看了看,除了认出这份资料是夏韵前夫的工作情况和违纪记录外,不知道安沐所说的巧是指什么事。 “你看他生日居然和我一样!” 我忍不住凑过头看了看,安沐的话语让我吃惊之余,更有些想笑,看着活跃的她说道:“你现在怎么跟淘气包似的?” 安沐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能想到这个词,你也真是奇葩。” 我:“……” 安启阳接过话说道:“这份资料你们是交给夏韵,由她交给有关部门,还是由我出面,做个决定吧!” 安沐沉吟片刻,说道:“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说了,夏韵再出面,也并不合适,再说,一个普通人拿着这份资料,就是说了也缺乏可信度啊,反正你在这个行业那么有威望,既然这些资料是你一手弄到的,就由你去解决吧!” 对于安沐做的决定,安启阳表示赞同,便将资料再次接了过去。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或许对夏韵来说是一个解脱了,从前我认识的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上司,而现在认识的她,只不过是一个丢了工作,被生活困扰的女人…… …… 经过一整天的疲倦袭扰,洗漱完后不久,我便有些困倦的躺在床上,安沐对睡觉似乎没有那么重的需求,而是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让屋子通通自然风。瞬时,冷风便由着窗子一阵阵的吹进来,吹散了燥热的暖气,她也不关窗,执着的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着。 我从床上坐起来,然后顺着打开的窗子看向窗外,除了星星点点的郊区灯光之外,便是一片黑暗肆无忌惮的延伸着。 “是在找你的星辰之海?” “不是,我在想能不能找看秀秀所在的地方。” “希望叔叔找的医生,能给孩子的病治好,让她赶快长高一些、胖一些。” “钱辰,我们明天找郁馨约个时间,和她谈谈秀秀的事情吧!翠芳姐已经去世了,秀秀还未长大成人,我更希望她能有个家,如果能和郁馨好好谈谈,再好好和秀秀沟通一下,至少不会让孩子在没有家庭温暖的情况下成长。” “你是在想秀秀现在可能一个人在郊区的屋子里吧?” “夏元明已经好些日子没去酒吧唱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陪秀秀,明天联系一下他,好好谈谈吧!” “这个世上,恐怕没人比你再懂秀秀的感受了。” 安沐坐回到床上,情绪瞬间低了下去,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许久才对我说道:“小时候,因为爸妈工作繁忙,我被寄养在姑妈家中,那时候便渴望有个家,其他什么都不需要。终于有一天,妈妈拿着氢气球,爸爸提着紫色的薰衣草小熊来看我,然后告诉我,接我回家,那时候,我兴奋的拉着王甜的手,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我终于可以回家了……送我到村口的那天,姑妈穿着大红色棉袄,站在村口哭泣,当时我不懂得那眼泪叫作不舍和离别,等我再次回到官滩沟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说到此处,安沐的泪水再也不能抑制的落了下来……我心中一痛,但还是耐心的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二十多年来,让我真正快乐的日子并没有多少……我妈忽然离世,我觉得生活突然变成没有色彩的了,每天都觉得这房子空荡荡的,根本不像个家……那时候,我爸每天喝酒,喝醉了便坐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大声吵闹,我厌烦那样的生活,在他的喊叫声中度过三个月,我再次回到官滩沟,姑妈将我送到了那所带你去过的小学,她怕孩子欺负我,更是在英语还没成为主流学科的时候,成为了学校的外语老师,王甜一家能够出国,全都是靠她的英语指导。就这样,一直到我中学毕业,我便被送去了北京,在那儿读了高中,上了大学,然后在每年有空的时候,便回来看看,直到去年,终于决定住了下来。” “这么说,你找房子是第一次到段家滩郊区?那所房子有你小时候的记忆,是不是?” 安沐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泪水,声音却已经哽咽:“房子是我不愿提及的往事,就让它继续留在我过去的记忆里吧!” 已经被冷风彻底侵占的房间,有些凄冷的味道,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好似与安沐一起亲身经历了当初那些不幸的事件,起身关上了窗子,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 点燃一支烟后,我吧嗒吧嗒的吸着,在烟雾中找寻些许慰藉,终究不愿为了一己好奇心,去让安沐再去将那些痛如刀割的往事再游走一遍,便说道:“不提也罢,行了,别哭肿眼睛了。” 得到了我的理解,安沐的泪水再次绝了堤般的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对我说道:“这么些年,这事情除了王甜,我便只和你说过了,谢谢你不厌其烦的陪我聊天。” 安沐的话让我我情绪压抑的难受,一口将小半支烟抽完,但还是保持着冷静反问道:“你重感冒去酒吧替我解围,我爸生病你借助那么多钱,冒着大雪去药店为我卖药……这些事情都是希望得到我回报才做的吗?” 安沐这才抬起头,眼里噙着泪水看着我,许久才对我说道:“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事情,不许要回报。” “所以,我今天坐在这儿安静的听你回忆过去,从未厌烦……” …… 次日,我早早的便起床,想为安沐和安启阳做一顿早餐,等我走到厨房时,才发现有这个想法的并不只要我,安启阳正在对平底锅中的煎蛋束手无策。 “叔叔早!” “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得亏你起来了,我昨晚叫保姆早上不用来了,现在却连个鸡蛋都煎不好,你说我怎么就做不出来那种黄亮、少油的荷包蛋呢?” 看着平时古板严肃的安启阳,开始为了一些生活细节思考,我感到很高兴,至少这样继续下去,便再也不会出现拿着蛋糕往安沐身上丢的粗鲁事情了。 我一步步的操作和讲解着,安启阳很认真的在一旁跟着我做,将一个简单的早餐慢慢翻炒出了浓情蜜意,在经过几次尝试之后,安启阳终于做好了一个煎蛋,然后他居然很得意的站在盘子旁,让我给他拍张照,并且哼起了一首小曲。 做好早餐,我便敲响了安沐的房门,在得到回应之后,便到客卫开始洗漱。 片刻,安沐从楼上下来,顺手她将垂肩的长发束成一个丸子头,虽然此时的她素面朝天,甚至没洗漱,可美字仍好似刻在了她的脸上,以至于让我觉得她美的是如此不真实…… “我眼肿了么?” 我被安沐这个撩人的动作弄得有些灵魂出窍,半晌转移话题说道:“看不清,肿不肿都无所谓了,反正你那么漂亮,重要的是该吃早餐了。”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安沐的注意力果然成功的被我转移,她的脸上没有了顾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许久才摇了摇头,接着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起早做的东西?” “快去洗漱,吃的时候慢慢说。” 坐在一旁翻阅手机早报的安启阳对我竖起了拇指,然后提起喷水壶给绿植浇水,享受这个怡然自得的早晨。 …… 安沐将鸡蛋切好,然后用面包夹住,蘸着果酱吃着,期间,我们都没有刻意的提及这个煎蛋有什么特别,按照安启阳所说的意思,便是:关心不是作秀,只要她能够吃得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早餐之后,安沐很主动的将厨房收拾一番,我则把地拖了一番,如今,没有帆布遮盖的客厅显得整洁而大气,这些慢慢改变中,我看到了一种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态度! 由于在家中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们很不凑巧的赶上了早高峰,车子堵在了路上缓慢前进着。 安沐让我解开了屏锁,拿起我的手机,给夏元明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没有人在,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 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电话回拨了过来,安沐接通电话,打开了功放,不等说话那头便传来夏元明的木质嗓音:“钱辰。” “我是安沐,我正在使用钱辰的手机和你打电话。” “哦,有什么事情吗?” 安沐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秀秀最近怎么样了。” 夏元明叹息了一声,有些疲倦和无助道:“刚刚在和幼儿园老师交涉,因为她生病,所以依旧被许多家学校拒收,说怕传染……” 安沐安慰道:“我已经托关系给她找了国外很有名的医生,秀秀一定会健康成长的,说到这儿,我想找个时间针对秀秀的事情,和你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你是打算劝说我放弃郁馨?” 安沐好似很意外夏元明会问她这个问题,她就这么看着车窗外……许久,认真道:“恰恰相反,我是想让你们给秀秀一个完整的家。” “恐怕我做不到,现在我宁愿和郁馨就这么各自的活着,这样便挺好。” “为什么呢?” 夏元明稍稍沉默后,语气很轻的说道:“因为深爱……” 我无法理解夏元明想要和我们表达什么,还想追问时,随即电话被挂断了,安沐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 而这个时候,我倒是觉得自己又能够理解夏元明了……关于翠芳与郁馨之间,夏元明肯定更爱的是郁馨,可感情恰恰又是最难说清的东西,有些即便不爱,在一起久了后,也会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例如就像我和苏茉,真的不是说断就断的,因为人为的去抹掉一段记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点我最近是深有体会。可能夏元明一直深爱着郁馨,但是不排除她对一起生活的翠芳有情分,这点毋庸置疑,毕竟在翠芳去世时,他那么真实的撕心裂肺地哭过…… 第208章 水一样的年华 车子按照交通规则有秩序的前行着,可是生活却时常冷不防的来个急转弯,有时候我们可能会堵在望不到头的半路,有时候我们可能会驶入隐蔽的低洼处……人生的路上,我们不能倒车,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往前,驶入明知会坎坷的洪流之中,咬着牙前进…… 安沐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我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向她打听起了小黑狗的事情,如果说,近日让安沐放心不下的人,那一定是秀秀了,我问道:“对了,上次那只小黑狗不知情况怎么样了,宠物医院的医生有和你联系过吗?” 安沐的注意力果然成功的被我转移,她的脸上没有了低落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疑惑,许久才摇了摇头,示意医生并没有和她联系过。 “下午下班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可万一小黑……” “那我们便和秀秀实话实话,不至于让她日后觉得一直生活在善意的谎言里。” “可这样的成长代价太大了。” 我沉默了,因为这份沉重的代价……安沐也跟着我一起沉默,我们在疼痛的生活洪流中,一同无声的朝前…… …… 傍晚时分,夏元明给我打来电话,让我们今晚有时间到南关十字的一家CD店,他告诉我,郁馨想针对秀秀的事情,好好与我们聊一聊。 接到电话之后,我迅速地将信息传达给安沐,在下班以后,我与她一起赶往南关十字陶然居楼下,那家没有招牌和店名的CD店。 停好车以后,我们沿着路找到了这家没有招牌的CD店,推门进入之后,郁馨见我们走进店里,朝着我们挥了挥手,他正在整理着被客人挑选之后散乱的CD。 这么安静的氛围实在让人舍不得打破,我们没有发出声音,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郁馨站的地方好像特意做了个抬升设计,看她的时候还得稍许仰视。 偶尔听过夏元明提及,郁馨是北方人,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北地罕有如此美女,即使江南也极为少有。 室内很暖和,空调暖风轻轻吹拂着,她抱着盒子来回走动,白色衣衫微微飘动。 片刻,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在环绕这个不大的CD店走了一圈之后,便拿着几盒CD走到郁馨身边讨论起来,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却能感受到郁馨极其耐心,玻璃柜台上反射过来的强光照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肤色奇白。 …… 安沐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在一处货架前停了下来,挑选出一张CD,然后戴着耳机试听起来,她微微的闭上双眼,嘴角向上带着一丝笑容,这一刻,久违的喜悦重新在她脸上呈现。 这画面忽然勾起了我的一些幻想,我仿佛看到四月绵雨把五月的天洗得剔透,天空没有尘埃,一片蔚蓝。顺着一缕阳光的嫩绿思绪,寻找着五月在季节里的清香。我们笑着、闹着,看着紫粉色的梧桐花娇艳地吹开五月的喇叭,把五月的激情浪漫浓重地渲染……我坐在院子的槐花树下,喝着老爸酿的酒,吃着老妈做的槐花糕,然后醉在时光里…… 在我看着她入神的时候,安沐将耳机扣在了我的头上,然后一首安静的歌曲旋律,便在这傍晚的最后一丝光线中蔓延开来。 这首《故事》承载着许巍对于音乐所有经年累月的真心诚意,直指生活的本来面目,满溢着感动与感恩。许巍的歌,一向属于大家,而不单只是聊以宽慰。他深爱着世界,关怀着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人,对于每一个为生活拼命、为生命努力写下一篇篇灿烂故事的人,许巍永远满盈感动与感恩。 从安沐挑的歌曲来看,我开始为她的情怀点赞,所谓“故事”,我所理解的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歌明为彰显友情之肺腑感言,实含离苦得乐破迷开悟之深意,因为众生皆在迷途营营,只有始终有爱之人方可到达人生之光明结局。我觉得这首《故事》,可以说是许巍这几年来最漂亮的成绩单。 我们就这么一人一首互相给对方戴着耳机,挑选自己喜欢的歌送给对方,在这个有些喧嚣的城市中,倒是多了几分恬静的乐趣。 …… 当夏元明带着面具到达店内的时候,我们已经十来首歌,那束打在安沐侧脸的光线,也随着时间的推进消失在了天际。 这还的确是个好地方,来了便不想走,在我们之后过来淘碟的那个人,也已经在这儿待了几十分钟了,在CD发烧友的眼里,这个行业并没有没落,只是发烧友越变越少。 片刻,郁馨走到了我们的身旁,她似乎故意给我们留了这么长的时间,而的确如此,我们并没有感到烦躁,相反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几个人坐在了简易的木头小凳子上,在这个有些复古的店内,开始聊起来,可是谁也没有把话题往沉重上引导,而是聊起了这满屋子的唱片。 安沐帮忙整理着摞在纸箱里的CD,问道:“为什么不给店起个名字呢!” 郁馨笑了笑,道:“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久而久之便空缺了,现在倒也习惯了。” 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夏元明摘下面具,将一直随身带着那把吉他取了出来,轻轻的哼唱起一首民谣。 而我在想,夏元明现在越来越频繁的摘去面具,是否代表着已经拥有足够强大的心态,用面具下的真实灵魂,去面对生活了呢? 我看着一排排CD,疑惑道:“店内客流量似乎很少,与高音质网络资源和便捷的网购相比,你的店优势何在?” 郁馨摆了摆手,很自信的笑了笑道:“这大可不必担心,首先,我店里多是国外原版CD,音质是网络资源比不了的。其次与网购相比,因为是二手碟店,凡是这里开了包装的碟都能试听,歌词本也可以翻看。比起在网上只能看碟面,在这里淘碟,经常可以发现新的世界。除了自由自在,我还可以陪聊各种音乐,此外,这里还提供正版碟回收的业务。我会坚持是因为我喜欢,也因为这个圈子相对单纯,并没有其他生意上的纷纷扰扰。当然这样的前提是,虽然它已没落,但只要还有发烧友和收藏爱好者在,唱片就还有市场。” 安沐感叹道:“唱片店和书店一样,都是靠情怀支撑着。” 在我印象中,一向沉默寡言的郁馨,谈起CD仿佛有说不完的观点,她解释道:“音乐和书,前者比后者受众广,免费的网络资源多。所以唱片店是没落,而书店只是变更了存在形式。唱片和书同属出版物,它们的实体店都是互联网发展的受害者,所以因为情怀,它们被惦记着。但像我这样的店,很多碟可能就这么一张,不可能像书一样,可以在实体店看,然后去网上买。CD将近有一万张,黑胶有一千张左右。这只是店内,还不算仓库里的。我的淘宝店有很详细的分类,但实体店没有,除了黑胶单独一个柜子,古典音乐有区隔开来,其他的都混杂在一起,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淘碟。” 一向对商业嗅觉敏锐的安沐,疑问道:“你有想过换个CD的经营模式吗?” 郁馨点了点头,继而说道:“卖的东西不会变,但有可能的话,想提升店内环境。也不排除将来会和酒吧、咖啡馆、书店这样的地方合作,其实403艺术中心也找过我。但无论是把碟放在这些空间寄卖,或是共同经营,我都会先考虑地理位置、空间调性,然后再决定。” 安沐直言道:“虽然这周围都是这样的布局,至少我心目中的唱片店不是这个样子的!” “曾经有顾客向我抱怨我的店太小,说如果环境允许的话,他很想在店里窝一天。” 我思考片刻后,根据自身习惯建议道:“我觉得理想中的唱片店应该要有200m²,碟可以全摆出来,还要放入座椅,顾客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喝喝咖啡、喝喝酒。甚至还可以规划出演出区域,偶尔来一场小型的live show,多么惬意。” …… 话题围绕着唱片展开,在音乐的话题中,我们没有一丝下班后的疲倦……据郁馨说,这店已经开了七八年了,可是生意已经从最初的脱销,到如今的冷冷清清。感叹之余,郁馨给我们泡了杯花茶,接过了夏元明放下的吉他。 杯子里的花茶冒着热气,片刻,夏元明开口说道:“听说Anna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她鼓起勇气,可终究带着失望回来,想必一定很沮丧。” 安沐叹息道:“我曾一度觉得你就是Anna姐要找的许俊。” 夏元明并未表现出太惊讶,他回忆道:“几年前,我第一次操着东北口音,带着面具出现在Anna的酒吧时,她也恍惚觉得我便是她要找的人。可交谈之后,便发现我并不是,而我,听了她坎坷的生活,和我一样都是为情所困罢了。” “三年前,我在酒吧好似并未怎么见过你。” “我在酒吧的时间根本不固定,这几年几乎都在东北,来兰州以后,因为翠芳病情的原因,也都是唱完就走,平时接触的也只有滕子和Anna而已。” 凭直觉,我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郁馨,在酒吧给我打赏的人是你吗?” 不出我所料,她微笑着朝我示意了一下,便接着弹奏《天空之城》。 这时,夏元明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郁馨,征求道:“已经听完翠芳的录音了,事情也都清楚了,你能原谅我吗?” 当要说起这段深埋的往事,郁馨的情绪有些低落,她仿佛用能够看透人灵魂一般的目光,注视着夏元明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原不原谅都没任何意义了,至少我们都明白了生活的艰辛,不会再胡闹了。” 一曲弹奏完之后,安沐从郁馨手中接过了吉他,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故事!” 泪水已经布满了郁馨的面庞,她平复了很久之后,才说道:“那水一样干净的年华,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第209章 夏元明的故事 郁馨的这句叹息,让我们的心为之一紧,却也在她的话里面,感受到了清澈如水的年华,浇灌出了芬芳的花朵。那时候,或许我们不谙世事,觉得它会永不凋零,可是,世俗的风吹雨打,尘世的料峭镌刻,终究还是让它过早的凋零了。 安沐也是即兴弹奏一首曲子,等待着郁馨再次开口说话。 郁馨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然后擦拭掉脸上的泪水,起身将墙上酒红色的壁灯打开,于是,这昏暗的店铺终于有了一些温暖的色调。 夏元明点燃一支烟,歪着头将烟吐向旁边,片刻回过头说道:“还是我来说吧!” 说完这一句,直到一支烟快要抽完,夏元明也未言语一句,而我们始终保持着耐心,没有再催促。 许久,夏元明闭上眼睛,仰起头回忆道:“二十二岁从延边大学艺术学院毕业那年,我和郁馨迎来了毕业季,为了能够做一张自己的EP,我从老家吉林延边,一直跟着演出团全国各地下基层演出,赚些演出费。那年,到达辽宁盘锦的一个村子里时,遇到了翠芳。我不知道这会是我人生的转折处,如果能够提前知道,也不会犯那么多的错误。” 听到此处,郁馨握着纸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继而纸杯被捏的有些变形,浅色的茶水溢过了手背。 夏元明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熄灭放置烟灰缸中,然后继续说道:“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七月初的一个晚上,在一天的暑热之后,我们在村子里搭好了舞台,却不料在演出前半个小时下起了暴雨,这一下,断断续续的到第二天傍晚,雨水才停下来,由于地面积水太多,演出是到第三天晚上才得以进行的,当时一个演出团队大概二十来人,领队的和村长协商,安排我们进了老乡家里。” 我又给夏元明散了支烟,带着疑惑向他问道:“你住在了翠芳家?” 夏元明接过烟,在沉默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翠芳是个特别精明能干的姑娘,十里八村都夸她能干,在我住她家的三天里,就遇到四个上门提亲的老乡,可是她眼光特别高,第二天雨停了的那晚上,家里面因为逼她定亲事,她难过的躲在平房顶上哭泣,她是个特别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更不愿像同村的其他姑娘那样,随意找个人便嫁了,她说起了自己是被养父母在路口捡到的,家里好几个孩子上学,随着孩子们长大,家里的日常开支越来越多,懂事的她并没有将上学压力丢给父母,学习成绩优异的情况下,毅然选择了回家。她告诉我,自己前二十来年,从未为自己真正的活过,可是后半辈子,必须找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否则这日子太难熬了……那天晚上,我们不顾水迹,坐在潮湿的楼顶地坪上,我沉默的吸烟,她满眼含泪的讲述。她说想找我这样有才气的男人做丈夫,能够教她没有机会学会的东西……” 郁馨无奈的看着夏元明,半晌说道:“如果那时候不是我和你吵架,你也不会一个人全国各地跑,我们就不会穿插那么多的苦难了。” 夏元明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痛哭着……许久擦干眼泪,继续说道:“那晚上,翠芳笑着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赌气告诉她没有。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类型的,我说能够愿意跟我一起随遇而安、双方父母不会因为物质金钱而产生分歧,并且能够和我一起做音乐,支持我的人……现在想来,我的这些话,便是我坠落深渊的开始,我害了翠芳,更害了郁馨。” …… 安沐弹奏的曲子以一种海水涨潮的汹涌,困住了所有人的情绪。在这一刻,我很理解夏元明的痛苦,那种痛简直可以将人撕的支离破碎…… 片刻,夏元明再次将手上的烟点燃,吸了一口道:“演出的那个晚上,我将所有的情绪用摇滚的方式,发泄在了舞台上,可是我狂暴狰狞的发泄式歌唱,并没有几个人买账,于是我成了老乡眼中最不会唱歌,只会喊叫的歌手。那晚,翠芳端着小板凳,坐在一群年轻姑娘的中间,她梳着马尾辫,充满活力,跟着我的节奏摇晃着身体,卖力的鼓掌,冷下来的场子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而我也直接对她一个人唱似的,唱了两首便被领队叫停了,余下的三首串场歌曲根本没让我上台!” 我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在我的印象中,夏元明一开嗓便是实力派,能征服全场的那种歌手,很难想象那个夜晚的场面该有多尴尬,在画面的跳跃中,我仿佛看到了满脸崇拜的翠芳姐,将手掌鼓到通红…… “演出完之后,我们在一起聚餐,那晚我将所有的力气掏空,然后在领队的批评之下,独自喝着闷酒,真的喝断片了……次日早上,我给翠芳留了号码,让她以后有心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等到她结婚的时候,我会送给她一个礼物……在那段时间里,我最释放的便是那几个晚上,翠芳的质朴让我重新思考和定位,我选择了和郁馨道歉,然后我们很自然的和解。我从东北来到郁馨所在的城市,在兰州的一个小出租屋内,我拼命的写歌,终于在五个月之后出了一张EP,那时候很多唱片公司并不买账,整个行业都处于下滑阶段,于是我的片基本都是半价处理出去的……” 夏元明笑的如此痛苦:“那年,将近一年没联系我的翠芳,拨通了我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实在扛不下去了,孩子也快降生了,她告诉我,那是我的孩子……那时候生活穷困潦倒的我,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要疯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郁馨,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突然降生的孩子,电话里,翠芳很平静的告诉我,即便我不回去找她,她被逐出家门,也一定会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孩子是我夏元明的……我不知道怎么跟郁馨解释,更不愿伤害她,最后选用一种和平分手的方式,和郁馨断了联系,然后一个人前往东北,带着翠芳和秀秀生活了三年多。我庆幸自己去找了她们,翠芳过的很清苦,我和难想象在当下的经济水平,她居然过着那样的生活,原本这辈子我再也不打算回兰州,可是命运很会捉弄人,翠芳身体越来越差,检查到已经是肝癌晚期,我们多方打听,终于找到这方面专家,通过中医手段能够延缓病情,可这位老中医只在兰州,我们一路寻找,顺着路来到了兰州,为了避免和郁馨相见的尴尬,我在郊区租个房子,带上了面具,这一晃就是几年。” 关上的玻璃门被风吹开了缝隙,那冷风像噩梦一般涌入,郁馨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这几年,我活的并不开心,当我第一次去往日时光酒吧时,并不知道你在那儿,可是你一开口,我便认出了你……可是当我到后台找你时,你却拒绝和我见面,你和钱辰合作的歌曲,让我觉得你们真的是被生活榨干了的甘蔗,这便是我打赏的理由! 我重重的叹息,眼泪也从我的眼眶里掉落了下来……感叹道:“那些日子,的确是我最窘迫的,谢谢你的鼓励。” 讲述完的夏元明从安沐手中接过吉他,再次唱起了他原创歌曲《偏执狂》,而这次,我居然听出了固执到绝望的味道……这个夜,因为这段被诉说出来的沉痛过去,而变得极其伤感! …… 我弹掉那积攒了很长的烟灰,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笑着说道:“如今,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然后带着秀秀好好生活!” 郁馨打断了我,她回以我笑容:“有些爱情不愿将就,我可以凑活过日子,却不能凑活爱情,夏元明是在我们即将订婚的时候离开的,那时候我便觉得这份爱情并不是海誓山盟……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选择结婚生子,便是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等她回来,可是在酒吧遇到他的时候,我便觉得一切早就变了,我可以宽容他,但是绝对不能宽容那段被我们糟蹋掉的信仰。” “你的意思是?” “我爱他,但我并不想与他结合成家庭,也许等我释怀的时候,我会选择离开。你们会觉得这事情很荒唐,可我不觉得,假若翠芳没有去世,那我的爱情还是等待,亦或是情归他处,不是么?” 我的呼吸霎时变的急促了起来,随之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怔怔的望着她,这种奇怪的爱情方式,倒真是闻所未闻。 “可是秀秀需要在一份有温情的地方成长!” 安沐善意的提醒让郁馨面露愁容,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可安沐说的是实话,即便我们可能更多的站在了秀秀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成人复杂的世界,不该成为刺伤孩子的利器…… 许久,夏元明来了句:“我赞同郁馨的观点,更愿意无条件支持。” 我踢了夏元明一脚,低声骂到:“你他妈别把这场合当成两会表决,这短暂的时间经不起你一次又一次的挥霍,你们经历那么多,最后没有在一起,那真是太撕裂了。” 第210章 嗅到了芬芳的爱情 夏元明如遭电击一般的看着我,我的这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而安沐难掩失落,我与她一样,心中不免为何去何从的秀秀感到担忧,即便夏元明用所有的父爱给她弥补这份亲情上的残缺,恐怕也是不够的。 片刻,夏元明的面色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他点上一支烟,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坚持刚刚说的想法。” 这样的氛围实在不适合继续交谈下去,安沐起身道:“我们来了这么久了,秀秀还一个人在家呢,早点回家陪孩子吧,就先不打扰了。” 郁馨依旧在刚刚的话题中没有缓过来,她身上独有的荣辱不惊的气质,让人难以琢磨她的情绪,似乎可以将所有空乏交给时间处理。可是在夏元明离开之后,依然能够那么长久的等待,恐怕光凭这一点,都值得让人敬佩。 说不想在一起,恐怕没人会相信! …… 离开了郁馨的CD店,我和安沐并肩往停车处走着,才发现在冷风之后,下起了小雨。原本热闹的街区,变得清冷异常。空旷的路上,风愈发的猛烈起来,而沿路的CD店还在不知疲倦的放着音响,却把我们两个散落在这里的人衬的极其安静。 精神的萎靡中,我终于在潮湿的空气里,嗅到了萧条的味道,这种味道多少有些空洞和乏味,让人心慌…… 安沐身上单薄的开衫让她冻的够呛,如果照这样下去,不到车子旁必定打起喷嚏,我将身上的夹克脱下来将她裹住,然后继续朝前走着。 她似乎还陷入在刚刚的情绪中,许久缓过神来,说道:“别上演这种桥段,你脱了夹克就只剩下羊毛衫了。” “我每天都锻炼,这七八分钟的路程冻不了我的。” 安沐执拗的将我的衣服还给我。 我忽然想到一个方法,连忙说道:“要不我背你吧,然后你披着衣服伏在我背上,那么就等于我俩同时穿一件衣服了啊!” “听起来怎么那么不靠谱?” 我又将衣服塞给安沐,忍住不让牙打颤,蹲在了地上,说道:“就这几分钟的路程,你非要冻个你死我活,分出胜负不可吗?” 被我这么一说,安沐才披起衣服然后轻轻的伏在了我的背上,却拼命的拿衣服抱住我的肩膀和头。 “拜托,大姐,我头又不冷,你赶快把衣服披上,然后贴紧我。” 安沐忽然在我背上使劲折腾了一下,然后情景重现道:“谁是你大姐?” 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猛动,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起来,晃悠了几下才站稳,安沐被这么一惊吓,本能的将我抱得紧紧的,勒的我喘不过气。 我被她勒的含糊不清道:“你这是想跟我同归于尽是吧?” 安沐继续像一块橡皮泥似的贴在我身上,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我这叫有难同当,刚刚那么晃动,就差弹出安全气囊了,你说我都没撒手跳下去,光这一点就说明我已经做好和你一起摔倒的准备了。” “你丫的还有理了。”说着,我又故意晃动身体,然后小跑起来。 没想到安沐像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渔家姑娘似的,居然能够随着我的身体,有节奏的跟我一起晃动着,忙活了半天折腾我一身汗,她倒是相当的轻松自在,估计把握当成木马了。 在这冷雨里,我们将几分钟的路程走的很长,身体上的疲倦袭来之后,我却有了一种充实感,安沐从未离我如此之近,我的心底忽然有些慌张起来,在这不安和悸动中,仿佛嗅到了芬芳的爱情。 …… 安沐在我的背上,再次哼起了那首《世上最美的花》,这次她歌中表达的情绪,与上次放河灯时唱的有所不同,我听到了一种洒脱、自信、笑面人生…… 当我们到达车子旁时,我的身上已经微微湿透,安沐迅速将车行驶到路上,然后打开了车内暖气。 “喝点热水吧!”安沐旋开杯子,递给我道。 我倒了一些在杯盖中,然后将杯子递给她,示意她自己也喝一些。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随着热风的扑面,我有些眩晕,却在晃神中看到了骑着摩托车从我们身旁呼啸而过的夏元明,他没有穿雨披,佝偻着身子在雨中穿梭着,我无法感知到他此刻的心情,却从他的背影中,多少看出了些悲凉的味道…… “钱辰,你会开机车吗?” “会啊!大学时还参加过摩托车越野赛呢!” “等晴天,我们也来一次速度与激情呗?” “你可真是胆大,等暖和些的,否则即便穿戴的再严实,也会寒气入体的。” “好,听你的!” …… 时间沿着轨迹向前推进了一周,这个早上,我将安沐送到了机场大巴处,接下来的三天里,她要到北京参加一个设计师研讨交流,而本次同行的除了她公司两个设计总监外,还有同样身为服装设计师的王甜。 他似乎对这次旅行相当感兴趣,一身英伦风格的衣服,彻底将他包装成了绅士。 我没有理会她,在大巴发车前,陪着安沐在休息椅上仰躺着,安沐已经提前规划好了日程安排,还要拜访一些在北京的老朋友,我撇了几眼日程提醒,估计这王甜是没什么独处的机会了。 我有心和她开一个玩笑,便说道:“这日程安排还真是防狼专用,对了,你喷雾带了吗?” 安沐看着我,许久才说道:“飞机上怎么可能让带那玩意,再说也用不到。” “还是到北京买一个放包里,安全些。” 安沐点了点头,道:“没事的,北京我相对熟悉些,放心吧!” “家贼难防。” “钱辰,你是对我没自信还是对王甜有偏见?”安沐在问我时,她的表情充满了凝重和严肃,显然没有把此当作是打情骂俏,我知道她此刻的语气是在询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不愿意为这个话题争执,而闹得不愉快,转而开始将话题转移到了此次出差的相关主题上,并对目前设计的趋势,说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安沐很认真的与我讨论着,王甜在不远处对我做出鄙视的手势,而我权当做没看见,就这么一直陪到安沐到大巴发动的时间…… …… 送走了安沐之后,我赶回公司继续跟进扎尕那项目,还有不到半个月,便开始陆续的有国外游客到来,因此充分的准备无疑是重中之重。 在我忙的焦头难额的时候,苏溪打来了电话,她想再次确认,我是否坚持反对她收购捷安。 在我给出了与上次一样的答复之后,她提醒道:“现在整个局面对苏茉已经毫无有利可言了,如果此时再不出手,很可能会两头空。” “据你们公关部提供的资料,现在苏茉和辰逸之间各自胜算能有多少?” 苏溪沉默了片刻,继而我听到了纸张翻阅的声音,许久她说道:“各占50%左右吧!” “那现在还是势均力敌的,苏茉不一定会败给那小子。” “你这些猜测在商场上真的不适用,我想,你可以约苏茉出来谈谈,看看她的想法如何,再做决定可以吗?”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说完一句“保持联系”后,挂掉了电话。 …… 时间相对来说很紧迫,但我也觉得很有必要疏通一下苏茉的情绪,我们约好在五泉山公园见面。 等我将车子停好后,还没到入场处,便看到了一身白色长款羽绒服的苏茉,她的确比前阵子瘦了许多,面容憔悴到让人有些心疼。 可能是彼此太过于熟悉的缘故,我们并没有什么客套的寒暄,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等我似的,并没有抱怨,想想以前每次出去,都是她等着我,现在想来,多少有些愧疚感涌上心头。 苏茉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对我微微一笑,然后便先我一步朝前走着。 时间已是中午,我和苏茉绕着刚由枯黄转绿的草皮,安静的走着,春风在这个三月晴朗的中午,带着些暖意吹来。沉默中绕了许久,最终,我们在一处人工湖边坐了下来。 我点上一支烟,看着被风漾起,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失神,而苏茉忽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轻声对我说道:“钱辰,让我靠一会儿,这几天是我这些年最累的几天,我想休息一会儿……” 对于苏茉的要求,我没有拒绝,安静的坐着,当暖风吹来,她的发丝贴在我的脸上,再次感觉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气息时,一瞬间便恍惚了起来。我的身体在排斥,可是我的大脑却发不出指令,让我与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于是就这么任她靠在我的肩上,直到自己肩膀以下,整个手臂到麻木。 只用片刻,苏茉便已经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这一刻,我再也看不到她身体里的雷厉风行,有的只是表情的恬淡和安然,不禁想起刚创业时候的她,那时候的她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甚至有点小女人,总是希望我能给她一个安逸的家庭,从来没想过要做个女强人……可是,世事总是难料! 当我现在很坦然的把她拥在怀里时,已然把她当成我的亲人,我已经不爱她,即便是有,那种感情也是深厚的亲情。 我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声让苏茉醒过来,或者她根本没有睡的很死,亦或是太多的事情让她难以深度入眠……她很平静的离开了我的肩膀,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我又是一个轻松的微笑,似乎之前的疲惫已经得到了缓解。 第211章 理想的生活 我被她故作轻松的一笑,一时想不起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可那些弥漫着的烟雾,混合着刺眼的阳光,瞬间让我置身的这个世界愈发的感性,感性到不真实,感性到仿佛一场梦!一支烟抽了一半,我的心绪终于随着消散的烟雾静静平复,笑了笑道:“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久了我怕你手臂麻!” 苏茉很随意却很走心的一句话,让我不知道如何往下接…… 她似乎看出来我的尴尬,继而又理了理头发,转移话题问道:“你不是约我出来,有话和我说的吗?” 我也不愿再将时间浪费在拐弯抹角上,直奔主题问道:“你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辰逸是不是已经和你势均力敌了?” 苏茉惊讶的看着我,有皱了皱眉头,出现了犹豫的表情,此时内心恐怕也很争扎,终于对我说道:“你怎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你回答我就好!” 看着我问的很认真,苏茉收起先前放松的态度,恢复了职场中人才有的那种严肃表情,对我说道:“既然你这么严肃的问我,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如你所说,捷安现在的确不是很乐观,辰逸已经将内部弄得一团糟了。” 苏茉的回答让我意识到,此刻捷安比我想象中更糟糕,我有点头疼,更感觉到棘手,此刻就算是给苏茉充裕的资金去实施想法,恐怕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商场的信誉度很重要,上次被我撞见的那事情,便是一次不小的危机,只需要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情,整个营销环境便可能彻底被毁掉,那些无中生有的人更会抓住机会,肆无忌惮的要求赔偿、敲诈。 我夹着烟的手因为愤怒忍不住颤抖,恨道:“辰逸真他妈不是东西,他这是想毁了你啊!” 苏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现在不想对他作任何评价,但我也绝不会轻易让她拿走我用血汗打下的江山。” 我心情一瞬间跌落到谷底,熄灭烟头,再次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努力平复了许久才问道:“你现在有什么应对局面的策略了吗?” “暂时还没有。” “如果可能,有没有想过借助外力来除掉辰逸?” “你说说看!” 我将头仰了很久,而正午直直射来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寒冷,片刻等到眼睛被刺得睁不开,才从新坐直了身体说道:“比如最近国润百货即将开业,想找分部,你可以借助他们,解决辰逸这个麻烦,然后和他们谈条件,让你以继续以另一种方式,延续捷安的生命。” 苏茉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她依旧带着一惯的感性说道:“这种结局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我自己解决困境,即便输了,也是把捷安给了它的创始人。” 我再次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片刻,再次情绪有些激动道:“可那个曾经和你一起共同进退的创始人,他现在要亲手毁掉所有啊!” 周围的人因为我的狂躁而将目光转移到了我们这边,苏茉看向别处,许久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他已经不单单是逼我妥协了,他现在是在报复我,报复我的任性,报复我的不识抬举……”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就这么一个人面对所有困境?” 苏茉闭上眼睛,轻轻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捷安对我来说有着特殊存在的意义,它不仅能让我活得好,更能让我去帮助想帮助的人,没能追到你,我已经觉得失去最珍贵的心愿了,如果再失去捷安,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愿意再去坚持的了。” 一阵风扬起了灰尘,行走在路上的人纷纷侧过头,捂住嘴巴,在树枝的摇晃声中,世界忽然更静了,静到能听到她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声…… 片刻,苏茉离开了我的肩膀,问道:“钱辰,你知道我理想的生活吗?”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其实也不敢去知道,更不敢去设想她幸福或者悲伤,因为那种可预见性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并且,我不愿苏茉再陷在与我的过往中,她的那个救赎的巴掌似乎将我从过去打醒了,我不该再将她作为一个情感的寄托者,占有着她却不能给她幸福…… 沉默中,苏茉推了推我道:“发什么呆,你帮我构想一下。” 我竟无言以对,就这么望着她,心中便患得患失了起来……许久道:“你的生活,应该由你自己做主不是吗?” 说完,我很诚恳的看着苏茉,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我说了,你不会嫌我矫情吧?” 终于找到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怎么能轻易放过,用一种保证的口吻说道:“你本来就是书香门第世家,以往捷安的营销文案更是有深度、有生活,因此,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觉得过分。” 苏茉单纯到一股傻乎劲,认真闭着眼睛,一脸幻想说道:“在一个温暖的午后,阳光像今天一样漫漫散散地洒满整座城市,我一个人走在林荫大道上,那模糊的爱情来得刚刚好,找到了它自己的方向,周围是笑容可掬的人群和干净的风,繁花盛开不是恍惚的错觉,然后期盼着捷安能如它的名字,迅速而安全的渡过这次难关。说实话,没有经营捷安百货之前,我的生活是毫无头绪的,那时候,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绊着,让自己裹足不前。郁闷、沮丧、无所适从等等消极负面的情绪穿透肌肤细胞血液,悄悄吞噬着卑微的自信,我一个人支撑起了自己的生活,捷安便是我生命的骨架,在这个世上,没人能够取代你钱辰,也没人能让我放弃捷安,我现在很害怕,如果我失去了公司,下半年九月将会有一批孩子失学……” 苏茉的话语让我的心好似在火炉中灼烧着,她这一路走来,似乎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有太多的言不由衷,总是在为别人考虑着……可刻薄的生活总是让人看得见开始,却猜不到结局,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在这个捉摸不定的命运中,我越来越觉得她的生活犹如一叶孤舟,在茫茫的汪洋里航行,看得见波涛汹涌的海浪,却不知道抵挡过前浪能否顺利躲过后浪,那捉摸不透的浪花如潮暗涌,开始让人怀疑何时才能顺利达到彼岸,游到那条幸福河流的尽头…… “你明白捷安百货对我来说是什么了吗?” “是你的信仰!” 苏茉使劲点了点头,将我胳膊挽的更紧了,像是把我看成知己一般。 将心比心,收购捷安对于苏溪来说同样重要,我的心有所动摇,随即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因为此时的我,真的很怀疑自己,我该拿什么样的理由去说服苏溪,说服苏茉……国润和捷安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生命组成部分。 苏茉看了看手表,示意时间不早,要回公司去了。我点上一支烟,只能默默的看着疲倦的她离去的背影,这种场面让我的心情忽然低落了起来,却已经不知道再以什么虚伪的理由,去再安慰她几句。 …… 傍晚时分,等到公司所有员工都离去之后,我才放松疲倦的身体,穿上衣服,然后开着车往回赶。对我而言,在熟悉长久处于黑暗的老房子之后,现在是害怕它再次陷入在夜色之中的,因为那意味着我要再次与空房子一起孤独着。 看着身旁空空的副驾驶位置,我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空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毫无准备。不得不说,安沐对待生活的用心程度,已经深入到我的方方面面了,就拿早上乘飞机去北京来说,她完全可以让我开车送她去机场,亦或是派公司的人开车送她去机场,可是她第一反应便是如果我送她去机场,或是陪她去机场,都会耽误我的工作,为了照顾我的工作和感受,宁愿自己起早,赶乘机场大巴。这些生活的小细节让我更加愿意去珍惜这个女人,更加去珍惜现在的生活…… 回到17号住宅,我拿着钥匙打开了大门,将所有的灯打开,又给萨摩耶喂了一些狗粮,想到安沐说过,今晚会有一个重要的展会要参加,我便克制住了打扰的念头,然后坐在屋子中长久的失神。 整个晚上,我在思虑中渡过,我很自私的希望,希望生活不要再起波澜,能够让我带着最简单的情绪,去做最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在忐忑中入眠后,梦中的我想起了毕业那年宣誓和理想,接着便出现安沐鼓励的笑容。这个本来在脑子里就是像黑色动画一样缺少光明、时常在变幻的东西,怎么会跟安沐的笑容联系起来?或者说有目标、有过程的理想怎么会和不切实际、影像模糊的梦联系起来呢? 许久,我从梦中挣扎着起来,喝了杯水之后,已经记不清梦中所经历的思考,可无论这个梦是怎样的奇怪和不现实,我想我还是会记住它很长一段时间的。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我一想到梦中安沐的微笑,便会感到一种想要微笑着坚强的感觉。 …… 次日,我打开微信,便看到了安沐给我发来的活动照片,她一身白色晚礼服像个高贵的公主,高高挽起的发髻婉约简洁,目光中有着锐利的自信。当然,如此优秀的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容貌无可挑剔,像王子一样的男人……我将手机丢在一旁,这样的画面让还未刷牙的我,口中一阵苦涩。 洗漱完后,我将昨日与苏茉聊天的结果,以短信的方式告诉了苏溪,然后便将提前泡好的泡面吃掉,开着安沐的车子去上班。 刚到办公室不久后,苏溪便发来短信,回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便不再多说了,这么大的业务也只有你钱辰让我放弃我便放弃,因为这是我欠着你的!” 短信结尾的几个字,让我的心陡然陷入到疯狂的跳动中,按照苏溪所说,时隔几年之后,我们见面之后,她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为自己救赎? 可是,我有些不明白,撇除我与苏谦的事情,她并没有什么亏欠我的,可为什么说成:“我欠着你的?” ——……——……——……——……——……——……——……—— 3500+的大章节,写书这么久,那颗虔诚感恩的心依旧没有变,谢谢桑之宁兄弟的打赏! 第212章 这是你的理想 所有的记忆与疑惑在我心底纠缠,打成了一个死结,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打电话找苏溪问个清楚的时候,她再次发来一条短信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为我的短信纠结的要死?我发这条短信的目的只想告诉你,我就是在逗你玩!” 我被她这么个玩笑弄得一身冷汗,带着些恼火给她回复道:“你确定你现在说的不是玩笑话?” 信息发出之后,等待了许久,却也没收到苏溪的回复,而我的情绪也渐渐由激动转换为了冷静,可就这么一会儿好似无比疲惫了,疲惫到我没有一丝力气去探求过去种种的始末。 …… 中午时分,与方俊谚谈完一周后即将到来的第一批旅行团相关事宜后,我与公司的几个同事正朝着办公楼斜对面的饭店走着,却突然看见了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宝马Z4,这辆车仿佛已经与慕青绑定在一起了,以至于我每次看到总会情不自禁的联想。 就在我还在频频朝着车子回头时,车门忽然打开了,果然被我猜到了,是她来了。 我借着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和同事解释一番后,便迅速的绕路,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拨通了慕青的电话,问道:“你来我们公司楼下做什么?” 马路对面的慕青四处张望了几下,然后说道:“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现在在哪?” 我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并不适合和慕青见面,四周吃饭的同事很多,要是被一些人碰见,到时候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如果真被人拿来做文章,那便是真要吃哑巴亏了,思虑片刻后,我忙说道:“你回车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后,慕青按照我的话,又坐回了自己的车里,我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顺着人行横道走到了它车子的前面,确定四周无人后,才迅速的朝着她的车子快速走去,打开车门上了车以后,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偷偷摸摸的慌张感。 慕青再次注视着我,半晌才轻声说道:“你很紧张?” “我只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副质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不必要的麻烦,此刻的我成了你的麻烦?” 看着她强势的模样我不想再与她争执,解释道:“我现在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想再去折腾自己,也不愿受到莫须有的怀疑。” 她的神色又变的黯然,许久说道:“你真是活的越来越怂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站住。” 我质问道:“你成心的是吧?” 慕青无言的看着我,显然是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许久说道:“如果你不想被其他人看见,那就上车说。” 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口袋中的烟盒,却没掏出来,稍稍沉默之后才答道:“看见看不见无所谓了,你一直不就是高高在上,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人吗?” 慕青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我不想和你争吵,还记得你承诺过答应我三件事吧?如果你觉得你应该遵守诺言,那么就上车,我来是跟你说这件事的。” 我没想到这就算一个要求了,有必要这样吗? 她的目光依旧如从前一般注视着我,从她心痛的笑容里,居然看到了一种叫做失望的东西,然后随着她那有些落寞的目光,鬼使神差的跟着她上了车。 …… 上了车之后,我还沉溺在刚刚的恍惚中,半晌才向慕青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慕青一点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我说道:“这里面是一个酒吧的原始平面图,你拿去看看,我已经帮你约好了负责此次工程的项目总监,你和他交流一下,肯定能够有所提高。” 我惊诧的看着慕青,万万没有想到她约我出来是为了这个事情,迟疑道:“我现在已经不做这个行业了,不需要什么提高。” 慕青的语气很平淡的回道:“可是以前你最想做的就是室内设计行业啊!” “那是以前了。” 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慕青又将文件袋往我面前递了递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第二个要求,你又办不到了?” “这只是一个工程,即便做了,也没什么意义。” 一向雷厉风行的慕青,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这对我很有意义,我希望你能够去参加!还记得吗,大学那会儿,你说过最想做一个酒吧工程,尽情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布局……那时候我答应过你,亲自帮你拉个业务的,这些年过去,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对于设计,不管谁反对,你都会把这件事情当作梦想去实现的。” 我被她这一番话弄得有些沉默…… 其实,这些年我已经做了不少酒吧工程,早已实现了当年的理想,可是慕青却还记得这样的小事情,这让我心情莫名杂陈。许久,还是接过文件袋说道:“既然你说这是第二个要求,那我便答应你,先拿回去看看!” 慕青没有想到我这么轻易便偃旗息鼓,她好似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一只手扶住额头,一只手摆了摆道:“没多少时间浪费,下车吧,今晚七点德兴茶庄,带上你最好的创意,加油!” “知道了!” “对了,晚上约个时间,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 说完,我打开车门,紧紧捏着这意外的工程,下了车子,说实话,现在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做这个设计,可是我不愿做一个再三失信的人,看着慕青刚刚的表情,她好似并未否定我们曾经的一切,她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初的任性,后悔那任性后承受的痛苦。可是这一切仿佛来的太晚了,现在再去说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记得上次我们明明说过不谈从前,为什么刚刚还是说了这么多?我甚至已经有了恐慌,这翻来覆去的折腾,只会让彼此沉溺在过去中痛苦、压抑,仅此而已! …… 回到办公室,我用手机订了份快餐,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档案袋,然后打开CAD软件,将平面图绘制进电脑,然后开始分析平面结构。 说实话,重新做旅游这行,是慕青回来之后,她成立公司,激发了我继续在这行打拼的动力,让她看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弱者。曾今她并不喜欢我做设计,那时候的我真真切切想做设计这行,可是为了生活一致,我放弃了。如今,当我不再做设计,专心做旅游行业的时候,她又想完成的愿望……这样的生活,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兜兜转转的折腾之后,似乎一切依旧荒唐。 除了吃快餐的时间,我几乎将时间全部用在出图上,一边绘图一边分析着合理性,就这么忙忙碌碌一直到下午六点左右。 从办公室柜子里取出备用的商务装,在公司对面吃了份牛肉面,我便开着车子赶往德兴茶庄,提前到了十分钟左右,我又将文件翻阅了一遍,并且在心中定好设计主题,事实上,这样急促的设计还是我第一次遇到,即便曾今通宵画过设计图,但是一般都是几个人商讨后,才着手的,这样六个小时工作量的设计,还是第一次遇到。 片刻,慕青也准时赶了过来,我刚从车子中下来,她便满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怪不得不需要我接送,这是安沐的车子吧?” 我点了点头,不愿将时间耗费在这个问题上,提醒道:“还剩下两分钟,我们进去吧!” 慕青点了点头,然后与我一起进入茶庄,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预约好的房间。 …… 在韵味十足的古筝中,一个蓄着胡须,短发,微胖,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正闭着眼睛品茶,我们的到来似乎并未搅扰到他。 落座之后,我们并未打破这氛围,直到一曲结束以后,慕青才笑着对我说道:“这是此次工程的项目总监,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孙先生。” 我也微微点头示意道:“孙先生您好,我是钱辰,请多多指教。” 这位孙先生睁开眼睛,然后一脸和善的笑道:“你好,我是孙明瑾。” 我起身上前,将方案递交给他,然后回到座位上,等待他的审核。通过面积来看,此次工程量是很大的,酒吧能够有先见之明,事先便找工程总监来审核所有的方案,想必是对这个行业很了解,并且很用心。 想到这儿,我又本能的有些紧张起来,毕竟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做这样工程量的设计了…… 慕青笑着道:“孙先生,实不相瞒,由于时间紧迫,这份图纸他只用了六个小时左右,可能水平还未全部展现,内容也不详尽,但并无怠慢之意。” 孙明瑾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时间过去将近一刻钟,孙明瑾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将方案搁置一旁说道:“你的方案每个地方我基本都看过了,现在开始说说你的设计理由。” 第213章 让我安静看着你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让自己放松后,带着职场的笑容对孙明瑾说道:“如图所规划,按奢华程度依次划分从三楼至底层大厅,按照客户需求,地下停车场以及主要功能设施不变。从三楼开始,主要打造豪华居住环境,我整合重新分割推出了29套格调高雅的客房及套房,秉承“天人合一”的生态理念,将中国传统文化与欧洲生活艺术完美结合,以统一协调,又不雷同的设计,将房间划分。” 孙明瑾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这么大的空间,我们要做到既是酒吧,又不是酒吧!二楼每个房间都经过缜密设计,并由各种泥土色调和极具质感的材料装饰而成,和谐而精美。二楼的华丽主居所分为两层楼中楼。上层包括宽敞卧室、客厅和大型主浴室。私人上层平台带有下沉式休息区和按摩浴缸,可将印度洋碧绿的海水尽收眼底。底层包括独立按摩厅、KTV、鸡尾酒吧和带蒸汽淋浴房的健身房。” 孙明瑾继续翻阅着图纸,眉头微皱,继而深锁,道:“说一下你大厅风格的设计理由!” 我心中微微波动,却不受情绪影响,继续说道:“大厅是一个人最直观的感受,多重惊喜打造非凡娱乐式体验,夜店主厅内点缀着富有地域特色的黎苗文化和中国古典元素。夜店的发展逐渐走向个性,经典主题所蕴涵的文化内核被深刻理解和完好保存下来,而承载文化精髓的造型、材料、色彩在新材料、新技术的纵踊下,创造出各种异想天开搭配方式的经典案例也不胜枚举,大厅我主打的是中国风。” “你觉得室内设计就是简单的拿材料布置?你说的的确不错,能设计到这样也差不多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三分之二的地方拿来做高档之地,有多少客源能每天用到这么多客房?” 孙明瑾神情严肃,我知道我的方案肯定存在一个隐藏的缺陷。 慕青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我,使得我意识到是否是某个计算环节出了问题,继而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很坦诚的一笑之后,说道:“不足之处还请您直说。” “我想你刚开始着手,还没有深入到实地考察,这也是你初步方案,我呢,也不想在这个上面再为难你,这次希望你引以为戒。设计不是简单的设计家具,装修套房不是装修完就扔在那,没人消费装修比任何其他因素都失败,我想问你,如果你是消费者,你能够住得起套房,你最想得到什么?” 我不敢胡乱开口,抿了一口茶,开始分析孙明瑾提出的问题。 沉思了片刻,我回答道:“消费层次不同,最想得到的应该是优越感和所谓的虚荣心?” 孙明瑾微微点了点头,面色稍微缓和,继续问道:“如果按你这么说,你觉得怎么改进才能弥补缺陷?” “人无三六九等,物却有贵贱之分,我们可以将套房装修分为不同等级,再按等级划分价格。再将三楼按此方法继续划分,并建立积分优惠制度。” 孙明瑾否定道:“你觉得一味的花钱打造奢华,前期成本要投入多少,这么大的风险,敢把这个方案给你的人,除非是你家人或朋友!” 即便我不做工装设计这行了,但无疑慕青给我找了位业内的大师,指出的问题针针见血,这忽然激起了我的兴趣,在倍感压力的同时,不禁重新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粗略的估算一下,如果按照等级划分装修,前期投资又会比预算增加百分之十五的材料费,而这么一算,我心中开始慢慢没底起来。 我的犹豫引起孙明瑾的注意,他拿着笔敲了敲桌子,说道:“没想过设计还要考虑这些问题是不是?今天我就告诉你,商业设计必须考虑到商业运营,否则你的设计就是不切实际。”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方案中二楼三楼的套房运营起来,若是形成不了有效的运营模式,的确有些冒险!” 在我的犹豫的片刻之中,孙明瑾起身道:“对不起,你的方案我审核不通过,但是你的一些想法很新颖,继续努力,希望不久将来,我们招标会上见!” 我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与慕青一起将他送到了茶庄外。 …… 从德兴茶庄出来,慕青有些失落的走着,这种表情在她的脸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与她一贯的自信很不相符,她这是在为我感到惋惜吗? 我停下脚步背着风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快步赶上了沿路走着的慕青,在烟雾和灯光交织时,问道:“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不开心呢?” “这次给你时间太短了,害得你没有发挥出真实水平,没能通过方案。” 我不愿意再这么沉闷下去,便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还真以为他只是一个酒吧工程总监啊?” “不是吗?” 我笑了笑,道:“你爸爸的朋友你还问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是大型设计公司的设计总监,来招助理的吧?” 慕青抬起头看着我,许久才说道:“你看出来了啊……” 我笑而不语,将目光转向这脚下的这条天水南路,我们再熟悉不过了,大学那会儿,每天晚上都会出来陪着慕青跑步,也会在运动累了之后,不计后果的吃上一些烧烤,将减肥计划暂且丢掉一边。可如今,我们的生命已经在这里发生了质变,两个人已经各自奔着另外一个不知情况的方向而去,即便我们现在并肩距离不过一尺,却再也不会手挽手的一起走着,将未来交个各自手中。 “我们要不要去对面那家羊肉泡馍店去吃点东西?” “刚刚来之前,我在公司对面吃了一份牛肉面了。” 慕青显然做好被我拒绝的准备,她有些措手不及……许久说道:“我还没吃,过去陪我坐坐吧,以前我们经常坐的那个位置空着呢!” 我被她的话触动了,于是陷入到了沉默中,朝着那家已经过了饭点的店内看了看,我们经常坐着的靠窗的位置果然还空着。 “我们……没有必要挑这样的地方吃饭!” 慕青打断我说道:“放心吧!我不是带你来触发什么记忆的,这里的爱或恨,仇和怨,你都没有必要记着了,现在这家店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吃饭的地方而已,我们是该学着把已经陌生的变为熟悉,熟悉变为习以为常!.” 她的话让我下意识的想起了从大学时代以来走过的近七年时光,当我们真正学会释怀的一刻起,那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是将这七年真正变为过去的时候了……对于这段感情的宿命,慕青最后用了习以为常四个字,来作为它最后的宿命与道别!万事最怕的就是习以为常,因为习以为常会让我们肆无忌惮,变得更坦然而理所应当,当恋爱平淡到如吃饭穿衣一般随性的时候,那么真正的幸福,亦或是悲剧也就上演了…… 在穿过人行横道的时候,慕青变得小心谨慎,再也不像从前倚仗着我在身边,有我拉着她的手,毫不担心的往前走了。也许,我们终究会在一个人的行走之中,学会孤独与生存之道! …… 店铺的装修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动,依旧延续着伊斯兰教特有的风格,唯一变化的,可能手店铺内的员工和老板已经换了N批了吧? 在我刚坐下不久之后,慕青已经轻车熟路的走到柜台上,点完单之后交给了服务员,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空荡荡的店内,我们更是因为找不到话题而枯坐着,这样沉默尴尬的氛围在这家店中,我们还是第一次上演。沉默之中,服务员将大碗和馍递了过来,慕青一如既往给我点了大份,她小份。 我刚准备再次提醒她我已经吃过饭了,可看到她想认真吃一顿饭模样的时候,便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慕青笑了笑道:“一顿半顿的,撑不死人,难得过来这边吃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和慕青一起在沉默中掰着馍,过去的生活好似手中的这个馍,在身不由己的外力之下,被撕成了碎片,然后面临着沸汤的冲泡,在摸爬滚打中沉浮…… 其实,当我们走出校园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开始变得身不由己,像一只逆水而上得鱼,在重重的阻力之下,不计后果的向前游着,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终点在哪儿,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累了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只是不计后果的一直朝前。一路上,遇到的阻碍多了、诱惑多了,逆鳞被剥落了,疼怕了,我们便开始学会了迂回绕行,一次次的侥幸让我们尝到甜头,殊不知身体却已经在偏离,偏离了这座城市,背离了单纯向前信仰…… 我与慕青带着各自的心事很快便将馍掰好,只等待了片刻羊肉汤便上来了,熟悉的味道之中,我们很馋的相视一笑,然后乘热低头吃了起来,这一切来的很自然!也许,终有一天,我们再相见时,所有酸涩的情绪都不会再有了,她也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所有过往的疼痛都成了一种缅怀,成为自然而然…… …… 次日下午,我开车前往机场接从北京回来的安沐,如果非要我说当上部门经理有什么好处,那便是出入可以自由些了。 我与安沐的时间卡的刚刚好,在她刚出机场便联系上了,她与员工分开之后,便朝我挥了挥手,人群中的她一身灰色长款风衣很显眼,我假装没看见,然后四处张望,估计逗她。 片刻,当我将目光再次投到她所在的方向时,她却忽然不见了……在我正疑惑的时候,提着纸袋的她又忽然俏皮的出现在人群中,然后停下脚步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她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我拍了拍手,然后张开双臂,示意她跑过来。 穿着白色帆布鞋的安沐,果然穿过人群,小跑着朝我过来。她棕黑色微卷的长发在奔跑中风轻轻带起,频频引发回头率,一瞬间,靠着路虎车上的我,居然成了别人眼中羡慕的高富帅,有了一种莫名的虚荣感。 安沐在三米之外停了下来,然后以一种纤尘不染的笑容看着我,她一抬手将纸袋丢给我,说道:“送你的领带衬衫,接着!” 我身体朝前一倾,接住了纸袋,迅速道:“别动!” 安沐被我这么一叫,变得不自然起来,然后盯着我问道:“怎么了?” 在喧闹的人群中,一架飞机带着轰鸣声从头顶飞过,我微笑着说道:“让我安静的看着你!” ——……——……——……——……——……——……——……—— 昨晚网站系统升级没有更新,定闹铃起了个大早,还是那句话,写书我从未懈怠,这章3600+,这是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 第214章 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安沐有些不解的指了指头顶的飞机,她的意思是我很难安静的看着她,然后冲我做了一个毫无办法的手势。我索性也不愿再玩深沉,稍稍一迟疑,几步上前拥抱住了她……她身上还是那种淡淡的香水味,在这香气中,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我们和其他热恋中的情侣相比,总是缺少了些热情,可又不能说不爱,这便让我有些疑惑,但也并不纠结于造成这种状况的根源,因为这种平平淡淡的感情,来的比轰轰烈烈更加真实! 片刻,安沐捏着我的脸看着我说道:“你今天怎么变得如此热情?” 我含糊不清道:“这不是迎接你回来嘛,对了王甜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们第二天晚上便分开了,他在北京选点,准备搞一个夏季时装发布会,可能要忙一段时间。” 我点了点头,将手提行李箱放入车内,然后与她上车离开了机场。路上,安沐心情颇为的好,和我说着这次设计交流会上的心得和商业洽谈,以及所取得的成果,我打心底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不得不说,她的身上有一种商务气质,这种直观感受让人更容易接受她,与她交流。 …… 片刻,安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道:“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来接我会不会影响工作?”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说道:“下午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不回公司了,时间可以随意安排。” 安沐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去宠物医院抱回小黑,然后去看看秀秀吧,昨天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救治了这么多时间,终于痊愈了。” “可你刚下飞机,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再过去吗?” “我在车上闭上眼睛休息片刻便好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赶快休息,然后便专心开着车。 可想而知,这几天紧凑的日程还是挺累人的,安沐片刻便躺在后座位上睡着了,我看着后视镜中呼吸均匀,像一只温顺小猫蜷缩在角落的她,心中忽然有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 …… 到了宠物店,我没有叫醒安沐,然后进入店内取出秀秀的那只小土狗,便再次回到车内,却发现安沐已经醒了过来,她整理了下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然后带着刚睡醒的惺忪问我道:“为什么不把我叫醒。” “这不看见你睡的正香,阳光那么好,车内又暖和,所以没叫你。” 安沐从我手中接过变得圆嘟嘟的小黑,感叹道:“大难不死,以后你要好好陪着秀秀知道吗?” 说着,安沐的眼眶便微微泛红,而我心中也从未如此的疼痛过,因为我们与秀秀一起经历了当初那个不幸的事件。我将安沐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却在这真实的疼痛中,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安沐! 片刻,我与夏元明电话提前约了一下,然后便前往郊区。 一路上,小黑似乎感知到自己正在回家的路上,它很乖巧的伏在座椅上。安沐则从行李箱中取出精致的儿童春装,取下标牌,重新细细的重新折叠着。她永远是那么的细致入微,连赠予都不愿给对方带来心理压力。 …… 当我们的车子还未进村的时候,远远的我便在盘曲的道路上,看见了站在土坡上等待我们的夏元明和秀秀。他们站立在风中笔直的模样,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了,我还记得上次离开的夜晚,夏元明举着手电筒目送我们离开的场景,有时候想想以他的形象气质和才华,找个演艺公司肯定还会有一些市场的,可是他似乎对名利和金钱都已然看的很淡了,现在想来,那个视财如命的她,完全是为了翠芳的医疗费用。 片刻,我们的车子稳稳的停在了门口,夏元明抱着秀秀从土坡上下来,然后依旧不善表达的与我们打了个招呼,便示意我们回屋进屋坐。 安沐打开车门,正准备取出先前折叠好的衣服,小黑忽然哼唧着从车子中跳出来,然后围着秀秀转起来,一直往她身上跳。秀秀抱起小黑狗,心疼的亲吻着,然后揉着它的头自言自语,她们像是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这样的场面让我们再次难以自持,也许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了吧? 安沐看了看失而复得般喜悦的秀秀,稍稍沉默后,牵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去换新衣服好不好?” 秀秀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亲吻着安沐的手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我将狗治好,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柔情的朝她笑了笑,夏元明从屋内端出一直塑料凳,递给我,自己则很随意的蹲在了石头上,在甩给我一支烟后,背着风将烟点燃后,又将手中的打火机丢给了我。 我也将凳子搁置在一旁,与他一起蹲在石头上,点燃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打火机再次丢给他,说道:“你还真不去酒吧驻唱了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回东北老家了。” “哦……什么时候再回来?” 夏元明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说道:“说不准,可能带着秀秀回家安稳的过日子,至少那儿有她爷爷奶奶能给她一些呵护。” “那郁馨呢?”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叹息道:“也许她不愿将爱情和生活混淆是对的,我给不了她幸福的,这些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让她死心,所以耽误了她最宝贵的青春年华。”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可是她真真切切的说爱着你啊,这就是你打算给她的结局,那未免太撕裂了。” 夏元明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吸了一口烟,又是一声轻叹,说道:“这些情绪都不会再有了,她也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所以回东北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 夏元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仍然有些激动的说道:“一切的一切必然都有尽头,这话没有说错,我和郁馨在这里重逢,也在这里结束,从此她是她,我是我……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连互相缅怀都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许久之后,我明知道问题会很尖锐,但还是向他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最大的一个疑问:“郁馨在殡仪馆初次见到我们的时候,说已经等了你那么多年,这么多年的积攒的感情,你一走了之,真的能说放就放吗?” 夏元明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这恐怕也是我们症结所在,我们的虐.恋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成了互相折磨,彼此相爱却又难以完全释怀!” 我沉默了,在沉默中感叹着:岁月将爱情打造成一把精致的锁链,起初,我们因为它的美丽将它牢牢的拴在自己的手上,妄图这样便能捆绑着走到永恒,可天真的我们忘却了这条路上的风出雨打,在跌跌撞撞中,锁链失去了它富有灵魂的迷人色彩,渐渐锈迹斑斑,当我们试图拜托它的时候,却发现忘却了正确解开锁链的方法,因为当初这个结打的太死了,于是,为了摆脱,我们不惜皮开肉绽,满身是血…… …… 片刻,秀秀穿着背带裤,白衬衫走了出来,尤其是短发配上那顶粉色的帽子,更是将她童真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无疑,翠芳与夏元明的优秀基因,注定了秀秀也是个美人胚子。 秀秀牵着小黑,走到夏元明面前,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嚅嗫道:“爸爸,你怎么又哭了。” 夏元明摸着秀秀的帽子,怜爱道:“抽烟熏的!” “那你就不要抽烟了,你不开心,我就陪你说话。” 夏元明点了点头,将烟头熄灭在地上,然后连连应道:“爸爸以后尽量少抽!” 秀秀摸着夏元明的胡子,撒娇道:“爸爸胡子又扎人了。” 夏元明起身无奈的朝我们笑了笑道:“我过得还是很幸福的,你看这不,还有人在意我的胡子!”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刚刚听你们谈起,夏元明打算回东北了?” 我点点头,示意有这么回事。 安沐两步走到夏元明面前,很诚恳的说道:“我已经托关系给秀秀找了国外最好的医生,已经联系上了,就在这月月底,你能不能等秀秀治好了再走?” 傍晚的最后残留的光线,将夏元明侧着的面孔,一半留在了光明,一半留在了暗处,他强忍着泪水站在我和安沐的面前,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也许能让这个东北老爷们一次次感动到落泪的,只有可怜的秀秀了,而此刻,有血有肉的夏元明,在我们的思维中变得越发的立体起来。 我们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之时,我却觉得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将独立个体的我们渐渐连成一片,肩并肩真实的存在于这残酷的生活中…… 第215章 挺好,挺好 我们委婉的拒绝了留我们吃完饭的夏元明,回家的路上,安沐没有言语,在一处堵车等待的路段,她往我怀里靠了靠,落寞的眼神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你说,夏元明和郁馨是不是因为我横插在秀秀的立场上,产生了隔阂?” 我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怎么可能,你果真是个怯懦的小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自己吓自己!他们之间的事情又不是一天造成的,怎么可能因为你而发生改变呢?” 安沐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仍然不自信的反问道:“真的?” “再说秀秀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我们再不替她发声,她该怎么办?” 面对我的问题,安沐终于找回了那份淡然,她坐直身子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我只是不想让她承受我童年所受的苦,如果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我必定全力挽救。” 车子终于又动了起来,我跟着车流慢慢的行驶着,可安沐的话让我充满了伤痛和无奈,同时我也感激,这份苦难,并未将她击败,反而愈发坚强…… …… 由于堵车的原因,回到17号住宅已经将近八点,而我刚将车子拐弯,准备停靠的时候,却发现一大群人站在17号住宅的铁门前张望着。 坐在我身旁的安沐有些不淡定了,她解开安全带示意我先别下车,自己从却打开门往人群走去……我不放心,再次将车子近光灯打开,照射着这群人,然后发现了是一群扛着摄像机的人们,似乎在拍摄什么东西,又像是一群记者,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么大晚上,这些人整的是哪一出。 安沐只下车片刻,便与其中一个人交谈起来,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群人便带着遗憾的往我车子所在的方向走来。 片刻,安沐打开院门,示意我将车子开入院子。 将车停好之后,我终究没忍住问道:“刚刚那群人干嘛的?” 安沐揉了揉自己的肩,疲倦的笑了笑,道:“想租房子做拍摄场景的,被我拒绝了。”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这样啊,不租也罢,省得以后出名,叨扰清静。” “你也是这样想的啊?” “反正又不是给我租金,再说你也不缺那点钱,我只是说现成话罢了!” 安沐稍稍沉默后,回道:“你真是很懂我。” “别介,你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容易被人骗!” 对于我的说法安沐似乎并不赞同,她皱着眉向我问道:“就算别人骗我,那也得我愿意相信啊!你说呢?” 我被安沐的话所感动,她依旧像刚刚那般看向别处,那阵阵吹过的风,将头顶直射的光线都吹得飘摇,于是朦胧了她的容颜,在这个清冷的夜晚,我有些入神的眺望着这座城市染上夜妆的模样,心中升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欢愉,这也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踏实的放松! …… 次日,安沐留在家中休息并未去公司,我觉得一个人再开车也不划算,便独自挤着公交车去上班。 傍晚下班,一直没等到公交车的我,便沿着路独自朝着下一站点走着,嘈杂中,口袋中的手机不安分的响着,我接通了电话,是苏茉打来的,她开口便说道:“钱辰,你靠路边等我,我车子在你身后的红绿灯路口,马上就可以过红灯了。” 我转过身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辆印有捷安百货logo的商务车,便按照苏茉所说,在一处方便停车的路边站了下来。 片刻,苏茉的司机将车子停在我的身旁,上车后,我便有些惊讶道:“什么事情还要你亲自出马,怎么有空跑这片来了?” “顺道过来办点事,你怎么没坐安沐的车?” “她今天没上班,我一个人开大排量的车也不划算。” 苏茉似乎对我无比信任,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自己重新再买辆车吧!没钱我先借你点。” 我摇了摇头说道:“买辆代步车的钱也花不了多少,用不着借,其实你不说,我也准备买辆车了。” “我把你送到住处,再去办事吧!” 我下意识的打断道:“不用,你也挺忙的,再说也没那必要……” 她低沉着声音问道:“你是怕安沐看到误会是吧?” 看着她的痛苦和惊慌是如此的真实,我的心情也无比沉闷,我想解释一些什么,却本能的沉默,因为我不想以一次次的小事情,去挑战安沐对我的容忍度,她即便通情达理,但我也觉得,这并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苏茉打开车窗,在侧面源源不断吹来的冷风中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果然是这样,我心里有数了。” 我能够感知到苏茉心中烧起的无名火,她将目光集中在内的挂件上,然后以一种享受的表情吹着冷风,只是看上去很孤独,也许,她的孤独源于心中那放不下的爱恨情仇,我能感知的到。 “我不希望你把事情想复杂了!” 苏茉低垂着头,那发丝便挡住了她的面容,她好似在和自己进行着激烈的博弈,差不多过去了一支烟的工夫,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我不喜欢看着局促不安的你。” 片刻,苏茉做出了一件让我惊讶万分的事情,她居然从包中取出了女士香烟,然后点燃。认识了这么久,我是第一次见到她抽烟,虽然不熟练,但抽烟姿态很美,可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却是不尽的惆怅和痛苦……所以说,抽烟的瘾,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孤独。 我推了推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就这几天。”说完,苏茉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瞥了她一眼,道:“学什么不好,学抽烟!” 苏茉白了我一眼:“烦恼的时候,抽支烟,把自己灼烧到撕心裂肺,也便没精神去忧愁了,挺好。” 话题有些僵住了,然后我们就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我再次试图规劝道:“如果,我恳求你不要抽呢?” 苏茉表情很是复杂的看着我,叹息一声做出了决定:“那抽完这支,以后我便不再抽了。” 说着,她又轻轻吸了一口,而我的思绪不禁又随着那烟雾的弥漫而发散开来,仿佛又一次看到了人心的叵测,然后联想到了苏茉的境遇,不禁有些心疼她…… …… 当车开到17号住宅的附近时,苏茉让司机停下车,笑了笑道:“也没多远了,自己走回去。” 苏茉的这句话,让我意识到我们终究产生了些类似于隔阂的变化,我目送着她,直到车已经不在我的视线里,我也没有离去,我站在原地想了很多,包括我们的过去,还有一些事情,不知道这些事情,在我将来的记忆里是否还深刻,但是,我希望她能安好…… 随着靠近17号住宅,我并没有走的很急,或许,一年中也就今天这个下午,在快节奏下慢生活了吧? 在这附近生活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路是多么的空旷,仿佛隔离了所有尘世的喧嚣,天空上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在傍晚低低地压着大地。周围落光了树叶的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就像冬日斑驳树影下细碎凌乱的爱情。 一片树叶落在我的脚前,我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无聊的仔细端详着它的纹脉,这片树叶又何尝不像是我的爱情。当我将浓绿的青春奉献给了慕青,她却以枯黄的面容,给我最大的挫败感。于是,我在可怜中坠落,以匍匐飘零的姿势,悲哀地完成了流浪的旅途…… 我慢慢害怕一些东西,我害怕曾经无所谓一切事情的苏茉,像上次一样,声嘶力竭的站在我面前哭泣;我害怕一直强势却缺少陪伴的慕青,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如今,我终究不愿过多的去责备谁,或者我自己,在思考中,我却忽然陷入一个到底该遗忘还是该记忆的漩涡……想了许久,我再次不后悔我给予慕青的答案,与其继续无休止的纠缠,伤害到旁人,不如我彻底的遗忘,遗忘了我曾经义无返顾地爱的过这个人,遗忘了她的温柔,遗忘了她为我做的一切。 可这又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我的爱情败给了岁月,起初是爱情使我遗忘时间,然后是时间使我遗忘爱情。 …… 等我回到住处,天色基本暗了下来,安沐房子的灯已经亮了起来,隐约还能听到她传出来的笑声。我带着好奇,朝着院子走去,还没进门便听到一个男孩熟悉的吵闹声音…… 在门外听到安沐欢快的笑声,我竟有些不忍打扰,好久没听到她如此放松,我仿佛能看到她此时的笑脸,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她的笑声使我感到生活竟然可以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 片刻,我打开门,忽然看见了正在削苹果的安沐,和陪夏雷玩耍的夏韵。 我惊讶的看着夏韵,问道:“夏经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夏韵有些局促,片刻说道:“过来好一阵子了,实不相瞒,我是来应聘的。” 安沐接过话说道:“是我联系她的,她现在已经是易居的项目部经理了,公司最近扩大业务,能找到一个这么有经验的部门经理,对公司发展是有着极其重要的促进作用!” 我抱起夏雷,然后也为夏韵高兴道:“挺好,挺好!” 夏韵站起身说道:“多亏了安总不嫌弃,从今以后,我必定用自己最好的工作状态,全力为公司发展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我想夏韵通过上次的升职事件,以及夏雷健康痊愈的事情,已经懂得了如何更好的生活,事实上,我们理应去做让自己感觉到最为快乐的事情,而物质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其实只源于内心的选择,看着她现在的状态,我觉得挺好! 第216章 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晚上,我们与夏韵在一家主打川菜的饭馆吃完饭后,她与安沐交流着公司下一步的规划,我则带着夏雷到附近的儿童乐园玩了两个小时,这小家伙术后恢复的很不错,他能够如此的健康,便是夏韵最大的宽慰。 等我带着夏雷回到咖啡店的时候,她们的交谈仍在继续着,通过夏韵的神情,我能够感受到她遇见伯乐的喜悦,而夏韵的工作执行能力更不用说,以她在设计行业的资历,一入公司便给她经理的位置也不过分,而安沐用人不疑之道,也是她在短时间内能够取得如此成绩的必要条件。 这个晚上,她们一直聊到九点左右,这才意犹未尽的说再见。回家的路上,安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静的入眠,我将车子行的很缓慢,直到将车子在17号住宅停下来,我也没有叫醒她。 空闲中,我看着远处的星空,恍然间觉得黑夜变得透明,继而阳光踩着晨曦的柔软而来,有一种星月阳光的错觉。而即便那些过往的狰狞与喧闹都还在这里,只是早被光阴羽化成了不为人知的静谧,我也不再恐惧。于是,在这个静到只有呼吸声的夜晚,我仿佛有了种低俗的乱舞被按压在无边的深邃,而曾经的满怀疲惫,终于得到抚慰的感觉…… 人一安静下来,思维便异常的活跃,在心烦意乱中,我很想抽上一支烟,可有担心开车门可能搅扰到安沐,便一直忍着。喜欢吸烟的都经历过烟瘾犯了是什么感觉,我在抓耳挠腮中几次欲把她叫醒,可是终究没下得去手,因为她睡着的样子实在是美了,身材如此之好,睡姿更是柔美曼妙,只是昏暗的光线下我不太看得清她的面容。 我象征性的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含在口中,却没有点燃,当目光再次投向安沐的时候,产生了一个罪恶的念头。 …… 片刻的犹豫之后,我像个小偷似的,哆哆嗦嗦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心脏迅速的跳动着,在吞咽了几口唾液之后,我一咬牙将手机对准了安沐,是的,我想拍一些她熟睡模样的照片…… 在找了几个角度之后,我终于挑选了一个满意的姿势,按下了拍照。 “咔嚓!” 在一声快门声中,安沐忽然睁开眼睛,对着还未收回姿势,措手不及的我,语气紧张的说道:“你在干嘛,偷拍是不是?” 我一愣,下意识的手机背到了身后,然后尴尬道:“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拍。” 安沐有些恼火,捏着我的脸说道:“拿出来,不经过我同意就敢偷拍,还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快拿给我看看丑不丑。” 我被她捏的龇牙咧嘴,可终究没有将手机从身后拿出来,带着叫醒说道:“等等,我自己还没看呢!等我看完再说,丑了留着杀毒,漂亮我就拿着做壁纸。” 安沐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我,气氛瞬间尴尬起来,我只得悻悻的拿着手机,送到她面前:“看吧,这么渴望看自己啊!” “你觉得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依旧死撑着笑道:“你想怎样?” 安沐注视着我,怒道:“偷.拍是侵犯别人肖像权和隐私权的好不好,再说,你还拍的那么丑,简直不能容忍。” “我觉得不丑啊,昏暗的光线还有一种朦胧美。” 安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探寻真相,她一直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我,盯的我发毛,许久骂到:“你这行为真流氓!” 瞬时,我被安沐盯得越发心虚起来,朝着座位上一仰,一副爱咋咋地的姿态说道:“你说吧,我还就拍了,而且还拍的这么丑,你想怎么办吧!” 安沐走到沙发旁边蹲下身子:“钱辰,你以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我斜过头看了一眼安沐,疑问了句:“这话说的,难道你有?” 安沐狡黠一笑,然后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弯下身,然后将两只锥子一样的黑色高跟鞋丢在了中控台上,片刻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 “姑娘,不,美女,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话还管用吗?” “管用,肯定管用。” “你这是怕了?” “你嘛,我倒是不怕,可你那高跟鞋忒吓人了,你说怎么补救,我照做还不行。” “当然是拍回来,我要拍五张,不,十五张!你还必须给我摆十五个不同姿势,雷同姿势重来!” 我一听没晕过去,算是坚强的了,求饶道:“安沐,你是我老大行不,十五张这么惨绝人寰的要求也能想得出来,这么兽性的要求你也想得出来,你也太灭绝人性了吧?” 半晌安沐耐着性子对我说道:“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啊?”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慌着逃离了车子,往自己的住处逃离。 安沐并没有追上来,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我关好了门,然后静静听着隔壁安沐的动静,她将车子开进院子之后,便再没有声响。 正当我趴在门口打算看安沐是不是躲在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亮起了手机闪光灯,安沐正坐在墙上,只是灯光照射让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我下的朝后退了两步,然后看着她提醒道:“墙太高,你可千万别跳下来……” 在我说完后,安沐关闭了闪光灯,然后顺着一根缠绕在墙柱上的粗尼龙绳从墙上慢慢滑下来,然后猫捉老鼠似的追着我,道:“现在知道躲着跑了,那我怎么记得你刚刚拍我的时候那个得瑟啊,现在你笑啊,开心点,今天我是非拍不可了。” 我叹息中迅速整理发型,一脸无奈的说道:“笑?好神奇的一个字,我保证不哭行吗?” “你可以选择哭。” “我拍你的时候也没要求那么多啊!” 安沐将我拉近了客厅,做了个十和五的手势,又提醒道:“谁让你刚刚不要求的,你现在可以吐舌头、做鬼脸、卖萌什么的都可以,只要你豁得出去就行。” 从昏暗的院子到了明亮的屋内,我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好似都活在了安沐的监控之下,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副幽怨的表情看着安沐,久久不能停止住颤抖的嘴唇,怒道:“安沐,你丫的这明摆着是要逼死我啊,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死了也得摆好pose再死,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说不定你就是有偷窥欲望,今天我必须要把你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 安沐毫不罢休,举着手机做好随时拍照的准备,一副扫黄大队进包厢的姿势,仿佛我开房被抓了个正着似得,并且裤子还没穿起来。 最终,这场侵略战争以我绞尽脑汁摆了十五个pose而告终,什么招财猫啊、捏耳朵啊,连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都用上了,终于凑够了张数,我最终守住了节操,始终没卖萌或者吐舌头。 …… 时间的齿轮不知疲惫的向前转动,明天便是国际旅行团抵达兰州的日子,这个上午,整个公司各个部门召集,做最后确定会议,虽然第一批游客数量不是很多,但却很有代表意义,因此各个部门都在处于紧张备战状态。 一直忙到傍晚,慕青给我打来电话,说今晚会在人民礼堂举办一个小型音乐会,目的是为了能够与一些政府官员交流一下,希望在一些资源上予以开放,以便能够在旅游旺季占的优势。 我并没有太大的意愿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可是慕青既然开了口,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便答应了下来,顺便告知她可能带一个人过去。我知道她是因为上次设计并没有给我带来帮助而自责,因此想通过这样的机会,让我认识一些负责旅游方面的官员,以便以后工作的需要。 挂掉了电话之后,我给安沐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她能陪我参与这样的场合,倒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我希望将自己装扮成幸福模样,不至于让彼此看到各自不幸福而伤感…… 我以征求的口吻询问安沐,她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然后示意我下班回家后一起过去。 …… 这个傍晚,我与安沐以受邀者的姿态,提前到达了音乐会的现场。此刻,现场并没有太多的人,林格与慕青随同工作人员在舞台上调试着设备,见我们到来之后,一起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安沐和慕青对视着,一样淡然的表情,却一样的让我看不懂她们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什么心思。在慕青一句仪式性的问候之后,安沐回应了慕青一个礼貌的笑容,说了句“你好”后便没有再多说话,气氛却因为这不冷不热而冷了下来。安沐似乎并不愿意面对他们,转而看起了四周的灯光舞美,将独立的空间留给我。 林格边卷着衬衫袖子,边说道:“音乐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你们还真积极。” 我没有理会他,转而对慕青说道:“明天旅游团就来了,恐怕能够心平气和的在这开演奏会的,只有你了。” 慕青似乎并未在意道:“业务已经敲定了,就这样吧,你知道我对音乐更感兴趣。” 对我并不友善的林格,忽然对我手中拿的车钥匙感兴趣了,用一种极度嘲讽的口气说道:“我记得听人说过你把车卖了啊,难不成来听个音乐会还租辆车开过来,真有面子啊!” 这时候,背过身的安沐突然转过来,用一种淡漠的语气回复林格道:“这是我们的车,有问题吗?” 第217章 争吵 林格有些讶异于安沐的回答,可终究没有自讨没趣,转身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慕青面临突如其来的尴尬,有些不知所措,我笑了笑示意她没事,也并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事,因为已经那么的没有意义,现在的我们已经走在了一条渐行渐远的路上,无力去改变什么……所以,我祈求不互相伤害,她走她的路,我也走我的路…… 待林格走之后,安沐继续在礼堂随意的走动着,比我我与慕青见面时候的氛围,她似乎更喜欢到处走走看看。 这个晚上,整个礼堂前来欣赏音乐会的人约莫百来人,这样高雅的音乐能够在慕青手中推广,实在难能可贵。聚光灯下,她的身影优雅挺拔,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上下起舞,与她披散的长发,随着音乐的律动飞扬。灯光把她映衬得好似从冰山开采出来的水晶,亭亭玉立在舞台之上,晶莹剔透的窈窕身姿阐释着至高的唯美主义。 坐在我身旁的安沐很享受这样的音乐会,从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对慕青演奏水平的期许。 可是我坐的并没有那么安逸,在我的脑海中反复跳跃着,那些过往的画面,那些用刀子刻在心里的画面。 温度适宜的礼堂中,我有些燥热的解开西装的扣子,然后强迫自己继续欣赏,这对我来说多少有些煎熬的味道。 在停歇的片刻,林格的一段钢琴独奏引来现场长久的掌声,他的音乐才华足以撑起他的梦想。由从前上台便会紧张,需要我一直鼓励的慕青,现在已经能够怡然自得地拉着小提琴,那么的放松,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放下一切的出口…… …… 音乐会结束以后,我与安沐一起离场,并没有流下来与慕青一起参与接下来的应酬。 夜色中,我与安沐并肩的走着,她忽然说道:“钱辰,我们坐公交车回去吧!” “可是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啊!” “放在那儿吧,等我想开车的时候再说,我们坐106路公交车回去。” 我停下脚步,眼角传来温热和酸涩,在模糊的视线中,就这么注视着她,而那在爱情中沉寂了数年的心再次阵阵悸动……风中,我捧着她的脸,半晌言语不出,继而放下,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为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有点恍惚,有点像做梦。 “让你陪我一起出来,让你连饭都没有吃,我请你吃饭去。” 安沐歪了歪脖子,寻思了半天,指着不远处的煎饼摊说道:“就吃杂粮煎饼吧!” “你还真是好养活!” 安沐迎着我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说道:“当你决定义无反顾的和某个人在一起时,还会在乎吃穿用度?太容易被物质左右的爱情,我并不赞同,即便我富有或者贫穷,我都不赞同。没钱,我们可以有尊严的去赚,我相信只要真心爱着,都会竭尽全力给对方最好的,所以物质能够左右爱情并不是铁律。” 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继而感到羞愧,半晌说道:“从前我一直认为物质是分合的最大杀手,现在看来,我似乎想错了。” 安沐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转身朝着杂粮煎饼摊走去…… …… 次日,在按部就班中,公司大巴在机场等候,迎接从上海转机过来的国际旅行团,各个部门经理有序的组织着活动,在将游客送至酒店,安排休息之后,我才稍稍得以喘息,拖着疲倦的身体,乘着公交车赶回家。 吃完饭,我们一起收拾完桌子,安沐神神秘秘的从包里面拿去来一个盒子,故作神秘道:“送你一个礼物,不准拒绝。” 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问道:“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你生日快到了,生日礼物。” “可我生日还早着呢!” “那就提前送。” “可别太贵重,否则我……”我话还没说完,拆开盒子却让我有些受不了,问道:“这是……” 安沐回以我笑容:“送给你的礼物啊!” “我不要。” 安沐耐心劝道:“别倔强,等下次我过生日,你也送我不久好了。” 这样的场面忽然让我想起了被我拒绝的苏茉,在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件里,让我心中莫名有了股无名火,我语气不自觉得提高分贝道:“我自己可以攒钱买,不需要任何人,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趁我没发火你赶紧拿回去。你这是在拿物质削减我的尊严,这样下去到最后,我连跪着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安沐看我语气很重,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委屈的说道:“你现在工作需要车的地方越来越多了,奥迪A3也不是什么新款,但我觉得很适合你,这样你上下班就可以开了。” “你觉得我会收下吗?”我继续压住火问了句。 “我知道你肯定说不会,但是如果我硬是要求你收下呢?” 我在烦躁中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后继续反问道:“你觉得我收下能改变什么?” “钱辰,我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因为你在我心中很完美!昨天晚上都说了,别太把物质看的太重,那林格凭什么对你趾高气扬的?” 我心中泛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解释道:“别管他什么态度了,趁我没发火之前快把东西收起来。” “这是我心甘情愿送你,没有什么其他感情成分在里面,那样你喝醉哪怕找个代驾就能回家,也比一个人傻乎乎的睡在路边强啊!” 我弹掉那积攒了很长的烟灰,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一股无名火不知从哪开始越烧越旺,我讨厌这种可以称得上是施舍般的侮辱。 安沐用一种等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只是将烟捏在手上,没有再吸一口,笑了笑对安沐说道:“你少在这跟我装傻扮可怜,你以后要是再这么拿这些东西来,我们也不必做朋友了,我希望你能了解我,而不是看不起我!” 安沐的语气变得失落:“昨天晚上的话真是白说了,在你眼中我安沐就是这种角色?” 我沉默不语,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到有些过分了,但心底却没有看轻她的意思。 安沐表情带着痛苦,控诉般的向我,问道:“我看不起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不要被人轻视就叫看不起你?钱辰,你说话真让人寒心。” 我怔怔的看着安沐,半晌不知道怎么去应她的话。 安沐后退两步,泪眼朦胧的盯着我看,直到我浑身发毛。 我攥紧了拳头,将桌子捶地一阵闷声响,口不择言的吼道:“别闹了好不好,如果你这样认为是对我好,我只会觉得你安沐比当年的慕青更可恶!” 安沐的表情由愤怒转而变成淡漠,直到冷漠,然后手指着门…… “我知道情绪过激了,抱歉!” “滚,你给我出去,带着你所谓的自尊,离我远点!” 我捡起钥匙重新放在了茶几上,站在门前,转身愣了愣,随后甩手夺门而去,耳边回响全是安沐的呜咽声,她哭泣了…… …… 站在窗前,心慢慢平静下来,仿佛可以感受到院墙对面房间里安沐轻微的呼吸,和她难过的哭泣声……百无聊赖之中,我下意识的从抽屉里又找出烟点燃,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出,我深知总有一天我和安沐是要直面这种差距的,只是来的更快。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解着疲劳,沉浸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我失神的看着黑夜,夜空中那轮模糊的月光,像极了安沐眼中一滴潮湿的晶莹,它一如既往的那么温柔,那么迷蒙,那么深情…… 刚吸了一口,又想起安沐那句吸烟不好的话,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掐灭,只能在烟雾中麻痹自己,寻求安慰。人们说,抽烟的男人都有伤痛,换言之也就是有伤痛的男人才喜欢抽烟,或者抽烟始于伤痛。 …… 一根烟抽到一半,也冷静了许多,隔壁安沐房间里传出声响,我连忙从屋子中回到17号住宅,跑到她的房间门口,发现她在收拾东西。 冷风中,想想自己做事还是冲动,或许我是被林格的话语刺激到了,可是将物质差距带来的怨气发到了安沐身上,这样对她真的有些过分了。 我快步走到她房前问道:“这么晚你是要去哪?” 安沐头也没回,只顾着自己收拾东西,想拿柜子上的行李箱,却始终够不着,我刚要帮忙,安沐依然头也没回的吼了句:“出去!” 我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的挪回,站在门口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安沐把叠好了的衣服又拉乱,一遍遍的继续叠着,最后索性提着一个空的手提包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别闹好不好?”我伸手横在门口,一副不让安沐出去的架势。 安沐擦了擦眼泪,吐出冰冷两个字:“让开!” 第218章 争吵后的交谈 安沐冷漠的言语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我知道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于是继续耐着性子说道:“车子还在停车场,这么晚你能去哪啊?不让!” 我稍显多余的关心,让安沐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我的事情,我没权利,没资格照顾到你的自尊,你也没资格管我去哪!” “好好休息,闹什么闹!”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安沐,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她的话语实在让我没辙,只得又带着心虚耍起了流氓,一副要好好修理她的姿态,挽起袖子道:“我他妈今天还就不信了,拦不住也要拦着!” “那你就试试看!”说着安沐硬是往外闯,弓着身子使劲想推开我。 我勾起一只手臂,将安沐一搂,另一只手臂迎合上来,她就这么一下子倾斜倒在我的怀里。 “你就是个混蛋,一直是!”躺在我怀里的安沐出奇的没有挣扎,声音很轻,眼眶不断涌出泪水,用一种极度失望的眼神看着我,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将安沐抱起来,踏着长长的楼梯,任她在我怀中委屈的哭着,而我则舌根发苦的沉默着…… 将她放到床上,考虑到暖气已经停止供暖了,我又打开空调,给她盖好被子后说道:“今晚的事情,我对我的态度感到抱歉,早点休息吧!” 安沐裹着被子,将头侧了过去,并不想搭理我。 我轻轻的带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带着疲倦重重的倒在床上,却不敢闭上眼睛休息,在昏暗的月光中,注视着窗外那株在风中摇晃的茉莉,它仿佛看透了命运的悲哀,并不挣扎,任风将它摇摆。可我不愿做它,即便再挣扎的活着,也不愿再如之前一样,荒废生命中的又一个三年,重新拾起斗志,也让我越发觉得,堕落容易进取难,生活是一艘大船,难以掌控的命运真的让人很累…… …… 刚换上睡衣片刻后,隔壁安沐房子传出来一阵猛烈的关门声,我迅速从床上跳起来,穿上鞋子,睡衣也没心思换便追了出去,等到门口,发现安沐已经甩开了我很远的距离,朝着马路走去。 安沐走的路线并不是常走的路线,七拐八绕的,我小跑着穿过好几个巷子,终于挡在了安沐面前,可她侧过头并没有打算理会我的意思,依然执着的往前走。 我伸手拉住了她,夺过她手中的手提行李箱说道:“又想去哪,跟我回去,你这么晚了是想闹哪样?” 安沐沉默不语,手虽然被我拉着,但却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使劲挣脱,目光停留在前方不远…… 四周的风很野,为了防止她着凉,我拽着她朝着路口的公交站台方向走,而安沐看着穿着单薄睡衣的我,终于没有再挣扎,跟着我走到一处避风的公交站台处停了下来。 夜,终究让这座城市的郊区迎来了片刻的休息,四周车子很少,在灯火昏暗的站台,安沐的头发被风吹乱,可她终究没有如从前一样将它理顺,只是任凭风吹着,然后凌乱的发丝将她完美的脸部轮廓打破,隐藏在这看不清情绪的夜色里。 她那被风吹起的发丝,偶尔飘落到我的脸上,我在发丝的搅扰中晃荡着情绪,许久开口说道:“我知道我可能刚刚反应有些激烈,说话可能伤害到你,无论你原不原谅,我都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现在高傲的姿态去哪了?”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安沐说道:“我希望你能体会到一个三无男人最后的一点信仰和执着,没有这些,我怕我活不了!” 安沐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如果你学会换位思考,就不会发生刚刚那一幕,钱辰,该长大了。” 我有些被震惊了,“长大”这两个字,瞬时化作了一条带着利刺的鞭子,将我肉体和灵魂抽了个遍,然后让我在疼痛中反复琢磨……我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安沐隐含的深意,却在这字眼中体会到了,是否是我的肉体走的太快,疲倦的灵魂并没有追上脚步,以至于让我如此的情绪用事,任凭肉体支配,从无意识和灵魂? 我坦诚道:“也许我就是太过笨拙,不懂得闪躲,才会看着幸福被剥夺。这些年,我过得糊涂,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存在,你是一个值得人疼的女人,在我印象中,自从我和慕青分手之后,遇到你之前的几年,我爸妈并没有笑过,我爸被心脏病困扰却坚持工作,我们攒了几年的钱,也不够做一次手术,是你,在我最穷困、最潦倒的时候出现,我敢保证,遇到你是我这二十几年里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现在,我只想力所能及的给你最好的需要,无论什么,可是有一点,我终究放不下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你在酒吧帮我解围,在捷安百货帮我怒扇辰逸,在礼堂帮我阻挡林格刁难,这一件件一桩桩我都记得,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我一味的从你身上索取,我怕我几年之后,我会变成行尸走肉……” 安沐没有说话,可是她那被我握住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我单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远处看着,终于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条河流吗?我现在好似知道了它为何容易干涸了,因为我根本不是河流,我只是在别人造好的,最方便的水管里流出来的水。” 我的消极让安沐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低声问道:“如果你这么想,即使你钱辰是亿万富翁,那我凭什么又该一直接受你的东西呢?的确,有些事情和现状我们无法改变,可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意那些限制你的水管,你只要真的流过一个又一个风景,终究会在生命的裂缝里滋养沿路的花朵,去实现自己的现实价值,那样你才会是一条河,而不是将脚踏实地的信仰,建立在难以触摸的星空情怀上!” 我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可是现实中,我可能流不到最美的风景,便干涸了。” 安沐语气中带着责备:“那你为什么还要拒绝人的帮助,你这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那是我最后一点骄傲,我不会放弃!”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于是她的面容又清晰的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原来,你真会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活着,我有点不了解你了,钱辰!” 安沐起身,另一只手拨开了我抓住她手的手,提起箱子沿着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沉默中想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却发现出来匆忙,并没有带…… 我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力气,那再次扬起的风卷杂着灰尘,将夜弄得有些朦胧起来,安沐在远处被风吹乱的头发,也在视线中模糊起来,此刻,我相信我们是一样的心情,看到了活着的沉重。 我注视着她,不愿让她离开我的视线,直到她搭乘上了一辆出租车,慢慢走远,模糊在这有些消沉的夜色中,直到消失。 …… 回到住处,我丢失了所以睡眠的兴趣,就这么重复的失神着,孤独中,我再次想起了阿命替我订做的那把吉他,于是像找到了陪伴似的,迅速从柜子里将它取出来,将吉他再次握在手中,我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再也不愿忍耐,轻轻的拨动弦,却把持不住自己,在快要黎明时,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唱起了那首《迷路》。 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我无法自拔,终于在无数的陌生背后,找到了真实的自我,可是这种强烈撕扯的表达方式,让我连一首歌都没唱完,便疲倦了下来……我继续低声嘶吼着,仿佛想在这首《迷路》中找到出路,可是这条路在哪,谁也不知道…… 于是,我只能在看不见尽头的道路继续疲倦的奔跑着,体味着生活只剩下我自己的孤独! …… 一个人折腾到了疲倦,我终于让自己得以休息,在快要闭眼的时候,接到了Anna发来的信息,她说安沐终于睡下了,才得以有空给我发信息,问我要不要去酒吧。 我在呆愣中点上一支烟,重重抽了几口,心中渐渐平静了些,于是问自己:假如现在找到她,要和她说些什么呢?恐怕多半也没什么可说的,然后让两个人都陷入到尴尬的沉默之中,毕竟此时的我们的确不适合再相见,我们需要冷静的消化这个深夜的交谈。 许久,我回复道:“知道她安全便放心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 次日,我一直睡到中午时分才醒,起床后,刚刚洗漱完毕,便接到了来自Anna的电话,她告诉我安沐已经起床,好像收拾着物品准备离开,让我赶紧赶到酒吧留住她。 我丢下泡的一碗还没来得及吃的面,示意Anna帮我想办法拖延住,换上衣服便小跑着朝公交站赶,可是在离路口不远处便看到了从车上走下来的方俊谚,见到救星一般的朝我招手。 ——……——……——……——……——……——……—— 关于最近的更新,我想说一些: 首先要感谢能够一直跟读到最新章节的你们,昨天在火车上,我用了整天的时间思考了读者提出的这样一个问题:我写书为何陷入了平淡期? 想了许久,我开始自问:难道自己真是因为每个月五百元的全勤奖太赶了,为了更新字数而忽略了小说最本质的东西,戏剧矛盾? 想来,或许是这样,我的确是渴望拿这五百元全勤奖的,因为这是我写作获得的收入,它与我其它的收入不同,是我自己每天熬夜点灯努力的证明,可是这样的想法,让我思维有些跟不上自己想要前进的脚步了。我保底与其他买断的作者不同,不是按字数收费,一个月也就是网站500的保底,加上读者的订阅和打赏,即便如此,在思考了一天之后,我还是决定慢下来,即便每个月不能完成全勤奖要求,也算了吧! 作品的质量最重要,恐怕没有哪个读者读到最后发现自己一直追的,是一本烂书! 我这样说的目的,并不是打着求质量慢下速度的借口,每天还会照常更新,只是我在思维混乱写不出东西的时候,我想停一停,哪怕只能写出一千字的量,绝对不会再因为这点保底,去牺牲质量……当然这都是最坏的打算,昨天我自己重新整合了一下思维,可能也是因为新年的缘故,导致了作品质量下降,但我指的下降只是故事的起伏性降低,文字质量并未改变,你们能觉察到的,我一样会去自我反思,并不会假装着不闻不问,然后找各种借口搪塞什么,实事求是是我一贯作风! 再来说说这本书的进度,目前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对各个坑逐步布线,然后在三分之二左右爆发,这也算是熬过了开篇,最精彩的几十万字了,请大家相信,我会对一本书负责到底,编辑对书的期望也很大,未来可能出版、改编,这些都是我向上的动力,其实,了解我的读者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摆谱装逼的人,我一直觉得读者和作者之间应该像朋友,其实也就是朋友。 从前写书,因为网站的原因,被迫次次放弃,如今我再次重头再来! 以这本书的时间算起,将近两百天的陪伴,是否已经让你们通过这本《我的纯情女邻居》,重新认识了素闻陌上花开?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略懂讲故事的人,并且始终相信,人创造奇迹常常是在瞬间,但没有一个创造奇迹的人是依靠瞬间的。 未来和以后,我将用,我能讲出来的最好故事,陪伴你们一直走下去! 感谢一直以来订阅的朋友,特别是用金铃铛订阅、打赏的朋友,你们的投入,是我写出好故事的物质保障,因为你们,我才有勇气去放弃五百的全勤,去以一种平衡和欣慰的姿态,用最好的质量写出好书! 最后,感谢今日5***A打赏的2000金铃铛,以及那些默默支持的朋友,抱拳! 第219章 多远都会遇见 在这个时候能让方俊谚亲自跑过来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我隐隐有了一种去劝阻安沐的事情,要被耽搁的感觉。我的脚步越走越慢,这让心急的方俊谚又上车,将车驶到我的身旁,然后示意我上车。 我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要错过的感觉…… 方俊谚顾不上说话,将车子掉了头,驶上路这才问道:“上次去官滩沟代替赵海静的导游是谁?” 我被方俊谚问题弄得莫名其妙,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接着问道:“我不太明白您的问题。” “就是上次梁昊给你小鞋穿,你不是临时找了个女导游嘛,现在那群外国游团领队们指明要她,说是上次离开时和她说好的,你赶快帮我联系,首批游客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她开口无论要上次几倍的工资,都答应她!” “我没那个能力,恐怕这也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这次恐怕我也请不动她了。” “什么个意思啊,到底是谁啊?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去和她谈。” “易居公司的安沐。” 方俊谚忽然面露轻松的笑了笑,道:“她啊?那好办,我们不是有过合作,这也我们就可以……” 我打断方俊谚说道:“方总,如果您觉得因为合作关系,便可以一次次的要求别人,那您公司为何一直陷入困境真是可想而知了。我想提醒的是,梁昊上次所说的拿工程质量去说事,恐怕太过于荒诞了,现在一期工程已经检验合格即将投入使用,即便是在以后,如果无中生有的挑剔,恐怕耽误工期受损的还是我们,再说人家如果能够找到相关部门,检验完全合格,那恐怕对方就要怀疑我方的合作诚意了,因此,我建议您打消这个想法!” 方俊谚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目不转睛的开车说道:“钱辰,我发现你并未替公司考虑过,有点想跳槽的意思啊?” “方总,如果您给我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样,我恐怕不会坐在这儿和您有这番交谈了,无论您现在对我有任何看法,都可以直接提出来,扎尕那这个项目是我提出来的,您可以让我做完再走,也可以现在便让我离开。” 方俊谚平静的脸色忽然微微紧张起来,他可能没料到我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关于这点,同样管理过公司的我,实在太有感触了,因此他的一些手段在我面前可能并不那么实用! “客户都跟着你呢,临时撂挑子可不是你钱辰的风格!” “有一点您大可放心,客户资料我是不会带走的,这点底线我会严格遵守,不会为您带来任何损失。” 方俊谚摇了摇头,面色严肃说道:“我还要重用你呢,这样吧,怎么样才能说服安总呢?” 我沉默了许久,面色沉重的回道:“我现在不确定她要出发去哪,可能会离开兰州,刚刚本来打算去找她的,方总您又来了,便作罢了。” 方俊谚将车子停在路边,不无担忧道:“照你刚才那么一说,那还是该做两手准备,这样你先开我车抓紧去见她,传达我的意思,我再去公司想办法。” 我点了点头,然后与方俊谚一同下了车,在他招手打车离开后,我便将车子重新驶上路,然后在前方的路口拐弯,挑选离“往日时光”酒吧最畅通的路线走。 焦虑中,我降下车窗,试图通过冷风缓解自己的情绪,而伴随着冷风一起扑倒我身上的,还有车窗外那温热的阳光,好似卖力的散发着明媚的光线,抚慰着我那一片狼藉的灵魂。 …… 当我即将要赶到往日时光酒吧时,Anna给我打来电话,说安沐已经离开了。 我被堵在了十字路口,看了看还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气的朝自己的头使劲锤了几下,然后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挂掉了电话。 片刻,等道路畅通后,我到往日时光酒吧坐坐的欲.望更强了,似乎除了它,此刻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我稍稍平静下来心情了。 将车子在附近停车场停下来后,我步行着来到了这熟悉的地方,在白天没有霓虹渲染的它,似乎更符合本来的模样,而酒吧因为Anna的回归,好似重新镀上了一层生命的色彩。 等我推开店门,Anna依旧如往常一样,坐在吧台旁抽着烟,即便是穿着睡衣,散着头发头发,依旧难以掩盖她的气质。 我和她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桌子上启开的啤酒,拿起来便想喝,却被她制止住了。 “等着,姐给你煮了饺子,我去给你端。” 我点了点头,然后疲倦的伏在吧台上…… 片刻,Anna推了推我,将盘子放到我面前,示意我趁热吃。 我搓了搓手,拿起筷子,苦笑着道:“还是你了解我,连我没吃早饭你都能知道。” Anna走到吧台,重新启了一瓶啤酒,递给我一瓶说道:“遇到这样堵的事情,谁还能吃的下,我是你我也不吃。” 刚夹起的饺子重新掉回了盘子里,我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来。 Anna点燃先前掐灭的香烟,对着烟缸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然后说道:“瞧你傻了吧唧样,逗你玩的,快点吃,吃完再说,姐这么些年早已经把你当成了家人,还能不了解你。” 我吃了几个饺子,仰头半瓶啤酒下肚,看着Anna说道:“想必事情你都清楚了吧?你说我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伤到她了?” 拿起先前桌上的半瓶啤酒喝了一口,Anna先是沉默,许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如果是平时,姐肯定偏着你,可是这次,你或许真的做错了!” 我失去了吃完剩下几个饺子的兴趣,抬起头问道:“她是不是对我挺失望的。” Anna的目光环视酒吧一圈,对我说道:“其实,沐儿根本没有忽略你的感受,按照自己的想法替你买好车,只是与我一起去帮你提前看了一下车型,不过最终也是你自己决定车型和还贷,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你对事情的态度,没想到你的执念终究太重,昨夜,她反复的质问自己是否用这样的方式伤到了你,以至于到最后眼眶含泪,却终究没让自己哭下来。” 我回想昨晚的种种事情,忽然有了一种撕裂感,我早该料想到这件事并不是偶然,它发生在林格质问和嘲笑之后,以我和安沐相处的这半年来,她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忌讳什么,在意什么……昨夜,安沐明知我在发怒的情况下,却一再的挑战我的极限,聪明如她,试想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触碰到了我的逆鳞呢? Anna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又对我说道:“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这样,我就该早点告诉你,昨天中午我们一起看车店的时候,沐儿表示对你很有信心,我想了很多种你们男默女泪的画面,可就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糟。” 我没有再回应Anna,只是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安沐的面容便挥之不去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耳边响起安沐那句带着失望的话语:原来,你真会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活着,我有点不了解你了…… Anna笑了笑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冲动是魔鬼?” 我抬头看着Anna,心中涌起万般情绪,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姐,你别再逗我了,我现在心里跟猫抓似的,我终究让她失望了,现在想来,不是生活让我太累,而是我自己逼着自己……” “那你想不想找她道个歉,吃一堑长一智的重新审视生活?” 我心跳骤然增速,直愣愣的看着Anna,更加庆幸自己来对了。我相信Anna这么问我,那么安沐在走的时候就一定和她说起要到哪里去。 Anna却不屑的看了我一眼,道:“别想从我嘴里套话。” 我又盯着表情严肃的Anna看了很久,才说道:“你还真打算急死我啊!” Anna再次用一种认真的口吻说道:“说也可以,可钱辰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做个靠谱的男人!” 我又一次被Anna说得无地自容,可这次没有再沉默,几乎是下意识的迫切问道:“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感到靠谱?” “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沐儿每次和我聊起你,她总是用一种赞赏的语气,会从你的身上努力发现优点,用人性中最闪光的真善美去对待你,这也正是我想批评你的原因,如果你对安沐的行为更加的宽容和释怀,怎么可能发生昨天的事情?即便是真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能用完全否定的态度,直接将你们相处的日子一竿子打死,沐儿生活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敏感,她比一般人更加需要稳定的情感,你应该能够理解她,她是一个害怕再次受伤的女人……正因为你能够给她所需要的情感,她才会如此依赖你,所以以后别再让她患得患失,用最坚实的肩膀在她疲倦的时候,给她依靠……” 听完这些,我深切体会出了Anna话语的意思,更加自责自己不经大脑的妄加指责,的确,未来如果只是一些无知的冲动和空乏的承诺,那是远远不够的……毕竟我和慕青的那段爱情便是死在了承诺不能兑现,激情渐渐消退之后,我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 “沐儿让我转告你,她并没有想过因此而逃避,而她去的地方有着她干净的信仰,她让你不必刻意找她,如果注定相遇,走的多远都会遇见!” 我熄灭抽了一半的烟,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走,我已经知道她去哪了! Anna追着我跑到了外面,然后拉住了我说道:“姐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必须决定好,慕青和安沐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替任何人说话,可有些事终究执着不来,你自己一定要清楚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把握住幸福,别跟姐一样,错过就是一辈子……” 我的面色当即变得沉重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Anna说的是实话,即便现实让人难以接受,可我终究要学着去坦荡面对,放下一切因爱生恨的枷锁,让自己重获新生…… 第220章 黄昏里的追逐 离开了往日时光酒吧,考虑到我只喝了半瓶啤酒,开车并没有什么影响,便将方俊谚的车子开回公司,与他反映了情况之后,我决定与公司的大巴一道,前往扎尕那,我有一种预感,安沐正在那儿的某个地方等着我…… 下午,旅游团队参观了敦煌莫高窟以后,便返回休息,他们的精神状态并没有疲惫,反而对接下来的旅游产生极其浓厚的兴趣。 次日,汽车载着大洋彼岸的游客,逃离了被沙尘裹挟的兰州,前往迭部县。迭部古称叠州,藏语的意思是“大拇指”,即被称为山神摁开的地方。它的最精彩的一部分就在扎尕那,整个旅行团在下午四点左右全部到达。 由于一路上行程的劳累,很多人在下车后还是有点不舒服,可面对扎尕那的石门﹑山峰时,便忘却了一切。只见叠嶂的山峦掩映在云雾之中,一派雄奇壮险的高原风光尽在眼前。他们互相交谈着,嘴角挂着微笑似乎在说:“不虚此行!” 到达住宿地点东哇村时,我们将游客带入已经装修完毕的旅馆,让他们休息一两个时,再就餐。 安顿好游客后,我一个人沿着小路向一处草滩走去,因为那个地方我曾经和安沐一起去过……看似很近的地方,其实却要走很久,再加上高原反应,我累的够呛,考虑到天就要黑了,我不得不带着失望返回。 来之前,我就并未打算与游客们住在一起,这样会遇到很多搅扰的事情,也耽误我单独寻找安沐的行程。晚上,我自己提着帐篷和睡袋,夜宿东哇村,在一位叫如地财旺家附近扎营。这是一位年近半百、肤色黝黑、目光诚恳的藏族汉子,为了照顾我的语言习惯,让我叫他如地。热情的女主人用羊肉和面片为我做了一顿藏汉合一的晚餐,餐后又煮了一锅高山牦牛奶。 坐在炉火旁,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手脚并用的描述着安沐的形象,和他们打听着是否在这两天见过这样的姑娘。 他们的摇头让我微微有些失落,可是又不愿去过分的急躁,周围即便有很多村子,可是这里是我和安沐一同来过的地方,我有一种直觉她肯定在这附近,她的那句不用刻意去寻找她,让我的心有些悸动,我也期待着在这样大美的山川中,与她相遇,哪怕用光我此生所有的幸运。 如安沐所言,扎尕那的夜空十分纯净,朗朗繁星清晰明亮。钻进帐篷我忽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奋,在此之前,距离上次住帐篷还是几年前……今夜,我裹着睡袋,躺在世界上最高的大平台边缘,不为躲避,用想象的目光俯视着曾经的江河山川,享受着户外的乐趣。 帐篷,恐怕是人类建造的居所中最脆弱的生活设施了,任何一点风雨都会使它孤独地飘摇。因为脆弱,身居其中必然需要更多的勇敢。 …… 第二日,在嘈杂声中,我早早的便醒了,尽管睡袋很厚,但仍然很冷。而且我最失误的是,只带了一个地垫。起来后,我决定把帐篷搬到如地家的楼阁上,于是又是一番忙乎,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便跟随着旅游团到处转转,希望能在某个地方,遇见安沐。 这个上午,我们将东哇村周围的景观游览一遍,这群倒时差游玩的客人们并没有疲倦之色,看样子睡的很好,而据随行导游讲,他们对住宿条件,以及住宿文化氛围还是很满意的,首批游客就给出这么高的评级,多少还是让我吃惊的,这样一来,后期需要改动的地方就很少了! 每天逛一个景点还是匆忙的,附近的拉桑寺院、仙女滩等地方风景都很别致,奈何一周的时间很紧迫,所以在不落下景点的情况下,我们的节奏依旧有点快,其实扎尕那最好的旅游季节是六月到八月,对于四月初便到来的这小批游客来说,还是有点遗憾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我们的一生都是在路上,从一个地方赶赴另一个地方,可在这扎尕那的路上,还是有些庆幸的,因为这一路有绵延的山脉、雪白的羊群、深黑的牦牛、纯蓝的天空,牧人的帐房。在这天地之中,到处都是容身之处,可以踏实生活、享受人生。 …… 下午,我一个人沿着小道,再次前往与安沐一起看日出的山坡,七天的行程已经是第二天,我希望能在这次旅行结束前,找到她。远处山脚下的河水依旧顺着地势往北方流去,河面倒映着的日光有些晃动,我有些恍惚,却无法将眼前的河流幻想成一条幸福的河流,因为这条河流并不宽阔,也有了自己的方向…… 空旷的山上空无一人,山脚下忙碌的人群愈发显得我此刻的无所事事,我再一次带着失望的神色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沿路而下之后,闲来无事,我帮助一位正在建造房屋的兄弟和泥,与他一起聊起了建筑文化和当地的一些习俗问题,休息期间,他很热情的取出了自家酿的酒,与我一起喝起来。 可能是由于气候的缘故,藏民的酒来的更加的烈,我只喝了一小碗便有些微醺起来,然后带着醉意继续干活。 正当我提起桶,到附近的河边取水的时候,一个人影却站在不远处拿着相机对着我,也许我出现在了她的镜头里,她放下了手中的相机,与我对视着,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朝旁边站一站。 我放下手中的木桶,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片刻,她放下相机转身便离开,而迎风走着的她,双手平静的插在风衣口袋里,那条蓝色丝巾被风吹到身后,我有些难以置信,可我的视觉告诉我眼前的那个人就是安沐。 我将木桶交给了房主的儿子,然后在石子铺成的路面上跌跌撞撞,朝着她追去。 她走路的姿态,脖子上的丝巾,以及那头微卷的长发与安沐实在是太相像了,我尽管不确信她是否就是安沐,可是却不愿意放弃这样的一个机会,我太害怕错过了…… …… 随着脚步越来越逼近,我意识到她可能就是安沐,因为她如躲着我一般,想在黄昏中迅速隐藏,因此奔跑的速度随着我追逐脚步加快而加快,然后将那条蓝色的丝巾披在了自己的头上,在风中慌乱的跑着。 我的意识始终被酒精控制着,以至于我奔跑的速度并不快,可是追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还是易如反掌的。 追赶中,她头上的蓝色丝巾被风吹起,以舒展的姿态吹落在了她身后,飘落到了我的面前,而距离我五六米远的她,惊恐的回过头看着我,黄昏中,还没等我看清她的面容,她的脸便被扬起的发丝遮住…… 我捡起地上的丝巾,然后一阵淡淡的香奈儿香水味便飘进我的鼻腔,这款香水是安沐最喜欢的,如果不是安沐,难道这个世上还有如此的巧合?况且这条丝巾,还是我陪着她在兰州西关十字买的! 我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黄昏中,本就有些近视的眼睛在酒精的刺激下,简直算是瞎了。 “安沐,你给我站住。” 我更加确信她就是安沐,不由得叫唤了一句。前方的她并没有止步,反而越跑越猛,而我们也渐渐远离了村子,来了一场黄昏中的追逐…… “你今天跑不掉了,你说过我们遇到就是缘分,我今天必须逮住你!” 她跑的越来越慌张…… “啊……” 随着一身疼痛的叫声,前面奔跑的她,忽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高跟鞋卡在了石头缝里。 我意识到追的太急,可能让她跌倒受了伤,迅速的趁着这个机会靠近,然后想将低着头的她看个清楚。 当我靠近准备叫她的时候,她忽然抓起了地上的石子和泥土朝我扔了过来,而我下意识的拿起手中的丝巾遮挡。 风很快将那些灰尘带走,而我在这风中拿着丝巾遮脸多少显得有些不堪入目,可又怕她再次而为,只得拿起丝巾蒙着眼,喘着粗气说道:“这下好了,四下无人了,终于让我追上你了。” “你个死变态,给我滚开!” 我被她的声音和话语吓了一跳,连忙从丝巾中露出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即便她的容貌也是美到了极致,可是终究不是安沐……可我实在难以置信,她走路的姿态,和完美的身姿与安沐实在是太相像了,我尽管不愿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我连忙蹲下身子,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我真是……” 啪的一巴掌,在我说话时,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女人大骂道:“离我远点,你真是个傻逼!” 我看着她白色衬衫隐隐染上的血迹,卡在石头缝里的高跟鞋,以及摔在一旁的相机包,终究没有发作,意识倒是清醒了许多,揉了揉脸再次道歉道:“实在对不起啊姑娘,我真是认错人了,在这傍晚本来就看不清楚,你说你不是怎么不说一声……” 女人拔出高跟鞋,从地上腾的站起来,却并没有后退,而是继续以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我,手指着远处说道:“死滚!” 原本我还担心她的伤势,可是看到她这副精神抖擞的样,想来是没事了,将丝巾递给她之后,也不愿再理会,便转身离开。 “喂,站住!” 我刚走了两步,身后的女人主动叫住了我,意识到她可能还是需要我帮助的,便带着友善的笑容转过身。霎时,眼睛却被一把扑面而来的灰尘迷住,接着,我被猝不及防的绊倒在地…… 第221章 火堆旁的夜聊 在眼睛看不见后,人会失去方向感,并且本能的恐惧起来,我使劲揉着眼睛,试图通过眼泪将落在眼中的灰尘排出来…… 恐惧中,我的腿部传来一阵疼痛,女人狠狠踢打着我,说道:“色鬼,让你转身你就转身,还笑的那么猥琐!” 友善的笑容在她眼中成了色鬼,还真是恶人先告状,为了防止她一直踢打我,我双腿本能的在地上划拉着,试图让她离我远点,边揉着眼睛边焦躁的骂了起来:“死女人,你再敢踢老子一下,今晚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可是她好似并没有被我的暴躁情绪所受到惊吓,依旧我行我素的扯着我,手脚并用,并且能够很灵活的闪躲过我的拳头。她的脾气火爆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现在想想真让人后悔,我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凶悍的女人了。 在一阵拉扯中,她忽然抽出了我口袋中的工作证,然后停止了对我的撕扯,在我模糊的视线中,站起身来反复看着。 我红肿着眼睛从地上挣扎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溢出来,这场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工作证。 “居然是个黑心导游!” 我扬着的手终究没落下了,继而气愤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似乎并不介意我言语上的攻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的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东西,然后瞪了我一眼,转身先行离开,好似对我的一阵踢打就这么算了。 我擦了擦一直流个不停的眼泪,带着愤怒跟在她的身后,昏黄的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天就快要黑了。 片刻,她忽然停下脚步说道:“离我远点,别以为流着眼泪,就会让我觉得你在忏悔。”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依她所说,停下来点上一支烟,在沉默中吸着,然后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 眼见着她一摇一晃的走远了,我还在把她幻想成安沐眺望着,继而那挡不住的失落感,再一次重创了我,许久才恍然醒悟,赶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想给安沐打个电话,确认她现在究竟在哪,可是号码翻了出来,却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天越来越暗了,休息了许久,我这才站起身,继续朝前走着。 快步走了片刻,绕过一处土坡,忽然发现比我先走好久的她,坐在前方不远的石头上,好似在等着我,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彼此。见此情景,我不由得停下来,等着她接下来的反应,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我始终觉得她的脾气不是一般的难以捉摸。 “磨蹭什么,你腿又没瘸,走快点!” 嘿,上来就损人,我这暴脾气!在她的催促声中,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又掖了掖自己的衣领,就这么在原地停了下来,反正这边离住处很远,再赶天黑前也回不去了。 风有些许的寒意的吹着,见我原地不动,她又在这阵寒意中一瘸一拐来到了我的身边,没好口气的问道:“手机借给我,我报警!” 我皱着眉,表情充满了不解,但依然很克制的问道:“荒野中报警,你大脑没坏吧?” 她好似不能站得太久,难掩疼痛的蹲下身子揉了揉脚说道:“我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了,手机没电,脚又扭了,不报警你让我留在这坐以待毙,让你这个傻逼为所欲为吗?” 我半开玩笑道:“你这么多不利因素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我今晚为非作歹,逍遥快活?” 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从我们的身边掠过,她的衣领在这阵停不下来的风中摆动着,我的话好似对她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她也懒得再和我贫嘴,转过身继续走着,然后在岔路口犹豫了片刻,选择了一条并不是我们来时的路朝前走着。 我不想多搭理她,可是终究不愿看她一个人深更半夜走入四下无人的荒野,气温越来越低,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出事。 “你走错了!” 在我的叫喊声中,她身体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执拗的朝前走。 “你就作吧,等我走了,你一人留在这和荒野搏斗。” 我的话刚说完,她忽然转过身,以一种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姿态,走到了正确的路上,然后催促我说道:“过来,你走前面!” 我知道她是害怕我临时溜掉,没想到她还挺有心眼儿。 …… 由于她腿部有伤,因此我们走的很慢,我几次提出要背着她走,可均被拒绝了,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终我选择在一个有标识的地点停了下来,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旅行社领队,让他想办法找一辆车来接我们。 在一处石头旁,她与我保持着安全距离坐着。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可是四周夜风还在真实的吹着,月光有些发凉的落在我们的身体上,而在我疲倦到瞌睡时,她忽然哭泣了,哭出了声音,哭得像个被委屈了很久的孩子,就这么在我的视线中痛哭着……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单薄的风衣在风中飘动着,寻思着可能与我一样冻得不轻。恰好四周有些干树枝,我便起身借着月光捡着,打算用来取暖,否则,没等领队赶到,两人便都冻得生病了。 …… 我将收集来的柴火堆在了一处背风的土坡后,又徒手拔了些干草,折腾了十来分钟终于将火点燃,若不是从前学过野外生存训练,遇到这样的情况,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 见我生起了火,没用我叫,她便朝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火堆旁。 这一刻,寒冷的世界好似与我们无关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温度的篝火。可是火堆散发出来的温度,似乎并没能融化我们之间的寒冰,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还冷吗?” 她并没有回答我,背过了身体,将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后背留给了我,我心中也升起一阵莫名的滋味,随即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种气氛。 我又起身到附近更远的地方,捡了一抱干树枝,然后将火烧的更旺,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再次问道:“饿不饿?” 说完,我很诚恳的看着她,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荒郊野外的,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我笑着从口袋中掏出一袋完全碎掉的饼干,递给了她。 她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伸手接过了这袋没有卖相,却很救急的饼干,撕开包装袋后,取出一小片刚放到嘴边,眼泪又掉了下来。 在我的认知中,眼泪便是最动人故事,她冷漠的言语下,终究是一个感性的女人,我随着她的泪水沉默……火光中,她那被昏黄亮光映衬着的脸,美到让人心碎,无疑,她是一个美到让人看着便心疼的女人,尤其在她哭泣的时候…… 所有的话题像是被深不可测的黑夜禁锢了,我们能做的唯有沉默,继续沉默……一阵大风吹来,将四周的树叶刮起到空中盘旋着,看似飞翔,却在坠落,忽然,我所有的情绪,好似也和树叶一样,被风吹起在了空中,最后随树叶掉落在火堆,随着篝火,化为灰烬,从黑夜烧到黎明……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才发现她一直看着我,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对我说道:“剩下的你吃了吧!” 一袋很小的饼干,还是下午一个孩子送给我的,分量只有25克左右,她却留了一半给我,我有一种盛情难却的感动,接过半袋饼干,捏了一小片之后再次递给她。 她看着我,从里面又捏了一小片,很有姿态的放入口中,然后问我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可我之前也曾对你那么坏啊!” 她看了看我,稍稍沉默之后,说道:“跳过这个话题吧!” 我用木棍将火挑了挑,让它充分燃烧,在燃烧的“噼啪”声中,问道:“要不要拿我手机给同伴、朋友或者旅行社打个电话?” 她刚平静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我意识到可能又是一个生活不顺,独自出来散心的人,便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说道:“一个人独来独往也轻松,这么闲着也没事,我陪你聊聊天吧!” 她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你叫钱辰?” 不用说,她肯定是看了我的工作证,记下来名字,在点头示意后,也不忘借机问道:“不打不相识,你叫什么?” 她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还是拒绝道:“我并不打算告诉你这么一个粗鲁的人。” 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继而感到羞愧,半晌说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种种巧合凑到了一起,我把你当成了我一个朋友,你的丝巾和她的一模一样,包括很多细节方面,加上傍晚光线不好,我又喝了点酒,所以才会对你穷追不舍……” “这条丝巾的确不是我的!” 她的话让我吃惊,我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第222章 从灵魂中深交一番 面对我的疑惑,她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这条丝巾是一个长发垂肩的女人卖给我的,她当时在一个酒吧唱完歌后,对着众人说想体验一次穷游,感受一下没钱的窘境,因此通过变卖物品的方式筹集旅游费用,我当时觉得这条丝巾很不错,看她也挺有想法的,就通过竞拍买下来了。” 夜深人静让我变得敏锐,更有一些激动,迫切向她询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傍晚!” “在哪个酒吧?” “你还问个没玩了,不用问哪个酒吧了,她肯定不在那村子了,从酒吧出来后,我们聊得比较投缘,因此她与我一起坐车来这东哇村了。” 我已经能够确定她口中所说的就是安沐了,她在与我争吵后,以自我反思的姿态,让自己变成了为生活发愁的穷人,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感受着我的生活,与我真正的靠近……照这么说,安沐果真如我所料,她会在我们共同走过,并且很熟悉的地方,等待着与我相遇…… 这一刻我的所有情绪,都被安沐冲击到灵魂深处的行为调动了,随之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苦苦的笑了笑,想她为什么那么傻,而我为什么又那么的不能再狠一把,让自己追赶上她,而是让她放弃原有的生活,降低姿态的来安慰我灵魂? 我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没有一丝表情的向着远处的夜空看着,许久说道:“你是哪儿的人,怎么知道还有扎尕那这么一个地方的。” 她并没有过多的回答,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广州!” 我再次翻动了火堆中的树枝,又加了一些柴火,感叹道:“那挺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今晚让你因为我的过失遭罪了。” 也许是我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她,她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名字吗?反正过了今晚也是各走各路了,告诉你也无妨,孙梦雯!” 我仿佛有了一种话题打开的感觉,聊到这个份上,又想起安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姑娘,卖给你围巾的那个人,是不是过得特别落魄,不知道她身上是否还有足够的钱,能够让她在这儿吃住不愁?” “她身上那种淡漠的气质,即便穿粗布也掩盖不了,她穿的的确很素雅,可我并没有觉得她有哪里落魄,相反穿着朴素的她有一种接近山水的自然气质。” 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我的心里却莫名感到踏实,因为我听出了她情绪的自然流露,也欣慰于安沐不会过得那么落魄,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向她问道:“孙梦雯姑娘,我能不能唱首歌。” 也许刚刚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再次冷漠道:“谁让你叫我名字的,就那么想唱歌表达自己吗?”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我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孙梦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却面对最遥远的天际,那里仿佛连星空都是不真实的,只看到一片漂浮的云,在月亮的附近慵懒的变幻着形状…… 许久,她睁开眼,看我一脸丧气样,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唱吧,唱吧!” 我敢发誓,这是我生平见到的最难缠、最有个性的女人,她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一会儿示好似的告诉你名字,一会儿又说不该叫她名字,我总觉得她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在我沉默中,她再次催促道:“不是要唱的么,怎么又沉默了?” 我舔了舔被风吹得有些干的嘴唇,便用有些干燥的嗓子唱起了许巍的《方向》,这一刻,我沉浸在自己制造的音乐里,寻找着一片栖息之地…… 这首有些温暖,带着方向感的歌曲,显然不适合正流落在荒野的我,可我依旧努力在脑海中想象着那盛开的夕阳,落在家的阳台上。唱到歌曲中哼唱的部分,我害怕着,害怕将这首歌唱到尽头,因为偌大的现实,寄存不了我细微的信仰。 在我仍然沉浸在歌曲中不愿走出来的时候,她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燃烧的树枝,伸手道:“给我一支烟。” 我生怕她再逮着机会教育我,便不过问的从口袋中掏出烟盒,丢给她一支兰州。 她动作很娴熟的点着了烟,可刚抽一口便呛着了,这样的情景让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就看着她吸一口,咳一阵子,再吸一口……直到咳出了眼泪,咳到撕心裂肺…… 片刻,她在快要崩溃的痛苦中手足无措,已经哭不出声音,下意识的将烟越捏越紧……然后带着一种天然的孤独,问我道:“会不会唱《你一定要幸福》这歌?” 这首是何洁的歌曲,我倒是听过,可是终究没去学,于是很诚恳的摇了摇头。 她将烟头放在地上踩灭,然后手指在空中找着节奏,片刻闭着眼睛唱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刚刚吸完烟的缘故,她的嗓音很有那种沧桑感和颗粒感,却很干净,凸显出这首歌曲该有的意境。而演唱过程中,几乎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来渲染这首歌,却让整首歌更浑然天成,让人不禁陶醉。 我不禁有些感叹,更有些怀疑: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脱俗雅致与乖张暴戾集一身的女人吗? 晃动的火光映在她有些孤独的脸上,她唱的很平静,却很传神的如诉说一般。我在沉默中看着她那孤独却充满希望的眼神,一次次徘徊的观望着远处…… …… 一曲终了,即便这旷野中只有我一个听众,可我依旧卖力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我的喧闹相对应,更显得她的孤独,她刚刚唱的那句:“有些爱却不得不各安天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我想这句歌词和她失落的画面,必定是她所经历过的真实写照…… 带着失落而复杂的心情,我从火堆旁站起身,迎面吹来的凉风让我下意识的掖了掖衣服,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平复和消化刚刚看到的画面。 “手机借给我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我将手机递给她,然后朝着不远处走去,将温暖的火堆和空间留给她。 …… 她电话聊了很久,冷风中,我跺着脚站在路边,直到看见远处驶来的农用三轮车,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禁有些难掩欣喜,朝他们挥着手,即便他们并不能看见我。 约莫过了五分钟左右,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我的身旁,领队小朱有些抱歉的说道:“钱经理,很多开大巴师傅对这地形都不熟,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车,只能找当地的老乡,他们大多不会开私家车,所以只能开农用车来接你们了。” 我拍了拍小朱肩膀,同老乡握了握手,感谢道:“大晚上让你们跑这么远来接我,实在太麻烦,太感谢了。” 小朱取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提醒道:“钱经理,还有个姑娘呢?叫她赶紧上车吧,我们在车上放了棉被。” 我示意不急,然后绕过土坡,回到了火堆旁,而孙梦雯也已经挂掉了电话,拿起相机对着火堆拍照。我示意她到路上赶紧上车,今晚就跟我们去旅行团的旅馆住一宿,自己边说边捧着泥土将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火堆盖灭,为了防止火灾隐患,又对着可能着火的地方撒了一泡尿,半天确认已经不冒烟了,这才放心的离去。 等我赶到车旁的时候,老乡已经将车子掉了头,孙梦雯也已经坐到了车上,她面无表情的蜷缩着坐在被子里。听着车子发动的声音,我心中终于有了一丝踏实感,终于结束了这个荒唐的夜晚。 …… 车上,孙梦雯取出相机,对着夜空与山间再次拍了几张之后,这才又安定下来,问道:“你手机号多少?” 我心中一惊,感情这事要和我再联系的意思啊?我很想开个玩笑告诉她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又觉得这个玩笑好似并不幽默,甚至有些冷,便从口袋中摸出仅有的一张名片递给她。 她从我手中接过名片,便没有再说话,在颠簸中,疲倦的看着身后弯弯曲曲的道路,消失在远方…… …… 回到旅馆后,我也没有闲情逸致再去老乡家取我的帐篷,在安排好孙梦雯的住宿后,便在简单的洗漱后沉沉的睡去。 这个有些落魄、疲倦的夜晚,我却做了一个幸福的梦,梦中,每个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都比我过得开心,这些对于我而言便已经知足了。即便我知道自己又掉进了人性的擅长里,可我愿意将这一切都虚设的那么美好…… 次日一早,我从沉沉的睡眠中起来,洗漱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到孙梦雯所在的房间,想询问一下她的身体情况,毕竟吹了一夜的冷风,我这个大老爷们都有些鼻塞,何况是衣着单薄的她。 敲了半天门后,并无人回应,我又到前台询问,才知道她已经于一小时前便离开了。 我稍稍陷入沉默,在心底祝福这个在生活中艰难前行的女人,即便我们的交集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可是却都因为这并不欢愉的生活,从灵魂中深交了一番…… 昨夜的那堆篝火在我心中一直燃烧着,我又想起了孙梦雯的那些话,不禁有些悸动,安沐就在这东哇村,就在我身边的某一个角落,而我心中已经想到了能够吸引她过来的方法! 第223章 盛大的聚会 这个早上,我并没有将精力再去放到寻找安沐的事情上,而是和当地的老乡们沟通,挑选了当地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段,又和旅馆的老板商议,准备在晚上搞一个富有特色的篝火活动,只要活动宣传度够广,安沐肯定会听到这个消息的。 昨晚的那堆火,似乎燃烧起了我对生活重新的热情,而在这个有些潮湿的早春,能够来一次这样的活动,必定也是一场很有暖心之旅。 整个上午,我一直在为活动的细节做准备,不过充足的时间,足以让这个突如其来的活动能够顺利的举行,旅馆的老板听完我的活动方案后很是赞同,他说以前遇到重大节日的时候,也曾围聚在一起,烤羊喝酒欢腾过。老板的话让我稍稍放下心来,继而安下心来策划晚上的活动流程。 我自己带过很多团,可是举行这样的活动却是第一次,以往去的很多景区都是限制用火的,最多搞个烧烤,而这次,扎尕那开阔的土地,创造了活动的可能性。 将这些可能性归纳以后,我先斩后奏式的将预算报给方俊谚,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他干脆的行为,让我再次意识到他对此次活动的重视,以及对成功的渴望。事实上,因为上次慕青的让人,导致了此次‘乐程’游客的暴增,而如果能够成功的完成此次接待工作,那么‘乐程’便能在兰州旅游市场占领一席之地了。 …… 中午,简单的吃个午饭,我便到附近的酒吧和老板约谈本次的合作,因为前期调查已经和老板有过初次的见面,因此在商量好价钱后,老板也爽快的答应了。 这次活动对于整个团队来说还是第一次,因此在规模方面,我们并不是很大,加上旅游团以及工作人员,人数预计总共加起来不到100人,不过路过的人也可以驻足参观,自付消费,这样的活动也带动了隐藏的消费者,附近的游客也能拉动当地的消费需求。 我们设置好场地之后,便开始在选取好的地段架起了篝火堆,又根据场地布置好了音响设备,等到傍晚时分,旅馆厨师开始烤第一只羊的时候,这场活动便算是开始预热了。 随着时间的推进,阿旺(酒吧老板)走过来兴奋的对我说道:“设施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了凸显我们的诚意,今晚我们赠送十扎啤酒,希望以后有活动还联系我们啊!” 我听着阿旺的口音,笑着道:“我一直好奇,但却没问你,这么会做生意,还带点南方口音,兄弟你是哪里的啊?” 阿旺转身看着那几堆未点燃的篝火,说道:“别提了,我就是个败家子,从浙江到这边旅游,发现这边风景不错,未来几年有发展空间就留下来开了家酒吧,可是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是这么不温不火的,想转让一直又找不到合适的价格,也就这么坚持下来了,你也知道在浙江永康随意做个小作坊都赚发了,我那些朋友混的都比我好,我也没脸回去,索性就在这安家了,那边是多架子鼓的就是我媳妇。” 我顺着阿旺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浑身透露着浓郁藏民风情的女人,正在忙活着。想来即便阿旺说的苦涩,却还是让人羡慕的,在这山水之间,即便清苦一些,却也有城市所没有的乐趣,有的是它远离喧嚣的宁静,有的是它摆脱混凝土结构的姿态…… …… 在我与带队导游联系之后,确定好时间,便打开了音响,在浓郁的藏族歌曲中,牛羊在黄昏中缓缓的迁移,最后的光线将山峦的阴影拉的很长,而那慢慢金黄的烤全羊也在散发着原始与野性的味道,以一种独特的体验迎接即将回归的游客。 在电话联系中,我们预先将歌曲切换到一首欢快的英文歌曲,然后将火堆点燃,迎接一天下来疲惫不堪的游客,他们显然很吃惊我们这样的安排,继而是用一种很有诚意的赞赏看着我们,现场无需灯光的照射,火光已经酝酿出了一种与味蕾相遇的碰撞感。 他们围着火火堆坐着,然后在我的征求意见下,再次放起了富有甘南藏族浓郁特色的歌曲,将一场原汁原味的当地民俗贯彻到底。 在繁忙中,方俊谚打来电话,说今晚只要到现场的,便可以享受活动,不收取任何费用,一切由公司承担,但是一定要宣传好乐程的品牌和口碑。 接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我将最新的指令下达到现场的工作人员,好在新鲜的羊肉和食材酒店都有存货,因此并不是问题,而与我们一起合作的商家也乐于将实惠普及当地百姓,便积极的筹划起来。 在一番宣传之后,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地将近两百来户人,几乎都过来了,他们盛装出席的同时,也带来了自家风干的牛肉,自家酿的酒,做好的菜,有序的来到这片空旷的土地。 我为自己先前将他们预算在外感到羞愧,幸好方俊谚的一通电话,有幸让我看到这盛大的场面。 随着时间的推进,现场越来越热闹,一个藏民兄弟拉着我的手说,再热闹的盛会也没有今天这般盛大,他很感谢我们带来这场聚会。 我不知疲倦的招呼组织着,游客们很喜欢这热闹欢腾的场面,其中一些在上次参加过我组织活动的国外带队导游,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你再一次让我见识到了中国民俗的魅力,生活在山水之间的自由,以及你们公司的执行能力。” 我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然后对着翻译说道:“我们的目的,便是让你们觉得:不虚此行!” …… 当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昏暗中,扎尕那再次迎来了它迷人的夜晚,火光将整片天空映照的多姿多彩,众人有的围着火堆起舞,有的坐在火堆旁聊天喝酒,完全融入到我所设定的“灵魂带着香气的扎尕那”活动中了…… 在活动有序进行中,我来不及吃上一些东西,便在人群中急切的寻找着,安沐她会被我的活动吸引,现在正驻足在某一个角落吗? 我后悔没有为现场搭建一个舞台,那样我便能居高临下的寻找她,可我也充满信心,因为根据工作人员的统计,活动基本上宣传开了,同在东哇村的安沐也一定听到了消息,可是听到消息她便会来吗?我一时间没有了早上的底气了…… ——……——……——……——……—— 这是第一更,11点左右第二更! 第224章 你从来没对我说过 夜幕彻底笼罩了这片远离喧嚣的土地,我茫然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些移动的人群与火光交织在一起,在红火中散发着幸福的味道,随着欢笑声一起传的很远很远…… 茫然中,我咬开一瓶啤酒,带着微笑和众人打着招呼,脑海中忽然泛起某个画面,可是又迅速消失,而画面的产生到消失,只有几秒钟,很快便记不得之前的自己想了些什么,然后看着晃动的人影,陷入到了毫无意义的重复之中,以至于把时间都过得晃荡了起来。 一阵大风吹来,将火星吹到空中,然后熄灭,我闻着烤肉的香气,仍然不放弃寻找,在人群中怔怔的望着。 我开始怀疑安沐并不在这人群中,便带着心绪,顺着昏暗的灯光朝着街道走去,在热闹的欢愉之后,我依然形单影只的走在了被老式路灯覆盖的街头,只是手中多了一直啤酒瓶罢了,它的存在证明我需要借酒消愁来解放孤独。 …… 路随着房屋的遮挡弯弯曲曲的延伸着,不远处一处异常亮的灯光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喝了一口啤酒慢慢的朝着它靠近着。 一阵独自惆怅后,我终于在手机通话记录里找到了安沐,但这通话记录已经是好几天前了,我有些忍不住了,我想给她打电话…… 拨通了电话,我继续朝前走着,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从我的身边肆意掠过,我衣领在这阵停不下来的风中摆动着,在风片刻的停歇之后,我拿开遮挡住脸的手,却看见了她握着手机站在了我的眼前。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挂断音,我的心里好似将一块沉重的巨石重重落下了,充满了窒息看着她。 她蓝色的羽绒服搭配一件白色的T恤,穿了一条较为休闲的铅笔裤,脚上是一双牛仔帆布鞋,就这么以一种最朴素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唯一让我感到真实的便是她那在风中微微扬起的头发,不安的飘动在风中…… 我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巧合,又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在这源源不断涌入胃中的冰冷液体中,感受这真实中的不真实! 凉风再次吹动了她的头发,她将发丝别在耳后,向我问道:“你拎着个酒瓶,是打算防身?” 我笑着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难以置信自己在最渴望的时候见到她,这种幻觉真让人讨厌……可我终究希望它是真实的,继而有些紧张起来,我害怕此刻真正面对她时,那源源不断产生的痛苦,和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再次将我们带到痛苦的过去。 安沐走到我面前,侧头皱着眉,表情充满了不解,但依然很轻松的说道:“喂,和你说话呢!” 我抬起头,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了,我不敢设想,这样的遇见需要多大的缘分,便学着第一次见面,将手撑在身旁的路灯杆上,问道:“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我们这样都能遇见,算不算缘分呢?” 安沐没有思考,便回答道:“当然不算!”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急了的语气对安沐问道:“这么大的扎尕那,遇到怎么就不算缘分?” “因为我知道你在找我,所以我故意在这边的。” “可是我的篝火晚会地点还在前面啊,你知道我在那边,怎么不过去?”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再次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说道:“那么人多热闹的地方你怎么能轻易注意到我,于是我沿着街道找到了最亮的一盏路灯,我知道你会被它吸引过来的,再说你那么固执,今晚找不到我该会多委屈,所以一定会找过来的。” 她依旧那么的了解我,我被她说得有些尴尬,提起啤酒瓶想喝上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却发现啤酒瓶已经空了,然后又往还在欢腾的远处看了看,说道:“你说的对,毕竟我是那么喜欢装的人!” 我的话刚说完,身边便小跑过几个脚步匆忙的游客,他们应该是朝着篝火晚会的方向去的。 闹腾后,街道再次变得安静了起来,我和安沐就这么沉默的相对着,对于前几天的事情,我们或许都有很多的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但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样的不表达不会在心中变成隐患,因为安沐第一句幽默的话,便已经化解了这几天以来所有的尴尬。 我终于敢伸手拉住安沐,真真切切的握住她,又想起昨晚孙梦雯所说的话,看着眼前朴素的她,用心良苦的为我改变自己,情难自禁的将她拥在怀中,感受着她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给我带来的真实温度,我在她淡淡的香水味中久久沉醉,等那一阵呼啸而过的风从身边掠过时,我的耳边好似响起了那首名为《味道》的音乐,然后渐渐疲倦,渐渐放下所有对世俗的戒备……我终于闭上了疲乏又干涩的眼睛,在相拥的温暖中忘却时间的存在…… …… 许久,我松开被我拥住的安沐说道:“知道我今晚活动定的主题是什么吗?” 安沐在期待中摇了摇头。 “灵魂带着香气的扎尕那。” 安沐对我竖起大拇指,然后拉着我的手,朝着篝火晚会的场地走去。 当我们牵着手走到篝火晚会的现场时,他们正在玩一个“对视一分钟”的小游戏。即便安沐穿的很素,却很快被眼尖的游客认出,他们尖叫着把我们推搡上了篝火堆中间。 此时众人都已经微醺,每个人在火光中,脸被映的通红,满足的笑着,我再次感受到此次活动带来的冲击感,幸福原来是如此的简单。 在我失神中,又被一个领队起哄道:“经理别发呆啊,和美女闹嗨起来。” 安沐迎着我尴尬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说道:“你打算闹嗨不?” 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继而感到羞愧,半晌嘀咕道:“我又不是哪吒,闹啥海啊!” 安沐继续紧咬着嘴唇,表现出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的样子,终于对我说道:“为什么不呢?” 我终于意识到安沐是在故意逗我,边追逐着边挠着她说道:“你丫的学坏了,几天不见皮痒了是不是,看我今天不修理你。” 柔弱的她终究逃不出我的手掌,我一把将她拉住,一个巧劲将她放倒在自己的膝盖上。 安沐的脸顿时变色,却不是惊慌,她并没有沉着脸,转而对我说道:“我现在那么接地气,你喜欢现在这样的我吗?” 看着面色认真,一直在努力适应我的生活的安沐,我的心头涌出一阵难以控制的洪流,在心跳加速中点了点头。 “可你从来没对我说过!” 安沐的话提醒了我,我一直渴望她会对我说出“我喜欢你”,可自己却好似不曾对她说起过,哪怕恋爱了,朝夕相处了,也一直这么藏在心里,导致此刻有些无从回答她的提问,便用沉默应对着,有些时候我并不是一个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在众人的起哄中,安沐并没有打算放弃,她用一种温柔到快要将人融化的眼神看着我,我话刚到嘴边,可面对周围渐渐聚拢的好事者,脸霎时间红了起来…… ——……——……——……——……——……—— 这是第二更,感谢支持,大家晚安! 第225章 都是因为你 在众人的一阵起哄声中,我更加的不自在,若是换做别人,我可能会随随便便的说出口,当做玩笑一带而过,可是面对纤尘不染的安沐,我总觉得有一种亵渎的罪恶感,一种“我不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我追求安沐的心,我坚信自己的未来,会使得我们在物质平等的天空下,一起骄傲的活着,即便我这物质的想法,有些亵渎安沐的一片心思,可这毕竟是现实。 我的愣神,可能让安沐意识到我为难了,从我的怀里起来,背过了身,她的身子有些微颤,我心中也升起一阵莫名的滋味,随即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种气氛。 她转过身,满脸疲倦,已经不打算再和我说什么,这种不言不语让我在相对的气氛中感觉到了压抑。 我怎能舍得放开她,如果她从我的世界离开了,我会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一个知己,而孤独的活下去。在离别后的几日里,我努力的寻找着她,为的便是能够与她握手言和,这一刻,我终于褪掉所有羞涩,握住她的双臂,与她美到难以描述的眼睛对视着,继而神情的吻住了她。 在一阵香甜的迷离中,我体味着她微凉嘴唇传来的温度,继而醉在了春风里…… …… 当活动进入尾声的时候,我走到了火堆之间,代表乐程所有领导对游客致以亲切的问候,英语翻译和藏族老乡翻译分别拿着麦克风帮我翻译着,我被现场氛围感染了,有感而发说道:“首先,很感谢大家能够来参加这次活动,我把今天的主题定为‘灵魂带着香气的扎尕那’,说实话,在活动预计阶段,并没有预料到今晚活动的规模如此之大,效果如此之好,这也提示着我们,生命中有太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可能是精彩,可能是黯淡,可这些都不应该影响到我们生活的轨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坐在一列火车上,沿途跟着一条河,看着它在晨光暮霭中变换着色彩,看着它洗涤一缕缕阳光,看着它映衬一片片星辉,看着它或是汹涌或是平静,然而一直相随,不离不弃。” 两个翻译对我做了个暂停手势,估计累的够呛,面露难色的看着我,继续翻译着,我会意的停了下来,在我说完后几分钟,他们才翻译完,然后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我继续说,众人一阵欢笑,继而是鼓励的掌声…… 我带了一阵掌声之后,继续随性说道:“我一直觉得人应该去旅行,在年轻的时候,趁着有脾气时装潇洒,有本钱时耍个性……我们离开睁眼闭眼看见的喧嚣城市,逃离身边的纷纷扰扰,找一个让心里安静和干净的地方,自己变得跟水晶一般透明,然后拍一些美得想哭的照片,留给老年的自己,多么惬意……世俗的纷扰,生活的琐碎使人精疲力尽,怠倦的容颜,无神的瞳孔,迫切让我们想逃离被钢筋混凝土堆架的城市,停止每日在车水马龙的市井里忙碌的穿梭,可是,现实让我们迈不开步伐,怎么也走不出那个圈……在今夜的黑夜下,我们一同在火光中撕开面具,让扎尕那不加修饰的朴素走进我们的灵魂,让干净的气息荡涤我们的身体,从此灵魂带着香气……” 待我说完,安沐在一旁卖力的鼓掌,然后在众人的掌声中,自发的拿过吉他,唱起了那首《旅行的意义》,安沐干净的嗓音仿佛将我的软文广告推进了一个层次,更加丰富了主题,在众人的热烈鼓掌中,阿旺酒吧的一位驻唱歌手,接着唱起了一首韵味十足的《在那东山顶上》,将活动推向了高潮…… …… 这个晚上,安沐坚持要与我一起住在帐篷中,说想真正的看一场星辰之海,然后和我说一些她的故事……陪她一起在酒店洗漱后,我们换好睡衣,钻进了事先搭好的帐篷之中。 这个豪华的帐篷是阿旺借给我的,十分宽大,保温性相对我的帐篷来说,要好很多。 刚躺下不久,躺在我不远处的安沐焦躁的翻了个身,我起初没注意,当她再次不安的扭动时候,我的心有些砰砰跳,有一种叫做欲望的东西在燃烧着。即便这不是第一次与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但是却是我们感情最充沛的一次…… 空气中散发着安沐身上淡淡的香气,我漫不经心的朝她移动着,这宽敞的帐篷,此刻好似成了一片汹涌的河流,载着我游向幸福的远方…… 难以抑制的荷尔蒙让我身体微微发热,继而整个人有些颤抖,我们之间只差半米左右的时候,安沐坐起来,面露尴尬的说道:“钱辰,我想去一下厕所,肚子有点疼……” 我心一紧,继而迅速用脚勾过身旁的枕头,掩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对着她说道:“你先出去,我换个袜子。” “换袜子?” 我不耐烦道:“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听话。” 安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聪明的她,可能实在想不到她肚子疼,上个厕所和我非换不可的袜子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天知道有什么联系,身材曼妙的她在一个正常男人面前不安的扭动着,没感觉才叫奇怪! …… 帐篷外面的风很大,以至于我刚一露头,血脉喷张的身体便来了个哆嗦,顿时透心凉。 安沐抱着肚子,艰难的问道:“袜子换好了吗?” 我在憋屈中钻回帐篷,又找了一件厚实的衣服将自己裹了起来,总算暖和了些,然后举着手电筒说道:“我给你照着,抓紧走,别半路那什么……” 安沐腾出一只手推了我一下,继而又忍不住的按着自己肚子,带着惊讶对我说道:“钱辰,你真是重口味!” 我收起玩笑,不再逗她,推着她赶紧走…… 安沐犹豫了一下,拉住了我的手,感受着她手的温热和柔软,我却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安沐很费劲的对我说道:“也不知道当地的厕所安不安全,大晚上的。” 我疑惑道:“扎尕那你不是经常过来吗?” 安沐反驳道:“那并不代表我用过厕所啊,还在这大晚上。” 我面露难色,好似做出艰难的抉择,许久说道:“要不我在你旁边,给你打着手电筒?” 安沐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面露难色,还是拒绝道:“呃……那我宁愿掉下去算了。” 她出奇的耐心使得我觉着在这么闹下去也不合适,我终于宽慰道:“老乡们每天用,不会给自己制造危险的,你看来这么多天也没听说谁掉下去不是?” 我的一番解释最终使得安沐放松下来,片刻,在一处厕所旁,她从我手中拿过手电筒,走了进去,接着又关掉了手电筒。 …… 距离厕所的不远处,我在月光下来回的转着,安沐可能在路灯下等我太久,给冻坏了,以至于进去了五分钟还未出来,我刚准备催促,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在黑暗中摸出手机,还未接通,便传来安沐的一声惊叫,我慌忙挂掉了苏溪打来的电话,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对着不远处的厕所叫道:“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掉进去了?” 安沐还是不支声,我料想到她可能是在逗我,于是放缓脚步朝着木板搭起来的厕所靠近,这时候苏溪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我正准备接通,安沐忽然拿着手电筒跳出来站在了我的眼前,强光照射的我眼睛一花,继而一阵短暂性的失明。 我用手遮挡住光,然后对着安沐叫喊道:“那么臭的厕所,你就不能出来演嘛,看吧,最终还是憋不住了吧!” 安沐像是被我猜透了的笑了笑,继而指着我的手机说道:“快接电话!” 我这才意识到手机响了许久,连忙接通了苏溪的电话,还没等我说话,苏溪便训斥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么关键的时刻,刚刚为什么挂了电话,算了,说重点,刚刚我接到消息,说辰逸开始动手了,打算联合一帮人今晚彻底夺下捷安百货,如果现在动手,我还有些把握,能够收购下来,到时候我会答应给苏茉继续做它的负责人,变的也就是一个店名,你觉得呢?” “苏茉方面现在怎么样?” “我给她匿名发了消息,她现在应该收到了,在采取措施吧,可我觉得她不一定能够力挽狂澜!” 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打算先给苏茉打个电话,再给苏溪一个回复,便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征求她意见!” “就怕赶不及了,你快点!换做别人,我早下决断了,这次收购对我很重要,都是因为你……” 在苏溪的抱怨中,我挂掉电话,然后迅速的找到苏茉的号码,拨通以后,却一直是处于通话中,风雨飘摇中,我的脑海浮现出在内忧外患下,她疲倦的面容,不禁有些心疼起来,聪明的她可能正在试图改变这困境的局面,我对她有信心,因为捷安百货能够有今天的业绩,都是她的决策。 我一边与安沐往回走,一边继续拨打着苏茉的电话,试图在她挂掉电话后,能够第一时间接到我的电话。 在我的沉默中,刚刚一直离我很近的安沐,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清楚的听到了我的对话内容。走了一段路后,她停下脚步说道:“现在的局面是苏溪想收购捷安百货,而你的意思是打算让苏茉自己化解内部困境,避免被收购的命运?”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半晌问道:“你说的完全正确。” “可是你的做法,应该让苏溪很为难吧?” “嗯,这事情的确是我出面劝阻苏溪收购的,只有我知道,苏茉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我一直在劝苏溪打消这个念头。” 安沐思考了一番,说道:“从以往的生意往来来看,苏溪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逻辑思维一定是很缜密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干涉她的决定……再说,商场瞬息万变,即便苏溪不收购捷安,也不一定代表苏茉就能够保住捷安,如果最后真落到那个辰逸手中,岂不使得苏茉、苏溪两个人都陷入到被动?” 这一番话足以使得我重新思考,我顿时佩服安沐的心思细腻,因为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 这时候,安沐用一种工作中才有的决断眼神看着我,说道:“如果换做别人,我可能会妒忌,但是苏茉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你那么多,我不希望她因此受到任何伤害,你必须在此刻做出决断,我觉得苏溪说的方法可行!” 思索了一番之后,我点了点头…… 一阵风以毁天灭地的姿态掠过我的身体,在一阵短暂的清醒之后,我犹豫的放下搁置在耳边的手机,准备挂掉苏茉的电话,然后按照安沐的建议拨打苏溪的电话,却没想到在打算挂断的那一刻,电话接通了,接着电话里传来了苏茉痛苦的哭声…… 第226章 她的灵魂带着香气 慌张中,我无意识的碰到了挂断键,料到苏茉情绪的糟糕后,在挂断电话片刻之后,又拨通了电话,我的恐慌在没有限制的蔓延着!这次苏茉很快接通,用一种崩溃的哭泣声,说道:“钱辰,捷安没了……什么都没了……” 在她痛苦的呜咽声中,我的心如刀割,从她难以自持的情绪中,我看到了她坚强隐忍背后的心酸,辰逸真是太混蛋了,她怎么能够对苏茉做出这样的事情,从前在一起打拼的时候,他是知道苏茉如何艰难才走到今天的啊! 这炼狱一般的体验,让我好似经历了倒春寒一般,从温暖的春天,回到尖锐刻薄的寒冬,然后在冷漠枯黄的季节中来回游走,逃脱不了命运的囚禁……事已至此,我不愿用同情的口吻去安慰她,因为越是这样,她便会越伤心,所以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先别哭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充满选择痛苦的局面中,喃喃自语道:“是啊,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呢?” 这个隐隐放弃的回答让我没有再言语,心中却越发为苏茉和捷安百货的命运充满了深深的忧虑,也更能理解她此刻在奔溃边缘的理由,现在的她太辛苦、太无奈、太无助了……可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与她分担的人存在,而现在的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忽然,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接着是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她桌子上的瓷瓶。 夜深人静让人变得敏锐,我害怕这样的状况会让苏茉做出什么傻事,不禁对着电话吼道:“苏茉,不许干干傻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给我好好的!” 片刻,她紧张到有些气喘,然后尽量保持平静的口气对我说道:“我没事,发泄完就好了,你在外地带团是吧?我没事,我准备回去休息了,真的,我去找司机送我……” 我的思维短暂的停滞,心像遭受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死在了人性最擅长的虚妄中,疲倦中,我好似看到了无数个苏茉流着汗跑业务的画面,画面中的她一次次遭到拒绝,可她从未哭泣、放弃过,而这一次,巨大的打击,让她哭到随时可能崩溃的边缘,却依旧硬撑着对我说不痛。 我知道这一切痛苦她终究是要面对的,只是此刻,千言万语堵在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和她开口,我知道她很痛苦,却不愿让她沉沦,劝慰道:“好好休息,等我回兰州,好吗?” 她又沉默了许久,在哽咽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痛苦的画面想血腥的藤蔓,将现在与过去一同绞的鲜血淋漓,可笑的我仗着自己和辰逸近四年的兄弟感情,将他介绍到苏茉的身边,在得知他对苏茉的感情后,居然还尝试过替他劝慰苏茉,为他们牵线,殊不知我险些将苏茉交给一个没有灵魂的魔鬼,而可怜的苏茉,在这残酷的商场手段中,丢掉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刚挂掉电话苏溪的电话便打了进来,我无力的看着屏幕,然后挂掉了电话,关机,然后装进口袋。 …… 安沐拉着我的手臂,使得我机械性的朝前走着,走到帐篷旁,我却不想进去,也许冷风是麻痹神经的最好药剂,安沐读懂了我的眼神,与我一起站在了风中。 身后散发着温暖光线的帐篷像一个避风港,等待着那些被冷风雕琢的人,给以抚慰,我可以立马掉转头钻进去,可是生活事业上同时风雨飘摇的苏茉呢?她该躲哪里去? 我的世界忽然变得缓慢了,那条如人性一般的“河流”,在我眼前汹涌澎湃起来,可是此刻我有些惧怕,因为它如人性的虚妄一般,野心勃勃的吞灭着所有美好……我在随时可能坍塌的岸上张望着,可那些膨胀的人,带着欲望在咆哮中冷漠,却带着笑容去往了幸福的远方,而那些坚守良知的人,却在岸上摇摇欲坠……在阴影下,我狂吼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那呼啸吹来的风,却将我钉死在真实和虚幻间,不能动弹,只得如人性的旁观者一般,亲眼目睹所有的痛楚…… 在沉重的呼吸中,我抱头蹲在地上,深不见底的夜空好似要将我挤压成了一个团,握恐惧的闭上眼睛,逃避着一切,却被撞得鲜血淋漓! …… 安沐强忍着泪水站在我的身旁,但身体却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她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与我的目光一起,眺望着被黑暗包裹的没有边际的远方,仿佛与我一样,在找一个出口。 风愈发的猛烈起来,还夹杂着雨滴,帐篷被吹得吱吱呀呀,把沉默的我们衬的极其安静,我闭起眼睛,将手捏成拳头托住了额头,不让自己哭出来,有时候痛苦到一定程度,便不需要靠泪水去发泄了。 安沐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回帐篷里去吧!” “你身体单薄,进去吧,我想让风把我吹醒!” 安沐挂在胸口的围巾,带着她的发丝,在寒凉的风中不安的飘动,许久她转身钻进了帐篷,片刻穿着羽绒服又走了出来,拿出了羽绒服替我穿上,然后挽着我的手臂继续陪我坐着。 “我知道苏茉对你来说很重要,明天我们便回兰州去,她需要你!” 一直陷在痛苦中的我,转头看向安沐,痛苦的咽了咽口水,继而陷入到沉默中,安沐刚想开口,我打断说道:“每次跌跌撞撞,最后留在我身旁陪我沉默的人总是你,你真的不在乎我去安慰别的女人吗?” 安沐低垂着头,她没有看着我,终于开口问道:“慕青离开的那段难熬的日子,是她陪你走过来的吧?那次我帮苏茉换衣服,便知道了她对你的感情,即便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可是谁都替代不了,更抹杀不了你们真真实实在一起的那段经历,包括我!我以前便说过,我要的是遇见我以后足够忠诚的你,而不是奢求你抹掉过去真是存在的记忆……虽然我也会吃醋,我也害怕你成为大众情人,可有的事情,我真的希望你能正确的去面对,我要的是一个懂得感谢生活的,而不是冷眼面对世界的男人……” 我的情绪再次陷入到了慕青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仿佛在话语中看到千疮百孔的自己,却很中肯的说出自己心里话:“慕青离开之后,的确是苏茉陪我度过了难熬的日子,一次次把烂醉的我从酒吧里背出来,照顾我的生活,努力让我走出慕青的阴影……可是现在,我可是坦荡对你保证,真的不会去滥情,我和慕青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该为那段岁月哭泣,至少当时是咬着牙熬过来的,更没有用眼泪去哀怜自己,现在我的生活中只有你,而这次你的离开,再次让我陷入到恐惧之中,我害怕你和慕青一样,在我已经离不开你的时候,离开了我……” 安沐望着前方,没有哭,眼泪却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她将我抱得更紧了,自责道:“你不需要向我有任何保证……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独自离开……我知道,你的自尊,你的压力,你的所有一切,我不该自私的抱着试探去解读你,请你原谅我……” 我吻着她的头发,与她一起面对这天地间的风雨…… 沉默中,我与安沐坐在石块上,任山里的风从我们身边掠过,然后将远处村子的灯火吹得忽明忽灭,而那传来的阵阵犬吠声,让这个世界更加安静了,我在这风雨飘摇的洗礼中,嗅到了她带着香气的灵魂。 安沐紧紧的抱住我,许久用手托住我的脸,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回帐篷去吧,有个好身体,明天回兰州。”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与她一前一后进了帐篷,找到了飘摇天地之间,温暖的一个空间……躺在垫子上,我撇过头看向户外,却已经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原来雨水和室内外温差形成的雾气早已经覆盖了透明的塑料布,于是,夜空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虚幻,而那片遥远的星辰之海也却越来越模糊…… …… 次日,在经历了一夜没有形成水迹的雨夜,扎尕那的天气更加清朗,好似没有经历过昨天那场寒冷雨水似的。 收起帐篷,我在阳光中喘息着,吹了一夜的冷风,我还是感冒了,这也使得我找到了理由,与方俊谚打了电话请了假。在和旅游团的工作人员交代一番之后,我便与安沐一起,开车回兰州。 一路上,安沐咳嗽声不断,疲倦的躺在后座位上睡着,我在焦虑中只能更加专心的开车,希望能够早点到达兰州。 …… 下午时分,我们赶到兰州市区,我就近将安沐送到了医院,挂号门诊之后,陪着她输液,又给她买了份粥,看着她吃完这才稍稍安心。 嘈杂的输液大厅中,我给安沐倒了一杯热水后,再次坐到了她的身旁。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安沐开口说道:“回兰州了,就给苏茉打个电话吧!” 一番权衡之后,我点了点头,拨打了苏茉的电话,片刻她便接通了,可是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感觉到了她现在糟糕的情绪,这次的困境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第227章 痛苦的根源 我在沉默中低垂着头,希望苏茉能跟我说句话,哪怕只言片语也好,可是她在电话那头始终沉默着,这种沉默恐怕比哭来的更加撕心裂肺,我的心情越来越失落,却连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更不知道自己将苏茉伤的有多深…… 一番权衡之后,我终于对她说道:“我现在过去找你,如果你在家就挂掉电话,让我知道。” 片刻,电话声挂断,如我所料,她肯定将自己关在了暗无天日的房间,不与任何人联系,如果这个电话不是我打的话,恐怕她连接都不会接。 身旁的安沐将目光放在了有规律往下滴的吊瓶上,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滋味,再次看到了生活的反复无常……许久艰难开口道:“我可能要先离开,你让秘书过来陪你一会儿吧!” 安沐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还是拒绝道:“放心吧,别这么带着负罪感看着我,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开我车去吧!” 说话间,安沐已经从包里拿出了钥匙,递给我。她的话让我心中滋味莫名,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残忍,根本不给人选择的余地,而活着又是这么的让人身不由己,让你必须在一些事情上做出选择。 临走之前,我到护士值班室提醒了安沐拔针头的事情,便匆匆赶往苏茉的住处,此刻的她应该是人生最难熬的时候…… …… 昨夜的那场风雨,让我见识到了这个季节的变幻无常,而它今天又以温暖的姿态出现,在这种反复无常中,我有些恍惚,到底生活该是一种什么模样,才能让我有那些安全感,在安全的意识下,学着放下自己所有的戒备,去轻松的活着! 在并不算拥挤的路况下,我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苏茉的住处,一处并不算很奢华的住处,却成了她此刻的避风港。将车子停好后,我推开了她并没有锁上的院门,然后在门口叫了句:“苏茉!” 片刻,苏茉在楼顶处站起身来,看见她之后,我便穿过客厅,然后顺着旋转楼梯,到达了她的身旁,她的身旁放着已经喝了一多半的酒瓶和高脚杯,显然,在我来之前,她一直处于买醉的状态。 苏茉抬起头看着我,久久没有言语,她的面容疲倦,更多的是憔悴,带着黑眼圈,连平时她特别在意的整齐干练的头发,此刻也在风中凌乱不堪了,或许她已经看透了生活的是是非非,却仍然用一种征求的眼神看着我,希望我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真的。 看着她的模样,我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忏悔道:“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能帮上你……你别这样难为自己,想哭就哭出来吧!” 寂静了片刻之后,苏茉真的哭了出来,她抽泣着,我喘息着,喘息是因为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她心灵里的苦痛和不甘,她真的太难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被一个小人轻易窃取,我想更让她难过的,是那群即将因为她失去捷安,而辍学的孩子们。 苏茉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好似代替苏茉经历了昨夜那个不幸的事件,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 在我的怀中,苏茉哭的更加汹涌,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情绪……许久,她离开了我的怀抱,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难以自控道:“钱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什么东西都守不住,家庭生活形同虚设,感情一片空白,现在所有的事业化为泡沫,我从昨夜想了一整天,我想不明白究竟为何要让我受这么多委屈,难道这就是我应得的惩罚吗?” 我摇了摇头,鼓励道:“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坚强独立的人!” 适得其反,我的话好似触及了她心里最疼痛的伤,她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缩在我怀里痛哭着,哽咽着说道:“你真的这样认为的吗?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就是渴望家庭的人……我不止一次的和你说过,我可以为爱情,为家庭放下一切……这辈子,我已经失去了你,现在我又失去了捷安,我还有什么?我一直在努力的成全着所有人,可是谁又成全过我,这些年,我像戈壁的一棵草,默默地活着,可是谁又真正的俯下身子了解过我?” 说完后,她哭的更凶了,我知道她受伤了,真的在捷安的这场战役中受伤了…… 片刻之后,苏茉一把推开了我,站在栏杆旁向远处看去,她强忍着不再让自己哭出声音,然后对着昏黄的夕阳与风,默默流淌着泪水…… 我站在她的身旁,与她一起朝着远处看去,以同样的沉默继续安慰着她,她那凌乱的发丝便随风飘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轻轻的抚摸着,声音却已经哽咽:“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和你上了床,这是我不可饶恕的罪孽!” 泪水在苏茉的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没有落下,她从地上拿起杯子,倒了一杯白酒,一仰头便灌入了口中。 我被她这么猛烈的喝法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从她手中夺过杯子,然后盯着她。 她终于理了理被泪水染湿的鬓角,对我说道:“怎么,觉得很恐怖?我一直就是这么喝酒的啊,你管我这一次两次没什么作用,别在这给我添堵,杯子给我!” 我有些气恼,带着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却没有将手中的杯子再交给她。 苏茉好似很讨厌我这管着她的行为,她猛地推了我一把,然后从我手中夺过杯子,在我再次打算从她手中夺过杯子的时候,她笑着将握着杯子的手砸向栏杆,顿时鲜血顺着手流了下来,然后流到了她白皙的手臂。 我头皮一阵发麻,看着她不断滴落的血,焦急的跺着脚,冲着她吼道:“疯了吧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是吧?好啊,我陪你一起割,不就流血嘛!” 说着,我的手就往那地上的碎玻璃抓去,她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我,狰狞道:“你敢割,我就死给你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苏茉说到死亡,而在此刻,我忽然猛烈的意识到,死亡和活着便没有明显的界限,生或死也只成了一念之间的事情,这种感觉我不曾体会过,更惧怕她在此刻失去理智的时候,真做出什么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我怕了,怂了。 鲜血依旧顺着苏茉的手不断流下,我意识到必须马上止血,脱下了身上的夹克,显然这衣服材质并不适宜包扎伤口,又脱下纯棉T恤,不顾晚风吹着身体,抓过她的手,轻轻的用手指刮去她伤口的玻璃,万幸这种玻璃材质特殊,并没有尖锐的碎玻璃渣,伤口也不是太大,便用T恤裹住她的手,拉着她跟我下楼。 苏茉在疼痛中赖在原地,痛苦的看着我,问她药箱在哪也不说,我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下楼,翻箱倒柜找出了急救箱,又赤.裸着上身重新返回楼上,准备替她清洗伤口。 …… 风中,苏茉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我被凉风吹得一个激灵,顾不上穿衣服,便将她手上的白色T恤解开,然后用消毒水清洗伤口,只是稍稍擦拭一下,苏茉便皱起了眉头,继而手指抓着我的手臂,她那红色的指甲便掐到了我的肉里,我知道她此刻的痛苦,忍着疼痛帮她上完药,再次确认没有碎玻璃之后,才缠上了纱布。 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们都疲倦了,穿上外套后,我陪她在地上坐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好似一个个泛着银光的碎片,阵阵晚风,吹动了街道两边刚长出绿芽的景观树,而城市里那些高耸的大楼,却藏在了身后那渐渐到来的夜色里,这让一切美的好似要告慰那些即将在夜幕里破碎的灵魂。 我透过护栏看向远方,远方的建筑已经淹没在夜色中,仿佛消失了一般,苏茉的表情茫然,沉溺在只有她自己懂的心情里。 随着时间的推进,暮色更深了一些,看着渐渐宁静的苏茉,我仿佛了了一桩心事,这样的宣泄,会让她在释放后,面对接下来的夜,要好过的多,她有了疲倦的感觉,终于趴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也已经哽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苏茉似乎在努力克制着情绪,我用手帮她擦掉了含在眼里的泪水,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不给她胡思乱想的空间,许久说道:“有些人这辈子注定要深埋在回忆里,曾经的那些感动、厌烦、甚至是纠缠的画面,就和这城市的变迁一般,根本逃不过那被岁月风化的命运,可是并不妨碍它曾经存在过……” 聪明如她,我知道她一定懂了我话里的意思,事实上,这也就是人性的弱点,有时候我们情愿看破,只是一个害怕痛上加痛的选择,我可以设想,如果不是我羁绊着她,她一定活的比现在轻松的多,我知道她是爱我的,爱到改变了自己的价值观,因此才有那么多的痛苦根源…… 第228章 以幸福的名义 随着夜幕的降临,风越发猛烈不安的吹动着,苏茉并没有回屋的意思,依旧长久的与时间对峙着,似乎想在清冷的环境中想通一些事情,稀释掉一些痛苦。我没有打扰她,回到屋子给她取出一件厚实外套,自己也在衣柜中找出一件稍大的衣服围在身上。 昏暗中,我将衣服披在了苏茉的身上,而我有些奇特的造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终于再长久的沉默之后向我问道:“明知道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要碰?” 我看了看脖子上围的衣服,解释道:“这不有些冷了嘛!” 苏茉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因为冷了就随便找衣服,那爱情呢?” 我没有再言语,想起了自己此时与苏茉这尴尬的关系,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苏茉说的是实话,只是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而我与她的身份关系也确实很尴尬,这世上很多东西轻易是碰不得的…… 苏茉再次陷入沉默,而这次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也用沉默回应着她,于是这个夜变得更安静了,而我们的表情都掩埋在昏暗的夜色中,我庆幸有这个昏暗的环境为我遮掩羞愧,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苏茉的神情……这一刻,沉默的气氛带着些不安,随着吹起的风晃荡着,给我带来生平最警醒的一个夜晚! 这一刻,我倒是希望苏茉能够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这样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便会得到释放,可事与愿违,她至始至终也没有用痛哭的方式宣泄自己,好似心里也被某种不确定的东西禁锢着,也许是我们那段没有灵魂的爱情! 她的不追究让我心中更加的惭愧,可是感情上的怜悯与爱情是毫无关系的,我不能够因为任何原因,去用虚假的心对待她,而此刻我希望她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一个能让她不用这么长久沉默,睁开眼就聊不停的人,像她这么好的女人,不应该为了任何事情而嫁,只能为了自己,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真心的人,牵着手不说一个字,便将对方心思了然于心的人,再也不用在爱情的风波里猜来猜去,惶恐不安! …… 再一辆车子尖锐的鸣笛声之后,苏茉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这次辰逸做的太绝太彻底了,我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我在想,市场会不会给我重新再来的机会!” 在苏茉说出这番话后,我不禁怀疑她那娇弱的身躯里是否有这样的能量,即便是她有这样的决策能力,可是现在的商业市场再也不和四年前一样了,国润还有不到一个月便会开业,到时候,它将卷走兰州中高档的客源,也就是说,再想再这样的商业巨头下形成一定规模的百货公司,恐怕不一定讨好! 许久,我提醒道:“即便这次辰逸没有从你手中夺走捷安,恐怕国润也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目标是占领兰州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市场。” 苏茉因为我的这段话陷入到了极长的沉默中,她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内心却一定是充满争扎的,许久说道:“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因为国润公关部信息有误,他们早就虎视眈眈了,在昨晚居然没出手,毕竟这关系到国润未来市场竞争力问题,恐怕他们再也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我有些愕然,苏茉的话让我想起了昨晚有些抓狂的苏溪…… 现在想来,苏溪虽然在商场上充满了女强人的威严,但是生活中的她终究是善良的,所以我能确定,即便有我的原因,但是这次她骨子里并没有打算吞并捷安,摒弃了职场中的强势,打算给苏茉一个机会,可是终究事与愿违,苏茉并未能够度过这次辰逸早已筹划的祸端。 我最终也没有选择告诉苏茉,我曾为了她用心血铸造的捷安百货,为之努力过,一是因为不想她为之而产生情愫,而是因为最终也没能为她挽回什么,反而耽误了苏溪…… …… 楼顶的冷风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以越发猛烈的姿态从我们的身边呼啸吹着,看着苏茉下意识的掖紧了衣服,我又赶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苏茉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她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披回到我的身上,说道:“你因为冷才穿了这件衣服,又为何要轻易放弃!” 我有些无奈于苏茉此刻敏感的思维,她居然又能将话题牵回到刚才,不禁让我捏了一把汗。我还是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也许衣服跟错了对象,它终究会找到合适的人,然后用一种柔软的姿态,去温暖他一辈子!” 苏茉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然后便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她却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用遇见我以来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所以,你不是那个人,对吗?” 我试图回避她的问题,可是黑暗中她紧紧的盯着我,即便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我真真实实能够感到她那锋利的目光,似乎想将我看穿…… 夜幕便已经笼罩到了好似看不到尽头,无限的延伸着,我点燃一支烟,将烟雾吐向夜空,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针对这个话题,终究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错误的。 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不饿吗?” 苏茉好似感知到了我此刻的痛苦,她艰难起身,捶着腿顺着我的话说道:“附近就有一家馄饨店,去吃点在回去吧,要不你今晚又饿肚子睡觉了。” 我并没有用言语去回应她,然后与她一起迈着步伐下楼,朝着明亮的院子走去,但这平静的黑夜,却在这一刹那,好似被某种力量撕扯着,变得涌动了起来…… …… 根据苏茉说的道路,我设置好导航,便开着车朝着馄饨店行驶,车子刚出院子不久,苏茉表情顿时变的复杂,看着车窗外那因为速度,一闪而过的风景,许久才呢喃着回道:“恐怕这是和你为数不多的吃饭机会了。” 我愣住了,心中升起一阵说不上来的情绪,更害怕她会产生极端的想法,迅速安慰性的回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的,每次和你吃饭特别省心,就拿馄饨来说,你总是知道我需要加多少芫荽、多少醋!” 苏茉的脸上现出回忆的表情,足足过了一分钟才说道:“可有可无的事情,提它做什么!”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追问道:“苏茉你告诉我,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苏茉叹息,眼角有些湿润,她终于对我说道:“这些事情,总会有细腻的人帮你做的,安沐便是最好的选择,说实话,也许在许多人眼里,你不求上进、爱情绪失控、偏执……但是你就是你,无可取代,在我眼中,他们所说的缺点恰恰与我所见到的相反,你正直、有主见、善良沉稳、体贴……如果不是安沐,我哪怕死皮赖脸也会贴着你,可是自从安沐走进你的生活,你的脸上总是不经意的露出从未有过的喜悦笑容,你难以释怀的灵魂也终将被柔软打磨,这一点我永远无法企及……哪怕世界都与你对立,指责你,但钱辰你记住,在我苏茉这里,你只能以幸福的名义,走完以后的人生!” 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将车子停靠到路边,双手紧紧攥着拳头趴在方向盘上。 苏茉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对不起,这些话题似乎成了我们两个人生命中的禁忌,每次聊起来都痛不欲生的。” 将烟从盒子中取出许久,沉默中,我终于没有克制住靠它来缓解心中的酸楚,点上了一直夹在手指间的那支香烟,在呼吸沉重间一口一口的吸着…… 苏茉将目光转向窗外,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转过头对我说道:“我想我应该学着控制见到你时的情绪了,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一起吃这顿饭了,你觉得呢?” 我重重吸了一口烟,对着车窗外吐出,回过头说道:“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苏茉不为所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冲击我的灵魂,她说道:“我是一条鱼,这个城市却不能给我一片赖以生存的湖泊,它渐渐干涸,让我失去了灵魂,所以我要离开,去遥远的水边……” 我一时间理解不透苏茉的话语,她似乎也没打算再给我询问的机会,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我没有追上去的勇气,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却又好似在黑夜里留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片刻,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我无力的拿起,是苏茉发来的短信:“别了,我的钱辰!” ——……——……——……——……——……——……——……—— 一直追更的不发帖的朋友,我希望你们破一次例,动动手指来一条书评,对最近章节作出评价,召唤回那些攒着章节的小伙伴们,书评标题统一为:“我在追更中”,我顺便统计一下有多少人在跟,书评50条加一更,一个账号多条书评只算作一次,这么个活动,也挺有意义的,给我些动力可好? 第229章 想在一起过一辈子 我反反复复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可是终究没有勇气开车追上去,告诉她不必那么难过,因为此刻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想来,这生活中有多少为了生活而将就的人,在空乏的爱情中,疲倦的朝前行走,我叛逆的跳了出来,可终究付出了疼痛的代价…… 抽完一支烟,我将车子缓缓的驶上车道,此刻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将车子开的很慢,而那些迅速从我身边穿梭而过的车辆,无形的将我的世界压缩的更加迟缓。 明亮的灯光将世界变得非黑即白,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苏茉手抄着口袋慢慢的走着,干冷的风将她的发丝不断撩起,她瘦削的身体在灯影下终究显得过于单薄,由于整条路上鲜少有人经过,多少将她映衬的有些孤独。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活着的沉重,更担心她单薄的身躯会不堪沉重…… 我一咬牙,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从她的身旁经过,却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面容越来越模糊,可我能够隐隐看到她张望的方向。我没有减下速度,于是,她与那长长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有些晃神的继续盯着后视镜看着,可是除了一直向后倒退的路灯,便剩下那一直延伸的道路,但苏茉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随即又在我的脑海中带出了那一段段疼痛的往事……也许,我们都是这样,痛的越深越彻底,越没有能力去碰触那段过往…… …… 从超市买了些食材回到17号住宅,已经将近九点,我将车子停在门口,然后推开并未锁上的院子门,房间内很安静,我发现安沐正躺在我身边不远处的沙发上,均匀的呼吸着,空调的出风口正呼呼的对着她吹。 想到她可能也还没吃饭,我慢慢的退出了客厅,然后迅速到厨房,将食材洗干净,放到锅中煮着。 在整理冰箱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吉他的声音,料想到她可能已经醒了,我连忙走到客厅,她手持吉他坐在椅子上,正在调试着吉他。 安沐见到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能我回来的时候她便已经醒来了。 “烧退了吗?” “好了很多了,只是全身没力气。” “没力气是因为没吃东西,米饭已经好了,冬瓜排骨还在煮。” 安沐很赞同我的话,很不拘束的摸了摸肚子,然后露出一副还真的很饿的样子。 我没有再说话,坐在沙发对面,托着下巴等待她的弹唱。 安沐拨动琴弦,带着一丝鼻音唱了起来,这带着瑕疵的声音,听着有些别扭,却让我感到无比真实。我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吉他谱,才知道她唱的这首歌名叫做《二十岁的某一天》。 这首歌的歌词很有意思,作者花粥用词曲,将这样的情感娓娓道来。即便身体欠佳,可还是不得不说安沐演唱的技巧很高,这歌我是第一次听,可是她的演唱还是迅速将我带入歌曲中,勾起我对回忆的感概。 我闭上眼靠在沙发上,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无数个苏茉离去的背影,落寞、荒凉……我跟着音乐,手指有节奏的在沙发上敲击着,消化着回忆中蕴藏的情感,可当想到苏茉时,总觉得用言语描述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一首歌就像是一部情节完整的电影,画面感十足。歌词中没有吟唱那些夜空闪烁的星辰,却有一种在时光的长河逆流前进的感觉,可是到歌曲的结尾,安沐的哼唱中,我渐渐发现,在这座城市遇见的人、发生过的故事都已远去…… 飘荡的歌声中,我有些失神,安沐忽然停止了演唱,她向我问道:“今天在医院听到的手机铃声,觉得不错,下午回来练习了一会儿,感觉怎么样?” “歌词有些酸,不过却很真实,至少我有些感触。” 安沐点了点头,也不言语,将吉他放置在一旁,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老杂志看了起来,眼神中却流露出悲痛,这源于她也曾遭受过生活的剧痛。 我忽然有些感慨,拿起一只苹果边削皮边感叹道:“日子过的挺快的,大半年前,我死皮赖脸的坐在客厅里,你也是看着杂志,我对着茶发呆,想想那时候我真的挺让人反感的。”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没有直接回答,表情却带着些回忆说道:“你想知道我那次的感觉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话。 “那时候我刚来到这边,你每天混混般的缠着我,我本能的恐惧,害怕你晚上翻墙过来,那时候你在我眼中真的很粗鲁,爱喝酒、爱闹事,当你把我赶出去的那个雨夜,我淋着雨跑到路口,打着出租车住进了我爸为我准备的房子,那时候你给我的恐惧远远大于我对那栋房子的讨厌……可是渐渐的相处下来,你也给了我很多种感觉,可是却越来越虚幻,有时候我会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会是一个这么完美的男人呢?” 她的话让我一阵阵悸动,继而迫切的想表达自己,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许久之后,安沐好奇问道:“我在你眼中,有什么改变呢?” “你给了我很多种感觉,刚遇到你时,觉得你冷漠无常,情绪难以琢磨,我现在很难形容出这些感觉,可是,在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我眼中却越来越真实,真实到让人感到踏实,愿意安心去过一辈子的人。” 我因为这特定的环境,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安沐的感觉,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看她会说些什么。 安沐只是笑了笑,好似对我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却不言语,又抱起吉他,随意的弹奏起了一些歌曲的旋律,也不去管空调吹乱她的头发。 她特有的淡然总是让我那么着迷,以至于盯着她看了很久,又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对你评价那么高,没有奖励?” 安沐终于有些难为情,问道:“奖励?要不奖励你去打扫萨摩耶的窝吧?”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安沐,又看了懒洋洋趴在地板上的萨摩耶,对她竖起来大拇指,夸赞她这奖励,有想法、够创意,主要是够味! …… 将饭端上桌已经九点半,印象中,我和安沐每次在家吃饭总是很晚,她很安静的低头吃着饭,似乎是一个人习惯了孤单,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改掉这样的习惯,她吃饭的时候总是很沉默。 我很希望将话题打开,可是终究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欲言又止,在沉默中吃完饭。 饭后,安沐并没有睡去,她说饱腹不能睡觉,于是在明亮的灯光中,正手捧一本杂志看着,我收拾完回到住处洗了个澡,然后穿着睡衣陪她坐在客厅中,浏览着手机新闻。 时间逼近11点,安沐起身前往二楼,我原以为她准备去睡觉了,便迅速的整理起客厅,也准备回去休息,可只收拾到一半,一阵沐浴液的清香便飘进了我的鼻腔里,回过头,安沐正穿着一件充满童趣的睡衣,擦着自己的湿发,走到我身边,问道:“你还没回去休息吗?” 我示意扫了一半的地,等收拾完便回去,安沐点了点头,然后帮我一起打扫起来。 我抹着茶几,最终没忍住问道:“你就不好奇我和苏茉之间聊了什么?” 安沐停下手中的工作,然后很认真的看着我说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需要多问的,如果非要让我问一些事情的话,那我只关心苏茉她还好吗?” 我又继续进行手中的工作,说道:“谢谢你的包容,其实我知道我问这问题很唐突,但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毕竟这事情放在心里怪难受的。她说翻盘机会很难了,整个下午她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直到晚上,才缓过神来……即便我们今晚聊的并不是很愉快,可我还是想暗中关注她几天,毕竟她的状态不是太好,我和你说这事情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你,这样我觉得才不愧对你的信任!” “你说的我都懂,每一段感情都该被尊重,我在想,此刻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仰躺在沙发上,渴望着安沐能为自己再唱一首安静的歌,因为她磁性空灵的嗓音特别适合唱安静的歌,尤其是带着鼻音的情况下,更有一种治愈系的味道。 安沐好似理解了我的需求,再次拿起那把从前一直被挂在墙上的吉他,轻轻的弹奏起来,唱起了牛奶咖啡的《明天你好》,我浮躁且疲惫的心在她的歌声中安静了下来,却又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歌中所表达的情绪中,而身边的安沐也在歌唱中眼角湿润…… 我就这么陷入到了痛苦的挣扎中,在孤独中惆怅,在惆怅中孤独,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我下意识的从沙发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是安沐的,她放下吉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有些疑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呢?” ——……——……——……——……——……——……—— 今天虽然没达到加更要求,但是很多读者的鼓励让我挺感动的,我们就用这么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关系一直走下去吧! 第230章 那束芦花的秘密 安沐接通电话,平静的面色忽然紧张起来,最后变成一种恐惧,又点开了手机录音功能,全程几乎没有说上一句完整的话,我越来越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可能电话给她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轻声叹息,心情也因为安沐的沉痛而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不要是什么坏事,一切都能逢凶化吉。 挂掉电话之后,安沐没有再言语,只是走到了我的身旁,在沉默中主动地靠在了我的怀里,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等待她的话语,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王甜在北京出了车祸,现在骨折躺在医院……” 我有些愕然,轻拍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安沐,宽慰着她。 安沐咬着嘴唇,一声轻叹以后对我说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他一向都是很细心的,为什么这次……” 我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这些飞来横祸都是坎儿,过了就否极泰来了。” 安沐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气恼道:“我可以直面任何事情,就是不敢想象车祸的场景,当年如果我妈没有出车祸,根本不会离开我,而我们这个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缺憾……烦死了,王甜这个缺心眼的家伙,见到他我一定要揪着他打一顿!” 骂归骂,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她的表情从未如此的疼痛过,好似代替王甜经历了当初那个不幸的事件。我沉默着,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 片刻,安沐离开我的怀抱,拿起手机说道:“医院地址我已经录音记录下来了,我查查今晚还有没有飞往北京的飞机!” 墙上的时钟提示即将到12点了,夜晚行车赶往机场也不安全,带着这种深深的忧虑,我对身边的安沐说道:“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啊,王甜肯定也不愿意你冒险,不如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们起个早,我跟你一起去北京!” 生平我第一次见安沐如此慌乱,即便面对态度强势的安启阳也从未有过,她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再次下落的眼泪,抓着头发哽咽着对我说道:“可我现在根本睡不着,王甜的家人都在国外,此刻除了姑妈和我,他根本倚靠不了任何人,我对他是有特殊感情的……小的时候,每当我孤独的时候,他总是想办法逗我开心,当所有孩子都孤立我的时候,只有他会为我的开心而开心,为我的烦恼而烦恼,在我成长的那几年,他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我能感觉到,他此刻需要我,就像我小时候跌进水里,所有人都跑开的时候,只有他拼了命把我救起一样,那种生死之间的疼痛感,真是让人太无助了!” 从安沐的描述中,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口中所有的孤独我能够感同身受,甚至有点想掉眼泪,下意识的将她搂紧,然后亲吻着她的额头和头发。我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也许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王甜给了她最珍贵的友谊,安沐是个投桃报李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王甜一个人在医院里孤独? 我再次劝说道:“王甜越是需要你,此刻你越要理智。” 安沐扶着额头,无力道:“可我在这边也是烦躁,我能做什么?” “你此刻最要做的应该是好好休息,如果睡不着,我就陪你聊天,聊一些你想说的,什么都可以!” 安沐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陷入到片刻的沉默中,仰着头问我道:“说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你也不会嫌烦吗?” 我抓起她的手,紧紧的攥住,坚定的摇了摇头。 泪水从安沐的脸上落了下来,我却不回避的看着,替她擦去滚烫的泪水,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听她的故事,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所有的痛。 安沐酝酿情绪,片刻又低下了头,那刚刚别在耳后的头发,又散乱开来,遮住她的脸:“在你面前说王甜,似乎并不合适……” 我做出发誓的手势,毫不介意道:“我真的没事的,谁还没一段童年友谊啊!” 安沐摇了摇头,此刻,痛苦在她以往淡漠的脸上,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她将目光转向墙上那束编织在一起的芦花,终于哽咽着说道:“知道安启阳为什么看到芦花的时候,便会大发雷霆吗?” 我没有言语,只是抽出纸巾递给她,听着,然后陪她一起痛苦着。 安沐看着我,继而起身,将那串干黄的芦花扔进了垃圾桶,片刻,她的眼里不再噙着泪水,甚至比此时的我还要平静,却带着疼痛的语气说道:“芦花是我妈生平最爱的植物,从我有记忆起,每年都要去江苏看一次芦花荡,可也是我最讨厌听到的两个字,因为我亲眼见到安启阳在芦花荡里,和一个女人放纵,那时候,我妈已经怀了弟弟,记忆中的那次江南之旅,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去过,而我最期盼的和父母相聚的日子,也止于那一年,从此,我每年都会在生日的那天,给安启阳送上一束芦花……” 说完,安沐又将那束干黄的芦花从垃圾桶中取出来,重新挂到墙上,看着她的情绪接近失控的边缘,我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被狠狠拉扯断,试问这世间怎会如此荒唐的将两种情感,放置到同一个物体上,让人在怀念的时候带着痛恨,想抛弃却又舍不得…… 我极力克服着心中各种崩裂的情绪,走到安沐的身旁,从墙上取下那束芦花,牵着她的手走到院子中,然后跪在了地上,取出打火机,在未经安沐的允许下,将芦花一支一支的点燃,然后任它在黑夜中“噼啪”的燃烧,片刻,风带着燃烧后的灰烬,飘落到远方。 安沐惊恐的看着我,好似再没有见过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她慢了几拍从我手中夺过剩下的芦苇,然后像打量异类一般的看着我。 我站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试图从她手中取下剩下的芦花。 她一把推开了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歇斯底里的冲着我吼道:“你疯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又心疼又自责, 酸涩的泪水终于从我的眼眶里掉落,带着安慰的语气说道:“既然这芦花是你妈妈最喜欢的东西,为什么不让风捎给她,却要让它在这世俗之间,搅扰着是非,让它失去最高贵的灵魂?如果你是一支芦苇,你希望将自己献给晶莹剔透的云朵,还是沾染世俗的恶臭淤泥?” 安沐的表情像看了一部最荒唐的电影,可是表情却渐渐安静下来,沉浸在我所描绘出的画面中,半晌回不过神,我承认,我的比喻有点酸,可是这却是我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因为我不愿再看到安沐活在上一代人的恩怨中,让一束干黄的芦花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该走出来了! 若是让她走出苦痛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一切罪责都由我来承受吧!如何生活,必须要有人做出选择! …… 空旷的院子中,风将那些刚发芽的枝条吹的呼呼作响,安沐走到我的身旁,从我手中拿过打火机,然后学着我的模样,跪在了地上,点燃那些剩下的芦花,然后在沉默中看着它迅速的化为灰烬,可是那火光,却真真实实的点亮了黑夜…… 在最后一丝光亮陨灭之后,安沐仍然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有起身,我跟着沉默不言,没有打扰,知道她是在与这段沉痛的记忆道别。 许久,安沐转过身与我相对,表情严肃,语气却很低落的对我说道:“你说它能带着我的思念去远方吗?” 我将她扶起来,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一起走向屋内,再这么吹下去,原本感冒还没好的她,又要发烧了,更别说去北京看王甜了。 坐在沙发上,安沐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才神色黯然的说道:“一点了,我想再坐一会儿,你快回去睡觉吧!” 我摇了摇头,然后与她一起靠在了沙发上,沉默片刻后,她没有正面说什么,靠着我的肩膀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呼吸均匀的进入到了睡梦中,而我看着她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就这么侧着头眨巴着眼睛,迎着窗外的夜色想来想去,最后将未来想的很感动…… …… 次日天放亮,安沐便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灯,我被光线刺的从浅睡眠中醒来,安沐接了杯温水递给我,问道:“空调吹的是不是太干燥了?” 我的确有些渴了,咕噜咕噜的喝完一杯水,看了看身上的毛毯,便知道安沐在半夜醒来过,因为这床毛毯我是盖在她身上的,我自己并没有盖东西,而让我肯定判断的是,她睡过的地方此刻放了另一床毛毯。 时间刚过五点,外面的夜色还没有退去,我起身伸了伸懒腰,揉捏着有些酸痛的肩膀,准备回住处洗漱,这时候,安沐翻阅着手机提醒道:“我查了,七点半有飞往北京的航班,已经订好票了,你就别去了,旅行团这几天可能返回兰州,肯定需要你,别耽误了你工作。” 恐怕王甜也不希望我搅扰,我点头做了ok的手势,到厨房将高压锅插上电源,将昨晚未吃完的排骨热一下,便迅速返回住处去洗漱。 …… 赶到机场,时间刚好卡在七点,交代一番之后,我请安沐将自己最好的祝愿带给王甜,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同安沐对我的理解一样,我感谢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遇到这么好的彼此。 送完安沐登机后,我便准备返回公司,对扎尕那活动向方俊谚做个报告,然后针对自己这几天的直观感受,提一些实质性的建议。 回市区的路上,为了避免路上因为困倦而走神,我将调频广播的声音开的很大,广播刚整点报时后,一条实时推送的新闻广播瞬间让我丢了魂! 第231章 不是铁打的 我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事实,在一阵惶惑中,继续听着广播的播报:今日七点五十分左右,兰州一家名为“游际”的旅行社,在由兰州前往天水麦积山的高速公路上,与一辆厢式货车发生擦撞,目前救援情况正在紧急开展,希望行车的广大听众朋友,能够注意安全,平安驾驶…… 关掉车载广播,我心中涌出不安的情绪,这让我想到了“路由心”旅行社刚成立的时候,也在一次暴雨之后,在山路上发生侧滑,撞到了山体上,即便无人伤亡,可是对一个刚起步的旅行社来说,已经成了一个致命打击。我犹记得那时候,慕青为了搞好公关,累到瘫下。这次也是一样,对于刚起步,又恰逢国际旅行团的“游际”旅行社来说,可能更加难以平息这次事件,在一阵胡思乱想中,我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现出慕青累到憔悴的面容。 思考了片刻之后,我在一处车辆较少的路段,将车驶向路边,迅速拨通了慕青的电话,即便我知道她现在可能忙的不可开交,一直处于通话中。 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慌乱,因为明知不会打通的情况下,还是反复拨打了四五遍……在我的持续拨打中,慕青终于接听了我的电话,她沉默了一阵,带着疲倦问道:“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却根本不能平静下来,语气充满焦虑的说道:“别跟我隐瞒了,我听了实时新闻了。” 慕青感叹一句:“现在这信息时代,消息传得真够快的……” 我听着她强颜欢笑的语气,心中有些不忍,却知道她的敏感和脆弱,便很含蓄的问道:“你现在在哪,想到应对的方法了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慕青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也用沉默回应着她,许久她开口说道:“我刚从敦煌回来,公司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先行过去了,我想先赶往第一现场,组织救援,媒体的事情,等到事情结果下来,再商量对策吧!” 我看了看导航的位置,说道:“我在郊区的石化工厂等你,你过来跟我会和,一起开车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电话那头的慕青又陷入沉默,片刻带着征求的口吻说道:“那个……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现在的状态可能开不了车,公司现在所剩的几个员工都在忙着联系现场,可能走不开。” 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尽管不是公司员工,心中却依然为慕青和“游际”感到担忧,不再犹豫道:“那行,我到你那边可能还需要25分钟!” 挂掉电话,我迅速将车驶向城区,半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不遇上堵车,可能在二十分钟就能够赶到,我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对慕青最疼痛的煎熬。 …… 当我赶到她的公司时,她提着琴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腿,可能是处于走神状态,因此等我将车驶到停车位,走下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看着我。 “赶快上车吧!” 慕青看了看车子,犹豫了一阵之后,说道:“要不,开我的车吧?” 她的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但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敏感和脆弱,可能慕青也不能例外,也许女人在物品的使用权这一点上,分的还是相当清楚的。我望着她,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争执什么,更不愿让她再增烦恼,从车内拿出驾驶证,锁上车,便朝她身旁的那辆宝马Z4走去。 慕青将琴盒放到后车座位上,然后坐在副驾驶上,我提示她安全带没有系,她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的系上,然后低头沉默着。 从兰州到出事地点,约莫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在郊区驶向高速的一处路段,车辆较多,因此车子开的相对缓慢,慕青明显有些急躁,打开车窗透着气,然后转过头,问我:“打开车窗你冷不冷?” 我专心开着车,其实更是害怕看到她的面容,直视前方道:“没事!” 慕青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那么怕见到我,是不是还在为上次吃羊肉泡馍的事情尴尬着?” 在慕青的疑问中,我再次感觉到了她那近乎脆弱的敏感,赶忙说道:“怎么会,现在交通状况不好,我必须专心开车。” 说话间,车子驶进了一条隧道,我赶忙打开了车灯,车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让我完全看不到慕青的表情,四周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发动机沉闷的咆哮声,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单调而嘈杂。 对面驶来的车灯光线通过车窗折射在慕青那双眼紧闭的脸上,却愈发模糊了她的容颜,隧道内的风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等我再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 “把窗子关上吧,风吹得人眼疼!” 她试图掩饰自己的痛苦,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好!” …… 走出了隧道,视线顿时又开阔了起来,在经历了短暂的黑暗之后,心中的伤感也随之越来越长,这条路我很熟悉,不知道与慕青跑过多少次,每次无论谁开车,另一个人都会为对方唱着歌,刚走到社会的那两年,我们总是渴望把生活过成歌曲,在起起伏伏中不知疲倦,眼中尽是美好……而如今,两个人再次走在这条路上,我只是把这里当作是自己孤独时的一种倚仗和寄托,尽管这里确实给了我许多带着深刻记忆的抚慰,却再也捡不起被时间碾碎的勇气…… 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慕青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我没有看她接电话的表情,但她沉默着没有说话,就已经说明了她此时的心情,可这沉默只是片刻,片刻之后,便拿出职场决策者的气势,询问现场的情况,并且针对一些相关事情,给出了解决的策略。 时间似乎让一切都变了,可唯一没变的便是慕青果断的气质,她似乎总是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作出理性的选择判断,包括决绝的分手,这点我一直自叹不如! 待慕青挂掉电话,时隔多年之后,我再次由衷感叹道:“无论职场还是生活中,似乎没有你慕青摆平不了的事情。” 慕青坐直了身子,眼眸中已经没有泪水,笑着说道:“你真的觉得,慕青是铁打的?” 不知道为什么,慕青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一阵阵莫名酸楚,继而胸口沉闷,不知道怎么继续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但她这个疑问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我深深的刻在了心里,滋味难以言明。 我强迫自己专心的开着车,可是思维还是禁不住的扩散,一直触碰到记忆的利刺,想起那几乎如铁一般烙在我记忆中的几年,我的鼻子竟有些发酸,那一个个艰辛的画面,又再次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为了节省创业成本,我们一起节衣缩食,每天在繁忙的时候,甚至连给她做一顿饭都变得奢侈,只能让她随我一起吃快餐,而慕青一直有低血糖,对饮食摄入有要求,可她一直说不在乎口体之奉,我只是习惯于为她随身备着几块奶糖,便能够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 这样一个不追求物质的女人,最后却会因为物质达不到要求,而选择分手? 我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克制自己不必再去胡思乱想,更感觉到经营好一份感情的艰难,仅有爱情还远远不够,还要有面对各种意外事件时的抗压能力,这种抗压能力产生于互相的信任中,可这种信任却是最奢侈的。 前方的隧道越来越多,而我在这频繁的光明和黑暗穿梭中,更加敏感和小心翼翼,控制车的同时,还要小心保管自己的情绪。 …… 在虚幻与真实间,慕青好似有些厌倦了,她将座椅稍稍调了调,然后半仰着头对我说道:“我有些疲倦,先睡会儿,要到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片刻,随着慕青均匀的呼吸,我便知道她已经进入睡眠中,这个场景如从前一模一样,她总说对我开车很放心,所以在疲倦的时候便会毫无顾虑的睡上一觉。相比于闺蜜Anna,她真的太辛苦了,有时候真的希望她能停下自己那忙忙碌碌的脚步,过一点正常女人会有的生活,想到这儿,心中不免再一次质疑,她这么不计青春、不计一切的为不必要的事业付出,到底是不是一种得不偿失,如果她愿意放下心中的一些执念,她可以比任何女人都要过得好,我相信凭借她的音乐才华,一生衣食无忧不成问题…… 人终究是一只怀旧和脆弱的动物,即便我一直提醒自己所有幸福的剧本,都被时间更改,可温热的眼泪依然不受控制的从我的眼角处流了下来,只不过那么的没有意义,我已经没资格管这些了,现在的我们,已经走在了一条渐行渐远的路上,即便看她过得再辛苦,我也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更不能代替她做决定,去改变什么…… …… 慕青只睡了四十分钟左右,我们便来到了游客所在的服务站,我提前叫醒了她,她强迫自己迅速打起精神,从包中拿出盒子,给自己画了个淡妆,以掩饰疲倦。 一些记者已经到达了现场,我在寻找停车位的时候,明显觉得众人的情绪很激愤,看来今天又是一场硬站。 下车前,慕青提醒我说道:“现场的图片保不准哪一张就用在了报纸和网络上,你是乐程的员工,还是少露脸为好,别下车知道吗?” “这个时候,还考虑我做什么,你没看到外面那些人都在等你,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一个人能应付那么多的媒体和游客吗?” 慕青的心思有些繁重,我知道那样的场合,那些狰狞的面孔,是让她抗拒的……沉默片刻后,她没有正面说什么,看着往这边聚拢的记者,只是重复对我说道:“你别下车就对了,我能应付得了。” 片刻,慕青没有一丝犹豫的从后座拿起琴盒,打开了车门,朝着百来十人走去,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沉默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第232章 我是她前女友 慕青刚出现,立刻被众人团团围住,封闭的车内,我不知道记者们提出了什么样尖锐的问题,而她和几个业务经理显然疲于应对,片刻之后便拒绝了回答记者任何问题,而是组织游客们进入服务站的茶吧休息。 正当我准备下车的时候,方俊谚给我打来电话,表示他此刻已经在公司,询问我在哪里时,我总不能说自己在帮助游际解决事情,只得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晚点在和他汇报事情。 挂掉电话之后,我低调下了车,混在人群之中,听着游际旅行团负责人对媒体介绍此次事件,万幸的是因为货车违规超车,负全责,并且只是轻微的摩擦,导致车体受损,游客并没有伤亡情况。这件事有了平息的态势,我稍稍松了口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应该是联系客运中心,并且迅速征求客人意见,是否进行接下来的旅行。 可是在游客惊魂未定的情况之下,媒体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一绝佳报道,甚至我怀疑记者之中可能有人被一些旅游公司贿赂了,不断的提出尖锐的问题,来苛责和刁难游际旅行社。 嘈杂中,慕青取出小提琴,拉起了《引子与幻想回旋曲》,音乐很快让吵闹的人安静下来,我佩服于慕青的举动,在这种情况下依旧能够气定神闲的拉着曲子,并且出色的将众人带入情境,她改编的每一首乐曲都新颖别致,有风格迴异之感。这首回旋曲曲调、节奏十分别致而富于弹性,引子部分是带有忧伤冥想的行板,进而音调像飘落的枫叶在天空中浮动,很有沙龙式的味道。到了中段的西班牙舞灵活流畅、妩媚动人,接着是豪华的琶音,之后是大段飞速奔驰的快弓乐段,使乐曲越往后越精彩、动人。 游客中有人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叹,毕竟这首曲子在音乐上色彩缤纷、争奇斗艳,是最能体现小提琴技巧性的作品之一,而慕青能够将她演奏的如此炉火纯青,这样的艺术造诣显然与名利场上的身份形成巨大差异。 我正陶醉于曲子欣赏之中,却不料被人群之中的人推了一把,回过头,却是很久没有路面的林格, 我们再一次面对面的看着对方,因为对这个人实在是升不起好感,我便权当刚刚没发生任何事情。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将我扯到了茶吧外,并不友好的盯着我,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实话,我并不想搭理他,也不愿节外生枝,转身便往茶吧内走去,与其和他在这边废话,倒不如欣赏慕青的演奏来的舒心的多。 我的态度好似引起了林格强烈的不满,他伸手拦住我,再次带着愤怒重复问道:“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味的纠缠不休,终于将我的性子磨光了,面对林格的问题,我不禁反问道:“这句话我好像应该问你,怎么说你也是游际的领导,出了事情居然到现在才赶到第一现场,不去招呼媒体,反而和我在这纠缠不休,有意思吗?” 林格摊着手,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走开,而我也打算朝着茶吧走,却不料刚转过身,被迅速转回身子的林格猛地从后背踹上一脚,重心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由于猛烈的冲击,我结结实实的摔的一个浑身剧烈疼痛,鼻子也因此而流出了血。这时,林格绕开我,带着轻蔑的笑走进了茶吧。 继而,慕青迅速的跑了出来,惊慌的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我,关切道:“林格说你绊倒了,没摔到哪里吧?” 我摇了摇头,咬着牙看着忙着组织游客上车的卑鄙小人林格,终究没有发作,从口袋中掏出纸巾,堵住流血不止的鼻子,朝着洗手间走去。 …… 等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发现慕青再次被记者团团包围住,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说游客并未闹纠纷,已经乘上大巴准备离开了,可是这帮记者为何还堵着慕青,不离开呢? 等我一瘸一拐的刚靠近时,林格便将我拉到人群中,热情的和记者介绍道:“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乐程”的钱辰,也是我和慕青的好朋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帮我们解决事情,除了他,整车没有人受伤,我希望媒体朋友们,能够帮我们宣传一下这种互帮互助的正能量。” 此刻,林格俨然成为全场的焦点,游刃有余的记者们说着场面上的话,只不过说的都是莫须有的捏造。 当林格再次强调我受伤的缘由时,声旁的慕青终于忍不住,冲着他吼道:“林格你胡说八道什么,钱辰是和我一起赶过来的,你抽风了吧?” 现场记者的因为慕青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而变的活跃起来,有个记者忽然说道:“我好像有些印象了,这位钱辰先生应该是“路由心”旅行社创办者吧?我记得四年前你们创业初期还采访过的,那时候慕青小姐好像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一起接受采访的,请问我有说错吗?” 林格面容忽然闪过一丝紧张的神色,继而与记者一起等待慕青的回答。 慕青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一切都是事实,我的确是钱辰的前女友。” 林格站在我和慕青的中间,他复杂的表情告诉我,他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带着一丝黯然,对慕青笑了笑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感谢各位的关心,也希望大家能够如实报道每个细节,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得先回了!” 慕青也不希望将我卷入八卦之中,转身要走,却又被记者围住,试想,资深挖新闻的记者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话题……先前那个记者继续问道:“慕青小姐在兰州文化圈算是一个大腕名人了,我经常在西关十字看到您的演出广告,相信大家对您的生活也相当感兴趣,今天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钱辰先生第一时间赶到,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了复合的打算了呢?” 我正恼火于不停拍摄的记者,顾不得擦鼻血正要开口骂人时,忽然听到那两个让人疼痛的字眼,“复合”,这是我从前无数次幻想的两个字眼,此刻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讽刺的味道,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在惆怅的心情中,想起了这个上午是来做什么的,终于切入了正题,很是诚恳的对记者们说道:“我想大家是误会了,出于以人为本的理念,在事发之时,我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希望通过自己的力所能及,提供必要的帮助,至于一些个人的生活,也不必要深度挖掘和猜测了,毕竟我又不是三流男明星,毫无娱乐价值!” 这时,慕青小女人似的挽住了林格的胳膊,然后回应了他一个幸福的笑容,同时,对着媒体说道:“这才是我男朋友,一位出色的钢琴家,我们会在五月份举办音乐会,届时希望大家都能来,写一些专题报道。” 林格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缓过神,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钱辰是我们好兄弟,自称天生俗人一个,事实上也是如此,玩不来音乐,看他和慕青站在一起也不搭啊,否则我还真得提防他呢!” 我看了看林格,他的一个笑话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我却在这笑声中听出了一种附和和认同,这真是莫大的讽刺,让我无奈,更让我疼痛的讽刺。 阳光的温热,让我心头一涌,鼻血再次滴落下来,我朝着众人带着抱歉的微笑,然后跑向洗手间…… …… 对着镜子,我反复的打量自己,除了周围阵阵嘈杂声外,我还听见自己喉咙发出一声一声,像用硬币划玻璃一样沉闷的声音,疼得呼吸不上来,看着镜子中整个脸痛苦的神情,我的嘴在抽搐,肩膀在耸动,心也在撕裂一样的疼痛,我终于明白,有一种扭曲的疼,能让人疼到这个地步。 终于我用光了最后的力气,双手按压在洗漱台上支撑着自己,垂死的灵魂不再是幻觉作祟,而是真真实实的把刚刚每一个撕心裂肺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我也想停下这样愚蠢的自我惩罚,但却不受控制,我把自己面前的洗手液一下子掀倒,事实上,我也只能欺负这些完全不懂回击的东西,就像在公司里梁昊选择欺负我一样。 我活该,因为我根本无力回击林格的话语,配不上曾经那份被全盘否定的感情…… 我告诉自己,真的不该那么疼痛了,咬着牙不准自己再掉眼泪,但眼泪依然不停夺眶而出,我跺脚,我锤着洗手台,我极度憎恶这样的自己,因为太煽情,太真实,太自我。 …… 许久,我依然没办法屏住哭声,我试着深呼吸,但依然没办法处理急促的呼吸,我将头放到洗手台使劲的用凉水冲,春天的水冷的刺骨,可我依旧止不住泪流满面。 终于我彻底累倒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疲惫涌上心头,不顾往来人群怪异的眼神,扑倒在洗手台旁的绿植盆栽上。 片刻,卫生间的保洁员将我搀扶起来,询问我要不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我摇了摇头,仰头看头顶节能灯,仿佛看到外面的天空还是那个姿态,无限永远的苍蓝色,像渴望已久的温暖,因为无法触及,而让人变得陌生。 在这柔和的冷色灯光下,我仿佛看到了云端中找不到方向,漂泊不定的云朵,我可笑之极的把未来的爱情建立在了虚无缥缈的云端,那云依旧洁白在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我却再也没有朴实、纯洁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它沾上了血色。 在我的哭泣中,云端刚刚盛开的信仰一般纯洁的花朵,被一阵夹杂着尘埃的风吹散了…… 想想这些日子,我和苏茉、慕青之间形成一种奇怪的关系,这种关系越来越深,越来越复杂,直至后来,凝聚成一颗原子弹,在我们之间轰然爆炸。最终,所有人在这场战役里都血肉横飞。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曾经的爱与被爱,而这份爱尽然如此激烈、扭曲、黑暗、狰狞与绝望…… 原本,我以为时间化解了我与慕青的对立,可现实让我再次觉醒……离开洗手间,我像逃离牢笼一般向外冲,在服务站内找到一辆开往兰州的大巴车,我没与慕青道别,事实上,我只能用强颜欢笑与逃离的方式结束这次荒唐的出行…… ——……——……——……——……——……——……——……—— 这是3600+字的大章节,后半部分的文字可能过于情绪化,可是带入情境,大家便会觉得每一句话都恰如其分,可能有人会说钱辰在这矫情,已经有了安沐还在这发癫,根本就不爱安沐,真的是这样吗?对感情刻骨铭心的抽离,大家自己体会吧! 另外说个好消息:网站正式上线了,电脑版本也可以上了,想看看又找不到的,需要网页链接的加群找我要! 第233章 她要去远方 在车上,我拒绝了接听慕青的电话,下巴的撕裂疼痛让我不想说话,可能也是因为有些情感痛到不能自抑之后,便会麻木,林格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一俗人,哪怕和她站在一起也不搭,倒不如避开来的自在。 我将大巴上的帘子稍稍拉开一些,让阳光能够实实在在的照到我的脸上,困倦中,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还是慕青打来的,她的执着让我无可奈何,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随即耐着性子说道:“我已经自己坐上了回兰州的车子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 电话那头,慕青长久的沉默,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鼻息声,我甚至怀疑她并没有注意到接通了电话。我稍稍打开了些窗子,风便顺着缝钻了进来,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打算这么沉默到什么时候?” 我的话似乎显得多余,慕青依旧一阵沉默,这阵沉默好似在提醒我,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话题可说的了,如今,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随时随地,随便一个话题,都可以拿起电话说上半天,然后在挂掉电话后,喜滋滋的乐上半天。 我在沉默中挂掉电话,酸涩的泪水终于从我的眼眶里掉落,我意识到,这些情绪都不会再有了,她也不会再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我们也不会再回到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 我斜着身子,倚靠在座位上,手机忽然连续收到几条充值短信,点开一看,每次充值500元,足足充了四笔,也就是两千元话费。 每次公司报销话费也是按月充值,哪怕我自己一年也不曾充值过两千话费,还是在短短时间内,我正纳闷,安沐的电话拨了过来,她很抱歉的说道:“刚刚下飞机,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到现在才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揉着微微有些肿了的下巴,咧着嘴笑了笑示意没事,随口问道:“这么忙怎么还想起来给我充话费了啊?” 电话那头的安沐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疑惑道:“你是说,现在需要我帮你充个话费?” 这么说来,肯定不是安沐了,我连忙解释道:“刚刚有人给我充话费,估摸着是充错了,王甜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安沐的语气顿时低落了下来,忧心忡忡的说道:“刚刚做完手术,后面还会有二次手术,太遭罪了,刚刚忘了给你打电话,便是在一直托朋友,联系北京这边的专家,希望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他的痛苦。” 我很理解安沐此刻的心情,叮嘱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我电话保持联系。 挂掉电话之后,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如果话费是别人充错了的话,也不会连续充错四笔,不禁重新开始考虑会是谁帮我充了这笔话费。 思来想去之后,一个有些陌生却又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些天只有她找我要过号码,并且借过我的手机通过话。想到这儿,我越发的能确认了,不禁感叹,孙梦雯,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活的那么有个性…… …… 回到兰州市区,我没有立刻去见方俊谚,以摔伤的理由,向他请假一天,明天再跟他汇报工作。乘着公交车到游际旅行社时,已经将近一点,我很安静的开着车子离开,没有搅扰任何人。 路上的走走停停,消磨了我所有的情绪,回到家中,我煮了些面条,吃完便端着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的目光无意识的注意到院子中的那株茉莉,它已经隐隐有了些绿意,而我开始期待着它的花期……那散发着光芒的太阳,渐渐将我晒得燥热,刺眼的光线下,我用手遮住额头,看着阳光一点点还原着这个世界本来的模样…… 片刻,一阵疲倦感朝我袭来,我终于在长时间的忙碌里,给自己一个可以喘息的午后,一个人仰靠在椅背上,打着盹。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被汹涌的河流冲上了岸,可是岸上并没有花朵,甚至有些荒凉,我浑身湿透,孤独的在河岸上奔跑,寻找出路,可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一直从午后奔跑到黄昏,可是狭长的河岸只有我一个人……我挣扎着,却忽然看到一个女人,她抖动着肩膀背对着我,坐在河的对岸,好似正体会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的背影倒映在河水里,是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无助……我叫喊着她,她却没有回应我,只是纵身一跃跳进河流,却不是奋力往前游,而是顺着河流的方向,越漂越远…… 我从惊吓中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掏出手机一看,却又许多未接电话,全部都是方俊谚打来的,而声音很大的手机铃声,却没有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这还是第一次,可能我真的是太疲倦了。 出于可能会有要紧事情考虑,我迅速回拨了方俊谚的电话,在忐忑中,方俊谚接通电话,开口便阴阳怪气的问道:“终于敢接电话了啊?” 我被他一句话问的有些心虚,继而抱歉道:“对不起方总,我刚刚睡得太沉,没注意电话,请问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好似拍桌子的声音,方俊谚恼火道:“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明人不说暗话,你累到要请假休息,今天上午到底去哪了?” 我沉默,生怕言多必失,点上一支烟等待方俊谚继续说下去…… 方俊谚冷哼一声,气恼道:“中午你请假的时候,便有人给我传来一些图片,说你去帮游际旅行社忙去了,我当时还不信,可是现在晚报上都登出来了,你还和我装聋作哑,标题说你见义勇为,还摔伤了下巴,是不是真的啊?” 我沉默一阵子,没有管报纸上登的东西,问道:“你说中午就有人给你传了图片,请问是谁传的呢?” 方俊谚并不理睬我的问题,双手又将桌子拍的砰砰响,吼道:“别跟我胡扯幺蛾子,我希望你现在能来公司给我解释一下,钱经理,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你会令我失望。” 我连声应答,也希望能将事情解开,如果不出我所料,图片很可能是林格传的,目的便是让我被解雇,若是让他称心如意,那岂不是太憋屈了,这中耍手段的小人,唯有用对着干才能他嚣张气焰。 回到屋内,裤子刚穿到一半,门外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我迅速提上裤子,对着院门喊道:“谁啊?” “哎呀,不得了了……钱辰,你小子幸好在家啊!” 我一听是“爱情鸟”酒吧老马的声音,连忙趿拉着拖鞋打开院门,然后看着头发稀疏的老马,整个头发立在空气中,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坐在一辆摩托车上。 老马一拍腿,训道:“这……还没到睡觉得时候,你怎么还穿着拖鞋啊?” 我不愿聊这些无关经要的话题,问道:“你怎么还找过来了,有什么事嘛?” 老马被我这么一问,一个激动,还没说话,却因为腿短支不着地,踉踉跄跄的就要从摩托车栽下来,看着他七扭八扭的惊慌模样,我眼疾手快的扶住车,损道:“你说你开车像无人驾驶,安全带勒住脸,怎么开摩托车脚还是支不着地呢!” 老马脸憋的通红,从摩托车上下来,捏着兰花指比划着:“时间都被你叨逼光了,快跟我走,苏茉喝醉了,在我酒吧呢,提着行李箱,好像要打算动身去外地,随时都可能离开。” 我心一紧,连忙追问道“她说没说要去哪?” 老马又是一拍大腿,光听声音都生疼,果不其然,他咧着嘴说道:“我哪知道啊,我还没开始营业他就拍门进来了,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不回来了,所以来酒吧和我告个别。” 我一听有些慌了,忽然想起她上次说的话,她真的决定要走了?在拨打她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慌张对老马说道:“你先回去,想办法帮我拖住她,我随后开车就到!” 正在对着摩托车镜子整理发型的老马一听,连忙摆手道:“巷子堵了几辆货车,车子进不去,我才找人借了这个不合手的摩托车过来的,要不是以前送你回来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我点了点头,做了个感谢的手势后,边往屋里跑边说道:“等我,我去穿个衣服!” …… 开着摩托车,老马坐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腰,啤酒肚抵着我的背,遇到坑洼地方,他就顺着力像皮球一样跳一下,然后尖着嗓子高声叫着,过路的人纷纷侧目看着我们,我瞅着镜子里头发竖起来的老马,吼道:“我都快被你勒死了,能不能消停点!” 老马傲娇的晃动着身体,掐着我腰间的肉,对着我吼叫道:“我现在就是这感觉,你个二愣子知道嘛!” 我被老马掐的龇牙咧嘴的同时,也被他的尖叫声弄得开始烦躁起来,烦躁中,我又加快了速度,很想将这条长长的路迅速走完,因为我害怕因为路上的耽误,苏茉在我到达之前便离开了…… 第234章 在沉默中告别 兰州的夜色相比于南方城市,来的很迟,却黑的很快,我们只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夜幕便已经笼罩了好似看不到尽头,无限像远方延伸的水泥路,路上又遭遇了几次堵车,从狭窄的路侧土道上推车走过,浪费了许多时间,如果真的没和苏茉说一声再见,便让她这么孤独的离开,恐怕我会一直遗憾很久…… 夜晚的风好似能将人吹透一般,我逆着风快速的穿梭在路上,像一只疲于奔命的野马,有时候很想停下来休息片刻,可是现实总是不断拿着鞭子抽赶着你,让你鲜血淋漓,却不敢俯下身子,被生活剥夺掉野性之后,又难以适应新生活……于是,只能逼着自己慢慢臣服,却又总为自己找一些证据,证明自己仍然不羁着。 等我赶到巷子口时,接到员工电话的老马又掐了下我的腰,失望道:“停车吧!苏茉离开了。” 我忍住疼痛不和他计较,焦急道:“什么时候走的,你赶快问问往哪走的。” 老马在和员工询问了半天之后,又对我说道:“两分钟之前,往哪走倒不清楚,说苏茉叫的滴滴打车,她给你留了张纸条,写着一段话,我已经让他们拍下来来发给我来,你看看!” 我刹住车,然后从老马手中接过手机,看着图片上苏茉留下的文字:“钱辰,我不想让你走进我的心里,因为那儿早已荒无人烟,我没有办法开垦它,更不去奢望贫瘠的它,会开出花朵!所以,我选择离开了,去过我自己的生活,珍重!” 苏茉从未这样释怀过,此刻我真心希望她能够过一份洒脱的生活,只是,鼓励她幸福的活下去这句话,我一定要亲口对她叮嘱,我掉过车头,对着叫个不停的老马说道:“帮我查一下两个小时内兰州的火车和客车时刻表,快!” 老马停止来吼叫,也不再傲娇的扭动骂骂咧咧,生平第一次不墨迹,迅速的查起来,然后在耳旁呼啸而过的风中,大声地给我念着时刻表,声嘶力竭…… …… 越往市区走,我觉得赶上苏茉的可能性越大,因为不堵车不是兰州交通的特色,与老马交往这么久,觉得他第一次做出如此英明的决定,摩托车简直是堵车的克星,可以任意穿梭在拥挤的路段。 路过汽车站,我将老马放下来,嘱托他帮我仔细寻找,自己则赶往人流量更大的火车站。这一次,我仿佛想将生平所有的运气都压上,在苏茉离开的时候,能够亲口对她说上一句:珍重。然后,用微笑的方式送她离开,告别这段荒唐的青春岁月…… 我站在火车站入口处,抬头看着屏幕上翻滚的时刻表,最终将时间压在了一列路过青海的火车上,可是由于没票,也没有购票的身份证,在入口处便被设的安检拦截了下来。焦急中,我四处张望着,却想不到一丝办法,因为即便现在去办理一些相关手续,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绝望中,我忽然想起以前做旅行社时积累的一些人脉,可是当我赶到售票大厅,根本没发现那经常联系的几个熟人,无奈中,我再次奔到入口处,在慌乱中转身张望着。 老马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那边没发现苏茉的身影。 我情绪有些低落,以至于毫无力气的蹲在了地上,眼光却一直不停歇的扫视,片刻,在前方拥挤的人群中,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扎着丸子头的苏茉。 我唯恐自己看错,站起身朝着已经验过票的入口张望,这一次,我确定她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因为她耳旁散落下来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的是那么真实,可因为距离和陆续走过的人群,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站起身,拨着人群,隔着两层护栏,然后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喊道:“苏茉!!” 苏茉转过头,顺着声音找到了我,她尽量贴在护栏边上,将通道尽量让给其他人。拥挤的人群中,她隐隐带着酒气,失落的看着我,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可同样在此刻孤独着的我,已经不能与她彼此交融,而所有汹涌澎湃的欲望,也跨不过眼前这两道高高的护栏…… 焦躁中,我望着她,示意她打开手机,可是她不为所动的看着我。 我喉咙有些哽咽,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伤感,她太执拗了,可我不能为她改变什么,除了痛苦已经给不了她什么,便扯着嗓子,在嘈杂的人群中用力的嘶吼,说道:“你这是要去哪了?” 她依旧没有回答我。 通道中的人将目光都放到了我们身上,我再次用有些沙哑的喉咙嘶吼着,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这一次,我有些沙哑的喉咙,好似让沉默的苏茉有些于心不忍,她终于从风衣口袋中取出手机。 见她开机,我迅速的拨通了她的号码,可是拨通了电话之后,我将手机搁置在耳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强迫自己说上一些只言片语,可是话到嘴边都是那么的生硬、不妥贴…… 在无言中,我顿时心中一阵绞痛,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是怎么疯狂的把自己灌醉,没心没肺的对着苏茉胡言乱语,大倒苦水,然后解脱灵魂一样的把她睡了…… 可是故事的结尾,并不是像我们预设好的剧本那样,它变化无常且不可更改,从那个午后开始,我们在荒唐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随着岁月的打磨,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幡然悔悟,我和她在互相的关心中,并没有产生爱情,却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感情,可当我想一直延续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情时,却发现早已有人动了情,并且我自以为是的解释是荒唐的、荒谬的,这个借口并不能救赎我畸形的爱情观…… 苏茉一直将手机贴在脸颊上,最终也同我一样沉默,许久,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关机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拉起行李箱朝我笑了笑,她的笑容里似乎有了一种解脱的味道。 即将告别的味道终于在空气中肆意蔓延,我放下手机,也望着她笑了笑,当头顶那冷光源灯光晃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转眼又看不清,于是我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微笑像是一种告别仪式,而我渐渐从解脱般的微笑里,看到里一种不给对方负担的意味……这几年,我清楚的意识到,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想忘就能忘的,尤其是我站在她面前时,那些尘封的过去,便被轻轻吹起,然后膨胀,将我打入一种不可原谅和解救的深渊…… 片刻,苏茉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带着一身尘埃,离开这座让她痛的刻骨铭心的尘世…… 我一直失神的站在原地,广场上的人依旧匆匆赶往入站口,以一种焦急的姿态,迎接接下来的旅程,可我不知道苏茉会在哪一站停歇,会是青海那儿的家吗?我不敢确认,因为她曾今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离开兰州,她真的不知道再去什么地方,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 失神中,随着火车一阵阵尖锐的汽笛声,我知道这列车将要载着苏茉去远方…… 我就这么带着没能说出一句道别话语的失落,良久叹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载着她的火车早已经远去,可我还在眺望着,仿佛将目光穿透了这离别的黑夜,跟随她到陌生的远方,想到这儿,那挡不住的失落感,再一次重创了我。 我掏出手机,给老马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在“马踏飞燕”的雕塑下等着他,便在冷风中孤独的抽着烟…… 在转瞬便被风吹散的烟雾中,我落寞的看着对面马路的尽头,路两旁灯火依旧那么炫目,可我却毫无兴趣欣赏这座城市被灯火妆点的模样,心中升起一阵若有似无的低沉,身边那些忙忙碌碌的人,依旧匆忙的奔赴下一个归宿,可我却找寻不到一个可以栖息的地方。 …… 头顶时钟的分针还未走上几格,老马便晃动着身子,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掐灭烟头,再次挂断方俊谚打来的电话,拍了拍老马的肩膀说道:“走,去你那喝酒去!” 老马如临大敌的看着我,可最终也没忍心拒绝我,他总是这样,即便知道我今晚可能又要将他祸害一番,可终究刀子嘴豆腐心的一次又一次收容了我…… 路上,我将车子开的很慢,身后的老马也不再发出尖锐的叫声,这样沉默的气氛却让我无形中感到压抑起来,我催促老马道:“马哥,你叫啊,怎么不叫了!” 老马呸了一声:“我也不能老怂啊,要叫你叫,路上这么多人,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叫不出口!” “我也叫不出口!” 老马阴阳怪气道:“叫不出?那哥帮你一把……” 我还没做好准备,老马便疯了一般的拧着我腰间的肉,而且还是循序渐进有节奏的那种,我一边疼痛,一边在畅通的路段加快了车速,然后放肆的吼叫着,而身后信誓旦旦要做有头有脸人物的老马,随着车速的增加,又没出息的跟着我嚎叫起来,扭动着他圆润的身体……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第235章 这个夜晚 这个夜晚,我将情绪都抛给了夜空,飞驰在城乡结合部的路上,与老马回到了“爱情鸟”酒吧!即便我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喝醉了不会再有苏茉将我送回家,可是我依旧嗜酒如命的灌着自己。 我特地点了一首《河流》,老马在舞台上动情的演唱,只是这一次他唱的并不顺利,可能是嗓子吼的过度了,在演唱过程中,竟然好几次走音了,可这并没有影响他所创造的氛围,十几个客人依旧卖力的鼓掌。 老马演唱完,从舞台上走下来,脸上不再有开玩笑的神色,很是真挚的对我说道:“来到这儿,有没有觉得很有归属感?” 环顾四周,在这个安静的酒吧中,我心中确确实实有了一丝暖意,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再次端起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抹掉嘴角残留的酒液说道:“你这儿的确是一个疗伤的好地方,应该让更多人了解这儿,喜欢上这儿!” 老马没有说话,招手又要了几瓶啤酒。 服务员启开瓶盖离开后,我和老马又各自倒满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后,我透过窗户看向夜色下的巷子,点上一支烟说道:“看你这蔫儿吧叽的样,是不是打算关掉酒吧?” 老马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对我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用看?直觉!” 老马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之后,弹掉手中的烟灰,带着一些茫然回道:“人有时候就是容易被直觉所困啊!当年,我凭借直觉,觉得这片有些年代的住房能够成为旅游区,可是并没有,而砸了那么多钱的酒吧,也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我一直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我对酒吧是有感情的,我不能放弃它……” “作为一个游客,我会觉得你行为莽撞,可是作为一个失败者,我理解你!只是,酒吧再偏,终究有一些人能够寻到它,如果“爱情鸟”关闭了,在座的以及常来的客人,恐怕会丢失一片净土……” 老马掐灭掉只吸了一口的烟,靠着椅子,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对我说道:“你丫的看似劝我放弃,实则一肚子话,想让我坚持!” 我竖起大拇指,毫无拍马屁嫌疑的夸赞道:“你这只江湖老马,看人太准!” 老马将烟灰缸里只吸了一口的烟又捡了起来,点燃后吸了一口,才笑了笑对我说道:“你小子今晚不闹,我这酒吧就能多撑两天,这两年被你砸坏多少桌子、杯子,你恐怕报不出个数吧?”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端起杯子,用一种赔罪的姿态,敬了老马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老马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好似释放着自己身上的压力,他对我说道:“你不止一次说帮我这儿规划规划的,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你说我这儿再砸点血本下去,会不会有起色啊!” 我看了看四周,装修出新的格调、主题,这些都没问题,可是这么偏的地方,再让老马砸钱在装修上,实在有些不妥,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用沉默回答着他。 老马的表情明显的焦虑了起来,等待着我的答复中,再次掐灭了手中的烟,有些艰难的对我说道:“是不是有些不划算?” 我点了点头,沉默中,拿起瓶子,发泄般的一口气喝完了酒水。 老马沉默了许久,拍着我的肩,笑了笑说道:“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不说了。” 在这一刻,我感觉到了老马身上所面临的压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能走多远走多远吧!等我手上有游客资源了,我想办法把他们带过来!” 老马笑了笑,一向喝的很少的他,今晚似乎打算放开了,自己走到吧台又取了几瓶,然后示意我随意,自己闷闷的喝了起来。 我知道他此刻心情一定不好受,如果老马真的只是图盈利,这家酒吧在许多年以前便可以关门了,可是他一直支撑到了今天,不是万不得已,恐怕也不会产生放弃的念头吧! 这种情况在我们现实生活中很普遍,有时候我们都在说这个社会太物质化,缺少一些信仰与干净的灵魂,可是在四处碰壁之后,又觉得没有物质基础的灵魂,更本撑不起来。最终,只能将所有的年少轻狂打包整理进最隐蔽的地方,生怕被人发现之后,被嘲笑活的太过于理想化,于是,这个被小心收藏,叫做本质的东西,在心中无限的被挤压和隐藏之后,便会慢慢转变成抱怨、消极…… …… 这个夜晚,我喝的并不多,倒是一向可以掌控酒量的老马,喝高了。 老马哼哼唧唧的唱着自己喜欢的歌曲,从他的状态,我仿佛看到了喝醉的自己,是多么的难以照顾。他蹲在地上,像一只蛤蟆似的,打着嗝,然后一仰头,张开嘴,这场面让人想到练蛤蟆功的欧阳锋,我赶忙托住他的胸口,不让他立即吐出来,服务员眼疾手快的拿来了一只方便袋,老马这才趴在方便的里吐了起来,一边吐,一边哭,一边喊着:“都看着点,别让我把地毯弄脏,呕……” 我让服务员扶住了他,给他接了一杯水,等温度适宜了之后,又端给他,让他喝了下去。 老马抬起头,晃着脑袋,举着三个手指对我说道:“酒吧一定会支撑下去的,你快回去,骑着我那摩托车,我就不送了啊!” 我怔怔的站在老马身旁,总觉得他思维清晰的像是在装醉,居然还能顾及到地毯,还能顾及到我如何回去,如果不是亲眼看他吐的撕心裂肺,我真怀疑他是表演专业毕业的。 我让服务员清算了我和老马两个人的酒钱,结算之后,离开了酒吧,骑上老马的摩托车,再次一个人走在这黑夜中。这一刻,我有些怀念中山桥了,今晚的它是否依旧如我一样孤独呢? 即便我现在回去,面对的依旧是黑暗的房间,一个人孤寂着,倒不如选择一个熟悉的地方派遣寂寞,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顺着路,朝着中山桥的方向行驶…… …… 冷风中,中山桥上的游人依旧不多,相比于夏天的热闹喧嚣,我倒喜欢安静的它。停好车,我顺着桥面奔跑起来,想将所有的沉痛甩在身后,直到将它们彻底甩开…… 在喘息中,我模模糊糊的好似看见了慕青的轮廓,可那肆虐的风却好似要将所有画面撕裂一般,于是眼前慕青的身影也随着风随着晃荡了起来,我停下脚步,用力的看着昏暗的远方,心中想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我立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的朝我靠近,直到一阵香水味飘进我的鼻腔,我在真正意识到这并不是我酒后出现的幻觉,慕青如此真实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儿?” “去你住处没找到,便到这儿来了。” “你如此确定我会到这儿来?” 慕青手指轻轻敲击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迷信说法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强,实际上是我去了你住处,看到你屋子和17号住宅的灯都没亮,车子停在门口,便猜到你肯定是一个人,而你孤独的时候,必定回来这儿。” 慕青说完后,以一副让我自己思考的表情看着我,她终究是那么细腻,那么的了解我……半晌,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后,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 一阵轮渡的汽笛声中,慕青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身下那昼夜不息流淌的黄河水,说道:“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为难了,也知道你肯定不痛快,更知道你会因此而情绪失控,可是我终究帮不上你什么,“从前”这两个字真的太残忍了……” 我叹息中沉默着,没有回应她的话,望着眼前的白塔山,日复一日的沉默,好似和始终掌控不了感情发言权的我一样,落下的唯有伤痛和沉默,想到这儿,我鼻腔内不能控制的传来一阵酸涩感,可是这种感觉只是小片刻,我便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张开双臂,又一次以疲乏的姿态,拥抱这个带着寒意,却不缺深邃的夜。 慕青从身后取下琴盒,蹲下身子打开盒子,我这才注意到她是带着小提琴来的,她在沉默中拉起了那首《爱之喜悦》。 此刻,我不再去排斥这首曲子,整个人便在这深邃的夜里,欣赏起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的成名曲,在悠扬的曲子中,夜和整个城市似乎更加的深邃了起来,路过的众人纷纷驻足聚拢,在沉默中欣赏着演奏,哪怕在黑夜之中,慕青也从不缺乏粉丝,她似乎自带光环…… 在富有节奏的曲子中,远处高层建筑上散发出的灯光又黯淡了一些,可我的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焰,将原本已经昏暗的世界照耀的一片透亮,我在那片火焰的指引下,心情有些不受控制,即便我以一个普通的听众自居,可是慕青的演奏还是让我酸了眼眶,而泪水就这么从我的眼眶里转了下来,我仰起头将那些眼泪咽回到肚子里,然后低下头擤掉了一把鼻涕,便迈着步子,跟随着被风带向远方的曲子,朝着桥头走去…… …… 次日,我早早的赶到公司,在确认方俊谚到达办公室后,便敲响了他的门,得到允许之后,我从容走入办公室,带着歉意朝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等待他的指示。 他示意我坐下,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说出责备的话语,这反而让我有些紧张起来,气氛在沉默中变得不那么轻松,甚至有些尴尬起来…… 第236章 做个招牌美女 我料到此刻的方俊谚必定憋了一肚子火,准备趁此一股脑的发泄。果然,他点上一支烟,开门见山的对我说道:“钱辰,我这小庙怎么亏待你了,你要这样算计我,咱们今天明人不说暗话,你撒开丫子说。” 这两天的事情,从无到有的开始发酵,对于莫须有的东西,估计方俊谚多少是开始相信了。 我望着他,收起了脸上的一切表情,征求道:“方总,您能把收到的照片打开给我看看吗?” 方俊谚脸上没有一丝释怀的看着我,深吸了一口烟,将晚报丢给我,又开始操作电脑,片刻将屏幕转向了我,然后目光锐利的看着我。 我看着报纸的标题,充满了震惊,因为整版内容将我写的和“游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是一些正能量的东西,可此刻对我造成的影响却是负面的。电脑上显示的图片,我和慕青的位置很微妙,从画面可以看得出来,很多都是精心选的角度,这分明是有人想把我和慕青的关系,往复杂上引导。这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试想,我在公司中身居高位,即便再有业绩,恐怕被这么一弄,公司也不可能留一个长期和公司机密文件打交道的人吧! 我再次陷入到沉默中,但思维却没有停,思虑着如何解决图片给我带来的个人危机。 方俊谚带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钱辰,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暗示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我在图片中发现一些突破口,便紧紧盯着图片看,思维瞬时开始逆向,片刻,我不留任何情面的问道:“方总,为何要拿这些莫须有的图片来针对我?” 方俊谚难以置信,我会问他这么个问题…… 我继续说道:“昨天我的确是去找慕青了,但是打着的是“乐程”援助“游际”的口号,目前处于公司业务上升期,必须增加曝光率,尤其是这种正能量的事情,你也知道,遇到这样的事情,必定都是报纸的头版头条,而与失事的“游际”恰恰相反的事情,我们所曝光的事情是正面的,这不,报纸上都宣传了,这样整个兰州的业务肯定会无形中上升,公司业绩也会迎来新起点。” 方俊谚面色有些疑惑,皱了皱眉,道:“什么莫须有的图片?” 此时,不是顾及个人情面的时候,我也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后,回道:“我来公司之前,在一家设计公司做绘图员,工作很底层,可是却也让我能够一眼便识别出图片是否修过,很显然,这些图片很多都被人PS过。” 方俊谚看着我,难以消化事情的迅速反转,变得沉默,只是吸着烟。 我不着急催他,给他一些思考的空间,这些图片的确修过不假,但是与事情结果并无关联,可我抓住这一点,便可以利用被修改后的照片作为噱头,转移他的注意力。 …… 许久,方俊谚熄灭掉烟头,然后将显示屏转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着照片盯着许久,拨通了电话…… 我心里当然有一丝顾虑,可是此刻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这种诡辩也是我第一次用,但相对于不明不白丢掉工作,这些都是一个正常人本能的反应。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说的不是实话,你自己走……” 方俊谚的话已经碰触了我的底线,我当即回道:“事情弄清楚后,如果你坚持认为我做错了,不用你说,我自己走人!” 片刻,方俊谚和电话那头联系好,当着我面,将图片发给了与他电话交谈的人,然后问图片是否有PS的痕迹。 经常接触图片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的手脚,对方几乎没有花上太久的功夫,便给出了方俊谚答案。方俊谚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挂掉了电话,将办公椅转了过去,背对着我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烦闷中又点上了一支烟,有些厌恶人性的难以揣摩,这些图片,很可能是有人从报社里弄出来的,而报社在印刷之前,必定都会筛选、修图,因此才让我找到了一丝突破口,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次危机了……对于方俊谚的表现,我只能说半信半疑,因为一个人对你产生怀疑之后,便再也不会完全信任了,这件事情只会是一个导火索,我想,我该找时间静一静,考虑自己的以后了。 在我沉默之中,方俊谚转过办公椅,与我面对面,我却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仰着头,闭上眼睛,缓缓的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给吐了出来,并没有睁开眼睛去看那虚妄到让我厌烦的世界。 方俊谚又点上了一支烟,一直到快抽完时,才叹息着说道:“我总是拿着领导的姿态怀疑你,却不认真看事情背后的真相,这必定是哪个人对我们虎视眈眈,所以才出离间计,想让我失去一个有能力的好员工,我方俊谚在这个和你道歉。” 烟雾以窒息之态在弥散着,习惯于烟雾缭绕的我,此刻居然微微呛得慌,大脑一片混沌,这环境让我有些不堪忍受,终于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顿时一阵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 空乏中,我看着楼下有些渺小的街道,回复道:“方总您并不需要这样,发生今天的这一切谁都不怪,昨天,我的确带着最简单的目的前往现场,希望能帮上一些忙,可我终究在救援面前,忘记了我身份的界限,有时候,一个员工太过自我,自作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此刻我深有体会……我会回去写一份检查,公示在公司,以此为戒。扎尕那项目我一直在策划,八月底做完这批旅游,我自动引咎辞职,当然,如果不需要我做到八月份,您可以立马给我下解聘书,因为我也想离开了。” 方俊谚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面色沉重且认真的说道:“一个员工想离开了,不是待遇不好,便是因为受了委屈,处理这件事,我的确冒失太欠考虑了……” 我沉默……再次向方俊谚致以抱歉的一鞠躬,退出了办公室,然后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份检讨书,打印出来以后便贴在了公司的公示栏中。事实上,我这么做并不是存心给自己或者给方俊谚难堪,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自己做事的态度。这件事情从始至终我根本没做错,因此也不会让自己蒙受冤屈,贴公示的唯一目的,便是提醒自己日后做事的界限,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更害了苏茉、害了苏溪…… …… 这个下午,旅游团即将返回兰州,在经历种种不愉快之后,我并没有推脱自己本分应做的事情,按照流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活动。 空闲中,我提前赶往酒店,打算和酒店工作人员一同检查主题装饰,却在快捷酒店的楼下,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我想,我欠她一个道歉,更欠她一个还不起的人情。 她毫不避讳的坐在路边剥着红薯皮,然后旁若无人的吃着。 我将车子继续行驶过前方的拐弯处,然后在酒店的停车位停好车,但却并没有急着前往酒店,而是步行着返回到一个老年人设的烤红薯摊子旁,蹲在她身旁问道:“好吃吗?” 可能是她吃的太投入,亦或是在思考一些事情,居然被我简单的一个问候,吓得身体一哆嗦,然后带着惊恐转过头,一发现是我,迅速从地上跳起来,踢了我一脚,骂到:“你大白天跟个幽灵似的,能不能别往我身边蹭,真是活见鬼。” 我看着依旧个性十足的苏溪,逗笑道:“你看你还越说越能耐了,百货公司就要开业了,还有时间坐在这吃红薯。” “我的情调哪能是你个小屌丝能懂得,离我远点,影响我食欲。” 我看着苏溪又旁若无人的坐回到路边,不禁好奇道:“坐在大路边吃,你这是在卖吃相啊!” 苏溪停下手中的活儿,瞪着我,来气道:“死滚,看到你怎么就那么烦,我在这儿吃怎么了,难道这长相还不够做个招牌美女吗?大叔红薯不好卖,我坐在这吃,吸引顾客,门面担当。” 看着她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掏钱也买了一只,然后学着她在路边坐了下来,对着她说道:“想法倒是挺冒险的,将营销手段,做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可就是长相并不吸引人啊!” 苏溪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说道:“没功夫和你开玩笑,心情不好,吃些暖心的东西,会舒坦些。” 我剥开红薯皮,稍稍咬了一口烫嘴的红薯,云淡风轻的说道:“我心情也不好!” “你那么没心没肺,也会有心情?” 我一手拿着红薯,一只手佯装要脱下皮鞋,唇齿反击道:“你不损我会死啊……算了,损死我得了,上次那件事足以让你把我活剐十次了!” 苏溪摇了摇头,不顾手上带着些灰,面色认真的捏着我的下巴,让我与她对视着,她笑了笑道:“剐十次太少,是一百次!” 我一哆嗦,推开了她的手,继而低头啃咬着红薯,诚恳道:“害得你战略上失误,对不起!” 苏溪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别摆出这副死德性,我压根不愿提这事情,你在这说哪门子,成心给我添堵!”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苏溪那个晚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 我的情绪可能影响到了苏溪,她擦了擦手,认真道:“如果最终结果是苏茉保住了捷安百货,你该又用什么姿态面对这件事情呢?” 苏溪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却将我问住了,我开始自问起来。 面对我的疑惑,苏溪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说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从不喜欢做事后诸葛亮,我希望你也是,这次,只能说国润的气运不好,没抓住时机,但是你的想法我并不赞同,我的观点就是保住根基,再图谋发展,不过苏茉苏总她可能不是这么想的,毕竟对于一个经营者来说,因为内部动荡而亲手将自己心血交给别人是一件很痛苦,很挫败的事情,我已经释怀了,希望你也别再用犯错之后的姿态面对我,于事无补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这可能是我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安慰的责备了,我抬起头,保证道:“下次国润设计,我免费做。” 苏溪终于有些不耐烦,她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钱辰,请问我能拿高跟鞋,把矫情的你扎成筛子吗?” 第237章 蓝色理想 我吓得丢掉了所剩不多的烤红薯,连忙起身后退,一边求饶一边往后躲着说道:“你是不是天生就崇尚暴力,动不动就拿你那高跟鞋……说话。” 没想到这样的话更加刺激了苏溪,她追的更紧了,我一边痛苦的吞咽着口中的红薯,一边还要嘟囔着,这落荒而逃的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饶是如此,苏溪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一直追着我到了快捷酒店的门口,我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正经道:“别再追我了,我真有事情,我得去酒店跟人谈谈晚上游客住宿的问题。” 苏溪大口喘息着道:“那可不行,我穿着高跟鞋跑了那么久,你得补偿我。”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不可理喻了,她追累了,最后还赖上我了,可眼下有事在身,我也顾不得多思考,一口答应道:“说吧,怎么补偿,你也知道我,要钱财没有,要长相……这个可以有,如果你……” 苏溪眼疾手快,掐了我一下,不愿和我胡扯,随即说道:“最近烦心事太多,今晚一起去“往日时光”酒吧玩玩,顺便帮我把安沐也叫上吧,想和她一起痛痛快快唱个歌。” 我摇头道:“这恐怕真不行,安沐去北京了。” 苏溪总算调整好了气息,稍稍沉默了后,说道:“这样啊,那是挺遗憾的,你是开车来的不,谈个业务需要多久呢?” 我点了点头,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可能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便回答道:“半个小时左右吧!怎么,你有什么打算?” “那你谈完也就将近五点半了,我还是在烤红薯摊子旁等你吧,我没开车,待会搭你车一起去酒吧,玩会儿我还得赶回国润看看。” 我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便迅速前往酒店…… ……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苏溪又剥了一只红薯在吃着,还是如刚刚那样的坐着,只不过她原本整齐的头发,由于长时间坐在风中,已经微微凌乱,我走上前问道:“你这一下午吃了几个了?” 她站起身来,回道:“第二个。” 我做出一个点赞的手势,给她递上一张纸巾,然后便领着她往车子所在位置走去。 上车之前,苏溪扔掉手中的红薯皮,擦了擦嘴这才上车,而刚上车之后,便开始打嗝。起初第一声我以为是正常反应,却不料她开始有规律且频繁的打起嗝来。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我将车子倒出停车位,又迅速返回酒店,帮她要了一杯温水,这才上车将车子重新驶上路。 喝了点水之后,苏溪果然不再打嗝了,她舒坦的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打嗝好尴尬,还好没有陌生人在场,下次再也不能贪图过嘴瘾,暴饮暴食了,太可怕了。”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又专心开车,没有再说话。 苏溪好似看穿了我的情绪,转移话题问道:“是不是在为这两天的新闻而苦恼?” 我疑惑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还能如此真实的看透我的情绪,也不打算再隐瞒,终于点了点头,又是一阵沉默后才说道:“现在这些莫须有的新闻真是害死人,完全没想过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烦恼,我还打算在‘乐程’长期干下去呢,这下一闹倒好,再让我脸皮厚他个几层,我也待不下去了。” 苏溪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但我却能看到她那释怀一般的笑容:“原来不爽的不止我一个人,想不到你脸皮也薄……” 在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从未听过她一直抱怨自己过的不开心,想必真是遇到了困难,便试探着说道:“你这是什么心理,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苏溪许久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庞侧向窗外,而在还未亮起路灯的道路上,我连她的表情都看不清,只是不安的揣测着,现在如此沉默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有的只是对未来的不安和慌张…… …… 还未到酒吧高峰期,因此酒吧的人并不多,Anna姐伏在柜台上,有些无聊的刷着手机,以至于我走到她身旁她都没反应过来。 我敲了敲吧台,问道:“哟,这是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Anna依旧刷着手机,说道:“我听到人叫了一句欢迎光临……啊,钱辰,你小子来了啊!” 我好似听清了她在说些什么,又好似没有听清,以至于有些恍惚的看着她,问道:“你刚刚说听到什么了,哪有人叫欢迎光临嘛!” “没人叫嘛,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看吧,你果然在发呆,当然有人叫,只不过你没注意。” Anna终于在和我的口舌之争中,落了下风,许久才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声:“那边那个朋友是你带来的?” 我向她回以笑容,心中稍稍轻松了些,说道:“是啊!本来打算来和安沐唱歌的,安沐不在,去北京了……” “我知道,她朋友住院,给我发信息了。” “你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啊?” Anna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耐着性子对我说道:“那可不,安沐是我这么多年为数不多交心的朋友,我们早就好成姐妹了。” 我做了个佩服的手势,安沐和Anna都是极具个性的女人,相互被给子性情所吸引,成为好友,倒也是有些必然。我示意那边还有朋友,点了一些酒水,然后请Anna姐帮我送到桌子上。 苏溪疲倦的斜靠在卡座上,我站在了她的面前许久,她终于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忽然向我问道:“你说,人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活越那么疲于奔命呢?” “因为不满足,也因为有能力爬到更高的山上,所以渴望看更远的风景……” 苏溪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双手扶着额头沉默着。 我已经能够完完全全确定,此刻的她,心中一定装满了烦恼的事情,试想,距离二十来天左右,国润即将开业,在这风口上,苏谦依旧还未苏醒躺在医院中,公司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势必会在开业之前,闹上一番,为自我谋求更多的利益。 “集团内部有些人在蠢蠢欲动,是吧?” 苏溪沉吟片刻,也不愿隐瞒我,点头道:“是啊,那些尸位素餐的股东们,怎么可能不借机和我讨价还价,以为资历尚浅和没有业绩当作借口,借机打压我呢!” 这番话说进了我的心坎里,我再次联想到了苏溪欲收购“捷安百货”时说的话,虽然苏溪一直表现的无关紧要,可我知道我顾念的私情再次让她陷入被动中,没有成功收购捷安作为筹码,在这次博弈之中,苏溪恐怕会显得十分艰难,而即便她再如何安慰我,这件事情也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心中也痛恨如此局面,如果国润能够顺利的控制在苏溪这样有远见的人手中,那么艺术商业化的模式就能够得到更大的推广,顺利的寻求更高的发展,而这样推动经济与文化事业的事情,也必定能够引起这物欲纵流的时代,重新反思。 Anna将调好的酒递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苏溪便夺过杯子说道:“开车子就别喝酒了,找代驾多麻烦,又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 她的模样,却让我心中一下子慌了起来,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刺激到她敏感神经的话,于是拼命的回忆着,是哪句话说的不得体,可是许久也没想到什么不得体,便解释道:“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开心事,所以才和一点,我只喝一小杯啤酒,不碍事的。” Anna与苏溪虽然交集不深,但也彼此认识,两个人微微一笑相互点头之后,说道:“只让她喝一杯吧,听说你想找安沐唱歌,她不在,不知道我这个姐姐能不能替她代劳?” 苏溪点了点头,似乎情绪也被深深的触动,举起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我也随之一饮而尽,但信守承诺只喝一小杯,即便没能得到那久违的痛快,可是一杯足矣。 …… 随着陆陆续续进入的人,苏溪和Anna走上舞台渐渐被人关注起来,很多在舞池晃动的人,也纷纷停下来,然后聚拢在舞台周围。 为了营造氛围,舞台上的灯光忽然熄灭,接着一声清亮的布鲁斯口琴从黑暗处传来,接着那渐渐明亮的光线,便以尖锐的姿态,刺破了这短暂的厚重。 在一阵布鲁斯口琴前奏中,苏溪开始报幕:“说起蓝色,大家第一反应是什么,是天空还是海洋呢?在场的大多数人可能都会有这个感觉:白天我们总是学着隐藏自己,在晚上,就愿意把所有的心情都摊开来体会,往日时光酒吧给我体会最独到的地方,是能够让我们在宣泄的同时,又能够安静下来,思考一些问题……今晚,我们用歌曲,把全部的话都说出来给你听,好吗?在这儿,不要考虑太多的迷惑,可以静下来追问自己蓝色理想现在在哪里,自己曾幻想的未来又在哪里升起?我们生活的世界,总是反反覆覆、错错落落,来不及叹息,所以我们可以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活在蓝色理想里,为何理想会是蓝色的呢?我个人观点是:多半是因为蓝色代表着忧郁和冷静,那么你们心中怎么理解呢?《蓝色理想》送给大家。” 说完,苏溪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随即站在了小舞台的中央,将话筒又放回到支架上,准备演唱。而演奏完布鲁斯口琴的Anna,也随即闭上了眼睛,坐在吧椅上,轻轻的拨动了吉他的弦。 我有些失神,望着此刻忘却疲倦,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女人,她真的不是外表所展现的莽撞和粗鲁,而是一种很睿智和细腻,一首普通的歌曲,配上她这番得体的描述,虽然很短,却已经给了人安静、简单的感觉,一瞬间连烦躁的我,都开始能够静下来,沉浸在歌声中,追问自己的蓝色理想究竟是什么…… 第238章 希望你快点回来 生活总是迫使人向它妥协,可是人们偏偏又能够在压迫的生活中找到乐趣,以便让自己能够找到支点,笑着面对。在来“往日时光”酒吧之前,我从未见过一个酒吧能够因为一首歌如此安静,这里的人仿佛都有了自己独特的信仰,每天不乏慕名而来的新客人,可是他们总能够瞬间便融入这里,继而在这里,遇到想遇到的那个自己…… 副歌部分,Anna用沙哑的哼唱即兴的帮苏溪和音,于是整首歌在跌跌撞撞的徘徊中,又有了一种在灰烬中重生的味道,让用心聆听的人在惆怅中,又有了一种山重水复的味道,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醉了,直到Anna按住最后一根发音的琴弦,仍是满脸的意犹未尽,许久,沉默中有了第一个掌声,然后众人才从歌曲中走出来,纷纷响起热烈的掌声。 苏溪走下台,众人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她微笑着朝众人致谢后,然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掏出手机摆弄一阵子之后,又对着酒吧内的场景拍摄了一番。 …… 两个人干坐着不喝酒,让我很别扭,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伸着脖子问道:“为什么不在舞台上宣传一下国润开业的事情,现场对你的反应那么好。” 她平淡的再次喝了一小口啤酒,说道:“我不想透支Anna的顾客信誉度,来实现自己的利润增长,这样不仅让人反感,还会亵渎了这里的一切,适得其反……” 在我们的谈话间,服务员送来一杯玛格丽特,交代道:“小姐,这是对面白衣服先生请你喝的,希望您喜欢。” 苏溪将酒杯取下来放到桌子上,顺便叫住服务员,往盘子里放了200元,示意递给对面的先生。我顺着服务员所走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穿着得体,长相帅气,蓄着胡须的男人,从外表来看,可能也是个流淌着文艺血液的青年。 我明知故问道:“为何拒绝别人的好意呢?” 苏溪瞪了我一眼,好似十分讨厌我多嘴多舌,直接损道:“你想喝你喝去。” 我又故意刺激道:“你看你这人,刚刚还不让我喝酒的,女人心真难猜测,你太善变了。” 苏溪目光盯着我,却不愿再和我贫嘴,说了句:“我回去了。” 想到她之前说最近很忙,我也不好再挽留她,起身与Anna说了一声之后,便与苏溪一起离开。 刚到酒吧楼下,便看着成群结队的游客,在一位导游的带领下来到了“往日时光”,我们互相打着招呼,而气质出众的苏溪,自然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她望着远处拢了拢头发,然后用一种自然的微笑对着大家,很给我面子。翻译告诉我说,游客们希望我再上去与他们喝上几杯,我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潜台词很明了,也不愿多逗留,以已经喝高了为借口,并没有再次前往,在祝他们旅途愉快之后,便继续与苏溪一起朝着停车位走。 苏溪留过学,她自然能听懂老外们在说什么,皱了皱眉眉头,却终究没有发作,在等众人上楼之后,这才问道:“你们公司的旅游团,你因为我不上去,这样合适吗?” 我狡辩道:“谁因为你了,你又不是我们公司员工,谁能管得了你?放心吧,有Anna姐在,足以能够掌控全局了,况且公司的那些人也想有表现机会,我总出头不好。” “你倒是懂得进退之间的度。” 苏溪的话让我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鼓舞,却也让我感到沉重,原来,她看上去淡然,心里的负担却一点也不少,我安慰道:“进退只不过都是明哲保身的手段罢了,有什么好羡慕的,倒是你,必须遇强则强,商场之上由不得你多犹豫片刻,已经到了国润百货开业的最后阶段了,一定要抗住压力,将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压制下去,这样才能让你有喘息的机会,给自己创造业绩的时间。” 当苏溪再次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一阵风卷着塑料袋以横扫的姿态从我们身体掠过,我们用手捂住口鼻,以狼狈的姿态在风中站着。 片刻,待风停下,苏溪指了指慢慢靠边停下的车子说道:“我让司机来接的,这样你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了,你的话我会记住的,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角色,你见识过的。” 我没有回应,朝着她挥了挥手,然后目送车子在我的视线中消失,这才回到了车内。 片刻,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溪发来一条短信,说道:“几年前对你那么刻薄,可你终究这么善待我,谢谢你的不计较!” 我对着短信一直沉默着,自己都难以言明心中的那份情绪,车窗外的野风又不安分的吹了起来,将世界吹的焦躁起来,却将我吹得更加沉默了,或许这些年,我只是知道苏谦对我有些诬赖,却根本不知道背后的隐情,而此刻,从苏溪口中说出这番带着忏悔味道的话,我感觉自己从前的认知在一瞬间崩塌了,可我任然不愿去想这其中早已尘封的隐情,甚至仍说服自己,这只是苏溪在喝了些酒之后,对我又开了一个玩笑罢了。 …… 车子穿过灯火辉煌的城市,再次回到安静昏暗的郊区,我将车子停在17号住宅的院子中,忽然在这个心血来潮的夜晚,想到了翻墙回到自己的住处,在照例喂了萨摩耶一些狗粮之后,又将它带出去溜了一圈,便回到墙角下,然后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再一次体验翻墙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很久不翻墙,上去可能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踩着砖头缝,脚一蹬,便翻越到了墙头上,然后骑在墙上,看着这个并没有星月的天空,恐怕连对月寄情都变成一种奢侈。 我忽然对自己老掉牙的想法感到酸的慌,可是想念安沐的情绪却越发的翻涌起来,不禁将手伸进口袋,艰难的掏着口袋中的手机,由于我整个人扭动的幅度太大,我竟然在数十次的翻墙经验之下,失手了,“咣叽”一声从墙上栽了下去。 这一瞬间,我整个人像漂浮了一般,还没享受腾空的快感,便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我翻了个身子,第一反应便是是否压着手机了,拿起屏幕一看,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继而才注意到浑身袭来的疼痛感。 反正安沐也不在家,我索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放肆的闷哼了几声,而空荡荡的院子中,只有萨摩耶配合我的叫声,偶尔回应我两句,可不到片刻,他好似也懒得再理我,不发出声音了。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肩膀,然后再次庆幸身强力壮的好处,要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么摔下来,可就不一定能够这么闷哼几声便站起身来……这时,手机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是安沐发来的,她询问道:“你现在睡了吗,我想给你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你?” 一条关心短信,让我瞬间痊愈了一半,我连回复信息的功夫都省了,直接找到安沐的电话拨了过去。 我低声哼着,慢慢的站起身来,却没意识到安沐已经接通了电话,听见我的叫声之后,她惊奇的问道:“钱辰,你在做什么?” 我想都没想,回复道:“站起来!” 电话那头安沐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现在站起来这么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费那么大劲吗?” 我笑了笑,继续逗她道:“这不你走了,我和隔壁王阿姨去跳广场舞了,却不料扭了腰了。” 安沐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严不严重啊,要不我明天早上赶回去吧!” 听着安沐焦急的回答,让我最近一直忐忑着的心情终于完全松懈了下来,感叹道:“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 我的话语让安沐再次陷入沉默…… 我扶着墙,又将腰贴着墙直了直,却强忍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许久,电话那头安沐一直沉默着,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王甜这几天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电话那头的安沐,终于再次言语轻柔的发声说道:“我知道这两天忙的忽略了你,你别生我气好吗?” 安沐的话语,让我恨不得此刻抽上自己两个大耳光,明知道她细腻、敏感,却还对她开这样的玩笑,真是不应该,片刻我说道:“就是怕你这几天太压抑,我这完全是开玩笑,你别难过了。” 片刻,安沐很认真的说了句:“我很在乎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的情绪也被感染了,许久很认真的回道:“我会打扫好房子,照顾好萨摩耶,以及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等着你回来。” 安沐终于舒心一笑,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补充道:“今天安启阳方面的医生给我打来电话,说治疗很成功,秀秀完全可以痊愈,享受正常孩子应有的生活,你明天去看看吧!稍后我会将地址发给你。”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卫生间,打算将手上沾的灰尘洗一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着安沐说道:“等你回来,我骑着机车带你去黄河边兜一圈吧!上次答应你的。” 安沐很期待,接着又疑问道:“好啊,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啊!” “因为我在照镜子,突然发现这么帅的自己,开着机车载着美女应该更帅!” 电话那头安沐噗嗤一笑,回道:“无聊,我先忙去了啊!” “喂,等等!”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什么话,只是希望你快点回来,17号住宅黑暗着,让我有些不习惯……” 电话那头安沐再次沉默了许久,才说道:“那你把灯全部打开,也许我在未来不久,就会站在灯下,等你下班回来……” 第239章 帮我劝说一下她 我抬起头,看着仍然处在黑暗中的17号住宅,忽然对安沐的归期开始无比期待起来,对于我来说,这栋房子已经不是原来赋予的简单含义,如今,空空的房子已经寄托不了我的信仰,真正让我牵肠挂肚的,是这老房子的主人…… 电话一直处于接通状态,我沉默了很久,才转移了话题问道:“扎尕那二期工程已经启动,需不需要帮你去看看呢?” 安沐很放心道:“这个倒是不用,目前的工程都有夏韵帮我照管着,我很放心,她做事很妥贴的。”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听到电话那头安沐不经意的微微打了个哈欠,便知道她最近几天不比上班轻松,便劝说道:“困了就去睡觉,记得照顾好自己!” “可我还想和你再聊一会儿。” 我不愿她再继续这么耽搁着,影响睡眠,便扶着自己的腰走到了卧室,然后忍着疼痛,装作很困倦说道:“你不困我可困了,每天早上还要按时上班呢!” 安沐很体谅的说了句:“也是,那我挂电话了,下次等你有空我们再聊。” 我挂掉电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艰难的挪动着去洗漱,这撕裂性的疼痛一直持续了很久,洗漱之后,我趴在床上用双手仔细的检查着,确定没有损伤到骨头,这才在疼痛中进入片刻的睡眠,可刚入睡片刻,便再次被疼醒,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慢慢缓解。 看来,有时候一种轻车熟路的事情,如果稍加不注意,也会自食恶果啊! …… 这个中午,是送首批游客回国的日子,我不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把自己弄得特立独行,给人留下口舌,忍着腰疼收拾完毕后,赶往公司和同事们会合,然后一起去酒店陪游客们吃早午餐,下午将他们送往机场。 在进餐中,很多游客提起这次旅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篝火晚会,他们感叹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篝火晚会,在活动中,人与人可以那么的亲近,亲近到语言、肤色都不再是障碍,在苍茫辽阔的旷野下,有的是干净的灵魂和无拘无束的畅快…… 方俊谚举着杯子,游走在人群中,客人的高度满意让他笑逐颜开,得意的用简单的英文,连说带比划的客套交流着。 我应酬了片刻,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悄悄坐在了角落,不让任何人察觉出自己的异常,直到赵海静走到我的身旁,她好似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侧着头看着我道:“钱辰,你表情怎么那么痛苦?” 赵海静这么一问,我头埋的更深了,小声提醒她说道:“腰有点疼,你可千万别声张,等送走了游客再说,放心,我没事。” “看你疼得不轻,你有没有吃止疼药呢?”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的,只要不伤到骨头,局部淤青好的会很快。 “怎么弄得啊?” “你丫别那么多问题,我烦!”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总不可能告诉你是翻墙摔的吧!” 赵海静惊讶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伸手找我要钱夹,然后从中取出一张百元钞票,又将钱包丢给我,说道:“你现在是业务繁忙的大人物,走不开,那就交给我吧!我偷偷溜出去,帮你买点膏药和云南白药喷雾剂。” 我也不敢大声叫住赵海静,只看见她从容淡定的穿过人群,然后迅速的走出了餐厅……她此刻细心的观察,倒是和平常大大咧咧的工作状态不同,也让我很感动,我只希望她能够快去快回,如果企划部领导并未发现他的翻译溜了,不知道会不会浑然不知的操着一口兰州方言,对外国游客们激情演讲,闹出笑话。 赵海静倒是够迅速,前后不到十分钟时间,便返回到餐厅,将药物塞给我,示意我到洗手间去贴上,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为了防止一身麝香膏药味道,我只是稍稍喷涂了一些云南白药喷雾,便再次回到餐厅。方俊谚几次想过来和我谈谈,但是看到我的目光之后,又转过身去,我知道他是怕我随时随地将辞职信递到他面前,而我们同样在博弈着,他可能会在本次所有国际旅行团活动结束后,卸磨杀驴,可我也毫不在乎,我只希望完成自己策划的旅游项目,即便那时候走,我们的目的也都达到了。 …… 将旅行团送到机场登机后,我随着公司大巴返回公司,然后利用短暂的半天假期,按照安沐给我发的地址,去医院看望秀秀。 等我赶到医院后,找到对应楼层,刚下电梯,便看到夏元明正站在走廊尽头,背对我抽着烟。 我手抵在腰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他会吓一跳,没想到他很缓慢的转过身,看着我道:“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神神叨叨的,多大人了,还玩拍肩躲猫猫的把戏,瞧把你欢的。” 我自讨没趣,然后示意性的说道:“后面那两个小护士在偷偷瞄你呢,你看看你把逼格还耍到医院来了,站在窗边性感撩人的玩起孤独患者了。” 夏元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自我讽刺说道:“难道我不是孤独患者?”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夏元明过往的伤痛,但作为男人,我有些能够理解他心中的苦痛,却也不愿将痛苦的话题再延伸,便依旧用一种没心没肺的方式回道:“是患者就让医生给你治治,保不准能有点效果。” 夏元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塞进我嘴里,然后脾气道:“你这破嘴损的没边,抽支烟堵上。” 我掏出火机,点上吸了一口,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烟对夏元明说道:“这段时间忙的没时间联系,下午终于抽出空了,一起去看看秀秀吧,听安沐说她手术后恢复的不错。” 夏元明没有随我一同前往病房,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入口处看走廊的另一头,终于向我说道:“她在半个小时前刚睡下,还是先不打扰她吧!” 我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追问道:“你今天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问道:“和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夏元明终于面露欣慰的看着我,好似就在等我这句话似的,恳切道:“你现在趁着休息的功夫,能不能帮我去劝说一下,让郁馨和我一起抚养秀秀,孩子一醒来就找妈妈……” “这件事……由我开口不太好吧?” 夏元明叹息一声,露出一种快要被撕裂的痛苦,以至于捏着烟的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在一起便是争吵,她根本和我聊不到一起,也不愿给我任何说这个话题的机会,比起我,他应该更能听进去你的话,你忘了她曾今以欣赏的心态,在酒吧为你打赏过吗?” 我心中一阵烦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说道:“秀秀的确应该有个家庭,既然她也深爱着你,你们在一起也终归算另一种圆满。” 说着,我痛苦的咽了咽口水,继而陷入到沉默中,夏元明刚想开口,我又说道:“我去之前,你能不能跟我上车里,为我那什么一下?” 夏元明听到我答应下来,微微轻松了一些,爽快问道:“说吧,需要我干嘛?” 我面露难色的拍了拍臀部,看着他。 还没等我再说话,夏元明一个巴掌拍了过来,我浑身一个哆嗦,力道之大让我难以忍受的闷哼起来,骂道:“你这傻逼,这手哪里是弹吉他的,简直……” 夏元明面色复杂的看着我,道:“让你臭贫,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我扶着窗台,身体因为疼痛忍不住颤抖着,恨恨道:“昨晚摔伤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贴张膏药……” 原本还沉默吸着烟的夏元明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对着我臀部一阵搓揉,念叨着:“没弄疼你吧,哎呀呀,真操蛋,真操蛋……” 我看着身后奇怪打量我小护士,又看着满脸堆笑的夏元明,一把拉开了他的手,然后龇牙咧嘴的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电梯口走去…… …… 真还别说,夏元明还是有两下子的,他说以前给翠芳捏了两三年,还真不是随口一说,经他这么一揉捏,整个人腰部感到轻松多了。 时间逼近傍晚,我驱车再次来到了这个没有招牌的CD店。按理来说,此刻已经是下班高峰期了,可店里淘碟的人依旧屈指可数,显得冷冷清清。 走进店内,我们互相目视点了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我没有打扰她工作,随手挑了一张碟,然后带上耳麦听了起来。 约莫十来分钟,等到客人走光了,郁馨这才向我走过来,我摘下耳机,笑道:“总算等你忙完了。” 郁馨笑着示意我,一起到小吧台旁坐了下来,在泡好一壶茉莉花茶后,又给我斟上一杯茶,这才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考虑着如何用一种合适的话语来劝说她。 郁馨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将散落在面前的长发甩到身后,示意道:“我并不反感抽烟,你烟瘾犯了,可以抽上一支。” 我心中一阵烦乱,恰巧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样一来,话题倒是自然而然打开了,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说道:“一般不反感抽烟的女人都是被训练出来了,夏元明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抽烟啊?” 郁馨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的脸上终于不再有最后一丝轻松的神色,将手中刚吸了一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对郁馨说道:“实话实话吧!今天我来的目的是因为夏元明,他想问你是否愿意一起抚养秀秀。” 郁馨沉默的喝了一口茶,但我不知道这种沉默,是否代表着一种默认,继续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240章 撕心裂肺的结果 茶水散发出的热气似有若无的飘动着,时间也便在这无比压抑的气氛中慢慢超前推进,我在煎熬中,很想让郁馨立刻给出答案,然后结束这让人感到纠结的等待,可是又希望她能再仔细想想,多给自己一些思考时间……于是,我便陷入到莫名其妙的自我拉扯状态中,这种滋味难以言明…… 长久的等待中,我开始释怀了,郁馨思考的时间越久,代表着她越挣扎,而这也说明她还在犹豫,并且很可能最终会朝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 许久,郁馨抬起头,看着已经擦黑的天,回复我道:“你回去告诉他吧,我不愿意!” 我强忍住自己的失落,依旧不愿放弃的劝说道:“其实这个选择没什么不好,秀秀毕竟还小,她需要家庭,你恰好又如此深爱着夏元明,为何选择让自己孤独下去?冒昧问一下,你是打算去投入一份新感情?” 郁馨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握成拳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新感情?呵,你说的倒是轻轻松松,这么有经验,应该是分手过吧,又投入到新感情了?” 我有些晃神的看着她,她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让我难以消化,刹那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不知怎么的,慕青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随即又在我的脑海中,翻箱倒柜的带出了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实际上,现在让我回忆,我也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释怀掉与慕青的那一段过去,转而爱上安沐的! 心中一阵绞痛,我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再次对她问道:“既然你不想有新的感情,为什么又要拒绝呢?” 郁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追问道:“是不喜欢秀秀的原因吗?” 郁馨惊讶的看着我,好似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荒谬问题,可她的面容转而开始平静起来,想开口却又沉默着,但这种沉默,在我眼中已经代表着一种默认…… 我心情有些沉重,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恐,以至于过了半晌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劝说你了,我在来之前,曾经想了很多劝说你的方式,可现在我真的开不了口了……” 郁馨也不动怒,言语反而平静了些说道:“所以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想法了,也不用再劝我,为了避免尴尬,我可能近期也会离开兰州了,你回去转告夏元明,大学那些年少轻狂的爱情,不值得回味,他可以找到更好的。”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干涩的眼睛,却不与郁馨对视着,也不愿再去回忆自己那段大学爱情,只是望着门外慢慢亮起的路灯,然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试图寻找着干净的人性,可是,我终究没有参透生活真谛的能力,也不知道每个人扮演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只能在片刻后陷入失神,陷入痛苦之中。 想到还在等待我消息的夏元明,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样的一个结果,如果要她在秀秀和郁馨之间做一次选择,不知道他又会承受何种的煎熬……想到这儿,我好似想到自己身上面临的压力,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将那根只吸了一口便掐灭在烟灰缸里的烟,拿起又点燃,直到吸完后才对她说道:“真的要将这样的选择丢给夏元明,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我不想谈什么残忍……” “这样到最后,你会开心吗?一份感情这么多年,并不是那么容易,夏元明他从来没放弃过喜欢你!” 郁馨冷冷一笑:“喜欢能有什么用,能代表什么?”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郁馨说道:“你的话简直太荒谬了!” “真的荒谬吗?” 我再一次被她问住,知道此刻我才发现,郁馨很会抓问题的重点,似乎她总能找到一个让我哑口无言的观点,然后加工成疑问句,将问题踢气球一样的原封不动还给我…… “你的意思是:夏元明这么些年感情终究错付了?” 郁馨的情绪已经因为被我牵扯出来的话题,而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她充满憎恨的看着我,怒道:“那我问你,如果翠芳没有去世,你还会站在这儿来说这番话?” 我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可竟无言反驳,因为郁馨说的是实话,只是说话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而我此刻的身份关系也确实很尴尬…… 郁馨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努力克制着自己情绪,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也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吵,能帮我转交一个物品给他吗?”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苦苦的笑了笑对郁馨说道:“说客是最搞笑的一个角色,最终两边不是人,你还是亲自转交吧!” 郁馨双手扶着额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而我们好似都在这段时间中变得理性起来……许久,郁馨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让人琢磨不透的笑了笑,又对我说道:“听说秀秀做手术了,帮我给秀秀转达一句:加油!” 此刻话题显然已经进入一种僵硬的局面,我不知道郁馨那饱含鼓励的笑容中,包含了多少的真心和祝福,可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再去点评她的所作所为了,便一口吸完所剩不多的烟,将它掐灭在烟灰缸中,起身准备离开。 郁馨见我要走,快步的走到柜台上,从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我道:“请你务必转交给夏元明!” 我犹豫了一下,也不伸手去接,因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这种别扭又似乎没什么道理。她依旧很期待的看着我,我实在很难拒绝她那乞求的眼神,便接过封好的文件袋,快步的离开了这个让我有些压抑的店铺…… …… 街道上人群相当拥挤,不远处烧烤摊上的烟雾和光线还在交织闪烁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光线中聚集又往不同的方向分散着……我将手搭在窗户的边缘张望着,期望郁馨能够追出来,告诉我,她改变主意了…… 可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直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是街道拥堵高峰期,车子倒出停车位都很难,更别说行驶出去了,我只能忍受着腰部的疼痛,干坐在车内纠结的张望着前方拥挤的人群。期间,我好几次拒接了夏元明打来的电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来讲这件事,如此想来,现在堵在这里,倒在夏元明焦急的等待中,成就了我片刻的解脱。 此刻,我的确有些逃避的想法,因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夏元明解释这件事情,就郁馨的回答,无论任何一种选择对于他来说不亚于凌迟,如果以后秀秀知道这件事情,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此刻,我的思维真的很混乱,混乱到任何方式都缓解不了。 失神中,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而我那在敏感到有些脆弱的神经当即紧绷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这次不是夏元明打来的,而是昨晚刚给我打过电话的安沐,我终于找到一丝解脱似的,迫不及待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安沐似乎身体不太舒服,不经意的咳嗽让她显得很疲劳,她对于我迅速接通电话感到惊讶,以至于愣了一下才说道:“你是守在手机旁边的吗?” 我一边捶着又开始疼痛的腰部,一边用轻松口气说道:“你的电话,我哪敢怠慢,怎么还有点咳嗽了。” 安沐开心的笑了笑,示意不碍事的,我从她干净的笑声中,意识到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便追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你猜!” “我哪能猜得到,莫非是王甜迅速痊愈,丢掉了轮椅,和首都大妈们嗨跳广场舞了?” “那你还不如说他参加夏季残奥会了。” 这是安沐最近少有兴致的一次,居然能如此轻松的和我开玩笑,我开始越发好奇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开心,便再次追问道:“快说,到底什么事情让你那么开心?” “现在堵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北京三环上,饭都还没吃,有什么可开心的!”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七点半,按照安沐平常状态,一般都是下班便和我去吃饭的,我又朝着车窗外依旧人来人往的人群看了看,安慰道:“我也堵在路上,还没吃饭呢!” 安沐笑了笑,终于扯平了似的,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先挂电话了,休息一会儿。” 我提醒道:“你可别睡得忘记下车地点了,注意安全,尤其是提防黑心司机,毕竟你那么美!” “你刚刚说什么?” “注意安全,尤其是提防黑心司机!” “不是这句……” 我故意装作没听懂,又问道:“可别睡得忘记下车地点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装作惊讶,语气都抬高了分贝,明知故问道:“不会是那句:毕竟你那么美吧?” 安沐从容的“嗯”了一声之后,便愉快的挂掉了电话。 而在短暂的放松之后,我又再次陷入到沉默的煎熬中,车窗外匆匆忙忙的人,他们的欢乐都与我无关,而我又进入那个自己虚设的痛苦之中,明知道许多事情不可改变,可还在一次次希望奇迹能够发生,准确的说,并不是奇迹,而是人性的复苏! …… 将近晚上十点半,街道才开始逐渐冷清下来,我将车子缓缓倒出,然后决定回医院,和夏元明见上一面,否则这个难熬的夜晚,必定再次让他在惶惶不安中老上好几岁。 返回到医院中,夏元明与我猜想的一样,依旧孤独的站在走廊的窗台边,因为下面是个停车场。 夜晚空旷的走廊,除了冷风挑衅窗子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动静了,因此我的脚步声很快引起了夏元明的注意力,他好似排演了无数遍似的回过头,然后像个孩子一样欣喜的笑了笑,看着他那被风吹起的长发下,无比期待的面容,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这样撕裂的结果…… 第241章 禁忌的力量 夏元明并不着急,转身又将目光看向远处有些让人晕眩的灯光,他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这个答案,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便用一种逃避的姿态缓冲着自己的情绪, 我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陪他吸着,他却忽然侧过头向我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她给我的?” 我并不清楚郁馨交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便在沉默中将文件袋交到夏元明手中。 他接过文件袋犹豫了一下,又停滞了一阵子,最终并没有立即打开,随手搁置在了窗台上,然后继续对着窗户抽着烟,而从他口中吐出的烟雾,很快便被风吹得飘散在夜空里。 我的心忽然开始隐隐有种不安,因为人越是安静的情况下,头脑中想的越多,继而做出来的事情会比一根筋的嘶吼时的状态,更让人出乎意料…… 看着他有苦发泄不出来的模样,作为好友,我心中一阵阵难受,但是依旧决定坚守今天晚上这个秘密,因为我真的不希望让一个人在疼痛和撕裂中,做出不可选择的选择……犹记得翠芳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安沐好好替她开导夏元明,因为,懂他的朋友真的不多,这几年一直活在自我设置的囚牢中,孤独却难以排遣…… 我弹了弹手中的烟灰,转移话题问道:“真的不打算拆开来看看文件袋中是什么吗?” 夏元明仰起头,对着厚重压抑的夜空,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我却知道他的痛苦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因为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白天挂着微笑照常工作,晚上却逃避一般将自己反锁在关着灯的黑暗房间里,独自靠在墙角,不愿直面自己…… 面对我的询问,他最终摇着头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若是按常理被我这么一问,他一定会好奇的拆开来,或者是暴怒的将它丢弃,但他却只是笑了笑,好似对里面的东西漠不关心,或者说是一种心中有数的状态,不过,他对烟的渴求依旧强烈,才刚抽完一支烟,便手足无措起来。 相对于故作轻松一笑的夏元明,我却笑不出来的看着他,然后与他对视着,他的眼睛看上去深邃隐含着一丝笑意,却掩盖不住淡淡失落,和这些年历经的沧桑,我看着他夹克的衣角微微撕开的口子,好像是被生活折腾之后的牺牲品,用残缺的信仰,依旧艰难的行走在生活的缝隙中,尽管日子难熬,可是从未改变他的粗犷和孤独的信仰…… 沉默间,夏元明又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却被我阻止了,提醒道:“在医院还是少抽烟,别把这走道弄得乌烟瘴气的。” 夏元明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不抽烟还能干嘛,干站着等死?”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找不到话题之后,我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陪他吸着,可这种行为不知怎么的刺激到了夏元明,他一把打掉我的烟,表情凝重的看着我,向我问道:“你是傻逼还怎么的,我无牵无挂,你还有安沐,抽坏身子向谁抱屈,一天天也不知道你想什么玩意儿!” 我在他言语的压迫下忽然找到了说辞,便回道:“有秀秀你敢说无牵无挂?” 夏元明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嚅嗫着嘴唇说道:“是啊,我还有秀秀……”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让夏元明找到了让自己重新坚强的理由,和生活下去的动力,我祈祷着一切的一切能够朝良性发展。 片刻,夏元明按灭了手上的烟蒂,依旧很冷静的说道:“和我说说,今天晚上你们聊了什么吧!” 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面临的压力,终究逃不开这个话题,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忍着腰疼弯下身子,将地上那根只吸了一小半便被夏元明打落掉的烟,拿起又点燃,直到吸完后也没想到开口的方式。我实在无法如实将郁馨因为秀秀的原因,作为不愿在一起的理由告诉夏元明,在一阵沉默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和你说的恰恰相反,她并不愿意待见我,所以也没能帮你说上什么话,实在抱歉。” 夏元明一把扯住我的衣领,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这个敷衍的答案。 我一把推开了夏元明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大,自己的腰部又开始隐隐疼痛起来,便扶着腰朝后退了两步,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郁馨今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他说道:“有些事情不必弄个水落石出,糊涂的活着有什么不好,非要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才叫好吗?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在心里是个结,说出来便是一道疤。” 夏元明似乎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握紧了拳头,朝着墙上就是一拳,我怕他这样狂躁的样子,会伤到自己,还吓醒隔壁病房的病人,连忙抱住了他,忍着腰痛与他纠缠着,希望狂躁的他能够平复下来。 …… “爸爸,我饿了!”在我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秀秀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狂躁扭动的夏元明像是突然被打了镇定剂一般,从容的转过身来,理了理衣服说道:“爸爸给你把粥热一下。” 我看着秀秀小小的脚上,穿着一双大拖鞋,有些害怕她跌倒,便连忙走到她身旁,问道:“秀秀,是不是饿醒了啊?” 秀秀亲昵的用小手缠绕着我的头发,然后甜甜的叫了声:“叔叔好!” 我生怕秀秀刚才看见狂暴状态下的夏元明,便开玩笑道:“刚刚我和你爸爸比帅,他比输了,还着急了,非要逼着我说他帅,你这么公平,说说我和你爸爸谁帅?” 正在一旁准备将粥拿去加热的夏元明,朝后退了两步,朝着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一瞬间,我又是龇牙咧嘴的疼,我皱着眉头不忘继续说道:“你看你看,他又心虚要打我了,看来还是我比你爸爸帅是不是?” 秀秀歪着脑袋,长达一分钟的思考之后,难为情说道:“可我还是觉得弟弟比较帅!” 说到这里,刚刚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忽然便轻松了下来,我牵着秀秀走回病房,笑了笑问道:“谁是你弟弟啊?” 机灵的秀秀踩着低矮的床头柜,重新爬回了床上,然后安静的倚靠在床上,并没有回答我。 又是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秀秀好似在对我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在我心中,我弟弟最厉害了,他还会保护别人。” 恰好这时候,夏元明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将热好的粥给我盛了一碗,然后开始坐在床边喂起秀秀来。 我将粥搁置到一旁说道:“我待会自己下去吃就好了,这个留着你夜里吃吧!” 夏元明最讨厌人磨叽,催促道:“让你吃就吃,我晚上下去吃过了,隔了夜的东西也不健康,让你吃你就快点吃。” 我也不再推辞,端起来喝了一口,问道:“夏元明,你还有个儿子?” 我这一问不打紧,坐在床边的夏元明,身体一歪,差点滑下床,她给秀秀喂了一口粥之后,做出一个准备把脚上的皮靴子脱下来砸我的动作,片刻骂道:“你开什么玩笑,脑袋抽抽了吧!” “那你自己问问你闺女啊!” 没等夏元明开口问,秀秀咽下一口粥后,有些急了,提醒我道:“就是上次你和安沐阿姨带我去商场,遇见的那个弟弟啊!”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了古灵精怪的夏雷,便试探着问道:“是那个叫夏雷的小男孩?” 秀秀没有思考,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夏元明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别扭了一阵子,露出一副女大不中留的表情,催促我道:“快吃,吃完赶紧走,在这膈应的慌!” 看着他现在的状态,我稍稍放松了心情,快速的喝完了一小碗粥,然后看了看时间将近十一点,估摸着回到住处也就十二点出头了,便不再多逗留,考虑到秀秀,我拒绝了夏元明的相送,转身独自离开。可在开门之前,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过身对秀秀转达了郁馨的那句:“加油!”此刻,无论她是出自真心或者假意,我都愿意用一种真诚的态度,将她的祝福带给懂事、可爱的秀秀。 …… 这个夜晚,我走在畅通的道路上,庆幸在常常遭遇堵车之后,能够在今晚找到一丝顺畅的快感,我将车子行驶的很快,可是这种太过于快节奏的前行,又让我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忧伤,而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一时间又说不清,便只能陷入到这种难以摆脱的禁忌之中…… 红绿灯的路口处,我打开车载广播,听着夜间电台播送的音乐,期盼着能够听到一首自己喜欢的歌曲,即便这种事情存在一些概率性,可我依旧期待着。 在过了红绿灯路口处,音乐电台便推送了一首李健版本的《梦一场》,在他安静细腻的嗓音中,我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打发这无聊的黑夜,看似安静诉说似的歌曲,唱起来才知道它蕴含着一种破茧重生的力量,好似冲破了黑夜,用自己的方式在绝望中寻找着希望…… 车子转了个弯儿,便向通往17号住宅门前的路上行驶,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终于结束,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随着距离越来越缩短,恍惚间,我好似看到17号住宅的方向亮着灯光,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可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我渐渐能够确认,的确是17号住宅发出的亮光,难道是安沐回来了? 想到这儿,我陡然来了精神,在安全的前提下,又加快了速度,朝着17号住宅驶去…… 第242章 你要,我便给你 停下车子后,我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打开了被锁住的院子门,见屋子里并没有动静,便悄悄的放慢了脚步,心中料想着安沐此刻可能正在客厅中,亦或是故意躲着我想给我惊喜。门是半掩着的,屋内很安静,难不成她等我等到睡着了?我尽量放轻脚步,走到客厅却发现她不在,又迅速跑到她的卧室,也不在…… 片刻,一种失落感没由头的袭来,我脚步沉重的下了楼,然后注视到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看来这不是我的幻觉,安沐真的回来了,只是她去哪儿了呢? 我已经忍不住了,想给她打一个电话,便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她的号码,没多久,安沐便接通了电话,我心跳加快了些,却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安沐终于开了口,疲倦道:“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从声音便可判断,电话那头的安沐明显有一丝睡意,想到那被锁住的院门,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有些惶惑问道:“你是不是回兰州了?” 安沐避重就轻道:“深更半夜的,你不会是喝醉了,借机说胡话想让我回兰州吧!” 我有些疲于应付,捶了捶脑袋,道:“家里好像来人了,我再仔细看看,你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解释。” 电话那头安沐好似并不关心家里来人的事情,而是继续回答一个无关经要的话题:“我现在没法休息。” “为什么?” “因为我在路上啊!” “怎么还在路上,这么晚你是去哪,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到处乱跑。” 安沐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想知道我去哪,现在17号住宅院子里做100个俯卧撑,做完我再告诉你。” 若是平时,再不济也能做上一半,可是现在这腰蹲下都困难,更别说剧烈运动了,可我也不愿安沐不在我身边,便欺骗她,坦白道:“我这腰,这两天不太舒服,要不你先告诉我,我下次补上?” 电话那头的安沐沉默着,好似在思索,片刻说道:“那要不然你在院子里唱首《莉莉安》,不准挂电话,我要听!” 这个事情就容易多了,我立马从墙上取出那把吉他,然后确认电话还在接通的状态,便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哼唱起来,我很感谢安沐给我挑了一首相对安静的歌曲,否则我可能又要因为扰民,被带去教育一番。 当我唱到“一个善良的女子,长发垂肩”时,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了安沐的模样,继而在这一刻开始心动起来,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安沐能够长发垂肩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和我对着升起的火焰,聊到黎明…… 想到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和并不在家的萨摩耶,我有些预料到接下来的事情了,否则我也不会大晚上跑院子里唱歌……可我假装这一切并未被我预料到,带着侥幸,期待着安沐……带着这种幻想,我一边唱着,一边注视着那在风中吱呀的铁门,多希望它能在我唱完这首歌的时候,被打开…… 在副歌部分结束时,数次的张望的我,终于在一首歌快要唱完,看到了安沐那亲切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铁门前,她手中提着塑料袋,朝我微笑着,站在门口的灯光下……即便我有预感,可还是难以置信,这个夜晚,她居然因为我昨夜的一个电话回来了…… 这一刻我有些兴奋,更多的是感动,又拨动吉他,唱起了《莉莉安》的副歌部分,然后边唱边注视着她,看着她在风中最真实的模样。 安沐看着卖力演唱的我,忽然笑中带泪,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一定有感动,感动我在遇见她后发生的改变,而我忽然在她的眼神中,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在生活的琐碎中,发现这样真实感性的自己…… …… 歌曲唱完之后,我将吉他靠在秋千上,然后飞快的跑到她的身边,忘却腰部的疼痛,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在空中旋转着。片刻,我将她搂在怀里问道:“你不是七点半还在北京嘛,怎么……” 安沐让我看了看她的腕表,示意道:“可是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啊!” 附近商店的时间我大约都很清楚,这个点基本都关门上锁,有些好奇问道:“这么晚了去哪买东西的,应该都早就关门了吧!” “没办法,家里没东西了,看你这么晚不在家,料到你也没吃饭,我就去后边的小卖部买了袋速冻饺子,总不能让你陪我喝咖啡提神吧!” “去后排村子那家小卖部?东西是买到了,也被老阿姨好一顿训斥吧?” 安沐疑惑中摇了摇头,否定道:“没有啊!她还叮嘱我要注意休息,不能总是深夜吃东西,对身体不好之类的。” 通过安沐的描述,我感叹这待遇简直一天一地,即便知道老阿姨说的那些同样都是关心我的话……我不愿再回想从前每次喝完酒之后,饿着肚子去老阿姨那买袋速冻水饺,被她逮着机会便教育上半天的情境,因为这些事情,牵着我快要忘却了的往事,沉默了片刻,我笑了笑拿上秋千架旁的吉他,和安沐一起进屋子。 …… 厨房里,安沐一边忙着煮饺子,一边提醒我:“你去换个舒服点的衣服,准备过来吃东西。” 我看了看一身职场正装的自己,经历一天匆匆的行程,还没有来得及换上一身衣服,看着忙碌的安沐也是,她穿的也是职业装,这身打扮让她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轻松,脚步间尽是忙碌了一天后的疲惫,想必是回来后也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匆匆喝了一杯咖啡提神,便去买东西了……我有些心疼,笑了笑感叹道:“只关心别人,自己呢,对我这么上心,是不是怕把我饿坏了!” 安沐被我问的有些难为情,继而借洗手企图带过这个话题,我难得找到乐趣,当然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不依不饶的问道:“快说是不是!” 我的死缠烂打,让安沐不耐烦了,她露出一种宁死不屈的表情,然后梗着脖子等待着我的审判。 我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然后注视着她,这一看不要紧,原本就觉得自己胆大妄为的我,看到她空灵秀气的眼睛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有些微微颤抖着。 安沐没心没肺的提醒道:“钱辰,你的手好像在抖……抖的还很厉害……” 我辩解道:“没……我没有!” 安沐不知是被我的样子还是言语逗笑,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示意我擦掉脸上的汗水。 我有些急了,也不管脸上有汗没汗,顺手就拿过纸巾胡乱的擦了一下。 安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故作疑惑的问道:“你的脸上并没有汗,你擦什么?” 看着抖动身体笑着的安沐,我才知道这一刻我被她“算计”了,可是这种紧张的情绪真的很微妙,也让我难以控制,我心中的柔软就这么被她牵引出来,张开了双臂紧紧抱住了她,轻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从前,我们尝试着恋爱,那现在呢?” 安沐也没有排斥我,随即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问道:“那你怎么想的呢?你想好和我一起面对以后的生活了吗?” 我又暂时让她离开我的怀抱,然后朝着她笑了笑,她特有的淡然总是让我那么着迷,以至于盯着她看了很久才说道:“从前,我们两个人就像是两块形状不同的钢铁,无论用什么样的状态面对对方,都找不到最合适的姿态,而如今,生活将我们打磨成锯齿一样形状,即便各自都还带着棱角,可我们能够相互重合起来,对未来的生活,我知道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摩擦,可能针锋相对,可是这一切都不会影响我们真实的生活方式,以及我们在一起的信念……” 安沐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之色,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微微笑了笑对我说道:“你说的这样的生活,一直是我所向往的方式和状态,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有时候也会孤独的思索着,如果能够遇到让我心动的人,山野莽夫我也嫁他,可是我害怕我们现在所有的激情,都是空白生活带来的兴奋产物,一旦这个热情退却之后,我们会变成另外一种状态,” 一阵沉默中,我再次安慰性的将安沐搂进了怀里,享受着这个轻柔的夜晚,屋外那微冷的风提示着我这一切的真实感。 我拨开她鬓角的发,亲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道:“相信我好吗?” 安沐也紧紧的抱住了我,足足一分钟,我们才放开了彼此,她很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轻声对我说道:“我说过,我像一只旧巷子里的猫,自由却没有安全感,你考虑好了,能给我想要的安全感吗?” 我看着这个干净到像一朵花的女人,温柔而真诚的看着我,再也把持不住所有的感情,不能自抑的喘着粗气,征求道:“把自己放心的交给我,我用一生对你负责!” 忽然,安沐看着我,言语中带着失落说道:“我在你心中,是那种会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吗?” 我气息很乱,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 安沐气息比我更乱,表情复杂,有些手足无措的慌张,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她的眼中泛着泪花,可终究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嚅嗫道:“你要,我便给你,我爱你钱辰……” 得到了她的应允,我便不能把控的颤抖着,再也克制不住身理上的需求,低头吻向了她微凉的嘴唇,一只手拥住她,另一只手放在了她胸襟前摸索着,她的身体有些拘谨,不知所措的任我拨弄着,我嗅着她的体香,鼻子在她的脖颈处摩挲,将手指放入她白色衬衫的纽扣上,一粒、一粒的解开…… 第243章 阳光里的记忆 这个纸醉金迷的夜晚,安沐身上极好闻的香气让我有些恍惚,我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我们的身体在一起缠.绵着,正打算云雨一番的时候,沸腾的水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这种声音伴随着升腾的水汽,充斥了整个房间……我与安沐几乎同时睁开眼睛,身体顿时有了距离,可目光却又一次交集在一起, 然后有些尴尬的看着对方。 在错愕之后,安沐起身扣住被我解开的纽扣,然后迅速转身关掉了燃气,慌乱的从冰箱中取出饺子,然后忙活着。我站立在原地,取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平复着脑海中不断循环的尖锐声,开始自己都厌烦现在的自己,这一刻,我有些感谢那刺透感性灵魂的沸水声音,它适时地出现好似在警示着我们,千万别做错事情! 我忽然便冷静了下来,就算这个时候我要到了她,结果又能怎样,经历了以往反复的折磨之后,我自己都没有信心再次面对那脆弱到需要随时去呵护的爱情,又如何能够草率的匆匆对安沐去宣誓? 此刻,我彻底从欲望中挣脱出来,只觉得眼前这个正在忙碌的女人,更让我有了守护的欲望,想着想着,那些在一起生活过的片段,便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想起我们曾经总是在这栋老房子里,拌嘴、吵架、哭泣、交心…… …… 片刻,安沐将装好的饺子端上桌,说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我,终于找到了事情做,将筷子取上桌,又用小碗倒了点醋,便开始与安沐埋头坐下开始吃起来。而这种前所未有的别扭,是我与慕青和苏茉发生关系之后所没有的,可是这次,我与安沐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反倒将气氛弄得尴尬起来…… 窗外的风依旧以狂躁的方式吹着,而埋头吃饺子的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返回北京?” 安沐并没有立即开口,好似在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足足过了一分钟后,她终于对我说道:“你希望我在兰州待多久呢!” 我吃完碗里最后一个饺子,并没有去关上那不断吹拂进冷风的门,因为这风多少有些让我们保持清醒的意思,我掖了掖自己的衣领,而安沐一个普通的问题,让我冷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躁动了起来,继而有些燥热。 安沐看了看我,并没有一丝神色上的变化,似乎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悄然忘记,再次重复问我道:“你希望我在兰州待多久……”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沐上次离开前的晚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释放,对她说道:“我希望你能多留一些时间,但是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王甜生病期间也没什么人能指望上,你放心去北京,兰州这边我可以替你照顾好!” 凉风吹动了安沐的衣衫,她将发丝别在耳后,在努力了许久之后,吃完比我少好几倍的饺子,这才抬起头,好似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向我说道:“谢谢你能这么的理解并且支持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有些想你了,害怕你一个人在黑夜里孤单,可是王甜那边这段时间的确走不开,他说需要我陪着他打发一些无聊的时间,否则以他好动的个性,根本没心情养病,这次回来,我最多在兰州住上两天,便要赶回北京,等再过上半个月,他情况好转了,我便可以回来。” 我做出个ok的手势:“放心吧!我没有任何问题。” 安沐终于轻松的笑了笑,然后微微打了个哈欠,我看看时间将近两点,便不再废话,迅速将碗筷收拾起来,洗刷干净,示意安沐洗漱一下便赶快休息。 在我临出门前,安沐忽然叫住我:“钱辰,暂时先忘却今晚不愉快,好么?” 我知道安沐还在为我的情绪着想,便用一种很欣慰的口气说道:“今晚你能回来,没什么事情能够搅扰我这份心情。”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安沐,她脸上终于出现了轻松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如果觉得走正门太绕的话,你可以翻墙过去,我不会介意的。” 她这么一说,我浑身一哆嗦,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边走边示意道:“走正门,挺好!” …… 回到住处,我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快进入睡眠,可是却平躺着对着天花板一阵阵失神,关上壁灯仍然没有任何效果,继而彻底陷入到失眠之中。 我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的烟,习惯性的点上,然后倚靠在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继而徐徐的吐出烟雾,吸这一口烟不要紧,却莫名奇妙的勾出了我精心隐藏的往事,以及今晚安沐无比认真问我的那句话:“钱辰,你考虑好了,能给我想要的安全感吗?” 我重复的反问着自己这句话,我能吗? 思索中,手中烟发出的光点忽明忽暗,我用尽全力注视着它……慢慢的,我的视线模糊起来,眼前好似化开了一片厚重的冰层,接着,一缕阳光,一个个扭曲的身影摇逸着,在斑斑点点的阳光下投着身影……安沐穿着白色裙子,在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笑着朝我招手,而我却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只能看着她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中…… 我明知道这是我眼前的幻想,却思维还是跟着拼命的追逐,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旷野中总是没有风,中午时阳光越发猛烈,仿佛一阵燃烧的火焰,炽热了灵魂。 一路追赶的我,跑到空旷的屋顶,接着,苏茉一身职业装,带着自信的微笑着朝我走来,我紧张的拉过她的右手,暗自感叹她的手幸好没留下伤痕,没有那刺眼的血红。 这个幻境越发的朝着美好发展,我被诱惑了,熄灭烟,索性闭上双眼……阳光再次垂直地投射,我透过指缝看阳光,直到这时,才发现时间很瘦,不经意间便会溜走。我不带任何爱情幻想,和曾今的那个慕青躺在麦地里,手枕着头,无比怀念的看着她,因为她毕竟代表了我的青春年少,代表了我曾经有过的那种单纯和善良。 幻想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我走在前面,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嚷嚷着“我们在一起”的女生,她如小孩般,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地玩闹,那种无忧无虑的眼神,那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小脾气、小倔强、小任性……种种画面,在我的幻想中不断地重复出现。刚开始的时候这些画面还会夹杂着一些其他人的身影,可是渐渐地,越往后,全部都是安沐,她散着垂肩的长发站在旷野中,微风抚着她的发丝,在我呼喊她时,她转过背着的身子朝我微笑着…… 在那些不断出现的笑脸之中,慕青的影子消失了…… 我无奈的笑着,我和慕青经历了那么多的点点滴滴,可拼凑出来却是一份残缺的爱情,最后这些点点滴滴化身成为往四面散去的蛮力,将我撕扯的支离破碎。支离破碎中,我好似看到了此刻的慕青正和林格睡在一张床上,说着那些动情的悄悄话儿,哪里还记得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如今,我能够平静的回想这一切,我便知道,即便她们在我生命中挥之不去,但我真的释怀了…… 对于慕青、对于苏茉,也许我有很多理不完的回忆,这些回忆像一架时光机器,承载着我们许多纯美的记忆,可这些回忆终究只能葬在醉生梦死的乐园中……我总觉得那些记忆是个青涩却美好的果子,我们没必要用世俗爱情把它催熟。因为我开始害怕了,我害怕在岁月长河中,游弋过荡漾碧波缠.绵温润的河流,却在一个感伤的季节里将它毁之殆尽。 我的灵魂在胡思乱想中被疯狂的撕扯着,也许,美好童话故事结局最失败的一笔,是苏茉拿这段感情认真,可她也并没有错,想到她离开时着看我的眼神,我心有些难受…… 可是想到苏茉的离开开启了一段新生活,终于帮我冲淡了些离别的惆怅,疲倦中,我不忘祝她一切都好…… …… 次日,我昏天黑地的睡到中午,平时上班定的闹铃更本不管用,而一向生活很有规律的安沐也一觉睡到中午,看样子她最近真的很累! 因为最近公司又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我正考虑着怎么给方俊谚请假时,却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短信,前两条是赵海静发的,她是替方俊谚给我转达的,而后两条则是方俊谚发的。 事情是这样的,机灵的赵海静看我到了上班时间还未打卡,便将我腰疼的事情告诉了方俊谚,而方俊谚居然在赵海静发出短信后的第一时间,发短信给我,大致内容便是让我安心养伤,在第二波旅游团到来之前,再回公司上班,带薪休假!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感激他的,一个老板即便因为利益驱使,能够做到这样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将手机丢到一旁,抱着安沐不起床,我便也不起的姿态,继续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 在约莫下午两点左右,手机在我昏昏沉沉的浅睡眠中,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我摸索了半天,眯着眼睛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年轻的女性询问道:“请问是钱先生吗?” “你是?” “我们是兰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前台!”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恐,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机号码,来电显示的确是兰州本地号码。 在我片刻沉默中,电话那头又说道:“我和您解释一下,夏秀秀的父亲外出了,给孩子留了你的号码,请您过来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好吗?” 电话那头的秀秀放声的哭泣着,刺着我的听觉和思维,我连忙对前台接待说道:“你把电话给孩子好吗?” 紧接着,电话那头便传来刺耳的哭声:“叔叔,我是秀秀,爸爸他……爸爸……他走了,他不要我了……她和郁馨阿姨走了……” 听到秀秀的话,我终于有些不安起来,紧皱眉头,料想夏元明肯定不是普通的外出,否则根本不需要护士来通知我,秀秀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过了很久,我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秀秀乖,叔叔马上就过去,不哭……” 第244章 夏元明的离开 结束了和医院方面的通话之后,我尝试着拨打了一下夏元明的手机号,对方处于关机状态,看来事情可能真的不那么乐观了,想到这,我迅速的穿好衣服,然后钻进卫生间洗漱,想到安沐可能还在熟睡中,心里并没有打算叫醒她一同前往,可当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俯身趴在17号住宅的护栏上,在一处阴凉下远眺着。 阳光下,我就这么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她也发现了我,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说道:“你终于醒了啊!” 若是平时,我必定陷在这幅画面中注视上许久,可是现在不得不打破平静,说道:“刚刚医院打来电话,说夏元明走了,把秀秀一个人扔在了医院,我现在必须过去看看!” “不可能吧?” 听到这个消息,安沐的惊讶程度丝毫不比我少,在我出院子的时候,她也迅速的跑下楼,在我将车子行驶到路上的时候,她已经锁上了门,提着包上了车子。从她慌张的表情中,我仿佛看到了她从前的一些遭遇,而这些过往,她一丝一毫也不愿在秀秀身上重演…… 赶往医院的路上,安沐一直很沉默,可这种沉默却恰恰证明现在的她想了很多,许久终于向我问道:“夏元明为什么会突然丢下秀秀不管呢,我怎么也想不通,确定了电话的真实性了么,是不是医院方面弄错了?” “我听到秀秀的哭声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并不是我危言耸听,事实上,我倒是真希望医院方面弄错了,即便我这个下午白跑一趟也心甘情愿,可是从秀秀的哭声中,我似乎听出了事情并不是那么如人所愿,孩子早慧而敏感的心灵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夏元明真的是因为临时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也会亲自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留下号码,最后通过秀秀让医院方面联系我。 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安沐才神色黯然的叹息道:“可怜的秀秀,她真的不能再受半点伤害了,我就不明白了,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 这一刻不仅是自己疼痛,我好似也听到了安沐伤口崩裂的声音,如果事情真的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离开了夏元明的秀秀,又该何去何从?没有家庭疼爱的孩子,即便她的性格再乐观、再顽强,恐怕幼小的肩膀也扛不住童年生活的是是非非吧! …… 赶到了医院,我和安沐迅速前往前台,在询问夏元明是否回来过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我心情一瞬间跌落到谷底,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又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平复了许久才护士说道:“麻烦带我们去看看夏秀秀!” 在护士的带领下,我再次来到秀秀病房,推开门只见秀秀躲在被子里,谁也不愿见。 心思细腻的安沐示意我什么也别问,然后蹲下身子,伏在秀秀身旁,轻声说道:“秀秀,安沐阿姨来看你了!” 被褥随着秀秀的抽泣微微颤着,我不愿她再这么哭下去,替安沐掀开了被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白色枕头上湿了一半的泪迹,秀秀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压着声音抽泣着。 护士叹息了一声,在一旁心疼道:“David教授刚给他做完手术不久,回国前特别交代孩子需要好好调理,再这么让她哭下去,恐怕身体都会弄坏了,你们既然和孩子亲近,就好好劝劝她,孩子太可怜了,我先去忙了。” 送走了护士,我的心也在一刹那变得百感交集了起来,刚刚准备好询问秀秀的话,也忽然说不出口了,只是这么怔怔的望着她颤抖的后背。 泪水已经布满了安沐的面庞,她平复了很久之后,才说道:“秀秀,起来抱抱阿姨好不好,阿姨现在也好难过,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一个人躺在医院妈妈睡过的病床上,直到被人强行拖走,你放心,你爸爸他只是出去有事去了,等他忙完了便会回来找你,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和阿姨一样,坚强的快快长大,等长大了就不会害怕任何事情了。” 我重重的叹息,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我眼眶里掉落了下来……安沐以切肤之痛的姿态,安慰着同样受到伤害的秀秀,这个下午,因为这段被她诉说出来的往事,而变得极其伤感! 在安沐的叙述中,我的心在痛苦中一阵乱颤,我无法忘记官滩沟下着夜雨的那个夜晚,安沐蹲在水边放着河灯哭泣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脆弱,痛的那么不可名状……而现在,她不惜再次回忆那段痛苦的日子,即便自己咬着牙在痛苦的边缘沉沦着,也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事例,来安慰到被泪水淹没的秀秀…… 安沐的落寞让我莫名觉得伤感,而秀秀好似也感受到了来自安沐给予的最真实的安慰,许久,她终于从床上坐起,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目光中带着委屈向我们问道:“叔叔阿姨,爸爸也不要我了,他也离开我了……从此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了……我好想妈妈……再也没有人能够给我梳辫子,然后给我……” 我愕然,背过了身子,很难接受眼前这个事实,昨天晚上夏元明还带着怜爱给秀秀喂粥,今天怎么可能就舍弃她离开呢? 在我们疑惑之时,护士再次敲门走了进来,将一只文件袋交给了我们说道:“这是夏秀秀爸爸留下来的,根据他书面的委托,这东西我现在交给你们!” 我接过这只熟悉的文件袋,发现它已经被拆开,这正是昨天郁馨交代我托付给夏元明的那只…… 瞬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浮现,难道夏元明的离开是因为看了文件袋内的东西,而我是事件中那个可怕的推手? 我表情的变化引起了安沐的注意,她从我手中拿过文件袋,然后迅速解开缠绕着的白线,从里面拿出一叠类似于文件的东西。 片刻,安沐难以置信道:“郁馨CD店的转让书?” 我拿过来翻阅着,果然是一份已经具有法律效应的文件,然后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将文件和掉落下来的小纸包又装回文件袋,片刻便察觉出来:“不对,文件袋内肯定有东西被夏元明取走了,我昨天交给他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瘪!” 安沐并不明白的看着我…… 我俯下身子,对着秀秀问道:“你爸爸走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对你说了些什么?” 哭泣中的秀秀擦了擦眼泪,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说道:“这是爸爸早上弹吉他之后写的,嘱咐我一定要交给叔叔,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给!” 我看了看安沐。接过纸,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床边,带着种种疑问看起来:“钱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恼火一定多于疑问,可是这次我不得不做出一个男人的选择,我亏欠郁馨这么多年,这次必须给她一个交代,和她重新爱过一次……那处农村的房子是我买下来的,如果找到合适的买家,麻烦你帮我卖掉,钥匙和证明都在文件袋里,还有那家CD店,你也可以帮我出售了,然后将这笔钱留给秀秀做生活费,我知道这一切根本弥补不了什么,对秀秀造成的伤害更是无法估算,可是我也只能尽到这么多的努力了!最后,请你们帮我去定西路三元宠物店,替秀秀小黑,那是她唯一的玩伴。罪人:夏元明。” “叔叔,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不是爸爸不要我了?” 我摸了摸秀秀的头,说道:“秀秀那么乖,怎么会呢!” 秀秀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安慰,嘟囔着嘴,双手环抱着膝盖失神…… 安沐捏着纸张边角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她除了面对安启阳之外,如此愤怒,她怕吓到秀秀,牵着我的手走到走廊里,我顺手带上病房门,她气愤道:“做出个选择还用上迫不得已这种伪善的词语,他夏元明也太龌龊了,一处破房子和CD店的钱能够买秀秀成长中的陪伴吗?他哪怕要跟郁馨离开,也应该带上秀秀啊,把孩子一个人丢下算什么东西……” “不带上孩子是郁馨的意思……” “你说什么?” 安沐的惊讶显然与我昨晚上听到这个消息反应一样,我们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如此美貌的女人,竟然爱的那么自私!我再次感到无奈,总感觉她的行为与她那美丽的容貌不相称,可是终究也不愿对安沐多说什么,因为这样只会让她更气愤…… 这个时候,我也真是挺好奇的,郁馨明明已经说不爱夏元明了,怎么又和夏元明走了?说到底,她还是因为秀秀而与夏元明置气,如今随着夏元明和她一起离开,倒是得偿所愿了……为什么老天给了她一具无可挑剔的面孔,却又给了她一副歹毒心肠,这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却总比一般的女人要狠毒的多! 安沐好似被我低落的情绪影响,停止了愤怒,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我从第一次看到她哭着说爱夏元明的时候,还觉得她可以温柔似水,也会充满女人的依恋,对待爱情那么无畏和真挚,只是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捏着拳头,说道:“只能归咎于这种性格,是她骨子里便存在的!” 在我们气的牙根痒痒的时候,秀秀打开门探出头,眼泪汪汪的说道:“阿姨,我想下去晒晒太阳!” 外面天气热的很,根本不适合秀秀体质,我和安沐对视一眼,可是终究没忍心拒绝她的请求,片刻,安沐带着笑容说道:“那阿姨帮你穿衣服,洗洗脸,让叔叔给你去买点吃的,我们待会和他在下面汇合好不好?” 看着秀秀点了点头,我也稍稍安心下来,便按照安沐说的去做,回到病房整理了夏元明留下的文件,按照他藏在秀秀口袋里的纸张上所列的物品,应该什么也不少,整理一番后,我带下去放到了车子里。 …… 买了一些适合孩子吃的食品之后,我特意跑到附近的巷子里,给秀秀买上一串糖葫芦,因为上次给她买的时候,她吃的很开心…… 外面天气燥热的很,兰州下午四点的温度,并不亚于中午,我有些明白不了秀秀想晒太阳的原因,以及那文件袋中少了将近一半的文件到底是什么内容,能够让夏元明做出如此大的决心,跟着郁馨一起离开! 第245章 温情火锅 在医院里转悠了半天,我最终选择了一处阳光并不算很灼热的花园,偏僻又安静,和安沐电话联系之后,她片刻便将秀秀带了过来。 即便离七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气温却隐隐有了些暑气的闷热感,一阵热风吹过,刚坐下来的安沐,鬓角处便已经有了些细微的汗水,直到顺着皮肤滴下来后,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外面这么热,恐怕秀秀身体吃不消,我们重新找一个地方吧!” 想到孩子恐怕对温度还没有一个直观的认识,她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待在这样的气温下,我采纳了安沐的建议,没有再找有阳光的地方,直接在住院部大楼的投影下停了下来,然后才征求秀秀,道:“秀秀,那边实在太热了,我们在这边阴凉地方看远处的阳光可以吗?” 秀秀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爬上了不锈钢长椅,接过我给她递上的糖葫芦,道谢之后却没有半点食欲,看着不远处阳光下的花朵,一阵阵失神…… 安沐顺势在秀秀身旁坐了下来,搂住她的腰,微微笑了笑,道:“天这么热,秀秀为什么想出来晒太阳,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秀秀靠在安沐的怀里,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带着回忆的表情说道:“我记得冬天天冷的时候,妈妈就会拉着我坐在太阳下,那时候爸爸弹着吉他,妈妈纳着鞋垫子,我在院子中闹着,一会儿让妈妈教我绣花,一会儿让爸爸教我弹吉他……”说着说着,秀秀用小手抹了抹眼睛,却忍着不哭泣,继续说道:“妈妈说,等我学会了绣花、弹吉他,他们就会离开我了,当时我哭闹着不信,爸爸很疼我的把我搂在怀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教我弹着《往日时光》,他说以后想他们的时候,就可以唱……” 从秀秀的描述中,我的眼前仿佛在重演着这些真实的场景,夏元明唱着《往日时光》,翠芳满足的纳鞋底,这本该一直幸福下去的画面,如今却变得支离破碎,让一个孩子孤独回味这些美好,实在太撕裂,太残忍! 安沐闭着眼,泪水断了线般的往下落着,却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我想她的心里也同样在翻涌着往事,只是还是像曾经那般倔强,连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都不允许。 看着她们两个人同时在我面前哭泣,我快要被这压抑的气氛撕裂了,只恨夏元明走的太潇洒,看似重情重义,却从来对不起爱她的人,对翠芳如此,对郁馨也是如此,而他一失足,此刻却成了无法看破的业障…… …… 临近五月的天气变的越来越热,一阵风忽然吹过,那在阳光下争奇斗艳的花朵,好似连带着将整座城市和那流连花丛的蜂蝶都定格在了一幅缤纷的画面中,可那抽泣的声音,又好似镶嵌在了我灵魂中一般,在我的耳边不断的回荡,于是我便穿梭在了静态和动态之中,迅速的体会了一遍这世俗中的喜怒哀乐,然后失去了再去欣赏眼前风景的兴趣。 灵魂被鞭挞的痛苦中,汗水好似在这一刻凝结成了颗粒的固体,我感到窒息,在窒息中,秀秀从安沐怀中坐起来,问我们道:“叔叔阿姨,我想唱那首《往日时光》,可以吗?” 看着秀秀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点了点头,不言而喻,她又开始想那些冬日阳光下快乐的日子了。 安沐彻底奔溃了,弯着腰掩面抽泣着,而我我终于用手背擦掉了眼泪,却已经没有能力去故作笑容,期待着她的歌唱。 秀秀从椅子上下来,然后双手放在身后,晃动着身体唱到:“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虽然穷得只剩下快乐,身上穿着旧衣裳,海拉尔多雪的冬天,传来三套车的歌唱,伊敏河旁温柔的夏夜,手风琴声在飘荡,如今我们变了模样,为了生活天天奔忙,但是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人生中最美的珍藏,还是那些往日时光,朋友们举起了啤酒,桌上只有半根香肠,我们曾是最好的伙伴,共同分享欢乐悲伤,我们总唱啊朋友再见,还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如今我们变了模样,为了生活天天奔忙,但是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如今我们变了模样,生命依然充满渴望,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从秀秀刚一开口时,我便被震惊到了,声音好听到让人不敢相信,而她的歌声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人群,此刻的她似乎并不怯场,或者说是将所有注意力和情绪都用在了唱歌上,在众人感叹的时候,我却有一种认同感,不愧是夏元明闺女,孩子小小年纪唱歌便很大气,音调从低到高起伏很大,唱得荡气回肠又不乏对生活的柔情,她的声音已经把在场的我们都给感染了,暖暖的流进心田…… 身旁的一个陌生听众感叹道:“小朋友这干净的嗓音是走灵魂歌手的路线啊!” 被听众大叔这么一说,我恍然觉醒,这美妙绝伦的歌声发自于她的心里,所以唱的深情而毫无杂念。 四周的风又吹了起来,却将我吹得更加沉默了,安沐紧紧将满含泪滴的秀秀搂在怀里,这坚强的孩子却始终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秀秀将糖葫芦握在手上,却始终没有吃上一口,片刻她转过身,对着安沐说道:“阿姨,别哭,糖葫芦给你吃,甜的!” 我的沉默中,安沐的面色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再次在我的面前哽咽起来,她对着秀秀认真说道:“秀秀,想哭就在阿姨怀里哭上一小会儿吧!” 秀秀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却撇着嘴故作坚强道:“我哭你们更难过,说什么也不会哭!” 或许这些日子,我只是知道秀秀提前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却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的体察人心,此刻从她口中说出这番撕心裂肺的话,我感觉自己从前的认知在一瞬间崩塌了,无比心疼起她所经历的过往。 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再也不能把自己当成旁观者,心中为秀秀感到痛苦,而当初那提着水壶,抱着小黑狗的画面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焦灼中,我摸出一支烟点上,随即又拿出手机拨打了夏元明的电话,可好似被命运戏弄着一般,他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的状态,看来这次他是决心走个彻底了。 从前,我觉得女人的思维实在很难捉摸,可这一刻却有了新的认识……安沐沉默了很久之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说道:“钱辰,我想把秀秀接回家住,我们去问问医生看看是否能让她出院。” 此刻,我完全赞同安沐这个建议,将孩子放在医院中,即便再有暖心的护士,可终究不是长久办法。 我们和秀秀返回住院部,找到她目前的主治医生,咨询了一些情况之后,被告知出院没问题,但是还需要精心调养一段时间。 收拾完,将秀秀从医院中带出来,已经将近傍晚,为了让她少些孤单感,我们按照夏元明所留的地址和证明,到宠物店将秀秀的小黑带了出来。 秀秀见到小黑,便怜爱的抚摸起来,而小黑也一个劲的往秀秀怀里扑,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能让小黑有安全感的人了,而秀秀早已把小黑当成了自己不可替代的倾诉对象。 按照医生的建议,我从超市买好食材,打算给秀秀做顿好吃的,上车之后,当我问秀秀的最爱吃什么的时候,她思索了半天,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好吃,但是很想吃火锅。” 说到这里,原本有些轻松的话题忽然便沉重了下来,我搂住她的肩笑了笑,道:“那我们今晚就吃火锅,我和安沐阿姨都想吃火锅。” 秀秀终于轻松的笑了笑,示意怀中的小黑,说道:“还有小黑!” 安沐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但却能看到她那释怀后的笑容:“小黑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今晚我们就好好的吃一次火锅,钱辰叔叔做东西可好吃了。” …… 回到家中,秀秀怯生生的站在17号住宅的门前,然后抬头看向我们,我与安沐一人牵着她的一只手,走了进去,原本路上还担心着萨摩耶会认生,再听话也会和小黑吼叫一阵子,没想到它倒是很有一种东道主的姿态,观察了一阵子之后,便慢悠悠的跟在了我们身后。 看到这样的场面,秀秀终于放松了许多,然后非要帮我们的忙,坐在小凳子上帮我们择菠菜,细心的安沐以一种愉悦的方式答应了她,而一起动手,更能够增强她对生活的认同感,我们便一起准备起这顿让每个人都很期待的“温情火锅”。 饭桌上,秀秀已经很独立的自己涮着食材,她已经能够将自己的生活照顾的井井有条了,我仿佛又看到了翠芳逼着她学洗衣服的场景,而这种行为的潜在含义,是我参不透的浓浓母爱……如今秀秀这么懂事,她可以放心了! 第246章 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个原本带着些凉意的夜晚,因为火锅的存在,最终却迫使我们不得不打开空调,而先前表情并不自然的秀秀,也随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渐渐融化掉了心中的那层隔膜,偶尔发出一阵笑声。于是我就在想,中国人的家庭饭桌文化有那么多讲究,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被人一代代传承着,应该是有一种特色的纽带在无形中约束着,而这种约束,让我们烦恼的同时,也多了一份紧密的依偎感…… 吃完晚饭之后,安沐认真的教秀秀使用一些家里的设备,和一些安全知识,我则忙活着收拾东西。 此刻的安沐,极其有耐心,她认真起来的模样更加吸引人,但又不是那种职场领导的气质,此时更具有亲和力。我看她面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操作一个旋钮,丝毫没有厌烦的感觉,而从她一阵阵的笑声中,我能够感知到她此刻很开心!这样的场景不禁让我有些胡思乱想,如果,我和安沐能够走到未来,结婚生子,一家人就像现在这样,那该有多好……不过,这样的场景,目前我只能够在脑海中勾勒,但我从未觉得它遥不可及…… …… 这个夜晚,在安沐将秀秀哄睡着之后,我们坐在17号住宅的花园中,看着星空,聊着天,然后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被我牵扯到了“星辰之海”上,我心血来潮问安沐道:“北京雾霾那么严重,你有多久没看到那片星辰之海了?”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星辰之海是存在于信仰之中,又何必看到实物。” 我点了点头,却任然忍不住朝着头顶那片星空望去…… 女人的思维实在很难捉摸,安沐沉默了很久之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问道:“听说苏茉放弃了争夺捷安百货,已经离开了兰州了?” 想来安沐可能和我一样,是为数不多几个真心关心苏茉的人,当这个问题从安沐口中问出时,我有些感激,心情却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回道:“她性格就是这样,如果觉得自己输了,便会心服口服,但我觉得她不争的原因,还有可能是害怕窝里斗,最终反而真正的将捷安百货推向边缘,所以才选择放弃了吧!” 安沐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苏茉失利只能说气运不好,偏偏站在自己身后的投资方在关键时候出问题了,但我对她这种妥协退让的想法并不赞同,我个人的观点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依旧在公司上班,保住根基,再图谋发展……不过苏茉她可能不是这么想的,毕竟对于一个公司创始人来说,因为意外而失势被架空是一件很痛苦,很挫败的事情。可惜苏茉的退让并没能让辰逸止步,继续去经营好捷安……” “此话怎讲?” 安沐掏出手机,打开自己微信朋友圈,递给我说道:“朋友的平面设计公司,分享的动态,说捷安正在高调的招标,重新做VI呢!(VI, 即企业VI视觉设计,通译为视觉识别系统。设计到位、实施科学的视觉识别系统,是传播企业经营理念、建立企业知名度、塑造企业形象的快速便捷之途。)” 我接过手机看了看,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忽然开始烦闷起来,也许此刻远在他乡的苏茉并不知道,她的退让并没有让辰逸妥协,而那帮鸠占鹊巢的人,不发展壮大公司的同时,正在筹划着彻底摧毁她过往一切…… 安沐轻轻呼了一口气,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当时你为什么不竭尽全力留下她,毕竟她那么爱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留她的原因!我不能欺骗她,更不能欺骗自己……”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安沐才神色黯然的回答我:“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并不如苏茉,对你暴躁又不够关心,她对你的真心毋庸置疑。” 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说道:“她越是这么好,我越是觉得不能耽误她,也许放下身上背负的事业,她能够在某个地方停歇下来,用一种自己舒服的姿态去面对所有人,然后毫无压力的谈一次真正的爱情,在经过爱情长跑之后,以幸福的名义将自己嫁出去!” 我这一番发自肺腑,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安沐人陷入到沉默中,她忽然假设道:“如果我没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慕青也没有回国,你会不会选择和苏茉结婚呢?” “你真的好八卦!” 说到这里,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忽然便轻松了下来,我搂住安沐的肩笑了笑,道:“既然已成既然,何必再说何必?” 事实上,即便安沐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恐怕也不敢保证能和苏茉有什么未来,想来这并不是苏茉不够好,只是我自己更偏爱安沐这样的女人而已,哪怕将自己的人生弄得满是荆棘,也不曾想过要去放弃,所以,当我看到她细致的照顾秀秀时,真的很渴望能够让这份偶然得来的爱情,结出一个善果,也希望那些辜负了自己,或是被自己辜负过的女人,都能有一个善果,然后将我们这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命运,变成一出没有伤害的最好结局…… …… 次日早上,安沐很有心的做了一份可爱的卡通早点,她一点也不怕麻烦的去照顾别人,这个优点从我们还是陌生人时,那次我发高烧,她顶着风雪为我去买退烧药时,我便看出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安沐提议去给秀秀选一套适合她身体以及年龄阶段的家具,这样使用起来也会很方便,她刚刚对我说想学习写字了。 我很赞赏孩子对学习感兴趣,便夸赞道:“秀秀喜欢学习是一件好事,这个叔叔阿姨必须支持!” 秀秀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子,说道:“如果我学会写信,就能把我心里话告诉爸爸,爸爸写信我也能看得懂了……如果昨天我能够认识字的话,他写东西时我就会发现他要离开了,所以我觉得学习写字很重要,而且我妈妈也希望我能和爸爸一样,是个大学生!”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说道:“秀秀,叔叔希望你从此以后能够坚强快乐的活下去,我们所有人都爱着你!” 秀秀懂事的点了点头,安沐却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她在给秀秀加了一些粥之后,示意我出去和她说几句话。 走到院子中,安沐与我坐到车子里,带上车门之后才放心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你也要负责接下来的旅游项目,总不能再让秀秀一个人吧?我考虑了一夜,原本打算将她送去姑妈那儿,可是那边现在已经没小学了,影响孩子的升学……既然现在责任落到我们身上,我们就必须拿出一个合适的方式,不过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让秀秀寄宿的,那儿太冰冷,不适合孩子……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也不能将她带去北京,舟车劳顿太伤身体了。” 从安沐的描述,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她此时艰难的处境,我想她之所以把这些话告诉我,便是希望我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法,安顿好秀秀,毕竟我们两个人目前的处境,真的给不了秀秀想要的家庭温暖感。 我好似想到自己身上面临的压力,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从烟盒中取出一支烟,直到吸完后才对她说道:“这些都是现实问题,你明天便要去北京了,而我虽然被方俊谚放了一段时间假期,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被叫过去,遇上临时任务也说不准,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不能让秀秀觉得我们不喜欢她,要将她送走,孩子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可能够细致照顾她的人,一时间我还真想不到!” 安沐手掌扶着额头,散落的头发显得她此刻有些凌乱,看着她有苦发泄不出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阵难受,可依旧觉得早些考虑这些事情并不多余,如果我们因为自己的事情,不能给秀秀最好的呵护,让她再次感到失落,那才是最大的过错! 片刻沉默之后,安沐打开车门在我之前下了车,然后回到餐桌旁陪着秀秀吃早餐。透过玻璃窗,明媚的光线柔和的洒在她略显疲倦的脸上,而恍惚间,我觉得她们两个人,像极了浑身散发光芒的安琪儿。 …… 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并没有影响到我们逛商场的心情,我们穿梭于儿童家具城内,带着秀秀逐一体验着,她累了我便抱着她,而将她扛在肩头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了与她相处的感觉,有一种父爱充斥在心头。 在一处介绍按摩椅功能的地方,秀秀体验完之后,忽然走到我身旁,贴在我的耳边对我说道:“叔叔,我好想买下那个大的,感觉买那个才合用!” 我看了看她指的那个成人按摩椅,和她解释道:“那个是大人用的,不适合你,东西不是越大越好哦!” 秀秀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希望买下来送给你,你刚刚抱着我的时候,手放在腰上,和我爸爸那次摔伤一样的动作,我知道你腰疼!” 我很难想到,童年的苦难会将一个孩子培养的那么完美,听完她的话,一幅画面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自己已经被感动,有点想掉眼泪,下意识的将她搂紧,然后亲吻着她的额头和头发,示意道:“秀秀,叔叔觉得你好暖心!” 第247章 学会和世界相处 秀秀轻轻撩拨着我的头发,然后告诉我她并不需要这些东西,我沉默了片刻,意识到:虽然她可能对金钱并没有太多概念,但却知道买东西就必须要花钱,而这些东西恰恰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她这个优点我深有体会,去超市从不主动买东西,即便我们提出来要买的时候,她也直接拒绝,试想,哪个孩子对美好的东西不向往,可她偏偏学会了克制…… 看着秀秀清秀的脸庞,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欣慰的笑了笑,在心中默默祝愿她:时间的沙漏已经将最苦难的那一段,滑落在荒凉的沙漠,随着风起被全部掩埋,以后她的生活只剩下幸福。 最终,我们并没有去买按摩椅,可是,这件事情再次让我体会到了秀秀的细腻…… 一番挑选之后,安沐为秀秀买了一套书桌和灯具,我为秀秀订制了一套符合现阶段孩子身体发育的床,由于孩子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也不宜太过劳累,我们便提前结束了购物。 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吉他行,我忽然心血来潮的问后座的秀秀:“秀秀,你会弹吉他吗?” 秀秀想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会弹,但是我爸爸教过我,只教过我一些数字,他说叫谱子,我能看懂,但我不太认识下面的字,只是会背一些,都是爸爸一句句教我背的。” 我对着后视镜中的安沐说道:“要不我们去给孩子买把吉他吧?” 安沐心有灵犀一般,秒懂我的意思,我想给秀秀买把吉他,一来,夏元明给了她良好的乐理基础,以后可以凭借一门特长让她在同学面前自信起来,二来,在她成长过程中遇到不愿诉说的心事时,也可以通过音乐来抒发。因为,干净的音乐是没有任何阻挡的,任何需要安慰的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要买吉他,我脑海中瞬间有了一家店铺,整个兰州或许他家品质最有保障,带着这样一个买吉他的初衷,我便开着车前往阿命的乐器行。 …… 这家主打高端手工乐器的乐器行,依旧多年如一日的等候着属于它的客人,我们刚进店,编扎着满头辫子,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阿命便立马跑了过来,然后带着八颗牙的招牌微笑,注视着我们,一副随时听候调遣的样子。 我看着常年穿着皮衣铆钉靴的阿命,都替他捂得慌,问道:“这天气穿皮衣是不是有点过了?” 阿命收起笑容,白了我一眼,不愿再搭理我,转而对安沐说道:“美女,今天带孩子来买乐器啊?我们这有现货,也可以订制高端手工品,您自己看,有事您吩咐。” 安沐同我来过这儿,对老板也多少不陌生,很客气的说道:“我们想来给孩子挑一把适合她的古典吉他。” 阿命看了看秀秀的身高和臂长说道:“34寸的吉他对小孩现在的练习肯定比36寸的要轻松,但是,我这边都是高端产品,如果买了34寸的还要换,所以我推荐买36寸的。” 安沐思考了一阵子,也很赞同阿命的话,毕竟他是站在一个专业角度分析,从这件事来看,的确是不是眼中只有钱的人,如果他只是为了赚钱,必定推荐34寸的吉他,用个一两年便要再来买了。 片刻,阿命回到柜台上,拿出一本吉他样品图片,说道:“老规矩,孩子是新手还是有些基础的,如果刚学弹吉他的,我是不会推荐买高价的,浪费。” 我们将目光转移到秀秀身上,她也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我们,为难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只是随意拨弄过爸爸的吉他。” 安沐起身,从架子上拿下一把34寸的吉他说道:“那还不好办,拿个小点的,充分给你提供有利条件,试试看。” “你看,安沐阿姨很相信你,试试看吧!”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秀秀,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 看着秀秀手指不断打着结,安沐好似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打住了要继续劝说的我,俯下身子问秀秀,道:“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怕弹不好,会让大家失望?” 我再次用鼓励的眼神看着秀秀,秀秀看了看身边的安沐,稍稍沉默后,还是拒绝道:“我害怕尝试……” 阿命开始好奇起来,趴在柜台上探着身子问道:“告诉叔叔,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有没有人教过你?” 秀秀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阿命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我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没关系的,我们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乖!” 孩子终究是害怕了,她不住的朝后退着,强忍着泪水站在我和安沐的身后,但身体却在颤抖着,这种颤抖隐含着不能抑制的情感,她的情难自禁让我沉重意识到,我们可能真的为难到孩子了,一直鼓励她勇敢的同时,忽略了她可能还缺乏一些面对新事物挑战的自信心和勇气。 我下意识的自责起来,抱起了秀秀,她开始哭的不能自已…… 秀秀紧紧的抱住我,许久我用手托住她的脸,可是她的眼泪还在往下掉着,安沐在一旁露出一些笑容,安慰道:“宝贝儿,不哭了,我们不买了,等你想学的时候再告诉我们,好不好!” 阿命在一旁感叹道:“大人的心情我理解,可现在年龄段的孩子没几个真心想学乐器的,不要为难孩子了,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安沐也许还沉浸在刚刚唐突事件的悲伤中,被阿命一番误解的感叹之后,更加觉得自责,陷入到了沉默中…… …… 车子上,原本早上还有些笑容的秀秀,显得有些沉默起来,而注视着秀秀的安沐始终带着自责的表情,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她,毕竟谁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酸涩的泪水终于还是从安沐的眼眶里掉落,她迅速背过秀秀,对着车窗沉默着。 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她将所有的过错加到自己身上,又或许她在童年某一个时候,经历过类似于秀秀今天的事件,更能理解秀秀的心情……秀秀也颤抖着嘴唇,紧紧的搂住安沐,希望用自己瘦弱的躯体给予她微薄的安全感…… 秀秀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从她惊恐的眼神中,我能读出她害怕我的责怪,试想,我怎么可能去责怪一个如此懂事的孩子,她并不任性,只是选择保守而本能的保护自己罢了。 安沐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看着秀秀说道:“我知道秀秀是坚强的好孩子,答应阿姨,以后学着适应新生活好吗?” 秀秀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却面朝车窗外最真实的世界,好似在用自己的直觉,小心翼翼的与这个世界微微交流一下,虽然迂回,可终究迈出了第一步!我想,或迟或早,我们终究要学会用一种自我方式,与这个尖锐的世界学会和解,和平相处。 片刻,秀秀睁开眼睛,小心翼翼询问道:“我不想让你们失望,可不可以让我再试一次,但是不许给我买!” 安沐顺势也搂住她的腰,微微笑了笑,道:“你刚刚除了不敢尝试之外,是不是还怕我们花钱?”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秀秀才神色黯然的回答道:“从昨天见到我,你们就开始给我买吃的,爸爸不要我了,你们又带我回家,帮我要回小黑,我真的不想再让叔叔阿姨为我买东西了,妈妈从前就告诉我,不能不知道好歹,要知足。” 我心情有些沉重,很显然,翠芳提前将以后的做人准则告诉了孩子,可是,这些老练的做人思想,实在不该早早便让孩子背负,我想翠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眼含泪水,因为她已经意识到秀秀终究要被“新妈妈”抚养,所以,她的担心,以及她的告诫,都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 重新回到了吉他行,阿命正在和一个顾客卖力的交流着,在他手舞足蹈的推销时,我们并没有打扰,期间,他不厌其烦的为顾客演示着乐器,还带着些卖弄的味道,炫着各种技巧。 在我们的亲眼见证下,他以一种专业精神和超高的语言技巧成功卖出了乐器,然后哈着腰送走顾客之后,回过身来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这乐器我不卖了,小朋友,嘟嘴笑一个,叔叔不会把你忘火坑推的。” 我看着摇头晃脑哼着小曲的阿命,倚靠在柜台上说道:“刚刚点头哈腰,现在送上门的生意又不做了,节操呢?” 阿命甩了甩每根都带着性格味道的油腻小辫子,一摊手道:“节操?别跟我谈节操,我是没有节操的,商人哪有节操!” 安沐看着阿命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自己挑选了一番,从墙上随意取下一把34寸的吉他,然后递给秀秀说道:“试一试吧,想到什么就弹什么,不会以后我和钱辰叔叔都可以教你!” 秀秀犹豫一阵子,片刻便鼓起勇气,然后抱着吉他在一个盆栽旁坐了下来,很有范儿的翘起腿,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弦。 在一旁和我谈节操的阿命忽然表情不悦,窜到秀秀身旁,从她手里拿过了吉他,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第248章 很有格调的店名 嘿,我这小暴脾气,我生平最不愿待见像阿命这样自以为是的伪文艺者,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盯着他问道:“哥们,你这算几个意思啊?” 阿命颤抖着小胡子,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我道:“干嘛一副想打人的表情,我只是最讨厌客人在我店里用音不准的吉他试手感,本着专业、贴心的服务态度,替她调个音!” “收起你的傲娇!” 阿命急了:“谁傲娇了。” “你……就你!” 一旁安沐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推了推我。 我故作将信将疑的看着阿命,再次损道:“也不是第一次来你这儿了,每次都神神叨叨的,一会儿热情,一会儿冷淡,哥们就不怕精神分裂啊!” 阿命索性露出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只顾着一根根的调试着吉他弦,对于我的挤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做乐器销售这行,不是让我们降低身份去取悦顾客,而是要像朋友一样给予合理的建议。您刚好需要,而我刚好专业,仅此而已!当然,生意成了,就另当别论了,那是我的上帝,而不仅仅是顾客了!” 这前半句话还觉得他挺正经的,后半句话又下了道,我与安沐相视一笑,然后坐在一旁继续等待他调试完毕。 片刻,他将吉他交到秀秀手中说道:“完美了,接下来弹得好与不好,都和吉他质量无关了啊!” 秀秀继而再次很有范的翘起腿,然后姿势很优雅的拨弄了一下吉他弦,找着感觉,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已经能够确定夏元明对她进行过专业教学了,片刻,秀秀很流畅的弹起了《往日时光》的前奏,继而再次唱起了这首对她意义特殊的歌曲。 阿命靠在门口的玻璃门旁,甩给我一支烟之后,自己便点上了,然后在烟雾缭绕中,注视着秀秀。副歌部分只唱了第一句,他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掐灭掉手中的烟,用手指掸掉眼角的泪水,走到了我和安沐的身旁,却笑着说道:“这女娃娃你培养的?” 我点燃了阿命送给我的香烟,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笑着说道:“我没那本事,孩子唱的比我好多了。” 安沐也对着阿命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然后便闭上眼睛,随着秀秀的歌声,在喜怒哀乐中各走一遍…… …… 一曲末了,歌声渐止,我却在秀秀的演唱中听到了明显的情绪,尤其是末尾那几句:“如今我们变了模样,生命依然充满渴望,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 渐渐的,我沉浸在这句歌词中不能自拔,只是吞吐着口中的烟雾,此刻我好似十分依赖烟雾中这种放纵的快感,因为这会让我短暂的忘记那现实的悲痛和压抑。 秀秀从花盆边站了起来,然后隐含泪水却又腼腆的看着我们,似乎在等待着我们的评判。 阿命先于我们走上前,从秀秀手中接过吉他,略带吃惊的问道:“小小年纪就会背歌词,记谱子,你学吉他多久了?” 秀秀怯生生的跑到安沐身旁,拉住她的手,才对阿命说道:“我也不知道学了多久,反正是好久,不过自从我的吉他被我弄坏了之后,就只是偶尔拨弄几下爸爸的吉他……其他我就不记得了。” 我跟着解释道:“谱子他爸爸应该教会她了,歌词应该是一句一句教的。” 阿命不可思议的感叹道:“这也太神奇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居然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孩子,唱歌还有情感,他爸是专业吉他手?” 我不想在秀秀面前讨论关于夏元明的任何事情,转移话题问道:“结合孩子气质,就按你的建议,给她挑一把36寸的吉他,用心点啊!” 安沐与秀秀安静的坐在一旁,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笑了笑,用那水波一样的眼眸带着笑意,捏起拳头又对秀秀说了声“加油”,我能直观的感受到,那饱含笑容的鼓励中,包含了多少的疼惜和怜爱。 片刻,安沐从柜台下方柜子里拿出一把吉他说道:“你们过来看看这把,根据孩子目前的年龄,我不太建议她买特别高端的吉他,这把吉他原价六千五,三千拿去吧!” 安沐摸了摸吉他的材质,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恐怕要让你亏本吧!” 阿命此刻似乎突然不愿多讲,搪塞道:“的确没赚钱,也亏不了多少,亏得就当我送给这孩子的了,我这店铺月收入多少万,还在乎这点?趁我还没后悔,刷卡还是付现金。” 我从口袋中拿出卡,而安沐好似也成全了我的大男子主义,并未与我争执,只是细心的检查着吉他的质量。 付完账以后,阿命又帮吉他调了音,送了一本乐谱说道:“回去多练练,赶快教孩子认字,你看这气质模样,随便捯饬一下都是不可多得的童星,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阿命,笑了笑道:“你终究是个商人!” 阿命用一种难以琢磨的笑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希望你能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别把孩子扔进垃圾场!”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费解,看着同样面露惊讶的安沐,许久想明白了,这可能是阿命给我们名利场中最委婉的告诫吧! 走出阿吉的器乐行,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头顶并没有刻字的木头招牌,身旁的安沐却一字一顿的念道:“雅痞人。” “在哪?” “右下角边缘处!” 在安沐的提示下,我终于在右下角找到了指甲盖大小的三个字,店名很有格调:文雅不失痞气的人,倒也符合吴命的气质。我转过身问道:“老板,你这招牌是不是留给人看的,谁的眼能注意到这点字?” 吴命拿着鸡毛掸子走出来说道,“你不是用眼看的,难道是肚脐眼看的?这招牌就是留给有心人看的,您看看人家姑娘的眼睛!” 我张望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在各色的目光中有些晕眩,世界再次恍惚了起来,转过身却越发觉得阿命在虚妄的生活中,是那么的立体真实,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与安沐秀秀一起上了车子。 …… 秀秀的到来,调动了我们做饭的兴趣,食欲也增加了不少。饭后,我们躺在院子里的树下,在忙碌中偷闲半日,享受着树荫下并不算灼热的阳光。 不远处萨摩耶慵懒的趴在地上,小黑则时不时的上去挠它两下,安沐在教了秀秀几个声母和韵母之后,让她自己练习,又给秀秀开了瓶核桃乳,给我和她自己冲了杯茶,这才闲下来,仰坐在藤椅上,将脚摆放在我的腿上,看着中午给秀秀买的漫画书,与我互相分享着漫画书里的趣味故事,偶尔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大笑不止,直到在慵懒的阳光中,带着倦意疲倦的睡去。 我凝视她许久,情难自禁的想吻向她那美丽的脸庞,可是又害怕起身将她吵醒,就在犹豫之间,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一看,是公共电话,归属地兰州。 第249章 长成一株野草 陌生电话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愿意接的,随手一划,选择了挂断,然后继续看着不远处的秀秀写作业,片刻,同一个号码再次打了进来,手机铃声持续响着,为了避免安沐被搅扰醒,我终于接通了电话,低声应答了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着,通过四周吵闹的人群,我断定应该是个人特别多的公共场所,我用手遮住嘴巴,再次低声问了句:“你是?” 在我询问之后,电话那头依旧是沉默不语,如果不是那清晰可辨的呼吸声,我都认为对方没有在听。 想到这可能是骚扰电话,我终于有些不耐烦,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再给你30秒钟的时间,如果不说话,我立马挂电话。” 或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电话那头开口道:“是我,夏元明!” 我的思维忽然就停滞了一片空白,甚至连头顶那真实照射下来的阳光也感觉不到了,许久才机械的憋着怒气回应道:“夏……你最近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果然还是很讲义气,我就知道你会把秀秀接过去的,这样我也就放心离开兰州了。” 我忽然就火了,看了看熟睡的安沐,死死捂住我的嘴,依旧压着声音,恼火的说道:“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不能对孩子做出这种事情……”说着,我已经很难压抑自己的情绪了,秀秀一直盯着我看,我生怕被她听到什么,便轻轻的将安沐的脚移到椅子上,然后站起身来,迅速的走出17号住宅,边走边骂道:“你还敢说要离开兰州,你知不知道孩子多伤心,我不信你就这么忍心,把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留在这座城市,独自逍遥快活过你的日子。” “多年前我就放弃过她一次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辜负她了,秀秀跟着你们我很安心,这次临走之前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给我一张你的卡号,我以后定期往里面打钱!” 我不愿意再和他继续沉溺在是否辜负过郁馨的话题中,便转移了话题向他问道:“你觉得钱真的是万能的吗?它除了能给秀秀衣食住行,还能提供什么?按你的意思,你的钱可以,我们的钱照样可以……你留在兰州就是为了确保我们会接她回来是吧?早知道我就不把秀秀接回来,我看你还能在这儿大放厥词,谈你的狗屁人生……” “我知道你不会的。” 我再次恳切的问道:“夏元明,你清醒一下,用秀秀的成长换你的幸福,你觉得现在这样做值得吗?” “那你说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夏元明突然发问让我愣了一愣,但我本身就不是一个非是即否的人,继而回道:“与她在一起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我是很清楚,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我痛苦的吞咽着口水,咬着牙,却还是劝说道:“没人要你放弃……你和郁馨可以慢慢协商,带上秀秀一起生活又能怎样?原本可以过得更好的,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我不知道那个郁馨怎么想的,她一个人的决定让所有人活得这么累,真的毫无愧疚吗?” 我话语的愤怒到低落,也许给了夏元明些许的触动,他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各种心酸只有自己知道,秀秀还小,她总要面对成长,我的离开,也算是和翠芳的故事就此尘封。” 我心中却弥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落,两人又陷入到沉默中,在这段极其长的时间里,我点上了一支烟,心情复杂的吸着……烟雾飘散中,我意识到,这种沉默似乎在讽刺着我们曾经无话不谈的过去,我犹记得某次下班路上遇见他,蹲在路边便能聊上很久,现在的情景我有点不适应,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夏元明言语沉重的说道:“火车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要开了,我打算先回趟延边,到那儿碰碰运气,试着看能不能找回点什么……事实上我是没有回去的必要的,可是每每想起那里有我和郁馨的四年回忆,心中还是会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这种情绪总是让我不能在心里完全摆脱延边这座城市,即便我曾经在那有点伤,有点不甘心,排斥重回故地……可思乡这种情绪的持续发酵后,在这个刻薄的世界里生存着,我不敢要的太多,人性使然,我最终选择回去走一趟……” 我弹掉那积攒了很长的烟灰,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笑着说道:“你有回忆你就去追,然后在矫情的过往中一遍遍的腻歪,并且将这作为借口,留着孩子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孤独生长,原本应该开花的种子,最后长成一株野草,任凭风吹雨打,连哭都不敢大声……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夏元明的明智选择,将秀秀交给我们你就安心了,你就可以天下太平去风花雪月了,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秀秀在我这儿得到的东西,远远比不上你给的,如果你还对孩子有一丝感情,我住的地方你知道的,今天晚上六点之前,把她给我接走。” 我这番发自肺腑但也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夏元明陷入到沉默中,在沉默片刻之后,挂掉了电话。 灼热的光线依旧在头顶肆无忌惮的切割着,我仰起头,对着阳光散落的天空,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 电话已经挂断了许久,我的心仍在震荡,回到了院子中,安沐还在睡觉,似乎最近很累,这一觉睡的很稳、很长。 秀秀看我回到院子,用水波一样干净的眼眸注视着我,我无法用目光去迎接她,撇过头,却重重的吸着手中的烟,只是一口,半支烟便被吸成了烟蒂。 孤独中,我一个人顺着楼梯爬上了17号住宅的屋顶,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远方无尽延伸的天际,被连绵不断的山硬生生的切断。 我的神经被疯狂的拉扯着,收回目光看向院子中,正在认认真真写字的秀秀,身影有些茫然、有些孤独的倒映在墙上,我因为这个倒影而心痛,却又多少显得无可奈何,此刻我多么希望夏元明能够在六点,哪怕七点过来,将秀秀接走,告诉她:这只是爸爸开的一个玩笑…… …… 随着时间的推进,我在阳光下的影子被越拉越长,思维也就这么涣散了起来,涣散中,我一个人躲在墙角,闭上眼睛让自己得以片刻休息,可是大脑却没有放空,人生中第一次绞尽脑汁的思考夏元明口中那所谓的人性,却觉得人性是如此飘渺,比如他自己,在面临选择时,却偏离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守,最终变成心安理得的人性扭曲…… 闭目恍惚之间,熟悉的女人香气飘进了我的鼻腔里,我看了看光着脚的安沐,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生硬的说道:“怎么没穿鞋子?” 安沐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看你表情这么痛苦,在想什么事情啊!”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却不与安沐对视着,只是站起身来依旧看着远方,向安沐问道:“你觉得夏元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安沐沉默了很久之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问道:“你是在问我安启阳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安沐顺着我的方向望去,面容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继而一如从前淡漠的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拿来折磨自己了,我已经在这上面吃了太多亏了,所以不希望你和秀秀再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夏元明自己做的事情,留给他自己风烛残年的余生时,慢慢去思考,慢慢去悔悟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就打算再这么光着脚走下去?” 安沐张开手,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我却看得入神,此时她的姿态太美。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我表现出一副心中不忍的样子,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下楼……我们的嬉闹声止于熟睡的秀秀,这两天她也疲惫了,就让她在这没有黑暗和寒冷的阳光下睡吧,但愿她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美梦都能成真! …… 这个夜晚,我终究没能等到夏元明的到来,这也让我彻底的将他放入心底最失望的角落。 次日早晨,安沐早早的给秀秀穿戴整齐,督促她吃完药之后,又将昨天学习的功课,带着她复习一遍,这才忙着给自己洗漱。 我将鸡蛋饼端上桌子,又将秀秀抱到椅子上,然后对着一身白裙子的她夸赞道:“秀秀今天真漂亮!” 秀秀害羞的说道:“安沐阿姨说了,今天带我去和雷雷弟弟玩,我们已经约好了。” 片刻,安沐便走到餐桌旁,她的衣服穿的很单薄,只是一件休闲的长袖雪纺衫,略显宽松的灰白色休闲裤,头发很简单的扎着,笑着问我道:“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 我本想调侃,却本能的发自内心道:“看你美呗!” 第250章 托付给夏韵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被我夸得倒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给秀秀倒了一杯牛奶,说道:“今天约了夏韵带孩子一起去亲子乐园玩,你也一起去吧!” 我好似收到了正式邀请一般,带着满满的期待感点了点头,迅速的吃完早餐,然后回到住处同样换了身比较宽松休闲的衣服,等再回到17号住宅时,安沐和秀秀也已经准备好了。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想到下午安沐还要去机场,便带着确认口气问道:“你大约多少点去机场,我给你惦记着,别误点了。” 安沐做了个让我放松的手势,说道:“下午五点的机票,还早着呢!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呀!” 我顿时觉得血压有些高,安沐问的这个问题怎么那么傻,对喜欢的人用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看着还在等待着回答的安沐,有些尴尬,终于在尴尬中用一副正人君子的腔调解释,道:“我就是想证明我事无巨细的生活态度而已!” 安沐看着嘴硬的我,出奇的没有和我争辩,而是愉悦的朝着车子走去…… …… 车内,安沐正在教秀秀唱着一首新歌,我则摇下车窗,开车穿行在这座城市里,感受着在阳光下穿梭的肆意挥洒,而车窗外那些一直向后倒退的风景,好似也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开车赶到亲子乐园时,夏韵已经带着夏雷站在了门口,而秀秀看到夏雷时,也面露出喜悦之色,在车刚停稳后,便匆匆忙忙下车,我生怕她跌倒,忙让安沐下车跟着她,自己解开安全带后也立马下车跟在她后面。 不远处,两个孩子亲昵的拉着手,倒是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而两个同样家庭并不健全的孩子,能够像现在这样惺惺相惜,倒是让我们很感动。 片刻,夏雷跑到我的身旁,抱住我的大腿,用头一阵抵着我的肚子。 我故作严肃道:“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抱大腿啦?” 夏雷略带哭腔的解释道:“叔叔你误会啦,我没有抱大腿,只是想验证一下是不是胳膊真的拧不过大腿,老妈每次都这么威胁我啦!” 我朝着他的头上用巧劲轻轻弹了一下说道:“事实证明,你妈妈是对的!” 在一阵欢笑声之后,夏韵干练的和安沐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着朝我挥了挥手,从包中拿出了门票,示意我们一同进入亲子乐园。 …… 本着解放天性的想法,我和其他孩子家长一样,在游乐场放开了玩,两个孩子更是很有默契的搭档着……玩了片刻之后,我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和工作人员嘱咐了一番之后,又对两个孩子嘱托一番,秀秀和夏雷依旧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我摸了摸他们的脸,便叫上安沐和夏韵转身向休息区走去。 面对着微微露出疑惑表情的安沐和夏韵,我说出了片刻之前,想到的想法,对着夏韵说道:“夏韵姐,秀秀能不能暂时住在你家一段时间?” 我并没有解释太多,如果夏韵能够答应下来,我便会和她细细说说关于秀秀的事情,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愿去勉强,也便没必要和她多说关于秀秀的故事。 说完之后,我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刚刚,我的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了,因为这个要求对于生活本就疲惫的夏韵来说,无疑更加加重了负担。 夏韵不解的问道:“现在孩子被你们抚养着?” 安沐稍稍旋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后,又看了看两个正在堆积木的孩子,替我说道:“是啊!钱辰没说之前我还没意识到,现在看看,只有把孩子托付给你一段时间比较让人放心了……钱辰最近可能随时去外地,我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天下午就要返回北京,如果把孩子托付给其他人,还真有些不放心……” 夏韵那水波一样的眼眸带着笑意对我和安沐说道:“这个你们放心好了,不过交给我的话,我也只能把她和夏雷一起放在学校,每天下班之后去接他们,这样可以吗?” 夏雷所在的幼儿园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教学质量和环境都相当不错,两个孩子每天在一起,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秀秀不会因为无聊而产生孤独感。 “孩子的爸爸呢?” “把孩子丢在医院,自己去选择一份新的生活了。” 我在情绪的低沉中将秀秀的遭遇告诉了夏韵,说完看着她,却发现原本面色缓和的她忽然皱起了眉头,只是片刻,眼眸中便溢满了泪水,而那来势凶猛的泪水,终于还是在她极力的克制下,从眼角处落了下来,带着讽刺说道:“世界上永远不缺这种人渣!” 我这才意识到秀秀的身世和夏雷很相像,区别是:至少夏雷目前还有一个值得让他安心倚靠的妈妈,而秀秀除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小黑什么都没有。夏韵虽然只说了简短的十几个字,却字字沉重,这让我有些懊悔,自己似乎忽略了她的情绪,于是在沉默了半晌后才出言安慰道:“我希望你能帮助秀秀走出伤痛的阴影,她现在很缺乏家庭的温暖!” 安沐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夏韵,她擦着眼泪却依旧哭的很伤心,或许这就是感同身受的痛吧!我有点埋怨自己,我不该和她说起秀秀的身世,因为我太知道夏韵这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以及两个孩子之间重合般的遭遇。 …… 在安沐的轻声安慰后,夏韵转头看了看一阵嬉闹的孩子,情绪也不再强烈波动,言语反而平静了些说道:“只可惜,我不能给孩子带来完整家庭的温暖。” 安沐握住了夏韵的手,轻轻安慰道:“你并不是一个人,我们更不是把重任全都甩给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让两个孩子彼此之间有个玩伴,倒不会让他们童年缺乏太多的欢笑,从前,我就是一个人孤独久了,所有如今才更容易患得患失,甚至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夏韵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她同样紧紧抓住安沐的手,然后对我们说道:“放心吧!为了孩子,苦点累点都不算什么,只要孩子不嫌弃,我这边没问题。” 安沐起身走到园子里,亲昵的将秀秀拉到夏韵身边,面带微笑向她介绍,道:“秀秀,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夏韵阿姨!” 秀秀对于安沐这个意外的举动,向众人看了看,片刻便保持着礼貌的叫道:“阿姨好,我是秀秀,我知道你是雷雷弟弟的妈妈。” 一旁的安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表情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问道:“秀秀,阿姨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就和夏韵阿姨以及夏雷弟弟住在一起好不好,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 秀秀看了看抱着皮球跑出来夏雷,直接答应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和雷雷弟弟在一起,我不会不开心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将朝我跑过来的夏雷拥入到怀中,试探性问道:“如果秀秀住在你家,你欢不欢迎?” 夏雷闭着眼睛,卯着劲呐喊道:“欢迎!” 听到夏雷这声充满力气的承诺,我终于轻松呼了一口气,今天这个偶然性的亲子乐园见面,成功的帮秀秀暂时找到一个好的归宿,而这件令人喜悦的事情,终于帮我冲淡了些离别的惆怅…… 第251章 拜会安启阳 从亲子乐园出来已经是中午,我们在一起吃了午饭,而夏韵再次让我见到了职场以外的她,秀秀在她身边,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母爱,而我也坚信,夏韵一定能够帮秀秀走出生活的阴影,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 其实,我和安沐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责令夏元明回来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有这么做,也许此刻的夏元明正渴望寻找一个远方,我更相信他在某一个朴素的角落中,和郁馨一起缅怀着,然后能够在某一天,重新找回迷失的自己,回来接秀秀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即便我们不知道这会是哪一天,但我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 …… 下午,我们拿着夏元明的钥匙,按照他信中的交代,回到郊区取上了秀秀的户口证明,以及一些需要的物品,又到家具城,将收货的地址换成了夏韵的住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雷对于我第一次到他家拜访,显得很兴奋,带着我各种显摆和参观,展示他的十八般才艺,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弹钢琴,看着他能够如此活泼,我替夏韵感到欣慰,第一次感到这生活的饱满,它总是会让含泪播种的人,笑着收获! 安沐和秀秀坐在落地窗前,她们小声的交流着,我没有打扰,只是坐在他们不远处,陪着夏雷一起下着动物跳跳棋,然后输的不留痕迹,让他一阵阵大呼过瘾,硬是让我一直陪他玩。 我更多的注意力实则放在秀秀身上,安沐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微薄的安全感……夏韵给我们煮了咖啡,孩子每人榨了一杯果汁,于是这个午后再次因为这杯咖啡变得温情起来…… 秀秀笑的特别的开心,并表示会赶快让自己身体好起来,然后随着夏雷一起去学校,好好学习!我和安沐相视一笑,从她的笑容下,我能感知到她在极力隐藏着自己离别的情绪,而她掩饰的也很成功,终于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方式将气氛弄得轻松愉悦,而她一次次抚摸咖啡的杯子,感知渐渐冷却的温度这一细节,我知道,我送她去机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我因为心情的烦闷没有闲谈的欲望,然后装作很疲倦的仰躺在座椅上,直到手机提示铃声响起,才坐直了身子,终于意识到安沐要暂时和秀秀分别了。 时间并不允许我们有太多的浪费,我知道很残忍,但无奈的现实就这么摆在眼前,忍着痛提出道:“安沐,我们必须去机场了,路况再过一个小时就到晚高峰了,到时候恐怕会堵车。”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安沐,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这一去又要半个月,我们再坐一会儿,再给我十分!” 如果再这么耽搁下去,气氛恐怕会更加伤感,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对身边的安沐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王甜明天有手术计划,你肯定不会这么赶时间的,等回来以后机会多得是,还是早点去机场为好。” 安沐的神情有些恍惚,这犹豫的一面是很少见的,许久才哽咽着对我说道:“我知道了,让我和秀秀再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夏韵安慰的拍了拍安沐的肩膀,秀秀却在这时候拉着夏雷一起跑开了,然后拿着回房间拿起飞机模型说道:“安沐阿姨,我和夏雷到外面玩一会儿,下次回来一定要来找我啊!” 我有些烦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叼在嘴里过过瘾后说道:“你看,孩子都怕你为难,自己走开了,你再这样弄下去,秀秀更不开心,也就去半个月嘛,很快的!” 夏韵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她应该深有这种离别的感受,因为她的前夫曾经无情的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但转瞬笑了笑,捏起拳头又对安沐说了声“加油”,便示意性的拿起钥匙晃了晃,转身跟着孩子一起下了楼。 屋内只剩下我和安沐,而她眼眸中含着的泪,终于从她的眼角处落了下来,许久注视着我说道:“我刚刚这样做,会被会让夏韵姐尴尬?”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她说道:“夏韵的性格我了解,你的犹豫我更能理解,秀秀的身世遭遇和你那么相似,你又怎么可能忍心丢下一个此刻需要抚慰的孩子呢,这两天看到了你母性的光辉,相反觉得你越来越接近那个尘封中真实的你,你没觉得站在另一个角度,更容易发现自己所缺失的东西?” 安沐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说道:“现在觉得,以前安启阳再人渣,至少还陪着我,你说这夏元明怎么就能比安启阳还人渣呢?” “那说明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安沐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也是搞笑,拿人渣和人渣相互比较,即便比较出来结果了,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一个角度,一种理解吧!” 安沐也不动怒,言语反而平静了些说道:“有时间帮我去看看他吧,我们许久没联系了……不说了,现在送我去机场!” 关上了防盗门之后,我与安沐顺着楼梯,下了楼,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房子是以前夏韵前夫替她选的地段,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面积相对较大,并且只有五层,以后拆迁开发的机会很大,有时候想想,他何尝不是在某一时间替夏雷考虑过呢? 秀秀在小区内和夏雷玩耍着,看到我们之后,又跑开了,我伸着脖子让她慢点跑,她却回过头朝我们笑了笑,那干净的面容,以一种温暖的姿态鼓励着我们。 随着车子缓缓的驶出停车位,前一秒还在玩闹的秀秀忽然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刚刚还带着温暖笑容的她,此刻身影有些茫然、有些孤独的倒映在车窗上,我因为这个倒影而心痛,去害怕将这个离别的场面无限拉长,朝着夏韵挥了挥手之后,便快速的将车子驶出了小区…… …… 一路上,在我极力的劝说之下,安沐终于在下车前稍稍释怀情绪,畅通的路况让我们比原计划早了二十分钟到达了机场,她并没立刻进去候机,站在大厅门口,面露微笑,挽住我的胳膊,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享受对面那一阵阵吹来的微风。 我不愿意再睁开眼睛,因为当我再次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时,我注定是要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的。 可惜这种两个人世界的温馨感觉并没有延续太久,当机场登机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时,我们不得不面临分别,我将箱子拉杆抽出来说道:“赶快进去吧,下了飞机记得给我打电话!” 安沐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卡说道:“秀秀这些天可能去报名,还要花费一些其它的费用,这张卡你拿着,密码三个五,三个七。” 我犹豫了一下,也不伸手去接,因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这种别扭又似乎没什么道理,许久说道:“卡你收着,需要用钱的时候我会垫上的,放心吧,不会把难为丢给夏韵的!” 安沐顺势搂住我的腰,微微笑了笑,顺手将卡放进了我的口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笔钱是给秀秀日常开支的,不是给你的,上次的教训我已经吸取了,不会再犯,所以你不需要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到这里,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忽然便轻松了下来,我也搂住安沐笑了笑,道:“你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踮起脚尖,轻轻的朝我面颊吻了一下,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朝着大厅走去。 直到她走了许久之后,我还站在原地有些恍惚,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望着,许久摸了摸脸颊,然后带着莫名的喜悦,朝着机场停车位走去…… …… 从机场返回市区的时候,遇上了晚高峰,车子堵在了路上,我习惯性的打开车载广播,然后张望着前方看不到头的车队……很多人印象当中的兰州应该是干燥的灰色调,其实不然,它的春天和其他城市一样,来的很精致,当暮色在这座城市蔓延时,我还是领略了这座精致城市的魅力,如今的堵车倒是给忙碌一天的人带来一次慢节奏的生活,我喜欢这座城市此刻的慢节奏,但也只是偶尔,可是这偶尔也便成了最惬意,最有情趣的事情…… 想到安沐下午说的话,我决定在这个晚上去拜访一下安启阳,为了防止唐突,我事先给他打了个电话,在得到应允之后,这才朝着他所在的别墅行驶,这也是我第一次独自与他见面…… 第252章 沉浮在岁月的往事 这个傍晚,虽然有很多值得愉悦的事情,可终究还是因为安沐的离开多了一份离愁,在走走停停的路上,我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等待着道路的再次畅通。路旁高耸的路灯,陆续亮了起来,将原本已经灰暗的世界照耀的一片透亮,在灯光的映衬下,前方真实的世界多少被弄得虚幻起来…… 我知道安启阳有喝茶的习惯,便从茶叶店买了一盒上好的六安瓜片,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才赶到了他的住处。 还未停下车子,远远便看到了站在门前路上的安启阳,待我下车之后,他下意识的朝车子看了看,许久好似才意识到,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他,安沐去北京了。 我将礼盒提出来,说道:“知道叔叔爱喝茶,专门给您买的,希望您喜欢。” 安启阳并没有太多的推辞,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进屋。 ……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的,其中很多都是安沐喜欢的菜,在示意之后,我在他之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安启阳兴致很好,他拿出一瓶酒说道:“能不能陪我喝几杯,醉了今晚就在这住下,成吗?” 安启阳的语气更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态度,虽然我们接触的不多,但是我能够深切体会到他的孤独感,想来晚上也没什么事情,我便没有再多说推辞的话,只是伸手拿起酒,拧开了盖子,然后给他斟满后,又给自己倒上。 轻轻碰了碰杯之后,安启阳很有兴致的小抿了一口,然后咂了咂嘴说道:“来,吃菜,上次吃饭无意中听安沐说你喜欢吃糖醋里脊和粉蒸肉,今天特地让保姆给你做的,趁热。” 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轻轻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入口中,然后在甜中带酸的味道中,竖起了大拇指,夸道:“真的很好!” 我的反应好似在安启阳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不错,下午听说你要来,我特地让吴嫂买了材料,教了我做法,她吃完都赞不绝口,我也来劲了,做了好几盘,多余的让她带回去了,现在看到你吃的开心的样子,我仿佛又看到安沐小时候的笑容了……从前我偶尔给她煮上一碗面,她都能开心的黏着我一整天,可惜那时候总是觉得这些琐事无关紧要……嗨,现在想起来,真是愚蠢,我现在就是想亲手做点东西让她尝尝……” 片刻,安启阳又是一阵叹息,端起杯子又和我碰了碰,然后我们在沉默中,喝完了一小杯酒。 酒水虽然绵柔,我却莫名其妙的被冲了一下,揉了揉有些难以透气的鼻子,说道:“其实叔叔也不用太感怀,今天我来拜访便是受了安沐委托,相信你们之间慢慢会消除隔阂的。” 安启阳面露复杂之色看着我,递给我一支烟,我连忙起身去接,他却示意我不用拘束,在给自己点上之后,许久才说道:“你说她去北京了,她走之前有没有提过说要来看看我?” 我吸了一口刚点着的烟,如实相告的摇了摇头……这次,我给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安启阳所要的答案,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迎着门外吹来的风沉默着……许久,我低头看了看那支被自己夹在指缝中,却差点忽略掉的烟,赶忙吸了一口后,才开口说道:“等下次回来,我们一起过来,主要最近她真的太忙了!” 安启阳摆了摆手,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你最近对自己事业有什么规划?” 我依旧如实回答道:“最近在旅行社负责一个项目,等到积攒了一些资金以后,可能会有新的打算。” 安启阳没有理会我的这番感概,将话题上升到另一个层次,说道:“现在商机更新速度太快,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奔赴创业场,却也有无数人失望而归,归根结底有三点:人脉、资金、经验,我觉得你现在三者都不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叹息说道:“可一个在感情中失利,在生意场上失败的人,真的不敢再有奢求了。” 安启阳有些愕然,也许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是我的拒绝理由,我确实就是这么一个活在儿女情长中的男人,我无法坦然的去接受安启阳纯亲情角度的赠与,即便是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片刻,安启阳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示意我再给他倒上一杯酒,我起身给各自倒上之后,他似乎很有喝酒的兴致,又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才又对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那么想让你自己开一个公司?” 我面色疑惑的向安启阳问道:“冒昧问一下,为什么?” 安启阳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都是大老爷们,你今天和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你和安沐在一起了,她的经济实力以及社会地位都远胜于你,你是会有心病,还是无所谓的当个家庭煮夫?若是有一天你觉得压抑了,累了,这份感情又何去何从?” 我沉默……没有来得及去体悟安启阳的这番话,手机便在我的口袋里响了起来,是安沐打来的,此刻,想必是她已经下了飞机,我连忙起身离开了饭桌,走到屋外接通了电话。 “钱辰,我已经下飞机了,现在在车上。” “那就好,到了地点好好吃点东西,然后休息。” 电话那头的安沐陷入到沉默中,许久才带着歉疚之意对我说道:“回家也没能好好陪你,看得出来你腰不好!” 我故作轻松调侃道:“我腰好着呢,你不知道,男人最怕就是听到腰不好!” “我矫情的说几句,我真的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归程,刚下飞机就恨不得立马钻进去,再飞回去。” “我可不干,坐飞机多累,一天坐两次你不得崩溃了!” “你对我真好,等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再去一次扎尕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是上次闹矛盾,没带你去的那个地方……” 我遐想着,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陷入那副画面中,过了很久才说道:“我期待着这个夏天,和你看到满天的星辰之海。” 电话那头的安沐忽然沉默了,许久才回了句:“好!”便再次陷入沉默……屋外,夜色再次深沉了起来,寒风一直不肯停歇的吹着,我将夹克的拉链拉到了脖领的最顶端,然后就这么沉默的陪着她…… 这次的通话,我并没有与安沐说上太多,甚至没有告诉她我来拜访安启阳,但却了解了她的心意,实际上她和我一样,也憧憬着我们可以在一起的生活,而我们的心也始终是联系在一起的,再回想那些各自承受过的孤独,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是一种偶然,在某种角度下更像是一种必然! …… 回到了屋内,我坐了下来,安启阳便示意我吃饭,然后将所有话题往后推置,这种氛围一直延续到了这顿饭的末尾,在我们酒足饭饱之后,他面露复杂之色看着我,许久才说道:“还记得我刚刚的那个问题吗?”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对身边的安启阳说道:“您说的这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人性中最可怕的便是由自卑心理衍生出来各种负面情绪,然后带着自我偏执,无限的去膨胀,最后将所有本该看清的一切,吞灭……” 安启阳并没有针对我的这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话而有所表态,他的表情凝重,沉默着,这种沉默却终于成为了我的负担,我知道这些话多少对他是起了些作用的,否则她不会有这样的变化……他好似被狠狠戳到痛处,面色低沉,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人……所以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安沐是那么喜欢你,我为数不多的看她笑的几次,都是聊到你……我安启阳这辈子没儿子,在潜意识中,早已经把你当儿子看待了,无论你过去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样的经历,我都不想再去计较了,即便未来安沐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但你们要明白,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只是希望放在你们面前的,只能是通往幸福的路!” 这一番话在我心底迅速掀起轩然大波,我从未听过安启阳以这么柔软的姿态讲述一件事,这些年,我体会最深的便是人性的不可捉摸,这个世界上更没有谁是一成不变不可动摇的,安启阳所说的话不无道理,我看出终将面对的物质基础是和安沐由来已久的隐患,虽然这种隐患在越来越深的感情中渐渐被淡化,但是并不会被根除,正如安启阳先前所描述的那样,如果哪天我自卑的灵魂忽然作祟,那原有的一切,包括在爱情海洋里飘荡的船帆,是否会毫不留情的被现实的风浪彻底掀翻? 想到这层,独自担忧,独自黯然的我,更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这么在沉默中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片刻,安启阳那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波动,他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一阵沉默之后,才言语复杂的问道:“我知道安沐如果听到我这番话一定觉得我无知可笑,又是自卑的灵魂胡乱作祟,可钱辰你不同,因为这是现实的问题,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有这番深刻体悟吗?” 话题说道这里,我隐隐有一种预感,那沉浮在岁月中的一些往事,就要被提起,这必定是安启阳最痛苦的回忆,试想,按照他这么一个成功的人来说,能让他痛苦,搅扰半辈子的,必定是刻骨铭心的伤疤吧! 第253章 陪我去吃烧烤 在沉默中,安启阳点上一支烟后,他顺手将烟盒丢给我,然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院子中随着风摇晃的花朵,我知道他在痛苦的回忆中穿梭着,那映照在玻璃上的身影有些茫然、有些孤独,我因为这个倒影而心痛着。 我并没有去打破这份沉默,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诉说,亦或是继续的沉默,因为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能够与人分享的。 安启阳在深深吸了一口烟之后,徐徐的将烟雾吐出,而那源源不断涌出的烟雾迅速的四周包围起来,像一张厚重的网,将回忆中的人带入一个难以冲破的囚牢,我知道很残忍,但无奈的现实就这么摆在眼前,许久之后,他忍着痛再次开口道:“我和安沐的妈妈认识的时候,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混小子,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感谢那次夜晚的遇见,可是正如你所说,我的自卑心理作祟,原本认为无所谓的事情,却随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慢慢变了……在事业有成之后,我越来越讨厌这种感觉,然后做出一系列的叛逆错事,那栋17号住宅就是我最大的讽刺……你一定很疑惑,在安沐到达之前,为什么连隔壁的住户都不知道那栋房子的主人是谁吧?”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曾经还专门就这个事情问过邻居王阿姨,她说在她们集体搬迁过来的时候,那栋房子便已经存在了,因为多年无人问津,因此我才会对房子越发的好奇,产生了翻墙偷窥的欲望,而且当时也是仗着多年无人,所以才有这样的胆量,但现在想来,安启阳应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房子维修的,否则不可能保存的那么好,只是他们修缮的时候,我都恰好不再罢了。 安启阳仰起头,对着头上的吸顶灯,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我却知道他将所有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以至于这些年一直活在自责之中……他终于自嘲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安沐和你说起过关于17号住宅,和她妈妈的这些事情吗?” 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回过神,带着茫然摇了摇头。 安启阳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立即用最严肃的口气说道:“既然她不愿和你说起这事情,你就不许去旁敲侧击的问她知道吗?因为可能她并未做好再面对这一份伤痛过往的勇气,所以不要被好奇所引导,最后反而让事情变得糟糕,再让过去那些伤痛的事情,支配所有人的喜怒哀乐。” 虽然我很好奇,却能体会到安启阳告诫这番话的心情,我也并不喜欢聊起任何和安沐过往有关的事情,因为那些是安沐充满灰色记忆的过往,,我无法平静的去面对她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去打开尘封的往事,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安启阳问道:“如果有机会,您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聊一聊,坦诚的去面对那些做错的事情?” 安启阳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看着他有苦发泄不出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阵难受,但却以一种沉默,继续等待着他的答案。 手中的烟已经烧到了烟蒂,安启阳顺手将他按灭,然后扔到身旁的垃圾篓中,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我问道:“你记住,这个世上没有多少事情能够通过弥补回到从前,我现在并不奢求她能够原谅我,这辈子,我在生意场、在官场混的都问心无愧,可是自己的生活却没能够把握好,错的便让它继续错下去吧!多那些无谓的挣扎,只会让我和她越陷越深,我一直试着补救,可是事与愿违,现在这样挺好……现在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够在和她有个结果之前,迅速的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包装成与她一样,这样才能够保证你们更好的走下去……” 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多么迷恋自己的人,所以我不喜欢和别人谈起自己,也不太赞同安启阳这番完全以物质基础为前提的爱情,便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还是想自己先奋斗一番,年轻人不趁着现在做点事,将来肯定会后悔的,您说呢?” 安启阳点了点头,忽然威严的说道:“我不会强行主导你的人生,也不会阻止你和安沐在一起,但这是建立在你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让她难过了,我会毫不留情的带着她离开,知道了吗?” 我用生平最认真的态度,点了点头,更像是对安启阳的庄严宣誓! …… 这个夜晚,我站在二楼的窗口,俯视着院子中的花园,任窗外的风从我身边掠过,然后那摇晃的树将院子的灯弄得忽明忽灭,而窗口悬挂的风铃发出的碰撞声让这院子、这个夜晚更静了,于是我再次忍不住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渴望在烟雾的缭绕中再次看到那条河流…… 院子里的光线还在交织闪烁着,那些被风圈起的花瓣在光线中聚集,又往不同的方向分散……我将手搭在窗户的边缘张望着,可惜终究没有看到那条“幸福的河流”,最终在失望中进入睡眠。 ……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一周,在这一周中,我与夏韵跑了好几趟,终于将秀秀的入学手续办完,然后又将定制好的床铺给她安顿上,合理的支配着安沐留下的这笔钱,并且劝说夏韵收下一笔钱作为秀秀的生活费……夏韵这个人在工作中和生活中完全是两种状态,而在上次总经理位置竞争失利后,她更是重新思考了自己工作定位,如今在安沐的公司中,以一种新的工作状态与员工相处,在大家眼中,能力与人品无可挑剔! 这个傍晚,我接到了安沐的电话,她提醒我明天便是“国润”百货开业,苏溪要求易居装饰参与此次装修工程的负责人,去对一些艺术品空间作最后调整,以便以更合理的空间布局,迎接明天的开业。 我虽然不是公司人员,但却是本次艺术商业化主题的设计者,安沐的考虑很对,因为她完全是站在一个负责任的角度,精益求精。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况且明天开业可能并不能有机会和苏溪说上一声:“开业大吉”!如果今晚能够与她碰面,顺便能够给一些建议,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与易居公司团队在国润汇合,然后便以专业性的角度,对整体布局和货架通道进行了重新布局,从六点半一直忙活到九点,终于将三层楼空间需要调整的地方,重新移动了一下。 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见疲倦的苏溪从高层办公室走出来,她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太好,并没有注意到穿着工作服的我,我站在一处货架后面拨通了她的电话,没有等上太久苏溪便接通了电话,她的语气很是疲倦,夹杂一丝沙哑对我说道:“找我什么事?” “祝你明天开业大吉!” “你躲在货架后面,是在偷吃老坛酸菜面吗?” 我又些尴尬,她似乎看到了站在货架后面的我,在我开口之前,又对着电话说道:“你吃饭了么,陪我出去吃点东西吧!” 被拆穿之后,我从货架后面走出来,然后以一种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一身职业装的她。 “稍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 结束了与苏溪的对话,我再次四处巡视着,希望能够精益求精。 片刻,苏溪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服,一件短款的女式皮衣,略显宽松的灰白色休闲裤,干练的头发很简单的扎着,与先前束起头发,一身职业装的风格完全不同。 “是不是看我那么辛苦,打算请我吃一顿大餐!” “你也就配和我吃地摊货。” “你丫的什么意思。” “陪我去吃烧烤,蹲在路边吃!” 我有些郁闷的点上一支烟,心中却无法辨别,她这无厘头的要求,是刚刚的心血来潮,还是早就酝酿好的,可能是我专业地摊陪吃这个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上次与她一起蹲在路边吃过烤红薯,现在估计这丫上瘾了。 一些感言: (有人说,回忆,是一种味道,无法释去,更无法追寻。于是,我试着把情绪写在风里,灵动的文字便与世界没有了时差。我要感谢在这本书在刚写了三章的时候,我的编辑天萧哥中肯的告诉我,你是适合写这样的故事的,于是便有了这本书,有了与你们相遇的机会! 我不善言辞,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我觉得,作者在这个书吧里扮演的角色应该像春风一样,让所有的一切变的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妥帖。就像顾城的诗写得一样: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什么都不说,就十分美好。我愿意什么都不说,让所有一切就这么美好下去。 我很感谢,也很感激,在这里与诸位的相遇,在我默默无闻之时,幸好,幸好有你们!) 第254章 商讨方案 走出装饰富有艺术气息的“国润”百货大楼,苏溪深情的望了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张开手臂,像是拥抱了自己的梦想,片刻,挑衅一般的冲着我竖起中指,撒开腿一个劲的朝前跑,我这才注意到她已经换上了一双牛仔帆布鞋。 黑夜中,苏溪好似要将所有负面情绪甩给黑夜,甩在身后……她这么肆无忌惮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只会出现在夜晚吧?身居高位的她,白天要应付集团内部各种各样的排挤,还要张罗着开业预热宣传,晚上处理这各方面细节,累自然不必说了,不过“国润”的宣传模式倒是很到位,至少目前开业广告已经做到了众所周知! 从光线明亮的国润广场,到昏暗拥挤的小吃街,苏溪一直在跑,我一直在后面追逐着,可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她的耐力比我好上很多,至少等我呼吸困难的追到她时,她已经气定神闲的开始点着烧烤菜品了。 苏溪点了几瓶啤酒,等我坐下来后,给我倒上一杯说道:“先喝些啤酒歇会儿。” 我感叹着吃点烧烤还要这番折腾,点上了一支烟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才端起了杯子,她取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表情却很轻松,然后望着在炭火上升温的食物。 喝完啤机,再加上一阵风吹过,我狂躁跳动的心脏终于慢慢平缓下来,片刻之后,一部分蔬菜烧烤也送了上来,我搓了搓手,不客气的拿起一串土豆片便吃了起来。 “缓过来了?” “你面不红心不跳的,我哪好意思再娇喘!” 苏溪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我不嫌弃你,你待会也别嫌弃我食量就好了。” “你那么瘦,应该多吃点。” 这么一说,苏溪起劲了,故作羞羞的问道:“我从小到大一直被同桌嫌弃,说我太胖,占地方大,你不会也这么认为吧?” 我只顾着撸串:“没事,我要是你同桌就不会嫌弃你,我瘦!” 苏溪也不知道哪来的性质,忽然来了句:“真是暖男啊!你觉得我哪里最美?” 我放下了串,摸着下巴思考了好一阵子,许久点头确认道:“心灵美!” 苏溪沉默一阵,忽然洒脱的笑了笑,拿起纸杯和我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打开话题说道:“也就和你还能笑上一笑了,我觉得人的关系网还真是难以琢磨,就说我和你,曾经对簿公堂,如今却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酒,而那些信誓旦旦和你保证的盟友,却在你掉入冰坑的一瞬间全都溜光了,真是有意思!” 我们的对话节奏忽然回到从前,却让我无法适应,更不愿意因此想上太多,只是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权衡,终于对她说道:“你要相信自己的决策能力,太过于依赖和放纵一些人都不可取,处变不惊就好!” 这完全出于真情实感的回答,却让苏溪怒视着我,半晌说道:“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也没在意,伸手接过老板送来的羊肉串,然后抱着趁热吃的心态,示意她抓紧动手。苏溪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表情充满着愤怒,抬手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空啤酒瓶就要砸我,还好也只是示意一下,并没有真下狠手。 我下意识的一躲,显得更狼狈,一边嚼着劲道的羊肉,一边感叹道:“吃个烧烤还得冒着生命危险。” 苏溪划开手机屏锁,递给我道:“你以为叫你来就是让你做白吃的?吃人的嘴软不知道么,来,给我讲一些你对国润这份经营策划案想法。” 虽然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苏溪对我的态度转变,对百货经营方面也并不是太懂,于公于私都仍然愿意结合我的设计,给她一些个人建议。 我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提醒道:“非专业的,你待会听听就好,别干扰你的经营思路啊!” 说完,我故作平静的抬头看着苏溪,与我所料相反的是,她看上去比我还要平静,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而注意力却集中在一盘豆腐上,看样子并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在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之后,我敲了敲桌子,示意着她。 苏溪没有说话,而是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啤酒,递一杯给我,自己又开始喝起来,喝完便擦了擦嘴,然后认真的看着我。 对于这样的表现,我能感觉到苏溪也开始严肃起来了,毕竟这次国润的营业额对她的地位影响太大了! 迅速的浏览一遍文档之后,我思索了片刻,点上一支烟说道:“目前国润一线品牌专柜是兰州最多的,也就是说高端消费者基本垄断了,但是真正创下销售额的都是中层消费者,因此在拓展高端业务的同时,把握中层消费者才是关键。” 苏溪思索了片刻,说道:“在商业中我们倒是也可以间接的运用一下群体效应,目前的消费者讨厌消费时捆绑的业务模式,但是若是能做到每个人的消费影响到一群人,那么消费几率就会大很多。” 苏溪刚说完,我就提出质疑:“举个例子,你觉得如果几个人合用一张优惠卡,之间矛盾性会有多大?如果我作为一个消费者,我会希望对方消费来自于我?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很浅显!” “这个问题解决并不难,我们可以以家庭为单位;对于团体,我想到以一定金额作为团体消费的底金,在团体之中再分小团体,你觉得怎么样?” 激励消费法尚还可行,苏溪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我的一些思路,我习惯性的快速打开手机记事本,记录下转瞬即逝的灵感。 苏溪安静的等待我整理完思路,才询问道:“你打算怎么改进?” “我倒是觉得你现在的一些想法,和我当初的思路有一些吻合。如果我们把贵宾消费卡做成礼品包装,以礼品赠送的话出售,再以一些利于销售的营销方案将售出的消费卡以固定积分的形式回收回来,倒是在短期内可以起到扩大宣传、稳定客源的作用。” 苏溪看了看我在手机上写下的思路,有些迟疑道:“将这个作为礼品赠送思路倒是很新颖,但是如何使得这项活动运行起来?况且消费主体以年轻人居多,但购买力有限;中年人有了购买力,却又偏于理智消费……”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陷入沉思,而苏溪也在一旁重新看着策划案,互相没有打扰。 与年轻消费群体相对的便是中年消费群体,而如何将消费和中年人的爱好结合起来,新颖而独特的讨好到中年群体,这个则是需要考虑的重点,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方法。 苏溪见我许久不说话,便起身舒展了一下腰,坐下后继续说道:“这事情也不是一时就能想到,你再慢慢思考吧!不过现在开业庆典珍藏白金礼品卡但是想法不错,操作起来,也能短暂的售出回笼部分资金,短暂解决销售额指标,倒是值得一试!” “这些事情还是要你做决定,明天开业庆典场地布置什么的都要早些准备,而且明天的增补货物肯定创历史最高,联系好商家,及时补货!” “这些相关部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举起杯,鼓励道:“我很喜欢你现在的个性,生活不是用来妥协的,你退缩得越多,能让你喘息的空间就越有限;日子也不是用来将就的,你表现得越卑微,一些幸福的东西就会离你越远。在有些事中,无须把自己摆得太低,在有些人前,不必一而再的容忍,不能让别人践踏你的底线。” 苏溪沉默片刻后才说道:“那我曾经那样的伤害你,你为什么选择了容忍?” 她的话让我一阵阵悸动,继而迫切的想表达自己,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回避,说道:“那时候,颓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即便不是因为这场官司,路由心旅行社也走不远!” “所以……” 我半晌不语,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忍着不去回忆如万般刀绞的心痛往事,故作轻松笑着问道:“所以什么,有话直说就好!” “所以,现在的你感情和事业齐头并进,应该好好去享受生活了,我坚信你在伤痛后重新起航的爱情绝对不会再昙花一现,成为轰轰烈烈后的一潭死水,而是会像温润绵厚的一坛老酒那样越陈越香久久留香!” 我刚准备说她感性矫情,身子下面坐的塑料凳子却一歪,仰坐在了地上,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与意外,却与我现在情形倒是不谋而合……烧烤摊老板的儿子连忙拿着一个新的塑料凳过来,又一个劲的道歉,我连忙摆手示意没事,在苏溪说完许久后,才抬起头问道:“我说我运气不好你还不信!” 苏溪尴尬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说道:“来来来,多吃几根肉串补补!” 说到这里,原本有些沉重的话题忽然便轻松了下来,而那被风带向远方的烧烤烟雾,也将远处喧闹的道路弄得虚幻起来,我望着被街灯渲染的夜色,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与苏溪将所有风尘中的情绪放在了啤酒里,然后一饮而尽…… …… 这顿烧烤我们吃了很久很久,可是却并没有喝太多的啤酒,夜色中,苏溪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这样的位置让我再次看到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沉默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即便她的身体不堪沉重,却也躲不开即将面对的挑战! 在快要到达国润百货门口的时候,苏溪忽然转过身,她头顶巨大的霓虹招牌便将她的表情暴露在我的面前,许久,她带着期待问我道:“明天的开幕仪式,如果我邀请你参加,你会过来吗?” 第255章 我的叙述 道路两旁散发出来的光,将我的视线弄得有些眩晕,苏溪灯光下被拉长了的身影,将她弄得是那么的孤独,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我忽然变得感性起来,原本想拒绝,却心口不一的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今晚的相处,让我更加真实而立体的明白了她的艰辛,也希望通过自己微薄的行动,能给她一些鼓励!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忽然就笑了,然后做了个OK的手势,轻松的朝着国润大楼入口走去。 坐回车里,我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世界,只是如一只柔软的触觉动物,凭借自己的意识,感知这个世界…… 抽完了一支烟,车内烟雾缭绕,我打开了全部的窗户,将车子驶向道路。当驶进拥挤的车道时,那道路两旁的路灯不再似国润门前那般通亮,而是变得昏黄起来,以一副柔软的姿态折射进了车子里,我那被禁锢的灵魂,好似在体内跳动了起来,而那为明天开业仪式隐隐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平息下来…… …… 次日,我起床后便将这件事情以语音的方式告诉了安沐,没想到她醒的也很早,片刻便回复了我,她希望我能够协助夏韵所代表的易居装饰公司,对设计理念进行阐述一番,继而在这样一个盛大的媒体活动上,将易居的品牌进一步推广出去。 夏韵的能力我自然不用多质疑,示意她放心,然后便起床洗漱,又将几套西装拍下来发给安沐,让她帮我选择一套,最终,她给我的建议是一套白色的纪梵希西装。 在我换上之后,安沐一直催着我给她来一张自拍,从来不喜欢自拍的我也拗不过她的执着,然后对着穿衣镜给她拍了一张。 片刻,安沐迅速回了我信息:“我建议你可以把头发再往上吹一吹,那样更精神。” 我丢下手机,鬼使神差的跑到卫生间,拿起吹风机将贴在额头的头发吹起来,又抹了点发蜡抓出一个满意的造型,这才又立马回到卧室,给她拍上一张照片,然后忐忑的等着她的点评。 “很精神,有魅力!” 看着安沐回复过来的六个字,我心中忽然一阵喜滋滋,而这种喜悦感,多少来源于我们相处的如此真实,已经细到衣食住行了,而我喜欢这种为对方做的小事,总感觉一切来得如春风一样,自然而妥帖。 …… 我驱车赶到国润百货广场时,整个广场已经被人群包围,安保人员有秩序的维持着,可是前来准备趁着今天搞活动疯狂购物的居民,依然以一种兴奋的姿态张望着,我与夏韵汇合之后,以嘉宾的身份进入内场休息,而在休息室的苏溪见到我到来之后,微微点头笑了笑,便让造型师继续帮她化妆。 我觉得这妆容多少显得有些多余,即便她不加任何修饰,凭借自身的气质,也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 我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休息,片刻之后,工作人员来到休息室通知我们,还有十分钟,开幕式将正式开始,让我们相关人员尽快做好参加开幕式前的准备,我下意识的往苏溪那边看了看,造型师已经为她做好了新的造型,她似乎一直很有自己的穿衣风格,无论怎么搭配,都有一种走在时尚前段之感! 片刻之后,我们依次走入活动现场,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感觉,因为似乎我在公共场合很少能够全身而退,每次总是会出一些事情,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看到了挽着手到来的慕青和林格,他们的出现,吸引了一大部分记者,在闪光灯之下,显得很默契,而摆出的造型也让人很养眼! 当所有人员准备就绪之后,身穿一身黑色职业装的苏溪走上台,她面带着微笑,却没有昨晚笑的那么自然,她这一身奢华的衣服,似乎也不是她想要的,我隐隐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被禁锢的疼痛感! 仪式有序的进行着,而我却心不在焉,脑海中全都是各种奇怪的想法,现在想来苏茉的妥协是有道理的,因为有时候我们终究抵不住岁月的挤压,而理想却始终飘忽,最后也就在疲倦中不愿意再去捕捉那最初想要的,因为有时候我们提前预想的一切似乎都太遥远! 在我愣神之际,坐在我旁边的夏韵用手指轻轻推了推我,小声说道:“钱辰,你这眉头一紧一缩的想什么啊?让你代表易居装饰上去发言呢!” 我回过神,下意识的指了指自己,却发现众人果然齐刷刷的看向我,这时候主持人的叫声再次响起,周围围观的人群也开始伸长脖子望着,我有点眩晕,次次都能被人关注,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我没有太多时间去追问夏韵为什么临时换成了我,为了展示易居装饰设计师的风采,我微笑着面对摄像机,快速走到台上,目光却猝不及防的同时和慕青、林格撞到一起,于是一阵无名的压抑感又涌上心头。 在我朝着大家致意之时,主持人介绍道:“这是本次国润百货“艺术商业化”方案的总设计师,大家掌声欢迎他给我说说创意理念好不好!”主持人拖着高亢嘹亮的嗓子,将播音腔的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 我拿起话筒,会说的只有‘谢谢’两个字,用鞠躬向鼓掌的人致谢! 主持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毫无准备,看了看台本说道:“钱辰先生,听说您将本次三楼的艺术会展中心取名为‘记忆里的风景’,今天您就为我们推荐一下这个主题的意义,为我们国润艺术与商业结合的模式做个宣传吧!” 主持人说完,我一听傻了眼,小声贴着他问道:“还有这项流程,怎么没人跟我说啊?” 主持人似乎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对我贼贼的笑了笑,又补了一句道:“钱辰先生说他有些紧张,希望大家再掌声鼓励鼓励!” 我顿时傻了眼,要不是站在台上,我一定把主持人揪出去,好好给他上一节思想德育课,从个人品格讲到八荣八耻,长得猥琐就算了,还猥琐到内心了…… 抱怨归抱怨,台下掌声此起彼伏,DJ适时地来了一段欢快音乐,现场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前排的一个带掌声的群众演员,恨不得脱下恨天高,敲桌子来表达内心的喜悦,那夸张的表情,好像五十年代初地里玉米大丰收,她非得扭一段秧歌似的! 在片刻的沉默之中,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身边的苏溪,她安静的看着我,没有太多的表情给我压力,似乎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似的。正当我准备示意大家大家安静,主持人居然快步走下台,给我点了首较为抒情的伴奏,我只想问这是闹哪出? 音乐一响,台下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我稍许平静心情说道:“首先,我预祝国润百货开业大吉,希望贵公司能够蒸蒸日上,成为一个为大家便捷服务的购物商场!我想首先代表个人,向国润百货CEO苏溪小姐表示最诚挚的感谢,众所周知,商场的利用率越高,商家收益越多,可是苏溪小姐却不满足于此,我们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无疑是在挑战一个百货公司的经营模式,可是,她最终选择了我们的方案!在当下,艺术虽然越来越普及,可是很多都是迎合相关受众的审美水平,这不是艺术创作者的错,既能满足相关艺术消费者的需求,也能给自己带来现实利益,他们何乐而不为?而我们要做的,是将包罗万象的艺术,有批判性的集中在一起,试想,当您带着孩子、爱人、亲人一起逛商场的时候,不仅仅是再满足于物质需求,而是置身在艺术馆一般的商店里,慢慢走,慢慢看,孩子的审美水平和艺术素养得到启蒙,有思想的艺术者可以在这儿用自己的作品找到生活价值,何乐而不为? ” 主持人带头叫了一声:“好!” 我模仿着某小品演员的腔调,说了声:“sorry”,示意他还没说完,引发众人一阵哄笑……调动了气氛之后,又继续说道:“商场与艺术的结合是目前的流行趋势,目的在于吸引人气,给顾客别样的体验。 越来越多的百货店都在打破传统,转向艺术零售、精致生活,各类稀奇古怪的装饰和店铺,甚至是主题促销活动,都在重新刺激着买家们的兴奋点。然而有人担心,艺术零售很可能只聚人气,不聚买气,怎么把握艺术与零售之间的距离,成了对商家们的最大考验,在此,我希望大家能够将最美的情怀用来行使你们的选择权,待会大家进入商店后,就会从本次诸多的传统设计元素里,看出这期的主题是怀旧、挽留。那些曾深深刻在我们“记忆里的风景”,是我们用最美年华换回来的忧伤,迷离的双眼沾满尘埃,疲倦的瞳孔在饱经风霜后隐约触及到的一段过往,一些故事。然而这些故事终将变成一枚印记,仅仅在我们双目失明,手脚失灵的年纪拿出来细细品嚼,但却足够了。国润商业模式可能在变,可能会就此火爆,也可能承担着消失的风险,国润新型模式和未来还要靠大家,我期待着看到艺术在这儿百花齐放的盛景。” 在我说完,台下稍许沉默后,苏溪起身鼓掌,继而越来越多的人鼓起掌声,然后以一种期待的姿态往店内张望着…… 第256章 用点心,好吗? 我静静的看着人群,现场的气氛开始高涨起来,明显能够感觉到宣传已经起了效果,有时候消费需要我们去引导和鼓励,但都不如让他们自发的去消费,鼓励员工们造船,却远远不如激发起他们对海洋的渴望…… 其实,说话之前,这样的效果我多少有些能预测得到,‘记忆里的风景’这个,以及艺术商业化,这个标题本身就很吸引人,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之人,唯一相通的就是过去的记忆,以及不同层次对美的欣赏,每个人只要泛起怀旧的思想,习惯性的思维方式就能主导一切,而由艺术与美带动的灵魂,必定是最真实的。 在我说完走下台之后,慕青的目光始终跟随着我,我能够觉察到她的目光,却有意不朝她看去,而是对苏溪以及夏韵摆了摆手,然后微笑的看着镜头,回到了座位之上。 在主持人进行接下来的流程之后,国润百货在音乐声中,由苏溪、股东代表、以及一些行业领导所组成的人员,进行了揭牌仪式,然后由苏溪正式宣布国润开业! …… 在不断涌入的人潮中,我远远的观望着,然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姗姗来迟的国内一线大腕,气场很足的被保镖围拢着,然后迅速引起粉丝的尖叫声,恐怕晚报的头条新闻便会作详细的报道,由这些明星串场来引起话题讨论度,恐怕不是苏溪所愿,但却不得不为,试想,在这样的消费大潮中,如果不对一些事情妥协,恐怕便会使得自己陷入困难境地吧! 片刻之后,苏溪坐到了我的身旁,然后拖着下巴斜着头看着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说道:“你在逗我玩吧,里面那么多贵宾你不去招待,跑这儿来坐着?” 苏溪没有理会我的惊讶,皱眉说道:“你今天即兴发言,做了这么好的一个软文广告,难道不算我的贵宾,或者说我不该专门来感谢一下你吗?” “我就知道当时肯定是你安排的,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万一我上去之后,两腿一软,跪在台上下不来怎么办,况且台下几十家媒体关注着,你还打不打算我回旅行社上班了。” “那你可以不把易居装饰公司说出来啊!” “难得一个替易居装饰打广告的机会,你以为我会错过?” 苏溪依旧一副不愿意理会我的表情说道:“那可就不能怪我了,我之所以那么放心让你上去,是因为整个设计理念就是你的产物,没人能够比你自己更理解这些创意了,你在投标会上那么能讲,再不济也会重复一下,难不成让你上去了还委屈了不成?” 我有些不爽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 苏溪并不为所动,似笑非笑道:“你还真是傲娇!” 我收起玩笑,稍稍想了想,问道:“对于艺术展品你找好渠道了吗?很多顾客看久了可能就会失去兴趣,这点你有没有想过?”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事情,我可以动用关系,已经恰当的媒体资源,来征集一些物品,例如:我们可以在不同季节展示不同的概念设计,以及不同的主题设计,例如一些具有年代历史感的物件,再由这些展品带动配套物品的销售,不同季度推不同物品,保持着艺术噱头的热度,实现国润的艺术商业化扩张。” 这番话,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因为她深谙文艺营销之道,便带着疑惑向她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胸有成竹?” “这点决断和前景预测能力都没有,还混什么……要不怎么我是老板,而你只能是个小屌丝呢?” 我当然知道她是借着这个玩笑话,从侧面回答了我上面的问题,便也和她开玩笑,道:“老板还和屌丝路边吃烧烤,求着我来参加开业,这样的老板真掉价!” 苏溪莫名的被我戳中了笑点,然后笑着说道:“你至于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嘛!” 我刚准备继续侃下去,却看到了朝我走来的慕青,而苏溪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说道:“上次晚宴就觉得你们两个人不一般了,看来纠葛还要继续下去,我先去忙了,你们聊!” 说完苏溪站起身,和慕青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朝着国润大楼走去,而慕青站在我的面前,等待着我先开口,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她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她说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每次找你必须要备个方案是吧?” 这次换我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必要挤兑我,” 慕青似乎也不愿和我闹得不愉快,沉默一阵之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只文件袋递给了我,没等我解开便说道:“看看这里面是不是你的东西,我真搞不懂,是谁究竟非要把你往死里整,还非要将你和我绑在一起。” 我顿时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慕青,随即看着手中的文件,这些全部都是我给方俊谚提交的第二批国际游客接待方案,其中包括旅行路线、接头地点以及各种创意活动…… “这些资料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这是什么口气,难不成我去你们公司偷的?” “你能不能敏感的跟来大姨妈似的。” 慕青气愤道有些无语,随即噎道:“我什么时候来,你一向不是记得很清楚的吗?” 我惊讶于她的态度,倒是真算了算,可并未到达她的生理期……却也没有追问原因,如果她想说,总有一天她会告诉我的,可能她也不清楚这份资料究竟来自于谁,于是我们的对话也止于此。 沉默中,我将文件装入袋子中,心中却一阵莫名的毛骨悚然,这究竟是谁一直在背后默默的做着这些肮脏的事情,一次次的不择手段陷害于我,如果不是换做慕青,而是其他任何一家公司,恐怕给乐程带来的打击都是致命的,即便我反感于方俊谚某些处理决策,但并不代表我希望他再次陷入困境,而且以对付我作为手段,如果不尽快处理清楚这件事情,恐怕这位幕后的人转移目标,将文件投入别的公司,那么一对一的方案一旦形成,对乐程的客户资源必定会是致命的打击。 我拿起文件正要离开,却被慕青叫住,她反问道:“你觉得你拿着这份打印文件去又能怎样,这些资料都是我通过邮件接收的,我帮你查过,IP地址是一家网吧,但是并没有获得什么关键性的证据,目前你能做的只有等,或者想一个策略,应对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短暂的震惊之后,我迅速的在大脑里思索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终于说道:“谢谢你将这样的消息告诉我,同时也预祝你能够和国润合作愉快,以游团消费带动公司迅速壮大起来。” “当时路由心旅行社,就是因为她的一场官司陷入僵局的吧?” “你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都过去了。” 慕青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继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是我的咎由自取,路由心走到尽头也是迟早的事情!” 慕青显然不接受我敷衍的回答:“我本以为离开,给你一个空间,路由心会迅速壮大,有一天你会站在巅峰,然后用一种狂傲的口气,对着所有蔑视你的人说……” 我打断道:“说什么?说我一切坎坷的心路历程,然后感谢你给我带来这段刻骨铭心的痛苦?” 原本打算说些什么的慕青欲言又止,许久开始沉默着,我疲倦的闭上眼睛,听着远处传来的风声,片刻便卷着尘土到达了我的身边,渐渐剧烈了起来,我的心便开始作祟,总觉得很冷,赶忙将自己的衣服掖紧了些,实则头顶的太阳已经将我额头晒出了汗。 时间在我们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我也因为无事可做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于是自己所在的方寸之地,因为烟雾也变得迷离了起来,可片刻便被孤独远去的风带走,好似刻意给我制造着孤单的氛围。 “我们现在都有了各自新的生活,何必再去拘泥过去的种种,你就像初次见面那样躲着我不是挺好的吗?” 慕青面色当即变得严肃了起来,冷眼看着我,低沉着语气说道:“钱辰,你真的就觉得我慕青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吗?你不要用眼睛,用点心好么……那个可以跟你为了拉到一个赞助,在天寒地冻的雪里跑湿鞋袜,冻得满脚是伤,却没叫一声疼的女人,是嫌贫爱富,只会享受怕吃苦的人吗?我跟你吃了多少盒饭都不去提了,为了给你加餐,带了三天团回家给你煮饭,最后累到躺在桌子旁睡着,差点煤气中毒,这件事你都没忘记吧?我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用心去想想,我到底怎么了,而要靠你这双如同瞎了的眼睛,去看到自以为是的现实……” 第257章 盒子里装的东西 慕青的述说使得我的情绪再次陷入到了那段日子里,看到了千疮百孔之前的自己,那些日子最不敢忘却的幸福,如果让我选择在某个时间点暂停,我宁愿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波折和是是非非,就那么在平凡中消磨道白头……可是,这一切都因为慕青的离开而改变了,她给我带来多少希望就带来多少痛苦,我当然记得她所做的一切,所以才会在从她离开后开始消沉,在路由心遭遇困境时咆哮着砸掉了吉他,绝望的躲在墙角寻找安全感,没有经历过希望全部转换为失望的人,是不会懂这种情绪的…… 我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最后却在平静中打断道:“你说的一切,我从未想抹去,如果没有这段奋斗的经历,恐怕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你对我的好我从未忘记,你对我的伤害我也没办法释怀,如果你在回国后去酒吧的那个雨夜,答应我的请求,也许我们现在会不一样,即便我们是三年前就分手,可是在过去的三年里,我从来没想过放弃,一直等你能够冷静下来,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想起我,然后找到我,即便我过了三十岁,只要有你的鼓励,我依然敢再拼一把,可惜,你回国了,依旧给我这样一个让我觉得撕心裂肺的答案……” 慕青接不上话,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感觉到了她现在糟糕的情绪,可是这种情绪何尝不曾牵绊我那灰暗的几年…… “你以为我在国外过得很潇洒,回国就是为了再次伤害你?如果我不想见到你,你觉得我为何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干脆躲得远远的,自己幸福去,还在这儿与你这么没意义的纠缠?”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让我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在我的认知里,如果真的让她不幸福,就放她远走好了,我已经释怀了,可她的这番话让尘封的过往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我的眼角一阵阵温热,然后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远方移动的人群,感叹在这红尘俗世中,遇见一个愿意陪着你甘苦与共,同进同退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曾经以为自己遇到过,正握着这种幸福,可惜到头来,却换得一场背叛与长久的孤独…… …… 想着想着,眼泪从我的眼角处流了下来,可却那么的没有意义,哪怕我们再谈论些什么,都改变不了已经走在了一条渐行渐远的路上,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越走越远,哪怕地球是一个圆,我们也走不到一起了…… 四周源源不断从我们身旁经过的人群怪异的打量着我们,他们因为开业超低的优惠价格而欣喜若狂着,在物质的世界中无比的欢愉着,不停移动而吵闹的人群把我们两个散落在这里的人,衬托的极其安静,我闭起眼睛,恨不得屏蔽所有感官,将手捏成拳头托住了额头,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都这么久了,我不该为那段岁月哭泣,至少不该用自己的眼泪,再去为这段沉痛的爱情再添新伤! 慕青微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还记得有一件对你来说根本没意义的东西放在你那,把我送你的行李箱礼物盒还给我吧!” 我的思维似乎已经停滞,承受不了她这话语给我带来的冲击,就这么看着她,许久才迟缓的摇了摇头,告诉她:“这件礼物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没有理由再要回去,虽然我们没有了以后,但是那曾经我也不愿交出来!” 我知道我的话触及了她心里的伤,她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缩着身子蹲在在地上痛哭着,哽咽着说道:“你都选择忘了我们的过去了,为什么还要盯着一个根本打不开的破盒子,纠缠不休!” 在她的质问中,我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可是双手因为愤怒久久的颤抖着,连一支烟都点不上……我愤怒的将手中的烟揉碎,然后丢在风中,任那些烟丝随着风飘走,羡慕着它们无论是燃烧前、燃烧后,都是那么的自由,长久之后,我轻轻的延长了自己的呼吸,向她问道:“你一直给我打不开的盒子,我却小心翼翼的去一次次尝试,这反复无常的生活,谁他妈能给我说个究竟……” 头顶那太阳真实的照亮空气中每一粒尘埃,我们的痛苦却如此真实的存在着,它在我们头顶像火焰炙烤着,将我们的记忆烧成灰烬……慕青哭了出来,她开始痛苦的抽泣着,我喘息着,喘息是因为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她心灵里的苦痛和不甘,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她的生活中出现了林格,而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安沐! …… 时间滋长了足以可以吞噬掉我们的孤独……在彼此没有对话的压抑之后,慕青用手背擦掉了眼泪,哽咽着说道:“你终究觉得自己在这份感情中扮演了悲情角色,甚至都不去想想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对身边的慕青问道:“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求个明白!” 慕青抱着头痛哭到不能回应我的回答,她使劲的咬着自己的手,带着鼻音哽咽着说道:“你明白了能改变什么,我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我们知道这一切时都终究太迟了,太迟了……”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慕青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你把我拿捏得总是那么死,我被你弄得不死不活这么些年,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宁愿我们从没爱过!” 对于我的全盘否定,慕青失神跌坐在地上,然后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怒火准备离开,我要个答案心切,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却在很久之后,再次真实感受着她手心里传来的力度,这让我忽然想起那次到天水麦积山接待一个旅游团,等我们安排完游客住宿之后,已经是深夜,在疲倦一天之后,还要走很远的一段盘山路,到达附近的村子商量第二天观赏村庄的日程安排,那次慕青还发着烧,却坚持要陪着我……走到一处窄路时,昏暗的灯光下,我一脚踏空跌入悬崖边,万幸的是我们手拉手,使得前一秒还疲倦靠在我肩上的慕青紧紧抓住我……我告诉她下面的坑洞并不深,让她放手,可是九十几斤还发着烧的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的将体重将近一百四的我,拉了上来,事实上,当时我知道自己跌下去必定骨折,可是终究舍不得慕青冒着两个人都掉下去的风险……在我攀登的过程中,我的脸部滴上了粘稠的液体,等拉我上岸之后,慕青瘫坐在地上,抱着我哇哇大哭,这是我们相处两三年来,听过她最委屈的哭声,她用被划开的手臂,一边捶打着我,一边擦着眼泪,自己满脸是血,却一个劲的问我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知道人在情感爆发之下,都会爆发出潜能,以至于我至今不知道慕青究竟用了怎样的力气,才将我拉了上来,但与疼痛和死亡擦肩而过时,我感受到的是她与我的同生共死…… 这段过往支配着我的手,我情不自禁的用另一只手,拉起她的衣袖,然后看着她白皙的手臂上,那条清晰可见的伤疤,曾经我不止一次要带她去做疤痕修复手术,可是她总是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比海誓山盟还有真实的印记,我要带着这段记忆,跟你走完一辈子…… 慕青好似意识到了我想起了这段往事,在痛苦中甩开了我,脸上绝望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向街边走去,我没有勇气再去追上她,站在原地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看着她的身影在明媚的阳光下晃荡着,看上去走的洒脱,却又满含说不出的悲伤。 片刻之后,她就这么消失在了我模糊的视线中,我终于闭上了眼睛,将她离去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警示着自己,岁月已经将我们变成了两只刺猬,只要靠近便会互相伤害。 …… 片刻之后,我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那白色的西装上便留下一些泪渍,也没有和苏溪道声别,便走到了停车场,将车倒出停车位时,却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感,在即将驶入的路口处犹豫了片刻,身后的带着催促的鸣笛声便此起彼伏的响起,我犹豫了片刻之后,将车子驶入了郁馨的CD店,也许,这个时候,我该躲在一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好好梳理一番自己的情绪…… 车上,我一直循环花粥的《二十岁的某一天》,然后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此刻正在开车! 在堵车的煎熬之后,我终于赶到了郁馨的CD店附近,然后将车子停在了街道的外面,带着奔跑的步伐,只用了五分钟便走完了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然后打开卷帘门,又打开了玻璃门,进入店内,一个人伏在吧台上,随手抽出一本CD便插入CD机,然后在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中撕心裂肺着…… 狂躁欢快的音乐并没有冲淡我低沉的情绪,反而在嘈杂中让我想起那过去的悬而未决…… 而我这个时候,我又想起慕青口中那只根本打不开的密码盒,忽然有一种冲动,我想不择手段打开那只行李箱造型的密码盒,看看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58章 不可磨灭的伤疤 我知道通过损毁礼物盒的方式来探寻答案对于我而言,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可是不明白此刻是什么力量支配着我,让我迫切的想知道当年慕青到底在礼物盒中放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多年以后,她执着的要将盒子要回去。可是,即便我知道了答案又能怎么样,那盒子里东西的实际意义,早已随着我的记忆掩埋在了爱情的风尘中了。 烦闷中,我到隔壁商店买上一些啤酒,然后坐在吧台上喝了起来,这个有些燥热的季节,加上我有些烦躁的心情,喝上一些啤酒极其能舒缓情绪,可也特别的容易让人醉倒,平时酒量很好的我,在喝掉几罐啤酒之后,头脑居然开始昏沉起来,也许我是太累了…… …… 昏昏欲睡中,我听到了玻璃门被拉开的吱呀声,极度疲倦的我,懒得抬起头,思维有些缓慢的思考着门打开的原因,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并未将门锁上,然后一个激灵的抬起头,看着手中拿着CD背对着我的男子。 “你好,本店歇业,暂不接待客人。” 将耳麦扣在脖颈处的男子忽然转过头,他脸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并不友善的打量着我问道:“你是谁,这家店的老板呢?” 即便他面相并不是很和善,但这么问,想必是这里的常客了,我也便不再下逐客令了,就由着他听去吧,但还是友情提醒了一下,说道:“老板去外地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听一会儿,但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刀疤男子点了点头,然后扣上耳麦,坐在吧椅上听起CD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从方便袋中拿出一罐啤酒递个他,他点了点头,对我报以感谢,然后便撕开喝了一口,他的兴致随着一罐啤酒下肚,开始高涨起来,随口跟着哼唱起来,他似乎有些忘乎所以,忽略了我的存在,开口哼唱着,声音雄浑沙哑而有磁性,我听出了他唱的是崔健的《一无所有》。 我身上原本负面的情绪,忽然被他的歌声扫的一干二净,看他身体摇晃的架势,禁不住有些乐了,我现在要是给他整上一把吉他,估计可能还摇起来,等他一首歌唱完的间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给他递上一罐啤酒说道:“嘿,哥们,唱的可以啊!玩音乐不少年了吧?” 他报以致谢的微笑接过啤酒,摘下耳机说道:“瞎玩十几年,也只能说是虚度青春吧!” “所有为青春付出的年华,又怎么能算虚度呢!” 男人脸上失望的表情更重了,半晌才对我说道:“唉!这些年随着岁数的上升,越来越觉得这生活是如此的空乏,我曾经把唱歌当成了全部,可是全部的歌唱也换不来生活!” “为何如此悲观呢,我觉得你的才华足够撑起梦想了啊!” 刀疤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扣上耳麦,继续闭上眼睛,重复唱起那首《一无所有》,只是这次似乎比先前更加私心裂肺…… 我点上一支烟,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在他撕裂的歌声中,再次体会着我和慕青那一段甜蜜之后,尽是撕心裂肺的爱情,然后真真实实的体会到,我们之间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 在一首歌唱完之后,他双手搓了搓裤子口袋,然后尴尬的朝我笑了笑,做出了一个夹着烟的动作,我将烟盒和火机扔给他,说道:“吸烟可以,但我们来玩个游戏,吸上一支烟得讲一个故事!”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陌生人之间不是更好吗?说完之后,你我各自带着情绪,将故事装入口袋,继续上路,以后再见面就是缘分。” 他有些烦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才对我说道:“你真够损的,这是变相的逼着我说故事啊!” 我笑了笑道:“都是老烟民了,恐怕烟瘾犯了,比说上一个悲惨故事还难受吧!” “既然抽了烟,那我就来给你讲讲一个青年是如何混到绝境的吧!” 不知为何,当听到这个话题时,我心中一阵烦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最终还是说道:“愿闻其详!” “当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深受摇滚的影响,在家人一再反对下,报考了音乐学院,然后开始进行专业的训练,可是他有一点不好,就是自负……那年大三暑假,他向往在繁华的都市中,利用专长闯出一番天地,便南下去了深圳,九九年那会儿,酒吧驻场歌手很多,他也因为自己独特的风格,很快站稳脚跟,还谈了一个女朋友,自认为生活已经圆满了,那几年,他唱着《一无所有》,却只是把歌曲的意境拿来消遣,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应有全有了,即便这样,可是依旧每天依旧无病呻吟的唱着自认为有情怀的歌曲……直到有一天,一群喝醉了的酒吧客人指着他鼻子骂,他压根不会唱歌,要他滚下台,那是他第一次受挫,他疯了一般,喝醉酒的客人厮打起来,谁劝都没用,女朋友在一旁拉架,不小心被啤酒瓶扎到受了重伤,他自己也在脸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因为打架斗殴,且破坏了很多财物,将一个人打成重伤,他坐了4年牢,学业荒废了,女方家庭也因为他的狂放不羁,在他出狱之前,已经将他女朋友嫁了人……回家之后,他觉得生活开始变得无聊,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于是他试着到酒吧继续唱歌,可是一些不良记录将他贴上标签,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就这么在家啃老多年,一晃已经三十五岁了,却依旧一事无成,甚至连一张自己喜欢的黑胶唱片都买不起,只能厚着脸一次次去CD店听免费音乐,说是缅怀青春,倒不如说是穷酸到不行,自我安慰罢了!” 烟雾弥漫中,我叹息一声,无疑,他口中的青年就是自己,却也不想过多点评他这些年的得失,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喜欢哪一张唱片,我送你,也许以后你没机会到店里来了。” 刀疤男子看着我,一副想听听我是怎么评价他故事的表情,而我却意外给出这么一句话,半晌后,他转移了话题说道:“是不是怕我来偷唱片?” 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可能去外地了,这店可能不会经常开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果然还是走了……” “你知道她要走,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男子摇了摇头,衣服意料之内的口气道:“去哪我不知道,可是一个月之前我就发现她隐隐不对劲,其实也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当内心找不到一个能安稳的地方,身体就开始选择流浪,飘落到哪里都不稀奇,只是飘落到哪里都不能落地生根罢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我多少有些不能接受,于是,独自担忧,独自黯然的我,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这么在沉默中又续上了一支烟…… 第259章 最真实的烟火 在烟雾围绕的房间中,我的思维却没有被束缚着,脑海中不停的闪过一些杂乱的画面,片刻之后,我弹了弹长长的烟灰,收起思绪说道:“CD都选好了吗?” 男子怅然一笑,反问道:“既然你能够拿到这里的钥匙,为什么不坚持把店开下去呢?” 思维的扩散中,我按灭掉给自己刚点上的烟,仰靠在身后的货架上,解释道:“这家店没什么生意,我最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打理。” 男子捏着烟的手开始颤抖,两行眼泪就这么挂在了脸上,然后抱头沉默着……片刻抬起头强硬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把什么都算计的太清楚,有生意没生意,这家店都开了很多年了,不是吗?” 刀疤男子毫不妥协的态度,让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他这些年积累在心里的痛苦,想必他肯定是在最失意的时候来到了这里,然后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克制自己,以一种迎合的心态去面对他,许久带着兴趣问道:“敢问兄弟贵姓?” “宋勇余。” “钱辰。” “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抱了抱拳,直说道:“老宋,说实话,这家店我也很喜欢,它有着自己的特点和操守,此刻关于经营上的想法我倒是有很多,不过都要涉及到大量的资金,在目前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我不敢冒险去实施,不过等我忙完旅游项目,或者有一天我辞职了,倒是会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将它经营模式重新规划一下。” 宋勇余不甘心道:“如果我能够给你筹集到资金呢?” 这个西北汉子的情怀让我感动,却也为他固执的思想感到着急,我有点头疼,更感觉到棘手,此刻就算是给我充裕的资金去实施想法,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外部的营销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我恐怕也不敢和你保证什么,因为对于唱片销售行业我真的很陌生!” 宋勇余并没有针对我这番站而有所表态,他表情凝重的沉默着,这种沉默却终于成为了我的负担,我知道这些话多少对他是起了些作用的,否则他不会有这样的变化……我不敢去设想,当我在自顾不暇中,再照顾到这唱片店铺,会不会把它搞砸,然后失去这里原有的氛围。也许我并不认可郁馨的为人处世,可是她的的确确赋予了这家无名唱片店独一无二的气质…… 宋勇余也不动怒,言语反而平静了些说道:“这些年,我体会最深的便是人性的不可捉摸,以及一直在变化的生活……生活如此,人更是没有一成不变不可动摇的,刚出狱的那两年,我看得到自己和社会之间慢慢产生的脱节感,虽然这种隐患在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中渐渐被淡化,但是并没有被根除,其一旦被催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与其说这儿是听音乐的,不如说我是在这儿重新塑造自己,这辈子,我最讨厌的感觉就是收集不到自己喜欢的唱片,即便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免费下载无损音乐时代,我任然觉得CD无可取代……” 他这样的说法我倒是很赞同,即便无损音乐再方便快捷,也取代不了CD在我们心中的听觉感受,以及所代表的那份情怀和回忆…… …… 随着聊天的逐渐深入,我渐渐感觉到宋勇余变成了一个敞开心扉的人,与我谈起苟且生活中的诗和远方,可我却走神的看着门外那个世界,然后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着自己心中的那条河流。 最终,我答应了宋勇余经常过来坐坐的请求,他从泛白的牛仔服中掏出一张褶皱的名片卡,然后递给我说道:“如果哪天过来了,请一定给我打个电话。” 我掏出手机,将他号码存入手机中,然后带着好奇的看着名片上名为“信仰奇迹”的乐队名,稍稍摩挲了一阵名片之后,带着兴趣道:“很有追求的乐队名,你是乐队的主唱吧?” “我是主唱,也是乐手,因为整个乐队只有我一个人!” 在他说完之后,我们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他的笑声似乎穿透了这个下午所以的负面情绪,我本以为他的欢乐会持久,可片刻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转过身子朝着店外走去,那背影与他自己手中没有燃完的烟一般,有些孤独的味道! 烟雾的弥漫中,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条信息竟然是苏溪发来的,她询问我在哪儿。 我没有选择回复她信息,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问道:“我现在在音像制品店,有事吗?” “谁允许你玩消失的,你知道慕青在哪吗?我们打算和她串一下今晚活动的流程,可是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找不到联系她的方式,你想想她能够去哪呢?” “苏溪你脑子是不是抽筋了,她去哪我怎么可能知道。” 电话那头的苏溪沉默着,想必是一副想听听我答案的表情,而我却意外的给了我这么一个答案,以至于她半晌后才说道:“我也是急的没办法,林格说你一定知道,我才病急乱投医的,你不知道就算了,就当我没问。” 想到今天一直忙碌的苏溪,嗓子都有些沙哑起来,我实在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和她的工作混为一谈,终于丢掉了不耐烦,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你去中山桥看看,如果没在那儿就去兰州水车园找找,但愿我能帮到你!” 吵闹的环境中,苏溪放轻了些语气,带着愧疚说道:“今晚请了很多一线明星,应该会有你喜欢的歌手,你会过来看看嘛?” “你知道我不喜欢吵闹的,也过了追星的年纪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只是你今天恐怕走不开了,放心,你那份我帮你休息了。” 对于我消极的躲避,苏溪好似懂得了我的苦衷,也不再多劝我,只是回复了一句“知道了”,便挂掉了电话。 我捡起先前掐灭的烟,点燃吸上一口,仰起头,对着头顶的射灯,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而在这一刻,我愈发的思念起安沐来。 …… 就这么在店内坐到夜晚,期间,苏溪给我发来信息,告诉我果然在中山桥找到了慕青,我并没有因为准确无误的猜测而欣喜,这恰恰有些讽刺的味道,即便你再了解一个人又能怎样,有时候感情真的禁不住摧残,无论你的信仰是多么执着!在欲望的城市之中,即便你能穿过鲜花,走过荆棘,也不一定能到达自由之地…… 这些年,我们似乎养成了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都放进了滚滚而去的河水之中,曾经我和慕青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中山桥,那儿有着我们死去的理想、荒唐的青春、一去不返的爱情,她在难过的时候去看看那条河流并不稀奇,这也是我为什么宁愿选择在音像店耗上一个下午,也不去中山桥散散心的原因! 在街头吃了份刀削面之后,我开着车子,返回住处,深夜里的冷清,好似将一路上纵横交织的霓虹灯光锁进了车子里,将我的衣襟照的一片斑斓,在一处红绿灯处,我恰好能够听到从国润百货广场传来的歌声,而那随着音乐晃动的灯光也将黑夜照的格外明亮,我看着眼前这座因为夜色而深邃的城市,却不知道,如果它有思维,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俯视渺小的我们? …… 回到住处,夜色又深了一些,我给萨摩耶喂了些狗粮,便回到了住处,然后找出了行李箱造型的盒子,与以往反复调试着密码不同的是,我准备了一把锤子,打算砸开慕青口中这个根本打不开的盒子,也许,有时候我们的确需要一些魄力,去改变一些犹豫不决,始终不能改变的事情…… 说实话,即便我一再下了决心,可是手中的锤子始终落不下去,直到手心被汗水所浸湿……犹豫了许久之后,我好了伤疤忘了疼似的,端出一把椅子,再次坐到了墙头上,时隔多日,又看到了远处城市中迷离的灯火,它纵横交织着往城市之外的各个方向延伸着,我仿佛在这些迷离灯火中,看到了自己复杂的内心的世界,世界里包含了欲.望、追求、梦想…… 也许,我在犹豫的不是砸碎那个盒子,而是真真实实的和过去告别,即便从前有很多次,可是这次挥起锤子的时候,我有了一种全身血液被抽干了的疼痛感,而这疼痛,多少是为了那份青葱的爱情而遗憾…… 在我的沉默中,离我很近的村庄里,亮起了最真实的烟火,爆裂在天空之上,在一阵长久的炸裂中,渐渐归于平静,而我似乎也随之平静了…… 回到房间之中,我再一次的告诫自己,有些爱情终将只能被镌刻在料峭的绝壁,在我们一次次的道别中,被风吹日晒,然后化为灰烬……我重新拿起铁锤,将金属材质的礼物盒固定好,然后闭上眼睛,猛地砸下,随着一声浑浊的金属碰撞声,盒子随之打开,我睁开眼睛,霎时,在盒子中静静躺着的礼物,让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溢满眼眶…… 第260章 红豆生南国 盒子中放置的是一只密封着红豆的包装袋,以及四块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片,每块上面刻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了……我之所以难过,是因为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画面:那年,我们趁着学校没课,然后跑到江西婺源的一个徽派建筑村子里,那里长满了红豆,慕青很是高兴,随手采摘了一颗,口中还煞有其事的反复念叨着王维的那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认真背诵的模样,我至今难忘,并且郑重告诉我:红豆又名“相思豆”。 我用手背迅速擦去不值一文的泪水,找来刀子轻轻刮去铁片上的锈迹,可是因为铁片太薄,又可能当时刻的并不深,加之之前被李卓勋丢进了雨中,所以生锈也是在所难免,我一遍遍的回想着当时她送我礼物的场景,可是那些片段式的记忆,早已构不成场景,对于猜想上面的文字,终究于事无补。 折腾许久,所有的努力为零,盒子被我用暴力手段打开了,却没有给我想要的解脱,反而更加沉重。 我有些疲倦的躺在床上,却并没有一丝睡意,只是对着天花板发着呆,然后在不知所措中点上一支烟,又将目光转向墙上时钟的秒针,看着它滴答滴答的围绕着原点,在周而复始中行走着。 屋外这座城市已经彻底被光和影所笼罩,可是我丝毫感觉不到这个夜晚所带来的意义,更多的只是痛苦,再痛苦…… 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中,我有些恍恍惚惚,在恍惚中又点上一支烟,只吸了一口,却一阵阵的肺痛,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我从前抽再多的烟也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弥漫的烟雾,可以拯救我的孤独和无助,可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不得排解的我有些抓狂,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可这种作茧自缚似的自作自受,换来的又一阵沉重的咳嗽。 我趴着床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擦掉眼角因为剧烈咳嗽而流出的眼泪,然后坐起来,穿上鞋子,想出门转转…… …… 此刻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算拥堵,我将车子开的很快,风从打开的窗子中涌入,越吹越冷,也将我吹的清醒,只用半个小时左右,我便在潜意识中驱车来到中山桥,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够想到排遣孤苦的地方。 事实上,此刻的我最害怕的莫过于接到安沐的电话,我害怕自己的情绪会被她察觉,继而让她为我担心,我真的不忍心自己因为前任女友的事情,要现任女友来安慰,这样的事情太残忍……这一刻可能是我生平最矛盾的:一方面我渴望此刻能有个说话的人,一方面却又害怕说话,人生真是两难啊! 停好车后,我带着救赎的心态,快步朝着中山桥走去,而随着气温的回升,中山桥上游玩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是相对于谈笑风生的他们,我多少有些孤独,看着被霓虹染红的河水,依旧波澜不惊的朝着远处流去,我又不免回忆起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可这一切的记忆,就像一把锋利的刃,在我的身上拉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而我只能在痛苦中渴望能够得到救赎,可是谁又能把我救赎呢? 漫无目的中,我随着人群走着,然后在天桥旁一处点唱歌曲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学生模样,抱着一把吉他,只要三十元便能点上一首歌曲,可是她的生意似乎并不怎么好,至少在我注意到她的这段期间内,她并没有一单生意。 她看到我驻足,便腼腆问道:“先生,您是需要点歌吗?” 我点了点头,从钱包中取出五十元,然后弯下腰,放进她面前的盒子中,说道:“如果可以,给我来首王菲的《红豆》吧!” 姑娘点了点头,示意这首歌没问题,继而说道:“先生,您先把钱拿回去,如果您觉得唱的不好,不收钱。” 我看了看她面前空空如也的钱盒子,不禁哑然失笑道:“姑娘,这是没开张还是压根就没赚到过钱,你这样实在,恐怕一晚上白辛苦了。” 姑娘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也不辩解,调整了一下吉他,然后便唱了起来:“……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还没好好地感受,醒著亲吻的温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事实上,在她开口唱第一句时,我便有了把钱给她的冲动,因为她唱出了“红豆生南国”的意境,空灵、空旷、缠.绵,至少我此刻听起来,心中一阵阵酸楚……但我最终还是遵守了她的游戏规则,在逐渐聚拢的人群中,一曲终了后,郑重其事的将钱放入盒子中。 她站起身来,带着干净的笑容询问我道:“请问您有零钱吗?” 我摇了摇头,事实上,我是发自内心的想给她五十元,因为我也曾在这儿奋斗过,只不过那时候的我不像她那么孤单,当时我的身边总有个人托着下巴,入神的看着我。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给上三十元说道:“小姑娘,我也点一首,这样你钱就能调开了。” 姑娘点了点头,示意让我等片刻,等她唱完这首歌,便可以给我找零二十元了,我再次拒绝道:“姑娘,我觉得你刚刚那首歌唱的很有味道,多的二十块钱是给你鼓励的,因为我几年前和你一样,也在这儿唱过歌!” 在围观人群的讨论中,我带着回忆转过身走上天桥,然后前往停车的地方,坐在车里,我意外的发现苏溪在几分钟之前拨打了我的电话。 我回拨过去,片刻她便接通,问道:“你人在哪儿呢?” 她突然问我的这个问题,让我大为惊奇,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呢?” 苏溪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刚刚在停车场看到你开的车子了,就猜想你可能在附近,去中山桥没看到你人,便给你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你停车的地方向西走200米,向阳渔港饭店这边。” “可我已经吃过饭了。” “吃过饭就不能过来坐坐吗?” 我半晌应了一声,然后挂掉电话下了车,走出停车场,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苏溪的玛莎拉蒂,而安沐的这辆车除了很高档,车牌号也很吉利又好记,想来苏溪注意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夜晚的凉风吹着我的后背,在微微的凉意中,我看到了与我相对的苏溪,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短发随风飘动着,这却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单薄,她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轻步走到苏溪面前,她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我,我知道,对于我深更半夜跑到这儿来散心,她一定料到我又心事,可是终究没有说破,只是看着我,而这种带着关心的眼神,俨然让我们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相互可以聊心事好朋友…… 我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强颜欢笑,道:“走吧,进去吃饭。” “你刚刚不说说吃过了吗?” 我知道她这是在挤兑我,却依旧带着笑容,边将她往饭店里拉,边说道:“宰你一顿怎么了,今晚我就是撑死,也得进去敲你一顿,你那么有钱,不吃白不吃……” 第261章 她喝醉了 说话间,我与苏溪来到了饭店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最终在包厢内坐下来,两个人吃饭也要点包厢,苏溪奢侈的性格还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苏溪并未理会我的咕叽,解释道:“今天你我都刚上了新闻,你觉得有必要让人知道我们俩个在一起吃饭吗?” 片刻之后,我们点的菜都上齐了,可惜我并没有之前所说的食欲,只是食之无味的喝着一碗紫菜汤。 苏溪并没有急着动筷子,疑惑道:“来一趟,不喝点酒吗?” “我待会还得开车回去,不能喝酒!” “有什么大不了的,旁边就是快捷酒店,去住一晚不就得了,要是因为怕跌倒,是不是以后就不走路了。” 我居然无力反驳她,片刻,在苏溪的示意下,服务员取来一瓶白酒。 给我倒满之后,苏溪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带着先干为敬的架势,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将杯子倒扣,示意我随意。 她这么一来劲,我又怎么能够好意思再推辞,端起不算大的酒杯一饮而尽后,咂着嘴感叹这白酒够味,而苏溪在我喝完一杯之后,又已经给自己倒满,然后示意着再次一口喝完,这让我开始惶恐,感情这并不打算喝一点的架势,她这是打算不醉不归啊! 在她喝完之后,我起身夺下她手中的酒杯,然后看着她问道:“你这是打算往二斤喝还是怎么的,别跟我玩千杯不醉,喝一点得了。” 苏溪不理会我的玩笑,面色凝重又严肃的向我问道:“难道我就不能玩一回千杯不醉么,为什么要活的那么拘束,难得我今晚想醉一次,醉了不要你管,放心吧!” 她看上去心事重重,我也不再阻止,抱着今晚住宾馆的打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白酒,一口喝完,感受着高烈度的酒液在腹内翻滚,无奈了许久才对苏溪说道:“算了,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恐怕你也是有心事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想让自己醉一回,今天是国润的好日子,你忙到这个点了,我希望你喝酒的同时也能吃点东西!” 苏溪与我对视,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无奈的说道:“刚刚有些失态,只是烦心事多了罢了,抱歉!” 我腆着脸笑了笑道:“毕竟吃人的嘴短,你说去吧,反正我脸皮厚!” 苏溪终于笑了笑,夹起一块排骨吃了起来,在我印象中,我们第一次这么正规的吃上一顿饭,可是她并不是很开心…… …… 在我的规劝下,苏溪最终没有喝太多酒,饶是如此,也是醉了,刷卡时候迷迷糊糊密码输错了三次,最终还是我付的款,我扶着她准备往酒店走,开一间房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她吵嚷着要到中山桥转转,看着她已经走不稳步子的情况下,我没有答应,随即拉着她往酒店走,可她却奋力甩开我的手,然后横冲直撞的往天桥方向走去。 我担心她出现什么危险,然后迅速的追上她,蹲下身子背起她往天桥方向走去。 她嘴里含含糊糊的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气温很低,本就不适合喝完酒的人出来,被一阵冷风吹拂后,我觉得我想一张薄纸一般,就要透了。 走的累了,我和苏溪坐在一处靠近中山桥的长椅上,而深夜的来临,再次让先前还热闹的中山桥恢复到安静之中,平静中,苏溪的呢喃显得格外清晰,她安静的靠着我,我将厚实的呢子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沉默了一会,我在风中点上一支烟,像找到一个倾诉对象一般问道:“苏溪,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两个人义无反顾的再一次,又毫不留情的分开呢?” 苏溪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金钱,还是爱情?”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两种的确都有可能,那时候,我就是简单的想找一个一起过日子的女人,最后等着生老病死,可以为她奋斗,为她受尽所有委屈,也不觉得累,为什么这一份简单的想法,却让一些人渴望而不可及呢?。” 苏溪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我,过了很久才说道:“因为幸福就是让我们追求,可又不是让人轻易去得到,如果……我们都幸福了,那谁又会去在乎呢?” 我没有回应,只是往远方看了看,也许苏溪这番酒后的醉话才是最真实的答案,的确,生活里的每一个过程都夹杂着眼泪,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没有那么轻易的告诉别人自己的脆弱,缠绕在尘世的羁绊中,追求似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生活方式,可是很多人在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已经将两者都失去,后知后觉的领悟都逃不过代价的洗礼,于是,我们在生命取与舍的追求中渐渐的走向成熟,不要去对比,因为每一次取与舍的对比都会带来心的颤抖,就像过去的就真的再也找不回。 在我的思考中,肩膀上的苏溪已经均匀的呼吸,在疲倦中睡去…… 我恍惚的在她熟睡中,又给她拉了拉衣服,然后回过头忽然发现一阵闪光灯似的明亮,片刻,视线又陷入到一片不可触摸的霓虹光线之中。 …… 这个夜晚,将苏溪安顿到房间之后,我又给自己开了一间房,然后在疲倦中沉沉的睡去。 次日,我被手机铃声打扰醒,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眯着眼睛接通了电话之后,是方俊谚打来的,他带着一丝兴奋说道:“钱辰,你恐怕要暂停休息一段时间了,有个广州的客户指明来找你,已经在你办公室等你了,你抓紧过来。” 我心里一阵嘀咕,心中对方俊谚口中的广州客户并不曾有印象,但是既然是工作,便应了下来,然后迅速的起身,洗漱一番之后,到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这才知道苏溪已经在很早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可能并不记得昨晚喝醉酒之后的窘状了,我回想起昨晚的场景,无奈的笑了笑,便迅速朝着停车场走去。 …… 想了一路,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有过这样的一位顾客,在百思不得其解中,来到了公司,方俊谚见到我之后,大为欣喜道:“你来的还算及时,再不来这单可能就黄了,我知道你开车,都没敢催你。” 我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一推开门,顿时傻了眼,难以置信道:“怎么会是你?” 孙梦雯放下手中刚端起的杯子,然后带着不悦道:“你平时嚣张到连公司都不用来了么,让我等那么久,来了开口便问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问题。” 我一时间居然接不上她的话,只是疑惑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人肉我了?” 孙梦雯一脸想掐死我的表情,嗤之以鼻的说道:“你以为谁都是你这种肮脏的思想,怎么那么自作多情?”说着,她从钱包中抽出一张名片,然后甩在了桌子上。 我这才记起来,在扎尕那的那个夜晚,她找我要电话号码,而我恰好给了她一张公司的名片,这才让她找到了这儿,许久终于跳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她的思维实在很难捉摸,沉默了很久之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说道:“先不谈工作,带我去最有特色的酒吧转转,我想去找找感觉。” “大白天哪家酒吧会开业,你这姑娘简直瞎说。” 她抬起脚就要踢我,道:“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我要是单纯的想去酒吧喝酒,还用得着跑这边来啊,废话少说,到底带不带,不带我找你们老板,看看他的员工是怎么接待客户的。” 自从上次扎尕那那一夜,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十分有个性的女人,便不再违拗她的意思,转身说道:“走吧!谁让你是我的衣食父母!” 她没有再和我爱玩笑,而是从身旁拿起那只价值不菲,象征地位身份的Chanel手提包,在我之前走出了办公室。 在大厅碰面后,方俊谚按照职场礼仪朝孙梦雯伸出手,可是孙梦雯并没有伸出手,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番,此刻我有些惊讶于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能培养出如此傲慢、自信的女人。 饶是如此,方俊谚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难堪,转而鼓励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示意我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而我一脸茫然,似乎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孙梦雯开出了一个什么样合作要求,能让方俊谚如此喜笑颜开。 走出了办公大楼,她用手遮住脸说道:“你开车抓紧带我过去看看,我没多少时间在这边耗着,下面还有很多事情呢!” 上了车,为了少走弯路,我提前问坐在副驾驶上的她,道:“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酒吧?” 孙梦雯没有什么情绪,她甚至没有看着我,只是望着手机上的一张图片,说道:“文艺主题,顾客又买账的,最好设计的有些特色的!” 我伸头打算看看她手机上的图片,去被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讨了个没趣……明白了她的大致意思以后,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错过推荐Anna的酒吧,至少它符合以上所有的要求,我在开车之前给Anna打了个电话,让她洗漱收拾一番,自己在半个小时左右便会到达。 第262章 煞风景的人 车上,孙梦雯很霸气的将右手搭在车窗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然后看着前方并不算太通畅的道路,面无表情。 我看着她白色的职业装下,手臂上若隐若现的是黑色的护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打开话题问道:“这么热的天气,你手臂上套着这么个东西,不嫌捂得慌吗?” 孙梦雯那水波一样的眼眸带着笑意,却又瞬间变脸,对我吼道:“滚!” “嘿,你这个女人,性格还真是招人烦,信不信我现在立马停车让你下去?” “吓唬谁呢?你这种龌龊事做的还少嘛,就你这种人,现在让我下去也是本性使然,这么大兰州我叫不到车子还怎么?” 我还没还口,孙梦雯又说道:“大白天折腾什么,学鬼晚上学,好好开车,收敛点本性行吗?” 她连续的两个问题让我有些语塞,恼火了半天才唇齿反击道:“天下还真有你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孙梦雯丝毫不受我愤怒的影响,依旧淡然的说道:“你是在变相的说我占了你便宜?” 我咋呼道:“难道不是吗?” 孙梦雯淡淡扔下两个字:“神经!”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拥有多么丰富的语言表达能力,简单的两个字,直接便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人,我有些不能忍了,对她说道:“姑娘,你可长点心眼吧,就你这样,以后哪个男人敢追你。” 孙梦雯盯着我沉默了许久,又很平淡的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别废话,说我占了你便宜,我给你十倍的油费,行吗?” 被她这么刺激着,我简直不能忍,一脚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在我停下车时,她的情绪倒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很平静的对我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开还是不开?” 我不急不躁的吹着口哨,事实上,前方不到三百米处便是“往日时光”酒吧了,因此我才有闲情逸致和她耗着。 她看着我,而我却将目光转向窗外,故意装作看不见。 孙梦雯终于丢掉耐心,从腿上拿起手提包,解开安全带,随之起身下车对我说道:“怂人,你果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再见!” 我一看她真生气了,连忙下了车,然后快步追着她。 孙梦雯似乎并不想让我追上她,走得极快,高跟鞋踩着水泥地面“蹬蹬”作响,我也不慢,跨了几个大步,便挡在了她的前面,随即拦住她,用威胁的腔调说道:“你这个女人真搞笑,还不能开玩笑了,就允许你说别人,还不准别人还口了是吧!” 她似乎被我气到了,推开了我的手臂,又朝前走。 “你真霸道!” 孙梦雯这次站住了,又回头看着我:“有种你今天再说一遍,看我能不能把你拧成麻花。” 这番感叹让我哭笑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如此霸道,即便安沐从前对我曾经放过狠话,也曾冷漠过,可是都没有她来的这般狠,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很重的戾气,我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进行接下来的对话,只是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尖。 尴尬中,我神经又犯了似的在孙梦雯面前点上一根烟,道:“路还远着呢,给个表现机会吧!” 孙梦雯没有言语,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我,转身朝着车子走去,我连忙跟上,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又平静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随即启动了车子。 …… 片刻之后,我便再次停下了车,孙梦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着我,估计又在琢磨着我接下来会整什么幺蛾子,我连忙解释道:“这次我真没打算造次,到了!” “这叫远?” “对于我这种能坐绝不站着的人,已经相当于三里路了。” 孙梦雯见招拆招道:“那你就在这儿坐着吧!” 中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慵懒的照射到车内,带着槐花香气的风将整个车内熏得香气宜人,我将自己完全放空,仰躺在座椅上,巴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了才好。而孙梦雯似乎比我更享受这样的宁静,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一脸的安然和恬静。 一想到此刻Anna还在店里面等我们,我立马将她摇醒,说道:“上去吧!” 孙梦雯好似憋了一肚子火,捏着拳头说道:“真想给你一拳,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这么煞风景的人。” “第一个是谁?” “闭嘴!” …… 走入到店内,孙梦雯注视着正在张罗着搬运啤酒的Anna,片刻说道:“一条丝巾居然能被用的这么恰如其分,简直太漂亮了。” 我觉得男人和女人的视觉角度还是有差别的,如果是一个男人第一眼看到Anna,必定会被她的外貌和气质所吸引,而女人似乎看到的,更多会是这个人的穿着是否得体,打扮的是否会让自己处于劣势。 “她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在网上似乎看过她吹布鲁斯口琴的视频,是她对吧?” 我对着朝我们走来的Anna招了招手,然后回答孙梦雯道:“对,就是她!” 孙梦雯很友好的伸出手,同Anna握了握,又从包里取出女士香烟,递上一支给Anna点上,又给自己点了一只,她们如此的熟络,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这种感觉让我有些惊奇,但按照之前的事情来看,她们的确只是第一次见面。 在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孙梦雯打量起夜店的布局来,问道:“Anna,你这边设计谁给你做的?” Anna带着惊讶看着我,她可能惊讶于孙梦雯是我带来的,可是却不知道我做过的职业,许久很郑重的介绍道:“这几年我这里的设计,全都是钱辰一手负责的。” 孙梦雯一脸难以置信的转过身看着我,轻轻吐了一口烟,许久用一种不出所料的口气说道:“又是一个设计师,我说你怎么那么油腔滑调,整天跟精神分裂似的。” 我怒道:“你这一句话得罪多少人,我他妈哪里像神经病了。” 孙梦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指着前方不锈钢灯柱上的我说道:“你自己看看,哪里不像!” 我当即将烟盒扔在了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座椅上,而孙梦雯瞬间好似忽略了我的存在,带着好奇,朝着酒吧最吸引人的小型舞台走去…… 第263章 干净的世界 被打开的窗户源源不断吹来带着槐花香气的风,光线透过窗户将昏暗的酒吧照射的格外透亮,即便再过几个小时这儿会再次陷入嘈杂,接待着各怀心事的人们,但至少它此刻是安静的,而我有幸,可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午后! Anna带着孙梦雯四处走动着,给她介绍着,我猜想Anna一定是给她介绍布局……片刻之后,Anna又很有兴致的抱着吉他在舞台上演唱起来,这么久以来,我很少看到她有这样的兴致,望着那光线映衬下的小型舞台,两人皆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这种失神无关于此时的场景,更多的是在逃避现实的无奈,至少我是这个样子的人。 点上一支烟默默的吸着,等窗外那一阵呼啸而过的风从身边掠过时,我的耳边响起了这首名为《梦一场》的歌曲,然后随着Anna的歌声,自己便好似感受到了歌词里写到的那样,对待生活爱情渐渐疲倦,渐渐力不从心.……我凝神的望了许久,终于闭上了疲乏又干涩的眼睛,巴不得所有的悲伤故事,都只是我的一场梦境,哪怕梦的过程再痛苦、再无助,至少醒来之后,梦中晃动的破碎就像夏季的光影,在经历黑暗之后,一切都还是照旧…… 刚进去浅睡眠,我的后背忽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睁开眼时,孙梦雯面色不悦的看着我说道:“听着这么好听的歌曲,这你也能睡着?” 我疲倦的看着孙梦雯,她满不在意的说道:“喊你那么多声你都听不到,我只好亲自过来下手了,老板让你弹个伴奏!” 此刻,我才缓过神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她说道:“你要唱歌?” 她不耐烦的说道:“老板吹布鲁斯口琴,吉他我原本自己可以搞定的,可是手臂不给力!” 我噎道:“你刚刚拍我的是哪只手,劲头那么大,还说不给力。” 孙梦雯依旧不愿和我多废话,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甩在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摘下护套,手臂上有几道清晰的伤口,就连手掌上也有很多刚愈合的伤,看样子像是被利器切割的,按照伤口的不规则,应该是玻璃一类的东西。 她并没有打算和我多做解释,这些问题我也不想多问,因为很多旧事比伤疤来的更疼…… 我不想再将话题拉回到她伤口的问题上,做出一个OK的手势,孙梦雯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的踏上阶梯,站在舞台上,右手持麦克风的手,在冷光源的灯光下,手臂上那几道血痕更加刺眼明显。 原本搬运啤酒准备进仓库的工人,立马将目光都移向舞台,孙梦雯对着我与Anna说道:“你们搜一下袁泉的《暗恋》乐谱吧。” 说完这些之后,孙梦雯便静静的等着伴奏,不言不语。而台下的工人更是窃窃私语起来,此刻的我听不进去一句话,目光紧紧的盯着孙梦雯那带着血色伤痕的手臂…… …… Anna很快便将谱子吹奏了一遍,我也不落下风,在练习了几个比较有难度的地方之后,也做出了OK的手势,然后便在眼神交流中,一起为孙梦雯进行伴奏,在伴奏中,孙梦雯在一段前奏之后,进入唱道:“好像漫长的梦,越在时光海洋,咫尺天涯相思长,人各在一方,秋千随风摆荡,话还在我耳旁,一朝醒来发苍苍,心事却依然……” 她唱得相当认真,认真到她似乎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唱自己心底的声音。我猛然意识到也许这支歌正是她的写照,这个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全心全意追逐爱情与梦想的人,她的特立独行,却也让自己成为了一朵孤独的花。 说实话,孙梦雯的嗓音和唱功特别出色,在耳中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纯净美感。哀而不伤的曲调,她那纯粹的声音足以将人领进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干净世界。纯白,没有污染,没有喧闹,没有背叛…… 我一边弹奏,一边带着欣赏的心态,听着她的歌声与吉他声组成的完美乐章,在音乐中对着我控诉情感,看似风轻云淡,可旋律与节奏始终给我一种:她在爱情与人性背叛边缘游离、徘徊的感觉。 孙梦雯也像是沉浸在了自己所营造的幻境当中,安静的站立着,用歌声平静的诉说着。她稍稍散乱的头发,将她的性格修饰的更加不羁,她的脸微微向上扬起着,尖尖的下颌透出了一种与她的年龄相称的气质,带着些干净的冷漠,又透着几分旁若无人的张扬。 Anna的演奏技巧很高,孙梦雯的音色也很好,充满女人的味道,加之流利的伴奏,这首淡淡思绪的歌曲便被她完美的演绎,甚至是弹着吉他的我,都沉溺其中说不出的放松,直到她唱到收尾那部分…… 在这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心已被仿佛她的歌声洗刷成了安静明亮的白色,像极了湍急河流卷起的水花。我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坐在那条“河流”旁边,河水洗刷了心上的尘埃,于是我们在那纯净的“河流”里面不再有戒备,也不再有自责和埋怨,甚至连前途与理想也消了散,更没有以往那种无休无止的后悔和猜忌。 我感觉舒服极了,就像是回到了那纯真的校园时代,和自己心爱的人牵着手,就能奔跑到世界的尽头。 我在这纯净的世界中并没有待得太久,便被面前的工人尖叫声撕扯回现实的世界。 孙梦雯握住麦克风用的力气太大,以至于凝结的伤口又破裂,血又顺着她白色的手臂流了下来,形成一条亮眼的血色线条…… 相对于我们的惊慌,孙梦雯并没有太过于关注自己的伤口,只是平静的回到刚刚放外套的地方,重新将护套套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擦除。 Anna找来纱布要给她消毒包扎,却被她任性的拒绝了,然后坐在了吧台旁,对Anna说道:“老板,帮我调一杯新加坡司令!” 片刻之后,Anna走到了柜台内,然后看着我,我示意帮她调吧! 能让Anna亲自动手调酒的客人少之又少,她迅速的准备着,只用五分钟便高效的将酒调好,给我和孙梦雯一人调了一杯。孙梦雯从Anna手中接过高脚杯,性感而优雅的喝了一小口新加坡司令。 拿起高脚杯,我并没有立马去喝,而是对着照射在吧台上的明媚光线,却看不到充满热带风情的椰子树,我知道自己手中端着的只是一杯清明透亮、瑰丽迷离的新加坡司令,或许它是入口清爽,甜而不腻,清香的味道在舌尖缠绕。却不能将我融进酒杯,体味温暖和幸福。 坐在孙梦雯旁边,以一种朋友的关系,关心道:“你那么有钱,怎么对自己那么狠,喝完这杯酒,我带你去医院来一次彻底的清洗和包扎。” 孙梦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又喝了一口,继而摇了摇头。 我无可奈何地朝着Anna耸了耸肩,然后盘算着趁她喝醉以后,偷偷将她带到医院包扎一番,否则以现在的温度来看,很有可能发炎化脓,到时候恐怕不是受罪的问题,而是可能留下永久的疤痕! 待孙梦雯自己的酒水喝完之后,我又将自己一口未动的杯子递给她,她接过杯子,醉眼看着我,然后便陷入到了呆滞中,好似在聆听着屋外的风声,又或者在想一些心事……我没有去打搅她,她似乎也并不打算借酒倾诉,终于低下了头,又仰起头喝掉了一整杯酒…… …… 到了第二次调酒的时候,Anna增加了一些度数,在又喝掉两杯之后,她便醉了,然后帮助我驾着孙梦雯,前往医院。 在挂号就诊之后,我们将孙梦雯带到一个安静的输液室输液,考虑到下午酒吧还有很多事情,Anna在看到孙梦雯安心输液之后,嘱托我几句,便返回酒吧! 而在Anna走后不久,原本还晴朗的天气,忽然便阴风怒号,继而开始下起雨来,这说变就变的天气,符合兰州这座城市一贯的尿性,春如四季,五月飘雪、下冰雹我都见过…… 我稍稍拉开窗子,站在窗口抽着烟,窗外的雨水不断的滴落,而那被风吹落的花瓣,随着风的吹拂失去了方向,我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感到有些压抑,可是终究没有走出房间,面对一地的狼藉…… …… 一直到傍晚,雨水依旧淅沥沥的下着,整座城市在这场不肯停歇的雨水里变得哀怨,看着病床上的孙梦雯还没清醒,和护士交代了一番,我冒着雨到外面的饭店简单吃了一个晚饭之后,又给孙梦雯打包了一些粥和清淡的小菜,这才往回走。 回到病房内,孙梦雯依旧没有醒来,也就没有去打扰,便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我莫名有些焦虑,却又无法释放。 雨水还是没有停歇,风透过窗户没有关严实的缝隙,吹动着我的衣角,吹乱了孙梦雯的头发,只片刻,她终于醒来,痛苦的咽着口水,对我说道:“送我去机场!” 第264章 这个雨夜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替别人做决定的人,但是此时孙梦雯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再折腾了,她的伤口在这潮湿的环境中,难免可能恶化,再说,她又喝了一些酒,身体很虚弱,与其在这个雨季的傍晚回去,倒不如在这儿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去机场。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口劝道:“外面的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气温低的要命,下班高峰期也快到了,路上肯定特别堵,我给你买了些粥,你吃完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孙梦雯拔掉针头,走到窗口仰视着窗外道:“窗外的雨明明已经快停了。” 我再次看了看,果然如她所说,雨果然小了很多,甚至隐隐有停歇的意思,这天气真是难以琢磨。 “你先把粥吃了再说吧!” “我没胃口!” “你现在这样折腾自己也不是办法,不想吃粥也可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她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过得大地,沉默着什么也不说。 我无言的看着她,她的脸上满是疲态,好似发现了我在注视着她,转而背对着我,这一刻,我在她的背影里真切的看到了一种已经熄灭的情绪,但身体却冲破了这雨水的禁忌…… “我现在去小吃街转转,想到要吃什么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 一出医院大厅,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走廊中聚集了很多躲雨的人,我沿着走廊慢慢往对面的饭馆挪着,众人在走廊尽头纷纷探着头观看,却不出去,人多的有些挤不动,我在人群中穿梭片刻,心急的冲进雨里,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对面好似有个熟悉的身影在看着我。 雨水打湿了我的发梢,使得我的眼睛有些看不真切,但是整个人所有的特征只能让我想到一个人。 想到这儿,我觉得好似是自己意识错了,她此刻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雨越下越大,我抹了抹脸脸上的水,迅速地朝着走廊的对面走去,而在我一晃神之间,睁开眼睛对面却没了人。我目光四处寻找,却再也见不到穿着牛仔外套的人了。 难道是我自己花了眼?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辆喇叭尖锐鸣响的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片刻,我在张望中渐渐感到疲倦,终于收起情绪,朝着医院对面的小吃街走去。 …… 穿梭在雨中,我顺手花了十元钱买了一把雨伞,然后撑着一把格子伞走在雨中,猜想着孙梦雯会吃一些什么,忽而想起她上次告诉过我,生活在广州,应该会更倾向于广州小吃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寻找带着广州字样的小吃。 就在这个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响了,孙梦雯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在那头沉默着。 我没有着急,在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以后才开始问道:“如果还没想好吃什么,我就凭直觉帮你选了啊!” 孙梦雯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这长久的沉默中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随你吧!” 只是简短的说完三个字以后,我便撑起雨伞再次由走廊回到雨中,然后继续在这条潮湿的街上寻找着一口能够让她喜欢的食物,有那么一刻,我仿佛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了雨水里,又被巷子里刚亮起来的灯光搅合着,然后带着一种期盼又紧张的心情寻找着食物,生怕她在我这段外出的时间中离开…… …… 绕着街道转了一圈,最终我选择一家手工馄饨店,在打包以后,以小跑最快的速度往医院赶。 回到病房,孙梦雯并没有与我害怕的那样,独自选择离开,而是重新坐回了床上,我放下东西,拧了拧身上的水,到洗手间擦了擦湿哒哒的头发,换上拖鞋以后,迅速走到孙梦雯床边,将刚买的馄饨打开。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云吞的?” “我们这儿叫馄饨。” “你怎么淋成这样,干嘛要对我好,明知道下雨了你还去买这些东西!”孙梦雯看着身上还滴着水的我,放声责怪道,语气却柔软起来。 “不买你吃什么!” “我不吃也不让你淋成这样,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说什么欠不欠的,你看我都冒雨买回来了,你要是不吃,反而辜负了我这份情谊了。” 孙梦雯顺手将毛巾递给我,我再次擦了擦头发,又给自己接了一杯开水,她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雨中狂奔为你送热乎饭,你要是不吃,险些被车撞到这罪也就白受了,你们看着办吧!” 孙梦雯震惊的看着我…… 说完这些,我就开始后悔了,我不该用这些善意绑架她的意愿,心里的纠结让我感到疲倦,仰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周遭顿时陷入到了黑暗中,我又听见孙梦雯说道:“吃完帮我换个地方好么,我真的不想住医院。” “好,快吃,吃完才有力气骂人。” “你真是……” 孙梦雯拿起筷子,眼睛有些泛红,这个风一样大大咧咧的女人,方俊谚这样的角色她都不放在眼中,表面上无所畏惧,心却如水一般柔软,而我只是为她买个饭,就感动成这样,看来她也是一个伤不起的角色。 …… 胡思乱想中,点上的一支烟也差不多抽完,我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可是窗外的雨却越下越大,风也一直没有消停,将街道两旁的树吹的是左摇右摆,以至于整座城市看上去都是没有支点的,也随着冷风和雨水,在堕落、在飘摇,这个夜晚终究将是冰冷的…… 在孙梦雯吃完后,我们收拾好东西,便到住院部找护士退了房,然后我撑着伞陪她朝停车场走去。 下了雨的路面上积水涌动,反射着路灯的光影,一时间繁华的霓虹,搅在一片虚无的世界里,让人幻觉不断。我行驶着车沿着道路慢慢的朝着车流汇聚,而车窗外稍稍透进来的冷风让我顿时在虚幻的光影中清醒了许多。 “人在旅途!” 孙梦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一次次在我的脑海中闪现,她说的语气很轻,却给我总有一种很沉重、很沧桑的感觉,的确,人就像走在一列永不停歇的火车上,日子就在波澜不惊中风轻云淡地成为了过去,能够留存的,寥寥无几。 我们都是被命运撕扯的角色…… 第265章 以幸福的名义 这个雨夜,我开着车穿梭在窄窄的街道中,孙梦雯告诉我她不愿住酒店,因为太过整洁的酒店会让她感到孤独,我不知她是怎么养着这样的癖好的,但是知道每个癖好的背后,一定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经历,而她这个经历,显然有些无奈…… 寻找了许久,雨水还是没有停歇,风透过窗户没有关严实的缝隙,吹动着我的衣角,吹乱了孙梦雯的头发,她终于痛苦的咽着口水,对我说道:“找不到就算了,那么多家都让我找不到感觉,就随意找一家,我坐到天亮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的,就前面这家旅馆给我停车。” “前面这家是快捷酒店,你不是不想住吗?” 孙梦雯终于有些不耐烦,他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哪有什么值得如意的事情,实在挑不到还不会妥协啊!” 她的思维方式看似奇怪,实则有些无奈,想到最近某些酒店频繁出现问题,我最后选择与她一起上楼,等安顿好之后再回家,毕竟,以她的美貌,足够让一些人觊觎了。 在不到百十米的距离远,居然还遇上了一次堵车,雨水越下越大,车灯射出的光线将前方不断降落的雨水照的清清楚楚,不太乐观的排水系统已经使得路上产生大量积水,我随着车流慢慢靠近了酒店,然后停下了车子。 …… 在酒店开好房间之后,我随着她一起进入客房,然后说道:“明天我来接你,送你去机场!” 孙梦雯从包中取出女士香烟,点上后吸了一口,依旧很冷静的说道:“我从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厌恶道:“阴阳怪气,你有病吧?” 孙梦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不用装作被冤枉的表情,我见多了,不会觉得奇怪,难道你不是为了拿下我这笔生意,或者是你们老板要求你完成业绩?” “跟我下去,上车,我送你回医院。” 孙梦雯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神色,她将手中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对我说道:“被我说中了,打算把我原地返回,让我一个人在医院?” 我抬头看着孙梦雯,她正目光尖锐的看着我,我想发怒,却在平静中回道:“你该去医院治治脑子!” 孙梦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你脑子有病!” 她的表情忽然充满着愤怒,抬手将摆放在果盘中的苹果狠狠的砸向了我,一个接着一个,跟豌豆发射炮弹似的,我左躲右躲,猝不及防,胸口被砸了一个正着,顿时感觉一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然后怒火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忽然的怒火,让孙梦雯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你真的也这么觉得?” 她的话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许久才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功利性,至少我不是,至于你所说的我是因为想拿下你手中的旅游资源才接近你的,那真是大错特错了,工作毕竟只是工作,虽然我打算靠它生活,但却不是完全依赖……三年前,我的旅行社倒闭,我可以进任意一家公司,找到一份不错的职业,可我却选择了相对陌生的室内设计行业,即便穷的一无所有,我也没再打算做旅游行业,所有,哪怕我再失业,也不会让我有什么留恋,它只不过是又一个开始!” 孙梦雯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是她的身子却在轻微的颤抖,我的回答冲击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终于含着泪向我问道:“你不觉得生活没那么简单吗?” “曾经我这么认为过,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 孙梦雯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语气却充满威压的说道:“那是你觉悟了,还是自我妥协了?”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不愿去多想,可被她这么一问,思维却开始扩散起来,我再次想起了曾经那些为了金钱而茫然的日子,似乎那个时候总是慕青陪在我的身边,让我不必气馁,陪我熬过最困难的日子,并坚信我总有一天会告别那狼狈不堪的生活,可是当我坚持着时,她却给我最沉重的一击,但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觉悟,还是一种妥协。 孙梦雯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只是看着我,不再有过激的行为,我却没有能够回答出她的问题,转身离开了房间,替她带上了门…… …… 我在酒店的大厅门口,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静止,眺望着被黑暗和雨水包裹的夜晚,叹息一声,连伞都没有打开,便一头扎进雨里,往停车处奔跑而去…… 在来往车辆不断溅起水花的马路上,我疯狂的将这座面目全非的城市抛在了身后……在不见天日的阴雨里,看不到剩余的明亮,只是本能的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城市里的光线还在交织着闪烁,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在光线中聚集,又往不同的方向分散着……在一处红绿灯处,我将手搭在窗户的边缘张望着,却在心里计算着,待会前方绿灯亮起后,前方缓慢移动的车子,一个绿灯够不够我驶过这个路口,因为我想在这个雨夜早点回家里休息,这么坐在车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而且心中烦躁。 在疲倦中,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然后继续等待着,人生似乎就是一直在等待中慢慢往前推进…… …… 回到住处已经是半夜,我依然站在窗前,打开所有的窗户,让夜里的冷风,狠狠的吹着,这一刻我才发现,没有安沐作为邻居的生活,我原本有规律的生活,重新变得毫无质量可言,再次变成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家中,能陪伴的只有自己的屋子,一瞬间我竟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 在失神中,我再次看到那株在雨中摇晃的茉莉,与我一样,在雨中漂泊着,便再也难以抑制自己,冲进雨中将它移到了走廊下,可它的叶子终究在这场风雨中丢失殆尽,我开始恐慌能不能将这株茉莉养活了。 苏茉对于这株茉莉的情感不亚于对待一个孩子,她曾经不止一次告诉我:自己的性格和茉莉一样,喜欢阳光,可以为心爱的人开上三个花期,那时候,每当她和我说起这些,我就装作睡着,或者抽着事后烟,屏蔽所有感官,现在想来,终究是我负了她。 此刻,她会在哪一个角落呢?我从前给的问候太少,现在遥远的距离将一个问候都变成这世上最奢望的东西,我不想打扰她,只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 次日早晨,阳光依旧明媚,我将花盆又移到了阳光下,然后开车到酒店去接孙梦雯,按照昨晚说好的,送她去机场。 经历了一夜的风吹雨打,地上多了些落叶,还有那被泥水弄脏的路面,若不是这些,我恐怕真的怀疑昨晚那场雨水是否来过,因为太阳依旧如往常一样,照射着温暖的光线,仿佛昨晚摧枯拉朽都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孙梦雯在我敲响酒店房门片刻,便打开了门,然后回到房间中,在沉默中喝掉一小杯咖啡,然后便朝着楼下走去。 我跟着她,她在柜台上退房之后,便提着包往门外走。 我迅速的出了门,然后将她往车子前引导,她却停下脚步,询问道:“我昨晚的那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尴尬中,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对她说道:“你这个问题,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倒是你,回去后要好好生活。” 这完全出于真情实感的回答,却让孙梦雯怒视着我,半晌说道:“你自己过的都不好,还管我?” “我目前过得肯定比你好!” “你过得好,你女朋友会一个人去扎尕那,最后,你瞎了眼一般追着我跑上半天,追上了才发现认错人?我希望你别让女人在爱情中付出太多,见异思迁这种事情少做,长点心!” 说话间,孙梦雯走到了酒店门口的道路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不言不语的看着我,半晌推开我,拉开了车门后,便坐进了车里…… 看着车子渐渐驶离我的视线,我仍固执的不肯相信,自己对待感情的理解,还没有一个认识不过数面的朋友来的深刻,可是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在与安沐的这段感情里,感觉到了她的疲倦,也许我真的在不知不觉间,让她一直为我妥协,现在的一切,与我最初设想的爱情实在是偏离的太远了! 在自我责备中,我给安沐打上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她似乎很忙碌,在犹豫之中,我依旧没能挡住思念的情绪,问道:“我知道会打扰到你,可还是忍不住给你打电话,按照你上次离开的的规划,最近几天是不是该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安沐忽然略带抱歉道:“钱辰,我恐怕还要在北京待上一段时间,王甜的夏季时装发布会,可能如期举行,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要我帮忙照看着,并且设计了一个主题婚纱,需要我做她的模特!” 我没有任何责备她的意思,听到她带着自责的话语,便宽慰着移开话题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身高差不多一米六九左右,婚纱穿在你身上,估计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记得给我发照片。” 还没等安沐回答,我便在电话那头听到王甜的叫声,安沐迅速的回答我道:“好,一定!” 我怕她为难,连忙说道:“我得上班了,你也快去忙吧!” 安沐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最近的生活里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钱辰,我最近在病房中看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我不求其它,我们都健康的活着,便是对彼此最好的馈赠!” 她这番发自肺腑,但也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在感动中回道:“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必须以幸福的名义,一定,一定!” …… 这个有些无聊的早晨,我驱车前往公司,然后考虑着是否要将公司机密文件泄露的事情告诉方俊谚,从这几次手段来看,这个幕后黑手似乎总是将文件递给慕青,而并未外流,这么看来,她(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将祸水由慕青引向我,并未打算将公司置于绝境! 也许是因为心事太多,整个上午我没有工作的状态,重复抽烟和喝茶这两件小事情,试图让自己的神经轻松下来,并不停的进行自我暗示,告诉自己,抓紧时间做出决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得到我的允许之后,已经成为公司的市场部总监助理的赵海静手捧文件站在了我的面前,她将文件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看着被我弄得满屋烟雾的办公室,说道:“的亏你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要不然早被人丢下十三楼了。” 被她这么一番幽默而夸张的批评,我将刚吸完的烟蒂按灭在里面,然后拉开身后的窗户,也带着片刻欢愉调侃道:“你这脸上痘痘怎么又长出来了,是不是最近没被烟熏,来找刺激了?” “得了吧你,领导让我来取个资料。” 我站起身来说道:“你知道我懒,我起开,自己动手!” 赵海静摊了摊手,然后瞪着我道:“怎么就让你上位了,懒死了,给我你的密码!” 嘿,我这暴脾气,我带着戏弄的语调,随口快速胡说了一个密码,然后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摆弄着桌子上的花草。 在我嘚瑟着准备迎接她尖叫怒骂的反应时,电脑传来一阵密码输入正确的提示音…… 第266章 你打算去多久 我本能的开始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赵海静看,她的面容尽是安静,这让我又忐忑了一些,或许我对这个声音过于敏感了,可电脑被她打开是事实,犹豫了许久,我还是想求个明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能耐啊,我说的那么快,你是怎么打开电脑的?” “你刚刚明明在胡说,你的密码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 “你知道我的密码?” 许久,赵海静找到自己需要的文件,这期间我一直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她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以前跟我说过啊!我料想你是那么一个恋旧的人,密码怎么可能会随意换,我刚刚也只是侥幸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打开了。” “你为什么不先尝试我说的密码,而好似很了解我似的,直接输入我的旧密码,难道真的这么简单,就凭直觉认为我是恋旧的人这一点?” 赵海静手中移动的鼠标,用一种刺透的眼神看着我,停顿许久对我说道:“你用这么怀疑的口气,是在质问我?” 看着她的眼神,我忽然毫无理由的愿意无比的去信任她,不自觉的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并没有质疑你,只是好奇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赵海静平复了一阵子,看着我,没有言语,实际上即便她不言语,我也已经知道她的态度,她说道:“你是不是升官发财,就有一大堆毛病,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物了,连进你一个办公室,都会被认为成图谋不轨?” 我无语,给她接了一杯水,冲了杯奶茶,用行动证明并没有丢弃这个工作中的好伙伴,至少她陪我度过了开始那些难熬的日子。 赵海静接过我递上的奶茶,手握着一次性纸杯轻轻转动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一时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我发觉自己和她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相处过,以前我们总是打打闹闹,现在这气氛让我有些不自在。 片刻之后,她忽然丢掉负担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哈,你看你还真伤春悲秋的,逗你玩呢,文件拷好了,我得去忙了,小人物命苦啊!” 没等我回答,她便如往常一样,一蹦一跳离开了我的办公室,然后在走道里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我看着她,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次我真的想多了。 …… 一个上午,我依旧在涣散中断断续续的做着手中的工作,可是脑海中一直盘旋着疑问,直到中午时分,所有同事都去楼下就餐时,我才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仰躺在办公椅上吸着。 弥散的烟草味中,我思索着究竟是谁打算置我于绝境,想到这件事,慕青那天离开的面容又挥之不去的在我的脑中盘旋,我有些痛苦,有些不知所措,却不知道怎么去排遣这些无病呻.吟的痛楚,她口中所有的往事我都记得,可是我们终究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烟味渐渐散去,偌大的办公室里,我依旧是孤身一人,这一刻,我倒是有些怀念外面的大办公空间了,如果上位一定要伴随着孤独,成功一定要伴随着代价,我倒是有些后悔去这么拼命追逐了,人生太短暂,我似乎很少停下来,看看来时的路,脚下的影子,以及那是否能够追的上欲.望肉体的灵魂…… 午后的暖风,从打开的窗户吹拂了进来,将烟雾慢慢稀释着,可是终究带着一些莫名的惆怅,恰如我的心情,在失神中,我又枯坐了一会儿,这才有了饥饿感,将电脑合上之后,准备去吃些东西。 刚将手机从桌子上取起来放入衣服口袋,沉寂了一上午的它忽然在口袋中不安的跳动起来,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很久没联系的滕子打来的,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铁子,中午有时间不,请你喝顿酒。” “你小子肾不好啊,怎么娇.喘成这样了,上次听说你去外地做生意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赶时间,别絮叨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收起玩笑,然后将公司附近一家清净一点的饭店地址告诉了他,便结束了通话,然后朝着楼下走去,准备在滕子到来之前点好餐。 在走出办公大楼的时候,步行着朝着饭店走去,忽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方俊谚,他被几个公司高层簇拥着,在我不远处时,我主动问候后,也没有过于寒暄,方俊谚却问道:“你怎么才下来,还没吃饭吧?要不我陪你去坐坐?” “方总这么抬爱,我实在受宠若惊,不巧今天恐怕不太方便,一个朋友大老远过来找我……” 方俊谚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便和众人以一种酒足饭饱的姿态,继续顺着阴凉处朝公司走去。 …… 我在酒店点好菜,又将具体地址、包厢房号以短信的方式,给滕子重新发了一遍,这才安下心来,然后闭上眼睛吹着空调,等待着他的到来。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滕子带着一只遮阳帽,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包厢,我示意服务员可以上菜了,然后又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一些,说道:“你这满头大汗的,怎么跟没有汗腺的狗似的,就差用舌头散热了。” 滕子用遮阳帽使劲的扇着,白色衬衫已经湿了一半,自嘲道:“我过得一直不就是狗的生活,却还没有狗自在。” 我轻轻叹息,却不觉得滕子这个笑话有多好笑,心却因为他这一句写实性的话语而疼痛,沉默了许久,笑了笑道:“夏季酒水供应需求太大,恐怕你没时间举办开一场赔一场的演唱会了,我允许你偶尔装.逼,但不许太过分。” 恰巧这时服务员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滕子拿起两瓶青啤,随即不讲究的咬开一瓶递给我,自己也喝了一瓶,刻意转移话题似的问我:“先喝,喝完了再说话,还有一点提前说,今天必须我买单!” 我摊了摊手,不给他机会道:“我刚刚已经买完单了,恐怕你没机会了。” 滕子恼火的夹起一块白斩鸡说道:“你这么耿直,来,奖励你一块鸡屁股,不谢,赏你的。” 事实上,我和滕子早已成为不分彼此的朋友,为了化解尴尬,我夹起鸡肉,扔进嘴里,然后拿起啤酒,对着瓶子喝了一口,放声笑了笑。 菜并未吃上几口,两人已经各自喝完了一瓶啤酒,笑声过后,滕子轻轻放下空啤酒瓶,看着窗外的院子,神情在不察觉中黯淡了下来,说道:“其实,今天我过来是和你告个别!” 我不愿因为这样的话题打扰吃饭的兴致,事实上是不愿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语,便催促道:“事情摆在那儿,吃完饭再说又不会跑了,别打扰我们吃饭的心情。” 滕子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他好似在最近的生活里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好!” …… 这顿饭可能是我最近吃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从一点钟将近吃到三点,我还想继续下去,可是一次次打嗝已经提醒我胃到了极限。 我和滕子一人点上一支烟,消遣着吃完饭后的无所事事,两人继续闲聊了起来,可我总是将话题朝着欢乐的方向带,因为我不知道哪一个沉重的话题便会调动起滕子的情绪……聊着聊着,滕子看了看手表,调侃着问道:“我时间可不多了,你还打算瞎扯多久?”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滕子先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他说道:“说吧,告别打算去哪,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你人走,腿留下来!” 滕子看着我,表情不似刚刚那般淡然,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我,道:“这里面有几张卡,你替我转交给Anna,每年夏季客流量猛增,她都会因为酒水供应,和大量资金短暂周转而苦恼,应该用得上。” 我犹豫了一下,也不伸手去接,因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这种别扭又似乎没什么道理,半晌问道:“为什么要我转交东西,即便你要去哪里,也该亲口和Anna说去,和我说算个什么事情!” 滕子仰起头,对着头顶的吊灯,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他终于摇着头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早上我刚回来,便听到Anna打算再次去东北的消息,上次她已经吃够了苦头,一个女人在外面,终究不是个事情,我决定帮她去东北,寻找这个叫许俊的人……反正这辈子终究有人要奔波在路上,与其是她,不如是我!” 我无言的看着他,他的脸上满是疲态,转而起身背对着我,站在窗口看向繁花盛开的窗外,这一刻,我在他的背影里,真切的看到了一种已经熄灭的情绪,他的身体好似随着这种情绪冲破了禁忌,而这种情绪叫做无私…… 我顺着滕子看的方向朝外望去,口中吐出的烟雾在阳光的映衬下,悠悠的顺着空调吹拂的方向,飘向了窗外,这朦胧的场景看得我入神,一阵热风从滕子打开的窗子吹了进来,吹的在空调下习惯清凉的我,一阵闷热感,我按灭了手上的烟蒂,然后扔进烟灰缸,依旧很冷静的说道:“你打算去多久?” 第267章 最美的女邻居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滕子却很难给出我一个答案,许久才怅然的坐回到餐椅上,独自黯然了很久,笑着对我说道:“这个我恐怕掌控不了,先不管时间,尽力去寻找吧!” 我看着滕子,努力的寻找到那种坦然的感觉之后,这才鼓起勇气问道:“你就真的没打算为自己考虑过吗?如果这次那个许俊被你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Anna跟别人在一起?你就不能自私的为自己考虑考虑!” 滕子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与其看她这么心事重重不快乐的生活,我宁愿看着她与别人笑逐颜开,但凡有一丝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我便要去试试!” 我在沉默着奋力的吸了一口烟,悠长的吐出,可弥漫的烟雾却瞬间被吹进来的风给弄得四散开来,于是我看到了一副尽是撕裂的画面,画面中的滕子依旧是四年前那个模样,第一次见面便喜欢上了比他大四岁的Anna,继而默默付出了那么些年! 这个话题让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说道:“这个许俊可能只是他大学时候用的艺名,而后来又有同学说是他的真名,而他的同学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去哪了,他留在学校的地址因为拆迁,也已经无人知道他的去向,甚至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国内,或者是否还活着,否则怎么可能毫无线索,已经将近十年的光阴,恐怕即便是Anna和他面对面相遇,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吧!” 滕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叹了口气,将烟头熄灭放入烟灰缸。 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多给他一些积极性的,可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鼓励他,因为无论找到、找不到,他和Anna之间总会有一个人受伤,哎!人生,总是那么两难啊! …… 这个下午,送走了滕子以后,我再次回到办公室,然后便接到方俊谚兴致勃勃传来的消息,说孙梦雯将在今年七月份和十月份组织员工来兰州旅游,而一次将有两百人的旅行团队,这给外省开辟了新市场,值得庆贺,可我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在敷衍几句之后,便仰躺在办公椅上休息。 在安静中,微信中前两年组建的大学群忽然很反常的跳动起来,创建者也就是我们大学的班长,邀请我们在六月底毕业季举办一次四周年聚会,纪念我们生命中又一个消失的四年,届时希望有家属的带上家属,没家属的也租个媳妇,还特意@了我带上慕青,并且告诉我他已经同样邀约慕青了。当我看到这句玩笑话的时候,心中一阵莫名的难受,丢下手机之后,又一次仰躺在了办公椅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屋顶,可那些不愿去思考的片段,却以一种纷纷而来的姿态,填满了我的脑海。 在恍恍惚惚中,我一直发呆到下班时间,这才发现自己在回忆中度过了将近三个小时,而我究竟想了些什么,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走出公司,我并没有回家的欲望,直接找了个花园坐了下来,然后托着下巴看人来人往,继续思考着一些自己难以解答的问题。 如果到时候,慕青真的去参加聚会的话,我会不会太尴尬,而我又该如何化解见面的尴尬,若是慕青去了,我没去,会不会又会受到一些人的议论?我点开了安沐的电话号码,却实在没勇气拨过去,而是一遍遍的排演着待会拨通电话要说的话,可是觉得怎么说都不合适…… 阳光的温度由灼热变得暗淡,渐渐失去它凶猛的姿态,而在此刻我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苏溪居然坐在了我的身旁,而我走神的连她什么时候坐在我身旁都不知道,如若不是那阵随风而来的好闻香水味,我甚至不会掉过头看着她。 她在我旁边静静的坐着,并没有任何言语,而我的心思却放在了聚会上,我不禁自我疑问?为何本该坦然的事情,却让此时的自己是如此的烦躁不安?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我有些烦闷的挠了挠脑袋,终于问道:“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 苏溪拢了拢自己散落的短发,调侃道:“我作为你的衣食父母,你就是这么对我说话的吗?” 我点上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烟,许久才开口说道:“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你是不是偷听到了我自言自语了?” 苏溪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笑了笑,然后食指敲击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只听到那个慕青将带着男朋友一起去参加同学会,还听到你想邀请安沐去和你一起参加聚会,可是你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话说如果那个慕青真的带男朋友去了,那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参加聚会?”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明知故问的来了一句:“我可以找安沐啊,这么关键的地方你没听到?” 苏溪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钱辰,如果你现在问我,说不定我还会帮你冒充一下呢!” “放心吧,我不会问你!” 苏溪笑了笑道:“过来这边办点事,居然还看到你这么呆滞的一面,平时谁说得过你,现在倒是自言自语了,自己的感情自己做主去吧!我先走了。” 我沉默不语,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只顾着吸着手中剩余不多的烟,然后目送着她离开,抽完了打算继续回归寂寞。 正当我走神时,苏溪迅速地转过身窜到我旁边,夺过我夹在指间所剩不多的香烟,猛地捏碎,扔进一旁垃圾桶后,又笑着摆了摆手。 连短暂麻痹自己的香烟都被灭了,这一瞬间我好似真的有些绝望了,我恨我始终做不到把过去放下,变成一种心底永久的秘密。 此刻,我脑海中一直盘旋的画面,是和慕青相遇的冬日风景,她自信与完美,在寒冷的冬季,曾经是我觉得永远难忘的回忆。在岁月这把利刃,却始终没在风尘中把我们刻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在这残酷的生活中,有一些哲理让人心碎:遗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强行抹去,而是找到新的替代! 而如今,我想学着慢慢记住去年的秋日,在黄昏中,我遇见了最美的女邻居! …… 第268章 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这个傍晚,我一直坐到黄昏,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才在冷风中站起身来,然后带着一阵难以言明的失落感,摸了摸口袋中的信封,便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驱车前往“往日时光”酒吧,将滕子留下来的东西交到Anna手中…… 在从拥堵的路口逃离之后,难得有片刻的畅通,我快速的穿梭在这座刚刚亮起霓虹的城市之中,有些迷离,而那道路两旁的灯光并不理会是否迷惑了世人的眼球,肆意的挥洒着它的魅惑,激荡起来往过客的柔情…… 这几年,我有太多这样难忘的夜晚,我相信,即便生活被岁月无情的摧残着,可这样的片段,若干年后回忆起来,依旧会像永不凋零的花朵,被镌刻在岁月中最柔软的墙壁上,而我始终相信,西北这座豁达而又包容的城市,可以承载所有人的小情绪,然后如砂纸一般,将之细细打磨,最后让它随风而去! …… 当车子在酒吧门前的停车场停下来时,我第一次产生了害怕见到Anna的念头,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件事以平缓的语速告诉他,这样淡定的情绪,我可能做不到。 最终,我没有选择上楼,而是在车内给Anna发上一条短信,示意她看到消息之后到楼下来找我,而我在她下楼之前,会一直这么等下去,想来这个时间点,并没到酒吧高峰期,她应该很快便会下楼,而我即将要面对的,可能是她情绪的爆发! 与我想法恰恰相反的是,Anna并没有在我预料的时间内下楼,而在长久的等待之后,我终于有人不堪忍受这种折磨,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当电话进入连接状态之后,只响了两声便被Anna挂断,而在我还在犹豫是否上楼找她时,她已经从明亮的楼梯口走了出来,然后在巨大的“往日时光”霓虹广告牌下站着,张望着寻找着我。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风带着深秋的冷冽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我们之间隔着几辆车子,而她似乎也是刚看到信息,穿的有些单薄便下了楼,我迅速朝着不断掖着衣领的她走去。 见到我之后,Anna与我远远的望着,她那永远带着信仰的目光,将我潜心准备的话语全都瓦解,只是带着各种情绪沉默着。 她好似察觉出了我反常的情绪,与我对视片刻之后,表情不似以前那般淡然,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她,道:“滕子去东北帮你找许俊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东西,你收好!” Anna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哽咽着对我说道:“他胡闹!” 我心情有些沉重,不在与她的目光对视,而是看向那渐渐迷失在霓虹中的酒吧街,然后在模糊的视线中平息着情绪,过了半晌才说道:“既然他的生活终究得不到你的拯救,为什么不让他胡闹一把,或许你会有那么一丝丝感动,能够重新认识他……如果许俊很不幸被他找到了,或许,他就可以拯救了你的笑容,至少你可能会开心,而他为了这个可能,愿意为你跋山涉水去寻找那个可能被岁月虚化了的人,可是,我总觉得他……终究扮演的是悲情角色,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可能都不会开心……因为她的开心是建立在你的基础之上的,他真正开心的前提取决于你,不是吗?”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Anna,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取决于我,你不觉得这话题太牵强?”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一种毫不玩笑的语气对Anna说道:“你可以让她不牵强,变成一种顺其自然!” Anna却没有理会我的一本正经,说道:“别开这种玩笑!” 我发自肺腑道:“滕子是我兄弟,我了解他,以往的交情也会让我倾向于他,替他说话,你觉得我会开你们玩笑?” Anna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问道:“看来你是来为滕子来抱不平的!” 我沉默着,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番带着谴责的话语。 Anna从口袋中取出烟盒,背着风点上一支烟,吸了以后之后,仰起头,对着星光散落的天空,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看上去没什么痛苦,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那一阵阵的风将烟雾迅速带走,然后消散在远方,她又深深吸了一口烟,在咳嗽中弯着腰,然后蹲在了地上,抖动着肩膀…… 看着她有苦发泄不出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阵难受,但是依旧决定替滕子说出长久以来的想法,而通过Anna的行为,我坚信,在她的内心深处,对滕子是有爱情的。 …… 片刻之后,Anna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站起身来,她问道:“我们上午刚见过面,下午我给他打电话便关机了,他有具体告诉你去了哪儿吗?” 我摇了摇头道:“关机这个坏习惯不是你先首创的么?既然是找人肯定各地辗转,不过他出去我比较放心,他东北那边有亲戚,一个大老爷们出门在外比你安全多了!” Anna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他对我好我都知道……我想再给自己一些时间,32岁之前如果还是没有许俊的消息,我会给滕子一个交代,到那个时候,我会出售“往日时光”,即便遗憾和将就,至少滕子不会再难过!” 我知道Anna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在抱着侥幸心理,也给自己缓冲时间,因为“往日时光”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有了它特有的象征意义,它代表着Anna这么多年的等待! …… 冷风中,我与Anna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任走道里的风从我们身边掠过,然后将远处的灯火吹得忽明忽灭,而偶尔上下楼从我们身边走动的顾客发出的欢笑声,与我们打招呼的声音,将这夜晚衬托的更静了,冷风中,我与Anna都忍不住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以一样的频率吸着。 夜越来越深了,而我和Anna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Anna披着服务员送下来的衣服,有些失神的看着天空,而我也才注意到今晚天空闪烁的星星竟是如此之多。 我弹了弹烟灰,悠悠抽了好几口,才想起在那皎洁的星空中寻找那片星辰之海。 我想象中安沐此刻会不会和我一样,在看着满天的星空,可很快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北京的雾霾太过于离谱…… 掐灭掉手中的烟头,却在烟雾弥散前的那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那条许久未见的“河流”,于是我在欣喜中盯着它看了许久,然后以一种豁然开朗的姿态假想着未来! 城市里的光线还在交织着闪烁,从酒吧中出来的人在光线中聚集,又往不同的方向分散着……我在失神中被一阵提示音搅扰,从口袋中取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夏韵打来的,没有犹豫便接通了电话,然后电话那头便传来她最近少有的焦灼声:“钱辰,你睡了吗?过来看看秀秀吧,她情况很不好……” 第269章 没有家长的家长会 我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紧张的听着电话那头夏韵的讲述,从她的描述中,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间的小矛盾! 在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后,我有些不安起来,挂掉电话,对着身边的Anna说道:“Anna姐,我可能要先离开了,去一下朋友那儿,夏元明离开兰州之后,我与安沐便将他女儿寄养在朋友那边,刚刚她打电话来跟我说,孩子在学校好像受到欺负了,回家之后便躲起来,发烧了,不肯吃药也不肯吃东西,我必须过去看看……” “父母是孩子最大的倚靠,夏元明糊涂啊……孩子一定是在学校没有安全感,一味忍让,让同学得寸进尺了。” Anna的描述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秀秀此时艰难的处境,十之八九可能因为家庭的事情,可是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一些沉重的背负不该由孩子来承担,况且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瘦小的肩膀应该朝着太阳,而不是低人一等。 我的眼角传来温热感,于是视线便模糊了起来,想起初次在秀秀家看到的画面,好似与这一刻重叠了起来,渐渐连翠芳与夏元明的容颜也重叠了,可这种重叠却又撕裂了我,让我觉得孩子正走在一条痛苦的路上无声的呐喊。 Anna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从身上取下披着的衣服,朝着楼上走去,我用差不多只能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活着,只是命运给我们安排的一场游戏,可是物质决定了你游戏的装备和等级,有些人恐怕一开始就输了……” …… 我快速的将车倒出停车位,将近十点路上还是匆忙的人群,于是整座城市都被繁忙所吞噬,放眼望去,真的很难在这里为灵魂寻找一处栖息的地方,路上,高耸的路灯发出了疲倦的光芒,我有些萎靡的在望不到头的路上等待着,车载广播站播放的音乐本该让人舒缓,可我的心却莫名的紧缩着,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秀秀弓着腰躲在墙角哭泣的背影。 赶到夏韵所在的小区时,夜已经完全深邃,小区的灯火渐渐萎靡,虽然此刻还有那么一小群叔叔阿姨们在收拾跳舞所用的音响设备,可偌大的城市终究是安静了下来,我上楼梯的声音也本能的放轻了下来。 在我敲门片刻之后,屋内传来夏韵回应的声音,在听出是我之后,打开了防盗门,她看着我,许久后充满低落的说道:“这么晚还让你赶过来,我真是觉得抱歉,秀秀在我这儿也不少天了,可我还是没能让她完全走出阴影,实在对不住你和安沐的嘱托。” 我安慰性的拍了拍夏韵的肩膀,示意这并不是她的问题,看着跪在地毯上的夏雷,问道:“雷子怎么还跪在地上了。” 夏韵皱了皱眉,语气充满威严的说道:“他自己愿意跪,你就让他跪着,这么大点人就知道用自残威胁父母,以后指不定怎么样。” 原本还双手抱在胸前,撅着小嘴的夏雷,一看到我关心他,忽然“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指着夏韵说道:“钱辰,你快帮我教训夏韵,这个女人好坏不分,冤枉好人,我要找包包大人!” 这一说把夏韵气急了,卷起袖子说道:“夏雷我告诉你,今晚别说找包包大人,你就是把喜羊羊、灰太狼都牵来,也救不了你,我看你今天免不了一顿打。” 夏雷一听,腾的从地上跳起来,抱着我的大腿说道:“叔叔,我抱到你大腿了,我不管你要救我!” 我顺势也搂住夏雷的腰,微微笑了笑,对夏韵道:“你们估计都没吃饭吧?我也还没吃,如果你相信我,就去做顿饭,一顿饭的功夫,我保证把事情解决,怎么样?” 夏韵又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削瘦的面容里含着眼泪说道:“交给你了,我去做饭,你好好问问这小子做了什么错事!” …… 我并没有急着去询问秀秀,而是将夏雷带到了阳台上,坐在泡沫垫子上,然后严肃的问道:“夏雷,我现在以包包大人的名义问你,你算不算个男子汉。” 夏雷摇了摇头,一摊手道:“男不男子汉我不知道,我们班女同学都叫我欧巴!” 我被他萌的一脸血,学着孩子的口吻继续问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算不算一个欧巴!” 夏雷负面情绪忽然一扫而光,扯着嗓子喊道:“算!” 我一看达到了效果,便追问道:“欧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秀秀为什么不开心嘛?” 夏雷忽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嘀咕道:“我才不要管她开不开心!”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心情有些沉重,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恐,看来两个孩子之间已经产生了间隙,可并没有立即对此事做出评判,过了半晌才问道:“能告诉叔叔,秀秀哪里不好吗?” 夏雷一看我并没有和夏韵一样去责备他,忽然又来了精神,数落道:“她来了以后,妈妈就照顾她不管我了,她明明会穿衣服,我不会穿,妈妈却还要帮她穿不帮我穿,每天叮嘱我不要让同学欺负她,要我保护她,今天因为保护她,我和张鹏同学打起来了,我喊她上来帮忙,她却胆小的跑开了……然后我生气,就把她作业本撕了,她就哭了……” “最后事情老师是怎么处理的呢?” “呃……最后老师把我们拉开的啊,她居然还躲在老师身后。” “她就这些毛病吗?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千万别遗漏了。” 夏雷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嘀咕道:“暂时就这些了,我也想不起来了,你打算怎么帮我教育她呢?” 我并没有立即给予夏雷答复,只是说道:“既然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听一下秀秀会说什么,对你如何评价的呢?” “她有什么好评价的。” “可你刚才已经评价了她呀,夏雷,我们在喊着要公平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做事更应该公平些,否则怎么要求别人,你说是不是?” 夏雷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虽然很不情愿,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搀着他来到秀秀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说道:“秀秀,知道叔叔来了,给不给叔叔开门呢?” 房间里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便传来秀秀的脚步声,她红肿着眼睛,头发凌乱的打开了门,夏韵见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我用眼神示意她交给我来解决,她这才重新回到厨房。 秀秀一见到我,立马扑到我怀里,然后放声大哭起来,这让人心碎的哭声,比得知夏元明离开时还要撕心裂肺,我知道孩子一定受了莫名的委屈了,并且是她难以消化的委屈。 我抱起秀秀,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然后走到床边,将她放坐在我的腿上,然后任她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肩膀上哭泣,也不去安慰她,因为有些痛苦终究需要一个合理的方式去发泄、磨碎、释放…… 秀秀的委屈像一张柔软却无比残忍的网,将我绞杀,无形的压抑让我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可我必须要咬牙支撑着,在她哭泣之后,残忍的告诉她这个生活真实的模样,告诫她对生活的勇气和期待绝对不能被时间所碾碎,并且要用最好的自己迎接夏元明的归来,更要用最好的心态,等待幸福的到来…… …… 我轻轻拍打着秀秀的后背,时间过了许久,她停止了哭泣,却依旧不能自已的哽咽着,我的左半边肩膀已经被她的泪水浸湿,看着在一旁蹲在墙边的夏雷,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对着怀里的秀秀说道:“听说今天夏雷弟弟为了你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了,你为什么不去帮助她,却跑开了呢?” 秀秀离开了我的怀抱,用手抹了抹眼睛说道:“我去叫老师了,我告诉老师有人在欺负我弟弟。” 夏雷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我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夏雷撕了你的作业本?” 秀秀又一次扑进了我的怀里,使劲摇头道:“不是!” 她的剧烈反应让我有些吃惊,果然还有深层次的原因,我扶着秀秀的肩膀,让她脱离了我的怀抱,然后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问道:“告诉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老师说明天要开家长会,还指明要我爸爸妈妈都到,我没有妈妈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没有家长的家长会……我该怎么办……我私下和老师说了,爸爸妈妈来不来,可张鹏的妈妈说……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叔叔,我好难过……” 我的心被深深的刺痛着,继而又带着愤怒问道:“张鹏妈妈是什么人?” 蹲在墙边的夏雷站起来说道:“他妈妈是我们幼儿园的主任,我们老师都归她管……她今天的确因为秀秀告状,把秀秀叫出去了,这个家长会明摆着就是因为秀秀开的,我在幼儿园好久了,每次都是开学和放假才开家长会的……” 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我不禁在愤怒之余心寒起来,因为孩子小小的事情,同为母亲的她,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一个不过六岁出头的孩子,这行为简直让人愤怒、发指!若是翠芳泉下有知,该心疼到何种模样,一个淳朴的乡下女人,用爱和善良教会了孩子隐忍和感恩,孩子却被一些魔鬼扯着头发捶打…… 第270章 生活在麻烦中 我感叹于Anna的猜想就这么残酷的变成了现实,将秀秀放到床上后,我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上了来这里的第一支烟。在秀秀充满委屈的讲述中,我的心中泛起一阵阵难以言明的酸涩,继而沦陷在一条充满痛苦的河流中…… 在痛苦中,我感叹着这个世界好似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它总是给我们制造着各种麻烦,让我们失落,让我们争扎,让我们充满挫败感的活着……可是,这些生活的麻烦,不该是由一个成人制造给孩子的,尤其是成年人用一种扭曲的心态,强行的去撕扯着一个孩子的伤疤…… 夏韵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她似乎听到了秀秀的哭诉,手上拿着锅铲,倚靠在房门口,瘦削的面容里含着眼泪,片刻走到秀秀身旁说道:“秀秀你放心,明天会有人帮你去开家长会的,你们那个老师以后不会再问你这个问题了,我保证。” 我没有言语,直到一支烟吸完才换了个话题,问道:“这件事吃完饭再说,夏韵姐,饭做好了吗?” 夏韵点了点头,抹了抹眼泪说道:“只剩下一个红烧鱼还在烧着,差不多了。”说完,她转而又对秀秀说道:“秀秀,先把药吃了好不好,吃完药后好点了就想吃饭了,乖!” 秀秀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迟疑的看着夏雷,而夏雷此刻也好似明白了什么,不再如之前任性,很绅士的走到秀秀旁边,拉着她的手说道:“秀秀姐,你就听妈妈的,起来吃点吧,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孩子的世界比成人简单的多,得到了夏雷的道歉,秀秀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努力的点了点头,自己弯腰穿上了鞋子,然后到洗手间洗漱去了。 我摸着夏雷的脑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很高兴他们之间能够和好如初,对于秀秀来说,俨然已经把夏韵和夏雷当成了家人,我又对夏韵说道:“秀秀已经完全能够搞定自己的生活了,你不用为她操心,而我相信夏雷也能学会照顾好自己的穿衣吃饭,让孩子迅速成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韵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你还没孩子,却比我这个做了好几年家长的人更有经验,这个建议我采纳了,虽然我曾经一度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 说完,夏韵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最近的生活里参悟了很多,有时候,与孩子相处中,成长的又何止只有孩子…… …… 这个家庭式的聚餐,让我们食欲大增,秀秀虽然身体不舒服,也很努力的吃了一小碗米饭,而我在安沐走之后,似乎也很少这么正规的坐在餐桌上吃上一顿饭了,想到这儿,不禁有些感叹安启阳这么些年是怎么度过一个人的三餐的。 晚饭后,已经将近十二点,夏韵忙着给孩子哄睡觉,我帮忙洗刷完餐具之后,一个人再次站在客厅的阳台上,看着远方闪烁的灯火,习惯性的在饭后抽上一支烟,可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出翠芳爽朗笑声的面容,她那短暂的一生,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看到了最原始的生活信仰,人性本该是如她一般,是纯白色的,只是我们在物欲纵流的生活中过于摇晃和沉浮,以至于我们都在人性中或多或少的迷失和扭曲,有时候,我们真的很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好好的思索一番,看一看头顶上的苍穹…… 此时的整座城市还没有告别夜晚,迎来凌晨,远处的灯塔在黑暗中依旧卖力的与黑夜对抗着,我入神的看着,夏韵却忽然窜到了我的面前,语气充满恼火的说道:“想好明天家长会怎么办了吗?你想不想好不要紧,反正我是想好了……我明天非亲手撕了那女人的嘴不可,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与夏韵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她一直作为我领导存在,我太清楚她言出必行的执行能力了,她今晚这么说,明天真敢这么做,出于对她性格的了解,我并没有煽风点火,而是询问道:“我刚才想了想,明天由我找一个人,与我一起去参加秀秀家长会,怎么样?” 夏韵按着自己的额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说实话,我并不赞同你的作法,这样会更加助长那个女人的气焰,秀秀所在的幼儿园是目前兰州最好的,我不会让孩子失去这么好的教育机会,更不会和这种人妥协,这件事情必须要到一个合理的说法,这么着,你打个电话让安总回来吧!” 我顾虑道:“安沐最近很忙,况且她回来能解决什么?” “临时找人若是日后换人了,岂不让人更加笑话,再说如若我们随便找个人冒充秀秀什么人,孩子会怎么想?如果安总能够出面,第一名正言顺,第二孩子也会受到鼓励,觉得老师说的野孩子并不是事实,生活中还有很多人关心她……最重要的是,秀秀说梦话时除了叫爸爸,就是叫安总这个阿姨了……” 夏韵想的远比我要细腻的多,一声重重的叹息,我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终于拿出了手机,直接拨通了安沐的电话,想到她现在可能熟睡了,当拨打了电话之后,便开始有些后悔了。 事实上,我真的很想给安沐打上一通电话,更希望能够见到她,可是想到她来回的舟车劳顿,便又将所以的思念都放置在了心底,不敢轻易告诉她,否则她很可能又像上次一样,因为我的一个电话,便从北京赶回来…… 我趴在桌子上,紧盯着手机,等待着那一阵提示音响起,可思维却渐渐随着提示音模糊,就这么等到了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我将电话放在了一边后,便望着窗外那深邃的夜,陷入到了深思之中,然后翠芳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化作一段低吟,挥之不去的困扰着我,我却再没有任何新的感悟和收获,只是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我们要替翠芳照顾好她最割舍不下的孩子,守护着她健康成长! 在我的沉默之中,夏韵整理好客房之后,走到我身边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在这住一晚,明天早点离开……或者下去住宾馆,都可以!” 我知道夏韵害怕不必要的是非,这也是一个单亲女人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孩子长大了也会被人诟病,甚至被孩子误会,想到这儿,我说道:“我下去住宾馆!” 在说话间,桌子上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我如释重负般双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迅速走到桌子旁拿起了手机,果然是安沐打来的,她疲倦中依旧带着笑意问道:“你这么半夜也还没睡?” “你明天有空闲的时间吗?” 安沐没有再发出带着笑意的声音,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关切的对我说道:“倒是有几个小时的功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开心。” 我对着电话,努力的寻找到那种坦然的感觉之后,便对她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秀秀有个家长会,我希望我们两个人都去,既然你忙,就不要来回折腾了。” “明天什么时间点开呢?” 我轻轻询问了夏韵,在得到她的提示后,说道:“下午两点半正式开始。” 安沐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计算着时间,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你在夏韵那儿吧?可不可以让她代替一下,明天下午三点王甜的夏季服装发布会最后一次彩排,很重要……” 我失落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可却能够理解她的难处,好似看透了眼前的一切,也看到了自己流落在这不可抗拒的洪流中,无可奈何是那么的明显,我转头凝视着远处已经熄灭的灯塔,只是笑了笑,用一种很平静的语调,回道:“天不早了,快休息吧,不要太累,也别太给自己压力!” 结束了通话后,我会心一笑,依旧对这通电话充满了感激,的确,生活虽然有很多麻烦,可是,我们也确实在这些麻烦中,更加坚强,更加懂得生活应该互相包容的意义…… 第271章 简直太长脸了 穿上了外套之后,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房门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看着昏暗灯光下已经熟睡的秀秀,她没有什么表情,因此,我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情绪,可是那些痛苦的往事会不会在梦中出现我不知道。 身旁的夏韵恢复了冷静状态,直到她一声轻轻的叹息,闭上了眼睛,我才知道她平静外表下,内心也是有波澜的……我终于明了,这些日子,其实夏韵已经和秀秀融为一体了,孩子在极度的悲痛情绪下,在身后看着孩子成长的她,又怎能不被感染呢! 找了一家宾馆之后,我冲了个澡,便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可是始终没有睡眠,想到秀秀的遭遇,心中多少有些伤感,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才知道,失眠的夜晚真的是那么难熬!说实话,对于安沐的由于彩排而没法回来,我还是挺失落的……可是我又无比的理解她,于是,在这个失落的夜晚,幻想她也挂念着我,心里仿佛就充满了安慰,我抖落了烟蒂上的烟灰,关掉了床头的壁灯,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睡眠的到来…… …… 次日清晨,我从宾馆的客房醒来后,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有好一会儿,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温暖的阳光轻柔的映在没有完全拉开的窗帘上,在闭目片刻,夏韵打来电话询问我道:“早上是否还送孩子去上学?” 我知道夏韵出于保护的目的,想等家长会之后再让秀秀去学校,可又担心孩子心里多少还会有些阴影,若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味的缺课逃避怎么得了,便毫不犹豫道:“去,必须去,还得把孩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 在得到我的答案之后,夏韵好似也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逃避的确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 到达公司后,我利用一个上午时间,迅速整理完了三天后即将到来的第二批国际旅行团接待工作方案,又与几个部门经理协商讨论了一番,确定可行性后,便将方案交给接待部,然后便打卡下班,回家精心梳洗了一番。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执着的想法,非要给秀秀讨一个说法,可能在我潜意识中已经把秀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的快乐与难过都与我休戚相关了。 正午的阳光肆意的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让灰色的城市在尘埃中镀上一层光的色彩,我渴望的是在这阳光下,能够将那些人性的阴暗面都暴露在阳光下,使它们在阳光中被净化,从而走出自己所设置的禁锢,用最好的自己迎来最好的生活,哪怕别人说的再绝望,只要我们以头顶那亘古不变的苍穹为指引,带着不离不弃的信仰,便一定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询问了夏韵幼儿园的具体地址之后,我紧赶慢赶的前往幼儿园,即便是我一个人,我也不会让秀秀面临落单的尴尬。 到达幼儿园之后,发现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贵族幼儿园,难怪夏韵舍不得放弃这样的学校,因为整个学校氛围真的很好,这也就难怪秀秀会被所谓的主任训话,她初来乍到,恐怕一直都是格格不入吧! 想到这儿,我苦涩的笑了笑,将车子停好之后,便带着了解的心态在校园中随意的走动起来,有几个人朝着我投来羡慕的目光,可我心知肚明,多少是因为安沐的那辆路虎揽胜。 校园中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成双成对的出出进进,我心中有些难过,却又有一种无能为力感。根据夏韵之前提供的信息,找到了秀秀所在的班级,她和夏雷坐在一起,焦急的张望着,直到发现我站在了教室门口,两个孩子才带着捡到宝的尖叫声,冲着扑到了我的身旁,然后一人抱着我一只腿说道:“叔叔你怎么来了,我妈妈呢?” 夏韵可能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便安慰道:“现在还没到两点,还有半个多小时,不急!” 夏雷示意我蹲下来,然后伏在我耳边说道:“今天张鹏的妈妈又为难秀秀姐了,她被叫去回来又哭了。” 我终于有些不耐烦,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等等,你们等我一会儿,叔叔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在看到秀秀和夏雷平安回到有老师的教室之后,我在一处凉亭中坐了下来,一番犹豫之后,拨通了苏溪的电话。 如我所料,刚接通了电话的苏溪便很不悦的说道:“干嘛呢?我忙着呢,有事你就别开口了。” “这次是真有事!” “那你哪次是假有事,你不是从来不需要人帮助吗?” 我想到苏溪可能还在为我前些天的同学聚会邀请而生气着,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说道:“今天这事情对我来说比六月底同学聚会那事情重要得多,而且我今天允许你炫富,越高调越好!” 苏溪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你今天发烧了,还是在和朋友打赌?” 时间越来越紧了,我急得跺了跺脚,哀求道:“我孙子一样的求你,你还拽起来了!” “为什么你做孙子我就一定得和你相认啊!” “小丫头片子,你到底过不过来,大爷我今天还就不伺候你这小脾气了,今天必须过来,要不然我就把你喝醉酒的丑照全都抖出来。” 苏溪并不受我的威胁,戏谑道:“又不做孙子了?”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她说道:“我真的没心情和你开玩笑,既然这样,我再找别人帮帮忙,你先忙吧!” 女人的思维实在很难捉摸,在我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沉默了很久之后的苏溪,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收起玩笑问道:“姑且再帮你一次,说吧,什么事情?” 我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如释重负道:“和我一起给孩子开个家长会。”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高跟鞋轻踏地面的声音,继而又停住了:“钱辰,麻烦你能不能让我做点大事,开个家长会你找我,你当我和你一样闲……算了,算了,告诉我学校名字。” 我仰头看了看随处可见的标志,随口道:“碧驰。” 说完之后我总觉得哪不对劲,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那头苏溪狂躁道:“你和我玩英文,骂谁呢?” 我生怕引起误会,连忙解释道:“冤枉,这是学校名,碧绿的碧,驰名的驰……” 苏溪带着嘲笑口气道:“我今天倒是想看看这是一所什么样水平的学校,取这么一个恶俗的名字!” 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从国润百货到碧驰幼儿园最多十分钟的车程,等到苏溪赶过来,可能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来分钟时间。 此时,整个校园内已经播放起了一些轻音乐,而一些工作人员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准备工作,而夏韵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不禁让我有些着急起来,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就到了啊?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好在她很快便接通了电话,告诉我她在路上,十多分钟左右便能赶到,让我先带着孩子参加老师安排的活动。 …… 苏溪赶过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更快,在我一支烟还未抽完的时候,她便很拉风的开着那辆白色玛莎拉蒂总裁闯入众人视线,在保安的指导下,稳稳的停在了停车位处。 原本在路上行走的人忽然放慢了脚步,在众人的注视中,苏溪从车上下来,优雅的摘掉了墨镜,她的衣服穿的很单薄,只是一件短款的女式皮衣,略显宽松的灰白色休闲裤,头发打理的很自然,见惯大场面的她从容的走到我身边,问道:“这造型不会给你丢人吧?” 在众人的惊羡和小声讨论中,我感叹道:“不丢人,简直太长脸了。” 此刻,广播声已经开始催促家中们,到一个藤蔓环绕的绿植下集合了,我与苏溪迅速的前往教室,按照广播站的要求去接孩子,可是,在我们离教室还有几米的时候,便发现教室中的夏雷和秀秀,与有家中陪伴嬉闹的孩子不同,他们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好似变成了被众人所孤立的两级,哪怕秀秀看上去很平静,但她的神色中,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里都是苍白的。 此刻,我的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以言明,更觉得夏元明对不起秀秀,因为他的长期不作为,让孩子承受了此时的委屈,在周围家中的欢声笑语中受尽煎熬。 苏溪好似感知到了我的情绪,她推了推木讷站在原地的我,然后带着微笑牵起我的手,走到教室门口,对着夏雷和秀秀笑了笑。 当我再次出现在两个孩子的视线中时,他们一瞬间再次丢掉了所以的落寞,跑到我身边用小脑袋顶着我的肚子,而苏溪好似也有所准备,从香奈儿手提包中取出几块巧克力道:“拿去吃吧!” 在老师登记完,并且询问孩子是否认识我们之后,我牵着夏雷,苏溪牵着秀秀,而我和苏溪为了把戏演足了,又将手牵在一起,然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朝着会场走去…… 在拐过弯走了十几米之后,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在注视着我,回头却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越来越接近我,眉眼与安沐有一丝相像,但是着装的风格却很显张扬,不似安沐的风格,甚至连走姿中都有一股高傲的锐气,我还在质疑之间,直到她的身边出现夏韵,这才打破了这些重叠在我脑海中的画面,然后在慌张中回过了神,安沐从北京赶回来了。 第272章 生气了? 我下意识连忙松开了和苏溪握在一起的手,可这个动作终究被安沐看到了,她手里提着上次为秀秀买的吉他,原本面带喜悦的表情,霎时间转冷,情绪不对的撇过头看向远处……气氛在彼此的沉默中越来越僵硬,直到秀秀、夏雷挣脱我们的手跑到安沐和夏韵身旁,才短暂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安沐终于再次看了看我,却依旧没有个只言片语…… 我莫明其妙的有些慌张,便避开了她的眼神,四处看着,然后目光定格在了远处的喷泉上。 她终于对我说道:“你请朋友来帮秀秀开家长会的吧!” 我足足一分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终于笑道:“这不是没预料到你有时间回来嘛,就想给秀秀把场面撑起了……” 安沐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没预料到我回来?难为你这么有心了!”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安沐看了看身边的苏溪,终于忍住了没有发作,却也没失礼,相互问候了一句之后,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秀秀走向了会场,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苏溪整个场合既没有辩解,也没有离开,她看不出喜怒的从包中取出木糖醇,往嘴里扔了两颗,感叹道:“如果我直觉没错的话,我好像多余了。” 夏韵尴尬的笑了笑,替我解围道:“安总打算给大家惊喜,所以我也就没告诉钱辰……今天这事情谁都没做错,我先带孩子过去了……” 待夏韵离开之后,我暂时没有选择立刻过去和安沐解释,而是带着抱歉说道:“苏溪,这件事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安沐还能赶回来,让你尴尬了。” 苏溪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较真?” 沉默了半晌之后,我说道:“反正主动牵你手的也是我,如果安沐真误会我也认了,给谁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牵手,都会不舒服,她要毫不在意,我才真应该感到难过呢!” “切,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这种见到美色就揩油的男人,哪个女人敢冒着一辈子不幸福的危险嫁给你?嘴上说不在意,心里挺难受的吧?” 因为经历了地狱和天堂的转换,更懂那来之不易的幸福,我突然灵机一动道:“既然你毫不在乎,那你帮我解释一下呗!小姑奶奶我求你嘴上积点德,行吗?我现在已经够难受的了!” 苏溪微笑着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趁我一个不注意,猛地踢了我一下,然后愤怒转身边朝停车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浪费一下午的时间来陪你玩,简直是疯了……” 从她的背影中我可以看出愤怒,再也不好意思走上前去解释些什么,她上车后对我比出一个中指,然后带着怒火,迅速开着车子离开了我的视线…… ……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会场出现了骚动,我远远的看到了安沐站起了身来,便连忙奔跑到了会场。 此刻,安沐已经带着秀秀走到了一群家长的中间,秀秀抱着吉他,盘腿坐在地上,而安沐手持着麦克风靠在秀秀的嘴旁,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秀秀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今天在这儿给叔叔阿姨、老师们献上一首歌曲,叫《知足》。” 原本主席台上准备发言的领导们面面相觑,奈何在场的家长,都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眼前这个瘦弱清秀的孩子,况且这些人中不乏各行业精英、政界人士,学校领导也只能顺水推舟,顺便表现一下自己学校教学水平。 秀秀拨着吉他,唱道:“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 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秀秀干净的嗓音与生俱来,一首歌曲被她唱的充满感动,我红着眼眶看着饱受生活折磨的她,依旧能够用知足的心态,看待这个残酷的生活,孩子的胸襟是何其广阔! 可是在众人还感叹并为之鼓掌中,安沐站起身来,拿起麦克风来说道:“请问谁是杨雪主任?” 这时候,从前方主席台上站起来一个人,她留着干练的短发,相比其他老师,少了一分底蕴和从容,却也多了一分高傲和锐气,说道:“我就是!” “您也是张鹏的妈妈?” 杨雪将短发别在耳后,笑了笑向安沐问道:“我是,您有什么事?” 安沐皱了皱眉,语气充满威严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给您听一段录音。” 说着,安沐从秀秀口袋中掏出一支录音笔,调了一会儿后,对着麦克风播放起来,对话录音瞬间引起了在场人的哗然,里面一句句让人扎心的话语,令我身边几个女性家长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泪,夏韵在一旁安慰着泣不成声的秀秀,而有几个男性家长已经站起身来! 播放完录音后,安沐冷冷一笑道:“杨女士骂人真是好口才啊!派你去收复钓鱼岛怎么样?你凭什么用自己鼠目寸光去决定一个孩子的未来,我就是单亲家庭出身,可我现在活得很好,至少灵魂比你高贵,我恳请贵校今天给出一个处理方案,否则别说在场的家长是否考虑转学,明天的报纸也会让你们火一把!” 我看着主席台上的杨雪,情绪被安沐言语中的轻蔑所点燃,但拼命的克制了自己,并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然后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中向屋外走去。 周围的保安开始往会场聚集,可安沐毫不畏惧的继续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劝贵校最好不要息事宁人,我们交钱过来是让孩子受教育的,而不是让孩子从小便在心中埋下自卑的种子!” 场上家长的情绪被安沐点燃,台上的几个领导拼命想控制局面,却无能为力,几个冲过来的保安被一个局长身份的人呵斥的退下了。 在经过几分钟的商议之后,校方当场宣布,解聘杨雪职务,并且近期确立家长监督体制。可是这些虚的东西,似乎并不能满足在场家长的情绪,他们开始讨要起说法来! …… 解决完问题之后,安沐牵着秀秀和身旁夏韵说道:“我已经托人联系好了学校,咱们带孩子转学,再丰富的物质条件也不及柔软的环境对孩子来的更有意义。” 整个过程,安沐没和我说一句话,而我也有些自讨没趣的,只能靠在车上等待她们办理完手续。 学校似乎想摆脱瘟神似的,迅速办理了手续,在安沐出来之后,我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吉他,问道:“生气了?” 我知道,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又说道:“其实我今天带苏溪来,也就是打算砸场子的,至于牵手,纯属演戏……” 安沐依旧陷入在沉默中,而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孤独和委屈,全部随着口中的烟雾吐出来,可即便如此,那又能怎样?我依旧拿这生活毫无办法…… 第273章 分手 这一刻,挫败感好似凶猛的洪水,瞬间涌进了我所有能够思考的空间,我剧烈的喘息着,强烈的负罪感将我那脆弱的心脏撑的好似要爆裂,我终于再次开口道:“能不能别对我这样,我真的是无心之过。” 安沐忽然瞪着我,我却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以至于很无辜的和她对视着。 片刻之后,安沐好似厌倦了这无聊的沉默,她让夏韵带着夏雷先回去休息,然后在秀秀耳边说了句,片刻,秀秀便说道:“钱辰叔叔,安沐阿姨找你要车钥匙。” 我一看,这分明是想丢下我,若是今天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恐怕安沐要带着情绪返回北京了,我解开车锁,这才将钥匙交给秀秀,然后迅速的打开车门上了车,生怕安沐再将车门锁上,直到自己四平八稳的躺在车后座上,这才放下心,反正今天她去哪我就去哪了! 安沐打开后车门,将秀秀放了进来,我迅速坐起来给秀秀让个位置,然后拿着她的吉他,在舒适的车内教她谈了起来,安沐将车驶出学校,然后便将车子缓缓驶向道路。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安沐并没有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带着情绪将车子开往中山桥散心,而是直接朝着17号住宅的方向行驶。 …… 回到家中,安沐抬出了一只折叠式的床,与秀秀躺在花架下,此时,绿树成荫的景象似乎给了她一些惊喜,可是那喜悦的表情只在脸上浮现片刻,便又被一种莫名的伤感所取代。 我站在花架旁忽然有些孤独,忽然又有些恍惚,发现此刻沉默的我们,在经历了一个轮回后,又回到了见面之初,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去不断戏弄着对方的忍耐,准确说:曾经是我戏弄她,现在是她戏弄我。而这一切,让人有种莫名的滋味! 失神中,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而我那在最近敏感到有些脆弱的神经,当即紧绷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原本以为会是苏溪发来的信息,可并不是,这条短信是夏韵的,她说道:钱辰,你千万别和安总置气,她中午坐飞机,连午饭都还没吃就从机场赶往学校了,因为她希望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她在路上,兴奋的像个回家的孩子,她说你最喜欢看她扎着丸子头,今天还特意在车上梳了一个,这些小事情,足以说明她是多么在意你的感受,以及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你好好跟她解释,别带着情绪和她怄气,若是真因为小误会闹别扭,那样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我再次被夏韵的信息所震撼到,很多时候我只是为了情绪活着,开心了就得瑟,不高兴了就发泄般的喝酒、抽烟,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带着一张掩饰的面具去生活,可我又害怕摘掉,因为我害怕去了解其中的酸楚和无奈,以及参杂着的那些不能抗拒的痛苦。可是,在安沐面前,我似乎可以肆无忌惮! 我不再干耗着,蹲下身子贴着秀秀耳朵,告诉她给安沐阿姨唱几首歌曲,让她在阴凉下好好睡上一觉,便转身走出院子,然后回到家中搜罗出冰箱里所有能用的食材,简单的归类一番后,挑选出一些适宜搭配的食材,一边烧水煮面,一边煎着鸡蛋,半个小时不要,便做了两份盖浇面,然后装好用盘子端到了17号住宅内。 …… 秀秀很听话,依旧拨动吉他,弹奏着那首《知足》,而安沐已经疲倦的在阴凉处睡下,我示意秀秀放下吉他,然后将小份的面递给她,示意她可以坐在秋千上吃,而自己端着面,轻轻的站在顺风的方向,然后搅动着滴了香油的面条。 只是片刻,那带着香味的风便将安沐唤醒,她睁开眼睛,一阵茫然之后,便带着恼火的表情继续看着我。 我将面递给她,感慨道:“一碗面花了我半小时功夫,味道应该挺不错的,你看秀秀吃的多香,你吃完再和我继续赌气行不行?” 安沐却不理会我的感慨,终于开口,语气有些不悦的回道:“谁要吃你的东西。” 尽管之前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从安沐口中说出时,我心中还是翻起了一阵阵汹涌的失落,我克制着自己,笑了笑道:“你看秀秀都先吃为敬了,你难道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吃?” 在安沐沉默间,我已经将塑料碗塞到她的手上,说道:“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儿影响你食欲,那我走,但你记得把面吃完。” 安沐沉默了很久,在我即将转身离开时,她眼睛里含着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掉落,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钱辰,你到底要怎样,你这样忽冷忽热,忽近忽远,似爱非爱的,到底要我用什么样的情绪,才能够说服我自己,让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去接纳你……失而复得?” 一阵带着芬芳香气的风从我的鼻腔掠过,可是它却拯救不了我的感官……安沐的话,好似点燃了我心中的一团火焰,我想起了自己会像从前那样与她拥抱、亲吻,无所顾忌的聊起生活和未来,于是,我真的在想象中体会到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而过去那些快要被遗忘的快乐,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让我忍不住去回头张望…… 安沐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将面搁置在椅子上,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爱情中的三心二意!” 我的思维突然变得异常活跃,接住安沐没有说下去的话,继续说道:“也许三心二意在你看来便是爱情的背叛,我知道这些牵手的行为根本不该发生,可这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误会,如果今天不是因为秀秀,我不会去找苏溪来撑场面的!”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我恳请你别再拿秀秀来打掩护了,孩子真的不应该被你一次次拿来作为丑陋思想的遮羞布,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 安沐说完后,以一副让我自己思考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后问道:“看来你是不指望原谅我了,我说什么好像都是为自己辩解的荒唐话语!” 安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哽咽着对我说道:“你觉得自己该被原谅吗?”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灼热的空气,好似燃烧了我的身体,直到让我成为了灰烬,我渐渐感到空乏,于是,下意识的点上了一支烟,拯救着自己的心情,可心中的伤口却越撕越大,继而六神无主,似乎听到了心脏崩裂的声音,以至于现在的我是那么的难过,可并没有一个人会拯救我的难过……我深深的感到无助,再也不敢去设想那些可以将自己甜蜜的快要融化的画面,我们的再见面居然是以这样的悲伤故事而展开。 …… 我在风中晃荡着,感觉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绪,只觉得自己是广阔苍穹下的一粒尘埃,随便一阵风,或是雨,便可以将我没有痛苦的与这个世界告别。 安沐随手拉下了蓬松的丸子头,继而那带着香气的垂肩长发自然的散落下来,安沐的面部被吹乱的发丝微微遮住,她强忍着颤抖的嗓音说道:“钱辰,我累了,我们……分手吧!”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追问道:“今天不是愚人节,你别开这种玩笑!” 安沐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削瘦的面容里含着眼泪说道:“我倒是希望今天是愚人节,一切都是你精心编织的一个笑话!” 许久之后,我弹掉手中的烟灰,带着一些茫然问道:“就因为今天的一场误会,你至于吗?” 安沐终于有些不耐烦,她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就只是今天是场误会?今天是被我亲眼看见的,那我没看见的呢?我曾经那么毫无保留的无条件相信你,可你呢?钱辰,你扪心自问去,你做过什么荒唐事!” 此刻在一旁的秀秀手中端着碗,忽然大声的哭起来,然后带着委屈说道:“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叔叔阿姨也不会见面就吵架,老师说得对,我就是一个野孩子,总是给大家带来坏心情……我求求你们别再吵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们……我已经是没人要的孩子了,如果不是你们和夏韵阿姨收留我,我知道我就要去孤儿院了……” 这个情景让身边的安沐落泪了,我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因为这座让我们充满疲惫的城市,即便我们再有情绪,也有自己需要保护的人,当我们以这样的方式争吵时,无形中已经伤害到了许多人…… 秀秀将碗放在了一旁的秋千架上,忽然下跪了,她充满自责的放声哭起来,而我的泪腺随着她的哭声,也崩溃了。 安沐起身,不小心打翻了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面,她有些沮丧,继而所有的情绪都放在了秀秀身上,抱着她痛苦起来,我看着那碗面汤迅速渗入地下,像是我们被打翻的尘世柜,涌出的尽是无穷无尽的苦痛! 第274章 演员 我喘息着,不让眼泪有得逞的机会,拼命的仰起头,用模糊的视线,怔怔的望着那蔚蓝的天空,原本想平复情绪,却在恍惚间看到了那条悬挂在天空的河流,第一次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状况,它们在一个山丘的阻隔下,分成两条河流,一条汹涌澎湃的奔向远处,那氤氲着水汽的潮湿,使得沿岸花草芬芳;另一条河流失魂落魄的随地势流淌,最终在一处浅滩停留,直到恶臭干涸……于是,我忽然变得煎熬了起来,拷问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哪种状态,到底是什么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什么样的心境,使得我在起起落落的沉浮之中,陷入自艾自怜的悲剧…… 只是仰头片刻,酸涩的双眼便被下午的阳光刺得睁不开,最终带着对疼痛的恐惧,再也不敢看向那蔚蓝色的天空,这种感觉就像在爱情中受过伤,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做尝试一样。 在这个槐花香气酝酿的清风中,我们因为同一件事情,共同伤感着……安沐安抚好秀秀之后,用手指掸掉眼角的泪水,却笑着对我说道:“钱辰,努力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吧,我会带着关于连同这座房子所有的记忆,彻底的消失!” 我使劲抹了把脸,缓和情绪后问道:“呵……真的要做的这么绝情吗?” 安沐注视着我,许久才回道:“其实我们不必要弄得撕心裂肺,有些女人天生就是为了付出而活的,是否拥有爱情并不是她们最在意的,你身边也有这样的女人,只是你一直没有注意而已。而我,终究不能忍受我喜欢的男人,像一只花瓶一样,去衬托所有的花朵,因此,在面对一份被分享的爱情面前,我只能选择退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敏感,如果你连牵一次手都不能容忍,光凭自己的认知,便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都判处死刑的话,那安沐你未免也太伤人了。” 安沐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说实话,哪怕认真的去忏悔一次,也许结局会不同!”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她说道:“如果从始至终你都觉得我是个骗子的话,那我说的实话也是谎言。你要我如何去忏悔?没有哪一份感情需要单方面委屈求全的去成全,至少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可笑,可笑等了你这么久,你从北京回来便和我分手,这也好,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在北京陪着王甜了。”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她似乎有一肚子话语,可最终选择了沉默。 或许我口中说出的那些话,已经完全扎进了她的心脏,也刺进了我的胸膛,可知道又能如何,我们终究是在爱情里互相伤害…… 酸涩的泪水再次从我的眼眶里掉落,我意识到,这些情绪都不会再有了,也许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如此平静而揪心的对话了,她就这么带着这一段破碎的爱情离开,再也不会撕心裂肺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一切的一切必然都有尽头,这话没有说错,我和安沐在这座17号老房子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也许我们这段相互慰藉的爱情,本来就是在为各自疗伤,最后都未能如愿,好了伤疤,再添新伤的离开…… 许久之后,我终于带着满身的疲倦感,朝着秀秀笑了笑,然后说道:“别哭了秀秀,叔叔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和你安沐阿姨在为一台晚会的节目做准备呢,刚刚的一切我们都是在表演,现在呢,叔叔表演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不要难过,我们都是演员,所以哭和笑都随心所欲,不需要任何酝酿。” 秀秀蹲在地上抱着腿,然后信以为真的问安沐道:“阿姨,真的是叔叔说的这样,你们都是在演戏吗?” 安沐的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秀秀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我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对着秀秀说道:“安沐阿姨入戏太深,叔叔演技太差,所以现在又笑了,我得回去反思了。” 安沐看了看身边的我,稍稍沉默后,努力的对着秀秀微微一笑,用沉默成全了我最后一个善意的谎言…… 秀秀见到我们都笑了,便信以为真起来,孩子终究是单纯的,我们利用她的单纯去给她编织一个谎言,可谁又能说这不是为她好呢? 我将碗从地上捡起来,然后环顾着四周看了看,也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刻这般站在这儿了,从前我厚着脸皮拼命想闯入进来,而如今满身疲惫的像从这里离开。 …… 回到家中,我躺在床上,重复着失神和抽烟这两件小事,直到满屋子挥散不去的烟雾,将我呛得肺疼,这才在难以忍受中将窗子打开,却发现已经是昏暗的傍晚。等烟雾还未完全散去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屋顶上传来安沐的歌声,我听出了她所唱的是孙燕姿的《遇见》。 在这个天色昏暗的傍晚,我们隔着一堵墙,呼吸着同样香气的风,却再也没有相同的心境,她将这首原本带着洒脱的歌曲唱的有些落寞,不似遇见,更像是错过!而我却无能为力再去引导什么。 我一点也不否认安沐现在所说的,也许我们真的不必要再坚持,从前我会撕心裂肺的去嘶吼,可是这次却失去了呐喊的力气,也许,爱情终将会将人自私、狭隘,在遭到误会后,反而会平静而坦然的去接受这样的事,因为挫败感早已消磨了你去追求答案的勇气,我也不愿意再看到她这么无休止的去付出,因为付出背后的痛,只能自己默默的咬牙承受…… …… 这个夜晚,我在半睡半醒中,秀秀过来叫我吃饭,她说安沐阿姨与她一起买菜,做了火锅。 我知道这是安沐为了安抚秀秀的举动,犹豫了许久,还是迅速冲了个澡,然后给自己吹了个发型,这才很正式的以一个邻居的身份赴约,我不再祈求任何谅解,因为安沐始终是理智的,她能够平静的说出分手,必定不是任性所为,而我们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因为自己感情的问题,影响到秀秀的情绪,她是一个不能再受伤的孩子,一些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她都一一尝遍了,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让她在温暖的环境下成长,即便这个谎言需要任何代价,都不会让我们有任何犹豫…… 安沐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着,而秀秀像一个小主人一般,热情的欢迎我的到来,此刻的我,倒真像是一个客人,手足无措的坐在餐桌旁。 片刻之后,在空调凉风的吹拂下,那提前点燃的酒精锅开始冒泡,而我将食材悉数端上桌之后,安沐也将秀秀抱到了椅子上,而始终沉默的安沐变得如从前一般,看不出喜怒的说道:“要不要来些啤酒?” 说完片刻,安沐也没等我做出答复,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啤酒,我犹豫了一下,也不伸手去接,因为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可这种别扭又似乎没什么道理,最终还是礼貌性的接了下来。 安沐给秀秀现榨了一杯果汁后,也坐了下来,与我一样,还未吃一口菜,便撕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第275章 给我唱首歌 冰冷的酒水给这个并不算太燥热的夜晚注入一阵清凉,秀秀并没有顾得上给自己吃,而是不停的给我们涮菜,这么小的孩子不仅能够知道菜品是否煮熟,还懂得那么关心别人,这样的胸襟让人感慨,试想,在爱情中的我们,如果能够多一些包容,那么在这个离婚率高、幸福感低的社会,恐怕会有另一种生活体验吧! 喝着喝着,我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怨气,怒道:“难道在你的世界观中,爱情只能是童话,洁白到无暇,你才能去接受吗?” 我忽然的怒火,让安沐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你现在是在变相的承认自己的世界观有瑕疵?是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才让你有动机,和其他女人永远摆脱不了暧昧的关系,不是吗?” 安沐的话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沉默了许久,我才说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今天就都一起说出来吧,因为憋在心里忍耐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恐怕今晚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 在我说完许久之后,安沐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忍耐什么,期待看到你的蜕变,更期待你能做回曾经那个开朗的自己,毕竟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安沐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这本该争吵的话题…… 这个夜晚,我菜吃的很少,啤酒却喝了很多,一如从前一样,难过的时候,哪怕喝一罐都会醉,可是这次的与往常不同的是,喝醉了的我长久的沉默着,没有抱怨和感叹一句,而这顿饭最终在三个人的沉默中吃完,饭桌上说的最多的便是对秀秀的感谢。 在沉默中帮安沐收拾完餐具,并且刷好之后,我走出17号住宅,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抬头仰望着星空,心中却涌现出这几年从未如此强烈过的想法,这一刻我无比希望可以看见那个在事业成功后意气风发的自己,而那时候,除了不辜负青春以为,当然我还可以回报给爸妈一个舒适的物质生活,如此想来,我真的应该在这优胜劣汰的残酷社会里,重新规划未来,而不是听从生活的安排。 …… 次日早晨,我早早的便醒来,恰巧遇到准备带着秀秀到新学校报道的安沐,我最终选择了避开她的车,然后在路口处直接走向了公交站牌,而安沐也摇上了车窗,从我身边经过却没有说话,我们好似在一天内走到了世界的两极,即便同在一片土地上,却再也找不到和解的理由了,从此,她是她,我是我! 看着车子渐渐驶离我的视线,我仍固执的不肯相信,安沐已经用沉默回答了我,可是这一刻,我真真切切的在这段感情里,感觉到了疲倦,现在的一切,与我最初设想的爱情,实在是偏离的太远了、太远了!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分手,我居然没用一丝冲动再去辩解,这究竟是我爱得不深,还是爱的太深? 回到公司,我与几个部门确定完明天接机的行程,便找到了方俊谚,他对于我的到来有些惊讶,试探着问道:“你,找我有事嘛,不会不讲义气的在明天这个关键时刻辞职吧?” 我笑了笑道:“方总一直用这种眼光打量我,那就太小瞧人了,我这次来是告诉您,在接下来第二批和第三批游客,我都可以接待,在扎尕那待上一个月也无妨!” 方俊谚充满疑惑的问道:“那边风景虽然好,可是终究不比兰州更有生活气息,别人都躲着,你为何往前上呢?”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他说道:“事实上,扎尕那虽然寂寞,却有一种安于清贫的坚守,已经快要五月底了,那儿的草木都开始繁茂生长了,于很多人而言,可能觉得扎尕那没有都市的繁华,可是都市也没有那儿的慢节奏……说实话,上次四月份的游客并没有看到最美的扎尕那,可是他们依旧兴奋,纷纷表示有机会还要再来这片神奇的土地,为什么呢?因为物质不是衡量生活水平的唯一标准,更不是衡量艺术价值的砝码,你说呢?” 方俊谚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将一份游客名单递给了我,又拿出一份公司历年的经典策划活动,供我参考。 我终于收起那些烦乱的情绪,细细的看了起来,然后将自己对扎尕那旅游的定位和方向与方俊谚做了一次比较深入的交流,挑选出了三个相对符合主题的活动,并且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希望方俊谚能和策划部再讨论一下,能在细节上再做一些改进。 …… 整个上午,我一直穿梭于方俊谚的办公室和会议室之间,最终在下午五点即将下班之前,落实了一套可实行的方案。 将文件递给方俊谚审核之后,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我站在吸烟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还没有吸上两口,便接到了夏韵打来的电话,她有些不安的说道:“在安排完秀秀的入学手续之后,安总回公司审核了最近的财务报表,没有再回17号住宅,便直接去了机场。” 我的神经不受控制的绞痛着,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将那根只吸了一半便掐灭在烟灰缸里的烟,拿起又点燃,直到吸完后才回复对夏韵说道:“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可是当我听到你告诉我这些,心中还是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艰辛的理想爱情,它脱离不了物质的,也许青梅竹马的王甜和她更相配,我不嫉妒,真的!只是心中更加的渴望自己,可以越来越强大” 电话那头,夏韵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想些什么,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姐没有什么话送你,只愿你幸福!” 我苦笑着看着手机上“幸福”的两个字眼,从心底感谢夏韵的祝福,可始终觉得这两个字似乎与我无关! …… 因为临时会议,将近七点下了班之后,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却没有带着疲倦直接回住处,而是前往渐渐隐没在夜晚的中山桥,路灯一如既往的站在两边朝后迅速的退着,此时的我,好似被两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在不堪重负中,渐渐变形的意识……我无比渴望解放,哪怕很短暂也要解放此时的自己。 带着思绪,我再次来到中山桥,然后又在天桥下遇见了唱的不好不要钱的小姑娘,她刚将吉他放下,我便在她的吉他盒中放上50元,然后带着疲倦说道:“给我唱首歌吧!什么歌曲都行……” 第276章 再去扎尕那 晚风中,姑娘拢了拢头发,然后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着我,笑盈盈的说道:“我记得您之前来过,上次都说了,唱不好不要钱,我还没唱您怎么就知道我能够唱得好?” 我也不顾台阶上是否有灰尘,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在过了许久才说道:“我相信你的歌声,因为你有一颗干净的心。” 姑娘不可思议的笑了笑道:“这个也能听出来?” 我拍了拍胸膛说道:“不是听出来的,是用心感觉出来。” 说完后,我多少觉得这句话有些轻薄,可姑娘并没有把我当成图谋不轨的坏人,性格直爽的问道:“那你今晚要听什么歌曲呢?按照原则来说,你付钱应该由您来点,别担心我不会,我在学校可是号称中华小曲库。”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说道:“那就来首《往日时光》吧!” 只见她先试了一下吉他的音,闭上眼睛似乎回忆着乐谱,这才拨动了吉他的弦,只是这一下便看出她指法运用的很娴熟,那么我选择的这首歌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我更期待她会唱出什么样的感觉,只是片刻,她便对我说道:“如果您尊重我的意愿,就请您收回钱,等我唱完您再做决断吧?” 我没有再违拗她,便将钱取出来,却没装入口袋,而是捏在手中,因为我知道,她的状态似乎对这首歌驾轻就熟。 路上匆匆的行人,对于归家的渴望似乎远胜于闲逛,以至于在匆忙脚步的催促下,迅速的从我们身边经过,从没有过多的关注抱着吉他的姑娘,而我们在终究会在疲于奔命的路上被养家糊口所束缚,被物质追求所捆绑,然后逼着自己朝前走,从来没有慢下来,看看身边正在错过的人和事…… 抱着吉他的姑娘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唱起来,一开口便让人觉得心头为之一颤,她的歌词中没有无病呻吟,和秀秀唱这首歌时,所表现出的感染力不相上下,她的嗓音有种沧桑感和颗粒感没有秀秀的那种清亮、细腻,却很干净,而演唱过程中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技巧来渲染这首歌,只是通过歌词来传达意境,却让整首歌更浑然天成,不禁让人陶醉。 一曲歌唱完,我郑重的将钱放入吉他盒,示意她不用找零,她也没有在钱的问题上过多的纠结,却很好奇的问道:“您是在怀念一个人吗?”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慌,道:“这个你也看出来了?” “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和你同甘共苦过,以至于让您难以割舍,在最痛苦的时候只能用一首歌来缅怀。” 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问道:“我也不知道这首歌在怀念谁,连我自己恐怕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如果您生命中出现两个女人的话,您都爱的话,那么请您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二个,彻底忘掉第一个,只当做过客便罢了。” “怎么说?”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爱前者的话,那么根本没有后者的事情,如果您喜欢了后者,那说明你现在真正爱上的是后者,而前者因为陪伴您走过某一段时间,所以您难以忘怀的恐怕是那些在一起吃过苦的日子,而不是幸福的日子。”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却不与姑娘对视着,只是望着前方依然灯火通明的中山桥,问道:“你说的话可能很扎心,可事实的确都如此。” “您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我想以我的年龄劝您一句:享受每一个时间段,珍藏每份恋情,珍惜身边人。您别看我岁数只是而是刚出头,可是我的阅历绝对比您想象中的丰富。” 我心中一阵绞痛,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向我行我素的我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我不知道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曾经深爱过!” 姑娘思考了一阵子,却被一阵电话打断了,她带着抱歉的笑容,半侧着身子接听了电话,看着她幸福嬉笑的模样,应该是和男朋友在通电话,我羡慕她的单纯,这个时候的爱情没有物质作为衡量标准,只要有诗和远方,便能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在我刚点上一支烟之后,这个燥热的夜晚忽然刮起了一阵好似解暑的凉风,抱着吉他的姑娘随着这阵冷风转过了身体,她挂掉电话后,抱歉的对我笑了笑,示意自己今晚可能要去聚餐,没有时间做过多的逗留了,我示意理解,然后站立在原地吸着烟。她背上吉他快步沿着河岸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转过身,给了我一块薄荷糖,然后又朝着远方跑去。 在前方二十米左右有个站台,也许她会在那儿等上几分钟,车子便会到来,载着她到达想去的地方。 而我就这么拿着她留给我的薄荷糖,怔怔的看着,直到看着她上了车,车子载着她的身影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这才转身朝着中山桥走去。 …… 我在附近的商店买上了几瓶啤酒,然后边走边喝,任风切割着我。 想起刚刚那位姑娘没有给出我建议的问题,我陷入到疑惑之中,可她似乎说的很对,我记住的大多是与慕青在一起吃苦的日子,而我们究竟如何幸福过,我却越来越模糊了……我们总是喜欢记住一些拼命想忘记的事情,忘记一些曾经拼命想记住的美好……想到这儿,我拼了命的放空自己,不愿想起自己和慕青的那些过去,可是记忆却如河水拍打堤岸一般翻涌着…… 手中半袋子的啤酒喝完,我找了一个公共厕所解决了积存的尿液,此时夜色已深,可我没有给自己设置终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晃荡在河岸,我一边走,一边想把一些事情想明白,到底《往日时光》中的“她”是谁?可越想越混乱,于是我也越来越焦躁,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宣泄,最后在沿着河岸奔跑了一阵子后,忽然不受控制的对着河面一阵阵嘶吼……我厌恶这样的选择,直到精疲力尽,才带着残留的不甘和愤怒坐上了回住处的出租车。 这个夜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给方俊谚编辑了一条短信,将原本明天去机场接机的计划取消,而是自愿提出提前两天去扎尕那,负责检查和安排当地的住宿和出行路线规划问题。 方俊谚很快便将这个任务给了我,事实上即便知道先遣军很累,可我毫不在乎,我只想快速逃离这座让我有些压抑的城市。 …… 次日一早,我收拾好足够应对各种天气的衣物,便与公司的几个同事一道,前往扎尕那。快到傍晚时分,我终于再次回到了扎尕那,刚进酒店,便感受到了安沐公司设计后带来的超强的人气,此时酒店那个原本冷清的大堂坐满了食客,正在品尝着当地特色的青稞酒。 我刚回客房放下行李,酒店的服务生便敲响了我的房门,说道:“钱先生,下面有人找您。” 第277章 来一次热血的流浪 当听到服务生说到有人找我的时候,我内心便犯起了嘀咕,按理来说扎尕那我并没有太多的熟人,即便是工作中有交集的,也应该互相了解对方号码,不至于通过服务生来告知我。 在疑惑中,我换了身衣服,便乘坐电梯下了楼,刚出电梯间,便被一群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围堵了起来,这样的场面让我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回到电梯内,而商人们忽然阻止了电梯门关闭,其中一个操着当地口音的中年男子对我说道:“您是组织上次扎尕那活动的钱辰经理?” 我听他们这么一问,顿时缓解了紧张的心情,从电梯内走了出来,问道:“我是,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人群中先前说话的中年男子忽然拉起我的手说道:“总算是把您盼来了,先前在这儿吃饭,他们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您真的再次过来了,您以来我们这一片儿经济收入又能上去了。” “你们是景区的商家吧?” “是啊!上次活动前后,我们的收入有了很大的对比,很多当时没和您合作的商家都后悔呢!既然他们派我为代表跟您谈,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次来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和您谈谈继续合作的事情。” “这批顾客都是来自海外,必须精心准备,希望你们能够保证服务的优质性,别因为贪小财坏了扎尕那的名声,毕竟现在景区物质匮乏,想要发展起来,必须依靠良好的口碑,带动顾客的需求,因地制宜的确定好方案!” 在商家的保证中,我并没有太多兴趣谈这些事情,迅速的借故离开了酒店大厅,然后在酒店附近吃了点东西,便开始漫无目的的转悠起来,接下来的时间,我将在这儿长达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偶尔会看到几个同样与我一样,留恋孤独的人,几个人打开手机闪光灯一起朝着远处走去……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些还敢于去探索的人,他们似乎总能将所思所想转化为现实行动,等来日想来,便总觉得一切没那么遗憾。 而我呢? …… 夜色渐渐笼罩了扎尕那,我在转悠了片刻之后,便回到了酒店,站在阳台上,然后眺望着远离城市霓虹的漆黑旷野,在昏暗中起伏着轮廓,感受着旷野带来的静谧,也许这儿的人一个心思的想将乡村打造成商业城镇,殊不知,当这儿真正被彻底改造的时候,也就失去了他原有的价值。 我与其他几个一起过来的同事,在房间中详细的计划了未来几天的规划,包括游客们的住宿、旅游路线、纪念品的购买等等。 在讨论到与商家合作的问题上,我与其中的一位同事小李起了争执,他似乎更加青睐于一些价格昂贵的店铺,并建议公司可以加大抽成,与商家达成协议。我当即在脑海中否定了他这个想法,一旦如他所说,我们便与商贩们捆绑起来,这样不但会失去一些主动权,而且会给游客带来非自主性的经济负担,劳民伤财且得不偿失! 思索了片刻,我直接提反对意见道:“目前正是“乐程”业务水平和口碑的上升期,实在不合适和一些商家签订这些丧失被动权,并且容易造成游客负面情绪的举动,我们能做的便是做好口碑,使得商贩们有竞争意识,在优惠价格的同时,能够提高手工纪念品的质量。” 小李不以为然道:“我在外联部做了四五年,与几十个景区的商家有过洽谈经验,如果不是靠拉回扣,公司恐怕熬不过大起大落。”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工作几年以上的老员工,为了充分发挥民主,我提议举手投票表决。 在举手投票结果下,五个人中只有小李一人投赞同票,他有些抱怨道:“反正我也是人微言轻,如果我们梁经理在,恐怕肯定会赞成我这个对公司有利的建议的。” 我淡然一笑道:“那你可以把梁昊经理从捷克叫回来,帮你投上这尴尬的一票。” 小李被我的态度弄得蔫了,他好似明白了我话语中的意思,终于不再多说什么。这并不是我在刚愎自用,而是切切实实的站在公司长远角度做出的举动,无论方俊谚如何,他毕竟是一个商人,利益最大化便是他的目的,我想他是不会反对我这个利于长远发展,又能保证游客自主选择的建议的。 …… 次日早晨,我借了一辆山地自行车,沿着山路将我上次来过的地方再次转悠了一次,随着时间的更迭,原本墨绿色的山体已经被嫩绿色所取代,而整个山体如同有了鲜活的生命一般,在干净的天空下自由的呼吸着! 伴随着太阳角度不断的转换,我骑着车子渐渐到了村庄的最北面,这儿已经快要没有了人生活过的痕迹,但这里的空气却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更好,远处的湖泊给了所有草木赖以生存的水分,而我仿佛看到了那条带着生机的河流,真是沿着路线,到达了扎尕那,而这所有的繁花似锦,都是它的恩赐! 我迅速的绕过一处山体,然后将自行车锁在山脚的树干上,便徒步登上了与安沐一起看过日出的山顶,在这个光线完全能够照射,并且无遮挡的山顶上,我流着汗苟延残喘着,试图将所有的记忆连同汗水一起蒸发掉,可是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事实上,我不愿相信安沐已经真真实实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了,而这次主动要求出差,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离开伤心之地的借口,想到这儿,我的整个世界顿时便空乏了,却又想入非非起来,这种感觉很微妙!以至于我的心上好似有一层东西被剥落了,泛着透明的光,去刺透远方,刺透世界,就像这光亮可以到达任何一个想去的远方…… …… 在山顶待上不到两个小时,我便感到乏了,然后骑着车子原路返回,准备接待即将到来的旅行团。 在与我昨天差不多的时间,旅行团乘着一辆大巴到达了酒店,我迅速的在酒店大厅内迎接着游客的到来,然后在翻译的帮助下,致以亲切的问候。 在导游以及酒店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游客们很快领着房卡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此刻一个导游面带以后的说道:“奇怪,怎么丢了一位游客,难道是我数错了?” 即便是小声嘀咕,我还是注意到了导游的这句话,便上前问道:“少了谁?” 此刻,天色渐渐昏暗,窗外的风光不再,我看完导游手中的复印件,顿时哭笑不得,而此刻,她敲了敲玻璃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后,朝我示意了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大把烤肉串。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就是对孤独向往,来一次热血的流浪!” 第278章 得过且过 我打量着满嘴油腻,毫无国润CEO派头的苏溪,只见她很少有的穿了一件破洞牛仔裤,淡白色的T恤,头发很随意的盘成了一个髻,虽然没有了职场打扮的庄重和严谨,但更时尚休闲,并且带着几分野性和张扬,她顺手将剩余很多的塑料袋丢给我,然后从包中取出了矿泉水,大口喝了起来。 面对肆无忌惮的苏溪,忍不住损道:“这儿说不定在哪个角落就坐着一个媒体朋友,万一把你认出来,就你这副模样,不把人吓死才怪,小心明天上头条。” “得了吧!就一普通小老百姓,上什么头条,吃个肉串都要拘束着,还活不活了。” 我忽然想到了她上次蹲在路边吃烤红薯的场景,顿时也就释怀,见怪不怪了。 我将手中的塑料袋重新放入到她的手中,说道:“记得给我留点,等我忙完了再吃,你快去前台领房卡吧!” 苏溪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说道:“你吃就不怕被记者认出来?” 被她这么一弄,我顿时有些面子挂不住了,说道:“我就是一粗糙的老爷们,怕什么记者,别和我比这些无聊的事情,我敢岔开腿腿蹲在门口台阶上抽烟你敢吗,和我比,真不合适!” 苏溪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语气却充满威压的说道:“你敢的我都敢,你不敢的我也敢,信不信?” 下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我也便没时间和苏溪多贫嘴了,冲着她抱拳,认输…… …… 忙完所有的事情,苏溪提着东西,约我在酒店后面的一条河流旁见面。 我与苏溪站在护栏边,嘴闲不住的吃着东西,看着河水随风泛起了波涛,迎着风,俯身看着河面,谁也没有急着去打破这一份宁静…… 片刻,风渐渐小了一些,河面也随着平静了起来,身边的苏溪终于对我说道:“吃完还有些啤酒,一起喝了吧!背在身后挺累的。” 想到晚上也没有什么工作,我便将其中的一罐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平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昏暗的天空。 银白的月光混合着霓虹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说不出姓名的花散发出来的香气弥漫在空中,仿佛将天地织成了一个=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而我在这夜晚沉醉了。 大学那会儿,我和慕青也喜欢到校园中的人工湖闲坐聊天。记得慕青在那年夏天问过我一句话:“钱辰,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当时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傻,甚至从未想过头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记得当时反问道:“两人相爱为什么会分开呢?” 如今想来,着实可笑,那些年少轻狂的信誓旦旦散在了风里,而似乎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日后所有的泪水也都开始启程,我们最后有了一个让人疼痛的结局,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苏溪不甘沉闷,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片,扔进了河里,石片在河面跳跃着向远方奔去,可终究还是未能飘到遥远的未来,没入了湍急的河水里,苏溪又失神的看着沉没的地方,许久才说道:“你怎么像是难民一样在这儿得过且过,我想了想,你可能是我生活中最low的朋友了。” “姑娘,你这张嘴真不招人待见,再刺激我,把你丢进河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苏溪收起了玩笑的口气,使劲的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我,说道:“你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得过且过?” 我无言以对,心中却更加的烦闷,好似现在的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对,我真的很厌恶这种状态,甚至怀念起那段颓靡的岁月,至少自己还可以肆无忌惮,而现在已经彻底迷失在生活的患得患失中…… 片刻,苏溪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只是看着我,不再有过激的行为,我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问道:“这叫什么话,我来这儿是为了工作?” 苏溪看着沉默的我,很有情绪的说道:“你少跟我装蒜,你什么职位我还不清楚啊!有哪个经理亲自过来的,除了你还有谁?” 我的心情充满了低落和压抑,却又忽然不会表达自己,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像个机器似的吞吐着。 沉默着,直到一支烟吸完,我才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既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懂,那你说说看:为什么爱情就不能变得简单一些呢?”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这样瞻前顾后、来来回回,真的让人觉得疲倦!因为我们活在一个复杂的世界里,而爱情本身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东西,它只是时代的附属品,所以别怪我打击你,当下的爱情要靠金钱去实现,等你有一天在物质上与她匹配了,一切理不顺的问题,似乎也就通顺了。” 此刻,我很想知道,如果我的生活已经被命运所安排,那未来,我是否还会与那个在我处于人生最低谷时,陪伴了我很久的女人产生交集? 如果有交集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呢?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还有什么事情能把我们串联起来了,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再可以让我们产生交集了! 这时,稍稍停了一会儿的风又吹了起来,河面再次泛起了波涛,我酝酿了很久之后,终于将一个深埋在自己心中的疑惑向她问了出来:“你这次来扎尕那的目的就是为了劝说我这些,谁让你来的?” 苏溪满脸怀疑的看着我,半晌问道:“你认为谁能指派得动我呢?” “这句话倒是实话。” “如果你想知道也可以,不过你先得保证能够追到我。” 我有些无聊,明知道根本不需要苏溪自己答案,可心中依然渴望着,能够宣泄一下……看着撒腿就跑的苏溪,我在后面吼叫道:“丫的,追不到你,我就一头扎进河里去去!” 春日草香四溢,我和苏溪放肆奔跑在乡村道路上,宣泄着心中压抑…… 我没有立刻抓住苏溪,只是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此刻我太需要通过一些方式释放了。苏溪似乎也很得意,跑的更加欢脱,似乎更加自信能跑得赢我。 …… 跑的累了,我们找了一处土路边上的石头坐了下来,事实上我已经失去了探寻的答案的兴趣,也没有那个必要。 在沉默中,我以张狂的姿态冲着远处的荒野吼叫着,以此来发泄平时不愿显现的的情绪,回应我的只有几声犬吠……我手放在自己的口袋上,悄悄的在苏溪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看着我,问道:“你一个充满负能量的人,还敢碰我?” “我这不是在吸收你的正能量么!” “那你都吸走吧!” 我感慨道:“这么毫无保留的奉献,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第279章 名为春夏囚冬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便少有的害臊起来,也意识到这个玩笑有些过分,苏溪倒是没有理会我的玩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便站起身来,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朝着返回的路线走去,而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明的情绪。 苏溪的歌声随着她的远去渐渐微弱,可是我却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一种叫做不可触碰的东西…… 我怔怔的看着苏溪,心中却希望她能够忘记今晚这个不该开的玩笑,因为我和她从一个极端走到今天这样的关系,很不容易,只希望我们能够用一种友好的方式,继续下去便很好。 现在,我重新变得空乏,那过去的充实似乎也一并流失,空乏到好似只剩下了一具躯壳,除了安沐,谁还能来拯救那躯壳里萎缩的灵魂呢? 恐怕没有谁能拯救我,因此我只能想办法自救,于是赶忙为自己点上一支烟,却在烟雾的弥漫中又想起安沐,想起了她即将与王甜同赴灯光闪耀的T台,当即心便更空乏了起来,空乏到像丢了灵魂。 我笑了笑,看着夜空,当即觉得那些曾经支撑着我走过艰难困苦的文艺信仰,在这一刻突然无比空乏起来,如果物质条件足够充沛的话,我的生活与爱情会不会与现在不同? 我开始怀疑了,是不是我在一开始就选择了错的方向,因此并没有给过慕青与安沐真正的安全感! …… 次日早晨,旅行团被大巴车接走以后,苏溪却身穿一身运动服从户外刚回来,我惊讶的看着她,她却很不客气的说道:“你这大早上的,发什么呆,没见过美女啊!” “你跟团来扎尕那,为什么又不跟导游一起出去。” “我选择什么样的出行方式是我自己的选择,花自己的钱,去哪更是随心所欲,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白富美,最讨厌被人领导着。” “你这自信倒是来的十足。” 苏溪耸着肩膀,朝我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回到酒店客房,我利用空闲时间,准备着晚上的主题活动,可是思维出奇的空乏,头脑中搜刮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想到好的点子,借助了几个成功策划案例,但还是觉得很牵强,很不自然。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我的情绪渐渐焦躁起来,开始在房间中一次次的走动,直到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也没有任何结果。 走出了客房,在酒店院子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电话便响了起来,拿起看了看,是苏溪打来的,估计接通之后又是对我一顿损,我带着无奈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溪好似惊讶于我接电话的迅速,她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无聊到极致,抱着手机玩呢?” 我没有反驳道:“是又怎么样?” 苏溪出乎意料的没有和我理论下去:“无聊就给你介绍一个好地方,你来东洼村,这儿有一家很有意思的店,我给你微信共享一下位置,抓紧过来吧!” 挂掉电话之后,我合上笔记本,心中还在犹豫是否过去的时候,苏溪已经给我发起了位置共享,她所在的位置离我并不远,琢磨了一阵子以后,我换上一身休闲的衣服,在前台询问了一番之后,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去。 …… 约莫十五分钟以后,我在一家名为“春夏囚冬”的店门前停了下来,她的招牌做的很有意思,一块腐朽到有些破败掉漆的红漆木头,上面随心所欲的写着“春夏囚冬”四个字,木头的左边挂着一把尤克里里的模型,右边是一捆塑料的青稞高粱和玉米组成的农作物挂件。 我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估摸着这家老板想表达的是音乐与生活必需品同等重要。 在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我才走了进去,进门便是一块巨大的屏风,将较大的空间一份为二,而屏风的左边挂着一只尤克里里,右边挂着一串农作物,这老板倒真是会做生意,娱乐和生活都兼顾到了。 在我还在为自己的想法赶到满意时,便从屏风后边走出一男一女,他们几乎同时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各自询问我是到左边消费还是到右边消费。 我问道:“这屏风后面不是相通的么,难道还不能随意走动。” 男老板笑了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虽然是一家店,也是夫妻,可是因为意见不同,所以分开了一分为二经营,我所在的左边是一个小型的清吧,而我妻子所在的右边是一家转转自助小火锅。” 我点头示意明白,然后无妨道:“我可以先去吃饭然后再到旁边清吧唱首歌。” 女老板却面色不悦道:“很抱歉先生,如果您这么想,那我们火锅店是不会接受您的,两家只能选一家。” 我被弄得一阵尴尬,有些不解道:“开门做生意,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顾客需要什么,你们就提供什么好了,都像你们这么自我原则苛刻,消费者还怎么愿意再过来!” 因为近几年来,我一直从事工装设计这个行业,作为设计师助理,设计过太多的个性咖啡馆,见过太多有个性想法的甲方,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两位如此古怪个性且固执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苏溪并没有在店内,随即站在店门口拨打了电话,片刻苏溪从隔壁的一家冷饮店走了出来,她见到我不悦的表情,便得意的笑了起来,然后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也开始被两个古怪的人弄得纠结了吧?” 我回头看了看店名,又看着两位门神一样盯着我的男女老板,有些好笑道:“有什么好纠结的,景区这种打着标新立异旗号,博人眼球的店多得是,无非是想让顾客多来几次罢了,夫妻俩开的店,今天无论你进谁的店都不吃亏,对不对!” 苏溪蹲下身子紧了紧鞋带,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你就不能往文艺点的东西想,说不定有情怀呢!” 我当即否定道:“情怀不该被拿来消费,它是一份无法营造出来的氛围,更应该像是浑然天成,而不是人造的。” 苏溪在一阵更长的沉默之后,终于问道:“绕了一大圈,那你到底打算进哪家店?” 我看了看那串更为实际,且为生活必需品的五谷杂粮,笑着说道:“尤克里里玩上一玩可以,玩久了便会饿肚子,与其玩那些虚的,不如来顿火锅更为实在,走,进去吃火锅!” 听到我这么说,原本好懒散靠着的老板娘忽然来了精神,冲着身旁的男老板瞪了一眼,在男老板一阵失望的神色之后,她得意的笑了笑,迅速将我与苏溪朝着店内引…… 原本还打算开口的男老板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结果真的都是这样,哎……” 第280章 奇妙的感觉 我很清楚的看到了男老板失落的表情,他蓄着的胡须,在那一瞬间,好似又让他迅速苍老了好几岁!他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再继续劝我们改变选择,而是以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眼睁睁的看着我与苏溪进了火锅店。 也许在某一天,理想与现实,信仰与物质必须要我们作出选择,即便再违心,我可能也会作出与从前完全不同的选择!那条河流可能只存在于我被风沙遮盖的信仰里。 在女老板的带领下,我们走到了屏风右边所在的小型转转自助小火锅,老板娘麻溜利索的为我和苏溪准备好餐具,然后拿出单子说道:“一人四十,押金十块,勤拿少取,避免浪费!” 我在苏溪之前取出钱包,然后迅速的付了一百,在拿好押金单之后,便开始走到墙角开始调酱料。 女老板给我们一人准备了一直素白的围裙,说道:“我叫阿春,就在店门口揽着客人,限时两小时,你们慢慢吃,有事随时叫我。” 我点了点头,便又开始替苏溪调起酱料碗,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我已经开始吃了起来,她却依旧没有拿起筷子的欲望。 我推了推苏溪,示意她别走神,她却一脸难以置信,颇为抱怨的问道:“你还真的就是来吃饭的啊?” 火锅的热气开始升腾起来,我不解的问道:“来火锅店不吃东西,那你来干嘛?既然你已经把这道选择题交给我了,并且我也已经帮你选出了答案,你还想怎么样,抓紧吃,中午我回去还有事呢!” 苏溪似乎对火锅并没有什么兴趣,又好似不想扫我的兴致,便拿起筷子,随意从转动的不锈钢容器中取出一些蔬菜,然后一如既往的优雅吃着,只是胃口显得很差,吃的很少,片刻便只是看着我吃。 她的眼神中似乎还在抱怨我的庸俗,在物质和精神面前,选择了填饱肚子,我终于也失去了胃口,放下筷子说道:“没办法,一边是理想,一边是生活,我必须做出选择,而对于我这样还挣扎温饱线上的人来说,这就是明知的选择,而你,或许在衣食无忧的时候,可以追求更高的精神生活!”顿了顿,我取出一支烟,继续说道:“曾经,我也是那么的信仰生活之上还有生活,可是一次次的当头棒喝让我醒悟,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就能成为可能,有些虚构在现实之上的童话,终究是漂浮无依托的。” 苏溪从我嘴中取下刚吸了一口的烟,然后按灭扔进垃圾篓中,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她也不动怒,言语反而平静了些说道:“那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有些成功的人,超过了别人,还要超越自己,面对别人的掌声和赞美,却更在乎自己心跳?为什么你的能力已经足以应对现在,还要选择掌控未来?” 我无法反驳苏溪的这一番话,心中却泛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有些震撼!只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个懂得欣赏生活的男人,但这不代表我愿意去懂得和学习,在这点上我宁愿不懂装懂……在别人眼中,也许我已经活的很体面了,拥有了让人充满遐想的未来,可有些疼痛只能自己去消化,然后让磨刀石一样的生活,把自己雕琢成社会需要的模样。 苏溪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笑了笑,捏起拳头,少有的对我说了声“加油”,可是那饱含笑容的鼓励中包含了多少失落,片刻,她站起身来拉着我,绕过屏风,直接到达了左边的清吧内。 “我知道你骨子里其实已经选择了这边,只恐怕在先前你并没有跟随自己的心做出选择,所以还是由我带你过来吧!毕竟,你应该属于这里!”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溪,感叹于她原来这么透彻的了解我,不知道大大咧咧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但这种细腻却让我感到不太舒服,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毫无秘密的透明盒子,完全暴露在她面前,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到这儿又有些好笑,她一个美国著名学府毕业的高材生,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若是没有这点眼力劲,恐怕说不过去……看着桌上放置的烟灰缸,我下意识的点上一支烟默默的吸着,可一个念头却在这弥漫的烟雾中渐渐滋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钱辰,你不是做设计的嘛,这儿整体设计怎么样?” 若不是苏溪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这间屋子的情趣,便环视了一番,这才发现墙壁上画了很多色彩明艳的手绘,东西也很复古,整体和局部都很有特色,我点头称赞道:“色彩统一,空间布局合理,很不错!” 苏溪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好似在想些什么,而我也在她的沉默中,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在我与苏溪不请自来的观赏之时,老板忽然从后院推门进来,如临大敌的看着我们,然后边推搡边用一口带着浓郁西北口音道:“规矩不能坏,两位想玩明天再来吧!” 苏溪刁蛮劲上来了,直接甩开老板的胳膊说道:“玩什么猫腻呢?你开着门做生意,我们凭借喜好自己选择,你凭什么左右别人的决定?就因为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就有生杀大权,是不收钱还是怎么着啊!” 被苏溪这么一说,老板忽然涨红着脸,下巴的每一根胡须仿佛都带着情绪,他有些愤怒的将我们推出了房间,然后锁上门,不客气的说道:“你们还是请回吧,不接待便是不接待,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苏溪眼神复杂的看着老板,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坐等明天,看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我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然后便拉着苏溪往外走…… …… 苏溪很有情绪,刚出店门便甩开了我的手,同样作为一店之主,她可能很难理解老板这样做的目的,但我却在这一刻,重新认知,在老板的坚守中看到了气节的存在。 出了店门,苏溪加快了脚步向前面走去,我依旧悠悠的晃荡着,大脑里却在想着某些事情。 片刻之后,苏溪在一家摄影店的对面找到了一张快餐桌椅,她扶着额头坐着,我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对面门口那块巨大的玻璃镜上映照着,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便向她问道:“你来这儿是在逃避什么?” “问我,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我当然是!只是在今天有些看透了,一些事情是无法同时选择的,与理想和物质一样,爱情它只不过是温饱之后的一种消遣,越认真输的越惨烈! …… 一阵风将屋顶那些带着色彩的经幡吹得“哗哗”响,在阳光下晃动着, 那温热中持续吹来的冷风,吹干了我的嘴唇,也吹干了我的心头伤疤,我便与苏溪在沉默中坐了很久,许久还是煞风景的忍不住关心道:“国润最近销售业绩怎么样?” 苏溪没有回应我的话,有些失神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一刻,我隐隐在她疲倦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茫然,对事业力不从心的茫然。 苏溪瞪着与我们只隔了几米,蹲在门口吃着牛肉干的“春夏秋冬”男老板说道:“来这边简直不是放松,而是添堵的,我就搞不懂,怎么有些人比集团内部的股东们还要讨厌!” 男老板被弄得一脸窘迫,好似认识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青筋暴突的边嚼着牛肉干,边灰溜溜的起身返回了店里。 从苏溪的话语中,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并且更深层次的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或许她只是去公司找我,然后得知我在扎尕那,便带着心事与旅行团一起过来放松了,亦或许只是源于心血来潮……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陷在生活中挣扎的人! 我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土坡,征求着说道:“看见那儿没,我在那儿等你,你拿上我的房卡,去把我酒店的吉他取过来,好不好?” 此刻苏溪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我的身上,再次透过起伏的山体,朝着外面的世界看去,我顺着她的目光,竟然一片通畅的看到了最远方,风力发电机泛白银白色的光,悠闲地转动着,这是个很奇特的位置,完全没有任何物体的遮挡,我不禁失神的看着…… “指挥我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为了你的好心情,我就让你满足一次!” 在我回过神中,苏溪已经步行往回走,在一处商店租了一辆山地车,然后迅速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又看到了那个在远方成排站立的风力发电机,心情开始乱七八糟的变化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我的心明明有些烦躁,却表现的很平静,忽然惆怅,又忽然孤独……在这个荒芜的旷野里,我仿佛认错了人一般,在夕阳下白白追逐,弄丢了安沐,感觉不到她的存在……片刻之后,我又很轻松的在记忆中找到了吗,于是我又充满了安全感,只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老板站在屋内,透过窗户看向远方,远方的风力发电机忽然淹没在一阵风沙中,仿佛消失了一般,老板的表情有些茫然,沉溺在只有他自己懂的心情里,即便不是旅游旺季,店内也不该一个顾客没有,我并不赞同他今天的行为有多标新立异,或者通俗的定为高逼格,也许,这种理想主义才是他经营失败的根源,因为能弄懂他心情的,恐怕没有几个,至少我现在并不能完全理解,来往过客匆匆,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在意,他的坚守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站起身,在晃动的经幡声中,朝着与苏溪约定好的山坡,慢慢走过去。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想不明白,也不必想明白的了,也许,在这个想不明白的午后,也就是一会儿,苏溪便会拿着我从兰州带过来的吉他,在我抽完一支兰州烟以后,随意的拨弄几下,在这天高云阔,想不透事情的山坡上,纵情唱上一首…… 第281章 孤独患者 想到这儿,只隔了片刻,我又以瞭望的姿势等待着即将从远方归来的苏溪,期待着她快些到来,那么我就可以在这带着风的午后,在这被匆忙时代隔离的偏远小城,忘情的唱上一首歌,哪怕是孤独歌唱,也会是自己这个午后最盛大的演出…… 苏溪的速度倒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在我只抽了两支烟的功夫,她便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的赶来过来。 随着距离的不断推进,她那美丽的容颜也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我从未想过她能够将摩托车骑得那么专业,一身白色衣服将她那被风吹起的干练短发衬托的愈发黑亮,纤尘不染中又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片刻之后,她一个刹车回旋,稳稳的停在我的身旁,摘掉墨镜,拿在手中晃动着,又从身后取下背着的吉他,递给我说道:“拿去!” 她的潇洒让人惊叹同时,却也让我发现了耍酷的代价,我指着她白色裤子上染上的油渍说道:“你看你白色裤子都弄脏了,看来美丽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苏溪抬头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但至少我美丽过!如果做什么事之前都是畏首畏尾的,那岂不是活的太累了,身处高位又如何能做出决断。” 我打量着她,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总觉得她好似在最近的生活里参悟了很多,但不得不承认,相比于从前,眼眸中多了些凌厉,少了些柔弱,也生活和灾难已经改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迅速成长。 沉默片刻之后,我没有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争辩,反而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安沐身旁的摩托车上,便问道:“这摩托车是找老乡借的?” “你可真把我当个腕儿了,走到哪都自带光环,这么新,你觉得能借到?”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想来在酒店附近还真有一家卖摩托车的地方,这辆摩托车无论从外观还是性能上来说,应该都属于中上水平,我忽然想起苏溪刚刚来时,骑车的专业性,便问道:“刚刚看你玩越野摩托车,技术不比我差嘛!” 苏溪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然后便启动了车子,我本能的赶忙四处张望,看她会向哪个方向驶去,却不料她又熄了火,然后挑衅道:“能不能别拿你的烂技术和我比,再吹牛我把你一人丢这儿,你自己爬回去。” “我不信你那么狠毒,会把我这么优秀的青年丢在这儿。” “我最不怕偏执的人自作聪明,那你就试试!” 说完,苏溪果然驾驶着车子向着远处的方向行驶而去,我的心有些沉了下去,在车子后面一边追一边吼叫着,有些懊恼她还真能做出这流氓的事情,却不想,在远处绕了一圈后,她又返回,在离我很近时,忽然重踩刹车,让车子在瞬间停了下来,像是秀着车技与我挑衅一般,语气很傲慢的对我说道:“服不服?” 由于跑得太猛,我嗓子干痒的剧烈喘息着,表情有些复杂的瞪着她,说道:“敢不敢……让我载着你秀一把,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叫做车技?” 苏溪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你不玩吉他改玩车了?” 我提议道:“骑车带你去一个地方,到那儿再谈人生,在兰州飙车两小时走二里,难得这儿空旷,错过这快感多浪费。” “你车技靠谱吗?” “这个别问,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溪陷入到了沉默中,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疑惑,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我就勉强试试看看吧!” 我将吉他交个她,然后让她朝后让让,自己则在提醒她坐好之后迫不及待的发动了车子,在平缓的道路上迅速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快感,心中却在此刻遗憾着坐在车子后面的并不是安沐,想想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约定还真是可笑,信誓旦旦的说出来,能做到的却很少…… 在开出了十里路左右,遇到一个平缓转路口,我依旧沉醉在速度的快感中,并没有慢下速度,可苏溪忽然在我耳边叫喊起来,说根据常识判断,这样的路口多为高危地段,我意识到后果之后,迅速的进行减速,然后靠边行驶,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极其庆幸她提前做出的明确判断,在我刚慢下转弯之后,须臾之间,便听到了一声长长的货车鸣笛声。 由于采取紧急避让,货车速度也相对很慢,倒也没出什么问题,片刻之后,车子平稳的在路旁停下来,还没询问,便发现苏溪手上多了一道显眼的红血痕。她注视着我,皱了皱眉,好似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最终也没多说什么。 “是刚刚被树枝抽打的吗?” 苏溪瞄了我一眼,似乎没有兴趣与我继续这个话题,随后在沉默中打量着刚刚被蹭到的车子,而我心有余悸的我又推了推她,提醒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受了伤?” 我的询问依旧有些多余,苏溪依旧没有理会我,我无奈的随着她看向被蹭到的车,那被剐蹭的地方看上去有些狰狞,丝毫没有先前让人羡煞的崭新,我有些负罪感,试想若不是刚刚她提醒,真把这次驾驶当成了发泄,对路况毫无判断,那恐怕此刻我们就不能安然的站在这儿了,在庆幸的同时,我向她问道:“车子多少钱,卖给我吧!” 苏溪用脚踢了踢车轮胎,然后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个动作让我有些失落,更觉得自己冒犯了她,苏溪不语,可我却辨不清她是稍减了一些怒气,还是继续在为我刚才的冒险行为感到生气,于是,在这空旷的山里,只有两个人的场面变得更加的忐忑和尴尬了起来,半晌对她说道:“大老板,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苏溪好似故意的消磨着我,依旧沉默不语。 风带着灰尘继续铺天盖地刮着,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挑起了话题向她问道:“车子都弄成这样了,按照你平时的风格,不应该给我来几句教育性的话?” 苏溪看向别处,迟疑了片刻,却丝毫不在意的回道:“车子不值钱,我只是留点空间想让你反思一下,以后开车注意点,别拿命玩。” 事实上,我已经意识到分神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用认真点头的方式向她保证。 “你不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你反省态度不是很好吗?” “那我就放心了,看来你的三观端正,思想还是积极健康的!” 苏溪:“……死一边去!” …… 经过了这一番意外,苏溪还是选择让我继续骑车载着她,这一次,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可苏溪倒是不像一般女人,遇到事情便大声尖叫,即便在刚才的情形之下,她也只是沉稳的在我耳边给我提出建议,并不是一般的惊慌失措。 她轻轻贴在我的后背,可是两个人保持的距离既不过分亲密,也不疏远,她的这种信任让我暂时忘记了之前的总总担忧,耳边的风继续吹过,一次小小的劫后逢生,她轻声在我的耳边与我聊起了自己对未来的幻想,可是声音很小,小到我听不清…… ……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最终到达的目的地是阿旺的酒吧,自从上次篝火晚会与他合作过以后,他便是我在扎尕那难以割舍掉的仗义朋友。 我与苏溪在一处靠窗边的地方坐了下来,阿旺夫妇热情的现场为我们调制了酒水,在等待功夫中,我转达了此番来这儿的任务,几天之后,游客便会入住到这边的景点,希望他准备一些酒水。阿旺当即做了记录,将酒水调制好后,便笑着拉着她的老婆离开,示意不打扰我们。 午后的阳光,透过贴着字的玻璃窗落在了我面前的原色木桌上,我稍稍喝了口清爽的酒水,又一次看向窗外,那遥远处的山峰仿佛在这座村庄的最边缘,用一种与生俱来的孤独,守护着扎尕那这个神话……这一刻,我仿佛在它的矗立中,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和它们一个模样,似乎总是像个孤独患者站立在原地,从未前进过…… 苏溪将吉他递给我之后,我稍稍将沙发朝后推了推,然后在酒吧的布局里、在阳光下,唱起了那首《孤独患者》,这一次,恐怕是我最说不出情绪的一次歌唱,不谈寂寞,也许我们就都快活,也就不需要在自我拉扯中,寻找着一些安慰…… 苏溪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上,脚尖轻轻点着,直到趴在桌角处睡了过去仍带着笑容,她均匀的呼吸声,让这个午后变得更加的宁静和安和,我起身将对着她吹的空调稍稍调了调风向,又弹了一首《天空之城》,便将吉他放在一边,彻底让这个午后变得安静起来。 ……——……——……——……——……——……—— 有很多话想说,但真正写起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一下这几天为什么断更吧!长期的熬夜超负荷,身体终于出了问题,动了刀子,在医院躺着,伤口到现在还钻心的疼,躺在床上最担心的不是现实工作,而是更新问题! 不瞒大家说,当时打完局麻,各种医疗器械在身上切割的时候,我还咬着牙躺在手术台上哼着歌,然后疼的掉了眼泪。做手术前,恐怕除了自己,便只有一个人知道我手术这件事了,做完之后,很轻松的在跟大家调侃手术过程,可强颜欢笑之后的深夜,只有自己长久的因为疼痛而失眠。 也许,有人会觉得讲这些很矫情,潜意识中觉得,你们作者整天酸了吧唧的写一写东西就能拿钱,没事还整个无病呻吟,谈理想谈人生。我想说:对不起,您口中的那些作者是全职的,而我并不是,我一个月更新量不大,十万字左右,不瞒大家笑话,稿费也就在一千块钱以内,从未超过这个数,若是谁以为靠这个养家糊口讨生活,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是打算写书养活自己,但是呼吁金铃铛订阅,也只是证明自己写作的价值,没人和钱过不去,但是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用钱去衡量。 就例如这次手术费,总共花费在两万以上,若是靠稿费治病,恐怕我治疗时间是在20个月以后了。 我曾经想过,假如人生不曾做出一些突破常规的选择,,我还是那个我,偶尔做做梦,然后,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淹没在这喧嚣的城市里,会是怎样的另一种感受。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看着远处闪烁的光线,将远山弄得虚幻,就在假想着所以问题,如果我不曾写书,我不会了解,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一个你。假如人生不曾相遇,我不会相信,有一种人一认识就觉得温馨。 这些日子,我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时间推着向前走,这不是静止火车里,与相邻列车交错时,仿佛自己在前进的错觉,而是我们真实的在成长,成了另一个自己。第一次在生死之间徘徊,现在想想还挺后怕的,一个不小心,可能女邻居就TJ了……但大家不必用负能量看待这么长的吐槽,我还是挺乐观知足的,无论命运以怎样残忍的方式赐予一个人以磨难和不幸,但仍会相应地赐予他幸福与甜蜜,即使这幸福是如此短暂与不真实,也足以照亮他今后整个暗淡的人生。也许你们不知道,有时候,看到增加一个正版金铃铛读者,我就开心半天,这种开心与金钱无关…… 很多人觉得我会回复每一条书评很不可思议,可你们并不知道,我看到每一条用心书评时的欣喜若狂,看到大家在下方回复,我在用银铃铛订阅时候的心花怒放,在此,打心底为每一个正版读者感到骄傲,你们真的很棒! 这几天没事书评区发发书评,我躺着没事,一条条细致回复解答! 群里会上传一首《孤独患者》,感兴趣的可以看置顶书评,加入群听听,在此,感谢一下一直打赏的路人、还有我哥桑之宁、157***8912、纯天然、潇洒生活吧……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一路走的踏实!! 第282章 想和她聊聊 这一觉苏溪睡了很久,我又抱着吉他在外面弹了许久,看着黄昏中的夕阳,我疲倦的靠在了藤条编织的椅子上,直到抽完一支烟,我才拿起吉他重新回到酒吧内,这时候,躺在沙发上的苏溪已经醒了过来,但似乎还有些迷糊,见我进来,抬起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我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差不多四个小时!” 苏溪随意整了整自己的头发,然后感叹道:“最近还真是,明明是来旅游的,怎么变成养老了。” “在这儿至少能睡得着,回去又要忙了,一个庞大的百货公司,很多事需要你的最高决策,还是挺累的。” “那又能怎么样,其实当时我之所以打算收购完捷安百货,帮苏茉一把,就是看中她的能力,希望她能够帮我管理一部分,可是,有时候很多事情,真是不可预测呐!” 苏溪的一声感叹,忽然进入了我们习惯的对话节奏,我却又不能习惯,望着她,眨了几下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最近有苏茉的消息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愧疚,许久摇了摇头。 “我找过她,可惜没找到,连你都不知道,估计更没戏了,如果她在,至少我不需要分一半精力去管理市场部。” 我点上一支烟,清楚的知道苏溪这番话的意思,毕竟苏茉的能力无需证明,实际上我倒是希望苏茉能够去国润任职,因为她的能力都很出众,在以后很有可能成为苏溪的助力,毕竟现在的苏溪在国润根基还不稳,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即便苏茉没有了捷安,但她一样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在国润闯出一片天,不至于如现在一般,失意到流落他乡。 …… 在天黑之前,我骑着摩托车与苏溪赶回了酒店,她回客房休息去了,我喝杯水休息片刻后,便与酒店经理沟通着晚餐的准备情况。 经历了一天的游览,游客们在洗漱后聚集在大堂,准备用餐,一个美籍华人用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兴奋的与我交流着,说今天终于去了期盼已久的“洛克小屋”(约瑟夫·洛克,美籍奥地利裔植物学家、人类学家,西方研究纳西文化的鼻祖。就是这个外国人,上世纪20年代来到中国西部,在汉藏边缘地带生活了27年,扎尕那著名景点)。 从他的描述中,我想他已经忽略了扎尕那的贫穷,更多的目光关注在了这片神奇的西部土地上,我倒是也很庆幸,如果不是安沐那会儿的提醒,也许我都忘记了甘肃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也是,当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创造出来的文明时,往往就会忽略浑然天成的美景! 他兴奋的和我展示着今天所拍的照片,我饶有兴趣的陪他一起观看着,照片中在半山腰的村子,可以看得到扎尕那主峰,最标志性的几个山峰,尽管仍然被云雾所笼罩,低处错落有致的房子也进入了眼帘,而村子里排列得并不整齐的木栅栏,让这里多了几分原生态的生活气息。 片刻之后,他感慨道:“有些地方缺乏树木护坡,土地沙化,这么好的风景还要带着缺憾,挺遗憾的!” 我有些感叹,有时候保护环境并不分地域、种族,很显然,久居国外的他们,意识比我们更强,因为当地建房、日用,会大量砍伐树木,有些土地破坏之后,很难复原,如果不加以保护,的确挺遗憾的。 在两个人的交谈中,我忽然灵机一动,为何不来一次体验植树的活动,我没有立即将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委婉的问这位李先生道:“如果我们组织一场为扎尕那植树的活动,您愿意加入吗?” 李先生当即点头道:“这个团里有我好几个工作中的朋友,以及在这几天来认识的驴友,我们今天还在感叹,如果有这么一个活动,必定会全力支持的。” 他的话语让我有些感动,但心中总觉得如果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恐怕还要动些脑筋。 安排完所有游客回房间休息以后,我和团队的一些工作人员坐下来策划了一番,最终有了一些实质性的方案。 …… 深夜,我一个人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夜晚带着寒意的风,将我越吹越清醒,我一直思量着计划要做的事情,而随着时间的推进,头脑中的方案也越来越有可行性,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随即一个电话拨给了方俊谚。 此时,方俊谚好似已经睡下了,在片刻之后,才接通了电话,他带着睡意向我问道:“钱辰,这么晚了,是不是旅行团出什么问题了?” 我沉默一阵后,答道:“旅行团一切正常,您放心,现在给您打电话,我就是想跟您请示一个问题,今天有个游客提出了扎尕那有些地方没有树木,他们植树的意愿都挺强烈的,我刚刚仔细构思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挺公益的,可以增加公司一些正面曝光,也会受到当地政府的青睐,您觉得呢?” “很不错!” 方俊谚并没有表达出强烈的了解欲望,这让我有些失落,便给他继续详细介绍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为了鼓励广大游客自发植树,可以将那棵树由他命名,您那边可以安排一些营销公众号,发起一个植树计划,在宣传的同时,建立乐程的品牌价值,但是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方俊谚稍稍思量后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有哪些疑虑,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系数,首先,我们每年定期的请村民们养护,还要避免树木被砍伐,若是成活率低还可能被人误认为作秀,所以这个活动执行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是如果这些海外游客在这边留下一棵树,以后再来扎尕那的机会必定增加,从长远来看,也不无可能!” “这样吧!这次活动经费我以个人的名义出,你先执行一下,我看看成效。” 结束了通话,我双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然后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刚刚与方俊谚的对话,虽然简短,但已经透露了很多隐秘的信息,我知道方俊谚选择支付这个项目,不仅仅是出于对植树项目的欣赏,他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而这个考量多半与我有关,否则他没有必要把自己收入投入这方面,但有一点我有预见性,就是现在公益的投入,肯定会在未来收入丰厚的客户资源。 …… 夜,更加的深沉,回到房间内,我冲了把澡,躺在床上睡意全无,风透过那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动了窗帘,窗外那月光便洒进屋内,它是那么的皎洁,以至于让我看得有些入神。 美景不可辜负,可是若是用健康来换,那便有些不值当了。为了防止感冒,我起床摸索着走到窗边,想将那窗子关严实一些,却在拉开窗帘之后,看见了坐在院子中的苏溪,身旁还放着几罐啤酒。 很显然,她还是有心事的,我忽然想如从前那般和她聊聊天,聊聊最近的烦心事,然后让她替我保密,也许,随着我们交谈的深入,我还可以问一些这两年以来,心中一直疑惑的一些问题,我隐隐有些预感,她是知道答案的。 第283章 被温柔对待的岁月 刚出了酒店大厅,陡然一阵寒意,我又返回到客房,穿的厚实一些,又取上一件风衣,这才走到苏溪身旁,将衣服给她披上,她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以至于我从身后给她披衣服的时候,她本能的站起身来朝后一退。 我并没有立即说明来意,选了个靠她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后,对她说道:“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思考人生呐?” 苏溪并没有停留在我问题的表面,转而问道:“我下午睡了几个小时,不困情有可原,你这大半夜不睡觉,恐怕心事不比我少吧!”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我睡不着是因为精神好,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难道不该庆幸一下吗?在那么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熟人能够陪你失眠。” 苏溪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在了耳后,怅然一笑道:“喝啤酒吗?” 我起身,随即从他的身旁取上一罐啤酒撕开,即便酒液相对来说冰凉,但还是在人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里,我皱了皱眉头,咽下一口之后,竖起了大拇指。可只喝了一口,视线便有了些恍惚,原本昏暗的院落中,仿佛点亮成了一片灿烂的霓虹,将这个夜晚渲染的有些浮华,而我在这片浮华中,好似忽然看到了无数掉落在这凡尘中的不安灵魂,在黑夜中挣扎着朝着光明前行,可是那亮光显得有些遥远而不可到达,且只有一条道路,于是,无数的人为了远方拥挤着,狰狞着,嘶吼着,哭泣着…… 我就这么看了许久,才抬起手,喝掉了一整罐的啤酒,然后将自己彻底放空,不去理会那尘世的浮华与虚妄…… 苏溪与我以一样的姿势仰望着夜空,小片刻后向我问道:“你在看什么,是否也在夜空中找一些慰藉?” 我沉默着,心中那些无数的疑问越来越躁动,最终压迫着我的心脏,我背着风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跳跃着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什么在完全可以将我送进监狱的情况下,又对我提出撤诉。” 苏溪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带着惊讶,继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一不做二不休的追问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苏溪显然很敷衍的回道:“看你可怜。” “说实话,我不信!” 苏溪在常年与我的口舌之争中,已经练就的水火不侵,依旧眨巴着眼睛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情,不信就不要再问我了。” 我被她的敷衍弄得有些不耐烦:“你就不能一本正经的回答我问题吗?那我再问你,按理来说我们再一次见面,你不把我撕了就算客气了,怎么可能还把那么大的工程交付给我所在的设计公司,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我可是差点要了你爸性命的人啊!” 苏溪面色当即变得严肃了起来,冷眼看着我,低沉着语气说道:“首先,我想告诉你,我有脾气,但不会意气用事,整个装修设计关系到国润在百货市场中的综合实力,八个一线品牌的入驻不是我们随口一句话的事情,这些都需要精确的计划,选择你的方案除了设计的确够创新意外,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安沐父亲在业界的地位,有了他保驾护航,我们在审核工程进度与质量检测方面,将会节约很多时间,现在你明白了吗?” “你的回答似乎没有到点子上。” 苏溪不再回答我的问题,一脸无辜的撇了撇嘴,有些无言以对,再次望着空中那一个个模糊的光圈,一阵入神,许久才说道:“没意义的事情就别再问我了,问了我也不知道,你自己还添堵,成吗?” 她那无辜的样子,让我无语了很久,终于说道:“你不觉得今晚的你不像平常吗?” 苏溪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往地上被踩灭的根烟头看了看,说道:“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过去的纷扰中,有些事情终究非我们的思维能力所能够想明白的,其实,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去尝试探索一个真相,因为生活永远都不会让渴望安逸的人得到安逸,它会不停的隐忧着你去探索一件事情,可是最终的结果往往是所有人都不愿面对的,试着装疯卖傻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我这几年,装疯卖傻的活着,不求上进的安逸着,可是最终我并不快乐!” 苏溪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是她的身子却在轻微的颤抖,我的回答冲击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可是她最终选择了沉默,只是再次撕开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我们谁都没有再言语,用沉默体会着黑夜里的安静,除了那头顶在风中哗哗作响的经幡,剩下的便只是我们的呼吸声,安静中,我好似变成了一个飘在夜空中的帆船,在波涛汹涌的暗夜中,摸索着靠岸,可是那触摸不到的现实,一次次让我迷失,于是我只能在河水里挣扎、漂流,而曾经那片散发着光明的“星辰之海”,却不再为我指引方向,或许此刻的它已经走入了别人的生命中,照亮别人暗自惶惶的生活…… 苏溪在沉默中喝完了一罐啤酒,然后将易拉罐捏扁,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说道:“明天我打算回兰州了,今晚就先休息去了,这儿还有两罐啤酒,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将它喝完。” “那今天去的那个酒吧,你不打算再去一次吗?” 苏溪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对我来说已经并没有什么吸引了了,不去也罢!” 我看着已经转身往大厅走的苏溪,起身说道:“来了这儿一个活动都没参加,尽和我瞎折腾了,要不然明天参加一个植树活动再离开吧?” 她背对着我,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迈入了充满光亮的酒店大厅,在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时,我又情不自禁想起了安沐,想起了以后我们刻意避免相见的情形,心中不免低落,难道有些闯入彼此生命的人,注定要因为爱情的偏执和自私,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吗? 这个夜,尽管我很想喝酒,但是并没有再次开启啤酒,而是提着剩余的酒水,在苏溪进入酒店之后,便回了客房。 …… 次日上午,我忙碌着联系当地老乡们,在他们的带领下,从树苗密集的地方,移植了一些树苗,然后在日头并不是太毒的时候,在一些沙化严重的地区,进行了种植活动。 这样新奇而有意义的活动,在旅行中不失为一种情调,我们做好一些耐腐蚀的标牌,然后刻上所种植树苗者的名字或者心愿,由他们亲自挂在树上。 苏溪在纸上写下一句话,然后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上面写道:“愿所有人余下的漫长岁月,都能被温柔对待!” 第284章 她的难处 我好奇苏溪为什么没有替自己许下一些愿望,但也没有问她,因为不想去触及她那敏感的神经,倒是她向我问道:“你作为活动负责人能不能拿出一些精气神来,看你蔫了吧唧的,是不是昨晚失眠了。” “为什么不替自己祈求一些呢?” “笑话,说的好像所有人不包括我似的。” 我有些感慨她对人性的把握,如果真能有实现愿望的机会,无疑她这个心愿是最有分量的。 这一刻,我好似又有点了解她了,她看上去淡漠,可有些事情,身处高位的她可能比别人想的更多,即便有时候太过于执念,但我也不会将此当作是她的缺点,相反是一种欣赏态度,至少用这种方式,有些事情不会变卦的太离谱。 对于这个女人,我似乎索取要比付出多,也不准确,某个时间段,我也曾竭尽全力的为她付出过,所以我们在这无数次的索取和付出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情,这是我们互相关心的基础,却各有分寸。 在收集完每个人留下的一句话之后,我们没有做太多的形式主义号召,赶着早晨的一段时间,迅速的组织村民与游客们合作,在并不松软的山坡上开始刨坑…… 半个小时左右,九十六位游客,加上公司十几个工作人员,每个人都高效的将树植下,我与苏溪一组,也将充满希望的树苗育进土壤,然后开始浇水,培土等一系列后续工作。 村长对着一位外国游客激动的说道:“我们植树从来没有这么高的积极性,感谢你们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我们的环保做贡献。” 在翻译对外国游客讲解之后,我嘱托性的握着村长的手说道:“这次我们活动没有作秀的意思,希望您能够带领大家好好管照这些树木,以后我们每带一批游客来到扎尕那,都会积极地倡议大家植树,守护这片净土,希望旅游团给当地带来经济增长的同时,也能够保护好环境,拜托您了。” 村长握住我的手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办法,以前大家对什么都不上心,一听说是上次组织篝火晚会的小伙组织的,大伙都自发的赶过来了,看来你们的想法和行动已经让大家信服了,带我们一起致富,我们哪有拖你们后腿的道理,这些树我会带领大伙过来管照,如果没存货的,立马补上,决不让游客再过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栽下的树。” 五十来岁的村长像一个智者一般,对我无比庄重的许诺着,我心中一阵莫名感动,拉住了他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 游客们歇息片刻之后,便再次踏上了令他们心驰神往的景区,其实,在扎尕那旅游业并不健全的时候,看见的风景才是最质朴、最原生态的。 苏溪对旅游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她再一次拒绝了导游的邀请,泡着一杯茶坐在酒店的院子中,由于带着墨镜,我并不能看出她此刻的情绪。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 “我自己的生活自己安排,用不着你操心。”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不满,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问道:“你这女人真是不识好人心,没谈过男朋友吧!” 苏溪的面色当即阴冷了下来,语气充满威压的说道:“有本事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竟是如此的激烈,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在我的映像中,倔强如她,这样的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苏溪一脸不屑的看着我,这让我的愤怒又增加了一分,于是瞪着眼睛与她对视着。 “看什么看。” “要是真闲得慌,你可以找点事情做做的。” “那陪我再去一趟昨天中午那家店吧!” “你不是说对它没什么感觉了吗?” 苏溪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你问题怎么那么多,不知道善变是女人的天性嘛!” 她一本正经,竟然让我找不到可以回应的话语,索性在沉默中站起身来,从车库推出了昨天的摩托车。 苏溪将钥匙丢给我,说道:“以后这把钥匙就送给你吧!你去看看需不需要添点油,我去换身衣服。” 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路程,如她所提醒,车子的确需要加一些油,我骑上车子,到距离酒店不远处加了些油,然后再次回到酒店门口等待着苏溪。 只是等待了片刻,苏溪便换上了一套较为宽松的衣服,想来她是怕坐摩托车颠簸不舒服吧!远远看上去,她的眉眼神情与安沐有一丝相像,但是着装的风格却很显张扬,甚至连走姿中都有一股高傲的锐气,与安沐相比,少了一份淡漠和从容,但是却并不影响她给人的感官上的冲击。 她好似很注意自己在公共场合的形象,与之前相比,似乎还画了一些淡妆,我生怕言多必失激怒她,便选择了沉默,哪知道这沉默便是一路。 …… 到达点地之后,苏溪吸取了昨天的教训,没有理会老板娘的招呼,入门穿过屏风,径直的走向了小酒吧,然后依旧在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拉开了窗帘,于是昏暗的酒吧内,便充满了阳光。 店内并没有服务员,只有男老板一个人,我们一人点了一瓶啤酒,便在沉默中喝了起来,苏溪好似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氛围,甚至拒绝了老板放上一些音乐的征求。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瓶酒下肚,我不想让见面后的气氛太凝重,笑问道:“不要摆出这么桑的表情,你笑一笑还是挺不错的,要不让老板给我们唱上一首,你看这儿客流量这么少,你打赏点消费就当增加人家收入。” 我的话音刚落,苏溪仰起头将杯子里所剩不多的啤酒喝了下去,她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不胜酒力的她,脸上很快便有了红晕…… 她抬起头,很明显的强颜欢笑,道:“职场中假笑多了,以至于忘了真笑是什么感觉了,连笑或者不笑自己都决定不了,真是悲哀。” 我的心情因为她的强颜欢笑而沉重,但任然擅做主张的点了一首《南方姑娘》,在老板做出了OK的手势后,又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更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跑到这儿来散心。 …… 在吉他声的前奏中,我关切的询问道:“即便我知道很唐突,但还是想知道,你在工作中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苏溪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好似因为酒液打开了她所有的缄默的心结,终于决定对我开口,才说道:“爸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在集团内部的地位并不稳固,他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算计着我呢!” 我吃惊的回道:“那你爸爸留下的势力,都不足以保你周全吗?” 苏溪语气低沉,满是无奈的说道:“我现在真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如果爸爸能够醒来,局势会彻底改变,在这之前,我真的想不到任何应对策略来拯救自己,昨夜秘书给我传来五月份的报表,离预期计划差的太远太远了。” 我沉默,心中感慨这个以物质为准则的世界,让人活得是多么没有安全感,大部分人都在挣扎中,羡慕那些身居高位指点江山的人,殊不知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如针毡…… 第285章 在风中等一场雨 只是和苏溪一次普通的交流,她对我如此的信任,将这些所谓的商业机密一并告诉了我,我这般询问,也是想让她在倾吐之后,能够获得短暂的释放,不至于将所有情绪都压在自己心中,而难以释怀。 窗外原本充满阳光的晴天,却在不知不觉间渐渐阴沉下来,我有些焦躁的看着窗外,祈祷这场雨不要来的匆忙,因为在户外景点还有很多游客。 苏溪随着音乐点着头,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感慨道:“天气真是躁得慌,要是能够在这干净的地方淋一场雨,哪怕是感冒,也不虚此行了,我想一定可以让我睡上几天好觉。”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并不是人性复杂了,只是所求的东西不同罢了,光下雨这件事情上,就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给出不同答案,我祈祷着大家能够在晴天里平安归来,而苏溪却只想痛快的淋一场雨,然后以一种释放的姿态,缓解身心。 窗外的天色,就这么在我们各自的幻想中,不知不觉的黯淡了下去,我有一种躲避不了这场暴风雨的感觉,阴云蔽日,昏暗光线又以让人目眩神迷的姿态,占据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可光线它终究不是实物,即便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感觉,却也终究晒不干我此刻内心的焦躁。 我打电话给随车负责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抓紧联系导游,汇报所在位置,商讨躲雨方案,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选择一条畅通的道路,最好能够在暴风雨来临前返回。 片刻,苏溪忽然睁开眼倡议道:“现在并没有雷电,要不我们到户外坐坐?” 正在弹唱的老板忽然停下来说道:“依据我判断,这雨一时半会下不来,你们可以趁现在赶回去,然后慢慢欣赏甘南的雨季,否则路上泥泞,摩托车上路打滑,太危险!” 我们采纳了老板的意见,付了酒水钱,便拿起衣服迅速准备赶回,可刚一出门,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卷着灰尘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风拨乱了我们的头发,却让苏溪没理由的兴奋起来,她将衣服甩给我,然后也不顾灰尘,大声的呐喊着。 我发动摩托车,按了按喇叭,示意她抓紧时间上车,如果路上糟雨,那麻烦就大了。 苏溪哪管这么多,人来疯一般的继续追逐着灰尘奔跑着,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恨不得把自己放出去。 我刚一张嘴,便吃了一嘴灰,吐了半天颇为急躁道:“你再不走,今天就睡雨里吧,待会雨一来,我就知道你素颜有多丑。” 风好似将我的声音带的很远很远,苏溪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人来疯一般的朝我扑来,我难以置信,这还是先前那个被商场困局搅扰得焦头烂额的女人吗? 苏溪上了车,然后催促着我快开车,自己却在后面左摇右晃,在我提醒她坐好,抓紧我的衣服时,却被她带着怨念一般,使劲掐了几下腰间的肉。 我疼得龇牙咧嘴,警告道:“前面有个缓坡,你再摇摆,指定冲沟里去。” 苏溪终于稍稍安稳了下来,松开了手,却张开了双臂,只有在我提醒她比较颠簸时,才抓住我。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回到酒店,雨还没有下,这多少让我有点庆幸,否则路上遇到的情况恐怕真的难以预测了。 将车子放进车库,我终于有了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第一时甩掉了可能被淋雨的压迫感,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虽然有些干燥,有些寒冷,但也抚平了我情绪的纷乱,这个中午感觉太奇妙了。 苏溪告知了自己的想法后,在酒店老板的建议下,换上了老板提供的雨靴,然后披着红色的雨披,示意我也抓紧换上,然后陪她到附近的景点等雨的到来。 因为此刻雨还并没有下,换上雨披的我多少觉得有些与众人格格不入,苏溪却没有太多的包袱,在对我招了招手之后,便独自朝着酒店外走去。 我赶忙追上她,至少两个人一样的造型,被人看到也不会那么的窘迫。 …… 走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坐在一处搭着小木屋的山坡上,然后坐在一处较为干净的石头上等雨来。 苏溪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脚尖轻轻点着地,一脸虔诚的看着天空,许久带着笑容回忆道:“上次这么兴奋的等一场雨还是在美国,那次很幸运的看到了彩虹,不知道在扎尕那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在暴风雨的洗刷后,让我再次满足这个心愿。” “美国的那一场雨,一定有个在你生命中,让你记忆深刻的人陪你一起看的吧?” “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只是凭直觉猜测罢了。” 苏溪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的感觉可真准!”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惊讶和失落,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说道:“我就是随口一掰,你别往心里去,安心等雨吧!” 这一次,苏溪很温顺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从脚下,转移向原来越昏暗的天际。 我的好奇心理,因为她的欲言又止而更加迫切的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这些好奇最终被压下去,有些人在特定情况下,隐藏的情绪爆发,多少是让她经历过刻骨铭心的事情,而今天,只不过是情景重现罢了。 风继续无休止的从身边掠过,好似要以那摧枯拉朽的姿态,将天地间的一切吞灭,带在头上的雨衣帽,被风吹下又被带上,然后以一种重复的姿态,枯燥的在风中晃着。 小小的一件事情,让我认识到了苏溪做一件事情的专注,她很有耐心,抬起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问道:“陪我一直这么等着,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我带着笑容给予了苏溪祝福,然后以一种愿意陪她痛快淋一场雨的姿态,继续耐心的等待着,可她却并没有以笑容回应我,只是在沉默中看着天空,好似很害怕这场雨不会下下来似的,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渐渐感染了我,也随着她一起仰望着,然后注视着一片树叶从我们身边飘过,稍作停留之后,又被风带向远方…… .…… 手机上十五分钟更新一次的天气预报一直显示有雨,可是这场雨在我们的期待下却迟迟不来,随着一阵阵风,那些攒聚的乌云,居然隐隐有些散开的迹象,沉默中,苏溪的面色充满了失望的痛苦,再次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问道:“你说这天还会下雨吗?” 空气好似在这一刻凝结成了颗粒的固体,我感到窒息,在窒息中说道:“其实下不下都无所谓了,至少在你心中,曾经出现过一次等风来,出现过一次难忘的大雨,这已经足够怀念了,今天这场雨,如期而至也只是重温当时的感受,并不能取代你心中的记忆,不是吗?” 苏溪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这短短的沉默里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六年前,我和爸爸去了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在那儿,我们留下来最难忘的回忆,那时候爸爸还不是如今这般苍老,他一手创造的兰润百货也还没如三年多以前那般陷入困境,我们还玩了次蹦极,在返程的前一晚,峡谷内下起了暴雨,风也如今天的扎尕那一般,彻夜的吹,我披着衣服,在雨里又唱又跳,因为那次是他第一次陪我一起疯闹,在我印象中,那也是他第一次破格如此我疯闹,然后我们约定好在下大雨的日子里,都到雨里走一走……如今,他躺在医院长期昏迷着,刚成立的百货公司再次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我是多么渴望能够再淋一场雨,让我在让人敬畏的自然面前,重新找回那个野性的自己,然后带着雨水的好运,将它传递给爸爸……” 得到的答案让我有些沮丧,我可以在这里安慰她一切还有机会,却不知道她的下一次释放会在何时,也许再次如今天这般触景生情很难了吧!想到这儿,我不禁再次眺望着那被乌云笼罩着的远方,此刻已经有了些透彻,而在那半透明的时空里,只剩下看不见的未知,和那些在昏暗中渐渐朝我们驶来的旅游大巴车。 我再也不忍去看苏溪,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继而摆弄起来,转移自己注意力,不断的刷新着手机天气,希望它能够给我带来一次确定的信息。 在原地坐了许久,我忍不住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在一支烟刚点上,还未好好抽上一口的时候,便接到了孙梦雯的电话,我很好奇她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带着疑惑便接通了。 “喂,你在扎尕那,能不能找辆车来接我一下,我在离东哇村十几里外的地方,这天看样子要下雨了。” “看来你来之前还查过我行踪啊!” “别废话,我下错地方了,脚都快断了,你再不来,我今晚就在山谷过夜了,还赶上下雨。” “你按照电话号码加我微信,给我发个位置共享,我去接你!” 挂掉电话,还未等我开口,苏溪便说道:“你先去忙吧,等云彻底散开了,我就回去。” 我好似看到了一种叫做执念的东西在她身上涌动,也不再劝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早些回去,便顺着路下山,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看穿着雨衣坐着的苏溪,她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有些单薄,而那被雨衣遮挡的面容,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到了她颤抖的肩膀…… 这一刻,我好似看到了那些在我生命中一笔带过的画面,没有刻骨铭心,却依然痛着,直到今天都未曾被修复,虽然早已经学会了用各种伪装,将自己塑造的很无所谓,然后与周围融合的很和谐,有时候却也孤独的很明显,就如现在的苏溪一样…… 第286章 故人重逢 在这天地昏暗的孤独世界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因为天气缘故,四下无人,我们所在的小小一隅,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世界所孤立的角落,哪怕苏溪看上去很平静,但她的背影中,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里,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在原地停留了半分钟之后,不再犹豫,转身快速离开了小山坡。 回到酒店换了身衣服,我再次给孙梦雯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得知她并没有带什么行李,便骑着摩托车去接她。一路上,我速度很快的骑着车,希望接到孙梦雯之后,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到酒店。 若是平常,从酒店到东哇村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但为了赶时间,我必须在一个半小时左右赶到东哇村,然后再用上十几分钟到达孙梦雯所在的地点,这样才有可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酒店,扎尕那的夜晚来的不算早,但是今天的天气难保不发生变化。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约定地点,随即给孙梦雯打了电话,她告诉我,她在一颗松树下。 孙梦雯的精准描述使得我很快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地方,由此不难看出,她是这里的常客。我将车停在路边,随即向路旁走去,在一棵树下,终于发现了立在冷风中的孙梦雯,尽管光线不够好,但我还是能够看清她张望的表情。 我向她走去,她也在眺望中发现了我,提着行李包朝我走来。 她并没有立即随我上车,而是又将行李放在一处石头上,然后感谢似的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甩给我,我并不太习惯于抽女士香烟,示意自己口袋中带了,将烟递给她之后,从口袋中取出烟为自己点上。 我与孙梦雯几乎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以烟会友,坐在较为平整的石块上,任山里的风从我们身边掠过,然后将远处的天际吹得忽明忽灭,而前方村子里那传来的阵阵犬吠声,让这座山、这个村更静了。 一支烟吸到一半,我突然好奇的问道:“怎么在这儿下车了?” “废话,这不明摆着遇到黑心司机了嘛!” 她的表情逗得我想笑,我很难想象到她居然还有被人耍弄的时候,便调节气氛道:“对我吼叫倒是浑身本事,当时让你下车,你都没看看?” 孙梦雯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抱怨道:“睡得迷迷糊糊,哪管得上那么多。” 我笑而不语,两个人都将烟头熄灭之后,我再次提醒道:“天气不太好,我们抓紧回酒店去吧!” 孙梦雯语气低沉,满是无奈的说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你会不会觉得我行为怪异出格,很任性?”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愤恨和压抑,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问道:“任性的定义不同,你的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你等我一会儿,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我心中一阵感叹,她口中的一会儿恐怕很漫长了,即便看到了她口袋中装着手机,但依旧没有询问过多,取出手机只是提醒道:“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抓紧时间,我提着包,你打电话,边走边聊!” 孙梦雯接过我解了锁的手机,迅速的拨通了号码,然后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聊着天。 我坐在摩托车上等着,孙梦雯拿着手机蹲在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情绪并不是太好的通着电话,然后用石子在地上不断刻画着,好似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远处的乌云隐隐又有了一些聚拢的迹象,我害怕路上遭雨,便打算催上一催,可是孙梦雯好似看出了我的急躁,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手机递给我说道:“给你留了点电量,刚刚进来一条短信,你看看!” 我报以致谢的笑容,接过手机,刚准备点开,手机便自动关机了。 孙梦雯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姿态看了看我,然后提着包侧坐在了摩托车上。 我带着点小遗憾将手机装入口袋中,然后迅速发动了摩托车,朝着返程的方向行驶。 …… 一路上,孙梦雯话依旧很少,通过摩托车的后视镜,我看到了她那带着心事的表情,却也不愿过多的去询问,她和苏溪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苏溪是我所熟悉的人,作为朋友我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她做些什么,而孙梦雯终究是一个个性太强的女人,关心的过多,反而会让她心生负担。 带着所有的沉默,我们在天黑之前赶回了酒店,可是孙梦雯并不太愿意住在我所在的酒店,她似乎是在某一个店已经住习惯了。 鉴于她所说的酒店离的太远,我并没有答应她,而是劝她住上一晚,在安顿好她之后,便迅速的回到客房,将手机充上电,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 如我所料,信息是苏溪发来的,她已经带着遗憾离开了扎尕那,连夜赶回兰州了。 这个夜晚,我连晚饭都没吃,带着满身疲倦早早的睡下,半夜却被一阵巨大的雨水声吵醒,打开壁灯,披上衣服走到窗前,在拉开窗帘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极具震撼的画面,这场雨终于来了,那毁天灭地的姿态将世界裹挟进嘈杂的世界中,狂风卷着我的思绪带到半空,然后重重的摔下,我有些可惜,如果苏溪今晚没有离开,看到这场雨那该多好,可是这雨来的终究太迟了。 我用手机将窗外的画面拍摄下来,通过微信传送给苏溪,可是她久久也没回上一条信息,我以为她睡着了,可是手机上提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信息,只是许久之后,我也没收到她的回信,也许她尝试着用很多话描述现在的心情,可是删删改改,最终难以表达…… …… 时间朝前推进一周,在送走一批游客之后,明天又会有新的一批游客到达,我依旧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接待工作,这些天,孙梦雯以一种深居简出的姿态,早上背着双肩包出去,直到傍晚才回来,她并没有报团,所以来去自由,却也显得有些孤独。 我来扎尕那也有小半个月了,这个傍晚,我忙里偷闲,躺在酒店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翻动着新闻,却被一阵嘈杂所搅扰,下意识的将目光从手机上转移开来,然后在抬头的一瞬间,难以置信的看到了让我愧疚至今的两个人。 他们似乎也没料到我会在这儿,有些惊讶,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我走来。 我赶忙起身,想挪动着步子,手脚却不停使唤,就这么怔怔的立在原地,然后对着先走到我面前的中年女人,恭敬中带着尴尬,叫道:“蓝姨!” ——……——……——……——……——……——…………—— 书吧的朋友越来越多了,感谢大家发现并用行动支持这本书,你们的评论我都会看的。 今天在书评区居然看到有人叫我素素,我想问素素是什么鬼{笑哭},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小伙叫素素真的好么,叫我素闻或者陌生吧!{此处继续笑哭} 最近书又要到一波转折了,敬请期待! 第287章 逝去的日子 眼前的中年女人,曾经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鼓励着我,在我崭露头角的时候事事提点着我,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只有她来看过我几次……即便这几年我们没有再联系过,但是见了面依旧觉得亲切,她的优雅、富贵,毫无近六十岁的衰老,反而活的越发精致。 蓝姨依旧带着震惊的目光看着我,许久她摸着我的脸庞关切道:“小钱,你现在在这儿工作?” 我点了点头,又朝着身后的中年男子看了看,他双手插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身姿挺拔,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处高位的气势,可即便如此,在我面前,我依旧愿意把他当成父亲一般慈爱的人。 “蓝姨,你们怎么从江西过来这边了,什么团还能劳烦您二老亲自跑这一趟啊!” “不是什么特殊的团,一个公司的高层罢了,最近青儿的公司刚起步,我们便帮她多照料一些。” 我对着来到我们身边的中年男子叫了声:“叔叔,许久不见!” 中年男子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我就说嘛,年轻人无知无畏的精神还是值得提倡的,能够看到你还坚持在这个行业里,我为你赶到骄傲,是我们慕青不懂事,没能把握好你这么上进的小伙。” 我心中莫名的感动,更多的是哀伤,即便我和慕青已经分手了,慕隐山和蓝凤琪仍然能够如旧相识这般和我交谈,也只有这样的家教和基因,慕青才会有如此的气质和修养。 在我们还未聊上几句,慕青便带着旅游团走了进来,前一秒她还亲切的和游客交流着,直到看到我的那一刻,笑容都僵在了嘴角,然后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看了我几秒,便继续带着游客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我迎着阳光的散落往那片空旷的地方看了许久,才说道:“叔叔阿姨你们都累了,赶快办理入住手续好好休息一下,有机会我陪您们坐坐。” 慕隐山摇了摇头,带着复杂的表情一声轻叹,说道:“你不和慕青再聊聊?” 我一阵沉默后,诚恳的回道:“恐怕没必要了,不过,即便我和慕青没有可能了,但你们任然是我最尊敬的长辈,只要她快乐幸福,我便快乐幸福,慕青现在过得很好,我不会再去搅扰她的生活。” 慕隐山用一种并不轻松的表情朝我笑了笑,许久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与蓝凤琪挽着手朝着前台走去。 为了避免与慕青尴尬的相见,我带着逃离一般的心情,迅速的从大厅朝外走,只管向前,不敢回头,最终在酒店附近的一处木屋停了下来。此刻,我有了一种无处可归的失落,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然后在黄昏中坐着,莫名的孤独感开始蔓延起来,然后长久的在风中沉默着。 …… 这沉默从充满光亮的黄昏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我想不透这几年我究竟错在了哪儿,如果用真诚换来的是背叛,用真心换来的是虚伪,那这生活也太操蛋了,若是所有付出都变成蠢钝的行为,那还有什么追求可言? 风越吹越猛,孙梦雯哼着小曲从远处走来,她嚼着口香糖,然后手抄口袋歪着头看着我,带着玩笑的口吻道:“跟个道人打坐似的,打算在这修仙,羽化登仙啊?” 我一看自己盘曲的腿,讲出了沉默之后的第一句话:“你丫的能不损人嘛,这些天还没损够啊!” “哟哟,有情绪?怎么,你还打算来场决斗,还打算双手叉腰和我对骂啊?” “我服还不行嘛,真烦着呢!” 说话间,孙梦雯顺着梯子爬到我的身边,双手抱膝的坐了下来,好奇问道:“说出来,帮你开导开导!” 我心中烦闷,但还是平静道:“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你赶紧回去。” 孙梦雯依旧与我对视着,表情却起了变化,我仿佛在她将信将疑的眼神中,变成了一个弱不经风的男人,她难以置信问道:“你这么潇洒的人,还会被生活所困扰,我觉得你应该是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人啊!” 我看着她,情绪被她言语中的轻蔑所点燃,但拼命的克制了自己,并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然后注视着她严肃说道:“麻烦你能别用形容红领巾的词语来描述一个成年人吗?生活中能有几个像你这样,不是度假就是旅游的人,柴米油盐的烦恼你是不会懂的。” 孙梦雯并没有反驳我,只是放下双肩包,然后从包中取出杯子,在拧开杯盖的那一瞬间,我便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道,在我还没问时,她已经仰起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然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可能是酒水太过浓烈,她的脸上很快便有了红晕,然后用夹杂着苦楚和伤痛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觉得一个人出来旅行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语已经伤害到她了,不禁在发泄后自责起来,心中苦涩的滋味更重,即便我有委屈,也不应该将孙梦雯这个可怜的女人当作发泄的对象,终于放轻了语气对她说道:“我就是口不择言的人,没坏心,别放心上!” 她怅然若失的笑了笑,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她的抽烟姿态很美,可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却是不尽的惆怅和痛苦,烟雾弥漫中,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被扭曲的人生…… 烟雾随着风扩散开来,以至于我所有能在视线范围内呈现的景象都是模糊的,而这种模糊配合着风声,思绪不禁又随着那烟雾的弥漫而发散开来,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很难圆满的生活。 烟雾在被风吹散之前,也熏到了我的眼角,于是视线便再次模糊了起来,那几年前与慕青经历过的画面,好似与这一刻重叠了起来,渐渐连安沐与慕青的容颜也重叠了,可这种重叠却又撕裂了我,让我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撕裂的路上,仿佛被推着朝前,不敢回头,也无法回头。 “自己爱的人爱着别人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只有自己知道。” “这种失落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体验两次。” “那你比我惨。” 我笑了笑道:“舒服多了吧!” 孙梦雯用手指勾了勾散落的头发,说道:“我们是高中认识的,那时候虽然不同班,但我就是喜欢他,后来被家人带到西安读书,他去当了兵,等我回到广州再遇见他时已经物是人非,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可是我就是不死心,我把他迷晕放倒在床上,那一刻我以为我得手,有了全世界,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因为他不爱我……” 她的讲述让我的思绪很快便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在这昏暗的旷野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安沐初次见面的傍晚。 那时候的我依旧用轻佻的感情观麻痹着自己,从未想过这几年自己过得有多么的不思进取,见到她之后,习惯性的用语言挑衅她,然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入院子中,却依旧振振有词,在暴雨的夜晚,我粗暴的将她赶入雨中,然后在地下通道再次相遇,我需要为老爸凑手术费的钱,她需要一个可以冒充男朋友的人,然后我们的命运便在第一次见安启阳之后,被撕扯在了一起。 后来,我们渐渐熟络,她发着烧为我到往日时光解围,我替她解决了一次工程危机,她带我去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让我认识了姑妈,我将她带回家,让她感受了渴望已久的亲情,她冒着风雪为我买药,为我送餐,我陪她一起无聊,一起过新年……若是不细想,我都没意识到,和安沐认识将近一年里,我们已经共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这一个个早已落入风尘的画面,串起了我们命运的奇妙,也串起了我对她的思念,不知道她会不会偶尔如我一样,会在一个疲倦、看不到生活边际的傍晚,想想那些逝去的日子…… 在我的回忆中,身旁的孙梦雯小声的抽泣着,她一定是回想到了某个难以承受的画面。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气息得以顺畅一些,可是她却始终缓不过来,却还拼命的吸着烟,这一幕让人看的很揪心,我想她曾经一定也想过有一场圆满的婚礼,可那些未来,终究太过遥不可及罢了! ……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屋顶,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众人所遗忘的世界,哪怕此刻孙梦雯看上去已经很平静,但从她的神色中,我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里都是苍白的,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随着我们疲惫了,只有那不知孤独为何物的风还在放肆的吹着。 我替孙梦雯背起包,然后打开手机闪光灯,与她一前一后下了木屋,朝着那散发着亮光的酒店走去。 孙梦雯许是走累了,她征求性的问道:“我现在很不舒服,能够背我到酒店吗?” 我料想可能是酒精引发的疲倦感,口头上没有表示,却已经蹲下了身子,然后背上她,提着包,继续朝着酒店方向走着。 离得老远便听到畅快的笑声,与我们孤独不同的是,酒店今晚格外热闹,苏溪带过来的一些领导,饶有趣味的站在院子里指点江山。 我脚步很缓慢,背着已经在我肩上睡着的孙梦雯,走入大厅,本想到前台询问孙梦雯所在的客房,却看到休息区站起身来的慕青,以及她身后的父母,她们好似已经等了我很久。 第288章 她穿上了婚纱 一路上背着孙梦雯,我没有感到一丝疲倦,却在当下这一刻有些慌张和不安。即便我们之间已经断的干干净净,可是见面还是会觉得无比尴尬! 如今,我并不想再和慕青有什么交集和话题,便带着笑容给予了慕隐山和蓝凤琪问候,然后与慕青也点头示意一下,可她却并没有回应我,只是在沉默中看着我身后的孙梦雯,依旧是那么的没有情绪,于是这种没有情绪渐渐感染了我,我加快脚步朝着前台走去。 “刚来扎尕那几天,就忘了安沐,有了新欢了?” 这些带有些嘲讽的话,让我有些失落,我们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许久对她说道:“有和我在这无关痛痒闲聊的时间,不如多陪陪叔叔阿姨去吧!毕竟那至少是有意义的事情,而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她怔住了,表情充满了不知所措看着我,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我应该带着反省的姿态去面对她的问题,可我并没有。 我话语里的情绪,也许给了苏溪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她是谁?” “一个喝醉的朋友!” 这个时候,孙梦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朝着四周看了看,然后让我放她下来,在我的提醒下,她拿出了房卡,得知她的房间在0411后,我打算上去,却被她拒绝了,她朝着我和慕青看了看,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慕青与我对视着,一声叹息之后,轻声说道:“爸妈在这边,我们出去聊聊吧!” 这一次我终于将慕青的话听了进去,点了点头道:“上天台吧,我还想吹吹风冷静一下,否则我们交流不下去。” 我知道自己不适与她之间有这样的对话,可内心中又本能的排斥着,或许这场交谈,只是我不希望身后的慕隐山和蓝凤琪尴尬罢了!想到这儿,我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而他们同样面带微笑的在看着我,慕青一个人先行走到了电梯口,她的背影似乎比这夜晚来的还要孤独…… …… 七楼的天台上,夜风将这片远离喧嚣的村庄渲染的更加孤独,我远眺着脚下这片星星点点的村庄,想目空一切,却根本做不到。 “你现在就这样轻视自己的感情观,随意拿真心当玩物?” “真心,真心在哪?” “钱辰,我问你,这几年你真的活明白了吗?” “卢梭说过:生活得最有意义的人,并不是年岁活得最长的人,而是对生活最有感受的人。我可能不一定能把生活活明白,但我希望我能把生活活得痛快。这几年,我总是逃避,可是依旧痛苦,你要我活明白,是打算让我看着你们一个个幸福,然后痛苦死自己?” “你以前不会这样用诡辩逃避现实问题的,那时候的你在生活中扮演的是指点江山的角色!” “那时候,那时候是哪个时候,你觉得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是拿来羞辱我今天活的多力不从心吗?” “我说不过你,看来你真的彻底忘记过去的自己了。” 慕青的话撕扯着我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苦,再次击倒了我,我嘴上得势,心中怎么也逞能不起来,那周遭的往事,就如点击了开始播放的黑白胶片,缓缓地推进着,任由你拒绝或者接纳,总是不知疲倦的一帧一帧跳过。 我在风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在呼吸中感觉到那些痛彻心扉的夜晚,然后对慕青问道:“这几年,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那些一切经历过的日子,是荒唐可笑吧,原本我觉得那时候你应该很快乐,但是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并没有什么能力让你开心过。” 慕青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只是看着我,不再有过激的行为,我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因为每当她极其安静的时候,便是最难过的时候,许久她说道:“如你所说,我的确没有爱过你,三年前荒唐的分手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慕青耸了耸肩,又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我又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看破后的平静,她迎着风说道:“如今你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开开心心,也算是最好的选择了,放得下放不下的都放下了,这才是生活。” 她的回答让我再次听到了一种心碎的声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再有什么能抵得过生活消磨的爱情了,哪怕让现在的我再次选择,恐怕也没有当初的勇气,重复那么一段没有理性支配的生活了,而那“幸福的河流”终究只能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 慕青在一阵风之前离开了楼顶,空气中残留最后一丝香水味,也随着吹过的风越来越淡,我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却又在清醒中迷离…… 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路,在我的眼前没有尽头的延伸着,我拖着一双疲倦的腿,朝着楼下边走边看,好似在变幻的景致中看到了一种深刻的错,为什么如此一个简单的夜晚,却因为我们短短的交谈便变得撕心裂肺,而曾经为彼此做过的一切,最终也只是化成一些散落的记忆,然后便被遗忘在风尘中…… …… 次日上午,我们再次迎接来本月的新一批游客,安顿好住宿之后,我们便在中午举办了一个富有当地特色的接风仪式。 饭后,孙梦雯说吃的有些饱,便与我在酒店附近散步,路上,突然少了车来车往的喧嚣,竟然让人有些不习惯,她只顾着跟在我身后刷着手机,两人谁都没有言语,直到在一处溪流旁停下来,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女朋友穿婚纱怎么没让你陪着?”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女朋友。” 孙梦雯被我的回答着实弄得一惊,然后再次看着手机,经历初次见面将她错认成安沐的尴尬,可能在她心中,已经把我定位成一个为爱痴狂的人了,可我现在却又说没有女朋友。 我的心中忽然堵得难受,拿出手机却没看到安沐的动态,意识到她可能屏蔽我朋友圈动态了,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才说道:“手机拿来我看看。” 第289章 一组照片 被我这么一弄,孙梦雯不愿意将手机给我了,可能是把我想的太过于脆弱了,我倒是没有犹豫,从她手中取过手机,然后看着安沐在朋友圈发了一组主题为“星辰之海”的系列婚纱,不得不说王甜的眼光很独到,她作为模特,很有姿态、很上镜,本来就富有创意的婚纱被她衬托的更加韵味十足。 可能是很久没见到她的缘故,我将每一张图片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直到翻阅到最后一张图片时,思维被猛地震荡了一下,图片中秀秀帮安沐提着婚纱,安沐以站立的姿态远眺着,而她们身后不远处坐着的是王甜,图片上两个艺术字很刺眼:出嫁。 风带着草木的味道,吹动了孙梦雯的长发,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一把夺过了我的手机,眼神冷峻的看着我说道:“她有意不让你看到,就是为了让你开心些,明知道看了自己会不舒服,为什么还要去看,你有病吧!” “她这个微信号好友不超过二十个,居然把你给加上了。” “谁还没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聊得很投缘罢了。” 我深深的吐出了口中的烟雾,然后转过身,靠在护栏上,仰望着有些厚重的天空,回忆起了与安沐刚见面那会时的情形,那时候的日子恍若就像昨天,每天在争吵中互相关心,慢慢摸清楚对方喜好,然后她牵起手对我说:我们试着恋爱吧! 那时,我觉得苦涩的生活终于变得甜蜜,可如今呢? 有时候复杂的不是世界,而是人性,如果说安沐也曾爱过我,或许只是继续空白情感上的需求,在特定时间相互慰藉罢了!也许安沐对王甜的感情,从小时候保护她时便已经开始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孙梦雯与我以一样的姿态,看着桥下永不疲倦的河流,许久后,她终于暂时搁置了刚刚那个让我们揪心的话题,向我问道:“最近旅行团里有什么活动,没有的话,我想换家旅行社看看。” 我没有看着她,随口道:“你换就换呗,反正你在我们旅行团一分钱也没交,我还倒贴给你开了房间。” 孙梦雯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你算得真细,这笔钱会还给你的,但不是现在。” “钱就算了,你把那几张照片传给我,最后一张不要。” “为什么最后一张不要?” “我有精神洁癖。” 孙梦雯似乎早就已经想好,她对我说道:“瞧你那点出息,为什么不要,直接用软件把后面那人给涂了不就行了,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 我轻叹一声:“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孙梦雯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看她空间一个宣传视频,应该是今晚有个秀,要不我们直接飞北京去,我帮你搞张门票,你直接去见她一面,事情不就都解决了?” 我摇了摇头,心中却有一种失落,璀璨的灯光下,映照的是华丽的灵魂,这种场合,怎能允许一个失意落魄的灵魂闯入。 …… 我与孙梦雯走了很远,在返回到酒店时,她在身旁提醒我说道:“可能你又要经历一番痛苦的时刻了。” 一直还沉浸在自己情绪的我,有些弄不明白她话语的意思,一边走着一边疑惑的看着她,在离酒店大厅还有几米的地方,她朝着大厅休闲区示意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却发现慕隐山正看着我,可慕青并不在,我带着轻松的微笑,朝着大厅走去。 依旧在优雅,民族装饰特点强烈的大厅,我在慕隐山的示意下,坐在了沙发上,服务员给我们端来了一壶热茶,他亲自为我倒上一小杯之后,笑道:“昨天匆匆忙忙,也没能说上几句话,今天我们特意等你许久了!” 我连忙放下细啜了一口的茶,说道:“叔叔你对我太客气了,理应我问候你们,看着你们身体那么健康,我真是觉得是我们晚辈的福气,还记得第一次去江西时,你们开车带我去婺源,然后阿姨还亲自给我做饭,这些事情想来真是让人难忘!” 慕隐山笑了笑,自己也端起另一杯茶,闭上眼睛轻饮了一口,对我说道:“既然和青儿没恋爱关系了,难忘也忘了吧!”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仍然被他的话所震惊到了,许久道:“放心吧,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好,不会去彼此打扰的。” “人这一辈子吧,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最后却都没做成。有些想填补的缺陷,一辈子都填不完,你和慕青恋爱的时候,我们无条件支持你们,可当你们分手后,我也会很干脆的告诉你,互不打扰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这样的感触,你懂吗?” 我没有言语,因为我不太明白,他与我说这番话是什么目的。 慕隐山笑了笑道:“和你说这些话,还是没把你当外人,你依然是我们看好的青年。刚刚我在大厅看了下,和你走在一起的,是你女朋友吧?” 我摇了摇头,正欲说话间,慕青提着包走了过来,她似乎惊讶于我和慕隐山单独坐在一起,以至于放下忙碌的步伐,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看着慕青,她看上去依旧平静,只是等待着,看我和慕隐山在聊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于是有些难以适从,便再次陷入到沉默…… 慕青似乎看到了我的尴尬,四处看了看后向慕隐山问道:“你们在一起,打算聊些什么?” 慕隐山不带任何情绪的回道:“我说话做事什么时候需要跟你汇报了。” “所以你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思想去支配别人的行为?爸,我和钱辰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希望你不要再以一个长辈身份自居去训斥他,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生牛犊了,早上的团你看到没,一群国际游客,都是他在负责,我希望你别耽搁人家宝贵时间!” 我无所谓的一笑,道:“我并没有什么急事,也无需让你费心思抢我工作,给我做自我介绍,我和叔叔只是普通的聊天,你无须这么敏感。” 慕青狠狠瞪了我一眼,碍于慕隐山先前严肃的批评,却没有选择发作,然后便不再搭理我,拎起手提包,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一个气质高贵的中年女人,带着一定米色的编织帽来到了大厅内,我起身相迎,对她说道:“阿姨是去附近的商店淘货去了吧,这顶当地的手工编织帽戴在您头上真是合适,又年轻了。” 蓝凤琪来到我们的身边,却没有在意我的俏皮话,打量着我,言语中有些心疼的说道:“气色怎么比昨天差那么多,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我笑着对她说道:“最近一直挺忙的,熬过这段时间就会好点。” 蓝凤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说道:“阿姨这次来带了几罐自己腌制的莴苣,本来打算留着开胃的,忽然想起你可喜欢吃了,待会你来我客房,我给你拿。” 我想拒绝,却不想慕隐山也附和道:“她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省的到时候她到时候又日日后悔,跟我磨嘴皮子。” 话说到这里,我除了感动再无任何情绪,点了点头说道:“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慕隐山继续给我续上茶,又给蓝凤琪倒了杯,然后思索道:“想起你自己开公司那会儿,特别会整一些创新的活动,面对这群老外,你可想过用什么样的活动,去吸引他们的眼球,调动积极性?我倒是想看看你是如何表现的,敢接受这个挑战吗?” 一时间,我头脑中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样的新颖活动,公司安排的那些活动,对于游客来说,还应付的过去,可对于慕隐山来说,那些都不足以被提出来,我手指有节奏的在腿上敲打着,片刻忽然想起了一个在安徽宏村时举办过的活动。 “既然身处异乡,总会在这儿留下点什么,或者带走点什么,当我们需要一件物品的时候,希望快递越快越好,但如果我们不需要一件物品,或者不是那么急需一件物品的时候,就有了慢递。以前我在宏村旅游的时候,给自己写了一封慢递信,几年之后看到五味杂陈,我觉得这是一件低成本却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国外人在快节奏之余,更喜欢慢生活,我们何不让他们给自己写一封慢信件,写给未来后的某一天……” 蓝凤琪鼓掌道:“即便有这样的先例,但我还是觉得这个活动很不错,试想,多年以前在扎尕那拍一些照片,给自己写一封信,在若干年后自己指定的那一天,这封信会寄到你的手上,所有的记忆随着信件开启,再一次重温多年前的感受,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慕隐山笑了笑道:“算你小子应急能力强,这次叔叔挑不出毛病。” 我并不是随口说说,倒是真想举办这样一场活动,然后将信件委托给慢递公司,很有意义! 说话间,酒店经理朝我走了过来,抱歉朝着慕隐山与蓝凤琪一笑,然后套在我耳边说道:“钱先生,我们必须占用您一些时间,是关于易居装饰公司的,请您帮我们联系一下安总!” 我心中有些争扎,实际上此时的我已经刻意的与安沐保持了距离,可即便带着这样的情绪,在听到经理的话之后,仍然关切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面对我的疑惑,经理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您抓紧帮我们联系就是了。” 第290章 非她出面不可 我带着抱歉的微笑对慕隐山和蓝凤琪笑了笑,示意经理借一步说话,他面色为难,似乎并不愿意告诉我实情。我意识到事情恐怕并不是很乐观,便猜测道:“是不是酒店装修出了什么问题了?” 经理为难道:“酒店设计你也参与了,我现在的确不好跟你说些什么。” “那的确是酒店装修出了问题了,我也是参与者,你告诉我哪个施工流程出现纰漏,现在出了什么状况,游客一批批入住,迅速解决问题比现在追究责任更关键!” 经理思索了一番之后,微微点头说道:“这的确是很实际的问题,我在去和老板汇报一下,待会给你答案。” 我心绪有些混乱,怕自己状态影响到慕隐山和蓝凤琪的心情,便对着他们朝坐在不远处的孙梦雯指了指,然后忐忑的坐在了孙梦雯的旁边。 孙梦雯只顾着玩消消乐,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一局结束后才抬起头面带疑惑的问我:“怎么不在那边和前岳父岳母聊天了。” “积点嘴德,我烦着呢!” “得,你们没在一起也好,真不知道这么工于心计的父母,怎么培养出来一个性格纯良的女儿的。” “说话阴阳怪气的,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看到对面那夫妇就觉得不舒服,你最好离他们远点,对你没坏处。” “你别神经过敏,两个长辈对待我如亲生儿子,不许瞎说。” 孙梦雯用一种反问的表情看着我,许久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说道:“我阅人无数,时间会给出正确答案的,你爱信不信。” 我没有心思思考她的无稽之谈,带着焦躁等待经理商讨结果,他们这次似乎铁了心的打算以铁腕处理事情,恐怕在安沐到来前不愿公开纰漏的缘由,是害怕我们有所准备。 此刻,事情还没有明朗之前,并不适合惊动太多的人,思来想去,我拨通了夏韵的电话,此次工程项目是她负责监理,应该对情况比较了解。 电话拨打片刻,夏韵便很快接通,只是那头很嘈杂,她示意我稍等片刻之后,便挂掉了电话,约莫两三分钟之后,又回拨过来问道:“钱辰,怎么了,刚刚秀场彩排太吵,现在出来了。” “你不会在北京吧?” “在北京,带秀秀过来转转。” “安沐让你们去的?” “王甜今晚有一场秀,安沐做模特,秀秀一直挺想来北京看看的,我上午便带着她过来了,夏雷放在他舅舅家了。” “不说这些了,我问你,扎尕那格日酒店装修竣工后,有没有进行全面的工程检查,是否存在一些检测问题?” 夏韵当即否定道:“工程是我亲自监督的,你知道我负责的工程,不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是不是你所在的酒店发生什么问题了?” 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我只是问问,目前还不清楚,如果有情况再联系你。” 夏韵忧心忡忡道:“当时完工交接时,双方已经签了协议,三年之内有任何非人为的质量问题,都会全面负责,我们不是怕担责,可若是影响甲方客人入住,恐怕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不愿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就让夏韵落得个心理负担,劝慰道:“我只是有点预感,你就担心起来了,现在的作风,可真不像以前的你了!” 夏韵终于笑了笑,然后说道:“我要还是以前那样,难道大家不会讨厌?有时候能力是一方面,处事风格更为重要,我现在把什么都看的透彻,只要孩子健康,我能够工作稳定,就一切都好,想到最高处看日出,就要比别人攀爬的高,可是爬的太高,越容易失足,即便能够到达山顶,一路的疲倦也让你无心恋景了,知足常乐。” 我佩服夏韵的智慧,最终在物质与生活之间巧妙的平衡,找到了自己最好的生活状态。 在夏韵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道:“夏韵姐,那个……” “还有事吗?” “今晚能不能给我拍上一些现场照片……” “明白,我给你录视频。” 我感激道:“你太了解我了。” 夏韵沉默了一阵,劝道:“和安总认个错,也许很多事情就海阔天空了,别执拗,说句不中听的,你错过她肯定会后悔的!” 并不是我不乐意听夏韵的劝慰,只是她可能并不太了解我和安沐的性格,在我们看来,没有哪一份感情是需要用委曲求全来继续的,如果一句道歉便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那么就没有这么多的遗憾了。 …… 经理在我挂掉电话之后,拿着文件夹朝我快步走来,在看了一眼孙梦雯后,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起身与他迅速到酒店办公室,他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然后表情迅速变得难看起来,担忧道:“此时此刻,不瞒你说,的确是工程方面出了问题,三幢楼顶层18间房子出现不同程度的漏水!更可怕的是,未来几天,降雨还会持续,恐怕到时候情况会更严重。” “楼体漏水,应该找负责建造大楼的人啊?设计公司只是负责室内防水,怎么牵扯到我们了?” “你有所不知,当时顶楼水泥之间出现缝隙,我们在协议中要求你们修缮,以此作为条件,才将这个项目交给贵方的。” “经理,你这话说的不对了,我不仅参与了这次装修设计,也是乐程旅游扎尕那团队的负责人,我们跟贵酒店合作,抱着友好与真诚,即便是需要解决问题,但也必定弄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究竟是谁出现了错误,这个黑锅恐怕装饰公司是不能背的。” “钱先生,你为我们酒店带来了大量游客,是我们的贵人,您说的话我们自然要慎重考虑,但是现在出了问题,我们就必须要与安沐小姐亲自交涉,并且事情的复杂性要求我们必须要与她亲自交涉,毕竟当时字是她亲笔签的。”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非要她出面不可?” “是的,我们老总的意思是,哪怕她再忙,也得在明天来扎尕那一趟,这件事之所以通过您传达,也充分体现我们老总对您的诚意,如果您实在感到为难,我们会亲自联系。” 我的思维莫名其妙从工程问题上转移开来,然后一遍遍排演着我们见面的场景,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她了,难道再见面的时候,又回到这个有着“星辰之海”地方? ——……——……——……——……——……——……—— 剧情转折期,这是第一章,第二章较晚,建议早上再看! 第291章 雨中漫长的等待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以后,我迅速拨通夏韵的电话,与其让夏韵和整个施工团队背黑锅,不如由我接下酒店老总给的这个面子,无论现在是谁的责任,必须迅速规划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以备不时之需,事实上,我还有私心,如果安沐真的来扎尕那了,我们便多了一个可以解释的机会。 将事情经过给夏韵传达一番之后,她带着疑问道:“当时我们的确替酒店做了防水,并且已经测试过了啊?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漏雨的情况,钱辰,你有没有注意到周围有施工或者其它一些可能破坏楼体的项目?” 我思索一阵后,小跑着走进电梯,到达楼顶,仔细查看一番后,说道:“后面不远处开了个隧道,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定的原因。” “这样吧,我立马订机票赶回兰州,联系一些工程负责人,现场勘测情况,弄清楚先解决问题,再与甲方谈判。” 夏韵的做法在情在理,良好且负责任的态度,不仅会让甲方产生好感,并且能够增加危机处理意识,积累公司公信度。 如果接下来几天真的要进行防水改造的话,那么势必会影响一些游客的住宿,到时候酒店必将这笔账算在安沐头上,我头脑中思量着,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将旅游团从酒店迁出一段时间,然后将房子腾出来给顶楼的住宿游客。 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在我看来,即便酒店设计再融入藏式元素,也不及传统民居来的更有味道,对于一辈子可能只来扎尕那一次的游客,体验一把“洛克小屋”式的传统民居,倒也不虚此行,当然,住宿费用,以及和酒店方面的调剂,我们都会做好详细的规划。 我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穿行在扎尕那当地民居小巷中,寻找着适合一定数量游客居住的房屋,直到快中午时分,才找了个家庭式小餐馆,点了些餐食,一边休憩,一边透过窗子望着远处那一个个虔诚摇着转经筒的老人,他们对物质生活要求极低,可是精神生活却极为丰富,人生活中一旦有了信仰,便会活的无比充实,而我的信仰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心中那条“幸福的河流”是否还到自己流淌的方向,那夹岸的花朵,是否等来绽放的春天?即便能够等来春天,那河水是否能够缓缓而过,将它们尽数滋养,让它们尽情绽放…… …… 吃完饭,刚从小餐馆探出头,一阵风便吹过,让人在燥热中瞬间舒适起来,我重新骑上摩托车,然后一家家的询问起来,然后记录信息,没有红绿灯指挥的道路,让赶路的人也不必为交通堵塞所困扰,可以将时间省下来,行走的悠然自得。 风将我头顶的毡帽吹得摇摇晃晃,而那风从耳边穿梭的声音,让我在困倦的下午时刻清醒着,远处那一些零散的声音,又好似碎碎念般在耳边回荡,那在风中吟诵的经幡,好似传唱着什么叫做信仰…… 我莫名被震撼了,迅速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将这幅画面定格在了手机的中央,忽然对理想生活更加渴望起来,我不想再居无定所,我想在生活多年的兰州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找一个可以过一辈的爱人。 …… 一直从下午忙到晚上,我将统计的名单分类之后,然后只等确定,便可以将游客分户入住。 忙完一部分工作之后,我的思维不自觉的想到了与安沐看日出的那个早晨,我们在昏暗中爬上山顶,然后在欣喜中等待日出,她那带着从容微微扬起的侧脸,恐怕我即便被岁月风化,走到生命的尽头也难以忘记……可有些人这辈子,注定要被深埋在回忆里,也许我们并没有什么能够让彼此撕心裂肺、永志不忘的感情,曾经的那些厌倦、纠缠、感动的画面,就如被风化的护坡一样,一旦被破坏,如果不加以养护照料,根本逃不过那被吞噬的命运…… 吃完饭回到客房后,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又拟定了入住民宅需要准备的被褥用品,寻思着明天和酒店经理商量一下,看能否租用一下,毕竟游客的睡眠质量很重要。 在忙碌间,夏韵打来电话,焦急道:“钱辰,是不是你给安总打电话的,她刚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并没有参加走秀,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上了,说今晚连夜赶到兰州,明天早上赶到扎尕那,让我先留在兰州,集齐一些装修队员工,再一同前往扎尕那。” “她能舍得丢下王甜,这么匆忙赶过来?” “现场那么多模特,只是少了安总那份灵动的气质罢了,倒也不碍事。” “说的也是,星辰之海只有她能穿出感觉来。” “哎哎,别转移话题,是不是你打电话给安总的。” 我看着面前的镜子,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说道:“这个很重要吗?” “我看你小子脑袋有没有开窍。”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没有言语……许久道:“没有,电话也不是我打的!” 夏韵沉吟了片刻说道:“安总说今晚直接从机场找车去扎尕那,你知道去酒店有段路车子根本不容易进,人家送到那肯定让她下车步行的,你早点去那,找辆摩托车去接她。” “她那么有能耐,万一租辆坦克呢!” “别闹,不和你贫嘴了,我准备登机了。” 我呼出一口气,终于收起那有些微妙的情绪,说道:“她若是真的过来,我肯定会去接她的。” “我当年光整治你工作,怎么就没治治你脑子!” 我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下意识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挂掉电话后,我再无心情工作,莫名叹息了一声,肯定是经理按捺不住,直接联系了安沐…… 将手机放回到床头的柜子上,即便点上一支烟,压抑的情绪也并没有得到缓解,琢磨着明天到底要不要去接她,这种纠结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一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半,于是这个夜我失眠了! …… 在半梦半醒中经过漫长的黑夜,次日,我在提前设置好的闹铃提醒声中早早起了床,可因为睡眠质量很低,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态。 洗漱之后,我从柜子里取出行李箱,找了一套还算说得过去的正装穿上,然后又到酒店餐厅吃了早餐,早上天气并不明朗,隐隐有些下雨的迹象,我交代导游们一些出行注意事项之后,便骑上了摩托车去进村的路口等待安沐的到来,按照推算的时间,她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 如我所料,在到达地点等待不到一个小时后,天便下起了小雨,我从摩托车中取出雨衣给自己披上,又找出一块雨布给摩托车盖上,然后便坐在一块石头上漫长的等待着,心中一遍遍琢磨着,待会我们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 这是第二章,算昨天的,你们订阅这么给力,我怎么敢掉链子,今天依旧两更! 第292章 小心我踹你 天气越来越糟糕,整个天空显得异常昏暗,雨点以越来越急的节奏击打着雨披,于是“嘀嗒”声在我耳边连续不断的响起,我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往来的车辆上,生怕错过的遗憾在我身上重演。 许久,我也没有等到车牌照为甘A的车,而整个人在雨水的拍打中却越发疲惫了,天色越发的昏暗,氤氲的水汽让我有种雾里看花的错觉。由于长时间坐在雨里,我身上穿的开衫已经被雨水浸湿,与衬衫一同贴在身上,风一吹,整个人便通透了似的…… 眼前整条连接外界的道路能见度越来越低,环山公路雨天行车更是存在极大风险,一辆载货的小型货车从我身边驶过,在路上走的小心翼翼,片刻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此时,我真真切切的有了种迷路的感觉,而出路在哪根本看不见……我开始担心起来,不停的在心中祈求着,所有在旅途中的人能够一路平安。 这糟糕的天气让人更为崩溃的是:刚刚费老大劲点上的一支黑兰州,却在我没有察觉中熄灭。而这过去的一段时间中,我并有如以前一般,急切的去寻找出路,这种感觉就像不会再如年少轻狂时,喜欢为一件事争的面红耳赤,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一样! 此刻,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消极避世,相反是一种理性成长,告诉自己学会从容。 …… 一直磨到中午,超出了我预算时间很久,来来往往下车几十个人,安沐还是没有出现,我控制不住的开始焦躁起来,也管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直接拨打了她的电话,可得到的却是已关机的提示音。 天气并没有随着时间推进而有所变好,整个道路能见度依然被雾气所扰,我浑身开始发冷起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电话给夏韵,希望从她口中得到安沐并没有来扎尕那的消息,可是她给出的答案让我很揪心,安沐早上还和她联系过,说已经到迭部县了。 按照路程推算,即便车速再慢,她也应该在两个小时前便到达了,可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又是因为何种事情被耽搁了? 不安的情绪像一只怀.春的猫,在我心口胡抓乱挠,我再也按捺不住性子,骑上摩托车,沿着路慢慢朝前行驶着,希望能够碰上她,如果真有那么幸运能够遇见,我情愿花光所有运气。 沿路寻找走出几十里以后,口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我赶忙将车靠边停下,然后哆嗦着划开屏幕锁,是夏韵给我发过来的微信定位消息,她告诉我安沐所乘的车子半路出了些故障,便与车主一起去维修站去了,目前所在地便是在发来的定位上。 约莫着是手机长时间未充电自动关机了,到修理站才有地方充电,她倒是仗义,车子坏了不抓紧换乘,还陪车主去修理…… 我进入地图,放大数倍以后,精确找到她所在地,然后将她地址输入高德地图,开启了手机导航,将车速提到了安全前提下的最大速度,朝着她飞奔而去。 …… 在安沐所在的汽车修理店停了下来,她果然在店内,从我进屋门的那一霎便看着她,许久未见,她给我的感觉依然没变,素颜依旧让人怦然心动,今天的她并没有刻意的去打扮,衣服也只是一套平常工作时会穿的职业装,即便彻夜赶路整个人略显疲态,却仍然遮掩不住气质。 她对于我的到来感到惊讶,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我哈出一口热气,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她。 可能是我过于狼狈,身上的开衫脱下来想必能够拧出水来,安沐从屋内走到走廊下,然后惊讶的看着我,问道:“外面还下着雨,你怎么过来的?” 我指了指那辆盖着雨衣的雅马哈,然后继续看着她,生怕她从我眼前再次消失。 安沐脸上露出被感动的温柔,看到车子片刻之后却又冷淡下来,说道:“你先回去吧,等车子修好我会过去的!” 我见她对我的态度依然如十几天前一般冷淡,顿时有些心急,见她转身欲离开,脑子一热,上前一步便强势的将她拉了回来,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用手掌勾过来她的脖子,然后在一阵重重的喘息声中,将那冰凉的嘴唇贴在了她温热的嘴唇上,我强势的进攻,让她在一阵拒绝之后,便放弃了挣扎,那带着香气的舌尖,就这么进入了我冰凉的口腔里,在冷与热、冰与火的碰撞中,我在不知所措中有些晕眩,心中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随着本能的原始欲.望,便在这风景如画的烟雨里荡漾开来…… 片刻之后,安沐推开了我的手臂,朝后退了一步,我们彼此喘息着,然后在放纵之后,彼此惊讶的看着对方。 安沐理了理凌乱的鬓发,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这霸道的泡妞方式,为你攒了不少好人缘吧?” “我没有泡妞,也没什么好人缘……” 对于我脸上好似写着单纯二字的回答,安沐一声轻叹,随后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在感性之后回归理性,点上一支烟,然后望着被烟雨包裹的霓虹,那么温柔的闪烁着,像一张张对生活充满希望与火热的笑脸,鼓励我用火热征服生活,我渐渐入神,任那夹杂着雨水的寒风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 “你还是先回去吧,车子下午四点前就能修好,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你不是说过有一天让我骑着摩托车带你兜风的么,今天天气正好,不光兜风,雨也顺带着兜了。” “说的振振有词,你还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随你怎么说,抓紧进去和司机说一声,我们再过五分钟发车。” 安沐没有理会我的死缠烂打,转身带着倔强又走在了风雨中。 我依旧惯性的想跟着她,她又转身对我说道:“你再跟着我小心我踹你,你知道我脾气的。” 冷雨里,我缩着身子,被那湿冷的风切割着,一阵阵发抖,却依然跟着她,死缠烂打是我惯用的手段。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看着我,我有点儿尴尬的看着她,她似乎已经不胜其扰,问道:“你今天到底要怎么样,抓紧骑着你的摩托车离开,别逼我拆了你摩托车,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成。” 我止不住的颤抖着,哈了哈发紫的手,说道:“你拆吧!” 安沐就这么看着我,眼眶却渐渐湿润,她有些哽咽:“钱辰你别逼我!” 我的平静好似触动了她最敏感的神经,她走到修理铺内,拿出一把类似于锥子的东西,对着车胎一阵猛扎,片刻之后,原本鼓囊囊的车胎瞬间瘪了下去,我注视着她,这一刻忽然觉得她再次变得遥远起来…… ——……——……——……——……——……—— 这是第一章,第二章依旧如今天一样,早上更新,大家晚安! 第293章 给你自由 在沉默中,随着一阵清亮的鸣笛声,一辆车从远处呼啸着往我们的方位驶来,于是我的情绪随着那车子溅起的水花飘来荡去,最终逃不过重新摔回地上,尘埃落定。 安沐在发泄之后,痛苦的看着我,也许我真的不该逼迫她,可我又何曾逼过她,我只是想让她早点回到酒店,然后能够在温暖的空调暖风中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用最好的状态处理好这次漏雨事件,不必用一种疲态,力不从心的去应付那些经理。 可现在在我看来,也许我的良苦用心确确实实给她造成了困扰…… 我走到摩托车旁蹲下身子,然后摸着被扎透的轮胎,长久的沉默着,风吹着,不时有水汽顺着冷风向我身上飘过来,可我却依然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又被禁锢在这沉默之中,陷入到自怨自艾的可悲中。 雨水落下的声音好似忽然在我的耳旁消失,可那些锥子与车胎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却变成了不断缭绕的回音,此刻,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对我的厌恶,和彻底摆脱我的决心! 想来安沐的厌恶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终究抵不住岁月和生活的挤压,而爱情又是飘忽不定的,相处下来发现,我可能给不了她所追求的那份生活,长此以往下去,最后也就在疲倦中不愿意再去捕捉那最初想要的爱情,然后各自找一个人将错就错的过一辈子。 我难以启齿,最终选择了一种隐晦的方式问道:“你是有和王甜结婚的打算?” 安沐用一贯平静的表情看着我,她只是稍稍皱了皱眉,瞬间又恢复如初,说道:“你没必要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既然彼此都厌倦了,就放下执念,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我注视着她,然后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头脑中过一遍,或许她是对的,我们相隔并不遥远,但是却都丢掉了对方的信仰,她看不见我的“河流”,我在黑夜之中看不到她的“星辰之海”,人与人之间隔得最远的是心的距离…… 在爱情中经历了许多的我,已经深刻的明白,两个人的世界中是谈不了信仰的,尽管我很在意那信仰,但我更爱她,哪怕因此痛苦过很多次,在所不惜的丢掉信仰,也挽不回什么了,当一个刺猬拔掉所有的刺,准备靠近取暖时,剩下的便只能是自找伤害了。 …… 走到维修站,我询问是否可以修补车胎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不禁感谢摩托车在当地的普及,此刻,我什么话也不想多说,只想修好车子迅速的离开。 找维修员要了一支烟点上之后,我们合力将车子推到走廊下,然后我蹲在一旁吧嗒吧嗒的吸着烟,等待着车胎更换好便离开。 将近三点钟,维修员如释重负,终于将车胎换好,正打算拿充气泵给车子充气,却不料安沐再次拿出尖锐的东西,将前面那只好好的车胎,又给戳瘪了,这样一来,前脚后轮胎刚换好,前轮胎又坏了…… 修车的大叔抬起头,带着试探性的口气问道:“小哥,还……还继续修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转而看向依旧一脸冷漠的安沐,问道:“你是不是有病,再戳一下,信不信我把你丢进雨里。” 安沐一直很安静的看着我,这种安静简直是在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我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片刻她讥讽道:“有什么不相信,这种龌龊事情你又不是没干过。” 正当维修员进店内准备再拿一只新车胎时,安沐又拿起尖锐的东西,准备扎后面刚换好还没来得及充气的车胎,我彻底怒了,歇斯底里的吼了声:“够了”,然后便扯着她的衣领,做出要将她丢进雨里的动作。 她面色复杂的看着我,半晌冷言说道:“丢啊!这辆车对你就那么重要是吗?” 我点头:“你拿车子来挑战我的底线是吧?” 泪水在安沐的眼睛里打着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了,她怨恨的看着我说道:“就因为这辆车子是苏溪送给你的,你就这么爱惜是吧,为了这辆摩托车甚至不惜将我丢进雨里?你不是高风亮节,不为物质所屈服,不是高傲的不许任何人拿物质来羞辱你的灵魂吗?现在呢,你那些一本正经的理论丢哪去了,钱辰,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你想要自由,我就给你自由,可你为什么还要带着这般轻浮的感情观来羞辱我,以为我非你不可,是吗?” 这番话比淋了一天的冷雨还要让人来的心寒,我折腾这么一天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日子我朝思暮想便是落得这样的结果,那也未必让人心寒了,我背过身子,沉默伫立着如远处的山一样孤独,这一切我才清醒的认识到,我现在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部取决于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走进了越下越大的雨里,站在空旷的天空下,这些日子那些不能忍受的痛楚,终于在这一刻集中爆发了出来,我仰头对着旷野大声的咆哮着,咆哮中,雨水一股脑的砸在脸上,模糊中,我好似又看到了那些迁就的爱情,在生命中留下沉重烙印和屈辱,也看到了,自己付出去的真心,被别人误解,甚至当作垃圾糟践……于是,我在清醒中疯狂,在疯狂中疼痛,愈发的声嘶力竭,恨不能让着纷纷扬扬的雨水,洗刷干净我的身体和所有记忆。 修车的大叔站在走廊里,叹息道:“真可怜,姑娘你也太……扎个车胎把小伙子脑子搞坏了……” 发泄完之后,我也不顾台阶上的水迹,因为浑身早已湿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出于本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却发现被雨水浸湿的烟徒手都能拧出水来,便不得不放弃这最后的爱好,然后带着发泄后的透支,剧烈的喘息着…… 在我疲倦中,两辆车一前一后的驶入维修站,接着便看到夏韵撑着伞从雨里走了出来,她看着狼狈的我,小跑着来到了我的身边,拿出纸巾蹲了下来递给我,然后又看了看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的安沐,我在前方车子的后视镜中看着身后的她,似乎在哭泣,又似乎没有,但她的身躯却是微微颤抖着的……. 我已经不想去探究什么,浑身颤抖着,却病态的只想享受这种身体机能失调的快感,于是在雾气中,看着在昏暗天色下延绵的山脉…… 片刻之后,修车大叔将车子充上气,迅速的推给我说道:“你去收银台付款,我给你看着车,迅速。” 即便我没回过头,可我能感觉到,安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终于在一阵沉默之后回道:“放心吧,她不会再扎了,我去付钱。” ——……——……——……——……——……——……—— 这是第一章,最近更新真的在努力了,我不是买断作者,只是一个靠大家金铃铛订阅的作者,我又何尝不想多写一些章节,献给支持我的读者,多赚一些金铃铛呢?可现实中身体真的不允许,每到晚上,是大家困倦的时候,我也想早点更新,让大家休息,可每到晚上,我的手术伤口便疼得要命,但我还在用两章的形式补偿着手术期间亏欠的章节,我不抱怨不埋怨,你们的催更是对我最好的支持! 我不会找任何理由去搪塞读者,除了质疑我的写作精神,其他一切书评我都会回复,以此来真诚交流,你们总觉得遇上一本好书很幸运,而我遇到你们,何尝又不是我的幸福,我虔诚的写书,用最好的状态,用所能给予的一切,回报大家所以的拥护和爱! 第294章 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片刻之后,我从收费大厅走出来,安沐终于抬起头,她的脸上并没有泪痕,可是眼睛却有些红肿,看着她那难过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酸涩,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她落寞的眼神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潜藏在她身体里的一些委屈和痛苦,想来我还是习惯先前那个强势的她,从不低头认错的她,可是我们已经没必要为对方释放任何情感了,这一刻,我并没有任何赌气的情绪,却不愿说上一句话,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我们之间就像走错的时钟,越往前走,会错的越多,即便日后有正确的时候,短暂不说,追逐的过程也太痛苦了…… 我将回执小票交给修车大叔,然后掏出钥匙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加速朝维修站外行驶,却在门口一个打滑,连人带车重重摔在了地上,原本浑身湿透的身体又重重的摔在雨水里。 众人的尖叫放大了我的狼狈,我稍稍动弹了一下,能够感受到身体并无大碍,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重新发动摩托车,带着逃离一般的惶恐,快速的离开了维修站。 逆风行驶中,雨点密集的落了下来,冰冷的雨水淋的我有些难受,我停车将身上那被雨水浸湿的开衫脱下来,拧了拧水,又穿在身上,然后将有些脏的雨披裹在身上,恐怕这一天是我有史以来,最憋屈、最委屈、最狼狈的一天了。 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我明显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了,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精神上绞杀来的痛苦。 …… 回到酒店附近,我将车子停在了上次和孙梦雯坐的那个小屋前,想到公司员工可能都去别的景区带团去了,再说现在的装扮若是被公司员工看到也着实狼狈,思来想去,送衣服也只有孙梦雯最为合适,并且她能够找到这里……我哈了哈手,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孙梦雯似乎在睡觉,过了许久才拿起手机不耐烦道:“谁啊?下雨天整什么幺蛾子,让人不得安生,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一个。” 估计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被她这么一训斥我更没底气,带着请求道:“能不能到前台那去拿一下我的备用房卡,帮我取件衣服,我现在在上次我俩坐的那个破小木屋里,你再不来我就冻死了……” 我百般哀求孙梦雯也不着急,最后说了一句:“这不还没死吗?冻死了再说!” “你……见死不救!” 孙梦雯好似坐了起来,声音变得有力,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不会是充军去了,走半路摔水坑里,现在湿着裤子没脸到大厅这边见人了吧?” 面对孙梦雯的疑惑,我不自觉的红了脸,却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我现在给前台打电话告诉一下他情况,来不来就看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交情了。” 我故作生气的准备挂掉电话,实际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可还没等我出手,便听着电话那头提示“嘟嘟”的挂断音,我愣了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打算和我耗到底啊! 打完电话,若是换做别人,我心里尚且还能给自己一个靠谱的答案,可是孙梦雯我真的不敢保证,她的个性难以琢磨且特立独行,时而大大咧咧,时而油盐不进,时而又善解人意…… 可能是人在落魄的情况下,本能的会想起那些被幸福眷顾过的日子,我忽然想起苏茉雨夜撑伞到酒吧接我的场景,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把我扶上车,然后带回住处,替我在寒冷的夜晚熬上一锅粥,然后在我吐到胃掏空后,一口一口给我喂进去,在我醉酒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她总是耐心的坐在一旁,听我酒后发泄一般的弹奏吉他,嘶吼的歌唱,直到有一次,我砸烂吉他,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要我唱过歌…… 那些记忆就像加了膨化剂,无休无止的充斥着我的脑海,我在沉默中回忆着那些被我忽略而过的幸福往事,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和苏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是我最快乐的,却是最幸福的。 可她现在又在哪里,她那儿下雨了吗?她过得是否幸福……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感到羞愧,我总是一味的觉得自己被人伤害了,却不知道自己也用同样的方式伤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只想和我生活,看淡一切的美丽女子。 …… 我倚靠在破旧木桩上将往事在脑海中走上一遭,却被孙梦雯一声尖叫弄得尴尬不已,她一脸铲屎官的表情看着我,夸张道:“哎呀呀,这副打扮,简直凄惨到家了啊!你要不来个自我介绍,我不敢相信你会是堂堂“乐程”的经理,不行,这副打扮不能毁在我手上,我得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就说我在扎尕那遇到野人了。” “我是叫你来唱戏的吗?快把衣服给我!” 孙梦雯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我出去,你快把衣服换上吧,别着凉了!” 待孙梦雯离开之后,我迅速关上了门,脱了鞋子站在塑料袋上,从我身上滴落的水,很快便在袋子上形成了一滩水迹,她给我准备的东西倒是很全,不仅仅带了鞋袜、内裤,还替我带了一杯热咖啡…… 片刻之后我打开了门,孙梦雯随即落了伞,重新走回小屋内。 “不是去接人了么,怎么弄成这副德性?” 我没有回答,实际上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我不是开开心心去接人了吗,怎么会弄成这副德性呢? 她的目光好似刺透了我的内心,渴望看到那答案最后的结果,我有些意识到她可能猜测到了什么。 沉默间,孙梦雯从烟盒中抽出一支女士香烟递给我,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后,将打火机递给了我。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之后,弹掉手中的烟灰,带着一些茫然问道:“是不是过去见她,却被拒绝了?” 孙梦雯的问题一语中的,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回应她的便是沉默,总觉得我们聊的过于肤浅,今天,我好似看透了爱情背叛的本质,曾经苦心经营过的爱情,只是死在了一场莫须有的怀疑中,安沐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懂,我对苏溪的一切行为,只是基于友情,而我们的过去,也只是源于一次荒唐的官司,其它根本没有任何除此以外的关系! 孙梦雯还在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我吸了一口烟,又喝了口热咖啡,终于对她说道:“头好晕,昨夜又没睡好,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在昏天黑地中忘记今天的不愉快。” 在我说完后,孙梦雯仰起头,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在烟雾的袅绕中,我好似看到了她的负罪感和抱歉。 我没有再给孙梦雯追问下去的机会,掐灭烟头,将换的脏衣服收集起来,以最果断的方式站起身,然后等着她撑伞与我一道回去。 孙梦雯也掐灭了烟头,撑起伞随我向路口处看去,再也没有说话,表情却充满了复杂,似乎生活也给了她很多无法改变的无奈,面对这些无奈,她能做的也只有忍耐,其实一直以来,我似乎都是这样子与自己妥协着,因为生活实在是太强势了。 …… 撑着伞回到酒店,恰好此时安沐公司的车子也到了,她已经换好了一身正式的黑色工作装,然后撑着伞与夏韵一前一后下了车,我们在门口再次遇见对方,我苦笑了一声,然后带着无所谓的态度看着她,料想着她是否又要捕风捉影认为我和孙梦雯有关系了? 第295章 我是一台尴尬机器 很快安沐便与夏韵来到我的面前,我因为还被某种情绪束缚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倒是安沐冲孙梦雯笑问道:“又在扎尕那碰见你了,老朋友!” 安沐的情绪与我料想相反,她表情带着重逢的喜悦朝着孙梦雯微微一笑,两个美到极致的女人像是来了场世纪约会,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这样的场面让归来的老外们赞叹着,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全部集中到她们身上,即便东西方审美存在差异,但对美好的事物欣赏都不会变。 一贯特立独行的两个人,倒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人生想来真是奇妙。 孙梦雯朝我拍了拍肩膀,然后对着安沐说道:“扎尕那第二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一下!” 我忽然就一瞪眼对孙梦雯,说道:“没喝酒说什么醉话,我们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 我的愤怒丝毫没有给孙梦雯造成一丝的心理负担,她往安沐身上一靠,回道:“不想听我废话就躲远点,省的看到惹人烦。” 安沐一直将目光集中在远处的一个盆栽上,我装摸做样的四处看了看,说道:“我俩关系那么好,我怎么可能烦你,我被人烦,更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又怎么会嫌弃你?” 孙梦雯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大男人,敢说敢当!” 我懂她的意思,这番话我的确是想说给安沐听的,人最可悲的事情是:你在意的人不相信她自己所认识到的你,而是去轻信别人口中的你。 安沐疲倦的整理了一番额头散落下来的中分,似乎并不愿意让我难堪,也没太多表态,只是对孙梦雯说道:“我现在还有点事,晚点我们微信联系!” 孙梦雯点了点头,安沐率先朝着酒店内部总经理办公室走去,夏韵看着我,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冲我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追上了安沐。 我顿时蔫了,带着苦笑看向孙梦雯,却遭到她一阵嫌弃的表情……似乎,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与安沐之间能够冷静下来了,在明知彼此撕裂中,言辞激烈的把痛苦扔给对方了,也许这和我们曾经约定携手走完一生有关,我早已经开始给自己目标并为之努力着,哪怕这种努力在现实的洪流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微薄,但此时的我,确实已经避免了生活中诸多的痛苦和忧伤的情绪,一如既往的前进,可是有些愿望只能以设想的状态存在,落得个胎死腹中的下场。 …… 这个夜晚,我给夏韵发了条短信,即便再和安沐疏远,却也很想了解一些事情解决的进程,因为这个项目我也有参与其中,出现这样的事情,多少都该理性的去承担一些责任。 等了许久,夏韵才给我回了条信息,说洽谈刚聊到关键点,目前甲方态度比较恼火,可能事情还需要费一番周折。 已经是深夜,谈判还在继续着,我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盯着吸顶灯,幻想着“河流”上空出现的那片“星辰之海”,一阵阵失神起来,在这样场景的指导下,我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的某个充满阳光的黄昏前,乘着一条船,顺着河流而下,夹岸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地上,我们仰着头,在漫天星辰下,顺水没有一丝束缚的向前漂流着,然后在岸边看到一个长发垂肩、抱着孩子的女子,孤独的张望着……这样的场景真实到有些梦幻,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谁,我一时间记不起来了,更惶恐去设想这件事……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点上的烟刚吸一口就被呛到了,这对老烟民来说简直是莫大讽刺。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神经却这么一直被先前那幅画面中那个抱孩子女人的孤独所触碰着。 思维的混乱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淋了一天的雨发烧了,本不想吃药,熬一熬便过去了,奈何白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便挣扎着下了床,然后打算到酒店医务处取点药。 乘坐电梯下楼,到医务处服了些药物之后,路过大厅,看到安沐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我本不想打扰,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孙梦雯拦了下来,她冷着脸说道:“看到你出来就过来堵截你了,我都在这儿等你好几分钟了,为什么看到她还往回缩,告诉你,我不想做和事佬,自己都不幸福,更不愿意去劝谁在意谁了,你去不去一句话!” 我抬起头看着院落中的安沐,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孙梦雯说道:“不去!” 我的这番没有留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孙梦雯,她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掐着我腰上的肉,推着朝外走道:“要不是看你生病,真想给你几脚,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一个渣样。” 孙梦雯手劲很大,再加上我浑身无力,便任她推搡来到酒店一处花园旁,一直背对着我们的安沐忽然转过头,这一刻,我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感到有些窒息,这种窒息数次驱使我,尽快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孙梦雯将我推搡坐在安沐身旁的座椅上,然后如释重负的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 安沐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孙梦雯,半晌笑了笑说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溜达一会儿,买了台制造尴尬的机器?” 即便安沐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这让我原本就压抑的情绪更加难以掌控。 孙梦雯自顾自的玩着手机,忽然拿起电话说道:“我这边有个重要的电话,你们先坐会儿,我马上回来……” 意识到即将与安沐单独相处,我的情绪又起了变化,可是孙梦雯好似故意要给我们更大的空间,没等我们回应,已经快速的离去,还不忘吩咐前台让人给我们送了两杯咖啡。 冷风中,我和安沐不远不近的坐着,唯一相似的地方,便是在散发出忽明忽暗灯光下那被拉长的孤独身影,这种沉默好似在嘲笑着我们曾经的无话不谈,于是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撕扯着,夜色也被越拉越长,完全看不到尽头,而远处在风中摇晃的灯火便成了一种自由的向往,能够烧毁一些枯燥沉默的圣物…… 随着身旁安沐仰起头,我也从众的跟着她,然后盯着那架闪烁着亮光的飞机,长久的叹息着,它以穿破云端的姿态,将那一大片黑色区域笼罩的夜空带来一丝欢快的灵动,我忽然觉得,有这么一架飞机渲染夜的孤独和活力,是多么幸运的事。 烟雾的弥散中,我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提着一只很大的行李箱向酒店走来,她拎的有些吃力,于是单手又换成了双手,片刻之后,身后又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看到我和安沐后,瞬间从她手中提过行李箱…… 第296章 生病的夜晚 我面色难看,看了看身旁的安沐并未注意到刚刚那一幕,片刻之后,黑暗中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走入到光亮处,原本沉默的安沐忽然面露喜色,激动道:“甜妈,哦不,王甜,你带着秀秀过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连我的新品发布会都敢临阵脱逃,不听挽留执意要过来,走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安沐没有再将话题停留在谁是谁非上,理了理秀秀的头发说道:“一路上累坏了吧,叔叔有没有照顾好你?” 秀秀不言不语,忽然拉住我的手站到我的身旁。 王甜急了,恶狠狠的看着秀秀,表情里好似有要动手抽秀秀的冲动,可是为了不惹麻烦,他耐着性子说道:“我没有太多照顾孩子的经验,一路上照顾不周也在所难免,她没吃饭我也没吃啊!本来想给安沐惊喜的,没想到人生地不熟,摸路一直到这会儿才到。” 我愕然,想起刚刚秀秀吃力提包的场景,心中泛起一阵阵对王甜的厌恶,却也不愿意将刚刚这一幕告诉安沐,若是王甜反咬一口说是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到时候我将百口莫辩! 秀秀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的不快,亲昵的站在我和安沐的中间,然后拉着我们一人一只手,好似久违重逢的老朋友。 王甜没有任何表情的对安沐说道:“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安沐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事情比较复杂,今晚协商并没有成功,等明天重新列一些条件,再重新洽谈吧!” 王甜点了点头,然后献宝似的打开行李箱,从中拿出一只密封袋,在安沐面前晃了晃,说道:“你上次不是计划着穿上这件星辰之海婚纱来扎尕那拍照的么,这次我给你带过来了。” 安沐终于露出笑容,这件衣服果然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可是这种喜悦并没有延续太长时间,夏韵便走到院子里说道:“安总,我刚刚拟定好了一份方案,您现在方便随我回客房审核一下吗?” 王甜看着立马又扑入夏韵身旁的秀秀,带着不悦道:“夏韵,你除了工作,难道就没有一丝家庭生活情调了,没看到安沐在忙啊!” 听到这话我顿时就怒了,我发现眼前这个人说话做事丝毫不经过大脑,而安沐也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了,我捏着拳头前倾的身体被夏韵一把拉住,她也无心让我们起争执,一边安抚我的情绪,让我不要动怒,一边背过了身体。 安沐意识到王甜的存在只会让夏韵更难受,便示意他提上行李,与自己先行回客房。 走了几步,安沐忽然毫不留情拿起先前秀秀提的背包朝着王甜砸去,然后怒气冲冲的朝着酒店走去。 片刻之后,我的视野里终于没有了她的身影,可是她这暴脾气却将往日里的一幕幕牵扯出来,并且越来越清晰,上次她反应这么激烈是在李卓勋为难我时,我想我是喜欢她倔强的暴脾气的……此时,她的困境深深激发出了我对她隐藏的感情,即便她再怎么伤害我,那些对我好的事实也无法抹去,我怀揣着这种情感,却又无从开口…… 在安沐走后,夏韵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看不见他们身影后落了下来,王甜刚刚一番充满伤害性的话,狠狠刺中了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家庭比什么都重要,一旦她们失去这样的依托,便会变得敏感脆弱,即便生活中再要强,也只不过是变相的自我保护罢了! 我看着夏韵在灯光下单薄的身体,心中一阵阵不舍和不忍,她意识到身旁站着的秀秀,强忍着那再次要往下淌的眼泪,笑了笑,捏起拳头对我们说道:“秀秀,你要记住,眼泪是最廉价的发泄物,却是最珍贵的情感表达,不是不准哭,但你以后要分清楚,不要和小妈一样爱哭鼻子,知道吗?” 我一把抱起秀秀,她认真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懂事的冲着夏韵微笑。 夏韵的泪水让我心疼无比,她却倔强的擦掉了泪水,笑道:“那些疼痛的生活都过去了,即便我现在一个人,但我却有两个好孩子,我什么都不缺了。” 秀秀像宠溺孩子般摸了摸我的头发,笑道:“叔叔也要听话,要分清楚,不要爱哭鼻子。” 看着她宠溺着我的模样,我与她头对头顶了顶,终于轻声对她说道:“叔叔听你的,保证分清楚!” 夏韵也笑了笑,随即让我放下秀秀,然后牵起她的手,向着我挥了挥手,牵着秀秀走进了酒店大厅…… …… 我并不愿意回酒店内,便躺在椅子上欣赏雨后的夜空,然后在冷风中寻找着夜空中的那条河流,我曾想过从黄昏到清晨,不停的寻找,即便有一天精疲力竭,羽化成黑夜的彩虹,蜕变成月光的清风,我也不会放弃,直到有一天,能够纵身跳进河流,一直游到鲜花芬芳的幸福尽头…… 在恍惚中,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将近十一点,长时间的冷风中,使得我感觉到了自己手脚冰凉,额头上却灼热冒着虚汗,仿佛感冒比先前更加严重了。 我渴望找到那条河流,便幻想着独自驾着一艘船出发,可是船下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砂砾,举步维艰中,使得我意识到自己的船行驶在一条最孤独的路上…… 此时的我,除了头痛精神也很萎靡,昨天晚上我睡的实在是太少了,今天又淋了一天的雨,可我依旧没有回客房的念头,即便服务员已经提醒三四次了。片刻后,我在身体极度疲倦中睡着了,可是短短的浅睡眠里,我却噩梦连连,其中,苏茉因为对生活的绝望,而选择在异地他乡终结生命的一幕,生生的将我从梦中惊醒,我在周遭的一片黑暗中,挣扎着坐了起来,点上了一支烟,试图用烟雾来克服这种恐慌,可是莫名的恐慌夹杂着活跃的思维,却延绵不绝的席卷而来。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却不敢再继续睡了,然后便靠在椅子上,陷入到了闭目养神中,可这样也并不踏实,大脑思维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不停的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场景,让我在艰难中一次次做出选择…… 这种情况持续很久,我想走出自己所设置的困境,却发现并不容易,直到我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时,那一阵熟悉的香水味把我从荒芜的梦境中唤醒,于是慕青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睡在这儿做什么,你就这么爱作践自己吗?” “我身体素质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谈不上作践。” 慕青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她内心的苦痛,她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总是叫生活饶过你,你自己都饶不过自己,谁能救得了你!” 我拿起旁边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在苦涩中轻声征求了一句:“知道酒店南边那条小溪今天涨水了吗?我想过去看看!” 慕青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走吧,你若想去,那儿涨不涨水都不重要了!” ——……——……——……——……——……——……——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预计在一点前出来,困的朋友可以早上起来再看! 第297章 生活怎能如你所愿 我很疲倦的站起身来,有些木讷的站着,片刻之后,慕青从车库开出一辆昂科威,摇下车窗让我上车,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是走不到那边的,最终还是犹豫了一阵子便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头晕到不行,我却一点也睡不着,只是看着窗外那完全是黑色的景色,一遍又一遍的从我的视线中一闪而过,我知道离河流越来越近了,此刻,我好似成为苏茉口中的鱼,离不开赖以生存的湖泊了。 在沉默中,我终于来到桥上,慕青将车子停好之后,便朝我走了过来。 她抬头与我一起看着被夜幕所笼罩的星空,却依旧沉默着,我们仰望的星空似乎并不明朗,依稀可以看得见一些星光,于是,这样的场景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站着太累,我想到桥边坐下来!” 慕青无法拒绝我的要求,也随着我翻身坐在了护栏上,一起看着身下这条不知疲倦,流淌远去的溪流,在极其静谧中,我好似听到了风吹过流水的声音,它们似乎在讨论着接下来的旅程,诉说着聚散离合。 “这样的环境,你不想抽一支烟吗?” 我转过头看着慕青,这是我坐上护栏之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此情此景若是能够抽上一支烟,那种感觉必定是极其特别的,我砸了咂嘴,抽烟的欲望倒是真的变得强烈起来,便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燃。 慕青拿出手机放了一首《一直很安静》,于是整个清冷的环境,在这首歌的衬托下更显得伤感了。头顶月亮的光线摇曳着落在了河水里,最后进入我的视线里,其实这个夜自有它的美,只是我们并不安逸的心情,破碎了这个空灵环境里的一切…… 歌曲被慕青设置成了单曲循环,我轻轻的跟着原唱哼唱着,然后在流水和音乐声中感受着属于扎尕那的独特安静方式。 …… 许久之后,我手中的烟已经快要烧成了烟蒂,可时间却像是静止的,此时我好似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感觉不到时间在往前面推进,可想到这样清冷的环境可能致使慕青也感冒,我终于对她说道:“时间不短了,我们回去吧,你明天还要工作,若是困倦或者感冒那可就不好了。” “即便我现在便躺在床上,恐怕也睡不着了,这几年我的睡眠都基本保持在六个小时左右了,有时候半夜一个梦惊醒,便整夜睡不着了,现在倒也成了生活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开始发觉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最终选择了沉默将烟头扔进水里,然后看着它瞬间便被溪水带走,随着波浪继续向远方行进着…… “对了,我想起来车里还有一样东西,我去取过来。” “什么东西?” “拿过来你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喜欢的。”说着,慕青便站起身来,朝着车子走去。 小片刻之后,慕青拿着两瓶已经开瓶的红酒走过来说道:“前几天旅行团里一个游客送给我的,我便一直放在公司车子里面,现在想来倒是派上用场了。” “你车上这物品倒是挺充分的,连红酒都有了。” 慕青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醉了的人生才是好人生,天天清醒有什么好的,所以我习惯在车上备点酒了。” 说完,她重新她坐在护栏上,面对着流淌的河面,抬起手喝了一口,又剧烈的咳嗽一阵子,可这并没有让她打算停止的念头,她似乎在微笑着告诉我,自己很好…… 此时,我倒是再也没有喝酒的兴趣了,慕青在喝完一瓶之后,又带着微醉的意识,夺过我手中的红酒瓶,继续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我站在了她的后面,眼见情况不对劲,从她的手中抽出了酒瓶,她带着微醺的状态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忽然便恼怒起来,然后带着复杂的表情回头看着我,在与我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又顿时在脸上凝固,随后酒醉似的指着我笑了笑,道:“别闹,快把酒还给我,我此刻离不开酒就像你离不开烟是一个道理!” 我依旧没有理会,将酒瓶放在一边,然后看着她。 慕青眼神迷离的看着我,她站起身来,却晃晃悠悠的站不稳:“我真的没醉,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你就不必操心了,这不,我一直活的很好,所以你可以安心的找自己喜欢的人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慕青说这样一番话,即便装作无所谓,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试想着:如果我们的爱情本就是一本书,此刻,我看不到这本书的终点,只看到在剧情中身不由己的我们显得酸楚可怜,与其我们费尽心思的走出框架,倒不如跟着故事安排走,如此这般想来,我又仿佛看到那时候一无所有…… 在我的沉默中,慕青忽然使出很大的力气,拉扯着我的衣领,将我再次拽到了溪水边,俯身看着泛着月光的溪水说道:“你觉得你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东西吗?” 我沉默中看着溪水,在流水声中仿佛听到了自己快要爆裂的心跳声,我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怎么做都是错误的无奈和痛苦,我知道,只要我的身体站在慕青的身边,便伤害了所有人,此刻,我们已经从毫无顾忌的年纪变得小心翼翼,做事越来越懂得分寸,可这究竟是一种理智的成熟,,还是一种被生活毒药所摧残呢?我终于忍耐着让人撕裂的痛苦,对慕青说道:“有些事情我们费尽心机,却一无所得,那些所谓的真实或者虚假,只不过是人为的加以划分罢了,又怎能拿来让评判呢?” 慕青点了点头,她又翻身坐在了护栏上,却没有哭泣,望着脚下流动着不肯停歇的河水,朦胧的月光包裹着她的身体,我却感受到她好似得不到一丝的安全感。 越是这样安静的场面越撕裂,这要是一个被幻想出来的场景该有多好,可是生活又怎能如人所愿? “你看够了吗?看够我们就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将她扶了起来,然后两个人相互挨着朝前走,从前,我经常会想,我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苦苦的寻找着一条出路,却不敢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开设一条路,然后在失败之后却自怨自艾,殊不知一切在一个人打算拥有世界时便已经错了! 整个车子似乎已经淹没在黑夜里了,我打开车灯,安置好慕青以后,上车将车子转了个弯,朝着酒店返回,发泄之后,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继续寻找着生活的曙光…… ——……——……——……——……——……——……—— 第二章,大家晚安,白天状态好,争取三章,感谢大家打赏、订阅支持!感谢空城、139138郁金香的打赏! 第298章 我要一个理由 次日清晨,经历了一夜高烧折磨的我,疲惫中更显得有些狼狈,冲洗了一个澡之后,时间还未到五点半,我在焦躁中渴望平和,不禁又开始怀念那东山顶上的日出了。 说走就走是旅行的意义,收拾好物品之后,在酒店还在一片沉寂中时,我便骑上摩托车,顺道在路口买了袋面包,然后朝着那个山顶所在的方向赶去,这种匆匆忙忙在路上的心情,倒是有一种追赶太阳的味道…… 城市里,依旧陷在昏暗中的清晨,是被各式的霓虹灯所代替的,可是在扎尕那不同,它海拔高的地势条件,最传统的生活方式,使得它显得古朴而自然,我骑着摩托车,在慢慢亮起的天际追逐着,把自己当成是一粒尘埃,希望在光线照耀的时候,自己变得晶莹剔透。 …… 车子在山间林道行驶了约莫二十分钟,我便到达了山脚,周围的十几家农户都已经陆续起床,我一边问候着硕巴德勒(藏语:早上好),一边奔跑着,山路多崎岖,脚下那整年都没有人打扫的落叶,便成了柔软的存在!而那逐渐亮起的东方,将那远处消融在夜色中的村落渐渐唤醒,扎尕那的日出要来了! 我庆幸提前出发,终于在太阳跳出海平面之前到达了山顶,可是在刚露出头的那一瞬间,有些惊呆了,昏暗的天际下,一高一矮的身影依偎坐着,她们的身上有很多共性,包括那不时被风撩拨的头发…… 不知怎么回事,在如此开阔的环境中,我整个人的心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按理来说我应该排斥我们这样的见面,可是我居然鬼使神差说道:“这人呐,只要有缘分,在哪都能遇到。” 安沐和秀秀同时回过了头,然后诧异的看着我,还是孩子机灵,站起身来跑到我身边,然后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道:“叔叔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叔叔不是说了吗,缘分、命运……” 我看着满脸同样惊奇的安沐,微微一笑,说实话,来这儿完全是出于一时兴起,可是安沐出现在这儿,在偶然中好似又多了些必然的成分,只是这种必然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秀秀乖巧的将小马扎端给我,说:“叔叔坐!” 我搬起小马扎在安沐的身旁坐了下来,啃着手中的面包,她手捧奶茶喝了一口,对我说道:“秀秀那杯还没喝,我和她喝一杯就好了,你拿着喝吧!” 这么安逸的早上,我能成全的便是给秀秀一杯奶茶的幸福,笑着从包中取出保温杯,稍稍喝了一口示意道:“带着水呢!” 安沐没有再理会我,专心等待着日出。 风越吹越大,好似要洗净天地间的尘埃,用最虔诚的状态迎接日出的到来,而我们最好的祈祷便是沉默,再沉默…… 我将秀秀放在腿上,然后让她窝在我怀中,她抬头与我一起看着被逐渐亮光所取代的夜幕,此刻,我们可以共享来自自然的馈赠,因为这不是一件奢侈有难度的事情,只要仰望着,便可以看到那无限广阔的苍穹。 …… 随着时间的推进,太阳在我们的注视中跳跃出了山涧,以一种温和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片刻之后又变得刺眼夺目,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阳光,迅速包裹了这座清冷的山体,然后用无私、公平的光线,使得每个人得到温暖。 我眯着眼睛看着,一天中,太阳的光线经历温柔、灼热、黯淡三个过程,使得我不禁联想到爱情,起初在一起时,用最大的宽容理解着对方,用最柔软的姿态互相打磨着,到了热火朝天的中期之后,激.情是生活最主要的基调,当然还包括激动、激烈争吵……到了后期,就如同在天空行走一圈的太阳,疲倦了,厌倦了,整个人显得消极而灰暗,渐渐疲倦的两个人便会陷入爱情的黑暗之中…… 安沐在光线中显得越发的平和,而我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内心的苦痛,我渴望一份永恒的爱情,却忽略了事物发展的规律性! “昨晚看你状态不好,感冒好点了吗?”她终于打破平静问道。 我转过头看着她,她的目光依旧平视远处,许久才点头道:“没什么大碍,这不好好的在这儿看日出了么!” “很抱歉,我不该再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昨天扎你车胎抱歉了。” 她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而一阵风从那无边的狂野吹来,将我的思绪和她的头发一起吹得凌乱了起来。 我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放下腿上的秀秀,一下便从小马扎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忘乎所以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淡漠的态度,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安沐满脸痛苦的点了点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握住她的手,赶忙松开,然后不好意思的冲她看着,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说道:“与其以后也要面对这样的状况,不如早些从漩涡中解脱,这样对谁都好,昨天我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可能是我所有认识的人中最了解我的,我想以后的某一天,你也会想通我今天做的选择……” 又一阵风吹来,她的身体在风中是那么的单薄,我的坚守好似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而一种山崩地裂的疼痛感,使得我感受到了这真实的触碰,疼到死死的攥紧了拳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半遮半掩的感受,我已经被这种感受困扰了很多年,所以我总是逃避着和慕青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也许我并不是不爱她了,只是害怕被这种感受所绞杀!可能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我才如此贪恋和安沐在一起时的简单和轻松,然后忘记各自的过去,重新找到一份感情的归属! 安沐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问道:“有必要这么绝情吗?也许在你眼中,我这一份死皮赖脸是多么可笑之极,但是平白无故随心所欲的支配别人感情,这就是你安沐的作风吗?有什么事情你就摊开说,让我死个明白,你这样让两个人都难过算什么事!”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答案,让你知道又如何?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你对着一堆灰烬,说它燃烧时火焰是多么的灼热,有意思吗,况且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凭什么由我来告诉你答案。” 秀秀不停的摇晃着我的手臂,示意我不要和安沐争吵,我也想冷静,可安沐这番话,再次将我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我感到了窒息,这种窒息数次驱使我想要爆发,愤怒中,我一脚将小马扎踢到几米开外,然后在脚趾的疼痛中继续撕裂着。 我沉默着,在沉默中听到了自己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怎么做都是错误的无奈和痛苦…… 秀秀再次跑到安沐身旁,仰着头说道:“安沐阿姨,你别生叔叔气,他那么有爱心又会唱歌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你口中的坏人?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应该给她一次机会,让他好好思考一下的,别因为误会而害的你们越来越不开心,每天晚上你翻看叔叔照片,不是叹气就是沉默,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喜欢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去互相伤害呢!” 秀秀虽然小,但是她的话让我心头一热,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安沐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秀秀,我好似感觉到了安沐在这艰难的抉择中,置身于崩溃的边缘…… “秀秀,你不该为难安沐阿姨,都是叔叔的错误!” 片刻,安沐终于松开了环抱着秀秀的手,她轻声对我说道:“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我点了点头,心跳加速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可她却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我对视着,好似很惧怕看到我此刻的样子,而我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于是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四周只剩下了风吹过松涛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使得我想起了那些在黄昏里,我们并坐在17号住宅里的椅子上,她唱着歌,我弹着吉他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坐的很近,心更近,而如今,即便站在一起,心却远了……我好似亏欠了她,她好似误解了我,而我们,也好似把痛苦留给了曾经最深爱的彼此…… 我终于难以忍受这种煎熬,对着安沐恳求道:“即便秀秀只是个孩子,但她所说的,也许正是我们所看不太透彻的,我知道你的性子,肯定是我做了什么触碰到你敏感神经的事情,你才会如此的难过,以至于上升到分手的念头,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在为我们之间感情所做的努力,而不仅仅是把我所有的信念扑灭的一干二净!” 安沐看着秀秀,好似被她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而我的气势,好似要逼她在下一秒就有个说法,于是她好似将痛苦放在最秘密的地方,语气平静的对我说道:“我给你提示,在我去北京照顾王甜的那段日子里,你做过什么,如果你能在我离开扎尕那之前,反思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给我最诚恳的道歉,我就原谅你!” “你什么时候离开扎尕那?” 安沐牵着秀秀,已经转过身准备下山说道:“等酒店工程事件弄妥了便会离开!” 山顶的风越吹越大,阳光带着斑驳的色彩在头顶照耀着,像是祝福的焰火,可是悲剧会不会在明天停止,我不知道…… 第299章 胡说八道的嘴 待安沐与秀秀下山之后,我又在山顶坐了许久,这座几十米高的山峰,给我尽是开阔的视线,可是站的高并不代表能够看清一切,你可以看到远方,却看不清脚下那盘曲的山路! 我眺望着,却找不到该有的洒脱情怀,脚下多了几片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枯叶,或许一场雨便能将鲜活的生活凋零,如果它们会诉说,又该会如何表达呢?生活也是如此,有些难以理解的事情,又该找谁说个理呢?那不断变换角度的阳光,把世界弄的有些黯淡和乏味,让人失去了对日出所有的兴趣,我该下山了! …… 回到酒店,出出进进的大厅里,秀秀一个人坐着,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从身上取下双肩包,坐在她的身旁,然后看着她少有的走神,不禁推了推她问道:“阿姨和小妈怎么会把你一个人放在这儿?” 秀秀看着我,这才回过神来,但是表情很委屈,却隐忍着说道:“王甜叔叔陪我呢,他说出去转转去了。” 不论酒店安保机制是否健全,都不该在客流量如此大的地方将孩子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对王甜的行为感到不满。 秀秀许久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伏在我的腿上沉默着,而我连她的表情都看不清,只是不安的揣测着,现在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有的只是对生活的不安和慌张,而无论出于什么愿意,这些都不该是她这个年龄所应该承受的。 热风从打开的厅门吹了进来,秀秀的鬓角处已经有了些细微的汗水,我替她擦了擦后,她抬起头对我说道:“叔叔,把我送去孤儿院吧,你要想我了去看看我就好了。”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带着惊讶问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么不靠谱的话。” 秀秀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在哪生活都一样,反正都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你和小妈还有阿姨都那么忙,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妈妈知道我这么不争气也会难过的。” 我心中一阵酸楚,知道孩子肯定是有心结了,也是,这些日子我们都疏于对孩子照顾了,看似忙碌却也没做出什么业绩,夏元明将秀秀托付给我们,我们却又托付给夏韵,毋庸置疑,夏韵是个好妈妈,却也是个单亲妈妈,即便拿出全部的精力,也会力不从心,如此一来,懂事的秀秀必定会意识到自己是一个负担的存在,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我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胡思乱想,叔叔阿姨还有小妈都很爱你,哪来的添麻烦一说呢,叔叔以后多抽时间陪你玩好不好!” 秀秀看着我,眼神中隐隐有着一丝不安,却没有在继续说话…… “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好,否则叔叔觉得疏忽你了,会很自责的。” “你和安沐阿姨真的不会把我当成一个麻烦吗?” 我肯定的摇了摇头,却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禁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这话?” “王甜叔叔说我打扰了他和安沐阿姨的生活,每次都会惹麻烦,让我到孤儿院去!” 我心中腾地冲出一股不能抑制的怒火,难以想象一个大人怎么能对孩子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为什么总会有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以自己的私欲来损害孩子的生活。 “那个王甜和你非亲非故的,他让你去孤儿院你就去孤儿院啊!秀秀,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孤儿,爸爸只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他并没有抛弃你,也许他现在过得比你还困难,但他在坚持,总有一天,他会站在你的面前,带你好好生活的,我们一起等待这一天好不好?” “叔叔,你没有骗我,爸爸真的去很远的地方,还会回来找我吗?” 看着孩子的眼神,我实在不忍心欺骗,但内心却有一种直觉,总觉得夏元明现在也在某个地方痛苦的挣扎,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不方便说罢了,便带着确定的语气说道:“会,一定会的!” 秀秀好似了了一桩心思,仰起头,迎着散落的阳光笑了笑,然后将我手臂紧紧抱在了怀里:“叔叔,你会陪我一起等到这一天的,对吧!” 我用确定以及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我坚信,那一天会很快到来的,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弹出一首欢快的曲子,迎接你爸爸的回归,哪怕他到时候一无所有,也会觉得拥有全世界的,你才是他最大的骄傲!” 事实上,我并不是说一些虚妄之词,在我看来,我和秀秀一样,是两个情感缺失的很厉害的人,所以我们是如此的需要Anna,需要夏元明在自己的身边安慰着,可当他们真的离开后,我们会在假装坚强后无能为力,只能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嘴上说着很快的重逢,却不知道下一个再见在哪一个地点。 说话间,王甜一身运动装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集里,他给我的印象原本是热衷于健身、喜欢潮牌的前卫男子,可如今看来,哪怕再帅气硬朗的外表,也不多就能代表有多阳光,至少内心不是这样! 我招呼公司小李帮我照看一下秀秀,又叮嘱秀秀和小李在我回来之前,别相互离开彼此视线,然后快步走上前,截住了王甜的去路。 他和我对视一眼,不耐烦道:“麻烦能别挡路吗?” 我不客气的回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你有随心所欲生活的权利,别人都没有!” 王甜拿脖子间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揉了揉带着护膝的腿说道:“我在做康复训练,没有太多时间陪你闲聊人生,更受不了你身上带着的廉价烟草味,如果你有什么不满,还是放心里吧!毕竟,我不喜欢和话不投机的人聊天,可能是有精神洁癖吧!” 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对着王甜徐徐喷出,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一直活的这么自我,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嘴脸有多讨厌吗?” 王甜整了整自己亚麻色的中分发型,忽然大笑起来,摊了摊手说道:“你一直都喜欢用这种说教的姿态对待所有人吗?知道你讨厌在哪里嘛,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自信,安沐这次总算做了一次正确选择,离开你这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小人物……回国之前,我还在考虑,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手呢,能将我认识十来年的人抢走,现在看来,或许是我活的太过于小心翼翼了……” “事实真是这样吗?追了十来年都没追到手,可见安沐只是拿你当个邻居小弟,只可怜你还活在自己世界里,真是可怜。” 王甜盯着我,面色沉得好似结了冰,抬手向我挥了一拳,我本能的向后一仰躲过了这一拳,左手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右手眼疾手快的抽了他一巴掌,猩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流下来时,我只想用武力告诉他,胡说八道的嘴,逃不了被抽的下场! 第300章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无独有偶,这一巴掌恰巧被从外面回来的慕隐山看个真真切切,可是他并没有上前劝阻,而是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王甜从口袋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看了看纸巾上的血迹,怒极反笑道:“你这一巴掌成全了我,有时候什么事情都不会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一把松开王甜衣服,顺势推了一下,在他踉跄后退几步站稳后才说道:“低三下四的伎俩在我这儿通通不适用,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敢阴谋诡计,我就敢巴掌伺候,等你腿好了再来找我吧!还是那句话:孔子解决不了的问题,老子来解决。” 王甜冷笑了一声,看了看大厅中的秀秀,问道:“是为那个小孩过来打抱不平的吗?”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秀秀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他说道:“我想我无需为这件事和你磨嘴皮了,待会直接让孩子把你的话和安沐复述一遍就好了,剩下的问题留给安沐解决吧!” 王甜被我说的脸面全无,面色一沉说道:“你若是真敢那么做,恐怕我做出来的事情也会让你遗憾终身。” 我实在懒得再与这种人多费口舌,简截了当道:“管好自己的嘴,防止再流血!” 在我的注视中,王甜转身返回酒店,而我则径直的朝着慕隐山走了过去。 …… 在慕隐山身旁坐了下来,我说了声“早上好叔叔”,便从口袋中掏出烟盒,给他递上一支烟,他没有理会我,表情看上去很是黯然,半晌才向我问道:“你小子怎么还改不了冲动的脾气,三年前的教训还没吃够嘛!” 关于三年前的事件,虽然心中有很多话想倾诉,但我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再给慕隐山点上烟之后,我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不言不语的抽着,直到快抽完时,才对他说道:“叔叔,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都还没好好陪你吃顿饭。” “饭局那些东西不适合咱叔侄,陪你坐坐,聊聊你的近况,比什么都好。” 我点了点头,终于平复下来心情,将这个阳光肆意挥洒的早晨看得和往常一样,然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燃烧着的烟上。 慕隐山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才给了我一个眼神,询问我道:“钱辰,当年你在兰润百货袭击苏谦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叔叔一直不相信你会那么莽撞,是不是和青儿分手之后,情绪发生了变化,如果真是这个原因,叔叔得给你好好补偿作为赔罪。” 我的手指在微颤,在一支烟吸完后,续上一支香烟,强作镇定,终于对他说道:“我说是一场阴谋叔叔你相信吗?” 慕隐山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以至于眉头紧皱,凑过身子道:“你如何得知的,听说原告本来可以把你送进监狱,可是在最后时刻居然放弃诉讼,会不会与这事情有关,这几年,你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我沉默着,思维却不受控制的回忆着,仿佛重新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重新走了一遭,那时候打击接二连三的到来,尤其是慕青的离开,几乎是致命的,说实话,那时候的我,巴不得被判刑,然后充实的在监狱中劳改几年,熬过那段胡思乱想的日子。那个时候,我甚至没有想过要去上诉,现在回想起来,一切的一切被设计的都是那么完美,我好像在别人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地狱…… 可这几年,我并没有想过这段陷害有什么不妥,也害怕回想起那段接二连三的往事,便以逃避的姿态一直闪躲着,我常常想,即便当时没有“袭击苏谦事件”,恐怕“路由心”倒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又该怨谁呢? 那年,我和苏溪对簿公堂,如今却又成为朋友,从前我和慕青海誓山盟,现在却沦为相互折磨的旧相识,这错综复杂的人生,谁又能痛快的说个明白呢? 慕隐山看着我,痛苦的笑着,试探性问我道:“孩子,你想不想重新起诉,如果需要,叔叔定尽全力支持你!” 我摇了摇头,释怀的笑了笑道:“现在每个人都活的挺好,如果要上诉,当年我便上诉了!” 慕隐山低着头,他很痛苦,他在犹豫……许久道:“奋斗了一年多的事业,你真的甘心吗?如果可能,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你们真的不需要挽回那段感情吗?我看青儿的心都在你身上,如果……” 我不受控制的剧烈喘息着,心脏已经难以负荷情绪的波动,过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积蓄了力量向慕隐山说道:“叔叔,人还是从前的人,可是生活已经不是从前的生活了,有些事情只要错过了便真的错过了,我和慕青再也回不去了!您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在路由心关门时那么从容吗?因为那是我和慕青奋斗的结果,里面的每一台打印机,每一张办公桌都是我们奋斗过的痕迹,那是被我们称之为通往幸福生活的垫脚石,你知道为什么公司叫路由心吗?因为我许诺过她哪怕白发苍苍,也要带她去想要的地方流浪,可惜我们终究没能承接这美好的寓意,一切的道路并没有能跟随自己的心走,当慕青离开后,我每次走进公司,看见每一样物品都觉得是莫大的讽刺,讽刺我们曾经年少轻狂的谈那荒唐的未来,所以公司业绩持续跌低,直到兰润假货事件给了最沉重的一击,与其说是兰润的沉重一击,压垮了这艘小船,不如说它早就被生活凌迟的摇摇欲坠……” 一番关于过去所有的话语从我口中尽数说出,我忽然觉得这些年所有的记忆开始慢慢被格式化了,那些曾经循环播放的记忆影像也变得空洞了起来,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人和事已经逐渐开始被深埋在回忆里了,而曾经的那些觉得难以度化的人和事,就和手中燃烧殆尽的烟灰一般,一阵风便足以吹散的一干二净。 慕隐山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缓缓说道:“一切痛苦都过去了,看来你们虽然分的荒唐,但事实证明,终究不合适在一起,钱辰,答应一个父亲自私的要求,以后无论再有任何交集,都别再和慕青有任何感情上的交集,你能做到吗?” 我的心在剧烈的跳动,却总觉得这番话是多么的讽刺…… 许久,慕隐山看着我笑了笑,他仿佛不再痛苦,对不言语的我说道:“沉默是最好的回答,叔叔知道你的答案了,好好过自己当下拥有的生活吧!” ——……——……——……——……——……——……——……—— 大家一直追着我说爆发一次,今天如你们所愿,大概更新四章左右,具体为上午一章,下午一章,晚上两章,以此来感谢大家的订阅支持,希望在我给力的同时,大家也能给力起来,金铃铛订阅、打赏! 第301章 办一场终身大事 我想,慕隐山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即便如何挽回,我与慕青都回不去了,有些被岁月温柔过的日子,也终究会因为角色的转换而变得刻薄……而我,在与慕隐山的这场交谈中,仿佛丢掉了所有对过往的期待,我们没有说出太深刻的话,却足够让我死透了的心彻底灰飞烟灭,我将手中那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朝着秀秀走了过去。 我与小李握了握手,感谢她的照顾,然后在秀秀身边坐了下来,秀秀仿佛还在因为我与王甜之间的争吵感到担忧,她带着恐惧感问道:“钱辰叔叔,如果王甜叔叔告诉安沐阿姨你打了他,你们之间误会可能更深了,对不起……” 我拿起桌上的纸巾,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放心吧!他还没认怂到如此地步,以后谁欺负你,一定要说出来,无论是我,还是安沐阿姨,或者是小妈,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即便我和安沐阿姨闹矛盾,但我们爱你的心是不变的,今天这事情,如果你告诉了安沐阿姨,她会和我做出一样的反应,只要是拥有一颗诚实、善良的心,这世界终会如你所愿的!” 秀秀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给我剥了一块糖果,硬是塞给了我。 在我与秀秀打闹时,导游部负责人吴昀朝我走了过来,示意了一下之后,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请示道:“钱经理,旅行团中有一对新人,原本打算环球旅行结束后回加拿大举行婚礼的,但是在游览扎尕那之后,想把婚礼的第一站放在这儿,让所有旅行团成员见证,他们刚刚向我们反映了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先例,毕竟涉及到整个旅游团进程问题,所以来请示你一下。” 原本身体后仰的我坐直了身体,摸了摸鼻梁陷入到沉思中…… 这件事操作起来并不难办,但是涉及到部门太多,选取地点和组织当地负责人都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最尴尬的还可能遇到吃力不讨好的状况,毕竟组织这么多游客参与个人项目,实行起来也有一定难度。 但是游客提出这样的请求,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明摆着是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情,直接拒绝又会让人觉得太过于没有人情味,可是整个团队进度必定受到影响,因为日程都是经过周密安排的,错过一些景点对于一些一辈子可能只来扎尕那一次的游客来说,会是终身遗憾。 我思考了许久,可依旧拿不定主意,在给方俊谚拨打了个电话请示之后,得到的答复却是让我根据实际情况来安排。 我又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其实大脑中一片空白,而一阵风从那没有关起的窗户口吹来,将我的思绪忽然吹开,我又坐起来问道:“此次行程还有多少个景点,时间还能再压缩吗?” 吴昀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原本有一天宽裕时间的,可惜前天下雨耽搁了,行程便紧张起来了。”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忽然看到安沐从酒店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她们这场谈判也够长久的,这时候,秀秀伏在我的耳边说道:“为什么不问问安沐阿姨,或许她会有想法呢?” 秀秀的建议不无道理,况且这件事不可能一时间便决定的,我对吴昀示意考虑后再给她答复,然后便起身牵着秀秀朝安沐走去。 我与秀秀在安沐的几米之外停了下来,关切问道:“洽谈结果如何?” 安沐沉默着并没有表示,倒是夏韵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我庆幸着这样的结果,给我多了些时间,却又反感总经理的油盐不进,屋顶防水本就不该是装饰公司应该承担的责任。 安沐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摇了摇头的同时,秀秀却点了点头。 安沐带着质疑问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此刻,我能体会到安沐的疲倦,也不再打哑谜,对她说道:“工程的事情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安沐眼神充满排斥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不出我所料的说道:“谢谢,还是不需要了,我自己想办法。” 我一阵沉默,心中更畏惧误解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会让人看错风景,甚至遗憾终生,比如曾经的夏元明和郁馨,许久,我终于对安沐说道:“你不需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旅游团有对游客想在扎尕那举办婚礼,想让你给我一些建议,关于工程方面的事情我与你一起搞定,毕竟两件都是成人之美的事情。” 安沐不再质疑我的动机,闭着眼睛,充满疲倦的叹道:“交易这个词语用的太严重了!” “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安沐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女人,稍稍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道:“刚刚和酒店负责人洽谈聊到整修屋顶时间,他说这批游客旅程即将结束了……这样吧,我给王甜打个电话,请他帮忙赶工,用当地特色布料,为新人准备一套礼服,算作礼物吧!” “如果可以,我想将婚礼时间定在明天晚上,因为后天下午就要离开扎尕那了。” “那好吧,现在就去附近那家茶吧坐坐,聊聊婚礼具体情况吧,我也没类似的工作经验,还需要详细计划一下。” “其实你可以有这类活动体验的,只不过你自己不愿找罢了!” 安沐的表情充满了凝重和严肃,显然没有把此事当作是打情骂俏,反而真的是当作一种不能草率的终身大事来办,也许,和我的患得患失一样,她在面对一份真挚感情的时候,也是带着最大的祝福和羡慕来对待的。 “你不需要提前听一下我给你的解决方案吗?” “不需要,我知道你心中已经有具体洽谈方法了,否则也不会那么胸有成竹的来找我了。” 她依旧是这么的了解我,对我的工作能力也是如此信任,可是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在感情上的付出呢?在我走神间,安沐已经拨通王甜的电话,先行朝外走去,我与夏韵和秀秀挥了挥手,也随着她朝着茶馆走去…… ——……——……——……——……——……——……—— 这是第二章,第三章预计11点出来!! 第302章 烛光婚礼 茶馆内,我要了一壶茶,然后与安沐相对坐着,我已经记不得我们是有多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坐着谈工作了。 敞开门窗的茶馆在古色古香中,又多了几分通透,那凉爽的风阵阵吹过,晃动了窗子边悬挂着的用竹子制成的风铃,那撞击的声音好似带着扎尕那遥远的传说,和这片土地的爱情故事,于是,我们沉默了很久…… 我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在这么淡雅的环境中抽烟,即便整个店内并没有几个人,也不愿去破坏它的意境。等到茶水上来以后,在给安沐倒了一杯之后,又给自己满上,然后以茶水的清香,暂时压下了吸烟的欲望。 “我们开始吧?” 安沐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客套话,在轻轻抿了一口茶之后,终于打破了平静说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先说说吧!” 我拿出手机,在确定明天天气晴朗之后,才放心下来,因为良好的天气是一切活动得以实施的前提,思索了一阵后,回答道:“说实话,我现在没有太好的情绪,因为旅程还是要继续的,耽搁旅程而为新人举行婚礼显然不可取,后天下午就得返回兰州了。” “这好办,我们可以把婚礼旅程放在行程中,又为什么要把行程单拎出来呢?明天旅行照旧,不同的是,可以让新人在旅途中穿上婚纱,就当是体验一场旅行结婚,旅行中还可以拍上一组“行走的婚纱照”,多有意义!” “你再说详细一点!” “新时代的年轻人比较喜欢旅行结婚,崇尚的便是行走中的婚礼,在旅行中能饱览沿路风光,又可陶冶情操。在旅途过程中,会相互帮助以及充分了解对方,这时候通常是新娘考验新郎爱情的时候,爱心、关心、耐心,一个都不能少,要知道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才是无价的。不过决定操办旅行结婚的过程中就该注意,建议你让导游团根据经验,在出发前要充分规划好行程,事事都要安排好,才能体会到旅行结婚的妙不可言,否则耽误时间不说还会闹得不愉快。” 安沐一脸憧憬,仿佛在规划自己的婚礼一般。 “晚上归来时,我们可以在酒店附近空地给他们举办一个仪式,这样一来,既不耽搁行程,又可以使得婚礼行程变得丰富。” 安沐眨了眨眼睛好似在思考,半晌说道:“由于宗教信仰不同,恐怕规模不能如上次篝火晚会那样庞大,在婚礼前,工作人员要详细统计旅客的宗教信仰,当然,如果不太介意的刻意除外。” “这点倒是很有必要,当然,婚礼形式上也要创新,我打算将这期婚礼做成宣传片,这样以后乐程很可能成为旅行结婚者的首选。” 安沐回应了我一个笑容,然后拿起一本杂志一边看,一边说道:“这个不难,举办一个富有新意的聚会,就要在情怀上下功夫,在这么一个古色古香原生态的村子里,太过于使用现代文明成果反而会破坏意境,倒不如来一场烛光婚礼。” “烛光婚礼?” 在我疑惑发问之后,安沐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在烛光婚礼上,整个场地里都采用摇摆不定的烛光照明,这可以制造出一种非常浪漫的气氛。蜡烛无论在中式还是西式婚礼上,都象征着新人们的结合,在仪式开始前每位客人手持一支蜡烛,当新人走向设置的舞台时,在每一排座位边上稍停,点燃最近的客人手中的蜡烛,然后这位客人点燃邻近客人的蜡烛,直到整个场地的蜡烛全都点亮。然后新人互相交换誓言,两人手拿一支蜡烛,将舞台上的大蜡烛点燃。但举行这种婚礼之前,一定要与当天婚礼司仪事先沟通,因为有很多有关使用蜡烛的规定和限制,要注意可能引发事故等,还有摄影师对于拍摄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是需要的一些调试。举行烛光婚礼的新人,蜡烛的挑选应选择燃烧速度慢的,而且事先一定要检查场地的防火设施是否齐备,防风灯罩也要提前测试。” 我就这么注视着安沐,而那在爱情中沉寂了数年的心却阵阵悸动,半晌言语道:“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的,简直太神奇了,这些方案不仅短时间易于操作,可行性强,而且富有创意,简直绝妙!” “因为这些都是我给自己幻想的婚礼仪式,很多细节我在脑海中排演无数次了。” 安沐的话让我内疚又感动,一阵沉默之后才对她说道:“你无私奉献的太多太多了。” “算不上奉献,我不是还没结婚了么!” 安沐的话语让我面露愁容,她说完之后,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她对视了一眼,也陷入到了无奈的沉默中,更感叹世事弄人,也许,安沐早就做好当一个新娘的准备了,而我并不够格,最让人窒息的是:也许有一天,还会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被人牵着手带走! 片刻,安沐再次提议道:“婚礼舞台设计可以交给王甜,他经常参加各类走秀活动,经验丰富,对现场人员调动经验也比我们丰富。” 我有些犹豫,更多的是担忧:“恐怕他不会管这种闲事吧!” “放心吧,我已经和他说了,这是我一直幻想的婚礼场景,我想看看现实效果,他会全力以赴的。” 我终于放下最后一丝顾虑,然后与安沐在沉默中又坐了一会儿,便返回酒店交代相关工作人员着手准备,并且将活动经费预算报给了准新郎和新娘,在他们审核同意,交完经费之后,大家便迅速忙碌起来。 …… 下午五点左右,王甜采购布料和活动物品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当地的裁缝店,很显然,他的确进入状态了。 忙碌了一下午,我回到客房进行短暂的休息,日头逐渐偏西的阳光从一个隐蔽的角度照射了进来,温柔的照射在茶几的花瓶上,我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夏天,也是这个相似季节的时候,直到日头偏西,阳光才是温柔的,我和慕青躺在草地上,看着阳光下成片的树荫,在知了鸣叫的日子里,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时候,有着誓言的日子是踏实的,有着执着信仰的,可谁也没有想过,几年后的我们,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分手的痛苦最后刻在了疼痛的灵魂里,最后被时间冰封,任何火焰都不能消融…… 我有些疲倦了,便起身将那最后一束光线也用窗帘遮住,在忧虑中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望着那昏暗的空间一阵失神…… 片刻之后,房门被敲响,我在咳嗽中打开房门, 顺手掐灭掉手中的烟头, 却在烟雾弥散前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个长发垂肩的美丽女子,于是失神的望了许久,来的人是令我惊讶的安沐,她手上还提着一只精致的手提袋。 ——……——……——……——……——……——……—— 这是第三章,第四章可能在一点前后,等不了的可以先去休息,早上再看! 第303章 不允许有缺憾 安沐好似被烟雾呛到了,背过身子咳嗽了几声,然后用手驱散面前的烟雾,抱怨道:“能不能不要再封闭的空间抽烟,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我沉默着,在沉默中听到了自己快要爆裂的心跳声,我再次体会到了那种被她关心的感觉,我知道,只要我的身体站在安沐的身边,我的灵魂就已经得到了最大的抚慰,片刻,我终于忍耐着千疮万孔的痛苦,对安沐说道:“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安沐手上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拿起手提袋说道:“这几套婚纱我都让王甜按照新娘的尺寸调整了,你去递给她吧!” “这是王甜夏季时装新品发布会上展示的‘星辰之海’系列婚纱?” “你怎么知道的?” “先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单单说这婚纱可是王甜根据你给的主题,帮你量身定制的,你这样送给别人了?”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我再喜欢又如何,它也只是一套婚纱,与其挂在衣橱里面,不如让它穿在身上,至少,这套衣服能够见证幸福时刻,如此恩爱的新人,值得拥有它!” 我知道安沐的性格,也不再去劝说,便回道:“我替他们谢谢你的祝福。” 送走安沐,我的眼皮渐渐沉重,再次关上房门躺回床上,设置好闹铃之后,终于靠在床边睡了过去,而空调出风口散出的凉风一直晃荡在我的身上,将这个燥热的傍晚弄得格外怡人…… …… 一觉醒来之后,我洗漱一番,然后带上翻译,将婚纱送给这对名为Bertram(柏特莱姆)和Christina(克里斯蒂娜 )的新人,然后传达了安沐最真挚的祝福。 Bertram和Christina带着感动,连连朝我致谢,也许,他们是在感慨于异国他乡,居然能够遇到这样一位善良的女子,为他们的婚礼送上这样珍贵的礼物。 整个晚上,我都在为活动流程做策划,这样的活动从未策划过,因此也多了几分新奇和趣味,但更多的是对新人的良好祝愿,据翻译说:这对新人从小便相识,男人酷爱旅行,女人便满世界的陪她飞行,好几次在旅途探险中差点丧命,但两个人都很幸运的化险为夷,他们决定将扎尕那作为环球旅行的最后一站,在这儿完成婚礼之后,便回国好好生活,不再用爱情为旅途的冒险买单,但以后每隔几年,便会来扎尕那一次。 一直与几个部门负责人商量到后半夜,这才敲定好所有流程细节,我按照下午采购的物品,一样一样的对着清单,生怕有遗漏,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都可能成为缺憾,而完美的婚礼,不允许有缺憾。 当我准备回房休息,路过酒店会议室,发现王甜带着一群服装店的女工正在赶制衣服,忽然被他敬业精神感动了,便吩咐前台给他们准备一些宵夜,账单记在我的头上。 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没有推门进去打扰,毕竟已经太晚了,本来就不受欢迎的我,进去可能还会影响他的工作进度。 …… 次日,一向爱凑热闹的孙梦雯跟随旅行团去游玩了,说想看看新奇的旅行婚礼。 留在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没有闲着,随我在酒店附近选了一处背风开阔的场地,然后按照王甜提供的建议,由我和夏韵亲自布置着场地,安沐则负责整个场地的效果和一些细节调整。 秀秀乖巧懂事,坐在一旁,弹着那把尺寸较大的吉他,虽然吃力,倒也在训练几次之后,能够熟练的弹奏出张信哲的《信仰》曲子来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活,都一股脑的围过来,欣赏秀秀的弹唱,她一遍遍训练,苛求着自己每一个音符力求准确。 在一曲结束之后,安沐心疼的拉过秀秀的手,对着她说道:“这些日子阿姨没能好好照顾你,你不会生气吧?” 安沐的话让秀秀有些不知所措,可能在她心里,眼前这个阿姨可能已经很完美了,并不需要过多自责,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和夏韵对秀秀真的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可能自己确实有为难的地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秀秀在沉默中,放下手中的吉他,然后拉起我和安沐的手,放到一起,抬头说道:“我最生气的事情便是你们会吵架,每次看你们吵架,我就觉得自己再次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这一番话,完全是秀秀以孩子气口吻在说,也并没有什么强求,但在安沐听来,却好比一把钝刀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本身对秀秀就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于是眼中含泪,低头看着身边的秀秀,仿佛再次看到另一个自己…… 安沐握紧了秀秀的手,哽咽着,却带着笑容说道:“阿姨不该把争吵这种事情带到你的生活中,以后保证不会了,你也千万别让大人的世界影响到你的心情,好吗?” 我就这么傻站在原地,看着彼此付出和理解的两个人,心脏一会儿像被刀刺了,一会儿又像被扔进火里焚烧着,我有些难以呼吸,这不仅是为了秀秀,还有自己的荒唐的行为,看似和王甜争吵是为了秀秀好,却无形中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 “秀秀,我,钱辰叔叔,小妈都会是你坚强的后援,尤其是小妈,你有心事一定要跟她说,好吗?” 秀秀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抱着夏韵的腿,盈盈的笑了。安沐转过了身体,背朝着阳光,于是她的表情便陷入在身影中,即便她什么也没说,可我分明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些难以言明的苦楚…… 我能够做的,便是将这一切苦难理解为生活的磨砺,也许,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意义,但是当我们面对困难时,有了面对困难的勇气和智慧,这便是生活在肆意横扫之后,留下的真正财富! …… 这个傍晚,当旅行团回来之后,我们便安排所有游客在七点左右准备进入场地,现场座椅和台子都已经准备就绪,在将准备好的糕点和酒水安排到场地以后,我又抓紧与工作人员最后一次确认设备是否正常,这次活动根据安沐的设想,除了应急照明和一些备用器材之外,其他都以蜡烛照明,希望努力将这场婚礼最大生态化。 晚上七点半,活动正式开始,由孙梦雯和安沐当伴娘,秀秀作为表演嘉宾,王甜英文最好,作为司仪,而我则负责现场流程工作。 在秀秀开场曲《信仰》的演唱声中,王甜用英文宣布“烛光婚礼”正式开始,大家在赞叹秀秀天籁之声的同时,更加期待今晚的婚礼活动。 我正站在台周围带动现场气氛时,却发现了捧了一束玫瑰花的慕青,她只是随意的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雪纺衫,一件很普通的铅笔裤,可这身简单的搭配,却因为她独特的气质而不平凡,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和简洁。 她好似也在第一时间看见了我,在离我几米之外停了下来,然后朝我笑了笑…… ——……——……——……——……——……——……——……—— 一天九千多字的更新量,四章到此就结束了,我在想,今天还要不要保持这样的节奏,再挑战一次自我呢?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的确挺疲惫的,不说了,各位晚安!! 第304章 无翼之翔 四周的凉风吹动了慕青红色的衣衫,她将发丝别在耳后,然后看了看热闹的四周,在无边的夜幕中向我问道:“这么富有情调的事情,为什么连老朋友都不叫上,怕我喝醉了砸场子?” 我看着她,生平第一次有种轻松的感觉,她主动将我们之间的关系划分为了老朋友,这样倒是会省去很多尴尬,刚刚那番话语明显是开玩笑,因为她的嘴唇上抹了口红,明显是打扮过来参加烛光婚礼的,我以一种欢迎的姿态朝她笑了笑,道:“开玩笑,这么好的日子,即便你真砸场子我也不会拦你啊!” “这可是你说的哦!” 我连忙摆手道:“还是别闹,毕竟这是一场国际婚礼,别闹得太难看,影响你在音乐界的名声。” 慕青看了看我,并没有一丝神色上的变化,似乎这个夜晚将要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她的预料之内,点了点头,说道:“我今晚只是来拉几首曲子助兴的,不喝酒,放心吧!”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的秘书果然提着一把小提琴盒。 “那我先感谢你为这场婚礼增加格调了。” “既然你没准备用电声设备,那我就按你指挥,一直在台下等着,即兴演奏吧!” 我点了点头,好似只在恍惚之间,便结束了和慕青的对话,这也是她在回国以后,我们最平和的一次对话。 …… 现场入乡随俗的挂起了几只红灯笼,火红的在风中招摇着,这场别出心裁,且中西合璧的婚礼,着实让人期待起来。 随着现场游客陆续到齐,王甜按照活动计划的流程,手中捧着一只蜡烛,缓缓的从游客之间穿过,然后走上了搭建的台子,他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了一大堆我并不太懂的话,直到说到后半部分,幸好我遇到一个导游,给我讲了大致意思,我才知道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仰望着远处隐藏在夜色中的山体,心中幻想着如果此刻是自己的婚礼,该有多好,也许,这只是我在看见幸福经过时,个人出现的敏感反应罢了,在我的信仰中,那条河流依然没有找到该流淌的方向…… 此刻,慕青应景的拉起一曲《致爱丽丝》,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安沐和孙梦雯搀扶着新娘走过草地,那轻柔材质做成的“星辰之海”在风中飘荡着衣袂,所有人的目光跟随新娘一起,朝着对面处在黑暗中的新郎走过去,而新郎也因为王甜量身制作的服装而精神头十足,所用当地布料和材质,更显示出王甜的匠心独运,一事归一事,从他这几件作品来看,他不失为一个好的设计师。 在欢呼声中,新娘所到之处,两旁的游客便向前点燃一支蜡烛,走过的地方,慢慢灯火通明起来,蜡烛的光亮逐渐照亮全场,形成一条明亮的道路,在灯火摇曳之中,新娘缓缓的走上搭建的台子,而这时,慕青迅速的将曲子换成了《梁祝》。 现场的气氛慢慢被蜡烛的光亮带动,在众人的呼唤声中,新郎情绪很兴奋,从秀秀手中拿过吉他,慕青适时地停止了音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新郎单膝跪地,唱起了Westlife的经典曲目《flying without wings》。 这个临时出现的节目,让众人不禁为之欢呼叫好起来…… 在吉他的弹奏中,新郎Bertram动情的演唱道:“Everybody's looking for that something.(每人都在寻觅某些事物)One thing that makes it all complete.(那个让生命完整的奇迹)You'll find it in the strangest places.(你会在最奇特的地方找到它)Places you never knew it could be.(就在那你从未想到的地方)Some find it in the face of their children.(有的在孩童的脸上寻见)Some find it in their lover's eyes.(有的则在爱人的眼中)……And you're the place my life begins.(你是我生命的源头)And you'll be where it ends.(亦是我生命的尽头)I'm flying without wings.(我展翅高飞)And that's the joy you bring.(这是你所带来的快乐)……” 唱到后半部分,现场很多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而我惊讶的发现,现场在座的很多人都落下了眼泪,而孙梦雯更是哭的很凶,反之安沐和慕青,她们与众人不太相同,只是安静的落泪,然后脸上的泪迹在火光中异常扎眼…… 这场婚礼可以勾起人幸福的往事,也可以让人对未完成的心愿遗憾,可以让人为之欢笑,也可以让人为之哭泣,所有的情绪好似在这个晚上释放,而一些人,终于借此找到了释放情绪的机会! 我弹了弹手中刚点上的烟,又掖了掖自己的衣领,明明舒适的温度,却感觉到风有些许的寒意。 音乐依旧在进行着,而那灯火慢慢在我眼前化开,朦胧到看不清人的脸孔,我便索性忘掉所有压力,有种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一曲结束,在一片呼喊声中,王甜声嘶力竭的继续进行着仪式,在一大串的念白之后,随着慕青将曲子转换为《婚礼进行曲》时,我知道进入互相宣誓和交换戒指的流程了。 在众人的注视中,新娘和新郎互换了戒指,然后深情的拥吻起来…… 整个婚礼仪式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在场的人恐怕很难相信,这个成本不到一万的婚礼,效果会如此温情。 …… 仪式结束之后,酒店服务员开始陆续将晚餐传了过来,而场地前方的篝火也被点燃起来。 我注视着远处和新郎、新娘交流的安沐和王甜,他们彼此欢笑地互动着,而我,面对安沐脸上那久违的笑容,不禁随着她会心一笑,原来,爱一个人久了,便会随着她的情绪,主导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好似沾染上了不可散去的气息一般…… 风依旧戏谑着篝火,随性所有的刮着,慕青提着琴来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微微点头对我致意,哪怕我们如此的熟悉,可我还是为她今天的精彩演出而心动,因为我曾经不止一次看见过她光着脚,站在17号住宅上练习这首婚礼进行曲,那时候她总是喜欢披着头发,拉着拉着就兴奋不已,说一定要在自己婚礼上,为自己拉上一曲…… 在我的沉默之中,慕青舒缓了一口气说道:“不请自来的演出顺利结束。” 我收起情绪,问道:“走,过去喝一杯,今天是本次带团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慕青闭着眼睛,充满疲倦的叹道:“算了,我累了一天,打算回去休息了。” “那怎么能行,你每次都是这样,工作累了便休息,自己低血糖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慕青的表情忽然痛苦起来,好似想起了一段不堪的经历,她双手掩面,许久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说道:“一顿饭不吃死不了人,我照顾不好自己也是活该,在今天这种场合里,你能回答我一个长久以来的疑惑吗?” 我又摸出一支烟点燃,却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一种方式可以避开她的问题,犹豫了许久,还是直面道:“什么问题,你问吧!” ——……——……——……——……——……—— 这是第一章,第二章12点之前奉上!! 第305章 到底错在哪了 慕青低头沉默着,而风越吹越大,那被放置在桌子上的蜡烛,开始不安的晃动着,像是要揭发一个长久以来的秘密,又像是祝福的焰火,慕青仰头看了看夜空,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这个简单的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刀口,无情的剖开所有想要隐藏的情绪,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我好似也在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中,置身于崩溃的边缘,我不敢去设想慕青问出这个问题背后的原因,因为那是我不敢触及的黑色记忆…… 慕青注视着我,仿佛逼我在下一秒就有个说法,于是我将痛苦放在最秘密的地方,语气平静的说道:“就像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的家,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想回去,又如何能回得去呢?做错的事,走错的路,终究是错了……” 慕青留下这句话后,就这么逆着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却落了个空,猝不及防的摔到了地上,地上就地上吧,也懒得再站起来,便给自己点上手中那支熄灭了的烟,看着远处的安沐,滋味难以言明的抽着,此时,我的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烟头还在忽明忽暗,我笑了,在这个众人为幸福欢呼的时刻,好似在这一刻看透了何为爱恋,又在这个世界看到了千千万万种幸福结局,可是这迷局我参不透…… 这次的对话很短暂,短暂到我根本没缓过神来,以至于我手中的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于是,我用身体挡住从身后吹来的风,不让烟雾迷了自己的烟,“吧嗒、吧嗒”的吸着,渐渐地,随着烟雾的弥漫,整个人都在这没有形态的厚障壁中空乏了起来。 秀秀拿着花束小跑到我身边,用花束敲了敲我的手臂,说道:“钱辰叔叔,小妈让我叫你过去吃点东西,顺便让我提醒你,礼节性东西不能少,毕竟这么多人呢!” 我来了兴趣,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的问道:“哟,小孩,你知道什么是礼节性的东西嘛?” 秀秀摇了摇头,嘟着嘴说道:“叔叔不许嘲笑,我还是个孩子,只是负责过来传话的。” 她的到来让我暂时忘却烦恼,看着她将小手伸过来,我便站起身来,掸去身上的灰尘,牵起她的手,边走边取食物道:“这是自助餐,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叔叔帮你取。” 秀秀四处望了望说道:“我还是吃点蔬菜吧,叔叔拿的我都爱吃。” 我知道孩子还有些拘束,便取了一个盘子和夹子递给她,将她抱了起来,说道:“你现在长高了,可以看到餐桌上所有东西了,爱吃什么拿什么,吃不完叔叔替你解决。” “那可不行,妈妈告诉过我,不准任何人吃我吃过的东西。” 我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你妈妈说的没错,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忘了,安沐阿姨给你找了个好医生,已经把你病治好了,所以你现在健健康康的,和其他人一样,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叔叔没有骗我?” “叔叔从来不骗人的。” 秀秀思考了一阵,认同的点了点头,终于放下了所有戒备,然后与我默契的配合着,取完菜品之后,安静的坐在餐桌旁吃着。 我端着香槟,用蹩脚的英文招呼着,然后请翻译帮我传达了谢意,便打算结束这场婚礼,却不料安沐走到我身旁说道:“这么一场有意义的活动,为什么不让它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呢?” 安沐就这么在带着香气的风中来到了我的身边,而我凉了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继而有些燥热,道:“你觉得我可以吗?”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工作能力!” 我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就这么举起酒杯,然后通过翻译,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说道:“首先,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在这次旅程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们来了这么一场奇妙的相遇,生命无法用来证明爱情,就像我们无法证明自己可以不再相信爱情。在这个城市里,诚如劳力士是物质的奢侈品,爱情则是精神上的奢侈品。可是,生命脆弱无比,根本没办法承受那么多的奢侈。但我们依旧相信爱情,就像我相信在我们未知的某个角落,有一片星辰之海,它灿烂夺目。四周环绕着无边无际的柔软的光辉,柔软到可以抚慰我们所有的伤痛,像启明星一样给我们指引……” 这场发言,我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像是没喝便醉了的那种,和游客们分享着自己的生活,而整个晚上,也便只是和安沐几句交流而已,其他再无互动。 …… 在众人都离开之后,我仍然坐在椅子上抽着烟,直到服务员示意我开始收拾餐具了,才起身奔跑着回酒店。 由于我是一路狂奔回自己的住处,此时浑身已经精疲力尽,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才逐渐变得冷静些,疲倦中,我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在我的记忆中,并没在安沐离开的期间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可安沐的脾气我知道,她最讨厌扭曲是非,因此不可能随意冤枉我,而就现在情况看来,所有的错误应该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没有我曾经种下的因,就没有现在的果…… 在我闭目沉思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没有注意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片刻,电话那头传来孙梦雯很冷淡的声音,向我问道:“有事没,没事到小木屋顶陪我坐会儿吧!” 想起她今晚撕心裂肺哭泣的模样,我很难拒绝她的请求,再次从柜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便穿好衣服朝着酒店外走去,一路上,我胡思乱想着,并不知道孙梦雯背后太多的故事,但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确定,她是孤独可能是虚幻的,而我的孤独却是真真切切的。 “姑娘,大晚上还真会挑地方啊,想干嘛啊?” 孙梦雯点开手机闪光灯,照在自己的脸上,使得我能够看到她愤怒而幽怨的表情,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你大晚上在这儿胡说八道有意思吗,我心情要是好能跟鬼似的坐在这儿啊!” 这样的场景使得我记起上次有过失败的沟通,便厚着脸皮对她笑道:“大晚上的,能不骂人不?你看你一个电话,我就马不停蹄的跑来了,看在我这么卖力奔跑的表现上,能不能赏点小费。” “还敢提小费,再不闭嘴我让你报废!” 在和孙梦雯的斗嘴中,我这一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些,对她说道:“那我还是站在这儿沉默得了,要不然真报废了!” 这次,孙梦雯沉默了很久,终于在苦笑声中对我说道:“不骂你了,我跟安沐打过招呼了,她不会误会你的,放心的在这陪我聊聊天吧!” “心倒是挺大的,她恐怕并没有表态吧,我现在在她的意识中,恐怕只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 我话语里的低落,也许给了孙梦雯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我和安沐只是相处数日而已,可她的性格我基本已经摸透了,不是她心大,而是她能够分清楚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在我直觉中,她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不饶人的人,所以,如果你们关系出现危机,说句不中听的话,问题可能在于你!”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沐昨天早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即便是我错了,可我到底错在哪呢?” 第306章 默契的合作 孙梦雯并没有对于我的问题作出任何回答,她只是沉默的仰头望着,许久轻叹一声,仿佛将所有的情绪抛给了那深邃旷远的夜空,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像是在隐忍一种难以消化的刻薄岁月…… 我们总是为爱情迷茫着,也许终其一生,我们这群人,也不会弄明白爱情真正的含义,所以,总是因为爱情而疯狂、而迷茫、而担忧、而挣扎…… 与喧嚣的城市不同,扎尕那的夜晚静极了,我们坐在木屋顶,四周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世人所孤立的世界,哪怕孙梦雯看上去很平静,但她的神色中,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情景里都是苍白无力的。 沉默中,孙梦雯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重重的将口中的烟吐出,可只吸了一口,便熄灭掉烟头,终于对我说道:“与其穷追不舍,让爱情带上沉重的枷锁,不如放手,对吗?” “放手虽为逃避,却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滚蛋,还真劝我放手,我要是说放就能放,还用得着在这窝气啊!” 说完,她一副不愿搭理我的姿态,将目光移到了另一边,这让我很是尴尬,于是也不愿意再搭理她,这下不仅沉默,而且尴尬了。 我以为今晚的话题就此终结,没想到她却又喊了我,我回过头问道:“叫我做什么?” 孙梦雯似乎有些难为情,避开了我的目光,微微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看着我,我神经病一般的打量着她,却不知她又要闹哪出……时间在不察觉中走到了深夜,我终于感到有些疲惫,催促道:“你是在练习声台行表吗?这表情整的跟被猴挠了似的……” “谁被挠了,我没有。” 看着孙梦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忍俊不禁,想着继续舒缓一下她的心情,然后又说道:“你突然间思考人生我还真不适应,快恢复没心没肺模式吧!”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温柔的猫系女人,就是百依百顺的那种?” 孙梦雯问出让我诧异的话语,以至于久久言语不出,我怎么也想不到看似大大咧咧的她,居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她的言语中多少包含着一些自我质疑和无奈! 我没有再搭孙梦雯的话,心中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悟:我们终究活在这真切的现实世界中,不能随心所欲的更改剧情,也许,连随心所欲的宣泄都做不到,大部分的时间,只能用一种遗忘的情绪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现实再次揭开那道伤疤,在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才鼓起勇气,敢去看上一眼,可只是一眼,便让人永生难忘…… 在孙梦雯的喋喋不休中,我吹着口哨,眼前的视线忽然变得开阔,而这昏暗的月光下,幽闭的山路好似也能看到了尽头,一阵让人舒畅的凉风顿时迎面吹来,可于事无补,压抑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只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前行,一半后退,而两种极端真的让人崩溃…… 片刻之后,孙梦雯带着依旧满腹的心事,慢慢的下了木梯,踏上了回酒店的路。 …… 次日一早,在吃完早餐之后,我便与安沐一起前往总经理办公室,兑现先前给她的承诺,帮她搞定酒店工程项目问题,我们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商量策略,可是却彼此心照不宣,即便不多言语,也都相互信任。 这是第二次与酒店总经理见面,在之前的一次接触中,便发现他是一个很难搞的角色,认死理不说,还有一股子偏执。 在酒店工作人员的请示之后,我们走进了办公室,与王总简单的进行职场上的问候之后,便言归正传,因为之前安沐已经就此项目交涉过,所以我只在她所准备的现有文件上做文章,依据文件中所涉及到的问题,递了一份文件夹给他,问道:“王总,对于这份文件,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今天再做进一步的洽谈。” 王总打了个哈欠,仰躺在椅子上,问道:“钱经理,我劝您不要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从商务合作关系角度来说,您所代表的乐程旅游公司是我们的贵人,而作为替我们装修的易居装饰来说,安总只是我们的合作对象,我和她敢翻脸,您在这儿,恐怕这场洽谈进行不下去啊!” “但是很抱歉,这场商务谈判我必须参加,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自己女朋友被您忽悠。” 王总发出一声疑问:“哦,还有这层关系?” 安沐看着我,似乎也在为我这个荒唐的说法而震惊,可她终究没有选择否认我们之间这层关系。 我继续说道:“这不难想通,扎尕那这么多酒店,我们之所以选择贵酒店,便是看中您良好的信誉,并且给您推荐了易居装饰公司作为装修合作乙方,在来之前,我对本次游客做了个全面问卷调查,他们对客房的满意率为百分之九十三,这样一个数据能够真切的反映出一些问题,其中有一位最挑剔的游客评价道:也许这不是最好的做工,但一定是最人性化的设计。我之所以跟您说这些,便是希望您能将目光放长远一点,随着扎尕那旅游业的发展,我想你们合作的机会,还会有很多。” 安沐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用这么强烈的口气,去要求王总该怎么做,她顺着我的话补充道:“此次项目我们做过调查,由于在附近有开凿隧洞的工程,因此房体有一点的损坏,但这些并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一些劣质材料的使用,导致缝隙加大,引起漏雨,我还是坚持以前的态度,防水、漏水措施我们会做好,但是你必须以合作方的名义,委托我们修补,而不是将本次过错推脱给我们!” 王总摇了摇头,咂了口秘书送上来的茶说道:“那可不行,如果我承认房体有问题,那这栋新楼早晚会被传为危楼,与其让我们损失,不如就有你们甲方来承担吧!如果安总实在觉得此法不可行,我们就换合作方……” 我旋转着手中的杯子,许久注视着王总说道:“即便安沐同意这份声明,并且将酒店顶层漏雨部分修好,再赔偿所需要的损失费,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如果王总执意要为难我女朋友,那我只能想办法将游客带到其他客栈,您留着房屋自己住吧!” 王总笑了笑,忽然又僵住脸,严肃道:“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他的这番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不是威胁,策略大致和您一样,商业之间互相撕扯罢了!” ——……——……——……——……——……—— 今天一章,平淡之后,虐心的小高.潮要来了!! 第307章 能不能别这么绝情 我激烈的言辞很快让王总坐不住了,他似乎很不乐意于开这样的玩笑,赶忙打断道:“你小子未免也太嚣张了,你所说的话经过你们老总,还是只是你个人意见。” 安沐接过话,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果我手中资料没错的话,酒店项目是您堂弟承建的吧?” 王总吃了亏,半晌表现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姿态,说道:“算了算了,既然楼体不是你们所擅长的,我们之间还打算保持愉快的合作关系,我就让施工队的人来负责吧,这件事就不劳烦你们了。” 我有些语塞,发现女人的逻辑思维真是难以捉摸,安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半晌对她说道:“照王总这么说,我们日后合作应该很愉快了。” 王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捣腾一阵手机后,桌上的座机便响了起来,他匆匆忙忙示意自己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又给经理打了一通电话,示意他好好招呼我们。 王总匆忙离去后,屋子里忽然变得安静了起来,我和安沐就这么沉默的相对着,对于这两天的相互合作,我们或许都有很多的话要说,却又难以启齿,但这样的不表达会不会在心中变成隐患,我不知道,只能劝慰着自己,一切误会都会过去,那时候,我们还会一如从前。 而此时,安沐那美丽的面容上,充满了应付之后的疲倦,她开口对我说道:“谢谢你帮我搞定这件事,甚至不惜拿公司业务合作来冒险,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场无中生有的危机。” 她的回复让我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以后遇到这样事情很简单,不讲理的人,直接抓他经济命脉,保证立马让他蔫下来。” “国外旅行团还有几批?” “三批!” “哦!” 我们就这么一个字一个字的交流着,好似随时都可能终结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兰州?” “事情已经解决了,今天下午便回去,最近积累了太多事情要处理。” “这么快……可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就按照之前约定的来吧!” 安沐淡漠的态度使得我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怨气,怒道:“能不能别这么绝情?” 我忽然的怒火,让安沐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我不想和你吵!” 说完,她转身离开,匆匆赶来的经理与我面面相觑,这一刻,我好似变成了无理取闹的小丑,就这么颓然的站在原地。 愣了约莫一分钟,我不愿在这样平白无故的纠结着,下定决心问个清楚,便追了出去,在询问酒店大堂接待之后,弄清楚了安沐的去向,便朝着酒店外的道路追去。 奔跑在垫脚的石子路上,几分钟后,我终于挡住了安沐的去路,用追问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并没有打算理会我,拨开我之后,依然执着的往前走着,我伸手拉住了她,问道:“走这么急,充军去啊!” 安沐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但始终不愿意说一句话,于是我们就这么站着,却因为天气的闷热,两人的脸上都冒出了汗珠。 “你倒是说话啊,你那股无理取闹的劲头哪去了。” 安沐依旧不语,可我却辨不清她是有意避让,还是根本就无视我的话语,四周空旷的环境,只有我一人略显恼火的声音,于是只有两个人的场面变得更加的沉默和尴尬起来。 我的情绪仍然被她的无视撩拨着,许久带着怒气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安沐皱了皱眉,好似经历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之后,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学着在爱情中成长一些,现在的你和我去年初见的你有什么分别,这就是思考之后给我的结果吗?” 此刻,我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情绪一时间难以掌控,好似本能的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找着烟,这一次,却被安沐主动阻止了,她凝视了我许久才说道:“每次就不能直视问题吗?难道你指望着烟帮你一辈子,这种态度算什么,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风又吹了起来,却将我吹得更加沉默了,我的胸口止不住的抽搐起来,“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这几个字如锥子一般,将我软弱的心脏,瞬间扎出千万个窟窿,同样的一句话,从两个深爱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我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我永远无法忘记三年多以前,慕青那失望和决然的表情,如今历史好似重演了一般,从安沐口中说出来,我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瞬间崩塌了,甚至仍说服自己,这只是安沐对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的沉默不辩解,好似刺激了安沐,她又一次哭的不能自己:“为什么我那么无条件的信任你,你却让我如此失望,放心,我会彻底从你的视线中消失,离开17号住宅的!” 我一阵沉吟后,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安沐似乎也不是真的要一个说法,她擦了擦决堤的泪水,面色决然的对我说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待会我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我心中充满了不能割舍的难过,最后看了看她,泪水却已经布满了她的面容,我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整个人已经变得空乏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又将迎来一个个无眠的夜,然后陷入颓废。 安沐快步的离开,消失在路的尽头,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缓不过神来,因为在那个充满未来幻想的时光里,我曾自私祈祷着她会在自己的身边,可惜现在我们却分手了,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梦被消磨殆尽,这也没什么,顶多是有些遗憾,遗憾相爱不能够换来相守,最终却换来痛彻心扉的猜忌…… …… 命运好似更加喜欢捉弄苦命人,原本便不想相见的两个人,再一次的相遇,只是这次相较于先前,我们都很平静,平静到像是两个陌生人相见。 安沐与员工一起去停车场开自己的车,我则被中午直面射来的阳光弄得有些恍惚,似乎从今以后,自己的生活又因为爱情而变得复杂了起来,但却不觉得这种复杂能对我再构成什么威胁,因为我已经在上一次受伤中,学会了用正确的态度去对待爱情,比如现在我心中撕心裂肺,表情上却是古井不波。 片刻之后,安沐与夏韵乘着车子经过我身边,最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秀秀拿着一个文件袋朝我跑了过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从她手中接过文件袋,还没来得及亲昵一下,秀秀便被安沐唤着上车,她面带不舍的说道:“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 “等这边忙完了,回兰州我就去看你,很快就会见到的。” 秀秀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说好的,不许耍赖!” 我与她拉勾,然后提醒安沐阿姨在等她,让她快些上车,因为对于我和安沐来说,彼此再多见一秒都是煎熬。 秀秀听从我的话,迅速的跑上了车,王甜带着谜一般的微笑探出头,朝我摆了摆手,紧接着,几辆商务车相继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看了看身边的孙梦雯,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孙梦雯敲击手机屏幕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很快便会回去,你就别管我了,快看看那小孩给你的东西。” 我这才想起手上还拿着文件袋,然后在孙梦雯催促声中,解开缠绕的线,从袋子中拿出一份酒店入住时刻表,还有十几张我和苏溪在一起的照片,从拍摄角度来说,很多都是故意借位,单从照片来看,我们的确像是在亲吻…… 酒店入住时刻表,和身份证验证截图,显示的是我和苏溪入住的是同一间房子,但却没注明是套房,这一切似乎都是经过别有用心的编排,目的就是造成我与安沐之间不可化解的误会…… 这个想法刚一萌生,我心中便一阵剧烈的震颤,继而无数个疑问便盘旋在我的脑海中,让我的思维无法顺畅的运行......我就这么呆愣的看着,看着手中安沐给我的所谓的“证据”,想起了我们曾经那些温柔到有些甜腻的时光,我的眼角再次传来了温热感,一把撕掉了那些栽赃陷害的照片…… “几张照片就摧毁了我们所有的信任,她终究相信别人口中的我,而不是自己所看的的那个我,真是悲哀!” 我话语里的低落,也许给了孙梦雯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现在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看样子安沐肯定也被人耍了,现在已经知道她介怀什么了,趁他们没走远,你该追上去解释清楚!”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心中也痛恨如此局面,将孙梦雯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疯一般的跑到酒店车库,取出摩托车…… 待我将车子推出车库,孙梦雯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转身冲到了路上,伸手拦了一辆摩托车,从一位大婶头上取下一只粉色头盔,跑到我身旁,套在我头上,叮嘱道:“注意安全,去追自己幸福,这边剩下事情我帮你解决!” 我点了点头,发动摩托车,在大婶骂骂捏捏中,热血冲头的迅速将摩托车驶到路上,朝着安沐离开的方向追去…… ——……——……——……——……——……——……——……——……—— 今天是兄弟桑之宁生日,我开一个祝福楼,会按照他给的幸运数字,从中选出一个楼层,送出一份纪念品,希望大家不要吝啬祝福,感谢! 第308章 变了味的话 一路上,灼热的阳光将这个世界弄得有些虚幻,我在保证安全的速度下,将车子开到最快,而身旁的青山绿水早已与我无关,此时,我像一只疲于奔命的老马,有着目的地,有着对爱情的向往,却无暇顾及路过的风景,只是拼命的狂奔。 那些被我抛在身后的,不只是有漫长的路途,还有束缚爱情的猜忌,以及捆绑着自由的枷锁…… 从摩托车后视镜中,我头上那只粉色的头盔,好似在昭示着这注定是一场滑稽的追逐,安沐她愿意听我解释吗,关系会变好,还是更僵硬? 在行驶过程中,口袋中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为了不耽搁时间,我放慢车速,一边骑行一边掏出手机,却意外的发现是安沐发来的消息,奈何阳光反射,手机看不清楚,正当我准备解锁调节屏幕亮度准备阅读时,对面方向驶来的一辆厢式货车连续不断鸣着喇叭,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行驶道路,走到了路中间,恰逢转弯处,而身后还有一辆快速驶来的面包车,须臾之间,我在惶恐避让之中,将车子无限的往路边靠近,最后因为道路转弯角度过大,连人带车直接冲到了路沟里,在瞬间疼痛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 当我意识苏醒的时候,整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原本模糊一片的视线逐渐清晰,我看见几位忙碌的医生和一些护士,而身旁的护士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苏醒的我,并对医生作了报告。 此时,我觉得身体很乏,也意识不到疼痛感,只觉得精神恍惚,在护士的劝说下,我继续闭上眼睛休息,头脑中却形成了一些立体的画面:我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头顶那吊瓶有节奏的滴落液体,而安沐将头发随意扎起,端着一杯牛奶问我需不需要喝上一些,我点了点头,她微笑着扶我起来,而那从窗帘缝隙中透过的一丝光线,好似将这一切弄得虚幻起来,她在绝无仅有的美丽中更带着一股子仙气…… 我在幻想中不愿睁开眼睛,而我这些日子以来也从未平静过,可惜这种无拘无束的思维最终被一阵隐约的疼痛所取代,而我的耳边尽是询问:“这儿是否有感觉,这儿呢?腿还疼吗……由于您先前身体情况,我们给你采用的是全麻手术,您手臂骨折,以及左胸腔有两根肋骨骨折,现在已经做完手术了,如果您恢复疼痛意识便告诉我们,您的家人还在外面等候呢!” 我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呼吸胸腔还带着些许疼痛感,这一刻无力感瞬间便涌上心痛,或许是术后的焦虑,我开始莫名的紧张和烦躁起来,直到片刻之后,病房门被推开,我看见了立体画面中的女子,即便她带着口罩,可是她美丽的眼睛使得我一眼便能认出来。 可是此刻的我懒惰的有些过分,明明很想说话,却连嘴巴都不愿意张开,只是在晃神中吸着氧气,然后听着身旁仪器“滴、滴、滴”的叫着…… “钱辰,你一定很疼……” 我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为我泣不成声的女人,艰难的晃动了头,在我的意识中,自从她认识我之后,我让她哭泣的次数比欢笑的次数多,如今,她再次为了我而哭泣,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不好。 这一刻,好似我身体能够做的指令便是那眼睛,而手臂和身躯好似将我抛弃了似的,根本没有力气动弹,我心中忽然一阵难以言明的酸楚,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我落寞的情绪,便带着困倦的睡意,再次睡了过去。 …… 在经历一夜的折磨之后,我在阳光照射中再次睁开了眼,没有人知道这一夜我是如何过来的,事实上,我在凌晨时分便已经完全苏醒,然后脑海中回想起骑摩托车追逐安沐的画面,夜里,我明明知道她在我的身边,可就是不愿去将自己的情绪完全交托出来,我在路上想了无数个见面的开场白,却发现到最后最实用的是沉默无言。 当一名医生模样的人走入病房,询问我身体直观感受时,我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能帮我解决一下排尿问题吗,感觉膀胱快炸了!” 在两名男护和医生的鼓励下,我终于排出了最隆重的一次尿液,片刻之后,医生再次给我讲解胸腔插管的作用,以及可能引起肺部感染、呼吸衰竭、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胸腔内感染等并发症,希望我在修养一个月之后返回兰州治疗,而我这时才意识到,我在甘南一家医院中。 片刻之后,安沐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见我醒着,便问道:“饿了吧,这些都是医院营养师搭配的食物,我喂你吃一些。” 我将目光转向窗外的远山,冷冰冰的问了句:“有补心的吗?” “你可以对我有任何不满的态度,但我希望你能吃一些,赶快好起来,这医院我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待,它总是让我想到痛苦的过去。” 安沐的话让我有些失落,我明明知道她妈妈去世前在医院一直是她守护着,也知道翠芳的去世让她多么的害怕病房这种地方,从前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在不是,我觉得医院还是救人的地方,也许这就是我们慢慢不同的分歧了,我们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许久对她说道:“你不是回兰州了吗?为什么要跑到这种不愿意待的地方?” 安沐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说道:“你很恨我是吧?” 我忽然无言以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我不希望你现在有任何情绪,不要动怒,好好养病,夏韵带着秀秀先回去了,王甜在这儿住一晚嫌设施差,也走了,放心吧,这儿只有你和我,很安静,我陪你到出院……” 片刻之后,我带着讽刺回道:“既然你那么不愿意相信我,更不愿意原谅我,为什么又要在这儿和我互相折磨,至死方休呢?” 她哭了,眼泪弄湿了她美丽的睫毛,我更难过……却没有勇气张开双臂拥抱她,拥抱此刻敏感又柔弱的她,而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怀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可她此刻却说出一句我曾经最渴望的话:“因为我爱你!” 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我好似听到了一句最可笑的安慰,只可惜我浑身不能动,否则我一定会逃离这个让我置身于崩溃的边缘的地方,我蠕动着干涩的最终苦笑着道:“这句话已经变味了。” 安沐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站在窗前低声的呜咽着……而那窗外正明媚的上午,却让我我想起了那些在黄昏里,躺在官滩沟草地上的日子……她的哭声中好似带着悔恨,带着疼痛,我好似亏欠了她,好似误解了她,也好似把痛苦留给了曾经最深爱的她,然后在浑身疼痛中艰难的喘息着…… 在护士的劝说下,安沐离开了病房,而我目光始终集中在窗外那随风自由舞动的树枝上,通过它摇摆的幅度,我知道窗外风越吹越大了,远处屋顶太阳能钢管折射出的银光,像是祝福的焰火,可我知道,相互折磨的悲剧和疼痛的撕扯,并不会如烟火一般短暂……而我在这也不是住上一天两天,而是一个月,这种离不开,仿佛也成了我的宿命…… ——……——……——……——……——……——……—— 由桑之宁提供数字,恭喜祝福帖25楼的wan小风,我会和你联系,获得精美纪念品一份!! 第309章 看不到整个世界 在风再一次席卷过地面时,安沐从我的视线中经过,而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从视线中消失,她才怅然的重新闭上眼睛,独自黯然了很久,不是我的话语绝情,而是我不想因为她同情我、安慰我、可怜我,便说爱我,我不需要她这样子,更不愿用悲惨的事件来换取任何非理想的冲动,可是,在她说出我爱你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心动了! 这个带着疼痛的日子,一直搅扰着我的心绪,医院白色的墙壁,既能让人安静,又能让人绝望,看的久了之后,便有了一种消极的情绪。 直到傍晚,以至于接下来的几天,安沐也没有再出现过,而我曾经尝试打听她的消息,最后又将话语咽下…… …… 这个下午,有几个事故处理的负责人对我进行了笔录,又将行车记录仪中所拍摄的画面给我观看了一遍,严肃批评我的行为,并且告诉我已经有人帮我搞定了相关手续,无疑,这个人便是安沐。 在临走之前,一位负责记录的警员拿出一只透明袋子,交给我道:“这是当时从你身上拿去获取联系信息的,我们破解了你的设置密码,并帮你保留了密码,现在还给你,只要充上电便可以用了。”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手机,却难以拿取,最终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傍晚时分,我叮嘱护士给我准备一些有味道的东西,总是清淡的冬瓜排骨汤、鱼汤,再加上每天打的吊瓶,整个人提起来都能去浇花了,一肚子水。 护士面露难色道:“可您现在的身体只适合吃这些食物……好吧,我们想想办法!” …… 在天色渐渐昏暗的时候,我总算遇到了一件舒心的事情,赵海静代表公司前来慰问,并不是这件事的本身让我有多百感交集,而是在终日浑浑噩噩度日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真是让人值得兴奋的一件事。 我有些感叹命运真的是一把无情又冷酷的刀刃,总是在用自己的随心所欲改变这个世界原有的模样。 赵海静有些抱歉的对我说道:“对不起,前些日子便知道你在这儿住院了,但是当时方总和梁经理让大家不许探望,让你能够安心养病,免得人多打扰到你情绪,直到昨天晚上才通知允许我过来……” “你能惦记着这个事情我就很开心了,方总不让你来也对,毕竟第三批旅游团已经到达了,没有人希望在此之前,让大家知道这是个出了事故的游团。” 稍稍沉默后,赵海静又说道:“待会我还得去扎尕那,顺道先来看了你,可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吧?是不是在这儿憋出毛病了,方总可是一直挂念你呢!” 我当然知道她是借着这个问题,从侧面回答了我上面的问题,便和她开玩笑,道:“躺在这儿怎么能不出毛病,你来都不给我带点好消息!” 赵海静的语气有些不悦:“我来难道不算好消息吗?” 我终于收起了玩笑之心,语气很认真的说道:“已经很多日子没有看到熟悉人的面孔了,我仿佛被孤立在这边了。” 赵海静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继而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与她是一个品牌,便问道:“带充电器或者充电宝了么,我想给手机充点电,已经很久没有玩手机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赵海静从包中取出数据线和充电宝,从袋子中取出手机给我充上,然后放置在一边又问道:“还有什么需要,说出来我一并帮你解决,毕竟你现在需要人照顾着!” 我被她说的有些尴尬,继而笑了笑回道:“你要真有能耐,给我点上一支烟,你都不知道,对我最大的折磨不是精神上的摧残,也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烟瘾犯了,那种抓心挠腮的感觉。” 这一番控诉并没有引起赵海静的同情,她显然不喜欢听我插科打诨,瞪了我一眼之后,又帮我整了整被子,片刻又拿起了我的手机,问道:“充了百分之四了,现在需要开机吗?” “开吧!” 片刻,一阵熟悉的开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带着猜测,假想着谁会给我发来消息。 赵海静轻车熟路的解开图案锁,将手机递给我说道:“那,我缓慢滑动屏幕,你自己看。” 我没有理会手机一阵阵传来的短信提示音,转而问道:“你知道我手机屏幕锁?” 赵海静缓慢的滑动屏幕,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记性那么好,你解开一遍就记得了,谁知道你到现都没换……” 目前这样的状况,我也不好多问什么,可是心情却不由自主的沉重了起来,只是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屏幕上,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醒赵海静道:“帮我点开安沐的信息。” 赵海静点了点头,操作了片刻,便将手机放置在我的面前。 我使劲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然后看着这条让我需要以躺在床上数月代价换来的短信,一字一字的看着,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变得酸涩起来,原来她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忽然带着莫名的感动,更多的是兴奋,即便喘息中带着疼痛也控制不住此刻的情绪,原来事实并非如我所想,安沐她的那句“我爱你”并不是同情我,她早在我出事前便选择相信并原谅我了,我一次次看着短信,像是最好的一剂良药,不禁再次一字字读了起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走到了一起,直到我上车离开,看着你在后视镜中失落的眼神,我才意识到,我喜欢你便该用一种信任的态度,全心全意的听完你的解释,而不是武断的通过一些信息来证明什么,当我上午打印出这些内容的时候,便在想,即便要分手,也该好好的,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我在那个曾经对你无理取闹的加油站,等你给我一个诚实的回答。” 当窗外那树再次晃动起来的时候,我的心忽然摇曳起来,请赵海静帮我打开了窗子,然后再风吹进来的那一刻,贪婪的呼吸着带着风味道的空气,虽然有些干燥,却也抚平了我情绪的纷乱,不言不语的将短信一字字铭记,刻进心里。 赵海静没有打扰我,在我闭上眼睛看不到整个世界的时候,她打开了房门静悄悄的离开了,她还没有走远,我便在脑海中幻想着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然后看着窗外安沐那带着笑容似水的面容,感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比此刻的我活的更奢侈,若是她还在扎尕那多好,我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武断粗暴了,这样看来,我又有什么委屈,我们终究会带着自己主观的情感去看待事物,从这点来说,安沐便没有什么过错…… …… 直到九点多,送晚饭的护士才推开房门,她用含笑的眼睛对我说道:“钱先生,今晚你可有口福了,猜猜我给你送了什么?” 第310章 这不是我的宣誓 我看了看盖着盖子的餐盘,一时间也说不出个究竟来,好奇心却被她挑逗开来,便带着期待的眼神说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看得我馋得很。” 被我这么一说,护士也不再卖关子,将我的床摇了起来,又放上餐桌,然后揭开了盖子,整整一盘子卷着不同食材的春卷,散发着诱人的金黄色。 “谁做的?” “这个我们不方便说……” “告诉我,是不是安沐?” 护士看着我,陷入为难道:“这个我们实在不方便说,但既然您猜到了,我们也不好多掩饰什么了。” 我夹起一个春卷,放入口中,心中却百感交集,安沐给我发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我震撼和羞愧了,谁能想到,如今她还一直未离开,只是害怕我情绪偏激,便故意躲着我,我又想起之前喝的那些汤,肯定都是她煲的。 我心中弥漫着歉意,道:“能帮我把她叫过来吗?” 护士点了点头答应了我,又将我被子整理了一番,示意我赶快趁热吃。 我无需闭上眼睛便能够想象到安沐在这几个小时里忙碌的模样,而那些对她的负面情绪,转而被一种感性所取代。 …… 护士离开片刻之后,门被打开,安沐依旧长发垂肩,只是面容中多了些疲惫,却依然带着一种让人舒心的微笑道:“味道怎么样,如果好吃就全部都吃完,至少营养跟得上了。” 我点了点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道:“谢谢你这么关心!” 安沐似乎有了情绪,她没有回我的话,而是径直的走到窗前,在晃动的窗纱中,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好似再次被割裂成了一个孤独个体,我胆怯了,生怕自己身处在这样的生活中过于孤独,便又迅速的让自己振作起来。 看着安沐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心中莫名难受,却又无法表达自己,也不能安慰她,似乎我们之间隐隐隔着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你愿意听我解释,并且不会收回上次的话,对吧?” 安沐依旧沉默着,我以为是自己说得过于含蓄,导致了她的沉默,于是在心中为自己打气,争取用最直白的方式,向她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却忽然向我问道:“你觉得我们长久以来,最大的症结在哪?” 原本到嘴边的话,再次被我生生咽回肚子里…… 安沐接着说道:“我来说说:我们总是把对方看得太过于重要,却在不知不觉间超出了彼此所能承受的范围,于是,我们像怨妇一样的活着,爱计较,爱猜忌,对吗?” 我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是我自己没有划分清楚界限,即便我现在告诉你那些照片和记录都是子虚乌有的,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你的答案是在自己思维判断之后给出的,并且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使得我们出现这样的裂痕,没能给你安全感是我的错。” “所以呢?你想宣誓?” 我看着安沐,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转瞬便想明白了安沐口中讽刺的话语,是牵扯着过去说出来的,曾经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庄严宣誓,而现在,这些空话套话,仿佛都成了我无法去面对的羞耻…… 我反问道:“难道这不是时过境迁带给我们的讽刺吗?” 安沐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是讽刺,相反是一种很真实的提醒,提醒我们之间应该保持分寸,以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即便我爱你,但是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真是让人经不起煎熬……” 说完之后,安沐沉默着,我在沉默中变得迷茫,此时她的手机在沉默中响了起来,继而将我们从这难以面对的尴尬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可通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安沐只是对着电话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然后对我说道:“给我一个你可以给的回答,好吗?” 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安沐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她说道:“旧巷子里的猫,想要的并不是自由,而是一个温暖的家,和那些在过去所没有的安全感,从现在起,我想为你建造一个温暖的家,这不是我的宣誓,而是我一定会实现的理想。” “我等你实现!” “你真的不需要再听我解释酒店事件了吗?” “想清楚了,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了,我只是不希望再有下次了,因为信任不能被透支。” 我夹起一只春卷,示意安沐将它吃掉。 安沐点了点头,终于露出笑容,吃掉了春卷,我这才发觉:原来我们从来没有彼此疏远过。 …… 在甘南的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身体稍稍可以做一些日常活动,早晨我与安沐一起看日出,傍晚一起看日落,虽然有种穷酸的屌丝气质,却打发了那些循环往复的时间,而随着时间的推进,我与安沐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还原了那条“河流”真实的形状…… 回到兰州之后,已经是八月底,乐程所有的海外游客都已经接待完毕,公司虽然进入八月份旅游高峰期,可是方俊谚却坚持让我休养着,无需我到公司负责文案活动,工资依旧按月发放。 为了打发休养期间无聊的时间,我每天都会从住处乘车前往郁馨开的那家无名CD店。 这一天,清理手机通讯录过程中忽然从手机中翻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宋勇余,想了许久,我才记起那个只听CD,却不买CD的刀疤男子,他唱的那首《一无所有》,至今让人难以忘记。 我曾经答应过他,等哪天CD店开门,便会打电话叫他过来,听听只有他一个人的乐队,名为“信仰乐队”的主唱…… 拨通了电话之后,那头很快接通了电话,听到我声音后,他像是期待已久了,说道:“你打电话来,是不是告诉我CD店开门了?” 烟瘾犯了,我又给自己剥了一块薄荷糖,放入口中才说道:“是,这段时间会天天开门,想过来便过来看看,你可以大大方方听这里每一张珍藏版的专辑。” 宋勇余犹豫了一阵子,似乎有什么事情,但还是答应道:“既然开门了,我马上赶过去。” 他的这一阵犹豫,不知为何让我有种强人所难的感觉,可一时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将近中午时,当宋勇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顿时愣住了,打量了他许久,他依然穿着上次那套陈旧不堪的衣服,泛白的牛仔裤,裤腿甚至不能遮住鞋子,显然已经穿了很久,而后脚跟上那一片沾染了血迹的白色袜子,更让人揪心…… 第311章 天才与尘埃 我想用微笑化解这较为尴尬的一刻,而现实终究找不到让我笑着说话的理由,于是就这么在沉默中和宋勇余站了一会儿,最后倒是他率先打破了这见面的尴尬,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上次来看你还好好的,这次怎么又缠绷带又吊着膀子的。” “骑摩托车摔的,骨折,快两个月了!” 很多人在听到我这句话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惊讶,他带着忠告口气道:“我也骨折过,至少卧床休息二个月左右的,不要急,后期可以适当的活动肢体,补充钙和维生素D,还得注意复查。” 说完,他对着我笑了笑,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CD架子前,开始有目标的搜索起来。 我从抽屉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消毒药水,递给他道:“脚后跟没问题吧,夏天还是注意点,别发炎了。” 宋勇余接过药水和棉签,“嗨”了一声,颇为抱怨道:“自己卸货不小心蹭到的,没什么大碍,原本打算在家休息的,但琢磨着你这十年八载的开一次店门,不来下次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 “你丫这是在拐着弯抱怨我呢!” “看你这样子,烟我就不散给你了,黑兰州又能省几支了。” 我连忙附和道:“你最好别抽,我好不容易憋下来了,你要是给我烟瘾带起了,我保证抽你一盒。” 宋勇余连忙将掏出来的烟盒,小心翼翼的揣进泛白的牛仔裤中,一脸惊恐的看着我,继而问道:“啤酒能喝上一点吗?反正当时我是喝了,你喝不喝随意!” 我还在犹豫中时,他果真走出了店,回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一袋子罐装啤酒。 好家伙,十来瓶的啤酒被他朝桌子上一扔,我顿时傻眼了,玩笑道:“上次看你倒是老实巴交的,看来你真是影帝,我真是瞎了,你丫今天故意来报复我的,是吧?明知道我不能喝酒,还提着啤酒进来。” 宋勇余倒是玩的来劲了,故意“刺啦”一声,撕开一罐啤酒,然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我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寻思了半天,咬着牙忍住了,抽开抽屉,抓了把茶叶,扔进杯子,接了杯开水,然后盯着他咂着嘴,一个人喝着。 这破罐子破摔的姿态也着实不像我平时的风格,宋勇余看着我笑了笑,随后将啤酒罐里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两个不太善于言辞的男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而我居然随着他喝酒的速度喝着茶,片刻后毫无意外的涨了肚子。 上了趟卫生间出来后,我看到了靠在墙角的吉他,顺手取出来,琢磨着怎么也得让宋勇余唱首歌,要不然照他这喝酒速度,恐怕不是醉了便是在这睡了。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去洗手间的这段时间,宋勇余根本没喝啤酒,又走到架子旁,带着耳机听音乐了,等我出来时,又坐到桌子旁,拿起了易拉罐,做着要与我干杯的动作。 我将吉他放在一旁,揉着肚子颇为抱怨道:“感情你丫这是故意整我啊?” “心中有事,又不想一个人喝闷酒……” “来都来了,不打算唱首?” “这个是郁馨珍藏的Gibson(吉普森)吉他?” 我又确认的看了看,的确是一把好吉他,便顺势说道:“吉普森的,好吉他配好歌曲!” 宋勇余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罐子,晃了晃,在感知了剩余的酒水之后,仰头一饮而尽,感慨颇深的对我说道:“希望老板娘她回来后不会介意我动了她的吉他,那就来首李泉《天才与尘埃》吧!” 李泉的这首歌我是有所了解的,没有矫情的文字,没有高潮起伏的乐句,甚至没有一个清醒、清楚的口号,只有真诚和赤裸,随性而自得,即便此刻是天才,下一秒可能成为尘埃,歌曲中多了几分看透的味道…… 说完之后,宋勇余并没有立即去拿吉他,而是走到卫生间洗了手之后,这才带着抚摸稀世之宝的姿态,轻轻取起吉他,然后特别享受的solo一段,调整后,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寻找着状态,片刻后对我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唱道:“面对着现在,我已经开始有了感慨,有时也会想到了未来 却依然发呆,谁的爱情太慷慨,谁的理想走的那么快,谁的模样他从耍帅到耍赖,都是自己活该,曾经以为,时间是条不停的河流,没想过有个大海就在我背后,曾经以为,爱是一个不眠的白昼,可它总有一个黑夜来把你带走,人生太难猜,多数时候好景不常在,童话里面人人若相爱,白头就不离开,谁陪着我生活,又是谁们教会我去爱,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天才,也不是尘埃……” 这首歌曲不像他上次唱的那首《一无所有》来的撕裂,却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情绪,天才与尘埃,像是一种自述,似乎在欢喜,又是在失落,听的我情绪莫名…… 我取出一片口香糖,嚼着,借此转移那再次袭来的烟瘾,在他唱完之后,问道:“最近遇到什么让你欢喜让你忧的事情了,歌曲中情绪那么洒脱,被你唱的那么纠结!” 宋勇余一口还没咽下去的啤酒,“噗”一声从嘴里给喷了出来,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竟然问他这么一个闷骚的问题,半晌把手中的啤酒罐捏到变形对我说道:“这种情绪你都能从歌曲中听出来?” 我抽出一些纸巾地给他,趁热打铁,向身边的宋勇余问道:“我来猜猜,是不是遇到好姑娘了?” 宋勇余白了我一眼:“怎么出了点车祸,还把你从爷们变成娘们了,哪有你这么八卦的。” “闲着无聊,说说乐乐。” 宋勇余用手中的啤酒罐与我碰了一个后,许久说道:“的确有个好姑娘,最近我们聊得很投缘,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根本给不了她什么,原本特别渴望有个家庭,现在有了合适的对象,又开始胆怯起来,岁数上去了,再也找不回年少轻狂的冲动了,也不敢冲动了,包括对更需要用理智来培植的爱情。” 我劝导道:“遇到值得珍惜的人,就去拼命努力,没有什么胆怯的事情。” “话虽如此,但还是害怕负了这份感情,最近我做三份工作,希望能给她一份有物质保障的爱情,如果达不到预期目标,便放弃这份感情。” “你把爱情看得这么物质,问过她的意见吗?” 宋勇余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喝掉了最后一罐啤酒,示意自己该走了,即便我们只有两面之交,我却自认为很了解他的性格,这事儿便没有再勉强他,心里却盼望着,当他真的遇到幸福后,可以从自己设置的那座灰色监牢中走出来,让自己的生活获得重生,将他送到门口,他刚跨上摩托车,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我问道:“这店主郁馨真的离开了兰州了?” 我盯着宋勇余看了许久,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宋勇余有些愕然的看着我…… 看着他有些诧异的眼神,我感觉到他应该知道一些其中的内情,便催促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在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时候,宋勇余耸了耸肩,道:“她是你朋友,你不知道?我前天在医院清洗伤口的时候,好像见过到她了……” 屋外的阳光开始让我额头冒出汗滴,可是这番话语却让我虚幻到难以置信,宋勇余这么一说,倒真是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下雨的傍晚,我好似也在医院隐约看到过郁馨,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可如果往深了推究,郁馨在兰州,那么夏元明呢? 第312章 莫须有的事情 宋勇余好似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会引起我这么大的反应,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我,使劲挠了挠头发,将手中装有空罐子的塑料袋塞进垃圾桶。 我有些想不通,继续追问道:“你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吗?” 宋勇余被我问的有些焦躁,好似不知道怎么跟我解释似的,想了许久言简意赅道:“就是简单得在兰大一院遇见,能有什么情况,我还有事,真的得走了!” 我思索着,当时也是在兰大一院看见她的身影,难道她真的还在城关区附近? 在我陷入深思之际,宋勇余没打招呼便骑上摩托车离开了,而他扔进满满当当垃圾桶中的啤酒罐,却被吹落了下来,顺着风滚动着,尽管头顶阳光使得身上渐渐燥热起来,但我却没有进屋的心情,这真实的阳光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真实感,如果真的按我推测来看,那便太让人气恼了,夏元明如果真在兰州的话,那他便更加亏欠秀秀了。 我试图弯腰捡起那些发出刺耳摩擦的啤酒罐,但很难做到,便缓慢的追上去,一脚将之踩扁,然后踢到垃圾桶的附近,饶是我动作已经够缓慢了,进屋时身上还是被汗水浸湿了。 悬挂在头顶的那台摇头风扇不知疲倦的吹着,却没能给我送来丝毫凉爽,反而在心头添了几分怒火。 我起身关掉风扇,一个人倚靠在墙上,努力克制自己,可那愤怒的情绪并没有丝毫的消散,如果郁馨和夏元明都在兰州的话,那他们完全可以贴上混蛋的标签了,作为一个父亲,无论有什么样的苦衷,都不该丢下孩子的,哪怕他痛苦着、贫穷着……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秀秀在面对生活困境时,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却在得知夏元明丢下自己时,哭的撕心裂肺! 在他离开之初,我也尝试说服自己他是有苦衷的,他对郁馨是有苦衷的,可是他如果不是因为寻找郁馨而离开兰州,而是和郁馨在兰州的某一个角落过着自己的生活,那么他便太缺德了,太没有责任感了。 可是如果真如我和宋勇余看到的那样,郁馨频繁出现在医院中,是不是他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出现了问题了呢? 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我记忆中的一份报告所推翻,记得在秀秀动手术前的半个月,夏元明为了让秀秀安心,与她一起做过体检,检查结果是他的各项检查都很正常,所以大致可以排除夏元明身体健康出现问题的可能…… 那么,郁馨呢? …… 被荒唐的想法一直折磨到下午,安沐给我发来信息,说自己二十分钟后到,想着她从公司到这边一路的炎热,我迅速烧了一壶水,泡好红茶加上糖后,放凉,然后站在门口等着她。 等了片刻之后,视线中并没有出现安沐,等来的反而是数月未见的苏溪,她一出现在这条小街道时,我便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而她好似有目标的搜寻着,在我看到她之后,她似乎也发现了我,径直的朝我走来。 我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如果在她到来之后,安沐接着到来,那便又说不清楚了,不是我不够光明磊落,也不是我活的太过于小心翼翼,只是我不想再因为说不清楚的关系,让安沐再浪费自己的情绪。 在我手足无措时,苏溪拎着那款白的有些耀眼的手提包走到我的面前,忽然停下脚步,还没有开口说话,那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被忽然刮来的一阵风吹乱,她从容将乱发别在耳后,依然带着那招牌似的笑容向我问道:“瞧你慌张的模样,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我能怕什么。” 苏溪轻哼一声:“你这句话能配得上此刻慌张的表情吗?” 我不太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便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数月不见,怎么忽然找到这儿来了,有什么事?” “听说上次国润开业,我喝醉了,给你带来了麻烦……” 我和苏溪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她此次来的目的,便直接问道:“这事情是谁给你说的。” 苏溪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将手掌遮在了额头上,幽默道:“安沐……只不过,你是打算对我来一场烈日下的拷问吗?” 听到是安沐跟她说的,我这才感觉自己松懈了下来,笑了笑回道:“快进屋坐!” 在苏溪进屋坐下之后,我又将风扇打开,给她倒了一杯自制的红茶。 苏溪并没有急着去喝水,而是拿着手掌扇着风,浏览着架子上的CD,看来从街头的停车处走到这边真的不容易,她似乎也没意识到车子不容易开进街道,所以出门连一把遮阳伞都没有带。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再次问道:“你刚刚说是安沐告诉你的?” 苏溪这才将落在CD上的目光重新放在我的身上,感叹道:“是啊!她下午特地找到我,找我证实了此事,然后嘱咐我来一趟,证明她已经找我谈过了,本来我是不想来的,毕竟你活的没心没肺,心里堵上几天也没什么,可是她坚持说你在恢复中,每天看你总是带着抱歉的心思活着,太让人心疼了,想到你为我造成的这事受了伤,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放下繁杂的工作,跑这一趟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反复的回味着这番话……因为我从来没有料想到安沐会如此深刻的换位思考,如此细腻的了解我的情绪,这些日子,我的确被安沐的行为震撼着,她继续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我,让我更加自责,依然为着那些莫须有的事情介怀着…… “这么说,你都和她说清楚了?” 苏溪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她那么相信你,其实我跑这趟就是为你打开心结的,以后你再也不用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烦恼着,那家酒店的前台我已经通过关系让他滚蛋了,这种捏造事实的人,行为放任自流,得破坏多少幸福家庭。” “那你知道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吗?” 苏溪终于喝掉了那一杯属于她的红茶,朝我竖起拇指,她并没有打算回答我,好似忽略了我的问题,要起身告别了,却在要站起来的那一霎那,向我说道:“有些事情不必知道那么详细,不知道反而清净些……对了,经过这么刺激的一段“爱情”,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笑了笑,做了个OK的手势看着她,感觉此刻在与她相处时,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如,我想,这种轻松和自如,源于我们都在敞开心扉的去面对问题,我们不必再为那些莫须有的“爱情关系”困扰着…… 苏溪从包中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之后,又对我说道:“把那边矿泉水倒下来,给我装一瓶子红茶带走吧,味道很不错!听说这家CD店你在管理着,我来选张CD,今天非要让你放一次血,就当你主动送我的。” 我迅速的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装了瓶红茶,也没注意到她选了哪本专辑,而她也迅速的选好之后,便放入手提包中,然后拿着红茶走出店外。 待我走到店外,苏溪已经走出了几米远,而与她离去洒脱的背影相对的是,安沐带着微笑,走姿端正朝我而来…… 第313章 雷子的糗事 我远远的看着她们碰面时,相互打了个招呼,当苏溪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安沐也恰好到我的身边,她依旧带着干净的微笑看着我,一束傍晚的阳光落在她泛黄微卷发丝上,随风飘动,我有些失神,心想:我这是何其幸运,能够遇到这样完美的女人! 我感动这些稀松平常的小事件,在此刻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让我产生一种想紧紧抱住她的冲动,这一刻我坚信:那些被现实禁锢的爱情,在经过岁月的洗礼后,必定会带着解脱后的放肆,重新奔向远方,那时候,我们会驾着一艘船,在幸福的河流中漂到最遥远的岛屿,在开满花朵的河岸停下来,以幸福的名义,生活到未来的末路…… 尽管一只手因为骨折还被吊在胸前,但我毫不吝啬的张开另一只手臂,等待着安沐扑进我的胸膛,可是安沐并没有如我想象那样,只是轻轻走到我的身旁,小心翼翼的将脸轻轻贴在我的胸膛,然后闭上眼睛享受那阵阵的风,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定格了我对这个夏天的味觉记忆。 风越吹越凉爽,而那下傍晚的光线也越发柔情起来,片刻之后,安沐离开我的胸膛,整了整稍显凌乱的头发,眯着眼睛又笑了笑,说道:“你现在的心跳很平稳,看来心事是搁下了。” 说完,安沐再次贴在我的胸口,清唱起了温岚那首《夏天的风》,这倒是一首很应景的歌曲。 “……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我的脸也轻轻贴着你胸口,听到心跳,在乎我和天气一样温度,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夏天的风,正暖暖吹过,穿过头发穿过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 此刻,我的心跳又加速起来,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误解、争吵、疼痛,反而觉得庆幸起来,正是这些小事,让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刻骨铭心了起来,也让我体会到了那种失而复得的疯狂喜悦,此刻,我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如果我们就这么用微不足道的小事,拼凑起幸福生活的蓝图,该是一件何其温馨的事情啊! 我挑选了一首轻音乐播放着,安沐喝着我泡的红茶,与我肩并肩坐在店门口,片刻她提醒我说道:“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事实上,我对这个夜晚早有打算,犹豫了片刻后,提议道:“许久没去看秀秀了,要不今晚我们今天去夏韵那儿,顺道看看雷子,再给孩子添点夏装。” 安沐做出了OK的手势,当即赞同了我的提议,帮着我收拾好店以后,便与我一起散着步走到街道的尽头,将车驶上道路。在前往夏韵家的途中,我们顺道在“国润”百货,给两个孩子买了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 一路上,我的心情并未放松,反而在想到秀秀的遭遇之后,变得更加沉重起来,试想,作为父母,怎么能将生活的苦难全部强丢给一个七岁多点的孩子,这未免也太撕裂了,如果翠芳泉下有知,恐怕走到灵魂的尽头,也不会瞑目…… 带着复杂的情绪,我们再次来到夏韵所住的单元楼,当我们敲响夏韵的门时,里面正传来雷子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妈妈你别劝我了,我明天再也不去学校了。” 我和安沐面面相觑,待夏韵给我们打开门时,又忍不住恼火的冲着夏雷喊了句:“站到阳台墙边去,今天不反思好了,不许吃东西了。” 安沐将从路上购买的物品递给夏韵,笑着问道:“熊孩子又淘气了吧!” 夏韵一脸伤脑筋的说道:“今天在学校好像和同学闹矛盾了,在和我耍性子呢,钱辰你和他去沟通一下去,这小子就喜欢和你交流……安总,秀秀在房间写作业,你过去看她吧,今晚刚好在这边吃饭。” 安沐点了点头,我们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兵分两路,静悄悄的朝着孩子身边走去。 等我走到阳台角落时,小家伙仰头绝望的看着窗外,抹着眼泪,好似被人彻头彻尾伤害了一遍似的。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的说道:“这是哪个爱哭的小孩子,我怎么不认识了,有什么委屈来说给我听听,让我乐乐。” 夏雷瞥了我一眼,没有往常的兴奋,失望的问道:“不认识还和我说话,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我缓缓蹲在他身旁,也不顾他委屈的模样,捏着他的脸蛋说道:“知道你今年六岁了,小大人,你看我都受伤了,还这么努力的蹲下来听你诉说委屈,你是不是应该友好对待,把心中的事情和我说一说呢?” 夏雷好似将痛苦回味了一番,许久带着崩溃道:“今天学校给每个班配了个儿童称,说是测体重的,我们班有一个小胖体型非常庞大,我俩一起去称体重,我站上去很顺利的称了,他站上去指针都没动,便咆哮道:是不是称坏了,是不是称坏了……我发誓,我只是默默说了一句:该不是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吧?结果,我俩就打起来了……” “在学校敢打架,最后老师怎么惩罚你们的?” 我刚这么一问,原本平息情绪的雷子,又“哇”的一声哭出来,拍着地砖悲苦道:“乘法口诀,抄三遍,三遍啊!” “那你打算抄吗?” 被我这么一问,夏雷表情更崩溃了,继续吼叫道:“抄,当然要抄,不好好学习,以后哪来的钱!” “小财迷,如果你有花不完的钱,你会干嘛?” “我会买下我的学校。” 我好奇的问:“买下你的学校干嘛?” 雷子忽然止住哭声,淡定的回答:“我要给那些老师布置作业!” 我感叹小屁孩的世界自己真的不懂,但还是耐心告诉他:“你做错事,所以你妈妈生气不理你了,她在等你认错呢,快去吧!” 雷子先是沉默了数秒,接着便又哀嚎了起来,将声音拖得很长,咋呼道:“钱辰叔叔,真的要去吗?”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态度不容置疑…… 夏雷看了我半天,见我态度坚决,好似意识到躲不过去了,便起身一步一挪的走到客厅,走一步回头看一下我,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从容就义似的,泪汪汪地过去对正在做饭的夏韵问道:“美女,你……你是不是范冰冰?” “什么?”夏韵觉得莫名其妙。 夏雷继续泪汪汪,回头看了看我后,继续说道:“我认错了……” 说完,夏雷转过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夏韵探出头问道:“怎么不去阳台站在了,往哪去呢,你再继续哭啊!” 夏雷被这么一训,又撇着嘴,却忍着不哭:“我不哭了,哭什么哭,哭累了,哭也改变不了事实啊,写乘法口诀去了,唉……” 这熊孩子可爱的让我只想上去好好在他脸上点赞一番…… 透过房门,我看到安沐正在教秀秀写作业,孩子倒是很自觉,在作业没写完之前,并没有急着出来见我,我便随同夏雷一起进入他的房间,然后看着小家伙抹了一把眼泪,便埋头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雷哥,你行的,雷哥,你行的……” 雷子倒是很聪明,并不需要看乘法口诀表,完全是默写,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能默写出乘法口诀真的不简单,他写了一会儿,咬着笔对我说道:“叔,今天校园里有一个孩子掉进水坑里,大家都大笑,只有我没有笑。” 我表扬道:“那些孩子真不懂事,你做得对,是谁掉进了水坑里呢?” 夏雷当即咋呼答道:“是我!” 我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你好好写作业,我不陪你当逗逼了。” 夏雷小手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道:“我是逗逼?” 我连忙摇了摇头,快步走出房间,憋不住的大笑起来,留下满脸诧异的夏雷…… 第314章 生出一个想法 从房间走出来之后,我并没有推开秀秀的房门,像是带着一种恐惧似的,心中更庆幸她没有出来问候我,否则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一个人走到阳台边,我并没有开灯,仰头看着即将黑透的夜空,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有些辨不清自己在这件事情中,此时的反应到底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为什么我总是把这件事想的太负面,或者说自己没办法把它往正面去想,我也尝试着说服自己,可终究觉得夏元明这样的行为太操蛋了! 黑暗中,我被混乱的思维搅扰着,整个人的思维都是空洞的,一直麻木的看着窗外的灯光和远处拥堵的车流,可当视线扫过那矗立的高楼时,却感觉灵魂被尖锐的物体刺穿着,托举在无尽的虚空中,没有一丝踏实着地的感觉,这真真实实的空乏感,让我忍不住想抽上一支烟。 这种想法像是水面被风吹起涟漪,一旦泛起,便很难平复,片刻之后,我再也抵挡不住心中那阵空乏感,从口袋中拿出了装在身上一个多月却没有开封口的烟盒,吐出了口中的戒烟糖,给自己点上手术后许久以来的第一支烟,轻车熟路的吸着,这次却很少有的被烟雾呛到了,然后一阵咳嗽…… 安沐好似听到了我咳嗽声,连忙从房间跑到了阳台边,她顺手打开了灯,然后惊讶的看着我。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反应却刺激了安沐,她用手驱散飘到自己面前的烟雾,表情凝重的向我问道:“你怎么回事,身体情况这么差,怎么还躲起来抽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剧烈咳嗽很危险,给你买的戒烟糖吃完了?” 我低了低头,将烟头熄灭,转而看向别处说道:“抱歉,实在是没控制住。” “这抱歉的话不该对我说,而是对你自己的身体,不是坚持那么久了吗,怎么忽然就放弃了,你不会一直躲着我在抽烟吧?”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那今晚怎么突然就抽了,一个人站在这里也不开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实在无法在还未得到证实之前,便将夏元明和郁馨可能还在兰州的事情如实告诉安沐,在一阵沉默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哪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活得没心没肺,哪能有什么事情。” 安沐看着目光闪躲的我,终于有些不耐烦,她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我说过会一直无条件的信任你,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做出欺骗我的行为,就像如果当时你将苏溪喝醉的事情如实告诉我,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情……”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终究不愿选择再对她有任何隐瞒,才回道:“的确有心事,是关于夏元明的,有人看到郁馨并没有离开兰州,所以我推测夏元明在找到她之后,可能也还在兰州,之所以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和我一样徒增烦恼罢了。” 安沐惊愕的看着我,沉默了一阵子,终究没有说什么,转身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回过身,与我一起站在视野开阔的窗户边,她从我口袋中重新取出一支烟,又拿起打火机替我点上,带着些歉意说道:“刚刚那番话,是我心里想说的话,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隐瞒着什么,更不希望那些猜忌、冷战再去消耗我们有限的年华……” 我仰起头,对着头顶节能灯,将滞留在口中的烟雾全部吐出,表现的没什么痛苦,可痛苦却藏在内心最隐秘的地方,片刻终于点头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安沐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回过头看了看秀秀关着的房门,一声轻叹,终究还是没有再回避她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低声说道:“我真是替翠芳姐不值,为这样的男人付出一生,到死都带着一肚子牵挂走……是在哪看到郁馨的?” “兰大一院。” 安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烟雾下的世界,这种落寞,仿佛是产生于她和秀秀之间的心灵感应,在替孩子痛苦着。 在我们的沉默中,夏韵探出身子叫了声,准备吃饭了,而两个似乎饿了很久的孩子也从房间中钻出来,秀秀这才赶忙朝我身边走过来,却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看着我。 我迅速收起情绪,安沐顺手从我手中拿过烟,按灭在窗台瓷砖上,然后扔进垃圾桶。 “秀秀,怎么不过来了,怎么一直躲着我呢?” “我不敢靠近你,怕把你弄伤,看到你更会难过……” 我对着秀秀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看向安沐,片刻低下了头,以同样伤感的情绪陷入到了沉默中,最后是安沐开了口,她再次提醒我道:“我们该去吃饭了,看看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秀秀怯生生的走到我身旁,小心翼翼的牵起我的手,朝着客厅走,仰头问我:“叔叔一定很疼吧,原谅我这么久没去看望你。” 我摇了摇头,嘴上微笑着,心中却一阵苦涩,这么懂事的孩子,他夏元明怎么舍得…… …… 饭桌上,夏雷并没有因为先前的事情而影响到食欲,反而像个小大人似的,一个劲的招呼我和安沐吃菜,弄得夏韵无可奈何的直摇头。 为了缓和气氛,我故意逗乐道:“雷子,今晚你的食欲怎么那么好啊!” 夏雷顿时露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放下啃着的糖醋排骨,片刻一脸忧伤的模样说说道:“你说我伤心难过了一下午,这心真累啊,再不对自己好一点,那就太惨了,太惨了……”说完,又继续夹起没有啃完的排骨,用缺了一颗的牙齿,歪头啃咬着,边吃边感叹着! 大家被他逗得一阵乐呵,尤其是夏韵,想板着脸最终却被熊孩子弄得哭笑不得。 饭后,我们坐在一起闲谈很久,大家好似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聊起工作,两个孩子则在一旁用彩铅在涂鸦,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让这个夜晚倍感温馨,而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给秀秀一个完整的家庭,即便过得可能比在夏韵这边清苦,可那又怎样,从饭桌上来看,即便秀秀已经习惯于自己吃饭,可是夏韵还是不知疲倦的照料着,我看到了一个单亲妈妈带两个孩子的不易,她忙前忙后,自己从头至尾基本没好好吃上几分钟。 …… 为了怕影响两个孩子的休息,与夏韵坐了片刻之后,我们选择离开,坐在车子的后座椅上,我转过头看着身后目送我们的秀秀,心中不是滋味…… 在车子驶出小区后,我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对安沐说道:“我想去兰大一院住院,在那儿等着郁馨再次出现。” ——……——……——……——……——……——……——……—— 前些天去青海,回来写了一篇游记,更新在新浪微博上,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新浪微博:素闻陌上花开 第315章 最美年华里遇见你 安沐对于我这个看上去很像是心血来潮的想法,并没有立刻表态,陷入到沉默中……片刻问我道:“你觉得夏元明和郁馨排除爱情中所有的自私,他们便会快乐?再说,即便我们找到了郁馨,又能怎样?” 若是从前被这么质疑,我一定会带着解释的心情去回应,但这次却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安沐说的是实话,我深知每一份感情来的不容易,即便我们再小心翼翼,终究抵不住岁月的挤压,而爱情却始终飘忽不定,即便我们再回味当年,最后也会在疲倦中,不愿意再去捕捉那最初的爱情,找一个人将错就错的过着,这就是夏元明为什么明知道翠芳是错误选择的时候,依然和她结了婚……如果夏元明和郁馨现在真的幸福生活的话,恐怕怎么也不会是郁馨一个人出现在医院里吧? 我保持耐心等待着安沐做出决定,她好似感知到了我的等待,沉吟了许久终于对着后视镜和我说道:“你想探个究竟便去吧,刚好这段时间天气那么热,在医生指导下,洗澡也会稍稍变得简单一些,也省的我麻烦。” 我立刻意识到了安沐所指的麻烦,尴尬辩解道:“洗澡时候支着个小帐篷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啊,完全是由大脑皮层控制,我可控制不了……” 安沐放慢了车速,然后看着我,半晌才回道:“怎么忽然和我聊起这个话题,你还好像很委屈似的。” “没什么委屈的啊,随便聊聊。” “哦!”安沐应了一声,趁着绿灯的最后几秒,驶过了前方的十字路口,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开车上。 这个暧昧的话题被燥热的夜晚无限放大,以至于整个车内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我微仰在座椅上,侧着头看出车窗外缓慢前行的车流,那被霓虹映衬的有些虚妄的世界,让我有一种想祈祷,车子就这么永远安逸行驶下去的冲动…… …… 回到17号住宅,迎接我们的依旧是萨摩耶和秀秀的那只小黑狗,还未等我们下车,便已经趴在铁门上,晃动着尾巴。 我与安沐一前一后下了车,却发现今晚的月光如此之好,在远离城市喧嚣的郊区,这样毫无遮挡的景色,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安沐,你困了吗?” “暂时还没有。” “你不觉得今晚的美景我们不可辜负吗?” 安沐仰头看了看夜空,面露微笑,挽住我的胳膊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闭着眼睛享受那一阵阵吹来的凉风。片刻之后,她离开了我的肩膀,嘱咐我去给两只狗投喂食物,她则收拾衣物准备去冲个澡,然后约定待会一起看夜空。 我心情一瞬间好了起来,哼着小曲给萨摩耶和小黑喂完食物后,安沐还在洗澡中,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也擦洗了一番,等出来时便看到安沐已经站在17号住宅的屋顶,那院子中亮起的灯光,将她美丽的脸庞照的格外好看。 就我目前的身体状况,院墙是翻不过去了,我想以后也会收敛许多,便穿着人字拖从17号正门走了进去,在准备上楼时,安沐嘱托我关掉院子中灯,只留下一盏照亮楼梯用的路灯。 楼顶上的风不小,她穿的比我单薄,我将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替她将那凌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于是她那清秀的面容终于呈现在我的视线中。 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单手撑着身体半仰着,她抱起了身旁的吉他,看了看周围都还亮着灯的住户,便拨动琴弦,然后以歌曲串烧的形式演唱起来。 安沐的歌声总是那么的空灵有魅力,就像风能穿过树林,那种听觉感受很奇妙,片刻她停下来,拿出手机搜出汪峰《河流》的吉他谱,给我一个示意的眼神,于是我们一弹一唱,配合默契的进行着:“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在寻找,找那条流淌在心中的河流,我知道也许它不在任何地方,或是就在我心底最疼痛的故乡,究竟流多少泪才能停止哭泣,究竟回多少头才会看到天空,谁能告诉我那汹涌的孤独与渴望,是否就是我梦里永隔千里的河流……究竟受多少伤才能无视痛楚,究竟走多少路才会回到最初,谁能告诉我那奔腾的迷惘与骄傲,是否就是我心底永隔一世的河流……”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当我再次唱起这首歌的时候,竟然会有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经历过曲曲折折,原本我害怕从此分离的恐惧并没有落到我身上,相反,安沐用她一次次宽容维系着这份感情,而我能做的,必须要做的,就是将这份感情好好进行下去,对于一直以来的波折:我宁愿相信这是不动声色的暗暗蓄力,宁愿相信这暴风雨是黎明早晨的预告,宁愿相信这波涛汹涌之下滋生着幸福的暗礁。 就像当下很多人批判汪峰不再批判了,汪峰不再愤怒了,他似乎不可能再写出《飞得更高》了,因为他已经飞的够高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汪峰还一直在这其中挣扎沉浮,希望他没有被同化,希望他正慢慢地前进着。可我们又如何能够为了自己文青梦、摇滚梦而苛求他一直不幸下去呢?我们如何能怪责一个人想要幸福的愿望和努力得到幸福的结果!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罪恶。因为人总是需要幸福的,人最本质的要求是幸福而不是真理,追求幸福是出于本能的,但我总是希望我喜欢的歌手永远保持着我喜欢的特质。 风那么的妥帖,夜空那么的魅惑,我忽然在这个夜晚产生了想拍照的冲动,便掏出手机建议道:“这么美的夜空,拍几张照再合适不过了。” 安沐凝视我许久,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这黑灯瞎火的,拍出来的效果也不一定好啊!” 我不管道:“人家谈个女朋友,都用女朋友照片做屏幕背景,我想你的时候连张手机存货都没有,哪有谈恋爱的感觉嘛!” 安沐没有再违逆我,带着些许自责的口气道:“是啊,我一直要求你完美,却没有真正女朋友该有的态度,那我们拍几张留着做壁纸。” 我的口不择言,让安沐自责起来,心中也不是滋味,便调侃道:“以前咱们不是尝试着恋爱嘛,既然是尝试肯定要走弯路啊,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正式谈恋爱了,所以有些经验了,正是因为那些尝试让我们从不完美走到完美,从疏远走到相爱,我们应该感激那段互相折磨的日子。” 安沐认真的听完,居然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我拿起安沐的手机打开闪光灯,然后用我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道:“你是不是应该梳理一下头发,精心打扮一下,这么拍出来也太草率了吧?” 原本还在举着手机找镜头的安沐尴尬的看着我,随后连忙对着手机开始整理起头发来,她是如此在意我的话语和感受。 我拿下她的手,笑道:“已经很美了,你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越随意越是自然美。” “满嘴跑火车,我穿着睡衣也没关系吗?” “这小碎花睡衣多漂亮啊!”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学着我的姿势,盘着腿看着镜头。 我看着镜头道:“不许做鬼脸!” 安沐急了,拍着我的大腿说道:“谁做鬼脸了。” 我盯着她看,有理有据道:“表情那么僵硬,没做鬼脸也跟拍证件照似的,来,嘟嘴!” “不会。” 我捏着她的脸说道:“看镜头,就这样,按快门。” 安沐瞪大眼睛看着我,噘着嘴的样子十分可爱,并且一脸无辜的样子十分惹人疼。 我拿过手机感叹道:“瞧瞧我是多么上镜,你看你,表情多丰富,经常笑一笑,多好,真佩服我的动作设计……” 在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际,安沐将我的手机闪光灯打开,用她自己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然后换了个位置用身体将我的胳膊别在身后,随后一个劲的捏着我的脸,在我挣扎中,拍下了一系列的照片,然后得意的笑了笑。 这女人要是狂野起来,管你受没受伤,或者之前对你多温柔,统统没用,安沐在达到自己拍摄目的之后,甩了甩那垂肩的长发,又温柔的对我说道:“我们来好好的合照几张。” 我也不敢再造次,只是冲着镜头,表情很认真的与安沐拍下了合照,然后用她手机将照片传给我,我们选择同样的一组照片,发送到微信朋友圈,取名为:最美年华里遇见你。 …… 次日,我早早的起床收拾衣物,然后在早高峰来临之前,乘着安沐的车,前往医院办理入住手续,然后选择了一个低层,并且能够看见医院大门的病房。 病房中让人冷静而压抑的蓝白色装修,让我一度产生排斥,可是冥冥之中又有一种情绪主导着我,让我坚持下去,我想找到郁馨,通过郁馨找到夏元明,让他给我一个说法,给秀秀一个交代…… 医院的生活单调而无聊,我不停的在床位和窗子之间走动,弄得旁边大爷直摇头,感叹年轻人沉不住气。 我尴尬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然后拿起手机耍弄,却意外的发现了孙梦雯给我的照片点了个赞,我急于想知道这个老朋友怎么样,便打开对话框,问候了一句,然后盯着屏幕,希望第一时间收到她的回复。 在我发出信息不到二十秒之后,孙梦雯对我发起了视频邀请,我连忙点开,谁料到孙梦雯刚接通便是一声尖叫,吓得我连忙将手机捂在被子里,为了不影响大爷看报纸的心情,我连忙从床头包里拿出耳机插上…… 第316章 必须问个清楚 由于找耳机耽误了约莫一分钟左右,等我刚将耳机塞入耳朵拿起手机时,孙梦雯又是一声尖叫,视频画面里面,她带着口罩和墨镜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冲着我吼着,几声毫不顾忌形象的尖叫之后,忽然又像打了安定针一样,恢复了平静,这样怪异的举动引来四周行人诧异的目光。 她拿着包,持着自拍杆走着,因为戴上了口罩和墨镜的缘故,所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从四周的环境来看,我认出了是西安的回民街。 “姑娘,你倒是说话呀?”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那是你没有摘下口罩的缘故,大热天的捂着个口罩干什么,拿下来,放肆的吃一顿,不愉快的事情就过去了。” 我毫无逻辑可言的理论她居然采纳了,点了点头便摘下口罩和墨镜,问我道:“该吃些什么呢?” “那就要看你自己想吃什么了。” “算了,随意吧!”说完,她转身坐在一家羊肉泡馍店前,双手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在要了个小份羊肉泡馍之后,便侧着脸发呆,而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好似被这干燥的风吹出了些泪花,片刻之后她望着我,问道:“你能说说我哪里不好吗?” “啊?” “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去旅游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就这么招人嫌……” 话题突然的转换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片刻之后,服务员将碗和馍递了上来,孙梦雯一点一点的掰了起来,她在哽咽中沉默,许久又红着眼睛,抽泣着说道:“一点都不够我掰的,馍怎么就这一点,烦人。” 我通过手机清清楚楚看到她身后的服务员小伙愣了一下,然后从玻璃柜子里又拿出一个馍说道:“姑娘别哭,嫌馍少可以再加一块,才五块钱!” 孙梦雯仰起头,不让泪水再落下,却依旧在抽泣:“行了行了,放下吧!” 小伙在旁边颇为尴尬的站着,搁谁看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哭泣也于心不忍,更何况是孙梦雯这种极具气质的美女。 我沉默着,身旁小伙等她的情绪稍稍平缓之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孙梦雯破涕为笑道:“为什么不要钱,你真以为我是吃不起一碗二十五块钱的羊肉泡馍哭的啊!” 直到羊肉汤上来,孙梦雯的失落感也没有停歇,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对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发呆,片刻之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然后望着身旁一棵甩着枝条的柳树,飘摇在街道的上空…… “快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心就不空了。” 在我的提醒之下,孙梦雯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泡馍上,冲着视频对我说道:“遇到一个死心塌地对你好的女人,就好好守护吧!别他妈三心二意玩弄伤害了所有人知道吗?” 我脸部传来灼热感,所有人食客纷纷将目光投向孙梦雯的手机…… “钱辰,你是幸福的,希望你能珍惜那个最美年华里遇到的人,我吃东西了。” 孙梦雯摘下耳机,片刻之后便断开了视频连接,而我脸上延续着灼热感,很久都没有降下去,孙梦雯无疑是在用自己的不幸告诫我珍惜眼前人,她似乎受到了深深的伤害,错过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否则,又怎么会一个人寄情山水,到处游荡,来排遣孤独呢? …… 时间慢慢的朝前推进了一周,夏元明和郁馨并没有出现在医院中,这个下着雨的下午,我与医生约定好拆石膏,安沐坚持下班之后来看我,而我便陷入到长久的等待医生,等待安沐之中,一般普通上肢石膏一个月左右便能拆除,而我因为身体的缘故,将近两个月才拆除。 一直到两点左右,医生才过来,到换药室拆除石膏之后,我迎来许久以来第一次轻松感,像是卸了枷锁一般解脱,恨不得冲进雨里奔跑一圈,无奈身上肋骨骨折伤势还未痊愈,便放弃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回到病房之后,腿上打着石膏的老大爷听着收音机,羡慕着我的自由,我心情极为愉悦的给他削起了苹果,聊着家常。 这场雨从中午开始,一直下到傍晚四点半,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乐观,也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天空越来越昏暗,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开启…… 安沐的车子堵在半路上,我便和她开启了语聊,缓解她长久堵车的焦躁感。 “钱辰,今天下午不是拆石膏么,为了庆祝你解放,我给你一个惊喜。” 我好奇道:“什么惊喜?” 安沐神神秘秘的不愿意说,我也便不再多问,静静的等待她给我带来的惊喜。 片刻,在继续通行之后,安沐暂时挂掉了电话,我又陷入到无聊的等待中,这时老马打进来电话,他的情绪似乎并不是太好,带着醉话道:“爱情鸟就要关店了,明天我就要去外地了,今天晚上我搞了一个答谢会,你要是过来就早点,凌晨十二点以后我就关门了……就这样,我还得通知别人,先挂了……” 我正寻思着老马是不是喝醉了,却立马意识到无论怎么喝醉他也不会拿关门来当做醉话,一时间情绪莫名起来。 我从医院超市买了一把雨伞便往外走,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接到安沐,然后和她商量着是否赶到爱情鸟酒吧去,雨水氤氲着湿气,有一层茫茫水雾,我已经能够料想到今晚赶到爱情鸟酒吧想必是七点以后了。 我掖好衣服,正准备从住院部往外走,突然看到和上次一样的身影从我身边经过。而我,确信这次绝对没有看错,因为我们离得很近,隔了这么久,她再次出现在了医院。 我有些搞不明白事情的缘由,快步走上去想包抄她时,她好似也发现了我,在来往的人群中,被人撞丢了手上的伞,可她却根本不愿低下身子捡起,不顾外面下着雨,一头扎进了雨里。 “郁馨,你给我站住!”我快速的跟上了她吼道。 可是郁馨像没听到一般,迅速的朝前跑着,若不是亲眼看到她的脸,我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她,这个前段时间还气质非凡的女人,如今会狼狈到这个样子,毫无姿态可言。 “你以为今天躲过我,就能躲过一辈子吗?你以为没有秀秀,你和夏元明就能开心快活一辈子吗?” 周围人纷纷以看热闹的心态将目光投视过来,尽管我这么叫着,再用话语刺激也没有用,郁馨已经像对待陌生人一般朝前走着,我们就这样任凭雨水淋湿走了好久好久,而我越发觉得她这是心虚的表现,必须要找她问个明白…… ——……——……——……——……——……——……—— 这是今晚第一章,第二章12点左右! 第317章 失落的疯子 烟雨朦胧的街道,原本那些呼啸而过的车辆,此刻像是带着触角的爬行动物,开着车灯在路上缓慢行驶着,我与郁馨追赶的步伐甚至都超过了车子的速度,这静止和移动的画面,若是闲下心来观赏,倒是一个不错的景致,可是此刻似乎没有人愿意这样做……路过一个公交站台时,追逐已让我厌倦,我想只有追上郁馨才能让她停下来,于是,不再和她一快一慢的走着,而是直接冲到她旁边,一把拽住了她,往公交站台拖。 郁馨恐惧的看着我,挣扎着想要离开…… 我无数次幻想着和郁馨再见面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是今天这么个场面。孑然一身的她走在雨中让人同情,我再也压抑不住吼道:“没看到天下雨了,伞丢了也不捡你跑什么,夏元明他人呢,你来医院下这么大雨他死哪去了?” “别问我,雨下大了,我要回去了。”郁馨裹了裹湿了一大半的外套,说道。 我一把扯住了她,质问道:“夏元明不是找你去了吗?怎么你在兰州他去哪了,他把自己亲闺女丢下,一个人死哪去了!” “你能不能别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狂躁的吼叫更加衬托了什么叫做不幸,路灯下雨丝密集而下,打湿了行人的发梢,灰暗中垂下一幅巨大的透明的珠帘,朦朦胧胧,像升腾起的一股股白烟。远处的霓虹招牌在灰暗中执着的闪着,这场景,像极了一种罪恶的救赎。 “夏元明因为看了我交给他的东西,才说要离开的,而那文件袋就是你交给我的,除了你CD店的产权文件,你还在袋子里装了什么,他离开的时候,是拿着一叠厚厚文件离开的,把剩下的东西丢给我算什么。” 郁馨再没有倔强,也没有了脾气,带着一种喜极而泣说道:“他带走了,他真的带走了?我就知道……那店铺,卖了给秀秀读书用吧,钱辰,今天你看到我所有的落魄,就当我所作所为的遭报应好了,别在这纠缠了行么?” “所以你也生病来医院了?” 站台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目光全都投了过来,郁馨似乎有些反感,她望着前方,没有哭,眼泪却没有征兆的落了下来,即便混着雨水,但我却能清楚意识到,那是泪水……她退后了几步道:“你不要说了……对,现在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现在这生活已经糟糕到可以让你肆意的嘲笑了,我已经遭报应了,像我这种女人本来就不配有幸福……我现在已经没和夏元明在一起了……” 郁馨略显混乱思维下说出来的语言,恰恰似我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 她整个人的灵魂突然像是被剥离了一般,游离在烈火焚烧的边缘,而那有些狂躁的情绪,好似将原本已经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过往,随着突然响起的一阵尖锐的鸣笛声,炸裂了开来……也许,她想将这些日子所有的疲惫、痛苦、不解、愤怒一涌而上,将生活的撕裂、潮湿与灰暗,在这个雨中,完全宣泄出来…… 在我们的僵持中,一辆路虎揽胜在不远处靠边停了下来,接着我便看到秀秀从车子里跑了出来。 恐怕这就是安沐给我的惊喜吧!前几天老是听安沐说,秀秀因为在我生病期间没能看我而自责着,我知道她对医院的恐惧,所以宁愿她自责也不愿她到这种地方来,没想到今天安沐还是带她来了,秀秀身上还穿着白色长筒袜,和天蓝色格子裙,这明显是从学校接出来的,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在今天遇上这样一幕。 郁馨见秀秀到来,便开始尝试挣扎着:“钱辰,你快松开……你弄……疼我了……”郁馨挣扎着,拿着包砸着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见我死活不撒手,郁馨身体一倾斜,直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然后挣脱了我的拉扯,却又被跑过来的秀秀一把抱住,秀秀突然就哭了,追问道:“阿姨,我爸爸呢,我爸爸呢?” 郁馨忽然停止了挣扎,此刻好似忽然弥补了自己心中丢掉梦想的空虚,将那走丢的灵魂慢慢找回到肉体……她睁大眼睛恐惧的看着秀秀,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路灯下,郁馨的头发被风吹乱,被雨淋湿,却添了几分对生活的狂妄不羁,她愤怒的从地上捡起衣服,扔到我脸上,然后推开了秀秀,跑着离开,身体摇晃的像个失落的疯子。 高跟鞋加上前方坑坑洼洼损毁待修的路段,郁馨跑几步就会跌倒……爬起来……再跌倒……秀秀想上前再次拥住她,却看到她霓虹下泛着泪光的双眼,恐惧并暗示别再靠近她…… …… 我再次体会灵魂被从体内剥离的痛苦,秀秀无力倚靠在路灯杆上,痛苦的抱着头…… 安沐将车子停好后,拿着雨伞匆匆跑过来,她将我往站牌下推,又跑到秀秀身旁,拿起纸巾给她擦拭着……我看着踉踉跄跄的郁馨终于消失在道路的转弯处,心中滋味莫名起来,她和夏元明相爱那么多年,却终究没走到一起,我不禁开始怀疑,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能抛开一切,把他们的爱情,从坟场堆里解救出来。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嘶吼,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在痛苦中好似再一次看到那绝望苍凉的爱情,哪怕做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此刻的郁馨像是一个被丢在荒凉隔壁中垂死的骆驼,即便能寻找到路,却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走出去。 我捋了捋秀秀雨中凌乱的头发,她满心委屈的说道:“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郁馨阿姨不告诉我爸爸在哪里。” 安沐替我擦着雨水,我又拿起纸巾替秀秀擦着雨水,看了看她沾染上泥水的白色袜子说道:“也许她真的不知道你爸爸在哪里,这也证明你爸爸是有事情才迫不得已离开你的,并不是因为郁馨阿姨不是么,叔叔不是说过,你爸爸一个人去了远方,等他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回家洗掉脏衣服,然后你继续上学,开开心心的生活,等到他回来,好不好?” 冷风越吹越凉,安沐含泪对我笑了笑,好似也从我的话语中找到了安慰,我们便相互搀扶着,朝着车子走去…… …… 回到车子里,安沐拿了几条干毛巾给我和秀秀擦着,片刻商议着给我办理出院手续,由于我太过于狼狈,最后安沐决定拿着我的身份证替我办理了出院手续,等她回来后,我又换上了住院时带来的干衣服,又找了件给秀秀包上,等车子上了路,才对安沐说道:“老马的酒吧今天晚上最后一次营业!” 安沐点了点头,表情却失魂落魄起来,她顺手关掉了车载音乐,车内便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下意识的在这阵沉默中看了看窗外那昏暗的天色,许久才又向她问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318章 今晚将是一个告别 在我将这个问题问出以后,安沐情绪波动很大,前方拥堵的车队更让人崩溃,当我眼角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到她时,她的脸上都露出了忧伤之色,想必此刻她是极其难过的,但难过的原因我并不知道……我不禁又想起来她在与我刚认识不久,便打听附近的清吧,当我说出“爱情鸟”酒吧时,她的脸上浮现出的是一种熟悉的神色。 前方的绿灯亮起来又熄灭,可是整个十字路口依旧处在拥堵中,安沐靠在了我的肩头,却带着些抱歉,说道:“你身体不好,可能今晚又要陪我熬夜了。”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和老马认识快四年了,他终究坚持不下去了,怎么说我也该好好和他喝几杯,这几年喝醉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车内开着暖风,安沐看了看坐在后座的秀秀已经熟睡过去,降低了声音说道:“今晚我也有一些事情想问老马。” 我并不了解安沐想问老马什么样的问题,却也不愿去追问,因为此时对我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沉默来的更让人自在了,更没有什么比沉默来的更让人安慰了…… 窗外的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交通状况越来越差,安沐决定将秀秀带回17号住宅,给孩子做些饭,然后让她换上干衣服,好好的休息。 今天的这场雨恐怕是兰州入夏以来下的时间最久的一场了,看着窗外亮起的车灯,我好似在灯影幢幢中,再次看见了郁馨在雨中一次次摔到的场景,然后这些场景鬼使神差的和慕青在雨中奔走的场景重合,她们的面容,甚至慌张的神情都那么相似,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到底预示着什么,我却想不明白。 …… 车子在17号住宅停了下来,可能是一路上车子开的很缓慢,又很累的缘故,秀秀还在熟睡中,安沐便将她轻轻抱起来,我在车门口撑着伞,尝试了几次之后,安沐尴尬笑了笑:“看来夏韵是真的很会照顾孩子,秀秀最近重了不少,我抱不动。” 由于手臂刚取下石膏,我在短期内不能负重,最后没办法只能叫醒秀秀,好在孩子并没有起床气,睁开眼睛望了望,忽然看见了扒在车门口的小黑,不由得跳了起来,精神抖擞的下车,然后不顾小黑身上的雨水,便将小黑搂在怀中,此时的秀秀,俨然已经将小黑当成了家人。 关上车门,我撑着伞,牵着秀秀,与安沐一起进屋,此时还不到七点,商议之后,便如从前一样,三人一起张罗着晚饭,更多的时间里,秀秀是在和小黑说话,她坐在小凳子上,一会儿给小黑唱歌,一会儿给小黑讲故事背课文,而平时和萨摩耶上蹿下跳的小黑也显得格外安静,只是伏贴着耳朵趴在秀秀身旁,像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带着最大的真诚和耐心倾听着。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还是很默契的坐在了各自从前的位置,刚吃到一小半时,秀秀举起果汁人小鬼大道:“祝贺二位重归于好。” 我当即问道:“谁教你的,这么会说话,还学会饭桌礼仪了。” 秀秀嘻嘻一笑,带着孩子俏皮说道:“小妈教我的,她说这些气质需要培养的,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她教我们做事要严肃认真,学习要勤奋刻苦,对待长辈要尊敬有礼,不仅这些,还教我们用刀叉吃饭,说这些会让我们自信,她知道我喜欢弹吉他,所以每天晚上洗完澡之后,就会把我和夏雷带到小区广场上,坚持让我练习半个小时,可是蚊子总是咬她,因为她每次给我们擦完花露水,自己老是忘记……” 我与安沐示意了一下,双双与秀秀碰了碰杯子,然后仰头将一杯白水一饮而尽,却喝出了一种甘甜的滋味。 这个晚上,我们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提起白天的事情,看着秀秀此刻对生活满足的样子,我知道,即便夏元明在她心里是感情的缺口,也抵挡不住正在享受的幸福,我将那些原本要直面问题的话统统又咽了回去,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因为我很明确自己该在这件事情上采取什么样的态度,我不会去刻意的引导,也不会去做无意义的阻止,关于夏元明和秀秀接下来的父女情,还是随缘最好! 饭后,原本打算哄秀秀入睡的,可是她坚持要与小黑玩,我们知道她对小黑的特殊感情,便也没有再多劝什么,只是在楼下给她铺好床铺,然后又给小黑洗了个澡,这期间,我又将自己手机递给她,反复的教她操作,并看着她演示几次后,叮嘱她一旦有什么事情便立马拨打安沐阿姨的电话,看着她完全能搞定的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心。 临出门前,我又交代她一个人在家,千万别随便开门,别摸电器,困了就回房间睡觉。 秀秀点了点头,让我们宽心道:“叔叔阿姨放心吧,你们忘了,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在家的。” 屋外的雨还下着,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到达爱情鸟酒吧恐怕至少是九点以后了,我们也没有耽搁,留了一把钥匙给她,告诉她危急时刻可以打开门逃出去,便安心的从外面将门锁上。 …… 一路上,我开着车,离爱情鸟酒吧越来越近,心情却也越来越沉重,因为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今晚将是一个告别! 安沐好似很疲倦,仰躺在副驾驶上闭目无言,我也没有与她有任何对话,希望她能够在短暂的闭目养神中,找到那片柔软的“星辰之海”,休息上片刻…… 车子在一个巷子处拐了个弯,然后便豁然开朗,远远的就能看到这个名为“爱情鸟”的酒吧! 车子停下来时,安沐没用我叫,便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显然,她这一路上并没有睡着。 今晚酒吧门前空旷的场地上车辆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摩托车,好似都是带着离别的情绪而来,也许有些人在许多年轻曾经虔诚发过誓言,也许有些人在这儿酒后吐槽人生,也许有些人在这儿邂逅或告别爱情……总之,关于这儿一切的记忆,都要随着“爱情鸟”的关门而封锁了…… 这个木头牌匾招牌的酒吧,掩藏在烟雨朦胧的夜色中,依旧没有太多的霓虹修饰,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儿,这也是它最终关门的原因。第一次来这家酒吧是慕青带我过来的,她告诉我这酒吧在亏损严重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开着,老板老马一直从市区的餐馆中调资金过来,维持经营,我当即决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持酒吧,之后便成了常客。 走进店内,场面再也不是那零星的几个人低声交谈着,老马亘古不变坐在吧台上拨弄着算盘,而是来了百十号人,老马也没有再挠那稀疏到可怜的头发,而是坐在小舞台上一首接着一首的唱歌,我们到来时,他在唱完一首歌后,又唱起了那首《十年》。 店内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但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年龄最大的客人似乎已经年过半百,和老马差不多大岁数,他们用皱纹的深度来展示着这些年生活的沧桑,用两鬓斑白来诉说岁月的无情,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体味到以爱情为主题的“爱情鸟”酒吧寓意为何:像时间一般稍纵即逝,来过却如鸟儿不留飞行的痕迹,这便是爱情,没人能说出它的模样,却又真实的感受过…… 相对于我的不安和不舍,安沐一如既往的淡漠,却仔仔细细将酒吧内每一个陈设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拿着手机拍起来。 在老马再次唱完一首《十年》之后,一个带着红星鸭舌帽的中年男子走上舞台接过了话筒,然后唱起郑钧那首经典的摇滚《怒放》。 我专注的听着,当回过神来,刚刚还在视线中的老马却不见了踪影,片刻后,他便站在了我的身后,用拳头怼了怼我,言语中布满杀气的向我喊道:“我他妈以为你不来了呢?你这磨磨叽叽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 我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老马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堆着笑容回道:“这不是来了嘛,今晚酒水给优惠不。” “其他人全免,就你小子全价,你这几年砸了我多少东西,你自己还没个账本啊!” 老马兰花指翘得我只想上去踢他两脚,奈何自己苦心经营的四好青年形象,便作罢了,赔着笑脸道:“说其他都是假的,待会你再去多唱几首歌是真的。” 老马的表情更愤怒了:“我唱你再吐?”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当我们用一种玩笑的口气再去缅怀这段过往的时候,竟然显得那么的亲切,仿佛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此刻就像一阵云烟,还没等风便消散了,那些觉得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 说话间,老马从吧台端过来两杯扎啤,递给我一杯,第一次不娘道:“干了!” 老马爷们劲儿让我忘乎所以,可端起杯子又犯难了,即便现在身体可以喝酒了,但是我似乎已经忘了喝酒的感觉,但还是选择痛快的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在我一饮而尽后,老马也一口干了,继而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拿起啤酒瓶,又给自己续上了满满一杯扎啤,在膨胀的泡沫中,好似又一次看透了生活的虚妄…… 这时,安沐也拍完照回来了,她并没有计较我喝酒,对并没有太多交集的老马说道:“马先生,可否换个安静的角落,我能问您一些以前的事情吗?” 老马打着酒嗝,与我面面相觑,对安沐询问道:“姑娘,我们好像认识的并不是很久吧?” 第319章 不许关掉酒吧 我忽然想起下午安沐便说过要问老马一些事情,可是我并不清楚她打算问老马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有过什么样的交集,从老马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对接下来安沐将要询问的事情感到疑惑。 犹豫了片刻之后,老马带着微醺的醉意,打着酒嗝,还是带着我和安沐穿过一个狭长的通道,到达酒吧后面的一个雨棚下,四周堆砌起来的酒瓶让人压抑,可是相对于室内的音响声,倒是显得相对安静。 下了整个下午的雨隐隐有些停了的迹象,可那不时顺风飘过来的雨滴,提醒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被冷风吹得哆嗦的老马,手扶着墙,“哇”的吐了一阵子,片刻以一种“侍儿扶起娇无力”的阴柔姿态,走到我们身旁道:“姑娘你……快问……” 安沐点了点头,也不再拐弯道:“马先生,你不是“爱情鸟”酒吧的第一任老板吧?” 刚站直的老马被安沐这个问题一问,还没开口便再次“哇”的一声,吐了起来,片刻有些站不稳似的摇晃起来,我快步一把提住他的衣领,饶是用没受伤的膀子,依旧感觉到吃力,片刻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着安沐:“姑娘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恶心的问题。” 安沐神情复杂的看着老马,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妥,再次问道:“能回答我吗?” 老马在一旁喘息着,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始终一言不发…… 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我也疑惑起来,不禁替老马问道:“安沐,你知道这家酒吧很多年了?” 安沐背过身,眺望着酒吧前方不远处的那条河流,低沉着声音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酒吧应该是白兰的妹妹白芷开的吧?” 老马一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恐怕老马万万没有想到安沐找她是为了这个事情,他不停的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好似思维被梗塞着,死活没不到一条通畅的出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咬了咬牙对安沐说道:“是,这酒吧的确是白芷开的,在她2002年走后,一直是我接手管理,到现在整整十四年了。” 安沐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问道:“你能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 老马捂住胸口,脸上出现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干呕着,继而蹲在了地上,这个举动吓傻了我,言语颤抖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喝点酒怎么成这个德行了,要不要去医院?” 老马向我摇了摇手,继而对安沐说道:“她2002年年底便出国了,说是去法国学习调酒技术,过上两年便会回来的,临走之前将酒吧留给了我,这也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可是一过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最近突然觉得厌倦了,觉得死撑着酒吧也没意思了,况且那些所谓的狗屁情怀已经让我厌倦了,等下去也等不到结果,我打算关掉酒吧了……” 安沐良久沉默,转而问道:“那白兰呢?” 许久过后,老马终于站了起来,面带着耻辱说道:“她那不争气的姐姐风流了许多年,前几年还会到我这儿来耍酒疯,找我要钱要酒吧,可是最近几年便再也没出现过,她那好吃懒做的样子,和白芷简直不像姐妹,听说一直做着皮肉生意,可如今的年龄人已迟暮,谁知道是不是找了个人随便嫁了呢!” “你真的打算放弃这家酒吧了吗?” 老马终于不再急于表达自己那浓烈的感情,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她们姐妹俩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你问这些问题出于什么目的,好奇心终究会害死人,如果我当年不是一时好奇来到这个酒吧,也许早就结婚生子了,哪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过去的事情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这也是我终于打算放下的原因……” 安沐点了点,带着遗憾道:“既然白芷已经出国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晚的问题很唐突,希望您见谅。” 老马没有打算再从拥挤狭长的通道进入酒吧,摇摇晃晃的顺着围墙,打算从正门进入,他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醉,按照常理来说,吐完之后应该变得清醒,可他似乎比先前更醉了。 “马老板,既然你打算关掉这家酒吧,不如转让给我吧!” 我被安沐的话语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音调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说道:“安沐,这么做恐怕不合适吧?这是他痛苦的记忆,所以才想关掉,杜绝念想的啊!” 安沐没有理会我,继续对着已经停下脚步,背影颤抖的老马说道:“如果记忆靠着关一家酒吧就能封住的话,马老板恐怕早就这么做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想起在这里度过的日子,如果到那时候才后悔不该关掉,恐怕已经晚了,这家酒吧对于你来说可能是痛苦的记忆,但对一些人来说,可能是最幸福的日子……” 老马转过身子与我们对视着,眼神中冒出一阵寒意,却一言不发。 安沐与她对视着,等待他给出的回答,我了解安沐的性格,此刻她在这件事上似乎没打算退让。 片刻之后,老马转过身扶着墙,继续朝前走着,说道:“离12点没多久了,我的客人在等着我。” 冷风越吹越凉,安沐跟在老马身后准备回酒吧,我却没有离开的心情,片刻之后安沐停下脚步,我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才发现她一直看着我,好似在等待我表达自己此时的想法,我的确有些话想对她说,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问道:“你很早就来过这家酒吧,甚至比老马还早,应该是小时候吧?” “这些问题除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还有其它意义吗?” 我的大脑被她的话弄得很混乱,烟瘾又上来了,却没有心情为自己点上一支烟,为了转移注意力,掏出打火机把玩着,以至于过了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你童年背负了很多东西,只知道这家酒吧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即便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也会选择支持你的行为,刚才我之所以希望老马关掉酒吧,是希望他能封存一段记忆,给这家酒吧一个新的开始,不用再带着过往的是是非非,以一种新的姿态继续下去……” 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中,将我们之间弄得明亮,似乎容不得一丝隐瞒的虚假,安沐好似在我的话语中想到自己身上面临的压力,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深呼吸一口气道:“这家酒吧不能改变它原有的模样,如果就这么关门了,即便我再接手开始,也不再是我心中的“西遇”了。” 第320章 异乡人 我不言语,依然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可当安沐说出“西遇”这个词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收起打火机,疑惑道:“西遇?” 少了打火机的火光,顿时昏暗了的光线,让我完全看不清安沐的表情,四周传来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酒吧内传来的微弱音响声,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单调却更残酷,安沐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在即将转弯的地方停下来说道:“那是这个酒吧最初的名字!” 安沐的离开,使得整个世界好似又孤独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住,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烟雾以散乱的姿态全部从口中弥散,随风飘散殆尽,却在火光闪烁之间坚定了一个信念,和她一起守护好这家酒吧,因为我能感受到安沐对酒吧不一样的感情,这里似乎埋藏着她最质朴的梦…… …… 一支烟抽完后,我再次回到酒吧内,屋内再也没有了屋外那透彻到骨子里的寒意,安沐像是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而老马又忙着招呼客人,似乎谁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刻,添上一丝与酒吧氛围相违和的情绪。 老马的那把吉他在一个又一个人手中传着,似乎会唱歌的与不会唱歌的,都加入到演唱中,一首首经典的歌曲,引发一次又一次共鸣……我就在想,如果早一些出现这样的场景,老马会不会选择将自己心中的那份痛苦,掩藏在生意兴隆的现实中 ,为了这些人的信仰,继续坚持将酒吧开下去…… 时间就这么在推杯换盏中消逝,从十一点半开始,我便隔上几分钟便看一次手机,安沐坐在不远处,与一个已经泣不成声的姑娘交谈着,而整个现场也渐渐陷入到沉默中,那所有的叹息声,此刻便组成了一首最好的“离歌”。 那先前还柔和的灯光,好似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刺的人眼角直流清泪,他们似乎不是在为这家酒吧哭泣,而是埋葬在这里的理想和信仰……残酷的现实生活让一些曾经将信仰放在头顶的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将它踩在脚底,踏上以物质为基础的现实生活之路,然后在疲倦追逐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恍然回过神,才发现那些丢失的东西找不回来了…… 进入最后十分钟倒计时,众人呼唤着老马再为大家唱上一首,老马带着微笑走上舞台,拿起了麦克风后,却拒绝了众人的请求,说道:“我想把最后一首歌留给你!” 顺着老马手指的方向,众人疑惑的转过身将目光转向坐在吧椅上安慰姑娘的安沐,一些人还在嘀咕着,却有几个常客立马眼尖的认出了安沐,继而热烈的鼓起掌来。 安沐似乎并没有打算唱歌的想法,在回头看了看之后,又从容转过头,安慰起还在哭泣的姑娘。 我不愿看到这样等待的场面,也不愿让安沐为难,便起身往小型舞台上走去,片刻从老马手中接过麦克风,在他耳边商量了几句便坐在了吧椅上,老马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会儿,便试着弹起了李健的那首《异乡人》,此刻,我再也不认为他腆着的肚子里装的全是啤酒,还有一曲曲信手拈来的谱子…… 拿起麦克风,我总是想像以往那样,说点什么,可第一次发现说什么都是错的,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便什么也不说了,安静的等待老马的前奏,片刻唱道:“披星戴月地奔波,只为一扇窗,当你迷失在路上,能够看见那灯光,不知不觉把他乡,当做了故乡,只是偶尔难过时,不经意遥望远方,曾经的乡音,悄悄地隐藏,说不出的诺言,一直放心上,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小小的门口,还有她的温柔,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有许多时候,眼泪就要流,那扇窗是让我,坚强的理由,小小的门口,还有她的温柔,给我温暖陪伴我左右……” 我的嗓音并不如在场有些人优秀,可是却将这几年最真、最直观的情绪献给了这里,包括我的爱情、青春、理想……今天,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着梦想的土地,走出去了,也便成了异乡人…… 一首歌唱完,大家都在沉默中,没有一个人鼓掌,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讽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听到掌声,因为沉默是最好的告别…… 老马弹奏完曲子,痛苦的紧闭双眼,对大家挥了挥手道:“12点过了,大家都回去吧,爱情鸟酒吧感谢大家今晚赏脸光临,共赴理想岁月,再见!” 虽然依依不舍,但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遵守了老马的“逐客令”,有序的朝着出口走去,我将麦克风放回支架,还没走下舞台,便听到身后一声沉闷轰响,继而是感觉到木片飞出,老马砸了他最心爱的吉他,曾经听他说过这把吉他已经陪伴了二十年有余…… 我不想对老马的极端行为作出评价,因为每个人发泄的方式不一样,需要放弃那段疼痛的岁月,便要做出一些比它还要疼痛的事情,这样以痛止痛的行为看上去很荒谬,可谁又能说人生何尝不是由各种荒谬构成的呢? 在众人回头观望中,安沐拍了拍服务员姑娘的肩膀,朝我伸出手,我们紧紧牵着走出了酒吧,谁也没有回过头,因为一些事情无需回头观望…… …… 在冷风中,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第一次以没有喝醉的姿态走出了酒吧,四周如此的荒芜安静,安静到让人不敢相信,我曾经是如何在这儿大呼小叫,搅扰它的平静的,过去了,都过去了…… 安沐喝的稍微比我高一些,整个晚上,我只喝了四杯啤酒,因此开车没有任何问题,将车子行驶上路后,我与安沐看着后视镜,看着身后那离我们越来越远的“爱情鸟”酒吧,就此说上一句:再见。 将近两点钟,我们才驱车赶回到17号住宅,我取出钥匙打开门,便看到秀秀睡在沙发旁,小黑睡在沙发下,在我们进来后它抬起头看了看,片刻便又趴了下来,我与安沐不约而同的连呼吸都变得很轻,生怕搅扰这一幅暖心到让人快要融化的画面。 秀秀手中握着我的手机,单手枕着头,安沐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轻轻从秀秀手中将我手机取出交给我,又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秀秀眼窝的泪痕。 我拿起手机,习惯性的解开屏锁,查看是否有信息,心头却是一阵刀割火烧,打开的界面是标注着夏元明的电话簿,而电话却并未拨出去…… 第321章 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终究成了一个让人窒息的夜晚,如果说老马关掉酒吧是生活的遗憾,那么思念却又惧怕着现实的秀秀,便是让人心疼的存在,生活充满着无限未知和可能,却也让人多了几分不安和心酸…… 我最终没有选择将这件事情告诉安沐,只是在收拾片刻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中被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搅扰着。 在我失眠中,窗台上雨水有节奏的滴落着,将这个夜晚弄得更加单调乏味,夜就这么在我的思虑中越来越深,隔壁17号住宅的院灯再次以它独有的姿态渲染出夜的迷离,我在这种迷离中有些疲倦,于是什么也不去想,就这么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闭目养神了起来,继而渐渐陷入到了睡眠中…… 疲倦的身体配上活跃的思维,让我做着各种奇怪的梦境,我梦见许久未见的苏茉一个人身处荒漠过得并不好,她形容枯槁的看着我,那种绝望的神情前所未有,我从梦中惊醒,看了看时间也不过才睡上半个小时,可我觉得梦中的煎熬像是过了一个多世纪,由于下雨,夜晚的温度很低,可我额头竟隐隐冒出了冷汗,我对苏茉过得还好之类自我安慰都随着这个梦崩塌了,顿时睡意全无,在昏暗的光线中点上了一支烟,然后安慰着自己这仅仅是一个梦,可是越是安慰,心中就越是恐慌……片刻,我将只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披上衣服走到院子中看着那株正开着花的茉莉。 被雨水打湿的花朵,花瓣残落一地,我有些自责,没能照顾好这株茉莉,寻思着等天晴了好好将它枝叶修剪一番,能够让它花期再长一些…… …… 回到房间后,却意外的发现慕隐山给我打了三个电话,时间将近凌晨四点,他在短时间内如此密集的给我打电话,想必是有什么急事,我迅速的回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处于占线状态,待我间隔一分钟再次拨打过去时,慕隐山终于接通了电话,急躁道:“小钱啊,这夜里青儿和你联系了没有?”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离开扎尕那以后,便没再联系过她。” “那真是糟糕了,连你都不知道,这下我们真的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了。” “她怎么了?” “都怪我,今晚本来欢欢喜喜吃饭的,我当时多贪了几杯,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和她抬起杠子了,结果就争吵起来了,谁知道她直接摔门走了,这都六七个小时了,电话也不接,这孩子倔脾气你也知道的,我们都急死了,外面还下着雨,对兰州又人生地不熟的,真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了。” “林格人呢?” “他要在也不用大半夜搅扰你了,半个月前去丹麦演出去了。” “你们去中山桥找过了吗,她应该在那边。” 只听电话那头又窃窃私语了一阵子,片刻后蓝凤琪接过了电话说道:“钱辰啊,我和他爸去她肯定不听劝,你能不能给我们跑一趟,我怕把她逼急了,她真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电话那头蓝凤琪开始声泪俱下,可我实在不愿意再去与过去有任何羁绊,便回绝道:“对不起阿姨,我和慕青已经分手了,实在不好再参与她的生活,这样只会让她更痛苦。” “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打算打电话搅扰你休息,可今天不同,青儿她情绪太激动了,我怕她真出什么意外,她手机都打不通了,即便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阿姨也尊重你,可你总不希望她死脑筋的把自己逼上绝路吧!” 蓝凤琪的话语在我心中如巨石入水,一直砸到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知道慕青倔强的个性,如果在我得到提示之下没去找她,出了什么事情,那余生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上一定会受到最严酷的惩罚,我会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抱憾终身…… 在这种思维的引导下,我越来越坐不住了,穿好了衣服之后,从柜子里取出雨伞,便小跑着到公路上,打的赶往中山桥,雨水洗刷过的兰州,空气潮湿而干净,我伏在玻璃上,看着那一盏盏向倒退的路灯,心中充满了疲倦,像一只橡皮筋在反复拉扯后,已经失去了弹性,想到对我无比信任的安沐,我数次想放弃,可是一股难以言明的力量,却一次次的驱使我继续往中山桥前行……我早已不再对这份感情抱有任何幻想,可是却应该去见她一面,至少,即便作为普通朋友的情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 出租车将我从城郊拉到了城市,原本昏暗的视觉忽然明亮起来,片刻之后,我终于来到了黄河边上,然后小跑着到中山桥桥面上,脚下熟悉的河水依旧以日夜不息的姿态流淌着,慕青如我所料,穿着透明的雨衣,盘腿坐在地上。 在我到来之后,慕青侧过头看着我:“怎么又是你,你怎么每次都找过来?” “你爸妈很担心你,不要任性了,快回家吧!” 慕青终于仰起头看着我,带着怒气反问道:“我任性?” 我沉默了,只是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但她却明显瘦了很多,可能是长时间在室外的缘故,她气色很差,嘴唇被冻得煞白,这些都是恼人生活造成的。 “你这伤才养了多久,凌晨不睡觉瞎跑什么。” 我惊讶于慕青竟然知道我出了事故,却故作平静道:“想我找不到,那你下次离家出走就别来中山桥,省的让我每次都找到。” 在我刚说完,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至少这句话是我对过往的完全否定,因为慕青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哪天我们闹矛盾你找不到我了,那一定来中山桥,我会坐在这自己消气,等你出现。 我祈祷着她能够忽略我的话,可是这一字字还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忽然就哭了,泪水让我心疼无比,片刻却倔强的擦掉了泪水,笑道:“放心,我记住了,下次换个地方就是了。” 慕青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她将LV的包坐在了身子下面,她从身旁被雨淋湿的袋子中取出一罐啤酒,问道:“身体能喝吗?” 我从她手中夺过啤酒罐,又放回到塑料袋中,劝道:“这么冷的天气,别喝了,赶快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 “回家做什么,我要在这儿等日出。” 在这湍急的河水之上,一切都好像是虚无的,只剩下我和慕青是相对真实的,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正是这种压抑让我再次产生离开这里的念头,又劝道:“这天气,有没有日出还两说,等天气好了起个早过来不就行了。” “要走你走,我不走。” 我看着她在灯光下单薄的身体,心中一阵阵不舍和不忍,真的不想就这么离开。 她看着我,再次强忍着那快要往下淌的眼泪,笑了笑,捏起拳头对我说道:“我说了,我不想回家,那不是我的家,只是一栋房子。” 慕青没有理会我的劝说,一屁股又坐到了包上,双手抱膝,额头伏在膝盖上不再理会我。 我叹息了一口气,看着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的灯光,陪伴着我们一起与这座城市无眠,片刻之后,我与慕青背靠着背,就着她的包坐了下来,心中自嘲着这可能是我坐过最贵的垫子了。 城市里,夜空已经被各式的霓虹灯所代替,我在灯光的环绕中,把自己当成是一粒尘埃,然后等待着一个不确定的日出照射着。 我坐下之后,慕青有些烦躁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有些急躁的看着我。 我跟着她站了起来,她再也不想说些什么,从地上拿起包,将啤酒提起来扔进垃圾桶中,便头也不回的向桥的另一头走去,我们终究没能等到那个不确定的日出。 我站在桥上,目送着她开车离开后,再次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车,然后由着它带我驶离了这座充满悲伤和无奈的中山桥,朝着回去的方向,我很疲倦,却一点也睡不着,只是看着窗外那有些透亮的天际,模糊的景致一遍又一遍的从我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我就在想,如果我的人生是一个小说故事,此刻,那个作者该如何架构着我的人生,至少除了作者之外,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是看不到这个故事的结局的,那些看书的人只看到我这个小人物被设计出来的心酸得可怜的情节,在这个故事里,我好似看到了自己站在机场,因为慕青的离去而哭得撕心裂肺……我何尝不知道,她还爱着我,我又何尝不爱她,可是因为有些错误像是相反方向行驶的列车,只会越偏越远,现实的轮子驱使着我们一直朝前,再也没有一种力量能让我们回头,至少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 回到17号住宅已经六点,我继续朝前走,走到路口的包子铺,老板娘喜滋滋的告诉我,今天我买着了她们的第一笼包子。 走回到住处,我拿着钥匙打开了17号住宅的门,洗了一些米放进电饭煲中煮粥,然后又腌了一些黄瓜,回到自己住处洗漱后,便等待着安沐和秀秀起床。 可能是想到秀秀早上要上学,安沐也没贪睡,在六点半便下了楼,然后惊讶的问我怎么起的那么早,我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到附近溜达了一圈,因为我实在不想一大早给她添堵。 她给秀秀梳好辫子后,又急匆匆的洗漱,含着牙刷走到厨房提醒我道:“待会送秀秀去学校后,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第322章 做一个成功的男人 我点了点头,将早餐悉数摆上桌以后,又回到客厅与秀秀整理书包,秀秀按照便利贴上的作业要求,一本本的检查着作业是否有漏写,看着语数外三门作业整整齐齐的完成,我带着惊讶夸赞道:“你昨晚还写作业了啊?” 秀秀点了点头,随口说道:“肯定的啊,我自己要很努力才可以,现在刚赶上同学们,不能贪玩的。” 我这才想到秀秀转学因为年龄的问题,被建议放在一年级,夏韵生怕她跟不上课程,便在暑假给她报了补习班,很多孩子对于额外的课程都是怨声载道,例如一向聪明的夏雷,但是秀秀却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珍惜机会,这点很值得鼓励。 夏韵作为我的老上司,我很了解她的性格,她对待秀秀细腻到方方面面,为了害怕秀秀为参加补习班感到尴尬,让原本并不愿意参加补习班的夏雷也跟着一起去了,夏雷虽然捣蛋,但是保护秀秀丝毫不含糊,而且小家伙在康复出院以后长得很快,才半年多一点便比秀秀高出半个头了。 我点上一支烟,站在门口,想象着这群孩子多年以后的模样,居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昏暗的天空下,我庆幸慕青没有继续等这个不靠谱的日出,否则一定会失望而归。 烟草的味道从我的口中弥散而出,却呛到了身边站着的秀秀,她一边驱赶着烟雾,一边向我提醒道:“叔叔,你在生病期间,不应该抽烟的。” 我连忙以一种诚恳的态度认错,迅速熄灭烟头扔进垃圾篓中,然后与秀秀一起到餐桌旁等待安沐。 在安沐到来之前,我给她和秀秀一人剥了一只咸鸭蛋,片刻后,安沐坐到了餐桌旁,为自己耽误这么久感到抱歉,我和秀秀很大度的接受了她的自我“批评”。 “对了,待会打算去哪?”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散乱下来的头发,喝了口粥回道:“你不是刚见过他(她)吗,我想那儿肯定是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的想了很多遍,有些心虚的回道:“你确定?” 安沐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我带着忐忑将剥好的咸鸭蛋一口塞进嘴里,瞬间噎的我差点背过气去。 …… 将秀秀送到补习班后,安沐又打电话给夏韵通知一声,我们和秀秀挥手再见以后,便又到停车位将车驶出。 在等待前方车辆缴纳停车费期间,我因为这阴晦的天气有些烦躁,直到发现身边的安沐盯着我看时,才渐渐平息了这种烦躁,摸了摸自己脸,问道:“哪里不对劲吗?”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疲倦,一夜没睡吧?” 我的手指在微颤,夹着一支香烟,强作镇定,终于对她说道:“还好……还好……” 安沐仰起了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低声向我问道:“都是我不好,昨晚我和老马的谈话,一定让你难以入眠了,是吧?” 我忽然就沉默了,心中充满了难受…… 安沐睁开眼睛,神情落寞的看向停车场的出口处,见前方车辆交完费,便将车子跟了上去,在缴纳完费用之后,顺手将车载音乐打开。 早高峰期间,车子在行驶不到200米,不出意外的又被堵在了路上,我看着情绪低落的安沐,伸手下意识的拥紧了她,她将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握住我的手,然后温柔的看着我,而我却沉浸在对她的依赖中,时而恍惚,时而亢奋,于是幸福感代替了困境。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太像一般情侣那样,我并没有做到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事情。” “我并不需要你和别人一样,你就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不需要和任何人一样,她们的生活你未曾经历,而你的世界她们也无法感知,所以为什么要因为别人改变自己呢?我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舒心的生活方式,然后卸掉那些背负,以幸福的名义生活到生命的尽头……” 安沐看着我,忽然笑了笑,她仿佛不再痛苦,用一种幸福的言语对我说道:“陪我见完人后,我们去做一些男女朋友该做的事情吧?” 我剧烈的喘息着,心脏已经难以负荷情绪的波动,口干舌燥的看着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你不会想和我去……” 她似乎很享受我身上的安全感,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对我说道:“我安沐这么些年来总觉得自己活得很孤独,直到遇见你,才知道什么是生活,我不如苏茉、苏溪那样能在职场叱咤风云,也没有慕青那样的才华,但却能够踏踏实实拥有你,拥有你的关心、你的呵护、你的不离不弃,有了这些,我仿佛觉得余下的生活什么都不缺了,我可以放下任何东西,哪怕贫穷的一无所有……但钱辰我不希望你以现在这样状态下去,我希望你能够重新创业,重新站起来,用自己的才华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哪怕洗锅抹盆的事情我来干,我也毫无怨言。” 我只感觉自己的气血在翻涌,一种炸裂的感觉在胸膛弥漫,许久无比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很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是吧?” 安沐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握紧我搭在她胸前的手说道:“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在乎你,只希望你昂首阔步,做一个成功的男人,这不是命令你,而是一种期待。” “好,我努力。” “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不准拒绝我对你的投资,我安沐是个精明人,可是奔着未来好生活去的,给你投资的,你得用十倍,用一生来还我,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指望着你发财,我不用工作就有钱花。” 我看着她,知道她是在用一种方式激励和成全着我,可我感觉此刻在与她相对时,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轻松自如过,这种感觉可能源于我内心的坦然…… 前方车子又畅通起来,我将手从她肩膀上拿开了,然后仰靠在座椅上说道:“我休息片刻,到了叫我……” …… 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在几次半梦半醒间,只知道车子从闹市区恢复到平静,又从平静回归到喧闹,直到安沐替我解开安全带,推醒了我道:“醒一醒,瞌睡稍微好点了没,我们到了。” 我揉了揉眼,看到了车子停在一家餐馆前,顿时明白了安沐此番前来的目的。 安沐替我理了理白衬衫的衣领,左右打量了一番,表示很满意,我顿时自信的扬了扬下巴,与她一前一后下了车。 第323章 收购酒吧 饭店从外观看是一个很中式的餐馆,店招牌有一股西北人粗犷豁达的味道,名为“风沙烈”,依旧是用木头刻字,两边挂着红绸缎子。 推开门,此时,餐馆并没有到饭点,店内只有几个清洁工在收拾着,一名穿着店服的员工走出来,抱歉道:“店在10点半开始营业,如果用餐的话可能还要稍等一个多小时。” 安沐解释道:“我们是来找马先生的。” “抱歉,老板正在休息,早上才回来,恐怕现在不一定方便见二位,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麻烦你去帮我们通知一下,就说钱辰和她女朋友来拜访的。” 员工犹豫了一会儿,也意识到我们和老马是熟人,给我们带到包厢坐下来,又给我们泡了壶茶,示意我们稍等,便离开了。 我看着安沐,对她挑了挑眉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安沐装作思考的模样,然后用一副遗憾的表情,反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突然忘记了。” 我不依不饶,非要她给个说法。 “说你是我男朋友啊!” 我用手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笑了笑答道:“这还差不多。” 安沐依偎在我的怀里,说道:“你清楚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了吗?” 我点了点头,大致能够猜到了,今天安沐来的目的肯定是与老马协商,买下“爱情鸟”酒吧,延续下这家酒吧几十年来的风格,但心中有个疑问:“我和老马认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他的饭店在这边,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沐轻轻呼一口气,回答道:“昨天晚上在酒吧问他店里服务员的。” 我不禁佩服她的细腻,也许她在昨天下午得到消息时,就想好要买下酒吧,通过昨晚的谈话,这家酒吧应该和她有莫大的关联,只是她似乎还没想好在什么契机将过往的一切说出来,因为有些回忆,即便只是触碰,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 约莫十来分钟后,先前招待我们的员工示意我们到二楼棋牌室,说老马片刻后便会过去。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到棋牌室坐了下来,出乎我意料的是,棋牌室比我想象的有内涵,虽然只是玩棋牌的地方,但是很多设计细节都很用心,老马的确还是我认识的老马,一个热爱生活,有思想,不拘泥的商人。 片刻之后,老马趿拉着人字拖,穿着白色马甲配格子大裤衩子,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眯着眼睛便坐在了我们面前,他这一坐不要紧,原本就被撑着的马甲终于不堪重负,缩了上去,老马肥大的啤酒肚便暴露在我们面前,喘息之间还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老马不耐烦的挠了挠头,又揉了揉眼睛,弹了弹粘在手上的眼屎,用沙哑的嗓子问道:“这一大早的,打扰到我睡觉了知不知道,要是和我谈酒吧的事情就不用开口了,我宁愿把它荒废在那儿,也不会转让的。” 安沐并没有提出购买酒吧的要求,直接说道:“与其荒废,不如拆掉吧,那边位置不错,动动关系,会有开发商看上的,拆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让你费心还有一栋破房子在那儿,又能得到一大笔拆迁费。” 我惊讶的看着安沐,她这一牌出的太让人震撼了…… 前一秒还眯着眼睛的老马,顿时坐直了身子,如遭电击一般睁眼瞪着安沐,吼道:“你丫的要真是这么做,那就太破坏了,我就是磨秃噜嘴皮子,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安沐笑了笑,继续说道:“舍不得拆迁,却要让它在那荒废,到底是我残忍,还是你更无理取闹呢?” 老马捏着兰花指指着安沐,片刻恨恨的放下,将掉下来的头发重新捋到光秃秃的头顶,“哼”了一声,然后傲娇的仰着头,不再去看安沐。 我起身坐到老马身旁,推了推他,说道:“不许傲娇!” “我没傲娇。”老马瞪了我一眼,又继续仰着头。 安沐从手提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你如今只因为自己赌气,便将一家二十年的酒吧放弃了,我不知道你是聪明的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是愚蠢的欺骗了自己那么多年,恐怕你永远不会知道小小的一间酒吧,是白芷托亲拜友请前苏联设计师设计的,然后用自己所有的精力,一步步将它完善起来,她将这样一份心血交给你,对你抱着多大信心我就不说了,假若突然某一天回来了,看到自己的酒吧被弃置荒野,我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她那么多事情。” “你无须管我是什么人,这个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做毁着酒吧的事情。” “她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这么多年了……” 说着,老马从隔壁房间的酒架上拿过来几瓶啤酒,放了四瓶在我们面前,自己也拿两瓶放在面前,随手咬开一瓶喝了一口,然后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天气终于告别阴晦,光线透过窗户晃荡在了我们的桌上,我也咬开一瓶啤酒,递给安沐,然后给自己又开了一瓶,刚喝了一口,便重重打了个酒嗝,继而有些晕眩,晕眩中我好似回望到了过去,在那些过去的片段中,旁观着老马曾经为爱情做过些什么? 安沐拿起啤酒,示意敬老马一个,继而喝了一口道:“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我知道你的心思,即便酒吧关门了,但是它至少还在那边是吧?可以负责任的跟你说,这家酒吧我并不是出于盈利目的去的,但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说太多,总之,综合起来,我以一百万价格收购,如果有一天白芷真的回来了,你可以随时从我手中原价将它买回去,这些合同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老马将衣服朝下拉了拉,站起身接过合同,一条条仔细看着。 其实安沐用将近多出一半的价格收购酒吧,恐怕也是出于敬重老马的为人,因为这本就是一个不划算的买卖,白芷走了十几年,连老马都绝望了,安沐却坚信她会回来,然后老马可以从她手中接过酒吧,且不说这几年可能会继续亏损,光是种种不确定的因素就注定了这场买卖不能用钱衡量。 老马仔细阅读合同之后,叹息了一口气,拿起笔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说了句:“合同照签,一百万转让费你不用给了,留着亏损去吧,如果……我说如果,白芷有一天能够回来,我再拿一百万把它买回来。” 安沐摇头拒绝,示意自己完全可以支付这笔费用,我佩服她果然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女人,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很欣赏她的地方,她的做事风格一向非常沉稳、果断,并且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在与老马这场谈判中,看似强势,实则也是不让老马后悔,至少当某天怀念起郊区那个小酒吧时,还可以过去,抱上吉他,为青春岁月唱上一首歌…… ——……——……——……——……——……—— 大家点开“我的”,设置里有“清空缓存”,清理后,把书从书架移除,再重新添加,会有惊喜发生哦! 第324章 拼命微笑着告别 想到抱上吉他唱首歌,我又情不自禁的想起陪伴老马多年的那把吉他,已经在昨晚被他砸了,不由得感叹道:“冲动是魔鬼,昨晚还觉得你砸了吉他动作很帅,可今天真是越想越肉疼,得悔死了吧?” 老马贱贱一笑,带着侥幸道:“阿华(老马酒吧驻场歌手)哭了,我喝多了拿错吉他了,把他吉他砸了。” 这戏一样的人生,还真是充满阴差阳错…… 双方签完字之后,老马将自己的那份合同放在一旁,拿起啤酒瓶与我们又碰了一个,然后一口气将啤酒喝完,放下啤酒瓶,冲着安沐抱拳道:“其他话不说了,希望你能够管理好“爱情鸟”酒吧,让它继续自由飞翔。” “提前跟你说,酒吧的名字我要改成“西遇”了。” 我本以为老马会极力反对安沐,没想到他只是怅然的说道:“是啊,它原来是叫“西遇”的,改回来就改回来吧!” …… 来的时候是阴天,走的时候已经是晴空万里,将我们送到饭店外,老马深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十几年没出去转转,看看这个世界的模样了,我打算在处理好店内的事务,彻底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个一年半载的,好好的感受一下生活的意义。” 我为老马这样的转变而开心,从前被生活消遣,如今终于能够消遣生活,用自己特立独行的方式生活下去,也许未来一切都是未知,但是凭借自己意志追求一种随遇而安,这便是一种大智慧。 回去的路上,我开着车,安沐在旁边刷朋友圈,忽然欣喜起来,对我说道:“Anna姐外出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我感叹道:“真是许久未见到她了,自打我受伤这段时间以来,她就跟消失了似的,你上午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顺道走酒吧看看她吧!” 安沐一副欣然的样子,然后拿起手机玩起最近流行的手游。 此时,车载音乐正在播放王菲的《我愿意》,歌曲像是一个受伤女人的诉说和告白,我感触颇深,更加想去做一个靠谱的男人,忘记曾经的自己,然后去经营好自己未来的家庭,然后找回那被放逐到天际的爱情。 …… 车子在酒吧门口停下来,我们便看到Anna在楼顶上晾晒着衣裳,她居高临下,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们,许久未见,有些激动的朝我们挥着衣服。 我与安沐爬到楼顶,然后用拥抱问候许久未见的老友,一阵寒暄之后,Anna有些惊奇道:“我刚从青海回来,你们怎么消息那么灵通,看到我朋友圈动态了?” 安沐甚为得意道:“我生活号里就那么几个好友,朋友圈动态一月也更新不了几条,你说能不立马发现嘛!” Anna挂完最后一件衣服,庆幸道:“幸好你们上午来了,我下午就得走了,滕子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好像在盘锦找到许俊的住址了,让我赶过去确认……” 我的灵魂被震颤了一下,与安沐面面相觑,很想对Anna说上一些恭喜的话语,可是一想到滕子怎么也开不了口,于是就这么用沉默对抗时间,半晌问道:“如果真是许俊,你打算怎么办?打算和他一起在东北生活,还是回兰州来共同经营酒吧呢?” Anna将地上的盆摞到一起,叹息了一口气,从她的言行上来看,似乎并没有太多惊喜和兴奋,反而变的无助,变的很孤独,只剩下矛盾,我知道她在为滕子纠结着,这些年,即便她一直把滕子当弟弟看,但是滕子对她怎么样,她都看在眼里,如果这次真的找到许俊,恐怕最开心的是滕子,最失落的也是滕子,这些负担,让原本的失而复得变得沉重起来,这么些年了,所有的幻想变成了现实,最终的结果不是Anna难过,就是滕子难过,我忽然觉得这份感情来的很作! 不知从哪个方向刮来的风,将彩色的衣服吹得花枝招展,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Anna背过了身子,她的肩在颤抖,她不愿意当着我们的面掉眼泪,可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看见,此刻,她内心的苦和无助,我可以感知到,她的心事我更能明白,她对全心全意付出的滕子充满愧疚,可我想滕子义无反顾的去找许俊,便是希望Anna能够快乐,基于这个出发点,Anna也不能够难过,否则滕子会更伤感、更撕裂了。 风很快便吹干了Anna的眼泪,安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可咸涩的泪水,却在她的面颊上留下了一片泛红的痕迹,她咬着嘴唇,终于充满了艰难对我说道:“钱辰,如果这次我去东北不再回来的话,等滕子回来的时候,你让他务必卖掉这家酒吧,然后找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女人结婚,这几年,我们被那种高于友情却低于爱情的关系困扰着,可现在不同了,经过那么久,我们都在被时间改造,以不一样的姿态和角度成熟了,我希望他能够忘记过去,找一个好好生活,这世上最容易被辜负的,恐怕就是真心了。” 安沐叹息着,仿佛又在Anna的身上看到了人性中艰难的抉择,她痛苦的那么真实,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在发痛,与安沐一样痛的很真实,忽然就不受控制,拉住Anna的手说道:“如果那个许俊已经结婚成家了,无论过得幸福或者艰难,请你都立马放手,给滕子一个机会好不好?” Anna挣脱开我的手,背着风点上一支烟,居高临下的环视了酒吧四周之后,又深吸了一口烟,等烟雾以散乱的姿态全部从她口中弥散而出时,向我说道:“弟,我不想隐瞒你,因为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无论这次结果如何,我都会彻底从你们的生活中消失,目的就是还滕子一个自由,我已经想明白了,告别要趁早。” 安沐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Anna,又看着我,许久才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对待一份感情,不敷衍、不勉强的态度,到底是好是坏,我真的想不通了,但我却真真实实的意识到将要失去一个知心朋友了。” Anna将烟头放到地上踩灭,眼中含着泪,却笑了笑说道:“都不许和我说煽情的话,我真的会控制不住的。” 安沐紧紧的抱住Anna,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不煽情,不煽情……” 嘴上这么说,可是那止不住的泪水便是最真实的情绪表达,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够代替我们之间的友谊,这种在患难中衍生出来的情感,是任何时候都会被烙印在灵魂最深处,时时刻刻被提醒的! …… 一直到下午,Anna终于细致的列出注意事项,将酒吧事情交托给严岩,然后与安沐一起回到房间整理着衣物,嘱咐我等她到地点以后,便将地址发给我,然后将衣物寄过去,我倚靠在门框上,会做的也只有点头默认了。 长久的告别中,我们心照不宣的回避着一个个煽情的话题,最终将这场最后的道别弄得很愉快,Anna拒绝了我们送她去机场的请求,而我们终究没有勉强,那样的场面太痛苦…… 片刻,Anna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打开柜子取出一对玉石做的牛角,分别交到我和安沐手中说道:“这是我这次去青海特意给你们挑选的,本来打算让人转交给你们的,看来不用了,祝你们金玉良缘,从此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两个人都能彼此分担,共同面对,幸福一辈子!” 我和安沐发自内心的一笑,感激道:“你的祝福我们一定铭记,以后无论在哪常联系!” Anna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天花板,控制自己情绪道:“在滕子朋友中,没人比你更了解他了,你一定要让他放下执念,他的未来只能是幸福,拜托了。” 我没有任何拒绝的心情,点头道:“我会的,也祝你能够幸运,希望那个许俊不愧对你这么多年的寻找与等待,目前依旧是个单身狗。” 这没有笑点的笑话,让我们都苦涩的笑了笑,好似希望以此来化解所有即将离别带来的伤感…… 我以为这样良好的气氛能够持续到Anna离开,可终究太高估了自己的情感控制能力,当严岩替Anna联系去机场的车子到来时,她很少有的拿出手机,要与我和安沐一起合照一张,我矫情到拼命咧嘴,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们与酒吧所有员工一起,并没有靠的太近,只是站在阴凉处的楼道,Anna右肩背着吉他,左手提着随行的行李箱,冲我们挥了挥,便将背影留给了我,上车前却又忽然转过了自己的身体,用她最迷人、最自信的笑容朝我们上扬了嘴角,这才打开了车门上了车,转眼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在这时才意识到,这一别,可能是永远…… 第325章 但愿平静的生日 我本来打算询问安沐接下来去哪,可她还沉浸在Anna离去的悲伤中,并不愿意说话,只是看着“往日时光”的招牌,陷入到了沉默中。 我随着她一起望向那有些陈旧的霓虹招牌在风中沉默着,与之相反的则是它旁边悬挂的那串竹片风铃,在风的晃动中,发出无节奏的清亮声音,像是在唱一首送别的歌曲,即便我控制的很好,可在Anna离开以后,我再也忍不住那离别的伤痛,在风中点上一支烟,想着以前和她一起抽烟、喝酒、聊天的场景,感性的她总是会随着我的喜怒哀乐,给我最妥帖的安慰,我在想,如果某天还能再相见,我们会如何面对这段往事?以微笑,以沉默…… 在令人疲倦的生活中,我们总想活得深刻,可日子总是会把你的性子磨得很平,直到你爱上了平凡的世界,平凡的生活时,以为没有什么能触动你埋在心底的那份细腻时,那些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便会蓄意刺穿你长年累月长成的茧,让你疼到清醒,才知道,哦,那颗为柔软而生的心还没死去,它还在用疼痛提醒你,别麻木! 灼眼的阳光下,严岩与我们一样,店门口站立了很久,他也望了望头顶的招牌,问我们道:“上去喝点酒吗?” 我谢绝了严岩的好意,然后牵着安沐到往日时光对面不远处的牛肉面店,靠窗坐了下来,点了两份牛肉面,外加两份牛肉和鸡蛋。 等我从取餐口将面端上来时,安沐并没有太多食欲,她依旧透过窗户看向酒吧,可前方的酒吧已经被淹没在柳枝飞扬的枝条后,仿佛消失了一般,只有等风起时,才能隐约看见,她表情茫然,沉溺在离别的世界里…… 我将筷子递给她道:“面再不吃就糊了,吃点吧!” 安沐回过神,从我手中接过筷子,搅动了两下面,加了一些醋,稍稍喝了一口汤,可面却没吃上一口。 我端起小盘子,将牛肉放入她面中,又给她剥了个鸡蛋递给她,示意道:“不想吃,就喝点汤把鸡蛋和牛肉吃了。” 安沐将面夹了一半给我,又将牛肉都放到了我碗中,说道:“你知道我从不喜欢剩饭的,现在这分量就差不多了,我吃个鸡蛋就好,你吃两份牛肉,赶快好起来,生活太残酷了,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了,需要你的保护。” 我看着等待我表态的安沐,却意识到并不需要多言语,示意了一下,埋头大口吃起面来…… …… 回到车里,天色渐晚,安沐说想躺着休息一会儿,我也想再看一次“往日时光”闪烁的霓虹,便让她在后座位休息,自己在驾驶室坐着。 此刻,Anna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我知道她去了机场,却不知道她的下一站在哪里,而“往日酒吧”缺少了她和夏元明,又该何去何从?想到这,我不禁再次眺望那被夜幕包裹的霓虹招牌,此刻已经不像黄昏时那么孤独,至少那些环绕的彩色灯光,使它看上去没那么落魄,我发动了车子,驶向道路,在后视镜中看着那只剩下看不见的未知,以及那些埋葬在夜幕下的记忆和人…… 刚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躺在车后座的安沐提醒我道:“钱辰,在爱礼蛋糕店停一下,我订了个生日蛋糕,取了去我爸那儿吧!” “好,今晚是叔叔生日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礼物不,我们去给他挑选一件。” 安沐坐起来道:“无论我和他怎么对立,都不会让你为难的,毕竟到最后结婚还是需要他到场的,礼物我已经挑选好放在车上了,是一套商务西装。” 我为安沐的话感动着,她真的有在打算和我结婚,永远生活在一起,这样一个完美到不真实的女人,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妻子,与我组建一个全新的家庭,我该拿出多少爱来对她,才能对得起她这份厚爱呢? 由于是安沐下午用手机下的订单,所以整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想安启阳依旧会等待着安沐回家与他吃上一顿饭,便丝毫不敢耽搁时间,选了条捷径,绕过高峰路段,快速赶回去。 可选的道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畅通,越是有急事,路况就越是糟糕到让人抓狂,那些堵住的路也堵住了我的心情,让我倍感焦虑,我尽量让自己放松后,这才向她问道:“你该早些告诉我这事的,这一弄恐怕要到九点才能到了。” 我的抱怨似乎在安沐的意料之中,以至于她并没有思考便回道:“他知道我一定会回去的,我是有意拖到现在,让他知道等待的滋味。” “平时随你怎么样,但是今天真的不该惹他生气,上次你去北京照顾王甜的时候,我一个人去看他,由于提前给他打了电话,他以为你也会回去,站在路口等了好久,等我到时,看了车子很久,当我告诉他你去北京没和我一起回时,那失落的神情我至今都能记得……” 也许是我表达的太多,安沐比刚刚沉默了很久,才说道:“钱辰,有些错误或许能被时间化解,但却无法遗忘,如果你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你就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事情连他行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以后不要随意劝我了好么,我真的不想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害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心中都很有分量,所以更不要让我难做了,等我哪天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便将这些年的故事全都说给你听,好么?” 一阵沉默之后,我才在惆怅的心情中,想起了这个晚上是来做什么的,终于切入了正题,很是诚恳的对安沐说道:“好,我不再劝你了,但只希望你今晚能给他过上一个开心的生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当然,姑妈今晚会到场,我尽量做到你说的这些,但气氛是否僵化,还得看他自己,因为今晚我有件事和他说!” 安沐这些带有些嘲讽的话,让我有些失落,我似乎意识到她和安启阳根本不能和平相处,许久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也不再去过问,但希望今晚能够畅畅快快的和你喝一场,为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放心吧,我说过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心中都很有分量,今晚你开口了,我便不会有意去招惹他,前提是他最好也别招惹我。” 我了解安沐的性格,这事儿便没有再勉强她,心里却盼望着,今晚能够一切顺利,至少化解这段恩怨,可以让她的生活获得重生,愈合还在滴着血的伤口…… 第326章 协商 车子在经过一段拥堵的交通之后,终于畅通起来,我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将车速提起来,迅速驶离吵闹的市区,向着郊区驶去…… 到达安启阳所在的别墅区时,已经过了九点了,姑妈坐在躺椅上纳凉,安启阳坐在一旁张望着,我将车子停好,陪安沐将礼物拿出来,走到安启阳身边说道:“抱歉叔叔,我们来晚了,生日快乐。” 安启阳连忙摆了摆手,然后看了看安沐。 安沐握紧我的手,笑了笑道:“我们来晚了,爸,生日快乐。” 姑妈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了安启阳手中的物品说道:“小辰辰这孩子给你买了身西装,面料挑选的还真不错。” 安启阳显得特别激动,示意我们进屋准备吃饭,我与安沐还没到门口,突然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王甜,相对于所有人穿的很正式,他搭配的倒是很休闲随意,一种浓浓的英伦风。 王甜并不友好的看着我,但碍于场合并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对安沐说道:“听姑妈说叔叔要过生日,我从韩国秀场特地赶回来的,见到我开不开心?” 安启阳干咳了两声,示意我们就坐,姑妈将蛋糕打开,点上蜡烛,提醒道:“哥,先吹蜡烛,俗话说老小老小,许个愿吧!” 一向四平八稳的安启阳倒是像个孩子,面孔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泛红,可能这是他这几年来少有过的温馨生日吧?他闭上眼睛,一脸虔诚,我不知道他许下的是什么愿望,却能体会到他愿望中的情感…… 随着一道道菜上桌,安沐心情渐渐好起来,姑妈亲自下厨让她胃口大好,除了碰杯的时间,她几乎很少说话,我知道她是答应了我的要求,尽量在克制自己,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妥,少说话,就少冲突。 等我三杯酒下肚,安启阳拿起瓶子打算再给我添上一杯,我赶忙起身相迎,不料安沐顺手收起了我的杯子,说道:“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你已经敬完三个人了,我就免了,快吃点菜吧!” 安启阳尴尬的缩回了手,将酒瓶放在一旁问道:“身体怎么了?” 王甜笑了笑替我回答道:“叔叔,您可别怪钱辰,他就是一机车发烧友,车技烂的要死,还偏偏在路上飙车,这不,摔成重伤,腿瘸胳膊折,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还得劳累安沐不舍昼夜的照顾。” 安沐还没有表态,姑妈便将话接了过去,瞪着王甜说道:“你小子腿好利索,能嘚瑟了?” 安启阳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他训斥道:“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王甜,作为长辈,我得好好说说你,像你这样口无遮拦,以后在圈子里可能要吃大亏的。” 我笑了笑,示意没事,毕竟王甜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即便他说话再怎么口无遮拦,我也不想与他计较…… 这时,安沐终于在沉默中开了口:“既然不愉快的话题被带出来了,那我就趁着这股子不愉快,说件事情吧!” 安启阳似乎还未意识到什么,看上去很平静,姑妈却是一副异样的表情看着我,我用肢体语言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安沐将要说什么。 天性使然,安沐说话并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接手了“西遇”酒吧,就这事。” 安启阳停下筷子,似乎带着感慨说道:“找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让你找到了啊,以前酒吧的老板肯转让给你?据我所知,他经营那个酒吧已经十几年了。” “不是找了这么久,是我以前根本没想找,至于我们怎么谈的细节,就不用跟你汇报了。” 安启阳放下筷子,诧异的看着安沐,问道:“那现在又为什么找呢?别去那儿了,该转让转让了,好好经营你的设计公司。” “以前没找因为我还没有面对你的勇气,但我现在有了!” 此刻,我感觉到了安沐身上背负的沉重,她似乎对安启阳无所畏惧,可是心中还是害怕的,这不免让我想到上次安沐过生日的时候,安启阳是如何把一盒蛋糕丢向安沐,安沐又是如何颤抖着哭泣的。 安启阳没有正面回道,他只是说道:“只要你敢靠近,我还是以前的那句话,一拆到底,不信你可以试试。” 安沐似乎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和希望,只是回道:“好啊,试试就试试,我等着你让施工队开着挖掘机从我身上压过去。” 安启阳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眼看就要因为安沐的不配合而发作……我不想安沐忤逆着他,便摊了摊手,说道:“今晚这么好的氛围,大家都别破坏了,我建议再为叔叔生日碰个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氛,别折腾坏了。” 安启阳面色有些冷,但似乎意识到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耐着性子说道:“那边有什么好的,与其去了让自己不痛快,不如躲开,整个兰州市你想在哪开酒吧我都不反对,但是那儿就是不行。” 安沐脸上隐隐有些要爆发的迹象,但她还是低着头,以喝汤来隐忍着自己…… 王甜与我面面相觑,似乎达成了统一战线,齐齐的将目光投向姑妈,姑妈厌烦道:“这事情避免不了,让他们吵去吧,比忍着强,你俩放心吃饭,吃完抓紧洗漱,两个卫生间别待会用不过来。” 姑妈的这句话,无疑是往深水里扔了一颗重磅炸弹,而我却不想让安沐在这个场合去预测什么,因为完全没有必要,毕竟谁都不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些什么。 安启阳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么些年,我尽量满足你所有的需求,包括你去美国读高中,去北京上大学,我都没有阻拦过你,你不想回江苏祭祖,每次我回去也没把你强行留在身边,这些年,我自认为已经对你予以最大的忍耐,但那家酒吧除了给你添堵,其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在我准备帮安沐解围时,她却很平静的对安启阳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争执什么,这么些年了,别再逼我违拗你了,好吗?” 安启阳显然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因为安沐这句服软的话,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而我更庆幸他就这么沉默了,因为安沐已经将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到位了,如果他还是不满的话,恐怕安沐也无计可施,只能翻脸了。 ——……——……——……——……—— 这是今晚的第一章,十分钟第二章! 第327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两个人的退让和隐忍最终使得这场生日宴在平静中结束,而安沐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不禁佩服姑妈的观察能力,通过这件事也让我清楚的意识到,没有什么事情是讲不来的,也许安启阳年轻时犯过很多原则性的错误,可并不能否定他对安沐所有的好,假以时日,如果能化解父女俩之间的隔阂,我必将全力以赴。 帮助姑妈收拾完餐桌之后,我与安沐在姑妈强烈的要求下,一人捧着一块蛋糕,打算绕着别墅附近的路走一圈。 王甜似乎很想加入我们,可是一把被姑妈揪了回去道:“小甜甜,给姑妈捏捏肩膀去,瞧你这细长的手跟姑娘似的……” 姑妈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我和安沐赶紧走,我对姑妈竖起拇指,简直是神助攻啊! 夜晚的风吹拂着,安沐落在肩上的头发,随风飘动着,走累了之后,我们便坐在路旁一处石凳上,她拿着叉子轻轻拨了些奶油放在口中,然后问我道:“今晚上我没让你失望吧?” 我望着安沐,忽然就王甜先前说的话,看到了安沐那消瘦的面容,体会到了她为我所做的一切,以及从前不能所隐忍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握住安沐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凉,然后将蛋糕放到一旁,与我对视着,我收起那些悲伤的情绪,笑着对她说道:“你今晚做的很好,以后如果需要发泄,尽管找我,别让自己委屈了,好吗?” 安沐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手指放在我的嘴唇上,然后闭上双眼,朝我凑了过来,她脸靠的越近,我就越能看到她美到每一个细节五官,即便我们亲吻过很多次,可是每次都让我止不住的怦然心动,当她靠的越来越近时,忽然睁开了眼睛,而我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温润的嘴唇包裹住我舌尖…… 我又一次感受到安沐在我身边的温柔,我不敢去想象,我的生命中没有了她会有多孤独,甚至她的气息都已经融入我的记忆,一辈子难以抹去。 “钱辰!” “啊?” 嘭…… 安沐抓起蛋糕直接扑在了我的脸上,我忽然便明白了她的“坏心眼”,毫不犹豫的也抓起身边的蛋糕,按在她的脸上,她还没来得及擦,我便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在香甜的奶油之间,舌尖找到了那一片温润,继而占有欲支配着我的神经,手也禁不住的在她胸前摩挲起来…… 我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夏日单薄的白衬衫,使得我们很快的便坦诚相见,她在我耳边轻盈的呼吸着,在一阵亲吻之后,我看着满脸奶油的安沐,重重的喘着粗气,问道:“要吗?” 安沐沉默着没有回答我,却也没有推开我还在摩挲的手。 大脑皮层的极度兴奋让我身体快速的反应着,我一粒一粒解开她的扣子,片刻后拉起安沐的手说道:“今晚我们回17号住宅吧!” 安沐抹了抹脸上的奶油,将纽扣扣上,注视着我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真心爱我,能给我一个想要的结局,你要,我便给你。” 我面色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牵起她的手便朝着别墅走,准备取车回17号住宅,我已经做好了考虑,只要我坚定的记住安沐对我说的这些话,总有一天,时间会给我们一个想要的结局,而即便过程中会遇到不可避免的干扰,我只当作是生活为爱情做的考验,这些困难会让我们手挽手,靠的更紧…… 我和慕青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便源于内心那没完没了的恐慌,或许,现在再说起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可是那些过往,给我最宝贵的教训,让我在接下来的生活中,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生活便是这样,让你错过一个曾经以为对的人,便是在困难之后,又让你遇见一个最好的人,幸运的是,我熬过了那些漫长时间,终于在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 …… 回到别墅,没等我们开口,站在门口的姑妈便将安沐拉过去说道:“你们两个怎么把脸吃进蛋糕里去了?” 安沐捏住我腰上的肉,告状道:“姑妈,钱辰拿蛋糕扑我脸。” 姑妈哼哼笑了声:“钱辰脸上不比你少,你爸上楼去了,你给我具体说说酒吧的事情,到底怎么个情况,自从有了钱辰这个毛小子,你很少回官滩沟了,姑妈好久没和你谈心了。” 我心中燃起的那团欲火,还没喷发,忽然被姑妈冷不丁的泼了盆冷水,有些尴尬道:“姑妈,我们打算今晚回17号住宅的。” 姑妈不乐意了,似乎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感叹道:“我从官滩沟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子过来,下次来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能有什么不能克服的事情啊,今晚就都别回去了,房间都收拾好了,洗完澡就上去吧!” 安沐似乎被姑妈说服了,摸了摸黏黏糊糊的脸说道:“今晚就住下吧,我去楼上洗漱去了,浴袍在客卫柜子里,洗澡的时候顺便把衣服洗了,明天早上就能干了。” 我点了点头,最终克制了求而不得的欲火,走进了客卫…… …… 洗完澡,等我上楼回到从前住的房间时,推开门却忽然发现脸上贴着面膜,做着平板支撑的王甜,与我一致的是,他对我的到来同样反感。 王甜依旧如从前一般,用不善的目光看着我,我保持着平静,等他开口说话,而我自始至终没有和他沟通的欲.望,对于我来说,此人就是个没完没了的麻烦。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噩梦的夜晚,原本故事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偏离了主题不说,最后还得和一个大男人同居一室,让我毫无脾气可言了。 我倚靠在床上看着电视,王甜在做完一组平板支撑之后,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盒内裤对我说道:“穿上去吧!” “压根没换!” 王甜顿时翻了翻白眼,嫌弃道:“你这个人简直不注重个人卫生,不是我说你,你瞧你一身闰土的造型,哪里能和安沐相配了,打算上演现实版的公主和癞蛤蟆的故事啊?” “你那么懂审美,安沐怎么不喜欢你?” 王甜被我刺激到了,又开始练习哑铃,继而不屑道:“那是因为我在国外,现在我回来,还有你闰土什么事?” 我实在不愿意和他理论这些家长里短,却又不想放过羞辱他的机会,掀开浴袍说道:“你在这逼逼什么,闰土造型怎么了,搓衣板一般的腹肌你有吗,告诉我,你在这装模作样,都练了些什么?” 王甜摸了摸自己平平的肚子,惨笑道:“别逼我动手!” 我系起浴袍上的带子,一肚子恼火从床上站起来说道:“笑话,瞧把你能的,断过腿的想和折了胳膊的决斗,来啊,互相伤害啊!” 第328章 学会如何应对生活 王甜握着拳头蹬着我,似乎有一肚子怨气想要发泄,可是终究没有发作,看着我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恼火着抱了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然后将灯熄灭,这样的场景倒是让我想到了与安沐第一次同居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是挺有趣的。 “喂,小子,我今晚抹了防蚊水了,你不许抹。” “好,我不抹,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喷点杀虫剂。” “你敢,信不信我踢你!” “拿你那刚拆了石膏的瘸腿?”说着,我从床头柜上拿起防蚊水,使劲的将浑身擦了个遍,挑衅道:“不仅喷杀虫剂,防蚊水我也抹了,有什么不敢!” “麻烦你别抹那么多行吗?” “为什么?” “两个人都抹了,蚊子咬谁去啊!” 我:“……” …… 当王甜进入睡眠时,我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那路灯亮起的光线交织在一起,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最后消融在夜的尽头,我试图寻找掩藏在夜色中的那条“河流”,琢磨着它何时能够流淌到黎明…… 出于无聊,我下意识的抬起头,仰望着被夜色渲染的天空,原本想看看那满天的星辰,却在黑暗之中,仿佛看见了挣扎着的苏茉,她好似化身成了一条鱼,在干涸的沙漠中疲倦的寻找着水源,眼看着那条“幸福的河流”从她身边流过,却没能将她滋养,任由她卷曲着身子,在荒漠间挣扎,看着赖以生存的水源从自己身边经过,却毫无办法。 这些画面没有征兆的出现在我脑海里,好似晴天霹雳,使我开始惶恐起来,我挣扎着将自己拉扯回现实中,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只是大脑里的影像,往往这些胡思乱想的画面,都是和现实相反的,我相信以苏茉的能力,到哪都是独当一面的。 反观当下辰逸所掌控的“捷安”百货,听苏溪说,已经在行业中渐渐丢失口碑,陷入了公关危机,随时可能有被取缔的危险。即便我和辰逸数次交集都是因为他替苏茉讨说法,可是这个工于心计的人,将“捷安”毁掉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可惜了苏茉一手建立起的公司,就这么毁于一旦!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清楚的意识到就算再虚假的画面,它也产生于自己的内心,就好比那在睡眠中如此真实的梦,大多是因为你曾在潜意识里幻想过,而潜意识却往往是最真实的体现,我的确害怕着,害怕苏茉过得不幸福,她一个好姑娘,应该有自己的未来。 已经熟睡的王甜,在睡梦中忽然冒出几句英文,又是一阵念符咒般的嚷嚷,让人觉得好笑……这个充满暧昧的夜晚,在经历一系列的事情以后,终于以这样狗血的方式结束,我关掉还在闪着光线的电视,躺到床上片刻便陷入到睡眠中。 …… 由于第一次睡得那么早的缘故,次日清晨,我很早便醒来,可众人都还在睡眠中,便没敢有太大动静,生怕搅扰了,到楼下洗漱完后,我便坐在了客厅里枯坐,这时候保姆已经开始做早餐了。 在我坐下片刻之后,安启阳已经穿戴整齐的下了楼,他的眼神中似乎很惊讶我起的那么早,因为前几次,我和安沐都是等他上班以后才起床的。 互相道了声早安,安启阳便去洗漱了,片刻出来后,整了整衬衫的袖口,随口夸赞道:“你买的这身西装挺合身的,穿着也精神,没想到你这个孩子这么有尺寸感。” 我不想隐瞒,实诚的回道:“其实衣服是安沐帮你选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没给您准备礼物实在抱歉,事先并不知道您生日!” 安启阳摆了摆手示意道:“都一样,谁买并不要紧。” 我想,当他知道安沐如此符合心意为他买的衣服,应该比是我买的更加有意义,即便他没有多表达什么,但是心情肯定能够愉悦一整天。 片刻后,门口的安启阳对我招手,示意我到车子里坐,我有些纳闷为什么时,他已经坐在车里等我了。 为了避免失礼,我迅速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带着纳闷对他问道:“叔叔,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在客厅说的,是怕安沐随时会下楼吗?” 我的疑问让安启阳没有多说什么题外话,直接切入了正题问道:“钱辰,我是很信任你的能力的,不知道你是否信任我呢?” “我不明白您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你信任我,就好好劝劝安沐,让她放弃经营“西遇”酒吧,对她没什么好处,还劳心劳力的,我相信只有你有这个能力。” 这是一个让我感到为难的问题,但事关重大,并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面色凝重的反问道:“叔叔,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考虑这件事的,但是请恕我不能按照您的要求去办,不瞒您说,这家酒吧签合同是我陪安沐去的,我也曾试着问过她购买这家酒吧的原因,可是她并没有告诉我,我想,这其中一定由她不想回忆的过去,如今,她经营“西遇”酒吧的心意已决,我们再多做无谓的劝说,只会让她反感,不是吗?” 安启阳点上了一支烟,便将烟和打火机丢给我,狠狠吸了一口,才说道:“我的确猜不透她的心思,可是她这么做真的只是在自找伤害,如果有一天她得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想得到的答案,你觉得她是开心还是痛苦?这个世间有太多的苦难了,我承认,小时候让她吃了不少苦,可这些年我都在尽力补救,我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过完后半辈子,有哪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我安启阳年过半百,半截身子下了黄土,难道会去害自己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当安沐第一次把你领到家里来的时候,我便开始留意关注你了,说实话,按照我的想法,不是让她嫁给从政的,便是从商的,因为那样她便能一生无忧的生活……但是看到她每次和你在一起时开心的模样,我就不忍心了,我这一辈子在官场上做了很多正确决断,但是当对象换成自己的女儿时,就变得慎重到不能再慎重了,生怕做出错误的事,因为我害怕自己错误的决断,再将她推入到痛苦的生活,所以,即便你物质基础平平,我却仍然觉得你比所有人都要好,你的真诚,你的善良让我完全可以把安沐交给你,即便你有着混乱的过去,可我相信,正是因为那些过去,才教会了你怎样做人,怎样学会去处理感情,学会如何应对生活!” 我因为安启阳的真情诉说而充满了心痛,更感动于他是少有的不去拿物质条件衡量一个人的长辈,我感激他的厚爱,更不敢在此生去辜负安沐……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第一次真情流露,让我感慨之余多的是感激,感激他依旧如此疼爱着安沐,也许我们都误解他了,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我再次对安启阳说道:“叔叔,既然您这么疼爱安沐,就不要去阻止她了吧,让她随着自己心愿去,好吗?” 安启阳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闭着眼睛许久才说道:“看来她这场伤害是避免不了了。” 安启阳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于是又追问道:“叔叔,您不会真的打算带着拆迁队……” “哎!”安启阳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许久才叹息一声向我问道:“我怎么可能……对了,你是不是有个朋友是开酒吧的?” 看来安启阳先前说的所言不虚,他的确已经仔仔细细将我调查了个遍,我回道:“有,不过她目前已经去东北了,您有什么事?” 安启阳点了点头,又对我说道:“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以辞去现在的工作吗?” 我惊讶这个有些突然的问题,迟疑道:“这……虽然我有这个打算,但并不是这个阶段!” 安启阳又深吸了一口烟,道:“如果你开口去向安沐要酒吧的经营权,她肯定会交给你的,你就当创业,怎么样?”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道:“这恐怕不妥!” 安启阳已经有些哽咽,此时他流露的是真情实感,继续规劝道:“她一个人管理这么些事情,肯定力不从心,如果你能协助她,替她经营着酒吧,不也是让她可以轻松一些吗?只要你愿意开口,她一定会给你的,只要是你当老板,我保证不插手,并且帮你推荐顾客过去。” 若是从前,我必定一口回绝安启阳,可是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法拒绝一个父亲的心,便说道:“我再考虑考虑……” 安启阳轻轻叹息了一声,便打开车门起身离开,我还坐在原位,看着窗外慢慢升起的太阳,陷入到沉思之中。 …… 等我从车上下来时,安启阳已经吃完早饭开车出门了,此时也不过才七点过几分,我坐在客厅中,长久的沉默,许久,第一缕阳光照射进了客厅,照在了我所坐的沙发上,光线明亮的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我眯起了眼睛,却看到了安沐和姑妈相互扶着从楼梯上下来。 姑妈意识还算清醒,走到了厨房看了看,而安沐走到我身旁,冲了笑了笑,便又以我的腿为枕头,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她那微微卷曲的头发垂直的落下,阳光恰好照在她的脸上,我在从窗子吹进来的风中,轻轻撩拨着她的头发,然后无比迷恋随性洒脱的她,如此真实而美丽的躺在我的身上…… 恰好在此时,身旁的手机响起,我丝毫不敢过于动弹,废了很大的劲,才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动作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是夏韵给我发来的微信。 我看着一张正在加载中的图片,原本以为是一张普通截图,可是她接下来发的一句话,让我有些吃惊:“孩子还在睡觉,我不敢打电话,我和夏元明交集不深,你看图片里面这个人是他吧?” 第329章 灵魂栖息地 夏韵的消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图片中的人的确是夏元明,即便他剪去那一头长发,我依旧一眼便能将他认出,他那洞悉一切世俗的眼神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来的,图片中他穿着一身黑色皮衣,背景是一把抛在空中的吉他,右下角写着“偏执狂”三个字,笔锋刚劲,整个画面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海报招贴,仿佛带着一种号召力和呐喊声,判断以后,我连忙询问道:“是他,这图片你在哪找的?” 在我回复之后,夏韵回复我“稍等”,片刻之后便将一个链接发给我…… 我点开了夏韵给我发的链接,发现是夏元明为从前写的歌曲《偏执狂》拍的封面,音乐缓缓的播放着,再次将我思绪带回到复杂的过往中。 “……这薄凉的信仰被我杀死,陨灭在血泊中密集,我以后再也不曾看到你,也许你正驭风而行,我偏执的奔跑在雨里,却被你挟着影子,一起栽到黑色的海里,那朵辛夷花开的妖艳,变成白色的火焰,温润地燃烧在心底。这是一场战争,没有谁输谁赢,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在现实中战争,没有太多的信任和依赖,坚持固守着一小块空间……” 歌曲播放结束之后,我又点击开始,重新播放着,尽管这几个月来经历很多事,我对夏元明的认知也开始改变了,可从他的音乐态度中,我依旧能体会到他歌曲中的想法,同所有人一样,听厌了被市场折磨的体无完肤的音乐人太多的抱怨,为了一个四位数的销量而挣扎的痛楚已经消弭了所有创作的原始冲动,可总有像夏元明这样的人,在强调着音乐的非商品属性,因为音乐从来不只是一件商品,它首先是一种关乎心灵的信仰,它是记忆、是触动、是感同身受。这信仰是装不出来的,可夏元明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解释呢? 几分钟之后,夏韵又给我发来一张新歌榜单截图,夏元明这首歌曲只用了短短四天,便飙升到新歌榜第二名,距离第一名仅仅只差三万多票,而单曲发行公司居然是业内一家著名唱片公司。 安沐从我腿上坐起身子来,眯着眼睛问道:“怎么忽然又想起来听夏元明的歌曲了呢?” 短暂的震惊之后,我迅速的在大脑里思索着要如何回应她,终于说道:“你觉得他这个版本唱的怎么样?” 安沐揉着太阳穴,思考了片刻道:“没有干净的灵魂,唱不出这样的歌曲。” 我仔细琢磨着她的话,用最短的时间理顺了自己的思路,说道:“这是夏元明四天前发的单曲,与他从前自己印制发售,小面积推广不同,这次签的是北京一家极负盛誉的唱片公司。” 安沐接过我的手机,将夏韵发来的消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依然带着些诧异向我问道:“这么说他现在应该在北京?” “如果夏元明在北京,那么他曾经说去找郁馨这事又作何解释,现在郁馨明明在兰州,难不成他遇到了成名的机会,抛弃了郁馨?如果真是这样,那夏元明真是太让人悲哀了!” 安沐看着我,半晌说道:“如果他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抛弃旧爱,舍弃孩子去贪图所谓的名利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被安沐的话所触动,一种悲凉随即贯穿了我的全身,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许久才语气很轻的说道:“我拿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折腾来折腾去,受伤的只会是关心、期盼他归来的人……” 说完,安沐再次陷入到沉默中,我知道这件事无意间勾起了她伤痛的过往,相顾无言中,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随着口中的烟雾吐出来…… 姑妈从厨房悠闲的端着刚出炉的面包走出来,却发现被我弄得乌烟瘴气的客厅,不由得训斥道:“小辰辰,大好年纪的,用不着这么折腾自己,你看看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嘛?”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更意识到一直在吸着我二手烟的安沐,迅速将烟灭在烟灰缸中。 微信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我恍然了一阵后,才从桌子上拿起手机,信息依旧是夏韵发来的,她询问我们下午是不是有时间,想带着孩子到欢乐园转转,又怕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照顾不过来,便约我们一同前去。 我将手机递给安沐,安沐看了看之后示意没问题,迅速给夏韵回了条信息,然后将手机递给我。 安沐牵着我的手,在确认完我也洗漱了之后,便将我拉到餐桌旁,单手托着下巴问道:“看你现在心不在焉的,还在为夏元明的事情分神吧?”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粥…… 安沐沉默了许久,给了我足够的消化时间后,终于说道:“待会去酒吧转转,看需要添置什么新物品,下午陪孩子们放松一下,晚上我们按照夏元明留下的店铺转让合同,找到郁馨家庭住址,问问她究竟怎么回事,可以吗?” 我让自己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才发现安沐一直看着我,好似在等待我表达自己此时的想法,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对她说道:“这样会不会伤害到郁馨,如果夏元明真的辜负了她,那她同样是个受害者!” 姑妈并不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旁观者清道:“有些伤口不挑开,放出脓,只会伤的更严重,怕疼,就去掩盖,这不是长久的事……” 我最终采纳了这个建议,与其让郁馨难言之隐的痛苦着,不如让她说出来,也许会舒服一些,她的性格使得我们愿意与她成为朋友。 …… 早餐之后,我们驱车赶往酒吧,安沐采纳了老马的建议,全部录用了原“爱情鸟”酒吧员工,以新老板的身份,在上午十点召开了“西遇”酒吧第一次例会。 不得不说,老马用人眼光独特,留下来的员工都是有思想的文艺青年,安沐在给大家详细的聊完自己的计划之后,便开始让员工们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将思路记录下来,最后集中投票筛选。中午,我们聊起了关于未来“西遇”所打造的酒吧特色定位,最终一个员工提出“城市快节奏,追求慢生活”的城市特点,提出了“且行且欣赏”这个经营主题,意味着在高压的城市生活下,能在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找到一处灵魂栖息地…… 第330章 命运破碎的声音 安沐听完员工的阐述之后,当即给予了赞同,并予以现金奖励,又在灵感爆棚的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易居”市场部的成员,根据这个主题制定酒吧的营销方案,而我也没有闲下来,一直构思着酒吧能否举办一些有号召力的活动。老马将酒吧一直亏损经营的原因:是他不愿意改变任何白芷留下来的模式,我曾经就酒吧给他提过很多建议,可最终都被他否决了,而如今,我们必须要扩大酒吧的号召力,在增加员工收入的同时,让一些真正需要灵魂栖息的人能够找到这里来。 一直忙到下午,整个团队聚餐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外面阳光晒得人浑身燥热的很,我在屋檐下站了许久,直到安沐与众人出来,才回过神,与大家道别后,便回到车里,准备前往秀秀和夏雷的补习班,和夏韵汇合。 车上,安沐告知我道:“半个月后我打算举行“西遇”开业活动,据员工反映,平时总会有十来个顾客,所以这个半个月,仍然按照原有模式先运营着。” 我赞同道:“酒吧里的一些老顾客早把每天晚上消遣当成习惯了,每天晚上喝上几杯啤酒,听老马唱几首歌,的确是一种不可缺少的生活情调。” 安沐感叹道:“可是老马最近准备出去旅行了,恐怕请不到他了。” “你不是最好的招牌,我相信你肯定能成为一个和Anna一样出色的酒吧老板娘的。” “可我希望你来当酒吧老板,“西遇”对我来说,是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希望你能替我管理好它。”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然后看着专心开车的安沐说道:“好,我替你管好它,你安心照顾装饰公司生意!” 安沐似乎已经做好劝说我的准备,没想到我会这么爽快的便答应下来,惊讶道:“我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没想到这次你那么爽快。” 虽然我不知道安启阳早上那一番话具体隐射着什么,但是肯定是为安沐考虑而做的决定,而安沐昨天在签约之前便给我提醒过,我也不愿再迂回拒绝让她劳神,真心相爱,又何须在非原则的事情上分的那么清楚呢? …… 与安沐一起到补习班时,夏韵已经在等我们,到班级将孩子接出来之后,夏雷似乎显得很兴奋,居然学起了宋小宝的腔调,表演了起来:“自打入夏以来,就独得太阳恩宠。这后宫佳丽三千,太阳就偏偏独晒我一人,于是我就劝太阳一定要雨、露、均、沾,可太阳非是不听呐。太阳啊,就晒我,就晒我,你说这叫为奴的情何以堪……” 夏韵揪了揪夏雷耳朵,拿这个熊孩子真是没辙。 秀秀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说道:“夏雷一下午都在逼我跟他学表演,还说打算把自己晒黑,拜宋小宝为师呢!” 夏韵一听,在出补习学校门口,恼火的指着孔子像对夏雷说:“这是孔老夫子, 能保佑你考上大学的,快去拜拜。” 夏雷咬着手指,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本正经地走到墙绘跟前, 跟孔子像挥了挥手说了一声:“拜拜”,然后回过头噘着嘴看着夏韵。 我和安沐乐的发狂,一阵哄笑后感谢孩子给我们带来的好心情,拿出一百元奖励道:“开心果,奖励给你的。” 没想到这熊孩子死活不要,却又露出一副言不由衷的表情…… 于是,夏韵就说道:“别忍了,给你的你就拿上吧!” 结果,这熊孩子突然气愤的吼道:“我现在要了,你完了还不是都给我收走了,我还不如不欠这个人情呢。” 夏韵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们,半晌说道:“上次他婶婶给了他两千,我就替他保管了,没想到这熊孩子还挺懂维权的!” 我们好似在对话中找到了乐趣,便这么说说笑笑走了一路,而夏韵好似有意将夏元明的事情隐瞒,丝毫没有让秀秀察觉到,而我也暗暗决定必须要弄清楚事情,然后给秀秀最合理的答案。 …… 这个傍晚,在经历一下午的游玩后,我们不敢有片刻休息,便按照地址,找到了郁馨所居住的地方,给我们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对于我们的到来感到很惊讶,带着排斥问道:“你们来找谁啊?” 安沐带着友好问道:“请问郁馨在家吗?” “你们是什么人,我印象中没见过你们。” 我接过话道:“我们是她朋友,来看看她。” 中年妇女依旧冷漠道:“她不在家!” 我有些失望,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哦,那你能把她现在的地址告诉我们吗,我们真的很关心她身体。” 中年妇女面色忽然从不友好变为惊恐,继而叹气,试探道:“你们知道她身体的事情?” 我和安沐面面相觑,然后看着中年妇女,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们写个地址。” 我和安沐站在楼道中,片刻,从中年妇女手中接过地址看了看,便迅速下楼按照地址提示,前往郁馨居住的地方。 …… 令我们感到意外的事情,按照地址找到郁馨所在地方,也是一个城乡结合部,而房屋形式和从前夏元明居住的差不多,我不禁感叹,这是否是郁馨在以同样的方式,体验着夏元明从前的生活…… 我们将车子停下,站在一处稍高的地方看向屋子,屋内亮着灯光,她的身影便映在了窗帘上,忽高忽低,似乎在收拾着东西,那干练的短发,让我能够确定房间内的人就是郁馨。 我点上一支烟,同安沐一起沉默,就这么在没有声音的夜色中透过窗帘看着,这个正在忙碌的女人。 片刻之后,随着灯光的熄灭,郁馨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我有些恍惚的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看着黑漆漆的房屋,整个世界好似忽然变得虚假了起来。 郁馨手中拿着一袋饼干,身后背着一把吉他,似乎打算到某个地方演出,在身影被灯光拉长的夜晚,她很快便顺着影子看到了我与安沐,好似忽然丢掉了前行的方向,就这么茫然的站着,然后以对立的姿态看着我们,片刻她迅速转身,却并没有返回住处,而是顺着一条有路灯的道路,以甩开我们的姿态努力的奔跑,我不明所以的猜测着她为何总是以逃避的姿态面对我们,便牵着安沐的手追了上去,那慌乱中被她丢在地上并且踩碎的饼干,让我听到了一种命运破碎的声音…… 第331章 含泪播种的人 夜晚的风忘乎所以的吹着,像是要风化天地间的一切不羁,路两旁的灯光以旁观者的姿态,悠闲的窥探着道路上发生的一切,可怜只剩下疲于奔命的人,为了逃避既定的一切,以畏惧的心态在路上追逐着…… 奔跑中,郁馨丢掉了手中的方便袋,身上背的那把吉他,也在奔跑中与她的身体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迅速包抄了郁馨,将她拦下来,她带着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推了我一把,继而冲我吼道:“为什么还要找过来,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郁馨狼狈的模样让我自责起来,她掩面蹲在地上,而安沐似乎意识到郁馨情绪不对劲,不愿再给她压力,在几米开外停下来,不再朝前走。 风停了下来,四周静到可以听清郁馨的呼吸声,时而微弱,时而沉重,远处汽车响起的喇叭声,像是一阵救赎的声音,终于让我在茫然中回过了神,开口说道:“告诉我,上次在医院看到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住到这里来,夏元明到底有没有找到你?” 郁馨抬起头,明显在克制自己,对我说道:“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也别再过问我的私事了!” 我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后,才回道:“最近的新闻你看了吗?他签约公司了,并且发了专辑……” 风带着尘土的味道,吹动了郁馨的长发,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眼神冷峻的看着我说道:“我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的干干净净了,他以后任何事情都与我毫无关系。” 我带着平静,看着受到刺激的郁馨,很诚恳的看着她说道:“好,我什么也不问了,你在这边安心的住下吧,不需要搬走,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们不会再过来打扰你了,如果哪天你想通了,愿意对我们说什么了,就尽管找我们吐槽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医院,但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够保重自己,用最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这苦情戏一样的生活!” 她眼中含着泪水看着我,却依旧用沉默和平静回应着我的妥协…… 我望着她,收起了脸上的一切表情说道:“你务必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拿个东西马上回来。” 郁馨擦了擦眼泪,那凌乱的头发破坏了脸部精致的轮廓,似乎用沉默认同了我的话,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站在原地等着我。 我小跑着从安沐身旁经过,从她手中拿过钥匙,回到车里取出文件迅速回到郁馨身边,将文件袋递给她说道:“这是CD店的相关文件,现在物归原主还给你,那店需要你,同样,你可以放心经营,没有你的电话,我们不会到那儿去。” 郁馨抬头望着我,目光涣散,许久对我说道:“钥匙我有,店我会回去经营的,文件就留在你这儿吧,哪天说不在兰州就不在了,那家店困住了我许多年,如今我厌倦了,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把店卖了,给秀秀攒一笔钱,供她读大学吧!” 我心中又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原地站了很久,终究也没有表态,收起了文件。许久,与郁馨一句简单的道别后,便选择了离开,但却不认为这是终点,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道路两旁的光越来越明艳,我却丢掉了前行的方向,就这么茫然的站着,直到安沐踏踏实实牵起了我的手,我才从那虚妄的幻境中走出来。 安沐调转了方向,将车子驶向道路,我在后视镜中看着越来越虚化的郁馨,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可是这种沉默好似被车来车往的喧嚣所打扰,道路两旁的绿植迅速的后退着,好似将今晚的记忆无限的带往过去……我和安沐谁都没有言语,直到接近了中山桥时,我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下去坐一会儿吧!” “好!”说完,安沐迅速找了一个停车位,然后将车子停好。 …… 我们一起下车,手挽手沿着黄河边的石子路朝前走,夜风带着湿气呼啸着从我们的身边吹过,河岸边传来一阵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可我依旧一言不发,用自己的沉寂渲染着这个寒凉的夜晚。 安沐挽着我的胳膊,哼唱着夏元明的那首《偏执狂》,这首歌曲被她唱的没有任何技巧的修饰,却格外动人,我机械的朝前走着,在她的歌曲中忘乎所以的将这个夜晚的故事全部消融,融化成河流,流向最遥远的地方……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忽然问向身边的安沐,道:“为什么不问问我和郁馨谈了些什么呢?” 安沐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理性的笑容说道:“如果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口了,如果你不想说,我就选择不问。”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你的做法和我一样,我也没有逼问郁馨回答什么,她似乎对夏元明也是失望透了,从她的话语中我能听出一些隐含的情绪,可即便她在逃避或者抵触,我们也没有权利去询问她那份真实的想法,因为这无异于同夏元明一样,再次强行伤害了她。” 安沐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一声轻叹,说道:“郁馨的确是有难言之隐,从她现在的行为来看,她似乎很早便知道夏元明要发唱片了,我觉得她不是在躲我们,而是在躲记者!” 我语气有些诧异的问道:“躲记者?” 安沐停下脚步,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这些年,郁馨来的爱绝对不会比翠芳姐少,只是我们很难认可她罢了,我也不怀疑的认为夏元明同时爱上了这两个女人,而和翠芳姐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便越觉得亏欠郁馨……这几年,他们相爱相杀着,所以夏元明逃避着每一个出现郁馨身影的酒吧,他们这份感情来的太不容易,只要最后能给秀秀一个安稳的环境,我只会祝福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干涉。夏元明热爱音乐,在这条道路上好不容易熬出些眉目了,翠芳姐去世了,只会成为媒体惋惜的对象,而郁馨,只会被视为第三者存在,她的存在无异于会给夏元明带来许多“麻烦”,同样出自艺术学校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市场的潜在规则,要想火,必须单身!所以,为了夏元明,她选择了躲避……” 在这一瞬间,四周嘈杂的一切好似都成了虚无的,只剩下我和安沐是相对真实的,我下意识的抽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感叹着每一份爱情来的不平凡,每个人看似痛苦的人,何尝不是一份幸福的期待,我始终坚信:含泪播种的人,一定会笑着收获…… …… 时间朝前推进了一周,我除了帮助安沐采购之外,便是迅速补习着酒吧管理类的书籍,希望能够在书中借鉴一些成功案例,经营好这家曾经让我们为之感动的酒吧。 工作之余,每天片刻得空的时候,我便会登录音乐网站,给夏元明投上手中的三票,他的名次也顺利的升上了新歌榜第一名,按照网站规则,三天后将有一场网络见面会,来谈谈自己所坚持的音乐道路,我期待着那个感性大于理性,纯粹大于矫情的夏元明能够带个大家一场抛开名利场的音乐感受,为这个浮躁的社会注入一丝不一样的血液。 这个傍晚,我从冰箱中提出两个先前放入的西瓜,企图用冰镇的温度,来降低这夏日的暑气。 在给所有人发放完毕后,还剩下来几片,我便拿着一片站在门口吃了起来,习惯性的等着下班归来的安沐。 光线依然有些刺眼的傍晚,我没有等来安沐,却等来了一辆宝马740,在我印象中,并没有开这车的朋友,便将之定位为酒吧客户,可是酒吧客户中好似也没有这样高端的消费者,随着轰鸣声,车子在我几米之外停了下里,门打开了…… 我扔掉手中的西瓜,从口袋掏出纸巾擦了擦手,双手抄在口袋中看着,正纳闷,辰逸的头从车子中探出来,下了车子后,他首先整了整自己原本便挺拔的西装,朝我摘下了太阳眼镜,扔进车里后,向我走来。 在我两米开外,他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好似刻意放大了我的身份,是一条让他厌恶的臭咸鱼。 我回头喊了小王拿出一片西瓜,随后递给辰逸道:“老板,吃片西瓜吧!” 辰逸一把将西瓜打开,那重重被摔在地上瓜瓤流下的鲜红汁液迅速被灼热的水泥地吸收,只剩下一些散落的瓜籽,接着便有附近几只干渴到极致的土狗,迅速将之叼走,相互撕咬争夺着。 我摊手一笑道:“真好,拿给狗吃了!” 辰逸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珠,将手帕塞进口袋,不客气道:“你钱辰这辈子除了这张嘴也剩不下什么了,等你哪天先走了,我倒是要去火葬场炉子里,看你这张铁嘴能不能被炼化。” 我干咳了两声,笑道:“事情不要说得那么绝对!” 辰逸一把扯住我衣领,带着三句话便被激怒的风格,冲我吼道:“我来不是跟你磨嘴皮子的,是苏茉的事情。” 第332章 许俊的真实身份 辰逸刚提到苏茉,我原本放松的神经忽然被拉扯到紧绷状态,这些日子以来,我最关心的便是苏茉到底在哪,过得怎么样,此时的我,再也没有送走她时的那份洒脱,人都是复杂动物,一旦靠近便会排斥,一旦远离又会思念,我们很讨厌被欺骗,可当离别时,又都小心翼翼的说着谎…… 我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轻声问道:“你有苏茉的消息了?” 辰逸有些抓狂的看着我,愤怒道:“就是因为没有她的消息,我才过来找你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她还有着联系,难道她就真的不在乎自己创造的一切吗?宁愿看着这一切毁掉,也不愿再回来插手事务吗?”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手被胡须扎的难受,却也在粗糙中好似看透了生活的本质,辰逸以为自己握住了“捷安”百货,就能够牢牢掌控住苏茉,却怎么也没预料到世上还真有咬牙便能放弃原有一切的人,他这盘棋下错了,也下输了,输就输在了自以为能够抓住人性弱点上。 辰逸被我的不回答激怒了,咬着牙骂道:“我今天就是来问问你,你到底还希不希望苏茉收回公司主权。” 我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问道:“你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事已至此,苏茉回来又能怎么样,眼睁睁的看着“捷安”百货因为公关危机逐步垮掉,还是看着以赎罪的姿态去挽救什么?” 说完这些带有些嘲讽的话,我有些失落,不仅仅是辰逸和苏茉,我们所有人,似乎都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了,生活让人成熟,却也让人生出了隔阂,假若再见面时,我又能对苏茉说些什么呢?回到这个伤心地,一切又能够改变什么? 辰逸仿佛失去了所有耐心,从我嘴里拔出烟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恼羞成怒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苏茉我肯定会找到她的,她这辈子遇见你钱辰,就注定过不上安逸的生活,会一直为你折磨到死。” 我用脚踏灭烟头,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一种羞辱感涌上心头,终于变得不那么淡定,撕扯着辰逸说道:“你是魔鬼吗?” 辰逸冷言回应道:“我是魔鬼,那你呢?你明知道我爱她,却一直与她纠缠不休,是你毁了她!你钱辰失恋了,过得落寞了,就可以毫不在意后果的找替补,甚至是当做玩偶来填补你空白的性.欲,一句不适合就可以将深爱你的人踹的干干净净,整天拿灵魂当做泡妹的借口,我就不知道你是否羞耻过,是否真正悔悟过,造了孽还装成清高的样子,指着鼻子说别人是魔鬼吗?试问谁做事能像你这么绝,你还敢在这摆出圣人的模样教诲别人,简直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羞耻二字吧?” 我被辰逸骂到沉默,有些情绪却忽然在自己的心里发酵,继而不能控制, 仰起头,不让眼角传来的温热感转化成眼泪,心中却泛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无力感,我无力去挽救自己所作的孽。辰逸说的没错,我这一辈子都亏欠苏茉的。 辰逸愤怒的甩手而去,随着那一阵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我的思绪开始翻涌开来,我和苏茉的过往,仿佛在身后这座酒吧留下的最多。 为了不让即将归来的安沐看到我难过的一面,我极力的忍耐着,可是下一刻,我便不能自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又痛苦的呜咽着……我想起了那些夜晚,在这酒吧发生的那些照拂和安慰,原来来的都是那么的纯粹,记忆触碰一下,便疼痛一下,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亏欠了她,忽略玩弄了她,也把痛苦留给了曾经最缺乏关怀的她…… …… 我烦躁的回到酒吧,然后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游荡在屋子里,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又走两步,总之,时间忽然变得漫长而痛苦。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安沐终于走进酒吧内,她好似受够了堵车的痛苦,有些情绪的说道:“兰州的车哪天不堵,某人都能长发及腰了,钱辰你说是不是?” 我很少听到安沐抱怨生活琐事,多少赶到有些意外,收起负面情绪,感叹道:“要真是能为兰州交通做贡献,我从明天起便开始蓄头发,争取早日长发及腰。” 安沐并没有乐意与我贫嘴,在与我汇合后,给员工交代一些事情后,便与我一起回家,车子刚开出巷子,她却忽然变得郁郁寡欢起来,继而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的看着我,这种纠结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为了避免分神,我将车子驶向路边,停下车子问道:“为什么这种表情?” “Anna姐找到许俊了,他的真名叫许季风,听说这些年过的挺落魄的,而Anna姐也终于弄清楚了当年他离开的真相,只是可怜了滕子!” “当年消失的真相?” “这个许季风是顶着他哥哥许俊名字来上学的,真正的许俊在考上大学那年便去世了,因为长相相似的缘故,许季风一直在艺校安静的换着身份生活,直到毕业前,函调学生身份信息核对,这件事便败露了,他在那年被开除学籍遣送回当地派出所去了,学校恰逢校长升职期间,为了避免意外,便将所有关于许俊的资料清理的干干净净,以入学前便去世作为理由,直接否认了许俊来上过学,而那些曾经和许俊,也就是和许季风玩的好的同学,都被挨个叫去谈话了,谁胆敢胡说,直接取消毕业推荐资格,十几年前的大学生推荐资格多珍贵,因此谁也没有冒这个风险,更何况只是作为酒吧服务员的Anna姐……” “Anna跟你说的?” “是滕子!” “滕子?” “滕子知道我和Anna姐的关系,希望我能劝一劝Anna姐,他总觉得这个许季风不靠谱,并不是十多年前Anna姐口中的那个样子了,可我们都没见过十多年前的许季风,又怎么好妄下定论,Anna姐是不会认错人的,她说是当年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可靠不靠谱没人敢保证,我现在也陷入两难,Anna姐坚持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许季风,我们又怎好多说什么,最重要的是许季风也还没结婚……” 我能理解安沐的尴尬,沉默了片刻,对她说道:“再等片刻,我来给滕子打个电话,跟他说明这些。” 一旁安沐提醒道:“不用联系了,滕子已经回兰州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往日时光”酒吧了,你想过去看看,我们就去吧。” 我知道直脑筋的滕子此刻一定难以排遣,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改变,更不想自己的生活再遭遇什么大的变故,可如今为他人做嫁衣的感觉恐怕再糟糕不过了吧? 犹豫了片刻,我感激于安沐在疲倦的情况下还如此的支持我,带着怜惜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将车子调转,顺着路迅速朝“往日时光”酒吧赶去…… 第333章 我会调整的 当我与安沐驱车赶到往日时光酒吧时,滕子果然已经在店内,坐在常坐的那个角落里,让我们动容的是,即便他再有心事,也堆着笑容朝我们说道:“你们来了啊,刚一回来就能看到你们,真好!” 我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些啤酒,与安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几个月不见,在与他离得很近时,才发现他脸上带着些疲惫,我想这种疲惫与生理上无关,更多的是来自于Anna,也正是因为生活,使得这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脸上多了些风霜的愁容。 啤酒送过来时,他咧开满是胡茬的嘴,强颜欢笑道:“为了重逢,干杯!” 我和安沐在送走Anna,又迎来了滕子,自然为重逢感到高兴,拿杯底一磕桌子,将所有情绪融入到劲爆的灯光和酒水里,仰头将一杯酒喝完。 一杯酒喝完后,我们却少有的陷入到沉默当中,原本在路上,我准备了许多话语,可见到滕子居然一句也用不上,因为曾经的我,经历过与他一样的感受,我永远都不能忘记他在慕青离开后,陪我喝酒喝到吐,还继续逞能的场景,每天盯着我,害怕我想不开,直到我关掉“路由心”旅行社,安安稳稳上班,想与过去的一切告别时,他才放松警惕,我选择退出朋友圈,自此他便遵守约定,一直不与我联系,因为他最懂我的性格…… 总说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殊不知,我们就这么陪他坐着,也算是一种疗伤,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低落影响到了我们,又笑了笑道:“见面就让大家沉默,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辰哥你能说会道,现在怎么哑巴了,是不是受到约束了?” 一直话不多的安沐,出乎意料的抬头接过了滕子的话,笑着道:“这黑锅我可不背啊,我可没让他不许说话,是他自己非要装深沉,这场合,要是依我性格,必须来个不醉不归!” 安沐少有的玩笑话,倒是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我也不愿气氛这么低沉下去,让滕子说出憋在心里让他难受的话,这才是此行的目的,太过拘束反而生疏了,直接开门见山道:“帮Anna找到许季风了,接下来,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滕子喝掉杯中剩余的酒水,抹点嘴角残汁道:“我不认为我输了,相反我觉得自己解脱了,不能够和她幸福在一起,看着她幸福也是一种安慰,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打理她留下来的这家酒吧,等她哪天忽然想起这家酒吧来了,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看着滕子,忽然想起他在第一次见到Anna后,非要拉着我到包厢中去唱歌,尽管唱的五音不全,却拼命嘶吼,将那首《至少还有你》唱的撕心裂肺,那个时候我还笑他爱情太用力反而抓不住,他却说想用歌曲来明志,没想到最后他的结局,果真和嘶吼的唱歌方式一样,来的撕心裂肺…… 我突发奇想,建议道:“去开个包厢唱歌吧?” 滕子丢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抽了一口道:“你这不是诚心找我难为,找自己难受嘛!” “唱歌就是消遣,没有你,哪能衬托我们的天籁之音?” “嘿,你丫的胡同串子,这嘴尽是损招,我今晚上要不让你重新认识我,白混了。” 我和安沐坚持按照常规消费,刷卡开了一间包厢,点好酒水,备好果盘,正襟危坐的等着滕子发挥,他面面相觑的看着我,许久好似厌烦了磨叽,直接走到触屏机旁,毫不客气的给自己点了首《天路》,好家伙,真舍得为难自己,难为我们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便是滕子个人秀时间,所点歌曲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涵盖面上都值得点赞,就是唱的难听,想当年,他拿着个Walkman,戴上耳机在班主任的数学课偷听,你说听就听吧,非要显摆嘚瑟,情难自禁时还唱起来了,张学友那首《吻别》被他唱的稀碎,最后气的班主任差点和他永别! 滕子的点唱时间还在继续,这次被他祸害的是汪峰的《怒放的生命》,我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为所欲为下去了,也跟着拿起麦克风,毫不讲求音律的靠近他的境界,瞎嘶吼,这种唱法真的很过瘾,安沐也经不住我的蛊惑,跟在我们后面哼唱起来。 一首歌唱完,我身上居然冒汗了,这才意识到滕子是将唱歌作为折腾自己的手段了,我吞咽了吐沫,举起杯道:“喝完这杯,今晚上你就唱到这儿吧,这店还指望你运营呢!” 滕子端起杯子,示意不唱了,然后与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安沐疲倦的在我耳边说道:“我到旁边沙发上睡会儿,你和滕子继续玩。” 我反问道:“那你回车子里睡,这边怕吵到你!” 滕子难为情道:“嫂子上了一天班,还让她过来折腾,我真是不该。” 安沐摇了摇头道:“你们玩,我不打紧,有钱难买开心,我躺着休息就好!” 等安沐窝在沙发里睡着以后,为了避免空调吹的感冒,滕子让人送来一床羽绒被,在我给安沐盖上以后,接着开始小声交谈起来。 “跟我说说,你真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东北人说话不会藏着掖着,我觉得那个许季风并不靠谱,可我不愿在这个时候泼Anna冷水,只能守着这家店,守着她回来。” “Anna找了这么些年,也没找到,你是怎么突然就能找到许季风的?” “以前我抱着幻想,觉得Anna在接受一份新感情时,会渐渐淡忘,可是看她最近越来越痛苦,我再也不想去等待她遗忘了。其实找到许季风也是思维的一个转变罢了,这就好比你要打车去火车站一样,站在去火车站顺道的路边肯定拦不到车,得从它反方向拦车,因为反方向大多都是从车站出来的,等坐上车让它掉个头便好了,找许季风也是如此,他不是艺校毕业的,那自然要从从事文艺工作方面的人下手,想到可能是化名,我又顺便走访了许姓的家人,平白无故消失肯定是犯了什么事,被害当然不可能,因为那样公安局肯定会立案,当然这次也是请了东北在公安局的朋友,没有他们,再有高手段,恐怕也会受到条件限制。” 我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笑了笑对滕子说道:“与Anna分别时,她有跟你说过接下来的打算吗?” “不清楚,那个许季风好像打算在筹拍一部电影,听说都准备好几年了,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具体会怎么做!” 我感叹道:“你回来了,这个酒吧我也就不担心了,至少它不会面临关门的危险,抓紧调整自己,把酒吧生意搞起来,还有你自己的事业也不能放弃,一场赔个几千的演唱会还得继续干下去,这样玩才有意思。” 我这番发自肺腑但也明显带着情绪的话,让滕子陷入到沉默中,许久说道:“我懂,你是让我转移注意力,我会调整过来的。” 第334章 真性情男儿 十来瓶啤酒就这么被我和滕子喝完,而时间也从黄昏来到了夜晚,我拉开帘子,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我摸着自己有些饱胀的肚子,向滕子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他望了望夜色,道:“是该回去了,你们也忙了一天,该吃饭休息了。” 我将安沐唤醒,与滕子一起到酒吧楼下吃了个饭后,便叫了个代驾,赶回17号住宅。 回到住处,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王甜站在了17号住宅的门口,手中还提着一只袋子。 来者是客,我并没有做出让安沐为难为举动,下了车之后等待王甜先发话。 王甜伸了伸胳膊,长久的叹息一声,感慨道:“安沐,你可算回来了,我琢磨着今晚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还是让我赶上了。” 安沐注视着她,许久表情中带着亏欠对他说道:“你过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王甜没想到安沐会突然问他,愣了一愣才摇头说道:“不能提前告诉你的,等到你才有诚意,提前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明天去韩国了,今天把最后一套“星辰之海”系列婚纱设计出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去摄影棚,我想让你帮我拍一组平面照。” 安沐带着歉意说道:“今天太晚了!” 王甜面露难色,随后对安沐说道:“我明天就要出国了,这几天我一直在赶制,就是为了能在出国前看看你穿上的样子。” 安沐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着王甜说道:“这么晚我看就算了,如果你明天出国,又急需要用的话,白天我陪安沐找摄影师,拍了发你邮箱,你看怎么样?” 王甜挤出笑容道:“大少爷,这儿有你什么事啊!” “钱辰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今晚我喝了些酒,也不方便再出门了。” 王甜无计可施的蹬着我,将手提袋交到安沐的手上,然后张开双手讨要拥抱道:“和小时候一样,临别前送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吧!” 话刚问完,还没等安沐同意,王甜便毫无绅士可言的上前一步,我眼疾手快,挡在了安沐前面,然后冲着王甜笑了笑道:“这抱得可真结实啊!” 王甜瞬间松开了我,然后尴尬的看着安沐,安沐主动张开手臂,拍了拍她的后背叮嘱道:“甜妈,在国外找到好姑娘就娶了,任何时候给我发请帖我都一定到场。” 说完,安沐打算离开王甜的拥抱,可是王甜却忽然将她抱紧,尽管路灯昏暗,但我能看得出安沐表情却充满了诧异,她推了推王甜,说道:“甜妈,你把我弄疼了。” 王甜神情落寞的松开了安沐,随后又笑了笑,道:“今天一离开,再重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可能又回来了,希望那时候你能看清楚身边的人,然后真正的开心和幸福起来。” 安沐终于点了点头,从王甜的手中接过手提袋,说道:“我会的。” 路灯下,我能看到王甜依旧并不友善的看着我,可是我不会给她钻空子的机会,爱情是公平的,也是自私的…… …… 回到住处,我找来了吉他坐在床上弹唱着,拉了拉许久未弹的吉他弦,声音依旧清亮,在这干净的声音中,放佛听到那些清亮笑声,这样的笑声幸福了我的过去,却又疼痛了我的现在,于是我紧紧握住吉他,紧紧握住,以为这样便会握住一切。 手指头没停下来,心事也跟着想了一波又一波,倒不是源于我自身的烦恼,而是滕子……许季风的突然出现,似乎将滕子与Anna变得再无可能,而我迄今为止认为,没人比滕子更合适Anna了,一些貌似很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沉思了许久,却仍没有把自己正在烦恼的事情想出头绪来,于是连歌也懒得唱了,将吉他放在了一边,对着手机发着呆,直到忽然想起今天还没有给夏元明歌曲打榜,这才匆匆忙忙打开浏览器,登录账号给他投票。 夏元明的音乐才华可谓得到了充分的展现,评论区几万听众对他的歌曲进行探讨,觉得他的歌曲中带着民谣的隽永,摇滚的深刻,在听歌的同时,更多的是对人性的探讨。 我不禁开始期待明天下午的网络直播见面会,主持人会对夏元明提出什么样的问题,而夏元明又该怎么回答。 …… 次日下午,我哪里都没有去,坐在电脑前等着夏元明的直播,在开始的十分钟前,便出现了难以进入的现象,看来很多听众对这位新人歌手还是挺关注的。即便夏元明已经三十来岁,可是他精致的轮廓,以及长久积淀的成熟魅力,都是一些偶像歌手所无法企及的,如今经过造型设计师的包装,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更是将他塑造成了真性情男儿。 我关掉其它窗口,只留下一个视频界面,然后看着镜头慢慢切向夏元明,他的泰然自若源自于专业科班出生,又在酒吧驻场多年,因此能够熟练的应对镜头而不紧张。 主持人先很套路的问他创作心得,继而歌曲中一些人生感悟的由来,接下来会有那些新作品等等。 夏元明能够用沉稳不失幽默的风格,逐一应对各个问题,然后宣布了在今天发布会之后,会推出自己全新单曲,并且保证无论在立意还是曲调上都远胜过《偏执狂》这首歌,我点开弹窗,各种颜色的字体便覆盖了屏幕,内容大多是表示支持和期待。 正当我打算关闭视频的时候,主持人忽然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请问你这些带着迷惘的歌曲,是否曾经在感情上经历过切肤之痛呢?” 夏元明表情变得难堪起来,继而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许久抹了抹脸说道:“我曾经有过一任很平凡的妻子,只是她已经去世了,肝癌晚期,虽然她离开的时候,对这个世界满是放不下,可是她是含泪笑着离开的,这一辈子,我知足了,她也知足了,这样就像我歌词中写的那样,沧海桑田不一定是永恒的爱情,转瞬即逝未必是悲痛和怜悯……” 主持人继续问道:“那请问,您目前的感情状况是什么呢?是正在幸福的路上,还是打算这么一直孤单的走下去?” ——……——……——……——……——……——……—— 今天晚上两更,稿子写好了,还没来得及修改,已经太晚了,大家早点休息,白天五章奉上! 第335章 长在荆棘丛的花朵 我等待着夏元明的回答,而此刻,视频弹幕疯了一般的涌出来,铺天盖地的都是对夏元明感情的猜测和好奇,他的回答无异于关系到他在这批新粉丝对他的追捧程度。 这个考验情商的问题似乎给夏元明带来极大的痛苦,网友们在安慰她逝者已逝的同时,又纷纷好奇他的新感情状况,夏元明面对着镜头,抱起吉他,弹唱起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曲,看来是他最近的原创:“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在那桥上的夜晚,有个人曾来到,我望着齐耳短发的她,微笑,情绪像利剑出了鞘,啊……夜晚的姑娘,你在黑夜里是否彷徨,也曾被了青春辜负信仰,哦……你对着那座桥,说着爱情能让人变成疯子,却不敢跳进……” 听到夏元明唱起这首原创歌曲《桥》,我意识到他歌曲中的这个人应该是郁馨,紧接着,他放下吉他,面对镜头,说了一段我曾经从网络上看过的话语:“我曾想象着:多年未见,各自安静生活数年,然后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街头,透过公车的玻璃窗突然看见你,想让司机马上停车,想用力拍打窗户来引起你的注意,想从车上跳下来,想奔跑,想大喊大叫,想把整个阻隔在你我之间的世界撕裂。我呼吸急促,面额潮红,手指颤抖,在激烈的想象中把自己感动的快哭了。而事实总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安静的看你远去。你的脸,从开始到现在,我原来从未曾看清楚过,我知道,我只能陪你走这一段路。” 这段话将我感动的无以复加,此刻,我真正意识到,也许夏元明和郁馨 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曾经并不看重名利场的夏元明,是如何决定步入娱乐圈的,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难道是郁馨有意而为的安排? 这段让人带着疑惑的感情,终究就这么让人放下了,在夏元明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常常在困惑,爱情究竟该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去维护,而让夏元明舍得抛下孩子,却又不得不放弃的爱情现实到底是什么? 在我对着电脑屏幕沉默的时候,安沐给我打来电话,她隐隐有些不安道:“钱辰,你看了夏元明的网络见面会了吧?” “是啊,特意等在电脑前,哪里也没有去。” “夏元明今天这段似是而非的话肯定要招来祸端,我现在也说不出来自己的情绪,可我的直觉告诉我, 这件事情的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希望我们担心是多余的。” 电话那头的安沐沉默了,气息也变的重了起来:“希望如此吧,我今晚要开个会,可能很晚才能回去,你早些叫辆车回17号住宅吧,再过段时间酒吧就要开业了,这段时间你得好好休息!” 被安沐宽心之后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我提醒她注意劳逸结合之后便挂掉了电话,然后关掉视频,仰躺在办公椅上,陷入到浅睡眠中。 ……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小李过来叫道:“钱哥,外面有个人找你!” 我带着睡意和疲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片刻睁开眼睛道:“是来过我们酒吧的顾客吗?” 小李想了一阵子,说道:“貌似有点印象,可是记不清了。” 为了不让人等的太久,我迅速的抹了下脸,便匆匆随着小李从办公室走到了酒吧大厅里,看到了坐在吧台旁的慕青。 相对于我与她见面的惊讶,她倒是显得很平静,道:“你是这酒吧的老板了?” 我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面对强势的慕青,我总是显得手足无措! “看来这是真的……以前,我曾希望你重新将“路由心”做起来,可是你断然拒绝了,而现在却在这儿接受了别人馈赠的酒吧,我庆幸你终于顿悟了,可并不因为我,如果你从前便这样坚持下来,恐怕结果早就不一样了。” “你不需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如此看来,我今天根本没有来的必要了。”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了。” “也没什么事情了,倒是我现在想问问你,你能把这家酒吧经营好,让自己变成曾经想变成的那个模样吗?” 我继续沉默,避开了慕青的眼神,可是她还在望着我,好似等待我给她一个充满野心的回答,可是经历了许多之后,我真的对那些设想出来的商业蓝图没有太多的兴趣了,即便有,也只是因为安沐,因此,我不想对慕青宣誓什么。 慕青对我的不作为十分的气恼,我们开始陷入了僵持对峙的状态,这种感觉让人恶心极了,因为每当这种沉默发生时,就让我想起曾经无话不谈的时候,她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这会把这家酒吧做得很好,对吗?” “人心都是变幻莫测的,我掌控不了,更何况是生意场,随缘就好,我说的对吗?” 慕青这一刻终于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她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点上一支烟,追问道:“跳过这个话题,来找我有事?” 她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过几天我要出国演出了,原本打算让你帮我照看一下旅行社,看来现在你没有时间帮助我了,那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以后你就照这样状态下去,不要再犯同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慕青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我,说道:“一个你永远都不能在犯的错误。” 这个强势的女人再次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我终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但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便放弃了想去了解的念头,那些误会,就让它们继续当做一个谜,尘封下去好了…… 慕青将一杯血腥玛丽喝完后便离开了吧台,朝屋外走去,她那句“不要再犯同一个错误”的话语,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看了看空空的酒杯,又看了看她径直离去的身影,陷入到沉默之中,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了这种烈性的鸡尾酒,但现在想一想,也许这种酒,更能体现她的性格,作为一个曾经的朋友,我希望她能用这种雷厉风行性格继续生活下去,因为,坚强一点就能少受一些伤害。 …… 时间已是傍晚,夏风带着些暑气吹来,我走到酒吧后面的小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失神,这一刻,我很难把眼前的这条河流想象成“幸福的河流”的模样,它也喷薄不出我对岁月的迷恋,我开始渐渐明白了,我心中的那条河流的模样,原本就不是这种涓涓细流,而是那种能载着船只直达远方的宽阔江流,这种涓涓细流的小河,只能被岁月的无常所吞噬,不是干涸,便是搁浅…… 这个傍晚,我早早的便放员工下班,因为晚上客人并不多,即便“西遇”酒吧的宣传广告已经打出去很久了,可是并没有得到一些实质性的顾客反馈,我觉得这可能是这个酒吧并不太符合当下人的需求,离喧嚣的城市太远……曾几何时,人们已经习惯了轰鸣的发动机声,拥挤的人群,灯红酒绿的生活,已然忘去了那皎洁的月光,和那虫鸣鸟叫的声音,以及能够让自己灵魂静上一静的弄堂。 我使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在夜幕完全霸占天空的时候来到了安沐的公司,想起此时的她可能还在开会,我提醒前台,不要打扰她,然后一个人坐在公司的台阶前看着车来车往。 等了一个半小时,一阵熟悉的香水味从我的身后飘来,下了班的安沐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挥手送走员工后,在往来不息的人群中挽住了我的胳膊,对我微笑着,问道:“等了这么久,累的不烦躁啊!” 我摇了摇头,事实上,不仅不讨厌,而且喜欢现在这样的感觉,只是拉住了她的手,一起站了起来,在路灯的光影下,随着人潮向对面的街区走去。 这一路我走的很沉默,安沐倒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似乎这一天的工作也让她挺疲倦的,这个时候,能两个人拉着手,没有目的的在街上走走,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我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忽然,安沐离开了贴在我臂膀上的脸,问道:“你喜不喜欢吃鸭脖子,我们买上一些,坐在黄河边去吃吧!” 我疑惑的问道:“你是打算拿鸭脖子当晚饭?” “不是啊,我觉得最近胖了,打算晚上少吃一点减肥!” 看着身材曼妙恰到好处的安沐,以及她自怜自艾的表情,我没忍不住笑了出来,片刻之后很严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呢,的确是胖了,而且胖的那还真是不轻,来,你看看你发福的肚子,这不,大腿也粗了,还有脸上的婴儿肥。” 说着,安沐的苹果肌被我捏住,她瞪大眼睛,面部表情呈现出嘴角微微上扬,可爱又无助的看着我,含糊不清的问道:“真的胖了那么多吗?” “对,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变胖了的。” “下午在公司洗手间的时候……” 我继续捏着她的脸,看着她的模样,憋住不笑道:“你上班都想些什么呢?是不是纠结了一整天?” 安沐掐了下我腰间的肉,迫使我双手从她脸上松开,然后逗我道:“骗你的,就是打算去黄河边坐坐,刚好想吃鸭脖子了而已。” 我意识到自己被她戏弄了,却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在下班后能够互相解乏,这样的日子无论有多累都是令人期待的,而我一直觉得安沐是一朵长在荆棘丛中的花朵,对于强行采摘她的人,她会露出所有的利刺,而正是那些看似不可理喻的刺,却将最好的自己留给了懂她的人。 ——……——……——……——……——……——……—— 今晚更新1W+,也就是更新四章左右,目前稿子全部写完,在修改,半个小时左右一章,十二点之前更新满一万字,希望大家持续关注,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如果大家今晚订阅要能跟得上去,把我订阅榜送到第一,以后这样的爆更或许我会多尝试尝试! 第336章 在路上 按照安沐的想法,我们买了鸭脖坐在黄河边,听着水声,啃着美味的鸭脖,看着往来的人群,倒也成了最平淡的浪漫。 微风吹走了暑气,安沐靠在我的肩膀上,当她的发丝贴在我的脸上时,我再次感觉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气息,一瞬间便恍惚了起来,这是个夏风沉醉的夜晚。 “钱辰,趁着酒吧没开业,明天陪我去扎尕那走走吧!” “扎尕那是一个让你念念不舍的地方。” “我带你去看给了我这么些年勇气的“星辰之海”,一个连我爸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的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这种低落隐含着一种争扎和无力的追寻,于是我盯着将黑的天空看了很久,越看越空乏,越看越有一种等不到结尾的感觉,直到安沐再次伏在了我的肩膀上,才回过了神。 考虑到天气并不是特别好,隐隐有些下雨的迹象,我从粥店买了一些粥,便准备与安沐返回住处,安沐却拉我到西关十字的一家制作手工艺品的老店,买了一把芦花,出门之后,她便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我知道,她又在想念去世的母亲了…… …… 回到住处没多久,暴雨如期而至,并且没有停歇的迹象,夜渐渐深了,随着雨水拍打的节奏声音,我习惯性的开始失眠,终于在看着昏暗的窗子到疲乏的时候,才渐渐有了睡意。在这个清冷的秋雨夜,原本疲惫不堪的我,突然有了一种短暂的不可奢望的幸福,想到安沐,心就有一种莫名的震颤,我似乎可以听到她心跳的声音,可以感受到脸颊在我背后传来的温度,我仿佛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可以感受她的力量! 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长久下来,便也习惯了,正睡的朦朦胧胧时,只听到“咚”的一声,接着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 我带着警觉从床上坐起来,等待门外再次传来声音,片刻后,屋外传来安沐的声音:“钱辰,你睡了没,快开门让我进去。” 深更半夜,问这样的问题简直让人难以抑制冲动,我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只穿了个内裤,觉得有些不方便,又找了只短裤穿好,迅速开了门。 一开门,雨水顺着风直往屋里灌,安沐双手举过头顶,托着一个硬纸板,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刚要问怎么回事,安沐一把将我拨到一边,将纸板甩了甩又放在一边,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然后一脸无助的看着我。 我拿着伞从卫生间又取下一条干毛巾递给她,问道:“下雨天不拿伞,顶着个纸板这是什么造型啊,你不会是翻墙头过来的吧?” “是,从今晚这事来看,我觉得墙洞又有必要打开了。” “下这么大雨你也敢翻墙,这胆子比我耍流氓那会儿还大。” “17号住宅二楼楼梯北边的那个房间漏雨,床、沙发什么的都湿了,盆都拿去接水了,伞和雨衣都放在物品上了,所以……” “你是要打算和我凑活着睡一晚上?” 安沐看着我,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个问题,以至于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想在我的表情里看到我的情绪。但我一直不动声色的望着她,因为我更想知道她现在的情绪,片刻之后,她说道:“其实我是打算让你抬个家具而已!” 自从摔伤以后,我再也没有翻墙头的勇气了,拿了把伞,将屋子锁好后,说道:“快走,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别动着凉了。” …… 这场暴雨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次,所以漏水问题显得格外严重,17号住宅建了很多年,漏水倒也算正常情况。我和安沐将屋里面可能漏水地方的东西都挪到一处,又将漏下来的水拖了拖,把盆子放入滴水的地方,这才稍稍安心。 安沐也没停歇着,将橱柜里湿掉的衣服一件件晾了起来,一直忙活到深夜,才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起来。 我的睡意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熟睡的安沐,但还是忍不住的多打量了几眼,秀挺的鼻子均匀的喘息,和那双微微闭上,美到极致的眼睛,让人不忍转移注意力。 她的睡姿很好看,微卷的长发被轻轻束起放置于胸前,淡雅的睡衣与她稳重端庄的气质相配,衬托出修长的腿,既潇洒又富有美感。但我冲动的神经着实让她身旁悬挂着的那条紧身长裤扎了一番,裤子毛绒绒的让人有些害怕,这才想起这是时下根据腿毛设计的防狼裤。 在天堂游荡的心情瞬间跌落到地狱,顿时兴趣全无,我觉得我的审美水平被那防狼裤撕成了碎片,满地渣渣。 想到白天可能还要搬家具,我从柜子里拿了个毛毯在沙发上铺好,经历几小时疲惫折腾后,踏实的进入睡梦中。这个夜于我而言变得平静了起来,我并没有升起占有安沐的欲望,也许是因为她美的过于不真实,也许是因为我真的爱上了她…… …… 早上安沐早早便起床,蹑手蹑脚的从我身边走过,我没睁开眼睛,只是随口说了句:“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会?” “待会还得上班啊,每天这个点醒我都习惯了,我去买早餐,你再睡会。” “不用替我忙活了,再睡会吧!” “待会打算联系公司的施工队过来,将房屋检修一番,还得请搬家公司过来,把房屋内的物品搬到外面晒一晒。” 我抬头看了看屋外,着实有好天气的迹象,迅速起床,洗漱后,吃着安沐刚买回来的早餐,饭间,安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感叹道:“这场雨难道真的在预示着什么,记得我第一次去扎尕那,也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那会预示着什么呢?” “预示着扎尕那今晚的星空会特别美。” 我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扎尕那当地的天气,果然是晴天,然后手机递给安沐道:“你的预测是准确的!” “等施工队来了,我便把钥匙交给秘书,然后我们就出发吧。” …… 待施工队到达之后,安沐安顿好相关事务,和秘书交代了一番,又细心的检查了一下随身必备物品,以及所需要的帐篷和行李,便与我一起出发了。 扎尕那我们已经去了很多次了,可这一次是我见她最沉默的一次,她拿着相机拍了一路,突然问我道:“钱辰,如果要你形容一下现在的我,你会……” “一个有着心事的吟游诗人!” “让我下车吧!” “一言不合就要下车,我又说错什么了?” “怎么会,天还早着呢,这边没有房屋建筑的遮挡,我想下车在人工湖凉亭这儿看完日出再走。”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我们所处的城郊万籁惧寂,倒是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而偶尔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却将这野趣弄得更为别致。 安沐手持着一束芦花,我和她沿着一条人工湖一前一后的走着,却没有太多的言语能打破寂静。 水平面上阳光暖暖地铺下来,安沐闭目徜徉,心情忽而放晴,享受着阳光的时候,我却不爱说话了,只在心中默默祈祷,赐安沐一个快乐的生活,不再使她彷徨孤单。 犹记得大学时期,我和慕青也喜欢到校园中的人工湖闲坐聊天,记得慕青在毕业前的那年夏天问过我一句话:“钱辰,如果有一天我们的价值观发生分歧,我们会分开吗?” 当时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傻,两人相爱为什么会分开呢? 现在想来,那些抵御世俗的年少轻狂誓言早已散在了风里,回头想想,却发现好似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在那时便也都已启程,我们一直在追求那个远方的结局,却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也是在这个日复一日的季节,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轻爱情的模样,也只如云影掠过岁月的脸庞。 这样的场景之下,突然想到一句很美的话: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著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对于如今的我来说,怀念青春只不过是酸唧唧的闲暇怀想,就如翻一本泛黄的影集,带出来的也只是一串记忆,而不是妄想回到过去的执着。 …… 太阳在不经意间已经升的很高,照的人脸发烫,而我们却无所谓,因为升起的太阳照亮了大地,也终会照进我们的心扉。 坐了许久,安沐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脸释然道:“我们继续上路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慢慢散开的云彩,却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那空中的某处,一定有一株开在云端的花朵,它长在某片云彩的后面,安静而不带任何伤感的盛开着…… 在栈桥上慢慢的往回走着,第一次在早晨有了这份安静的怀想,倒是值得让人回味,就在我自我沉醉,慢慢欣赏之时,安沐高跟鞋却卡在木板槽里,一个前倾,平衡失调,手中的芦花在她身体失去平衡之后,迅速被扔了出去,漂浮在了水面上,随着荡起的波浪慢慢朝着湖心漂去。 安沐张着嘴却叫不出声音,顿时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看着芦花漂去的地方,捂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其他物品还好,可是这一束芦花的意义对于安沐而言,意义实在太大了…… 反应过来的安沐,脱下鞋子就要往水里跳,我猛地俯冲一把拉住了她,随即纵身跳入水中。 ——……——……——……——……——……—— 这是第二章,第三章十一点半左右发!!! 第337章 扎尕那的星辰之海 即便是在游泳馆里接受过水下求生训练,但我还是没有把握能在冰冷的湖水里游到芦花的地点,因为它借着风的力,一直朝远处漂浮着。 当我将头探出水面,发现芦花又离我几米开外了,我快速憋了一口气,猛地又扎进水里,不为其他,只知道这东西对安沐来说太重要了。 河边的安沐光着脚急的跳了起来,带着哭腔大喊:“钱辰,你快上来,东西我不要了。” 一条百十来米长的人工湖将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不可能,当发现自己体力透支以后,我不再逞能,迅速的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河岸…… …… 我坐在岸边喘息着,头埋得很深,沮丧的看着发梢滴落的水珠,坐的地方被我身上的水,弄得湿了一片。 安沐从车子里拿出干衣服让我换上,而我却将之放在一旁,心思却全部放在身边表情难过的安沐身上,此刻我能深切能感受到她的自责与懊恼。 “对不起,我没能帮你捞起芦花,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安沐红着眼睛看着我,我们的目光不期而遇,我下意识的又将目光看向远处,怕看到她此刻无助而落寞的目光。 安沐拿毛巾擦着我发梢上的水,略带哭腔责备道:“钱辰,你是不是傻呀!这么深的水你也敢跳,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办。” “这不是好好的,我看水并不深,怎么也得试试不是,没能捞上来倒是挺遗憾的。” 安沐又从口袋拿着纸巾为我擦眉毛和眼镜周围的水,内疚道:“你看你浑身湿透了,哪怕芦花对我再重要,我也不希望你冒风险啊,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不要也不会让你冒风险,活生生的人永远比一个寄托感情的物重要。” 我适时地安慰道:“芦花生长在有水的地方,现在它带着我们的心愿回到水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对不对?” “你都这样了还想方设法的安慰我。”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安沐看了看远处,又转身对我说道:“行了,不难过了,你的劝慰很有效果,快到车里换衣服吧。” “你看我这肌肉,身体可健康了,这水不凉,我不冷,放……心吧!阿嚏……” 我话还没说完,这该死的喷嚏。 安沐责备道:“这么冷的水你逞什么强啊?身上一直在滴水,先回车里换了衣服再出发吧,车子我来开!” …… 车子行驶了几个小时后,我们再次来到扎尕那,与往常住宾馆不同,这次安沐开着车子将我带到了一个藏族老乡家里,家里只有一个年老的藏族老妇人,通过他们熟悉的藏语交流,我知道安沐是这里的常客,安顿好物品之后,安沐将我放置在袋子中的湿衣服取了出来,然后走到水井旁边,开始洗了起来。 我没有阻止她的这份情谊,端着两只小板凳,递上一个给她,然后也将手放入塑料盆中,拿起自己的内裤,与她一起边洗边交谈道:“想不到你还会说藏语啊?” “只是会很少的日常用语而已。” 安沐说的风轻云淡,我却觉得她背后发光,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洗完衣服之后,安沐又给我煮了碗辣汤,盯着我喝完才如释重负。 我和安沐盘腿相对坐在炕上,她一脸平和,已经没有先前的忧伤神思,或许坚强的她已经在内心深处找到某种平衡。 …… 吃完东西,陪安沐到附近逛了逛手工小商品市场,然后找了个不知何名的小山坡坐了下来。 树荫下,安沐享受着自然的风,认真的看着我说道:“钱辰,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踏实。” “其实吧,我没你说的那么完美!” “虽然有时也会嫌弃你的臭脾气,但是就是喜欢听你唠叨,或许是这几年我一个人太过于害怕孤独吧。”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安沐,于是故作轻松的调侃道:“遇到一个对的人,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很显然,我就是那个一直站在不远处等待你的人,感情上的分分合合让我们在错的时间有了对的相遇,你依赖我,我依赖你,就像两棵无法站立的树,靠在一起就能扎根生长了,也许初恋让我们觉察到了爱情的美好,但是最质朴的守护才是生活,我们可以不用美好,但是不能不生活,你说对吗?” 安沐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看什么看,是不是开始崇拜我了。” “不是崇拜,是迷恋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一种任何人都给不了的感觉。” 安沐的回答让我猝不及防,心中却莫名的感动,有时候物质真的不能决定什么。 “肯定是我身上喷的香水。” “那等今晚你抹了风油精,我再试试看看。” “我死都不抹……” 对于我的回答,安沐没有表态,只是随手摘下一片叶子,遮在眼前看着阳光。 我也学着她,摘下一片叶子,仰头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我会突然想,旅途只是人生一个小小的浓缩,用背囊装上几件必须的东西,至爱、风光、坎坷。分享、分担、感想,而这些在遇到安沐之后,似乎都有了。 坐久了,我与安沐继续安静的朝前走着,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渴望那云端能够开出那朵没有虚妄的花朵……我们走在游客流连的街道,不再只是一个大众,而是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风光,从别人的美丽中渴望了美,也产生了淡泊名利的期望。 此刻的我,知道自己只是一粒尘埃,所以,更想很好的去表达自己,完成自己。 …… 这个夜晚,在藏族老乡家吃完晚饭以后,安沐拿出下午在附近购买的营养品,递给藏族老奶奶之后,便与我背上物品,在附近的后山开始搭建帐篷,这里四周开阔,看向天空时,完全没有遮挡,是个不错的选址。 归置好物品以后,我检查了自己与安沐的帐篷,在确认安全之后,便松懈下来,拿起一瓶矿泉水,坐在草地上喝起来。 这里偶尔有丝丝凉风,不似城市水泥板上的暑气让人难熬,唯一的缺陷就是有很多蚊子,周围一片都关灯了,倒是让蚊子为所欲为,我看着身旁平静坐着的安沐,问道:“你不怕蚊子咬吗?” 安沐戏谑道:“别告诉我你怕?” 我立马否定道:“我身上都是肌肉,蚊子叮不动,你可就……除了天空,周围一片漆黑的,这儿也看不到什么啊?” “我有风油精啊,你要不要也擦点啊!” 我难以置信道:“人家女孩子都是香扑扑的,你敢拿这个毁自己?”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用不用随你,反正我隔这儿了。”安沐自顾自的擦了起来。 “我要是皮肤黑点就好了!”我感叹了一句。 借着昏暗的星光,安沐转过头问道:“为什么啊?” “那样蚊子就看不见我了啊!” 昏暗中,我觉察到了安沐神情古怪的看着我,这笑话,我突然也觉得好冷…… 在等待大片星光闪亮时,我将手机闪光灯打开,让安沐帮我拿着手机,把面前的墙体作为背景,开始变换各种手势,惹的她开始兴奋起来,童谣更是大呼过瘾,非要和我学。 在我多次口述无果的情况下,我只得抓住她的手开始手把手教学。 片刻玩累了之后,我看着远处说道:“这四周一片漆黑的,我突然想起一首很应景的歌。” “什么歌啊?” “你听过《全世界都停电》没有?” “没有,但是你可以唱给我听听,反正现在闲着无聊。” 这里不像城市,人烟稀少,夜晚唱歌也不算扰民,我酝酿了一下情绪,轻轻哼唱道:“囚禁在距离笑声最远的房间,单独隔离寂寞地盘旋,全世界都停了电,全世界都封了街,我所有窗子外面,被贴上黑夜,我呐喊思念,却没人听见,绝望到极点剩的是疲倦,全世界都停了电,全世界白雪满天,才发觉在我心间,有回忆碎片 一作梦翻身,就刺痛流血,我卷着身体缩成一个圈,像一个句点……” 安沐很安静的在一旁听着,或许也是被我带到了某种思绪,我描绘不出我以什么样的心情唱完了这首歌,只是觉得很写实。 沉寂了很久,抬头看着夜空,还算晴朗,只是昏暗的月亮大部分被云彩遮住,我看不到云端的那朵花,是否在云层里的某个地方安静的睡眠…… 坐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蚊子的蛰咬,也忘了自己刚刚吹过的牛逼,我开始拿起身旁的风油精,肆意的涂抹起来。 先前还开着玩笑的安沐带着歉意对我说道:“昨晚让累了你一夜,今天早上害得你跳进湖里,晚上还让你在这儿忍受蚊子,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挺多灾多难的!” “大晚上的不许煽情,这荒郊野外的,别让我挠你。” 月光下,安沐美得有些朦胧,语气兴奋道:“快看,那一片就是星辰之海。” 我随着安沐手指的方向,向夜空看去,果然有一片明亮的星海…… 安沐躺在我的怀中,自言自语道:“过了这么些年了,我感叹了那么多的世事无常,可是这片星辰之海依旧在这里,好似在宣誓着亘古不变的信仰,也许它们已经追了了好多颗了,可是似乎依旧没什么变化,从前我和我妈就坐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十几年了,我庆幸扎尕那还未改变它从前的模样,让我还能和自己爱的人坐在这儿看这片星辰之海,谈谈自己这些年的生活……” 这个夜晚,我们一直坐着,我一直巧妙的避开可能让安沐伤感的话题,尽量将这趟行程用欢乐的基调结束,因为这片美丽的地方,应该是安沐幸福的天堂,而不是每次过来伤春悲秋的地方,因为我知道,她的悲伤往事已经过去,在过去的那些伤口之上,重生的是带着幸福的花朵…… …… 由于夜里睡得太晚,我们直到早晨九点半才醒过来,收拾好帐篷以后,安沐打算在这儿再多留两天,我示意没问题,可是背上行李包还未到达住处,口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我数了数,在我接电话之前,已经错过了他四个电话,刚接通之后,他便有些恼火道:“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没回?” 我有些惊讶于滕子的口气,但还是赔着笑脸道:“刚刚收拾东西,没听到手机铃声,有什么事吗?” 在我问完后,电话那头的滕子当即怒了,骂道:“狗.日的许季风跟着Anna回兰州来了,要作死呢!” ——……——……——……——……——……—— 三章三千字+的章节更新完毕,总量一万一千字,大家晚安! 第338章 许季风的为人 从滕子的话语中,明显是受到刺激了,他本来就不会表达自己,这样一弄,倒是更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我忙劝他最好别发火,有什么事慢慢说。 滕子急的有些躁动,在一阵物品碎裂声之后,禁不住骂道:“我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越是窝火,你别管我带不带着情绪,我今天就将事件的始末说给你听听。” 身旁的安沐听着电话中滕子咆哮的声音,不由得也安静了下来…… 我们屏息凝神的打算听他抱怨一番,电话那头滕子刚要说话,身边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他接着便说道:“先不说了,他奶奶个巴子的,这个臭鸡粪回来了,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个小.逼.崽子,太他娘的气人了。” 我在电话挂断声中与安沐面面相觑,她感叹了一句说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否则他肯定要弄出什么事来。” 我有些遗憾道:“答应你下午去转转的,恐怕要食言了。” 安沐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女人,稍稍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道:“恐怕你人在这边,心也惦记着Anna和滕子的事情,“星辰之海”永远印在我心里,扎尕那只是一个现实的寄托,随时都能过来,你就不用为这事情执着了。” 我将安沐散落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我钱辰得积攒多少幸运才能遇见你啊!” 安沐从地上提起袋子,然后先走一步道:“这也是我常常问自己的话……” …… 驱车赶回到兰州之后,我们来不及回住处,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往日时光”酒吧,下午三点半,店里面客人还没上,显得有些冷清,滕子一个人坐在吧台旁唉声叹气,见到我和安沐到来之后连忙从吧椅上跳下来,俯冲一般握住我的手,边抖边诉苦道:“你们总算回来了,再过两个小时他们估计就回来了,你们一定帮我想想办法啊!” 我从未看过滕子这样憋屈过,第一直觉便是觉得这许季风不简单,有时候整人只要抓到其弱点便能为所欲为,看来他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将滕子的性格摸得透彻,抓的死死地。 安沐临时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滕子扯着我硬是不撒手道:“哥们,你可别也临时有事溜了。” “打住,怎么说你大嫂呢,她不像我那么闲,忙完便会回来的。” 滕子在得到我的保证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很享受的吐出之后向我说道:“你们回来我胜算就大了,你不知道昨晚可把我憋屈的,我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中越是窝火,今天必须将事件的始末说给你听……” “上午说过的话,怎么现在又重复了,说重点。” 滕子将刚点着的烟重重按灭在烟灰缸中,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说道:“你不知道这个许季风专门挑我弱点,叽叽歪歪的在Anna面前挑拨,还扬言要卖掉往日时光酒吧,为他的文艺电影筹集经费,这家酒吧有他什么事,他说一句就得卖掉啊?” “你是不是在Anna面前拿他毫无办法,只能任他挑拨?” 滕子好似忽然看到点希望,赶忙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他说话极为不着调,只会吹牛,在我面前说过的话,在Anna面前一句不承认。” 我换了个坐姿,略微想了想后对滕子说道:“因为有些话他分明就是说给你听的,你越是生气,他就是越有成就感,Anna是不是一直向着他?” 滕子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沉思之色,半晌恍然说道:“还真是这样,我想了半晌,总觉得这个许季风有些不靠谱。” “靠谱不靠谱岂能是你说的算,你越是诋毁他,他越是能在Anna面前让你身败名裂。” 被我这么一否定,滕子面子很挂不住,又说道:“你要觉得我这个说法不靠谱,咱们再从情感的角度去分析、分析……” “你倒是说说看。” 滕子急了,嚷道:“哥们,我是让你替我分析分析啊!” 我手指轻轻敲打着吧台,许久说道:“Anna是在失去父母的时候遇见“许俊”的,所以对这个人感情肯定不一般,是吧?” “这个我知道,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若不是这个记忆中的“许俊”,她熬不过这些年,这几年我常常会听她感慨,感慨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也不能怪Anna现在情感不往你这边倾斜,找到如今这个许季风,算是她再一次新生了,从此Anna的生活只会有圆满和阳光,不会再有疼痛和灰暗。” 滕子当即就怒了,使劲一拍吧台,我听着声音都疼,他哭丧着脸说道:“找你这破逼玩意一分析,我是彻底没戏,还得作揖祝他们百年好合的节奏啊?” 我承认滕子这次的逻辑很对,但还是质疑道:“可是Anna对你主观上情感还是存在的啊,你越是不幸福,她也不会真正幸福的。” 滕子有些沮丧道:“如果我存在不能让Anna真正幸福,我他娘的躲下水道也不让她找到。” “Anna找不找得到你我不知道,估计掏下水道的肯定能找到你!” 滕子从吧台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给我供上,哀求道:“我现在掉坑里都快爬不起来了,你就别嘲笑我了,Anna对我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这个许季风是个谦谦君子也就罢了,结果是个什么玩意嘛,我绝对不能让Anna被这种真小人欺骗。” 我闭上眼睛在下午的阳光下吸了半支烟,又对滕子说道:“做好自己就好了,和Anna这几年了,你还不了解她性格,她眼里揉不进沙子,如果许季风真不是个东西,她是不会让自己沦陷的。” 滕子笑了笑,语气很平淡的说道:“我不是怕Anna不聪明,是怕那孙子太有手段,他要是敢对Anna怎么样,我一定让他拖着两条折腿离开兰州。” 我忽然有种想死的冲动,劝慰了半天白说了…… 正说着话呢,安沐与Anna以及一个长相英俊的陌生男子走了上来,从滕子骤变的面容来看,来人正是许季风了。 我看着她,而他那让人过目不忘的深邃眼神,一直深情款款的看着安沐,这让原本还在劝滕子理智点的自己有些不淡定了,我从吧椅上站起来,用眼神询问安沐这是怎么回事? 安沐走到我身旁,挽着我的胳膊说道:“恰好在楼下碰见而已。” Anna看了负气的滕子一眼,继而将男人拉到我们身边,面带微笑向我们介绍,道:“这就是我念叨许多年的“许俊”,真名许季风。” 正当我和安沐要正式和他打招呼时,他却打量着Anna质问道:“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能记住,别在我姓名前面再提到我那短命死去的哥哥了,真是添晦气。” 第339章 参杂了风尘的歌声 对于许季风这个意外的举动我和安沐互相看了看,笑容僵在嘴边,许季风的行为举止实在难以让人和他翩翩君子的俊朗外形对上号,为了防止Anna尴尬,我依旧保持着礼貌对他说道:“你好,我们是Anna的朋友,我叫钱辰,这是我女朋友安沐。” 滕子“嘭”的一声,将烟灰缸摔在了地上,带着怒气离开了吧台,往包厢方向走去了。 许季风带着歉意说道:“他这么粗暴的摔了烟灰缸,没有惊吓到二位吧?” 我愣了一愣,顿感来者不善,刚想发作,安沐赶忙拉住我,继而说道:“只不过是寻常起身碰翻了东西罢了,何来粗暴之说,听说你有筹拍电影的计划,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行业都需要一些夸大,来吸引众人眼球呢?”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Anna赶忙拉住安沐劝道:“别因为言语小得失计较,你们想喝什么,我给你们调制一杯。” 我又经历了一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平息了情绪向安沐说道:“难得没有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朋友,Anna姐回归,这个下午必须好好喝一杯。” 许季风脱去外套,将自己那硬朗的身材线条展露出来,他从酒柜上取下吉他,然后甩了甩落在眉间的头发,很有气质的走向小舞台,一个人自我排遣似的唱起了Nana那首经典的英文歌《Lonely》,歌曲中的Rap部分展现出了他高超的歌唱技巧,可我却对他歌曲丝毫不感兴趣,权当他单机模式,一个人自娱自乐吧! 安沐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子上,问道:“你歌词想表达什么呢?” 许季风很有礼貌的将吉他放在一边,起身说道:“没什么,只是唱着玩,看样子你倒是很懂音乐,不如来一曲?” 安沐环顾四周不冷不热的说道:“在大家的眼中,数Anna姐唱歌最有感觉,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许季风以一种专业的角度评判道:“Anna的嗓子只能唱一些沙哑的歌曲,清亮的歌曲她唱不了的,我认为不谙世事的声音最为珍贵,惨杂了太多尘埃的味道便有些世俗了,歌曲光接地气是没有用的,还得能漂浮起来才行。” 我将目光看向在吧台上调酒的Anna,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中,难掩失落,我从来没有觉得有故事的嗓音会有世俗的味道,相反觉得更能渗入灵魂深处,安沐询问此番话的目的很简单,她是希望Anna能够认清楚和这个许季风并不合拍,聪明的她也一定意思到十来年足以会改变一个人的模样……滕子对音乐的造诣我不好评价,但每次Anna唱歌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虔诚的在听,可能他并不能从专业的角度作出什么评判,但是却能全身心的欣赏,而许季风根本不懂Anna这些年的情感起伏,甚至将之歌曲评价为世俗的产物,这真是我许久以来听到最不一样的批判声音了…… …… 滕子依旧在包房中没有出来,此刻躲藏起来,未必就是一种懦夫的行为,毕竟这许季风不是简单的不懂人情世故,而是有些不要脸了,说的话看似文雅,实则一肚子坏心眼。 围在酒桌旁,众人碰了一杯之后,便将话题继续推进到许季风的电影筹备上,Anna倒是很欣赏道:“剧本我看了,虽然不符合当下电影潮流,但是总能通过剧本自身打动一批观众,因此,我觉得拍电影不能光考虑票房,发出一些不一样的声音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 许季风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自言自语道:“这电影吧,其实我筹备好几年了,在那几年文艺片流行时就写好剧本了,奈何一分钱愁死英雄汉啊,到现在也没能圆上这个梦!” 我摸出一支烟点燃,始终没有办法用伤害和猜疑的方式开口,因为那样难过的只会是Anna,索性直接问道:“这样啊,那目前还差哪些环节没搞定呢?” 许季风给我倒上一杯啤酒示意我先喝酒,我因为想知道他到底所为何事,一口便喝掉了一杯白酒,然后等着他的回答。 见我这么爽快,许季风也喝掉了刚斟满的一杯啤酒,重重叹息后对我说道:“除了剧本,什么都差,不过我倒是觉得剧本的女一号非这位安沐姑娘不可了,她的气质让人为之惊叹,仿佛有种要脱离羽化的洒脱,却又不失风韵。” 安沐和Anna在一旁沉默着,我吐出口中的烟雾,忍不住继续说道:“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最适合做你的男一号?” 许季风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安慰道:“很抱歉,你太纨绔,不适合,不过可以给你个龙套角色。” 我哈哈一笑道:“正合适,正合适!” Anna在我的对面坐着,忽然思维一跳跃向我问道:“钱辰,你说这家酒吧估价能值多少钱?” “还估什么价啊,这家酒吧不是给滕子了吗,他肯定舍不得把酒吧卖掉,更别说是Anna姐送给他的。”我总算不慌乱,转移了话题。 她的神色又变的黯然,许久说道:“是啊,我已经把酒吧给滕子了。” 沉默了许久,我又旁敲侧击的问道:“姐不会再想把酒吧收回,卖掉支持许兄弟拍电影吧?” Anna再次注视着我,半晌才轻声说道:“当然不会!” 许季风的表情顿时变得不悦,随即从茶几上拿起了玻璃杯,对我说道:“兄弟简直能做大家的主了,看来我得好好抱你大腿啊!” 我正琢磨着如何应付这嘴皮子上的交锋,安沐再次接通了一个电话,只听了一句神色顿时便变的有些复杂,半晌便挂了电话向我问道:“上次是你开车,秀秀是在干休所附近补课的对吧?” 我有些诧异安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啊,出什么事了,还有几天孩子补习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啊!” 安沐却又沉默了,好像很难以启齿,这让我心中一阵紧张,一阵着急,于是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在我的催促下,安沐有些急躁,起身伏在我耳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的情绪顿时翻涌了起来,我好似又看到了当初秀秀在翠芳告别仪式上痛苦喊叫的表情,心中忽的产生一阵挡都挡不住的撕扯,继而痛到难以自拔。 许久,我在一阵难忍的刺痛中强颜欢笑着对Anna说道:“姐,夏元明孩子那边出了点事情,我们必须马上过去一趟……” 第340章 假如 自从夏元明离开,关于秀秀的事情Anna都有所了解,她没有挽留我们,叮嘱我们开车小心。 从酒吧小跑到停车处,安沐情绪很低落,我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放心吧,夏韵马上就赶到了,幼儿园方面已经将记者拒之门外了,目前秀秀还是安全的。” 安沐拿开了我搂住她的手,情绪依旧很低的说道:“我们抓紧过去吧,秀秀现在一定很害怕。” 我不再儿女情长,迅速将车子驶向路,赶往秀秀所在的补习学校。 …… 等我们到补习学校时,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记者,摄影师们扛着摄像机严阵以待,我大致看了一下,几乎都是娱乐记者,这样的场面真的很让人气恼,但我并没有立刻发作,与安沐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进学校,眼尖的记者立刻发现了我们,他们似乎敏锐的觉察到了我们与秀秀的关系,迅速将镜头对准了我们。 进入校园内,我和安沐迅速通过老师找到了秀秀所在的班级,此时的秀秀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中那样,正坐在座位上发呆,看来身旁的夏雷对她的情绪起到很大作用,我看夏雷端正的坐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由于我们是从后门进入,秀秀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们,直到其他同学开始骚动,她才回过了头,在看到我们那一瞬间,好似和夏雷约好了似的,从椅背上取下书包,跑到我们身旁。 我握住身旁补习学校王校长的手,感谢他能够恪守原则,以学生的人身安全为准则,不为学校谋求名声而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 王校长一脸正气道:“一帮娱乐记者,有什么好给他们炒作的,这事情传出去,学校知名度再高,换来的也是一片骂声,没人会去做那种蠢事。” 一番寒暄之后,我直切主题道:“校长,这边有没有什么其他出口,可以让我们出去的?” 王校长摇了摇头,想了一番道:“这样吧,我开车,你们带其中一个孩子先走,引开注意力,然后再安排老师把夏秀秀送到指定地点,这样就可以化解这场围堵,这夏韵不会是明星吧?怎么给孩子招来这么多记者!” 我没有给校长解释太多,相信即便如此,夏元明成名后的风波也会接踵而来,我的担心终究是发生了。 片刻之后,校长将自己的车开出来,对夏雷和秀秀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我和安沐带着夏雷一同上了校长的车,并联系夏韵到我们指定的地点等待,然后故意用衣服将夏雷脸部包裹起来,在保安的协助下,迅速将车子驶上路,以摇下车窗,片刻逗留的手段,将一大波记者吸引过来,然后便迅速的驶向下一个街区,可我们的转移并不顺利,原本想一展车技的王校长,毫不意外的被堵在了道路上,“飙车”十分钟,走了不到一公里…… 记者们不要命的围堵在车子周围,安沐悠闲的从包中拿出化妆盒,给自己化了个浓妆,在收到了秀秀安全转移的消息之后,她大大方方的摇下车窗,然后用涂抹了硕大眼影的眼睛瞪着众人,用一口浓郁的东北腔调吼道:“喂,哥几个成天遥哪瞎跑,瞅你那脸,埋了巴汰的!怎么地,一天天巨能扎哄,长的苛碜不说还跟欠儿登似的,没有消停时候!非要拍到老娘不可啊?” 饶是这样,一个女记者压根都不买账,硬是将话筒从车窗伸了进来,问道:“你们这么害怕是不是在心虚,害的我们穿高跟鞋跟着跑了这么远,请问车里真的是传奇歌手夏元明的孩子吗?” 安沐笑了笑,一言不发的撩了撩头发,在一阵沉默之后又破口骂道:“穿个高跟鞋跑这么远你逞什么能啊,你瞅你那浑身上下样儿,上人家你都不敢脱鞋,一脱鞋一屋酸菜缸味儿,穿个单丝袜,露个大脚后跟儿,慌了吧唧的跑这么远,就为了问我会不会玩传奇?我会不会玩传奇你用不用知道,你要会玩传奇,我都能给你从比奇幢到蒙宋,再给你从蒙宋拽回比奇,你让领略一把什么叫瞬间转移。” 记者在安沐的胡扯中顿时觉得无趣,可能也觉得安沐是个粗俗不好惹的茬,便将摄像机又转移向头被抱住的夏雷身上,此时安沐似乎对记者已经忍到极限了,提起高跟鞋,拿起鞋底就对摄像机镜头一阵猛砸,吓得一个哥们连连退后了好几步,然后心有余悸的看着这神一般的女人。 夏雷有些不耐烦了,从头上拽下衣服道:“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我那么帅。” 众人一看是男孩子,似乎有些纳闷,嘀咕道:“爆料人不是说女孩嘛,难道认错人了?” 安沐故作姿态对校长说道:“开车怎么这么慢,我们就在这儿下车步行回去吧!” 校长明白了我们的意思,见记者们三三两两散去,在道路即将畅通时打开车门,示意我们迅速下车…… 路过一家商店,安沐问满头大汗的夏雷吃不吃冰激凌,夏雷一直看着墙上贴的甜筒宣传纸,还在耍着小脾气,道:“捂了我半天,一个冰激凌就想收买我?我最讨厌吃冰激凌了,冰的要命,还抓不住,最讨厌了,给我买两个……” 看着淘气的熊孩子,再看看安沐极为夸张的浓妆,我觉得这个午后真离奇、真刺激。 …… 步行回到学校附近,安沐开车载着我们离开,前往与老师约定好的地方,一路上,气氛变得异常的压抑,安沐有些忧虑道:“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若是这样下去,秀秀的生活肯定要受到影响,这些娱乐八卦毫无正能量可言,不仅可能中伤夏元明,还会波及郁馨……” 看着窗外黄昏中的夕阳我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直到抽完一支烟,我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郁馨的电话,可能是上次见过面,郁馨并没有再拒接我的电话,拨通后的一小会儿她便接通了电话,我直切主题的说道:“最近你注意一些,有一波娱乐记者可能会找到你,能躲避还是躲避吧!” 电话那头的郁馨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躲,就因为我曾经和他认识过?” 这个被郁馨忽然问出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因为怎么回答都好似不太对劲,半晌才说道:“如果你心这么宽,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没别的,就这事!” 郁馨迅速的将电话挂断,而我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因为我难以预测到这件事发酵到最后,究竟会以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 暑气难耐的傍晚,我们赶到了一个破旧却很清净的小区,离得远远的便看到了蹲在车子阴影下的秀秀,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刚平凡的生活又被打破了,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 刚一打开车门,夏雷便提着塑料袋,跑着将先前买的冰淇淋递给秀秀,可惜天气太燥热,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将所有的情绪随冰淇淋一起融化,可我却不知道,清甜的冰淇淋奶油是否能滋养秀秀苦涩的心情,较之往常,她似乎很难从下午的事件中走出来。 下车送走老师之后,我将秀秀和夏雷带到一处阴凉的花坛边坐了下来,然后看着他们吃冰淇淋,安沐朝四周找了一番,并没有商店,只得放弃为他们一人再买一支的念头。 替两个孩子擦掉嘴上的奶油之后,安沐在秀秀身旁坐了下来,替她理了理粘在脸上的头发。 秀秀朝我们无所谓的笑了笑之后,便闭上眼睛,低垂着头,在她的疲态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最坚韧内敛的灵魂,正在被这让她不知所措的现实生活所挑战着,让一次次渴望像平常孩子一样生活的她,受到一遍遍的摧残…… 安沐弯着腰与秀秀的头靠在一起,片刻之后,秀秀咬了咬嘴唇,随后睁开了眼睛,强忍着泪水笑道:“路上堵车,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家,要让小妈再赶来这边呢,是不是我不能回小妈那边了?” 尽管秀秀已经问的够小心翼翼了,但还是很快便被我们察觉,我窒息到有些晕眩,假如不是命运的使然,在毕业后,夏元明没有和郁馨负气,没有随乐团下乡演出,或者是没遇到那场大雨,演出没有延误,和翠芳从未有过交集,没有将这个可怜的孩子带到这个世上,这个悲情剧本会不会被改写呢? 秀秀还在等待我们的回答,我很想告诉她一切照旧,可是这短暂的安慰根本骗不了孩子早慧的心灵…… “想哭就在阿姨的怀里哭一场吧!” 安沐的话还没有说完,秀秀便痛苦的瘫坐在地上,强忍了许久,她终于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夏雷被秀秀的情绪所震撼,也跟着抽泣着,我将他抱坐在腿上,两个孩子哭得都很伤心,安沐轻轻拍着秀秀的后背,让她的气息顺畅一些,可是她却始终缓不过来,这一幕让人看的很揪心。 我仿佛在她的哭声中又看到了一个惨白的元宵节前夕,翠芳带着对这个世界所有的遗憾,离秀秀而去,这个从不给人添乱的孩子哭了,和今天一样,委屈伤心到无以复加……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曾经有过多少的快乐和愿望,都已经随着翠芳的离世,在这停歇不下来的时光中凋落了! 安沐蹲在地上,抱住了秀秀,在她耳边安慰着,可是,在秀秀的不理会中,她也跟着哭得撕心裂肺,止不住的眼泪将她先前化的浓妆弄得满脸都是,这混杂的妆容像极了目前糟糕的生活,糟糕而凌乱,安沐有些不能自已,这哭声中不仅包含着对秀秀的同情,还有自己曾经一样遭遇过的苦楚…… ——……——……——……——……——……——……—— 今晚就这一章大章节了,这几天在为转折点铺设,还差一万字这本书就达到一百万字了,一百万字,也就意味着这本书写了1/2了,剧情将会迎来一些颠覆性的转折,再次感谢大家一直支持! 第341章 难熬的日子笑着过 这个傍晚,阳光将影子拉的很长,也将痛苦无限的放大,在这哭泣声中,我看到了一种叫做“隐忍后爆发”的情绪,秀秀无疑是被动的受到了所有的伤害,我感叹着:不知何时,她才能不必像现在这般撕心裂肺,安静的沉浸在自己幸福的生活里,灵魂得以体会这世间所有的欢乐,然后用自己不常泛红的眼眶,感叹生活在狂风暴雨后迎来的黎明…… 许久,秀秀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抹掉了脸上那已经发黏的眼泪,用生平最大的勇气对安沐说道:“阿姨,请你把我藏起来,我不想爸爸因为我受到攻击,那些人看起来很凶。” 安沐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再次掉落,她克制自己的哭泣,终于带着些哽咽的对我说道:“钱辰,要不我们把她暂时送姑妈那边吧?” 我权衡了一番之后,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秀秀用自己蓝色的校服衣袖替安沐擦去脸上花掉的妆容,然后又坚强的对安沐笑了笑…… 夏雷此刻像个小大人似的,摸着秀秀的脑袋,使她尽量平复心情,而此时夏韵也从公司赶了过来,她见到秀秀,有些愧疚道:“刚刚小妈在郊区别墅监工,来迟了,对不起秀秀。” 秀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眼泪又止不住下来道:“小妈,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了,那些人都好凶,我不能让他们找到我,更不能让他们堵在咱们家门口,安沐阿姨说送我去姑奶奶家。” 夏韵叹息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不禁唏嘘道:“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补习学校,连着暑假读完这半年的课程,过完年就能跟上一年级的课程了,这一耽搁,恐怕明年课程又要受到影响了,孩子暑假辛苦了那么久……” 安沐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钱辰,夏韵姐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就不让秀秀去官滩沟了,阿姨以前住的房子不是一直空着,我打算让姑妈过来,带着秀秀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吧,这样学习的话,就到附近的家教补习班里去,课程的确不能拉下来,好在现在九月份孩子都开班上学了,小区附近的作业辅导班也都开始了,让秀秀去那边学习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的心情瞬间从跌落的谷底又漂浮了起来,却又担心道:“姑妈会同意吗,她说过最讨厌吵闹的环境,就怕她离开官滩沟太久会不习惯。” “没关系的,我来劝说她。”说罢,安沐又对夏韵商量道:“夏韵姐,秀秀暂时还没有被娱乐记者发现,所以这几天应该没问题,你明天照常把雷子送上学校,然后给秀秀办理休学手续,等过了这阵子再回去上学,这两天我便会把秀秀临时居住的地方安顿好。” 夏韵赞同道:“上次给钱辰发截图时我就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好在他们目前并没有什么可靠消息,只要没有人继续爆料,过完这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 有了应对的方法之后,我们又将秀秀安抚了一阵子,她闷闷不乐的跟着夏韵的车回去了,目送车子离开之后,安沐却在这安静的破旧巷子中不愿早早离开,我将她搂在怀里,陪她静静的坐着。 日头偏西时,我们依旧沉默的坐着,直到夜幕又开始降临,四周居住的务工者开始下班,小巷子传来一阵阵嘈杂,热闹中透着幸福,远处灯光下飞舞的蛾子将灯影弄得斑斑驳驳,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可是肆意的风还在吹着,吹得人心里惆怅,吹得灯光落在我们肩膀上,而安沐再次哭泣了,哭出了声音,哭得像个被委屈了很久的孩子,可是却不曾趴在我的肩膀上,就这么在我的视线中痛哭着,惹得下班的人群纷纷朝我们观望…… 一阵风之后,那随风飘起的发丝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继而滑落,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放心吧,好在我们及时遏制住了发展动态,事情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毕竟有那么多人关心秀秀呢!” “秀秀的遭遇简直和我如出一辙,她所遭遇的一切我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只不过那会儿我更孤独,我也是整日整夜的这么坐着,坐在热闹而荒芜的人群中,没有归宿……” 她的话好似一把利刃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望着她,那些过往的画面随着她的描述,频频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我能感知到安沐的疼痛和那被利刃切割的过往。 我能感知到自己脸部的肌肉在颤抖,努力了几次想张开口,也没有能发出声音,只是在嗓子里传来了来自心灵深处的呜咽声,终于,我抬起手将安沐的头发理顺,转移她注意力道:“趁着姑妈还没休息,给她打给电话吧!” 这招果然有效,她连忙擦了擦眼泪,拿出了手机,沉默了很久却没将号拨出去,轻声向我问道:“我的声音是不是鼻音很重,明显是哭过的那种声音?” 我如实的点了点头,看着她…… 安沐一副糟糕的表情,从水泥长凳上站起来道:“你把车子掉个方向,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 将车子调转后又等了十来分钟,安沐终于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我也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她言语有些释然的说道:“姑妈答应明天便会过来,但前提是不许我们随便去探望秀秀,她怕自己被发现,然后被娱乐记者报道,上娱乐头条。” 我一只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感叹道:“姑妈心态永远这么乐观,我们应该向她学习才是。” 安沐点了点头,却是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向我问道:“她的毒舌我也要学吗,我被她训了十分钟……我忽然发现我这爱损人的行为可能就是从姑妈身上学过来的,不过也不错,总比遗传我爸的古板要好上太多……” 我盯着安沐看了很久,讪讪的笑了笑,想到以后的日子,连忙摆手道:“你现在这样就挺好、挺好。” …… 次日,安沐将秀秀接到了我爸妈曾经住过的老式小区,花了一上午时间将屋子重新打扫一番后,在中午时分迎来了姑妈,当开门的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了,姑妈一身蓝色花布做出来的衣服显得别具一格,臂上挎了一只竹条编织的篮子,最绝的便是头顶上用黑色发卡别着的蓝色花布,活生生一副南方采茶女的造型。 “姑妈,你昨晚不是和我说要低调出行,拒绝招摇的吗?” “我说你还就信了啊,我衣服都是自己精心设计的,万一哪天被偷拍了,也好正正经经的出镜,我就在琢磨啊,你说我穿的这么fashion,记者会不会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这样女娃娃就能全身而退了?” 安沐被姑妈奇怪的理论弄得没了脾气,而姑妈推开我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里,从篮子中拿去一个盒子道:“这是我精心秘制的糖蒜,你俩带回去吃,一开口,不用打嗝也能让十步之内的八卦记者们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我和安沐互相看了看,不由得汗毛直竖,却对姑妈产生一种莫名的信心,诚然,如果娱乐记者遇见她,估计指不定谁采访谁了。 “小辰辰,女娃娃呢?” 姑妈问话,我哪敢怠慢,忙回复道:“在书房学习呢!” 姑妈整了整头巾,然后一副国际超模的姿态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道:“孩子,接下来一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了,吃喝玩乐都放心,姑奶奶一样都不会给你怠慢,听你安沐阿姨说你挺会唱歌的,记得每天唱几首,不许愁眉苦脸,能做到吗?” 秀秀紧张的看着我和安沐,我们示意她赶快点头,在得到我们的保证后,秀秀羞答答的点了点头道:“秀秀要麻烦姑奶奶了。” 姑妈连忙打住道:“无需拘谨,就要放肆的耍,越是难熬的日子越要笑着过。” 我曾听过姑妈也对安沐说过这句话,看似轻松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她多少期待,有姑妈照顾秀秀的饮食起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 这个下午,我继续打开音乐播放器,看了看夏元明的榜单动态,他的新单曲毫无悬念的在榜首,票数甩开第二名三十万。 以夏元明姓名为关键字在搜索栏查询,整版的都是流浪歌手走红的报道,被网友称赞为“狂野中的诗人”,在这些新闻中,一条标题为“夏元明与女经纪人感情迅速升温,被爆牵手录音棚”的新闻引来大批网友的评论,大多数网友指责媒体胡乱报道,也有人评论说夏元明开始自我膨胀,忘了音乐初心了,我将手机丢在一边,站在阳台上长久的远眺,在夏元明迅速走红的今天,如此密集的新闻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应该是值得庆幸的,因为在新人辈出的娱乐圈,稍不留神便会被遗忘,可我总觉得这迅速成名留下来的后遗症恐怕还在潜伏期…… 闭上眼睛仰躺了片刻,我从身旁摸索着将手机拿起,又从手机中将夏元明的号码找出来,号码居然能够拨通,在一阵无人接听之后,我尝试性的编辑了一条关于秀秀近况的信息发了出去,然后在忐忑中等待着,却不敢保证他是否还会关心一下这个曾与他相依为命的苦命女儿,为她回复上一条信息…… 第342章 出乎意料的请求 信息发送出去之后,我便陷入漫长的等待,以至于到后来根本躺不住了,起身走到窗子边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墙上的分针走了一圈,手机依然安静的躺在沙发上,我假想着夏元明可能正在工作着,或许他的手机卡已经被他扔在垃圾箱,就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如此绝情,将秀秀放在兰州置之不理。 阳光将一方小阳台弄得生机勃勃,爸妈以前养的植物依然生机勃勃的放置在窗台上,散发着这个夏天最后的气息。 去附近超市购置生活用品的安沐和姑妈刚推开门,便看见被我弄得有些呛人的阳台,安沐还好,姑妈顿时就不高兴了,扔下手中提的卫生纸,快步走到阳台上捏着我的脸说道:“小辰辰,你小子这是抽了多少烟,这房子我还打算住几天呢,我才刚走了一小会你就把它弄得乌烟瘴气了。” 我龇牙咧嘴,连忙抱拳求饶道:“女侠,我真的知道错了!” 姑妈力道又加重了一分,继续训斥道:“不许给我卖萌做鬼脸,你手术后才多久,不是到处折腾就是拼命抽烟,安沐还打算和你多生活几年呢!” 我连忙应声,示意自己知道错了,这一举动惹得一旁的安沐哈哈大笑,而我再次感受到,姑妈是我得罪不起的人,她要是真一出手,不让你求饶认错是不会罢休的。 …… 当最后一丝太阳光线也隐没时,马路上的灯光像是争分夺秒似的,纷纷亮了起来,我和姑妈忙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这顿晚饭是秀秀和姑妈在这所房子里的第一顿,也是我时隔多日后再次回味的一餐饭。 等饭菜全部上桌候,我到房间准备叫安沐和秀秀吃饭,推开门却发现两个人已经熟睡了。房间里很安静,静得甚至能听到安沐和秀秀的呼吸声,我打开了床头的灯,凝视她闭着的眼眸,许久才轻轻推了推她,道:“和秀秀起来吃饭吧!” 安沐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向我问道:“现在几点了,我和秀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我看了看手表,示意道:“喏,已经快七点半了,如果你今晚不想回去,可以住在这儿,反正房间够用的。”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叫醒了并没有起床气的秀秀,与我一前一后走到了饭桌旁。 拉开椅子坐下以后,安沐刚拿起勺子,被姑妈要求放下,提醒道:“你爸说已经到小区附近了,再等上个几分钟,来了一起吃。” 安沐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太多排斥的意思,起身将秀秀带到了房间中,给她梳了梳头发,片刻再次回到饭桌旁坐了下来,无疑,姑妈是安沐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只要姑妈发话,她从来都不会违逆的。 片刻后,门铃响了起来,我赶忙起身打开了门,安启阳提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道:“去给孩子买了台学习机,来晚了!” 我赶忙示意秀秀快谢谢,秀秀躲在我的身后,略带羞涩的说了声“谢谢”,惹得安启阳哈哈大笑,心情极好的坐了下来,然后看着安沐问道:“看你没精打采的,是太饿了吗?” 安沐从桌子上拿起筷子道:“你一年到头也等我不少次,等你一次两次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破坏了大家的兴致,尤其是在孩子面前。” 安启阳也没有介意安沐向来直率的性格,在我给他倒上一杯酒之后,便示意大家开吃,饭间,关切的对我问道:“酒吧项目进展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安沐摇了摇头道:“不需要!” 我思索了一番,针对一些问题对安启阳进行了一番请教,在谈到“西遇”酒吧的优势时,安启阳给予了肯定道:“城市的边缘,环境相对比市区要好,再者酒吧不似市区酒吧需要缴纳大量租金,这样可以大幅度的削减我们的租房成本,然后把这个实惠回馈给顾客,我觉得这会成为你们经营上的独特优势,再者,一家酒吧有二十来年的历史,这本身就是一个有力的广告宣传噱头。”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好似在平静中思考了很多,等这才说道:“酒吧还有四天就开业了,到时候你会去吗?” 我原以为安启阳会欣然接受安沐的邀请,毕竟这是少有的安沐主动请他,可是他很果断拒绝道:“那几天我可能走不开,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订好花篮送过去,晚上再送你们一场烟火表演,怎么样?” 安沐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知道了,那就把该送的东西送到,挑最好的!” 话题在这一刻好似忽然陷入僵局,姑妈看不下去了,解围道:“原本不想过来的,怕市区太吵闹,没想到居然也还适应了,你们今晚想住下也行,我刚刚整理了一下壁橱,里面床单都是干净的。” 安沐点了点头,继而迅速喝了些汤道:“这些日子生活太不规律了,晚上我不能吃太多,下去消消食,钱辰你吃饱了再下来找我。” 离开了饭桌以后,安沐迅速到门口换好鞋子,然后轻轻开门离开了,秀秀看着我,我示意她没事,让她继续吃饭,然后为了延续这好不容易平和的气氛,端起杯子敬了安启阳一杯道:“叔叔你真的不打算过去看看嘛?” 姑妈有些不耐烦道:“一个小酒吧没必要一家子都趴在上面,你们两个人弄好就行了,又不是没有员工,你叔叔是政.府官员,不方便出席在这种场合,免得遭人诟病,明白了吗?” 我点了点头,可心中依旧有些缺憾,毕竟我能感受到安沐这次是真心实意想请他的。 …… 吃完晚饭后,姑妈安顿好秀秀休息,便和安启阳拉起了家常,我如约来到楼下,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安沐,心中必定有些堵……我不愿意去想象她一个人孤独的模样,便走到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尽管她一再掩饰,但那孤独、失落的表情却掩盖不住。 也许我还沉溺在先前那失落的情绪中,只是望着她…… 安沐起身道:“你刚吃完饭,陪你走走吧!” 我与她走出小区,顺着道路走着,不远处广场放着震颤人心的音乐,安沐好似感到了烦躁,停下了脚步,我们都在刹那间望向彼此,安沐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追随她的脚步,紧挨在她身边坐着,然后她就挽住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感叹道:“最近真的好累。”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沐今晚对安启阳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有一点很出乎我的意料,为什么打算让叔叔去参加开业庆典呢?” ——……——……——……——……——……——……—— 某些喷子别在书评区留(喷)言(粪)了,以前一直说我第63章抄袭什么空姐,现在我因为一些段落相似,全章都修改了,还在这逼逼成我心虚修改了,我现在明确告诉你,这并不是我心虚,其实改不改影响不大,但我不希望这本书有缺憾,写和其它作者撞衫相同的章节,更是证明自己并不需要“抄袭”那所谓的几百个字,一个章节犯不着我去“借鉴”!写这个只想告诉大家,第63章全新章节,可以带着看看。 这本书已经一百万字了,写了什么大家有目共睹,你就别在这以自己所谓的“正义”,一直证明什么了,说实话我真的懒得理会,整个书评区也没人理会你,删你帖子是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你用一些个人的执念就能将人威逼打倒,或者道歉的,一个人多个小号,自演自说,给自己点赞,互相评论……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但我也不会忍气吞声,就是因为纵容才有你这种恶势力,你刚高考完有的是时间,还不逼我道歉不罢休,我只想问你谁啊,吓唬谁啊? 最后写一句打油诗自勉:文人身板有骨气,回炉尚出三两铁。 第343章 必须直面的答案 安沐似乎有些难为情,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微微低着头,一阵沉默中,我也不愿再去追究,将她搂进了怀里,全身心的去享受着轻柔的夜风,和她在我怀里的充实感,又无比惬意的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很满足的哼起了很久没唱的《迷路》,而再次唱起这首歌时心境却大为不同,这次我是在幸福中“迷路”了,哪怕找不到出口,我也情愿一辈子被困住…… “其实我这次试探性的让他去参加酒吧开业,就是想知道他是否能够有勇气去承认过去的是非,可是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诚意……” 我下意识的将安沐的手又握紧了些,道:“你试探性的回答,他肯定也给你模棱两可的决定啊,也许到那天就去了呢?” 安沐没有理会我的无聊,却正色对我说道:“我很清楚他的性格,他不会去的。” “要不改天我再请他一次?” 安沐顿时表现出一阵强烈的排斥感,说道:“钱辰,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这么做。” 在她的寸步不让中,我选择了沉默,没有继续与她理论,但我并不认为再去说服安启阳有什么不对,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安沐下楼却没有马上追出来的原因,而是选择与安启阳继续沟通,也许他还在犹豫之中,也许他还在等一个机会,等自己能够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转移话题道:“还有几天开业了,也不知道第一天到底能有多少人,广告宣传单发出去了,可收到的反馈信息似乎很少,即便“西遇”酒吧交通再方便,四周停车再方便,恐怕也没多少人来吧?” 安沐似乎并不太赞同我的说法,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还留了最后一手,那天人肯定不会少,这两天你让乐队抓紧排练节目就好了。” 我将信将疑道:“靠谱吗?” “在你印象中,我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无条件的相信安沐,可还是好奇她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吸引顾客过来。 …… 次日上午,我在熟悉的房间醒来,姑妈已经带着秀秀去上补习班了,和安沐驱车回到17号住宅以后,我回到住处,换了身合体的西装,准备去做一件已经考虑了很久的事情,找方俊谚辞职。 与安沐的车子一起到达市区以后,她如从前一样,在公司附近的路口将我放了下来,然后开车离开。 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到“乐程”了,隐隐听赵海静说,梁昊已经找好了替代我位置的员工,只等我递交辞职信了,事实上,即便没有任何人做手脚,我自己也会离开,并不是我休假两三个月耽误工作而愧疚什么,是因为,我现在想做一些自己更愿意投入精力去做的事情。 当我走进公司的时候,一如往常的和同事们打招呼,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我敲响了方俊谚办公室的门,在得到允许后这才推门而入,他似乎很惊讶我的突然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道:“快坐,你身体痊愈了不,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不会是恰巧路过吧?” “方总,我是专程来辞职的。” “我看你这是想哪出是哪出,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带薪休假还不满意?” “方总,我对公司没有任何意见,相反,看到公司最近客户越来越多,也由衷的感到高兴,只是我似乎找到了一条自己更愿意去尝试的新道路,做一些自己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来弥补这几年亏欠自己的青春,希望方总能够成全。” 方俊谚身子微微朝后仰了仰,提醒我道:“我听你的口气,似乎也知道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现在你在这边上班,可谓是轻松自在,并且我也给了你最大范围内的需求供应,也给你最大的发挥空间,离开这里你又能去做什么呢,难不成是有新东家下功夫挖你了?” 我从方俊谚的话语中听到了他的担心,也看出了一些商人气息的挽留,却仍然心存感激道:“您放心,从乐程走出去,我就不会再进另一家旅游公司了,最近我和朋友一直在筹备酒吧的事情,虽然前途未知,却也充满了趣味性,请您放心,如果以后乐程有任何我能够提供建议的地方,我一定会知无不言,毕竟我还指望方总可以把我酒吧作为游客的一个景点呢,你不知道,那家酒吧已经有二十来年的历史了,其本身已经成为了一种经典。” 听了我一番解释后,方俊谚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不好过于勉强,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终于说道:“公司刚有起色,你说走就走,简直让人说不出滋味,如果不忙就在这儿陪我坐会儿吧!” 说完,方俊谚仰靠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而一阵风从那没有关起的窗户口吹来,将桌上的文件和他的头发一起吹得凌乱了起来。 “方总可是有什么心事?” 在我问完后,他终于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从桌上拿起烟盒,甩了一支给我之后,忽然向我问道:“从前你的公司是怎么处理员工、经理和自己之间关系的?” 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直到快吸完时,才对方俊谚说道:“将心比心,赏罚分明,身体力行,从善如流。” “哦?”方俊谚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耸了耸肩,将从烟盒抽出来的烟又丢在一旁,随即又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而我站的位置正对窗户边,在享受风的同时,默默的看着身下的这座城市。 “钱辰,我已经口头应允了你的辞职了,那么我们现在就是朋友关系了,作为一个朋友,我不妨问你些问题,然后再跟你说一些实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我再次坐了下来,看着方俊谚慢条斯理的点上烟,然后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你觉得我这种性格适合与别人博弈吗?” “体力我不知道,但是您的智力上足够了,我从来没遇到过向您这样以退为进的老板,看似不管不顾,事实上任何事情都在您的决策之内。” 方俊谚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在“乐程”这段时间是否遇到过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却并没有向我汇报的呢?” “工作上的事情,我一直都是提前跟您汇报的,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还需要去财务办理手续,顺便再和赵海静等各位同事道个别,就不打扰您了。” “都提前汇报了,也包括那些奇怪的事情?” 我抬起头,再次看向方俊谚,他的目光好似刺透了我,好似渴望看到那游戏最后的结果,我有些意识到:他可能了解一些我心中一直疑问的那些事,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过眼云烟了,可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些害怕得到答案,然后将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我感到了窒息,这种窒息数次驱使我,开口问出那个必须直面的答案…… 第344章 恐惧感 在方俊谚的询问中,我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将我们之间的气氛弄得很尴尬,他好似也不愿意再卖关子,索性直接说道:“文件的事情是我让赵海静做的,但目的并不是出于把你赶出公司,而是更好的留住你。” 这样的回答让我嘴角微微抽出,心中却开始痛恨起来,可能依他的计划,我能够被他顺利的控制在手中,为公司寻求更高的发展,可我并没有被他的套路所禁锢,也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而给公司带来重大损失,以此为赎罪的基点,拼命为公司做贡献…… 我无言反驳他,只是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冷笑着道:“方总留人的手段还真是特立独行,但是我并没有按照您的计划作出亏欠公司的事情,不知道是让您欢喜还是让您失望了。” “这些比起你能留下,我觉得并没有什么。” “方总能说出这番坦诚的话,想必也是下了一番决心,可这看似破、实则立的方式并不能让我改变这次来的目的,换句话说,如果我打算继续干下去,您即便告诉我实情,我也还是会坚持下去,因为我行得正。” “是啊,不过真难为你前女友了,这么大的生意她依然愿意为你放弃,简直就不像一个生意人嘛!” 与方俊谚对话的僵硬让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心中已经对眼前的这位老板毫无情绪了,而对慕青的记忆却像墨块遇上水一样,渐渐化开了,也意识到有些人终究会在时光里,因为丧失了共同的理想,而渐渐疏远,最后只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带着曾经融化过彼此的感动,努力的去为逝去的过往,添上苍白无力的一笔…… “来您办公室之前,我没看到赵海静,她去哪了?” “去韩国了,哎,这整容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啊!”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随着方俊谚在我的辞职报告上签上字,我们的交谈也止于了此…… 相对于从前,这次的对话很短暂,可我却在这短暂的时间中看到了薄凉的人性,从方俊谚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看我和赵海静坐过的位置,已经被两个实习生模样的员工所取代,少了几分欢笑,多了几分严谨…… 从公司大楼里走出来,路段正遇堵车,我徒步往前方站台走去,那边将有一班公交车,恰好经过“西遇”酒吧。 等车期间,我坐在一处小花坛旁边,身旁那巨大的广告牌恰好挡住了一些吹来的灰尘,我就着“风水宝地”继续“吧嗒、吧嗒”的吸着,忽然在晃动的烟雾中看见了曾经与夏元明一起蹲过的路口,那时候的他还未摘掉面具,一直以空乏的形态活着,但却是有责任担当的,即便苦日子看不到头,想来那时候的他也未尝不是幸福的,渐渐地,那些连同与“乐程”以及这条街道的所有记忆把我禁锢了起来,在这没有形态的烟雾中空乏了起来…… …… 回到“西遇”酒吧,我便忘记了一切是是非非,专心进入到酒吧开业的筹备中,我知道这并不是我事业的重点,却是我实实在在的一个新起点,本着不改变酒吧整体风格为前提,我只对空间布局稍作了调整,事实上,就酒吧的前身“爱情鸟”来说,它的格调和气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最缺乏的是一套完整的商业模式,而此次安沐将这点作为重点攻克对象,根据员工们的集思广益,以及“易居”设计公司市场部详细的考察规划,相信酒吧会慢慢在模式中重生。 这个傍晚,为了犒劳大家一天的辛劳,我计划着与阿辉(酒吧调酒师)骑着他那辆摩托车去市区买了些零食,原本戏称着克服恐惧感,重新找回自信的我,在看到摩托车停在自己身旁时,还是有些胆怯了,甚至连手臂都不自觉的隐隐作痛起来。 隐隐有些下雨的天气,将本就高度紧张的我又添了一份燥热感,人有时候想突破自己还真的很难,阿辉怕我尴尬,替我解围道:“我这辆摩托车已经开了很久了,车子损耗的厉害,还是我开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却连跨上摩托车的勇气都不足,这倒是个很让人吃惊的心理障碍,在我犹豫的时候,安沐的车子转过路口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在心里自我疏导着,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我还答应着安沐,在某一天开着车带她兜风呢! 我有些发愣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安沐…… “你怎么满头是汗,因为它吗?”安沐拎着包走到我身旁,指着摩托车问道。 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我终于看着安沐笑了笑,说道:“对,我在思想中和这家伙决斗呢!” 安沐打量着我,疑惑的问道:“那现在谁占优势?” “等等,现在优劣势还没分。” 安沐看着我,很耐心的等待着,呼吸好似有些急促,又好似没有,总之这一刻我充满紧张,无暇细看她的表情,周围那么多员工,好似一起在等待着我“决斗”的结果。 我几次想迈开腿,帅气的骑上摩托车,然后招呼安沐上车,带着她兜一圈,让她看看我的车技,然后在尖叫中把我抱紧……可每每想到这种刺激的场面,两根肋骨就好像扎气球的针似的,将我的幻想以疼痛的方式彻底毁灭…… 安沐聚精会神的看着我,脸上期待的神色又重了几分,对着我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她的话刚说完,我心中却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今天我是无论如何都霍不下这张脸了,从摩托车把手上取下安全帽戴在安沐的头上,又转身将阿辉头上的安全帽取下戴在自己的头上,笑着道:“大家在这边等我,我们很快就回来。” 众人一阵加油呐喊和鼓掌让我有些想吐血,这场面越看越像鼓励一个折了腿的参加跨栏比赛,我尽量以一个很帅的姿势上了车,然后示意安沐坐稳了…… 安沐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无比肯定的对我说道:“已经坐稳了。” “那就好,我开始飙车了!” 说着,我又带了点油门,然后享受着速度带给我的紧张感和刺激感,感叹道:“刺激,这车速堪比摩托车越野锦标赛啊!” “少儿组?” 这原本并不是一句很搞笑的话,可是从安沐嘴里说出来,我莫名想笑,半晌忍住笑意推了推她说道:“这速度,三十总有了吧?” “我看悬……你看这天气随时可能下雨,要不然换我试试?” ——……——……——……——……—— 这是第一章,十一点半之前第二章,一点之前第三章! 第345章 瞎任性 我没有犹豫,立马靠边停车,然后将车子交给安沐,找到手感以后,她戏谑着对我说道:“刚参加完摩托车越野锦标赛的哥们,你指点一下妹子的车技如何,坐稳了哈!” 我迅速的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抱住安沐纤细的腰,然后在她迅速的提速之下,感受到一种坠落的快感,空旷的路上,我将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那带着清香的发丝便随风飘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肩膀上……在呼呼的风声中,安沐大声和我说着话,我也大声的回着,说什么已经无关紧要,可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身体,却让我好似在巨大的嘈杂中,听见了爱情来敲门的声音…… 进入市区以后,安沐不忘损我一句说道:“你的速度,在这市区都嫌慢了吧?” 我咬着牙死磕道:“靠边!” “怎么着,你想参加青少年组比赛了?” “路边有家超市……” …… 超市中,安沐一会儿拍一拍我的肩膀,一会儿冲我摇头叹气,故意将我弄得语无伦次,小跟班一样的提着篮子,跟在她身后。 安沐一副得意的模样,她这样轻松自如的状态,只有在我和姑妈的面前才会表现出来,此刻的她,倒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用柔软的触角去接纳这世间的一切美好,我常常在想,如果她不曾遭遇这世界所有的苦难,会变成一副什么样的模样? 想想这样的想法也很可笑,我想,正是因为不平凡的生活,才越发将我们弄得很平凡,让你知道,这生命值得敬畏! 结完账走出超市的时候,天气隐隐有些下雨的迹象,安沐转身打算返回超市,买两套雨披,被我拉住了道:“为什么要用外力去改变一场可能如期而至的雨呢?” 安沐无言反驳,只是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看待会淋了雨,我再让你玩情调!” 尽管安沐好似意识到这场即将到来的雨,也在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将车速提到最快,可还是没能躲避得了,雨水终于夹杂在风里,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先是带来的却是一阵凉爽的惬意,继而是一股子凉意,最后是刺骨的冰冷,好在我们很快到达酒吧,将零食递给大家分发了以后,她笑了笑道:“过来一起吃吧!” 我拿起手中的干毛巾给她擦了擦头发,问道:“是不是觉得我挺作的?” 她终于理了理被雨水染湿的鬓角,对我说道:“我明明知道这是作,可我还是跟你一起疯了,相比之下,你觉得我还会去在意那些细节吗?” 我发自内心的一笑,然后在员工们带着感动的感谢声中,提醒安沐去仓库取一套酒吧工作服换上,以防感冒。 “钱辰,院子里的那株茉莉还在雨里吧?”隔壁换衣间的安沐大声问道。 经过安沐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了那株还在花期的茉莉,不由得紧张道:“你不说还真是,这雨太大了,估计刚开的花都完蛋了。” “苏茉临走前托付给你的,必须照顾好,换完衣服我们马上开车回去,你抓紧时间。” 我不敢多犹豫,迅速换好衣服,然后将湿衣服装进袋子中,等待安沐从换衣间出来时,到酒吧大厅告知大家如果雨一直下便在包厢里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回家,交代完一些细节之后,不敢耽搁的开车往回赶。 安沐知道这株茉莉对我的重要性,因为照料它,是我对苏茉这两年照顾的最好答谢,也希望在苏茉有一天回到兰州之后,能够找到一样值得她挂念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孤单…… …… 如我所料,新开的花已经随着雨水的冲击落了一地,很多花随着水流,流进了河沟里,我和安沐合力将花盆推到了走廊下,然后对着它沉默着。 这花遭遇此次的雨水冲击,花期可能将面临着提前结束,外面湿气太大,为了防止安沐着凉,我将她规劝回去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发呆,直到躺在沙发上睡去…… 在刚陷入到睡眠后不久,外面传来一阵踩踏着雨水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院门并未上锁,等我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安沐已经将伞收起,责备我道:“怎么在这儿都能睡着,连没吃晚饭这事都忘了吧,给你煮了西红柿排骨面,吃完再睡吧!” 我打开保温盒,还没缓过神道:“这还没娶你,就开始做贤妻良母了。” “这么善解人意的事情,我从去年就开始做了,那次把你从酒吧带回来的晚上,我也是被你折腾的浑身湿透,还丢了钥匙,刚准备洗完澡给你煮点东西,把你从车里带回来,没想到你却是一顿流.氓,又叫又闹不说,还直接把我赶进了雨里……” “后来呢?” “后来我只能步行去路口啊,要不是那天晚上遇到一个女司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等我到我爸给我准备的那栋别墅时,基本上虚脱了,又冷又饿的,回到房子里一点吃的都没有,最后饿着肚子睡了一夜。”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继而接着好奇问道:“为什么在离开17号住宅的那几天,要去地下通道唱歌呢?” “和我爸对抗,那时候易居一直在他的把控之下,我毫无价值可言,他越是想将我囚禁在设置好的监牢里,我就越是反抗,不让我去公司,我就去地下通道演唱,这招效果挺不错,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干涉我的事情。” 我感叹道,一件件小小的摩擦像是锁链一样,居然把我们捆绑起来,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 雨下了一夜,直到早上才有隐隐停下的迹象,起床时,气温也明显因为这场雨而冰冷了起来,醒来时,不自觉地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昨天淋的那场雨,让我患上了感冒,一阵四肢无力后,继而又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即便身体状况如此糟糕,我依然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吸着,然后在沉默中看着那盆在冷风中摇晃的茉莉。 我从饮水机里接了一些水,从抽屉中找出感冒药服了下去,又给自己找了件厚实的衣服,这才起身撑起伞走到院子中,却不料在院墙的那边,安沐也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我连忙返回屋内拿起感冒药,然后快步走到17号住宅内,将药物递给她,带着愧疚道:“瞎任性,带着你跟我一起受罪。” 安沐接过药物,示意我不用在意道:“我没什么大碍,你来看看我拟定的开业嘉宾名单。” 第346章 悲伤是奢侈品 我跟着安沐进屋,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开文件夹说道:“早上我粗略拟定了一下,你看看还有没有朋友圈中遗漏的,好抓紧补上。” 我点了点头,然后强行将那些不安的情绪暂时掩埋在心里,在这个下着雨的清晨,核对了人员名单和开业流程策划案,在快要中午的时候终于完成,发给了“易居”市场部的总监,让他们去审核,看是否还有需要补充。 安沐一直窝在沙发中陪着我,她比我想象中疲倦,我在吃完药之后,身体感觉已经好多了,可她却异常虚弱。 “身体吃不消的话,我们去医院吧!” 窝在沙发里的安沐摆了摆手,她伸出了手,示意要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握住了她的手,又一次感受到那种柔软,我的心也似乎被融化了,一个想法便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向她问道:“你是不是在生理期?” 安沐的脸被凌乱的头发所遮挡,微微点了点说道:“没什么事,我睡一觉就好,厨房冰箱里有红糖的,待会记得叫我吃午饭啊!” 知道她可能还处于饥饿状态下,我连忙起身走进厨房,给她熬了些红糖水,喂她喝完之后便又忙不迭的钻进厨房,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等我将饭菜悉数端上桌后,我将她唤醒,饭桌上,软磨硬泡的劝她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对抗病毒,想到昨晚她淋了雨,还为我做晚饭,我真是觉得无比自责,原来生活中不仅仅只有你会累,还有那些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你的人,只是她们不说罢了…… …… 时间朝前推进到酒吧开业,这个上午,我早早的到酒吧部署,乐队紧张的排练着,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滕子作为我们新的酒水供应商,第一个到现场支援,替我分担着工作压力。 等到中午的时候,应邀做活动主持人的Anna也赶了过来,与科班出身的许季风对着台本,这让滕子很不自在。我曾想过办法可以把他们的地点错开来,可是还是会不自觉的碰见,如果再刻意下去,便会将气氛弄得无比尴尬,为了不让Anna情绪受到影响,我和滕子尽量避开许季风。 抽上一支烟休息的功夫,我和滕子蹲在酒吧附近的树荫下,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我便劝道:“累了一上午了,下午到车里好好睡上一觉,别把自己折腾到了。” 滕子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去,没有一丝表情的向不远处看着,不远处的Anna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看着我们,许久滕子终于收回了目光,回过头向我抱怨道:“我他妈这是心累!” “要不我把Anna叫过来,你想和她说什么尽管说。” 滕子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 我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她现在是幸福的,这不就是想看见的吗?” 滕子忽然很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声音很轻,却又充满了厚重的压抑:“我以前觉得自己行为很伟大,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这操蛋的生活逼得我尴尬症都犯了……” 我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到他,可他说的也是实话,只是方式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而他与Anna的身份关系也确实很尴尬…… …… 整个上午,安沐一直忙着联络当地知名的自媒体博主,以及一些有影响力的文化名人,就这么一直忙到下午的开业庆典。 当夕阳西沉的时候,邀请的嘉宾陆续到来,尤其是苏溪的出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苏溪一身黑色晚礼服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用手中的钱包扇了扇风道:“老板,我热了。” 我双手合十拜托道:“苏总,放过我,你来就是给小的面子了,等待会忙完了,我亲自给您扇风,您看成吗?” 苏溪想了想,似乎也不打算为难我似的,笑了笑说道:“扇风就算了,我害怕你顺手点火,毕竟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公共场合一定要注意形象,别丢了排面,我先过去坐了……” 我再次感谢道:“待会迟点走,忙完喝一杯。” 苏溪没有回过头,竖起手,冲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 在一阵鞭炮声的喧闹中,Anna与许季风手持话筒,走到了搭建的演唱台上,还没有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舞台气质,如春风一样妥帖自然,即便不开口,就很美好。 人群中,似乎有人认出了Anna,不禁感叹,作为酒吧老板娘的她,居然还能参加另一家酒吧的开业仪式,并且充当主持人,这是酒吧老板多大的面子才请动的啊!在一些人心目中,话语不多、特立独行的Anna似乎变成了文艺酒吧的代言人,有她坐镇的酒吧便差不到哪里去…… 舞台上,Anna并没有急着说话,一向高冷的她反而主动带起了掌声,在众人的一阵鼓掌中,才与许季风讲起了开场白。 即便他们都不是专业的主持人,但是主持的效果相当的好,随着开业典礼的进行,四周的客人也鱼贯般涌入,客流量比我想象中多出一倍,看来安沐神秘的宣传手段,似乎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在后半段,Anna便将主持人的任务完全交给了许季风,她则准备着待会第一首歌曲。 第一首歌曲很重要,因为它能迅速的将酒吧定位,这些组成文艺酒吧必不可少的元素,会直接影响到媒体宣传的方向和大众消费者在心中的第一印象,所以我特意叮嘱在Anna唱歌之前,许季风要将歌曲旁白说的越精致越好。 当酒吧开业致辞、特色和酒吧历史说完之后,我和安沐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工作,然后站在远处,听着许季风会怎么样去介绍第一首歌曲。 在众人的瞩目中,许季风并没有说话,而是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台词,却更像酝酿情绪,在台下一阵喧哗之中,他很绅士的给大家鞠了一躬,酒窝深深带着笑意,道:“今天我们的主题是“遇”,来到这里便是随缘而遇,为了不辜负大家的盛情而来,我们给大家准备了一些歌曲,在当下,反映精神实质的民谣似乎成为了小众的主流,大家都知道,民谣里都有挥之不去的孤独,而接下来这首是我听到的女歌手中最好的版本,她的演唱超越了个人的情感,营造出一种更辽阔,更深远的情怀,似柔声倾诉一段人生,一段心事,又如与天地对话,在某个时空,在无尽的宇宙,让这段深沉的情感慢慢渗透,延伸……听完她的版本,我认为这才是民谣的最高境界,无数复杂的,交织的情感,无尽孤独,一切只付之几句淡淡诉说,使听众回味无穷。在“西遇”酒吧唱一首《定西》,似乎在漂泊中更有归属感……” Anna在许季风准备下台之前,从他手中拿过燃烧到一半的烟,同样放荡不羁的弹了弹烟灰,吸了一口后掐灭装进口袋,这才示意音响师给伴奏,音响师做了个OK的手势后,前奏便很躁动的响了起来……Anna站在舞台右侧,闭上了眼睛,双手握住麦克风支架,我开始期待李志的这首歌,被演绎成女性版本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终于,Anna唱出了歌曲的第一句,她的嗓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刚一开口,让原本嘈杂的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一直在走,天气和方向的节奏会让你忧愁,你说你遇见了一大堆奇怪的人,他们看上去好像都比你开心,你能不能抽空替我去一个地方,据说那的人都擅长给别人答案,如果你想知道关于它的其他事情,我也不会给你刘堃的电话号码,多想和你一样臭不要脸,墨镜和表情都挂在脸上,穿什么吃什么玩什么都可以,今天爱他明天恨他也可以,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一直在走,走过了人性的背后和白云苍狗,总以为答案会出现在下一个车站,随后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悲伤是奢侈品我消受不起,快乐像噩梦总让人惊醒,你要哭吧就哭吧就随意吧,反正我早已习惯不去相信,悲伤是奢侈品我消受不起,快乐像噩梦一转眼惊醒,你要走吧就走吧就随意吧,反正我早已决定不再回去……” 现场随着Anna的歌曲开始沸腾起来,一些知名博主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刻,我想在接下来的几天,微博上一定有“西遇”的一次大规模转载,这首歌唱的实在太有味道了。 我疲惫了数天且紧张的心,在Anna的歌声中放松了下来,却又忍不住热血翻涌起来,她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将这首歌演绎的狂放不羁,有种洒脱到脱离的气质,那沧桑的歌声将她塑造成了一个吟唱的吟游诗人,安沐握住我的手,似乎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歌中所表达的情绪中…… 在Anna唱完之后,走上舞台的许季风似乎代表广大观众的意愿,热情的抱了抱Anna,不远处的滕子双手紧握着拳头,似乎也在隐忍着,像Anna这样的女子,是没有人能抵抗得了的,片刻之后,滕子朝着Anna下场的方向走去,安沐示意我过去看看,我也生怕出什么乱子…… ——……——……——……——……——……——……——……—— 随着这章三千字+章节的更新,本书正式突破一百万字了,感谢桑之宁在特殊日子里打赏的5000金铃铛,很有意义,有很多感慨,很多想法,我会在白天发到书评区,和大家说说我的坚持,今天第三章奉上,大家晚安! 第347章 一个人一座城 滕子将Anna在墙角处拦了下来,看着她却不说话,我再次感受到了不会言语表达是多么致命的硬伤,Anna也沉默着,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才是合适,气氛在这僵持之下就这么凝固了,我走上前就要拉开滕子挡住Anna去路的手,他却将我一把搡开,继续看着Anna。 Anna泪水毫无征兆的便溢出了眼眶,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说道:“让开!” 我能体会到Anna对滕子复杂的情感, 她闭上眼睛,看似平静了一些,眼泪却淌的更凶了…… 滕子长长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了当的说道:“如果我让你选择一次,可不可以给我一次公平的机会,那时候,要是你还是讨厌我,我就永远的离开。” 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对待爱情,又怎么能简单粗暴的选择呢?我好似也在这艰难的抉择中,置身于崩溃的边缘,我不敢去设想Anna最后的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在Anna还没给出艰难抉择的答案时,滕子没有再等她回应,松开手示意她离去,可是下一刻,便不能自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又痛苦的呜咽着,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这辈子恐怕都让人难以忘记,滕子把所有的希望留给了她,也把痛苦留给了曾经最深爱的她…… …… 开业活动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半左右,顾客们在看完乐队节目后,纷纷进入酒吧内,感受一下这个有历史的酒吧,新顾客夸赞不算什么,关键是老马手下的那批老顾客,来到酒吧之后,仍然能感受到从前的那种氛围,这让他们感到激动,在失而复得之后,更加珍惜这险些关掉的酒吧。 一切活动走向正轨后,我和安沐在工作间得以片刻休息,这个时候,我终于问出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客人呢?” 安沐也不再打算隐瞒我,轻松一笑道:“我在电台发了新闻,在给酒吧做宣传的同时,友情提醒司机朋友们,在开业当天肯定需要大量的代驾,因此来酒吧踩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感叹道:“难怪那么多人,光看节目,进来就喝果汁呢!” “新开业最需要的便是人气,这么多人过来了,肯定能过带动一些效应的,最重要的是让出租车司机能够知道这个地方,以免有顾客想过来,都打不到车。” 安沐极其缜密的商业思维让我自愧不如,转而问道:“今晚打不打算唱上一首歌呢?” “唱,但是今晚这首歌,只为你唱,这首歌我准备很久了。” 我与她对视着,然后撩起她耳边的发丝,侧过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发自内心道:“我期待着。” 安沐牵起我的手,走到后台乐队旁,与他们商量了一下,在歌手唱完一首歌之后,便临时安排她登台,没有介绍,没有报幕,安沐就这么安静的走上台,却一点也不突兀,相反这种低调将她衬托的越发安静有气质。 原本在不远处和Anna喝酒的许季风,端着酒杯在舞台旁找了个靠前的位置,饶有趣味的看着,他那种看人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尤其是安沐抱起吉他坐在吧椅上时,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呐喊起来。 调好吉他以后,安沐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我,片刻后,我们的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中相遇,她很安心的拨动琴弦,然后注视着我唱道:“头顶的叶子把阳光挡起,投下的影子摇晃记忆,想象着此刻若能再相遇,你会不会忘记了过去,在这阳光肆虐的城市里,潜藏着另一个自己,谈天说地聊着都好风趣,关上了门自己怕自己,我要找一个人会多残忍,不完整的交换不完整,我在这城市里等了又等,等待着下一次可能,我要找一个人会多残忍,该启程的要怎么启程,我在荒芜的城住的安稳,等你找到下一个人……” 在安沐清亮干净的嗓音中,我不必再撕心裂肺,安静的沉浸在她的歌声里,体会着这首歌的灵魂,然后自己的眼眶便有些发烫,我们在西北兰州这座城市相遇,一个人、一座城,在荒芜的城池中,发现带着刺的彼此,我给她一场爱的风雪,她给我一次现世安稳……我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个傍晚,炎热的暑气被晚风吹散,空气中是好闻的草木香气,她以长发垂肩的模样走进了我的世界…… 一首歌唱完后,安沐起身微微致谢,在众人的感叹称赞中,她迅速走下舞台,待她从后台走到我身旁时,我还沉溺在那首歌的情绪中,鼻子有些发酸,只是望着她…… 她与我对视着,低声对我说道:“难不成听完歌曲,你还打算哭鼻子?” 此刻,我的呼吸好似被梗塞了,我在抽搐中,感觉到了心脏剧烈的跳动,本能的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她说道:“不哭,只是觉得一首歌好似浓缩了我们这一年……” 安沐好似很害怕这种情绪会泛滥,她提醒我道:“我特意留了个包厢,我们几个熟悉的朋友过去坐一会儿,待会Anna姐他们就要回去休息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了包厢的房号,便开始寻找苏溪和滕子。 晕眩的灯光中,一张熟悉且亲切的面容,在酒吧特有的气息中,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她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是不是在找我,我就坐在墙角你都看不到?” 我不用看清她的脸,她说话的风格和语气已经告诉我,她就是苏溪,在回过身的那一刻,我握紧了她的手,几乎“哽咽”着说道:“土豪,终于找到你了,能不能纡尊降贵的陪我们喝两杯,庆祝一下?” 苏溪假装很为难,思考了许久才故作矫情的说道:“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带路!” …… 推开了包厢的门,除了我和苏溪,几个人都已经到齐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刚坐下为众人倒完酒,我便起身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感谢今天大家的鼎力相助。 我身旁的滕子兴致仍然不高,在众人碰了两杯之后,他便开始有些不耐烦,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趁我还没喝醉,回家还有点事,我说几句话就走,一路走来,我不优秀,但我善良不虚伪,我有话直来直去,做事坦坦荡荡。我不聪明,但我肯定不傻,很多事,我都能看明白,只是不想说而已。因为人太聪明了会很累,有时糊涂一些更快乐。我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被算计,更不喜欢假惺惺。我喜欢真实的人,不挖苦,不讽刺,不玩心计,真诚的对待。所以,我想提醒在座的各位,想知道一个人爱不爱你,不要去问,而要用心去感受,其实爱情没有那么难懂,爱情只有两个字“心疼”,当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爱就住进了你心里!一个人再优秀,他不心疼你,什么用也没有!誓言可以编造,浪漫可以伪装,唯有心疼是来自内心的情感,它欺骗不了别人,也欺骗不了自己!当有人担心你会饿着,担心你会冻着,担心你会没钱花,你就住进了他的心里,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我们都被滕子的这番话所震撼,尤其是许季风,局促不安的看着Anna…… “许季风,你能带Anna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吗?” 许季风很讶异滕子这个问题,也不再有局促不安的表现,仰躺在卡座上道:“那也得看什么事了。” 我终于意识到了滕子愤怒的根源,就算不谈他和Anna那几年的感情,即便是这么多年的友情也容不得任何人践踏的…… 滕子抬手用手背抹掉了嘴角残留的酒液,一副轻松的语气对他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事,你会找到方法。如果你不想,那你只能找到借口……记住,永远不要成为别人随传随到的人,要不然你会失去自己的重要性……” 我诧异的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滕子,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安沐也开口劝说道:“滕子,别冲动,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滕子没有坐下来,径直的朝着包厢门口走去,在握住门把时回过了头,对Anna说道:“最让人骄傲的不是被很多人追,而是有一个不管怎么都不会放弃你的人,你尽情的去爱别人,我来爱你……” Anna沉默着,看着那扇开启又被关上的门,眼睛里含着的泪水掉落下来,似乎意识到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天,还是来了,终于有些不能自已,伏在了安沐的肩膀上,低声抽泣着…… 全程沉默的苏溪,似乎不愿再待在这压抑的环境中,举杯示意了一番,便拿起包也跟着出了门。 此刻,滕子和Anna发展成这样,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也因此而难过,前些日子,我常常听滕子向我抱怨总是整夜的失眠,他一直不知道帮Anna找到许季风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如今看来,原本幻想着总有人会幸福的场景破碎了,许季风幸不幸福我不知道,Anna和滕子这份情谊算是完全陷入尴尬了,我想滕子失眠便源于这矛盾的心情,可有些记忆是属于生命的,而生命又不能随心所欲的让我们活着,于是我们在这漫长的生命里,记忆和灵魂终将要在铺满荆棘的路上走上一遍,不痛的彻底,便不知道爱的有多刻骨铭心…… ——……——……——……——……——……—— 安沐唱的这首歌,录了发在群里,想听的自己进群取,群号在置顶书评! 第348章 秀秀的决定 滕子和苏溪相继离开包厢后,屋子内只剩下我和安沐、许季风和Anna四个人,我看着Anna,她的眼眶依旧泛红,因为滕子代表着的是一份情感上的亏欠,这是一种所有人都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许久,她痛苦的按住自己的脑门,哽咽着说道:“如果滕子这辈子不结婚,我便也会陪着她单着!” 这话刚说完,许季风便质问道:“Anna,你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当真?” 一向果断的Anna,却被他问的怔住了,半晌没有再言语……而这个时候我又起身倒了一杯啤酒,然后递到了他的手上,说道:“Anna找了你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那份执念,也不会驱使她走到今天,你知道她对你的那份情谊有多深,又何必问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呢?” 我的这番话让许季风陷入到沉默中,直到喝完刚倒满的酒水,才说道:“她不结婚我也不会勉强,毕竟婚姻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愿将毕生精力献给艺术,总是被儿女情长牵绊着,有什么意思?” Anna擦了擦眼泪,点上一支烟,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快要吸完时,才对许季风说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回兰州,我都不过问,并且会支持你喜爱的事业,对我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我也点上一支烟,在抽烟中沉默,酝酿着怎么开口,可是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 Anna在抽完一支烟后,将烟蒂熄灭在烟灰缸中,对着许季风问道:“还用不用再玩一会儿?如果不用,就一起回去休息吧!” 许季风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并没有随Anna起身,带着一种兴奋的语气对安沐说道:“我发现你刚刚的一个动作真像我书中女主角的模样,如果到时候电影开拍,你能当我的女一号吗?” 安沐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挽住我的胳膊,与我靠的更紧了,拒绝道:“感谢你今晚这么卖力的帮我们主持活动,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这个人最害怕走入公众的视线,所以不能答应你的请求,比我合适的人很多,如果你要是按照我这个类型选择,我觉得Anna姐比我适合很多倍。” 许季风面色有些黯然,却又笑了笑说道:“这事情不急,等资金筹集好了,再商量。” …… 送走Anna和许季风之后,我和安沐不太愿意回到嘈杂的酒吧内,便琢磨着去酒吧后面的河边走上一走,这熟悉的河流依旧以看不到尽头的姿态流淌着,它似乎在温柔的呼唤,又似乎用灯光的倒影诉说着过去,我们并肩朝前走着,片刻安沐便停下了脚步,看着满地的落叶,而我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我们都在刹那间低下了头,于是这条不知名的河流上,又多了些许孤寂的味道…… 想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静的和安沐坐一坐了,我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肩膀,与她并肩坐在一个石块上,看着她,感觉在与她相对时,从来没有像此时这么轻松自如过,这种轻松和自如,源于我们都在敞开心扉的去审视过去,我们不必再为那种猜忌般的爱情而恼羞成怒…… 风越吹越凉,我们却没有离开的心情,一直沉默着的安沐终于向我说道:“钱辰,我现在越来越发觉滕子适合Anna姐了。” “感情的事情没有适合不适合,谁又能保证合适了就一定能在一起呢?” 安沐忽然将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连忙解释道:“不要对号入座,毕竟情感对了,即便隔得再远也要在一起,很显然,许季风和Anna并不适用这条,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Anna忽然想起这段日子,会该多么痛恨自己的选择,毕竟寻找“许俊”,是耽搁了他和滕子最重要的因素……” 也许是我表达的太多,安沐比刚刚沉默了更久,却很赞同我的说法,感叹道:“也许许季风的出现,会让Anna姐看清一些事情,可这些年积压的情感,已然让富于理智的Anna姐迷失了,看得出来她是如此的迷恋许季风,只希望这个许季风不仅仅只有一副帅气的皮囊,更有一副担当的肩膀。” 说完,安沐再次靠在我的怀里,倾听着流水的声音,听我絮絮叨叨的勾勒着心中那条“幸福的河流”的模样…… …… 次日,原本想在清晨弥补一下昨夜亏欠掉的睡眠,却被一个电话吵醒,我从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起来,摸索了半天拿起手机,看都没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询问哪位。 电话那头姑妈一阵歇斯底里的叫声,急道:“你们在哪,秀秀这孩子受了刺激了。” 正说着,我看着旁边沙发上也坐了起来的安沐,迷迷糊糊走向了洗手间,这才压低声音道:“秀秀怎么了?” 我的问题好似惹怒了姑妈,她骂道:“小兔崽子,我要知道她怎么了,还打电话打扰你啊,原本说好今天周末带她出去转转的,可不知道现在她怎么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喊了几遍她都不开门,今天话撂这儿了,娃娃要是不识相,姑奶奶我就要动脚踹门了。” 电话挂的很干脆,我那原本的睡意忽然消失了,起身去隔壁卫生间洗了个脸,缓解了一下短暂睡眠的疲倦,回到办公室,安沐一边扎起凌乱的头发,一边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问道:“一大早上谁打电话过来的。” 我仰头靠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然后对安沐说道:“秀秀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又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了,姑妈好像生气了。” “不怪姑妈生气,这也怨我。” “为什么?” “小的时候,有次我和我爸通话闹别扭,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还扬言在屋子里自残,原本没当回事的姑妈,在半天之后还不见我出来,这才急的想起我先前的话,用木棍砸开了房门,而我只是在房间睡着了罢了……她最讨厌在意的人糟.蹋自己健康的身体,以此来缓解情绪,对抗生活。” 在我和安沐说话间,姑妈再次打来电话,气喘吁吁道:“门我弄开了,秀秀也被我从床上拉起来了,孩子眼都快哭瞎了,具体事情你们自己看娱乐新闻,看看孩子亲爹说的话。” 我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夏元明的消息,片刻之后,那些文字便带着疼痛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将我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我感到了窒息,这种窒息数次驱使我想摔了手机,夏元明将首场歌友会放在兰州,并和女经纪人大玩暧昧,并且“辟谣”了自己有个女儿…… 我的心中好似忽然被抽空了一般,替秀秀感到凄凉,那无数个不眠的日夜,换来的竟是这个让人针尖扎心的结果…… 安沐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电话那头姑妈笑了笑又说道:“虎父无犬子,秀秀这丫头好样的,她做出了一个让我拍手称快的决定。” 第349章 风口浪尖 关于原谅或者仇恨的话题都是那么的让人敏感,我害怕因为夏元明的过失让秀秀在心底种上仇恨的种子,这种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会衍生出很多可怕的东西,秀秀如此单纯善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她走上长满荆棘的仇恨之路的,这样既伤害了别人,也扎伤了自己…… 安沐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陷入到沉默中,在我挂掉电话之后,立马问我道:“秀秀到底怎么了?” 我当即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内心的局促感才稍稍得到缓解,终于看着安沐,说道:“姑妈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也没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看这件事不会太乐观,得我们亲自去那边走一趟,好好了解一下!” …… 兰州的天亮的很晚,刚过五点的清晨,路灯还没有完全熄灭,为了迫使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冒着早上的寒气,我将车窗降下了一些,瞬时便驱赶了睡意,从酒吧出发,行驶过了一段水泥路,眼前的道路渐渐宽敞了起来,我将车窗合上了一些,那路两旁的霓虹便倒映在了玻璃上,迅速的又溜走,好像一些看得见却抓不住的岁月…… 随着临近市区,霓虹灯越来越密集,当路过苏茉曾经的心血“捷安百货”时,恰好遇上堵车,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被更替了姓名的巨型霓虹招牌依旧散发着炫目的光线,道路上好似刚洒完水,尽是潮湿的味道,好似刚刚下过一场小雨似的,我本能的想到了酒吧里那些喝到断片的日子,又延伸着想起那无数个被苏茉接回家的日子,只可惜那段我本该正视的日子就这么被忽略,忽略了苏茉最真实的感受,导致了我们畸形爱情的产生,弄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即便我有一千种逃避的借口或者理由,却终究改变不了我犯下错误的事实,是我,以自己的偏执,弄成这样今天的残破! “钱辰,怎么走神了,前方车子已经动起来了。” “啊?” 我刚回过神,便听到了身后车子传来催促的鸣笛声,连忙缓过神,重新开动车子……安沐依旧像刚刚那般看向别处,我知道她注意到了我走神的原因,可她并不愿意戳穿我,那阵阵吹过的风,将直射的光线都吹得飘摇,朦胧了她的容颜…… …… 到达小区时,天已经亮了起来,姑妈站在晾晒台上掸着被子,朝我们挥手。 等我们从楼梯爬到楼上时,她也恰好下来了,见到我们便将防盗门打开,刚进屋子就数落道:“你们赶紧去给我找那些记者去,不行我就带着娃娃去电视台门口,家务我也收拾完了,随时可以带她出发,今天我要不把那个夏元明嘴脸曝光出来,都对不起哭瞎眼的孩子。”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姑妈:“你和秀秀做的决定,就是和夏元明反其道而行,主动爆出秀秀的身份?” 姑妈拧了个热毛巾,走到房间中,将眼睛红肿的秀秀带了出来,一边给秀秀擦脸,一边训斥道:“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该当着孩子面说的,可是有些事情不说真的不痛快,既然你们把孩子委托给我带,这段时间我就会对她完全负责,你说他夏家烧了多少代高香,修来这么个懂事的孩子?昨天参加吉他比赛去了,又弹又唱硬是稳稳拿了个第一名,大家赞叹着问谁家孩子时,她硬是没敢把夏元明这三个字说出口,今早,我们本来约好去五泉山爬山的,孩子玩着手机游戏,新闻便推送了这么一条让人撞墙的新闻,你说有这么当父亲的嘛,感情他是一条路走到黑啊?我本以为娃娃会泣不成声,可她却反过来安慰我不用担心,你说这么个早熟懂事的孩子,到底是该让我们庆幸,还是悲哀,哪家孩子有那么多磨难?” 我和安沐听着姑妈的数落,心却像被割了口子扔进盐缸里,此时,一往乐观带着笑容的秀秀,再也没能笑上一笑,像一只被抛弃的纸船,随水而流,带着随时可能被吞没和对前途的迷茫,身不由己的朝前漂着…… 说实话,我很难想明白夏元明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娱乐圈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将喊着不忘初心的人弄得形形色色,有坚持的,也有随波逐流的,为了上个头条,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用尽心机,甚至一些人视国家机器为无物,操纵媒体舆论向导,与社会道德背道而驰……如今夏元明事业刚刚起步,对于这样一个极具新闻价值的人,媒体一定费尽心机的挖新闻,相对于传播正能量来说,一些媒体更喜欢剑走偏锋,挖一些独家八卦,于是便有了秀秀在学校被堵截一事。如果在此刻曝光秀秀便是夏元明之女的事情,无疑会将整件事推向另一个风口浪尖,夏元明被媒体写烂掉不说,秀秀更会成为媒体重点关注的对象,无疑,这对于她的生活和学习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姑妈叹息了一口气道:“好好安慰娃娃,我去给你们做早饭,吃完咱们就去电视台。” 看着垂着头的秀秀,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姑妈说道:“姑妈,我气饱了。” 姑妈没有理会我的玩笑,示意我好好劝劝秀秀。 安沐在秀秀身旁坐下来,将她搂在怀里问道:“秀秀,你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吗?” 秀秀终于开口道:“我只想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走了爸爸就这样对我,安沐阿姨,我好怀念那时候每天和妈妈坐在院子里等他回家的日子,妈妈总是给我唱歌,我第一首会唱的儿歌就是《鲁冰花》,现在想想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教我这首歌了,我就是个没妈妈的孩子……那时候虽然很苦,我也没有太多的零食和新衣服,可是我有爸爸妈妈……” 说完,秀秀哼唱起那首让人心碎的鲁冰花:“啊……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鲁冰花……” 安沐拿着抽纸替秀秀擦去眼泪,却也因为她的这番话而红了眼,但仍然强忍着心疼坚持问道:“那你真的打算面对那帮记者,说出自己身份吗?” 第350章 寻找解决方法 秀秀停止了口中哼唱的《鲁冰花》,用袖子擦了擦就要流下泪的眼角,哽咽着说道:“阿姨,我只想见见他,但我不想他被大家认为成坏人,我就想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我,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生下来却又不要我,让我像野孩子一样生活……” 我知道秀秀还是以一个孩子的角度来看待事情,但这种想法恰恰是最真实的,在一个长期缺乏家庭温暖和恐惧下的孩子,无疑是最致命的,我们给秀秀温暖的生活环境,却一直忽略她的感受,到处将她转移,即便是为她好,也无形的增加了她的漂泊感,不幸的童年一直教她学会隐忍,但是凡事都有一个极限,一旦被摧毁,整个人便会陷入病态,我们必须意识到夏元明这个父亲必须要承担的角色了。 找到夏元明的官方微博,我查询到了他一周以后的粉丝见面会,第一站便是在兰州的国润百货广场举办,如果能够动用关系让秀秀在后台见到夏元明,当面问个清楚,问题便会迎刃而解了。 我迅速将自己的想法以短信的形式发送给安沐,安沐拿起手机疑惑的看着我,继而低头查看信息,片刻又以短信的形式回复我道:“苏溪恐怕不会答应的,这毕竟是国润承办的活动,要是在后台出什么乱子,恐怕对国润有一定的负面影响!” 安沐这个担忧不无道理,如果夏元明公司方面发现是国润后台管理失误,造成混乱以及负面新闻,肯定会引导舆论导向对国润公信力发起攻击,到时候恐怕很多演出商都会拒绝与国润再次合作。 但相比于秀秀公开身份,这已经是最保险的方法了,无论如何,我都愿意找苏溪谈一谈,尽力一试…… …… 这个下午,我独自驱车来到“国润”百货公司楼下,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便朝着商场走去,在购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之后,给苏溪发了一条微信,约她出来谈一谈。 出乎我意料的是,只片刻,苏溪便回复道:“现在没空,忙着呢!” 奈何秀秀的事情也不好提前开口预约,只能来这种突击,得到苏溪的回复后,我仍然不愿放弃道:“还需要多久,我没什么事,可以等的。” 这次,苏溪并未给出时间,转而问道:“你有什么急事,必须要约见吗?” 我肯定的回复道:“是有急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好吧,那你来医院,我在陪我爸聊天,到了直接到病房来找我。” …… 从国润百货到医院车程很短,约莫十来分钟后,我便来到VIP病房,然后在门口给苏溪发了个消息,片刻后,她便打开了门走了出来,说实话,在这样的场合见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我就这么盯着她看,她的面容尽是安静,这让我又忐忑了一些,或许她现在的情绪并不是太好。 许久,苏溪终于开口对我说道:“你坐在那边休息区再等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我忙完再说。” 我点了点头道:“不着急,你慢慢弄。” 苏溪没有说话,再次进入病房,而我走到走廊尽头,并没有坐下来,再次情绪翻涌的看着秋意渐浓的风景,四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我走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变得一无所有…… 在一阵风晃动树梢时,我终于疲倦了窗外的一切风景,走到吸烟处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闭上眼睛,仰躺在椅子上吸着,弥散的烟草味中,那些早已埋葬在岁月风尘里的往事又在我的脑中盘旋,我有些痛苦,有些不知所措,却不知道怎么去排遣这些翻来覆去的痛楚。 不知不觉间,苏溪站在了我的面前,我连忙熄灭烟头,起身道:“这么快啊!” 苏溪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向我问道:“你一脸痛苦的在这抽烟,几个意思?” 我笑了笑叹道:“你直接忽略我的情绪就好。” 苏溪皱着眉头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听说夏元明首场粉丝见面会是在你们国润广场举行,你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夏元明闺女见上他一面。” “不行!” “我.操,你想都不想就直觉拒绝,你考虑过别人感受吗?” 苏溪再次皱眉道:“是你让我直接忽略你感受的。” 我:“……” 见她态度坚决,想必夏元明公司方面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我讪讪笑了笑,生怕激怒她,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连连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为难,但是这件事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从长计议行不行?” 苏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真不知道你都交些什么狐朋狗友,都是你兄弟?” 她这拐着弯骂人的话语,使得我下意识的又想爆粗口,可最终还是忍住了,脑海中迅速想起昨夜她本带着K歌的热情走进包厢,却又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愤然离去的场景,如今又遇到夏元明这样的事情,难怪她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可是我仍然很不情愿她这样评价滕子,至少痴情的滕子和夏元明有本质上的区别。 苏溪用一种刺透的眼神看着我,停顿许久对我说道:“你到底还谈不谈了,打算站在这等过年?” “又不是谈情说爱,你急什么。” 苏溪好似已经习惯了我的无礼,怒视着我,催促着我在前面走着,等我刚转过身,背部忽然传来一阵酸痛中,我迅速的回过头,咬着牙看着她,她从容不迫的将钢笔放入包中道:“下次再说这种无聊轻薄的话,扎在你身上的就是笔尖了。” …… 医院附近的咖啡店中,我不敢造次的端坐着,生怕激怒她,然后从包里猝不及防的甩出一把飞刀,她有些疲倦的喝着咖啡,好似靠它来提神用,直到喝掉一半后,才停下来说道:“你打算怎么个从长计议,说来听听。” “暂时还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再说,我先走了。” “站住,你这一言不合就拿包走人的脾气跟谁学的,坐下,非要弄得我破罐子破摔是吧!” “摔不摔你都是破罐子。” 苏溪一句话就将我噎住了,言语间又充满厌恶感,但这怨不得她,是我自己过于冒昧,以至于忽略了她此刻的感受,尴尬的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知道,如果今天你不是在医院,我们的约谈结果肯定不会是这样,我也知道你看到你爸这样,肯定会有脾气的,但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希望我们能够放下芥蒂,先谈谈夏元明的事情行吗?” ——……——……——……——……——……—— 今天就先两更吧,明天继续两更,补齐欠的章节,绝不拖欠! 第351章 回归 面对我的请求,苏溪并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她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夏元明的事情我真的爱莫能助,更不可能安排孩子在后台见他,你知道这是国润开业以来第一次承接商演活动,所有事情都要围绕国润未来发展方向进行,我不希望初次活动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苏溪拿着包继续朝外走去。 “你就觉得安排他们父女见面一定是负面新闻吗?” 苏溪转过身与我相对,表情严肃,语气却很低落的对我说道:“麻烦你用脑子想一想,哪个父亲会害自己女儿,因为主办活动,夏元明的相关新闻我都看了,他不是有苦衷就是有难言之隐,我觉得这种时刻不该给他添乱,最后闹僵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你也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苏溪看了看我,好似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说道:“有些事情我们不该去随意揣测,看到的不一定是深层的,听到的不一定是正确的,还没到时间揭晓的答案,也不必过分去揣测,好奇害死猫。” “今天我看到国润广场拉起了横幅,通过比赛就可以有和夏元明同台演出的机会,我带孩子参加,你不会阻止吧?” 对于这不靠谱的提议,我以为苏溪会骂我一顿,却不想她很有兴致的问道:“你这是一条路走到黑是吧?” 我根本不理会苏溪的明褒暗贬,见招拆招的说道:“反正你也不给她开后门,那我就只能带孩子带去参加选拔了。” 苏溪看向别处,迟疑了片刻才对我说道:“钱辰,假如哪天你走上绝路了,一定是被自己给逼得,与任何人都无关,你太轴了!” 我虽然觉得苏溪有些危言耸听,甚至是不近人情,但这本身就是请她帮忙的事情,也不好过于勉强,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终于说道:“大人过得辛苦些也就算了,但是一个七岁多一点的孩子真不该让她承受这么多,一些事情哪怕轴到底,也得坚持走下去,我们会尽全力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苏溪没有再说上一句话,便走出了咖啡店,片刻隔着一块玻璃与我再次照面,可是却没有看向我,我瘫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坐了许久许久…… …… 这个傍晚,我们四个人一同到17号住宅的屋顶上,听着秀秀自弹自唱,在我告知她是否要参加这次比赛时,她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有时候,抛开复杂的后果而论,想的最多的便是朴素的亲情,想他便去见他,这或许是一种本能。 姑妈在一旁欣慰的看着秀秀,凑在我们耳边说道:“孩子凭着自己本事去活动现场,倒也不会引起大家注意,要不然到那天,我再给她准备个面具带上,就跟那蒙面歌王似的,保准没事。” 对于姑妈信誓旦旦的保证,安沐还是略显担忧道:“明天就要去参加选拔了,不知道秀秀能不能顺利进入决赛,即便进入了,也见到夏元明了,万一她到时候现场失控怎么办,亦或是夏元明的某些行为刺激到她怎么办?” “这么说来,秀秀不该到现场去了。” 我的话刚说完,秀秀便停止了歌唱,将吉他放在一边,走到我身旁道:“叔叔,你放心吧,我不会为难爸爸的,我只想看他有没有胖了,有没有好好吃饭,能不能再骑摩托车带我回家一趟,我想去看看院子里的葡萄树有没有长出果子,就这些愿望了……” 安沐和秀秀击了个掌,约定道:“可能你爸爸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我们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有人问起来,什么也都不说,等他演唱完了,就约他一起吃火锅好不好?” 秀秀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安沐阿姨,也相信我爸爸,我得好好唱歌去了。” 姑妈本就感性大于理性,叹了一口气道:“希望娃娃她爸爸能够明白孩子的苦心,即便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利用这个机会私下说清楚了,别让孩子再受一点点委屈,小辰辰,到时候你得好好看管着孩子,人多拥挤!” …… 次日上午,我陪着秀秀到国润报了名,然后一轮一轮的选拔,可能是由于年龄小的缘故,在众多专业歌迷中,秀秀有幸入围了,但还需要在现场由夏元明亲自挑选合作对象。 从国润商场出来以后,意外的遇见了站在二楼观望着我们的苏溪,她好似也察觉到了我们,片刻转身坐着电梯往办公室方向走去,我隐约明白了秀秀入围多少与她有关系,否则,很难有这样幸运的事,一发即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锻炼秀秀在众人面前表演的现场掌控能力,我每天晚上都会将她带到酒吧,为大家演唱上几首歌曲,几天之后,原本那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已经懂得了如何拿捏气氛了,更多的时候,她只靠歌声便可以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喝彩,根本不需要说一句题外话。 …… 日子迅速推进到夏元明歌友会的当天,这个下午,我们接到了歌友会副导演的电话,到现场进行彩排,遗憾的是,夏元明还没有到达,因此并没有与他见上面。 带着秀秀早早吃完晚饭后,我与她坐在休息区,等着即将到来的夏元明。 夏元明还未到达,秀秀已然忐忑起来,我知道她还是有些担忧的,即便她不说出来,从她直冒虚汗的手心也能感觉出来。 安沐还在工作,只能通过视频语音给秀秀加油打气,我也在一旁劝慰道:“你就把自己当成神秘嘉宾就好了,为了游戏更好玩,必须保密身份,就是这样而已。” 秀秀点了点头,将包中的蝴蝶面具拿出来扣在脸上,调皮一笑:“叔叔,我记住你的话了。” 一直等到将近五点左右,现场的统筹导演走到休息室提醒道:“夏元明的车队很快便会到达,各部门着手抓紧准备。” 秀秀有些激动,将我的手抓的更紧了,随即拉着我朝外面走去。 此时,广场上已经被戒严,早早到来的歌迷已经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现场记者们个个严阵以待,我惊叹于夏元明的个人魅力,在歌曲打榜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便能迅速积累一大批八零、九零后的粉丝,不得不佩服他的实力,也许一直以来,夏元明缺乏的仅仅是一个平台而已。 现场歌迷的气势很足,举着夏元明专辑的巨大海报,在夏元明刚从车子里走出来时,便声嘶力竭的开始呐喊,我被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弄得澎湃起来,仿佛看到了那个在街头弹唱的夏元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留下来的是一个在尖锐生活中挺立的冉冉新星,他做到了。 随着涌动的人群,我终于有机会看到了一夜成名后的夏元明,从前那头标志性的长发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此时的他,一身牛仔装,穿着铆钉靴,板寸的头发,为他俊朗的脸部增加了几分干净利落和成熟的线条,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王者风范。 秀秀拉着我的手,兴奋的叫着,可始终没将“爸爸”两个字叫出口,我知道此时的秀秀已经满足了…… …… 活动策划者好似详细研究过夏元明的习性,了解他不善言辞,并没有给媒体太多的机会提问,主持人简单的说了开场致辞后,便让夏元明开始了第一首歌的演唱,相对于八卦新闻,现场的歌迷更愿意听偶像高歌一曲,而夏元明对于第一首歌的热情也很高,现场即兴改编了那首传唱度很高的《偏执狂》,用不同情感去赋予歌曲不同的灵魂,这么一个善于临场发挥、才华横溢的灵魂歌者,迅速走红根本不需要太多理由。 《偏执狂》的前奏刚响起来,现场便沸腾了,秀秀站在石凳上,牵着我的手,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起来,无疑,这首歌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舞台上的夏元明,边弹边唱,活跃了现场的气氛,整首歌伴随着最沉重的鼓声,被推向了高.潮,在他演唱的嘶吼中,我好似掉落到这首歌的画面中,看到了那个用偏执精神一直奔跑追逐的自己,现在想起来,我当初拼了命的去追寻,到底要的是什么…… 一首嘶吼的歌曲之后,夏元明忽然安静的立在舞台中央,风格一转,唱起了一首旋律干净的民谣……这让我不禁想起有人说:不喜欢民谣,因为听起来会感觉到,像是做.爱都用不起安全套的那种穷困。每次听到,心里都很悲哀,就像黑撒唱的那样:这年头,玩民谣才是王道。可在圈子里,真正敢玩的又有几个?哪个民谣歌手不是抱着民谣当做信仰,但是有的人迷失在了霓虹里,有的人仍旧孤独的弹唱,而夏元明很幸运,爬了出来……当下,像夏元明这样好的歌手不多,真正好的民谣,可以清晰的听出它所表达的情感,而真正好的听者,是可以静下心来听歌手讲他的故事。 在歌曲的最后,夏元明没有再唱出歌词,完全是哼唱,旋律却越来越舒缓,最后结束,渐渐归于平静。 他闭着眼睛,手指依旧紧紧的拉着吉他的弦,好似需要平复,需要回味,这首歌已经被完美的演绎。现场上千人高声呼喊着夏元明的名字,感叹这首歌被他重新诠释的这么有味道…… …… 在推广完几首主打歌曲后,现场主持人进行接下来的流程,将选拔后的歌手们叫上台,然后和夏元明即兴合作和互动。 秀秀仰头看着我,在我多次鼓励下,终于在主持人的催促声中背上吉他,和大家一道踏上了往舞台的阶梯…… 第352章 他会来吗? 秀秀费劲的刚一上舞台,便迅速成为了现场的焦点,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年纪小小的粉丝身上,而秀秀始终没有和夏元明有过眼神上的交流,很胆怯的站在离夏元明很远的位置。 由于离舞台很近,我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夏元明表情的变化,他眉头先是微微一皱,然后迅速的将目光从秀秀身上转移开,朝着呐喊的观众又挥手互动起来,主持人提醒夏元明选择合作对象,这时,我不禁开始捏一把汗,排除一切外在因素,恐怕夏元明都得选秀秀不可了,因为这种场合没人会忍心放着一个孩子不选,而全部选择成人,这样恐怕粉丝也不会同意。 如果夏元明真的选择了秀秀作为搭档,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突发情况,我实在难以预料,但愿秀秀能够坚持住,不必造成什么意外,但这一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要求未免太残忍…… 并不知情的主持人首先将手中麦克风递到秀秀面前,好似在为记者发掘新闻热点,她蹲下身子询问道:“小妹妹,你还那么小,为什么会喜欢夏元明叔叔的歌曲呢?” 秀秀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确认能够遮住面孔后,才怯生生的拿过话筒说道:“因为他的歌曲中对生活很有感悟,歌里面有他的梦想、他的生活、和他疼痛的青春,我喜欢有信仰的人……” 主持人惊讶的呼喊了一声,为了调动现场气氛,尖叫着对台下观众们说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小姑娘这么有生活,词汇量这么丰富,简直像个乐评人,这可不是我们安排的台词哟!” 秀秀适时地接了一句:“我不是托!” 众人开始热烈的鼓掌尖叫起来,秀秀的舞台风格倒是和夏元明很像,都是以一种酷酷的姿态站着。 这时,夏元明让工作人员取来一只塑料小凳子,走到秀秀面前放了下来,提醒道:“吉他背着太累,既然都带来了,能不能给大家弹一首完整的歌曲呢?” 秀秀点了点头,随即坐在小凳子上,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的弹唱起来,直到主持人将话筒放在她的嘴边,我才知道她唱的是《贝加尔湖畔》,这首歌她昨天晚上练过,孩子干净的嗓音在广场上空飘荡,动情的演绎将歌曲的意境完全诠释出来,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唱醉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首歌唱完,在众人的呐喊声中,秀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重新将吉他背在了身后,这场景,仿佛是我第一次见到夏元明那般,那时候的他也带着一张面具,现在想来,不愿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人,遮掩住自己便是最好的选择。 最终,排除秀秀,夏元明在七个人中选了三个搭档,共同合作了一首歌后,又拉起站在一旁的秀秀,将她搀到舞台中央,然后蹲下来问道:“想合作一首什么歌曲呢?” 秀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夏元明,我知道她情绪就快控制不住了,连忙挤到正前方,喊着秀秀道:“娃娃,见到明星也别激动,要学会控制住情绪。” 身旁众人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他们误以为秀秀难以平复的情绪,是因为见到明星,纷纷鼓起掌来为她加油。 夏元明看着我,报以微微一笑,便迅速躲开了我责问的目光,朝着舞台的另一侧走去。 哪怕再坚强,在父亲面前,她也仅仅是个需要宠爱的孩子,这一刻,她忽然控制不住的上前抱住了夏元明,然后赖在他身上不愿松开,这充满温馨的场面,像是被当成了一场作秀,记者们纷纷拿出相机,记录下这一瞬间…… …… 在见面会将近尾声的时候,按捺不住的记者们纷纷涌上台,采访道:“听说你在兰州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才将第一站见面会选在兰州,据知情人爆料,说你在兰州有个过世的妻子,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儿,这是真的吗?” 夏元明摇头否定道:“将兰州作为第一站,是因为我歌曲中的意境多取材于西北豪迈的情怀,其它一些消息你们就别猜测了,都是大家为了炒新闻做出来的,谣言止于智者。” 一个脑洞大开的记者忽然问道:“刚刚那个在台上的小姑娘你认识吗,她那么多才多艺,会不会是你女儿呢?” 夏元明反问道:“你觉得我傻吗?我一边在这儿说自己没有女儿,另一边将自己女儿带到舞台上,来打自己的脸?” 夏元明这招用的果真够妙,记者好似无形中接受了他的观点,同意道:“你说的倒也是事实,那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网上说很多人都在酒吧看到过你的现场表演,请问你成名前过的是怎样一种心酸生活,才写出这样富有哲理的歌曲呢?” 这种看似关注歌曲,实则无底线挖私生活的八卦记者很让人讨厌,站在我身旁的秀秀隐隐有些失控的预兆,我连忙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提着吉他便往广场外围跑,由于身体刚刚恢复,跑到车里时已经十分吃力,大口喘气之余,我偷偷的观察秀秀的状态,她懊恼的摘下面具扔在一旁,然后抱着腿坐在车座位上。 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我鼓励道:“秀秀,你做的很好,幸好你忍住了,看看你爸爸身边那一群记者,如果你刚刚没有控制住,很可能他们就朝我们追过来了。” “爸爸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这世上还有一个我,是我给他丢人了吗?” “我认为恰恰相反,他这是在保护你,虽然我不知道你爸爸他是怎么成名的,但一定很不容易,我们暂且等等,等他主动给我们一个答案,好吗?” 秀秀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懊恼后,才对我说道:“刚刚我都没敢和爸爸好好说说话,叔叔今晚你能让爸爸来找我吗?” 我很难拒绝秀秀渴望的眼神,点头道:“我来想办法,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去公司接安沐阿姨!” 秀秀趴在窗口上,看着依旧站在灯火下的夏元明,催促道:“叔叔,我们快去接安沐阿姨吧,今晚我想吃火锅。” 我点了点头,将车子开出停车位,临走前,半晌不言语的看着疲于应付记者的夏元明,心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也不能替他改变些什么,因为都身不由己的活着,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 接完安沐以后,我们带着秀秀到超市购买了一些食材和调味料,然后驱车往回赶,在堵车的时间里,我给苏溪发了一条信息,请她替我给夏元明传达一些话,约他在17号住宅见面。 回到17号住宅以后,秀秀便特别兴奋的与我们一起整理食材,看着她高兴的模样,我不禁又开始忧虑起来,夏元明今晚会来吗? 第353章 等待 随着菜品逐一清洗完毕,调料也都准备好之后,我们便陷入了长久的等待之中,即便苏溪告诉我消息已经带到,但我心里仍然没有一个底,现在的夏元明做事丝毫不按套路出牌,我们已经很难再去以常规思维去判断他了。 空调呼呼的吹着冷风,也冷却了我们的热情,唯独秀秀,只要一听到车子经过的声音,便立马跑到院子中看一下,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最后,好似跑的厌烦了,索性端了个小凳子坐在了院子中,一会儿仰头看院灯下的虫子,一会儿看向无尽的黑夜。 安沐看了看手表,提醒我道:“都快十点了,夏元明还会过来吗?” 我不太敢确认,更不知道拿什么样的理由说服安沐,说服我自己,只得无奈的摇摇头,拉开了玻璃门,站在门口抽着烟。 安沐不愿秀秀这么等待下去,走到院子中打算将她带回空调房,可是秀秀并不愿意,她是被上次夏元明的突然离去弄怕了。 安沐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这么等着,便也在院子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支烟还没有吸完,身后的高压锅传来尖锐的鸣响声,锅中煮的牛肉想必已经烂熟,可夏元明依旧没有过来,我坐在桌子旁,透过玻璃门,看着院子中的安沐,可完全看不到她此时的眼神,而她那白皙的面容,却在灯光的映衬下,白皙的像一片花瓣,美的不好用言语形容……风摇动了院子里的树,我被灯光下的光影弄得有些恍惚,忽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为了缓解乏味的等待,我将秀秀的吉他取了出来,让她给我们随意弹一首曲子,一向乖巧的秀秀第一次违拗了我们,她似乎连弹唱一首歌的心情也没有了,就这么沉默着,这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便也用沉默回应着她,于是,这个原本就单调的夜,变得更安静了,而我们三个人的身影倒映在了地上,即便挨着秀秀很近,却并不能抚慰她此刻带着疼痛的等待,于是,这带着些不安的夜晚,随着吹起的风,像是要晃荡出天际。 我以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在疲乏中睡了过去,化身成了一条顺水流淌的鱼,原本这顺水而流的生活便已然让我疲惫,即便小心翼翼的躲着暗礁,最终却被一张巨大的网给困住了,我挣扎着丢掉所有鳞片,却仍然逃不过被捕捞的命运,于是,我在鲜血淋漓的生活中停止了生长,眼睁睁的看着那远方的沿岸,从繁花盛开到香消玉殒…… 噩梦使得我原本就僵硬的身体急需舒展,我在慌乱中挣扎着,直到重重的从椅子上摔下来,才摆脱了噩梦。 入神的安沐被我忽然跳起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笑了笑道:“睡个觉也不老实,在梦中飙车了?” 我随着她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茫然的看着远方,也许是视觉疲劳了,眼中的世界忽明忽暗,我好似看到了这世界的黯淡,没有哪一份生活会让你安静的过。 秀秀在听到一阵车子声后,迅速的跑到铁门口,片刻再次带着失望回来,坐在小凳子上,快哭了。 小黑随着秀秀来来回回,然后贴在她身旁趴着,好似在用实际行动,安慰着落寞的朋友…… 我有些坐不住了,又给苏溪发了条询问的消息,而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想来他的通告应该早就结束了,据苏溪说,在接下来的两天,夏元明还有三场签售会,所以他应该不会离开兰州的,可他为什么就不来呢? …… 许久,苏溪给我回复了一条消息,说夏元明在两个半小时前便已经离开了国润百货广场,接下来的安排她也不是十分清楚,也劝我们不必要继续等下去了,苏溪的告知加劝慰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说道:“安沐,我看就不用等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抓紧睡觉,找他的事情明天交给我。” 秀秀可怜巴巴的看向安沐,这让安沐再次下定决心继续等下去。 逼近十二点的时间,让许久不熬夜的我有些难以坚持,可是如果我们都不陪秀秀等下去,恐怕更没人意在意这个渴望亲情的孩子了。 为了提神,我再次点上一支烟,刚吸了一口,安沐便对我说道:“让我也吸一口,我想体验一下被烟呛的感受。” 我即刻否决道:“什么都能学,唯独这东西别学!” 安沐好似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抽烟的欲望,再次陷入到沉默中。 这种无聊的等待像是来回颠倒的沙漏,随着时间来回流动,却又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重复的沉默、沉默…… …… 夜无尽的延伸,再过七个小时,将会迎来最美的黎明,而我们还在毫无肯定的等待之中,安沐终于没忍住疲倦,靠在我身上,均匀呼吸的进入梦乡。 四周的夜风,让先前疲倦的我越发清醒起来,在一阵摩托车的声音中,小黑忽然警觉的坐了起来,“汪汪”叫了几声,秀秀再次跑到铁门前,这次,她没有再跑回来,冲着我高声叫道:“叔叔,车在外面停下来了,是爸爸。” 安沐在秀秀的叫声中醒了过来,离开我的身体,然后迅速起身踉跄了几步朝着门口走去。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看了看车子上的人果然是夏元明,不禁怒火中烧,拉开铁门栓子便冲上去,抓着他的衣领将他从摩托车上拽下来,一把将他搡到秀秀面前,骂道:“当着你闺女面,我不会和你动手,她会心疼……突然消失,我希望你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元明转过身,从车把手上取下一只袋子,递给秀秀道:“秀秀,爸爸答应给你买的小裙子。” 秀秀站在安沐身旁,将手缩了回去,噘着嘴看着夏元明,昏暗中,她的眼睛中闪着的泪花却无比刺眼,生活将这个孩子压的深沉而不愿轻易表达,但她此刻一定是愤怒的。 小黑好似也冲着夏元明发泄似的,“汪、汪”的叫了两声,然后贴在地上轻哼着,好似在为秀秀诉说衷肠…… “来啊,秀秀,这是爸爸答应给你的,快、快啊……”夏元明哽咽了。 秀秀忽然蹲在了地上,呜咽的哭着,声音好似随着这个沉默的夜晚一同变得压抑,她双手抹着眼泪,推开了夏元明的手,然后捶打着他的手臂,口中喃喃道:“你去哪了,你偷偷把我丢下去哪了……你答应妈妈要好好照顾我的,却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没有叔叔阿姨,我肯定被送去孤儿院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秀秀的这番表达让我深思,更让我痛心,如果当初郁馨肯给个机会,夏元明再沉稳一些,事情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而夏元明离开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54章 擅作主张 这些问题好似一把尖锐的刻刀,雕刻了最残忍的风尘,将夏元明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一点一点凿了出来。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好似用沉默让自己极度冷静下来,许久站起身来说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我在兰州两三天也就要离开了,如果郁馨哪天回兰州了,请你们告诉她,我在找她。” 我压抑于可能夏元明到现在还并不知道郁馨就在兰州,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得而知。 安沐不愿再让气氛压抑下去,转而问道:“这么晚才过来,是不是新身份让自己有诸多不便?” 夏元明摇了摇头道:“戴上头盔倒也还好,我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转了转,算是留个念想吧!感谢你们照顾秀秀这么久,接下来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一段时间……今晚就这样,我先走了。” 秀秀拉着夏元明的衣角,忽然哭了出来。 关于秀秀的事情一直牵动着安沐的神经,她也顾不上夏元明的脾气,随之向他说道:“从八点就准备食材了,等了四个小时,吃完东西再走吧!待会还有些事情和你说。” 夏元明仰头顿了顿,抱起了秀秀,朝屋里走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 我将电磁炉火力开到最大,短短几分钟后,锅便沸腾了,从冰箱中拿出一些冰镇的罐装啤酒,我撕开几罐后,递给夏元明道:“冰镇过的啤酒安沐不能喝,我陪你喝几杯。” 夏元明与我碰了碰罐子,仰头便喝了起来,直到一罐子喝完才停了下来,对我抱拳道:“回兰州还能踏实的喝上啤酒,吃火锅,有劳你们了。” 秀秀给我和安沐夹了一些金针菇,又给夏元明夹了一些,然后看着我们吃,自己却迟迟不动筷子。 “秀秀你给我们都夹了,自己怎么不吃?” “阿姨,看着你们吃,我就觉得好幸福,我知道这种机会并不多,要是小妈、雷子和姑奶奶都来就好了。” 安沐给秀秀夹了一块排骨道:“他们现在都睡了,下次我们叫上他们一起,好吗?” 秀秀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吃了起来。 空调冷风继续呼呼的吹着,将热气吹散,我又举起罐子示意夏元明。 他依旧很豪爽的喝了起来,然后给秀秀夹上一些菜品,说道:“秀秀,你可能要继续跟着安沐阿姨生活一阵子了,等过了这阵我就把你接到东北,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好吗?” 秀秀放下筷子,颇为气愤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总是让我一个人,你知道叔叔阿姨他们开了酒吧,却因为等你,直接连去都没去嘛?小妈告诉我,开业这几天很忙、很重要,可是叔叔阿姨还是在陪着我,而你呢?” 夏元明单手扶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脸,他在用沉默回答秀秀的问题,恐怕他更多的是无言以对…… 安沐眉头紧锁的看着夏元明,冷冷说道:“你怎么走红的我们不想了解太多,毕竟我们不是八卦记者,但你现在算怎么一回事,你是打算对我们说:现在风口浪尖,隐藏秀秀的身份是为她好?” 夏元明的声音更低了:“我发现自己的存在,并没有给孩子带来什么优越感,相反,全是苦难!” “说到底,你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没有信心,否则你不会在意这些的,一个靠歌声打动听众的歌手,难不成非要以单身来博取眼球?” 夏元明忽然放下扶着额头的手,直面安沐道:“能力?这么笼统的一个词,用在我身上合适吗?所谓才华又能代表什么?” 秀秀表情黯然,却又笑了笑说道:“爸爸以前去哪都喜欢把我带着,现在我成为了爸爸的负担了,我不想成为爸爸的负担,爸爸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我只希望还能和小妈住在一起,以后我就不会再盼着你回来了。” “秀秀,爸爸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等爸爸完成梦想,就回来找你,好吗?” 安沐并没有因为夏元明口中那不可理喻的梦想而愤怒,只是平静的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注意任何事物都有时限性的,就好比这毛肚,捞早了它不熟,捞晚了便失去所有口感,生活中,不是任何事情都能按照我们所设想的那样,一成不变的进行下去,如果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布置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坎坎坷坷,别在孩子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等她不需要你的时候再回来,毛肚煮烂了可以捞起来重新换一锅,可孩子教育坏了就是一辈子。”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坚持是为了两个人,你们会觉得我在吹牛逼吗?” 我没有当即表态,等待夏元明继续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最终没有再说下去。 秀秀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说道:“爸爸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从前为了照顾生病的妈妈,你一步也走不开,现在更不能为了我再把你留住,我很好,学习也好,吉他也好,吃饭也好……” 夏元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捏在手上却不吸,像是被烟熏了眼睛,一阵沉吟后,望着沸腾的火锅对我和安沐说道:“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在我最贫穷无助的时候给我帮助,这火锅好似变成了我们之间的大餐,吃着踏实,我知道你们的用心良苦……秀秀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今晚从这里离开,我会继续去找郁馨,这一切,只希望能给秀秀一个完整的家。” 我一声轻叹之后,又给他撕开一罐啤酒,感叹道:“你把自己所有的幸福指数,全都压在郁馨身上了?” 夏元明终于将那燃着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顿时被呛住了,却又将被呛住的火气发在了自己身上,捶打了一阵胸口之后,从钱夹中取出一张银行卡说道:“这里面有五十万,是我最近的酬劳,我希望你们能帮我给秀秀选个好学校,让她受最好的教育,这是翠芳一辈子的心愿。” 说到后面,夏元明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便哽咽了,哽咽变成抽泣,最后望着秀秀,一言不语的掉着眼泪…… 安沐当即拒绝道:“这笔钱我们不会收的,如果需要用到的时候,我会联系你,有你亲自来办理,也算是尽一份父亲的责任,有些事情是推诿不掉的。” “我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父亲!” 夏元明的失魂落魄,此刻,让我心中的五味瓶已经被打翻,再次想起翠芳离开时,他所经历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夜晚我不敢再回想过去那些事情,因为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后,那些曾经稀松平常的小事件,在此刻却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也许夏元明有自己的苦衷,也许他正在以沉重的背负,完成一直以来的夙愿…… …… 夜色渐深,准确的说,我们再耗上几个小时,便能迎来黎明,我和夏元明也终于结束了这次的交谈,他摸了摸秀秀的脸,准备离去,我喊住了他:“郁馨在龚家湾的培伟小区,倒数第二排的第一户出租房,你去找他吧!” “她回兰州了?” 夏元明惊讶的看着我和安沐,在得到安沐同样的点头确认后,亲了亲秀秀,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飞奔着出了院子,继而一阵摩托车远去的声音,好似踏着荆棘,往一个芬芳的地方狂奔而去…… …… 收拾完餐桌后,我陪着安沐将所有的餐具洗刷干净,又看着安沐将秀秀哄睡着,这才回到住处洗个澡准备休息。 可进入睡眠没多久,便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我带着睡意接通了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郁馨接近崩溃的吼叫声:“钱辰,你这个不守信用的王八蛋,你说过不会把我地址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夏元明的……” 郁馨的突然爆发,让我充满错愕,难道她真的不在意夏元明一直在找她吗? 电话那头,郁馨依旧在低泣,我也没能从沉默中走出来,电话却一直畅通着,这种畅通仿佛要逼我在下一秒就给她一个说法,于是我将痛苦放在最秘密的地方,语气平静的对她说道:“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我……” “你懂什么,谁让你擅作主张的!” 我哑口无言……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在一种尖锐的冲突中慢慢平和,可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郁馨痛苦的哭泣声,继而伴随着一些物品碎裂的声音,我再也躺不住了,穿好衣服,又到17号住宅将车子开出,然后给安沐发了一条消息,告知她大致情况后,便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一路向前,赶往郁馨所在的地方,因为这次争吵完全是由我不守信用造成的。 将车子行驶到龚家湾后,我将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发现夏元明的摩托车还停在路边,这证明他还没有走,此时我也不好直接去干涉他们交流的机会,便坐在车子里耐心等待着,心中期盼着,久别重逢之后,所有的争吵都能被理想所取代。 只可惜,所有的幸福好似童话一样,终究是我们主观意识所构建的,在我到达没多久,郁馨便散乱着头发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而夏元明一把又将她扯进了屋子,为了防止事情演变为暴力事件,惊动邻居报警,我赶忙下车,迅速朝着出租房跑去…… 第355章 陌生的来客 当我跑到出租房时,郁馨头发稍稍凌乱的坐在椅子上,夏元明并未对她有过激的行为,两个人在沉默中对峙着,我的到来使得两个人稍显惊讶,继而郁馨疯了一般的扑向我,撕扯着我的衣领,质问我为什么要告诉夏元明她的地址…… 闹够了的郁馨坐在地上,夏元明倚在门上却没有勇气张开双臂拥抱她,拥抱此刻敏感又柔弱的她,而郁馨似乎也不需要他的怀抱,敏感的双臂抱膝。 抽完一支烟后,夏元明忽然走到郁馨身旁,任凭她挣扎,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往房间走去,郁馨挣扎了几下之后,便沉默了下来,我关上了门,转身离开了出租屋。 开车行驶在空旷的道路上,整个城市还没有苏醒过来,我感觉兰州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仿佛是一个深沉的长者,在沉寂中等待着新生。由于交通的畅通,我很快便行驶到17号住宅,此时安沐还没有起床,生怕打扰到她,便将车子停在了门口,然后回到住处,沉沉的躺在了床上…… …… 这个下午,我在疲倦中醒来,脑袋昏沉的穿上拖鞋,走到冰箱里找了些吃的,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以后,这才洗漱换衣服。 安沐在几个小时前给我发了条消息,告诉我她已经带着秀秀去姑妈那儿了,让我醒来后去酒吧看看,这两天,因为夏元明的事情,的确将新开的酒吧搁置在了一边,好在员工都是从前“爱情鸟”的老员工,多年的工作经验倒是都能独当一面。 刚煎完鸡蛋,还没来得急解开围裙,手机便响了起来,我连忙擦了擦手,接通了电话,是酒吧里严献(爱情鸟酒吧主管)打过来的,她让我赶紧到酒吧一趟,说上次去酒吧放狠话的人,今天又带来了一群民众来到酒吧,丢下人便走了。 我想了想,最终确定严献口中的人是辰逸,但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带了这样一群人到酒吧,便继续问道:“你了解这群人来酒吧打算做什么了吗?” 严献“嗨”了一声,有些着急道:“我问过了,可他们闭口不说,非说见到你本人才开口,送他们来的那个人更可恶,为了防止你不过来,还专门给了他们一张您的照片,害得我们连让员工冒充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麻烦您过来了。” 我几口吃完煎鸡蛋和火腿肠,宽慰道:“没事,我马上过去,你先招待好他们。” …… 搭车到“西遇”酒吧时,在巷子口时我便看到了五个穿着简朴的陌生人坐在了店门口,两女三男,他们手中握着一次性塑料杯子,坐在蛇皮口袋上,等我离他们还有十来米远时,便敏锐的观察到了我,纷纷站起身来,面露紧张的看着我。 我心中十分好奇,但还是从容走上前,面带微笑问道:“几位是来找我的吗?” 没等几人回道,严献便从酒吧走了出来,快速附在我耳边提醒道:“老板,就是这个几个人。” “外面这么热,怎么不带客人到店里坐。” “我叫了,他们不愿意进去……” 我对严献点了点头,让他回店里继续忙去,然后便打量这几位陌生的来客,可脑海里怎么也搜索不到关于这几个人的印象。 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忙从口袋中拿出照片,和我对照了一番,探着身子激动道:“俺们就是过来找你的,你就是钱辰吧?” 我更加疑惑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辰逸为什么要弄这么一群人来找我,便收起笑容,板着脸问道:“在我印象中,和几位并没有什么交集,你们找我有事吗?” 见我面色变化,这群人有些慌乱了,最后站在后面的一个中年妇女忙上前,用蹩脚的普通话解释道:“你千万别误会,俺们不是来找茬的,是姓辰的一个老板说在这儿能找到你,还把俺们带过来,让俺们在这等你的,说你肯定知道苏茉姑娘的消息。” 一提到苏茉,我的神经本能的紧缩了一下,继而回过神来,料想这可能是辰逸一手策划的骗局,找了几个陌生人来打听苏茉的消息,毕竟这几个人是他带过来的。 “苏茉是谁?”我假装反问道。 被我这么一问,几个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依旧是那个中年妇女开口道:“你不认识苏茉姑娘啊?” “你们认识她吗?” “俺们……认识,肯定认识。” “那你找她做什么呢?” 我盘问似的口气让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但我不知道哪来的怒火,像是一个不受控制的轮胎,逼着自己朝前走。 “俺们找她有些事,既然你不认识,俺们也就不多说了,扰到你,还请包涵!” 几个人说完,提起蛇皮口袋就要走,我观察了一番后,笑道:“怎么走的那么匆忙,口袋提来提去的不累啊,鼓鼓囊囊揣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憨厚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好似意识到打扰我有些不合适,解开蛇皮口袋,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未开封的黄兰州,拿出两包递给我道:“平时都抽这些,来兰州顺道捎了两条,可难买了,让辰老板开车跑了老远的路才找到的,这你拿着,别嫌弃!” 这一举动让我惊愕,三块五的黄兰州在兰州市面上很难买到了,辰逸这是跑了多远才给他找到了这么两条,他也是死脑筋,给他买几条黑兰州也花不了几个钱啊,实在的让人崩溃! 我接过他塞给我的烟,询问道:“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男子重新整了整口袋,我注意到是半袋子土豆,系好口之后,他抬起头道:“俺们几个人都是从定西通渭过来的,被乡亲们派来慰问一下苏茉姑娘的,也不知道她腿好了没有,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结果兜兜转转两三天了,也没找到。” “她腿怎么了?” 一旁中年妇女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一个多月前到村子给娃娃送开学物资,给摔着了,给运送到县里治疗,后来也不知道咋样了。” 聊到这个份上,我毫不怀疑的这几个淳朴的村民是打算来探望苏茉的,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他们说道:“她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中年男子示意道:“这个袋子里是洋芋(土豆),这袋子是一些干货,我们恐怕也没能力找到她了,洋芋送你吃了吧,干货如果她回来就转交给她,再带俺们向她问候一下,说娃娃和乡亲们都很挂念她,好了再回去看看。” “你们今晚打算住哪?” “走到汽车站那边,在地下通道坐一晚,明天早上大巴车回通渭。” “这才刚下午五点,到明天早上还得十几个小时,这附近不远就有一家招待所,我带你们过去,放心住,房费我出。”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紧到了让人窒息,这种窒息驱使我开口道:“边走边聊,非要回报,就和我讲讲苏茉在通渭的事吧!” 第356章 找到她的地址 提到苏茉在通渭的往事,几个朴实、不善言辞的乡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一一细数这几年苏茉在通渭县里做的好人好事,我只知道她资助了学生,却怎么也没料到资助对象竟然高达三十余人。 按照他们所描述的经过,苏茉在离开兰州后,应该去过通渭,用手上最后的资金如期资助了一批孩子的学费,却在途中摔伤了腿,送到县城治疗一段时间后,离开了通渭,从此再也没有人联络到她,这才有如今乡民们找到“捷安百货”的一幕,我想苏茉恐怕还是以“捷安百货”的名义进行了资助,只是,乡民们恐怕不知道,那家百货公司再也不是苏茉的“捷安”了。 从一段段长长的讲述中,关于苏茉的往事,在我心在越来越清晰,我们这段僭越了友情的情感,是我最后悔的过错,如果能够弥补,我会毫不犹豫,即便是千难万险…… 她说自己是一条干涸水洼里的鱼,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已经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河流,现在又在哪个角落呢? …… 将众人安顿好之后,我又给他们订了些外卖,联系两个平时在酒吧做代驾的司机,叮嘱他们明天早些到招待所,送乡亲们去车站,这才又步行回到酒吧内,却意外发现,刚过七点,酒吧落座率居然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这样的数据着实令人惊喜。 走到柜台上,严献有些惊讶的对我说道:“老板,今晚客人上的蹊跷啊,除了开业当天,这两天生意都很一般,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被严献这么一说,我也倒是很纳闷起来,不过还是提醒道:“来者是客,咋们好好接待就行了,不用去打听太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也没有将心思过多关注在这件事上,而是在办公室中策划即将到来的十月一号黄金周的相关活动,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保洁员急匆匆的来到办公室,神情慌张。 “怎么了?” “很多客人在离开的时候都把杯子打破了,地毯上都是碎玻璃,实在忙不过来了,您再调一些人手吧!” 我紧皱着眉头,顿时觉得不妙,连忙随保洁员走到酒吧大厅,却看见基本顾客走之前都会打碎一只啤酒杯,然后特别淡定的走到吧台结账,询问赔偿价格,一旁保安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几个服务员在一旁一再提醒顾客小心,可过分的是,其中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子,竟然当着我的面,假装磕绊,顺手将高脚杯甩在了吧台上,玻璃渣子差点使店员受伤。 我再也忍不了了,刚要上前斥责,却被下班回来的安沐抢了个先,她迅速走到女子旁边,一把搀扶着了她,腿却一别,漫不经心的将女子放在了地上,然后惊呼道:“美女你没事吧?地上那么多玻璃渣子,小心你的手!” 女子好似受到了惊讶,更多的是尴尬,从地上坐起来,迅速甩来了安沐的手,恼火的瞪着。 安沐泼辣的一面我是见过,这女子公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找茬,想必她是自讨没趣,只见安沐双手抱在胸前,轻蔑的看着女子,活脱脱一场无声的较量。 很快,女子便被安沐强大的气场所震慑,败下阵来,走到吧台,甩了几百块钱便要离开。 这时候,安沐呵斥一声,道:“站住,拿起你的钱,给我去买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回来,要不然就十倍赔偿!” 女子本就难堪,被安沐当众一呵斥,顿时觉得没面子,这时候,酒吧又站起来十几个人,我扫视了一下,他们几乎都是坐在一起的,见安沐呵斥人之后,纷纷叫嚣说酒吧店大欺客,煽动邻座一些客人的情绪。 安沐对我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我别冲动,她从容走到身旁吧椅上坐了下来,吩咐保安道:“把刚刚那几个男子也留下来,直接打电话报警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打算在这儿闹事,既然都是出来玩的,不尽兴怎么行,摔完了杯子就想走人,也太怂了,敢玩就得拿出资本玩,我奉陪到底!” 我上前询问道:“老板,报警我们该怎么说呢?” 安沐扫视了一番,道:“店里这么多顾客,这么多碎玻璃渣子伤到人怎么办,万一这几个人是什么恐怖组织呢,先报警以聚众闹事都给带进去,好好问问底细再说吧!” 这时候,辰逸忽然走进店内,拍着手走到我们面前道:“还真是该颁发影帝、影后啊!哟,我说谁这么义正言辞呢,这不是擅长扇人耳光的安老板嘛,我这员工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敢来挑战您呐?刚刚我站在门口,听说这一个杯子十倍要价,您还真敢开口啊,既然您这么随意,那把我卡拿去,随意刷,不过得给我开发票啊,我好去物价局问问价!” 我看着辰逸跟一只小丑似的,摇头晃脑的演讲,顿时觉得反胃,上前问道:“什么风把刮来了?” 辰逸拿出手帕连忙捂住嘴,后退道:“怎么突然那么臭,大家闻到了吗?” 先前那站起身来的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咋呼道:“闻到了。” 安沐站起身来,绕着辰逸打量一圈道:“原本我们酒吧是香的,你一来就臭了,连你员工都闻到了你的人渣味了,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辰逸倒也没恼火,好似习惯了似的,绕开安沐,走到我身边,在我耳旁轻声道:“你,最好跟我出来,否则今天这事只是一个开始,除非你真的希望这家酒吧关门……” …… 我知道辰逸并没有太多兴趣和我耗着,每次他找我只为了一件事、一个人,那就是苏茉,看来他是为了今天下午几个乡民们的事情来得,恐怕也只有苏茉的事情能触动他开车绕大半个兰州,去买两条已经很少有售卖的黄兰州了。 我示意安沐将这几个人都放行离开,然后跟着辰逸走到了酒吧外的空地上,辰逸从口袋中掏出烟盒,取了一支扔给我道:“三块五一包的烟没抽过吧?” 接过烟,我从口袋中取出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呛人的烟从鼻腔喷出,一种涩感让我不太愿意去抽第二口,可这支烟却是我最近以来抽的最实在的。 辰逸也不急着开口说话,叼着烟,在树林撒完尿之后,走到我身旁,质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苏茉到底在哪里?” “你还真是不死心,既然知道自己如今会费尽心思去找她,为什么要残忍夺走她的一切,你是看着她如何从一个小店走到今天的,明知道“捷安”对她的意义,却还要不顾一切的报复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苏茉根本没你想象的复杂情感,而你在她慢慢接纳你的时候,却亲手摧毁了一切,嫉妒心、报复心可以有,但是你冲一个女人来,就太可耻了。” 辰逸闭着眼睛,充满疲倦的叹道:“我今天不是让你来给我上课的,少叨叨,告诉我苏茉在哪!” 我无言以对的看着他…… 昏暗的灯光下,辰逸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让人觉得恐惧,他用阴冷的眼神看着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说的,行,搬起来的石头不砸到你脚上你不会知道什么叫疼,我们走着瞧!” “你觉得苏茉真的想离开,她会告诉我去了哪里?告诉了我,那和没离开有什么区别?” 强势过后的辰逸,再次陷入到沉默中,他撇过头,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也不与我对视着,而我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也陷入到了沉默中,四周只剩下了风雨吹过树梢的声音。 “如果我千方百计的找到她,你必须亲自出面帮我把她带回来,能做到吗?” “我不想参与你的任何事情。” “钱辰我告诉你,这不是二选其一,你没得选择,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的对你身边人下手。” “你知道我是不会受到这些威胁的,辰逸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不是让人恐惧,而是让人感到恶心,即便苏茉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依然不会对你动一点点感情,我觉得你有必要学一学正常人的生活状态。” 辰逸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你觉得我不够坦然吗?” 我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在苏茉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好似在生活里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他说道:“你打算让她回来做什么,再把“捷安”还给她,让她对你感激涕零?” 辰逸按着自己的额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真如你说的这么做,那我还剩下什么筹码?” 我熄灭了烟头,摇了摇头,苦涩的一笑,朝着那延伸而去的河流观望着,心中却思绪难平,如果连爱情都要用物质筹码来衡量的话,那这个世界也就太悲哀了,可偏偏这种悲哀的事情一直在发生着。 辰逸也掐灭了烟头,随我向远处看去,也没有说话,表情却充满了复杂,似乎苏茉也曾给了他很多无法改变的无奈,面对这些无奈,他是无可奈何的……夜色渐深,风也有些寒冷起来,辰逸在转身临走前,背对着我开口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她的地址,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第357章 完美的方案 辰逸顺着红砖墙一直走到了巷子出口处,然后他的影子连同他所有的情绪一同消失在我的眼前,我在风里又站了很久,这才回到了酒吧中,发现安沐正坐在吧椅上自弹自唱,顾客都已经沉浸在她的歌声里,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了。 我接了杯水,喝完之后便忙着招呼客人,然后让严献清算酒吧需要补给的物品,闲暇之余,便望向深情献唱的安沐。 她似乎总能有让人安静的魅力,用歌声让人在动与静之间穿梭,我手指跟着她的旋律,有节奏的敲打着吧台,在她的这首《莉莉安》中,乘着船帆,寻找海岸的尽头…… 一首歌唱完,安沐在众人的掌声中鞠了一躬,致歉道:“由于我们的工作不当,导致大家受到了惊吓,在这里,请允许我代表“西遇”的全体工作人员,对大家深表歉意,并为每个人赠送一扎啤酒作为心意,以此感谢大家的支持,“西遇”是一个有许多年历史的酒吧,我们秉持着以往的装修风格,将那份韵味保留了下来,但“西遇”同样又是一个新生儿,它需要大家的支持,我们必将以热忱的态度,欢迎每一位热爱文艺酒吧的朋友,相聚在此……” 再次深鞠一躬后,安沐走下舞台,与服务员一起派送着啤酒,忙完之后,她对我招了招手,然后便往外走,我追随她的脚步,走到车里,在后排紧挨在她身边坐下来,她便挽住了我的胳膊,依偎在我的身上…… 我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她的脸贴在我的肩膀,我能感知到她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们好似商量好似的,几乎同时开了口,我选择让她先说,她却与我同时沉默了,好似谦让着让我先开口。 “还是你先说吧,我们要讲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好似用沉默让自己平静,才对我说道:“有两件事,先说公事吧!最近CIID(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在兰州举办了一场酒吧装饰设计比赛,由于我们刚接手“西遇”时间不是太久,所以参加这个比赛的时间可能有些紧张,这是公司设计的局部改造方案,你抓紧看看,明天下午到公司一趟,我们和几个工装设计师讨论一下,如果酒吧能入选,将会作为电视台在黄金周期间,重点推荐的对象,如果能将广告拿下,到时候酒吧一定会被最大化的推广!” 我从安沐手中接过图纸,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接着问道:“公事说完了,那应该轮到私事了吧?” “辰逸来找你,是为了苏茉的事情吧?” “是!”我不愿对她有任何欺骗。 安沐仰靠在坐椅上,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而一阵风从那没有关起的车窗户口吹来,将我手上的文件和她的头发一起吹得凌乱了起来。 我在沉默中等待着她继续开口,许久,她终于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忽然向我问道:“这么久了,是不是依旧没有她的消息,辰逸找你兴师问罪来了?也难怪,如果连你都不知道不知道她在哪,恐怕真没人知道了……” 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对安沐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安沐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我知道你亏欠苏茉一个交代,如果有她的消息了,你可以去找她回来,这样,你至少不会活在亏欠之中,我很感激她,陪你渡过了最困难、最颓废的日子,让你以最好的姿态站在我面前。” 我将手中的烟掐灭,扔向了车外,随即又拿起中控台上的文件看了起来,而安沐趴在窗户边,默默的看着远处的灯火……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心中也痛恨如此局面,如果“捷安”能够顺利的控制在苏溪的手中,顺利的寻求更高的发展,也许现在的苏茉也不必负气离开兰州,孤独的漂泊在外。 我无言反驳安沐,只是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让人动一个歪念头都觉得是罪恶。” 安沐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有时候你就像一把坚硬的石子,有时候却又柔软的像一把沙子,我从不敢在你是石子的时候掉以轻心,因为不知道你在哪一刻,忽然变成容易流走的细沙……” 我知道安沐有些患得患失了,曾经的她是无所畏惧一切,对待自己爱情时,却变成了一个敏感的小女人,可这一切终究是因为我,我的行为恰恰是她不安的因素,而她总是这么用包容来将我的手握得更紧,看着她望向我的目光,好似无限的延伸,刺透了夜的深厚,渴望看到那游戏最后的结果,我有些意识到:我们的爱情必将经历坎坷心酸,可最终只能以豁然开朗的姿态,幸福着。 …… 回去的路上,安沐开着车,我在副驾驶室坐着,虽然握着图纸,却一直看着车窗外那被霓虹映衬的有些虚妄的世界,想着要怎么再次开口和她谈谈下午的事情。 “下午有一群人来酒吧了。” 安沐似乎早就已经想好,她对我说道:“听说了,别再为一些事情介怀了,也不用解释,如果有苏茉的消息,你就去找她吧!” “你这么信得过我?” 安沐笑了笑,一束光线瞬间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随风飘动,我有些失神,面对我的疑惑,她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有些事情不需要拿信任来衡量的,况且我也不想我们之间的话题,一直围绕别的女人展开。” 我迅速意识到在不经意间,又犯了一个错误,她吃醋了,我们的交谈也止于了此,而夜色就这么深了下去…… …… 次日下午,我将研究了一上午的图纸带到了安沐的公司,迅速的召集了公司的工装设计师,由于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因此并不需要太多的磨合,直接进入主题,开始讨论,而这种熟悉的事务让我再次感觉到了工作激情,我隐隐有了一种重新起航的快感…… 安沐首先解释道:“这个酒吧在接手前我便很熟悉了,酒吧空间分成为两部分,其顶部造型做成了拱的结构,像一条长长的隧道。酒吧设计灵感来源于埃利亚建筑,将空间打造成一个色调舒适的隧道,给人一种浮动的感觉,酒吧墙面造型是由水泥切割而成,表面镶嵌黄铜。酒吧贵宾室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安迪沃霍尔的工厂,在蓝紫色的光线照耀下,显得非常的梦幻。这些都是亮点设计,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在丰富细节的基础上,多做人性化的设计。” 设计总监周强赞同道:“我们此次在细节方面的确做了很多处理,不知道钱辰你有什么新的添加呢?” 我将修改后的图纸给在场的人都分发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在原有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些装饰细节,灵感来源于美国摩登时代的工业气质和英雄主义精神,通过灰暗的色系和斑驳的纹理衬托出冷酷的格调,以还原空间纯粹的美感,在保留建筑原有色彩的同时,搭配复古怀旧的软装家具,缓和略显冰冷的视觉冲击,将酒吧的历史感凸显出来。” “说说你的提取元素。”安沐提问道。 “在选材上,和安总的方案有相似的地方,多以素水泥、弹药箱、霓虹、唱片、黑胶带这些具有时代象征的元素规律性交错其中,这些元素在搭配裸露的红砖、昏黄的灯光,散发出强烈的旧工业气息。而富有美国英雄气息的饰品,参插营造出如同电影胶片般的视觉效果。”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安沐,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我觉得这样会破坏掉整体视觉效果,太过于零碎的元素会让人觉得空间杂乱无章,我们将整体打灵感取自埃利亚建筑,以温情酒吧定位,却又夸张的将整体格调定位为冷酷,是不是太过于杂乱无章?”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迅速意识到违背了“少即是多”的设计理念,再次深入思考了一番,这才说道:“在布局上,以DJ台为视觉中心,呈等高线向外圈逐层延伸,便可有效的增强整个空间的层次感和深度,从而有效的提醒空间的主次关系。” 周强赞同道:“这样空间争夺力和姿态倒是都全了。” “我看这份设计还要钱辰再修改一下,依旧还要很多缺陷。”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安沐说道:“不是吧,这么一下子就把我全部否定了?” 安沐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次设计关系到地理位置偏僻的“西遇”今后是否有客源,至少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你最好的水平,因为我觉得整个设计缺乏了一个灵魂性的东西。” “若是把暗藏灯带都换成特殊材料,模拟成星空,营造出“星辰之海”的氛围呢?” “你说说看。” 看着安沐憧憬的神色,我笑了笑说道:“改成我们在扎尕那看到的那片星空,用最柔软的姿态去抚慰每一个到来的客人,酒吧像是一个驿站,疲倦的人得以停靠休憩,然后以最好的姿态迎接新的征程……” 安沐好似进入了我所描述的那一个画面中,许久才对我说道:“如果加上“星辰之海”的理念,以柔软的姿态对抗冷漠的旧工业气息,那“西遇”便重生了,这个方案完美了!” 第358章 苦尽甘来 经过反复的讨论,方案渐渐趋于完美,于是我也开始懈怠起来,因为凡事没有绝对的完美,更没有绝对的圆满,有时候留一个小小的缺陷,才能让你牵肠挂肚,甚至是难以忘怀…… 将图纸交给绘图员后,我又与负责采购的员工,特意强调了一些产品的品牌,却保能够保质保量的完成项目,等待CIID部门的检测。 忙完设计项目活动以后,我又马不停蹄的回到酒吧内,与员工们商量着即将进行的软装,由于前期整个装修框架体系已经形成,而即将到来的是软装饰工程,因此分区域装修,避开游客高峰期,并不会影响顾客的接待。 …… 整个下午,我都在为施工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而筹划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忙碌却给我带来了兴奋感,而这种兴奋感可能源于设计给我带来的。曾经,因为慕青,我从事了自己专业以外的旅游行业,那时候虽然不喜欢这个行业,但是生活的理想,是为了理想的生活,也便做了下来,我和她分手后,甚至一度排斥这个行业,甚至连旅行都很少有了。而如今,我遇见了一个让我重燃生活希望的女人,做着自己原本便热爱的行业,这种动力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有一天,我可能会以“路由心”重新开一家工作室,但绝对不会是旅游行业,因为从前的“路”象征行走的脚下征途,而如今,“路”代表着自由的生活。 这个傍晚,夏元明给我发来微信,说会在晚上,带着秀秀到酒吧来为我们驻场表演,我警告他不可以和秀秀再次出现在一个场合,这样很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再也没有回复我信息。 从六点开始,我就在等待着夏元明的到来,心中却期盼着今晚的客人能来少一些,夏元明的到来必定会引来一大批粉丝,但是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一些风险,事实上,他能够争取到这次机会,肯定和经纪人磨了不少嘴皮子,我知道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回馈着我和安沐。 夜幕刚上,夏元明便骑着坐着一辆车低调的在酒吧巷子口停了下来,此刻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发现了他。 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我,立马上前,将他带到酒吧后面的空地上,责问道:“你不会真把秀秀带过来了吧?” 夏元明似乎早已经经过思想斗争,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我联系了安沐,请她待会帮我接过来。” 我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把自己的亲人暴露在媒体面前,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你一走了之了,孩子还要在兰州生活呢!” “我知道,但是我能陪秀秀的时间并不多,和秀秀同台演出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等她上台唱歌的时候,我就在舞台后面,你让灯光师把现场弄暗一些,没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真的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发生任何负面新闻,尤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 “Anna有恩与我,你有恩于秀秀,今晚在你这儿,明晚去Anna那儿,我只希望能够踏踏实实为你们做一些事情,这样即便再次离开兰州,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不会有遗憾?你和郁馨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夏元明不语,只是迎着深邃的夜,向那仿佛要刺破一切的月光看去,转身朝店内走去。 我跟上了他,跟在了几个顾客身后,一起走到店内,然后带领他到我的办公室,散了一支烟给他,道:“既然想和秀秀合作,那得等安沐待会把她带过来再说,说实话,她在这儿的知名度,可能比你都高很多。” 夏元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信的炫耀道:“她为人处世是翠芳一手教的,可是模样和音乐天赋都随我,到哪都拿得出手,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牵着她的手,出现在我的演唱会上。” 我遐想着,脸上也随着夏元明不自觉的扬起笑意,陷入那副画面中,过了很久才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夏元明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感慨道:“希望这一天来的不会太久,我们都还能健康的生活着。” 即便夏元明的这句有感而发让我有些震惊,但我感同身受,因为翠芳的离世,真真实实的发生在我们身边,这已经足够让我们清醒的意识到:活着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奢侈。 …… 和夏元明喝了几杯啤酒的功夫,秀秀便随着安沐一起来到了办公室,她在距夏元明两米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打量着这个逐渐生疏的亲人。 夏元明起身上前,蹲下身子,将秀秀头发上带的有些松散的发卡取下,重新别在她的头发上,抱起来说道:“秀秀,也许爸爸现在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爸爸走的这条路也很难,希望你理解,我们一起熬过这段时间好不好?” 秀秀沉默了很久,好似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道:“我知道了,再有人问我,我就说你不是我爸爸。” 这样的话语无疑如利剑,扎的人浑身是血……夏元明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再开口,示意我们道:“我们抓紧时间,今晚我带秀秀回老屋子休息。” 一提到郊区的家,秀秀忽然绷不住眼泪了,可她好似又不愿意破坏气氛,于是强忍着擦掉眼泪,随着安沐一起走出来办公室。 为了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我们在前几个驻场歌手演唱时,便故意将舞台灯光调的很暗,等到秀秀上场时,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秀秀与夏元明一起合作了一首《情非得已》,现场反馈效果特别好,就在众人找寻她时,她已经趁着还未亮起的灯光,迅速的穿过人群,与安沐到车子里等待了。 当灯光慢慢亮起,夏元明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带着一种孤独的气质,唱起他的成名曲《偏执狂》时,现场的客人忽然尖叫了起来,在兴奋惊讶之余,纷纷拿起手机拍摄视频发送朋友圈,我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西遇”酒吧便会随着这一个个被发送、转载的小视屏,慢慢火爆朋友圈…… 一首歌唱完以后,夏元明在众人的呐喊中即兴发言,说了一下来到“西遇”酒吧的感想后,又分享了一些生活上的心得,并且感谢大家的喜爱与支持,我害怕会有闻讯赶来的记者,便提醒了他,然后在灯光熄灭时,通过低矮的仓库过道,迅速离场。 …… 等到安沐走到我身旁,告诉我一切顺利时,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场的气氛还在进一步活跃当中,甚至有些顾客,刚进来便询问有关夏元明的消息,说是看到朋友圈之后,迅速赶过来的,看来明星效应可见一斑。 即便夏元明是一个走红不到两个月的新人歌手,可是每个明星在事业上升期都是最受瞩目的时间段,看着他能够慢慢的被人所喜爱,我打心眼里替他高兴,以后的他,再也不用为医药费犯愁,不需要背着吉他在烈日下行走,在黑夜里独孤穿梭,这也算是一种苦尽甘来的回报。 第359章 用生命起誓 这个夜晚,“西遇”酒吧迎来开业以来最大的客流量,我们感叹明星效应的同时,更愿意大家发现这个隐藏在都市之外的净土,在这个充满理想和情怀的酒吧中,找到一份返璞归真的情怀。 我和安沐一直在酒吧忙到了深夜,回到住处以后正打算休息,安沐忽然叫住了我,兴奋道:“今晚星空真不错,我们爬上墙头看星星吧?” 一听要上墙头坐着,我当即捏了一把汗,心虚道:“大晚上的,多危险,还是去屋顶吧!” 安沐想了想,妥协道:“也行。” …… 洗漱完之后,我从大门进入到院子内,安沐还在洗漱,便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屋顶,然后坐在有些发烫的水泥上,幻想着再次见到那条“幸福的河流”,我渴望着能够再次见到它,因为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 饶是只坐了一会儿,我已经汗流浃背,难以忍受酷热的水泥屋顶,又到楼下找了一些垫子,躺在上面,这才稍稍舒适一些。 片刻之后,随着有节奏的踩踏声,安沐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我的身旁,她刚洗过的垂肩长发,在风中被微风撩起,一身淡蓝色的睡衣,口袋旁边还挂着两只小黄鸭,充满童趣。 我唤她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她便拨弄着小鸭子,我也好奇的上手一捏,却忽然听到“嘎”的一声,吓得我连忙松开手,惊恐道:“怎么还会叫,晚上一翻身突然“嘎”的一声,不吓人吗?” 安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怎么会吓人呢?我自己拿针线加上去的,挺独特的,省的衣服太单调,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我忽然发现难以欣赏安沐的审美,不过倒是充满了童趣感。 她将手放在口袋中,然后使劲的往我身上挤,那鸭子便“嘎嘎嘎”的叫着,像极了我从前养的那些小鸭子。 玩了一会儿之后,安沐便将趁着风,撩拨着头发,那带着香气的洗发水味道便随着风将我灌得沉醉,片刻等头发干了之后,她将头发束起来,随着我躺在了垫子上,然后手枕着头看着夜空。 “秀秀不知道能不能睡的习惯,毕竟房子很久没打扫了。” “放心吧,有夏元明呢!” 安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然后看着星光闪烁的夜空,自言自语道:“很多年没在兰州找到那片纯粹意义上的“星辰之海了”了。” 我侧过头看着安沐,她表情恬静的陷入到了沉默中,似乎在回忆自己这些年发生的种种,片刻之后痛苦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却呢喃着说道:“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漂泊,很久也没鼓起勇气来找一找17号住宅,因为我不确定这儿是否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只知道我爸每年都会找人定期维修,等有一天,我从姑妈那儿找到了地址,怀着忐忑的心情找到这边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变,只是多了几分物是人非,你说这人啊,什么时候才不会多愁善感呢?” “只要活着,恐怕避免不了。” 安沐在我的言语后,失神了很久,终于再次对我说道:“那些疼痛的日子,生活好似让我失去了泪流满面的权利,想想这几年熬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那么艰难的日子,可你还是给人阳光善良的一面,这便是你对生活最好的应对,也是苦难生活对你最好的馈赠。” “那你呢?” “我没心没肺,活的逍遥自在。” “真的?” 安沐说完后,以一副让我自己思考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我领会了她的意思后问道:“假的!” “撒谎怎么办?” “有吗?什么时候,那肯定不是我这个正人君子的行为。” 安沐似乎想起了我曾经的种种不守约,顺手就挠着我的腰部,我是个有痒痒肉的人,哪能禁得住她折腾,连忙求饶道:“美女,停手,再笑傻了。” 见我求饶,安沐停下了手,却依然愤愤的看着我。 我蠕动着朝旁边挪了挪,依然很谨慎的说道:“你这三句话说不上路子就动手的习惯跟谁学的?” 安沐一双美目瞪着我,回道:“自学成才……” 我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了,陷入到停不下来的魔性笑声中,心情也因为与她的对话而敞亮了起来,有时爱情就是这么简单,在不经意间,便能化解一切愁云惨淡。 …… 夜风吹来了秋天的味道,我的面部在这阵冰凉的风中有些僵硬,而安沐却不惧风沙,执着的向远方张望着,看着那片在夜空中将天际照亮的星辰……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着那片充满柔软光辉的星辰,而身旁的安沐却望向了我。 她的目光好似带着香气,将我的心灵放空到极限,我也转过头看着她,伸过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手里,然后侧过身子看着她。 安沐有些紧张的看着我,继而继续将目光投向夜空,可我却再也没有心情去看那每天都能看到的星空了…… “安沐,我们……” 安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回应我。 我一把她拉了过来,搂着柔软的腰肢,用最柔情的目光看着她,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卸了妆的皮肤洁白胜雪,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带着难以控制的理性,将她额头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情难自禁的吻了下去…… 湿热的呼吸让彼此升温着,我含着她微微发凉的嘴唇,双手情不自禁的探索起来。 安沐一把推开了我,有些不知所措道:“钱辰,今晚非要吗?” “我控制不住了……” “在这露天的屋顶?” “让风和星辰之海作证吧!” 我身体本能的反应起来,趴在她的身上慢慢抬起头,膝盖却不小心压到了她口袋上的小黄鸭,随着“嘎”的一声,顿时一慌张,却难以克制欲火,看着她那美到不真实的脸,又一次深深的吻了下去……她那曼妙的身姿有些僵硬的在我的身下扭动着,显然不适应这种情况……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恐惧,却发现自己像一支开了弓的箭,回不了头了……一边吻,一边顺着腰线摸到了衣扣,一颗、两颗…… 敞亮夜空的屋顶似乎也挡不住我们彼此的升温,我们彼此享受着这时刻,不知不觉中我的衣襟也敞了开来,趴在安沐身上轻声道:“今晚,我要你真正成为我的人。” 安沐深情的望着我,眼角滑下滚烫的泪水,便又闭起了眼睛,院子的灯光将她那从眼睛里掉落的泪水,映衬的更加清晰,晶莹,这种晶莹却夹杂着紧张和羞涩…… 此刻略显笨拙的我,解开了她上身仅有的防线,她那雪白的肌肤,在灯光折射下显得那么清透,像不可侵犯的领地似得,十指紧扣中,我闭起了眼睛,轻轻的啄了下去,那甜美的体香瞬间让我血脉膨胀,好似全身的毛孔都在大口的喘息,我一边探索着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裤扣…… 在这一刻,安沐忽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用一种带着信仰的目光看着我,看着她脸颊那两道清晰的泪痕,我此刻心更加坚定道:“你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会一直爱着我吗?” “用生命起誓。” “可我们没有避孕措施……” 热血沸腾的我,也管不了没有避孕措施,褪去了她身上最后一块布料…… 我一声声的低吼,放空了自己,感受着身子下安沐微微颤抖的身体,我们互相注视着,彼此见证着对方灵魂的释然…… 第360章 不希望你再错过 风吹得很野,在彼此的配合下,我前行着,安沐咬着下嘴唇双手用力的抓着我的胳膊,轻声的喘息着,我注视着她的眼睛,用目光彼此交织着,仿佛已经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对方呵护,慢慢地,我仿佛坐在了一匹快马上,越来越快,没有倦意,没有疲惫……安沐双手抓的越来越紧,指甲嵌进了我的臂膀,瞬间的快感让我忘了疼痛,剩下的只有对爱情的敬畏和虔诚…… …… 夜空下,我们彼此依偎着,安沐枕在我的手臂上,依旧看着夜空,有些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从前你一个人在这屋顶看星星时,都在想些什么呢?” “想爱情最真实的模样……那时候我总是在自欺欺人的活着,可总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说服不了自己的理由……” 安沐坐了起来,将束起来的头发散开,于是我又看到了她长发垂肩的模样,她安慰着说道:“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两个人没有遇见,余生会是什么模样?” 我将她拥紧,感受着她发丝的柔软,看着院子中明亮的灯光,感叹道:“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幸好,幸好我们相遇了……” 安沐郑重的朝我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也是我最想表达的情绪,在这个刻薄的世界里生存着,我不敢要的太多,此生能够与安沐一起走到尽头,我已经满足了,根本不需要那些可有可无的假设去重新定义人生,把握手中的才是最重要。 …… 次日清晨,在经历了一夜的幸福时光后,我早早的起床,为安沐做上一份早餐,她也没有嗜睡,在我起床不久后,也跟着起床,收拾了行李箱,这才告诉我,要去厦门出差几天,我感叹道:“这才刚甜蜜上,又要分隔两地做苦命鸳鸯了。” 安沐笑着拍打我道:“别油嘴滑舌的,大白天的害不害臊……” 我搂住她,带着追问的口气说道:“这么一个没有正形的人,你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安沐故作严肃的推开了,手指敲击着下巴作沉思状,吊足了我的胃口之后,突然退到门口,这才冲我叫唤道:“就当做慈善了呗。” 我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一个健步上前抓住她就是一顿挠痒,直到笑的她连连求饶才停下手,然后将一直蹲在地上的她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又将已经做好的早餐给她端上来,才说道:“抓紧吃,吃完收拾一下,送你到机场和员工汇合。” 安沐拿起筷子,指着盘子里的心形荷包蛋问道:“你是怎么把鸡蛋做成这种形状的?” “用嘴。” 安沐带着不可思议,有些崩溃道:“真的假的,咬的这么整齐?” “当然是骗你的,买了个心形模具做出来的。” “我倒情愿这是你咬的,也不希望你是骗我的。” 我知道自己的言行又触碰到安沐最敏感的神经了,也许是童年经历的那些刻骨铭心,在她的世界里,容不下欺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谎言…… …… 将安沐送到机场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多陪她一会,便接到夏元明的电话,他现在在家中,不方便露面,希望我能够找辆车去郊区接他一下,我有些疑问公司那边怎么不派人过去接?得到的回答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在被记者们密切的监视着,哪里还敢节外生枝。 我和安沐商量一阵子,只能提前离开机场,然后赶往夏元明郊区那个破败,却是秀秀真正意义上家的房子。 经过一夜安抚,秀秀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或许有些解释在亲人之间根本不需要说透,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体会,也许秀秀还不知道夏元明为什么丢下她,但是她肯定能够感受到夏元明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后,我将车子在一处偏僻的公路边停下来,恳切的询问夏元明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安排秀秀?” 夏元明干咳了几声,沉重的眼袋提示着我,他似乎一宿没睡,并且抽了一夜的烟,在用目光询问了秀秀之后,终于开口对我说道:“要不,还是麻烦你,帮我把她送到你朋友那边去,听秀秀说,她这个小妈很会照顾人,这事我不好出面了,请你带我感谢她,假以时日,我一定报答!” 比起和姑妈在一起,将秀秀放到夏韵身边似乎更合适一些,并不是姑妈不懂得照顾孩子,而是夏韵身边还有一个夏雷,两个孩子在一起,可以分享一些成长的烦恼,孩子和孩子沟通起来,永远比成人来的简单的多。 我点了点头道:“将秀秀放在夏韵那边是再合适不过了,虽然单亲母亲抚养两个孩子很辛苦,但是能够既给孩子家庭,又给孩子母爱的,只有夏韵最合适了,我会去跟她说明情况的。”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以后,夏元明如释重负,感慨道:“何德何能,交了你们这一群朋友,让我能够咬着牙前行,没有后顾之忧。” 秀秀挽住了夏元明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溺在这难得的温柔中有些恍惚。 “爸爸,你是不是又要离开很久?”秀秀轻声说道,身子又往夏元明怀里靠了靠。 夏元明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闭上眼睛就这么让秀秀倚靠着,此刻,对于这对父女来说,没有了因为误解而产生的疏离感,有的只是相依为命的温暖。 夏元明好似很依赖这种温暖,也紧紧抱住秀秀,眼眶温热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后,将秀秀抱的更紧,哽咽着对我说道:“这是爸爸在你妈妈离开后,很少有的再次在你面前掉眼泪,但你要相信幸福一定来敲门,这短暂的离别教会你快速成长,你只是比别人早早的学会了如何生活,我希望你能够一如既然的好好学习,等待着我们重聚的那一天,那时候,爸爸会给你唱最动听的歌,迎接我的宝贝回家。” 我感叹着这世间亲情是最动人的音符,在感慨间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带着长久以来的疑惑,问道:“上次你从郁馨给你的文件袋中,取走的厚厚一叠文件,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她这些年写给我的歌……” “你带着这些歌,去找她,找到了吗?最后我怎么看她回到了兰州,出现在了医院,而你却在北京发了唱片?” “你说你在医院遇见过她?” 我没有否定的点了点头,看着一样淡然表情的夏元明,却一样的让我看不懂他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什么心思。 “她终究是个说到做到的狠心女人,也许,我们一切来得都是错误,我曾幻想能够用一些东西锁住她的性子,没想到……算了,不在离别的时候说这些话了,她能够做到干净从容,我又何必再去为了本就不该来的而失魂落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从夏元明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询问道:“接下来往哪开?” “市区吧,在兰州饭店那给我停下来。” 我点了点头,继续将车子开往市区,按照夏元明的要求,他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下车,然后我继续开车,先将秀秀带到姑妈那边交代一下,再直接将秀秀送往夏韵那儿,随着夏元明几个小时后的离开,媒体对他的关注热度也便会降温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深深的体会到了玩弄生活和被生活玩弄的区别,看了一眼趴在车座位上,望着身后夏元明的秀秀,狠着心将车子提速,然后在下一个巷子出口,将车子驶上道路…… …… 中午,将秀秀带到饭店吃了个饭,又陪她四处转转,排解夏元明离别对她造成的阴影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将她交给了下了班的夏韵,在传达了夏元明的歉意和谢意后,我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婉拒了夏韵留下来吃晚饭的提议,趁着天还没擦黑,赶往酒吧。 酒吧的客流量被夏元明完全带动起来,今晚的客流量甚至比昨晚还要高出一些,大家纷纷过来感受,带着文艺信仰的当红歌手口中的酒吧,并且纷纷到夏元明签过名的墙面旁合影,我在感叹明星效应的同时,也多了几分信念和压力,寻思着如何才能将酒吧做到更好,因为一旦明星热头过去后,刚上路的“西遇”酒吧又该何去何从? 音乐声中,手机在我的口袋里震动着,我依旧跟着节奏打着响指,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后,没看号码便接通了。 听了一阵之后,奈何音乐声太大,仔细辨别声音后,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号码,这才确认电话是苏溪打来的,她好似听到了酒吧的嘈杂声,对我说道:“你能不能换个安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想到苏溪没有事不会随意给我打电话,况且还是大晚上,我应了一声,连忙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到办公室,关上门,这才重新问道:“这下安静了,什么事你说吧!” 电话那头苏溪没有太多沉默,用一种很认真、很紧迫的语气说道:“医生说我爸今晚随时可能苏醒过来,但……身体怕是熬不了多久了,他上次有话对你说,但是被耽搁了,我不希望你再错过这次机会……” ——……——……——……——……——……——……—— 因为断电缘故,更新晚了,抱歉,各位晚安!!! 第361章 随时可能苏醒 听到苏谦随时可能醒来的消息时,我心中一阵乱颤,这就预示着四年前的种种谜团,很可能被他解开,我总觉得他知道我一切遭遇的缘由,愣了许久后,电话那头苏溪疑问道:“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你真的愿意把你爸爸宝贵的苏醒时间留给我?” “你既然听到了,我也就什么都不多说了,来不来随你吧,就这样。” 我刚想说点儿什么,苏溪已经挂掉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我的思绪顿时被掏空了,当真正面对时,好似突然害怕面对这曾经不惜一切想知道的缘由。 …… 从办公室走出来,心中却弥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落,酒吧里依旧嘈杂,我却坐立不安,苏溪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选择逃避了,而几年前,到底是什么原因迫使苏谦,以自残的方式撞向我抡起的花瓶,自导自演的弄出这场闹剧,继而直接将“路由心”毁于一旦。 走到酒吧外,我在车子旁边转悠着,可是始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决心去医院,现在的我好似已经失去了探究事实真相的勇气和执念…… 犹豫之间,我拿起手机,给安沐拨通了电话,此刻的她好似在海边似的,电话里尽是呼呼的风声和海浪声,在一阵嬉闹的声音之后,安沐用很大的声音,很兴奋的对我问道:“嘿,在这么忙的情况下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我很少看到安沐如此活跃的一面,压抑的情绪因而稍稍缓解,片刻道:“北方的孩子,一见到海就兴奋的不行,你这么疯闹,员工们大跌眼镜了吧?” 安沐否定道:“下午你给我打电话那会,我正在机场,人太多,得矜持点,现在大晚上的,就得放松些,还有,你没听我爸说过嘛,我祖籍是南方的,叫我南方姑娘。” 这次换我被安沐逗笑,却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该叫你北方汉子。” 安沐接着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你是想刺激我撩你吗?” 我心情虽然放松了下来,可思维还在紧绷着,但再艰难的决定往往也只在一瞬间,我选择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安沐,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我的心里早已默默把她当成共同分担的人。 “去吧,我支持你!” “你真的鼓励我这么去做?” “只有彻底打开了心结,你才会真正开心,否则将这根刺留在肉里,总有一天会隐隐作痛的,我不希望你日后后悔,所以,在合适的时间,把该完成的事情完成吧!” 我点了点头,不愿把自己的坏情绪传染给安沐,在笑着示意自己再考虑考虑之后,便挂掉了电话,然后长久的坐在车子中,躲避着,享受着“和平世界”最后的日子,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在心中是一个结,说出来便是一道疤…… 昏暗的车子里,我趴在方向盘上沉默着,中控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我忍受着刺眼的光,解开屏锁,点开了微信,安沐给我录了小视频,点开之后,海浪声迅速传来,安沐穿着白色雪纺衫,卷起了铅笔裤,冲我大喊道:“钱辰加油!”继而身后的几个员工也随着她一起大喊起来,昏暗的海边,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她那努力呐喊的模样,和在风中扬起的垂肩长发,却给我带来了勇气和海浪的气息。 很少自拍的我,启动车子之后,自拍了一张微笑的照片给她发过去,并附上一条语音信息:“勇气已经收到,带着你的加油,在路上……” …… 即便定格在照片中的自己笑的是那么自信,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因此而轻松,道路上的车水马龙和匆匆行人,衬托出的依旧是我的无助。 将车子在停车位停好以后,我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先给苏溪发了条消息,提醒她我到了。 短暂的片刻,她给我回复消息道:“还是原来的VIP病房,上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上一杯本周咖啡。” 我记得周围便有一家星巴克,按照她的要求,点了两份本周咖啡,等我乘坐电梯到达病房楼层时,苏溪依然站在门口等着我,没有她带领,我是很难进入的。 从我手中接过咖啡,她便取出钱包要付我钱,被我用眼神秒杀了念头后,一个人落寞的坐在椅子上,然后闭着眼睛吸着咖啡。 我也吸了一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味道比美式要淡,但是感觉口感很顺,刚刚要求吧员给你加热了牛奶。” 苏溪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谢谢你,很符合我的口味。” 我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强颜欢笑,道:“平时费尽心思讨好你都没效果,一杯咖啡倒是把你收买了。” 苏溪不理会我的玩笑,面色凝重又严肃的向我说道:“我累了,也不知道我爸具体会在什么时间醒过来,但是内部一些人都在虎视眈眈,我妈在外面压制着,只让我一个人过来照看我爸,可怜我爸这一生辛苦积攒,到最后居然那么多人蠢蠢欲动,盼着他离开……为了避免让你没有底的无尽等待,我已经给你开了一个房间,就在这层楼的尽头H1306,这是房卡。” 我又吸了一口咖啡,感受着苦涩在口腔内翻滚,无奈了许久才对苏溪说道:“越是这关键时刻,你越是要休息。” 苏溪与我对视,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无奈的说道:“每一次内部权力更迭都会这样,我该习惯才是,不说这些让人伤神的话题了,你早些过去休息吧,我也想休息一会儿了。” 楼道里夜晚的秋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呼呼”的吹着,苏溪的双手插在开衫的口袋里,转身离开,那齐耳的短发随风飘动着,这却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单薄,这种无力的单薄让我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同情。 …… 拿着房卡,回到堪称豪华的陪护病房内,我洗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些许疲倦之后躺在了床上,却毫无心情去享受这星级套房,心中不免为苏溪的工作前途担忧了起来,只希望苏谦这次醒过来能够撑得长久一些,为苏溪铺平道路。 我迟迟不能入眠,而时间在我焦虑的胡思乱想中已经走到了凌晨,窗外的世界渐渐告别了喧嚣,陷入到沉寂之中,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走到窗户边上打开窗户,点上一支烟抽着,眺望着窗外不知疲倦的夜色,再次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人是一种奇妙而繁杂的情感动物,越是告诫自己压制住思维,思维便是越活跃,我像播放老电影一般,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头脑中过一遍,渐渐的过滤出一些东西,而这些曾经痛恨的东西,却支撑着我走到今天,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吸完最后一口烟之后,我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在热气飘动中,继续看着窗外已经被霓虹彻底改变的夜空,我有些恍恍惚惚,在恍惚中又点上一支烟,只吸了一口,便一阵阵的干咳起来,想来这夜晚抽烟简直是一种变相自我摧残。 忽的一阵敲门声传来,起初以为是隔壁的,细听才知道是自己这间屋子的,我毫不疑惑,必定是苏溪,透过猫眼看了看,确认了猜想之后,便打开了门,示意她进来。 苏溪挥手驱散掉被我吐出的烟雾,言语激动的对我说道:“你不知道这边是禁烟的吗?” 我连忙熄灭了烟头,打开卫生间门,将之扔进了抽水马桶,这才抱歉道:“睡不着,实在没忍住。” 她好似也不是专门为吵架找茬而来的,从包中取出一只盒子说道:“这是针孔录像设备,我给你准备了一套,也许你会用得到,医生说我爸今夜应该不会苏醒,就这样,我去休息了。” 将苏溪送走,夜又深了一些,我又习惯性的在睡前刷了牙,然后躺在床上,熟悉了一下设备的说明书,又反复操作了几次,直到完全失去兴趣,再次陷入到一阵阵的失神,直到在乏味和疲倦中沉沉的睡去…… …… 这个早晨,我拒绝了医院送来的早餐,在疲倦中继续沉沉的睡着,企图用睡眠来消耗这漫长,且不知道何时才是头的等待时间。 当阳光直直的穿过巨大玻璃窗,落到我身上时,我才后悔昨晚竟然没拉上窗帘,在一阵心烦气躁中,只得起床洗漱,然后翻看着新闻网页。 突然,苏溪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条件反射般的接听了电话,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爸爸醒过来了?” 苏溪喘着粗气道:“医生现在进去了,情况我还不清楚,我现在在楼下,正在往楼上赶,你赶紧到病房门口守着,这关键时刻,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记住,打开我给你的设备!” 我迅速从盒子中取出设备,然后别在了外套衣领之间,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苏谦的病房门口,然后看着已经围聚了不少人的走廊,心中莫名的担心起来,这些人若是真的强硬起来,苏溪一个人该如何招架? 第362章 不安的直觉 等我到达片刻之后,苏溪也带着助理和几个中年男子赶了过来,她面容憔悴,却强作镇定,这也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见到她最不从容的一次。 现场并没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小人物的存在,此刻他们眼中只有无尽的欲.望和贪婪。 我望着苏溪充满疲倦的面容,再次想到了也曾因为商业场斗争而遍体鳞伤的苏茉,心中不免叹息,好似我生命中遇到的女人,都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并没有一般女人撒娇的好命,她们本该享受的生活,都在这尔虞我诈的日子里消耗了…… 苏溪好似并不希望我引起大家的注意,因此她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径直的走到众人面前,变得凌厉而强势道:“各位股东,来这儿做什么呢?” “等老董事长的好消息啊!” “那真是劳烦各位费心了,结果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我佩服于苏溪的临危不惧,可是股东们好似横了心吃定她似的,并不畏惧,言语中尽是对苏溪的挖苦,更有甚者打着探望老董事长的旗号,猫哭耗子假慈悲,言语中不乏对苏谦性命的担忧,好在苏溪身后还有一群人替她说话,若非如此,恐怕真的招架不住。 苏溪在众人七嘴八舌之后,带着一种威压看着众人,道:“我希望大家没有收到错误的消息,事实上,今天是我爸苏醒的日子,并不是各位期盼的那样,如果你们希望与我一起等待这个好消息,尽可坐在这儿等待,还有奉劝那些自以为手中握着股份,便打算为所欲为的股东们,好自为之,人最怕站错队,你一心想树敌,谁都救不了你!” 众人好似不以为然,沉默一阵后,纷纷以哄笑来壮胆,最后在护士的驱散下,众人摇摇晃晃的坐到了等候区,好似就在等待医生放出消息似的。 这一刻,无论苏谦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希望他能够安然的醒过来,然后以力压众人的气势,为苏溪的股权重添活力,不必再教她以一人之躯,抵挡所谓的商业精英。 …… 我埋头玩着手机,心中却越来越焦急,直到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兴奋的说道:“病人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预计会在半小时内恢复意识,病情也有了好转,你们耐心等待护士消息。” 这一刻,隔岸观火的股东们坐不住了,纷纷以关心的姿态让医生一次次重复刚刚的话,我根本不愿意看这虚伪的一幕,索性闭上眼睛休息,直到他们一群人乌泱泱的离开。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苏溪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都看到了吧,这群人的嘴脸真让人讨厌,每天和他们打交道,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刚刚针孔摄像已经全部记录了到底是哪些人,你可以把视频拿回去,一个一个的将他清理出公司。” 苏溪出现了犹豫的表情,此时内心恐怕也很争扎,终于对我说道:“如果我爸这次能过意识健全的苏醒过来,替我主持一下事物,我还有一些信心,否则以我现在的执行能力,很难在集团内部对股东们造成威慑。” 走廊像是一条冰冷孤独的道路,待的久了让人压抑,我们依旧走到那个视野最宽阔的窗户边,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带着些歉意说道:“如果当时你能够成功收购“捷安”,事情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吧?” 苏溪这一刻终于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她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深吸了一口烟,追问道:“如果当时苏茉能够助你一臂之力,现在局面是不是会很不相同。” 苏溪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别跟我说任何假设性的话,没任何意义。” 我迎着阳光的散落往医院那片空旷的地方看了许久,才回道:“是啊,如果能够有选择机会,谁都不希望一条路走到黑吧!我们都喜欢活在人性的假设里,做一些让自己懊恼的事情,要不然,拿什么去消磨那些挫败的日子。” 苏溪的神色充满了苦痛,好似又回忆起了那段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过去,她终于说道:“我现在只希望安安静静的陪我爸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从前的我太任性,非要跑到国外去读书,错过了那么多相处的日子,让他一个人面对了那么多坎坎坷坷。” “你看,你虽然没有落入没有意义的假设里,却也活的并不轻松。” 又是一阵热风吹过,苏溪的鬓角处已经有了些细微的汗水,直到顺着发丝滴下后,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这世界哪有轻松的生活,与其知道自己宿命终结点在那儿,何不从容的走过去……” 在我们的交谈之时,护士走到我们身旁说道:“病人已经苏醒,你们现在可以过去探视了。” 我怀揣着忐忑与苏溪一起走到房间内,苏谦带着氧气面罩,靠在床靠背上,好似无比渴望窗外明艳的阳光,久久的入神,我们站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我们,缓慢的移动头之后,看向我。 苏溪连忙走上前,坐在椅子上,喜极而泣道:“爸,你终于醒过来了。” 苏谦眨了眨眼睛,然后蠕动嘴唇,苏溪将耳朵贴在他面罩旁边,连连点头道:“是的,他就是来问问你四年前的事情的。” 说到这里,原本有些尘封的话题忽然便要打开来似的,我紧张的看着苏谦。 片刻,苏谦的嘴唇再次蠕动起来,苏溪紧张的将耳朵贴上去,她的表情立刻变化,却久久不给我答复,我的心中随之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 漫长的等待之后,我的心绪也起了变化,再次问道:“你爸他说什么了?” 苏溪顿时就愣住了,好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这种反应却刺激到了我,她的表情凝重起来。 我终于有些不耐烦,紧皱眉头,过了很久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了,吞吞吐吐反而让人着急,要是继续打哑谜,让我跑这趟有什么意义?” 这时,苏溪起身,强行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跟我出来。” 我挣扎着道:“别咋咋呼呼的,有什么话说清楚点不行吗?” 苏溪将我拉到病房之外,不满的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言语…… 我也随之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心中却埋怨着苏溪到底听了苏谦说了些什么,却不肯将话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令她或者令我为难的地方。 第363章 苏茉的下落 我不愿意就这么继续沉溺在这种带着隐瞒的情绪中,便转移了话题向苏溪问道:“我希望你是一个话语的传达者,你爸爸也不希望他的话被你藏着掖着吧?如果你实在不好说出口,那我自己进去问他。” “他的要求很过分,你权当不知道就好了,关于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会找机会帮你问的。” 我看着苏溪,只觉得从她嘴里问出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别扭,半晌说道:“这件事并不该由你来为难,况且,如果你爸爸想把事情告诉你,根本不必要等到现在,不是吗?” “的确,我是不知道我爸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到底为何如此低迷,但他绝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四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重伤躺在医院,当我从美国赶回来时,第一件事便是赶到医院,他并没有过多陈述自己的遭遇,而是告诉我,把你往死里折腾,然后在最后关头再放弃上诉,那时候,我觉得这真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可想到我爸的伤势,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后来听说你公司破产,自暴自弃,最后沦为一个小员工……” 苏溪的回忆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打断她说道:“够了,别再说这些没有用的往事了。” “我想说……当我再次遇到你的时候,对你便有了深深的负罪感,这几年,我一直在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到你努力挣扎的活着时,莫名的感到了心酸,也许你的人生本不该这样,于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赎罪,但是这种救赎似乎弥补不了什么……” “不需要弥补,自从遇到了安沐,我便开始相信,一切起承转合,都是生活最好的安排。” 苏溪痛苦的闭上眼睛,仰靠在墙壁上,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但却没有个只言片语…… 我很少看到她像今天这么沮丧,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安慰她,只能陪她沉默着、痛苦着。 只是短暂的片刻,苏溪便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眼眶中即将下落的眼泪,哽咽着对我,说道:“我一直觉得因果有循环,如今,我所遭遇的困境便是当年给自己种下的因,现在结的果,我一点都不意外……” 我双手痛苦的从自己面颊拂过,许久才答道:“有些事情,你并没有做错,不必强揽在自己身上,即便是你错了,也不必为自己自责着,如今,我过得很好。” 苏溪沉默着,我在她的沉默中心痛着这几年的遭遇,原来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可是那时候的我太势单力孤,只能如此,但我必须在苏溪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因为这本就不该是她忏悔的事情,她与我对簿公堂也只是按照法律程序。这一刻,我违背着自己的内心说话,这种感觉迫使我想了解清楚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经过苏溪同意,从她的手中拿过房卡,刷开了门,重新在门口穿上病房专用隔离服装,然后迅速的走到苏谦的床头。 苏溪紧跟在我的后头,生怕我出什么乱子,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臂。 这是,躺在病床上的苏谦,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我一眼,便将头轻轻扭了过去,似乎并不愿意面对我。 苏溪快速走到床头,然后在苏谦的身旁耳语着,半晌,苏谦终于睁开了眼睛,又看着我……我不愿自讨没趣,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女,将病房隔离服脱下后扔在衣帽间里,推开门走到走廊的尽头,闷闷不乐的抽着烟…… …… 在第二支烟快要抽完的时候,苏溪站在病房门口,朝我招了招手,我不愿为难她,迅速的熄灭了烟,走到她的身边。 从见面初始到现在,苏溪终于凝视着我,半晌点了点头,依然带着平和的微笑说道:“我爸要见你,他想单独跟你说一会儿话。” 我仿佛情景再现似的,看到了几年前,苏谦是如何支开所有人,然后算计我的在,这次,我不愿再吃这亏,反问苏溪道:“单独?他是不是又打算拉一个垫背的?” 苏溪很尴尬,沉默了很久,痛苦的笑了笑说道:“放心,这次我陪你。” 我将口袋中的针孔摄像头再次打开,然后煞有其事的检查一遍道:“拿着这个保险一点。” 苏溪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目光却刺透般的看着我说道:“如果不是当年把你弄怕了,何苦把自己糟蹋成这怂样,快穿上隔离服进去吧!” 矫情归矫情,我不愿上两次当,在确认设备正常后,这才换好衣服走进病房里。 当我再次站在苏谦面前时,他神色恢复的比先前好了一些,然后我学着苏溪的养子,蹲下身子靠在他身旁,只听他用微弱的气息问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四年前为什么要作出那样的行为?” 我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他。 苏谦不急不缓的说道:“的确,那段过往对你来说是疼痛的,可我不会轻易告诉你……” 我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脑部供血不足导致有些眩晕,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忽然有了一种被耍的感觉,此刻我真想捏住他的氧气管,让他知道窒息是什么滋味,顺便在他缺氧的时候跟他好好说一说什么叫为老不尊。 苏谦像是捏住我的小辫子似的,继续说道:“想知道的话,你先答应给我去做一件事,帮我把“捷安百货”的苏茉找过来,说服她帮助溪儿度过这次难关,我就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诉你。”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满世界的找她,打扰她的生活?”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事实上,很早以前我就交代溪儿一定要收购掉“捷安百货”,整合资源,可是她却没能一次成功,所以陷入困境,听说那个苏茉一无所有的离开了……这不是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女人的宿命,让她失落离开的原因一定不是单一的,但她的才干不该流落荒野的,你把她找回来,也算是帮她圆梦了……” 说完,苏谦闭上眼睛,仰起头,许久都没有再言语,气氛沉闷到有些可怕,而他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之后,又将头转向背对我的一面,我心中恼火着,思绪却被苏谦的这番话打开,苏茉在商场叱咤风云我早有耳闻,从无到有,一手创立了“捷安百货”,眼光独到,善于瞄准市场,最终却遭人算计……但在我的记忆里,她的雷厉风行从未带到我的世界中,她始终是一个温柔、善于持家、善于照料人的女人……我颓废到低谷的那些日子,她恰好在事业的上升期,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提工作,每次照料完喝醉的我,才驱车到公司处理事务,当这些事情后来从辰逸口中得知时,我才知道她是多么一个隐忍、上进的女人,那些喝醉的日子,我从来没有在十二点之前消停过,而她每天傍晚见我时,也都带着黑眼圈,然后笑着给我带上一盒我最爱吃的煎包,陪我在纸醉金迷中日复一日…… …… 思绪就像一个渗着水的河堤,一旦裂出一条缝,便再也不能轻易堵住了,我蹲在病房门口的地上,一遍遍的接受着思绪的搜刮,直到那些精心隐藏的过往全部被晾晒在阳光下,才意识到有些疼痛是躲避不了的。 在我思绪翻涌时,六个步伐一致的黑衣男子从电梯里下来,苏溪将我从地上拽起来,说道:“我找保镖来接替我一下,走,喝酒去。” 此刻,我倒是希望用一些酒精麻痹自己,便与她一起下了楼,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饭馆坐了下来,等菜期间,酒先上来了,我与苏溪一人开了一瓶啤酒,不计后果的喝着,似乎想在这可以安慰疼痛神经的液体里,找到一丝生活的安慰。 苏溪与我碰了一个之后,对着瓶子便喝了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她过得似乎并不太顺心,否则不会把情绪都淹没在酒水里。 菜上齐后,我却没有太多胃口,将更多的兴趣放在了酒上,直到几瓶啤酒下肚,肚子有些撑得慌,这才停下来。我没有继续陪苏溪喝,只是有些失神的听着窗角风铃撞击的声音,我很想说上一些分担的话,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谁会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痛苦,她需要学会自我适应。 “喝多了就再住一晚,明天回去吧!” “这样的套房,即便是医院,我也并不在意多住几天。” “你真会精打细算……” “这是出于生活的本能,你不会只能说明你缺乏基本的生活技能。” 苏溪微微一笑,我们便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一起透过窗户看向那被阳光包裹的城市,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苏溪也习惯性的没有表示反感,却在一个长长的哈欠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我一声轻叹,吸了一口烟,再次眺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明明是满身疲惫,却被阳光包裹的那么温柔,像春暖花开中的花朵,我渐渐入神,任那窗外世界多虚假。 “我看你思绪万千,你是在考虑苏茉的事情吗?”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吗?” 我在思绪万千中,情绪忽然被苏溪冷不防的一句话调动起来,坐直了身子,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问道:“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 第364章 珍贵的礼物 苏溪并没有直接的回答我,将视线转移到了一处墙绘上,过了许久之后,语气依旧很认真的对我说道:“她现在应该在青海湖那边生活,离二郎剑景区很近。” “你是怎么知道的?” “前段时间,从青海湖旅游回来的员工说的。” 我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面露紧张之色问道:“那你的员工有没有提到她受伤什么的?” 苏溪收回了目光,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有,说她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坐在轮椅上,对着湖水长久的失神……” 从苏溪简短的描述中,我的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画面,画面中的苏茉对着蓝色的湖水长久的失神,没有人知道她孤独的背影在诉说着什么,而我却忽然记起她在离开时说的那番话:原本的我,是一条鱼,这个城市却不能给我一片赖以生存的湖泊,它渐渐干涸,让我失去了灵魂,所以我想要离开,去寻找一片干净的水源……可现实生活,却把这个荒凉的世界全部扔给了我,弄得我活下去的意义,好似只是在这片荒凉中,摸索着那臭气熏天的商场,感受人性的背叛与虚妄…… 我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心却有些绞痛起来,却仍然带着疑惑问道:“为什么你爸爸非要找苏茉帮助你实现复苏,整个国润比苏茉有宏图谋略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啊?” 苏溪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这个问题我能够回避吗?” 我没有转移话题,执着的看着她。 许久,苏溪轻叹了一声说道:“在国润百货还没成立之前,我们就已经把目光瞄准到苏茉身上了,我爸爸一直提醒我速战速决,只是我犹犹豫豫,错过了最好的收购时机,导致了今天的局面罢了。” “你的意思是捷安内部出现混乱,甚至股东倒向辰逸,也是你们策划好的?” 面对我的疑惑,苏溪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公关部在这方面的确做了很多努力……你要知道,苏茉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高层管理者,在整个百货行业都低迷的时候,她能够找到一条适合兰州本土的发展模式,并且不断刷新销售记录,是多么令人眼红……我说过,很多人早就盯上她了,即便我们不动手,还是会有人做出和我们一样的举动,她错就错在内部的体制问题……” “你的描述,让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苏茉当时艰难的处境,恐怕使她离开的决心是厌恶了人性的背叛和虚妄,令人厌恶的名利场。” 从话题初始到现在,苏溪终于凝视着我,半晌摇了摇头,依然带着平和的微笑说道:“捷安百货从无到有,走的是一条独创的商业模式道路,一路上所遇艰难可想而知,商场内六个国际一线品牌专柜,哪个是轻易拿到代理权的?你觉得让她崩溃绝望的,真的是本就起起伏伏的商场?我觉得恐怕是感情生活吧?” 苏溪的话语让我感到无比沉重,也许苏茉的离开的确对兰州这个城市有些绝望了,否则她也不会一个人远走他乡,我还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起过,一个人在兰州这冰冷城市挣扎的场景,从冷漠对抗到慢慢接受,这是经历了多少血和泪的洗礼…… “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她找回来,使得国润度过这次难关,到时候,我必定不会再去为难她,并且协助她拿回“捷安百货”,怎么样?” “容我再考虑考虑,我也不希望她背井离乡,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生活,我答应你,但你爸那边你得和他说清楚,别再提出任何附加条件。” 在得到苏溪郑重其事的点头确认后,我再次看向窗外的街道,路上的行人好似被时间碾压成了各种造型的纸片,身不由己的飘荡着,最后在一个并不舒服的地方落地生根,直到被风吹散在生命的尽头。 …… 这个下午,我喝到微醺,带着酒气躺在了医院套房里,一直睡到了晚上才醒过来,叫了份粥喝下便继续失神的躺着,脑海中却一次次的假想着苏茉生活的场景。 思维的极度疲倦中,人好似变得特别的脆弱,连一只昆虫撞击玻璃都能挑动我的神经,我不愿再这么低迷下去,起身冲了个澡之后,便拿起手机和安沐聊起天来,片刻之后,她给打来了电话,刚接通后伴随而来的是那呼呼的风声,我静心聆听着,却听到了她迷离的气息声,一阵整理之后,她终于对我说道:“怎么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还没有,苏谦提出来必须让我找到苏茉,让苏茉助苏溪解除百货公司危机,才肯说出真相。” 安沐听完后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我说道:“你确定苏谦能对当年的事情说出个一二三来吗?” 被安沐这么一问,我的思绪又被拉扯进那段不堪回首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后肯定答复道:“这场戏就是他编排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怕也只有他最清楚。” “那你的打算呢,去寻找苏茉吗?” “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那你就去吧!” “这是你给我的建议?” “不是我的建议,而是你应该忠于自己内心的答案,去或者不去,都是肯定的答案,而你在这两者答案之外,便是犹豫不定,既然有犹豫,就别给自己留下遗憾的机会,况且,我说过,如果你知道苏茉的下落,就义无反顾的去找她,那些疼痛灰暗的日子,真心对你的人不多,她算一个!” 安沐的理解让我心中泛起一阵暖意,我感激她是如此客观的看待我的情感问题,也许在这个充满暧昧的时代坚守并不难,难的是你在坚持之后,误解这只可怕的推手,会摧毁你的信念,在委屈中渐渐迷失,有时候,我们会在人与人相处过程中看到很奇妙的一面,理解和宽容使得你获得的永远比握紧时多得多。 电话那头的安沐为我哼起了一首曲子,使我原本起伏难平的心忽然就这么静下来了,我发自内心的邀请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去青海吧!” “苏茉在青海?” “是的。” “我可以陪你去青海,但我不会陪你去找苏茉,有些问题只能当事人去参与,即便我参与了也丝毫不起作用,比起其他说辞,我更愿意说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情感,如果真的会产生感情,这几年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相爱相杀……吃醋是女人的天性,但我有原则,你放心去吧!” “我想等你回来再去青海。” “好,我明天下午就回兰州了,明天晚上一起去中山桥转一转,我在厦门给你买了个礼物。” 安沐的回答又让我的期待又增加了一分,我幻想着夜风吹拂的夜晚,我们相拥远眺的场景,那场面,想想便已然让人沉醉…… …… 次日清晨,我以短信的方式和苏溪打了个招呼,便开车回到家中,收拾了一阵子后便前往酒吧,准备接下来的装修改造项目,目前这段时间内,我想把自己工作重心全部投入到酒吧上,我有一种预感,这会是我事业再次起航的地方。 下午回到家中,我将购买的食材处理一下,在去机场之前,便炖好了骨头,掐准了时间,便前往机场接安沐回家。 路上,安沐很享受的和我讨论这次出差的项目内容,以及鼓浪屿的风景,从她的笑容中,我知道生活已然悄悄将她改变,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淡漠的女子了,现在,她对生活充满了期待,我很庆幸自己能参与到她这样的转变之中。 吃完晚餐之后,我们各自洗漱,然后换上很休闲的衣服,一起前往中山桥。 天刚擦黑,四周人流攒动,很难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安沐并不着急,随我一起在桥中央停了下来,然后伏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夜景。 我和安沐牵着手,四周很吵闹,可内心却很平静、踏实,静到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声和爱情到来的声音,如今的中山桥于我而言,再也不是充满孤寂和苦痛,我可以牵着自己心爱人的手,在这里逛上一逛,醉看灯火辉煌,醒看天高云淡…… 站的累了,我们便寻了一处空着的椅子,然后相互依偎的坐着,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安沐终于开口道:“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这个很难猜的,厦门景点纪念品肯定不在少数吧?” 安沐也不和我计较耍滑头,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依旧保持神秘,许久向我说道:“肯定是你没提到过的啊,要不哪来惊喜,你好好想想。” 我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对安沐,因为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该往哪方面猜。 见我不说话,安沐又正色对我说道:“钱包在我包里对吧?猜不出来今晚就自己步行跑回去吧!” 我一听,顿时慌了,于是胡诌道:“哨子?” 在听完我的答案之后,安沐一脸难以置信,继而面露轻松之色对我说道:“你是怎么一次就能猜中的。” 我故作神秘的晃动了几下手指,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其实就是凭直觉瞎蒙的。 安沐小心翼翼的从口袋中拿出两只精致而小巧的海螺哨子,递了一个给我道:“手工雕刻的花纹,你的是河流,我的则是借助海螺本身的花纹,做出的星辰之海效果,怎么样,喜欢吗?” 我打开手机闪光灯,仔细的欣赏着,情不自禁道:“很珍贵的礼物。” 安沐终于不像刚刚那般忐忑,她看着我点了点头,随后建议道:“那我们交换一下吧,让你“幸福的河流”流进我心里,我的“星辰之海”光辉以最柔软的姿态照到你生活的每个角落……” ——……——……——……——……——……——……—— 今天月底,又到每月一次的爆更日了,会更新3-4章吧! 第365章 去青海 我被这个别出心裁的礼物深深感动了,将自己手上刻画着“河流”的哨子戴在了安沐的脖子上,然后伸着脖子示意安沐也赶快帮我带上,在完成一个郑重的交换之后,我与安沐不约而同的拿起哨子,在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吹响了它,清脆的海螺声,像是奏响的幸福号角,这种声音引领我们一路向前,不知疲倦…… 这个夜晚,回到住处之后,我便开始收拾物品,然后又与安沐商量了一下出行细节,由于从前经常带团到青海湖,因此对路线相对来说很熟悉,最后决定开车去青海,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倒也无需太赶路。 又是一个短暂的离别,我对接下来的行程情绪并不高涨,安沐似乎有些疲倦,早早的便回房休息了,已经是晚上十点,我端着牛奶来到了安沐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问道:“安沐,你睡了吗?” 安沐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声,她才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明天不是打算赶早走的吗,你怎么还不睡啊?” “今晚看你没吃饱似的,给你热了杯牛奶。” 安沐穿着睡衣打开了门,不施粉黛却依旧美丽动人,我将牛奶递给她,让她喝下安神,然后在她的身边坐着,许久后她终于向我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到了青海那边照顾好自己,现在那边温差挺大的。” “我也不知道这趟要去几天,如果你一个人感到孤单的话,可以回家住的。” “放心吧,我已经计划好了,打算去夏韵家,陪秀秀住几天。”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启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那好,随你安排,没事的时候可以随意走动走动,叔叔挺想你回去住上几天的……可别嫌我唠叨啊!”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头顶冷色的光源落在微卷的发丝上,散发着迷人的气质,我有些失神,她却笑了笑道:“你给我的建议我会采纳的,放心,过几天我会回去一趟的。” 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看着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这才互道晚安,关灯离开了房间…… …… 早上六点左右,我便起床,替安沐买好早餐后,自己也吃了些,便按照时间计划上了路,出了市区便上了京藏高速,开始了两百公里的行程。 去西宁的路上,我无心顾及车窗外风轻云淡的景色,带着微微焦虑的心情,想着如何才能够劝说苏茉回来,事实上,我并非一定要知道苏谦口中的秘密不可,甚至那些因果循环的曾经已经让我有些免疫了,那么艰难的几年我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真相能让我痛彻心扉的?我唯一奢求的就是苏茉能够回到兰州,在与苏溪互相协助之后,拿回她自己所应得的一切,能否重掌“捷安百货”,已经不单单是辰逸让不让位的问题,那些尝到血肉滋味的凶猛野兽,又怎能任由老虎归山? 自从将工作从旅游行业转到设计师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条京藏高速了,记得以前公司工作人员不够用的时候,经常随车出行,那一年多真的挺拼的,没人能够想到我们能够靠着仅有的资金,赤手空拳的和各个行业谈合作,其实最多的还是靠慕青,她凭借着慕隐山在行业内的信誉度,经常去与慕隐山合作过的行业内洽谈,为我们的事业争取到第一个单子…… 那些往事在闲暇时分便会被勾起,不为矫情,就是觉得那几年的自己挺拼的。 到达西宁不久后,我稍作休息,便继续赶往青海湖,这样日程下来,下午三四点便能够到达青海湖附近,因为我不知道苏茉具体位置,所以可能要大费周章一番,因为青海湖很大,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二郎剑景区附近。 …… 进入青海湖景区之后,我先到当地与从前的合作商联系一番,奈何这时候却发现竟然没有苏茉的照片,从前她总是想在我手机里存上几张照片,可最终都被我删除而告终,以前经常看见她在朋友圈晒生活照,那时候觉得挺烦的,直到有一天,她将我好友删除了,才发觉朋友圈空缺了很多。 周围的客栈很多,甚至有一些豪华的景区酒店,但想来苏茉从来就不是一个追求奢侈生活的人,便放弃了对酒店的寻找,开着车子挨家的询问着住宿情况,大多数情况下,店家是不会透露顾客信息的,找了几十家之后,我忽然有了一种崩溃的情绪。 据苏溪说,上次员工看到她是在二郎剑景区附近,我只得租上一辆自行车,环湖而行,希望能够在天黑之前将附近转一下,可这样我仍然没有太多把握,能够有幸遇见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附近。 傍晚的光线将湛蓝的青海湖镀上一层金色的膜,我不敢买上一只面罩,生怕在途中与苏茉双双错过,在紫外线的照射之下,我的皮肤渐渐泛红,脸上流不出一滴汗,却觉得异常燥热,奋力的踩着脚蹬,像一只疲于奔命,寻找方向的孤鸟,不敢降落、不敢停留…… 直到最后一丝亮光也被吞噬,青海湖终于迎来了夜晚,我就近在湖边找了一家民宿客栈,累的连晚饭都不想吃,买了桶泡面备着,冲了个澡便瘫在了床上,就这么沉沉的睡到半夜饿着肚子醒过来。 接了壶水烧上,我便走到窗前,从三楼往外眺望,望着完全沉睡在黑夜中的青海湖,它就像一个老者,千百年来,不争不抢,从容自在。 我的胡思乱想止于热水壶尖锐的沸腾声,将泡面冲泡好之后,放凉了一会儿,便坐在床边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直到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时,才稍稍满足的呼了口气,一下午的环湖骑行耗尽了我的体力,却没有任何收获,想到白天还要顶着烈日骑行,我不敢在半夜多坐,漱了漱口后便熄了灯躺在床上,然后看着窗外天际处被月光染的一片闪亮的湖泊,在恍惚中沉睡过去…… …… 次日,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光线,更没有温暖的风,只有压抑的乌云和淅沥沥的雨,以及站在客栈门口心生抱怨的游客。 我也有些情绪,可是天气由不得人,也就从容了一些,到柜台上要了份素炒面片和一份粥,便坐在就餐区等待着,原本打算刷刷新闻,最后注意力却放在了身旁一个小伙子的电脑上,他正在往电脑上拷贝图片,顺带着删除一些角度不好的照片。 他很擅长拍人物,似乎每个人都能在她的镜头下找到合适的角度,我饶有趣味道:“哥们,你倒是很喜欢拍漂亮的女性啊!” 小伙子停下手中的鼠标,推了推眼镜朝我笑了笑道:“别把我说的那么猥琐,我在拍摄之后都告知被拍对象了,如果她们不同意,我会当场删除,大多数人都是同意的,还会给我留下微信,让我修好图之后发给她们,也有少数人不同意,尤其是那些美到极致的女性,她们似乎害怕自己的优雅被捕捉,这点倒是和娱乐圈的明星们不一样。” 我突发奇想道:“你都在哪一带拍摄?” ——……——……——……——……——……—— 这是第一章,一共三章,接下来,隔五分钟更新一章! 第366章 她放羊? 对于一个陌生人的追问,小伙子开始有些警觉了,将相机收回包里,转而看着我道:“问这么细,啥意思?” 这种警觉的排斥瞬间让我变成了一个反面角色,我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也是游客,就是挺好奇你们艺术行为的,我兰州人。” 小伙子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太多排斥,告知道:“我在青海师范大学读书,学平面设计的,每年七、八、九月都会利用空余时间过来拍照,这个月,这一带我几乎每周都过来,告诉你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说着,小伙子朝柜台上的老板摆了摆手,然后对方同样以熟人之间的微笑回应。 看来他的确活跃在这一带,如果苏茉在这边出现过,那他很有可能就遇见过,为了增进好感,我表示自己是个室内设计师,秉持着艺术相通的原则,慢慢和他聊起了设计,从包豪斯(世界上第一所完全为发展现代设计教育而建立的学院)聊到超现实主义(强调的无意识,自发性,随机创作等概念),两个人交谈甚欢之后,我戏称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都拍了什么类型的美女?” 小伙子一脸很懂我的表情,推了推我道:“既然你这么懂艺术,那就给你看看我的精选人物图集?” 我连忙点了点头,表示很期待…… 事实上,我希望在他沿湖拍摄的过程中,能够将镜头无意中从苏茉身上带过,哪怕是一个虚影也好……想到这,我便尝试着问道:“这几个月里,你有没有遇见过坐在轮椅上的长发女子?” “有啊!” 我感叹,还真是误打误撞,我不禁开始期待起来,他镜头下的女子,会不会真就那么巧合的是苏茉呢? 这时,面片上来了,我也无心吃,推给了小伙子道:“这份你吃,我喝粥就行了。” 小伙子示意自己资金有限,就不客气了,我喝了口粥,并不敢露出太多的惊讶与好奇,旁敲侧击问道:“坐轮椅的那是我朋友,来青海湖散心,她那么漂亮,你肯定拍她了是不是?” 被我这么一问,小伙子叹了口气道:“苏……你那朋友太野蛮,七月份我遇见她时,她一个人摇着轮椅,坐在河边,刚上前拍了她一张照片,好家伙,她硬是从轮椅上跳起来,追了我几十米,女汉子啊。” “苏茉是吧?她不是腿部受伤了吗?” “看来你还真认识……谁说不是啊,简直是身残志坚,最后没办法,我只得跑回去把她扶回到轮椅上,又给她推到景区医务室检查了一番,这才安心,不过还好,除了挠我几下,不讹人钱。” “那你后来还拍过她没有?” “我和同学暑假来这边支教,慢慢认识她了,不过即便熟悉了,她也不让我拍正面照,这背影不侵犯肖像权,倒是拍过几张,也就是前半个月的事情,不过她的背影也美极了……哎呀,你可不能跟她说啊,要不我也没发在青海湖一带混了,她在景区开了家客栈,闲的没事,不天天逮住我就打啊!” “没那么恐怖,她性格挺温柔的,再说还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小伙子将面片往旁边推了推,我凑过身子,看着他连接上硬盘,然后按时间寻找着文件夹,片刻,点开了图片,问道:“名字都对上了,你看是不是。” 淡蓝色的天空之下,一个身穿黑色连体裤的女子,面朝着青海湖,侧身倚靠在栏杆上,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刚好遮住了脸,可即便如此,我仍然能够从她高挑而匀称的身材中,一眼便认出她就是苏茉,禁不住拍着小伙的肩膀道:“是她、是她、就是她!” “你的朋友,小哪吒?” 我推了推小伙,示意他别闹,转而请求道:“你刚刚说她开客栈,能带我过去吗?” 小伙子扒拉完最后一些面片,喝了口白开水道:“你来之前没和她联系嘛?” “我第一次来这边,想给她一个惊喜。” 小伙子一副很懂我的表情,继而解释道:“她除了礼拜天,其他时间都不会去客栈的,在附近小学支教呢,我们之间也是因为小学支教结缘的,十几天前我和同学们刚结束支教。” 越聊越熟悉之后,我和小伙互相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继而道:“我不知道她在哪所小学,你能带我过去吗?” “可外面现在还在下着雨呢!” 我看了看外面渐渐停歇的雨,道:“这点雨算什么,就别矫情了。” 离开客栈走到车棚里,才发现雨比想象中大,考虑到王硕(小伙名字)身上背着电子产品,我们只能再次返回民宿客栈中,我有些心急,雨却又大了起来,风也肆虐着从窗户边吹过,留下阵阵凄厉的嘶吼。 王硕点着烟站在窗户口,眯着眼睛向窗外看着,片刻之后端起相机,拍摄了一组下着雨的青海湖。 我苦闷的抽着烟,王硕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反正现在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聊聊你的故事吧!” 我重重将口中的烟吐到透明的玻璃上,直到烟雾消散,才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曾经,我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可怜人,抱怨着生活,自甘堕落,然后某一天,宿醉在路边,被一个人带回到家中,从那时候开始,她便走进了我的生活,只有付出,没有索取,可感情这回事,有时候真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你时,你却总是在想着别人,于是就这么耗着对方,直到有一天疲倦了,那根紧绷着的弦也就断了……” “感情这回事真说不清楚,这学期开学我也大四了,毕业之后,我打算和女朋友开一个绘画培训班,她学国画的,写的一手好字,交际能力又强,我常常会幻想,我们一定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幸福生活。而我呢,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未来办个摄影展,这样人生也就没有什么缺憾了。” 他的经历又何尝不是我的故事,可我不愿用自己不幸福的初恋套用任何人,有很多话想对王硕说,可最后说出口的只是:“好好加油,祝你们幸福!” 王硕幸福的笑了笑,然后对着窗外又拍了一组照片,那幸福的模样可想而知,他会将这组照片发给自己的女朋友…… …… 下午时分雨终于停了,王硕骑的是摩托车,为了节省时间,我将自己的自行车放在了客栈,并将租车押金条送给王硕,以此来感谢他为我带路。 王硕是个性格开朗的驴友,一路上喋喋不休和我打听着关于苏茉的消息,她猜测苏茉一定是个白领,并且是个生活的能手,因为她什么事都会做……我没有纠正苏茉给王硕留下的印象,也没有告诉他,在来青海湖之前,她是兰州叱咤风云的百货公司CEO,因为这一切,似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经过几十里的盘山公路,在王硕的喋喋不休中,地势忽然变得平坦开阔,却依旧带着一股子荒凉的气息,开阔的视野中是绿色的草场,眼前偶尔有几只装饰异常华丽的牦牛走过。 我沉浸在这充满田园气息的自然风光中,王硕则乐此不疲的各种姿势拍着照,放眼扫视了一圈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不是说带我去小学吗?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王硕嘟囔着道:“真不知道苏茉姐怎么认识你的,你当真对她目前的生活一点也不了解。” 我情绪低落,忽然不爽的说道:“了解能怎样,不了解又能怎样,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突如其来的发作,让王硕无言了许久才说道:“哥们,麻烦你别让我有一种带了个强盗上船的感觉,我之所以带你过来是觉得你有不俗的谈吐,别让我有看错人的错觉,成吗?” “我只是个不会懂得控制情绪的可怜人罢了,别和我计较。” 王硕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可能是从我口中说出的“只是个可怜人”刺痛了他,许久他轻声说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你再耐心等一下,每天下午她都会到这边放羊的,支教的时候,我们经常坐在这边聊天。” “她……放羊?” 对于我的疑惑,王硕好似也深有同感道:“我也搞不懂,她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万开客栈,还用得着过来放羊?” “看来,她放的不是羊,是寂寞啊!” “这可能是一种归隐田园的生活态度。”王硕边说边点头自我肯定道。 我找了个石块,在背着光的地方坐了下来,扔了一支烟给王硕,又给自己点上一支,然后“吧嗒吧嗒”的抽着,看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和那能够照出人灵魂的天空,长久的沉默着,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万一她今天不过来放羊,又该怎么办? 憋了半天,我还是没忍住,问道:“王硕,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选择在这儿傻等,却不过去?” ——……——……——……——……—— 这是第二更! 第367章 我没打算回去 王硕身体朝后仰,双手支撑着,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看着蓝天,说道:“学校离这儿不远,我带你过去无所谓,只是那帮孩子等我待会走的时候又要哭了,上次我们支教回学校的时候,个个都哭的不成样子……再者,万一等我们从大路绕道赶过去,苏茉姐再赶着羊从小道过来,很可能就走岔了。” 这个简单的理由,让我放弃再让他带我去学校的念头,便耐心的等待着,在一根烟抽完以后,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问道:“一般她都从哪边过来?” “你顺着这片山坡爬上去,就能够看到小学了,也能看到她什么时候过来。” 我卯着劲,顺着并不算陡峭的土路往山上去,几分钟之后便到达了坡顶,看来这一块坡顶经常有人上来,上面大小不一的脚印清晰可见,山顶上的风并不算很大,可日头却结结实实的照在身上,我眯了眯眼睛,朝着远方看去,一片低矮房子的环绕中,有一个升着国旗的地方,那里就该是王硕口中的小学了,既然苏茉在这儿,那她的父母应该也就是在这个学校教书吧! 我从双肩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洗了把脸之后,将面罩包在脸上,盘腿坐在地上,看着山脚下的一切,此刻已经将近四点半,如果苏茉五点之前还不过来的话,便决定步行过去,既然已经确定了她在这儿,便一定要找到她。 …… 王硕劲头很足,一会儿跑到这片山坡取景,一会儿跑到那片山坡取景,我被他这种不知疲倦的热爱所震撼,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将他推荐给苏溪,在“国润百货”办一场以青海为主题的摄影展。 我被太阳晒得有些头皮发麻,继而产生一种困倦感,再这样下去身体很可能会吃不消,因而产生了一种懈怠感。 就在我昏昏沉沉之时,另一个山坡后面冒出了一群羊,约莫二十来只,这些羊并不是洁白的,而是灰色的,和绿色的坡地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紧张的观望着,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这种心情便是期待一个久未谋面的老友。 “噼、啪……噼、啪……” 随着几声清脆的甩鞭声,你个带着灰色帽子的女子出现,从前她爱散着的头发,如今编成了一只辫子,放在胸前,一套墨绿色的衣服将她的肤色衬得很白,很奇怪,她在青海这么久,每天还出来放羊,居然没有晒黑。 “大哥,她来了!”王硕在山坡下喊道。 我顺着坡子连忙冲下来,压低声音道:“别吼叫,我不瞎!” 苏茉好似看到了王硕,又朝他甩了两下鞭子,然后以眺望的姿势看着我,只是短短的几秒,她好似注意到了我,楞了一下之后,立马扔掉手中的鞭子,慌张的跑了起来,羊群被吓得四散。 我一见她跑,顿时急了,拔腿便追了上去,身后的王硕好似把自己当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一边喊着苏茉姐快跑,一边骂咧咧的让我站住。 苏茉终究跑不过我,几十米的距离瞬间便被我追上,我冲到她前面拦截住了她,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电视剧中久别重逢的深情拥抱,我在快要接近苏茉时停下了脚步,好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和她以对峙的姿态相对着,我刚上前一步,她便向后退一步…… “苏茉,我今天来是想……” “啊……别……” 就在我开口准备说明来意时,随着苏茉的一声尖叫,我的脸部瞬间被温热黏糊带着一股异味的东西糊住,瞬间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继而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 随着一阵慌乱,我的脸部被一只手拨弄着,继而被拉着一直跑,在此期间,我只敢微微的张嘴呼吸,甚至害怕自己鼻腔内的东西会被吸进体内。 这可能是我经历过最漫长的一次短跑,不是因为距离,而是这脸上黏糊却又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 在一条溪流旁,苏茉提醒我弯下腰,继而用手在我脸上迅速抹着,片刻之后,我得以重新自由呼吸,这一憋气奔跑,导致我直接累的瘫坐在地上。 苏茉从我背包的侧面取出矿泉水递给我道:“簌簌嘴!” 刚刚那阵怪味的东西让我心有余悸,我大口大口的吞吐,数次以后才敢张口问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别那么执着,你不会想知道的。” 苏茉的回答让我心中的担心又增加了一分,随即说道:“刚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牦牛粪。” 我一阵恶心,腾的从地上站起来,恼火道:“我今天非得把王硕那犊子连人带相机一起埋进牛粪里不可。” 远处的王硕一看我咬牙切齿,连忙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的动作,连连后退,然后抱着相机,撒开丫子,没命的朝远处跑去…… 追了一阵子后,扭过头我才发现苏茉已经从容慢步的朝着羊群走去了,便也无心再去追王硕,停下脚步,往回走,片刻到达她的身边,开口道:“即便今天开口便招来狗屎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 “兰州!” “我为什么要回兰州去,那儿又不是我家,我在那儿还有什么?” 我喝了一口水,没有言语,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压抑,那儿唯一和她有关联的恐怕就是她的事业了,可此时捷安的命运正被辰逸掌控,而苏茉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关注着,却完全没有办法…… “你趁着天还没黑,抓紧到路边去,拦上一辆车,到景区附近找住宿地方去吧!” “不把你带回去,我没打算走!” “随你吧,你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待着,我先回去了。” 见她要离开,我却笨嘴笨舌的找不到任何挽留的言语,只得一把将她拉住。 苏茉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可理喻而愤怒,挣脱开了我的手,从口袋中掏出纸巾,认真的替我擦拭掉脸上的汗水,平静的注视着我说道:“你还要我回那个地方做什么,兰州除了带给我无尽的苦痛和回忆之外,还能带给我什么?” 即便她这么说,我却根本不能平静下来,语气充满焦虑的说道:“如果能够夺回捷安百货呢?” 苏茉苦苦的笑了笑,依旧很坚持的说道:“夺回?为什么要去夺回,捷安的确是我的心血,但也只是个身外之物,我既然选择了离开,便也没打算再开始,有些丢弃的东西,再捡回来,不觉得恶心吗?” 看着她决然的模样,我忽然无言以对…… 第368章 待客之道 和苏茉的对话就这么以沉默结束了,我的整个思维凉了下来,四周带着枯意的草场,好似瞬间变成了苦海一般,将我淹没,我疲倦的蹲在了地上,瞬间好似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思维里也就只剩下烟了,于是,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 苏茉赶着羊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手中的鞭子甩的干脆利落,似乎极力让自己洒脱一些,她离开的方向,已经被柔软的光线所覆盖,将羊赶到了离我几十米以外的地方后,便背对着我坐着,我知道她此刻一定很委屈,可是她依旧喜欢用自己的方式,独自消化着。 我没有上前打扰她,也许让她安静的坐上一会儿,会稍微好一些。这些日子以来,她一个人在这儿,每天上课、放羊,闲来便去经营客栈,这样的日子倒是让人羡慕,无忧无虑,我开始怀疑自己,劝她回去是否算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没有找到苏茉之前,我曾无数假设着我们见面时会说什么,又会以什么样的话语作为开场白,可如今同在一片旷野中却背对而坐,多少有些讽刺了我们无话不谈的曾经,对于苏茉,我最后悔的便是和这样一个知己上了床,最不后悔的便是她在第一次对我坦言时,我便拒绝了…… 可能是我这边的草更为丰茂一些,羊慢慢朝我这边转移,苏茉转过头时,羊群已经过来一大半了,于是我们不得不再次面对尴尬无言的现状,她也不愿管了,便让羊在我身旁转悠着。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时间已经六点过半,那些吃饱了的羊悠闲的在领头羊的带领下,按照原路返回。 …… 我从地上拿起背包,跟在苏茉的身后,她停下来回过头我便站住脚步,以此类推,我们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就这样走走停停,最后在一所小学附近停了下来。 路上遇到的孩子,纷纷有礼貌的喊道:“苏老师好!”然后打量怪人模样的看着我。 这一路,住户并不密集,我和苏茉没有言语的走着,终于在村庄的倒数第三家门口停了下来,她将羊赶入羊圈,自己便进了屋子,我就站立在门口,村子里的狗便盯着我咆哮起来,或许是狗叫声惊动了屋内的人,片刻之后,一个中年妇女打开了门,打量着我。 “请问你是?” 这时候,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最终我依旧厚着脸皮说道:“我是苏茉朋友。” 中年妇女撩了撩短发,带着朴素的笑容道:“那就进来吧!” 我规规矩矩的进门,在进里屋的时候,偶然看着在灶前烧火的苏茉,没开灯的房间很暗,炉膛里的火照亮她的脸,她似乎有一种做任何事都专注的天性,或许是故意避开我的眼神,因此,我们并没有相视。 中年妇女示意我坐下,又忙着给我倒了杯开水,我恭敬的在她坐下之后,才在藤椅上坐了下来,她首先自我介绍道:“我姓莫,是苏茉的妈妈,小伙子你是从兰州来的?” 我点头道:“莫阿姨你叫我小钱就行,我这次专程来找苏茉回兰州的。” 莫阿姨示意我喝茶,继而有些不适应似的搓了搓手道:“她自己怎么说?” 我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很久才对她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可能并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但是她在这儿一点也不快乐,我和她爸在这儿快三十年了,早就把这儿当家了,可是对她来说,也许这儿并不算给她最深记忆的地方,由于缺乏对她的照料和关心,现在关系挺尴尬的,我们老两口教了几千个学生,却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想来真是自责和羞愧,你若是她好朋友就劝劝她,让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别困在这儿,我知道她并不快乐!” “莫老师,你这是在赶我走吗?”苏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说道。 苏茉凌厉的语气让我有些错愕,半晌回道:“莫老师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希望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需要你来给我评判吗?” 莫老师面对苏茉的强硬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再争辩,到院子里推了摩托车,转过头对我说道:“小钱,我们先不聊这个话题了,收拾收拾,我骑车去买几个凉菜,回来我们就吃饭。” 莫老师匆匆出门后,苏茉转过头看着我道:“远方的客人,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在我家吃饭呢?” 她坚决的模样让我感觉到有些无望,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说道:“你就当我是路过的人,厚着脸皮蹭顿饭。” “说来说去,终究是路人。”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苏茉说道:“现在不都路转粉,我希望我们能够慢慢熟悉,重新认识一回。” 苏茉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让我再重新伤害一回?” “说了这么多,之所以让你回去,是因为我并不希望你在这耗尽青春,你还年轻,任何事情都有转机,再说,这儿并不属于你,更不是你工作之余体验的农家乐活动,放羊、烧火、劈柴,这都是诗意里的生活,可生活终究不会诗意,不是吗?” 苏茉似乎不太愿意和我聊这些,沉默后才不耐烦的说道:“你再废话就自行离开,或者你留下,我离开!”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苏茉说道:“那你留下烧火做饭,过你的生活,我走!” “要滚就趁早!” 我提起了背包,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如果我这么一走了之,一定将伤害给她带到最大化…… 苏茉没有言语,转身继续走到小屋内的锅灶边,提着口袋在锅中倒了一些花生,然后又往炉膛里塞了一把秸秆,便挥着锅铲子在铁锅里炒了起来,这样的场景似乎勾起了我小时候的记忆,那时候每当奶奶家来客人,奶奶便会在昏暗的灯下炒花生,这似乎是一种待客之道。 我放下拿起的背包,然后蹲在并不熟练的灶膛前,稍稍赛了点草进去,便听到了铁锅中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屋子里蔓延开来,世界好似忽然静止,没有了喧嚣、没有了恐慌、没有了纷纷扰扰…… 第369章 你来找我的目的 炉膛的火苗舔着锅底,照亮了狭窄的小屋,花生在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频繁,继而散发出浓浓的炒货香气,整个过程中,苏茉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在微妙中带着一丝压抑,而我终究不敢再造次,生怕惹怒了她。 莫阿姨去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些熟食,拿着盘子将菜装好盘以后,便唤我们吃饭,苏茉将花生装入一个编织篮里放凉,又将锅洗净,洗完脸之后才坐到桌子旁,看着她坐下以后,我才稍稍安心,洗了个手后,才走到桌子旁坐下。 “莫阿姨,怎么没见叔叔呢?” “老苏去县里参加优课评选去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就不用等了。” 我点头,然后便看着苏茉起身拿来一个装散酒的瓶子,又到小屋里将炒花生提进屋里,捧了几捧放到桌子上后,便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酒,莫阿姨见她倒的太多了,便劝她少喝一些,可苏茉并没有听劝,端起碗就是一口,也不吃菜。 这样喝酒势必伤身,可我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也和她一样,给自己倒了一小碗,她喝一口,我便喝一口,我太了解苏茉的性子了,她很快便将酒泼了,然后在沉默中埋头吃着米饭。 我没有随她将酒倒掉,而是仰头一口喝完,便也吃起饭来,饭桌上,除了莫阿姨不住地劝我吃菜,只剩下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这可能是我很久以来吃过的最沉默的一顿饭了。 …… 晚饭后,天隐隐有些下雨的迹象,我查了下天气预报,果然有小雨,莫阿姨忙着洗锅刷碗,我则帮忙收拾着院子里的东西。 空旷的村子,没有大城市的拥挤和喧嚣,偶尔一声狗叫便能传的很远,我在思考着如何能与苏茉打破僵局,可想了许久才发现,我们之间划出的伤痕,早已经被时间磨出了茧子,坚硬而刻薄,若是强行除去,稍不留神便会鲜血淋漓,连皮带肉的被扯下来。 片刻之后,苏茉提着一个手提包说道:“莫老师,我今晚回客栈去了,明天周五了。” 莫老师从屋子里探出头道:“人家小伙折腾一天了,该早休息的,平时不都是周五下午才走的吗?今晚这天隐隐要下雨了啊!” “阿姨您放心吧,我没事的,打扰您也不合适,今晚到景区住客栈也行的。” 我说完很诚恳的看着苏茉,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随你去哪都可以,别跟着我就行了。” 莫阿姨有些恼火,却始终没有发作,提出质疑道:“现在大晚上的,苏茉你确保能等到车子吗?” “有的,我已经和大巴司机联系过了,一小时内会经过前面的公路。” 为了防止激怒她,再次让她恼火,我一句话都不愿意反驳,从屋内拿起包背上,然后对莫阿姨握手告别,便随着苏茉走上了一条黑暗的小路,她在前,我在后,昏暗的手机闪光灯,在黑夜中挤出一条缝隙,致使我们不会被黑夜吞没。 到达公路之后,我才发现整条路上并没有路灯,只有偶尔经过的车子,才能带来些刺眼的光,苏茉放下了手提包,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脚尖轻轻点着地,许久仍带着火气说道:“来来往往这么多车子,你招手就会停下来,先走吧,别跟我在一起。” 我并没有回答她,背过身子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笑着说道:“天大地大,你等你的车,我等我的车,别管我就好。” 苏茉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我,却没有理会,随即起身,顺着公路边朝前走去。 她就这么带着匆匆的脚步,我跟在她身后保持五六米的距离,尽量不给她造成压力,就这么一直陪她走着,四周看不着边际的群山旷野,好似将我们包围在一个充满喜怒哀乐的怪圈里,任我们自己品味酸甜苦辣,对比与无尽旷野的虚无,我在行走着的道路上找到一种踏实感,于是,脚下的路便成为了这冷风吹拂夜晚里最温暖的港湾。 这样一直朝前延伸的道路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丝毫慰藉,而那如期而至的雨水却彻底潮湿了人心,雨点慢慢密集了起来,可苏茉却没有撑伞,我记得临出门前,莫阿姨明明问过她是否带上了雨伞,她说带了,可此刻看来,她好似并没有带。 将伞从包中取出之后,我迅速撑开,快步追上了她,给她撑着伞,可她却一把推开了我,停下脚步看着我。 手机闪光灯的照明下,我能清楚的看到她愤怒的表情,可她似乎一直在忍耐,然后朝前走。 我将雨伞塞给她,自己则退到离她几米开外,再次与她保持距离。 她很倔,将伞丢在了地上,继续朝前走着。 走了几里路,四周基本没有车辆了,而据我粗略判断,到达青海湖二郎剑景区,至少还有一百多里左右的路程,照这样的速度走下去,体力耗尽不说,就是走到早晨也赶不到住处,而苏茉口中一小时内会经过的大巴车也没出现过,我不禁开始怀疑她说的是否真实。 …… 夜雨来的迅猛不说,更带着一种让人打寒颤的凉气,再这么僵持下去,苏茉定会发烧,瘫在这雨夜里。 我拿出手机,在手机网站上搜索包车的店铺,然后一家一家询问着,但大部分人表示晚上下雨并不愿意出车,我意识到可能是价格开的不够高,于是又在三百的基础上加了两百,终于有一家店铺开始心动了,找我要了定位截图考虑了一阵子之后,最后以五百的价格成交了。 考虑到附近便是一个地标景点,司机找起来会相对容易很多,我只能将她拉住,带到路边的石头上,示意她坐下休息一会儿,为了防止她因为衣服单薄而受风寒,我将包中几件衣服都取出来给她裹上,然后将包垫在石头上,让她坐在上面。 我蹲在一旁给她撑着伞,她的挣扎让我有些上火了,不禁吼道:“就这几件干衣服了,你都给我拿扔雨里去吧,最好把我也弄死在这,你就可以安心了!” 苏茉面对我的强硬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再挣扎,安静的坐着,这种在雨中等待的过程相当煎熬,很多埋藏在心里的话,我终究也没有说出口,更不敢如对待安沐一般抚摸着她垂肩的秀发,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不让彼此活在自我虚设的梦幻空间里。 此时,我腿部蹲的有些发麻,对方居然还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说得再等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出车,气的我身子一扭,一个踉跄头撞到了她的手臂上,她一把顶住我,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对我说道:“你把手机上订的单子退了吧,我叫辆附近的车就好了。” 说完,她看着我,我仿佛能够感觉到苏茉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她说道:“那正好,你叫,我把订单推掉。” 秋风越吹越凉,苏茉很快便找到一辆车,预计二十分钟便能赶过来,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她终于向我问道:“这次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救赎自己,还是为了成全他人?” 第370章 一个温暖的家 苏茉的话题直指人心,可我只能无奈的选择沉默,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我和她经历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可却无法拼凑出来一份完整的爱情,而若我们不顾一切,就这么率性而为的坚持到最后,那些过往终将会变成锋利的裁刀,将我们切割的支离破碎。 我的沉默引起了苏茉的反感,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成全他人。”我片面的回答道。 苏茉咬着嘴唇看着我,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和我沟通,许久才阴沉着脸对我说道:“是啊!你会做的,永远都是成全他人,所以你才会一次次尝到什么叫做挫败的滋味。” 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苏茉说道:“你不是也尝到了吗?” “我真后悔,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遇到辉煌时的你,落魄时候的你……” “生活不玩弄人,也不叫生活了,就像今晚,你没带伞,天就下雨,你想拦车,就偏偏空无一人,但这一切,不还是你自己的选择?苏茉,我希望你回去,是想你能够重新振作,而不是在这儿消磨时间,你可以用自己的财富去创造更好的价值,就曾像你捐助过通渭的那些孩子们一样,因为你的成功,他们能够更好的上学,有更好的读书环境,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些人,到酒吧找过我,说关心一下你的伤势,可以看出来,你的爱心并没有被人辜负……” “你又去泡酒吧?” “现在在管理以前的那家“爱情鸟”,现在它叫“西遇”。” “安沐接手的?” “是的。” 世界好似忽然静止,这一次,苏茉没有再接我的话,而我也生怕言多必失,变得沉默不语。 雨水击打着头顶的雨伞,我的后背已经完全被雨水淋湿了,在这彻骨的寒意中,沉默比这夜雨来的更让人难受,苏茉屈腿抱着,低垂着的头让我难以看清她的面容。 …… 许久,两束灯光刺破黑暗,照亮了这荒野,也刺的人睁不开眼,救星一般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缓缓的站起身来跺跺脚,推了推身旁的苏茉,道:“我们回去吧!” 苏茉解开身上包裹的衣服,一件件的叠好,又站起身来,取下垫坐在身下的背包,悉数放好后,将包交给了我,便先行上车了。 为了防止将车主车垫弄湿,我将背包又背在身上,这才收起伞,走进了温暖的车内。 苏茉坐在副驾驶上,和车主也只是偶尔说上几句话,更多的时间是沉默,我不知道她现在具体在想什么,但她一定在为某件事耿耿于怀。 这个夜晚,我深深的体会到,曾经熟悉的人、陌生的世界、黯淡的曾经,构造出的就是这个虚伪的世界。有时候,真想把虚幻,把落寞,把孤独全部留在这无边的旷野里,乘车扬长而去,然后让寒冷的秋雨洗刷这该死的一切,从此过往的一切与我无关,这该多爽! …… 车子在一家名为“路过”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在硬是给司机塞了些钱之后,苏茉又叮嘱司机将车子开到停车场,然后到客栈开一间房休息,这才下车。 这客栈离青海湖景区很近,地理位置很优越,随着入口登记处工作人员的一声“老板好”,我便断定这就是王硕口中的那家客栈了。 苏茉边上楼边吩咐道:“登记之后,把这个顾客带到客房去,挑最好的。” 我按程序订完房间,顺手指了指货架上啤酒道:“给我来上四罐啤酒,钱结在一起。” 拿好物品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我来到了苏茉口中最好的客房,装修不算最豪华,但却很有味道,浓浓的简欧风,倒是很大气。 我洗了个热水澡,将衣服洗后挂在了浴室,穿上浴袍便躺在了床上,关掉吸顶灯开启床头灯之后,才意识到苏茉口中最好客房的含义,窗外便是最佳的观景角度,这的确对得起五百一晚的价格了。 这样的夜景实在难以辜负,即便下雨,我仍然见到了一些游客在湖边漫步,从前,随车队过来时,我接待过很多到这里寻找如何平复灵魂的游客,可是很多时候,也并没有得到生活的真谛,相反,残酷的生活依旧会将伤口撕扯得鲜血淋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勇敢前行,我始终坚信,只有真正跌落到生活的谷底,才能全面的领悟生活和爱情的真谛,以一种从容的心态,走好人生的路…… 将手机接通电源之后,我临窗撕开了一灌啤酒,这次却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小口小口的喝着,顺带着将所有的情绪在心里走上一遍。 喝完了两罐啤酒之后,我从桌子上拿起手机,开机后却发现安沐发来了消息,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信息中让我无论在什么时间看到这条消息,都一定要给她拨打一个电话。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心想还是明天给她打为好,以免打扰她休息,最终只是选择给她发了条消息。 刚搁下手机,还未拿起啤酒罐,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我迅速接通了电话,然后便听到电话那头的嬉闹声。 “之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通,担心死我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苏茉她同意跟你回来了吗?” “先前是手机没电了,我在这儿一切都好,还在劝她呢,你怎么到现在还没睡?” “两个熊孩子还没闹够呢,我和夏韵姐在这儿研究酒吧方案,17号住宅难得这么闹腾,挺好的。” “你那么喜欢孩子,干脆自己生一个。” “钱辰……如果上次我们一次就中了,那我们就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安沐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和成就感,我从未想过她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许久才向她问道:“即便真有那么巧合,可你这么忙,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随时待命,如果我真怀孕,你得抓紧把我娶了!” 安沐的回答让我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感叹道:“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恨嫁啊!只要你肯嫁,我肯定敢娶,并且会迅速忙碌起来,给孩子赚奶粉钱。” 在我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夏韵忽然起哄起来,说等我回去就带着孩子找我讨喜糖吃,我和安沐又相互叮嘱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 这个夜晚因为和安沐的通话而充实起来,我开始有些憧憬那样的画面,如果我在26岁时真的能够做上父亲,迎娶自己最爱的女人,那一定会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将家庭变成生活的重心,用自己的双手,倾力去打造一个温暖的家。 在我沉浸在自己设想的画面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打开门后,发现是端着盘子的苏茉,她的手上正托着一碗鸡蛋面。 苏茉并没有进入房间内,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 为了缓解这种见面的紧张,我低声向苏茉问道:“盘子不烫手吗?” 苏茉的表情却有些黯然,许久才轻声说道:“烫!”随即扔掉了手中的盘子,一碗面便撒在了地毯上。 第371章 打算跟我回去了? 我有些慌张,也顾不得唐突了,连忙拉过她的手,询问是否烫伤,可苏茉有些拘束,她推开了我的手,后退了一步,哽咽着说道:“盘子并不烫手,只是我想撒手罢了,这是我仅能控制的一些事情了……面洒了可以重新煮一碗,可我的人生毁了谁能负责?” 看到她哭诉,我更难过,却没有勇气张开双臂拥抱她,拥抱此刻敏感又柔弱的她,而她,似乎也不需要我的怀抱。 苏茉哽咽之后,便哀怨的看着我,我也沉默的看着她,许久后,她默默的从走道尽头的工具箱中,取出工具,将面连同盘子扫起来一同倒进了垃圾箱里,这才说道:“你饿不饿?” 我点了点,又摇了摇头,随即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原本想故作轻松的笑一笑,说上些什么,可我却在这种沉默中焦虑,因为一直在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表态。 “跟我下来,我重新煮。” 这时候,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可又不愿意错过这个和她再次交谈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下了楼。 …… 厨房里的苏茉很平静,一如从前那般,她围着围裙,专心的煮着面,我坐在桌子旁等待着,厨房里除了抽油烟机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声响。 一阵忙活后,她给我装了满满的一碗,和从前在兰州做的差不多,西红柿排骨面,那时候她戏称,这可能是她最拿手的东西。 我刚准备夸赞一番,破开这僵硬的局面,却在准备开口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并且碰翻了装辣椒酱的小碗,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阵失礼之后,我揉着不太通气的鼻子,尴尬的笑道:“夸赞你的话全在这六、七个喷嚏里了。” 苏茉注视着我许久,随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收拾着散落在桌子上的辣椒酱,我却阻止了她:“吃完一起收拾吧!” 听完我的建议,她放下了手中的杂物,让了让位置对我说道:“那你也朝旁边坐坐,别把浴袍弄脏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两人陷入到短暂的沉默中,各自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食物上。 在我的沉默中,苏茉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在心里酝酿打算劝我回去吗?” 我吃完了碗中最后一点面,搁下手中的筷子,诚恳的说道:“辰逸说他愿意将捷安百货还给你,只要你愿意回去……” “他在开玩笑还是你在逗我?一个强盗,耍尽心机,最后拿着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交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然后在某一天,突然来一句,我打算将这一切还给你了,天啊,难不成这一切是他赏赐给我的?辰逸他的性格我太了解了,这些年,他总是在讲条件,玩交换,永远觉得自己付出且没有回报,永远觉得自己是受害者,玩着小聪明……这次,即便我回去了,你以为他会轻易的把捷安交给我?如果他真有这番觉悟,起初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苏茉的回答让我心中莫名感到压抑,且不说捷安百货,从情感角度出发,我也不希望苏茉因为事业被辰逸这个小人捆绑住,如果不能彻底撇清关系,未来苏茉可能还会面临更多意想不到的威胁。 我再次纠结起来,该不该说服已经拿定了主意的苏茉,因为我此刻已经没有办法站在她的角度,去审视辰逸这个身上充满不确定因素的男人。 “其实,我多么希望你这次来,什么理由都不说,只一句:我不愿意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来接你回去……这便足够了,可是,苏茉终究等不到你钱辰的这句话,你可曾知道,我早就不在意那些商场上的是是非非了,那几年,我努力的将捷安做好,也只是把它当做战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沉兰润(国润百货前身),是苏谦害得你一无所有,所以,在资源争夺中,我的目标只针对它,很幸运,它沉了……以至于等它死灰复燃,苏谦再次创建国润百货时,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搞垮我,让我失去与他竞争的资本,可如今,国润模式依旧新瓶装老酒,它自己开始堕落了,为了防止我钻空,又开始想方设法拉拢我,以助我重掌捷安为诱惑,一石二鸟,既保住了自己,又收买了人心,他还真是设计的滴水不漏,可他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对我苏茉而言,看似重要的东西,未必重要。” 苏茉的这番言语,让我瞬间想通了为何苏谦费尽心机,一定要将苏茉弄到国润内部,他好似已经一步步的设计好了,只等人如棋子,被他操控。 “既然你已经看透了所有内幕,为何不将计就计?” 苏茉的表情却有些黯然,许久才轻声说道:“如今你有了女友,有了共同打理的酒吧,也用不到我了,所以我成功失败,都无所谓了。”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苏茉说道:“这不一定,万一哪天我再落魄了呢!” 可苏茉似乎不太愿意和我聊这些,沉默后才不耐烦的说道:“我并不希望有这个机会!” 苏茉凌厉的语气让我有些错愕,半晌回道:“开个玩笑嘛,别当真。” 我意识到自己无心的话语再次刺激了苏茉,她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好似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以后别再因为任何人折腾自己,答应我,只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好吗?” 这一番最真诚的寄托,让我的情绪再次惆怅起来,苏茉离开的这些日子,我常常会设想,如果我们换个时间相遇,结局可能会有所不同。当我心里只有慕青的时候,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当我与慕青再次遇见后,选择放弃从前的感情时,生活中已经有了经历相似的安沐……苏茉从来都是优秀的,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或许这几年,我只是荒唐的占有了她的肉体,而忽略了并不相爱的事实,而这种极不负责的态度,是我现在最悔恨的地方,我糟.蹋了一个好姑娘,男人这辈子最不能犯的错误:一是念旧,二是和知己上.床…… 在得到我郑重的点头之后,苏茉站起身来,眼眸中却已经没有泪水,笑着说道:“早点休息,想逛逛青海湖,就多留一天,不想逛明天就回去吧!” 经历了这一次的沟通,我有些释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开始庆幸苏茉被排除在是是非非的事件之外,因为,从来我除了无能为力的空担心,完全帮不上忙,若再次逼她回到勾心斗角之中,这简直就是扯淡…… …… 次日,在夜雨之后,再次迎来了温暖的阳光,我站在窗口眺望到苏茉所在的方位以后,便换上服务员早上送来的熨烫整齐的衣服,下楼找她。 青海湖的蓝,蓝的纯净,蓝得深湛,蓝到人心里,脚下平静的水面与天高云淡的云幕构成了一副宁静的画面,苏茉穿着碎花裙子,身上披着一条丝巾,带着米色的帽子站在湖边,一阵微风吹来,她仿佛随风摇摆自由的狂舞,于是,连那在阳光照射下,映衬在河面的身影都变的曼妙起来。 我站到了她的身旁,与她一起看着望不到边的湖水,忽然心生疑问道:“在这儿,你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湖泊了吗?” 苏茉转过头看向我,风吹的很狠,将她伏贴的头发又吹乱了,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以后别再问了。” 我不知道又触碰到她哪根敏感的神经了,赶忙闭嘴,默不作声,却不想身后传来了一声:“喂!” 在我和苏茉下意识转身的一瞬间,王硕以一个专业的姿势抓拍了我们,然后感叹道:“原来真是有故事的一对啊!” 苏茉好似听到了一个最严重的玩笑,语气顿时变得严厉:“king sure(王硕自己给自己翻译的英文名),你今天要是不把照片删了,我非把你脑袋削尖了塞相机里不可。” “大姐,饶命啊大姐!”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简直是业余偷拍中的种子选手,我今天非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王硕被苏茉吓得拔腿就跑,然后到远处飞快的骑上自己的摩托车,风一样的逃走了,而他身后的苏茉依旧吓唬性的追出了一段距离。 我围着湖边稍稍走了一段路,给安沐拍了些风景照发过去,然后便决定与苏茉告别了,此刻,我已经放弃了劝她回去的念头,她用自己手上为数不多的资金,在青海湖畔开一家客栈,自给自足,远离是是非非,也挺好。 在我说完即将离开的时候,先前奔跑累到喘息的苏茉忽然直起了腰,她先是沉默,而后转身便往客栈的方向返回,在风中留下一句话道:“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些东西。” 我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然后看着她并不洒脱的背影,在心中纳闷着:先前还抵触的她,现在真的愿意跟我回去了吗? 第372章 发火 我的车子就在附近,倒也不用急躁,便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客栈方向慢慢走去,回到客房内收拾好物品,便站在客栈门口等待着她。 她开的这家名为“路过”的客栈并没有什么太鲜明的特色,而门口玻璃柜中一双破旧的灰色登山鞋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看着它破旧的模样,我能够联想到它走了多远的路程,而它,更代表着鞋子主人远足的心。从前,我们总是渴望征服世界,到后来才会发现,世界无需征服,真正要超越的是自己的心…… 我被这双鞋子的魅力深深折服了,然后请店员帮我连同客栈的门头一起拍了张照,这也许是我见过最“俗气”的店名,但也是我见过最实在的店名。生活中,我们一直活在别人眼中,活成了别人想要的模样,却忘记了,最先有的应该是自己…… 随着一阵轻悄悄的脚步声,苏茉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手中提着两只黑色塑料袋,问道:“帮我提一个,你的车子呢?” 我顺手提过两只袋子,然后示意在离景区不远的地方,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又朝着店内快步走去,只是脚步声比之前更轻了,我目光一扫,这才注意到柜台上趴着一个睡着的员工。 小片刻之后,她端着一只蓝色的保温杯走了出来,说道:“这个咖啡留给你带路上喝,提提神。” “那你呢?” “我没打算回去。” 我挣扎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再询问为什么,转而问道:“这两个黑色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朋友送的一些特产,你带回去吃,对身体好。” “用不着,你留着自己吃,这边远离市区,什么都不方便!” 苏茉当即面露失望之色:“能不能别拒绝我的好意?快拿着,别因为这个和我争来夺去,这些东西不及你从前给我的十分之一,没有那个雪中送炭的你,根本没有现在的苏茉。” 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再次触及她那段灰色的日子,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说,这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 苏茉笑了笑道:“冬虫夏草、人参果、牦牛肉干、枸杞之类的,你回去慢慢看吧!” 由于柜台上工作人员正在睡觉,我也没再去打扰,将房卡直接递给苏茉道:“你去把房退了吧,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苏茉将房卡装入口袋中,接过我手中的一只黑色袋子道:“我陪你过去吧!”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太多的话题,这种沉默却包含了太多的言语,眼看停车处就快到了,我终于开口说道:“你腿摔伤了,这段时间要好好休养,要不然老来要受罪的,知不知道。” 苏茉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奔赴那即将分别的地方。 走到停车处,将车子开到路旁,然后将东西悉数放入车内,那杯咖啡则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我刚准备快刀斩乱麻,挥手说再见时,这一次苏茉出乎意料的主动开了口,声音低沉的说道:“我真的不愿意让你一个人面对接下来的几小时路程,可我真的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如果你还是单身一人,哪怕你再嫌弃,我也会厚着脸皮跟你走……可如今,我怕回到兰州后,经常出现会搅扰你的生活,更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给你带来负担,我不愿意让你受任何委屈,所以……别怪我不跟你回去。” 苏茉的话让我眼角发热,此刻我才明白,无论我们闹的多凶,怎么不理解对方,但彼此之间深厚的感情从未因此而时过境迁,我对苏茉没有男女之爱,可是不可否认,她是多么懂我的一个人。 这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只是仰起头,看着依旧碧蓝的天空,不想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直到实在忍不住时,才迅速打开车门抽出了纸巾,擦掉了自己面颊上的眼泪。 我保持情绪,朝苏茉又笑了笑,朝她张开了双臂,她一把抱住了我,声音哽咽,重重拍着我的后背说道:“我以为离开就能把什么都忘记,直到再次见到你才发现,原来并不能如心里想的那般,把疼痛和不甘都留在兰州……这儿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 苏茉的话语让我疼痛的不能自已,可我深知爱情不是怜悯……我仰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平复了心情对她说道:“努力的把自己生活过的圆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别拒绝。” 苏茉终于止住了哭泣,她用手臂擦去了眼中的泪水,严肃的对我说道:“那些灰暗的日子都过去了,答应我,别再做回从前的那个自己,你要赶快成长,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别让他们受任何伤害。” 我郑重点了点头,不愿在临走之前把这种离别情绪传染给苏茉,按照她多愁善感的性格,一定会难过很久,便笑着说道:“好好把客栈开好,有时间过来旅游,得提前把好房间留给我!” 苏茉点头,替我理了理拥抱后凌乱的衣服,说道:“还没走了又要来,来了再说!快上车走吧,还能感到兰州吃个迟午饭。” 走进驾驶室,我降下车窗对她挥了挥手,便将车缓缓的行驶到道路上,后视镜中的她用力的朝我挥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便蹲在了地上……我依旧没有提速,一直盯着后视镜看,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才将车子在路边停靠,拿起了装着咖啡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在苦涩中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感受着生活的无奈和苍凉…… …… 下午时分,回到17号住宅,我想给苏茉发个信息报个平安,这才意识到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遗憾中又有一些庆幸,至少我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便能给她少带来一些伤害。 我将苏茉给的物品分类放好后,便给自己煮了碗面,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手机便响了起来,茫然的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才接通了电话,这个电话是苏溪打来的,接通后却发现是苏谦在说话,他气若游丝,直切主题的向我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对苏谦说道:“抱歉,我没有能力让她回来,我劝你也放弃吧!” 面对我的回答,苏谦反而不怒了,似笑非笑的说道:“看来你真的不打算知道你是怎么一败涂地的了,是吧?” 我一阵无语,虽然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毕竟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有一探究竟的决心,可此时不知怎么地,想到苏茉昨晚上的诉说,脑海中一阵热血翻涌,我气得将筷子用力的拍在桌子上,对着电话吼道:“吞吞吐吐,跟谁在这矫情卖关子呢,爱说不说,不说带着你的秘密去坟墓里吧!” 第373章 荒唐的请求 苏谦被我说的哑口无言,我坚决的态度让他有些慌了神,可片刻之后,他似乎又并不在意我强硬态度的事实,半晌说道:“钱辰,我希望这是你慎重考虑之后给我的答案,我这把烂骨头还能折腾几天。” 我将电话搁置在一旁,吃了一口面条感叹道:“打算在法治社会下玩小动作,尽管来吧,看谁耗得过谁!” 苏谦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我女儿要回来了,不和你在这儿磨嘴皮子了,相信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时候,希望你还能一如既往地按照自己情绪做事情。” 我充满无措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看来苏溪根本不晓得,苏谦给我打了这个电话,几年以前,我便判断苏谦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即便他不强调自己的人品,我也不会对他掉以轻心……这么一耽搁,面条早已失去了韧劲,而我也彻底失去了吃它的兴趣,便将面条端到了17号住宅,唤出了小黑,洗完锅碗后,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镇水,边走边喝,上了车以后,又将车窗打开,以为这样烦闷的情绪便能够随风吹走…… 开车到达“西遇”酒吧以后,如工程预定施工期一致,酒吧已经着手开始装修,这次主要添加的是陈设设计,以装饰物来提升空间品质,我想,酒吧在原有基础上,加上一些怀旧的元素,定能够彰显出酒吧二十年历史厚重感和文化底蕴。 在与工人一起协商一些施工细节时,很少联系的慕隐山忽然给我打来电话,我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慕隐山笑了笑道:“小钱,忙什么呐?” 我将目前的工作情况如实的说了给他。 “上次不是说给你腌制了点莴笋嘛,既然你这忙,那你告诉我地址,我给你送过去。” 我连忙拒绝道:“哪敢再劳烦您跑这趟,还是我过去找您吧!” 慕隐山“嗨”了一声,训道:“就别跟你叔叔矫情了,再过两天我们就打算回去了,刚好下午没事给你送过去,顺便还能讨你两杯酒水喝。” 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将酒吧地址告诉了他,挂完电话之后,便和前台还未上班的调酒师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提前给我想几款鸡尾酒,留着待会备选。 忙完这些以后,我又到办公室换上一套平时会客时才穿的西装,而这种条件反射似乎是发自本能的,从前,每当慕隐山来兰州时,我总是在前几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接待他的事情,那时候,我总害怕他会因为门第的关系,拒绝我和慕青交往,到后来,才发现一直肤浅的是我自己,认识这么久,他从未对我的身份评头论足,每次见面时,聊得最多的便是他在生意场上的心得,教我如何规避一些错误,也正是因为他的建议,我少走了很多弯路,因此,我是打内心里感激他的…… 即便我和慕青再也不可能了,可是对慕隐山的尊敬和感激之情,不会随着其他关系破裂,至少几年没联系的今天,我们之间关系依旧很好。 …… 粗略的计算慕隐山到达的时间后,我便站在巷子口处的十字路口等待着,生怕他找不到,然而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他似乎找了个很会摸路的司机,在我到达十字路口十来分钟后,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车子停下以后,我立马走上前去,慕隐山依旧很客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外面太阳还没下去,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便从他手中接过纸袋子,感叹道:“太劳烦叔叔阿姨了,这么久了还记得我口味。” 慕隐山和司机打了声招呼,便随着我朝酒吧走,边走边打量四周道:“来都来了,就别矫情了,叔叔阿姨没儿子,认识你就是缘分,对你好点也是应该的,话说你这酒吧选的地方还真讲究,看似偏僻,实则交通和环境都很不错,出了市区就不堵车了,来这儿心情也不会受影响,安静不说,风景还好,充满野趣,租金还便宜!” 这是接手“西遇”以来,我听到最一针见血的分析,而第一次到来的慕隐山,只是稍稍走动看了看,便迅速将酒吧的优势准确定位,不得不说他眼光独到,事实上,我们最初接手“西遇”酒吧的目的只是因为满足安沐的心愿…… …… 进入酒吧内,慕隐山似乎很喜欢酒吧的装修,转了一圈后才坐下来,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酒吧的台面,我连忙招呼调酒师过来,让慕隐山点酒,他似乎经常喝一款叫“撞墙哈维”鸡尾酒,脱口而出。 调酒师做了个OK的手势,便迅速的为他准备着,在这闲空中,我给他点上一支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叔叔打算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三天吧,回去处理点事情。” 我点头道:“那得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等回兰州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 “那你看到慕青不尴尬了?” 我愣了一下,又摸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却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开口,索性直接说道:“倒也不该再尴尬下去了,毕竟我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相处对象……” “那如果他和林格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呢?” 我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在烟雾弥漫中,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她的喜怒哀乐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 “那个林格是个富家子弟,一门心思全都扑在音乐上,对青儿生活不管不顾,开个公司,一甩手,让一个女人独自承担事业……你知道青儿倔强要强的性格,她看中的并不是金钱,否则你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她根本不会犯傻看上你了……如今,这林格飞全世界比赛,到最后累到谁了,刚跟他抱怨几句,他立马把公司所有职权全部转让给青儿,搞得跟我们家稀罕他几个臭钱似的!” 认识慕隐山这么多年,一向雷厉风行的他在面对慕青这个问题时却变得叨叨不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想了许久,我终于说道:“我相信慕青是个充满生活智慧的女人,她能够应付所有事情的,即便分手,我也相信她绝对够果断,叔叔您就放心吧!” 说完这番话,我心中已经不再纠结着,毕竟我告诫过自己,关于慕青的任何话题我就随便听听,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她与林格的是是非非更与我没有关系,即便有些情绪会在自己的心里发酵,但都是可控制的。 慕隐山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半晌才对我说道:“我以为你小子对她还有感情了,让我选择,现在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当然,从前也是……” 我不愿将话题一直延伸下去,这时,调酒师将“撞墙哈维”调制好,递给慕隐山,我端起啤酒杯子与他碰了碰,喝了口说道:“以后就记住叔叔的口味了,下次来,直接给您点上。” 半杯酒下肚,慕隐山脸上出现微醺的神色,在我印象中,他很能喝酒,白酒下半斤也面不改色,可今天只喝半杯便微醉了,我连忙询问调酒师是不是因为度数太高了,调酒师否定,示意酒水都是按照比例调制的,不会出现太大偏差。 我连忙给慕隐山倒了杯白开水,询问道:“叔叔今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醉的太快了。” 慕隐山笑了笑,摆手道:“人老不中用,都是这样,让我缓缓就好了,我不是带司机过来了嘛,醉了也没关系,这段日子我就是太憋闷了,想找个人聊聊天,想来想去还是你小子最靠谱,知进退、懂分寸。” 在慕隐山的诉说下,我才发现他对过去的时光竟是如此的留恋,定神遐想间,慕隐山站起身来,又推了推我,便朝着门口走去,此时此刻,面对他的厚爱我依旧心存愧疚,强颜笑了笑跟着他走去。 在快要出门时,慕隐山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将我拉到一边,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支票递给我,和我商量道:“青儿最近心力交瘁,听说你在旅游业里干的很出色,你能不能拿着这笔钱,用自己的人脉,给她事业开开路?” 我并没有关注支票上的数字,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了,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和慕青慢慢淡出了彼此的生活,甚至连一个见面都很少,此时此刻,我又怎么能再去沾染她的生活呢? “抱歉,叔叔,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您!我和慕青好不容易走出了各自的纠缠,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如果此刻再有交集,只会更加剪不断理还乱,你也不希望她再陷入痛苦吧?” 我的话让好似让慕隐山心怀歉疚,他尴尬的笑了笑,收起了支票,认真的说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我应该相信青儿的,小钱,你可别怪叔叔今天做事唐突啊!” 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也不好挽留他,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此刻有些尴尬,便跟着他走到了店外,事实上,我说的话并不是敷衍,而是的确相信慕青有化解危机的能力,毕竟她独当一面很久了。 迈着悠闲的脚步,我与慕隐山在沉默中晃到了巷子口,就在准备说一些告别的话语,这时,突然一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而车牌号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安启阳的车……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车上走下来,然后看着我和被我扶着的慕隐山,眉头微微一皱,我顿时莫名的心慌了起来,总觉得安启阳和慕隐山见面有种奇怪的感觉…… 第374章 空手套白狼 也许只是我自己神经过敏罢了,亦或是这两个在各自领域都十分出色的成功人士,眼中根本注意不到对方,安启阳和慕隐山并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眼神短暂对视一番,相互点头示意一下,便擦肩而过,安启阳可能以为我在工作,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往酒吧走去。 慕隐山也没对安启阳有太多的关注,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临上车前提醒道:“今天我过来的事情就别跟慕青说了,她自尊心强……你也不用上心,就权当她过得很好吧!” “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 我好似在不经意间触到了慕隐山的痛处,许久他才回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照顾好眼前人。” 我很慎重的听取了慕隐山临别前的赠言,的确,珍惜眼前人比其他任何事情来的都要重要,因为我们终究逃不过岁月的挤压,而爱情又始终是飘忽不定的,如果不加以珍惜,最后也就在疲倦中。慢慢放弃曾经想要的爱情模样了…… …… 回到酒吧内,安启阳则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片刻才说道:“你这是刚见完重要客户?” 我这才想起来:慕隐山已经习惯于我每次见他都穿正装,可对于一直以生活常态面见的安启阳来说,为数不多的见我穿正装,便默认为我在约见重要客户。 见我表情麻木,迟迟不说话,安启阳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没谈成?”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而刚刚关于慕隐山来找我的事情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安启阳示意我坐下,然后仔细的观察了酒吧的装修,好似勾起了很多回忆似的,许久道:“趁着安沐还没从公司过来,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来看看你们酒吧的装修进度,听说参加了CIID的设计评选?” “是的,如果能通过评选,那么黄金周就会有相关媒体的推介,到时候酒吧知名度会进一步传播。” “安沐现在将酒吧交给你打理了吗?” “她说过,但是一个男人实在不好意思抢女人的事业……” 我说完以后,沉默不语了许久的安启阳终于对我说道:“钱辰,我不希望你被自尊心害了,重蹈一些覆辙,如果你真有这份才能能把这家酒吧经营好,那你就大胆的和安沐以签合同的方式,将酒吧拿下来,否则,长此以往下去,男人终究会被自己的默默无闻和烂脾气蛊惑,做错一些事,即便若干年以后你悔悟了,你成功了,但若是错过了一些事情,那你就懊悔了。” 安启阳的话让我内疚又感动,一阵沉默之后才对他说道:“我还在找迈出那一步的勇气!” 在我表完态以后,安启阳又陷入到沉默中,我知道他心中有感动,所以不忍再责备我,却又不喜欢我的不理智,许久说道:“那你想不想和安沐在一起,考没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呢?还是你打算给我一句空话,说等你事业有成的那一天?当然,如果你不介意在家洗锅抹盆,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有些木讷的心忽然被安启阳的话语击中了,继而有些加速跳动起来,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安启阳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对我提起我和安沐的婚事…… “话我就这么说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琢磨琢磨吧!” “叔叔,你真的会不计较门第,认可我和安沐这段感情吗?” 一向雷厉风行的安启阳,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如果钱能够砸出幸福,我就是赌上身家性命,也给她换一个幸福,可很显然,这种想法很荒谬……钱多钱少,幸福就好,如果两个人之间感情一直计较在金钱、利益上,那种看似坚固的感情,一旦摧毁,就再也牢固不了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教的,只希望你能混出个样子,安沐喜欢你,我就从来没把你当外人待过,抓紧做回从前那个优秀的你吧!” 安启阳连一口水都没喝,便站起身来,在我送他到门口以后,便示意我回去打理,独自一人朝着巷子出口处走去,从和他相处中便会发现,他是一个坚毅冷峻的男人,似乎永远不会屈服,他总是说的很少,做的很多…… …… 安启阳离开之后,酒吧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除了偶尔传来的施工声,让人觉得搅扰外,静的让人难以适应。 时至傍晚,忽然便有些困倦了,酒吧内偶尔一阵冲击钻声音让人心慌,外面的凉风倒是挺不错的,我便拿着折叠床,到酒吧外的树下躺下来,手臂枕在头下,一边看着漂浮不定的云朵,一边想着生活计划,直到慢慢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竟然真的睡了过去,而醒来时,黄昏已经包裹着黑夜袭来。 揉了揉眼一歪过头,忽然发现安沐坐在了我的身旁,我眯了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在朦胧的黄昏下,看着她的脸庞…… 安沐拿起水杯,递给我道:“嘴唇都被风吹干了,坐起来喝点水吧!” 我全身放松的坐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便喝了起来。 “我爸下午来找过你了?” “你怎么知道?” “刚刚我到监控室,看了一下施工情况,无意中看到的。” 既然安沐问起,我便不打算隐瞒,但还是选择了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说道:“叔叔过来看看工程进度的。” 安沐并没有正面回应我,却向我问道:“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不用紧张,只是两个人男人交换一下生活感悟而已,放心吧!” 安沐靠在了我的肩头,却带着些抱歉,说道:“对不起,你刚回来,便让你操心这些事情,这几天,苏茉的事情一定让你很烦恼吧!” 这一番话让我内疚又感动,一阵沉默之后才对她说道:“苏茉现在过的挺好的,她不回来也许是正确的选择,现在在青海湖旁开了一家客栈,至少每天能看到干净的天空和湛蓝的湖水,不回来也罢。” 安沐点了点头,道:“是挺不错的,听你描述我都羡慕这样的生活了。”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不必羡慕,以后我们可以在官滩沟景区开一家客栈啊!” 她凝视了许久,然后托起我的下巴,轻轻的吻了吻我的脸颊,我也与她对视着,情难自禁的看着她那美丽的脸庞,耳边再次响起安启阳的话语,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和安沐说出心里话。 安沐微笑着对我说道:“有心事?” 我点了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快速让自己放松后,带着职场的笑容对安沐,说道:“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你愿意干嘛?如果你愿意,请把酒吧租给我做上半年,我付你租金如何?” 安沐听完我的叙述之后,面色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对我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空手套白狼是贬义词吗?谁给你出的鬼主意,是不是我爸?别告诉我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第375章 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顿感压力,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有些觉得话很荒谬,但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便也咬着牙坚持,很坦诚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任何人都强迫不了我,除非是我自己想做。” 安沐闭上了眼睛,捏了捏鼻翼,片刻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向我问道:“如果不是我爸,是谁促使你改变的呢?慕青的父亲?” 我又想起了安沐曾在扎尕那见过慕隐山,想起了他下午也曾来找过我,看完监控的安沐自然也看到了他,而安沐现在很可能认为是慕青的父亲刺激到了我,这才选择找她“空手套白狼”,想到这儿,我又多了几分隐忧,生怕安沐因此而误解。 我生怕言多必失,也想不到好的表达方式,于是只能选择沉默,可安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真相,她一直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最后因为物质生活再把我们分开,所以我想在结婚之前,能有自己的事业。” “所以,你是想以一种新的姿态去面对生活,为我们的未来,并不是因为其他人,对吗?” 我用沉默默认了,也知道这种行为的确不符合一个大男子主义情结的人,但是面对虚无缥缈的未来,我必须做出理智的选择,况且,能够得到安启阳的祝福,化解他和安沐之间的矛盾,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安沐用纤细的胳膊搂住了我的脖子,用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哽咽道:“从前深夜大雨,会想录音给谁听,新电影上映,会想着找谁看……而现在,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幸福着,感谢疼爱我的你,为我们生活奋斗的你,这份合同我签!” 我下意识的将她搂紧,然后亲吻着她的额头和头发,那为了爱情而重新生长的神经再次被触动…… 连续不断的风吹走了这个傍晚最后一丝暑热,好似将这个本该厚重的夜晚都吹得通透了起来,而那些叶子晃动发出的声响,好似誓言一般在我耳边回荡着,安沐相拥着我,无比踏实,我忽然觉得那些疼痛的日子,已经从我的血液中被过滤了,剩下来的记忆,必将以幸福的信笺,寄往未来…… …… 酒吧办公室里,我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拟定着合同,而安沐也在一旁看着,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会直接提出来,丝毫不客气。她越是这么苛刻,我就越是觉得没有压迫感,反而将她当成一个合作对象。 在修改完合同条款,我正准备打印时,安沐敲了敲桌子,示意我停下来,她带着质疑的口气问道:“先别急着写什么违约条款,比起这些,我更想听听你接手之后,能给酒吧带来哪些独特优势。” 此刻,我的心里并不明确有什么优势,可也并不紧张,认真的开始思考起来。 安沐提醒我道:“把年五十万缴纳金改为二十万吧!” 这突然的改变让我有些错愕,半晌回道:“五十万已经很少了。” 安沐看了看我,稍稍沉默后,还是拒绝道:“我现在并不是担心你完不成任务指标,也知道按照酒吧目前的经营状况,这笔钱很好缴纳,但钱辰你要知道,我买下这家酒吧并不单纯的只为赚钱,我更想把它变成一个充满人情味的灵魂栖息地,让需要它的人,能够在这儿找到慰藉,所以,我希望你能定期的拿出一笔钱来建设酒吧,不断的将它变得更好。” “你的想法我明白,那我们以后再重新签订。” 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模样,安沐忍俊不禁,然后又说道:“哪有你这么呆的商人!” 她嘲笑的模样让我感觉到还是有些拘束,赶忙给自己找台阶下,说道:“在你这商场精英面前,我哪敢玩心眼,关于酒吧未来的独特优势,我会详细给你写一份企划书。”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上进心真是个好东西呀!” 打印好合同之后,我们郑重的在合同书上签字,安沐再次浏览后,将文件放入包中,我将文件放好后,我和安沐在店里巡视一番后,便打算回去,却不料在酒吧的角落里看到了苏溪。 她好似就在等待着我似的,在我们互相注意到对方时,就一直用眼光盯着我。 我知道她此行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苏茉的事情来的,便有些排斥,并不愿意过去。 安沐看向我,问道:“是不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开口?” 我深知如果我不面对,那只能推脱到安沐头上,于是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她肯定是为了苏茉是否回兰州的事情来的,你再等我一会儿,我和她解释清楚就行。” 安沐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向舞台方向走去,心情不错的她,可能会上台唱上一首。 …… 苏溪见我朝她走去,便低垂下了头,那发丝便挡住了她的面容,直到我走到她身边,也没有抬起头来,她好似在和自己进行着激烈的博弈,在驻场歌手一首歌差不多唱完的时候,她才抬起头,对我说道:“苏茉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非常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也证实了一件事情,她并不知道苏谦拿她手机给我打电话,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回道:“她不愿意回来,再参与这里的是是非非。” 我的话让苏溪陷入到了疑惑中,她问道:“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苏溪可能还在抱着幻想,希望从我口中听到一些关于苏茉的事情,也许她隐隐觉得,苏茉会因为我或者“捷安百货”改变想法…… 我点上一支烟沉默着,苏溪还在等待着我的答复,而我对这件事情,已经看透并厌倦,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不回来也罢,苏茉现在用仅有的资金开着客栈,至少她现在可以很平静的过每一天,况且,她在兰州的房子、车子已经被集团没收,回来后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苏溪,我希望你能重新寻求一条解决困境的方法,别再难为苏茉了,她不会回来的。” “还没三顾茅庐,怎么知道她就不会出山!” 苏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绝望,可能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并不是苏茉单方面的问题。 我继续沉默着,想到待会还要开车,便忍住了喝酒的念头,坦诚的帮苏溪分析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以苏茉手中的人脉资源,和可能夺回的捷安百货,这两点就能助你彻底稳固地位?” 苏溪摇了摇头,她低沉着声音回道:“现在的国润表面看上去欣欣向荣,可内部却是暗潮涌动,很多人都在盼着我爸闭眼的那一刻,然后彻底的架空我的权利,稀释我的股份,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的亲人了……” 她的这番没有任何保留的诉说,其中一个字眼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你口中的亲人指的是?” 第376章 这才是生活 对于我的惊讶,苏溪不为所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却冲击我的灵魂,她说道:“除了我的父母,还能有谁?” 我使劲的想从她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可她似乎没有任何躲闪,也许是我思维太过于活跃,以至于她和苏茉都姓苏,便狗血的将她们误认为同父异母的姐妹之类的,现在想来倒也觉得滑稽可笑,即便她们都从事百货行业,也都姓苏,但也只是巧合罢了,因为除了这些,她们似乎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 国润百货目前所遇到的坎儿,连她这个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供应链管理硕士毕业的高材生都解决不了,更别说我能帮上什么忙了,要知道她比苏谦更懂得分析本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可现在依旧束手无策……在这瞬息万变的商场,苏谦曾用卑劣的手段铸造了国润的前身,如今败絮其中,谁又能说这不是因果轮回呢?但这一切,最后却由苏溪来承担了。 看着她的痛苦和惊慌是如此的真实,我的心情也无比沉闷,许久才问道:“如果明知道这么被动会受打,那要是先下手为强呢?” 苏溪摇了摇头,叹息道:“不计后果的争夺战,只怕国润毁于一旦,到那时候,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选择和苏茉的做法一样,即便退出,也要保全国润。” 我们的对话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所打断,安沐已经抱着吉他走向了舞台,苏溪好似也得到了片刻的解脱,随即陷入到了沉默中,入神的望向舞台。 随着一阵吉他的前奏,我知道安沐演唱曲目是夏小虎的那首《人生》,这首拷问灵魂的歌曲,被她唱的多了几分委婉,恰是曲折百变的生活,由于是一首很小众的歌曲,并没有引发很多人附和着她去唱,却也造就了大家闭目聆听的场面,此时此刻,歌曲营造出来的氛围,足以让每个疲倦的人,在这得到片刻的栖息。 当歌词唱到:“……命运啊,能否改变慈祥,给我不会坠落的翅膀,在天空努力地飞翔,沿着从不平坦的方向,当我高举理想的火炬,天空却刚好下起了大雨……”一直在苏溪眼眶里转动的泪水,霎时就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带着痛苦哽咽着,我再次看到一向隐忍的她,因为一首歌哭泣了…… 我们都太容易让一首歌带自己对号入座,听见一首歌的时候,好像自己就行走在歌词里。每个人心中所希望的,与最终所抵达的,都会有一段距离,这才是生活。 安沐演唱结束后,顾客们纷纷喝彩起来,有些人开始抱怨自己忘了录像了,询问安沐能不能再唱一首,深谙经营之道的她怎么可能轻易答应,示意下次有机会再唱,深鞠一躬便走下了舞台。 苏溪听完歌以后,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离别时,语气诚恳的对我说道:“别被我的坏情绪影响,请你也别责怪我爸爸,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就这样。” 看着苏溪离去的身影,我陷入到沉默中,对她的困境却又显得无能为力,我可以帮忙给她设计店铺,却设计不了成功之路,未来的路,还需要她自己慢慢摸爬滚打,掌控自己的商业帝国。 …… 回家的路上,安沐一直哼着那首《人生》,看着她从容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然适应现在的生活,至少不会刻意的和安启阳针锋相对,满身戾气的她似乎更加喜欢此刻现有的平和。 车子稳稳的在17号门口停下来,坐在副驾驶上的安沐已经熟睡,我轻轻的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二楼的床上,生怕将她弄醒,可还没将她鞋子脱下时,她便用枕头捂住脸哈哈的笑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她一直处于装睡状态。 她得意的在床上打滚,我佯装怒道:“小骗子,你不是最讨厌撒谎的人,现在自己却知法犯法。” 安沐从脸上移开枕头,懊悔道:“真后悔没在身上装两只铅球。” “你怎么不再加两个哑铃呢?” “好主意,我就是测测你力气到底有多大。” 我在她身旁躺下来,整理着她凌乱的头发,一本正经道:“测试的方法有很多,要不今晚试试看?” 安沐并没有迎合我,反而有些排斥,她抱歉道:“今晚真的有点累了,下次吧!” 这种事本来就是心血来潮,但我更不喜欢勉强,毕竟她也累了一天了,这距离我们上次品尝禁果也才短短过去一周多而已。我努力平复下去被燃起的欲望,站起身说道:“你趁着没吃饭赶紧洗个澡,我去煮点面,吃完抓紧休息。” 安沐很听话的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收拾将要用到的换洗衣物。 走到厨房,我检查了冰箱里的食材,选取了一些后,便左右开弓,烧水期间便将所用到的食材准备好,却也不急着煮面,等到安沐洗完澡下楼时,这才将面条放入锅中。 吃饭过程中,老妈打来电话,只与我聊了几句之后,便催促我将手机递给安沐,说什么电话费都被我磨蹭浪费了,等安沐拿过电话时,两个人便滔滔不绝的聊起家常,直到我将碗筷洗完,洗完澡,安沐依旧悠闲的坐在院子中,这场聊天还没结束。 我很好奇,她们到底在聊什么?可等我刚靠近时,安沐也恰好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只剩下百分之二电量的手机交给我。 我捏着她的脸,打算逼她老实交代都聊了些什么,可她威武不能屈似的,依旧像刚刚那般看向别处,那阵阵吹过的风,将院子里落下的光线都吹得飘摇,于是朦胧了她的容颜,我再次将她抱了起来,一口气又爬到二楼上,将她安顿好,互相问候了晚安,这才关上灯准备离开屋子。 黑暗中,安沐忽然开口道:“如果你能保证不动手动脚,就可以在这儿睡下来。” 我捏着门把手思索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得,我还是回去睡吧!” …… 时间依旧向前推进着,这段时间里,西遇酒吧基本改造完成,只等CIID协会过来评选,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国庆黄金周,我开始联系滕子给我囤积一些酒水,可这才意识到他的电话已经停机了。 我给他网上充值了费用之后,再次拨打了手机,心中期盼着他只是刚停机,还没来得及充话费。 片刻之后,滕子果然接通了电话,他那边很嘈杂,扯着嗓子跟我说话,却依旧让人听不清,我也跟着吼了起来,道:“你他妈那边炸碉堡呢,兰州还有这么吵的地方?” 第377章 走了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这时我才听清他说什么,他问道:“是不是你给我充的话费?” “是。” “Anna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不是。” 滕子顿了顿,情绪不太高的说道:“不是啊?……不是就好,找我有事吗?” “我问你现在在哪儿。” 滕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而问道:“你知道我今天要走?” 我一惊,却忍住没有说破道:“就知道你小子最近不老实,打算去哪?” “累了,准备回东北老家,办个养殖场。” “那你兰州的酒水生意呢?” “已经转让了,不过我已经和朋友打好招呼了,你和Anna酒吧要酒水,价格从优。” “这才多少天没联系,你小子就打算开溜了,要不是我主动联系你,走之前都不和我说一声啊!” 滕子沉默了,不耐烦道:“行了,别噼里啪啦了,安静的消失比乌泱泱的送行来的自在,经销商电话我短信发给你,我得去忙了,有空再联系,记住,嘴别跟棉裤腰松似的,我的事情不许跟Anna说。” 我立马威胁道:“告诉我你在哪,我去送送你,你要不想说我就告诉Anna。” “钱辰,你丫就一没逼格的畜生。” “骂吧!使劲骂,机会难得。” 滕子倍感无语的说道:“算了算了,我在家,你过来吧,刚好送我去机场。” …… 车子很顺畅的到达滕子家附近,却在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堵住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我付钱下车步行,十来分钟后便到达他家楼下。 此时,滕子正在往快递车上搬东西,由于前段时间身体负伤,很多大件我不能帮忙,便帮着提一些小的物件,等到物品悉数打包之后,他终于如释重负的陪我坐下来,丢给我一支烟。 我有些烦闷,点上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才说道:“真的打算彻底离开了?” 滕子狐疑的看着我,沉默半晌叹息说道:“感情你大老远过来给我煽情来了。” 我陷入到沉默中,许久才说道:“这次你真冤枉我了,我在路上就想好了,一句也不劝你,离开这里对你也并不是最坏的决定,换个地方少点记忆,说不定走哪就遇到有缘人了。” “少在这跟我瞎掰。” “我哪里说错了,你和Anna不就是这么认识的。” “钱辰,你丫的今天咋跟个大老娘们似的,叨逼叨逼有完没完。” “行行,我不说了,多少点的机票。” 滕子抬手看了看表道:“下午四点的,现在才十一点,还早着呢,一起吃个午饭吧!” 我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踩灭后扔垃圾桶里,说道:“走着!” …… 小区对面的一个小饭馆中,我和滕子要了瓶50°的牛栏山红花瓷二锅头,就这么在沉默中一杯一杯的喝着,连菜都很少吃上几口。 直到酒下去一半,我才意识到不能再喝了,便将酒瓶放在一边,提醒他吃点菜。 平时酒量很好的滕子,二两酒下肚脸便涨红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眯着眼睛道:“兰州这地方我也不打算再来了,太他妈让人伤心的地方了。” “是不是后悔认识Anna了?” 滕子抬起头,他的面色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点上一支烟,沉默了很久,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后悔?要是不认识她,这几年我过得该多无聊……是她让我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好……这几年,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学会唱歌,想起那些开一场就赔几千的演唱会,也真是好笑……还好,这一切如今都过去了,我想我以后再也不用为一个女人学唱歌了,这对谁都好,毕竟忒难听了。” “不做无谓的坚持也好,省的把美好当成折磨。” 我的话好似戳到了滕子的痛处,他沉默了……这些年,尽管他一直再坚持,也许他早已经知道这种坚持换不回什么,总有一天,岁月会让他放下一切坚持,淹没在生活的平淡中,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滕子最终还是拿过酒瓶,和我商量着,再喝几杯,想到以后再喝酒的次数可能会很少,我也不再拦阻他,只是喝酒的速度开始放慢了下来,可也没有什么交谈,总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空调的风呼呼吹着,时间渐渐到了饭点,随着人越来越多,一向在吵闹环境中工作的滕子忽然很排斥起来,将钱包扔给我,催促我去结账。 我知道他有些醉了,便也不和他争执,佯装拿起他的钱包走到柜台前,却用我自己的钱结完账,将钱包给他塞好后,便架着他离开饭馆。 这是和滕子认识这么久,极少数的看到他醉成这样,只是喝了半斤白酒! 外面天气并不算太热,只是太阳有些刺眼而已,可滕子竖着指头对胸口说道:“太阳晒得人这儿真他妈的疼!” 我连忙架着他穿过马路,往小区走,盼望着他睡上片刻能好一些,毕竟下午还要赶飞机,误了点在这儿更难受。可刚进小区,他就推开了我,踉踉跄跄的跑到垃圾桶旁,掀开盖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 他这样的状况,让我想到无数次喝醉吐到虚脱的自己,原来,酒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那些破碎的梦。 …… 房子已经被滕子卖了,空空如也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些家具,我找了个纸盒撕开垫在床上,放他平躺下之后,又到楼下买了些酸奶让他喝下,然后掐着点让他休息,以免误了机场大巴。 他很可能是一晚没睡,喝下酸奶后,便陷入到睡眠中,我也有些醉意,却不敢休息,生怕耽搁了时间。 我只让滕子睡一个小时,便将他叫醒,然后提着他随身携带的包,打车去东岗路附近乘坐机场大巴。 上车一小会儿,滕子便清醒过来,然后失神的看着车窗外,他似乎打算将这里的一切装进记忆,也许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换了另一番心境了。 从大巴车上下来,我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距离滕子登机时间也很紧迫,便也无暇顾虑,只是停下来稍稍观望了片刻,便继续随着滕子往大厅走去。 办理好手续以后,滕子看了看手表,距离起飞还有将近半小时的时间,他总算放松的喘了口气,从钱夹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道:“辰哥,我有一种预感,Anna可能并不会过得一帆风顺,这张卡里有五十万,是我卖房子的钱,你收着,她需要的时候帮我转交给她,密码她知道是什么。” “这我不能收,Anna也不会收的,她不配再得到你这笔钱。” 滕子紧皱眉头,用手背狠狠的抽了我的胳膊,斥道:“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我这都快走了,你还在这和我磨蹭什么。” 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过激,以至于有些愕然,却又忽然明白,在滕子的心中,Anna其实一直是在重要位置的,只是这可能并不叫爱情。 “万一她要是用不到怎么办?” “相信我的直觉,那许季风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Anna吃完亏会醒悟的,只是这些事情不应该再由我们来评判了,若是真用不上,我该庆幸的,五年后,我会通过挂失,重新办卡,将这笔钱取走。” 滕子看似走的匆忙,却将很多事都照顾到了,交代好事情之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着带着泪花,我不敢再说他怎么那么矫情,因为这次,我们可能要告别很久,或许再见面时,只能等到他释怀了这段感情,否则,我和他哪怕是通个电话,也不可避免的会让他想起Anna,那时候,他必定会问起她的信息,可无论Anna过得开心或是不开心,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滕子提起箱子,想开口,却又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离别的情绪中,我们都忘记了该如何告别,既然不会,那就索性不告别了吧! 当机场的登机广播再响起时,滕子很干脆利落的转过身,没有一句告别便走向电梯。 我的身边忽然变得空荡了起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也不敢多逗留,因为这代表着一段友情的暂停……即便我们平常不怎么联系,但是在一个城市里共同奋斗,很踏实,如今,兄弟走了,我觉得自己有些孤独,带着这种莫名而来的孤独感,我走向了出口。 …… 机场大厅外,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她身穿一生钟爱的红色,站在我门前,光线从巨大的玻璃透过,落到她身上,让人觉得这场景有些不真实。 我看着她,鬼使神差的想到慕隐山对我说的那番话,于是好似错觉般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凄凉。 慕青一副质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滕子走了?” “嗯,走了。” “那你呢?我送完客户,可以捎带你到市区。” 我心中顿时产生一阵强烈的排斥感,说道:“不用了,我做机场大巴回去就好了。” “看样子,你还是放不下。” “有什么放不下的,别说这种有的没的。” “可笑,如果你真的放下过去了,又何必介意坐车这种事情,据我所知,下一班机场大巴晚上七点才发车,你到家估计十点了吧?” 被慕青不留情面的拆穿,我也不尴尬,看着她强势的模样,我不想再与她争执,依旧笑着说道:“行,那我付你油费!”说完,便跟着她朝着不远处,她那辆红色的宝马Z4走去。嘴上逞能了,可我心中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这将近两个小时的尴尬路程。 第378章 幸福的要死 阳光灼热的下傍晚,机场人来人往,我站在路旁,等待着慕青将车子开出来,而再过十几分钟,滕子所乘坐的航班就会从这里出发,冲破云霄,飞往千里之外。他这一走,回来的机会就渺茫了,我真心祝愿他能够将过往埋在云端,要么开出花朵,要么变成雨滴,前者慰藉余生,后者滋养灵魂。 片刻之后,慕青将车子停在我身旁,上车后,我就开始犯困,可又不敢睡,否则太有装睡的嫌疑,于是就这么在半睡半醒之间。 “看得出来你困了,想睡就睡吧,一觉醒来也就差不多到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顿时睡意全无,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无聊中,我只能坐直身体,两眼目视前方片刻后,随手打开车载音乐,瞬间,沉默、尴尬的氛围便被《爱之喜悦》取代,可这首歌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反应过来之后,我便立刻关掉了音乐。 我的行为立刻招来慕青的反感,她伸手又将音乐打开,微微有些恼火的继续开车。 她暴躁的脾气依旧没有改变,和她相处的那些日子,我从来不会轻易去惹恼她,虽然她脾气火爆,但绝不是无理取闹的那种,想到这儿,我也不愿再去违拗她,便继续歪过头,然后在克莱斯勒的小提琴曲子中闭上眼休息。 若是换做平时,听到这首曲子时,我会止不住的涌起回忆,可当慕青真实的在我身旁时,那些记忆反而都消失了,一切记忆里的事情好似都变得真实起来…… 片刻之后,慕青好似也不再恼怒,伸手关掉了音乐,我抬起头看了看她,又将头歪向一边。 慕青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向我问道:“滕子终究选择放弃了,回东北老家了,对吗?” 我稍稍犹豫之后,还是告诉了她:“对,这也是一个困扰了他多年的心结,如今他终于勇敢去解开,选择回去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他就这么放弃和Anna的这段感情吗?” “坚持和放弃有什么区别,Anna脾气你是了解的,滕子在兰州越久,伤的就越深,直到有一天耽误了自己的青春,也让Anna背负了沉重的罪责……” “前天晚上我还和Anna联系了,她的确对滕子充满愧疚。” 慕青的话语戳到了我的烦心处:“我现在都不想跟她联系,聊不上几句肯定就说出我心里话了,我不想给她任何建议了,毕竟,有一个人幸福,总比两个人都不幸福好。” “我们的确都没有资格对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指手画脚,不是当事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人的苦楚。” “你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面对我有些略带挑衅的话,慕青回以笑容,以一惯的淡然说道:“你什么都不需要懂,知道多了太累。” “那你继续深沉,我继续没心没肺的睡觉。” 慕青又瞪了我一眼,再不和我废话,而我也消停的微闭眼睛,希望自己能够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待车子开到一条路况简单的道路上时,慕青将车子靠边,道:“下车自己打车回去。”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玩我呢?” “你不是不想坐我车的吗?现在我成全你了,下车。” 阳光穿过车子的玻璃,映衬在我们的身上,活生生将一幅对峙的画面渲染的让人沉醉,我终究耗不过她的执着,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却不料她此时忽然又开动车子,然后戏谑的朝我一笑。 我也不愿意和她再理论什么了,只乞求着能快点结束这段路程,太煎熬了……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时过境迁的力量,它能将两个无话不谈的熟悉人,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 车子到达市区,也遇到了晚高峰,慕青将我在一处公交站台附近放下来,便将车子驶进了瘫痪的道路之中。 我对兰州的路况很熟悉,步行走到一个路况比较良好的地带时,便乘坐公交车往17号住宅附近的站点赶。 在快要到家时,远远便看到17号住宅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我知道安沐已经回来了,推开门时,她正坐在小凳子上剥蒜,见我步行回来时,很意外的问道:“给你发消息、打电话怎么都没回复,告诉我好去接你啊!” “手机中途没电了,我也没想到你会回来这么早。” “我去酒吧转了转,你没在我就抓紧回来做饭了。” 我接过她手中未剥完的蒜,有些抱歉道:“最近公司那么忙,每天还要你回家做饭,真是不应该。” “酒吧生意刚起步,各种事情都需要规划,听店员说你今天去采购酒水了,忙了一天,也累坏了吧!” “今天本来找滕子采购酒水的,结果误打误撞,他准备今天离开,中午便和他吃了个饭,下午送他去机场,所以,回来晚了。” 安沐是个明白人,她没有追问滕子忽然离开的原因,只是叹息说道:“滕子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愿他能够重新振作起来,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要他那榆木脑袋开窍,难啊!” 安沐理解我此时的心情,便没有继续与我探讨这个问题,示意我道:“你去看看鱼味道怎么样,给个评价,不过,我做的肯定没你好吃。” 我也不愿将滕子离开的情绪继续蔓延,洗了个手便走到餐桌旁,端起来闻了闻便竖起了大拇指,的确很香。 安沐笑了笑,好似对我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于是我又装模作样的感叹,道:“还没尝呢,就已经很满足了,真是个贤惠与美貌并存的媳妇啊!能娶到你的男人,那一定幸福的要死。” “那你愿意做那个男人,对待这个女人好一辈子吗?” 安沐的话让我一阵阵悸动,继而迫切的想表达自己,可最后还是选择了用一种很平淡,却很认真的语气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越来越害怕,怕我不能给你最好的……有时候,我会幻想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场景,可是想想都是一种亵渎。” 安沐不言语,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看着我道:“那你打算逃避?” “怎么会,那些害怕只会催生出我向上的动力,已经走了这么远,我怎么可能放弃一个用心爱自己的人。” 我因为这特定的环境,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安沐的感觉,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看她会说些什么。 安沐若有所思,将蒜放在桌子上,片刻后笑了笑,踮起脚尖在我耳边道:“我想告诉你一个不确定的小秘密……” 我故作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小秘密?” 第379章 荆棘鸟的传说 安沐故作神秘,手指敲击着下巴,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就是不跟我说,然后就围在我的身边转啊转啊,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却也很有耐心,因为她很少露出这调皮的一面。 吊足了我的胃口之后,一直沉默着的安沐终于开了口,贴在我耳边说道:“你喜欢热闹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遵从内心的点了点头,道:“当然,我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怕麻烦,说不喜欢热闹都是装高冷用的。 安沐点了点头,她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温柔,拉住我的手,好似从前与我一起面对困难那样,小声说道:“我例假没来,今天去检查,好像怀孕了。” 我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但还是镇定着,在平静中问道:“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毕竟上次那个时间就很特殊。” 我握紧了她的手,想抱起她却又害怕太粗鲁,欣喜中小心翼翼询问道:“你决定生下孩子吗?” 安沐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云淡风轻,目光灼热而坚定的看着我,紧握着我的手问道:“如果我打算生下来,你愿意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吗?” 我吻了吻安沐的额头,用生平最认真的态度,执着而坚定眼神看着她,还未说上只言片语,眼眶便温热起来,这种感觉好似在最冷的冬天拥有了一只暖炉,踏实而温暖,让我有了走出寒冷冬天的勇气。 二十几年来,我钱辰挣扎在生活之中,也曾渴望在这个城市有个家,白天努力工作,晚上能够逗逗孩子,有个贴心的老婆,一个不大却温暖的家,可这一切在刚刚之前好似都离我很远,而安沐的一句话,让我陡然拥有了这一切,一个女人不嫌你贫穷,不短你志气,愿意给你生孩子,共同建立一个家庭,该需要多大的勇气,抱着多大的决心啊! “我不说太多空话,请让我用余生对你和孩子负责,只是你跟着我要受苦了。” 安沐拨了拨我的发梢,有些动情的说道:“你听过荆棘鸟的传说吗?” 我摇了摇头…… “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歌,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 “它的歌唱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歌唱,是世间最凄美的绝唱,这不仅仅是一种生的态度,更是一种感天动地的爱的方式。” 说到此处,安沐的泪水再也不能抑制的落了下来……我转身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她的泪水,她声音却已经哽咽:“鸟儿胸前带着荆刺,它追寻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它被不知名的东西刺穿身体,被驱赶着,歌唱着死去。在那荆棘刺进的一瞬,她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她只是唱着、唱着,直到生命耗尽,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但是,当她把棘刺扎进胸膛时,她是知道的,是明明白白的,然而,她却依然要这样做,依然把荆棘刺进胸膛,是一种什么力量,你明白吗?” 我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用最真实的拥抱回应她一生只唱一支歌的决心…… 安沐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情绪,对我说道:“今晚是感动哭的,以后再也不许让我哭泣了,我要保持好情绪,不然孩子会以为妈妈太怂了,天天伤春悲秋的,保护这个家庭的重担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一句轻易的许诺,我嘴上一句话没有说,心中却发了誓…… …… 吃完饭,安沐坐在院子中,伏在我的肩膀上,仰头看着高远夜空里的星星,平静而享受。我不禁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深秋,去年的那个雨夜,她说要看星辰之海,最后却设计将我驱逐在门外,被我识破后,继而面露惊恐的拿高跟鞋砸我双手,将我丢在雨里,冤冤相报之后,又不动声色的解救差点被带去警局的我,最后却被我粗鲁的丢在雨里的。 安沐离我的心脏很近,她好似能感应到我想什么,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你心跳怎么那么快,在想什么?” “记忆里突然出现一个暴躁、蛮横的美女。” 安沐微微一皱眉,不可思议道:“不会是我吧?” 我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变相承认自己是美女的。” 刚伏到我肩上的安沐再次抬头看着我,问道:“我又没撒谎,难道我不漂亮嘛!” “老实交代,你们这些女神级别的,平时是不是都挺自恋的?” 安沐面露尴尬之色看着我,思索了半天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和人拍合照的时候倒是挺在意的。” 我笑了笑,随即拉着她的手走向了屋内,提醒道:“外面寒气重,还是回房间吧!” “明天抽个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一向淡定的某人吧!” “我明天去采购酒水,等你下班就过去。” 安沐松了口气,牵着我的手说道:“今晚有些兴奋,你就在这儿睡,陪我聊聊天吧。” …… 次日傍晚,我紧紧张张的处理完订单,便回到17号住宅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合体的衣服,到公司与安沐会合。 在门口等了片刻之后,安沐终于提着包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看上去有些疲倦,以至于刚坐下,就打了个哈欠,然后笑了笑对我说道:“干嘛不去公司等我,非要和我划清界限,制造出一种追我的氛围嘛?” 我打了个响指,赞道:“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将车子驶向道路,而安沐忽然来了兴趣似的,问我道:“你说待会我爸听到我怀孕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被安沐这么一提醒,我忽然隐隐担忧起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安启阳如果听到这么一个消息,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安沐似乎察觉到了我被这句话所触动,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长长的车流,久久没有再言语,而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推了推她问道:“其他事情还好说,如果叔叔在这个问题上持反对意见,该怎么办?” ——……——……——……——……——……——……—— 感谢(=^ ^=) の烧猪君、那一天风吹过、醉生梦死、晴天的金铃铛打赏! 第380章 时过境迁的力量 安沐回过了神,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开玩笑的语气,面色认真却并不着急的答道:“这个你恐怕多虑了,以我经验,我觉得他没太大反应,顶多是看报纸时探出个脑袋,吃饭时停下个筷子,回应一声敷衍了事。” 我长出一口气后说道:“我觉得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安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你和他才认识多久,说的你好像比我还了解他。” “因为那是男人之间独有的对话!” 安沐一脸崩溃的看着我,许久才说道:“但愿你真能掌握他的脾气,只要他不闹,能安静吃完饭就好了。” “你真的这样想?” “再说吧,看我能不能控制得住……” 说完,安沐的表情不再阴郁,抬头望了望碧蓝的天空,没有再言语,从她的话语中来看,我隐隐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弄不懂安启阳的意图,实际上我也不懂,因为我并没有参与过他们过去的生活,因此也不敢妄加揣测他们的现状,但我有个心愿,未来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调和他们之间那些不能释怀的过往。 …… 穿过热闹市区,喧嚣的城市也渐渐归于平静,而夜幕却迟迟不肯到来,我将车子停在了门外,安沐下车,打开了院子门,让我将车开进去。 安启阳闻声走了出来,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有想过我们会来,或者这次来的这么早。 “爸,晚上好,准备我们饭了吗?” 我被安沐的话震惊了,也连忙接在安沐后面和安启阳问了声好,看了她许久才说道:“今天挺主动的嘛。” 安沐面色复杂的看着我,惊讶问道:“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安启阳一向板着的脸,嘴角忽然提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如初,他显然不太会应付这样的场面,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则开玩笑回道:“被安沐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期待今晚的饭吃什么了。” 被我这么一问,安启阳却很实在的转过身问道:“吴嫂,今晚都做了些什么菜?” 就在这时,安沐很诚恳的说道:“爸,以上的话你听完兴致可以高些,但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听完血压不要太高。” 安启阳的手指在微颤,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点上一支香烟,强作镇定,终于对安沐说道:“知道听完会让我不高兴的话,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不说也罢!” 安沐咬了咬嘴唇,随后睁开了眼睛,声音中充满坚决道:“我想我必须要亲自跟你说。”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对安沐说道:“你别太累了,先去休息吧,这件事由我来跟叔叔说。” 安启阳剧烈的喘息着,他已经言语不出,这个话题将他击的崩溃,他一遍又一遍的吞咽着口水,终于颤抖着说道:“你还没开口我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知道你想让我难受,甚至良心受到谴责一番,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吧,我受得住。” 我的心脏跳的更厉害,好似要穿破胸膛,因为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安沐正在用这件事,痛斥着安启阳,如果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激怒安启阳,弄得不欢而散,当即说道:“叔叔,我让安沐怀孕了。” 安启阳一向淡定的面容忽然骤变,低下头将手中的烟吸完,没有再抬起头,回道:“真话假话?” 我剧烈的喘息着,心脏已经难以负荷情绪的波动,很久,很久,才终于积蓄了力量向安启阳说道:“您知道,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这是,在我身旁的安沐叹息,眼角有些湿润,她终于说道:“我的父亲,我想请问你一句,你现在是否也如当年一样,轻贱眼前这个未婚先孕的女人?” 我不知道安沐怎么忽然改变了原本商定好的剧本,如果按照之前所说,她不会希望触碰到安启阳逆鳞的,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便好,可现在这情况,好似并不在我们先前预想的范围内,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场景忽然勾起了安沐某些痛苦的回忆…… 安启阳闭上眼睛,低垂着头,在他的疲态中,我看出了一种无可奈何。 安沐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继续说道:“我想请问你,现在是否还是这种看法,回答我。” 安启阳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着,他瘫坐在身后的长椅上,努力了几次想张开口,也没有能发出声音,但我分明能够感知到,他嗓子里传来了来自心灵深处的呜咽声,因为他此刻是如此的痛苦。 安沐更加的痛苦,好似想起了一段不堪的经历,她双手掩面呜咽着,许久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的身躯,问道:“钱辰,你会不会觉得我先前欺骗了你,现在在无理取闹?” 这一刻,我忽然没了主意,甚至不知道曾经设想的那些调解方式,现在该如何使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 我有些疲倦了,理了理安沐被泪水浸染的发丝,叹息道:“别再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了,好吗?” 安沐好似了解我为什么梗塞住说不出口,心中大概也不愿再去回忆关于这个话题的记忆,继而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我有些冷了。” 我站在她的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她看了看我,眼睛却已经湿润,哽咽着对我说道:“哪怕你以后再混账,也不要轻视眼前这个义无反顾为你生孩子的女人,好吗?” 我捧着她的脸颊,一直在安沐眼眶里转动的泪水,霎时就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 我们之间的对话,好似在不经意间再次触到了安启阳的痛处,他手撑着椅子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缓缓地朝屋内走去。 等到安启阳进去以后,安沐看上去有些心事,表情复杂的看着我,问道:“你如实回答我,刚刚我做的事情过分吗?” 我的表情变了变,似乎依然排斥这个话题,说道:“我没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不好评价,但我觉得有一种力量叫时过境迁,我们不能忘掉所有,但可以选择放弃一部分疼痛的记忆,毕竟你将迎来自己的孩子,又是一代人了,何必再去让自己在疼痛的记忆里走一遭呢?” “你进去看看他吧,用你们男人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但钱辰请你放心,我现在所发的每一个脾气,都是在释放,今天这个话题说过了我就不会再提了,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轻松自如……” 我点了点头,然后伴随着一阵摔砸声,上了二楼,敲响了安启阳的房门,这也是我第一次敲响他的房门。 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后,我打开了他的房门,令我惊讶的是,他房间简朴的不像样子,除了电器之外,一切都是陈旧的家具……此刻,安启阳正坐在办公椅上,面朝窗外,背对我而坐,打量中,我看到了地上的凌乱,和被踢翻的垃圾篓,这些都证明他刚刚经历过一场痛苦的发泄…… “你过来做什么?” “我想和您聊聊今天这事,如果您想让我更好的开导安沐的话。” 片刻,安启阳缓缓转过椅子,不再质疑我的动机,闭着眼睛,充满疲倦的叹道:“那就说说吧!” 第381章 拍一组婚纱照 安启阳的回复让我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而此时,楼下的安沐也坐了下来,她那美丽的面容上,充满了应付之后的疲倦,我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在安启阳的示意下,坐在了一只棕色沙发上,与他面对面。 我叹息,掏出口袋中的烟散了一根给安启阳,他从我手中接过烟,放进自己嘴里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才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快速的在大脑里进行权衡,片刻问道:“安沐刚刚为什么会问出那番话,是不是您从前对她说过什么。” 安启阳吧嗒吧嗒抽着烟,长久的沉默着,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在一支烟抽完后才对我说道:“这些话我对她妈妈说过。” 听到这里,我的心一揪,安启阳却没有给我想太多的思考空间,他继续说道:“有一年,我和安沐妈妈吵架,一时口不择言,没想到这些话成了她现在的心病……没想到未婚先孕这事情,最后落到自家姑娘头上,该来的因果,果然一件事也逃不掉啊!” 他这过于直白的回答,顿时将我噎住了,半晌才回道:“叔叔,请原谅我这个荒唐的举动。” 安启阳没有理会,自有一股威严的问道:“你想好怎么对她负责了吗?” “如果您同意,我打算迎娶她。” “迎娶,拿什么迎娶呢?” 我的心情充满了低落和压抑,却又忽然不会表达自己,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弥漫的烟雾中惆怅着。 安启阳看着沉默的我,很有情绪的说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这个现实的问题在此刻被问出来并不唐突,而我也没有欲望再去询问安启阳的往事,就这么在现实面前溃不成军。 我抬头看着安启阳,他正目光尖锐的看着我,与我对视着,见我失落的模样,一声叹息之后,轻声说道:“你怎么连一句豪言壮语都不敢说呢?我想听听你对未来的规划,对了,酒吧的事情怎么样了?” 事已至此,我便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便说道:“我已经和安沐签了合同,一年二十万的租金。” 这次,安启阳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欣慰道:“你有了酒吧作为事业起跳板,便就有了可能,我希望你能够发挥自己的优势,抓紧时间成长起来,安沐的肚子等不了你多久,有什么计划就赶紧制定,多和父母商量一下,我可不希望安沐被人指指点点。” “您这么爱安沐,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她。” 安启阳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但始终不愿意说一句话,于是我们就这么对视着,片刻他不耐烦的对我说道:“天快黑了,你去劝劝她,准备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再次看向窗外,安沐在黄昏中静静的坐着,夕阳在落下去之前散发出橘红的光,有点像黑暗中微弱的烛光,但它却没有烛光那跳动的火焰,没有烛光那朦胧的色彩,它是清晰的,坚定的,仿佛映照出了爱情的模样。 …… 我在安沐身旁坐了下来,在风中抱紧了她,重重吐出淤积在心中的闷气,我笑了笑对安沐说道:“在这么空旷的天空下,心情有没有开阔一点呢?” 安沐并没有正面回应我,却向我问道:“你们聊天的结果怎么样,他是不是还在生闷气。” “没有啊,让我们整理一下心情,准备吃饭呢!” 得到我的否定答案后,安沐有些意外,又说道:“你们就这么和和气气的聊完了?”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其实有些情绪都是特定环境的产物罢了,毕竟,你来之前,最初的愿望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上一顿晚饭,不是吗?” 安沐又靠在了我的肩头,却带着些抱歉,说道:“我的性格可以包容很多事情,同样也怀着感恩的情绪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可唯独他除外,你不知道他在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简直就是颠覆人生观的反派,如今,我还可以和他不苟言笑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完全是因为我答应过我妈的缘故。” 既然安沐说起,我便不打算隐瞒,但还是选择了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说道:“如果你的情绪太过忧郁,可能孩子出生以后都是一张冷漠脸哦,教孩子感恩父母,还得从胎教做起啊!” 安沐无奈的看着我,她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很久后才又说道:“你是在变相的规劝我?” 我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孺子可教也!” 安沐看着我欲言又止,却根本不能平静下来,语气充满焦虑的说道:“那我是的改改了,要是孩子出生不会笑,整天忧郁那就麻烦了。”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我忽然觉得这一刻很神圣…… “钱辰,趁我身材还没变形,我们去拍婚纱照吧!” 安沐简单的一句话,却迅速在我脑海中形成画面,画面中她一身洁白的婚纱,手捧着鲜花站在我的面前,柔和的光线打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定格下来的画面,是我一辈子幸福的记忆。 安沐依旧很期待的等待着我的答案,仰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终于对她说道:“好,我们明天就去。”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靠在我的怀里,彼此安静了片刻之后,安沐再没有任何回应,我又问了一声,她才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我好困,想睡一会儿。” 余热渐渐散去,天也渐渐的黑了起来,在一场情绪的翻涌之后,一切又终归平静,我轻轻拍打着安沐的肩膀,让她在踏实的臂弯中睡去…… …… 次日一大早,我便因为今天拍摄而兴奋着,趁着赖床的时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立马打开了微信,翻出他,然后一阵语音邀请。 两三次邀请以后,电话那头的王硕终于不耐烦道:“大哥,有完没完,我昨晚给小学修校舍,很晚才睡的,好不容易在这小窝棚里睡着,你这一大早的,这个点狗都还没起床呢!” 我一听他的抱怨,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赤着脚站在地上说道:“对,你没起。” “大哥,你说话太损了。” “说正事,今天有没有空,能不能到兰州来给我拍一组婚纱照,价钱你开。” 一提到钱,电话那头的王硕忽然兴奋起来了,还不忘问道:“你媳妇漂亮吗?” 我轻哼了一声,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便在不耐烦中反问:“你觉得你大哥的品味能低吗?赶紧过来,再墨迹这活我找别人了啊!” “张硕,谁啊?” “媳妇,茉姐早,钱辰哥打来的电话,要我今天去给他拍一组婚纱照,姐你来接一下。” 这次换我沉默,而张硕这事儿逼已经在我的沉默中,将电话移交给了苏茉。 第382章 学生年代 通过电话那头的气息,我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苏茉正将手机放在耳边,可她却一句话也不说。她这个样子让我有些难过,而这些感觉我也曾经在慕青的身上体会到过……我胡思乱想着,如果有一天,安沐也和我这样沉默着,我该如何面对…… 我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我根本不敢去想象自己那没有了安沐,余生该怎么度过,我想那种日子不单单是无聊和乏味,更多的是丢失了生活的信仰。 长久的沉默之后,苏茉终于开了口,笑了笑问道:“要拍婚纱照了?” “打算今天拍的。” “安沐真幸福。” “你也会的,等你的好消息。”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苏茉用很不自信的口气道:“别为我操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拍完了让王硕留个副本,带过来给我看看。” 当苏茉提出这个要求时,我却不够坦然了,许久她放弃道:“那算了,不用带了!”然后便将电话又递给了王硕。 王硕为苏茉讨要说法似的,抱怨了我一番,我也没有和他斗嘴的心情,和他又交代了一番,约定好中午在兰州火车站见面,我开车去接她,这才放松了下来,而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让苏茉慢慢释怀…… 安沐心情很不错的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她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向我问道:“是在约摄影师吗?” “是,今天气温和光线都不错,我们先拍一组户外的吧,效果一定很棒!” 安沐将头发束了起来,随即笑了笑,仿佛看到了拍照场景似的,此刻,便已经是一副幸福的模样。 这个时候,安启阳经过我们房间,他接过话问道:“刚刚路过,听到你们好像说要去拍婚纱照?” “你能别做这种趴墙根的人吗?” 安沐的话狠狠戳到了安启阳的痛处,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在镜子里看到了他铁青着的脸,他严厉的对安沐说道:“请你听清楚我的话再指责,我说了我是恰巧路过。” “我不想和你抠字眼。” 安启阳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他终于放轻了些语气说道:“我也没打算和你吵架。” “你以前不是挺能吵的吗?捕风捉影,四处找茬,喝完酒就砸东西,我妈被你家暴多少次你忘记了?这几年怎么偃旗息鼓了,是不是老了?” 安沐毫不妥协的态度,让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她这些年积累在心里的压抑,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她是否能够克制自己,以一种迎合的心态去面对安启阳,再次妥协一次。 安沐对安启阳的训斥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最终打破沉默的是我,我抬起手看了看表,说道:“叔叔,您上班时间差不多到了,得抓紧吃早餐了。” 安启阳的神情依旧很矛盾,我又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会说服安沐,他这才离开。这时,我终于轻轻搂住安沐的肩,说道:“说好控制自己情绪的,怎么说来就来。” 一直在安沐眼眶里转动的泪水,霎时就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倔强的擦掉泪水,不说一句话。 我心疼她,也不好再去责备她一句,也许她嘴上痛快了,心里也并不好受。 安沐没有理会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缓解了一下争吵后的疲倦,再次坐到我的床边,对我说道:“钱辰,拍完婚纱照带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吧!我想阿姨了,特别想。” 我张开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关切的说道:“也许那儿能让你放下节奏,过得舒缓一点,酒吧评选事宜,就交给几个得力的人帮忙照看一下,我们明天就回家。” …… 这个上午,我陪安沐回到17号住宅,取了王甜设计的“星辰之海”系列婚纱,又按照她的婚纱,为自己搭配了几套西装,带了几套休闲装,便到火车站等待王硕的到来。 其实,按照我原先的计划,是打算到婚纱影楼租一个团队的,可安沐不愿意化妆,她想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定格在照片中,而她那白皙的皮肤,也的确不需要太多的妆容,便美的不好用言语形容。 我们将拍摄的地点放在了官滩沟景区,这个季节,风景很美。 王硕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系,刚出火车站,我便接到了他,请他吃了个午饭后,便开车赶往官滩沟。 一路上,王硕很兴奋,他一直强调着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拍婚纱,兴奋之余有些紧张,除此之外,说的最多的便是请求安沐做他下一季度的摄影模特,而安沐故意吊着他的胃口,迟迟不肯答应,和姑妈煲着电话粥。 …… 时间在有说有笑中过得很快,当我们到达景区,也不过才下午两点半,姑妈穿着一套花衣裳站在景区入口迎接我们,他一看到王硕第一句话便是:“嚯,好家伙,这孩子的大脑袋长得,活脱脱一郭德纲啊!笑跟哭似的。” 王硕原本还憨笑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在姑妈的建议下,稍作休息之后,我们便到几个较好的景点开始拍照,而第一站便是那所废旧的小学,翻过小院墙,安沐在废旧的教室里换好衣服,害羞的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斑驳的光影之下,素白色的婚纱在风中微微飘动着,她微微的提起裙摆,注视着我问道:“还可以吗?” 我还没说话,身边的王硕便按耐不住,变换着各种角度一阵拍摄,边拍边感叹道:“在破败的环境中,却有这么美好的笑容,对比太强烈了,简直随手一拍就是大片啊!” 姑妈还不知道安沐已经怀孕,给我们建议了几个比较有难度的摄影动作,最后都被我们否定了,害得她一阵失落,不停的质问自己是不是赶不上潮流了。 我配合着安沐摆着动作,在拍完一组室外照片后,王硕又提议我们以“学生年代”为主题,到破败的教室拍摄一组照片,我看了看安沐曾经的班级,已经摇摇欲坠了,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心有余悸道:“换个好点的教室吧,那间教室有安全隐患。” 安沐看着那间自己读过书的教室,眼中产生了一丝犹豫,转过头看向我道:“我们动作轻一点,应该没事,如果不去拍,等坍塌了以后,恐怕我会后悔的。” 王硕也在一旁鼓动着,说两种极端的景致产生的画面效果会很震撼,而此刻姑妈有些不乐意了,训斥着那样房子估计用力推个门,墙都能被震塌掉,进去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顺带着又数落了一番王硕的大脑袋。 我一时间也难以抉择起来,可这种带着风险的事情真的让人心有余悸,安沐有些厌烦了犹犹豫豫,提起裙子,径直的朝着摇摇欲坠的房屋走去…… 第383章 姑妈的往事 姑妈一看情况不对劲,几步冲上去拉住了安沐的手,将安沐又带到我面前,训斥道:“拍个婚纱照还拿命玩,傻鸟!”说完,将安沐的手交给我,示意我带她朝远处走走。 我和安沐面面相觑,看着从地上拿起木棍的姑妈,直接绕到屋子后面,将摇摇欲坠的墙推倒,然后迅速的朝后退,最后又搬起一块石头,直接将另一面墙也砸到,至此,这间教室最后几面危墙也全部倒塌了。 姑妈做了个OK的手势,掸了掸身上灰,这才朝我们走过来,她的人生用两个字足以概括:彪悍。 安沐看着一片废墟的教室,满脸惊讶的指着碎砖块,道:“姑妈,你这么几下就拆了?” “你也知道我就推了几下啊?还说什么坍塌了会后悔,这次我彻底断了你念头。这房子早就要倒了,你还往里去,现在倒了,爱怎么拍照怎么拍……我觉得就站在废墟之上拍,当作和过去告别,寓意新生,这涵义就很好。” 王硕观察了一下废墟堆,感叹道:“姑妈的审美能力,简直走在国际前沿啊!” “我能不能走上前沿不知道,估计这一辈子走不出你这大脑袋,太大了。” 姑妈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为什么总是盯着王硕的脑袋看呢?我觉得王硕脑袋显得圆,可能归咎于他一头烫卷发…… 考虑到婚纱不太方便,安沐换了身休闲装,由我搀扶着她走到废墟之上,然后找到了她课桌的位置,她俯身蹲在砖块上,然后深情的望着我,这个动作没有经过设计,可是却是那么的自然生动,我像是拯救她走出废墟的Superman,而她又何尝不是我生命中的大英雄。 我心中充满了幸福感,甚至鼻翼处都传来了酸涩的感觉,就这么看着阳光透过泛黄的树叶,铺满在眼前的废墟上,而穿过树林的风,也在这一刻迎面而来,将安沐的头发吹得自然,也将生活吹得通透…… …… 一下午的拍摄之后,我们早已疲惫不堪,可王硕却依然保持着兴奋的状态,他一张张的挑选着照片,一边感叹着自己的拍照技术,一边感叹着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景致和美女。 安沐和姑妈忙着做饭,我陪着王硕修图,事实上,他拍照的技巧很高,很多照片即便不修,也很有味道,整个图集中,我最喜欢日落时在水库旁拍的一张照片,那宽阔的河面像极了“幸福的河流”,我仿佛感知到了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和安沐会站在这片宽阔的水库前,像今天这样,迎着落日的余晖,享受生活悲喜! 给王硕泡上一杯茶之后,我走到厨房,和安沐用眼神交流一番,由我开口说道:“姑妈,告诉你一个能让人血压上升的事儿。” “说来听听,刚好我最近血压有点低。” “安沐怀孕了。” “啊?” “您别激动。” 姑妈使劲吞了吞口水,拨开我,走到什么身旁,问道:“小辰辰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沐肯定的点了点头。 “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刚确认。” 姑妈略显兴奋,连忙示意安沐将刀给自己,哼着小曲往鸡圈方向走去,片刻之后,手上已经提了一只鸡回来了。经过一番处理,将鸡放入高压锅,这才又继续哼着小曲做晚饭,只要一得空,便不停的百度怀孕初期吃什么好。 从姑妈的身上,我看到了安沐一向乐观生活心态的来源,也许,正因为姑妈特殊的性格,才造就了如此独一无二的安沐…… …… 晚饭后,我在景区找了家快捷酒店,安排好王硕的住宿问题,这才往回走。夜已经深了,可安沐和姑妈还在不知疲倦的聊天,趁着安沐不在的空档,我站在阳台上点上一支烟,仰头看着窗外有些迷离的月色,从前的那些孤独的感觉,好似已经从我的体内抽离,我又一次将安沐送给我的哨子从领口里拿出,低下头凝视着…… 安沐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走了进来,显得有些疲倦,她并没有抱怨我抽烟,只是将窗户打开通风,刚躺下后,便问我道:“钱辰,你说我们的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忽然在这无聊的深夜里找到了乐趣,便又回道:“这是个值得慎重探讨的问题。” “先给你个机会,好好想想。” 我顿时陷入到了亢奋中, 又是一阵在幸福中的沉默后,才轻声说道:“叫‘不多’怎么样?”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这么奇怪的名字也只有你能想出来,看来我还是不把这个权利交给你了。” 一听自己的特权被没收,我立马叨叨不休的规劝起来,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摆事实、讲道理、作比较,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再说服她。 …… 次日,我们睡到日上三竿,其实醒的很早,可姑妈一大早便敲响我们的房门,警告安沐最近少动,没事就躺在床上休息,我们并不崇尚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也不像违拗姑妈,反正也就一次,便顺从的在床上睡到九点多才起来。 等我们起床时才发现,姑妈早早的把王硕叫过来,给自己拍写真呢,估摸着是害怕被我们瞧见,不好意思,便下令让我们不许早早起床。 为了能让姑妈拍照时无拘无束,我和安沐选择在房间窗户向外看,不得不说,姑妈身上的气质的确不像五十多岁人,那种乐观和迷人的自信似乎将她衬托的越发年轻,我不禁感叹道:“姑妈生活似乎从没有什么负担,她总是能在乏味的生活中找到乐趣。” “知道姑妈为什么会笑面人生吗?” 我不明白安沐突然提问的用意,便摇了摇头。 “这是她白血病过世儿子的心愿,希望她能够笑着活下去。从前,姑妈性格很内敛,她获得美国国籍时,我们都替她高兴,我们都觉得她能在美国幸福的过上一辈子,却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从美国回来的那年我才七岁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似乎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直到在带回来的童话故事书中看到奥斯卡(姑妈去世的儿子)给她的留言,这才选择新的心态活下去……” 我再次朝着窗外看去,这次却被姑妈发现了我们,她如少女般娇羞一笑,朝我挥了挥手之后,继而拉着王硕去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此时,我心中已然明白,姑妈是一个可以活的随性,也可以活的很深沉的人,只是大多时候,我们只注意到了她欢乐的一面,忽略了她率性而为形成的原因。 “姑妈特别疼爱和她儿子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也许也是一种情感寄托吧!”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姑妈对王硕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她说道:“也许姑妈儿子的头很大……” 我没有把这句话当做笑话来讲,心中却已然有一种敬畏,沉默中,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条信息竟然是苏溪发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关注的本地微博账号便推送来一条实时微博…… ——……——……——……——……——……—— 玩微博的可以关注我的新浪微博,搜索:素闻陌上花开 第384章 扑朔迷离的局势 据这名知名博主爆料,国润百货陷入混乱之中,苏谦再度昏迷,导致企业内部蠢蠢欲动,该微博爆料者还称,国润CEO被人围堵在医院,大有受胁迫之势…… 不用猜,这一定是其他几家百货行业中,有人故意操纵爆出的料,目的便是搅乱国润,将这个刚成立不久的新生儿扼杀在混乱之中,当然,也不排除是企业内部人走漏风声,以此来逼迫苏溪让出位置。 在我看微博时,她又一连给我发送了几条消息,我带着一种隐忧,点开了微信。 “我现在就要支撑不住了……派人去寻找苏茉,可都无功而返,所以请你告诉我苏茉的具体地址,我想亲自过去,在最短时间内将她找到。” 这种极其不利的环境下,苏茉回来必定继续陷入到让她反感的争斗中,并且她已经明确不想再回兰州,从和她的对话之中,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对这里的厌倦,并且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地址,可如今…… 若不是看了微博爆料,我的心情没那么沉重,但一旦知晓她出了问题,便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即便她父亲伤害过我,但我不愿过往的任何情绪再牵绊着我,在难以做决定下,我将手机递给安沐。 想必安沐已经看出了我的情绪,没有询问便接过手机,片刻之后抬起头问道:“你的决定呢?” “我不知道!” “你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与否都是两个肯定的答案,你犹豫了说明就各占一半,如果你不曾想过帮她,那答案直接是否即可,既然有一半是,那证明你想过要帮她,既然想帮她,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你的逻辑和心理分析也太厉害了。” “我只是遵从你的内心给你解惑罢了!国润使我们的设计作品,我也不想它这么快就被取缔!这件事情上,你也不用考虑我的情绪,能够帮助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这胸襟不是谁都能有的,我为你点赞!” “我把苏茉的地址给她,能不能请得动,那得看苏溪自己了。” 安沐继续看着窗外的远山,平和的望着这个世界,她的宽容与信任,让我坚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 消息发给苏溪以后,她只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便没有再回复我消息,我倒是希望苏茉能给她一些实质性的建议,毕竟,苏茉对兰州整个市场更有深透的了解。 中午吃完饭,姑妈陪同王硕,到景区的摄影店,将自己的一部分照片打印出来,然后邀请我们观赏。 我觉得姑妈是一个很容易对生活满足的人,几张照片便能将她的心情弄得极好,她在一堆照片中翻着,然后将几张照片挑出来,单独装入信封袋中,一旁的王硕邀功似的问道:“姑妈,我这个做旧的效果还行吧?” 姑妈点了点头,感叹道:“的确将我和二十年前的照片融合了,看不出来了。” 王硕观赏打印效果,一边建议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姑妈你直接用相机拍下来,保存到手机里就好了,没必要打印出来。” 安沐好似听出了什么,语气顿时变得严厉:“王硕,别叨叨不休的。” 姑妈神色黯淡下来,将照片悉数整理好,起身走向了房内,这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背影这么孤独和伤感,却也不敢多问这背后的故事,有时候,对于一些不了解的事情,避开和沉默就是最好的安慰,有些伤疤是碰不得的…… …… 姑妈依旧将我们送到村口,带着笑容挥手,直到消失在后视镜中,王硕有些自责,问安沐道:“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安沐默不作声,许久轻叹一声,又一声轻叹……才说道:“没说错什么,也不必自责,姑妈很快便能将不快的情绪消化掉,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独自去面对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况且你并没有说什么,又何来对错,你拍的照片我们都很满意,回头把你账号给我,我再给你发个红包。” 王硕终于放心的长舒一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为了调节气氛,我接过话道:“说清楚,是姑妈没生气好,还是给你发红包好?” 王硕板着脸,心虚的嚅嗫道:“不是说了两个好了嘛,都好都好!” 车子压抑的情绪,终于被这小小的笑话所稀释,而我们都各怀心事,也许并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 将王硕送到车站以后,我们便返回17号住宅,安沐则通过我的微信,找王硕要到了账号,并通知财务给他转五千块钱,鼓励他努力上进,完成学业。 回到17号住宅以后,安沐便催促我赶忙收拾衣服,又联系秘书,将钥匙给她,让她帮忙照料萨摩耶和小黑,看来这次安沐真的打算在西安住上很久了。 订完机票后,安沐便约上我一起去国润购物,并希望能够与苏溪见上一面,给她一些鼓励,事实上,我并不太希望见到苏溪,可能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排斥,谁能知道那表面繁华的国润背后,有多少人为之丧失良心,趋炎附势,虎视眈眈…… 安沐好似看出了我有些不愿意,劝慰道:“上次和阿姨聊天,她说冬天总是觉得腿凉,我想给她看看,买一些材质舒服的保暖衣物,别的百货店怕找不到合适的,快进入十月份了,天气也凉了。” “好,那么们就去国润,不过得刷我卡。” “你卡自己留着,我买东西是孝敬未来婆婆的,到时候有个依仗,你不敢欺负我。” 我哭笑不得道:“你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安沐对我的答案倒是很满意,好似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半晌对我说道:“易居已经步入正轨了,西遇酒吧我们就这么甩手了,恰逢黄金周会不会太随意了?” “你愿意在老家陪我妈,就在那住着,黄金周我回来忙一忙,然后再回去!” 安沐听完后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我说道:“那评选的事情我们就随缘吧!等到再过几天黄金周你就回来打理一下,我就不客气的在老家安心养胎了。” 我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心中感叹着一年前和一年后的改变,去年的这个时候,爸妈带着失落离开了兰州,而如今,我走出了困境,即将拥有自己的家庭,这一切,都是安沐走进我的生活,带来的巨变…… …… 商场里,安沐很耐心的挑选着衣服,然后询问我老妈喜好的风格,我很尴尬,并不知道老妈偏爱于哪一类衣物,只能让安沐凭借感觉挑选。 付完账以后,我推着购物车走向停车场,正在喝水的安沐推了推我,然后顺手指着前方人群,道:“苏溪怎么会和慕青的父亲在一起?” 我喃喃道:“慕隐山一直都在江西那边做旅游业,苏溪怎么会和他有交集呢?” 安沐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很谨慎的问道:“存在即合理,他们会不会以前就认识呢?” 我将物品放入车内,又示意安沐的秘书将车开到苏溪看不到的地方,拨通了电话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去找苏茉了吗?” 前方的苏溪四下看了看,然后回道:“我现在正在去青海的路上,前方路况比较复杂,有时间再聊。” 若是平时,我必定会相信她的话,可她现在就离我在前方二十米不到的地方,居然一本正经的撒谎,我实在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身旁的安沐清楚地听到了苏溪的话语,在我挂掉电话后,这才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太可怕了,我现在不知道她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了。” 安沐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的太意外,毕竟身处职场,权利争斗是不可避免的,撒点谎又算的了什么,她劝慰道:“有些事情我们改变不了,也为不着介入的时候,就不必要过多的去关心,毕竟商业场瞬息万变,朋友和敌人之间,只是有无共同利益而已。” 我因为这个问题而悸动,许久才静下心回道:“也许苏茉不想回来是对的……” 安沐示意秘书开车去机场,当车子缓缓的开出时,我和苏溪最近的地方也只有几米,由于这是公司的商务车,因此并没有被人认出来,而她似乎并不是和慕隐山在心平气和的交谈,好似隐隐有一些争吵的迹象。 前方一辆车很不礼貌的插在了车子的前方,我们被暂时逼停下来,而窗外的苏溪在慕隐山关上车门后,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随后便转身朝着商场走去…… 安沐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疑惑道:“你还在为这个疑惑惴惴不安吗?要不你下车去问一下,或许就豁然开朗了。” 局势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翻涌,我克制着自己不往坏处去想,可是人的思维本能似乎总在引导你,做出最坏的打算,能让我想到苏溪认识慕隐山的中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苏谦! 第385章 来自老爸的告诫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猜测的由来,按理来说慕隐山和苏谦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促使苏溪要来欺骗我呢? 在我犹豫是否下去找苏溪问明白时,后面车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秘书看了看我,我摆了摆手道:“麻烦你开车吧!” 车子刚驶出了国润百货广场,安沐再次找我确认道:“真的不去问个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略微思考了一下后,说道:“这种当面拆穿别人的事情我就不干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有难言之隐,但欺骗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反感,见了面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面对我的不满,安沐并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她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如果你觉得那是一段对你重要的过往,你尽可去探寻;如果你觉得可有可无,那也便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不是吗?” 这是一句值得我去深思的话,可我却累了,累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于是转移话题笑着对安沐说道:“不说这些了,想一想我们回去的生活计划吧!” 安沐好似有意成全我的转移话题,没有再追问什么,却很配合的说道:“这次回去我得把西安好好熟悉一下,以后就是半个西安人了,若是有人问起来,西安有哪里好玩的啊,我都怕我回答不上来,那多尴尬!” 我笑了笑道:“我也不熟悉,得空是得好好转转。” …… 下了飞机以后,还不到五点,由于已经熟悉了回家的路线,我和安沐商量了一下,没有让老爸开车接我们,只是提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准备我们的晚饭。 一路上,安沐心情大好,一会儿拍拍古城西安的黄昏,一会儿逼迫我嘟嘴陪她一起自拍,然后做成动态图片。也许是太过于渴望家庭温暖,似乎每次见到老妈时,她都异常的兴奋,像极了一个离家在外许久,踏上归途的孩子。 坐完机场大巴以后,我们又倒车坐上了城际公交,将近两个小时车程的奔波,以至于后半程安沐便累的睡着了,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从热闹的都市走到城乡结合部,而照在脸上的光线也变成了灯影,直到快要到站时,我才叫醒了她。 她以为已经到站,慌忙的收拾着座位旁的东西,一看车子还在行进着,这才尴尬的笑了笑,继而揉揉眼睛,掐着我的手臂,惩戒我为何不提醒她,害得车子上的人都投来目光。我只是笑着看着她,也不在乎手臂上那轻微的疼痛,此刻她放松的状态,萌的让人心都化了。 下车之后,拖着箱子走了一会儿,安沐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阿姨问我们为什么突然结婚,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话,奉子成婚。” 安沐转过身与我相对,表情严肃,语气却很低落的对我说道:“钱辰你的话真的很欠揍啊!难道就是因为孩子,不能带上点爱情吗?” 见安沐很较真,我也不合适继续和她开玩笑,对她说道:“因为爱情我们才在一起,这才有了小baby的呀,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爱情根本不需要再强调了。” 安沐却不理会我的答案,小女人一般的追问道:“那你是爱我多一点,还是爱孩子多一点。” 我捏了一把汗,感叹着这高智商的女人要是耍起小性子来,还真是不敢恭维啊!这个问题简直和“老婆与妈同时落水先救谁”不相上下,都把人往死里逼,我要是说爱她,万一她反问道,为什么不爱咱们的孩子,我该怎么回答?如果我要说爱孩子,她再来句原来你真的更爱孩子! 路灯下,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我边走边思考着,又经历了一阵极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鼓起勇气向安沐说道:“你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安沐停下脚步,看着我问道:“有那么难回答吗?” 我尴尬的看着安沐,却嘴硬不起来…… “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我想要的答案是两个都爱,拼了命的去爱,自己的家人,如何能拿来去选择,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撑起这个家,让他臂弯下的女人孩子安心,不是吗?” 我在羞愧中很认同安沐的说法,更感受到她心思的细腻,虽然她看上去淡漠,但内心的世界却和我一样的丰富,对于一个完整的家庭来说,答案的确不是非是即否,现在想来这个答案可以这样回答,我对你溺爱多一点,对孩子疼爱多一点,都是爱,只是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行李箱在水泥地上发出摩擦的声响,而远处路灯下传来爸妈的声音,她们好似也看到了我们,几乎是带着小跑朝我们走来,安沐一扫淡漠的情绪,变得愉悦起来,本也想快步和老妈接头,可好似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怀孕,便硬生生的收起步伐,以原有的速度继续走着,却招手朝老妈喊道:“阿姨!” 好在已经离家不远,我们也并不心急,老妈对我们招了招手,步伐更快了,边小跑还边催促着老爸快点。 我感叹老妈身子骨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她还在几步远便同安沐一样,以张开双臂的姿势迎了上去,两个人跟母女似的,亲昵的不得了。 老爸从我手里接过一只行李箱,拖着朝前走着,一想到安沐可能并不太好意思单独把怀孕的事情拎出来说,我便对老妈解释道:“妈,你可别怪安沐刚刚没冲上去迎接你啊,她身子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 老妈猛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但也不敢太武断,又问道:“是不是体质太虚了啊?” 安沐害羞的朝着自己肚子看了看,这时老妈已经能够确认自己的猜想,紧张道:“哎呀,姑娘,你这样奔波一下午肯定累坏了吧!” “突然很想你们,就拉着钱辰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你想我们,我和钱辰他爸就坐车去看你们啊,省的让你们这么辛苦的来回折腾。” 我停下来,给老爸点上一支烟,然后便聊起了家常,在前头走着,而安沐和老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在后头小声的交流着。 …… 这个夜晚,一家人吃完饭以后,我们还准备和爸妈聊聊,可他们却坚持让我们早早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安沐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兴冲冲的指挥我将箱子提到她的房间,示意我待会要和老妈睡。我知道那箱子里装满了她给爸妈买的衣物,还有一些针对老妈年龄的化妆品。 两个女人一见面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而老妈更是将安沐宠溺的像亲闺女似的。 见老爸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我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聊着家常道:“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比以前好多了,现在能吃能喝,还是在老家上班舒服啊!” “那是,您以前可是技术员,又是管理阶层,厂里都拿你当宝贝,到这儿来肯定驾轻就熟。” 老爸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让我就此打住,拒绝了我递上的烟,转而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听你说接手酒吧,效益怎么样了?” 我拿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才说道:“从安沐手里接过来的,刚上正轨,再过几天我得回兰州一趟,黄金周酒吧生意总要人打理,如今安沐怀孕了,我得赶在她肚子明显之前,赚上一笔钱,先把婚订了,你也知道,这样省的人说闲话。” “你小子终于把心思放在过日子上了,看你能够走出前一段感情,替你高兴。” “爸,我前段时间碰到慕青父母了,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你还把他当成老丈人啊?” 我顿时便被闷在嘴里的烟给呛住了,一阵咳嗽后,熄灭了烟说道:“爸,你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我开什么玩笑?你小子就是不长心眼,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认清楚你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别整天混三混四的搞不清状况,安沐这姑娘多好,你别整天浑身是绿毛,还说别人是妖怪,和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 我被老爸说的无地自容,半晌才申辩道:“爸,我真的没有打算做妖怪!” “那你浑身绿毛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陷入到沉默中,习惯性的想点上一支烟,却发现烟盒已经被老爸拿到了他的那边,便忍住烟瘾无趣的看着电视,沉默了一番后,表情认真的说道:“爸,我不会重蹈覆辙的,我保证再也不做从前那个浑浑噩噩的自己。” 老爸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笑了笑,捏起拳头又对我说了声“加油”,我能读出来,他那饱含笑容的鼓励中包含了多少的关切和期待…… …… 回到房间后躺了下来,我还在回味着老爸的话语,他的告诫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我的幸福一直是悬在空中的气球,稍稍一撒手,就会飞走。 闭眼沉默中,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条深夜里的信息竟然是苏溪发来的,犹豫了一番之后,我放弃了信息聊天的方式,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她,她接通后,我有些诧异的问道:“不是下午就在路上的吗?怎么到现在才发信息告诉我到了?” 苏溪好似很意外我会问她这个问题,就这么沉默了……而我更加的忐忑,不知道她在下午的欺骗之后,是否会选择告诉我实情…… 第386章 你的责任感 电话那头的苏溪沉默了片刻之后,好似下定了决心,没有犹豫道:“我想告诉你,我骗了你,下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兰州,并没有去青海。” 我“哦”了一声,心里为她的坦诚而高兴,也许她下午是无心的,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继续等待着她说话,心里期盼着她能将与慕隐山之间的关系告诉我。 半晌,苏溪问道:“钱辰,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对我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现在已经到青海湖二郎剑景区附近了,正在徒步找寻苏茉开的客栈。” 苏溪有意避重就轻的回答,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说道:“那你慢慢找去吧!我休息了。” 电话那头的苏溪因为脚步的加速而剧烈喘息着,可是却没有挂断的意思,我等待了一阵子,不耐烦道:“没什么事,那我挂电话了啊!” “等等!” “还有事吗?” 见我催促,苏溪连忙解释道:“我对青海湖景区并不熟悉,你给的地址太笼统,可能需要你给我指路,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 我依旧带着情绪道:“连车子都开不进去的地方,我口头也说不明白,你顺着路灯走就行了……” “那我和你开视频,行吗?” “随你吧!” 得到我的应允之后,苏溪很快便挂断电话,通过微信给我发来视频,接通后,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给自己带上一副黑框的眼镜,即便是夜晚,但在照明良好的景区附近,我依然能够看到她那红肿的眼圈,一阵沉默之后,苏溪对我说道:“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好意思问我?” “是你自己睡眠质量不好吧!” “我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骗人的,有什么心事能影响睡眠质量?倒是你,夜路走多了也会容易摔跤的,大晚上神出鬼没的,还带个墨镜,一会儿等到没路灯的时候,你不带墨镜都是瞎子。” 苏溪依旧没有摘下她的墨镜,却停下了行走的脚步,言语立即变得冷峻无比:“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 苏溪摘下眼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面色当即阴冷了下来,语气充满威压的说道:“别诬陷人,凭什么这么对我,有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 我没有预料到先前还带着哀求语气要和我开视频的她,此刻反应竟是如此的激烈,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在我的印象中,倔强如她,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刨根问底的。 “你下午见什么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在跟踪我?” 我依旧感到窒息,愤怒中的苏溪终于没有了隐瞒,她间接的承认了自己下午和慕隐山见过面。 “我并没有跟踪你,只是回老家前去你那购物而已。” “我和慕隐山见面怎么了,碍着你了吗?”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觉得你当着我的面撒谎,很出乎意料而已。” “我有我自己的工作计划,不必要向你汇报,也不希望你干涉我的工作,在收购捷安百货时,如果没有你的介入,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躲开白天工作时间,大晚上跑青海湖来,跟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苏溪旧事重提,让我有点心虚,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霎那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陷入到沉默中,又频频向窗外望去,只希望窗外的月亮能够再亮一些,因为她待会要走一段没有灯的黑路。 我稍稍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后对她说道:“这次告诉你苏茉的下落,就当弥补我的亏欠吧!” 苏溪沉默了,我在她的沉默中思绪万千,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起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可怜她太势单力孤,少了她父亲的支持,即便再有拥护者,也显得那么的吃力。 在经验上,即便苏溪再是名校毕业,也不如苏茉来的运筹帷幄,最为重要的是,捷安是一个本土化的商业模式,而国润才刚起步,未来充满不确定,就发展空间和稳定性而言,还有待考究。 在脑海中这么一分析,我不禁开始相信辰逸说的那些话了,苏茉是因为在感情上受了挫败,才决意放掉可以转圜的机会的。但话又说回来,虽然苏茉有着过人的天赋,可终究架不住国润的财大气粗,和内部的四分五裂。 “这么多路线,非要不走寻常路,你选择的路简直是符合你倔强的风格,前面路口拐弯向南。” 视频中,苏溪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你闭嘴,不要你指路了。” 苏溪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那好啊,关掉视频你自己走,吓唬谁啊!” 被我一呵斥,苏溪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对我,说道:“你明摆着是玩弄人,前面拐弯向南明明是条河,大晚上拿我寻开心,有意思吗?” 我抽了一支烟点上,情绪的跌宕中,随着她旋转的视频向四下看了看,果然说错了,该是在下一个路口。 “算我错了,是下一个路口,大晚上谁看得见。” 苏溪的面色却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说道:“钱辰,我希望以后你能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不要等到明白真相了才追悔莫及。” 我却不理会她的感慨,思维突然变得异常活跃,接住苏溪没有说下去的话,有些不悦的回道:“别跟我说大道理,生平最烦大道理,这些年我听的够多了,可我依旧过得不好。” “你自己过得不好,把我当成发泄工具?” 我没有再言语,心中也翻滚着一阵不是滋味的滋味,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个样子,你并不明白自己带着情绪的话,到别人耳朵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思维…… 我仰头靠在床靠背上,过了很久,双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又拿起手机说道:“快要转弯了,前面没有灯,把视频切换成语音模式,然后打开闪光灯吧,下次再到青海湖,记得把车子往里面开一开。” 强势过后的苏溪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我对视着,张望着前方的路,而我也陷入到了沉默中,于是,电话中只剩下了风吹过的声音。 …… 关掉视频之后,我便陷入到了静止当中,心情却因为与苏溪的对话而变得莫名其妙起来,在思维极度疲惫之后,以至于精神松懈下来后,很快便进入到了半睡眠中。 电话那头,苏溪好似一直在奔跑,为了克服恐惧好似还哼着歌,可我却听不出来她唱的是哪首歌,为了减缓她的紧张,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哼起了那首并不合时宜的《迷路》。 见我唱歌,电话那头的苏溪没有再哼唱……过了四五分钟以后,她的喘息声慢慢减缓下来,我猜测她可能已经到达苏茉的客栈附近,迎接她的又是光亮的一片。 “啊!” 在我哼唱歌曲昏昏欲睡时,她的一声尖叫引起了我的警觉。 “你怎么了?” “滑到了。” “不会是踩牦牛粪上去了吧?” 苏溪没有言语,却闷哼起来,片刻后挂掉了语音,而我好似在她挂电话前,隐隐听到了些哽咽的声音,又不能确定是否听得真切,但自己的心情却因此变得糟糕了,也许这对她来说,将是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 疲倦了一天,我终于斜靠在床背上睡着了,而窗外不时吹来的风,也让这个夜晚变得干燥而薄凉…… 睡梦中,随着一些轻微声音的发出,我忽然就感觉自己清醒了,这个声音让我很是意外,哪怕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动作声,我便听出了是安沐的声音……我在困倦中睁开了眼睛,发现安沐正在为我弄加湿器,片刻之后,水汽便从壶中喷出来。 我抹了一把脸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夜里的一点半了,随即走到安沐的身边,询问道:“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半夜跑过来弄加湿器。” 安沐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对我说道:“刚刚阿姨起夜,说没听到你房间有空调声,天气又热又干燥,我就猜到你可能开着窗子吸烟,窗子忘关空调又忘开了,果不其然,马大哈就是马大哈,这风吹的,一夜睡过来,偏头风估计都犯了。” 我的头被她数落的一阵发大,却是一种幸福的滋味,什么也顾不上了,眯着眼睛对她说道:“来了就别走了,躺床上闭着眼睛和我聊聊天。” 安沐眼神中再没有一丝困意的看着我,许久笑了笑说道:“大晚上的,聊什么啊?” “我很好奇,你都和咱妈聊什么了?” 安沐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我却看到了有一丝感动。 而我又何尝不感动,我庆幸自己在遇见她之后发生的改变,在她的眼神中,我忽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是多么的不受待见,可她却一直用这双眼睛,注视着我一步步蜕变。 我很焦急的等待答案,可安沐却显得不急不缓,与我一起坐到床上以后,掖了掖被角道:“聊你的责任感!” 第387章 逛街 我忽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期待中又有一丝隐忧,因为我想知道安沐口中的自己,又害怕她对自己的评价很低,于是情绪便陷入到拨动中。 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了,我又说道:“别忍着啊,畅所欲言,今晚允许你随意吐槽。” 得到我的应允之后,安沐往我身边挪了挪,挽住我的手臂,将头靠在我的肩头,似乎在酝酿着,可她的身躯却是微颤着的,许久恢复平静道:“钱辰,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做一个专一的男人,学着将过去的放过去,那些是是非非只会让你的生活更糟糕,忙活了一阵子后,你会觉得最后的结局怎么都不会是你想要的,与其到那时候落寞,不如趁早学会舍与得。” 我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反思,我明白,相对于安沐,我算不上一个会因为责任感而面面俱到的人。 安沐说的都是事实,被戳到痛处的我,下意识的想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却被她阻止了,许久才反问道:“我是不是太执念了?” 对于我这个问题,安沐并不愿意过于去判断,她一直沉默,许久终于转移了话题说道:“我想聊一些其他的会更适合这个曼妙的夜晚,你觉得呢?” 我点了点头,也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可能会触及我们之间的敏感,片刻后,安沐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我问道:“今晚和阿姨谈到了西安的婚嫁习俗,我忽然觉得结婚生子离自己好近,我们未来一定会幸福,对吧?” “见到过阳光的藤蔓才知道阳光的可贵,所以它会努力的生长,到最后一定会有个开花的结果,而那些经历过漂浮不定的种子,才知道落地生根的可贵,我们含泪播种,经历了那么多,一定会笑着收获的。” 又是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安沐才神色黯然的回答我:“我和宝宝都听着呢,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听老人说,双手是罪恶的,拿脚丫子发誓才是发自内心的。” 安沐隐忧的表情,让平日不喜欢急于辩解的我,有些慌了神,连忙踢开被子,抬起腿,脚心朝上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开始发誓?” 安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啊!” 我顿时察觉到自己被她给戏耍了,板着脸说道:“宝宝在肚子里都学着呢,从小就让孩子学骗人。”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就算孩子以后学会骗人,也没人怀疑是我教的,毕竟他这个不靠谱的爹摆在这儿呢!” 这几句见招拆招的话,让我再一次佩服安沐的逻辑,佯装怒的要挠她,结果还没动手她便笑了起来,深更半夜怕打扰到爸妈休息,我在安沐的示意下打住,我不愿意这么和她继续斗嘴下去,反正都是我输,便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带着孩子睡觉?” “好,对了,阿姨让你明天带我出去逛逛的。” “没问题!” “八点半左右去吧,迟了太热。” “好,那快睡吧!”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很顺从的缓缓躺下,我手臂枕在头下斜侧着身子,看着静态美的她,直到她熟睡,才舍得关掉灯…… …… 早晨,我刚睁开眼,便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弄得有些恍惚,而这个安逸的早晨,让我似乎又感觉到生活因为爱情的回归,而变得温柔起来。 这是一个金色的秋日,郊区的天气温馨而清新,宽敞而干净的院子里,安沐正带着手套和老妈在掰玉米,我站在窗子前,用远眺的方式让自己快速清醒,这才发现,四周一点也没有萧瑟的样子,反而在原先的基础上添上了别致的神韵。 洗漱完下楼,安沐催促道:“快吃饭,昨晚说好多少点出去的?” 我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过了之前约定好的时间,于是说道:“不吃了,待会天热怕你身体不适。” 安沐示意手中的玉米,道:“我还没掰完,快去喝杯牛奶,再吃个馒头!” 我收到指令,立马到厨房,按照指示要求,倒了杯牛奶,然后叼着一只馒头,走到院子中。 这一举动立马招来老妈嫌弃,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想认识我的样子,感叹道:“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傻儿子,吃个馒头,跟狗叼食似的,一点吃相都没有。” 我刚一口牛奶入口,被老妈这么一挖苦,顿时笑的喷了出来,然后止不住的大笑。 安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后,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纸巾,一点点的帮我擦掉身上的牛奶,拍着我的后背,感叹吃个饭也能呛到……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幸福的男人,这种温柔和体贴,可以让我去回味很久。 …… 换了身衣服之后,我和安沐步行去附近的集市,好在一路上都是树荫,因此也并不算很炎热,安沐打扮的很简单,黑色的铅笔裤,加上白衬衫,头发很简单的编成了麻花辫,可我怎么看她都是走在时尚前沿的模特。 乡镇的集市虽然比不上城市卖场的热闹繁华,却有着它自己独特的味道,这也是岁月赋予西安街道的一种独特历史感,这种沉淀过后的人文气息,让人们一来到这里,便有亲近感。 安沐很享受逛街道的乐趣,走走看看,买了一些传统的手工艺品,把玩着。 当我们往回走时,一辆私家车停在街道旁边,不停地打着双闪,一会司机开始按喇叭,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当我们经过车窗时,发现中年男子有难受的表情,看样子需要帮助,此刻周围已经围聚了很多人,由于害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似乎没人敢上前去帮忙。 此刻,安沐不同于他人的冷漠,上前询问中年男子的情况,他非常困难的说出自己前胸剧痛、背后也痛,浑身已经无法动弹。 安沐掉转头对我说道:“他很可能是突发急性心梗或其它心脏疾病,需要急救,你赶快去附近买点速效救心丸。” 我点了点头,然后询问身边老乡,哪儿有药房。 这时,安沐摸了摸包,准备取手机拨打120救护车,却发现自己包中的手机不见了。 第388章 突发事件 我也来不及多耽搁,示意我拿手机打之后,便根据众人提供的线索,边打急救电话,边到几十米之外的药店买来救心丸。 安沐看了看药品,又从包里取出矿泉水,半跪着把药喂给司机服下,并随时观察他的状况。 大约五分钟后,司机的情况稍有好转,安沐又吩咐我通过司机困难地描述,帮助联系其家属。 约十来分钟后,120急救车赶到,安沐又协助120的工作人员安顿好患者。待急救车离开后,很多路人情不自禁的为这个眉目清秀的姑娘鼓起了掌。围观的市民上前询问她的名字,她摆手示意这没什么,然后微笑着牵着我的手,默默地离开。 我拿出手机,边拨号边感叹道:“救个人,却把你手机丢了。” 安沐也感叹,这时,手机忽然在包中又响了起来,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将包中手机拿出来检查一番,确认是自己的手机了。 我难以置信道:“你确定刚刚丢了吗?失窃的东西居然还能被还回来?” 安沐则不以为然道:“也许是我刚刚的正能量,感化了那个人呢,这简直是做了两件好事。” “今天你又让我惊叹到了,你怎么连急救都懂呢?” “我自己去找机构培训过医药方面的知识,经常去扎尕那帮助老人检查身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吧!如果当年我要懂这些急救知识,我妈或许就不会在半路上去世了,我那个可怜的弟弟,也许还可以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那时候我就下决心,一定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我的疑惑挑起了安沐疼痛的往事,抱歉道:“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不愉快了。” “不是不愉快,是痛苦……你别看我现在光鲜亮丽,小时候我过了很多苦日子,那种绝望和无助不亚于死亡,我每天活在恐惧里,我不知道哪一刻,喝醉酒的安启阳会踹门而入,不分缘由的将我和妈妈打一顿,我很恐惧暴力,更痛恨在爱情中出轨的人,这就是我为什么坚持和李卓勋那个人渣分手的原因!” 我想起曾经那个提起她衣领,又将她雨夜逼走的自己,深深内疚道:“我现在才知道那个混账的自己,曾经给你带来多少伤害。” 安沐含着泪,摇头笑道:“我说了,不希望你再搅扰在过去之中,但请你一定要对我好,因为荆棘鸟的一生,只能歌唱一次,你就是我生命中那根最尖锐的刺……” 我看着她,半晌没有开口,因为在那个我充满回忆的时光里,我一直祈祷着她会在自己的身边,缘分让我梦想成真了!即便过程中有什么曲折,这也没什么,至少我们还健康的活着……而翠芳,却带着未能实现的梦想,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她眷恋的世界,却把最痛的记忆,留给了她的爱人。 “庆幸我们都苦尽甘来了。” 安沐看着我,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挽住我的胳膊,与我靠的更紧了…… …… 回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会儿,老妈便面色匆匆的对我说道:“回来了啊,你们俩过来一下,我跟你们商量个事情。” 老妈并不轻松的表情,让我有些不安,我与安沐对视一眼之后,随着老妈走到了客厅。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有事情您直说。” 我附和道:“是啊妈,有什么事您快说,要不我们急都急死了。” “你爸在医院了,问题倒不是很严重,可能是最近忙项目累的,可这工作好不容易进入洽谈流程了,今天他又病倒了,他怕下午的洽谈受到影响,坚持要出院,被我劝住了,我和他说回来找你们商量商量,他这才安心待着。” 我疑惑道:“什么样的项目洽谈?” “听说是一笔不小的合作,你爸厂子里不是做金属工艺品的么,如果谈成了,就是笔大买卖,所以他才焦急啊!” “阿姨,有相关的洽谈企划书吗?” “有有,我带来了。”老妈急忙从布包里拿出文件,递给我们。 安沐朝我看了看道:“哪怕叔叔从医院出来,也是带病上阵,要不然我们去试试吧?” “能行吗?这么多的内容,我们又没进入这个行业。” “以往那么多的洽谈经验,应该能够应对了,总不能不管吧?别墨迹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也不再说丧气话,和安沐一人一本资料,认真的翻看起来,无疑,这是一次极具挑战的任务,在专业领域并不熟悉的情况下,只能靠临场发挥,以及对客户的引导,往文化内涵上说。 …… 下午时分,老爸公司派来了车接我们,想必公司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不禁觉得这个老板心真大,在内部随意找一个人,也比我们更懂行吧? 进了咖啡馆之后,对方名叫李睿的客户很快便切入了正题,将自己所需要的产品想法与我们提了出来,并征求我的意见,恰好这块是安沐复习的点,不等我回答,她赶忙将话接了过去,说道:“首先,请允许我代表鑫艺金属工艺品有限公司,对贵方百忙之中过来洽谈表示感谢,同时,我很感激贵方对金属工艺品的喜爱,这是其他同类产品不可比拟的,因为它具有无与伦比的人文价值、历史价值、文化价值、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以及升值潜力。” 李睿避开我的回答笑了笑,道:“不知道贵公司对这个项目产品在发展上,有什么新的想法,我看这附近同类厂家很多嘛!” 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说道:“我们的产品经过优质电解铜精心浇铸;传统手工流程,千锤百炼,表面防锈防氧化特殊处理;数十年青铜铸造经验,铜无缝焊机与錾华工匠修饰,手工不同磨料打磨三遍,砂纸、羊绒轮过八遍,这可能不是每家厂商都能做到的吧?况且,我们有信心对产品负责,您也不希望一个没有文化积淀的产品,出现在您需要它彰显文化的场合吧?” 我肯定的态度让李睿有些意外,半晌才问道:“在当下,你们更倾向于品牌的缓慢发展,还是快速推广发展呢?” 安沐笑了笑道:“这个问题不言而喻,品牌的快速发展,可以增加产品的认知度,从而可以带来大幅度的利润回报,但是这种富有侵略性的品牌推广,会丧失掉一个品牌的个性,不利于产品文化的形成,您提出的问题,我觉得完全是出于商业角度去考虑的,这点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地方,毕竟,我们的产品本身就是玩一个文化,不是吗?” 李睿喝了口咖啡,陷入到沉默之中,显然安沐口中的“玩文化”,让四十来岁,略微古板的他感到很不适应…… 第389章 谁邮来的吉他 我不禁为安沐的话捏了把汗,紧张的在头脑中打着草稿,以备李睿随时可能产生的疑问,事实上,这种说法创新却很冒险,相对于我的紧张,身旁的安沐倒是很从容,始终很平和的看着李睿,好似信心十足的等待他随时提问。 李睿表情复杂的看着安沐,明显因为安沐的这番话,陷入到了争扎中。 两人的沉默中,安沐又说道:“李经理,我看您今天独自一人前来,必定是对这个产品有了深入的调查,所以胸有成竹了,打算过来签单的吧?” 李睿打趣道:“安经理,我不知道你是否签过单,但“玩”未免有些太草率了,文化还是要讲究底蕴的。” 安沐微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当下文化潮流走向的确存在很多负面性,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任何一件事物,不可能脱离社会轨迹,而传统与现代的碰撞,恰恰衍生出了新的艺术表现形式,我们需要的是推陈出新,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玩出文化内涵,将好的产品推广开来,这样一来,传承的不是物品,而是其本身赋予的文化潜质。”稍稍停了停,安沐又说道:“纵观历史,不管是古人还是来者,很多智慧都是在“玩”的过程中发明创造的,我们是要玩,但玩的是特立独行的精神,和推陈出新的决心,这样一家富有理想的公司,您舍得不支持吗?” 经过安沐的一番陈述,李睿终于点了点头,表情却带着些凝重,说道:“不得不说,你们年轻人有思维,关于合作的事情,我希望我们可以尽快达成一致,关于产品的制定,是最不能被耽误的,也是一个公司经营效率的体现……但这份合约我不能和你们签。” “为什么呢?” “因为我已经和贵公司的钱经理谈妥了,以前一直是他接洽,所以,我还是保持着有始有终吧!” 显然,李睿口中的经理就是老爸,我为实感动他的信任与支持,道:“实不相瞒,他是我父亲,因为今天生病,所以临时换成我们,但请您放心,我们的诚意不减分。” “那我们就合作中见真情吧!今天合约我就先不签了,到你们的生产间看看再说,” 此刻,我能够真切的感觉到李睿对多元化艺术品加工充满了期待,但这种期待却是我的无奈,毕竟他还要去那个工厂看一看,然后再做定夺。 我和安沐起身送走李睿,老爸公司的人站在门外等着我们,询问我们结果,我很坦然的告诉他们,签约可能还需要两天。 等众人都离开了后,我和安沐依旧待在咖啡店的门口,我抽着烟,她表情凝重,对于我们来说,刚刚过去的那次合作洽谈,并不是一次成功的沟通。 安沐带着歉意看着我,许久才说道:“我们并未能够给叔叔办成这件事。” 我轻轻推了推有些失神的她,然后拿出一支烟,便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有些靠谱了,再等等看吧!” 安沐笑了笑,随即看向远方的天际,虽然这里是一次有着遗憾的洽谈,可正因为这些不圆满造就了生活的韵味,此刻,我已经在心里开始期待着,老爸能够一举将之拿下! …… 等我们回到家中时,天也暗了下来,安沐坐在椅子上,逗着邻居家的一只猫,我则迅速的准备着晚饭。 安沐独自玩了一会儿,忽然走到厨房,拿起手机对我说道:“钱辰,我给你看一个早前在扎尕那酒吧录得视频。” 我好奇道:“什么样的视频?” “孙梦雯给我发的,我在扎尕那酒吧唱歌的视频,不知道被谁拍去的,现在她又转发给我了。” 安沐那次在扎尕那酒吧唱歌,是我们闹情绪的一段时间,我也是误打误撞,认错了人,通过孙梦雯才得知了安沐的下落。其实,我挺遗憾那段时间没能参与她的生活,如今回味一下视频也好。 视频中,安沐抱着吉他,她给我解说,唱的是何洁的《你一定要幸福》。 安沐的歌唱水准自然不用多说,就连很多女观众都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拍视频的男子更赞叹她的清丽脱俗。 我心中却有些苦涩,其实安沐并不喜欢别人说她脱俗,至少那会儿,她更希望自己平凡的生活,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情面对所有事情。或许除了我,没人知道安沐的身世,虽然她美丽、高傲、智慧,可终究是一个渴望家庭温暖的孤独女人! 追光下的安沐,在一曲唱完以后,眼睛中带着期许,一直看向出口处,她好似在等待着一个人……我看着她那孤独却充满希望的眼神,一次次徘徊的观望着,如一把凌厉的刀刃,凌迟着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让她一个人,在情绪不好时离开…… 看完视频之后,我特别想听安沐唱歌,尤其是刚刚她在视频里唱的那句“有些爱却不得不各安天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还说过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话……”我想这句歌词和她失落的画面,会在我的记忆中一辈子珍藏,以此鞭策自己。 “安沐,我想奢侈的听你唱一次歌。” “这算什么奢侈,你喜欢听我就唱。” 安沐搜了一个手机伴奏,跟着音乐轻轻哼唱起来。 她安静又温暖的声音,随着伴奏在院子里飘荡了开来,好似有一种让人安静的魔力,以至于使得我原本燥热的心都安静了下来。 我将煤气灶关掉,微微闭着眼睛,跟着她歌曲的意境走,一曲终了,却仍然不愿回到现实,脑海中尽是一个女子在尘埃中,风扬着凌乱的头发,看着漫无边际的黄沙,孤独的等待着…… 片刻后,安沐打了几个哈欠后,开始迷糊起来,面色微微泛红,最近她总是很容易便疲倦。 我将还未炒的肉片放入冰箱中,然后在院子中坐着,她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猫,缩在了我的怀里,轻声说我:“钱辰,我们将订婚地点选在扎尕那吧?” 我赞同道:“那儿是离星辰之海最近的地方,我们可以白天举办仪式,晚上看星辰。” 正当我们陷入在美好的设想中时,酒吧的小严发来信息,道:“老板,你从美国订购的吉他已经到货,我签收了。” 小严的消息让我莫名其妙,我问了问怀中的安沐道:“你在美国订购过吉他吗?” 安沐同样是疑惑的表情看着我,她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难不成是谁寄错了?想到这儿,我又再次和小严确认道:“地址和收件人信息没写错吧?” “发货地址都是英文,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派件员说核实过了,地址什么的都没错!” 我不禁有些奇怪了,这会是谁送的呢? 第390章 来自地狱的答案 满腹疑惑之时,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是酒吧小严发来的,他将包裹的单子拍照给我发了过来,我对英文不太擅长,便将照片给安沐看。 仔细浏览一遍以后,安沐点头确认道:“发货地址的确是美国田纳西州,但是邮寄人似乎有意而为,地址写的并不详尽,可是收货地址写的倒是很详细,你想想看,如果是一个外国人,怎么可能对国内地址这么了如指掌?” 我点头赞同安沐的说法,为了获取更多的信息,便给小严发了个信息,请他拆开包裹,然后给我拍照。 按照我的吩咐,他很快便将拆封的视频发过来,然后将吉他和附带的卡片发给我,安沐看了一眼,便露出惊讶的表情,感叹道:“居然是Gibson(吉普森)。” 我听过这个品牌,但对这款吉他并不了解,安沐解释道:“这是Square shoulder火鸟特别款,全单板民谣木吉他。” “造型倒是挺别致的,材质看起来也很不错。” 安沐将图片放大,逐一给我说道:“面板透明亮光漆,背板樱桃色光亮漆,护板是传统的蜂鸟造型火焰纹路,面板是西提卡云杉,指板、琴桥都是玫瑰木的,这把吉他价格在三万左右吧!” “这么贵?” “是啊,一般人不会出手就送这么昂贵的吉他的,除非送者知道对方有吉他情结……” 安沐又点开另一张图片,一个手写的卡片:“The music, the soul of man, and only know music talent understand life.(音乐,人类的灵魂,只有懂得音乐的人才懂得生活。) 英文印刷体暂且不说,但是能将汉字手写的这么流利、娟秀,并且细心到熟知对方可能并不太擅长英文,在印刷体下方附上中文翻译的,恐怕一定是很亲密的人吧?” 安沐这么一说,我也开始疑惑起来,又确认了一下邮寄人,可疑点就在:地址只是说“西遇”酒吧老板,也没指名就是寄给我的啊! “这把吉他会不会是老马朋友的呢?毕竟他也曾是酒吧的老板。” 安沐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老马的酒吧叫爱情鸟……” “可即便如此,西遇酒吧的老板也是你啊!” “你别忘了,酒吧我已经转给你经营了,也许送这把吉他的人知道你接手了呢?” 我能感觉到安沐有些不安的情绪,可她却没有多说什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便站起身来,好似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起身朝屋里走去,我想看她写在脸上的情绪,却只看到她有些落寞的身影,和那随风飘动的发丝。 …… 秋风越吹越凉,我却没有离开的心情,依旧坐在风中,不禁顺着安沐的分析猜测起来,最终不自觉的通过Anna,寻找慕青的手机号,可Anna却给我发来了微信号,告知我慕青现在在国外演出,可能不一定方便用国内的号。 我头皮有些发麻,回头想了想安沐的分析,几乎条条都中,若真是慕青送的吉他,那这误会闹得就大了。 犹豫了片刻之后,我尝试着加上了慕青的微信号,她很快便通过了验证,好似知道是我似的,问道:“怎么想起来加我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软件头像,大致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将我一眼认出,因为这些年,我几乎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是用二十二岁那年,托着相机拍照的照片作为头像。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首先将吉他图片转发给她,然后等待她的反应。 “吉普森的吉他,你喜欢吗?” “你现在在哪里演出?” “美国。” 简短的文字,却让我产生想原地爆炸的冲动,我有些做贼心虚似的,冲到门外,给她发起了语音通话,待那头接通了以后,我几近崩溃的问道:“为什么还要送这把吉他,有什么意义呢?” 一直沉默着的慕青终于向我问道:“有人送你吉他不好吗?据我所知,我以前为你买的那把吉他被你砸烂了。” “可我现在不需要这种奢侈品了,你为什么还要寄这个玩意给我?” 我有些抓狂的情绪好似触到了慕青的痛处,许久她才反问道:“你是在责问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这把吉他的出处,谁都不想活的不明不白。” 慕青却不理会我的感慨,语气有些不悦的回道:“现在知道自己活的不明不白了,可你至于为这把吉他大动干戈吗?” 我沉默了很久,咬了咬牙,终于对慕青说道:“你觉得还有什么意义,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莫名其妙。” 慕青惨笑道:“这就是我给你的印象?” 我在慕青那没有情绪波动的言语里,听到了责问的信号,她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残存的理智来从我这里要一个回答…… 我咬牙切齿,脱口而出:“我只是不希望你干预我的新生活。” “好一个新生活,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每一笔烂账都算在我头上?难道我慕青眼里,就是见不得你幸福的人吗?还是你正在幸福着,没事到我面前炫耀炫耀,以此来衬托我过的多卑微?” “我只是要一个答案。” “那我就告诉你来自地狱的答案,吉他并不是我送的,我已经没有闲情雅致再和你诗词歌赋了,更不会无聊到打搅你的幸福……既然我在你心中那么不堪,那么请你继续保持下去,只有我时刻存在着,你才会知道自己曾经爱的女人多么愚蠢,而你多么傻逼!”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语音已经被挂断,继而她的微信号也从我的列表中消失了,慕青的话语让我陷入到拉扯之中,这是我少有的听到她爆粗口,想必真的戳到她痛处了,似乎吉他真不是她送的……可种种迹象表明,她那么像送这把吉他的人,现在又矢口否认,我有些搞不明白了…… 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有些消极的情绪,希望能借助那些没有形状的烟雾排遣出去,可效果似乎并不是那么理想。 …… 回到屋子里,安沐坐在沙发上,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翻看着一本她经常翻阅的老杂志,即便她什么也不说,但我知道,她的心里是藏着某种情绪的,而这种情绪,她多半不会向我表明。 见我进来以后,她将杂志合起来,然后转身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片刻之后,她穿着一件稍微厚实的外套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却显得我更为手足无措,她的眼神又变得那么的淡漠,这种淡漠让我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让我们的相对变得尴尬。 安沐似乎不愿意再这么沉默相对,推开我,走到沙发边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便朝外走去。 到了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她今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追到门外问道:“你打算去哪?” 安沐转过身子,将发丝别在了耳后,确定不被风吹乱,才说道:“你觉得我会去哪?” 第391章 罪恶的苦海 我以一种认错的态度看着安沐,她也不接受,也不否定,片刻后说道:“我们去路口超市买点排骨,煮点汤,我刚刚给阿姨发过信息了,她和叔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家。” “我不知道探究下去,会让你不开心,刚刚我已经考虑过了,不管是寄给谁的,既然到我的酒吧了,我就做主了,把它送给夏元明吧!” “这样的行为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如此安慰自己,那失落感终于轻了一些,安沐好似笑了笑,便朝前外面走去,见她不生气,我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连忙锁上门,追上她的脚步,牵着她的手朝超市走去…… …… 安沐很享受给家人做饭的感觉,将排骨放入高压锅煮以后,又搜索了两道凉菜的制作方法,认真的尝试着,我则负责给她打下手。 爸妈在我们还没忙完时便已经到了家,见安沐在厨房忙碌着,老妈有些心疼道:“闺女,每天工作那么辛苦,难得回来休息几天,这都怀着身孕了,还要你操持家务,阿姨真是不好意思啊!” 安沐并没有把话题过多集中在自己身上,询问老爸道:“叔叔,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老爸拍了拍胸脯说道:“已经基本恢复了,劳累引起的小毛病,休息休息就好了,做过手术的身体,能保持这样,我很满意了。” 一家人在一起的氛围,无论怎么描述都很平淡,但这种感情却很微妙,我在一旁跟了一句道:“爸,安沐特意煮了排骨汤,吃完您早点休息,那个合约我们帮你拖延了,但估计还得您亲自出马。” 老爸示意无妨,洗了个手,便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安沐没有闲下来,而是拿起筷子,夹了块木耳送到老妈嘴边,问道:“阿姨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老妈并没有敷衍,而是仔细的品尝了一下,然后给安沐提出了中肯的意见,又手把手的教她如何调味。 在等排骨煮烂的这段时间里,我和老爸聊了聊他的身体近况,又谈了谈最近工作上的想法,让他给我提一些建议,而夜也就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深了起来…… …… 安沐做面膜的功夫,我给她捏着肩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我道:“我是不是应该反过来再给你捏捏?” 我停下手,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捏道:“要让我妈知道我差使她宝贝儿媳妇,估计能把我脑仁都数落疼。” “我在阿姨心目中形象还真是不一般呐!” 我看着安沐喝着茶,洋洋得意的模样,忽然觉得她童真起来还真是无敌了,见招拆招道:“你就不想顺带着听听我对你的中肯评价?” 安沐将杯子搁置在一旁,似乎很在意自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看着我要一个说法,我刚刚找到说辞,准备回答她的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 我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看了看号码却是苏溪打来的,我略微有些疑惑,这么晚打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以至于在一阵迟疑后,还是没有接通电话。 安沐侧身,她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我,问道:“手机铃声一直响,你倒是接啊!” 我重重吸了一口气,将心一横,终于接通了电话,却无法像往常那样与她问个好,或者开个玩笑,只是沉默着。 电话那头的苏溪好像不堪沉默的氛围,先开口道:“苏茉我劝不动了,也不打算劝了,在我走之前,她借我手机给你打个电话,你们慢慢聊。” 我的心情充满了低落和压抑,却又忽然不会表达自己,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拿着烟下了床,走到客厅的窗子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沉默中吞吐着,等待苏茉开口。 “为什么要把我的地址告诉别人?” 苏茉的责问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许久才说道:“是我不守信用。” 另一头的苏茉好似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我能够想象得到她的身子应该在轻微的颤抖,我的回答冲击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终于在哽咽中向我问道:“为什么要让我再接触这些痛苦的是是非非?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玩弄别人真的很有成就感吗?” 我无言以对…… 在我沉默中,苏茉又一次开了口,但这次她的声音却很轻,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从未开心过,每天蓬头垢面的活着,本以为和生活这么僵持下去就行了,却不想这日子总是不待见我……我不想再抱怨这样的生活,也不愿再为难你了,早点休息吧,我会重新对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也许,我要离开青海了。” 听着苏茉口中描述的自己,我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痛了,这些伤害是我的过去带给她的,也是现在正在重蹈的覆辙……我忽然极其的厌恶自己,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是我亲手把我们的友情弄到无路可去……我的心在疼痛难当中抽搐着,可我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手机“啪”的一声,好似摔在了桌面上似的,在我的晃神之中,苏溪问了声:“钱辰,你还在吗?” “在……” 还没等我再说话,苏溪便紧张的向我问道:“你不会觉得让她和你通话是我的主意吧?” “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她今晚刚回来,我就约她谈谈了,还没说几句,她情绪就失控了……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欺骗她?” 这番很有情绪的责问,让我有些反感,这对从前敌对的商场女强人,现在居然相互关心起来,可我依旧不喜欢苏溪说话的方式,不禁反感道:“你现在还来问我这种话?” 苏溪不屑的哼了一声,好似我这个人就不配有情绪似的,这让我的愤怒又增加了一分,于是用沉默和她僵持着。 我好似听到了人来人往的嘈杂声,苏溪语气顿时变得高了几分道:“我对苏茉回兰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见她一面我也死心了,我现在开车回兰州,你休息去吧!” 叹息中,我挂掉电话,失神的看着窗外,夜色也被越拉越长,完全看不到尽头,而远处城市里的灯火便成了一种救赎,可是在这充满罪恶的苦海之中,我根本游不上岸…… …… 等我回到房间时,安沐已经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的进入到了睡梦中,我蹑手蹑脚的爬上床,生怕将她吵醒,可即便动作再轻,她还是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安沐看着沉默的我,询问道:“怎么接个电话,又把自己弄生气了?” 我不想将这坏情绪传染给她,从而影响她的睡眠,便矢口否认道:“没什么大事,要紧的事情我肯定会找你参谋的。” 安沐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女人,稍稍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道:“那好,刚刚你接电话的时候,我也接了个电话,有个朋友明天过来找我们玩,早点休息。” 第392章 恋爱观 我的思绪陷入到混乱之中,也无心去猜测是哪个朋友,躺到床上以后,一直给自己暗示,告诉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理会,然后带着疲倦,搂着安沐沉沉的睡去。 可能是由于深度睡眠,次日我醒的特别的早,给全家做好早餐以后,我这才上楼叫醒安沐。 她没有起床气,和平时追求速度相比起来,好似多了倚仗,坐了起来后又闭着眼睛睡了会儿,我将她散落的头发拢起来放到肩膀后面,然后侧着头看着她睡觉的模样。 片刻后,安沐慵懒的睁开眼睛,笑了笑道:“今天见朋友,多睡一会儿肤色好。” 我这才想起来安沐昨晚说今天有个朋友才过来玩,忙问道:“谁呀?” “孙梦雯。” 我言语中尽是不满道:“我靠,她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在哪都能碰到她。” “你对她意见很大?” “你叫过来的好朋友,我哪敢啊!” 安沐随即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轻声在我耳边问道:“本来打算去外面请她吃饭的,那我把她约到家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也是你的家啊,你有权利支配任何事情。” 安沐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用手托住我的下巴,让我看着她,问道:“你快看看我眼睛肿了没,昨晚睡前多喝了一杯水。” 我注视着她,然后认真的打量她的眼睛,即便真的如她所说,有一丝水肿,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仿佛有一种明媚的光线,能够直接照到人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我从地上拿起拖鞋,然后用公主抱将她抱到卫生间,放下拖鞋后,示意她抓紧洗漱,因为这似乎又不是清闲的一天。 …… 吃完早饭,带着安沐去爷爷奶奶家转了一圈后,便帮老妈整理食材。在安沐接到一通电话后,收拾了一番,又匆匆到村口的路上等公交车,前往和孙梦雯约好的地方。 到了地点,刚下公交车,孙梦雯便朝我们挥了挥手,她似乎对西安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听安沐说,她在西安住了很多年了。 明明是我们接待她,她却偏偏说要尽地主之谊,倒过来请我们喝茶。 …… 茶馆内,孙梦雯很客气的邀请我们坐下,然后便和安沐陷入到聊天模式中,两个女人把我晾在一边喝茶,喝的我提起腿来就能浇花了。一个人刷了半天手机,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便遭到她调侃:“是不是士别三日,对我刮目相看了?” 我刚准备回击,安沐便笑着对我摇了摇头,事实上,孙梦雯的脾气我们都是了解的,而安沐的好脾气让我稍缓了一些情绪,转而问孙梦雯道:“大地主,来到你的地盘,你就清汤寡味的请我们喝茶,就不能请我们吃点好的。” 孙梦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眼神凌厉的向我问道:“你除了吃,没其他特长了吗?” 我自己给自己补了一刀:“还有睡。” “我倒是觉得钱辰哪里都好,雯雯,这算是秀恩爱嘛?” 安沐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一阵喜悦和成就感,许久才向她问道:“安沐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 安沐的回答让我半天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终于完全松懈了下来,感叹道:“还是自家女朋友懂我啊!” 孙梦雯却不肯再说些什么,将手中没有吸完的女士烟掐灭在烟灰缸内,感叹道:“我哪能斗得过联手作战,得,我服了,安沐也变成损友了。” 说完,我们都笑了笑,又碰了个杯,实际上我蛮认同她将我们之间定义为损友关系的,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用这样一种无所谓的姿态互损着对方,可却将萍水相逢的友情沉淀的更加深厚。 …… 闲聊中,我们将话题回归到酒吧经营上,孙梦雯在广州经营着一家夜店,对酒吧经营管理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给了我很多建议。 聊了许久后,孙梦雯忽然想起曾经去过的“往日时光”酒吧,感兴趣的问道:“那个滕子似乎很懂经营之道,酒吧在他管理下,现在应该又是一种新的局面了吧?” 安沐稍稍失望,但还是回应了孙梦雯一个笑容,附在她耳边轻声了几句。 “钱辰,你说你那哥们真的被赶走了?” 孙梦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着窗外说道:“别人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劲,人各有志,离开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孙梦雯根本不理会我的规劝,抬手重重的拍着桌子说道:“妈的,这么说是那个男小三挤走了他?” 此时的我也很烦闷,从烟盒里抽出烟给自己点上,直到快吸完时,才紧锁眉头对她说道:“心直口快可以,但别说的这么难听,爱情本来就是双向选择,Anna既然没选择滕子,也不能说明他们不合适,只能说有人比他更合适。” 孙梦雯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安沐,你说我说的过分了吗?这生活里哪里这么多的分分合合,从一而终不好吗?” 安沐没有回应,她似乎也在思考。 我能感觉到孙梦雯语气中的不甘和失落,但依旧保持着平静回道:“任何事情都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就像你进超市选择了一个很适合自己的产品,但保不准会出现一款性价比更高的产品……” 孙梦雯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她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可爱情并不是商品那样,人性是复杂的,更是善变的。” 安沐失神的沉默了很久才说道:“这几年,我在没遇到钱辰以前,总觉得应该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然后将另一半慢慢融入血液,变成自己的家人。但后来我发现,先有的应该是家人的感觉,一个人如果不能给你家的感觉,那你到哪里都觉得漂泊无依。” 尽管之前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从安沐口中说出时,我心中还是翻起了一阵阵难以言明的感动,我克制着自己,笑了笑道:“原来我给另一半,是这样的感觉。” 孙梦雯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那个滕子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 我一点也不否认孙梦雯现在所说的,可是却真的不愿意再看到滕子这么无休止的去为Anna等待下去,因为付出背后的痛,只能他自己默默的咬牙承受,这些伤痛,在最后失意离开的时候,疼痛会放大无数倍…… “把你兄弟那电话给我。” 我顿时变得警觉,问道:“你想干嘛?” 孙梦雯沉默的看着我,片刻很有情绪的说道:“隔着电话还怕我吃了他啊?号码给我,我来开导开导他。” 第393章 好好说话 我的不爽快引起了孙梦雯的反感,她敲了敲桌子,以一副要揍人的表情看着我,威慑道:“我跟你说,你不要给我搞事,快报出来。” 我结结巴巴的咋呼道:“我靠,你这女土匪下山的节奏啊!” 安沐看着我笑,孙梦雯却说不出的嫌弃,道:“也就是安沐好脾气了,要是落我手里,我一天非和你动个七八次手。” 这一闹,我拉下脸,安沐却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雯雯,你不能这么暴力的,待会别把滕子给吓着了。” 孙梦雯故作镇定,问道:“我很凶吗?” 我和安沐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点头,猛点头…… 孙梦雯表情一阵阴一阵晴,却忽然换了一副柔软的语气说道:“麻烦二位别在这跟我秀默契,成吗?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我尽量温柔点,快把号码给我。” 说归说,我还是从手机电话簿中翻出号码,递到孙梦雯面前,示意她直接拿我手机打。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即便她上次为我冲我一大笔话费,可却没使用我手机,拿自己手机拨完号后,将我的手机又推给了我。 孙梦雯并没有急着拨号,端起那杯茉莉茶喝了一口,终于正色说道:“我们来打个赌,你说这滕子接到我电话会是什么反应?” 安沐摊了摊手,似乎没有答案,于是孙梦雯又将目光对准了我,而我则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 孙梦雯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她又问道:“别装犊子,给我个心理暗示。” 我转瞬陷入到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许久才回道:“估计是特别激动吧!在我印象中,滕子的电话,除了他妈妈给他打之外,很少有异性打入,主要这个榆木疙瘩太痴情了。” 孙梦雯一声叹息,许久好似做了一个决定般,对我说道:“那我来试试,必须给这块旱地浇点水。” 说完,孙梦雯信心满满的轻触拨号键,还特别嘚瑟的打开扩音,然后轻轻咳嗽,调整了一下嗓音,只等滕子接通电话的那一刻。 我原本对这通电话并不感兴趣,见她这般自信,倒也忍不住关注了起来,和安沐一起盯着手机屏幕看。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手机连接了十几秒之后,对方居然挂断了…… 孙梦雯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继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连忙表示清白道:“这事情可不怪我,你别把怨气往我身上发。” 片刻,孙梦雯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和安沐碰了碰,安沐居然还很配合她。这动作,看的我尴尬症都犯了……她又看了看我,语气很平淡的回道:“也许他并不熟悉这个号码,所以挂断了,我再试一次看看。” 带着这样自我安慰的情绪,孙梦雯再次拨通了电话,然后等待着对方接听。 这次,滕子真的接通了,孙梦雯用一种很嗲的口气问候道:“你好,滕子是吧,我是你的好朋友,最近身体好吗?” “对不起,我不买保险,你也别再打来了。” 孙梦雯瞪着眼睛看我,然后看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我表示自己只是群众,连忙假装转移视线,没想到她也随我向窗户外看去,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只是端起那杯没有喝完的茶水又喝了一口。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换个话题吧!后天就是十月一号了,你有什么计划?” 孙梦雯看着电话沉默了,她越沉默,我越感觉到她的杀气,半晌,她用恨不能把我捏死的语气说道:“我就说这社会不硬气没用,你看看,瞧把他能耐的,三番五次挂我电话,我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就这性格了。” 这次,孙梦雯以一个特别不拘束的姿势,瘫坐在沙发上,等待滕子再次接电话。我感叹幸好这是包间,若非如此,估计老板早就把我们请出去了。 一阵“嘟嘟”声以后,滕子再次接通电话,不耐烦道:“你个傻逼老娘们,有完没完?” “闭嘴,骂谁呢?谁傻逼,谁卖保险了,姑奶奶今天心情好,打电话抚慰一下你心灵,怎么了,叨逼叨逼啥呢?你以为就你会说东北话啊?告诉你,姑奶奶我手下东北员工多了去了,你再逼逼,我拆了你养鸡棚。” 滕子好似顿时察觉到自己被她给戏耍了,恼火着问道:“你到底谁啊?” “吼什么吼,打扰到你喂鸡了,还是耽误你吃饭了,能不能心平气静的好好说话。” “你到底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的,但我得提醒你,以后我一三五白天给你打电话,二四六晚上给你打电话,周日混合双打,你敢关机,看我能不能带人去东北拆了你养鸡棚。” 这次,她好似为了过挂断电话瘾似的,先发制人,直接按了挂断。 孙梦雯声音在包厢里回荡着,我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以至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嘴里碎碎念道:“滕子这个老实人以后又得遭殃咯!” 带着这种深深的忧虑,我对身边的安沐说道:“快劝劝你这个带着报复心理的闺蜜,滕子那老实巴交的性格,到她手里还有命?” 安沐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说法,但这个问题提出来,她好似也不好拒绝我的请求,对身旁的孙梦雯问道:“雯雯,你真的做好改变一个人的心理准备了吗?” 孙梦雯这一刻终于避开了安沐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她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点上一支烟,追问道:“你倒是说话,刚刚那股劲头呢?” 她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们说道:“如果我能有改变一个人的方法,也不至于一个人失魂落魄到处飘荡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幸福在一起,而毫无办法,估计现在两个人已经去旅行了吧!” 我望着她充满疲倦和失落的面容,再次想到了Anna的为难,心中不免叹息,好似我生命中遇到每个的女人,都可以包容和委屈自己做任何事,唯独这爱情,不行。 孙梦雯拿起包,示意了一下之后,便朝着门口走去。我和安沐跟在她后面走出了茶馆。 “安沐约你到家里吃饭呢,你这是打算去哪?” 孙梦雯回过身,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在了耳后,怅然一笑道:“要麻烦你们在车外面等我几分钟了。” 说完,她提着包,缓慢的朝着车子走去,在被温暖包裹的阳光中,带着一个人孤独的背影,走进了车子里…… 第394章 我想在西安生活 安沐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一定有伤感,这种感情来自朴素的友谊。因为我们跌跌撞撞的走到现在,在情路里经历了太多坎坷,所以才更能体会她那种伤痛和不易。 就像夏元明和郁馨,在翠芳没去世时,两个人是彼此挂念的,但在翠芳去世之后,明明可以在一起了,却出现了情感问题。这种反差也许是源于两种不同的生活,当翠芳还在世时,那时候的夏元明,心理天平可能更倾向于和他失约的郁馨。但事实证明,这种感情却是畸形的,所以,即便到后来没有了翠芳,他也被困在生活的沉重之中,哪里还想的起来给予他太多温柔和体贴的郁馨……可不管他将这种情感交付给了谁,爱情却是真实在这两个女人身上存在过的。 安沐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爱情真是比锉刀还厉害,它总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随意把人雕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最后又弃之不理。” 我扶着安沐的双臂,注视着她,她也在认真的看着我,而树投下的影子,碎碎的光影好似让她成为了画中的人,美得让我有些不敢直视,许久才说道:“也许我们未来还会面临许多挑战,所以无论生活将我们折磨的如何失意,请你都不要放弃。” 此时,安沐眼眸中已经没有痛苦,很认真的说道:“这段时间,我不希望再回兰州去了,接下来两个月有忌日,除此之外,我可以随时订婚。现在,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结婚,然后把孩子生下来,所有的是是非非我都不想管了……” 我舒缓了一阵,感觉自己的心绪平静了一些后,终于向她问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呢?” 安沐出现了犹豫的表情,此时内心恐怕也很争扎,终于对我说道:“因为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过疲劳,出现了幻觉,可我在发现自己怀孕时,总觉得不太想回兰州了,也不希望你这段时间再回去了。” 我避开了安沐的眼神,可是她还在望着我,等待我给她一个充满肯定的回答,可是经历了许多之后,我更知道必须迅速强大起来,才能守护好家人,半晌商量道:“后天就是十月一号了,明天还有CIID的酒吧评选,我想忙完这段时间,回来我们就订婚,好吗?” 安沐有些诧异我会提出返回兰州,稍稍停了一下才说道:“那你明天下午就回去吧,我在这边等你回来。” 我点了点头,然后对未来充满了假想,安沐的这番话提醒了我,未来,我们之间可能还会面临更大的冲击,所以有时候退却也是一种前进! …… 在我们的交谈停止了片刻后,孙梦雯终于从车内走出来,朝我们招了招手,直到这时,我们才朝她的车子靠近。 我替孙梦雯将导航设置好后,便坐到了后排,让她可以和安沐聊聊天。 这辆宝马740堪称豪华,可后座位上居然放了葱蒜,以及一些鸡蛋和西红柿,我有些不能忍受道:“孙梦雯你去逛菜场了?” 孙梦雯还没来得及情绪转换,便被我给问住了,她嘴硬道:“刚刚等你们的时候,闲着无聊去超市逛了逛,打算给你们做鸡蛋面的,我也就会煮面条了。” “做鸡蛋面你怎么没买面条?” 孙梦雯“哎呀”了一声,然后抱怨我怎么不早提醒她,我也不就是刚上车好不好……最后她自圆其说,其实是想做一份西红柿炒蛋。 我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向车窗外看了看,离家还有一段路程,她们的话题我也没有参与的欲望,倚靠在座椅上渐渐有了些倦意…… 或许是因为心思太多,即便疲倦,我却不太有睡意,无意识的用手指扒拉着座椅旁的安全带扣,发出“哒哒”的声音,一直在聊天的安沐,掉转过头问道:“你有什么情绪要表达吗?” 我当即就像个孩子一般,迅速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立马闭上眼睛…… …… 这个夜晚,安沐出乎意料的去超市替我买了一条烟,然后关上房门,不知道和孙梦雯捯饬什么。 一想到孙梦雯是抽烟的,我便害怕她将安沐带坏,鼓动安沐也抽烟,不由得紧张敲门道:“安沐,你是不是在里面偷学抽烟?” 安沐开了门,将我拉到一边训斥我说话太大声,打扰到了爸妈休息,却并不让我靠近她的房间。当我问起她在做什么时,她只是耸了耸肩,随即向房间走去,我紧随她的脚步,她又回过身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你抓紧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回兰州,就别熬夜了,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我带着些诧异,最终却成全了她,回到房间,开始规划起黄金周期间,酒吧的一些营销细节。 …… 次日中午,为了晚上能够早些到达兰州,我选择在两点之前便赶到火车站,孙梦雯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我们,一个人远远的坐在火车站附近的城楼脚下。 安沐抬头看了看带着历史感的西安火车站,喃喃说道:“下次你回来的时候,还是到这儿来吧,我来接你。” 我点了点头,然后幻想着回来的那一天,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安沐和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baby,一起在车站出口处,迎接我的回归。离别在即,我却已经在思索着回归,看来我真的是有些恋家了。 这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我的生活重心已经慢慢从兰州移到了西安。 在我入神中,安沐伸出手,她的手悬在空中,在表情的黯然中又放了下来,然后看着我。 “怎么了?” “只是想到有一段时间摸不到你的脸了,便觉得失落。” “所以你打算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日子呢?” “打算去动物园摸猴屁股咯。” 安沐的幽默让我又笑了笑,随即搂住她的肩膀,道:“那你现在努力把接下来的日子都给摸了,等想摸的时候好回味。” 安沐摇了摇头…… “这个建议不好吗?” “因为我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打算用捏……” 我就任她这么捏住我的脸,然后拍下许多毁三观的照片,想想也挺有意思的,毕竟闲暇的时候,她可以拿出来看看。 在我提出来和她来几张合拍的时候,她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开始不断地尝试各种姿势,我知道这是她在局促后下意识的举动,便问道:“又不是第一次拍照,你怎么还紧张了?” “我在找一个好的姿势,这样你就会把我照片保存很久。” “即便你不这么做,我也会保存很久的。” 这是实话,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摆任何姿势,哪怕是一个随意的站立姿势,都能拍出一种美到心醉的气质,而我始终坚信,她的美丽终将属于自然,属于纯粹…… 检票在即,安沐将我送到进站口,然后从包中取出一只方盒子,递给我道:“给你的,忙完了上火车再打开吧!” 第395章 写满故事的烟 我有些疑惑,但终将没有将宝贵的时间用在猜测盒子里的物品上,与她拥抱了一下,想交代什么,却又发现她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妥帖,根本不需要叮嘱。 车站里已经播放检票上车的语音提醒,我松开了安沐,呼出一口气,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对她说道:“忙完这阵子,我们就订婚吧!” 安沐笑了笑,脸上带着些期许的笑容说道:“我等着走上红毯的那一天。” 即便离别再仓促,可我依旧没有吝啬将那幅画面在脑海中过一遍,那个幸福的场景,一直是我所追求的……我们并没有腻歪的在公共场合亲吻,拥抱了一下之后,我便带着微笑,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边走边回头张望,她一直朝我挥手,等确认我进站以后,才转身和孙梦雯离开。 穿过拥挤的走道,将行李箱放好以后,我躺在床上,给安沐和老妈各发了条信息以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安沐给我的盒子。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十捆用丝线束起来的烟,每捆上都有标签,而每支烟上都标着序号,然后附上两行字。 我仔细的解开标签为一号的一捆烟,按照序号排在包上,这第一捆讲的内容是我们初次相见时的情景,二十支烟每支上面都记录着一件小事,我从未想过她能够如此敏锐而细致的记得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这捆的故事结尾,她用一句诗总结:追攀更觉相逢晚,谈笑难忘欲别前。 我从未想过烟能够玩的这么有诗意,睡在对面的哥们看着我激动的神色,也跟着感叹道:“这一定是另一半送的吧?我觉得这条烟你一支都舍不得抽。” 我的情绪瞬间攀上了顶峰,一下便从床上端坐了起来,宝贝似的将烟收好,心中却计划着一天抽几支,什么时候才能追上第十捆烟,这样一想,日子仿佛有了期待和计划,顿时变得有趣起来。 我满心欢喜的将烟收好,然后躺在床上和安沐开始聊天,结果回信息的是孙梦雯,她告诉我安沐正在开车…… …… 在无聊中睡了一觉,醒来再拿起手机,小严和安沐同时给我发来消息,而我习惯性的先点开工作的,小严告诉我,酒吧评选只得了一个优秀奖。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在黄金周期间,得不到电视台推荐,按照比赛规则,倒是可以获得一些周边定制推荐,例如在一些礼品上印刷广告。 我没有多在这件事情上纠结,毕竟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再次点开安沐的语言,她在和我说了酒吧评选的事情以后,十分喜悦的告诉我:Anna酒吧“幸福的河流”设计获得了本次活动一等奖。 这倒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我还是为Anna高兴,我的设计加上她的情怀,才有了“往日时光”今天的客流量…… …… 下了火车已经是夜晚十点左右,我没敢多耽搁,打车便往酒吧赶,没有了媒体宣传,客流量可能会比预期少很多,所以相关计划还是要早些制定。 到达酒吧以后,发现酒吧的实际情况要比我预期好很多,面积并不大的酒吧内,客座率将近百分之五十,这就意味着酒吧不会处于亏损的状态,但是如果这样下去,所有人的精力都会消耗殆尽,走下坡路是必然的。 我顾不上旅途的疲惫,将几个负责人叫到办公室,了解了最近的近况之后,忧心忡忡道:“看来最近顾客还是不理想,今天实际上已经可以算作黄金周的第一天了,而明天十月一号将会呈现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在这批顾客中,很可能有许多人是第一次过来,所以想办法在维护好老顾客的同时,增加新顾客的良好印象。” 柜台小严点头道:“很多工作我们都已经部署了,但是宣传这块总觉得做的不够,老板,您和夏元明不是很熟悉,要不再请他帮忙转发个微博吧?最近他可火了,我下班回家的路上,发现很多店铺都在放他的歌曲。” 我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请夏元明帮忙上,转而关注道:“新歌叫什么名字?” “《流浪在城市的破吉他》。” 我不愿意让这个小会议弄得太过拘束,随即搜索这首歌曲,播放了起来,然后跟着歌曲的韵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半晌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一首很有味道的歌曲,流浪在城市里的哪是破吉他,分明是一个沾染尘世的诗人,否则哪能写出这种雅俗共赏的歌曲。” 等我说完,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而此刻,艺术总监说道:“钱总,我觉得论地理位置和客流量,“西遇”与其他竞争对手相比,优势并不明显,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坏事,因为这是另一条发展路线的最大动力,当厌倦了一种生活模式之后,人们更渴望的是寻找解脱的方式,曾经的离经叛道也会变成一种习以为常,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种小众的圈子推广开来,毕竟“西遇”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艺术的事情了。” 艺术总监是老马特意嘱咐我可以留下的,我又想起了老马不惜亏本坚持运营多年的种种,他确实有着最坚强的意志力,即便酒吧并没有给他生活带来实质性的改变,甚至拖累时,他依然执着的经营着。 而我们接手,多少有些传承的味道。 等众人离开之后,我将小严留了下来,让他将那把吉他取过来。 根据卡片上的汉字,我依稀可以判断出这字并不是慕青写的,她的字似乎要比卡片上的字修长一些……我又一次陷入到了迷茫中,到底是谁寄给我这把吉他,成为了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于是将目标又锁定到了慕青以外人的身上,随之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感觉,会不会这把吉他是来自于反对我和安沐在一起的人呢?而这把吉他出现的时候,势必会挑起我和安沐的矛盾,无论我过问或者不过问,都是心虚的表现…… 我知道这只是没有依据的猜测,我不愿意让自己变得神经兮兮,继而摒弃了心中的那些疑惑,调试了一下弦,便弹唱了安沐很喜欢的那首《迷路》。 只是刚分开半天,我便感到了什么叫做幸福之后的孤独,又一次想起了安沐在我身边的温柔,我不敢去想象,我的生命中没有了她会有多空虚,甚至她的影子都已经融进我的血液里。 一首歌唱完以后,我有些疲劳的躺在沙发上,在疲倦中,脑袋晕眩的看着窗外灯火点点的夜景,在我这一个多月的记忆里,我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闲着过,于是我眯上了眼睛,想稍稍休息一会儿,因为明天,可以称之为我事业上新的开始。 第396章 我再试一次 由于晚上睡得很早,早上五点我便醒了过来,安沐给我发来信息,说车子已经让人开在了酒吧外面,我猜想她可能还没睡醒,便不敢给她回信息,起身关掉了呼呼吹着热风的空调,洗完漱便朝外走。 酒吧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还有些清理卫生的员工仍然在忙碌着,我问了声早安之后,便按照安沐信息所提示,找到了她让人搁置在柜子里的车钥匙,赶早到附近早点店,给员工们买早餐。 回到酒吧的时候,基本已经收拾妥帖,我让经理分发了早餐以后,自己拿着一杯豆浆,边喝边巡视了一下,然后思索着今天晚上客源的问题,说没有压力是假,因为高峰期销售的酒水数量,将是“西遇”酒吧能否更好发展下去强有力的数据反馈。 收拾忙活了一早上,等到新一批值班人员来换班时,我回到17号住宅,将房子打开来透透气,便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将长出来的胡须刮了刮,整理物品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卡,瞬时便想起来它的主人。 我按照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等接通后便问道:“是信仰奇迹乐队的宋勇余吗?” 电话那头的宋勇余很好奇的问道:“听你这声音是钱辰?” 在他说完之后,我们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问道:“我现在做了个酒吧,今天是假期第一天,有没有兴趣过来串个场?” 电话那头,宋勇余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你也知道我是在酒吧犯事,毁掉了这一生。” 宋勇余的话让我心怀歉疚,终于收起玩笑之心,认真的说道:“我并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对,至少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 我的话好似让他有了些触动,顿了顿才说道:“暂时不去了。” 宋勇余给了我一个模糊的答案。 此刻,我已经意识到他这几年来生活一直固步自封的原因了,因为他一直还没有走出那年酒吧犯事的阴影,如果他还继续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那么未来的他,情况可能还会更糟糕。 沉默了一会儿,宋勇余声音低沉的对我说道:“我有些厌恶那些不小心被触及的过去,更厌恶自己,为什么一直告诫自己要走出去,走出去,可还时不时因为回想而分心、而伤神?” 我理解宋勇余话里的意思,点燃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才说道:“你乐队弄得怎么样了,添置乐器了吗?” 宋勇余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对我说道:“光杆司令,还是我一个人。” “我这儿有把吉普森的吉他,你过来取吧!” “平白无故,我怎么能收你礼物,几千块钱东西哪能说收就收。” 我感叹还好没将价格告诉他,若是我告诉他,送他的是Square shoulder火鸟特别款,价值三万左右的全单板民谣木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骂我疯子。 “我已经有一把吉他了,反正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就借花献佛,你就别客气了,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过来取吧!” 宋勇余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才叹息说道:“那怎么好意思。” “一把好的乐器,没人懂它,那才是对乐器最大的亵渎,你要再客气就是虚伪了,给你地址,抓紧时间过来。” 我也不和他多磨蹭,示意他不要有心理负担,挂掉电话后,迅速的将酒吧的地址发给他,然后自己也驱车前往酒吧。 …… 中午时分,我正在忙着和员工一起统计酒水,前台小武告诉我,外面有个人找我,我立马意识到宋勇余已经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活,便匆匆走到门外。 这时候,宋勇余正在和自己摩托车的主支架较劲,见我来了,索性也不去折腾了,直接将撑不起来的摩托车靠到墙上。 我只是给宋勇余扔了一支烟,然后两人相视笑了笑,蹲下身子,替他修理起主支架。 片刻后,我拍了拍手站起身道:“应该没问题了。” 宋勇余将车子重新支了一次,一看果然好了,伸出拇指赞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 我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和我一起进酒吧,他看了看自己还有些泥渍的牛仔裤,说道:“我这身打扮就不进去了,刚从工地下来,也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哪有那么多穷讲究,也别紧张,放轻松,进去就是了。” 宋勇余很不自然的跟我走进酒吧,然后左右观望,等我回过头时,他脸上紧张的神色已经消失了,感叹道:“好多年没进这地方了,这酒吧装修的还真是可以。” 此刻酒吧没什么客人,我领着他穿过包厢,到达办公室,然后将吉他取出来,递给他道:“以后你的乐队有吉他了。” 宋勇余一看,表情充满决然的说道:“这吉他我不能收!” 我看穿了他的心理,问道:“嫌太贵了?” 宋勇余没有言语,可面色却不是刚刚的那般淡然,他带着些许尴尬看着我。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不希望你用物质去衡量它,再贵它也只是乐器,它的音乐表达和几百块钱的吉他没区别,所以你不必拿价格去界定,把它当作一把普通吉他就好了。倒是你,如果一直用自己受过伤的心去看待生活,那这个世界便危险而昏暗,与其让自己被生活折磨的体无完肤,为什么不选择做生活的主人?” 宋勇余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我试过了,没用的。” 说完,他不言语,眼神中却流露出悲痛,这源于他曾遭受过生活的剧痛。 我没有直接否定他的回答,表情却带着些回忆说道:“曾经我也被往事压迫的暗无天日,可我能够有今天的生活,完全是靠在这儿发泄,这里的前一任老板,特别害怕我过来,因为每次过来,我就是往死里喝,喝完就唱歌,然后吐,吐完了继续唱歌……这里是我最美好回忆的地方,也是我最恐惧的噩梦,我明明知道每次来都是重温罪孽,可就是忍不住,因为没有傻逼似的疼痛,哪知道幸福生活的滋味?” 我因为这特定的环境,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这里的感觉,然后静静的看着他,看他会说些什么。 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宋勇余终于向我说道:“我再试一次!” 我笑道:“听你唱歌,就是一种享受,刚好试试吉他。” …… 我带着宋勇余走到舞台旁,他拘束着并没有走上舞台,我知道他终究是要踏出这一步的,也不催促,只是等待着。 几位刚进来的客人,好似注意到了这一幕,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这让宋勇余更加紧张了,他“嗨”了一声,抬起腿,一咬牙,直接走上了舞台。 为了避免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尴尬,我连忙也跟着上台,拿过一支麦克风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个舞台都来过哪些歌手,不记得也没关系,但今天这位,我想你们一定会记上很久的。” 被我这么一说,不只是客人,连正在排练的乐手们都面露期待之色,毕竟这个舞台上,有很多人带来过精彩纷呈的表演,能够被我这么隆重介绍的,想必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 这本书一周年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四章更新! 第397章 开门做生意 宋勇余默不作声的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站在了麦克风的后面,即便他一直在闭眼深呼吸,可我依旧能感觉到他莫名的紧张和极度的不适应,也许是耗时太久,观众脸上的期待之色更重了,大家很期待这个穿着与文艺气息格格不搭,甚至有些邋遢的歌手,能够唱出什么样的歌谣。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声吆喝之后,主动带起了掌声,而观众们纷纷响应起来,鼓掌在酒吧内传开来。 “那就给大家来一首夏元明新出的单曲《流浪在城市的破吉他》。” 宋勇余闭上眼睛,再次做了个深呼吸,正当乐队准备为其伴奏时,他却对我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从支架上拿出了话筒,稍稍沉默后对乐队和观众说道:“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站在这里唱歌了,所以想自私的请大家把这段时间交给我,我想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自弹自唱完这首歌曲。” 即便很多人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表示很支持。 说完后,宋勇余将话筒又放回到支架上,随即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拨动了吉他的弦,唱道: “地下铁的风,穿透了亚麻,人来人往通道,太过的拥挤,在这荒芜的城市里,有多少人青春葬在这里……破木吉他用它声音的沙哑,唱着这个城市流浪的人啊,我们都曾在旅途相逢,只可惜又散落天涯,啊……声嘶力竭的破吉他,在角落里歌唱到喉咙沙哑……” 宋勇余一开嗓,便惊艳了众人,他好似怯懦,又带着坚定,两种情绪演唱同一首歌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忙将这段视频录了下来,然后发给这首歌的原唱,夏元明。 我站在吧台上,喝着啤酒,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信息,在歌词中失神,我的眼眶有些发热,那些曾经面对生活嘶吼的日子,终究定格在一个不能触及的时空里,在不经意间触及,便让人心酸,而心酸之后,又是新的一天…… 在众人的喝彩中,宋勇余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便要下台。 人群中一个观众问道:“你是酒吧新来的驻场歌手吗? ” 宋勇余摇了摇头,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他又恢复到上台之前的腼腆,刚刚唱歌时那种无畏、享受的状态荡然无存,我忙上前接过话筒,很郑重介绍道:“信仰奇迹的乐队主唱,宋勇余。” 身旁的宋勇余,似乎很满意我这个介绍,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 观众带着兴趣道:“很有追求的乐队名,你们乐队都什么时候过来演出?” “我是主唱,也是乐手,因为整个乐队只有我一个人!” 在他说完之后,我们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而台下的观众也不可思议的笑了。 宋勇余并没有感到窘迫,我知道在他心中,乐队已经早已超脱了字面上的含义,即便是一个人,也能嗨翻全世界…… …… 这首歌结束后,宋勇余以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现场,然后缩在洗手间内抽着烟缓解着自己的情绪,我站在他身后,等待他释放完。 一支烟的功夫后,宋勇余站起了身子,将烟头熄灭扔进烟灰缸,感叹道:“总算都过去了。” “其实你早该踏出这一步的,当然现在也不算晚。” “我踏出过……可能是太过的卑微寒酸,所以得到更多的是嘲笑和讽刺,很久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现在这么注重一个人的自尊……好在,从今天开始,我将抛下所以的重壳,再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你说我这也不算白活吧?” 当宋勇余小心翼翼的问出这句时,我的心一紧,原来让我们累的不是自身的遭遇,而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宋勇余抱起心爱的吉他,摩挲了一阵琴盒,抬起头对我笑道:“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来,拿一年时间来抵这把琴,别拒绝我。” “半年就够了,希望这个将我治愈的地方,也同样能将你治愈,以后你不孤独了,除了支持你的家人,你还有了把相依为命的吉他。” 说完,我们再次相互点燃一支烟,将生活的烦恼化成无形的烟雾,统统吐出来……交谈中,宋勇余时而的笑声,似乎穿透了这个下午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与我初次看到他浑身散发孤独的场景完全不同。 …… 闲来无事,我和宋勇余聊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在下午将近三点,才离开酒吧,等我将他送出酒吧的时候,几辆商务车突然停在了扩建过的停车场,车子的牌号我很熟悉,为首的奥迪是方俊谚的车。 随着方俊谚从车里走下来,身后几辆的车门也便陆续打开,“乐程”的部门负责人几乎都到了场,当然也包括新升职的赵海静。我本不愿意多关注她,可总觉得她和以往有些不同,但是不同在哪里,我又说不清楚。 梁昊双手抄在口袋中,与我对视了一眼,接着便环视着店周围的环境…… 我只当众人是客,很自然而然的走到方俊谚面前,笑道:“今天应该很忙才是,方总怎么有空过来?” 方俊谚深吸了一口烟,也随着梁昊环视着一圈后说道:“刚部署完公司事务,反正一年忙到头,也不在乎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听说你开了酒吧,就过来转转。” 来者是客,我示意员工亲自接待,连忙将客人往里迎,道:“方总、各位里面请。” 梁昊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我许久,问道:“我记得你钱辰以前好像很不屑于这种谄媚逢迎,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世俗了?” 我盯着梁昊看了很久,再次问道:“您以前不是也不乐意与我这种人打交道吗?那您今天怎么还违心过来了,看你这一脸没福气的样,难不成是被人强迫的?” 梁昊看了看面色已经不悦的方俊谚,面对我的强硬欲言又止,终于没有再挣扎,对我说道:“你想多了。” 我冷着脸说道:“但愿!” …… 带着一行人到包间内,方俊谚示意大家都坐下各玩各的,又叫来服务员开上两支轩尼诗白兰地,然后示意我也坐下来聊聊。 酒上来以后,方俊谚想了想,让服务员将两支酒分别送到了坐在我们不远处的员工桌子上,又对我说道:“喜好喝酒,常饮常醉,今天想和你聊聊天,就点些啤酒来喝吧!” 一想到今晚可能迎来酒吧的高峰期,我也不敢喝醉,便迅速要了几扎啤酒,端进了包厢。 在众人的喧闹中,方俊谚与我坐在角落,显得尤为安静,碰了一杯后,我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方总近来可好,看你这么轻松自在,公司业务想必蒸蒸日上。” “还好!”方俊谚也喝掉了杯中的酒算是回应,然后两人便陷入到了沉默中,似乎再无多余的话可说。 他这种沉默好似预示着什么,又好似只是单纯的无话可谈。 片刻,方俊谚似乎也因为这种无话可说而尴尬,他抽出了一支烟扔给了我,我伸手接住,随即点燃,吸了一口道:“你和赵海静关系那么好,从来到现在还没和她说上一句话吧?” 我又一次处于发怒的边缘,却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只是笑了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说话已经是最好的问候了。” 方俊谚回头看着赵海静,感叹了一番,再次诚恳的对我说道:“公司经过你手,在你走后,业务越来越好了。” “方总这夸人的手法真是高明,我真是听不出深意啊!” 方俊谚看了看空杯子,我又给他倒了一杯啤酒,他接过一口喝完,然后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肯坐在这陪我喝上一杯,已经能够说明你豁达的胸襟了,能让我进来就不错了。” “开门做生意,您来给我捧场,我哪有撵走的道理。” 方俊谚沉默了良久,然后玩味的笑了笑,终于对我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他好似想说些什么话,可又迫于尴尬,没有开口说出来,但这都无关紧要了,他不说,我也不问,这样的关系挺好。 …… 几扎啤酒喝完以后,方俊谚抹了抹脸,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问道:“刚刚进来的时候,看你这酒吧装修的挺有特色的,有什么寓意吗?” “星辰之海主题的衍生系列,以怀旧代表元素作为设计亮点,在快节奏往前走的同时,提倡大家回头看看,设计理念也挺简单的,让您见笑了。” 方俊谚好似进入了我所描述的那一个世界中,许久才对我说道:“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提过的一个国外案例吗?” 看着方俊谚憧憬的神色,我笑了笑说道:“当然记得,戈尔韦,文艺旅游开发很成功的案例,充满奇趣的音乐小城,位于爱尔兰岛西海岸,也是西欧最有魅力的城市。” “当时听到这个案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光很独到。” 方俊谚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过意不去,稍稍沉默后才说道:“那也是方总慧眼如炬,否则哪会同意开发扎尕那的旅游路线。” “那你愿意与我再次合作吗?来年项目又开始筹备了,如果你愿意,我会将这家酒吧变成兰州旅游路线中的一站,你帮我策划好的项目,我给你带来稳定的客源,这种双双收益的事情,谁都不亏吧?” 事实上,在先前方俊谚刚回答完,我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忍住了反驳,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这酒吧地处偏僻,方总怎么会将眼光关注到这儿来的呢?” 第398章 谈合作 方俊谚迅速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对我说道:“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这儿还会有很火爆的营销方案,从你最近的职场进退来看,我觉得你是一个厚积薄发的人。” 方俊谚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惭愧,实际上我的人生真的谈不上厚积薄发,我很清楚,如果不是遇到安沐,我的生活仍然会是死气沉沉,甚至在生活面前,恐怕不仅仅是低头,而是屈膝下跪…… “方总抬爱了,我根本做不到进退有度。” 方俊谚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身边有这么好的资源,有这么好的朋友,为什么还要避开,你应该合理利用这些资源,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您是我的朋友?” “我谈不上,我指的是夏元明,在我来的路上,有个经理刷微博,说夏元明专门帮你在自己的微博里,置顶了一条宣传视频。” 我压根没有得空去刷微博,被方俊谚这么一提醒,连忙拿起手机,搜索了夏元明,果然如所说的那样,在置顶微博里,是我先前给夏元明发的录像。 此时,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已经有一万多次转发,五千多条评论,十二万点赞,这微博营销扩散效果令人咋舌。 我打开了包厢的门,朝外看了看,已经陆陆续续上客人了,但不知道冲着夏元明微博来的有多少人。 沉默了许久,方俊谚拍着我的肩,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介怀我们之前合作的不愉快,但我希望以后,我能用诚意打动你,让你看到信心,毕竟,我也希望乐程能够像今年这样,好好地发展下去,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出现,也许现在我们还在为黄金周的客源犯愁。” 我甚至能在这一刻,感觉到方俊谚身上所面临的压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先合作到年底看看吧!” 方俊谚欣喜的看了看身后的人,笑道:“咱们公司又请动业界大佬了。” 我只是平静一笑,事实上,我现在根本不再去在意那些不愉快,毕竟身处的位置已经不同,方俊谚这个人我了解,即便无才无德,满腹心思,但好在能够察纳雅言,公司执行能力强,很多事情能够贯彻到底,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国际旅游月中,乐程能够迅速抢占资源,在短时间内重新打造路线,并且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 这个傍晚,我与方俊谚又聊了很多合作中比较细节的东西,但并没有立马答应他签署书面协议,只是决定先尝试一段时间,而方俊谚也表示理解。 结束交谈时,已经是六点钟了,但我的情绪仍处于亢奋之中,因为酒吧有了旅游公司的加入,而有了无限的可能,也许“西遇”酒吧的前景,远比我此时规划的更加开阔。 临走之前,方俊谚又帮我拉消费,吩咐员工们可以每人点一瓶酒水带走,我并没有打算趁机捞一把,吩咐员工只高于进价百分之五的价格收费,并没有按照酒吧开瓶走价格。 出门除了梁昊,我和众人寒暄了一阵子,便送走了方俊谚众人,回过头却发现赵海静站在了我身后,按理来说我对她应该很熟悉,可先前那一阵陌生感再次涌了过来……客人已经开始上了,我也不愿意在她身上耽搁时间,抽身便准备往回走。 赵海静几步抢在了我的前头,语气有些自责的向我,问道:“真的不打算和我说句话了吗?” “升职了,恭喜啊!” 说完,我拨开她,朝着酒吧后面的河边走去,因为我实在不想因为逼逼叨叨,影响酒吧氛围。 昏暗的光线下,我抽着烟,她则望着对面已经脱落叶子的树木…… “你快回去吧,站在这儿也不是个事,我不想被员工们误会什么。” 说归说,可赵海静似乎不太愿意和我聊这些,沉默后才不耐烦的说道:“上次你辞职的时候,我去了韩国,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心里一直内疚,难道今天我就不能多待一会儿,说说我的苦衷吗?” 想起那些刚上班的日子,我不免惆怅,于是低垂着眼眉再次吸了一口烟,心中懊悔不该那么全心全意的交朋友,生平最害怕被女人背叛的我,再一次被欺骗,即便这种感情无关乎爱情。 “你到底是因为没能说上几句话,还是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如果人人都有苦衷,便能随意的加害于人的话,那凭什么就该你活的好好的?方俊谚那是出于职场手段,而你去做了,就是满足个人私欲。” 赵海静使劲的拍着胸口平复心情,用面纸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哽咽着对我说道:“那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得不到那笔钱的话,我的脸可能溃烂,也可能从此失去表情,整容失败让我别无选择……” 我盯着她看,被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来她不仅脸上痘痘消失了,而且整个鼻子和眼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才完全明白为什么看到她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我的沉默让赵海静的神情有些恍惚、有些痛苦,她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泣不成声:“我知道我利用了你的信任,但在这场“美丽革命”面前,我真的不能再输了,这几次修复手术已经耗费了我二十多万,我保证,等我一旦有积蓄了,立马补偿给你。” “当时公司那么多人,我逐一怀疑了个遍,就是不愿往你身上想,很显然,感情动物判断的失误率有多大,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了,既然那么有爱美的心,就好好享受生活吧!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那样我记忆中,还是那个满脸痘痘,笑的却很阳光的同事。” 我迅速的小跑回酒吧,试图将黑暗甩在身后,可它似乎更加的深邃了起来,而视线中那仅存的光影,就这么在我的视线里被撕裂成碎片…… …… 酒吧果然如预期所料,在七点便迎来了高峰,很多客人表示都是冲着夏元明的推荐来的,并想见一见视频中那个自弹自唱的歌手。 我忽略了夏元明的粉丝群体中,一大部分可能来自兰州,因为大家更愿意去关注从自己身边走出去的歌手,顾客越上越多,据服务员粗略的统计,一百位顾客中就有四十位是通过夏元明的推荐过来的。 本来容纳客人数量就不多的酒吧,在这时更有压力了。再者冲着夏元明视频中歌手来的顾客将近占了顾客的一半,早知道如此,我就该留下宋勇余的,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再次联系宋勇余,希望他能够过来撑一撑场面。 得知情况以后,宋勇余很快便答应下来,推算了一下路程,示意自己一个小时内便可以赶到。 即便经过扩建改造,空间容纳不到两百人的酒吧依旧在上客,我怎么也想不到很多人会在视频发出的第一时间过来尝鲜,再这样下去,不仅服务员人手不够用,整个酒吧也会陷入瘫痪。 这个时候,我想和安沐讨论一下,看她有什么对策,她在临场发挥上一向都有自己独特的思维模式。 片刻之后,安沐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很热闹,我暂时收起紧张的情绪,向她问道:“音响声音那么大,我妈不会带你去跳广场舞了吧?” 我的紧张兮兮让安沐笑了笑,随即说道:“阿姨说吃完饭多走动对孩子好,我就陪她出来转转,你吃饭了吗?” 我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没,下午夏元明发送了一个关于酒吧歌手唱歌的视频,并附上了地址,很多粉丝都慕名赶过来了,就想听听那位歌手唱歌。现在酒吧已经处于饱和状态,如果再来人的话,可能会引起一些突发事件,这么棘手的问题,我想问问你的解决办法。” 安沐示意我做几个深呼吸,放松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这批客人可能更多的是冲着夏元明的明星效应过来的,他们似乎更愿意看演出,整体的消费水平应该处于保守的状态,所以很好招待,你不用太过于担心……” 我很佩服安沐对于消费者整体的认知和把握,但还是打断道:“我现在更想知道解决办法。” 安沐示意我稍等会儿,电话那头噪声慢慢地变小了很多,看来她是远离了广场……一阵沉默后,笑了笑向我问道:“其实对于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有经验啊,你还记不记得夏元明的那次演出?我们酒吧的左侧不是刚好有一片空地吗?” 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也随她笑道:“我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那片空地似乎比酒吧更适合演出。” “很简单,你现在让人把场地搬到空地上,让歌手只在场地外演出,为了回馈顾客,酒水一律七折。这样,通过夏元明这个渠道过来的顾客肯定会选择听歌手唱歌,在场地外消费,而我们固有的顾客,则不会存在为了听歌问题,大面积到空旷场地聚集,当然,实际情况,还需要你现场调整。” “你简直是被美貌与智慧眷顾的宠儿。” “那你想不想看看这个宠儿?” “想。” “你先忙,我来给你录。” 挂完电话,我短暂的陷入失神之中,片刻便马不停蹄的部署起来,在脑海中迅速构思舞台该如何规划。也许,对于宋勇余来说,不需要华丽的灯光效果,更能衬托出他透彻而沧桑的嗓音…… 第399章 生活的眷顾 我将几个负责灯光音响的工作人员召集起来,迅速部署计划,希望能够赶在宋勇余到来之前,将现场布置好。而这次应急挑战,顾客人数,也让员工陷入到兴奋状态,“西遇”酒吧迎来了第一次消费高峰。 好在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突发状况,所以在心中暗自鼓励之余,也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简易的舞台搭建,只有一束追光和一些照明用的应急灯,从附近啤酒广场租来的塑料桌椅,便构成了整个场地效果,而这个略显寒酸的舞台,不知道会与宋勇余的嗓音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我很期待。 忙里偷闲中,我再次拿出手机,安沐已经在二十分钟钱给我发来一个视频:她穿着宽松的睡衣,在街灯散发出的朦胧光线中,毫无疲倦又美丽到有些不真实的面容,刹那间,让我有些丢了神。 我也开启前置摄像头,将自己连同身后的舞台一起给她拍了张照片,然后来不及等回复,便再次陷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宋勇余只用了五十分钟左右便到达了现场,相较于下午的穿着,这才他换上了一身朴素而干净的着装,与我商讨了一下演出过程中的细节,便站到了舞台上。 这时候,负责场控的工作人员,到酒吧内说明了一番,便指挥着服务员将酒水尽数推到场地中央,我站在人群中观察顾客们的反应。 很多人带着好奇,从酒吧后门绕到了前方空旷的场地,事实上,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宋勇余表演,因此很多人都打开手机视频,与现场人物进行比对,在确认就是本人之后,便涌向了场地。 宋勇余可能也没见过一百多人同时聚集在舞台四周,有座椅都不坐的场景,这完全像是自己的歌友会,因为很久没和人互动的他,略显紧张和生涩。 可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随着键盘手给完一段轻松的音乐以后,他便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演唱起今晚的第一首歌…… …… 几首歌热场以后,很多在酒吧内的顾客都坐不住了,纷纷好奇的走到场地里,然后听顾客们互相传宋勇余的来头。 此时的宋勇余,俨然像一个沉寂后爆发的狮子,追光下那道疤痕更将他衬托的不羁而狂野,也许是长期做体力活,他的体力很好,演出了半小时也完全没有疲惫感,但我仍然担心他嗓子会受不了,因为之前已经唱了好几首摇滚歌曲,便让其他歌手在他唱完一首歌之后,串串场,让他休息一会儿。 而这场演唱会似的表演,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在宋勇余宣布演出到此为止时,很多大呼过瘾的歌迷,纷纷要求合影留念。 如安沐所料一样,很多顾客都是为了看宋勇余而来,在他表演结束后,便散去了,即便只有一半左右的人进行了消费,由于基数大,收入还是相当可观,加之酒吧包房的收入,等我们到后半夜核对账单时,已经约有三万块钱左右的纯利润收入。 为了鼓励员工们继续保持良好的状态,我在工作群里发送了一条消息,每人给予三百块钱的现金奖励,并且接下来的几天,都将按照每日纯收入的百分之一,对每位员工实行奖励,对业绩突出的,在原有基础上再进行额外奖励。 后半夜酒吧打烊以后,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原本以为宋勇余可能因为疲劳已经睡了,可他却倚靠在沙发上,无比的清醒着,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演出盛况。 我将三千元现金包成的红包塞到他手中,也带着感叹道:“今晚的生意真是出乎意料啊!” 宋勇余将红包又塞给我,几番抢夺以后,在我的坚持之下,他只拿了几张意思一下,便扬言,如果再来回塞,他立马走人。 我不管他,又从红包里抽出几张,塞给他以后,这才停下来,然后疲倦的坐在他身旁,感叹道:“说说看,除了累,还有什么感觉。” “除了累,什么感觉都有,更多的是觉得自己重生了,我很享受这个舞台,让我唱个三天三夜 ,喉咙沙哑我都不会觉得累。” “那明天还能继续吗?” “当然可以,这样爆发的状态,我持续一周应该没问题。” “那行,白天的时候,我会好好规划你接下来几天的演出,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我一副奸商的嘴脸了,哈哈。” 宋勇余表情很认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你有这种潜质!” 我终于拿起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又将烟和火扔给宋勇余,在烟雾弥漫中,不禁想起了自己未来的人生,随着酒吧销路的慢慢打开,我有预感:我会和这家酒吧一样,迎来重生…… …… 接下来的几天,慕名而来的顾客热度渐渐退去,我也终于可以在连续熬了几个夜以后,安稳的睡上一整天。 和安沐视频通话以后,我又给小黑和萨摩耶喂了些食物,这才带着一夜的疲倦,躺到了床上。 一支烟抽了一半,烟雾的弥漫中,微信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条信息竟然是苏溪发来的,她叮嘱我现在立马到“国润”百货广场,说苏谦在半个小时后也将到达,想在弥留之际想看一看国润的盛况,她也会尽量协助我问出当年事件的真实原因。 我嗤之以鼻,迅速的回复了一条消息道:“恕我说几句大不敬的话,他是生是死已经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了,如果他没来得及说出真相,那么就请他带走吧!” 发完信息以后,我无比的平静,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即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问一个究竟……人生很短暂,我想象着那推杯换盏,一个打盹之间,便过完了的一辈子,心中竟也如此的安逸和宁静,因为,只有幸福能使我妥协。 只是隔了十来分钟,在我昏昏沉沉快要睡着时,苏溪再次给我发了条消息:“不用过来了,我爸走了……律师说我爸给你留了一封信,如果你要看的话,就过来取吧!” 我眯着眼睛,有些晃神的看着消息,刹那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苏谦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随即又在我的脑海中带出了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我有些失了分寸,在犹豫之间,将与苏溪的对话截图发给安沐,然后等待她给我些决策意见。 握着手机半天没等到回复,我刚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它便没有任何征兆的在桌面上震动了起来,我拿起看了看,是安沐回复的信息:“稍等两分钟,我和你开视频。” 视频连接以后,安沐一阵沉默,我隐隐担忧起来,心中更畏惧误解的力量,因为这种力量会让人迷失,比如曾经的夏元明和郁馨…… “钱辰,你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乱,所以想找你商量商量。” “既然你肯将这个选择的机会交给我,那我肯定是建议你去的,因为我不想你因为不明不白而抱憾,为日后埋下遗憾的根……但我也希望,无论真相多么的痛苦或者无奈,你都不要再去计较得失,因为那些日子早已远离你了。” 我深知这几年毫无归属感的痛苦,带着笑容道:“放心吧,过去那个放浪不羁,对生活无所谓的钱辰已经走远了。” 安沐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笑了笑,捏起拳头又对我说了声“加油”,可是那饱含笑容的鼓励中,包含了多少希冀,也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而今天,我将去找律师取回苏谦留给我的信,但信里面的内容对我来说,似乎已经无关紧要了…… 反观苏谦,在最得意时倒下,在前往自己一生建设的心血帝国中去世,临死前也没能再看上一眼,这又能如何去评说呢?想来也只能叹息生命无常……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着的种种,我好似数次站在命运的路口,更庆幸自己做出了不算对也不算错的选择,能够健康的生活,这便是生活最大的眷顾了…… ——……——……——……——……——……—— 今天九千字已经更新完毕,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我选择将四章合并为三章,因为这样章节数成了399,尾数是个吉利的数字,而明天的400尾数,刚好预示着从零开始…… 这些日子以来,我从一个新手,慢慢摸索写了百万字,也是你们的包容让我坚持到了今天,当觉得自己不容易的时候,想想自己所坚持的原因,倒也走的踏实了。 这本书从无到有,订阅从几十人,到如今的千人以上正版订阅,我想说:你们都是好样的读者! 但也许我称不上是一个好样的作者! 我很清楚,一时兴起写书变成了一种责任,经常有人通过各种方式私聊我,给我鼓励,让我无需着急的去写作,事实上,看到这些留言我是汗颜的,因为我好似也没多勤奋过。现实的工作让我成了常常熬夜赶设计稿的一族,前些日子因为长时间熬夜,被推进了手术室,想想拿着青春来玩命,也挺恐怖的…… 说说这本书:目前已经全部展开,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收尾前的高潮,很多问题都会接连解开,关于书中每一个伏笔,我都想好了如何去推进,所以大家无需担心烂尾……有很多人会觉得章节凌乱而不合理,真的是这样吗?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的书一直按照设定的大方向走的,目前并没有跑偏,觉得不合理的读者,可以等过段时间再来看看章节。 既然是小说,肯定有平淡,也有高潮,这也都是相对而言的,有了字数的积累,我处理章节应该比以前更加熟练,把一本书比喻成一个人,那行进三分之二的小说,相当于已经人到中年了,很多东西自然要慢慢沉淀…… 最后,我想说说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两个字便可以概括我所有的情绪——幸运。无疑,等到很多人的鼓励或者是批评,我是幸运的,还有那些吵着离开的读者,又回来了,我很高兴……我会很珍惜通过这本书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以前总以为,人生最美好的是相遇。后来才明白,其实难得的是重逢。 第400章 约见律师 在和安沐商量确认该去取回信件后,我又给苏溪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律师所在的地点,等待消息的时间里也没闲着,连忙起床收拾了一番。 等我收拾好坐到车里以后,又等了许久,她才给我回了条消息,告知我前往城郊的一处殡仪馆。 自从经历过翠芳的事情,我很排斥去那个阴森的地方,即便知晓自己可能知道真相,可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苏谦给我提示而喜悦,心中反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更有预感,未来的日子,会变成一个多事之秋…… 车子一直朝着阳光照射的方向开去,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温度,也许今天注定要成为生命里一个疼痛的日子。车子堵在路上的时候,我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却丝毫没有睡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穿梭在车流之间的骑行爱好者,从我的身旁经过,又渐渐走远……有时候,幸福感真的很难用物质去界定,就如在这拥堵的道路上,开车的还不如一个靠双腿行走的人来的潇洒…… …… 再次来到这郊外的殡仪馆,我却有些迟疑,久久的不愿意下车,倒不是不愿意直面生死,只是觉得生死太无常。 犹豫了许久之后,我给苏溪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所在的位置,料想到她此刻一定没有时间出来见我,但我真的不想去面对不想见到的人…… 消息发出片刻以后,我便看到了后视镜中走出来的苏溪,她一身黑色,干练的短发上别了一朵白花,脸上尽是憔悴,我本想下车朝她挥挥手,只是她身后还跟了几个不像善茬的人,一直对她拉拉扯扯的。 她走走停停,似乎和那帮人在争吵些什么,最后不胜其扰的她,将手中的包砸向其中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然后怒视着这帮人。 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此刻突然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禽兽,也不顾绅士风度,居然一起出手揪住苏溪的头发。 我再也忍不住,也不管什么英雄救美的套路有多么的俗套,此刻只想帮她解围,等我迅速从车上下来时,情况却发生了扭转。 苏溪并不再是软柿子任人扯打,当他的头发被人扯住时,直接一记重拳攻击了谢顶男子的下巴,然后以肘关节攻击其腹部,手脚并用,只是几个动作,便能够看出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她用劲分寸到位,只是将几个人打的抱着肚子,便没有再动手,而我也通过手机,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以防这帮人无中生有。 当转过身时,她脸上凶悍的神色忽然消失了,继而苦苦的笑了笑,有些委屈的看着我。 我示意她上车,毕竟这里似乎并不是可以交谈的地方。 苏溪恋恋不舍的朝着身后的大厅看了看,这种目光让我明白苏谦此刻就安放在这里,终于,她对我说道:“既然开车过来,就带我出去走走,我们换个地方约律师见面吧!” 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身后嚎叫的几个人,迅速将车子倒出来,然后驶离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 …… 由于是城郊,四周风景很好,远离了城市的吵闹,让人得以片刻的安宁。我们最终在一家农家乐停下来,苏溪说想吃点东西。 想到律师赶过来可能还要一些时间,我便为她点了一只土鸡,外加两个素菜,这才重新回到草棚下坐了下来。 苏溪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许久才怅然的说道:“这里可真是安静,要是没心事之前发现这里,一定能够舒舒服服的吃上一顿饭。” 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苏溪有些生疏的抽烟动作上,在我的印象中,她根本不会抽烟,我心中沉闷,许久才问她道:“什么时候开始学抽烟的,不知道抽烟学容易戒掉难吗?” 苏溪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掐灭掉手中的烟,用手指掸掉眼角的泪水,却笑着说道:“前些日子守着我爸老是熬夜,我生怕自己睡着了,他就突然不在了,都说抽烟提神,就买了包试试。” 我忽然无比同情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更想好好去安慰她一番,可又无从安慰起,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是陪她抽了一支烟。 “你出来,把你父亲一个人安置在殡仪馆,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苏溪的嘴角在抽搐着,嘴唇颤抖着,半晌说道:“人都已经去世了,难不成他们还敢拿尸体来威胁我?只要有我在,还轮不到这些人来搅和,我爸能够为我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会抓紧找到突破口,放心吧!” 我也不愿将话题继续围绕在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事件上,转而问道:“现在国润内部运转局面怎么样?” 等我刚问完,便意识到这又将话题引入到另一个坑中,不禁有些懊恼,可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溪忽然就哽咽了起来,我心中更是一紧,因为没有哪个男人架得住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泣,赶忙递给她一张面纸,让她先擦掉眼泪。 她的身子一下子软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不让自己跌坐下去,满脸痛苦的仰起头,眼泪便顺着瘦削的下巴落进了衣襟里。她身子发抖,却哭不出声音,而我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因为这多方面汇聚而来的痛,是安慰不住的。 在长久的失控情绪后,苏溪好似为了转移注意力,亦或是烟瘾犯了,不断的把玩着手中的烟盒,半晌说道:“国润现在已经渐渐脱离了我的掌控了,如果我再找不到一种合理提升销售额的手段,也许他们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我从集团内部弄出去。” “这种时候,很多人已经指望不上了,墙倒众人推是大公司病。” “也许吧!但我已经决定好了,即便是输,也不会让任何人那么好过,轻轻松松就能夺走我的一切!” 苏溪的话语让我稍稍安慰,至少她此刻没有选择放弃挣扎,这就代表着还有希望……谈话间,三道菜已经上了桌,苏溪要了两份米粉,一个汤,示意我也陪她吃上一些。 我将消毒餐具打开放到她面前,又给自己的也打开,结束了与苏溪的对话,我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更为国润的前途感到担忧,我深知国润对苏溪的重要性,所以她才会在万般无奈中,选择独自去青海寻找苏茉。 我将自己面前的鸡腿夹起来放到她面前,却没有什么食欲,所以只选择喝上一些汤。 她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因此果真有些食欲,我倒是希望她此刻能吃饱饭,迅速的从苏谦的沉痛走出来,然后笑着去面对那群豺狼虎豹一般的宿敌。 一碗汤刚喝掉一半,一位穿着正装,年龄约过五旬的律师提着包匆匆赶了过来,他似乎对苏溪很熟悉,打了个招呼以后,便在我们身边坐了下来。 苏溪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道:“钱辰,这就是我爸用了很多年的私人律师王强律师。” 第401章 爱谁谁 经过苏溪介绍,我礼节性的站起身,同王强握了握手,又自我介绍了一番,便算是相互认识了,然后坐在饭桌旁的另一个空桌上,聊了起来。 王强推了推眼镜,陈述道:“受苏谦先生生前委托,将由我代理他身后关于交付钱辰先生的信件事项,请问钱辰先生,您是否携带了本人身份证明?” 我将身份证递给他,然后叫服务员上了一壶茶,在等待他审核的时间里,只是平静的喝着茶。 片刻之后,王强将身份证交还给我,又递给我一份比较简洁的签收书面合同,在我签字确认后,他取出一只黄色文件袋,给我展示了一遍封条是否完好,等我确认完好后,才交付给我。 送达文件后,王强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先行离开,客套了一番将他送走后,我回到屋内再次拿起文件袋,却异常平静起来,甚至比先前还要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一个既定的结果一般。倒是苏溪却有些紧张起来,催促道:“拆开看看吧!我也想知道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关联。” 我似乎听到了苏溪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于是自己的心也一阵“突突”乱跳。 我点了点头,然后撕开封条,接着解开缠绕着的线,然后从文件袋中取出信封,也不再迟疑,直接撕开了。 一张A4白纸上只打印了几十个字:尽你所有的力量,帮助苏溪重新掌控国润以后,你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答案对我来说倒是已经并不重要了,但是被一个去世的人耍的团团转,真是有些让人窝火,可我也没有把愤恨发怒在苏溪身上,只是用力将纸揉成团,扔进身旁的垃圾桶中,拿起钱包到前台付完钱,便准备离开。 我纠结的表情让苏溪很是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文件出现什么问题了?” 事已至此,我便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便说道:“你爸爸好像又对我开了个玩笑。” 苏溪转过身,回到餐桌旁,从垃圾篓中翻出纸张,看完撕掉后追了出来,有些自责道:“又让你失望而归了。”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派了,这欲擒故纵玩的,要是写成小说,指不定多狗血。” 苏溪看着我欲言又止,终究点了点头,道:“我对我爸的行为也无言以对了,只能为他的行为,向你表示歉意,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先让我冷静一会儿,好吗?” 苏溪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过身体向屋外走去,我又对她说道:“你别走远,待会我再把你送回去。” 我随着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茫然的看着远方随风晃动的枯叶,也许是视觉疲劳了,自己的世界忽明忽暗,我好似看到了那条“河流”所到达的远方,被岸边的人无情的嘲笑着,渐渐在这种喧嚣中,有了想给安沐拨打电话的念头,以至于让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情绪,能够落地生根。 安沐好似一直在等我的电话,以至于第一时间便接通了,她向我问道:“钱辰,你是准备告诉我信件结果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 安沐一阵沉默后,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便不问了。” “信件里面根本没有东西,苏谦再一次把我耍弄了一番,幸好我也没有太抱希望。” “既然没有抱希望,那就更该轻松的去忘掉这个不愉快的结果,继续等待。我不希望你因为此事而有情绪,也许这份秘密就像失联的包裹,在你心灰意冷打算放弃的时候,也许它正在派件中……” 安沐的告知加劝慰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说道:“放心吧!你说的我都会认真去思考,并且去做到。” 这时,电话那头的安沐才轻松一笑,恰巧此时从车钥匙扣上摸到了她上次送我的哨子。于是,我又在睹物思人中,想起了她那独有的带着淡然的微笑,而这一刻,我又深陷在她的微笑中不能自拔,那过去经历的种种,此刻才是我该去铭记的曾经。 “如果我的直觉没错,你和苏溪在一起吧?她也算是我们的好朋友了,代我捎上慰问。” “你简直料事如神!” “对了,刚刚夏韵姐给我打电话说两个孩子下午两点以后,会有一场教学成果汇报演出,她希望能找人陪她一起去,我刚刚想了想,与其公司男员工让孩子们反感,不如你过去。” 我轻声叹息,却更想知道,此时秀秀过得怎样,便向安沐回复道:“离两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一个小时就能到了,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结束了通话以后,我站在路口朝四周看了看,苏溪已经越走越远,看着她的背影,我再次百感交集,或许公司内部黑手很快便要实施权力阴谋,现在讲能否翻盘真的都成了未知,留给她应对的时间不多了。 将苏溪送到地点以后,我想转达安沐的慰问,却觉得什么也不必要说了,关上车窗启动了车子,瞬间便顺着道路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而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如我所料,她会在原地站上很久…… …… 等我赶到秀秀和夏雷的班级时,终于知道夏韵为什么提出来要找个人陪她一起了。因为这并不是在大型场地举行的演出,而是以班级为单位,一个班级三十个孩子,父母全部都双双到场,以至于我坐到孩子们身旁时,众人并没有什么惊讶。 夏韵朝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两个孩子却藏不住情绪,对我又搂又抱,惹得旁边家长一阵羡慕,可耳尖的我不免听到一些难以入耳的话:“这男人是不是带了两次绿帽子啊?怎么孩子一个都不像他?真惨!” 我和两个孩子相视一笑,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秀秀快乐的说道:“刚刚小妈说你要过来,我都不敢相信。” “这不是来了嘛,你们两个小朋友待会要好好表现啊!” 秀秀指了指墙角的吉他,充满信心道:“今天我准备了爸爸最喜欢的一首歌。” 我表示充满期待,心中也为秀秀谈起夏元明时不再拘谨排斥而感到高兴。 …… 演出有序的进行着,雷子唱了一首《葫芦娃》,边唱边跳的表演让在场的家长捧腹大笑,纷纷夸赞这孩子有喜剧天赋,而现场五位老师也很满意,纷纷亮出了高分,最终以9.31暂列第一。 有了夏雷轻松的带头,我更加期待秀秀接下来放松状态下的表演,每一次听她唱歌,都会被她小小身体中所蕴含的能量所震撼。 秀秀抱着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吉他,很有气质的坐在椅子上,然后自报家门道:“各位老师、叔叔阿姨、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给大家演出的歌曲是《偏执狂》。” 我全神贯注的听着秀秀弹奏起前奏,然后很有气势的唱道:“这薄凉的信仰被我杀死,陨灭在血泊中密集,我以后再也不曾看到你,也许你正驭风而行,我偏执的奔跑在雨里,却被你挟着影子,一起栽到黑色的海里,那朵辛夷花开的妖艳,变成白色的火焰,温润地燃烧在心底。这是一场战争,没有谁输谁赢……” 这个时候,台下的一个胖胖的男老师忽然喊停,很严肃的询问道:“夏秀秀同学,你能理解这首歌的感觉吗?” 台下沉浸其中的家长忽然哗然…… 我和夏韵正随着秀秀的歌曲带动着情绪,忽然被老师这么打断,不由得硬生生的从歌曲意境中回到现实,而台上的秀秀眼神有些惊恐的看着我。 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后,我轻松对她笑了笑,做了个让她继续唱的手势。 秀秀点了点头,又继续唱了起来,这次,那个男老师忽然很不友好的敲了敲桌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夏秀秀同学,假如你足够了解这首歌的话,你可以唱下去,如果你小小年纪非要在人多的场合下追求表现自我,老师劝你还是先学会唱儿歌再说吧!” 被老师这么一训斥,秀秀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说道:“老师,我没有故意表现,这首歌我很喜欢,所以我就选了,班主任不是让同学们都挑自己喜欢的歌曲吗?我就是喜欢这首歌啊!” 我气不打一处来,好几次准备站起身来,都被夏韵拉住,她想看看秀秀如何应对。我对这个老师真是反感至极,他太武断的便将一个人全盘否定,如果我告诉他这首歌恐怕没人比秀秀再熟悉,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反应。 “既然你喜欢,那你来说说这首歌讲的什么内容。” 秀秀看着大家,她的眼里不再噙着泪水,甚至比平时还要平静,很严肃的说道:“这首歌讲的是一个有生活信仰的男人,因为生活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女朋友,然后挣扎在生活中,有时候会抱怨,有时候会偏执,却从来不放弃……” “夏秀秀同学,你整天想些什么呢?” 台下的家长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我和夏韵,就连雷子都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这时,夏韵松开了我的手,我心中也意会到了她做出的决定,便站起身来,在众人窃窃私语中径直走到秀秀身旁,以一种淡然微笑,面对这个自以为专业,却只能在小学生面前逞能的老师,然后拿过秀秀手中的吉他,直接进入副歌部分,用生平最难听的唱腔,再次唱起了这首《偏执狂》,爱他妈谁谁谁…… 第402章 生活的智慧 我爱谁谁的作风引起了胖老师的反感,他很严肃的对我说道:“这位家长想必是在鼓励孩子这种做法?我不知道听这些歌曲,她能够得到什么帮助,以后又能有什么进步。” 从小到大,我尊重每一位老师,但并不代表我认同他们所有观点,因此从小到大,我被老师揍过很多次……但如今时代在变化,不能再用老一套思想教育孩子,况且这位老师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妄加指责,课堂不是选秀节目,崇尚毒舌评论,今天他的这番话势必对孩子的心理产生影响。 相较于他的“义正言辞”,我从容不迫道:“经常有家长说:我家孩子学音乐,到最后也没写出像样的作品,好像白学了一样。今天,我想将一位著名音乐家的话分享给大家:“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吃过很多食物,现在已经记不起来吃过什么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长成了我的骨头和肉!”那么,学过音乐的孩子,他的气质里藏着的就是他曾经练习过的歌曲……送给在座所有坚持的家长们!您的孩子会因为您的坚持,而更加优秀!” “那你的意思就是她现在唱这些情爱歌曲,还能助长她的气质?” 这时候,一个家长起身支援道:“老师,我想您刚刚过于坚持自己的观点,都没听清楚孩子说了些什么,孩子明明说在这首歌中听到的是不放弃的精神,我们刚刚都录了视频了,您要过来看看吗?” 我接过话道:“我想老师肯定不会因为今天这事情日后迁怒孩子的,要不可以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让大家评论一下,顺便让毒舌老师连带学校火一把。” 胖老师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激烈,顿时弱了三分,挥了挥手示意道:“歌曲我给十分,下一位!” 给十分倒是很不错的行为,赛制规则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因此相当于他还是没参与打分。 …… 演出结束以后,我们便陪同孩子们一起回家,秀秀情绪看上去并不好,她可能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纠结着。 秀秀沉默,我在她的沉默中心痛,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大胆的去唱夏元明的歌曲,可是却被人指责着。 “叔叔,我以后是不是连爸爸的歌曲也不能唱了?” 我愕然,可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把自己的父亲当作偶像,这也不可以。 秀秀的这番表达让我惋惜,更让我痛心,如果生活没有玩弄这个家庭,或许夏元明可以隐藏所有桀骜,平凡却安稳的过上一辈子。毕竟,谁又稀罕要这些生活感悟,却要付出疼痛一辈子的代价。 在秀秀的疑问中,我再次感觉到了她那近乎脆弱的敏感,为了缓和气氛,我赶忙思维一转,神秘的对秀秀和雷子说道:“知不知道你安沐阿姨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雷子咂吧着嘴,吮着手中的棒棒糖,立马来了兴趣,问道:“去哪了?” 我故作神秘,微微笑笑,就是不说。 “妈妈,你说阿姨去哪里了呢?” “阿姨回家生宝宝了啊!” 一直无精打采的秀秀忽然来了精神,带着确认的眼神看我道:“叔叔,小妈说的是真的吗?” 我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小妈可不会骗你的。” 秀秀感叹起来,坏心情一扫而光,然后叮嘱夏韵回家之后,找出一双翠芳做的绣花鞋,当做礼物送给未来的宝宝。我感动的无以复加,那些东西全都是翠芳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秀秀能将这样的物品赠送给安沐,可见她对孩子的期待。 …… 陪同夏韵带着孩子一起逛街时,恰好在正宁路小吃街上遇到了坐在路边喝醪糟的Anna和许季风。 熟人相见,必须得打个招呼,我将夏雷交给夏韵,示意她带着孩子先去转转,然后穿过人群,坐在了Anna的对面,故作很巧道:“Anna姐,好巧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酒吧以外遇到你呢!” Anna抬起头,朝我笑了笑,我想回应,却注意到了她右眼紫了一块。 “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一旁只顾喝醪糟的许季风,这时却不冷不热的接了句:“自己跌的。” 我给Anna和许季风各扔了一支烟,他却没有接,眼睁睁看着烟掉到地上,随即我又递了一根给他,问道:“你不抽上一根吗?” “在这种地方吃饭本来就够随便的了,再跟二流子似的抽根烟,简直就屌丝到家了,要不是Anna非要来这儿吃这玩意,我一刻都不想坐在这里。” 我重重将口中的烟吐到半空,直到烟雾消散,才点了点头说道:“你平时都吃些什么呢?” “牛排红酒。” “既然你爱吃这些,为什么不出国去呢?法国牛排好,你去吃啊!” 许季风很不友好的看着我,搁下勺子,然后催促着刚喝了一半的Anna抓紧时间,自己则起身到旁边的烧烤摊上点烤翅去了。 “你的眼是不是许季风动手的?” Anna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他还没到耍流氓的地步。” 我冷笑道:“现在这状态,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这真的是你一直坚持,所希望看到的最终结果?” Anna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她好似在最近的生活里参悟了很多,终于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趁着我还没对他厌倦和反感,我打算抓紧把自己的婚事定了。” 我按着自己的额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Anna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头脑缺根筋,放着滕子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却要这个嚷嚷着要卖掉酒吧,还要去吃牛排,最后又去吃烤鸡翅的男人……恕我直言,我一直觉得你对爱情解读的最深,现在却发现你是最作的一个!” Anna看着我,眼眶就湿润了起来,语调充满了沧桑感说道:“卖酒吧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酒吧一直盈利,他看到了商机,哪里还舍得卖掉。这辈子我对滕子算是欠下了,可也没办法,勉强不得。” 片刻后,许季风拿着烤鸡翅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讽刺说道:“你能不能别在Anna耳边瞎逼逼,怎么跟你聊几句还红了眼了。” 我的神经被挑战着,一阵不能抑制的惊讶,甚至是惊恐,总觉得这个许季风与Anna太不相配了。 我心情有些沉重,以至于过了半晌才说道:“Anna姐,我该走了,有机会去酒吧找你聊聊。” “抓紧走,不喝人家醪糟还占着坐。” 许季风言语上不断的侵犯终于惹毛了我,两步走到他面前,几乎贴着他的脸用手指重重点着桌子说道:“是爷们就让女人过好一点,否则这夜路难走!” 许季风震惊的看着我,以至于刚咬了一半的鸡翅掉落到地上。 我下意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却不再与Anna对视着,转身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只是望着前方依然繁华的街道,久久的感叹,心中总觉着Anna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独自后悔一些事情。 …… 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一周,这一周中,我前所未有的忙碌,因为夏元明的一条微博,彻底救活了隐藏在城郊的“西遇”,没有人再觉得它地理位置偏僻,甚至都慢慢喜欢上这份远离喧嚣的感觉,在这个好势头下,我打算争取提前完成自己初步的计划。 这个黄昏的傍晚,我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上水,又将小黑和萨摩耶带出去溜达一圈,这才到17号住宅的楼顶上,吹着冷风和安沐进行视频通话。 “天气转凉了,傍晚这么还穿的这么单薄。” “因为我觉得穿这件衣服,站在风中和你说话,在你眼中会很潇洒。” “是吗?” 天知道我哪来的自信,我依旧强装淡定道:“必须的。” 面对我的不要脸精神,安沐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那就假装你很潇洒吧!” 虽然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我的心里却莫名感到踏实,因为我听出了她情绪的自然流露,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向她问道:“在老家生活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单调?” “这边有我想要的安静生活环境,我觉得每天都很快乐,倒是你,乐不思蜀了吧!” “哪有,忙完酒吧这阵子我就回去,也就这几天时间了。” 安沐笑了笑,她又理了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注视着我说道:“开玩笑的,看到你现在以事业为重,我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很安心。” 即便身体好似要被冷风穿透,我的心却一阵阵温暖,好似再一次置身于那种让我无比快乐的日子中,我深知安沐这样的女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说,却是什么都明白,只是更愿意给予我充分的自主空间,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让我们之间张弛有度,而我在爱她的同时,更加敬佩她生活的大智慧。 第403章 一颗不肯媚俗的心 结束了与安沐的视频通话,我又站在冷风中沉思了许久。最近的生活很值得去思考,我那因为生活所磨出的老茧,仿佛正在被一层层的削去,留下的是带着新生的东西。 脚下这栋房子,知道我所有的孤独,也见证了我所有的幸福,包括过去和现在…… 从前,我曾不止一次想过要离开这满是灰色高楼的地方,在最绝望的时候,甚至在街上看到所有人的面孔,都是苍白的。那时候,哪怕对人微笑,心中都不免有些恐慌,生怕被人看出窘迫的现状。 和安沐认识以来,我开始从习惯一个人孤独,蜕变成喜欢两个人相处,那些从相识到相知的日子,渐渐在我的思绪里泛滥了,我拿起手机给安沐发了条消息:“在一片喧嚣城市之外,有一处老屋子,历经长久的黑暗之后,泛起柔和的灯光。从前我抱怨它冰冷孤独,现在它却为我带来一位纯情女邻居……” 片刻,安沐给我回复了一条消息:“女邻居还会有,希望你永远有一颗不肯媚俗的心。” 我立刻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紧握着手机,想顺着墙头下去,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年少轻狂的那种冲动劲,犹豫了许久之后,老老实实地走了楼梯。这诚如那些曾经走错的路,在付出疼痛的代价以后,将岁月变得小心翼翼,没有了我们的天堂,我们的灵魂在抵偿,即便我们不知道明天的路到底能够走多长,但有了那颗不肯媚俗的心,便足够把苦难给抵挡。 …… 这个夜晚,我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以后,并没有选择去酒吧,而是查看上一周的财务报表。每当看的疲倦时,便在桌子上趴上一会儿,我想抓紧将这些工作做完,恨不得明天就能够回到西安,与安沐再住上一段时间。 就在我看完几页报表,困倦的伏在桌子上时,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震颤了几下,我忙从浅睡眠中惊醒,拿起手机来看,却是姑妈发来的消息,她问道:“前几天安沐说你回兰州了,你现在忙吗?” 我并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工作,实事求是道:“并不太忙,怎么了姑妈?” 姑妈好似懒得打字了,直接发来一条语音说道:“你未来的岳父好像不太舒服了,刚刚我给他打电话好像连晚饭都没吃,你去慰问慰问,顺便增加以下感情,劝他吃点东西。”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气似乎并不是太好,恐怕走不了多远,天空便会下起雨,可这也阻止不了我前去探望安启阳的决心。 从认识安沐以来,我仿佛在无形中交到了安启阳这个朋友,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冷漠与威严,喜欢发脾气,喜欢冷战。可对我来说,他却是除了我父母之外,一个不可多得的、真正意义上关心我的人。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我为了死要面子,去“往日时光”见刚回国的慕青,硬是穿着他的西装,人模人样的出现在大众面前,一直以来,我都将这套衣服当做最后的遮羞布,我常常试想着,如果那次不是安沐救场,我是该有多尴尬的倒在别人投来的目光中…… …… 雨水在我行至半路时,便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路过一家从前常去的饭馆,我点了两个菜,又利用这段时间,去附近药店选了一些治疗感冒发烧的药,然后冒雨继续朝着安启阳的住处赶。 如我所料,即便将近十点,安启阳还是如往常习惯一样,他的房间光线在跳动,明显是正在看电视。 我将车子停在门口处,还没用按喇叭,他便从二楼打开窗户伸出头,确认了一番以后,便裹着一件外套下楼为我开了门。 “叔叔,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带了点药,还有菜,你吃点吧!” 安启阳从开门这段时间里,隔上一会儿便咳嗽几声,他好似强忍了一下,抬头问道:“你吃了吗?” 我怕他一个人不愿意吃,便用充满食欲的口气道:“晚上吃了点面,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要不我陪叔叔吃点?” 安启阳点了点头,然后便在饭桌旁坐了下来。 我将塑料餐盒打开,又倒了两杯开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关切的问道:“叔叔怎么还是咳嗽啊,有没有吃点药?” 安启阳起身,从身后的酒架上取下一瓶白酒,给我倒上一杯酒示意我先喝酒,我不多推辞,一口便喝掉了一杯白酒,然后等着他说话。 片刻后,安启阳并没有给自己倒上一杯,又给我倒了一小杯后,便盖上盖子,重重叹息后对我说道:“喝点酒暖身子,别再把你弄着凉了,荣玲告诉你的吧!”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看到安启阳此时的状况,眼睛竟然有些发酸,忙转身从包里取出药物,递给他道:“叔叔,对着症状,吃上一点药吧!” 安启阳一点都不违逆,从桌子上取过塑料袋,然后在暖色的光线下,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药盒上的文字,片刻有些尴尬道:“眼镜没有取下来,人老了视力不好,你替我看看这个药能不能管咽喉疼痛,我依稀记得好像管的。” 这一番询问让我心中一阵压抑,结果药盒仔细看了看,许久才说道:“您记得没错,可以治疗咽喉疼痛的,吃完饭服用一些吧!” 安启阳端起水杯示意我,我连忙会意,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然后才开始吃饭。 …… 吃完药之后,安启阳执意要在院子里透透气,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因为感冒,已经窝在家里两天了。 四周的风依旧以呼啸的姿态,从我们的身边掠过,安启阳的衣领在这阵风中不停的摆动着,而我的视线始终在那不算透彻的夜空,也许待会儿还要有一阵大雨,而这场雨之后,秋天的气息会更浓重。 “叔叔,还是进屋早些休息吧!外面这风太野了。” “你今晚还打算回去吗?” “我都可以!” “那就别回去了,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关上门与他一起上楼,好奇的问道:“叔叔一般都看什么频道的节目呢?” “我看的都是去有线电视那儿定制的频道,一般都是与从业相关的频道,不太爱看影视和综艺节目。” 依旧坐在上次的那张沙发上,安启阳向我展示他的定制频道,很多都是海外频道,他一边看一边为我讲解着,博学程度令人惊叹。讲到一个精彩处,我冲他竖起拇指,他笑了笑没有再言语,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还在播的节目中。 原本是一档陌生的栏目,由于他的解说我瞬间无比感兴趣,连频频想起的手机消息都不愿去看,生怕错过了他的精彩点评。 等我微信再次响起时,安启阳当即将电视调成静音,面色很认真的对我说道:“看看信息吧,看完咱们继续看节目,别耽搁你事情。” 我点了点头,滑开手机屏锁,看了看消息,突然控制不住情绪道:“我靠,玩跳楼!” 第404章 她伤势如何? 我仔仔细细将消息看了两三遍,心中仍然不敢相信一个大老爷们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索性觉得无聊至极,也无暇打字,迅速给Anna回复了条语音消息:“许季风如果真那么脆弱,你也甭救了,太脆弱的男人你就让他自生自灭。如果他是拿这事威胁你什么,那你更别妥协,有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安启阳霎时便愣住了,向我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疑惑的看着我:“这谁怎么了?” “一个娘们似的男人,哭着喊着要跳楼,具体什么事我都不清楚。” 我的实话实说让安启阳笑了笑,稍稍沉默后对我说道:“你要有事就先去忙吧!” “叔,我觉得和你聊聊创业感想,比夜晚瞎溜达来的实在的多,他闹累了也就回去睡觉去了。” 安启阳用指尖重重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对我说道:“那就来聊聊你酒吧目前的现状吧!重新做生意,有驾轻就熟的感觉吗?” 当安启阳问出这个问题时,我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种种,感觉到了现实的挤压,一声轻叹后说道:“在安沐面前我不会轻易说出来,但今晚我想和您请教一下,“西遇”在过了这阵子的明星效应之后,如何才能长远立足。” 由于感冒不能喝浓茶,安启阳示意我给他接一杯热水,然后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他立马进入了严肃状态,让人在不经意间便觉察到那种身居高位的气质。 我将水杯放置在他面前,而他并不急着说话,又好似在利用河水这段时间充分思考,一杯热水下肚后,他才回道:“不知道你对特劳特和里斯是否有过了解?” 我实事求是,摇了摇头。 安启阳摆了摆手示意无妨,继续说道:“特劳特和里斯原来出自广告界,但他们的理论广泛适用于企业战略。两位提出的定位,就是指借助持续、简单的信息在顾客心智立足,占据一个位置。最终让企业在顾客心中拥有一个字眼,就如今天:沃尔沃代表“安全”,英特尔代表“微处理器”。” 我点了点头,在这个虚心求教的宝贵时间里,并不愿意打岔,然后等待安启阳继续说下去。 “一旦有了定位,就有了方向,酒吧就有了一个字眼,比如无可取代的“文艺”、“理想”……一旦竞争优势将各项活动环环相扣,形成了整体系统,便会让消费者忽略它的劣势,例如地理位置、交通……这些看似存在的劣势,会使得竞争对手难以仿效,从而创造了持续性优势。” “看来这个定位真的很关键,但“西遇”的定位目前还有待于总结,也许最后我会将它定位在“时间”上,因为它存在了很久了,可很难有顾客知道它的时间跨度吧!” 在我提到“西遇”酒吧的历史时,安启阳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许久才回过神来,感叹道:“战略应该是竞争导向而不是顾客导向。攻占一个强敌据守的山头无异于自杀,秘诀在于创造竞争差异,第一个进入心智——开创不同的“第一”,优于跟进的“更好”。要集中精力做好一样业务,从而在顾客心智中拥有一个概念。一旦酒吧在这方面占得先机,别人就很难超越,因为顾客的认知很难会发生改变。” 我回头审视了一下酒吧发展,终于对安启阳说道:“也许,树立品牌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 安启阳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拿起一支烟,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许久道:“我们必须认识到,再大的树也无法长上天去。好的新业务概念,应该发展出新的产品品类,从而建立起新定位品牌。不要贪图做大,而是做精,否则利润反而下降。但很多人在短期内对新的事物接受能力和长远是不同的。那么,如何在保持不断创新的同时获取增长?我的建议是深化定位而不是拓宽它,这样,奢侈品才有它的特定市场追求者。” “我会针对市场抓紧时间定位酒吧,优化服务的。” 安启阳鼓励性的笑了笑,然后试探性的笑了笑,面色再次变得柔软起来,试探性的问道:“安沐最近还好吧?是不是每天都和你联系?” “每天都会联系,她现在在西安倒也远离纷纷扰扰。” 安启阳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我在一阵比他还长的沉默之后,问道:“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他并没有阻拦我,我以为他同意了,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了电话,准备打给安沐,准备执行这个想法,他却按住了我的手,说道:“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再弄她不高兴了,整个晚上又得失眠了。” 听完这番话,我又一次觉得自己被颠覆了,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始终认为安启阳是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所以从来没有从侧面去想,他会有多孤独……也许,在每个这样的深夜,安启阳都想给安沐打上一通电话,可最后都放弃了……认识他这么久,从很多细节来看,他要比我更关注安沐,这种关注让他留意到更多的细节,只是他很少说出来罢了。 在冷风不断的咆哮后,一场夜雨终于来了,我和安启阳各怀心事,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那玻璃窗。雨砸到玻璃窗上,然后迅速以流线般的速度滑落,在轨迹不断单调的重复之后,玻璃窗渐渐模糊了,夜,也深了…… 安启阳终于还是没有再忍耐,点着烟站在窗户口,眯着眼睛向窗外看着,好似想透过这模糊的玻璃,看透一些什么。 …… 下完雨的早晨,天气变得异常清冷,仿佛冬天提前到来了似的。等我起床时,安启阳依旧很早便去上班了,从昨晚和他聊天中不难发现,他喜欢阅读,更喜欢思考,在建筑行业协会里,算是一个称职的领头人了。 我一边喝粥,一边给Anna发了条信息,询问道:“后来许季风怎样了?” “喝醉闹了一会儿,我劝了一会儿没管,他自己从酒吧楼顶下来就睡觉去了。” 看着Anna回复的消息,我意料之中的笑了笑,心里琢磨着,他要是有血性真跳下去,酒吧三层楼的高度,下面全是修剪整齐的景观树,怕也最多摔个骨折,并不会摔死,可他偏偏很怂,自导自演的玩了一出闹剧,别说是我,连Anna都不屑了。 正当我剥了个鸡蛋,准备吃完就结束这顿早餐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看了看,是从上次见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和我联系的苏溪,此时莫名其妙的给我打来电话,我刚一接通,她便问道:“昨晚到今天早晨,苏茉和你联系了吗?” “问这些做什么?没有。” 苏溪沉默了一小会儿,又一次质疑道:“你最好别隐瞒我。” 我刚咬了一口鸡蛋,不讨巧的咬到了舌头,顿时有了些脾气道:“麻烦你别老是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话,行吗?” 苏溪顿了顿,好似调整了一下自己,并没有爆发,有些焦虑道:“昨晚她说接到一个陌生人信息,再三犹豫之后,决定回兰州帮我。夜里十二点便说从西宁过来的,现在都快八点半了,也该到了,可我打她电话,却总是关机。” “你确定她来了?她有没有说是几个人一起上路,还是独自一人开车?” “没说。” “那你知道她收到的信息是什么内容吗?” 苏溪被我问的有些急躁,低沉声音对我说道:“我要是知道这些,哪里用得着这么担心。我也设想过她可能半路困倦找地方睡着了,但是这种自我安慰的方式,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我被苏溪这么一说,心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宽慰了几句之后,便迅速挂掉电话,又翻出了王硕的电话号码,拨通后,也顾不上他一大早被吵醒发的牢骚,直奔主题道:“你知道苏茉离开青海湖了吗?” “哥你这一大早,有一出没一出的,问的全是废话。” “回答我问题。” “离开了。” “她真的离开青海湖了,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去你那儿了,昨晚连夜走的。” “你确定?” 王硕的言语中尽是不满:“我现在就在她的客栈,你说我确不确定?” 我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让王硕将苏茉的手机号发给我。 盯着屏幕上的手机号,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缓解自己的焦虑感,随即给苏茉发了一条信息,让她看到便回我电话。 我放空自己平躺在床上,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以为是一个来电,却仅仅是一条短信,而发来短信的不是别人,还是苏溪,她问道:“苏茉会骑摩托车?” 我纳闷道:“在我印象中,并没有见过她骑摩托车。” 苏溪好似厌烦了打字,直接发来语音道:“刚刚我派出去沿路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苏茉驾驶着一辆型号为YZR-R1的摩托车,在离兰州市区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发生交通事故了。” 我盯着屏幕上摩托车的型号,长久的叹息,急的骂道:“2011年产的摩托车,我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喜欢了,还买来做什么。苏茉你这个傻女人,车来车往的路上,骑个什么摩托车啊!” 慌乱了片刻,我使劲抹了抹脸,不得不面对恐惧的现实问题:“她伤势如何?” 第405章 刚刚好 苏溪好似故意将沉默拉的无限长,我紧握着手机,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压缩了一般,让人难以喘息,这短暂的十几秒像是过了十几年那么长,我焦躁的催促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磨磨蹭蹭打算拖到过年?” “她骑行速度并不快,自己转弯摔倒的,并没有与人相撞,因此伤势不算严重,现在正在事发地附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我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刚刚,已经快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轻轻落了下去,又急忙问道:“你打算过去吗?” “我已经在路上了,先给你发定位,你先往路上走着,等我再过半小时我到了以后,再给你发详细位置。” 这不失为一个不耽误时间的好办法。收到苏溪的定位以后,我立马上车将地点输入导航中,然后驾车迅速赶过去…… …… 等我按照地址赶到医院已经是中午,苏溪在门口等我,见我下车以后,便往医院内走去,好似并不愿意和我说话。 我小跑着快速跟着她,来到苏茉的病房前,她好似故意给我制造空间,指了指房号以后,便接了杯水,坐到了走廊尽头靠窗户的位置。 这是一个小镇上的医院,条件设施都很一般,整个病房内三个床铺,却只有苏茉一人。她背对着我睡着,好似把我当成了值班护士,轻声问道:“又到了吃药输液的时间了吗?” “并没有。” 听到我声音,原本蜷曲着的苏茉忽然转过身,好似用劲太大,以至于疼痛的皱起眉头,却直直的看着我。 我看着她手上缠着的绷带,仰起头重重的呼了口气,再次体会到人的渺小和争扎,脆弱的我们,稍不留神便会遍体鳞伤。 “不是说了不打算再回兰州的,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为了你,也为了苏溪。” 我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苏茉疲倦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我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道:“我都没把你劝回兰州,你收到谁的信息了?” “这个我就不用告诉你了……是苏溪带你来这儿的?” 我点了点头,她不想说,也不再勉强,然后坐在她床边,看着她手上的伤势问道:“有没有摔着骨头?” 苏茉笑着摇了摇头道:“软骨组织挫伤,不碍事的,只是把打算送你的摩托车给摔坏了……我客栈一个月的营业额呢,现在觉得钱真是宝贵啊!” 我皱着眉,训斥道:“还敢提车,没这车你能躺这儿?我什么时候要那玩意儿了,你这就是没事找事。” 面对我的训斥,苏茉看上去镇定,瞪了我一眼之后,又一次转过了身体,让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随即向我问道:“这辆YZR-R1你喝醉酒提多少次了,难道你不记得有次喝醉时提着提着还怂的哭到吐了,还有一次,晃床板时,嘴里还念叨着,我当时还以为你把我当摩托车骑了。” 我深深的震惊着,痛苦的吞咽着口水,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回应,这个看似已经与我无关的消息,却深深的杀伤了我……不禁狡辩道:“你丫少在这瞎掰,我看你脑子被车撞坏了,喝醉酒以后的事情谁记得。” “过去的事情我不提了,车子你拿去修修收下吧!” 窒息感再次由我的咽喉往胸膛里弥漫着,我当即拒绝道:“这个礼物太沉重,我不能收。” 苏茉冷冷笑了笑,转瞬言语又很凝重的说道:“钱辰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怂人。” 这句话居然被她说出一种很庄严的感觉,好似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自己怂了,不禁被她刺激急了,从床上站起来道:“我走了,没工夫在这儿和你瞎扯王八犊子。” 苏茉似乎也被这个牵扯记忆的话题弄得扫了兴,她的手指向屋门外,面色决然的对我说道:“怂人,滚出我的房间。” “好!” 苏茉苦涩的笑了笑,回道:“你为什么每次都是这德行,骂你不还口,打你不还手,你让我恨你都恨不起来……” 我依旧沉默,然后假装很从容的走出房间,整个人却已经变得空乏了起来……不是我不想接手这辆车,实在是因为我早已不愿用这个车子来牵扯过去的记忆,犹记得这款车2011年刚上市时,我一直计划着有空闲资金了,便去买来带慕青去兜风,可这个想法好似被淹没在了洪流之中,如今想来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假如我骑着苏茉送的这辆车,自己的记忆因此被纠缠不休,总与慕青瓜葛着,那也太折磨人了。 …… 走廊里,风时而吹拂进来,将这个午后弄得异常慵懒,而苏溪似乎比我更享受这样午后的宁静,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一脸的安逸和恬静。也许,是她最近疲于应付,太累了。 我站在窗口朝外望着荒野,窗外的风又吹了起来,却将我吹得更加沉默了,这几年,我清楚的知道苏茉对我有些依赖,即便我再混蛋,也能够让她在兰州这座冰冷的城市找到坚强下去的勇气,却从来不敢轻易表露,此刻,从她口中说出这番撕心裂肺的话,我只能假装漠不关心,毫无情绪的将一切平衡的刚刚好…… 我背过身子点燃了一支烟,然后迎着风抽着,刚抽了一口便将熟睡的苏溪呛醒,她有些愤怒的从我身后踹了我一脚,怒道:“我最近在戒烟,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抽烟,公共场合抽烟,还有没有公德心?” 小腿传来的疼痛,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可我仍然不愿从片刻的享受中走出来,继续吸着烟,自私的让疲倦的灵魂,在这个烟雾和光线构成的世界里休憩片刻。 我的沉默好似刺激了苏溪,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过了许久才说道:“抽烟要是能治百病,也不用开这个医院了,难受?难受就对了!现在这场景应了那句话了:和你一起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起哭过的人,你却从不忘记。” 苏溪说完,便表情复杂的拎着自己的手提包离开了走廊,独自留下我一个人。 我在无法承受的窒息中,捏着烟的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或许,连一个只对我的过去一知半解的人,都能看透,可我却看不透…… ——……——……——……——……——……—— 在QQ群上传了这首薛之谦的《刚刚好》,听歌再看一次,也许感受会不同。另外,应很多读者要求,在置顶书评里有新创建的微信群,感兴趣的可以加一下!QQ群号:264684194 第406章 珍贵的东西 在走廊中站了半小时,我将自己这几年的心境重新整理了一番,心中更加感叹世事无常起来。这不短不长的时间里,原本阳光明媚的午后,忽然变得无比阴晦起来,隐隐有下雨的迹象。也是,连这天气都善变,何况人呢? 回到车子中,我给苏溪发了一条消息,告知她好好照看苏茉,便驱车返回17号住宅。 车子刚行驶十来分钟,天便开始下起了小雨。我将车子行驶到加油站,给油箱加满油后,这才又重新上路。 偏僻的盘山公路,车辆并不是很多,雨越下越大,天还早,我开的也并不是很急,就在绕山体行驶,无意中瞥了眼后视镜时,我的心猛然的被抽了一下。苏茉骑着摩托车跟在我身后,连头盔都没有带,原本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经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 我连忙选择了一个开阔地带,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又冒着雨从后备箱中取出雨伞,这才意识到苏茉已经冒雨跟在我身后追了十几公里了。 她在我四五米处停了下来,手把上的头盔还在雨中摇晃着,然后愤怒的看着我,吼道:“喊你你死了啊!” 因为地势位置,再加上下雨关上车窗,我真的没有料到苏茉会骑着摩托车追在我后面,也不顾她发脾气,连忙回车厢抽出一把纸巾,撑着伞跑到她身旁,塞到她手中,让她自己擦脸上的雨水。 她丢掉了纸巾,只骂了我一句话后,便再不说话,却是一副等待我先开口说话的模样。 我将伞尽量移向她,她一把推来了,手臂上缠绕的纱布隐隐渗出了血。而我们以这种别扭的姿态,已经沉默了很久,我不堪忍受,终于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你明明知道自己受了伤,还专挑下雨跑出来溜达,真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是吧?” 苏茉面色有些黯然,却又笑了笑说道:“假如你心爱的东西丢了,你会不会发疯、不顾一切后果的去寻找?” 我依旧将伞尽量遮挡在她身上,然后淋着雨看着她,却不知道说上些什么。 苏茉依旧以提问的方式对我说道:“你肯定会是吧!” 我有些烦闷,单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艰难的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才对苏茉说道:“你一直很了解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做错的事情,回不了头。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懂进退的好姑娘,即便喝醉了也能自己回家,可我是混蛋,一直与你交缠不清……如果能够重来,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天空的秋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纷纷扬扬,恰似我们此刻冰冷的心情,在雨里站了许久,苏茉依旧笑着道:“每次喝醉了还能安全回家,你以为那是超能力,其实那只是因为孤独,是孤独让你强大。喝醉了而不能自理的人,其实都是在借酒撒娇,我只醉过一次……当你知道你喝的再醉也无人在意的时候,不管喝得多醉,你都会坚持着,直到踏进家门关好门,才会瘫软下来不省人事,当我知道我醉了需要你找一个女人来照顾我时,我便不会再醉了。” 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抵不住吹来的寒风,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却也不敢直面回答她的问题,不是规劝,而是恳求道:“放下吧!” 苏茉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平静的说道:“我早就放下了,之所以追上来不是因为我犯贱,而是为了还你心爱的东西。” 说着,她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缠绕塑料袋的东西,交到我手上,提醒道:“很浪漫的东西,以后别弄丢了,否则你应该会很难过吧!” 我看了看地上扔掉的烟头,猛地想起来什么,摸了摸外套口袋,安沐送我的烟果然丢了,一定是先前去她病房时,脱衣服弄掉的。 苏茉将烟塞到我上衣口袋中,推开了雨伞,然后淋着雨仰头感叹道:“一路上还有很长的雨路要走,不在乎你遮挡的这点时间,我们把时间掌握的刚刚好,用力爱过的人,也不该去计较,毕竟我们还没到天涯海角……” 说完,苏茉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拢到肩膀后面,转过身又停下脚步,回头朝我笑了笑,便推着车子小跑,几步便一个滑倒,极其狼狈的坐在那被雨水淋湿的路沿上,终于趁着雨水的倾泻嚎啕大哭了出来,然后又爬了起来,边哭边推着车子向前跑…… 我收起伞,仰头看了看天空,也是暗的刚刚好,这样,我难过的样子就不会被来往的路人看到……在雨里站了片刻之后,却不敢回过头看在雨中挣扎的苏茉,只是捏紧口袋中丝毫未湿的烟,慢慢的往回走。 …… 上车以后,我赶忙给苏溪打了个电话,让她顺着路接应一下苏茉,然后在她的抱怨中挂掉了电话,在不断重复的雨刮器中,面对最遥远的天际,那挡风玻璃之外的世界,仿佛连雨水都变得不真实了。 直到接到苏溪的电话,告知我已经接到了苏茉,我才重新上路,却因为经历先前的一幕,对这一整天无比厌恶起来。 走了几十公里以后,天便好转起来,雨也停了,如果不是身上湿衣服时刻提醒着,仿佛先前那个冰冷的世界根本没有真是存在过。 回到家中,我给自己煮了碗姜汤,喝完便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饶是这样还是发烧了。 浑身酸痛无力中,我接到了小严的电话,他提醒我别忘了一周一次的例会。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折腾,却也不愿意刚执行一次的制度就这么荒废掉,便让他开车到17号住宅来接我,然后便继续蒙头大睡。 …… 等再次被小严电话闹醒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吃上两颗感冒药,我便乘坐小严的车子前往酒吧。 到达“西遇”酒吧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我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打开车门下了车,却发现一个青年男子站在昏暗的店门前,以一副极其认真的状态在拍照。 青年人看上去极其专业的摄影姿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走上前问门口前台接待道:“为什么不将灯光打开?” 员工有些难为道:“抱歉老板,我这就打开,刚刚拍照的先生让我关掉的。” 我又伸出头看了看,看着青年还在寻找着角度,示意接待道:“反正天也快黑了,那你就等他拍结束了,走了以后再说吧!” 出于好奇,我走到青年人身旁,看了看一身简单英伦休闲搭配的他,手中却台价格不菲的哈苏相机,浑身散发艺术气质。他似乎很懂“西遇”酒吧的布局,即便我非专业,但从他的摄影的角度看去,仍然觉得他寻找的角度很独特…… 第407章 傲慢无理的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任何光线衬托的“西遇”酒吧,像是昏暗天地之间的一个精巧剪影,虽然看不清全貌,却多了几分含蓄与质朴,这是我第一次通过视觉触摸到它的本质,很震撼。 兰州的夜晚来的很迟,黑的却很迅速,渐渐的,四周便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就在男子准备收起相机时,我适时地说道:“为什么不再拍一下光影中的酒吧轮廓呢?” “没意思,人为外在的干扰,就像加了甜蜜素的罐头,即便再有味也接近不了自然。” 这点倒是让我很赞同。 “能请我进去喝一杯吗?” “可以,但是不是该给我个理由呢?” “我有故事你有酒,这个理由够吗?” 他倒也很爽快,我也喜欢这种自来熟的人,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相互示意了一番,便朝酒吧内走去。 走到前台,我让负责人打开店门口的灯光,然后继续与他一前一后走入酒吧内,此时并不忙碌,闲着的几个女员工立马犯了花痴,盯着这个身材高挑健硕,五官如刀削般立体的男子看去。 以他的长相,便足够引起女孩们轰动了,手中偏偏还端着一台相机,再加上亚麻色的头发配上时尚的服装造型,更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时装周走出来的摄影师。 在远离舞台的一处僻静角落,我和他相继坐了下来,征求他的意见之后,他要了杯椰林飘香,我则要了杯朗姆可乐。 等待酒水期间,我也没闲着,一直和他讨论摄影有关的话题,他似乎很吝啬词汇,能一个字概括的,绝不多说第二个字。 我也不想试图去改变他的习惯,于是,也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 等酒上来以后,他再次朝我致谢,微微饮了一口后,打开了一个新话题道:“说说你这几年印象最深的一个场景吧!” 我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而惊讶,但还是很认真的回想了一番,才说道:“上学那会儿,学校附近有条小巷子,整条街都是脏脏旧旧的店,曾经在那吃了一碗混沌,对面桌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就着两个煎包,下了一瓶洋河大曲。他找烟找不到,我递上根黑兰州,刚出来的夕阳映着整条街道,温暖又凄凉……因为对面是高高的楼宇,这边却是破旧的住宅区……” 他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会,仿佛并没有看到那幅画面,嘴角挂着微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位经常唱李志歌曲的歌手,唱起了那首《热河》,在场很多人的情绪仿佛都被调动了,跟着哼唱起来。 我没去过热河,但是听这首歌,总会想起以前孤独坚持的日子。歌曲中的画面,我像经历过一般,工作在城市中心,却在每个黄昏傍晚回到郊区的住处。光鲜亮丽,霓虹闪烁的都市,拐过一个角落,就是脏乱的城中村,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现代化永远也走不进这里。只有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带着疲惫的面容,在阴暗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青年似乎很想融入歌曲的意境中,可敲击桌面的手指总是找不到节奏,他似乎从未体验过歌曲中的生活…… 歌曲的结尾,台上的歌手从平静变成了歇斯底里,几乎甩掉了话筒,嘶哑的快唱不出声音。而台下的观众,一阵叫好,和他一起嘶吼。 我平复了许久,只是沉默,对面的青年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名片推给我道:“你是老板,我就直接自我介绍,不拐弯抹角了,路远。” 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是店里老板的,也许是员工的言行让他察觉到了,倒也不愿在这方面纠结,伸出手道:“钱辰。” 他礼节性的伸出手与我握了握,松开后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话题,然后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说道:“闲话不叙,我想收购酒吧,你开个价,我给你转账。” 我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傲慢、无理之人,将银行卡往他面前推了推道:“您不觉得这话很唐突吗?” 这个叫路远的青年,用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眉毛,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都是做生意,没必要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你卖了,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站起身道:“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喝完这杯酒,就请你离开吧!” “还有钱能搞不定的事情?” “我觉得人傻钱多的交易方式,似乎并不适合在这家酒吧上。” 我刚说完,路远便抱怨道:“要不是受人之托,真是懒得过来,你以为我真准备故事来讨你酒喝?真没看出来这酒吧有哪里好的。” “我再说一次,你可以走了。” 对于我的逐客令,他不以为然,慢条斯理的挎起相机,然后将银行卡重新装回钱包内,从钱包中掏出两张一百元,扔到桌子上,也站起来道:“钱老板,大家都是年轻人,话无需说的太死,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坚持,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希望再见到你时,你不会再是个一米八几,说话却不动脑子的傻大个。” 对于我的挑衅,他微微竖起中指,带着一身痞气离开,此刻我觉得自己瞎了眼,真不知道先前是怎么看出他身上有文艺气质的。 …… 我仰躺在办公椅子上,莫名的窝火中,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原本不打算接,一看归属地,想到可能是滕子,便接通了电话。如我所料,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滕子的声音。 他有些气恼道:“辰哥,你把我这个号码记一下,以前用了五六年的号码暂时不用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号码?” “嗨,别提了,不知道是哪个龟孙把我号码给了个疯子,妈的,天天被电话洗脑,一天三次从不间断,再这么下去我快疯了。” 我有点难以启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最近,具体时间我忘了,要是让我逮着那女人,一定让她好好学一学什么叫做人之道。”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嘟囔道:“你这碎碎叨叨的跟谁学的,骂骂咧咧的,怎么觉得你这糙爷们越活越娘们了,说,是不是最近跟老娘们跳秧歌跳的?” 滕子被我一训斥,不敢来劲了,毕竟他不想做东北老娘们,息怒道:“得得,说不过你,号码存着,记住,别给任何人,我忙去了。” …… 深夜11点,我打的回到17号住宅,刚下车便意外的发现老房子里的院灯亮着。 这长久黑暗的院子忽然明亮起来,让我陡然觉得心中一阵温暖,心里琢磨着怪不得安沐一晚上没联系我,原来是偷摸着回来给我惊喜。 我故作平静的敲了敲门,可偌大院子中除了小黑叫唤了几声,便再也没有动静,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陌生的高跟鞋脚步声,我转过头,一个烫着头发的女人,穿戴整齐的站在我身后,她处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楚她的脸…… 第408章 帮他走出困境 我越是伸头瞧望,对方便越是打算隐藏自己,在离我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询问是谁也得不到任何回答,我上前一步她便退后一步,手机闪光灯也照不清她的脸。这月黑风高的夜晚,场景真的挺吓人的,但我从来不愿相信什么鬼神,便迅速从脚边捡起几块石子丢了过去。 “哎呦,你个蠢货!” 听到对方的声音以后,我迅速的判断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孙梦雯,忙慌张的跑到她身旁,问道:“大晚上装神弄鬼,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拿着手机闪光灯,照着她煞白的脸,她摘掉墨镜,哭笑不得的对我说道:“你瞧你刚刚那怂样,我要吊个威亚,你不得吓尿了。” “少贫嘴,大晚上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有些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情,想当面问个清楚。” “什么事?” 孙梦雯抱怨了一句,随即凶悍的抓住了我的手,逼问道:“滕子的手机号是不是换了。” 这一问吓得我差点甩掉手中的手机,立马挣脱了手,将手机塞进口袋中,假装并不知情道:“他换没换手机号我怎么可能知道。” 孙梦雯并没有善罢甘休,将我拖到了门口,借着院内的灯光看着我的脸,继续逼问道:“安沐可不是这么说的,据她透露,你和滕子好的穿一条裤子,他今天刚换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拿出钥匙开了门,随即抱怨了一句:“他要是想告诉你,你自会知道的。” 孙梦雯依旧充满信心的说道:“他是讳疾忌医,别废话,号码给我,再话聊半个月,我保证他一定能走出这道坎。” “从坎里走出来,接着掉你沟里去?” 孙梦雯对我的油盐不进很恼火,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懒得和你贫嘴了,你进去以后把门关上,我在门口等你,就不听安沐话,住这儿客房了,太吓人了。” 看了看扒在门口咆哮的小黑,我顿时明白了,开玩笑道:“你不是怕狗吧?” “当然不是。” “那我把门打开你试试?” “你怎么不去死。” 我笑了笑,没有言语。 孙梦雯却皱眉问道:“你笑什么笑?” 我连忙摆手,提出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去把院子灯打开的。” 昏暗中,孙梦雯没有抬头,语速很快的回道:“买了袋火腿肠。” “后来呢?” “后来火腿肠喂完了……” “你居然贿赂狗,我说刚开始怎么没咬你。” 孙梦雯愣了愣,然后毫无道理的向我骂道:“这狗是你养的吧?真是一只心机狗。” “你这指桑骂槐,骂谁呢?” “我指桑骂桑,骂狗。大男人别磨磨蹭蹭,说完我打车去酒店休息了。” 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再让她来回折腾也不合适,毕竟她也算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安沐连钥匙都放心交给她,便是对她的极度信任。 我迫切想知道安沐的状况,便询问道:“安沐身体各项状况都还好吧?” “感情你身上揣的手机是摆设啊,自己不能打电话问吗?” “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号码了。” 孙梦雯的脸色忽然阴转雷阵雨,怒视着我说道:“原来你还真知道。” “告诉你电话号码倒也没问题,但是你总得拿点诚意出来吧?”我心中得意,这个时候不占她点儿便宜,等她利用完了我,指不定又会用歹毒的言语将我噎的个半死。 外面寒气太重,在我的呵斥中,小黑和萨摩耶都很安稳,孙梦雯战战兢兢的走向客厅,然后便迅速的关上了门。 等我进屋子时,她片刻不让人休息,直接问道:“说吧,需要什么诚意。” “我有点渴了,去接点水给我泡茶。” 孙梦雯脸色很难看,但还是拿起水杯接了半杯水,然后投毒似的用勺子取了点茶叶丢在水里,往我面前一搁,然后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有些幽怨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损了半天,说些我爱听的来听听。” 孙梦雯的表情不再阴郁,抬头望了望窗外的院墙,笑着说道:“好听的话我说不出口,咱们来聊聊往事吧!听安沐说,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做贼心虚、狗急跳墙的翻上墙头收内裤?” 我被她言语上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打住道:“恨不得把你丢墙头外面去。” “这点我也信,你连安沐这么少有的气质美女都忍心丢雨里去,我算哪根葱啊!” 孙梦雯旧事重提的挤兑,让我有点心虚,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霎那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陷入到沉默中,又频频向窗外望去。 “想知道安沐讲起这段事情时候的情绪吗?” 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想说就说,别吊胃口,一次性损完。” 孙梦雯没有理会我,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屋子外的那堵墙。 “你在看什么?” 孙梦雯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说道:“其实,在当事人觉得最尴尬的事情里,有这些经历的安沐却觉得很幸福,按她的话来说,正是这些事情,让她更加全面的了解了你,知道了你的喜怒哀乐。这就像我找你要滕子的号码一样,刚知道他号码换掉了,我立马坐飞机从西安飞过来,旅途上的劳累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能让他走出自己设定的困局,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虽然有时候我可能对他暴力了一些,可都是真心希望他好的呀!” 一番突如其来带着真诚和煽情的诉说之后,孙梦雯又拿起杯子,起身重新给我接了杯水,说道:“我看你有些不舒服,睡前就别喝浓茶了,喝杯白开水吧!” 这个动作让我有些失落,更觉得自己冒犯了她,半晌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多良苦用心,这就把号码给你,滕子是个用情很专一的男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浩劫。” 孙梦雯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当孙梦雯把此次事件归类于自己的个人事件时,我似乎真的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我点了点头,在一阵比她还长的沉默之后,问道:“你不会是打算治愈滕子,然后和他谈恋爱吧?” 第409章 居安思危的意识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孙梦雯却很较劲的回道:“别打我的主意,也别指望让我去贴补你那傻兄弟,我可一点也不傻。” “你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孙梦雯瞪了我一眼,迅速将手机号码存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将手机递给我,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给你兄弟洗脑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事情基本解决了,我也懒得再过问她如何去带滕子走过这个坎,在一阵困倦感渐渐袭来后,我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手机提示音却响了起来,令我惊讶的是,这条深夜的信息居然来自安沐,她居然还没有休息,我连忙询问她为何如此迟睡。 安沐告诉我,白天睡的太多了,晚上有些失眠,到现在还迟迟没有睡意。 我经常听老妈说起过怀孕很辛苦,便顾不上疲倦询问道:“要不然我陪你吧?” 安沐很快便回复了我,拒绝了我的提议,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不用你一直陪着,不过你可以给我录一首歌曲,然后就去睡觉,我想听你的歌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如果能让我的歌声陪她入睡,倒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思考中便从墙上取下了吉他,然后在脑海里搜索着好听的歌曲,忽然觉得那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很是不错,便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打开录音软件,唱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 我一边唱,一边回忆这一年多来,我们经历的点点滴滴,直到我将整首歌唱完。 录完歌曲以后,我将吉他放在一边,然后立马将文件传给她,向她问道:“这首歌行吗?” 安沐听了一会儿,欣喜的发现这首歌可以让她联想到很多事情,这让她在无聊的黑夜之中,可以联想很多事情,也不会再觉得无趣了。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 等了片刻以后,安沐再也没有回复我信息,我猜想她可能是听着歌曲睡着了,便起身将吉他重新挂到墙上,起身却发现孙梦雯端着水杯站在我身后。她没有理会我,表情看上去很是黯然,半晌才向我问道:“一个男人愿意在任何时间为女人唱上一首歌,一定是挚爱她,才会如此包容她,对吧?” 她的这番感慨让我再次心生好奇:“为什么这么感慨?” 孙梦雯脱口而出想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无奈一笑:“不说也罢,希望你能够在开导滕子的时候,把自己也弄出来。” “加油!祝福你,也希望你能够坚守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再苦再难也别放弃。” 我愣了一愣,才发觉孙梦雯这番话中包含的希冀,虽然我将爱情规划的足够远,却并没有想象过某一天我们不再爱了的情形,但这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她的这几句话给了我警示,爱情中居安思危的提醒…… …… 次日中午时分,送走孙梦雯,我便打算驱车赶往Anna酒吧看看,毕竟,这酒吧是滕子和Anna努力的心血。刚走到市区,却不料中途接到了慕隐山的电话,他语气一改往常,很严肃的告诉我,希望可以与我谈谈一个业务合作。 我深知有慕隐山在场的情况下,不适合拒绝他什么,但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一阵极度的压抑,终于笑了笑对慕隐山说道:“叔叔,我看还是算了吧!以慕青在文艺界的知名度,找比我好的合作对象,简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我来掺和什么。” 慕隐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之将话接了过去:“你放心,慕青没有回国,我暂代他处理公司事务,所以才找你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不会让你们尴尬见面的。做生意嘛,我还是希望你能抛开成见,成熟理智的拓展业务。” 我有些难以决断,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才对慕隐山说道:“那成,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就在你酒吧,我已经快到了。” 结束了与慕隐山的通话后,我尝试着松开了自己紧绷的神经,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解放的理由,现在的我不应该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过去的情感上,我应该全力以赴的去做自己的事业,想必安沐也是这么希望的。 也许,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 赶到酒吧以后,很意外并没有看到慕隐山的车子,却发现他已经坐在巷子口的一处石头上了。 从远处看慕隐山,身上毫无身居高位的气质,这些年在商界打拼的他,这一刻似乎没有将任何凌厉的气息带在身上,反而平易近人的有些难以接受。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休闲服,解释道:“也不知道您过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您稍等我一会儿。” 慕隐山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从前就一直穿西装见我,我以为是你习惯的生活状态呢!现在想来,倒觉得本来就是刻意,否则谁愿意穿的拘束,以后见面就穿休闲服吧,更显得随性些。” 让员工准备了一些茶水以后,我便与慕隐山一同走进办公室,替他抽出椅子,等他落座后,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番寒暄后,我很快便进入正题道:“叔叔的业务合作关于哪方面的呢?” “你前段时间不是做过旅游这块吗?离开公司的时候,即便数据都上交了,可手机中应该还有一些重要的客户名单吧?能不能把这些客户卖给我,救慕青的公司于水火。” 我很震惊,但却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点上了一支烟,不言不语的抽着,直到快抽完时,才对他说道:“很抱歉叔叔,这事情……我恐怕不能做!” 慕隐山面色极其难看,终究也没有发作,只是对我说道:“这是正常的竞争方式,你应该知道即便我们不做,公关们也会想方设法去做的,何不由你来救慕青公司呢?” 我耸了耸肩,没有再言语,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专注于手中这根还没有吸完的烟,又深深的吸了一口。 慕隐山的面色更加难看,可能碍于合作关系,依旧压着自己的性子,对我说道:“钱辰,你还记得你刚创业的时候,那段日子是多么艰辛吗?难道你忍心让慕青的心血就这么被迫放弃吗?” 慕隐山的步步紧逼让我压抑到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些年,他和蓝凤琪对我照顾有加,可我不想因此而作为道德绑架,毕竟,我真的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去合作。 怅然中,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准备点燃,门忽然被打开了,蓦然发现一身灰色运动衣穿着的安沐站在了我的面前,她表情很是平淡的向我问道:“抱歉,打扰一下,请问是在谈客户吗?” 说话时,安沐一直注视着我,我仿佛能够感觉到她在等待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终于不再犹豫,对她说道:“是的。” 安沐点了点头,却依旧面色复杂的看着慕隐山,而他好似意识到了些什么,替自己解围道:“我们正在谈一些与酒吧的合作问题,如果不方便,改日再谈?” 听完慕隐山的言辞之后,安沐摆手笑了笑,退出房间道:“没事,那你们继续,我在外面等着。” 第410章 什么样的一个梦 我一边惊喜着安沐的回归,一边担心她靠直觉判断,因此而误会什么,等她退出房间以后,再也没有谈下去的心情。原本带着情绪的慕隐山,仿佛也被禁锢住似的,他好似很了解我的顾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把我说的事情考虑考虑,其他事情不用担心了,我这就和她去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的地方,也许是我的到来并不受欢迎吧!” “不用解释了,解释多了反而会变味。” 慕隐山神色顿时变的有些复杂,半晌向我问道:“你就这么放心让自己女朋友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有些诧异慕隐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之间感情很好,况且她已经怀孕了,不会像一般小情侣那样,说风就是雨的。” “她怀孕了?”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久,慕隐山好似经历了一阵难忍的刺痛,强颜欢笑着对我说道:“看来你和青儿真的算彻底错过了……” 我忽然很想抽烟,却无法在慕隐山的面前点上烟,因为这会暴露我真实的情绪。事实上,我也只是恰好烟瘾犯了而已,如今,我可以坦然的去看待这份错过的爱情,也感谢这段疼痛的记忆,教会我什么叫做成长。 见我不语,慕隐山自言自语似的叹息说道:“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要是慕青也能为你生个孩子,也许现在你们会过的很幸福吧!” 实际上慕隐山的感叹有些以偏概全,很多事情根本不能用假设去判定,我也不会再因为这个假设陷入到难以自拔中。那时候的慕青很要强,一门心思都放在市场拓展上,根本没把孩子列在计划日程中。而安沐在这个问题上恰恰和她相反,很多时候,我觉得安沐身上母性的东西更多一些…… …… 走出了酒吧,安沐真坐在并不炎热的阳光下,闭上眼睛享受午后的惬意,听到了我们的脚步之后,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有些抱歉的对我说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我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要谈。” 慕隐山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说道:“看到你们这么恩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觉得爱情的美好了,可我们那个年代不像你们现在这么开放,哪有未婚先孕的,要是传出去,丢死人了。想必你们家长也和我想法差不多吧?” 我在无言以对中,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叔叔,安沐的父亲倒真没有你这些想法。” “那也不是没可能,也许她父母就是未婚先育,思想可能前卫一些吧!” 安沐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语气却充满威压的说道:“慕先生,你是打算在这酒吧门口开“讲坛”吗?要不要找人专门给你开个专场,让你在这儿靠嘴皮子吃饭?” 慕隐山好似被当众删了个巴掌,他堆着笑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漠,压着嗓音说道:“讲话要知道分寸。” 安沐忽然换了一种语气,笑着道:“为老不尊。” 慕隐山哪里受过这样的言辞,“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我拍了拍安沐肩膀,然后追上去一把拽住了欲离去的慕隐山,皱了皱眉说道:“叔叔不要和晚辈计较,别气坏了自己,安沐性格就这样,有一说一。” 慕隐山挣脱了我,指着不远处的安沐怒道:“她这无收无管的样子,还是缺乏家教。” 不知怎么的,当“缺乏家教”四个字从慕隐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居然由无比的歉意变成了厌恶,无比的厌恶,只是站立在原地,看着他步行消失在巷子口,却懒得再去劝说一句…… 等我回过身时,安沐的眼眸中早已涌出了泪花,肯定是刚刚慕隐山的大声呵斥,伤害到了她的软肋,我赶忙小跑到她面前,将她搂在怀中。 她好似并不愿意让我看到她哭泣,用力的推开我以后,赶忙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摆了摆手,有些哽咽的对我们说道:“对不起钱辰,我想去洗手间冷静一下……” 安沐就这么半遮住脸匆匆进入酒吧,我看着她的背影,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继而疲乏心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我有些怅然,在怅然中想起了她的身世和她的敏感,如果我真的辜负了她,辜负了孩子,那她会是怎样的一番撕心裂肺……她很要强,可每次言辞激烈的争辩以后,受伤的永远是自己。至少,当我每次看她冷漠、甚至表现出毫不在意的与安启阳对呛之后,都会一个人独自流泪很久很久。 …… 小片刻之后,安沐匆匆从酒吧内走出来,红着眼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苦涩的一笑,削瘦的面容里含着眼泪说道:“我没事啦!” 不知为什么,她笑的越开心,我的心就越痛…… 她几步上前牵着我的手,努力以悠闲的姿态,走到了临河的小路上,我却从她紧紧握住我手的力度,知道她情绪一定很不好。 光线充足的林荫下,冷秋的味道稍稍被冲淡了几分,风渐渐小了一些,河面也随着平静了起来,身边的安沐终于对我说道:“昨晚听完你的歌,很快便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好想见到你,今天上午就从西安飞回来了。” 我似乎也有了情绪,再次感觉到安沐心中的这股韧劲,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不是夸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心和思念到达的地方,人就一往无前……而我的思维也好似被割裂成了一个独体,很想将另一半的自己交托给安沐,可又总觉得这是亵渎,哪怕一个我都不足以完全能够抵得过她对我的好,更别说半个了…… “别在意那些刻薄的话语,好吗?” 安沐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是她的身子却在轻微的颤抖,我的话语冲击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终于含着泪向我问道:“在你眼中,我不是没有家教的,对吧?” 我凝视着安沐,用力的点了点头,仿佛想用力度提醒她,那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完全就是污染空气的臭屁。 安沐终于对我笑了笑,随即拉紧了我的手,说道:“我回来你惊喜吗?” 我饶有趣味的敲击着下巴,转而问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安沐抬头注视着我,许久才说道:“我梦到我和你都已经白发苍苍,你笑着说带我去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了天堂……” 第411章 17号住宅的往事 我在安沐的描述中,迅速勾勒出了她梦境里的画面,继而被感动到无以复加。,原来,她看上去淡然,心里的执着却一点也不比我少。她的感性、美丽、才华……她的一切都让人如此迷恋,我抱紧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一辈子很短暂,我们都像车轮一样,不知疲倦的朝那个归宿前行着,即便路上有钉子,它可能会凶恶的扎进我们血肉,让我们知道什么叫做疼痛,可幸好还能修补……所以,当路上有个伴时,到哪都不会觉得孤独。” 也许是我表达的太多,安沐比刚刚沉默了更久,才说道:“我们抓紧时间将订婚提上日程吧!” 风将枯叶摇晃的沙沙响,光线忽明忽暗,落到了安沐坚毅的脸庞上,这好似是情到深处的一刻,我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与她耳语着:“好,我们回去就让长辈们帮忙挑日子,然后一起去想去的地方转转,回来后就安心等待小baby出世,然后带着孩子举办婚礼,让他(她)作见证人。” 安沐终于微微笑了笑,问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我像宠溺孩子般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要记得:以后我们的生活由我们自己定义,别人的想法都只是参考,可有可无。” 安沐抓住我的手,放到她的脸颊上,深情的看着我宠溺她的模样,终于轻声对我说道:“这些年,我妈妈成了我的死穴,只要提及过去的往事,我便会难过到无以复加,请你原谅我今天的粗鲁,你知道的,平时我爸都决口不提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我的手掌感受着她脸颊传来的滚烫温度,体会着她眼泪滑过指缝的感觉,情绪瞬间攀上了顶峰。 安沐的泪水让我心疼无比,她却倔强的擦掉了泪水,笑道:“我之所以想保护她,是因为她太不容易了,你知道吗?我很期待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但却惧怕过程中的所有意外,你知道我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甚至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颤抖着问道:“你确定要把这带着利刺的记忆再回忆一遍?” 安沐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她内心的苦痛,许久,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终于再次对我说道:“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是该把那些痛苦的记忆晾出来晒晒了,从今以后,我想新生!” 我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处较为干净的河岸边坐了下来,这行走的几分钟里,安沐一阵在沉默,好似在酝酿情绪,又好似在想着从哪开始讲起。此刻,我能做的只是用手臂挽着她的肩膀,默默地陪着她。 …… 河水被风吹得失去了它原有的模样,然后载着落叶流向远方,在我目送一片片叶子远去后,安沐低下了头,眼泪便滴落在枯草地上,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道:“所有的痛苦都起源于我妈发现安启阳出轨,那时候,我忽然从一个骄傲的公主,变成了一个让人嫌弃的“孤儿”,在无休无止的争吵之后,我被送到了姑妈那儿,那些日子,我还幻想着也许哪天平静的生活能够再次属于我,可一次次的期盼换来的是安启阳一直冷落……终于有一天,我盼来了他们,可我并没有被接回家,而是被送到了一个偏僻的乡村,偌大的郊区,孤零零的只有一栋房子,也就是今天的17号住宅。” 在这五味杂陈中,我倒是想过17号住宅必定是安沐小时候住过的,否则谁会稀罕一栋十几年的老房子。 “要不就说到这,把记忆留在某个时间点不好吗?” 安沐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掉落,呢喃着:“那时候我总以为生活终于可以消停了,原本总是爱去酒吧买醉的妈妈忽然告诉我,她怀孕了,可她并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于是我们便在城郊住宅里深居简出,即便物质匮乏,却也有了精神支柱。那时候,我总是听妈妈念叨,以后我会有个弟弟,他会以最好的状态来到这个世界,陪我玩耍,和我一起成长……可这个带着彩色的梦在一个下着雪的圣诞夜全都破灭了……” 我不敢去想象那些画面,甚至不敢去看那些带着彩色的光线,散落在水面形成的幻影,人生的无常刺激到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安沐躺在了我的怀中,颤抖着身体,我只感觉眼眶一阵酸涩,强忍着打转的泪水,以最坚强的状态,抚慰着她疼痛的灵魂。 这次,安沐好似铁了心的直面痛苦,她仰起头,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痛苦的说道:“那年,是我许久之后最快乐,却也是最难过的夜晚,这种感觉真是太煎熬了,每当我痛苦到坚持不下去时,刚想去回忆那个夜晚的欢乐,却又紧接着带出来痛苦的记忆……那年圣诞节,是我时隔许久之后,再一次到游乐场,我一个人坐在旋转木马上,幻想着把所有烦恼都甩出去。那天,我妈挺着肚子,拿着围巾在黑夜中等着我,即便是现在,我常常会看到一个小孩拽着母亲的袖口,就觉得很温暖,若不是要给未出生的弟弟买上一只风车,也许也就不会发生过马路……被……最令我痛恨的是,当安启阳赶到医院以后,保大人还是孩子之间,他选择了保孩子……因为医生告诉他,那是个男孩……那个夜晚,我蜷缩在角落中,看清楚他做决定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丝毫没有怜惜和犹豫,结果我那个所谓的弟弟,在保温箱中躺了几天,还是去世了。” 当安沐离开我的怀里之后,我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后,转身对身边的安沐说道:“当年的决定,可能也给叔叔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疤,所以他才会将自己的住处一直保持原样……” 安沐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苦楚,笑道:“他似乎一直在忏悔,可永远都抓不到点,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包括我。我妈去世以后,我再次回到了姑妈家里,从此,生活里除了姑妈,就只有一个玩伴王甜了。后来,王甜也走了,于是孤独成了我生活的主要感受,所以后来即便我选择一个人去北京读书,我也从来没有害怕孤独过,因为孤独习惯了。” 我眯着眼睛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心中却已然掀起轩然大波,疑惑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些年,才重新回17号住宅?” “17号住宅承载了我和我妈所有的幸福记忆,我怎么会不想回到那儿,可那几年,安启阳一直威胁我,说如果我敢去寻找小时候的住宅,他便敢让推土机直接毁掉房屋,于是我们就这么相互撕了好些年,直到去年,他终于松口,说只要我能够回兰州稳定发展,就可以回到17号住宅居住。那个下午,我带着所有的情绪,从姑妈家拿过证件,然后找到了大致的位置,也许是刻意遗忘的缘故,我居然记不得具体方位了,便有了遇见你的那一幕……” 我夹着烟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抹过,不让自己再被悲伤情绪所掌控,强颜欢笑着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我英俊潇洒的站在树下,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安沐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许久尴尬的看着我,再次确认道:“真的要我说实话吗?” 我皱了皱眉,心中感叹着也许自己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可也急于想知道她真实的感受,于是鬼使神差的冲她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似乎很想知道自己曾经的形象。” 听到“形象”二字,我心中骤然升起紧张与希望并存的感觉,关切的问道:“是好是坏,快说!” 安沐用手背擦掉眼中的泪水,拍了拍我的肩,轻声说道:“我当时就纳闷了,哪来活脱脱的一个diao丝,还一个劲的在我面前耍酷。” 我涨红着脸道:“你这实话,说的也太实在了” 安沐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却沉默不语……她似乎很紧张,两个食指不停的打圈,好似在一番“动情陈述”之后,彻底豁出去了,等待着我宣判的结果。 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我忽然很想拥抱她,拍了拍手之后,便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然后贴在她的耳边,以最柔软的姿态问道:“说出了那些沉重的负担,此刻轻松一些了吗?如果可以,从今以后,请将那些疼痛全都分我一半,那样,我们才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安沐的脸贴在我的胸膛,好似有了倚仗似的,她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的贴着,而我好似也在和她拥抱之间,感受到了她肚子里小生命的存在…… 这个午后,我听到了她的故事,看到了她痛苦的信仰,也感知到了她树荫下柔弱的喘息,生活就是这样,总会以特定的时间,独有的视角和一贯任性的作风,教会我们如何去生活,如何去感知……就如此刻,从灼热慢慢变成毫无温度的太阳,仿佛在沉默中将时间化作碎片,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消散着,而我们在紧紧相拥中,已然忘却它的存在…… 第412章 她太糊涂了 秋风吹落片片树叶,将四周衬托的越发安静,往回走到酒吧旁的长条木椅边,安沐拉着我坐了下来,松开了挽住我臂膀的手,往我怀里靠了靠,然后顺势躺下,将头枕在了我的腿上,阳光温暖的照在我们身上,我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感受着清香和顺滑,她带着疲倦对我说道:“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在征得我同意之后,安沐便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呼吸均匀的进入到了睡梦中,而我看着她的模样却没有一丝困倦的意思,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舍不得浪费一秒似的凝视她熟睡的样子。 虽然她在我的怀里是那么的小鸟依人,可从她依旧泛红微肿的眼眶里,我还是察觉到她有一丝不甘,也许让她放下那段疼痛的记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有时候,即便会抱怨生活的种种问题,可我依旧感激,至少此时安沐还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看她很安静的睡着,也觉得无比奢侈和幸福。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并且同心协力的为未来努力,那么所幻想的场景一定会在某一天实现的,到那个时候,那条幸福的河流会重新澎湃,顺着开阔的方向奔涌向前,一路灌溉出美丽的花朵,芬芳到远方。 我低下身子,试图轻轻的吻一下她的脸颊,可惜僵硬的腰并不允许……去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她拖着箱子闯进了我的生活,我们经历种种之后,从陌生到熟悉,从平淡到惊喜,我见识了他的臭脾气,她见证了我的蜕变,于是我们在历经磨难以后,更加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对方! …… 次日清晨,我将饭菜端上桌以后,安沐带着睡意从楼上走下来,她倒并在乎吃早餐的事情,一边扎起凌乱的头发,一边喝了我倒的一杯热水,对我说道:“Anna姐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希望我们能够过去一下,商定一下酒吧重新装修的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无语,继而陷入到沉默,而在我的沉默中,安沐已经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内水流的哗哗作响,让我再次联想到了“河流”的设计灵魂,我有些纳闷,即便此次商定可能产生新的设计理念,可按理来说,Anna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作出重新规划酒吧决定的,前段时间CIID评选,“往日时光”酒吧刚被评比为第一名,得到了媒体渠道的宣传,即便十一黄金周后热度有所退却,但是无形中肯定有不少新顾客已经喜欢上了“河流”主题设计,如果现在重新规划,必定会引起顾客认同感丢失,造成可以预见的损失。 片刻之后,安沐从卫生间走出来,这也是我见她洗漱时间最短的一次,甚至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水迹,我前倾着身子从桌上抽了些纸巾递给安沐,然后继续仰躺在沙发上。 安沐从我手中接过了纸巾,然后擦掉了挂在脸上的水滴,我这才对她说道:“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有些不太明了的看着我,然后向我问道:“你自己心中不是已经有判定了。” 显然,安沐是了解我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河流”主题背后的深刻含义,可她最终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想法,似乎将事情交由我自己判定。 …… 吃完早饭的一个小时以后,我开着车与安沐一起前往“往日时光”酒吧,自从滕子走了以后,我似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 当我们推开门后,发现Anna一如既往的亲自打扫着酒吧柜台,她好似等了我们许久似的,以至于还没走到前台,便迎了上来道:“你们来了啊!” 安沐张开手与Anna亲昵的抱了抱,然后互相打量对方,闲聊了起来。 我踱着步行走在大厅和包厢之间,细细体会着“河流”的韵味,如果仅仅一年时间便更换了这个主题,实在可惜了。要知道,也正是这个主题设计,以及Anna和滕子的精心运作,才有了“往日时光”的今天规模。 不得不说,爱情果然是一剂良药,从前慵懒、甚至带着一丝惆怅的Anna,性格居然开朗了许多,话渐渐也多了起来。但我并不清楚这是因为许久未见安沐的缘故,还是其他。但我宁愿希望,这不是我的错觉…… 我插了句嘴问道:“Anna姐,更换主题许季风知道吗?” Anna点了点头,回道:“我给他打过电话了,吃早饭去了,一会儿就到。” 因为待会还要谈工作,闲来无事,我便从后台挑了一把吉他,走到小型舞台上,自娱自乐的唱着。在一首歌末尾,Anna关切问道:“喂!同行,最近酒吧生意怎样啊?” “我那边位置不能和你这里比啊!你这边可是当红歌手夏元明唱过的酒吧,生意自然会暴涨一段时间,Anna姐,跟弟说句实话,最近赚了不少吧?改造一个酒吧,可需要不少资金的。” “你可别忘了,夏元明从前在这儿唱歌都是带着面具的。即便很多人问起来,说声音相似度很高,可我从来没承认过,只是有些和他合作过的乐队,多多少少走漏了一些风声。” 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把玩着手中的吉他。 …… 一刻钟之后,许季风走了进来,他先和安沐打了个招呼,得到安沐微笑回应之后,便向我问道:“钱辰,这个设计怎么说?” 我往酒吧包厢里看了看,示意在进入正题之前,让他先与我到里面说。 许季风似乎有些不愿意,这时候情商很高的安沐提醒道:“你们那些方案推敲的事情,我和Anna姐不感兴趣,就不参与了。对了,慢慢聊,把细节都商定好了再与我们讨论,正好我和Anna姐许久没见了,有好多话要说。” 许季风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吧台提了几瓶啤酒,随着我的脚步向包厢内走去…… 我打开几瓶啤酒,许季风则放起了一首我非常熟悉的民谣歌曲,那平缓的旋律,让酒吧显得更加的安静,很适合谈话。我与他以一个轻松的姿势坐着,他翘着二郎腿,我则仰靠着,一首歌的功夫后,也没有立马进入正题,示意他先喝酒,再聊天。 许季风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然后向我问道:“你对酒吧改造有什么新思路?” 我有些不能理解他的用意,便问道:“为什么要突然改造呢?你知道这个“河流”主题从最初的提出,到后来的逐步装修完善,以及各种设施根据顾客需求,调整到最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舒适度耗费了多少时间吗?其他不说,新装修要花费多少代价,耽误多少生意,这笔账总得算算吧?” 许季风的语气有些疲惫,这种疲惫好似无关生理,而是精神上的,他说道:“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话不投机的感觉,我诚心请你来参考,不是让你做说客的,要不是Anna强烈要求,我也不会自讨没趣的找你,如果你不愿意接手,兰州还有很多好的设计公司。” 我盯着许季风看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你打算改造成什么样的呢?” 听我这么一问,许季风终于来了兴趣,凑到我身旁探着身子道:“我听酒吧歌手说现在那个当红明星夏元明,以前在咱酒吧跑过场子,现在不是有一首《狼的沙漠》特别火嘛,咱们可以把酒吧装修成西北荒凉大气的沙漠地带,然后再以夏元明歌曲作为宣传手段,将酒吧推广出去,这知名度还用愁?” 我拿起手机给安沐发了条消息,示意她和Anna到包厢来,然后坦诚的对许季风劝说道:“一个处在干燥、尘埃中的市民,你觉得会喜欢继续面对一成不变的环境?灰黄色的主题会让酒吧显得很脏,如果在南方,你体验北国风情,开一家主题酒吧没问题,但在兰州,是不是更应该考虑顾客的视觉感受呢?” “你这就是抓不住商机,想让自己的酒吧超越往日时光是吧?” 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一言不发,心中感慨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许季风的为人品格和滕子简直相差太远了,小肚鸡肠不说,还刚愎自用。 片刻之后,安沐和Anna推开了门,我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打火机,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便对她们说道:“聊天陷入僵局了,叫你们过来缓缓劲,要不然估计得打起来。” Anna因为我的这段话陷入到了极长的沉默中,她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内心却一定是充满争扎的,只是这种争扎在我的眼里却完全多余,如果她不点头,许季风也翻不出浪来,她太糊涂了。 “Anna姐,许老板做决定前和你商量过吗?” 很久、很久过去,Anna终于轻声对我说道:“你指的是什么决定?” “所有决定!” Anna因为我的话而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如果不提醒她一下,也许终有一日她会悔恨今日对许季风的纵容,以及没有执行我们这帮朋友说出口的逆耳忠言。 我保持耐心等待着Anna做出选择,她沉吟了许久终于对我说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一直沉默的安沐回应了她一个很淡的笑容,说道:“Anna姐,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我相信你的决策不会有错,这家酒吧能够存在这么久,完全靠你掌舵,如今也一样。” 接着,安沐回过了头望着许季风,脸上带着些期许的笑容说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第413章 不要犯同一个错误 许季风抬头看着我们,眼神中立刻涌现出痛苦之色,但也没有说什么,也许他心里也没有完全做好改造“河流”主题的心理准备,也许是迫于我们给的压力…… Anna站在我和安沐的中间,她复杂的表情告诉我,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带着一丝黯然,对我们笑了笑说道:“那就等过段时间再重新设计,刚好最近这段时间我也累了。” 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接受了Anna这个折中的选择,但心中却总是疑问,她到底是心甘情愿的想进行主题改造装修,还是出于对许季风的言听计从,勉强自己去做的呢? 我与安沐都陷入到了沉默中,心中也痛恨如此局面,如果Anna不去找什么许季风,“往日时光”能够掌握在自己或者滕子的手中,顺利的寻求更高的发展,也就不会出现这为难亦或尴尬的一幕,因为滕子从来不会让她为难……从外表来看,滕子怎么看都是个东北糙老爷们,也许没许季风这么秀气,可是对Anna的事情从来都不含糊,临走之前,并不宽裕的他将自己卖房的钱存入银行卡,交到我手中,以备Anna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安沐她拉着我的胳膊,将我从椅子上拖了起来,说道:“许季风,很抱歉今天我们说教式的介入了你们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件事的确得慎重考虑一下。刚刚我和Anna姐聊了好一会儿,她真的很在乎你,爱情是世界上最忠贞又最可靠的东西,但我想告诉你,时间久了,如果你不珍惜,爱情也就淡了。若是无缘硬要牵扯在一起,那么原本的美好就会变成种种束缚,成为两个人都无法摆脱的枷锁,所以在相爱的时候都彼此珍惜,你们已经错过了这么些年,能够再遇见诚然是有缘的,希望不要再犯同一个错误了。” 站在一旁的Anna说不出话,眼角处却再次湿润起来。 我不愿看到这样的一幕,提前走出包厢,让安沐留下来劝慰Anna,自己坐在酒吧的楼道里抽着烟。 走道里的风一如既往的大,我忘不了曾经和Anna坐在这儿聊着天,抽着烟,然后被随着风飘得四散的烟雾呛出了泪花。 我曾不止一次建议她可以用电梯取代楼梯,可她总是执着的认为拾级而上的心情,有一种柳暗花明、苦尽甘来的味道,这样气喘吁吁到达三楼,身体疲倦下来,耳朵才会真正的活跃起来。这的确是一种不错的复古体验,可是并没有人知道因为这楼梯,流失了多少顾客……现在想来,执着是个好东西,但执念就不一定了。 走神中,随着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那熟悉又亲切的淡淡香味便飘进了我的鼻腔里。 我抬起头,有些失神的看着她。 安沐对我伸出手,稍稍借力,我从楼梯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之后,与她一起走进了车子里。 “Anna情绪好点了吗?” “好多了,但这次事件也让我重新思考了她和许季风之间的事情,作为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祝福他们。每一份感情都来之不易,无论幸福与否,都是自己的选择,对于Anna姐来说,许季风是他长久以来的信仰,也许在外人看来,她并不幸福,可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没有放弃这段感情之前,我们能给的只有祝福,你说对吗?” 安沐的告知加劝慰让我陷入到沉默中,半晌说道:“但愿许季风能够珍惜!” “如果许季风真有自己的商业计划,只要他再提出来改造“往日时光”,我们就不要再去劝告了,当然这次的确是为酒吧的经济着想,才出此下策。” 这番话说进了我的心坎里,虽然我一直很不齿许季风这个人,但如果他能真心实意,摒弃一些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以男朋友的心态给予Anna亲人般的温暖,我一定是第一个欢迎和感到高兴的,因为Anna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了,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够过得快乐些,只要她能够幸福,那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安沐升起了车窗,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陷入到沉默中,片刻后发动了车子。 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酒吧那有些老化陈旧的发光招牌,然后在心中默默哼唱着:“我们曾是最好的伙伴,共同分享欢乐悲伤……” …… 车子从酒吧驶出以后,安沐并没有回17号住宅,而是将车子直接驶向了秀秀所在的学校,并告知我已经和夏韵约好了,中午带孩子到附近饭店吃饭。 我们和其他家长一样,站在人群中翘首望着,片刻便看到秀秀和夏雷手拉手走出了校门,在老师询问和反复向孩子们确认以后,我才从队伍中将他们带出来。 安沐不能拥挤,因此站在人群之外等待着,见到我领着孩子出来以后,这才松了口气道:“刚刚看那个架势,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这个学校老师真是挺负责的。” 秀秀和夏雷亲昵的拉起安沐的手,然后一起上了车。 在饭店等待夏韵下班期间,两个孩子似乎很守规矩,并不是过分的打闹,想必一定是夏韵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我带着夏雷玩手机游戏,秀秀则坐在安沐的身旁,小声的讲着悄悄话,似乎在讨论安沐怀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的问题。 片刻之后,夏韵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摞子文件,想必是这段时间需要安沐过目的报表。 将工作先搁置一边,我让服务员开始上菜,然后带着许久未见的激动,开始了这顿类似家宴一般的午饭。 我为秀秀和夏雷各倒上一杯饮料,两个孩子都很客气的说了一声“谢谢”才从我的手中接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夏韵教育孩子还是很有方法的。 经过这段时间训练,夏雷也能够独立吃饭了,虽然动作不流畅,但是好在能够照顾好自己了。 一小会儿之后,秀秀放下了筷子,向我问道:“叔叔,我上个月参加了市里的吉他比赛,获得了第一名,你能帮我告诉那个人吗?” 我良久才反应了过来,随即说道:“叔叔一定帮你转达,放心吧!” 安沐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迎着我的目光问道:“要不现在?” 我看着安沐面色认真的摇了摇头,因为此刻在没和夏元明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贸然给他打电话,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既然有心隐藏这个秘密,保护秀秀的私生活不被干扰,我们更不能破坏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 下午,将夏雷和秀秀送到学校以后,我又返回到饭店的包厢,夏韵和安沐还在讨论文件,我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半个小时后,夏韵这才将文件整理好,却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带着一丝犹豫道:“安总、钱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们说。” 安沐将随身携带的杂志搁置在一旁,似乎也不打算再用杂志去打发那些在沉默中消散掉的时间,她问道:“这没外人,说吧,什么事?” 我注视着夏韵,因为从她这句话的语气中,我听出了一些揣测和不安,便也催促道:“快说吧!” 夏韵愣了愣,说道:“是关于郁馨的事情,前几天我带着秀秀去医院打点滴,挂号的时候碰到她了。” 第414章 准备订婚 即便夏韵说的很含蓄,可在疑惑心里的驱使下,我再次向她追问道:“不止是你,我也曾在医院碰到过她,你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吗?” 夏韵沉声回道:“她可能对我并不是很熟悉,因此也没认出我来,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精神状态很不好,整个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了。由于夏雷生病住院很久,因此我和那家医院的很多医生都很熟悉,便尝试着打听了一下,原本他们并不愿意说,可后来考虑到郁馨的身体状况,还是破例告诉了我。现在的郁馨患上了厌食症,还有抑郁症……” 我被震惊了:“我们和夏元明前段还见了她,她什么也没有说……” “她肯定不会和你们说这些,夏元明在场就更不会说了,她和夏元明之间的事情我也断断续续了解了,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啊!或许她自己有自己的难处,如今夏元明发展的这么好,不是有情有义的女人,谁不想借机炒作或者发一笔财,可是她越发的低调,可见她对夏元明的感情……” 安沐担忧道:“最近刚发生有明星因为抑郁症选择了结束生命,我也多多少少关注了一下这个病,的确得引起重视才是。” 我的情绪仿佛被一双手无形的撕扯着……如果一切不是那么巧合和错过,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悲情的故事发生,命运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总是在不经意间闯下祸,然后试图掩盖,可是终究抵不过真相那只手,如果郁馨和夏元明没有在兰州遇见,是否现在又是另一番模样呢? “钱辰,你说她和夏元明还能重头来过吗?” 在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寂静中,我摇了摇头对夏韵说道:“他们彼此的执念都太重了。” 夏韵没有再说话……我们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此刻的她有自己的沉痛,她没有能力在夏元明和郁馨的事情上发表太多的看法,而我的沉默,是因为我把目光放在未来的生活上……或许,生活需要规划和思考,这话一点也不假。 …… 从饭馆出来后,我特地绕路到郁馨的CD店看了看,如我所料,大门是紧闭着的,从卷帘门上沾染的灰尘来看,店铺已经很久没人照应了。 安沐长久的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她作为旁观者感触到的情绪,无论是夏元明和翠芳,还是夏元明和郁馨,这份感情来的都太重太重了。 “也许只有夏元明能够治愈郁馨……” 我终于点上了一支香烟,然后站在车外,在呼吸沉重间一口一口的吸着,却思虑着这个真相是不能告诉夏元明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类人,他们爱到死去活来,却注定不能在一起,所以,郁馨选择了不爱夏元明这个假象,只有她绝情,他才会渐渐割舍这份感情,如果我们擅自做主,怕是郁馨更会陷入到自我折磨之中。 安沐似乎还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给出答案道:“还是算了吧!” “那郁馨的病情怎么办?先不说这抑郁症,光这厌食症就在透支她的生命啊!”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对她说道:“如果让秀秀参与到她的生活中,不知道是否会改变她的生活状况呢?” “这样可以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个孩子需要照顾,她应该会尝试着做饭,也有个倾诉的对象了,这样也许对她的病情有所缓解也说不定。” 安沐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打算现在就去公司,与夏韵一道去秀秀学校,将孩子接出来好好谈谈。如果秀秀能够重新帮助郁馨找回生活的乐趣和自信,那倒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惊喜发生呢!” “孩子不会受委屈,或者有什么危险吧?” “不会的,你别把事情想复杂了,郁馨是一个有母性的人,绝对不会对秀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这件事情的确很有执行的必要,我也不敢多耽搁,便坐着安沐的顺风车到达附近的站点,自己坐公交去“西遇”酒吧忙工作,而安沐驾着车返回公司接夏韵。 …… 太阳落山之际,我抱着吉他坐在酒吧门口弹奏着,从来不迟到的宋勇余早早的将摩托车停靠在指定区域,然后从背后取出吉他,与我一起合作着。自始至终,我们没有一句言语上的交流,可合作起来像是多年共同效力一个乐队的老搭档。 他的演奏技巧很高,而脸上的那道疤痕,更为他歌曲增添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忙完工作,在远处停下车的安沐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在昏黄的光线中挽住了我的胳膊,对我微笑着,问道:“这是你的好朋友吧?” 我点了点头道:“玩音乐时候认识的,现在在酒吧里驻场。” 安沐表示“欢迎”以后,宋勇余便进酒吧内准备演出细节去了,而安沐在他走之后,转瞬陷入到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就是他带动了这段时间的顾客需求吧?” 我肯定道:“顾客现在已经把他当做明星般看待了,如果你想感受一下他的音乐魅力,待会可以在里面听上一小段,然后迅速出来,长时间的大分贝音乐对胎儿不好。” 安沐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去冒这个险,只要对胎儿不好的,都不会去涉及,就不进去了。” 稍稍一迟疑,我伸出手臂拥抱住了她,她的气息还是那么明显,我沉溺在她发丝的香甜中,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直到她在我耳边轻声,问道:“钱辰,你做好最近订婚的准备了吗?” “从知道你怀孕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准备了,现在已经准备好,随时待命!” 安沐没有言语,只是往我怀里靠了靠,她的肢体动作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将她搂紧了些,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王甜已经准备回国了,这几天就到,他为我们准备了订婚礼服,我们抓紧商量订婚事宜吧!看多了被时间搁置而拆散的人,我害怕夜长梦多,更害怕到头来一场空,抓紧收回我这不安的直觉,好吗?” “好!” 安沐离开了我的怀抱,将被弄乱的鬓发别在了耳后,怅然一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想到我们即将组建新的家庭,我就对未来生活充满了期待。” 我顺着她的话,跟着开始遐想起来。而此时,酒吧周围那些古朴的街灯却商量好了似的全部亮了起来,映衬着我们的四周,我感叹它们似乎也懂得了这份情趣,而我们未来的生活,一定比这夜景更美好! 情到深处,我吻了吻她的面颊,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未来,我们的生活一定比你所期待的,更美好!” 第415章 确定日子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陪同安沐去做了第一次产检。医生告诉我,安沐的血压、体重、血常规、肝功能等各项检查都很健康,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孩子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这个傍晚,我和安沐做好晚餐后,便到火车站接了从西安过来的爸妈,因为他们和安启阳约好了明天为我们合算订婚日子,想到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商量日程,我知道属于我们的幸福日子越来越近了。 我开着车子,老爸坐在副驾驶,而安沐和老妈坐在了后排,专心的聊着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夜色慢慢降临,在遭遇了断断续续的堵车之后,终于回到了爸妈从前住过的老式小区,进入小区后,那些陈旧的商品房还是如从前一样,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待着疲倦归来的主人,霓虹光线穿过玻璃窗落在了密闭的车里,照在了老爸的脸上,晃出了一片忽明忽暗,他神情恍惚,估计又怀念起了从前那段生活往事。 由于房子前段时间姑妈住过,打扫的很干净,加之我和安沐去火车站之前已经收拾一番,做好了饭菜,所以回到家中便一切妥当。 老妈感慨的到处转了一番,又到她从前住的那个卧室,推开窗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体看了看道:“还好,感觉一切没变。” 安沐接过话说道:“您有空就常回来住住,这边房子一直给您留着。” 老妈一向是感情充沛的人,握着安沐的手,久久没有再言语。 我给安启阳打了个电话,由于工作上的事情,他今晚不能和我们一起来吃完饭,我和老爸准备好碗筷以后,便叫上了安沐和老妈,在这个不大却很温馨的房子里,吃上了一顿很有意义的晚餐。 …… 次日一早,我和安沐便开车到小区接上爸妈,然后前往与安启阳约定好的茶吧。 一路上,我明显看出来老爸有些紧张,在数次示意他放松之后,倒把老妈也弄得紧张起来,也许在他们老一辈人眼中,门第观念还是很重的,可能大多数家长都是这样,可安启阳偏偏是个例外。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事先订好的包间,推开门,安启阳正西装笔挺的坐在沙发上看文件,见我们到来以后,立马起身相迎道:“可把你们等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多无聊,路上还顺利吧?” 爸妈与安启阳握了握手,便在一番寒暄中坐了下来,安启阳将文件放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对我说道:“不知道两位长辈爱吃什么点心,叫服务员准备茶点吧!” 我点了点头,安沐已经起了身,道:“爸,你们的口味我都了解,我来吧!” 安沐的温顺有礼让安启阳有些不适应,许久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道:“看来你也是了解我口味的,那就你来。” …… 长辈们说话,我们自然不该插话,便和安沐坐在一旁耐心的听着,话题慢慢的便从寒暄过渡到订婚事宜上,当聊到在哪举办仪式时,安启阳叹息了一句道:“我父辈都是江苏人,在兰州也没什么亲戚,此刻也不希望职业场的朋友搅扰了安沐的好日子,到那天忙着看女儿幸福的模样,哪有功夫应酬他们啊!按照礼数来,也是在男方家办宴席比较合适,况且那边亲戚也多,总不能让大家都跟着舟车劳顿吧!你们看怎么样?” 爸妈有些感慨安启阳是这么的好相处,老爸激动道:“安先生考虑真是太周到了,那到时候恐怕就要辛苦你来回奔波了。” 安启阳摆了摆手道:“都快成亲家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生分的话说,这事情就这么定了!都是独生子女,我们的不就是孩子的,有啥用得着的地方,你们尽管提出来。” 老妈按捺不住喜悦,端起茶还没喝上一口,便放下,问道:“不知您合算了日子没有?” 安启阳点了点头,侧过身从身旁的包中取出一个红纸包,轻轻拆开后说道:“排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日子,剔除一些不好的数字,剩下的这几个日子,一起挑挑看。” 爸妈很慎重的接过红纸包,然后仔细的看着日子,又将自己带来的日子取出来,对照了一下,看到了一个与自己核算相同的日子,便欣喜问道:“你看这11月28日怎样?” 安启阳思索了片刻道:“很不错,这个日子也很吉利,两个孩子觉得合适吗?” 听完日子以后,我粗略估算一下,也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筹备各项事宜倒也时间充裕,便询问安沐道:“我没问题,你呢?” 安沐的情绪似乎被深深触动,她终于从老妈的手中接过了日子,反复看了看说道:“我也没问题。” 得到我们的同意之后,家长们似乎又松了一口气,然后进行着永恒不变的话题,感叹时间催人老。让我和安沐都出乎意料的是,整个长辈见面过程很顺利,这也让爸妈多少感到轻松了一些,这也是我见到安启阳笑的最多的一次。 …… 确定完订婚日之后,每天仿佛都在迅速溜走。姑妈得知我们的订婚日之后,坚持要亲手织两件红毛衣送与我们,据安沐说,姑妈每次织毛衣前都很冲动,边织边喊口号,发誓要织出最好看的毛衣,可口号喊出几天之后,连毛线团都会被她扔掉,因为她压根学不会…… 这个早上,安沐化了个淡妆,约了我一道去机场接王甜,这也是在王甜上次告知安沐归程日期后,最属实的一次了,一路上,安沐发誓接到王甜以后,一定要好好询问他一番,为什么一而再的食言。 安沐每次提到王甜,总是一副很心安的模样,也许这么些年来,这个甜妈一直给她最好的关心与呵护,如此想来,我也挺感激王甜的,至少从小到大,他给了安沐最真诚的关心和安慰,陪她走过了最难熬的日子,与姑妈一样,成为了安沐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等我们到达机场,时间控制的刚刚好,只等了小片刻,王甜便推着车从出站口走了出来,他的精神状态显得很疲倦,可见到安沐之后,疲倦的情绪似乎一扫而光,挥了挥手后便迅速朝我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我将老朋友见面的寒暄时间留给他,自己则帮他将行李搬上车,然后由我开车,安沐坐在副驾驶上与她聊着天。 “上次不是说好了过几天就回来的吗?怎么这么久?” “那边发布会举行在即,临时修改了一次设计稿,还有一大堆服装要制作,所以耽搁了几天,还好没耽误你大事。” “和你开玩笑的,你那么忙,还要给我们设计订婚礼服,本来就是该配合你时间才对。” 这时,王甜对着后视镜看着我,感慨着问道:“你小子胆子真肥,说句不中听的话,凭什么让安沐还没过门就得辛苦的为你怀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你那是什么保守的思想,我们这是追求新的生活方式。” 王甜很反感我吹牛逼似的话语,面露不屑之色说道:“您得了,把自己说的跟镶着金边的锦缎似的,其实就一破军大衣。” 坐在我身边原本略显尴尬的安沐,最后和我一样,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我不禁佩服王甜在语言上的造诣,这句话简直结合他的专业、幽默、讽刺于一体,达到的效果甚好。 王甜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们,更多的是幽怨,警告我道:“都给我别笑了,我已经很悲催了好不好,亲手为喜欢的人做婚纱,看着她嫁给别人,我上辈子开罪谁了我?钱辰我告诉你,如果哪天你要是让安沐受了委屈,我立马将她从你身边带走,毫不犹豫。” “我保证,不会给你这样机会的。” …… 回到17号住宅以后,王甜马不停蹄的为安沐介绍起他设计的几款订婚礼服。 我在一旁也听着,王甜随即将我的衣服丢给我,一副打发的架势后,接着讲解道:“说说我的想法:随着时代发展,多数人的品味紧跟时尚潮流,在对婚纱的选择上,对融合时尚元素的现代婚纱青睐有加。然而,还有少数像我这样的情怀设计师,有着怀旧的复古情怀,对旧时年代婚纱情有独钟,这在飞速发展的现代,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复古并不代表过时,即使是年代久远的款式婚纱,在现代也一样能穿出美翻众人的效果,据我判断,这几套服装特别符合你安沐的气质。” “那我这几套呢?” “瞎起哄啥玩意啊,瞅瞅你那认真样,你就瞎凑活着随意穿穿吧!” 我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王甜这一根正苗红,常年住在国外的西北人,却讲起了一口韵味十足的东北话,实在让人有些崩溃。 片刻之后,我配合安沐的服装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王甜上下瞄了我一眼,脸上却不再有不屑道:“哟呵,还真给我穿出点感觉来了,我觉得这套衣服感觉有了,裤脚估计还得放一些,那就完美了。” 说完,他不耐烦的蹲下身子,用布尺量了量我的裤型尺寸,抱怨道:“在无端浪费布料资源上,你赢了,真是低估你了,又不是让你走台,腿长这么长做什么啊!” 我撇了撇嘴,又低下了头,打量着自己笔直匀称的双腿,对于他给我的评价,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 闲暇之余,推荐大家去看看《一生只够爱一次》,文字很“脏”,却有一番新的阅读体验! 第416章 星空下的篝火 时间的滚轮不停地朝前推进,它会飞扬跋扈的带走一切,无论你是正在幸福着,或是疲倦着,都不会给你片刻休息的空隙,而我此刻恰好摆脱了那些墨水一般浓稠黑暗的日子,正在老去,也正在幸福着。 这天中午,我们驾车带着王甜调整过的复古婚纱礼服前往扎尕那,因为那是我和安沐不可忽略的地方。扎尕那已经提前进入寒冷的冬季,我们祈求不要遇上突袭的雨雪天气,能够在满天“星辰之海”的见证下,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经过一下午的车程,我们在傍晚赶到了这群山包围的村落,因为带过几次旅行团的缘故,对当地民宿和酒店都很熟悉,恰逢旅游淡季,因此入住倒也不是很困难。 吃完晚饭之后,酒店经理得知我们想到周围旷野中坐一坐,特别热情的让服务员送了一堆干柴到我们先前搭帐篷的地方。同样有着专业摄影嗅觉的王甜立马采纳了建议,提议我们可以将篝火作为主题,拍摄一组照片。 我和安沐欣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徒步走到酒店附近先前搭建的帐篷处,点上了篝火。 …… 坐在火堆前,我们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宁静,只有面前那堆柴火偶然发出“哔跛”的炸裂声,回应着远处村落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我感叹于这座被光阴眷顾的村落,似乎在这深山中守护着亘古不变的童话。 风吹过萧瑟的树林,来到我们身边,火光中,我神情专注的看着安沐,这个夜晚将她温柔得那么柔软,王甜用火棍使劲的撅着火堆,那顺着风飘散的烟雾将我熏得眼睛发酸,只想掉眼泪,刚想开口说话,一阵烟雾熏得我嗓子眼直冲。 我慌忙站起身来挪了个地方,王甜却已经丢掉了火棍,起身走进帐篷拿出保温杯,给安沐冲好了一杯奶茶,递给她道:“半包奶茶粉冲了一杯茶,也没放你讨厌的椰果,晾一会儿再喝。” 王甜细致入微的照顾让我感叹,这世上除了姑妈,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安沐的习惯了。烟雾缭绕中,我眼睛被熏得火辣辣,不得不闭上眼睛挤出眼泪来湿润,黑暗中,我的思维又开始胡乱发散着,觉得命运于自己而言是一场晕眩,如果我不曾遇见安沐,此时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无知的我 恐怕会像落叶那样落寞又落魄吧! 曾经幻灭的岁月,穿插沉默的现在,像呼啸而过的青春,我们在青春里玩的游戏,早被忘记的岁月禁忌的游戏,因此才有了这黑夜随风飘荡的我们,寻找一点点欢愉…… 安沐回到帐篷取出包里的纸巾,抽了几张递给我擦眼睛,我示意着没事,然后将擦过眼的纸巾丢进火里,又添加了一些木柴,火烧的更旺了。 王甜调好相机,便一个劲的对安沐拍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我什么事。 我倒也不介意,待会我自己拿手机和安沐合拍一些就好了,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安沐身上。 随着夜幕降临,夜空中的星越来越明亮,安沐双手抱膝坐在火堆旁,那围在脖子上的丝巾随风不安的飘动着,火光映衬着她光滑白皙的皮肤,美好到不好用词语来形容。 王甜不给安沐任何动作上的建议,只是不停地变换调度,姿势很专业,片刻之后将一组照片递给安沐看,安沐朝我招了招手,于是我在王甜不友好的表情下,凑了上前,随着安沐的翻动一张张给着建议,由她筛选。 整组照片中,很多画面捕捉的都很好,比如安沐头发被风微微吹起时,整个画面空间的争夺力便显得刚刚好,丝毫没有势均力敌的和谐感,相反画面在安静中给人一种张力,很抓人眼球。 …… “星辰之海”依旧在夜空中闪耀着它的光辉,安沐对着一片密集的星辰祷告着,我感叹那片星辰是如此幸运,能够听到她最真诚的心声。 在静谧的星空下,安沐搁置在帐篷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知道是她制定的休息时刻表在提醒她该休息了。 即便脸上再流露出留恋的神色,但安沐还是很果断的站起身来,提醒我们道:“我们把火灭掉,收拾帐篷回酒店吧!” 我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酒店看了看,提醒道:“收拾东西可能还要浪费一些时间,要不你先回去洗漱,收拾完了我便回去。” 王甜也提醒道:“天气太冷了,别动着凉了,我留下来帮助钱辰收拾,弄完立马返回。” 安沐采纳了我们的建议,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拿起自己的包和王甜的相机道:“这些东西我先带回去,你们收拾完帐篷就快回,我觉得可能要起风了。” 我不多言语,迅速开始收拾起来,留下来的王甜并没有帮忙,而是蹲在火堆旁,望着那片星辰与黑夜融合的地方,而王甜很少有的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对我说道:“一个帐篷丢掉又能值多少钱,过来坐坐。” 我有些诧异:“你觉得在景区丢东西文明吗?” “你觉得一顶帐篷放在这儿会没人捡走?真是死脑筋。” 我也不愿与他争辩,依旧按照步骤将帐篷收拾好,这才在即将燃尽的火堆旁坐了下来,撕开一包还未拆封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支,便将烟盒丢给他,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将烟点着吸了一口,他似乎并不屑我的做法,很讲究的从口袋拿出打火机,躲着风点了好几次才将烟给点燃,然后将烟盒丢给我,却没有立马去吸,带着些不甘,好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道:“当蜜蜂返回巢中发现酿的蜜被人取走了,会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呢?” 我没有言语,只是望着远处那些隐匿在黑夜中树木。 王甜终于将烟放进口中吸了一口,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对我说道:“钱辰……时至今日,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安沐会死心塌地的跟你在一起,我这个青梅竹马陪她十几年的伙伴,却成了她一辈子的哥哥,我知道她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酸奶,知道她鞋子衣服所以的尺寸,甚至知道她咖啡中加多少糖和奶……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是他的依赖,从前她和李卓勋谈恋爱,我压根毫不在意,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轻易将自己交给那种男人,更知道那种男人根本驾驭不了她,和我想的一样,很短的时间他们便分了手,因为我知道她是为了找一个安叔叔不喜欢,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男朋友……可是直到从她的电话里知道了你的出现,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我从未看到她聊到一个人,能够窝在沙发里半天,讲着她和那个人的喜怒哀乐,她向来敏感脆弱,可当她聊到你如何伤害她时,她总能在心酸中为你找到理由……” 当这番话从王甜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心中无比震撼,心中更愧疚那些对待安沐粗暴的日子。 王甜的心情似乎很差,声音很低的向我继续道:“我以为我陪伴她许多年,便能够自然而然与她走到一起,我很自信的知道她早已经离不开我,但却忘了有人会取代我,我恨我自己为了事业没能够提早回国,等我回国时,发现一切已经晚了,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我,却又舍不得让她为难一丝一毫,只能没心没肺的笑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看着他,许久才回道:“你不必要失落,无论如何,你都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懂安沐的人。” “我更希望得到的是安沐亲口给的答案。” “有些答案并不需要说出来,你又何必去执着。” 王甜背过了身体,不去看身后的那片浮华,看着我的侧脸说道:“我已经守护她那么多年了,以后也会继续下去,只要你让她再受到伤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从你的身边带走。” 我终于笑了笑,掐灭掉手中的烟头,质问道:“也包括你拍那些卑劣照片的手段吗?” 他站起了身子,将烟头扔进了火堆中,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在冷风中扔下一句话道:“机会永远是你自己给别人创造的。” 永不疲倦的野风让这座村落显得有些飘摇,而我这安静的深夜,又想起了喧闹的城市,仰起头,再次看了看那布满星辰的天空,将火堆熄灭后,背起帐篷往回走。 …… 次日清晨,黎明终于刺破了夜的深邃,扎尕那早早醒了过来,窗外的一束光线透过了窗帘,落在我的床尾处,安沐唤我抓紧起床,而我也不愿将这珍贵的时间全都消耗在床上,洗漱之后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便与安沐一起去看日出。 饶是这样急匆匆的赶到附近一处高地,也错过了观看日出的最好时间。清晨的冷风从我们的身边呼啸着吹过,我和安沐下意识的掖紧了衣服,想起她那怀孕的身体,担心她因此着凉,赶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搂在怀中,心里琢磨着歇上几分钟就下去。 安沐挣脱了我的怀抱,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披回到我的身上,替我拉好拉链说道:“我有些冷却不至于感冒,你直接把衣服脱了,不感冒才怪” 我还是打算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一小会儿,又冻不死人,可你有孕在身就不同了,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都是肌肉,抗寒。” 安沐等我说完后便再也不做停留,拉着我的手顺着土路迅速往下走,这种润物无声的行动,让我心头一暖,然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喊了一声安沐,待她下意识回过头时,拍下了这一幅温暖的画面…… 第417章 相信我的直觉 等早上将近九点钟左右,太阳将气温提上来时,我根据以往带团的经验,挑选了五六个极富美感的拍摄地点,然后穿上王甜设计的服装,逐一将几个景点都拍摄了一遍,一些熟悉我的老乡都围拢过来,见证我的幸福时刻。 一直拍摄到中午十一点钟左右,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便叫上安沐和王甜,约莫十五分钟路程以后,在一家名为“春夏囚冬”的店门前停了下来,跳入我们视线的,依然是那块做的很有意思招牌,一块红漆木头腐朽到有些掉漆,上面随心所欲的写着“春夏囚冬”四个字,招牌的左侧挂着一把尤克里里的模型,右侧是一捆塑料的青稞高粱和玉米组成的农作物挂件。 按照我上次猜测,估摸着这家老板想表达的是:音乐与生活同等重要。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这是一分为二的两家店。 安沐同样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疑惑着自己经常来扎尕那,怎么就没发现这家店。 在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王甜有些不耐烦看,直接走了进去。进门依旧是一块巨大的屏风,将较大的空间一份为二,而屏风的左边挂着一只尤克里里,右边挂着一串农作物。 依旧和上次一样,我们刚进入店内,老板和老板娘便从屏风后边走出,他们几乎同时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各自询问我是到左边消费还是到右边消费。 安沐问道:“怎么还要选择,这屏风后面不是相通的?” 男老板笑了笑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虽然是一家店,也是夫妻,可是因为意见不同,所以分开了一分为二经营,我所在的左边是一个小型的清吧,而我妻子所在的右边是一家转转自助小火锅。” 王甜点头示意明白,然后无妨道:“哪里有那么多规矩,我们先吃饭,然后到旁边清吧唱几首歌,愉快的结束旅程。” 这番话和我上次来时候说的基本一致,这时候,女老板像是背好了台词似的,面色不悦道:“很抱歉先生,如果您这么想,那我们火锅店是不会接受您的,两家只能选一家。” 王甜被弄得一阵尴尬,抱怨道:“开门做生意,能不能别耍那么多没用的,我们只是为了吃饱饭,休闲一会儿。” 女老板忽然变得热情道:“既然想吃饭,那就别犹豫了,这边请。” 王甜看了看我们,催促道:“忙了一上午了,看什么,进去吃东西啊!这儿那么偏僻,我就不信他的音响设备能有你们酒吧好,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也没有乐队,我们都务实点,吃饱了回去再听。” 安沐没有立即做出选择,而是返身走向外面,从车里拿了一件厚外套给自己披上后,才向我问道:“你饿吗?要不你到旁边吃火锅去,我倒是想听一听歌曲,毕竟机会难得。” 我欣然点了点头,往酒吧里看了看,示意安沐到里面说,王甜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随着我的脚步向酒吧内走去,可刚准备推门进入,又转过身,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我也不做电灯泡了,你们妇唱夫随,慢慢秀恩爱去吧,我一个人去吃。” 此时,我倒并不觉得王甜没有选择清吧而有什么不妥,毕竟在物质和精神上抉择时,每种选择都是从自身角度出发,也就没有了对错之分。 …… 清吧内陈设还是和上次来的差不多,我们点了一些饮料后,老板一个人走向小型舞台,为我们唱起了富有地域特色的藏族歌曲,他的表情宛若翱翔的游鹰,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完全不靠设备,只凭借一副好嗓子,便将歌声飘的高远。 说实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板给我们上的饮料应该是果粒橙,可是这歌真是值两杯五十元饮料的价格。他一连唱了两首歌以后,便坐到一旁休息,想到王甜那锅可能都还没煮沸,我又走到小型舞台上为安沐唱了几首歌,等她有些疲倦了,这才陪她到车上躺下来。 她将脚翘在降下玻璃的车窗外,头枕在我的腿上,然后躺着休息,车窗外明媚的阳光加上吹进来的风,便安逸了整个午后。 正在我享受这个惬意午后时,接到了安启阳打来的一通电话,他询问我什么时候回西安,我将时间告诉他以后,便结束了简短的对话。这时候,安沐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她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他问日期做什么?” “这肯定是出于长辈的关心,毕竟叔叔就你一个女儿。” 安沐让我扶她一把,坐直了身体以后,表情充满决然的说道:“钱辰,我们的婚礼,能不能不需要他到场?” 我沉默许久,终于对她说道:“安沐啊,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换一个角度看,也许你真的该好好了解叔叔,她和你认知中的那个形象也许并不相同,再者说,如果你订婚没有家长到场的话,也不合适啊!” “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安沐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看着车窗外说道:“也许直觉就是自己的惯性思维呢?” 与她等待相同的是,我也在苦苦的等待着她的选择,可是她却一直沉默不语,而我渐渐看到了:她那颗在沉默中受伤的心……许久还是她开口打破沉默道:“我现在已经在百般讨好他,甚至违心的说了很多自己不愿意说的话,我只希望他不要从中作梗,能让我们平平安安的把婚订了。如果他要是做出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了。” 尽管之前我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从安沐口中说出时,心中还是翻起了一阵阵情绪,我克制着自己,笑了笑道:“你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请相信一次我的直觉,好吗?” 现在的安沐对我是顺从的,她一阵沉默后,点了点头,最终也答应了我的建议,只是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希望你不会为自己的决定而抱憾。”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更愿意去相信安启阳的为人,无论他基于什么出发点,都不能去伤害安沐的,毕竟虎毒不食子,况且他们父女之间存在很深的误会,也许要拨开风尘的睫毛,才能够看清楚,而这一切,都要靠岁月去检验。 ……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王甜信步走出火锅店,即便他吃了那么久,也并没有撑着的迹象,看来他是把这顿自助餐吃成了西餐…… 王甜走到车子旁,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抽出烟加在手上,示意我给他点上烟。 这时候安沐提醒道:“如果你疲倦的话也下车抽一根吧,待会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 我点了点头,为王甜点上烟之后,自己也下车点上了一支,闭上眼睛在正午的阳光下吸了半支烟,然后将所有的烦恼都丢在这荒芜的旷野里,丢在这没有人能够触摸到的地方…… 第418章 幸福的滋味 回到了兰州市区已经是万家灯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点亮了整座城市,车流像一条疲倦的链条,缓缓的移动着。应王甜要求,我们在一家酒店门前让他下了车,然后重新驶上道路,返回17号住宅。 等待红灯的间隙,我降下了车窗透了透气,忽然想起来上次计划让秀秀去陪伴郁馨的事情,安沐回来也没说一个结果,便好奇问道:“上次秀秀的事情最后商议结果是什么?” 安沐的表情变了变,似乎依然排斥这个话题,说道:“我找郁馨谈过了,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提议,怎么劝都没用。” 风不断吹拂进车厢,我慌忙揉捏了一下太阳穴,便连忙跟上了前方移动的车辆。安沐的回答让我心中莫名感到压抑,且不说其他,从情感角度出发,我也不希望秀秀因为情感问题被捆绑住,可是在关乎一条人命上,又不得不这么做,我们只能抱着最好的打算,相信未来! 安沐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再开口,我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是想念翠芳了,那个在短暂的一生中,却将平凡爱情演绎到伟大的人,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纳着鞋底,用执着将生活演绎成了一首缥缈的歌…… …… 回到17号住宅里,安沐喝了一小碗粥以后,便按照作息时间到楼上进入了睡眠,我收拾完碗筷以后,却没有了旅行的疲倦感,只是坐在窗户边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树木发着呆,直到快要清晨时,才朦朦胧胧的睡了一小会儿。 当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时,我意识到已经天亮了,空调的热风吹得人口干舌燥,接了一杯水还没喝完时,安沐才走到楼梯口,她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不去我房间睡?” “我怕把你吵醒。” 我看着她手上拿着一只精致正方形的硬面抄本子,好奇道:“画什么呢?” “我想为孩子画一本成长画册,顺便记录一下日常生活。” 我好奇的拿过画本翻看了起来,安沐是设计出身,因此手绘功底很强,第一页便画了17号住宅的楼顶……此刻,我没有任何亵渎的想法,却怀着对生命敬畏的崇敬感慢慢翻动起来,漫画式的插图加上文字体会,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感受全部记录了下来。如果孩子以后问起来她(他)的生命起源,那这便是她(他)成长的最好礼物。 安沐从我手中收回了画册,道:“我去准备早餐,你再睡一会儿。” “学手艺了?” “在西安跟阿姨学的,家常菜都学着做了一些,有人教又恰好有时间,我还是很愿意学的。” 我看着她一脸骄傲的模样,不禁感慨这个美好到难以形容的女人,即将成为我的妻子,孩子的妈妈,并且孩子出生以后,还有哥哥姐姐照顾,连玩伴都不用发愁,我们未来的生活一定很幸福。 …… 早餐的时候,才发现安沐煮了面条,一碗面又何尝不是一种柔情,她的手艺还有待提高,我却吃出了幸福的滋味,毕竟上帝是公平的,赐予她美貌的时候,也收回了一些东西,可厨艺这种东西是可以磨炼的,即便日后容貌会慢慢被岁月爬满皱纹,可那时候我依然爱她!因为,她少了美貌,却多了对生活的沉淀。 只吃了一小碗面以后,安沐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托着下巴看着我,问道:“好吃吗?” 我存心都安沐玩道:“从理性的角度去吃,不太好吃;” “那从感性的角度呢?” “从感性的角度去吃,也不太好吃……” “你就嘚瑟吧,一碗面你还打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吃完洗碗去。” 我被她说的脸面全无,面色一沉说道:“你这是在变相的家暴,打算立规矩吗?撇开我的问题先不谈,你说你这么凶,万一以后孩子生出来,是个小暴脾气咋办?再者,吃这几口面条跟猫吃食似的,你的营养是够了,可孩子呢?他(她)还在长身体,吃不饱养不肥不知道吗?” “那要不我再吃一点?” 我像宠溺孩子般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这才乖,吃到隔壁王阿姨那么胖,孩子生出来肯定超级健康。” 刚吃了一口面条的安沐白了我一眼,尴尬的将面咽下去,然后幽怨的瞪着我。我一想坏了,这个比喻的确不恰当,要知道我的前房东王阿姨,体重已经直逼两百了,两年前便喊着跳广场舞减肥,两年广场舞跳下来……都怪广场舞把她跳胖了,嗯,是这样的。 一番玩笑过后,安沐摇头笑了笑,继而面色又严肃了起来,她对我说道:“我们就快要回西安了,下次回来又得过一段时间了,走之前一定要把郁馨的事情解决好,否则,我不敢预料结果,她现在瘦的有些吓人,精神状态极其不好。” 我给她回了个表示赞同的表情,也觉得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安沐问道:“怎样才能让郁馨接受秀秀,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秀秀是个早慧的孩子,我和她讲述了一番以后,她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哪怕是一个路人,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现在就是郁馨方面,如何才能让她乐观而没有压力的生活,这是最主要的。” 安沐点了点,随即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可我却在这种沉默中焦虑,因为一直找不到一个好方法。 “要不我想个方法把郁馨约出来,你把秀秀接出来,让她们单独相处一下?” 安沐看着我,却沉默不言,这让我有些局促,但仍故作平静的与她对视着,可心里却很直观的感受到这是一个荒唐的做法。 片刻后,她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艰难的说道:“要不就按照你说的方法试试吧!听说她最近在转手CD店,你可以从这方面作为突破口约她出来。” 我知道这是病急乱投医的做法,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不是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秀秀走进郁馨的生活了,单单从她上次出走将CD店留给夏元明时,我便知道她已经接纳了这个家庭。 …… 忙完家中的事情以后,我只身一人赶到郁馨的CD店前,然后告诉她“你的CD店怎么被人砸了!”让她迅速过来处理。由于这个理由非常烂,她很快便拆穿了我,然后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我只能以反省的姿态,主动道歉,然后很诚恳的约她出来谈一谈CD店的事情,原本觉得她可能直接拒绝,没想到她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看来她真的很想急于将它脱手。 上午十点半左右,我与郁馨约在了她的CD店见了面。见面之后才直观的发现,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确瘦了很多,整个人显得特别没精神,从前见她穿过的衣服如今显得有些不搭,而那个浑身散发着音乐才华的女子,实在让人难以与眼前的她对上号。 打开了带着灰尘的店门,她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货架上布满了灰尘,与从前那个整洁的CD店相差太远了。片刻的愣神之后,她轻车熟路的拿起电水壶到卫生间洗刷了一番,灌上水然后烧了起来。我将一些凌乱的物品稍稍整理了一番,又将坐的座椅擦拭了一下,刚坐下片刻之后,她便将烧好的开水提上来,给我和自己各自冲了杯速溶咖啡。 她看上去很是疲劳,喝了一口咖啡,还是带着些笑容对我说道:“你可真够不自觉的,不请自来,还撒谎。” “我一向光明磊落。” 郁馨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咖啡,终究因为太烫没能喝上一口。 “到你这CD店来,难道不该放上一首歌曲调节一下氛围吗?” 郁馨耸了耸肩,说道:“想听什么自己放去,我懒得收拾这些东西了。” 我点头起身,在寻找CD的功夫里,大脑里思考着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郁馨,我需要她的帮助。 挑选了几张CD后,我选择播放了一首王菲的《棋子》,才坐下来开始喝咖啡,还没有开口说道,郁馨便又说道:“你不会和安沐一样,劝我抚养夏秀秀吧?” 如安沐所料,郁馨果然有敏锐的直觉,还好我并不慌张,按照和安沐事先商量好的,我当即将虚构出来的故事说了一遍,内容大致是夏韵如何刻薄对待秀秀的,以及孩子在学校受到了怎样的委屈等等。 我在讲述中紧盯着郁馨,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动容的蛛丝马迹,可是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从容,好似纯属在听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一般。 说完,我抬头仰躺在了沙发椅上,有些呆滞的看着屋顶,可即便是虚构讲述,秀秀曾遇到过的那些难熬的片段,却以一种纷纷而来的姿态,填满了我的脑海。 就在我快要绝望时,郁馨听完后沉思了小片刻,道:“秀秀这孩子真的过的不好吗?” 我摇头,道:“可怜的孩子,缺乏家庭的温暖,无论上一代人犯什么错误,都不该让这不到十岁的孩子来承受……” “这事我也无能为力。” 我怔怔的看着郁馨,而她的表情已经不像先前那般从容,尽管她说得很是轻松,但是我很明白,刚刚我的一番话已经在她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419章 幸好没错过 等了极其长的一段时间以后,郁馨抓了抓失去灵动感的发丝,又抹了抹脸,疲倦的问道:“上次夏元明回兰州,你怎么没和他反映这些事情,而是来和我说这些呢?” 郁馨的问题很实际,让我感觉到自己到来的确实很冒失,可就事论事,秀秀并不需要她的抚养,夏元明对秀秀如亲生女儿一般,而让秀秀此次到来,完全是希望以秀秀乐观的心态去激励她,想到这儿,我有了些底气对郁馨道:“我觉得秀秀跟你生活在一起更合适,孩子本来就不该活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如果是从前,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试着排除万难,抛掉一切心理上的束缚,再试一次!” 郁馨许久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伏在桌子上,而我连她的表情都看不清,只能不安的揣测着,现在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会答应吗?也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有的只是对生活的不安和慌张…… 郁馨稍稍沉默后,抬起头语气很轻的对我说道:“你回去吧!” “未来的生活真的没必要延伸去对待了,我希望你能够和夏元明以释怀的心态,去看待对方现在的生活,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经历。” 我这诚恳的回答,却让郁馨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说道:“如果真能换一种心态活着,谁要在这生死不由己的日子里苟延残喘,我好厌恶啊!” “只要你想改变,一切都有机会。” 郁馨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叹道:“机会?会留给我吗?” 在她惨惨的一笑后,我们便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一起透过玻璃门看向那被季节肃杀的树木,我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然后将所有情绪都寄放在这弥散的烟雾中,起起伏伏。 在我们的沉默间,郁馨好像很疲倦了似的,渐渐放空了自己,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闭合起来,然后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累了…… 我看了看店门外,又回过头看了看她,其实还是希望秀秀能够走进她的生活,至少两个人的世界有着说不出来却很直接的安全感,我仍记得当初自己是在多么落魄的情况下遇见安沐,她走进了我的世界,我走进了她的生活,然后我们彼此用最真实的情感交流,解开了那被心灵束缚的密码。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一些事情、一些情绪,当我们表达出来的时候,会带来一番新的感受。 …… 一支烟吸完的功夫,我轻轻的走到店外,然后关上了那扇依旧束缚着郁馨的玻璃门,她依旧被困在灰尘和烟雾弥漫的环境中……其实,只要她勇敢的站起来,走出来,那些肮脏也就远离了她的生活。 我将手捏成拳头状,击打着自己的心脏处,然后颓然的朝着这条街道的尽头走着,却在车辆遮挡后发现了安沐和秀秀,她们依偎着,站在风中等待着我。 几步开外时,为了缓解这种见面前的紧张,我站住了脚步,故作轻松的向安沐问道:“这么冷的风,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安沐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期盼的笑容,直接跳过我问题道:“郁馨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直沉默的秀秀也随安沐看向了越走越近的我,她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比安沐还要紧张。 我摇了摇头,然后便踢着脚底的一块小石子。 我不敢看秀秀的眼睛,从见面初始到现在,她始终凝视着我,半晌点了点头,依然带着往日的微笑说道:“叔叔,郁馨阿姨在店里面吗?”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呼出一口气,然后用最坚毅的笑容看着她,点了点头。 秀秀仰头朝安沐望了望,然后从我的身旁经过,顺着道路一直朝前奔跑,我想起夏元明带她来过这儿。她略显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有节奏的晃动着,在来往的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可我却觉得她比一般人更值得肃然起敬,因为我从她背影中看到更多的是对生活的不屈服! 我与安沐跟在身后,目光紧紧追随到她进了CD店,最终商量好似的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看着她,却没有上前打扰。 冷风中,我搂住安沐,然后在沉默中等待着秀秀,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是,她进去许久都没有出来,我有些担心的问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放心吧!她们才是彼此相依为命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我见到姑妈时一样。” 我在安沐的这句话里感觉到了她此时脆弱的敏感,赶忙回道:“那我们应该替秀秀情绪了,她找到了一个像姑妈对你一般对她好的人。” 安沐搂住我腰的双手又紧了一些,久久没有言语。也许她在默默的为秀秀和郁馨祈祷,也许又想起了这些年自己是多么的孤苦,想起了一个人独自外出求学,一个人没有玩伴的孤独成长…… …… 我和安沐将近在风中站了半个小时,最后有些疲倦的坐到了一家牛肉面馆中,形式性的要了一份牛肉面,便接着眼巴巴的看着店门外。 时间渐渐逼近十二点,周围的顾客陆续上来了,我们也不好多耽搁,便重新走到了店外,可依旧没有上去打扰。也许,现在秀秀正在与郁馨温暖的叙旧,互相治愈着生活留下的伤口。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在这儿等待下去吗?” 安沐很有耐心道:“我想看着她们幸福的从店里面走出来的模样。” 就这样,我们又在来往的人群中站了一会儿,秀秀终于牵着郁馨的手从店里面走出来,她们的面孔由模糊到清晰,直到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我生怕郁馨会将孩子再交还给我们,便先一步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郁馨红着眼睛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一手策划的,可我仍然很感激你们,思来想去,我决定和秀秀一起生活。这几年,我就是活的太孤单了,活在自己可怜的世界里,浪费了那么多的青春。从此以后,我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给自己留一丝遗憾。” “秀秀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我下午便会着手让人送去,现在到了饭点一起吃个饭吧?” 郁馨拒绝了安沐的好意道:“我想回去亲自给秀秀做一顿午饭。” 我和安沐相视一笑,然后看着已经离我们几步之外的秀秀忽然回转过身,小跑回来抱着我和安沐道:“叔叔阿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那么努力的为我创造一个家,我永远爱你们。” 我蹲下身子,宠溺的将秀秀一把抱起道:“走,叔叔抱你到街头。” 郁馨不经意间笑了笑,这久违的笑容也许代表着一个新生活的开始,也代表着一段日子的终结…… …… 在外面吃了个午饭,我和安沐回到17号住宅,时间已经差不多一点半了,打电话提醒完夏韵给秀秀准备物品后,便坐在沙发上挑选着王甜为我们发过来的照片。 不得不赞赏的是,王甜拍照的构图和视角都很独特,整个画面构图很有看点,将普通的照片拍出来大片效果。我一边揉捏着安沐的双腿,一边建议着将哪些照片打印出来,留着挂在房间内。 原本这个有些疲倦的下午,我们打算用午睡的方式来度过,却不想在昏睡时,安沐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王甜发过来的,她告诉安沐自己已经在机场,将乘坐三小时以后的航班,飞往韩国,在举办完服装秀以后直接回英国。 我看着伏在腿上熟睡的安沐,犹豫了一阵子之后还是选择将她叫醒,然后将信息递给她看,因为王甜这条消息很明显是在告诉安沐还有时间,还可以见上一面,如果我自私的隐藏了这条消息,便是不敢正视他们这段儿时友情,日后如果安沐后悔起来,也会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果然,安沐看到消息以后,便睡意全无,她示意我立马将车子开到门口,然后自己迅速梳洗了一下。 车子迅速的开到路上,却在市区遭遇了堵车,安沐有些抓狂,心中不安的感觉表现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追问道:“你说照我们这么一路堵下去,还没到机场恐怕飞机就起飞了吧!” 我只能轻声安慰,然后紧跟着车流,当车子穿过最拥堵的西关十字时,路况便有所好转了起来,我在保证行车安全的情况下加快车速,朝着机场赶去,按照以往经验,我们赶到机场,安沐和王甜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话别时间。 车子渐渐远离喧嚣的市区,朝着机场方向飞驰,我无心顾及路上的风景,心无旁骛的开着车,直到车子安全停在机场,才稍稍松了口气。 即便再紧急,安沐也没有快速奔跑,她只是匀速的走着,直到机场才敢给王甜回复电话,开口便骂道:“甜妈,你什么玩意啊,昨天不是还说过两天才走的吗?你现在在哪,我们过去。” 在安沐的训斥声中,王甜很快便将所在位置告诉了她,然后便看到王甜站在机场大厅的正中间,朝着安沐挥手。 安沐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幸好没错过!” 第420章 一个诚恳的愿望 我能够理解安沐此时的感受,毕竟王甜是她成长中最重要的人,也许她们曾经互相分享心路历程,也许曾经因为聊到一个笑话而笑上一个下午…… 安沐看了看我,我接过她手中的包,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快过去。没想到的是,安沐紧紧攥着我的手,朝着王甜走了过去。 在来往匆忙的过客中,我们的驻足停留似乎变成了一种奢侈,走到一处人少的角落,安沐拿过王甜手中的机票看了看,抱怨道:“还有三十分钟,来机场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还打算让你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请你去官滩沟吃饭呢!” 王甜抚摸着安沐的头,轻声说道:“沐妞,这次我回国外估计就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原谅我不能为你送上结婚祝福,你也不许哭鼻子,别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现在你可以和你身边这个人倾诉了,也就不需要我了。” 安沐好似在一瞬间失去了依靠,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你也别贪玩了,事业重要,家庭也很重要,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到那个时候,我和钱辰以及我们的孩子,一定为你送上真挚的祝福。” 王甜低头沉默了许久,我想这是他在安沐暗示之后局促的反应……又过很久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U盘递给我说道:“这是我在扎尕那为你们录得视频,记得收好。” 我点了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U盘,也没有说谢谢,因为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被谢谢两个字所负累。 安沐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最大的梦想就是创立自己的品牌,记得有新款发布的时候,给我寄上几套,保持联系,我们依旧是最好的童年伙伴。” 王甜叹息,眼角有些湿润,他转头望了望远方,终于说道:“好,就让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从王甜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答应,因为有总比无好。 当机场广播响起时,安沐替他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又将他风衣领子整理了一番,凝视许久道:“快去吧!” “那你多保重!钱辰,沐妞有孕在身,记得要对她好,否则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说完后,王甜便再也不做停留,也没回个头,小跑着向大厅走去,而安沐的嘴角却在轻微的抽搐着,表情充满了失落和痛苦,也许,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一段记忆的告别。 安沐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你不会责怪我的行为吧!” 我再次握紧了我已经松开的手,说道:“当然不会,毕竟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几个像王甜这样真心对你好的人,我怎么会吃醋,相反是欣慰,还好有她陪你成长,给了我一个最好的你。” 安沐点了点头,她靠在我的胸膛上,许久说道:“王甜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不出意外,他是不会再回国了,还好今天赶上时间了,否则真的会留下遗憾,谢谢你将我叫醒!” 我一把将她抱起,朝着车子走去,笑道:“对谁玩客气呢,好好养胎,为我生个可爱的小baby。”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兰州因为降雨天气更加清冷起来,这个傍晚,安沐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站在“西遇”酒吧的门口等着我。 霓虹闪烁的“西遇”酒吧门口,我伸手拥住了安沐,然后往车子走去。 “酒吧最近收益怎么样?” “现在运营基本走上正轨了,每天纯收入能够固定在两三千左右。” 回到车子中,安沐系好安全带后,继续话题道:“能够开始盈利证明运营模式没有错,现在是淡季,能够稳定这个水平说明客源相对稳定,好现象!那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这么早来找你吗?” 我想了想,一连猜测了几个答案后,却都被安沐否定了,便摇了摇头。 安沐也不再和我打哑谜,直接说道:“今晚我想放孔明灯祈福,饭我已经做好了,公司的文件也处理完了,吃完饭我们就放好吗?” “打算祈求什么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孔明灯。” 我有些语塞,发现女人的逻辑思维真是难以捉摸,安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半晌侧过头对她说道:“没关系,你现在就把我当成一次孔明灯,快告诉我。” 安沐不情愿的凑到我耳朵旁边,我打算仔细聆听,却发现直到她坐直了身体,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这压根就没发出声音!” “你让我把你当成灯的,我平时许愿都是在心里默念的啊!” 看着她俏皮得意的模样,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然后将车子驶到路上,这才笑着道:“你总是有办法用逻辑思维把我弄得哑口无言,发现到现在和你斗嘴我就没赢过几次,下次教教我呗!” 安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个人偷着乐的看向窗外。 我结结巴巴的咋呼道:“你这是摆明了欺负我,还记不记得我们认识后不久的那个晚上,就我喝醉酒那次,被你骗到院子里看“星辰之海”,然后被你毫无人性的关在门外,我满身泥浆趴在门口,死死地扣住门缝,你当时脱下高跟鞋冲着我的手就是一阵猛砸啊!并且,那可是我家啊!看来从那时候起,我便注定后半生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是吗?” “是!” 面对我的控诉安沐只是笑了笑:“我辛辛苦苦把你从老马酒吧里带出来,怕你冻着还给你裹上东西,要是不想办法控制住你,你还不得把房子拆了,你看当时屋里狼藉的样子,后来警察不是来了,可有谁会相信一个大老爷们会被弱女子欺负呢?即便别人相信了,你该多没面子啊,你应该感谢我当时没有拆穿之恩,可还是被你没良心的赶出去了。” 在她这一番抱怨中,我顿时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终于带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说道:“我后来真的冒雨跑出去找你了,只是没找到而已。” 在我的解释下,安沐却忽然换了一副柔软的语气说道:“那时候我脾气也挺暴躁的,搁现在,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傻乎乎的冲进雨里,倒是可以再设计一次,把你送到雨里享受去,毕竟我是个弱女子。” 我们陆陆续续回忆着这一年多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用互损的方式回味着生活,当聊起来时才发现:正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完整画面,也正是因为我们共同分担、享受拥有彼此的生活,才走到今天的爱情之路。 …… 吃完饭,我简单洗了个热水澡,穿好衣服便开始准备孔明灯,安沐则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洗刷着我们刚刚吃过的碗筷,等她洗漱完以后,穿着厚厚的睡衣来到院子中。 外面的风很大,我想象着孔明灯升空以后,应该会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安沐身上的优点有很多,有一点很明显,那便是做事有热情,而且还很认真。她仔细的将孔明灯检查一番后,然后在期待中接过我手中的防风打火机,亲手点上了灯以后,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许愿了。 看着她的架势,是要长篇大论许愿的节奏,为了防止她被风吹的感冒,我幽默的提醒道:“许愿太多孔明灯会很重,飞不高了!” 安沐朝我踢来一只拖鞋,示意我别打岔,然后继续双手捧着灯在那儿闭眼念叨着。 我顿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现在不是孔明灯能不能飞得高的问题了,而是它是否能有飞的机会……如果燃烧在自己手中,那安沐肯定会很沮丧! 在我思维紧张并且异常活跃时,安沐撒手将孔明灯放上了天,我心里祈祷着放完一只差不多了,千万别再来一只。得,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安沐再次从地上拿起一只,点燃后继续开始许愿……这熟悉的场景,让我不由自主的在心里说了一声“哇靠”,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抱着排斥的心里,我向安沐继续动之以情道:“别怪我不解风情啊,我可提醒你,你再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回应我的是她脚上的另一只拖鞋,将两只拖鞋都扔掉以后,她索性盘腿坐在了长椅上。 我将拖鞋捡好了重新放到她身边,看了看地上还剩下四只孔明灯,为了避免她继续放下去,我拿起打火机,一股脑的将灯逐一点燃放飞,然后也诚心许了个愿:希望这美好的生活就照着现在的轨迹安静的生活下去。 放完第二只孔明灯后,安沐穿上拖鞋心情很不错的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搓了搓自己被冻僵的手,向我问道:“你这么简单粗暴的放灯,许愿了吗?” 我点头道:“当然许了,很诚恳的一个愿望。” 安沐仰起头看着那飘向远方的灯,满意道:“那就好,我们回去睡觉吧!” 我点了点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夜色就这么在我们的玩闹中越来越深,院子里的灯再次以它独有的姿态渲染出夜的迷离,我在这种迷离中,恍恍惚惚的看到了那条“幸福的河流”咆哮着奔向了远方,灌溉了沿岸的花朵,成为了生活的强者…… 第421章 恭喜你梦想成真 屋内的温热明亮和屋外的寒冷昏暗形成了鲜明对比,安沐裹着毯子继续拿着画册躺在我怀中记录着,她将这个昏暗的夜晚别出心裁的用各色马克笔描绘出来,像做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梦似的。 如我许的愿望一样,我很满足现状的生活,闭上眼想到自己即将和安沐订婚的画面,便感觉这一切像是幻觉似的,总觉得有些不真切,即便我知道我们就要真真实实的订婚了。 关了灯的房间里,安沐在我怀中哼唱着一首婉转的曲子,直到熟睡。 这个夜晚,我做了一个关于这首曲子的梦,安沐光着脚站立在石头上,用歌声平静的诉说着,她稍稍散乱的头发,将她的性格修饰的更加不羁,她微微向上扬起的脸,尖尖的下颌透出了一种与她的年龄相称的气质,带着些干净的冷漠,又透着几分旁若无人的张扬。在这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心已被仿佛她的歌声洗刷成了安静明亮的白色,像极了湍急河流卷起的水花。我与她一起坐在那条“河流”旁边,河水洗刷了心上的尘埃,于是我们在那纯净的“河流”里面不再有戒备,也不再有自责和埋怨,甚至连前途与理想也消了散,更没有以往那种无休无止的后悔和猜忌。我感觉舒服极了,就像是我们回到了那纯真的校园时代,牵着手就能奔跑到世界的尽头…… …… 这个带着些惬意的早晨,我和安沐吃完早餐便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拾物品,准备后天便回家准备订婚事宜。西安那边,爸妈已经订好了酒店,通知了老家的亲戚,坐等好日子的到来。 自从怀孕以后,安沐的心情好了很多,并开始喜欢听上一些安静的胎教音乐,每天坚持慢走锻炼,是一个很有母性的女人。 忙碌到下傍晚,我和安沐躺在椅子上,她依旧不厌其烦的翻阅着往常看的那本老杂志,我则翻阅着一本美学史。外面的天色渐晚,我正准备起身做晚饭,手机里忽然收到了慕隐山的一条信息,询问我是否有时间可以出去一趟。 我对他不敢说反感,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好感,并且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了再联系的必要,便当即回绝了消息,称自己此刻正在忙碌着。 在厨房做晚餐时,手机又不安的响了起来,是安启阳给我打来的电话,他心情很好的问道:“现在有没有空,今晚我刚好下班早,带上安沐过来和我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愿扫他的兴致,迅速关掉火走到客厅对安沐问道:“叔叔让我们过去一起吃个晚饭,我们现在过去?” 安沐轻轻舒了个懒腰,并不情愿的说道:“今天晚上太疲倦了,况且天都黑了,我哪都不想去,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吃去吧!” 安启阳还在电话那头等待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叔叔,安沐说她太累了,今晚就不想过去了。” “她不想过来你过来吧,我等你,给安沐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只能由你替我转交给她。” 我不明白安启阳话里的深层含义,可最终也没有能够拒绝他的好意,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太学会拒绝别人。答应下来之后,这才面露难色的挂掉了电话。 安沐合上杂志问道:“是不是他又以上司般的身份对你发号命令了?” 我摇头笑了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那你就去吧!反正我和他关系也就这样了,不能让他对你产生坏印象,否则指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到那儿别喝酒,早去早回。” 我点了点头,回到厨房继续做安沐的玉米排骨汤,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以后,这才开车出发。 车子行到半路,我再次接到慕隐山发来的信息,由于交通状况很不好,便也无暇顾及去看,只能小心的跟着缓缓移动的车流。 可能是慕隐山见我没发信息,片刻便将电话打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我将音量调到最大,接通了电话之后,便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见电量还剩下百分之五,便到了说辞道:“叔叔,不好意思,我现在一个人在开车抽不出手看消息,手机电量又不足百分之五了,等我回去再联系您成吗?” “你现在在外面?” “嗯,交通状况很不好。” “既然你在外面,那你能不能帮我顺道去医院看看慕青,她刚从国外回来,因为低血糖忽然就栽倒了,听说撞击到了头部,伤势很严重,我和她妈妈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你帮我去看看她吧,求你了!” “她公司的助理呢?” “助理也有家庭,也要生活啊!她已经这么可怜了,你绕点路去一下看看又能怎样,哎!”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答应了下来,但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给予的关心,我不想因为前女友的身份便将我们弄作仇敌。 距离医院并没有太久的路程,我给安启阳打电话告知自己路上有事耽搁了,可能稍晚一些赶到,便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直奔医院,然后在红绿灯路口得空时,查看了一下慕隐山给我发来的住院部地址。 …… 将车子停在了住院部大楼下以后,我打算给安沐发个信息告知一下这件事情,却不料字还没打完,便自动关机了。没了电的手机如同废物,我将它扔在了车子里后,拿上钱包到医院对面的水果店买了一篮水果,便马不停蹄地朝住院部的大楼赶去。 当我按照房号轻轻推开门的时候,慕青正在艰难的穿衣服,她的额头上裹着纱布,满脸惊讶的看着我,好似从来没有料想过我会来。 为了避免误会,我先开口说道:“刚刚叔叔给我打的电话,说你一个人在医院不方便,所以过来看一下。” “我也就是前两天摔倒,现在病情基本控制住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放心吧,我没事。” 我看着她手上拿着病历单,便问道:“你现在打算去干嘛?” “去一楼做个磁共振,再检查确认一下。” 我将果篮搁置在桌子上,有些手足无措,自我心理暗示了许久后,开口安慰道:“人没事就好了,这样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 慕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没有说什么,先我一步走出了病房。 …… 将她带到磁共振室门口排队以后,我也很关心检查的结果,便没有立刻离去,挂完号以后便坐在了大厅的台阶上。 夜晚的风总是不知疲倦的吹,医院大楼灯火通明,这里仿佛成为了一个最极端的地方,有人在这儿痊愈出院,笑脸盈盈;也有人生命在这里陨落,亲人悲怆。没有再比医院生离死别更频繁的地方了,没有经历过手术台的冰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绝望。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珍惜。 夜色在我们的沉默中又深了一些,时间总是这么毫不留情面的前行着,周而复始,不会为任何人改变,那从我们身边掠过慢慢远去的风声依旧清晰可听,我一直分散出大部分的注意力倾听着,然后不去想那些让我感到忧愁的事情……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我和慕青似乎都变了一个样,我们都变得喜爱沉默,例如就像现在这样,能够沉默上半天。 我大部分的时间是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则望着远处的天空。 “国外的演出还顺利吗?” 慕青紧张的神情稍稍缓解,点头说道:“恩,挺顺利的,还有幸观看了Royal Concertgebouw Orchestra, Amsterdam 和Leipzig Gewandhaus Orchestra的演出。(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和莱比锡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 “这两个乐团一直是你崇拜和追求,恭喜你梦想成真。” 慕青很欣慰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再言语,然后没有表情的看着医院大门外那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子,她看似很平静,可我却很想知道,此刻的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我终究也没有能够问出口,因为此时我们已经不方便再说起什么梦想和抱负,亦或是对生活的思考与讨论,于是我按捺着,也沉默着…… 等了十来分钟以后,我转身看了看还有三个号便排到慕青,然后粗略的计算了一下时间,赶到安启阳住处也不过九点左右,便也没有再提出要走的想法,打算等看完她的报告再说。 可能是实在闲的无聊了,也可能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了什么共同话题,慕青开始执着的玩着一款贪吃蛇的游戏,她的技术和反应都很好,因此一把都能玩上很久,原本我打算开口找她借手机给安沐发个信息,但转念一想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背过身子点上一支烟,迎风抽着,专心玩游戏的慕青没有抬头道:“你能帮我把卫衣帽子戴起来吗?风吹的我头疼。” “风这么大,要不还是去医院大厅坐着吧!” “这两天我已经受够了消毒水的味道,不想进去继续忍受,帮我带上,让我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吧!” 我没有再违逆她的意愿,将她裹在纱布周围的头发收拾了一番,这才将她的卫衣帽子轻轻带上。 “谢谢!”慕青头也没抬的继续说道。 我被这两个字弄得有些恍惚,这两个字其实比朋友之间还要陌生,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都图个清净。这些年来,我们被太多的情绪所扰,所以始终得不到真正的解脱,如今,若是彼此都能够用豁达和看透的眼光,去看待那一份结不出果实的爱情花朵,倒也是一种修为。 搓了搓有些冻红的手,我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看着我,便下意识的回过身扫视了一圈,却在自己的右后方看到了发丝被风吹乱的安沐,她面色极其痛苦,身旁还站着一个一直点头哈腰的陌生男人。 第422章 突发状况 当我和安沐的目光交汇到一起时,她好似用力的看了我一眼,便彻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甩开了身边要扶着她的男人,一瘸一拐的朝着门诊大厅走去。 我的思维麻了一下,然后忽然清醒过来,跳起来便朝她跑过去,然后一把推开她身边的男人,骂道:“你谁啊!再拉拉扯扯我断了你的胳膊。” 这位农民工模样的男子被我吓住了,连忙道歉道:“兄弟,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真是由于对面来辆机动车开着远光灯,加上头盔反光,照的我眼前一片空白,才不小心碰到这位姑娘的。” 我一听,腿都软了,安沐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撞了,可此刻不是追责的时候,我准备一把抱起安沐往急诊大厅去就医。 这次安沐没有了平时嬉闹的心情,她后退了两步,并不让我靠近,一把推开了我,言语平静的有些发冷,说道:“别碰我,你闹够了没有!” 我一脸茫然,却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帮慕青带帽子的画面惹祸了…… 慕青也小跑了过来,看了看我,面色尴尬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安沐怀孕以来第一次动怒道:“也许我今天不该出门是对的,我被撞到也是对的,命中注定!钱辰,虽然我们就快订婚了,但我真的有点难过,今天我在这衷心的祝福你们……”安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但她看上去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可她脸上那绝望的表情似乎溢于言表,而这一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让我有些站不稳。 “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我和钱辰只是……” 安沐晃动了一下身体,勉强站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确定慕青不会再说什么后,继续说道:“够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慕青并不了解安沐隐忍的性格,点了点头,便不再开口说下去……而我思维像炸裂了一般,愣是站在了原地,因为夹在安沐和慕青中间,我深知言多必失的法则,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颠覆了我所有的感官。 沉默了许久,安沐充满疲倦的对身旁的我说道:“我现在已经没力气听你说什么,你最好选择闭嘴。” 说完,她疲倦的拖着身子继续朝着大厅走去,我抓狂的毫无办法,只是喘息着,大脑一阵热,一阵冰凉……反应过来后立马到急诊室告知了值班医生,了解了情况以后,一个推着轮椅的护士和两个急诊医生赶了出来。 直到见到医生,安沐淡漠的表情忽然变得痛苦,挣扎了一下,她紧张的眼泪直流,然后捂着嘴哭泣,喃喃道:“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我的肚子好痛!” 医生询问了几句之后,看了看安沐大腿内侧留下的血液,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要求护士立马将她扶上轮椅,和身边的另一名医生商议了几句,先行去了急诊科,而留下的另一名医生询问道:“你们谁是家属?” 我连忙示意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赶紧去前台办理一下手续,挂个急诊号,然后顺便交一下彩超钱,病人需要做彩超检查。” 我脑子一片空白,急的跺了跺脚之后,迅速朝缴费大厅走去,肇事男子拉住了我的手说道:“大兄弟,这是几百块钱,你先拿着,我再回家给你凑钱去。” 我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可没时间和他理论什么,咬着牙又愤愤地放下,然后朝着缴费大厅走去。 缴纳完费用,我将挂号单交给医生,然后被通知在彩超室外等候,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安沐脸色惨白,双目痛苦的紧闭,被担架床推了出来,转到住院部。我刚要跟上去,护士留住我说道:“孕妇现在情况不是很乐观,需要立刻进行保胎救治,你抓紧去办理住院手术吧!” 听完护士的告知,我双腿有些站立不住,扶着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六神无主,神经像被针挑破一般疼痛,原本平静的生活,在这短短一两个小时里彻底改变了。 我痛苦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在肇事男子的搀扶之下,勉强站了起来,然后踉跄着朝着缴费大厅走去。 …… 医生检查中,我坐在长廊的椅子上,任冷风吹着快要炸裂的脑袋,交警将肇事男子带走后,慕青提着资料袋走到了我的身旁,蹲下身子问道:“安沐现在情况怎么样?” “胎儿很危险。” 慕青的面色忽然便是一阵惨白,她有些慌乱的将自己的发丝别在耳后,也跟着责备道:“她怀孕了你还将她一个人丢在家里,跑来医院做什么?” 我没有任何言语,拿过慕青手中的手机,在复杂的情绪中拨通了慕隐山的电话。 电话那头提示已关机,我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已经上了飞机,便将慕青的手机丢给她,然后抓着头发继续坐在椅子上说道:“我现在情绪很乱,这儿也没你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 站起身后,慕青依旧站在风吹过来的方向没有离开,许久过后才低沉声音对我说道:“是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照顾好自己,我不给你添乱,回病房去了。” 慕青走后,空旷的走廊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闭上眼睛默默的祷告着,希望安沐和孩子能够坚强的度过这次难关。 这二十多年来,我钱辰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这般快乐过,也可能是与慕青分手之后,我更加懂得什么叫幸福。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在积极规划着未来的生活,甚至假想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因为这一切对我来说并不奢侈,甚至是唾手可得!可如今老天对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知道安沐比任何人都害怕经历现在的这一幕,因为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妈妈。 想到这儿,我有太多的自责,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灾祸会突然降临,并且来的这么猛烈,只一下便将我所有的幸福击碎…… 我是如此的担忧,这种担忧让我在闭目中都感觉到疲倦,疲倦到将自己的未来置之于脑后,而脑海中快速闪过的画面没有了苏茉,也没有慕青,甚至没有梦到安沐,只看到一个背向我爬去的孩子,我看不清她(他)的容貌,她(他)甚至没有回头对我笑上一笑,便离我而去了。 …… 病房的门在我思维混乱中被打开,医生陆续走了出来,我连忙起身问道:“医生,大人和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面露难色迟迟不愿意开口,等待中,我痛苦的吞咽着口水,她好似充满善意的隐瞒,害怕讲出那个会让我陷入到无尽痛苦中的答案。 “医生你快说话呀!” 医生摘下口罩,表情有些失望,用并不乐观的语气说道:“病人和胎儿目前的情况都不太稳定,能不能保住,还得看明天早上的情况。” 我的心霎时一阵揪痛,窒息感将我的大脑挤得好似没有了思考能力,就这么一直傻愣的看着远走的医生,然后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安沐躺在病床上,面朝窗外,背对着我,可能是习惯了我的脚步声,因此并没有回过头,便立刻冷漠道:“出去!” 这一声训斥,让我忽然好似产生了错觉,若不是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此时此刻发生这样的意外,安沐情绪难免波动,我哪里能够在这时候离开,疲倦的抹了抹脸之后,忽然看到玻璃窗中的自己,这时身影却已经与玻璃之外照射过来的灯光融合了,被照出来的是一个模糊残缺的身影…… “为什么还要站在这儿,快去陪你的前女友去啊!” 安沐的话语顿时让我有一种梗塞的感觉,将我堵的有些缺氧,我也痛恨自己过去做的那些错事,更不喜欢这些错事被人翻来覆去的说来道去,可今晚解释不清的行为被安沐断章取义的看到了……于是,我在沉默中重复着沉默! 犹豫了许久,我终于对安沐解释道:“今晚去叔叔那儿,路上临时接到慕隐山的电话,说慕青低血糖栽倒撞到了头部,他们现在在外地,便让我过来看一下,我想到要给你发个信息告知一下的,可信息发一半,手机恰好没电自动关机了。” 安沐轻轻翻过来身子,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含满泪水看着我,她终于绷不住了,她哭出了声音,呜咽着说道:“接别人电话立马就赶来医院,给我发信息手机就没电了,我被摩托车撞了跟个尸体一样躺在路面上挣扎,你去哪了?别人询问我亲人的电话号码,我打过去关机,你知道这种绝望吗?即便这样,我也没有生你的气,可你居然坐在医院里赏月看星星……真讽刺!” “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现在身体很虚,千万别激动!” 安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她摸了摸肚子,死死地咬住下唇,微仰着头,好似要将溢出眼眶的泪水全都咽回去,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还没出世生死便定格在这一夜之间……” “什么事情都等胎儿稳定下来再说好吗?” 安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而我也意识到,我和安沐之间能否沟通下去,完全看孩子能否保得住了…… 我知道她此刻的无助,坐到床边抱着她,我们一起哭着,一起悔着,一起等待着带着审判意味的黎明……可我不信生活会对我这么残忍,为了这段感情,我们真的付出了太多,谁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失去……可是,现在这种突发的状况要叫人怎样承受? 第423章 成全我,好吗? 我拿起安沐手机给安启阳发了条消息,告知他今晚过不去了,然后就这么一直抱着安沐,度过这漫漫长夜。 后半夜时,窗外下起了雨,值班医生过来巡查时要我把安沐放下平躺着,让我也休息一会儿,可我哪有睡意,走到窗子边看了看已经有了一些亮色的天空,焦急却又害怕白天的到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安沐谁也没有睡着,任凭窗外风吹雨打,就这么在这极其有限的空间里寻找着些许安慰。 望着安沐的眼睛有些红肿,我又去卫生间里接了些热水替她擦了擦脸,然后为她接了杯热水,确定她没有其他需求之后,才关掉大灯在她的身边趴下,四周静的仿佛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汽笛声,看着壁灯下安沐痛苦的模样,便没有了丝毫睡意,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直到快要天亮时,安沐才疲倦的睡着,我心中越来越疑惑,细思极恐,这一晚上的事情也太离奇了,便再次拿过她床头柜上的手机,翻阅了她这几个小时内都和谁联系过。 我逐条翻阅,通话记录内,并没有陌生号码呼入,却看到了安沐连续不断的拨打我十几个电话,可想而知她见面后的绝望不是空穴来风。我又翻开她的短信记录,却发现她在这个时间段内只主动和安启阳联系过,很简洁的一句话:算了,我还是过去吃饭吧! 看来发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巧合的构成了整个悲剧,所以才有了安沐那句“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若是她收到一些来路不明的消息,必定会将这次事件重新归纳分析,可现在的状况是她出门意外被撞到却联系不上我,最后忍着腹痛到医院就诊,却看到我和慕青坐在医院中做着“亲昵”的动作…… 她从来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可唯独在孩子这件事上,不行。 我坐在床边渐渐疲惫,安沐在迷迷糊糊中挽住我的手掌靠在了自己的脸颊旁,我被这一幕弄得眼睛发酸,她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想必她今天晚上决定去安启阳那边,多半是害怕我一个人为难,亦或是担心安启阳会为难我……我不敢再假想下去,只得用酸胀的眼睛冷漠的看着窗外这座因为夜色而深邃的城市,却不知道,如果苍穹之上有灵魂,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俯视渺小无助的我们? …… 在一阵充满活力的闹铃声中,安沐疲倦的睁开了双眼,可她再也不能自由的起床,去进行慢走锻炼,为腹中的孩子增强体质。 我伸手关掉了她设置的闹铃,值班护士告知我医生还没有过来,现在要为安沐做一些日常护理。利用这个时间,我才敢在疲倦中离开片刻,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在忧虑中倚靠在窗边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望着那已经能看出城市轮廓的远方一阵失神…… 这个本该在幸福和活力中醒来的早晨,充满了无尽的未知与可能,厌烦中,我扔掉手中并没有抽完的烟,又洗了把脸,然后乘坐电梯到楼下买了些早餐,这才又回到病房内。 安沐已经被护士扶起来,靠在床背上,我在她的身边蹲下,用手指拨弄她散落下来的头发,她似乎不想让我看见那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又好似很排斥我的撇过头,对我说道:“拿开你这只背叛爱情的手。” 我悬在空中的手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然后将粥的吸管插上,安抚道:“我不碰你就是了,吃点早饭吧!” 安沐依旧撇着头没有面对我,一言不发。 “别把闷气憋在心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点粥好吗?” 安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嘴巴放到了我的吸管旁,吸一口,便掉一次眼泪,如此重复…… 一杯粥只喝了一半,她那滚烫的眼泪便将我握着杯子的手打湿一片,将嘴巴从吸管移开以后,安沐便闭上眼睛将头仰靠在床背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 墙上时钟里的分针不知疲倦的转动着,将时间推进到九点,安沐开始出现腹痛,脸上出现细密的汗珠,她的指甲死死地抓住床单,却没有叫出来一声,紧接着下体开始流血。 我急忙按铃叫来医生,医生到来以后,叹息了一口气,将安沐带到诊疗室查看了一番,又将经血放于一器皿中,加水轻轻冲洗,血块消散后,看到一个小水囊,可见其中含有一略似虾米的东西,医生告诉我这就是胚胎。 我难以置信的瘫靠在墙上,喃喃道这不是真的,医生摇了摇头,道:“绒毛附着在胚囊表面,在水里漂洗后,呈现一种白色毛绒绒的状态。看到这团绒毛,可进一步证实是胚胎,说明胚胎已排出,流产完全。这完全流产无感染征象,一般不需特殊处理,患者也少受罪。” 躺在床上的安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死死地抓住被单,绝望之色溢于言表,此刻我多么希望她能够放声哭出来,可她整个过程一直沉默不语…… 医生示意护士将安沐推回病房,对我说道:“我去给你们开一些益母草膏等活血化瘀药物以促进子宫收缩,休息一会你们就可以出院了,回家让病人静养个半月以上,注意安抚她情绪。” 我极力让自己在压抑的沉默中平静下来,对医生说道:“患者会不会出现其他什么不适或者症状,我好注意观察。” “身体上多调养就好了,主要还是要对她多进行心理疏导,毕竟我看她情绪比一般流产患者要……”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便走出了诊疗室,我颓废的稳住步伐,却不敢让自己的情绪一直难过下去,因为我必须坚强的通过自己,带安沐走出低谷,让她早日走出阴影。 我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阳光肆意的散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愿离去,心中渴望的是在这阳光下,能够用温暖弥补每一个犯的错误。 …… 回到病房中,护士已经帮她清洗干净身上的血迹,安沐虚弱的躺在床上,仿佛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护士走后,我埋头坐在了安沐的身旁,试图想开口安慰上几句,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只能用沉默代替沉默,陪她这么受着这如同炼狱的人间。 “烟带了吗?”安沐转过头问我。 “啊?” “给我。” 她越发平静我就越担心她会失控,便不再违逆她,将烟和火机递给她。 拿过烟盒以后,安沐一直揉捏着,抽出一支烟后,许久笨拙的点着,我从她手中拿过烟点着,吸了一口便停了下来,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却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不要这么伤害自己好吗?” “我不伤害自己就没有别人伤害我了?” 在安沐一半讽刺,一半回击的话语里,我有些无言以对……转而问道:“你能告诉我昨晚在我走以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安沐的情绪已经失控,她双手捂着脸,泪水从她按着双眼的指缝间不断的往下滴落着,这一刻,我看到了一种真正的撕心裂肺。 长久沉默无声的哭泣之后,安沐平复了一阵子,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拨给了助理说道:“韩秘,帮我联系一个律师,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约好后给我回复个信息。” 我深吸了一口烟,握住她的手,有些惆怅的说道:“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也知道自己再也配不上你了,但求你别伤害了自己,行吗?” 安沐却拼命的挣脱掉,她含着眼泪愤怒的看着我,双手死死的掐住我的双臂道:“原谅?我当然不会原谅,钱辰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原谅了你多少回了……我安沐自己觉得已经够理智宽容了,可是你呢?暧昧不清,总是这么模棱两可的和前女友纠缠像话吗?你现在一定觉得我现在很可笑是吧,可事实就是这样,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了……这混账的生活,能够活的优雅,谁愿意把自己逼成泼妇?” 我心中好像被针刺了一般难受,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开口反驳,因为安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我总是一味的去请求原谅,却忽略了活着便是一个犯错误的过程,这样无止境的下去,任谁都会疲倦。 这点是我能够清醒认知到的,我终于奋力将她抱在了怀里,保证道:“只要你愿意,孩子没了你还有我,只要我们好好的,以后肯定还会有孩子的。” 安沐终于不再争扎,但仍哭泣着说道:“松开,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手机关机,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你一定要相信我!” 一再保证之后,安沐终于平静了下来,我抽出纸巾,抹掉了她的眼泪,终于低声继续说道:“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多坎坎坷坷,我不想因为一个误会便失去你,那样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安沐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吞咽着口水,望着窗外一栋栋楼宇,许久仿佛累了倦了,对我说道:“钱辰,我想,我们该直接的面对一些事情了。” “不要这样,没有你的生活太让人恐惧了。” “都这个时候了,别为难我了,就当是成全,好吗?”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扎着利刃,却平静的对安沐说道:“好,你说,我听着!” 第424章 这个世界会好吗? 安沐挣扎着下了床,双手扶着窗台,艰难的支撑着,站在窗口边,看着依旧热闹繁华的街道,许久转过头,用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我,打开手机播放起李志的那首《这个世界会好吗》。 我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就这么注视着她,想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这样才不敢轻易忘掉,我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歌曲的歌词是如此疼痛和应景,像在朝我们发问:“……妈妈,我会在夏天开放吗?像你曾经的容颜那样。妈妈,这种失落会持久吗?这个世界会好吗?忘记一些隐秘的委屈,在回头观望的时候丢失了自己,我那不受把握的身体,从某一天开始就在寻找你,妈妈,我爱你……” 李志不住的发问,我的一切会好吗?我为了音乐忘记了委屈,在猛然间却发现早已丢失了自己。我变得不受控制,拼命地找寻心中的音乐,而且还爱上了这样的自己。我不知道,当我回首这一切,是好是坏。如今,当没有琴声的时候,我恨你。但假如在将来的某一天,音乐在我生命中沉默的时候,我会不会恨我自己……我想,其实音乐本身不会告诉我们任何答案,这个世界会好吗的答案,需要自己找寻…… 也许,就像做了决定答案,早就在安沐的心里,她并没有过多的纠结,注视着我,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一味的坚持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喜欢慕青,我可以放手,你不必挽留我,请让我骄傲的离开……” “我和她真的已经没什么了。” “这些话我不想听。” “那我不说就是了。” 没有人比安沐更懂得我冷暖心酸了,她从窗台上拿回了那还在播放歌曲的手机,含泪轻声问我道:“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我闭上眼睛,抹掉了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沉声说道:“我不知道……”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却在须臾之间觉得这生命和爱情比鹅毛还有轻,只是一阵风便能让它失去所有方向……在恍惚之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车窗外的楼群,霎那间有些辨不清,是它们在移动,还是我们的心在移动,也许人生就是这么恍惚,短短几十年,谁又能经得起折腾? 我似乎没什么可说,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怎么处理与前任之间的关系,可是又不得不说些什么,于是,终于对她说道:“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请再让我照顾你一个月,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这些事情好吗?” 安沐并没有看着我,她不带任何情绪的回道:“真的不必要这样了,这些年我一个人,什么样的委屈、什么样的罪都受过,真的不用再劳烦你了。” 我心中一阵莫名伤感,低声对她说道:“在说什么傻话,请满足我这个请求,也给我父母消化的时间,否则,还在欢天喜地张罗我们订婚事情的二老,一定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 安沐不言不语的坐回到了床上,眼眸再含泪的说道:“我承认,我曾经是那样那样的爱你,现在突然心灰意冷,真是为自己从前的疯狂感到可笑……原来我们的爱情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就像鸡蛋一般脆弱,看似有坚不可摧的外壳,实际上一碰就碎……那就让这个消化的时间用最特殊的方式存在吧,让我也慢慢习惯以后没有你的日子。”停顿了片刻,安沐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的对,我怎么能在痛苦中就忘掉其他人了,叔叔阿姨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把我们的后果化作痛苦让他们同样承受,真是太让人遗憾了,这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 我们近乎以这种看似荒唐却饱含感情的方式结束了争吵,可我仍然觉得这像一场还没醒来的梦,只是这梦来的太突然了,像一场风暴瞬间将我苦心建立的“幸福茅舍”席卷一空,然后留给我一片不可重建的狼藉,留我铭记、让我哭泣…… 中午,我将午饭买回来之后,安沐只喝了一些豆腐羹,便继续躺在病床上长久的发呆。她的脸色惨白,因此我并不敢让她提前出院,饭后,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了一些药物,她才渐渐的困倦起来。 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可她却没有打算睡觉的意思,我坐在床边,安抚道:“困了就休息一会儿。” 一直话不多的安沐,出乎意料的抬头接过了我的话,道:“你知道吗?昨晚的场景恐怕会成为我一辈子的噩梦,我不敢睡,满脑子都是摩托车冲出来的画面,和那亮如白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 我再次难以抑制的抱住柔弱的她,下巴放置在她的头顶上,感受着她的孤独,那窗外的冷风顺着没关严实的缝隙吹了进来,将窗户上那朵插花吹得左摇右晃,而我好似在这晃动中,再次看到了那充满缺憾的人生。 “安沐,你不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巧合?看来命运对我们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你不觉得该来的迟早都会来,敢问苍天饶过谁?” 安沐说出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很多,我不禁叹道:“可能是我还不愿相信这狗血的转折,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 沉默中,安沐不再回答我任何话语,她又恢复到从前那般的淡漠,淡漠到这个世界仿佛从来不曾伤害过她,她也没有参与过任何点点滴滴,就这么把自己封锁起来…… …… 这个晚上,我陪着安沐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和她走到车内,我逃避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眼前这部没有电的手机上。假如我能够将那条短信发出去,安沐会不会放弃替我解围的念头,留在家里哪也不去,亦或是不至于在无助中拨打我的手机,却绝望的听到了关机提示,最终来到医院被动的看到那让她撕心裂肺的一幕。 我紧紧握住手机,思维像不可逆转的洪流,绝望的举起拳头,一拳却并未砸在了手机上,我的手臂被安沐推了一把。 安沐又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手机,良久,终于伸手从我手中拿过了它,仔细的看了看说道:“不需要把情绪发泄在无辜的物品上,别跟安启阳一样,养成爱摔东西的坏习惯,留着用吧!” 我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安沐闭上了眼睛,却面朝着车窗外最遥远的天际,我知道她一定在寻找那片最柔软的“星辰之海”。 车子驶出医院后,穿行在这座看不出丝毫悲伤的城市里,我在那被霓虹所环绕的街头,看到了那些沉默前行的人们,他们没有将生活的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麻木了。如今,我也加入他们的行列,下一次开怀大笑,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 回到熟悉的17号住宅,院子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安沐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也许是她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压根没关。可当我扶着她到门口时,下意识的弯着身子向里面看去,因为门压根没有锁,在我和安沐的双双疑惑中,便看到了身旁放着一叠文件的安启阳,他正在院灯下处理着文件,见我们回来以后,只抬头望了一眼便继续工作,手中的笔不停的在文件上划划点点。 我不愿打扰正在工作状态中的他,只是叫了声“叔叔”,便扶着安沐往屋子里走去,也许是他习惯了安沐一如既往的沉默,因此即便安沐没说话,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力。 我们进屋片刻之后,安启阳便抱着文件走了进来,她对着正在喝水的安沐感叹道:“你们真是难请,送你们礼物还得亲自上门。” 安沐好似再次回忆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情绪有些低落的摇了摇头,对安启阳说道:“礼物?你的这份礼物来的也未免太沉重了,我恐怕接受不起。” 安启阳没有明白安沐的潜台词,沉默了许久道:“此刻,我不太想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果你已经猜出来是什么礼物,我也就不打哑谜了,你妈妈生前最爱的一对玉佩,今天我拿来送给你们。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却没找到,并不是我藏起来不给你,而是想让这块玉佩在合适的时间拿出来,更有意义。” 说着,安启阳走到沙发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两只精致的盒子,一人一只交到了我和安沐的手上。 安沐勉强提起精神,面带疑惑的打开盒子,然后提着线将玉佩拿出来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我妈生前最爱的那块玉佩,没想到居然还有两块。” 我将自己手上的那个盒子也交到安沐手上,然后五味杂陈的坐在沙发上,垂着头。 “你们就要订婚了,说来也挺不好意思的,不瞒你们说,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你们什么好,便将这原本打算结婚时送的礼物提前拿出来了,我看安沐你气色不太好,刚好带上玉养一下气血。” 安沐并没有太多兴趣的将玉重新放回到盒子里,起身朝楼梯走去,冷漠道:“我妈的东西我自然要收藏,可这礼物现在拿出来,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 安启阳似乎没听明白,转过头问我道:“安沐怎么了?” 我心中一痛,将那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说出了口,仰头说道:“孩子没了,恐怕我和安沐也不会订婚了……” 当这句字字千斤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无形的压力让我有了喘不过气的感觉,我知道那酝酿了许久的梦,在顷刻间都化为乌有了,可我必须要咬牙支撑着,我对生活的勇气和期待绝对不能放下,即便日子被碾碎成粉末,我也要用最好的自己笑着去抚慰安沐。 安启阳难以置信道:“胡说,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接到你电话以后,我便出门去了,安沐给你发完信息后,出门不久就出了事故,被一辆摩托车剐蹭了。” 说完,我便要转身离开,可安启阳一把拉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离开,眼眸闪着泪花的看着我,声音颤抖道:“孩子真的没了?” 我心酸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留着安启阳一人在客厅里。 走了几步以后,我回过头看着安启阳,他已经瘫坐在沙发上,只是又一次看着他那在灯光下无助的面容,有些难过,有些担忧。 当我的脚跨出17号住宅时,心便好似掉进到一片炼狱之中,忍受着无尽的煎熬,却仍逼着自己往最黑暗的地方走去,我需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卸下那个精心伪装的自己,独自沉淀一下…… 第425章 如果还有回头路 回到房间中,我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连灯都不愿意打开,也许只有在这黑暗之中,更能够想清楚什么是生活。 等我轻车熟路摸到床边,将电源线连接上手机时,过了许久,那屏幕上充电标志才闪烁起来,而我的思绪就在这跳动的光线里一点点蔓延开来,像一帧一帧的电影,有节奏的播放着。这几年来,我总是觉得生活反复无常的运转,看见了幸福,刚伸手一触摸就坠进了无尽的深渊……从前,我觉得这像天灾,而现在看来,更多的是人祸。 当充电图标暗了的时候,整个房间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我原本以为自己在一个没有其他人的环境里能够嚎啕大哭,可是没有!人越是在职场和生活混久了,就越习惯压抑内心的真实感受,更加追求物质生活而不是年少不羁的梦想,就像我此刻再也不会放声大哭放声大笑,什么都只是淡淡的点到为止。好像越来越没有什么事,也不再能找不出释放伤感的出口。我沉默了许久,也许我真的被残酷的生活改造的体无完肤了…… 屋外,安启阳一阵吼叫,好似是在和别人打电话,他也在寻找感情出口,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等到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之后,外面的世界好似突然安静了,我伸手打开了壁灯,然后再次通过院墙,爬到了17号住宅的屋顶。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安沐已经先于我一步,裹着毯子坐在了那儿。 见我到来以后,她没有说上一句话,只是带着笑意,呆呆的看着远方连成了线的灯火。看着安沐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心中莫名难受,却又无法表达自己,也不能安慰她,只能在她身旁安静的坐下。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片漆黑,怪不得安沐不看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空气中更是充满了干燥尘土的味道。 冷风中,安沐身上的毯子滑落,抱着双腿坐在垫子上的她,是如此单薄。如她曾经比喻的那般,她像极了旧巷子里渴望温暖的猫,蜷缩着寻找安全感和温度。 我迅速替她盖上毛毯,然后将她搂在怀中,希望自己还能弥补一些做错的事。 许久,安沐的脸一帧一帧地转过来,我的眼里却开始泛着泪光,她在刺眼灯光下模糊的身影、不可名状的表情,那一秒,像融化了的蜡烛一样,一层层地跌落,每一滴都带着滚烫的温度,滴在我的心上。 冷风中,院子里的灯光从侧边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发丝被风吹乱。 我记得第一次认识她时,她不是这样,那时候,她的脸上是写满高傲,在带着暖意的傍晚,拖着行李箱,闯进了我的生活…… 但好像从认识我开始,她这种高傲就越来越少,到了最近,她常常会为了我一次次的逃避。 安沐转头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没力气推开我,还是急需要一个倚靠,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很久才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了吗?” 我沉默…… “我恨你那么爱我,又那么不爱我!” 看着安沐被自己伤害后的模样,我的心仿佛被万箭射穿,也在疼痛的嘶吼中,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 我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汹涌起来,我钱辰自负偏执、愤怒易燥、自私狂傲,我喜欢把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安沐今天这样痛苦的局面,又何尝不是我一手造成的,让女人倒在我怀里哭,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最大的讽刺。我的混账之处在于,每次让安沐卸下一切世俗戒备靠近我时,却又给她沉重的一击。 安沐很平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道:“钱辰你知道吗?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你对我来说更重要,没有你根本不会有这个孩子。我心痛的是,当我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也失去了你,爱了这一年多来,到最后我空空收场,可悲可怜!” 说到此处,安沐先前的那份平静忽然被丢弃了,泪水再也不能抑制的落了下来……我心中越来越痛,却表现的越来越平静,耐心的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如果没有合理的发泄,这些情绪抑郁在心中会生病的。 她抖动着肩膀,小声的抽泣,强忍着压抑自己的哭声,继而是失控到有种无助感,那种抽泣,像一把锋利的锯条,一下下的切割我伤痕累累的灵魂…… 她用手背轻轻擦拭掉泪水,继续说道:“你不用难过,我也不希望你再被我的情绪拖着走了,经营好自己的梦想,即便有一天你觉得世界都抛弃了你,你还有自己的事业,强大起来才不会被任何人伤害到。” 我仰头,想将泪腺关闭,声音却已经哽咽:“不要再为我考虑了,我已经错到离谱,不值得你同情了。” 我的话音刚落,安沐便语气很轻的对我说道:“拖着身体到这楼顶上来,我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顺便思考一下,我们的事情该怎么跟叔叔阿姨讲,还有我那姑妈,正在可怜我为我们赶制情侣毛衣……” “这事情我跟他们说吧!” 忍受寒风切割中,安沐喃喃道:“我不敢去想叔叔阿姨他们失望的表情,钱辰你好混账,好糊涂啊!” 说着说着,安沐挣脱了我的怀抱,使劲的捶打着我,可我知道这疼痛来的太迟了。 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好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再次经历了所有不幸的事件,安沐身体止不住的抽泣着,我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中,给予最微薄的安慰感…… …… 夜在我们缥缈的心事中慢慢深了,我轻轻抱起疲倦睡去的安沐下了楼,将她放置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一个人在隔壁房间里长久的抽着烟。 我不知道这个夜晚安沐会做上一个什么样的梦,梦里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这也是我不敢在夜晚睡觉的原因,我害怕在我梦境里看到哭泣的安沐,看到她无助的躺在地上,失去我们那可爱的孩子。 烟雾中,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烟圈撞击在了一起,发出来的却是梦破碎的声音。 就这么在恍恍惚惚中被纠缠着,两夜没有合眼的我,直到天快要亮了,才靠在墙角疲倦的睡去…… …… 在嘈杂和落雨声中,我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便从睡梦中惊醒,当我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毯子也恰好滑落,而那空调暖风依旧在呼呼吹着。 我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却因为站的太急有些站不稳,险些栽倒地上去。我弯腰垂头,双手支撑在膝盖上,许久才站直了身体,然后看着斜对面窗边站立的安沐,正在孤独的看着窗外。 我进她房间中拿了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随她的目光看向落在窗台的雨滴,轻声问道:“在看什么呢?” 安沐原本平静的表情忽然痛苦起来,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的好奇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隐伤…… 我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问就是了,你别难过。” 安沐依然听话的点了点头,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情绪对我说道:“你现在还庆幸我们相遇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我彻底沉默了,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评价,即便我是庆幸相遇的,可安沐……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只源于一次偶然的相遇,假设这里没有我的存在,17号住宅在一次拆迁中被破除,或者我和安沐没有在合适的时间相遇,也许现在的她即便冷漠着,却也没有被生活伤的透彻,何至于像现在这般痛苦的去面对生活的是是非非。但既然选择了风雨兼程,哪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即便再难,我们都该走下去才对,所谓言情剧里遇到困难便选择放弃,都是套路,至少安沐没有立马甩手走人,在给我们各自缓冲的时间……因为安沐也和我一样清楚,当初夏元明和郁馨就是因为一时之气,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么多的羁绊,到现在还没幸福着。 我坚定回答道:“庆幸,如果还有回头路,我也不会选择重新走一次。” 安沐伸过手摸着我的脸颊,在一阵冰凉中,她想要开头,却又沉默,最终再次放下手看向那窗外……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稀疏,这场从黑夜下到清晨的冷雨好似要停了,于是屋子里变得更静了,我与安沐靠的很近,好似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可安沐的表情却越来越无助,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像是自言自语,轻声的重复着:“未来该怎么办,我真的还没想好……”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答应我。” 安沐没有回答我,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离去的背影,直至她关上房门完全从视线中消失,才怅然的坐到沙发上,独自黯然了很久…… 如我所料,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带着湿气的风却丝毫没有停歇过,我迫切的想让这风解救压抑的自己,起身打开了窗子,于是那冷风便从打开的窗户中吹进了屋里,吹散了所有幸福气息…… ——……——……——……——……——……—— 这是第一更,今日三更! 第426章 她会去那里 这个中午,我做好午饭以后,将饭菜搁置到了她的房间,怕自己的存在影响到她的食欲,放下饭菜便离开了她的房间,然后自己只喝了一些汤后,便躺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因为我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把这一切告诉爸妈,即便我极其不愿意面对这件事,可也必须及早开口,毕竟离我和安沐预定的订婚时间只有一周左右了。 我捏着手机半天,最终牙一咬拨通了老爸的号码。 老爸那头似乎在忙碌,在一阵极其长的煎熬和等待中,他终于接通了电话,我问道:“爸,厂子里很忙吗?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不忙,请了半个月假在家,刚刚和你妈在帮你房间弄一些钉子,准备给你们挂写真用,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不用忙活了,我们暂时不会去了。” “没几天时间了,抓紧回来吧,你妈天天念叨!” “爸,您心脏不好,把电话给我妈,我跟她说个事。” 老爸一愣,但却特没意识到什么,按照我说的将电话交给了老妈。 “妈,你们……” “哎,儿子你说,你妈听着呢!” “你们去把订的酒桌退了吧,顺便告诉亲戚,我和安沐可能订不了婚了。” “孩子,你说什么傻话,是不是和安沐闹矛盾了?我说每天一个电话的安沐,昨天下午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小兔崽子,你一大老爷们可不能欺负人家一姑娘!” “安沐流产了。” “孩子他爸,你来接电话,你儿子肯定疯了,疯言疯语!” 我疲倦的揉了揉眼窝,只听老爸接过电话后,还没说上一句话,电话便又被老妈拿过去,气急道:“我让你们老老实实在老家待着,非不听话,临订婚了你给我弄出这档子事儿,真是苦了安沐这孩子了……我和你爸下午就过去!” “妈,你千万别过来,安沐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让她自己消化一段时间吧!” 老妈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 这个下午,安沐吩咐韩秘书找的律师,在夏韵的陪同下来到了17号住宅,商议交通事故的后续处理。 我木讷的站在一旁,听安沐讲述着事情的经过,院子里阳光明媚,这种后半夜下雨,白天便是晴天的天气,是兰州秋冬季节的常态。可是这温暖的气温却托不住我那颗摇摇欲坠的心,仿佛在下一刻便会破碎似的。 律师当即记录了所有消息,并承诺会认真走访,实地调取肇事者信息,再决定最终是否起诉肇事者。我可怜的安沐,在受到如此重的肉体和精神创伤之后,竟然还是不忘考虑肇事者家境是否能够受得了抚慰金的赔偿,她害怕因为这个已成既定的灾难再祸及肇事者家人…… 律师在整理文件的时候,夏韵就这么抱着安沐,同为女性的她,可能更知道孩子意味着什么。可夏韵是幸运的,她坚强并且幸运的挽回了雷子,最终让孩子得以痊愈。 等到送律师出门时,我终于得以和夏韵说上几句话。 风没有方向的吹着,我吐出一口长长的烟,直冲夏韵而去,她却没有避开,依旧是等待的神情看着我。 我只是将烟捏在手上,没有再吸一口,坦然道:“这段时间还得请你多上点心,没事自己一个人多往这儿跑跑,她需要你开导。” 安沐不语,可她一定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她是那么的聪明。 “放心吧,我会过来的。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学业都很忙,秀秀又搬过去和郁馨住了,没时间带过来。” 我捏着烟嘴,把弄了一会儿,再次重重吸了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痛苦的走了一圈后才吐出,苦涩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现在觉得自己六神无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夏韵打断了我,她回以我坚定的面容:“钱辰,我希望你振作,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能甜蜜不能同甘共苦,即便你犯了严重的错误,也要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让安总看到除了孩子以外,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每年以外流产的不知多少,这次安总是完全流产,以后恢复了再要个孩子便是了,切不可让她出现其它心理上的障碍!” 我不解的看着她,手中的烟头却已经燃到了尽头,烫了我的手,赶忙扔掉。 “你有所不知,当时我接到了安沐爸爸的电话,本来打算去他那边吃个晚饭的,安沐不想去便留在家中。可我在半路接到了慕青父亲的电话,说慕青低血糖摔到撞到了头部,他人在外地,便让我过去看一下,当时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去了医院,手机又不巧关机了,当时也没在意,没想到安沐怕我一个人去她父亲那边感到为难,就想同我一起面对,却不料在往这附近马路上打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她完全联系不上我的时候,却恰好在医院看到我和慕青坐在台阶上……失去孩子的打击加上我“出轨”,所以导致了我们现在分手的局面……” 夏韵平静的听我讲述完,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对我说道:“你真的不该再用平常心去对待你口中和你心中的那个朋友了,因为她还有另外的身份,你的“前女友”,我记得当时安总能够允许你去寻找苏茉,为什么却不愿意见到你去医院探望慕青呢?你永远不要把男人的逻辑套用在女人身上,安总身上有一种淡然的宽容与大度,但并不代表她能够容纳一切,你别忘了她还是个女人!”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会本能的想起那个曾经给予自己最多保护的人,否则安沐也不会如此介意我没出现在车祸现场。 “那依你女性的思维帮我分析一下,安沐还能原谅我吗?” “这个还得看你,让她绝望的是你,给她希望的也是你,如果不对你抱有希望,又何来绝望这一说,你说是吗?” 我沉默……夏韵回头看了看院子,再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载着律师离开。 夏韵离开以后,我在原地站立了很久,仔细消化着她的忠告,她说的对,如果安沐决意分手,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再让我踏进17号住宅半步,可在出事以后,她总是用满含失望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不是还抱希望,又何来失望呢?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看着安沐服完药,做好饭以后才离开去酒吧,并且我在无形中颠倒了作息时间,晚上去酒吧彻夜工作,白天休息。 这或许是我逃避现状的一种方式,也是怕自己整日出现在安沐眼前,让她心生反感排斥我。 为了方便工作,我买了一辆摩托车代步,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静的继续朝前推进,可是在11月28号这天早上,我刚从酒吧下班回来,却发现安沐离开了17号住宅,不知去向。 今天原本该是我们订婚的日子,在我们心中,这本该神圣欢乐的日子现在多了几分苦涩的味道。她身体刚恢复一些,甚至连车子也没开,能在这个寒冷的早晨去哪呢? 电话已经关机,安启阳那边她不会去的,现在扎尕那已经是降雪天气,稍微排除可能性,在打电话询问夏韵和郁馨之后,只剩下姑妈了。 意外的是,从姑妈处听到了两个让我震撼的消息:一、姑妈并没有接到安沐任何要去的信息。第二、姑妈一直克制自己过来看我们,她在从安启阳处听到安沐流产消息以后,希望我能够安抚好安沐,所以并未出手干预。 在听到安沐走丢的消息以后,她立马准备赶过来,示意我抓紧到附近找找。 戴上头盔,我开始骑着摩托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如果安沐没走远的话,按照我的了解,她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三个,中山桥、游乐场、爸妈住过的老屋子。 …… 她已经一周左右没出门了,选择在今天出去,肯定是心中有些心结没打开,因此我第一站便选择了去爸妈住过的老房子,可当我满怀期待的赶到破旧小区的时候,门是紧锁着的,这样看来她应该没来过。 我那原本满怀期待的心情顿时被狠狠地抽了一下,莫名的害怕起来,如果她连老屋子都不曾来过的话,那去游乐场的几率就更小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对我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太阳慢慢的升高,我按照就近原则,骑车赶到还未开园的游乐场,再一次失望了…… 三个地方直接被排除了两个,一种莫名的失落感顿时在我的思绪里蔓延开来……我将所有宝压在了最后一个地方,也许,中山桥已经成为她在这座城市中唯一的避风港,或者是她需要在这样一个日子里找到一些安慰和寄托。 等我赶到中山桥附近时,将摩托车锁了起来,放置在停车处,然后小跑着前往游客并不太多的中山桥。整个黄河风情带慢慢都是我们的记忆,记得去年第一次和她来这边的时候,她还携带着防狼喷雾,对我充满敌意。如今,却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河边的风很大,我却跑出了一身汗,因为我太害怕错过了,我害怕我们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我刚到,她恰好离开,就这么毫不留情的错过了。 我一边跑,一边回忆,其实有时候,有很多事你原以为已经忘记,然而没有。 那些小事一直在你心底的一个角落,你不知它什么时候便会歇斯底里的颠覆你的一切,揭开所有伤疤,在反复的疼痛折磨着,直到你的生命尽头。 即便是在生命的尽头,你也会怀念每个角落里散落的爱情时光,因为它们组成了你的记忆与感情。这些年,我经历了那么多荒诞的事情,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路途只是一个念念不忘失去的过程,而我们的视觉焦点让我们错过的,都是为你筛选,该被遗忘的东西。 几步之遥,中山桥就在眼前,安沐会在这儿吗? 第427章 一朵孤独的花 带着忐忑的心情,我慢下脚步,生怕她从我身边路过,在四周寻找了一会儿之后,这才踏上桥面,然后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 这一刻,我的视线仿佛风一般穿梭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寻找,可等到快要走到桥的另一头时,才发现这来回走动的人群中,根本没有安沐,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她也没有来过这儿。 一瞬间,我的腿像灌了铅一般,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上一步,就这么瘫坐在了桥面上。阳光投射在身上,我用手遮挡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才发现原来时间很瘦,不经意间会溜走。 恍惚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与安沐数次站在桥面上畅谈的画面,这些场景在我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刚开始的时候,这些画面还会夹杂着一些其他人的身影,可是渐渐地,她长发垂肩的站在这桥面中,微风抚着她的发丝,转过身子朝我微笑的画面占据了我所有的脑海…… 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她了,更不敢想象以后没有她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一种难熬和落寞。 在周围人神经病一般打量的眼神中,我站起了身子,慢慢的朝着西关十字走去,印象中,我已经许久没有独自一人逛过了。每次来的时候,我都会和安沐在公交终点站的北面,买上一包山楂球和干货,边走边吃,那时候的日子是惬意的。 当脚步在干货店前驻足时,我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包山楂球,期待着也许在哪个街道口便能看到等待红绿灯的她。可我也知道,这样富有戏剧性的场景,真的很难出现。 …… 我带着满身疲倦在人群中漫无目的的穿梭着,有时候心理上的疲惫比生理上来的更加凶猛。 和姑妈联系了几次,相互交换了一下信息之后,我站立在十字路口苦苦笑了笑:一次次的失误判断之后,如果能和安沐遇见,那只能寄托在玄而又玄的缘分上了。 在随意乱晃中,我来到了地下通道,依旧是一个十字路口,好似今天我走过的路大多都是要选择的,而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雨夜赶走了安沐,许久未见之后,再次相遇是在往南出口的地下通道。 想到这儿,我立马狂奔而去,也许我在离开17号住宅之前,该看一看墙上的那把吉他是否还在。 人流通畅的地下通道出口处附近,我听到了一首熟悉的歌曲,《迷路》。 “迷途的人,找不到回去的路,扛著疲惫的肩膀,就是不肯觉悟,为何迷惘,如此惆怅……是谁分不清楚,是谁的糊涂,是谁将你辜负,让你哭,谁都不愿认输,宁愿孤独,可怜的人啊!有谁来关怀,我迷路,走在风中的雾,已经没有方向,哪里来的抱负……” 熟悉而干净的歌声,让我第一时间便辨别出人群中围着的一定是安沐,我几步上前,站在人群之外,从缝隙向她看去,她唱得相当认真,认真到她似乎并不是在唱歌,而是在唱自己心底的声音。我猛然意识到也许这支歌正是她的写照,这个看起来风轻云淡的女人,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全心全意追逐爱情与梦想的人,她的特立独行,却也让自己成为了一朵孤独的花朵。 安沐的嗓音和唱功都特别出色,听起来让人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纯净美感,哀而不伤的曲调,她那纯粹的声音,足以将人领进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干净世界。纯白,没有污染,没有喧闹,没有背叛…… 我怔怔的听着她的歌声与吉他声组成的完美乐章,好似在音乐中对生活控诉情感,旋律与节奏始终给我一种:她在生活与人性边缘游离、徘徊的感觉。 安沐也像是沉浸在了自己所营造的幻境当中,安静的站立着,用歌声平静的诉说着。 风很大的地下通道,她稍稍散乱的头发,将她的性格修饰的更加不羁……我在这纯净的世界中并没有待得太久,便被身边的人尖叫和叫好拉扯回现实的世界。 歌声渐止,我却在安沐的演唱中听到了明显的情绪,尤其是那句:“是谁分不清楚,是谁的糊涂,是谁将你辜负,让你哭……” 渐渐我也沉浸在这句歌词中不能自拔,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带着极大讽刺的总结,此刻,一种羞愧感涌上我的心头。 …… 安沐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她夹上变调夹,继续拨动吉他弦,又唱起了李志的那首《这个世界会好吗》。 津津乐道的人群中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可我却在这一声声叫好中纳闷了,有几个人能够透过歌曲,真正了解到她内心中真实的感受呢? 李志的这首歌曲让我听到便有一种内疚感,或许这辈子我都难以忘掉安沐哭着问我:这个世界还会好吗?在歌声中,终于我用光了最后的力气,垂死的灵魂不再是冲动和作祟,我疲倦的靠在墙上,把刚刚每一个撕心裂肺的画面一次次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我也想停下这样愚蠢的自我惩罚,但却不受控制,我把发传单人刚递给我的传单揉成纸团,死死捏住。事实上,我也只能欺负这些完全不懂回击的东西,这样才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如今这样的局面,完全是我活该,因为我根本无力回击现实…… 将纸团扔进垃圾桶,我咬着牙不准自己掉眼泪,但眼泪依然不停夺眶而出,我跺脚,我捶着墙壁,我极度憎恶这样的自己,因为太煽情,太真实,太自我。 现在,我连自己只想哭出声都不允许,我在变相的折磨我自己…… …… 匆匆来往的行人似乎没人注意到我,这多少有一种自生自灭的感觉。我仰头看头顶节能灯,仿佛透过地下通道,看到了头顶的天空,它还是那个姿态,无限永远的苍蓝色,像渴望已久却无法触及的温暖。 在这柔和的冷色灯光下,我仿佛看到了云端中找不到方向,漂泊不定的云朵,我可笑之极的把未来的爱情建立在了虚无缥缈的云端,那云依旧洁白在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我却再也没有朴实、纯洁的感觉,我甚至觉得她沾上了血色。 在我的沉默中,云端盛开的洁白的花,像信仰一般纯洁的花朵,被一阵风吹散了…… …… 或许《这个世界会好吗》是安沐的最后一首歌,唱完之后她便开始收拾吉他和琴谱架,众人有的慢慢离去,有的驻足停留,还有的人反复询问安沐明天是否还会来。 当人群散尽的时候,安沐终于看到了与她面对面的我,我疲倦的站起身来,然后用困倦、疲惫、红肿的眼睛看着她。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来,并没有如上次一般转身就走,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了解她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面对我,恋人吗?我们和平分手了。仇人吗?我们曾经那么深爱过…… 这次遇到这么大的冲击,我们都毫无防备,因为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再改变,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生活会再遭遇什么大的变故! 安沐依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可我却庆幸了起来,心中因为她再次与我面对面的站立而感到踏实,我清醒的知道,现在的情境并不是一场梦,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是那么的真实。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上前拿过她的吉他盒,说道:“我们回家吧!” 安沐的眼眶依旧泛红,她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而我好似在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一种宽慰,一种快要脱离了悲伤的情绪…… 我望着她的模样,心中却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即便知道会被拒绝,但还是朝她伸出了手,忐忑的等待她的答复。 ——……——……——……——……—— 这几天的更新反响很激烈,很多人觉得这个转折太草率、太悲苦、太不合理了,可我想反问一句:这个世界又何曾合理过?生活的变故来临前,命运会告诉你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吗?你们眼中突然的转折,我是在两个月前便开始构思的,在这儿,我也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大家,我不可能对自己章节的转折草率,也不会因为字数去刻意胡扯瞎更,因为我是一个分成写手,不是写了就能拿高额固定工资,要去拖情节,失去读者对我没好处,但我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写了。 在我的认知中,意外=突然+干脆,第一人称的小说有它的局限性,时间空间都有限制,不能出现上帝视角,能被钱辰发现的,全都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并且在他眼前或者有所耳闻的,其它都是靠他自己的猜测推进情节的,因此第一人称小说心理描写会稍微多一些。 很多人都很惋惜安沐失去孩子这件事,排除作者身份,我也和大家一样,但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临…… 安沐丢了孩子是遗憾,可人生遗憾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 最后,说一下这几天大量更新的原因,因为我不想把书里面负面情绪蔓延到国庆节,因此把虐心的战线缩短了,排除小说之外,我和每位读者都没仇,所以还是祝愿大家国庆节快乐,这几天加更,我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了! 在此,感谢持Vicent 、路过,枪杀biao,xu允儿,醉生梦死的打赏! 第428章 咎由自取 安沐注视着我,却没有多去在意我伸出的手,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你觉得我们再坚持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也许,人都是这样,那些轻易得到的东西,便不会去珍惜,找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来的很容易?” 这一刻,安沐终于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 她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点上一支烟,追问道:“你真的不愿意相信我可以用真心换真心?” 安沐神情落寞的看向地下通道的出口处,我知道她想离开,于是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与她的身体贴的更近了,死死拽住她的吉他盒。 “钱辰,你给我松开,你觉得无理取闹能够挽回什么?孩子丢掉我从没有想把过错全都加在你身上,我只恨我自己……可撇开这件事,你的心真的完全属于过我吗?也许你觉得你已经抛开了过去,可这一切都只是没遇见她们的表象,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你就会沦陷,你扪心自问,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我的心中充满了失落感,我知道安沐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和她一起仰望“星辰之海”,在孤独时给予她关爱和安全感的男人了,我们终究在一次不小的考验面前,丢失了对彼此曾经的信任和期待。 现在,一切都已经变味了! 那曾经被我们小心呵护过的爱情,终于在现实锋利的刀刃下,沦为了一道可悲的伤疤! “那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泪水在安沐的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没有落下,她沉默着。 这个强势的女人再次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我终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但有些事情我终究要坚持,说道:“上午发现你不见了,我就询问了一下姑妈,她为了找你也从官滩沟过来了,为了避免她着急,坐我摩托车回去吧!” 时间已是正午,风带着些暖意吹来,安沐看着出口处往来的车辆有些失神,轻声对我说道:“走吧!” 我知道她并不是给我面子,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焦急的姑妈,也许,在她继续对人性失望的时候,只有姑妈一个人可以依靠了,而姑妈也成为了她的软肋。 我与她在沉默中走到摩托车旁,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很恐惧的朝后让了一步,这一步好似带着本能反应。 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再次触碰到我柔软的心伤,我很想将她搂在怀中安慰一番,可是这个动作如今变得那么奢侈。这猝不及防的改变让我难以适应,一切都在一瞬间变了天,可这一切又带着我咎由自取的讽刺味道。 …… 车子穿过拥挤的车道,慢慢安静下来,我并没有提高车速,而是再次重温与她这样贴近的时光。当她的发丝被风吹拂贴在我的脸上时,我再次感觉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气息,一瞬间便恍惚了起来,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在排斥我,可是大脑却发不出指令与她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于是就这么任她贴近我,在近距离中贪恋那熟悉的气息和感觉。 可能是我缓慢的速度将路程无限拉长,许久过去,她已经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双手紧紧的搂住我的腰。这一刻,我再也看不到她身体里的淡漠,有的只是恬淡和安然,也许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一个好觉了。 我在心痛中痛恨为何造成如此局面,为什么我每一次的坎坷都要伴随过往,这种生活快要将人摧残到不行了。 我可笑自己孤独过,寂寞过,折磨过……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伤心、难过、孤独、寂寞我却得到的比任何人都多!最后所剩的也只有那些埋藏在心底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的回忆……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孤独、寂寞、失落、无助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我好想逃,逃到“河流”的尽头去。 也许,世上最凄绝的距离是两个人本来距离很远,互不相识,忽然有一天,他们相识,相爱,然后距离变得很近。可忽然有一天,他们不再相爱了,本来很近的两个人,变得很远,甚至比以前更远…… …… 将摩托车停在17号住宅门口时,姑妈从车里下来了,她从我面前拿过吉他盒,又拍了拍安沐的肩膀,轻声呼唤道:“到家了,醒醒。” 安沐疲倦的睁开了眼睛,从摩托车上下来,看了看姑妈语气嚅嗫道:“我出门忘带手机了,害得你还要为我担心,对不起姑妈。” “姑妈这就给你做饭,你现在身子虚,得好生将养着,快回屋再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安沐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姑妈倾诉,可当眼神看到了姑妈身边的我,似乎此刻也不再打算有过多的交流,提起吉他盒便朝屋内走去。 姑妈望着安沐消瘦的身体,摇头直叹气,许久转过身对我说道:“小辰辰,你是打算休息一会儿还是陪姑妈一起做饭,我看你黑眼圈挺重的,要不然去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拔下摩托车钥匙以后,跟随姑妈进了院子。 打了一些下手以后,将所有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我倚靠在厨房门口抽上一支烟,强打精神提了提神,然后一根接着一根。 姑妈将鸡放入砂锅中炖上以后,便去了安沐的房间,过了许久才从房间里出来。 到厨房看了看砂锅以后,姑妈叫了我一声,我连忙吸完最后一口烟走进屋内,两人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相对而坐,她打量着我,有些疑惑的问道:“小辰辰,按理来说孩子没了也只是个意外,为什么我给你留出来将近一周的时间,你还没将她劝慰好,她是不是还在怪你事发时没在她身边?” 我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看来安沐并没有提起我的事情,盯着姑妈看了许久,说道:“事情并不是这样子简单,是我偶然在医院探望前女友,恰巧被去医院的安沐撞上了,所以产生了这个误会,一个解不开的误会。” 姑妈因为愤怒猛地拍了下桌子,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她愤怒。许久她一声叹息,似乎也对我们这段感情失望至极,不想再劝慰什么,终于对我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这样惶惶而不可终日,到最后终究会一无所得的。” 我回应了姑妈一个苦涩笑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面的对话,就这么站着将手中的一整支烟揉成了屑子,才对她说道:“您也觉得我是咎由自取对吧!我现在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失望到极点,曾经被我看做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变成了我致命的弱点,我像是被生活抓住软肋的狗,空有牙齿却不敢去撕咬,就这么被折腾到死去活来。” 姑妈耸了耸肩,又无奈的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我又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看破后的平静,想来,她说的没错,像我这样连自己都认不清的人,如何能够对生活予取予求? 砂锅被煮沸后,发出了刺耳的沸腾声,姑妈在这阵打破平静中,双手抱着头道:“刚刚我和安沐聊了会儿,你知道她哭着做了什么决定吗?” 我心中忽然一痛,以至于半晌才回道:“什么决定?” 第429章 不走可以吗 姑妈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许久才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去我那过上些日子,就打算去国外生活了,可能不会再回兰州了。” “姑妈,那您给她的建议呢,就没有想过劝劝她?” “小辰辰,这次姑妈没有劝说她一句,我也觉得她去国外生活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知道,她在国内肯定是沉重的背负,这儿那么多的伤心往事是过不开心的!” 我的脸上顿时传来了火辣辣的感觉,继而感到羞愧,半晌说道:“她要去哪个国家?” “英国。” 说完,姑妈再次陷入到沉默中,而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孤独和委屈全部随着口中的烟雾吐出来,然后以最粗暴的方式排解掉。 沉默了一支烟的功夫,我再次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说道:“我尊重她的选择,也不会展示出自己难过的一面去干扰她的决定。既然我给不了她幸福,就成全她,让她平静点走吧,也许国外那安静的生活才是她现在所追求的。” 姑妈起身继续将心思全都放在砂锅上,她背对着我问道:“你上一段恋情分手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次就怎么熬过去吧!” “好,我改明就去买个公仔,一个人去吃海底捞的时候,放在对面,就当有个伴。” 姑妈转过身看了看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以往都是她幽默、乐天知命的逗我笑,如今我难得幽默一回,却换来她长长一声叹息…… …… 下午时分,安沐开始收拾物品,她似乎一直都在取舍,这座老房子里有太多的旧物件写满回忆。 最后,她好似决定放弃了,重新将物品放回原位,然后拿出相机将所有物件逐一拍摄了一遍。当然,也包括萨摩耶和小黑。 我并没有问长问短,只是耐心的替她收拾着,而她也没有烦我的意思。 当我们最终将目光都放到那本“育儿画册”上时,安沐的神情微微一痛苦,只是片刻便恢复,然后将画册扔进了垃圾桶内。我不敢伸手去捡这个带着疼痛和提醒般的物品,原本计划给孩子当做成长礼物的册子,显然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精神寄托。 在我的抉择之间,安沐忽然扔掉了手中还在折叠的衣物,径直走到垃圾桶旁,将画册从里面取出来,我想她应该已经反复丢掉许多次了。 我怔怔的看着安沐,她双手将画册紧紧握着,顺手取过架子上的墨镜给自己带上,然后蹲在墙角仰起头……我不敢上前安慰,情绪被曾经的深爱和现在的陌生剧烈的撕扯着,只是怔怔的看着她,情绪却跌宕起伏,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站在窗口远眺,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让心情平复了一些,才向她走去,还未开口安慰,她已经摘掉了墨镜,表情却很轻松,说道:“这儿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姑妈那儿了,你多保重,记得经营好“西遇”酒吧。” 这是整个下午以来,安沐对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可我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话语中满是临别前的交代,充满了离别的味道。 我点头沉默,却在一瞬间发觉自己和安沐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相处过,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更有些失落。 …… 这个夜晚,我没有选择去酒吧,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一番,明天用最好的姿态去面对安沐,让她安心的离开,却不想彻底失眠了。我越是焦虑越是难以入眠,到最后我开始祈求自己,哪怕噩梦连连,只要能睡着也是好的,可连这最低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只是在失眠中一遍遍的回想着过去,可这种回想,于此刻而言,又是那么的致命,只能让我愈发的痛苦……我多想找个人倾述这种痛苦,可夜已经深不见底,最后,连这座城市都陷入到了寂静之中,全世界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失眠了。 我翻来覆去,时间就这么缓慢的流逝着,随着夜雨敲打,好似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人生,屋子里慢慢的明亮起来。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这个原本该起床的时间点,可经历整夜失眠的我精神是那么的恍惚,因为直到此刻,我也没有睡上一分钟,此时的自己就像活在一个油煎水煮的世界里,没有一刻安逸。 疲倦中,我就这么看着雨水拍打到窗子上,然后顺着水迹落下,一滴又一滴……直到电话响了起来,才在迷迷糊糊中回过了神。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电话是久未联系的苏茉打来的,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痛感顿时传来,确定并不是在做梦,又愣了一会才划拉接通了电话,然后放置在耳边,却没有先开口。 苏茉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那么迅速的接通电话,片刻后问道:“我放在你那儿寄养的花你替我照料的怎么样了?” “好着呢,前些日子已经被我移到屋子里了。” “那好,今天我带人过去移走。” “今天就别来了,我没空,明天上午过来搬吧!” 苏茉没有多言语,只是简单的一句“知道了”,便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没等我闭眼休息片刻,隔壁的院子便传来安沐和姑妈说话的声音,我生怕她们在我晃神中便离开,也不敢耽搁,迅速的从床上翻起来洗漱,然后挑了一件厚实的衣服穿上,便走到了17号住宅的门前。 这时候,所有的门已经被锁上,而姑妈也将最后一个行李箱装进了车子里。安沐依旧爱惜那把挂在墙上的吉他,她并没有选择放在车子里,而是选择背在身上,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一般……不同的是那个傍晚气温怡人,而这个早晨下着冷雨,如此区别而已。 对于我的到来,相较于安沐的震惊,姑妈却很平静的说道:“安沐,我去路北边那个加油站加点油,你自己从后边小路往前走,到那边路口等我。” 我知道这是姑妈留给我们最后的一点交谈时间,她并没有给安沐思考的时间,将车子开到门外,然后便迅速离开。安沐看着我,表情不似以前那般淡然,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道:“这是车钥匙和屋子里保险柜的钥匙,里面放着酒吧的合同,你收着吧!” 风夹带着深秋的冷雨凛冽地从我们的身边呼啸而过,而安沐的衣服却穿的有些单薄,她下意识的掖紧了我送她的那件红色风衣,等待我开口。 我沉默,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裤带扣上取下钥匙串,卸下一串17号住宅所有的钥匙,递给安沐道:“是我该给你这个。” 安沐只是笑了笑,然后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过了许久才说道:“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17号住宅楼顶那片“星辰之海”到底是什么模样。” “哪儿都能看到星空,也一定有你的“星辰之海”,离开这儿也许你会快乐一点吧?” 安沐看上去镇定,却又一次转过了身体,让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随即向我说道:“也许吧!” 在这个不确定的答案中,安沐已经走出了17号住宅,随即锁上了铁门,然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整个院子的全貌,便朝着姑妈说的那条悠长曲折的小巷子走去。 规划并不算整齐的水泥平房成了这条巷子最常见的建筑形式,安沐已经住到这边很久了,可她并未走过这条小道,因此似乎有些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本能的带着些不安仔细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而我却在她并不算轻快的脚步中感觉到了丝丝的压抑,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潮湿的厚重感,还有那即将离别的味道……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而这条路的尽头是离别……姑妈似乎打算将这离别的时间无限延长,等我们走出巷子后,她也没有加油回来…… 细雨中,我顾不上寒冷,只是沉默放纵的让疲倦的灵魂,在这个由水和昏暗光线构成的世界里,得以休憩片刻。 安沐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但我看不真切,因为雨水下的是那么凄迷,打湿睫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几分钟后,临河远眺的安沐终于转过身背靠在石桥的护栏上对我说道:“如果你想养萨摩耶和小黑,就把它们留下,如果不愿意,下午我的秘书会过来帮我整理余下的事情。” “狗我留下吧!” 说完,我开始强烈的隐忍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随着往来的人群向返回的路走去,我知道安沐在身后看着我,走了几步,心再次有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交集,情愿自己的世界里痛着,从此以后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安沐终于在我渐行渐远时,开口说道:“保重!经营好酒吧,做最好的自己,别让任何人再左右你的意志和人生……” 我按捺不住的转过身道:“不走可以吗?” 第430章 沦陷的哨声 安沐不言不语的看着我,让我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好似引导我回忆起了我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她大多数时候就这么沉默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那要离去的心是否隐隐有些松动,然后抛开一切思绪留下来。 终于,她好似下定了决心般的问道:“你能告诉我留下来的意义吗?” 我知道安沐比其他一些人要感性的多,当她决定义无反顾的与我在一起时,是那么的坚决,有一种没人可以阻挡的意愿;相反,分手也是。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代表已经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存在疑惑,而这种疑惑是致命的,因为它的存在如同芥蒂一般,直接影响到我们是否能够继续走下去。 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静静的看着路过的男人们向安沐投去的目光,这些目光包含爱慕和惊羡,当然,他们惊叹的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够匹配上这样的女子…… 习惯性的摸着口袋,却发现那仅有的一盒烟已经抽完了,没有烟的困境顿时助长了我的无聊,于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眼睛却紧盯着安沐,巴不得再次铭记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我有些失神,心中已经不期待能够在这个糟糕的天气里挽留住安沐,我再多的言语只会让她更加痛苦,于是,我只能将所有感情压缩,变成一颗种子,埋进心中最隐秘的地方,只是……即便那儿再柔软,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发芽。 安沐好似害怕这样的处境,她拨通了姑妈的电话,言语了几句后便挂掉了,然后用请求似的语气问道:“能够再为我弹唱一首歌吗?我想我会记得很久、很久……” 我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太多。 安沐小心翼翼从身后取下吉他,然后交给我。 我在脑海中迅速搜索着此刻应景的歌曲,然后逐一排除后,也不再调弦,便弹奏起来。我已经不太愿意用撕心裂肺的方式去演绎这首歌曲,于是放松了心情,在平静、释然中演唱,在演唱中回忆,在回忆中越唱越轻,轻到有些哽咽……也许这首《独自旅行》是我们此刻最好的诠释,也是我最好的情感寄托…… “……离开了昨天的自己,找回真正的我,沿着小路骑车去白沙,经过那海一样的油菜花,风吹起你的头发,露出你天真的脸,我们相隔遥远的城市,淹没在繁忙的人群,你是否也和我一样感到孤单……沿着小路骑车去白沙,在大石桥的夜晚弹吉他,擦肩而过转眼分离,我们独自旅行……每当独自旅行的时候,寻找着有你的未来,向前迈出的每一步,就会靠近你一点……” 歌曲的末尾,我丢了节奏,就像一匹落伍的马儿疲倦的追逐着同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也许,从头至尾,我始终陷在现实的涡流中苦苦挣扎,从未解脱过。 与来往行人表情截然相反的是身旁的安沐,她满含泪水,好似预见到了未来将是一段孤独旅行,早已经在歌曲中沦陷了所有情绪。 …… 刚将吉他装好几分钟以后,姑妈的车子适时地停在了我们的身旁,她看着眼圈泛红的安沐,叹息了一声,道:“上车!” 安沐没有理会,好似闭上眼睛聆听着雨水的声音,许久睁开眼睛说道:“保管好钥匙,希望你能和从前一样维护好17号住宅,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刹那间,我的心情沉浸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无处发泄,忽然想起脖子上安沐为我戴上的海螺哨子,犹记得那个夜晚,我被这个刻画着“河流”的礼物深深感动了,于是在安沐上车离开之时,在着人来人往的小道上,弓着腰,冲着远去的车子,拼命吹响了它,清脆的海螺声,从前像是奏响幸福的号角,此刻却像是离别的哀歌…… 泥泞湿滑的路上,载着安沐离去的车子开的很慢,我忽然抛弃了所有的坚守和顾虑,踩踏着泥水拼命朝车子追去,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吹响了脖子间挂着的哨子,就这么跑着、吹着,不知疲倦的追着。 我以为安沐根本没听到自己用尽所有力气吹响的哨子声,最后在分神中一跤摔在地上,然后看着白色袜子渗出的血迹,将海螺攥的紧紧……却不想,在最绝望的时候,即将转弯的车子忽然摇下了车窗,然后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哨子声,我的脑海中仿佛能够想到那幅画面:穿着红色风衣的安沐,哭到不能自已,对着车窗,弓腰猛地吹响了哨子…… 在胸口好似被千锤万击的疼痛中,我站了身子,然后看着自己满身狼狈的模样,苦苦的笑了笑,拖着疼痛的腿,带着失落一步步返回,而眼前淹没在雨水中的巷道,从今以后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走了。 …… 这个下午,17号住宅的一些后续工作由安沐的秘书前来主持,我将萨摩耶和小黑带到家中,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观看王甜留下来的U盘中的视频。 看着、看着我便笑了,继而长久的沉默,然后将手中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躺倒床上,片刻又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电脑,继续重复的观看…… 时间在恍然不觉中来到了深夜的一点钟,我终于将自己折腾到累了,以至于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霎那间就松弛了下来,然后疲惫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洗了一把脸之后,便躺在床上进入到睡眠的状态中。 大多数人都会有这种体会,明明很困,可是一旦躺到床上以后,便会无比清醒,然后惦记着搁在一旁的手机,总是浏览着无关紧要的信息,似乎总觉得下一刻会有人发来信息,然后重复的刷新着…… …… 经历了一夜的浅睡眠,我终于结束了连续不断的做梦,在头痛欲裂中醒了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将近十点,总觉得自己耽搁了什么事,直到仔细回想了片刻后,才猛地记起这个早上苏茉和我约好过来搬花。 我也顾不得洗漱,穿着睡衣跑了出来打开了院门,一看并没有车辆,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然后放松的闭上眼睛,贪婪的呼吸着雨后干净的空气,许久才睁开眼,却意外的发现呼啸的寒风中,苏茉坐在门口的石头上,蜷缩着身体,那被风吹乱的发丝,已经遮盖住了她的容颜。 苏茉抬起头笑了笑,却不言语,任风将自己的长发吹得凌乱…… 第431章 匿名快递 我也陷入到了沉默中,于是就这么与她相对无言的站着,直到自己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我才又开了口,问道:“天这么冷,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叫喊几声,都没叫辆车过来?” 苏茉这才笑了笑,理了理随风飘动的发丝,站起身来说道:“打电话你没接,喊了几声你没回应,就没再打扰,怕吵着你们休息。” 我推开门示意她进屋,沉默了半晌道:“把“们”字去掉吧!” 她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我,又后退了几步,看了看隔壁17号住宅紧锁的铁门,说道:“你是不是又背着自己女朋友泡妞了?” 苏茉顿时面色不善的看着我,我也不愿多解释,轻声说道:“别再问了,拿完花赶紧走人!” 苏茉克制住了自己,言语冷漠的回道:“如果连安沐这样的好女子你都舍得伤害的话,那你钱辰也太不是东西了,你肯定会后悔的。” “不碍你事儿,拿完东西赶紧走人,别在我烦的时候叨逼叨。”说完,我一个劲的向她使着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去,别再说招惹我的话。 苏茉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冷冷地笑了笑之后,道:“别把眼珠子转出来,没人愿意搭理你了。”终于不再给我难堪,推开我独自向屋子走去,可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却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嘴欠的和她搭起这个沉重的话题,否则她也不会说出:我背着安沐泡妞这样的话。 小屋子中,苏茉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茉莉,然后看着一旁的摩托车说道:“这车谁给你买的?” 我还在冷风中站着,自嘲似的说道:“你这话我怎么觉得这么讽刺,我就不能经济独立自己买点东西,非要你送吗?” “你的意思是打算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院子也是苏茉在去年从房东手中买下来,送给我居住的,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刚硬气的话,变成了无比讽刺的狂傲。 苏茉看着我笑了笑,也许又想起了一年前,那个身无分文靠着和她耍无赖寻求生存的我……继续说道:“怎么不说话了,又被我戳到伤心处了?” “少他妈挤兑我,房子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钱从哪来?” “把你的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到。” “收回去也没用,我已经说了。” “苏茉,你今天来是打算把我往死里逼是吧!” 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苏茉言语很冷的对我说道:“我在你眼中不是一直这种形象吗?我的存在总是让你畏畏缩缩,时不时的还来一阵羊癫疯,钱辰,别总觉得这个世界病了,其实病的是你自己。” 我心中一阵没来由的钝痛,久久不能言语,却又挤出笑容回道:“你是代替安沐来教育我,还是替你自己讨个公道。” “公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在你的世界里,我哪有公道可言?” 苏茉的自我揣测,让我心中产生了很多不吐不快的话,可是明明已经话到嘴边,却又活活咽了下去,于是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钱辰,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应该时常问一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熬出两个黑眼圈,总是在事情发生以后自暴自弃,和慕青分手是这样,和安沐闹矛盾还是这样,除了自暴自弃和抽烟这两件事,你什么挽救措施都没做,我猜的一点没错吧?” 这一次我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要把我分析的这么透彻。”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你自己是怎样从人变成人渣的。” “骂得好,你可以换一份工作,直接去办一个骂人速成班得了。” 苏茉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拨通了电话,紧紧几分钟,一辆小型货车便停在了门口。 她拒绝了我的帮忙,卯着劲和货车司机将花盆搬上了车子,然后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我道:“等你脑子清醒的时候,想想自己的未来,我还会再回来的,到那时候给我答案,想清楚了就继续住在这儿,想不清楚就从这儿搬出去。” 车子在门前的空地上调转了头,然后缓慢向路上驶去,我没有看她的背影,却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以最平静的状态,想象着自己与安沐的未来,回味着苏茉这番带着警告味道的话语…… …… 与苏茉许久未见后的第一次对话,面对她的问题我大多数情况下是语塞,回应她的是沉默。如苏茉所说,对于这次事件,总觉得我和安沐分的过于肤浅,曾经苦心经营过的爱情,只是死在了一场莫须有的场景中,安沐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懂,我对慕青此刻的一切关心,只是基于友情,而我们的过去,也只是源于错过,千错万错,只怨现在的自己,不该在与慕青分手后,一直纠缠不休。而如今,我也终于为自己的不够理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无法形容自己挫败懊悔的心情,如苏茉所说,我习惯于陷入人性的复杂之中,但自己此刻全部的心思是真真切切的放在了安沐的身上,只要想起她离开的模样,我的心就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痛,这种抽痛一点点吞噬着我的思维,然后她那失望的模样便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 经历过许多的我,已经深深的明白,在感情中是谈不了尊严的,尽管我很在意那尊严,但更爱她,哪怕因此痛苦过很多次,也依然不能让自己变得理智起来。 于是,我拿起手机,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给她拨打一个电话,哪怕她接通不说话,也去官滩沟找她。 在忐忑中,我拨通了安沐的号码,然后将一切交给缘分,可是一直处于连接的状态,响了不到三十秒,便传来一阵忙音,她挂断了我的电话……房间再次变得很安静,这种安静好似是在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我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然后在挫败感中点上烟,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她,然后在心中安慰自己,离开我,她会快乐…… …… 这个中午,我给自己煮了点速冻饺子,又给萨摩耶和小黑投喂了食物,将房间稍稍收拾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休息片刻,便接到了小严的电话,他告诉我,再次收到了一份和上次相同地址的匿名快递。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这次邮的是什么?” “不清楚,要不您过来亲自拆开看看吧!” 我独自沉默了很久才回道:“好的,先放在那,我马上过去。” 第432章 别再折腾自己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将摩托车开到了酒吧对面的空地上,迎着不算太刺眼的阳光,向头顶上那块木头招牌看去,它除了添加几分古朴之外,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记得挂“西遇”招牌的那天,安沐挽着我的手,要和我一同守护这家酒吧,可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的心中升起一阵失落的感觉,随后陷入到了失神的状态中,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带着纪念味道的招牌…… 此刻是白天,并没有太多的游客,我不紧不慢的朝着酒吧走,一直给自己鼓励,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经营好这家店,这也是安沐离开前对我最大的期望。我知道,她是害怕我再次重蹈覆辙,可我自己清楚,我必须快速成长起来,从前那个自怨自艾的钱辰,再也不会出现了。 酒吧内,宋勇余一如既往的认真给仅有的几个顾客弹唱着,如今,他已经放弃了工地上的活,专心在这儿全职唱歌,也不去串其他场子,按他的话来说:这儿能够存放灵魂和梦想! 他很务实,这也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理想这玩意,有时得用生活来养活它,才有机会实现它! 我穿过长长的走道,顺便叫了小严拿着东西到我办公室里,与上次吉他大件不同的是,这次是一个十几厘米的方盒子,我撕开了包装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吉他谱,我很纳闷是谁漂洋过海寄了这么一本东西。 我将东西地址输入手机中查询一下,只能详细到街道,可是物品留下的署名等信息一看就是乱写的,明显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份手抄整理的乐谱,上面是娟秀工整的汉字,每一笔好似都饱含着眷念。 当收到这第二份快递时,我再也不去认为这是一个寄错的物品了,显然是有人有意而为的朝这儿寄件,但我又无法查询对方的具体地址,这份吉他谱我没有送给任何人,很显然,这本吉他谱比上次那把吉他要珍贵的多。 离开了办公室,我从吧台拎了几瓶啤酒,来到了我与安沐记忆最多的河边,在模糊中望着眼前缓缓流动的河流,于是我身体里的灵魂,便被这些溅起的水花给冲散了,那阵好似永不疲倦的风,也带着冬天的凉意,从身边呼啸而过,我渐渐有些空乏,空乏到记不得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又在期待些什么…… 酒量一向很好的我醉了,醉倒在这个充斥着记忆的地方,于是趁着这阵醉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找到了安沐的号码,躲在傍晚的柔软之中,给她发了一条只有一个微笑的信息,我想告诉她,我不愿意在我们之间用哭泣去面对生活的残忍。 我等待着,可也许她无法会意,也许她和我之间已经不能用一笑泯恩仇了,毕竟这次意外来的太深刻、太残忍……但这个傍晚我已经无能为力,我喝醉了! 在我的醉意中,宋勇余抱着吉他盘腿坐在了我的身边,沉默中看着眼前流淌的河水。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声调都提高了几分,道:“哥们,你知道怎么忘掉痛苦的记忆吗?” 宋勇余看了我一眼,替我点了支烟,这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给自己点燃,吸了一口才说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忘掉,至于折磨自己这么些年?但是嘴上念叨着,心里想着的随时间也就统统过去了,我这不也好了。” “这时间未必太久了一些。” 宋勇余叹息,却没有再抽手中的烟,再次抬起头看着萧瑟的景色,沉默不言…… 我还指望着他能够安慰我几句,却不想将他的思绪拖下了水,便推了他一把道:“怎么还把你弄郁闷了。” 她感叹着回道:“我特别能理解你,至少你还比我好些,我为桀骜不驯付出的代价是高墙电网,完了爱情,丢了青春!哥们,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坦然的面对现在的生活,说出来挺好,至少别再折腾自己了。” 也许宋勇余说的没有错,可那些我自己经历着的痛苦和无奈,真的不习惯再带给身边的人,便又笑了笑道:“我这点折磨算什么?最让人抓狂的是看不到爱情的模样,和它去往的方向,这他妈是最懊糟的,带狗找都找不到。” “说的跟真的似的,你有狗吗?” “有两只。” “当我没问。” 我:“……” 沉默中,我那颗伤痛的心,隐隐有崩塌的迹象,我再次给自己点上了那支长久没抽熄灭了的烟,在呼吸中感觉到那些痛彻心扉的午后。 和慕青分手以来,直到遇到安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我这些年的苦痛,她离开以后,我的那些记忆好似无处安放了……我从宋勇余手中拿过了吉他,轻声说道:“唱歌能缓解情绪,却治愈不了……” “别唱了,你不适合这把吉他。” 我闭上眼睛,抹掉了在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沉声说道:“娘的,不唱就不唱,谁稀罕你的吉他。” 宋勇余从我手中拿过吉他,似乎已经厌倦了我的诸多抱怨,他没有再回答我的抱怨,我也终将会把自己从这清冷的傍晚消磨到沉溺的夜色中,什么也不去想,当宋勇余离开之后,我才感觉到了些许的尊严,因为大脑是空白的,只要不想起过往,我都是有尊严的。 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和安沐在这儿一坐就是很久,我已经记不清曾经在片树林中,我们为彼此浪费了多少时间,我们就这么坐着,不笑,也不说话,以至于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可是这种陪伴的感觉真让人迷恋。 我站起身来,眼前的路在我的眼前没有尽头的延伸着,我拖着一双疲倦的腿,走在陌生的景色里,好似看到了一种深刻的错,为什么如此一个简单的误会,我们却撕心裂肺的分手了,而曾经为彼此做过的一切,最终也只是化成一些散落的片段,被放在记忆中来回切割,直到痛彻心扉、疼到绝望…… 当我往回走的时候,小严抱着我送给宋勇余的那把吉他小跑过来道:“老板,宋哥让我把吉他交给你,说让你尽情发泄。” 第433章 比我洒脱 从小严手中接过这把昂贵的吉他,我仔细的瞧着,眼前却恍惚起来,脑袋越来越沉重,可我的意识却越发的清醒起来。这把带着奢华和高端的吉他,也许只有宋勇余能够驾驭,而我好怀念从前的那把破木吉他,我想到了自己这些年憧憬过的生活、爱情,我想到了那条幸福河流正在干涸,也许它从来就没有机会流淌到幸福的远方,更别说去灌溉夹岸的花朵…… 这一年多来,我从逃避到面对,从荒废到重新开始,可却改变不了从孤独开始到孤独结束的宿命,好似时间只让我收获了离别的伤痛,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欢愉……酒精刺激出的迷幻中,我抱着头痛苦的叹息着! 最终,我还是没用这双沾着世俗风尘的手,去触摸这把带着高贵灵魂的吉他,将吉他交给小严以后,便强打着精神,骑着摩托车穿梭进了料峭的寒风里。 眩晕感在骑行的冷风中逐渐被清醒所取代,风好似掏空了我的身体,我顶着风切割在呼啸而过的时间洪流里,身后再也没有人与我紧紧相贴靠,有时候,比失落、失望更可怕的恐怕只有孤独了…… …… 当我骑着车子经过和安沐第一次相遇的那棵柳树时,忍不住的刹车停了下来,倚靠在树旁点上了一支烟,叶子完全脱落的柳条好像乘风跳起舞蹈,对面的夕阳还是曾经的模样,我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仿佛寻找温暖一般蜷缩在这个世界里,变成了一个坠落的星光,慢慢失去了生命的颜色。 过了一会,随着夜色的蔓延,天也黑了,世界忽然平静的像一杯咖啡,却撕扯着人的心情,我起身推着摩托车,朝着仅有二十来米远的住处走去。 夜色好像在一瞬间代替了黄昏,可是17号住宅的院灯却没有一盏盏的再亮起来,我失落的仰望着17号住宅的屋顶,那儿承载着我的欢愉,也记录着我的失忆,我多想再去重温一下屋顶野风的感觉,却害怕翻上院墙发现空空的院子…… 回到屋子里,我简单的煮了些粥,然后便利用这段时间洗漱,又将两只狗牵出去溜了溜,回家后吃完饭便躺在床上休息。自从安沐离开后,我的作息变得简单到有些空洞,连日常做饭都没了兴趣。我不知道这种食之无味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可我真的已经厌倦够了。 当我在昏暗中渐渐疲倦到睡去,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发动机熄火的声响,继而院子里的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线透过我的窗子散落进来,小黑适时地叫唤了起来,在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中,我顿时睡意全无,第一反应便是安沐回来了。 我顾不得外面寒冷的天气,只穿了个睡衣便冲到了外面,院子里的灯真的全都亮了起来,我不是在做梦。 17号住宅里传来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还有安沐秘书的回应声,我再也抑制不住跳动的心脏,这一次,无论多难,我都决定再一次和安沐用最坦诚的心彼此交流,哪怕是争吵,也要把她留下来。 我快速穿过铁门,往客厅走,还没到门口便看见了提着一袋物品的孙梦雯,还有安沐的秘书。我惊慌的不知所措,后退了几步便绊倒在了地上,连挣扎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钱辰?你喝酒了?” 我在痛苦的问声中应了一声,有些狂躁的吼道:“怎么是你,大半夜跑这来招魂的啊!” “怂德行,站起来说吧,喝了多少?” 我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抹掉了脸上那已经发黏的眼泪,用生平最厌恶的语气对她说道:“喝了多少不关你事,你大晚上过来拿什么东西,欺骗人感情真的好玩吗?” 在我的咆哮中,孙梦雯没有太多的情绪看着我,问道:“看你这抓狂的样子,是把我当成了安沐了。” 孙梦雯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连秘书都带来了,是她让你过来的吧,她自己人呢?” 孙梦雯先是面色一红,紧接着便再现了她彪悍的作风,对我说道:“别盘问我。” 秘书向我使着眼色,我再次看向孙梦雯,只感觉她的神情中充满了怒火……历经了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孙梦雯对身旁秘书点了点头,示意她提着东西出门上车后,才开了口:“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对于你们的事情我和滕子都挺遗憾的,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受安沐嘱托,我来替她拿一些私人物品。” “你和滕子?” 孙梦雯并没有给予回答,只是说道:“详细细节不要问了,我们决定在一起了,说说你的事情。” 我暂时压下自己心中的疑问,不去多问桀骜不驯的滕子怎么会和孙梦雯在一起,转而问道:“她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或者让你给我转告一些话?” “她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好好的生活,不要再把自己放逐流浪。” 孙梦雯转达的话,让我再次想起那些萎靡不振的日子,我一个人在深夜里晃荡在这座城市,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这些回忆里的孤独,让安沐小心翼翼的提醒我:不要再重蹈覆辙。 说完以后,孙梦雯径直的朝门外走去,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对我充满遗憾,她曾经提醒过我,需要注意的事情我都没注意,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也许在她眼里,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孙梦雯,帮我带些话给安沐吧!” 孙梦雯转过身:“什么话?” 被她这么一问,我忽然不善言辞,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从哪说起,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孙梦雯双手抱在胸前,耐心的等待着我的话。 我回望了整个院子,挥了挥手道:“算了。” “我看……你要是实在没话说,不如就唱首歌吧!” 犹豫中,我紧紧捏起的拳头慢慢又舒展开来,犹豫了半天拿起孙梦雯的手机,点开了录音,大致在心里梳理了一下歌词,便唱起了那首《傻瓜》。 “我已开始怀念你的美丽,在飞机挣扎着冲上天之后,我怎么能像个傻瓜,为了冒充一些该死的坚强,佯装潇洒,让你像鸟儿一样地飞走,任万千不舍,讥笑难过的自我,你是乘着它走的,乘着我心里最柔软的爱恋,那些亲密的过往,越是亲密越是忧伤,却要散了,被拥紧在怀里的余温,终抵不过一场狠心的出走……飞啊飞,天空中有那么多,无奈的分离在飞啊飞,挥手一瞬,飞啊飞……” 一首歌在情绪喧嚣中唱完,我在呼吸中感觉到那些痛彻心扉的日子,依然和我如影随形,就这么闭着眼睛捏着手机颤抖着,直到孙梦雯从我手中拿过手机。 “打算去找她吗?” 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沐前些天走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孙梦雯说道:“没打算。” 孙梦雯点了点头,就这么离开了,可是她离去的背影,却叫我那么的难受,她带着我的歌离开了,整个院子又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遗弃的孤独患者,在黑夜中自我拉扯着! 我关掉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忽然又想起了安沐,此时的她又在做些什么呢? 她是否也像现在的我一样,在狂乱中失去了该死的分寸感,然后带着无法宣泄的孤独,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惶惑不安?我想她不会的,她依然在自己云淡风轻的世界里,带着对爱情的决绝自由穿行,比我洒脱…… …… 接下来的几天,安沐的秘书给我递交了一份法院的判决书,这场交通事故致使安沐流产,将近三个月的胎儿死于腹中。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这起交通事故人身损害赔偿纠纷案作出终审判决,肇事司机赔偿安沐精神损害抚慰金5万元,同时赔偿医药费、误工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护理费、交通费及物品损失费30441.62元。 我捏着判决书,接到了郁馨打来的电话,接通后才发现是秀秀打来的,她带着嚅嗫的语气告诉我:安沐上午到学校看她了,说已经买好了去国外的机票,此刻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我低垂着头不愿说话,然后用最平静的语气和秀秀简单了说了几句话,关心她最近的近况、学习和生活,得知一切都好后,便挂掉了电话。 结束了和秀秀的通话,我一直在酒吧里从午后坐到了黄昏,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翻卷的记忆一刻也没有停下来,将那些事业和感情上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暗下来,顾客陆续开始过来,才停止了这些心思,可是看着酒吧门口那来来去去的人群和车辆,又陷入到了一个人的孤独中,这个时候多么希望安沐并没有离开,而是陪我坐在这儿,我们可以在这黄昏里聊聊生活、聊聊理想,也可以讲上一个笑话,互相慰藉几句,那也是一种远离孤独的好方法,可这一切似乎都变得遥远而不可能了…… 第434章 一封信 日子晃晃悠悠的朝前推进着,兰州接连迎来了好几场雪,这个傍晚,我坐在店门口,望着外面渐渐发白的地面,心中估算着今晚会有多少人来酒吧听歌喝酒赏雪,最终如我所料,来的客人不到平日的三成。 这样一个让人心情变得干净透明的雪夜,我却再次避免不了的孤独起来,从傍晚坐到万家灯火,最终决定起身去一个地方,解救和我一样正孤独的人。 我小心翼翼的驾驶着摩托车,从温暖的酒吧出发,穿过闹市区,再到寂静的郊区,最终在一处别墅群前减慢车速,直到停下车子。 与我先前做的事情一样,安启阳也正坐在门口看着粉状的落雪,直到我在铁门前停下车子,他才站起身来,探着身子看着我。 “叔叔,是我。” 安启阳向四周看了看,随后注视着我说道:“这么厚的雪,你还往这儿跑做什么。” 我看了看逐渐被夜幕笼罩似的天空,对安启阳说道:“这么糟糕的天气,心情不太好,想来和您聊聊天。” 安启阳终于打开了铁门,示意我进来,我将摩托车停好后,他给我扔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我们就站在房屋檐下“吧嗒、吧嗒”的吸着,等到先于我抽完一支烟后,才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有。” “灭了烟头,进来吃饭吧!” 我轻轻将口中的烟吐出,失神的看着忽然有些颓废的安启阳,掐灭掉了手中的烟,哈了哈手,走进了屋里。保姆还在收拾,示意我们先坐,我在靠近厨房的地方坐了下来,在询问保姆是否需要帮忙后,才重新回到桌子旁坐下来。 安启阳靠在椅背上,他看上去有些疲倦,以至于刚坐下后就闭上了双眼。 我是抱着排解情绪过来的,却又无端陷入到沉默之中,许久开口道:“安沐的案件判决书下来了。” 安启阳的表情变了变,似乎依然排斥这个话题,说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倒是很好奇,这次她去英国,你怎么不跟着她一起过去?” 我有些难言,以至于再次陷入到无言以对中,按照安启阳的话来说,可能姑妈并没有将我和安沐已经分手的消息告诉他,而我此时更加觉得这是一个多么难以启齿的现实。 在我的沉默中,安启阳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安沐孩子丢了不怪你,也许是我年轻时造的孽太多……她情绪不好你多让让她,明天把身份资料给我,我托人帮你办个签证,去英国找她吧,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去利物浦了,你去了她一定会开心的,她是那么的喜欢你。” 我的心像被针尖扎的一般难受,与此同时,保姆开始将饭菜悉数端上桌,安启阳拿起筷子,示意我也开动道:“这四十九天不喝酒也不沾荤了,全是素菜,潜心颂佛,将就着吃吧!” “叔叔,我……” “别欲言又止了,什么也不用说,安心吃饭。” 安启阳的回答让我心中莫名感到压抑,且不说其他,从情感角度出发,我也不希望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接连受到打击,可怜的他,或许又将安沐的这次流产算到了自己的头上,既然姑妈有意不说破,我能做的也只有隐瞒了……这时候,我忽然萌生了一种直觉,也许我和安沐并没有结束…… …… 吃完这顿简单的晚餐,我抉择一番之后再次回到了酒吧,却发现酒吧的门口停着夏韵的那辆雷克萨斯CT,对于她的车牌号我太熟悉了。我在吃惊中进了酒吧,却意外的发现夏韵和郁馨两人在一个角落里坐着,两人没有聊天也没有喝东西,只是听着台上的宋勇余唱歌。 店内客人很少,以至于我刚进店里夏韵就发现了我,冲我挥着手说道:“钱辰,来这边坐。” 我挥了挥手算是回应了,暂时收起低沉的情绪,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随即问道:“稀客啊,一场雪还把你们给吹来了。” “今天周五,郁馨约我到她们家吃饭,这不吃完就到你这儿坐坐。” 还没等我回答,一向话很少的郁馨却开腔了,佯装怒道:“好你个钱辰,要不是和雷子妈见面,我还以为她真是苛刻的家长呢!你这吹嘘造谣的性子得改一改了。” 我看了看精神好了不少的郁馨,佯装邀功道:“你看你看,要不是我和安沐想出了这个主意,你能有精神在这骂我?” 郁馨点了点头,好似很认同我说的话语,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封信。 这个时候,夏韵却好似很刻意的对我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两个孩子,怕酒吧环境影响他们写作业,我就请服务员安排在你的办公室了。”说完,便离开了座位。 我和郁馨相对而坐,刚准备叫上一些饮料,却被她以身体不适宜喝饮料拒绝了,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上的信封,我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在不安中重复着沉默。 终于还是郁馨先开了口,她环视着酒吧向我问道:“安沐离开之前到学校看望秀秀,在她书包里面给你留了封信,我也是今天帮秀秀整理书包才知道,安沐临走前有跟你提起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郁馨没有急着将信件给我,转而问道:“这次你把她伤的很透彻吧!” “别问了!” 面对我的不满,郁馨并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她依旧保持着平静说道:“感情这东西最怕错过,你以后就知道了,信件拿去。” 猛然听见错过这个词,我下意识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许久才说道:“你觉得我是怎么伤到她的?” 好似因为自身的特殊经历,郁馨终于不再平静,毫不留情面的回到:“和前女友纠缠不清。” 既然郁馨已经一针见血的回答,我也不隐瞒,点头说道:“对,这种人渣的事情伤人最彻底,我一次次的做了。” 得到答案后,郁馨便不再言语,随后有些入神的听着台上的宋勇余唱着歌。 这个时候夏韵也回来了,她又在我对面坐下,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郁馨,说道:“你们聊了吗?” 可能是我的态度挑起了郁馨疼痛的神经,她不语,可我却辨不清她是稍减了一些怒气,还是继续被我的话语挑战着底线,于是,场面变得更加的忐忑和尴尬了起来。 我捏着手中的信封,也没心思再和夏韵开玩笑了,“时间也不早了,夏韵姐你带孩子回去休息吧,路上估计还得堵一会儿,开车小心点。” 夏韵点了点头,然后对郁馨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 郁馨点了点头,拿起手提包先起了身,朝着刚唱完歌曲的宋勇余走去。我又隐隐有些担忧的对夏韵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秀秀解释,干脆先不见她吧!你和郁馨直接带他们出去,我去后台转转。” 在夏韵去我办公室接孩子的时候,我像个逃犯似的迅速躲到后台,颓废的坐在一只小椅子上,缓缓地从信封中抽出信纸…… 第435章 生活这把锋利的刀 慢慢打开折叠整齐的信纸,我的目光被纸上的几滴泪渍刺痛……一股香味从纸张上散发出来,看得出来安沐很用心,她的字迹很清秀,写道:“钱辰,请原谅我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进行离开前的告别,对我来说,让我面对着你说离别太难了,我不想那种疼痛再继续在我们身上蔓延,因为离别多了,我更加害怕这种残忍的时刻。直到此刻提笔,我也不愿用憎恨的情绪对待你,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相爱让人有了更多的机会伤害对方,因为双方心的大门是对彼此敞开的,因为没有任何提防,因为把最柔软的地方暴露给了对方,才会更容易互相伤害。有时候爱情令你强大,无论多大困难都可以为爱人克服。但有时爱情又令你弱小,对方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让你不自信,甚至伤心难过。同一种爱,却带来不同的情绪。并不是每种爱情都是好的。有的人令你失去自我,有的人使你变更好。所以最完美的爱,就是陪他一起,越变越好。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上那么一个人,她会让你的欢笑和泪水都有意义,善待你,把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你要努力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照顾好叔叔阿姨,我永远爱他们,谢谢他们给了我一段完整的家庭时光……还有,我想请求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西遇”,替我经营好它,也算是留给我一份最美时光的记忆,珍重。” 我知道失去孩子以后,可能是安沐这么久以来受到打击最厉害的一次,她最后坚强的防线也破了……生活给予了我们认识以来最残忍的一番考验我永远忘不了她在病房里表情恐惧、不知所措看着我,但她仍然将这场灾祸释怀,可她再也接受不了我在感情中的“背叛”。我知道她是带着不舍离开的,可她又没办法再用疼痛的心去面对这份伤痕累累的爱情,我和她一样,我心中的那条河流已经彻底干涸了,只是我仍固执的希望能在地下涌出一道泉水罢了,但这希望破灭了,破灭成了虚无…… 我闭上眼睛,仰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将信紧紧捂在胸口,眼睛发涩却流不出眼泪…… …… 当我在疼痛中游走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宋勇余手中拿着先前的那份手抄吉他谱走了进来,他有些惊愕的看着仰面朝天的我,赶忙说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莽撞的走进来的,哥们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没缓过神来,于是办公室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安静中,片刻清醒才连忙抹了抹脸,说道:“什么事?谱子都弹完了?” “嗯,你让小严拿给我后,我就开始练习了,很多都是旋律非常好的原创,只是都没有填词,根据作曲风格,我想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能够如此懂得将生活体味写入歌曲的,一定对生活有着不一样的感悟和思考。” “这涉及到著作权问题,得调查清楚才能决定是否使用,要不暂且等等吧!” “那好,我将谱子放在这儿了,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今晚客人不多,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 宋勇余没有推辞,搁下吉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病急乱投医,带着急需得到答案的语气问道:“哥们,你说我和安沐走到这步,该不该继续去纠缠她?” 宋勇余摊了摊手道:“遵从你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就好,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才陷入到了纠结中,不是吗?” “现在安沐的父亲打算给我办理签证手续,让我去英国找她回来,但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再去闯入她的生活,她是好不容易才下决心逃离这里……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我介入谁的生活,带来的都只有伤痛和灾难,哪还敢轻易去触碰她的伤口……我刚刚在想,也许我们心有不甘,也许我们带着遗憾,可若干年以后,当一切都云淡风轻了,谁又不会觉得这只是人生的一段呢?” 话题陷入到沉默之中,宋勇余起身示意自己该回家了。这个时候,小严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然后附在我耳边说道:“钱总,您的朋友夏元明来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让您单独去见他,我领他到包厢里去了。” 我一阵惊讶,对小严示意了一番后,说道:“我这就过去!” 宋勇余笑了笑道:“我可以过去和大明星交流一下吗?” “改天吧,今天他特意强调约我一个人见面,可能不太方便。” 宋勇余表示理解,拿起吉他先于我一步出了门,我来不及收拾一下自己,便连忙离开了办公室。 …… 穿过普通包厢,我在小严的提示下走到了最贵的VIP包厢,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模样的人,在我示意自己身份后,这才允许我进入包厢。 夏元明疲倦的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头,双腿翘在沙发扶手上,好似在等待我的到来。 一个男助理模样的人微笑着与我点了点头后,便带着剩下的两个保镖退出包厢,我这才放松下来,感叹道:“你现在这身价抬得,我进自己酒吧包厢,还头一次这么紧张。” 夏元明腾地一下翻起身来,好似并不舒心道:“妈的,大老爷们整天跟一鸡婆似的,在你身后叨逼叨,不是抬身价,是准备把我往地狱抬。” “看来成名后的你,除了音乐,其他还是不得志。” 夏元明满脸疲倦,再次躺下,似乎已经不打算再和我解释什么,这种不解释让我在相对的气氛中感觉到了压抑,又在压抑中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我感到痛心,为什么生活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许久,我终于对沉默的他说道:“一直以来你都把自己捆绑在沉重的生活上,是时候给自己解绑了。” 夏元明摆了摆手道:“跳过这些话题,说正事吧!” 我点了点头道:“你这下雪天大老远的过来,肯定有事,你说,我听着。” “明天是翠芳的生日,我想去墓园看一看她,顺便给秀秀添置一些冬天的衣物。” “巧的是,秀秀在你来之前,刚走没多久,她现在和郁馨生活在一起。” “她们住一起?” “你不该用这么惊讶的口气。” 夏元明终于放弃了对我的质问,又心疼的说道:“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其实过程中本该省去不少的折腾,是你们把彼此弄复杂了,她们现在生活的很好,郁馨前段时间得了抑郁症和厌食症,我和安沐想出来用秀秀乐观的生活态度,去试着改变郁馨,没想到很快便见到了效果,今晚见到郁馨,她整个人好多了。” 听我这么说,夏元明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我也就放心了,可我不能参与到她们的生活当中,免得将这最后一点的安静都搅扰了。” “不怪你,进娱乐圈,有了光环,可也身不由己了。” 夏元明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他内心的苦痛,试问,哪个人在家庭生活中,不希望和和睦睦,可是这对夏元明而言却是一种奢侈……他终于低声回道:“今晚下雪我也不打算走了,你这儿包间装修挺不错,我就是抱着拉动消费的心理来的,陪我唱唱歌,天亮帮我去接秀秀,我们去墓园。” 我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调试音响设备。 夏元明有些不好意思,开着荤笑话道:“今晚你留在这儿,安沐不会怪我吧?” 我的情绪瞬间攀上了顶峰,一下便跌坐在了身后的卡座上,紧握住拳头,忘乎所以的说道:“分手了!” 夏元明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始终有种哀伤的情绪,终于有些责备的对我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你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对于这种错过你会后悔的。” 我在惊讶中点了点头,他居然和郁馨说了相似的话……沉默了很久中,夏元明已经熟练地收拾好了设备,然后拿起了麦克风。 “听过《在人间》没?” 我摇了摇头。 “陕西一位创作歌手王建房,将一首经典歌曲《what are words》改编,重新填词并融入了陕西方言元素,唱出了社会现实的残酷,吼出了西北汉子对命运的无声呐喊与抗争,我唱给你听!” 说话间,他找到了这首歌曲,无需酝酿,便唱起了这首句句戳心的歌:“……挂在脸孔上是面具,流言比刀箭还锋利,金钱的脚下有太多奴隶,人心有多深不见底,灵魂在逃亡无处去,现实像车轮,我是只蚂蚁……别人只看到你脸上的淡定从容,却不知道你牙咬得有多紧,在人间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因为没有尊严能放弃……” 王建房改编的歌曲唱出了人生的辛酸与不屈,而我知道原唱Chris Medina则讲述着另外一个感人的故事,Chris Medina曾经是星巴克的服务员,2007年他和相恋8年的女友Juliana订婚,但命运却和他开了个玩笑,女友遭遇车祸导致脑部重创,康复后智力只有2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悲伤欲绝的Chris坚守誓言,一直照顾着未婚妻不离不弃,将对Juliana所有的爱与期待写成歌词,创作了这首催泪的歌曲,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让Juliana接受更好的治疗,他带着这首歌参加选秀,他唱出的,是爱一个人到极致的感觉! 我感慨同样的曲调,两人却演绎了不同的人生,无论是原唱还是改编,面对生活或是爱情时,正因为心中尚有爱的能力,才使他们没有随波逐流,泯然众生之中…… 可我呢? 嘶吼中,夏元明仰起头,不让泪水落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事情无法躲过生活这把锋利的刀。 …… 这个夜晚,我并没有唱几首歌,更多的时候是听夏元明在呐喊。可能因为下了雪的缘故,今晚的供暖异常热,在那汗湿的感觉中,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然后陷入到了昏睡中,却睡的并不踏实,不停的做着毫无逻辑梦,然后在现实与梦境之间交替生存着…… ——……——……——……——……—— 书中写了这么多歌曲,今天,在这里极力推荐王建房的《在人间》,听完对生活,也许是一种新的启迪。 第436章 在人间 次日清晨,我在昏沉和挣扎中结束了一夜的睡眠,这一夜,我睡的很浅,而疲倦的灵魂却一直在灰色调的梦境中挣扎着,身边的夏元明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在经历了一夜的疲惫,他坚持到了天亮,用干哑的喉咙,唱着并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而我在睡梦中,除了反复回放着那首听一遍就能记住的《在人间》,忽然想起安沐曾经把自己比作荆棘鸟,她已经被“爱情”这根刺刺的鲜血淋漓,可我却没能给她应有的救治,在她发出凄美的绝唱以后,又带伤离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单独行动,前往郁馨的住处接秀秀,在和夏元明讨论了路线以后,便开始出发。 走出了沉闷压抑的包厢,雪还没有停,可我并没有得到那解脱的快感,相反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我却不能改变什么,也已经不去幻想和追问: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当我到郁馨住处的楼下,才给她拨打电话,让她把秀秀带下来。 今天是星期天,可郁馨和秀秀的生活似乎很规律,此刻不过才六点多一点,她在接到电话片刻后,便穿戴整齐的带秀秀下了楼,秀秀今天穿的很别致,是我看到翠芳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前段时间横扫某电影节的红绿被单样式的棉衣。 薄薄的一层雪被踩的咯吱咯吱响,郁馨沉默的看着我,而我却更不敢将昨晚夏元明过来的事情和她坦白,至少不能在她气头上坦白,于是我低着头,什么也没有再说,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阵咳嗽结束后,我又感觉到了脑袋的昏沉,跺着脚,双手抄在口袋中畏惧这冬天里的寒冷。 “能让你穿着一双单皮鞋就过来接人,他还真是不管别人死活。”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了。” 说话间,郁馨蹲下身子,握住秀秀的手说道:“跟钱辰叔叔去吧,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再怎么样都该去的。” 秀秀第一次摇了摇头,看样子她们在说的应该与我是同一件事情。 郁馨在哽咽中沉默,许久又红着眼睛,说道:“听话,快去。” 秀秀将郁馨又拥紧了一些,叹息着在她耳边说道:“阿姨,我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出什么意外,就不和爸爸一起出现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郁馨的心情比我更急切,所以她在我之前用责备的语气回答道:“你不该这么想,今天这样的日子,哪怕出现什么困难,也是你爸爸该背负的责任,你只管去,不用考虑这么多,永远做一个跟着心走的女孩,好吗?” 秀秀仰起头,不让泪水再落下,却依旧在抽泣,我深深知道这个孩子早慧的心灵,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当即决定道:“秀秀,你的决定是对的,你永远爱身边的人,这点叔叔知道,我会把你的想法转告给你爸爸,但是你答应叔叔,不许再难过了。” 秀秀满脸痛苦的点了点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握住她手的力气太大,赶忙松开,然后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说道:“叔叔,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了,昨天晚上我和郁馨阿姨、小妈和雷子已经去墓园了,我告诉了妈妈我很好,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身边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很幸运。” 我感慨于秀秀的细腻,从前一直将安沐挂在嘴边的她,此刻只字不提,她明白我的心情…… 郁馨抹了抹眼泪,抚着秀秀的背,轻声安慰道:“秀秀,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看着郁馨宠溺着秀秀的模样,那想安沐的情绪更是水到渠成般的涌起,我终于轻声对她说道:“无需问了,我相信秀秀所有的决定都是最好的决定,那我先过去了。” 说完,我快步走出小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不经意间将目光扫到后视镜上,一片未被踩踏的白色中,一高一矮的身影立在风雪中,那孩子身上鲜明的颜色很抓人心,红色像是对生活的热情,绿色像是对生活的希望,我被这样的色彩震撼了,更被翠芳的母爱感动,她在去世之前几乎做好了秀秀穿到十八岁的棉衣和鞋子,也许衣服款式不一定符合这世俗的潮流,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却随着时间的流逝熠熠生辉。 …… 半路经过鲜花店,我买好一束鲜花后继续乘车前往墓园,按时间计算,夏元明差不多也到了。 由于下雪的缘故,整个墓园来祭奠的人屈指可数,整片山地的树木和土地都被白雪覆盖了,只有一方方矮矮的坟墓,在这里以沉默的方式,提醒着我们活着的意义。 当我凭借记忆找到翠芳坟墓位置的时候,夏元明已经提前到达了,身材高大的他,此刻蹲在墓碑前,弓着身子缩成了一团,身旁依旧放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吉他。 我的情绪翻涌着,因为自己和安沐如此真实的参与了翠芳生命走到尽头的日子,那段灰色的记忆让我知道了这生活的短暂与苦短,我们所不珍惜的今天,是多少昨天死去的人渴望的明天…… 我弯下腰轻轻将鲜花放在了已经被夏元明打扫过的台阶上,然后站在一旁回想着和翠芳相处过的旧时光。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她在病痛的折磨下,仍然带着最美的笑容,坐在阳光下纳着鞋底,一起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是火锅…… “对不起,我没忍心把秀秀接过来……” 夏元明在哽咽中沉默,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站起身说道:“没事,秀秀和郁馨已经来过了,从冻蔫的花束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 风伴随着落下的雪花越吹越冷,也将我吹的清醒,不免回忆起在这座城市里所发生的一切,我轻声的询问夏元明道:“我看你带了吉他过来,现在趁着人少,先给翠芳姐唱首歌吧?” 这一刻,夏元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怀念那些忍受着贫穷和病痛的日子,我能给翠芳的,只有我的歌声,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在对方的生命中所充当的只是交换肉.体,而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能比她……用最干净的心听我唱歌了。” 说罢,夏元明盘腿直接坐在了雪地里,抱起吉他再次唱起了那首《在人间》,我在他带着失落和包含着现实的沉重、幻想歌声中,再一次被生活这把刀剌出无数个口子,在这看不见未来的雪地里挣扎着,破灭着…… “也许争不过天与地,也许低下头会哭泣,也许六月雪要飞进心里,会有柏林墙出不去,一生与苦难做邻居,伟大时光已夺走你什么,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当某天那些梦啊……溺死在人海里别难过让他去,这首歌就当是葬礼,挂在脸孔是面具,流言比刀箭还锋利,金钱的脚下又太多奴隶,人心有多深不见底,灵魂在逃亡无处去,现实像车轮我是只蚂蚁……谁能证明你在人间来过……” …… 一首歌曲结束以后,夏元明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下来,索性将吉他摆在一边,直接躺下,再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待会你打电话联系一下郁馨,让她带着秀秀中午去你的住处吃顿火锅吧!” 我点头默许。 阳光慢慢以穿透的姿态撒落下来,我失神的看着白云飘过的天空,轻哼着为自己唱了几首歌,以告慰疲惫的灵魂。 夏元明闭上双眼,双手枕头,好似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又好似用心和翠芳来了一次交流,片刻从地上坐起来说道:“走吧!” “远处有人过来了,你先走,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让秀秀看到憔悴的你。” 夏元明点了点头,背起吉他,再次压了压鸭舌帽,又将墨镜带上,这才将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示意我先一步离开。我站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脖间灰色的围巾随风飘动着,这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的颓废,这种无力的单薄让我心中产生一阵极大的痛苦,可不,这就是在人间! …… 离开墓园后,我打车回到了酒吧,在和郁馨联系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之中,为的是期望有一天安沐忽然回来,能够看到一个成长的我、成熟的我、成功的我……直到快到中午时分,我才回过了神,然后骑车到附近的菜场买菜,回住处开始准备。 中午时分,在助理提前打头阵勘察一番之后,夏元明低调的从一辆掩藏身份的面包车下来,等候多时的我当即将他带到院子里,然后与他一起忙活起来。 时间要到十二点时,随着一阵车子熄火的声音,郁馨推开了院门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夏元明愣了一会儿,轻步走到郁馨和秀秀面前。 这一刻,秀秀终于露出了孩子对父亲的依恋,撒娇似的拍了拍手示意要抱抱,在夏元明亲昵的一把抱起秀秀后,郁馨眼神很复杂的看着他,我知道,对于夏元明,她心中是有埋怨的。 我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强颜欢笑,道:“都别站着了,眼看就到饭点了,还不行动起来。” 郁馨不理会我的催促,面色凝重又严肃的向夏元明问道:“能不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别把孩子一个人丢下?” 这句话让夏元明心情沉闷,她望了望怀中的秀秀,却依旧带着笑容,边将郁馨往屋里拉,边说道:“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屋内,郁馨与夏元明对视,又看了看情绪很好的秀秀,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妥协的说道:“好,那我们就吃完再说!” 第437章 去还是不去 阳光透过玻璃窗,最后落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餐桌上,我们各坐一边,为了方便喝酒,我和夏元明挨着,而郁馨却选择了远离夏元明,与他相对的位置。 饭桌上的气氛如我预料一样,几乎任何话题都超不过三分钟,更多的时候是全体沉默。沉默中,我也没有心情再去调解气氛,因为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强颜欢笑…… 我有些烦闷,散了支烟给夏元明,自己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才对夏元明说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夏元明看了看秀秀,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对我说道:“今晚。” 秀秀撅着嘴,看着夏元明快哭了。 说完,夏元明仰起头,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烟雾的袅绕中,我好似看到了他的负罪感和抱歉。 “离孩子这么近,能别抽烟吗?” 夏元明被郁馨这么一训斥,掐灭掉手中刚点燃的烟,看上去有些茫然,伸手摸了摸秀秀的脸,许久才说道:“过段时间有个音乐节,爸爸还会回来的,按照日程安排,今年很可能继续到国润广场演出跨年晚会。” 秀秀从椅子上下来,伸手挽住了夏元明的胳膊,夏元明也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她言语有些失落的说道:“爸爸,有时间你多陪陪郁馨阿姨吧!” 夏元明看秀秀与郁馨之间越来越融洽,会心一笑看着郁馨,我感觉时机成熟了,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很郑重的说道:“你们两个人对我说过相同的话,明知道最遗憾的是错过,就不要再消磨彼此了,带着秀秀好好生活把!” 郁馨摇头笑了笑,继而面色又严肃了起来,她对我说道:“如果能够用一句话就解决的疙瘩,我们也不会耗这么久了,别说了,影响吃饭心情。” 我又吸了一口烟,掐灭掉手中的烟头,很认真的向他,问道:“夏元明你的态度呢?” 夏元明将秀秀重新抱回到凳子上,示意已经沸腾的锅底说道:“既然现在的生活状态都挺好的,也就不要再去纠结一些形式上的东西了,锅开了,抓紧时间吃东西,今天是翠芳的冥寿,我们就用最家常的方式给她过个生日吧!” 想来夏元明的妥协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终究抵不住生活俗事的挤压,而爱情却始终飘忽,一旦疲倦,最后也就不愿意再去捕捉那最初想要的爱情,找一个最舒适的状态得过且过的过着。 …… 吃完午饭后,郁馨坚持要帮我洗刷碗筷,而我也不愿意打扰这新的三口之家,叮嘱他们走之前替我锁好门,便系好围巾,戴上手套,骑着摩托车,行驶在一条再次孤独的路上,冷风中,我期盼着赶紧到达酒吧,因为比温度更冷的还有这颗落寞的心。 等我赶到酒吧时,员工们正在清点送来的酒水,核对完账目便无事的我,再次走到了酒吧不远处的那片树林中,事实上我并没有为自己设定目的地,可还是下意识般的走到了那条被白雪妆点的河边,也许这里已经成为除了17号住宅之外,我在这座城市中唯一的温暖聚集地,此刻,我需要在这里找到一些安慰和寄托。 找了一些硬纸盒垫在地上,我冒着严寒靠在一棵枯萎了的树上,忍受着一阵阵吹过的冷风,心却意外的平静下来,然后带着一身疲倦,进入到了睡梦之中。 这一觉是我最近以来唯一感受不到长短的一次,直到我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时,才从睡眠中醒来,于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便又闭上了眼睛……直到感觉有人推自己,才再次从沉睡中醒来,朦胧的睁开了眼睛,发现苏茉正坐在我的身边。 我挣扎着起身,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茉的面色有些冷,她回道:“你应该问我来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上次问我的问题?” 苏茉点了点头,却是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向我问道:“想清楚自己的问题了吗?” “想清楚了。” “说给我听听看。” “已经被生活逼到了墙角,就不要再去逃避了,这人间本就是一场炼狱,现在的我,不会再去自暴自弃。” 苏茉笑了,继而哭了起来,笑中含泪瞪着我:“你要是早点懂这些该有多好。” 我心中感觉好笑,却没有心情笑出来,于是搂住她的肩说道:“别哭,真的别哭,在我眼里,你就是我最好的知己,跟我说说,回兰州工作怎么样了?” 苏茉趴在我的肩头,好似找到了倚仗,终于哭出了声:“我现在活着好累啊,越想逃避一些事情越是要去面对,辰逸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在工作上处处针对我,由此在国润内部造成恶劣的影响,俨然我此刻已经变成了众人的公敌,苏溪整天周旋在自保与保护我之间,焦头烂额,事实上,我熟知辰逸各种手段和伎俩,可是现在还没到收网的时候,我只能忍……你知道吗?我和苏溪现在已经布局好战略,这个圣诞节到元旦节前后,我要让那些作茧自缚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凡事看透一些吧!” “你能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吗?反正我是不能原谅,这次下决心回兰州,我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原本已经放下是是非非的苏茉再次拾起仇恨,我再次想起她曾经说过回兰州是为了一条短信,可这条短信的内容我不得而知,纠结了半天,最终也没有选择问出口……看着她哭泣的模样,我心中更加的难过,只是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气息顺畅一些,却又感觉是那么的无能为力,我根本不可能代替她或是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在她郁闷的时候陪着她。 安静没一会儿,口袋中的手机不安分的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很快意识到我该给安启阳答复了。 握着电话,心中一阵说不出的压抑,见我迟迟没有动作,苏茉顺手划屏帮我接通了电话,我惊讶的望着她,她则摊了摊手,站起身来朝不远处走去,好似特意为我创造一个宽松的环境……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向安启阳问道:“叔叔有事吗?” 安启阳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你这问的叫什么话,昨晚我和你说过什么事,还晓得啊?” 我没有隐瞒,但很隐晦的说道:“这次,我可能劝说不了安沐……” 安启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挑明,半晌说道:“有些事情荣玲(姑妈小名)已经和我说了,我不怪你,你真的不打算再试试看吗?” 我的思绪很快便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挣扎的漩涡中,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离别的早晨,我好似看到她含泪离开、拼命吹响海螺哨子的模样,那些画面将我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可我害怕自己的出现再次搅扰安沐的生活,她那颗受伤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刚刚苏茉那番话还在耳边,难道我真的要自私的将刚逃离的她再拉回到这充满伤痕的地方? 原本在平静中的我,忽然有些慌张和不安…… 思绪又一次被安启阳的催促声给打断:“给我答案吧!去还是不去?” 第438章 注意安全 这时,从远处的树林再次扑面扫来一阵风,我在这阵冷风中打了个寒颤,即便是如此清醒,可我还是没办法干脆的回答这个问题,便迂回道:“叔叔,就当她这段时间出国散心吧!我不希望这个时候再去搅扰她,她好不容易逃离这充满痛苦的地方。” 一贯雷厉风行的安启阳第一次在抉择上犹豫了,沉默许久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作为安沐父亲,我想最后再说一句:如果安沐是你找回来的,你们的恋爱随时可以继续;若是安沐是自己回来的,那也就没你什么事了,到时候我会尽全力阻止你和她在一起。因为幸福,从来都是你千方百计追求回来的,才会珍惜!” 结束了和安启阳的通话,我有些恍惚,远处的苏茉发现了我的异常,走过来推了推我问道:“接完电话魂不守舍的,都聊了些什么?” 我回过神,道:“没什么,只是一时间觉得生活过的没头没脑的。” “付我费用,陪你聊聊。” 我看她的衣服穿的很单薄,便提议道:“天冷还是早些回去吧,继续杵在这儿,恐怕陪聊费用不够医药费。” 苏茉点了点头,一点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说道:“这几年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了,如今你事业也起步了,我却穷困潦倒,连房子都被扣押着,青海湖这段时间旅游淡季,入不敷出,你以后每个月定期往这张卡上打一万,为期两年,当然,若是你钱多,或者觉得亏欠我太多良心不安的话,每次都存点我也不介意,钱是个好东西。” 我惊讶的看着苏茉,万万没有想到她找我是为了这个事情,要求还提的那么让人难以回绝…… 见我迟迟没有反应,苏茉又将银行卡往我面前递了递说道:“怎么着,从前卡里有钱递给你你不要,现在让你往里面还钱你还打算犹豫?” “我只是觉得惊讶而已……” 我话还没有说完,苏茉便打断,道:“没什么惊讶的,每个人都有困难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你想还我都不会给你机会了。” “说的也是。” “你这么犹犹豫豫的,不会是觉得自己没能力还吧?” 被苏茉不留情面的损了几句,我也不尴尬,依旧笑着说道:“现在排除酒吧需要的运转之外,我自己每月赚的钱刚好可以给你一万左右。” 先前还态度坚决的苏茉在面对这句话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即便我很希望你能给我这笔钱,但还是别让自己过得太委屈,男人都有三朋四友,对自己的交际圈也别太吝啬,那就一月给一万,多了我不要。” 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银行卡捏的紧紧的,突然发现有一种救赎的感觉。 “从前经常来这家酒吧,但是都是开车来接你,从来没喝过酒,如今你做了老板了,我又没开车来,请我喝一杯吧!” 我还想说些规劝她别喝酒的话,苏茉却已经往回走了,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想劝我,放心吧,我就喝些暖啤,自己有分寸。” …… 酒吧内,苏茉直接到吧台要了最烈的酒,然后在沉默中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我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劝说道:“说好了喝点暖啤热热身子的,怎么喝这么烈的酒了。” 她挣脱了我,又从我手中拿回了酒杯,却挤出笑容说道:“我现在又不想喝暖啤了,不行吗?人性不就这样,谁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吩咐调酒师只能给她这一杯,然后又耐心劝道:“别喝醉了。” 苏茉做了个OK的手势,示意我先去忙。 我不想让气氛过于沉闷,没有立马离开,笑了笑对她说道:“难得过来一次,别光顾着喝酒,用你敏锐的商业嗅觉,给我指点指点。” 苏茉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等她放下杯子时,环视了四周后说道:“你不觉得这酒吧从老马到你这儿,少了点什么吗?” 我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少了什么?” “少了很多你这样矫情的屌丝。” 我却不理会苏茉言语里的讽刺,顺着她的话说道:“除了少了我这么出色的人,还有呢?” 苏茉好似没有兴趣再和我贫嘴下去,起身径直的走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然后对我扬了扬下巴道:“自己看看酒吧里少了些什么。” “你是说墙上的涂鸦?” 苏茉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因为当时这个角落老马没钱装修,所以才想出留言墙这么个主意,可后来与我的设计格格不入,我便把这块重新装修了,与整个空间环境相协调。” “现在怎么觉得不协调了,当时这面墙上留下你多少酒后涂鸦,你自己心里没数?拉都拉不走,跟个壁虎似的贴在墙上,哪回老马一见你来不是后悔自己当天开门做生意?” 苏茉的话让我心怀歉疚,终于收起玩笑之心,认真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恢复这面墙的涂鸦功能?” “设计方面我不懂,但我知道那种出现在一个相同地方,却找不到一丝归属感的悲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为了让自己有个清晰的思维,我冒着严寒,再次走出了酒吧,呼吸到室外的空气,苏茉这个意见很中肯,我的心情终于不那么沉闷,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茉也跟着我从酒吧里走了出来。 我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才向她问道:“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想必心中已经有想法了,告诉我吧!” 苏茉却白了我一眼说道:“付费吗?” “别开口闭口就谈钱,俗,还伤感情。” “不谈钱谈什么,谈情说爱?和你没什么感情可言。” 尽管知道苏茉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我还是没有拆穿她,竟抱着一丝期待等待着她的答复。 苏茉看都没看我一眼说道:“我看酒吧包厢最里面有个会议室,玩什么名堂啊,什么会议不能在舞池里开了?把房间腾出来,留着搁心愿瓶,你应该知道市面上有那种小玻璃瓶子吧?按照酒吧的客流量,一天也不会太多,让客人定个期限来取,或者在瓶子上贴上地址标签,和快递公司协商,来个送货上门。试想一下,天南海北的人在这儿留下一个心愿,若是哪一天想起来了,恐怕会迫不及待的过来吧?这样还愁没有潜在客户?至于整个过程的费用,等来取瓶子的时候,按照时间标签付保管费就好了……” “这件事说来容易,操作起来太繁杂,容我再想想。” 苏茉低头沉默了片刻,道:“这只是我小女人的心思,可能也只有到我自己客栈实现了,反正这生活本来就不讲什么情义,更别说什么回忆和情怀了,什么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我打电话帮你叫车吧!” “不用,我自己想走一会儿,你最近也少些外出,注意安全。” “什么意思?” 苏茉没有多回答我,转身离开时,背对着我挥了挥手,直到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的心情有点空,想不明白苏茉到底想告知我写什么,也不想立即回酒吧,只是点上一支烟站在冰雪还没有消融的屋外,轻轻叹气,呼吸着冰冷又潮湿的空气,然后让冰凉在心中走一遭…… 第439章 梦 时间继续朝前推进着,安沐已经去英国将近一个月了,这个肃杀寒冷的早晨,我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姑妈开着车来到17号住宅,她告诉我来收拾一下17号住宅,见我刚洗完澡,便催促着我快进屋把头发吹干,免得着凉。 姑妈比上次见面要瘦很多,想来也是操心劳碌太多了,我顾不上头发,连忙示意她进屋,将有些杂乱的沙发收拾一下,又拿茶具准备给她倒水,她拉住了我,将手中提着的纸袋交给我道:“本来打算给你们织毛衣的,可姑妈太笨,没学会,最后只能拆了织了条围巾,你凑活着带吧!” 我拿出包中的红色围巾,带着喜爱的表情围到脖子上试了试,随口问道:“你给安沐织了吗?” “织了,让她带到国外了。” “没想到最终还一起带了个情侣款。” 姑妈神色顿时变的有些复杂,半晌向我问道:“跟姑妈说实话,你对这份感情还抱有期望吗?” 我有些诧异姑妈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有,经历了那么多,一段感情怎么能说放就放。” 一向乐观的姑妈前所未有的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更加诧异了,心中忐忑着,许久才问道:“姑妈,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不对?” 姑妈却又沉默了,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这让我心中又是一阵紧张,一阵着急,于是催促道:“姑妈,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就别再跟我隐瞒了,我快急死了。” 姑妈叹了叹气,终于鼓足了勇气对我说道:“昨天王甜和安沐表白了。” 我的情绪顿时翻涌了起来,好似又看到了当初在酒吧时,林格对慕青表白的画面,心中忽的产生一阵挡都挡不住的刺痛。 许久,我在一阵难忍的刺痛中强颜欢笑着对姑妈说道:“王甜追了安沐这么久,从小又一起长大,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比王甜合适的了,如果他能够让安沐走出低落,这也好……” “你真这么认为的?”姑妈注视着我问道。 手足无措的我忽然很想抽烟,却无法在姑妈的面前点上烟,因为这会暴露我真实的情绪……我真的不敢去设想,如果安沐真的接受了王甜的表白,我会悲伤到什么模样…… 见我不语,姑妈恨铁不成钢的叹息说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对待感情怎么那么不坚定,还有不离不弃这回事吗?” 我沉默,实际上姑妈的感叹有些以偏概全,至少我身边就有例子:夏元明对翠芳一直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她走到生命的尽头…… 姑妈见不得我头发湿漉漉的站着,从卫生间拿出吹风机,示意我坐到沙发上,帮我吹干了头发后,又问我道:“小辰辰,你吃早饭了吗?” “我刚从酒吧下班回来。” “那你先去休息,我也还没吃饭,我去做,在你这儿吃完早饭再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去帮忙,被姑妈拒绝了。 在姑妈进厨房忙碌的时候,我则长久的坐在沙发上发呆,然后特别无助的捏着手中的烟盒。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王甜居然就趁虚而入,此刻正是安沐感情的低落期,哪怕安沐是寻求一份安全感,那么王甜对我也是十足的威胁,因为我现在真的无能为力。 只用了一小会功夫,姑妈便从厨房端出了两份韭黄肉丝面,抱怨道:“我看你应该每天都做饭,怎么不买些有营养的食材备着,你这样子至少比我上次见面少了十斤!” 我象征性的笑了笑,道:“没心思做饭。” 姑妈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忽然思维一跳跃向我问道:“我哥有没有和你提过让你去英国找安沐?” “呃……姑妈,你说我现在去能挽回什么吗?”我总算不慌乱,转移话题问道。 “我也不知道……” 姑妈有些茫然的回答总算让我得以喘息,可内心又暗自惶惶,连她都确定不了安沐最后的选择了,那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姑妈将筷子递给我,神色又变的黯然,搅了搅面条,许久说道:“我哥那人倔强,他确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如果你实在不想去利物浦找安沐,那就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用在意别人的要求了。” 沉默了许久,我又旁敲侧击的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安沐持着什么样的态度,最后答应王甜了吗?” 姑妈摇头说道:“安沐这孩子性子跟她爸一样,认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如果她真要是因为和你的感情空白期就选择王甜,那现在哪有你什么事,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没发展成情侣,这点日子恐怕不足以改变安沐的想法吧!” “那就好!”我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知道了。”我赶忙改口。 姑妈点了点头,再次注视着我,半晌才轻声说道:“面条要糊了,快吃。” 我端起碗,原本并不太有胃口,可刚喝了一口汤味蕾便被这碗面条打开了,情不自禁的对姑妈比了个大拇指。 姑妈将自己很少的一碗面吃完,抬头道:“你是不是觉得不去找安沐,对她来说是一种变相的爱护,能够让她活的稍微开心一些? 我的大脑里忽然浮现出安沐落荒而逃的模样,许久叹息道:“和安沐认识一年多来,我和她从互相排斥到慢慢接受,刚准备触摸幸福的大门,生活便将这扇门上了锁,我知道如果不是伤的透彻,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的,想来,这些日子我给她带来的伤心多于快乐,让她变成一只渴望爱情的荆棘鸟,却又没能给她最忠贞的爱情。” 姑妈听完后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我说道:“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那就这样过吧!我会把你的状况和安沐说的,让她不用再担心你了,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情,再有就是把17号住宅打扫一下。” 又是一阵沉默后,我依旧疑惑的问道:“安沐在担心我?” 姑妈的表情顿时变得不悦,随即从茶几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对我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和你小子一样没心没肺,车子里还有她在英国给你爸妈挑选的衣物,你拿上,什么时候抽空送回去吧!” “她的确比我更懂得亲情可贵。”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离开前大哭的模样,那哭声无法形容,也许,她曾经抱了最大的决心要和你幸福下去,结果愿望落空了……” 听完姑妈说的话,我反而渐渐静了下来,又想起了安沐从前和我说的话,也疑问,如果历经磨难,还可能会一起走到最后吗? …… 次日上午,我和小严交代了声,便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这也是近两个多月以来再次回家,可是心情却大为不同,犹记得上次和安沐一起回去的时候,我们已经成了三口之家,并且有了订婚的打算…… 火车快速的穿过隧道,光与影的交错,黑暗和光明在须臾间更替着,我屏住呼吸,期待着在这无边的黑暗隧道中,能在边缘地带看到安沐口中的那片星辰之海。如果可以,我必将能产生原谅生命中一切过错的勇气和信心…… 我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因此我时不时的感觉到她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曲接水了,甚至我能够想象得出长发垂肩的她,小心翼翼的端着水杯走在过道里的模样,这些画面并不需要我闭上眼睛才能出现,因为她的气息、她的生活习惯,已经刻在了我的灵魂中…… 阳光穿过车窗玻璃照在我身上,我倚靠在座椅上,就这么进入了睡眠,梦中,我忽然看到了安沐从前买的那对晴天娃娃,它悬挂在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街道上,我的目光被那对陶瓷娃娃紧紧的扣着,它在风中剧烈碰撞着,好似一对亲密的恋人互相伤害着,我一直追逐,最终站在一个走廊下面,紧张的看着它,生怕它在下一刻破碎…… 雨水疯狂的下着,在地上溅起水花,慢慢形成了水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神经始终紧绷着,直到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撑着天蓝色雨伞的安沐在我面前出现,她的目光和我一样,紧张的看着那对晴天娃娃。 我的眼睛似乎被雨水迷住了,用力的张望中,发现那对娃娃渐渐的跟自己重合了,我知道,即便躲避,自己终究站在了风雨飘摇的街头……我冲进雨中,想发出声音,刚张开的嘴,雨水便顺着我的脸颊直往口中灌…… 在我抹了一下脸上的水之后,刚刚眼前的安沐忽然消失不见,我怀疑这是我的梦幻,可是雨水淋在身上又是那么的真实,我焦急的环视着四周,却因为雨水使得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不清,她就在我眼前,隔着一条汹涌的河,消失了…… 这个荒诞的梦止于车子进站,停歇了片刻,我被嘈杂的声音拉扯回现实,心中却无限的感慨,我和安沐无论在梦境还是现实,都没能在一起……等到火车再次开动时,说好路上不抽烟的我,忍不住走到车厢连接处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在这飘散的烟雾中思索着,回到家以后该如何面对爸妈…… 第440章 不属于你的东西 将近九个小时的车程以后,我又倒了趟公交,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由于没有提前跟爸妈说,直到我到家门口,老妈仍然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我还没开口,反应过来的老妈拽着我的手臂就往家里拖,直到把我拽进为我准备的新房才停下来,我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她则靠在门框上抹着眼泪,我以为她会数落我,可她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从房间整体设计来看,安沐肯定也参与到了其中,整个房子很梦幻,粉色调的墙面充满了低调的爱情观,给人一种浪漫的感觉,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在这充满初恋味道的房间里幸福下去,最终换来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我忽然想起手中还未放下的提包,连忙找话题道:“妈,这是安沐给你们买的衣物,从英国寄回来的,你和我爸试……” 我的话没说完,老妈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她终于开了口,愤怒的骂道:“钱辰,你这小子太不省心了啊!当时安沐根本就不想去兰州,我还提醒你忙完就回来,结果你……你让怀身孕的安沐去找你……这下好了吧!” 老妈被气的语无伦次,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件陈设,我心中更是歉疚,低着头一言不发。 “妈,这是安沐的心意,你们拿去试试,我想睡一会儿了。” 老妈走到我身旁,打开了手提包,拿出来了一件呢子大衣,面露心疼的抚摸着衣服,道:“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想着给我买东西,钱辰,你告诉我,你不陪着她,怎么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分手,让她一个人去英国,你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你吗?” “我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她再也不需要我了。” 老妈拉扯上拉链,情绪激动的说道:“你手上有没有钱,没钱我给你钱,你给我去英国把安沐给我找回来。”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又何尝不想去把安沐找回来,可我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如果她打不开心结,回来也只是重复着痛苦,我怎么能再忍心让她在痛苦中走一遭…… “妈,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老妈惊愕的看着我,继而表情充满疲惫和低落的向我挥了挥手,道:“你睡吧,我去做饭。” 等老妈离开房间后,我心中充满着惆怅,独自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然后看着被风摇晃的窗帘,一阵阵失神。一路的奔波让我身体充满疲倦,可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关上窗子后,我平躺在床上,在清醒中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可是安沐的模样还是占据了我所有的思维,挥之不去。 我就这么清醒着等到老妈叫我吃饭,昏沉着头下楼以后,听到了老爸说话的声音。 洗完手坐到饭桌旁,老爸看着我,他的嘴唇在微颤,可终究说不出一句话,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太徒劳,亦或是不想扫了吃饭的兴致。 “陪我喝几杯。” 我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喝酒,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答应了老爸的要求,因为不想让他看出我的落魄,继而有心理负担,只是我真的很厌烦现在强颜欢笑的自己,连喜怒哀乐都不由心。 菜还没吃一口,我们爷俩已经喝完两杯酒,老爸取出两支烟,散给我一支,点燃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火,也替我将叼在口中的烟给点燃,等我吸了一口后,说道:“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或者后天吧!” 老爸喝了一口酒,稍稍沉默之后对我说道:“以事业为重是好事,爸支持你!” 将鱼头豆腐端上桌后,老妈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依旧情绪不佳道:“他现在没爱情,当然以事业为重,难不成还像以前那样颓废着,随随便便一混就是几年啊!” 老妈这么一说,我更加的无地自容,她的意思很明显:我现在又单身了。 我就夹着烟这么尴尬的沉默着,说完这句话后,老妈没有再为难我,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赶紧吃,吃完睡觉,明早就走!” 将烟头熄灭后,我继续默不作声,胡乱吃一点东西便回房间睡觉了。 …… 次日上午,老爸请了半天假开车送我,临走前,老妈还在生着闷气,可等我上车离开时,她又跟在车子后面张望,我看着后视镜,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她一直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也许我匆匆离开,她又要自责上好几天。 在火车站附近的路边停下车子,老爸没有与我一起下车,只是鼓励性的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下车。 等我下车刚走了几步,老爸又提着保温盒追了上来道:“你妈起个大早给你烧的红烧肉,带上,到兰州也就能吃上点现成的了。” 我从老爸手中接过保温盒,稳妥的装进随身带的手提包里,朝他挥了挥手,便头也不会的扎进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方向。 买完车票后,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发车,我蹲在城墙脚下抽着烟,烟雾的弥漫中,开始规划接下来的日子,经营好酒吧,不仅仅是为了钱,还有对安沐的那一份承诺,打理好“西遇”酒吧。 …… 这个傍晚,下火车后我便直奔酒吧,抓紧规划着即将到来的圣诞节活动。 酒吧的霓虹灯还是和从前一样,在自己固定的位置散发着迷人的光线,光线刺破黑夜,晃出了一片忽明忽暗。 我提着包正准备进入酒吧,忽然再次看到上次那个要买下酒吧,临走前对我竖中指的男人,他依旧是亚麻色的头发,配上一身时尚的休闲服装造型,在昏暗中找寻着角度,我停下步伐想了半天,这才记起他叫路远。 对于这种人,我不想再多浪费情绪,因此并未打算搭理,扭头便往酒吧走。 这个时候,专注于拍照的路远忽然转过身,将镜头对准了我,说道:“钱老板,请看这边!” “怎么又是你,你又来打算痴人说梦般的对我说,想买下酒吧?” 路远收起相机,只是笑了笑,仿佛在笑我的螳臂挡车,我皱眉看着他,气氛一瞬间就冰冻了起来…… 见我这般的无所畏惧,他朝四周望了望又看向我,表情冰冷,语气低缓的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别磨我所剩不多的耐心,这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它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份回忆,对你而言只是赚钱的工具……若是你实在不愿意交出它,那就让我们一起携手,毁了它吧!” ——……——……——……——……—— 今天这章更新完,这本书所有的铺垫部分就全部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收尾了,预计三个月左右完本,这本书已经陪伴大家一年多了,珍惜接下来所剩不多的日子吧!不为其他,只为陪你走过的岁月…… 第441章 人性的虚妄 我忽然对路远这一番话无比的厌恶,心中起了一种想用拳头和他对话的感觉,只觉得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该出现在“西遇”酒吧,却仍然用最平静的语气对他说道:“这儿恐怕容不下你这种大人物,自己离开吧!” “你肯定后悔自己做这个决定的。” “他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不知道,我觉得你这儿闹事该被报警了。” 路远循声望去,面色震惊的看着苏溪,似乎折服于这个女人表现出的强大气场和魄力,许久才反应过来,面色认真的看着我。 我耸了耸肩道:“我觉得你神经没问题,才在这儿和你理论,若是再闹下去了,真可能把你当精神病对待了。若是人人都对你爱理不理的,恐怕你自己都觉得难受。” 路远面色复杂的注视着我,我辨不清此刻他到底是什么情绪,可他嘴角的抽搐确是真真切切的,数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握着拳头冷冷的笑了笑,继而离去。 我和苏溪并没有立刻寒暄,盯着带着怒意离开的路远,只见他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宝马七系车里,绝尘而去。 “你恐怕又惹上了不是善茬的主儿了。” “管他去,这个傻逼在这儿出言不逊,没动手开瓢已经算是对他优待了。” 苏溪的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说道:“听说安沐走了,你一个人打理这酒吧还顺手吗?” 苏溪的话,狠狠戳到了我的痛处,我避开话题道:“你这么晚来,是有事,还是来喝一杯的。” “喝酒。” …… 酒吧的昏暗角落里,苏溪一个人叫了六瓶啤酒,然后以特别豪爽的口气说道:“坐下来喝几杯,我请客,你就当给自己拉动消费。” 我被路远刚刚那番轻佻的话语气得够呛,闭上眼睛,发泄似的将刚开的一瓶啤酒喝完,然后心中痛恨着生活里怎么会有如此蛮横之人,认为这金钱是天下无敌了,好似自己可以掌握全世界似的……而这也是我第一次为一句话较劲,我真的很难接受他平白无故的就要毁了“西遇”酒吧,得不到便毁掉,这和八国洋鬼子火烧圆明园的强盗行为有什么区别? 冰冷的酒液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我的胃里,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又一次在压抑中体会到了那种极端的快感,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 苏溪从我手中夺过了酒瓶,她沉着脸对我,说道:“拜托,我也是来喝酒解闷的,别让我倒过来为你操心好吗?” “谁让你操心了。”我说着又用牙咬开了一瓶啤酒,然后狠狠灌了一口。 苏溪按住酒瓶,面色严肃的对我说道:“我收回自己说的话,要喝自己去吧台点去,别喝我的酒了,为了销量,至于么。” 我有些吃惊,下意识的向苏溪确认道:“你觉得我是在为酒吧销量喝酒?” “你说不是我还真不愿相信,我也懒得和你较劲了,你快走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并没有因为苏溪几句激怒的话语便离开,又拿起啤酒瓶喝了起来,此刻我好似十分依赖这种不计后果的快感,因为这会让我短暂的忘记那现实的悲痛和压抑。 “钱辰,你少喝一点……”苏溪不厌其烦的提醒着我。 我忽然想起老妈给我烧的红烧肉,忙从脚边提起袋子道:“我妈烧的肉,我爸特地嘱咐我带过来的,特别好吃,我去热一热,你尝尝,就当赔你酒钱了。” “我爸很会烧东坡肉,每次我都怕胖,不敢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这种带着感伤的直言直语,让我一时难以适应,我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今晚你就别怕胖了,放肆的吃一回吧!” 苏溪久久没有言语,但这种沉默对于我而言也是一种回答,我心中忽的产生一阵不能克制的窒息感,说道:“也甭难过了,至少你还没受过情伤,我都痛不欲生两次了……我去去就来!” 苏溪又陷入到沉默中,我知道她心中是有感动的,所以即便我开这么个玩笑,她也不忍再责备我,好似又不喜欢我的口不择言,于是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 我迅速走到员工休息处,将红烧肉倒入微波炉专用盒子里,放入微波炉中,然后站在窗口向外看。夜,已经完全的降临,风透过那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动了我的头发,我便在寒冷中无比的清醒,以至于比喝酒之前更清醒。 我就这么把加热食物等待的这段时间利用了起来,想了这些日子以来生活中琐碎的小事,几乎每件印象深的事情都与安沐有关……于是,我更加坚定要去做一个靠谱的男人,忘记曾经的自己,然后去经营好自己的未来,经营好这家酒吧。也许,在某个阳光的午后,安沐会再次拖着行李箱,背着吉他,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那时候的光线刚刚好,她话不多,但笑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和优雅…… 十分钟左右,我到前台拿了一只盘子,托着保温盒走到了苏溪身旁,她却铁青着脸,跟喝了假酒似的,严厉的对我说道:“你这儿能不能别找一些文艺伤感的歌声,听完就想哭。” 我撇了撇嘴,又低了低头,拆开一次性筷子道:“拿筷子,趁热快吃!” 苏溪没有多废话,夹了块肉放入口中,细细的嚼着,她倒是挺有吃相的,与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坐在路边吃烤红薯,下班到摊子上吃烧烤的国润CEO简直判若两人。 “放开吃,又不是让你拍美食栏目,一块肉你还打算回味半年?” “这肉有家的味道,别废话,让我再留恋一会儿。” 我沉默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也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嚼着,却没有解释好吃在哪里,实际上也并不需要解释,因为这个味道我很熟悉。对于苏溪夸赞肉好吃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他说不好吃才是真的见了鬼,我妈的手艺绝对是私房菜级别的。 说话间,苏溪搁置在桌子上的手机冷不防的亮起屏幕,我并不是有意去看她手机屏幕,目光只是一瞥,便被命名为“头疼的合作”来电显示号码给吸引了,不到两秒的时间里,我只是看了其中几位号码,却觉得这个号码如此熟悉。 苏溪有意避开我,弯着腰躲在桌子下,手遮住嘴说话,接电话的过程中,苏溪的表情变得很是凝重,挂完电话后,若有所思的看着酒吧的出口指示牌…… 我也追随她的目光向指示牌看去…… 她表情里的担忧是如此的真实,我赶忙安慰她道:“是国润的事吧?要是真有急事,就抓紧吃,吃完赶紧回去工作。” 苏溪点了点头,但整个人并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对此,我能抱以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在苏谦去世后,国润遭遇到重大内部动荡,她在空前的压力中,更加紧张国润的未来。 苏溪低头看了看保温盒中的红烧肉,微笑道:“肉很好吃,但我没时间享用了,你自己吃吧!” “你还没吃晚饭吧?带上算作宵夜,就别和我推辞了,我待会和员工吃外卖,等回家再让我妈烧就好了。” 苏溪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辞,将红烧肉装进她那只价值不菲的Prada手提包中,确认放稳妥后,直接招手叫来服务员,从钱包中抽出一沓钱,连数都没数便放到桌子上,然后转身离开。 我知道这是她的消费方式,便也没有阻止,然后出于对朋友的方式,将她送到门口,调侃道:“欢迎下次再来,就当给我拉动消费了,要是让客人知道堂堂国润CEO都到我这儿消费,生意估计又得迎来一波高峰。” “呃……” 苏溪表情平静的应了一声,便背过了身子,她的肩在颤抖,她好似不愿意当着我的面掉眼泪,可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看见,此刻,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助,以及国润还未化解的危机,我可以感知到…… 上车前,我又向她问道:“苏茉在你那还好吗?” 苏溪有些歉疚,说道:“她有指点江山的魄力,我却没能给她完全施展的舞台,有点委屈她了。” 我示意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她挥了挥手。 车子渐渐朝着不远处的拐弯口驶去,我往回走了几步,忽然又下意识的转过身,车子果然如直觉那样停了下来,让我难以置信的场景再次出现:昏暗的路灯下,慕隐山上了苏溪的车子,在上车前好似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想把看到的这一切当成是真实的,我害怕所有的理智会碎裂在人性的虚妄中,可是我痛苦而深刻的感觉到,这并不是幻觉,我所害怕面对的一切,距离碎裂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只差一个可以告诉我所发生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的人。 清冷的路灯下,我手插在牛仔裤口袋中,仰头痛苦的望着,刺透黑夜的灯光,好似指引着我朝那痛苦而撕裂的真相一步步靠近着。 在我思维混乱的这时候,店里的服务员忽然冲出来,焦急叫了声:“老板,有几个人喝醉了闹事。” 我回过神,连忙奔跑到店里,避让的人群中,四五个喝醉的人拍桌子乱吼,混乱中,我在不到五十人的大厅中,一眼看到了带着一抹笑意淡定坐在人群之外喝酒的路远,刚握起拳头准备和他理论一番时,一个闹事者手持酒瓶砸向我,我本能的一闪躲,却冷不防被他另一只手上的酒瓶砸中头部,鲜红的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第442章 好一个问心无愧 顿时,我的眼前一片血色,头猛地一下麻木了,继而撕裂的疼,腿脚一软跌坐到地上。人群忽然混乱了起来,这个时候,酒吧的保安和几个员工一起上手,将闹事的给擒拿住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宋勇余见状,立马冲了过来,两脚将还在挣扎的醉汉踢得服服帖帖,在一旁开始闷哼起来。我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的路远,他好似也慌了神,而与此同时,宋勇余几乎颤抖着向小严喊道:“快打120急救。” 小严虽也吓得够呛,但还是保持冷静的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将酒吧地址报给了对方。 撕裂的疼痛中,我好似出现了幻觉一般,所有人在我眼前都变得那么恍惚,我的心中好似忽然被抽空了一般,灵魂就这么飘荡在这令人嘈杂、厌恶的俗世中,得不到一丝欢愉,我困倦了…… …… 医院中,在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中,我逐渐恢复了意识,身边站了一圈人,可是只要一用力想先前发生的事情,头就像炸裂似的。 夏韵紧张的问道:“钱辰你感觉怎么样,还认识我吗?” 我想摇摇头说没事,可头有千斤重,带着捉弄咧嘴笑道:“对不起夏经理,我是不是又迟到了?” 夏韵一听忽然就吓哭了,痛苦的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我已经不是夏经理了,我现在……在安总的公司上班啊!” 在夏韵结结巴巴的话语中,我将众人逐一看了看,郁馨、夏韵、宋勇余、Anna,还有酒吧的几个员工……此刻,我多么希望安沐能够忽然出现在这群人中,用最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我想那样我的头也就不用这么疼了。 “Anna姐,我和夏韵姐是开玩笑的,医生怎么说。” Anna仍然带着不安看着我道:“你记忆真的没事?……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头部缝了两针,做了CT没什么大碍,但是得在医院住上几天。” “那帮闹事的人怎么处理的?” 宋勇余愤恨道:“那帮逼玩意儿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喝点猫尿就闹事,关他妈十几天不为过。” 听到醉酒闹事,我的情绪再次陷入到了那段日子里,仿佛看到了千疮百孔的自己,我想宋勇余也和我现在是一样的情绪,所以才会如此咆哮着骂那几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这种情绪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的……庆幸的是:我们走过了那段迷茫的转折期,如此清醒的认识到那些岁月是多么的荒唐,即便破口大骂,依然心痛。 我无意中瞥见宋勇余的手表,现在已经逼近凌晨两点了,不由得劝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小严陪着就好了,我也累了,想睡会儿。” 为了避免打扰我休息,众人也不再坚持,说了些让我安心养病之类的话语,便离开了病房。 四周重新恢复了安静,我有些担忧的问道:“客人受到惊吓了吧?” 小严接不上话,陷入到了沉默中,这种沉默让我感觉到了他糟糕的情绪,这次的突发事件对酒吧的口碑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图片之类的内容落到有心之人手里,必定借此大肆炒作一番。 “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的。” 小严并没有再闪躲,正面回答道:“当时情况挺乱的,我们最终决定免除全场客人的酒水,并让宋勇余继续唱歌,稳定了大家的情绪,然后第一时间稳定了现场秩序,还有,我已经拜托局子里的朋友帮我查查了,看看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给了小严一个我很放心的眼神之后,我示意他到旁边的空床位上休息,即便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也懒得去猜测,相信当这帮人落网后,警方一定会给我一个公正的说法。 值班护士例行检查后,小严关掉了大灯,然后疲倦的躺在我旁边睡下了。窗外的风愈发的猛烈起来,四周响起了树叶被摇晃的声音,夜把这个世界衬的极其安静,我闭起眼睛,将还在输液的手捏成拳头,咬着牙熬着头部传来的剧痛,寻思着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失眠到天明,然后安慰自己天就快亮了…… …… 早上,我在疼痛中醒过来,身边却坐着慕青,还未说上一句话,她便已经起身为我盛汤了。 “你怎么过来了?” “听Anna说的,她说你身边没有人照顾……” “谁说我没人照顾的,我有小严照顾着。” “我们很久前不就认识小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所以你就过来了?” 慕青避开我的目光往窗外望去,半晌没有言语,然后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似乎已经等的不耐烦,而这时,包间的门终于被敲响,医生走了进来,开始为我检查。 等待医生检查完将我扶起来后,慕青端着汤道:“手没受伤,自己端着喝。” “好,我自己喝,你去忙。” 慕青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的黯然,但转瞬笑了笑,道:“听说是我间接导致了你和安沐分手,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我有些晃神的看着她,刹那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安沐痛苦离去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越来越清晰,随即又在我的脑海中带出了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境去面对慕青了,唯有沉默。 寂静了片刻之后,慕青哭了出来,她低声抽泣着,我沉默着,沉默是因为我真切的感觉到了她心灵里的苦痛和委屈,也许我们并不该见面! 即便有暖气,我还是觉得很是寒冷,便将被角掖紧了些,忽然想起了昨晚之事,并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问道:“你不会再选择隐瞒欺骗我了,对吗?” 有些走神的慕青忽然被我的问题怔住了,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无比惶恐的看着我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你爸的事情。” 慕青吃惊的面色却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说道:“你想问什么?” 我制止了慕青继续无厘头的猜测下去,然后说道:“你知道你爸和国润百货有合作关系吗?我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真不知道!” 慕青的应答只有区区四个字,可我已经听出了她那有些抵触的心情,随即想起了她为了我第一次与慕隐山抵抗的画面,也许在她一贯优雅从容的人生轨迹中,从来没有为谁再这么冲动过,从前,她什么话都会和我分享,而如今……我们终究不是一个可以相互分享秘密的情侣了。 “希望你不要瞒着我。” 慕青没有再和我争论,看了看时间,一边收拾自己的手提包,一边对我说道:“既然你不喜爱喝这个汤,我就拿去倒掉,改天再来看你。” 我下意识的一愣,才回道:“不用来了,你自己身体也不好。” 慕青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我是一定会来的,因为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问心无愧,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 她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我也顾不上头上还带着伤,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这么说造成今天的局面是我的错?我已经无心再争执过去的事情了,但凡事总该说青春,就论一个“理”字,如果当年不是你狠心离开,哪来如今这么多的羁绊,我挣扎了几年终于从伤痕累累的日子里爬出来,你现在来跟我谈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啊!” “你真觉得自己很委屈?” “难道我钱辰活该贱命一条,不明不白的去被人糟践?”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委屈?难道你每一份失败的恋情都要算到我头上?” “出去!” 我手指着门,满脸愤怒,强势过后的慕青,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我对视…… “我再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了,既然你觉得我们之间互相埋怨着,那么就在今天解开吧!我希望你告诉我,当年你到底是做了怎样的决定,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亦或只是简单的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了……” 慕青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别问这种浪费口水的话,告诉我:你在西递写慢信件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决定……” “我劝你还是别问了。” 当她再次表现出这种决然的语气后,我真的有了一种即将发怒的感觉,她在此刻给了我强烈的陌生感,因为在我对她的认知里,她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女人,至少我们在一起苦过的那段日子都是真真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对慕青说道:“说与不说,我们之间必须做个了结了,这样才不会互相伤害自己,伤害我们身边的人。” 慕青沉默着,终于一声轻叹,拿起自己的外套对我说道:“我现在不想刺激你,医生说你三天后就可以出院了,到那天,我在老地点沙县小吃等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第443章 物是人非 我一只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对慕青招手示意把汤留下,她也没再逗留,给我盛了一碗汤以后,提着包便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看了看碗里的黑鱼汤,想必一定是她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的,还记得我们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不会做饭的千金小姐,由于我在公司待得时间太久,回家已经很晚,短时间学不会炒菜的慕青就换了个方式,从不拿刀,对食材一无所知的她奇迹般的学会了煲汤,而且做得有模有样,这黑鱼汤就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拮据,我们黑鱼汤泡饭一吃一个饱,她却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各种汤…… 我从保温盒子里取出米饭搁进汤里,味道很熟悉,却已经找不回从前那种滋味,所以同样的食材,同样的味道,吃的只是一种心境罢了! …… 我在医院住了两天半,这个下午小严告诉我要到警局做个笔录,我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家以后因为头上贴着纱布,不方便外出,不得已又从箱子里翻出一顶黑色针织帽带上,这才带着隐隐疼痛,前往公安局。 这起事件最终被定性为酒后闹事,因为我也没有出现太大问题,袭击我的男子在警方调解下,最终与我达成协议,赔偿了五千元医药费,并面临被警方拘留五天。因为并无直接证据证明这次袭击事件是受人指使,我也不好根据自己的猜测无端的对谁发起指控,只能吃了这次哑巴亏。 从公安局出来,我直接打车前往酒吧,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酒吧的顾客比以往少了将近三分之二,而且都是常来的老顾客,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对我起了警示,酒吧的安全必须重视起来。 这个傍晚,我什么事也没有干,就这么懒惰的端着椅子坐在酒吧外空地上,光线渐渐隐藏后,暮色就这么在我的胡思乱想中越来越深,酒吧周围的灯再次以它独有的迷离渲染出夜的韵味,我在这种韵味中有些疲倦,于是什么也不去想,就这么闭目养神了起来…… 半睡半醒间,小严轻轻推醒了我,说道:“老板,有人找你。” “你认识吗?” 小严摇了摇头,道:“第一次见,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士,时不时的还拽两句英文。” “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小严稍稍放心了些,我又叮嘱了几句后,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腿,坐久了,我感觉到了自己手脚冰凉,额头上却冒着虚汗,生活的常识告诉我,我隐隐有些要发烧的迹象。 但此刻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深呼吸了一下,打起精神往酒吧走,按照小严的说法,应该是姑妈来看我了。 …… 走到酒吧,我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姑妈的身影,片刻之后,却看到了小严在一个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身旁朝我挥了挥手,我当即意识到:这个陌生的女人,我也不认识。 在不知她来意的情况下,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她身边,礼貌性的问候道:“您好,我是西遇酒吧的老板钱辰。” “这酒吧是你的了?” 这种带着压迫的直言直语,让我一时难以适应,我只是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是的,酒吧是刚接手不久的,不知道您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女人却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同样语气低缓,托着下巴,不绕一点弯子的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转转。” “那好,您随意,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去忙了。” 女人不紧不慢的从一只Dior提包里拿出一盒外国烟,撕掉了烟上面的薄膜,打开烟盒抽出一支对我说道:“对了,多嘴想问钱老板一句,这里的生意一直这样惨淡吗?” “不是!” “哦?” 我不愿意让女人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笑着说道:“任何一家酒吧也不可能天天爆满,再说客流量运营是我们的事情,不太方便告知您具体细节。” 在我说话间,女人终于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这一刻,我好似听到了自己“突突”的心跳声,随之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生活里,我遇到抽烟的女人不少,但每一个背后都有故事,例如Anna、孙梦雯……自认为见过大场面的我,在这一刻好似忽然变得特别小家子气,这种感觉即便第一次与安启阳见面也未曾有过。 离开女人所在的角落,我示小严与我一起到办公室,他满脸的心有余悸,喝了一杯水压了惊后才对我说道:“老板,这人你认识是谁吗?” 我搓了搓冷汗直冒的手心,拿起手中还未吸完的烟,连吸了两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小严用纸巾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继续说道:“不怕老板笑话,我在酒吧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有气场的,哎呀,这种感觉真是说不清。” “我的感觉和你一样。” 说着,小严又抹了抹脑门子上的汗,再次喝了一杯水。 “紧张归紧张,你老喝水做什么啊!” 小严搓了搓手,尴尬道:“老板别笑话,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一紧张就喝水,然后上个洗手间就能放松了。” 看着小严一本正经的模样,我忍俊不禁,活跃气氛又说道:“下次我得告诉你媳妇,观察你喝水次数,就知道你有没有什么……” 小严:“……” …… 等我再次走到酒吧大厅的时候,角落里的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出于好奇,我调了一下监控资料,却发现她在酒吧门口招牌前仰头望了许久,最后是步行着回去的。 …… 次日从早上开始,天便一直下着冷雨,为了不耽误和慕青见面,我在中午饭点前一个小时,就打车赶到了从前经常吃的那家沙县小吃店,可当到达地点时,却发现这家老店为了配合修建地铁,已经拆迁了…… 我撑着伞站在隔离带之外,这里因为下雨停止了施工,可是路面还是积了很多雨水……时间一分一秒的向前推进,即便是撑着伞,我的肩膀依旧被卷着雨水的风打湿了,冰冷中,我开始盘问自己,她在选地点的时候知道这里拆迁了吗?或者,她明知道这里拆迁了,却依旧让我来了,那么,她自己会来吗? 我望着沙县小吃的残损招牌还在风雨中飘摇着,物是人非的感慨中,我渴望慕青快些来,却又不想她太快来,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情绪开口说话…… 第444章 蛰伏在平淡生活中 细雨将尘埃散漫的兰州洗刷的异常清透,仿佛从前那些漂浮的尘埃都随着欲望破碎了,人们神色匆匆的行走在天地之间,那些从前放不下的烦恼,可能都抵不过这一场雨来的猛烈,原来我们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只是还没寻求到更加放不下的东西罢了! 我踮起脚尖张望着四周的人群,在阴晦的雨天,目光有些晕眩,世界再次恍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是慕青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抬手看了看手表,告诉自己,如果超过十二点半她还没来,我就离开,也就是说,我剩下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 最终,慕青还是在我预料之内到来了,由于这边施工,出租车过不来,她在离我十几米之外的地方下了车,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穿的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红色毛衣,撑着的还是她挚爱的红色雨伞,这件毛衣已经将近八年了,可是穿在她身上,丝毫没有与时尚脱节的感觉……不同的是我们的心境,那年下着雪,此刻却下着雨,如此而已。 慕青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生怕雨水弄脏了她白色的帆布鞋,许久之后来到我的身边,她将被雨水染湿的鬓角别到耳后,渐渐有了真实感,我却在她不经意的动作间,发现她手上贴着的胶布。 慕青靠近我之后,我好似听到了自己有些不安的心跳声,随之丧失了思考能力,也不再去管双腿的寒冷酸痛,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生病了?” “没事,打了个吊瓶,所以来晚了。” 风夹着雨阵阵吹过,我思量着,片刻后答道:“外面下着雨,我们重新找个地方说话吧!” 慕青摇了摇头,稍稍沉默后说道:“就在这儿吧,这儿挺合适,能够让人清醒。” “来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这里拆了吧?” 慕青没有表态,陷入到沉默中。 “你这是想告诉我什么?时过境迁,还是物是人非?” 慕青神色并不好,也不愿意与我争执,许久说道:“我只问你一句: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三件事,还剩下一件?” 我万万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旧事重提,但答应过就是答应过,我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 慕青无奈的看着我,半晌说道:“第三件事情,你听好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去过问已经过去的事情。” 她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休的眼神,让我感到压抑,随即我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半支以后便将烟按灭在泥水里,然后心一横,对慕青说道:“你觉得你这么做合适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有些痛苦,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发梢,才说道:“钱辰你还记得当初是怎么答应下来这三件事的吗?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你履行的怎么样我都不说了,难道这次你还要失信于我?” 她的神情让我有些不忍,便劝慰道:“你应该知道,这个心结在我生活中已经梗了很久了,前几天在医院你明明答应会告诉我的,出尔反尔不也是失信于人……” “钱辰,我不想说,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一定不能让我知道的难言之隐?” 慕青摇了摇头,示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她越这样,我心里越想去探知,我总觉得,在这个事件里,有我必须要弄清楚的真相,便又执着的说道:“你真的愿意让我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我的话好似戳到了慕青的痛处,她在沉默中,痛苦的挣扎着,片刻后好似下定决心道:“有些真相是万丈深渊,我不能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包括你,你也别再逼我了,去把安沐找回来,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慕青已经死在了昨天里。” “有什么万丈深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为什么不敢说……” 慕青看着我,表情复杂,这更证明我的猜测已经靠近了事情的真相……她看着我许久,眼里噙着泪水,终于哽咽着,却始终没掉眼泪,说道:“正是因为我搞不明白这些事情,所以我更不敢贸然做出决定,有些事情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可朝前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悬崖,我不想去触碰,不想失去,更不希望你去走。” 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语气无法平静的追问道:“只是我们之间的分手原因而已,这件事到底牵扯到了什么利害关系?” 慕青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即便我不爱你,但我不会去害你,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已经妥协了,你就别再逼我了,今天我之所以抱病过来,就是不希望失信于你。” 我体会到了慕青话语里的心酸,她似乎即将走上一条充满艰辛的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终究也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不愿意将事情说出来……这些年来,我深深知道慕青的性格,她从来不会为恶势力低头,这一次却是那么的甘心妥协,真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想着想着,我的思绪很快便陷入了这雨水的漩涡中,可能是冷雨将我所有的情绪浇灭,谈到过去,我第一次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是如此的平静。也许,这些年尽管我一直在坚持,可总有一天,岁月会让我放下一切坚持,蛰伏在这平淡的生活中。 …… 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我没有马上点燃,夹在手指间说道:“既然你说用了第三件事情,那我便答应你,从此不再过问了。” 慕青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记住你说的话。” “感冒了,就早点回去,沙县小吃店没了,吃什么也没意义了。” 慕青再次点了点头…… 我终于点上了一直夹在手指间的那支香烟,在呼吸沉重间一口一口的吸着,然后几乎与慕青同时转过身,朝着各自的归途……从此她的世界有她的风雪,我的生活有我的阴晴,我们真的毫不相干了。 回头去看,如今的这一切,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我又何必再去牵出那些让人窒息的过往,也许我这么坚决的答应了慕青,是希望最后给她一份安静的结束,雨中,我转过了身子,慕青也下意识的转过了身体,先前她还在意的白色帆布鞋已经浸泡在了泥水里,朝我饱含辛酸的笑了笑,然后撑伞离去,从此我的记忆中只有一团火红色,没有其它……我轻轻哼唱起那首《在人间》歌曲:“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当某天那些梦啊,溺死在人海里别难过让他去,这首歌就当是葬礼……” …… 当我打车回到酒吧,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就这么狼狈的站在酒吧门口,使劲蹭着脚上的泥渍,顺带着听着酒吧里宋勇余排练的歌曲。 这首歌是他的原创歌曲,我听他演唱过,熟悉的旋律仿佛记录着他那时的苦痛,我不禁有些入神,直到小严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臂,我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往前方看去,路远又来了,可是这次他没有挎着相机,也没有嚣张跋扈,而是恭敬地为昨天下午来酒吧的那个女人撑着伞…… 第445章 来头不小 我稍稍扭头往他们身后看了看,那辆价值不菲的宝马七系豪车,引得四周的人纷纷侧目,而昂首阔步的路远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看来奢靡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能够让这些爱慕虚荣的人得到极大的精神抚慰。 “老板,我看这两人来者不善。” 我瞥了小严一眼,随即往嘴里扔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说道:“怕什么,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翻起什么浪。” 小严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来什么似的,面露紧张之色对我说道:“前几天的醉酒闹事,会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别把自己弄得紧张兮兮的,走,回店里。” 小严点了点头,在路远还没到达我们身边时,我们先一步进了店里,然后像往常一样,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路远收起伞放到储物柜的时间里,女人已经独自走向了昨天她坐的那个角落,她拒绝了服务员上前服务,往盘子里扔了两百块钱小费,什么也没点,便将服务员打发走了,只是干坐着发呆。 …… 片刻之后,路远在她身旁的吧椅上坐了下来,两个人简短的交流后,路远便朝我挥了挥手。 我明知道接下来可能进行什么话题,却依然带着最优质的服务走上前,很客套的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女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又对我说道:“你坐下来,有事情跟你商量。” 我也不推辞,从容的坐了下来,却不料这时路远好似无意的问了句:“前几天还看你满头鲜血的被救护车拖走了,如今又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了,人生的境遇还真是奇妙,只是不知道你头上的伤口长好了没?” 这几句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让我顿时青筋暴涨,却仍然淡定从容的说道:“一点小伤口不碍事,只是若是被我发现了是谁背后做手脚,我一定让这口子开在他头上最显眼的位置。” “别激动,我开玩笑呢!” 我终于正色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在得到女人一个眼神示意后,路远稍稍沉默后才看着我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还是只有一个,希望能够拿下酒吧,多少钱今天你开个价吧!” 我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路远和沉默不语的女人,却又无计可施,终于说道:“很抱歉,如果你们还是为这事情来的,那恐怕只能是白跑一趟了,酒吧我是不会转让的。” 女人那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波动,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一阵沉默之后,才言语复杂的回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握着这家酒吧不放的,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从马振那儿骗到酒吧的经营权的,但我想提醒你的是,无论你怎么阻拦,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拿回酒吧,因为这里本来就不属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我并没有针对女人这番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话而有所表态,只是表情凝重的沉默着,这种沉默却终于还是让路远抓住了机会,言语轻浮道:“三番两次来和你商量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价格方面给你主动权,更显的我们诚意十足,别给脸不要脸啊!” “傻.逼,滚出去!” 在我还没表态,一向轻声慢语的女人忽然爆了句粗口,那种不怒自威的模样我是尝过,何况这次她还怒了。 路远好似并未预料到女人会冲自己吼,又好似是第一次看她发这么大脾气,不由得面色煞白,带着惶恐和沮丧站起了身,朝着屋外走去。 女人的思维实在很难捉摸,沉默了很久之后,我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话题,问道:“请问您贵姓,我总不能说话不带上一句称呼吧?” “白。” 我愣了一愣,才想起从前老马说过他在等一位姓白的女子,便斗胆问道:“冒昧问一句,您是白芷?” 女人忽然面色严肃的问道:“马振跟你说过些什么事?” “并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一带而过的提起,按照他所说的时间段,九几年我才是个小毛孩,哪能知道什么。” 女人点了点头,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既然话点透了,那事情更好办了,不知道老马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个叫白兰的女人……” 我忽然想到老马曾经说起的那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便惊讶的问道:“你是白芷的姐姐?” “看来你知道的真还不少,告诉我马振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去旅游之前一定交代过你什么吧?” 我抹了抹自己的脸,缓解了些疲倦后对白兰说道:“他走之前并没有告诉过我,我不知道您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收购这家酒吧,也不管您从前和这家酒吧有什么样的联系,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现在它的文件上签的是我的名字,我才是法律意义上的合法经营者,也许这家酒吧对您来说很重要,但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希望您不要为难我。” 我诚心诚意的解释,却让白兰脸一沉,说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谈了?” 我半晌无语,却想替老马打听一下白芷的消息,便问道:“我觉得酒吧这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但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您知道白芷现在在哪儿吗?” “谁告诉你她还活着的?已经患绝症,死了多年了……” 这句话从白兰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丝毫没有怜悯,我盯着她看着,忽然便想明白了,也许曾经她们姐妹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因此即便白芷去世了,她依旧没有选择去原谅…… 见我沉默,白兰看了我一眼,点上一支烟,语气有些冷的说道:“今天来是我最后一次低声下气了,如果你执意不肯转让酒吧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找人开发这片,拆了得了……” 我起身在她的面前站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你知道安启阳吗?” “哟,你还认识这号人,来头不小啊!” 我并没有把自己与安启阳的关系和盘托出,只是以同样威慑的方式道:“别轻易许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至少这块地不是你想办法就能征去的。” “你还没回答我你和他什么关系。” 白兰不得到答案便不罢休的眼神,让我感到压抑,随即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半支以后,便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心一横,对她说道:“她是我岳父,你说怎么着吧!” “是吗?” 白兰一句质疑的口吻问的我心虚,可我回应的依旧是强装镇定的冷哼。 见我态度如此强硬,白兰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拿起手提包便往外走,然后掏出了手机拨了号码。 我的世界终于在酒吧轻音乐的歌声中,暂时安静了下来,于是起身走到一旁的卡座,将双手放在自己脑后,闭目养神,直到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疲倦中,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居然是安启阳打来的,心肝儿随即猛地一颤,难不成这白兰还认识安启阳? 第446章 车轮和蚂蚁 手机铃声还在不知疲倦的响着,我手指无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将心一横,终于接通了电话,却无法像往常那样与安启阳问个好,或者开个玩笑,只是生怕言多必失的沉默着。 接通电话后,安启阳简洁明了的对我说道:“钱辰,你和安沐一起去扎尕那的时候,她有没有带你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去了几次东洼村附近的景点,怎么了?” “听说那边最近下雪了,我想过去看看……” “兰州最近也下了好几场了,那边现在太冷了,怎么忽然想起这个季节去了呢?” “别问了。” “叔叔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安启阳有些惊讶的问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是关于安沐的事情?” 一提到安沐,我的心情充满了低落和压抑,却又忽然不会表达自己,就这么陷入到了沉默中,许久回道:“没有了。” “你真的不打算采取措施去挽救这段感情了?” 我忽然就沉默了,心中充满了难受,我明白安启阳的意思,不禁也怀疑,现在给安沐独自冷静的方式是否更适合自己……与往昔不同的是,这次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彻底了,仅凭往昔的感情想要力挽狂澜似乎没有半点可能……这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和安沐已经走在了一条渐行渐远的路上…… 安启阳好似感知到了我的沉默,很有情绪的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我不管了……” 挂掉电话,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有点颓靡的抽着,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阵刀割般的疼痛,这一刻我又何尝不想出现在安沐面前,去挽回我们这段带着不舍的爱情,可是已经做出的决定我便不会更改,我知道伤害安沐的并不是事情的本身,对于她来说,我就是她最致命的伤害。 …… 圣诞节活动与元旦活动时间几乎叠加在一起,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多愁善感,便要立马收拾好情绪投入到接下来的工作中。 从下午开始忙碌,趁着酒吧顾客不多时,我开了个会,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后,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最终在前台一个接待的建议下,决定从今天开始,面向所有顾客征集:圣诞和元旦期间最期望举办的活动。最终根据顾客需求,拿到一手顾客需求资料,加以整理,精心准备。 方案实行第一天,小严将收集上来的十几张建议便利贴送到我办公室,我逐一在电脑上记录,并且分析可实施性……时间在恍然不觉中便到了深夜的一点钟,我终于将所有的建议整理了出来,然后又打印了几分,留着员工们传看。 一桩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难题就这么进入了准备阶段,以至于那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霎那间就松弛了下来,然后疲惫感便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到内部洗手间洗漱了一番之后,锁上了办公室的门,便一动不动的躺在沙发上,等待自己进入到睡眠的状态中。 头上的伤口在夜晚仍然隐隐作痛,提醒着我不可掉以轻心,我尽量控制思绪,不去胡思乱想,明明很疲倦,却又睡不着,然后在焦躁之中,望着天花板,很无聊的思考着为什么会在这一个明明疲倦的深夜,丢失了睡眠。 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我习惯性的打开了微信,点开了安沐的头像,仔细的看着怀抱吉他仰望窗外阳光的她,心中一阵难以言明的失落,尽管我一再的控制自己,却仍然没能抵过这夜晚给人带来的孤独情绪,手贱给她发了离开后的第一条消息,一个难过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她会回复我,甚至把我拉黑都不为过,可是她没有,这让我很庆幸,于是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屏幕。 忽然,备注变成了“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我的情绪瞬间攀上了顶峰,一下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紧握住手机,忘乎所以的欣喜着,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那条消息终于没能从大洋彼岸发送过来,我苦涩的看着静静悄悄的屏幕,也许安沐把一条短信写写删删,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发送,此刻我已经给不了她安全感了……在这阵巨大的失落中,我再也不敢编辑任何消息,就这么任疲倦的灵魂,拖拽着沉重的身躯进入睡眠。 …… 时间依旧按照它那亘古不变的齿轮转动着,生活好似没有生机,也没有绝望的朝前运行着,这种平淡的生活很操蛋,若不是一日三次知道饿,真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个晚上,演出结束的宋勇余背着吉他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他面色有些复杂,吞吞吐吐的表述着,但也没有说太多,最后只是笑了笑。 说话向来直率的宋勇余这一刻让我有些不知所云,弄不懂他想表述什么,心中琢磨着他一定有什么事,接了两杯水后,我示意下他坐下来,开门见山道:“宋哥,私下里我们没什么上下级关系,有事就开口!” 宋勇余有些窘迫,不太自然的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你觉得我唱歌怎么样?” 我好似看穿了他此刻的心情,笑了笑回答道:“这还用问,酒吧现在百分之六十的顾客都是冲着你来消费的,你现在可是酒吧红人,唱歌这方面没话说。” 宋勇余点头:“那就好!” 我一阵沉默后笑着问道:“你搞得这么严肃,是不是打算来谈加点保底薪酬?这些都可以商量……” 宋勇余再次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面露尴尬的摇了摇头才说道:“不是这事情,今天下午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西关那边的宣传海报了,说夏元明在圣诞节会在国润广场开个唱,你不是和他好朋友嘛,能不能给我搭个线,我想跟他合作一次,哪怕给他当个乐手也行……” “这可能不太容易……毕竟这事情也是他经纪人说的算,即便联系他也不一定能操作吧?” “这也算是我预料中的回答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个心愿,能够开一场千人演唱会,眼看着到适婚的年纪了,很多梦想都搁置了,唯独这件事放不下,如今在你的酒吧实现了物质上的充足,可精神信仰却渐渐迷失了,现实像车轮,我像只蚂蚁,如果不找些新的挑战,我恐怕就要开始堕落了,人这一辈子轰轰烈烈的梦想有很多,可真正能实现的,屈指可数。” 我看着宋勇余,却已经没有办法再反驳,被他的话深深触动了,于是陷入到了沉默中…… 宋勇余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等待我回应他的这番话,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我拿起手机说道:“这事情我做不了主,却也不想拒绝你,给你一个私人微信,你自己和他谈吧!” 第447章 从此爱的人都像她 宋勇余朝我做了个摇滚的手势,扫了扫我手机上夏元明的微信二维码,将验证请求写成了“钱辰的朋友”,便发送了添加请求。约莫两分钟以后,夏元明便通过了请求。 添加完毕以后,遇事一向善于执行的宋勇余这一刻有了些傲娇感,先是一阵轻叹摇摇头,又是一阵沉默,情绪却和刚刚完全不一样……好似经过了一番艰难抉择,他仰头抹了抹脸,才回道:“钱辰,我总觉得这事情有点唐突不要脸,要不然你帮我开口吧?” “滚。” “你刚刚还说什么都可以商量的。”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立马敲桌澄清道:“大哥,我那是说你谈薪酬的事情。” 宋勇余拍了拍我的肩,丝毫不因为我的“愤怒”而有一丝心理负担,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都是酒吧红人了,你还不赶紧巴结我,要不我可走了啊,出门找红漆去……” 这次我并没有急于回答宋勇余,在思虑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若是你真和夏元明谈妥了,到时候去搞演唱会了,那岂不是撂挑子了,我这圣诞节活动怎么办?” “我申请早些演唱,唱完就赶过来,还不行吗?” 我终于不再有后顾之忧,说道,你询问他能否开语音说,宋勇余照做了,片刻后朝我晃了晃手机道:“还是你有面子,他爽快的同意了。” 我屁股离开沙发,伸头一看,差点没气的吐血,只见宋勇余消息写道:钱辰问你能否开语音说……说着,宋勇余便拨了夏元明的语音通话,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麻溜的将手机扔给了我。 语音连接声在我的手上响了不到两声,夏元明便接通了语音,我条件反射似的将手机放到耳边,身边的宋勇余也面露紧张之色看着我。 认识了许久的朋友,我深知夏元明的性格,一番寒暄后,简明扼要的询问道:“兄弟,还记不记得我酒吧里有个唱歌很不错的驻场歌手,宋勇余?” “有点印象,以前在郁馨的CD店也见过几次,刚刚加我的就是他吧?” “对,他一直有个心愿,能够办一场千人演唱会,听说你这次在国润百货广场有个演唱会,就想向你借东风,顺便帮他完成以下心愿。” “虽然这件事情上我有一些话语权,可是统筹部门早就安排好了,并且我在这次演唱会上,会对下一张专辑进行预热,公司相当重视,这个还得容我再和经纪人商量一下……” 我还没有回答,宋勇余便皱着眉接过了我手上的电话,说道:“你好,我是宋勇余,我想我有必要和你重新阐述一下我的初衷,当我听说你选择抛去大场馆的华丽舞台和炫目的灯光,选择再次回到人群中唱歌时,我很感慨,只剩下一个人、一把吉他、无尽的想法和说不完的故事,犹如在自己的房间里悠闲自得地享受音乐,这样的音乐人不多了……我想你之所以会舍弃了万人场馆,而选择了只能容纳2500人的国润广场,也是如此想法吧?” 夏元明沉吟,好似思考了一番便肯定道:“对,这才是秉承了演唱会的概念,希望能和歌迷朋友们超近距离接触,抛去“文艺歌王”的光环,彼此像老朋友一样唱歌、谈心。回到最初的Live型表演,希望大家只隔着一把吉他的距离听我轻声絮语,听我嘶吼放纵,找回音乐梦想的初衷。” “那你觉得多一个萤火之光会影响你的主题吗?” “如果经纪人和你一样的想法该有多好……” 夏元明善意的提醒让宋勇余面露愁容,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他对视了一眼,也陷入到了无奈的沉默中,更感叹这份职业的背后是身不由己…… “也许是这类音乐精神还没能达到与众人分享的地步吧!” 夏元明无言以对,许久之后选择了成全他的执着,终于同意帮这个忙,道:“我在这先口头给你承诺了,经纪人那边我下点功夫,这个月二十三号我会到兰州作最后彩排,到时候你过来吧!” 成功的谈妥了此事,挂断语音之后,宋勇余终于松了一口气。 稍稍沉默之后,我终于笑了笑向他赞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人把请求的姿态放的这么低,只谈自我见地。” 宋勇余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盯着我看了一阵之后,回道:“说话怎么这么酸呢,这个圈子我看的太透了,不玩点文艺别人都说你没信仰,羞与你为伍,有时候人情抵不过噱头……” 我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盯着宋勇余看了许久,说道:“瞎感慨什么,夏元明又不是故意为难你,谁都有难处不是,何况最终不还是答应了,估计经纪人那边够他花一番功夫的了。” 宋勇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愿意再与我聊这些关于心情的话题,转而说道:“上次你给我的那本乐谱,我当时练习的时候简单的记了几首,这几天闲着没事又根据自己想法填了词,要不在夏元明的演唱会上我就唱这几首歌吧?” “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曲子的来源,恐怕不妥吧?” 宋勇余好似看穿了我的情绪,解释道:“这些物品都没主,也不知道出处,小范围的演唱也算是重新赋予它生命了,没什么事儿。” 再说下去就有些没意思了,我打着哈欠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讨人嫌的话…… …… 结束了与宋勇余的对话,我将他送出酒吧后,便回到办公室,连续几日来的筹备让我身心俱疲,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从柜子里拿出毯子,随即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极度疲乏的我,很快便陷入到了睡眠之中。 梦中,我一直奔跑,鬼使神差的回到了17号住宅,正纳闷为何会回家,眼前忽然一片光明,17号住宅的院子泛起了柔和的光…… 紧接着,我便被晃醒了,姑妈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手机闪光灯正照着我。 “为什么现在晚上都不回家睡觉了,我在那干等七八个小时。” 我抬手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又忽然想起睡前忘记关上办公室的门,眯着眼睛适应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姑妈的忽然出现倒像是一个梦境…… 只见姑妈随手将手机朝身旁沙发上一扔,然后两只手捏着我的脸,好似极力要把我捏出笑脸的模样,道:“见了我不跳起来迎接,在这傻坐着发呆,你还没告诉姑妈为什么不回家睡觉。” “因为我害怕17号住宅一片漆黑,冰冷孤独……” 姑妈被我说的有些伤感,松开了双手,然后又本能的用充满母性的目光看着我,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满是期待的说道:“姑妈还是希望你能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重新找一份合适的感情,做一个快乐的孩子。” “姑妈我很好……” “你不用瞒着姑妈,听你酒吧的人说,这些日子你经常不分昼夜的工作,累到一躺便能睡着,做事的时候做着做着便停下来,然后长久的坐着发呆,回过神来后又继续工作……姑妈知道这种感觉,希望你走出来,却也知道你走不出来,当你爱过一个人后,你就会发现,从此你爱过的人都像她……” 听完姑妈的描述,我忽然发现自己像一只目光黯淡的死狗,鼻子有些发酸,却笑着摇了摇头……与其说我在怀念,不如说我在后悔,后悔丢失了一个用整个爱情和人生陪你赌的姑娘,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你的生活中,消失在长久的时光里…… “姑妈,安沐最近联系你了吗?她过得怎么样?” 姑妈稍稍沉默之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向我问道:“直面你的内心,问问自己,你是否真的想打听她的消息?” 我表情复杂的看了姑妈很久,才问道:“我不太明白姑妈想表达什么。” “你觉得自己为这份爱情勇敢过吗?” 姑妈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一瞬间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将目光转移到茶几上,又一次想起了自从和安沐认识以来的种种,好似在这段感情中,我真的没有勇敢的追求过什么,至少我在这份感情中扮演的是丢盔卸甲的角色。 许久之后,姑妈终于对我说道:“大半夜来找你,是想给你个东西,我这儿有一张上海时装秀的不对外发售门票,拿着它你就有机会见到王甜,与其在这儿将自己折腾个半死不活,不如自己去寻找想问的答案,他应该比我更清楚安沐过的好不好,面对王甜,对你也算是一种挑战!” 我抬起头,看着姑妈,还没等我开口,她突然糟糕的来了句:“哎呀,门票好像丢了……” ——……——……——……——……——……—— 今晚和编辑说了完本的事情,编辑同意了,也就意味着这本书真正意义上的进入尾声了,即便还没完本,依旧感慨万千,我希望自己用心的写作和交流,能够换来坦诚相待,以及真正意义上的阅读…… 我觉得:真正的阅读 是指,你忘记周围的世界,与作者一起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快乐、悲伤、愤怒、平和,而并不是只去关注一些情节…… 阅读一本书,它是一段段无可替代的完整的生命体验,不是那些碎片的讯息和夸张的视频可以取代的。 当然,网络侵蚀阅读是一个全球化的现象;当下的人们,缺少那种让人独处而不寂寞、与另一个自己——自己的灵魂——对话的空间。 生活总是让人疲倦,我们都需要有短暂的“关机”时间,让自己只与自己相处,阅读,写作,发呆,狂想,把灵魂解放出来,再整理好重新放回心里。 或许我们对于一个经济还在迅速发展的发展中国家不应过分苛责——过于忙碌是压力所迫,并不是一种过错。但只是忧虑,如果就此疏远了灵魂,未来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宁可慢一点,松一下…… 第448章 你倒是去找她啊 我傻愣的看着姑妈,原本刚燃起希望的心忽然冷了下来,哀怨到有些抓狂,扯掉头上的帽子道:“姑妈,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弄丢了,估计连丢哪儿都不知道了。” 随着我的越发疯狂,姑妈倒是越来越淡定,忽然推了推我说道:“你头怎么了,怎么秃了一块?” “被人揍了。” “哪个王八蛋打的,下这么重的手。” 我的情绪又开始翻滚了起来,最后却平静的回道:“姑妈放心,只是客人醉酒后的一场意外事故,以后我小心点就是了。” 姑妈又是一阵沉默后,从风衣口袋中掏出一只自封袋,才对我说道:“姑妈刚刚是逗你玩,怕你老是这么闷着再抑郁了,票在自封袋装着呢,姑妈再疯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掉的,即便丢了,我厚脸皮再要一次,王甜那小崽子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后天的时装秀,明天下午你提前乘飞机去上海。” 我低头捏着手中的自封袋,感激道:“姑妈,你对我真好。” 一向爱嬉闹的姑妈收起玩笑,拍了拍我的手臂,满脸带着思绪说道:“你小酒窝真像姑妈美国的孩子,姑妈疼你就和疼自己孩子一样。” 我知道姑妈勾起了沉重的过往,更不敢带着好奇去询问这段本该被尘封的记忆,将门票锁到办公桌抽屉里,对姑妈说道:“天那么晚了,要不我找个包厢给姑妈休息?” “不行,你别忘了你姑妈是什么身份,官滩沟·赫本,我自己开着我的桑塔纳回去,你要是真有孝心,就跟姑妈一起回去,路上还能聊聊天。” 我点了点头,迅速穿上衣服,姑妈帮我将毛毯叠好放入橱里,又叮嘱我带好帽子,这才与我从办公室往外走。出酒吧时,刚送走顾客的小严亲切的和姑妈问候,我示意小严多留心点,便与姑妈上了车,有些好奇道:“姑妈怎么认识酒吧里的员工的?” “就刚刚那小严,原本不让我进的,我从家里就开始打你电话,却总是打不通,让他带个路,他说你在睡觉谁都不能打扰,没办法,我只能拿出手机,又展示我们的合照,又给他看我手机上存着的号码,好一番验明正身才放行的,就这还带了两个保安跟着我,直到见我和你说话,那两个保安才离开。” “他们不认识姑妈,还请姑妈别见怪。” “就这样才好,你小子都被人开瓢了,不仔细着点还得出乱子,反正我也不常来,况且凭姑妈的语言造诣,那帮孩子拦不住我的。” “姑妈和我讲讲安沐小时候的事吧!” “安沐小时候就是个小美人,可是却从来不爱打扮自己,还记得那年冬天去村里的小学时,都自己提着一只小煤油灯,背着书包一路小跑,有一次早上我一个不留神,把她那煤油灯打碎了,她就绝食,哭了好久,我当时一个劲的给她道歉,商量着再给她买一个新的,可她就是不原谅我,说东西只有一个,坏了就再也没有了……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煤油灯上画了一家三口……” 我为这心酸的往事沉默,又好奇的追问道:“那她后来是怎么原谅你的呢?” 姑妈一声叹息:“没了灯,她就倔强的一个人摸黑走路,给她买手电筒她也不要,没办法,毕竟也不放心呐,我就等她走了一两分钟后,悄悄的跟着她,没几天被她发现了,她就原谅我了,可她从今以后再也没和我提起过那盏煤油灯。” “不知道我打碎了她的梦,她该恨我多久……” 姑妈好似被困倦袭扰着,将座椅放低了一些,半仰在座椅上,带着回忆性的语气道:“姑妈这一辈子没多少遗憾的事情,唯独就是今年安沐刚怀孕时,准备去藏南给她妈妈上坟,当时我阻止了她,我怕她怀着孕犯了忌讳……唉,没想到厄运终究躲不过啊!小辰辰,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守好17号住宅和酒吧,只要有这些记忆在,她就一定会回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她念旧,却被旧情一直伤害着……” 姑妈沉默,没有回答我。 经过一段比较难走的路段,我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等到路况稍微好一些,我看了看身旁的姑妈,她已经熟睡了,毕竟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 回到家中后,我将姑妈唤醒,她带着困劲也不愿多说话,打开门后便走了进去,等我确定她回房间睡觉后,这才替她关掉了院子里的灯,然后回到住处休息。 …… 次日上午,本想提前起床给姑妈做顿早饭,没想到醒来后拿起手机看时间,便已经发现了姑妈发的消息,她提醒我早餐锁在了17号住宅的厨房里,吃完便抓紧收拾收拾前往上海,还特意给我支了招,怎么样才能让王甜愿意和我说话……我仔细看了她支的招,不得不说有些损…… 我想安沐一定告知过姑妈她将钥匙给了我,因此并没有给我留钥匙。 洗漱完以后,我到厨房吃完姑妈为我做的煎饼,将碗筷洗净后,又将微波炉的插头拔掉,这才回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在衣橱中翻了一阵子,最终挑选了安沐去年冬天送我的纪梵希黑色皮夹克,穿上后,果然如她所说,很精神! 回到酒吧交代小严按照清单采购后,我又检查了一下是否还有未批的事务,确认无误后才带上门票赶往机场,此时,距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经过一番舟车劳顿,等我乘机到达浦东国际机场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了,我用手机在时装秀场附近订了家快捷酒店,到达后,又订了份外卖,这才放松下来,瘫在了床上。 稍稍休息了片刻,我便点上一支烟舒缓疲劳,然后站在十三层楼俯瞰上海的夜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车水马龙和灯火辉煌将冬天的肃杀毫不留情的完全掩盖,除了从那窗口吹来的阵阵寒风,还在提醒着这世间的人情冷暖……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可是风还在吹着,身旁那栋更高楼宇散发出的光线有些发凉的落在我的身体上,而我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缓缓移动的车流,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并没有星辰。 我的思绪最终止于外卖打来的电话,当我开门收到外卖后,终于整理一下情绪,稍稍吃了些食物便休息了,以便明天用最好的状态面对王甜。 …… 这个中午,我睡了个懒觉后起床洗漱一番,又精心的收拾了一下,毕竟是参加高端的时尚新品发布会,当然得仔细着一些。 吃完午饭后,我早早到达时装秀场,经过好一番功夫的找寻,这才在人群中找到了王甜,他一身奇装异服,在人群中倒是真挺显眼的。此时,王甜正在与几个人交流,我不声不响的坐在他附近的椅子上,等待他交流完。 他好似发现了我似的,眼神微微朝我这边瞄了一下,又继续若无其事的交谈,直到现场宣布时装秀即将开始……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在拖延,对我避而不见。 等到一众大咖们都到达现场后,王甜慢吞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一看编号,顿时乐了,他为姑妈挑选了一个与自己相邻的位置,却怎么也没料到姑妈换成了我。 我如无其事都走到他身旁坐下来,然后轻松地倚靠在椅背上,既不拘束也不失礼。 王甜满脸苦恼之色,说道:“真要命,怎么是你?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大设计师,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王甜有些诧异我这突然的发问,半晌才回道:“纪梵希皮夹克配白衬衫黑裤子,还算有点人模狗样儿,你说你衣冠楚楚,怎么一做出来的事就是个禽兽呢?” “说话注意点素质,周围都是外国人,别把脸丢到国外。” “我本来就住在国外。” “你还真在国外丢人现眼了啊,那你现在站起来,单手掐腰捏着兰花指用中英文双语骂吧!” “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和你个没素质、没品位的人交流。” “你才没素质、没品位,你圆溜溜,胖乎乎,走起路来像小猪。” 这句话是姑妈教我的,说在合适的机会套用上,王甜的情绪一定会被牵着走,以至于我刚说完,便仔细瞧着他的模样。 如姑妈所提示的那样,王甜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出口对我说道:“你,给我立马出去。” “如果我说不呢?除非你告诉我安沐现在的状态,我想知道她此刻怎么样……” 王甜颇为不屑的一笑,推开椅子便朝休息区走去,我连忙跟上去,他却颇为愤怒道:“你还好意思找姑妈套招来向我打听消息,即便你知道我曾用名叫王圆胖,我也不会妥协!我告诉你钱辰,想从我这儿得到一丁半点安沐的消息都不可能,你这人太无耻了。” 被王甜这么拆台,我心中极度不爽,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就这么干瞪着他。 继而,我的心情渐渐低落了下去,继而涌现出强烈的绝望感,王甜说的很对,我太无耻了,可我依旧把安启阳那句“感情需要自己争取”的话语记在心上,便再次鼓起勇气说道:“安叔叔已经给我提供了安沐英国的地址,你不跟我说,我自己就去找她。” 王甜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愤怒中夹杂着失落道:“吓唬谁呢?你牛逼倒是去找啊,你把英国翻个底朝天看能不能把她找到,她现在去哪了连我都不知道……” 第449章 生活的全部 我皱着眉,表情充满了不解,但依然很克制的问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她不是去英国找你了吗?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心情不好,怎么还能放她一个人走呢?” “你好意思对我这么吼,她到底是谁女朋友?” 王甜这句带着些嘲讽的话,让我有些失落,可我和安沐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相处,又怎么能了解到她的动态,许久说道:“如果我有能力安抚她,如果我能有和她不分手的理由,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她走的。” 王甜却不理会我的感慨,语气有些不悦的回道:“现在说这些,我看全都是放屁,你别说了好吗?我想笑……” 我神色充满了苦痛,好似又回忆起了那段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过去,终于说道:“你不用说的这么落井下石,我请问你,如果安沐离开英国,她最有可能去哪里呢?” 此刻,王甜的表情立刻变化,却久久不给我答复,我的心中随之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心绪也起了变化,再次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倒是说话呀!” 王甜并没有看着我,他不带任何情绪的回道:“新西兰。” “新西兰那么大,你说具体点。” 王甜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特卡波小镇,这是全世界星空最美的地方,世界上第一个“星空自然保护区”。听安沐说:那里的夜空静谧而璀璨,银河和大团星座清晰可见,令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那是一片可以触摸的星辰之海。我想她可能会去那儿,因为她曾经对我说过,有生之年,若是感到孤独了,她一定会专程去那儿一次。” “所以她一定很孤独,对吧!” 王甜痛苦的摇了摇头,似乎把安沐命里的孤独当成了是一种执迷不悟,以至于很久也没有找到话语回应我,于是我在他的沉默中又说道:“她在英国期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表达,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傻事啊?” 这个问题是如此的扎心,王甜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依旧陷入到沉默中,而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孤独和委屈,全部随着口中没有形状的烟雾吐出来。 “她在英国过得并不比在国内轻松,每次我想带她到伦敦散散心,她总是以各种方式拒绝,常常一个人坐在别墅后面的一片高地上,望着远处的河流发呆,然后看着自己手绘的那本育儿日志……这些年,她几乎没有真正快乐过,的确,你是给她过安慰,这点我承认,可你也给了她所有人不曾给过的痛苦,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在怀孕后,她的母性会被无限放大,几乎从来不和我开口要东西的安沐,居然会主动打国际长途电话,让我给孩子设计专属的衣服……从前,每当聊到孩子时,她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说着说着就笑了,有时还会自言自语。如今,每次看着育儿画册,她什么话都不愿说,强忍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话题聊到这个份上,我又想起安沐从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对王甜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一切,与其让她一个人并不轻松的活着,不如我陪她一起。” 王甜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爱安沐的人不止你一个,可安沐爱的人只有你……”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刚准备再吸一口烟,却不料立马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告知这儿是禁烟的,想吸烟可以到吸烟专区。 王甜起身离开了,而我站起身走到了安保人员指定的地点,又点上一了一支烟,拯救着自己的心情,可伴随着记忆的洪流,心中的伤口却越撕越大,继而疼痛到六神无主,便更加的怨恨自己给了安沐希望,却又亲手破灭了这种希望,以至于现在的她和我都是那么的难过,可并没有一个人能拯救我们的难过…… 离开了秀场所在的大楼之后,我一个人晃荡在街头,在被现实撕裂后,与其孤独的苟且着,我更喜欢这种被人群淹没的感觉,因为不会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只觉得人是这浩渺天地之间的一粒尘埃,随便来一阵风或是雨,便可以将我击落。 …… 回到快捷酒店收拾了一番之后,我坐上了大巴,前往机场,整个繁华的上海似乎与我无关,我能做的,只是在失落和沉默中看着车窗外的楼群,霎那间有些辨不清,我的心境是在游走,还是在这虚妄中停留,人生就是这么的麻木,这么颓废…… 原本我以为,回到兰州我会放下一切情绪投入到圣诞节活动的准备中,可是并没有,我疲倦的睡了好几天,连吃喝拉撒都变得敷衍,直到圣诞节这天,兰州的天气很有情调的再次下起了雪,即便只是一小阵,便足以让那些原本游走在街头的情侣找到同床的理由了…… 夏元明给我打来电话,他跟我说了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打算带秀秀同台演出。 即便在上次活动中,秀秀已经与夏元明同台过,可是这次似乎来得有些冒险,且不说会被人认出来,以如今夏元明的知名度,秀秀怕是要被好一番爆料,万一有狗仔队挖出线索,那曝光是迟早的事情了,毕竟秀秀手术住院的那段时间,不少人对秀秀印象深刻,只是那时候落魄的夏元明胡子拉碴,没有现在光鲜亮丽,若一起同台,明天上了报纸,恐怕大家都会回想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夏元明被我点中了要害,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对我抱怨道:“怎么你和郁馨都说一样的话,让我保证事业的稳健,可我出专辑只是为了让翠芳泉下安心,让她不去介怀是她耽误了我,现如今,只有秀秀才是我生活的全部。” 我陷入到了沉默中,因为能劝告的也就那么多,刚刚他已经提到郁馨劝说过了,我再多说反而是一种刻意的添堵。 …… 一个小时后,我打车来到了熟悉的国润百货,此刻广场已经开始布置,很多狂热的粉丝冒着严寒早早的排队了,在与夏元明取得联系后,由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带领,我在后台见到了他。 “你今晚这行为简直是“大义灭亲”啊!” 我被夏元明的这种冷幽默弄得哭笑不得,许久才回道:“我并不是专程来听你演唱会的,我是来支持我的驻场歌手宋勇余的。”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这话怎么说?” 夏元明依然没有正面回答我,说道:“就先不管他了,你来看看我今晚歌曲的串联安排,把秀秀放到哪个环节更合适,这孩子太灵动了,我觉得放在哪都是亮点。” 我很赞同夏元明的话,但似乎没什么可说,因为我一直不了解他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怎么处理与郁馨之间的关系,可是又不得不说些什么,于是,终于对他说道:“如果你内心已经想好了所以问题的答案,那就坚持按照自己的决定来吧!” ——……——……——……——……——……——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拖着重感冒身体坚持写了一章,能坚持绝对不恶意断更。兰州今天下雪了,你们那儿呢?面对气候降温,大家注意保暖。气温还处在20度以上的南方读者,就当没看到…… 第450章 再聚首 这一刻,夏元明避开了我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他的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点上一支烟,追问道:“跳过这个话题先不谈,宋勇余怎么了,他没和你来进行最后的彩排吗?” 夏元明的表情终于变了变,这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原本宋勇余提出倒数第二首歌给他演唱自己歌曲的,我当时没具体串流程,也就没在意,下午经纪人过来,强烈反对了这个做法,最后好不容易我让经纪人妥协了,可经纪人提出,要唱也只能从我未演唱的曲目中选一首,他就有些不乐意了,不听劝,甩手走人了。” “宋勇余是个直性子,你别和他计较。” “不是计较,是觉得这个人并不靠谱,至少我从前不会丢场子,也没摆过这谱……他今天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总觉得他欲望太重,等哪天把情怀消耗光了,估计也就世俗了。” 人后议论别人向来是我所厌恶的,我并不赞同夏元明的判断,因为宋勇余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所得,都是他踏踏实实换来的,即便有一天被欲望膨胀,他的那份自负也是能力所担得起的。 我的不回应让气氛忽然有些尴尬,又怕自己影响到夏元明的情绪,便说道:“聊点开心的,别影响你上台情绪。” “都是唱一些撕心裂肺的歌曲,情绪坏了也无所谓。” 这时候,苏溪和苏茉一起来到后台,一番寒暄后,苏溪和夏元明说话,苏茉走到了我的身旁,我假装有些疲倦,几步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依旧表现的很无所谓,心中却因为她那气色很差的面容而阵阵难过,如果她没有失去自己的百货公司,又何须在这儿受这般煎熬。 我的目光和苏茉短暂的交集后,便先避开了她,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确定自己得体大方后,笑了笑说道:“我今晚是来看夏元明演唱会的,你今晚应该忙到很晚吧?” “钱往卡里存了吗?” 我当即拿出手机,道:“我现在给你转。” 苏茉双手抱在胸前,给我报卡号,然后监督着我将钱转入卡中,等到确认收到信息,才开口说道:“以后请自觉点,按时将这笔钱汇进来,我还靠着这笔钱养老呢!” 我在心中纠结着,不由得告诫自己,苏茉的这番话我就随便听听,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她的百货公司更与我没有关系,可是有些情绪却忽然在自己的心里发酵,继而不能控制,终于冷着脸对她说道:“你明知道自己过不来苦日子,那就要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苏茉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又说道:“待会请你帮我找个离舞台近一些的工作人员,给我录个视频,我先回酒吧忙去了,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下个月能给我打五万吗?我急用!” 我避开了苏茉的眼神,可是她还在望着我,等待我给她一个充满野心的回答。 “好,圣诞节和元旦节扣除支付给安沐和员工的,剩下的我凑凑,全都转给你。” 苏茉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笑容,转身提前离开了休息室。 苏溪和夏元明还在交谈活动上的细节,我打了声招呼以后便离开了……离开了国润百货大楼,穿过人潮涌动的人群,走在湿滑的地砖上,然后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商场专柜,这里今夜将再次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除了那些提前排队的狂热粉丝,很多人耐不住严寒纷纷走进了富有艺术气息的国润百货,这场名义上几千人的演唱会,实则接纳了几万人流量,那时候,人们会为兰州走出去的夏元明驻足,也会为国润的艺术性所感染……据说这次活动策划是苏溪着手的,而整个广告宣传是苏茉找的团队,从大量的外请安保人员来看,她们已经料到了今晚的盛况,无疑,这次活动策划的相当成功,而有了这次硬气的销售,苏溪必定能重新赢得地位! 我冒着严寒走了几百米,在离开国润很远的地方才打到出租车,然后在热闹后的落寞中回过头看了看路过的国润百货,心中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去年我是和安沐过的,而今年,我们彼此孤单着,在看不到尽头的苦海中漂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望到岸边…… …… 回到店里,客人才上了一半,小严告诉我宋勇余唱了几首歌曲已经回去了,我知道夏元明的事情肯定让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便拨打了他的电话,没想到提示已经关机了。 若是他想静静也好,收起手机后,我看了看台上的乐队,对小严吩咐道:“今晚12点的歌曲我自己唱,以前老马不是也有这个习惯吗?” 小严点了点头道:“您不知道,马老板那会儿最怕他唱歌的时候遇到你,每次他积攒了半天的情绪,只要被你一闹,保证全没戏了。” “保密,要不然扣你全勤。” 小严立马做了个封住嘴的动作,然后去忙于工作了,我也是纯属苦中作乐,逗逗自己罢了,事实上,店里百分之八十都是以前老员工,见过我出糗的人倒真是挺多的。 想到这,我的脸忽然感到火辣辣的,却也怀念那个有心有肺,却放浪形骸的自己。 时间还早,这个浪漫的节日,若是一直泡吧倒是挺可惜的,我乐观的把客流量高峰期预算到了后半夜,然后穿梭在酒吧内巡视着,忽然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熟人,难掩激动道:“孙梦雯,我的天……” 孙梦雯只是看了看我,然后继续晃着酒杯,并没有像曾经那般会骂我一句“死开”。 我向她身边凑了凑,说道:“你这还真是神出鬼没的啊!” “损色。” “才多久没见,就会说东北话了。” “你先别急着叫天,也别急着感叹,待会有你惊讶的。” 我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随即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安沐回来了?” 孙梦雯摇了摇头。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神情有些恍惚、有些痛苦,双手按着自己的额头,低声道:“是啊!也许她宁愿孤独的漂泊,也不愿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面对我……生活中最残忍的事情,恐怕就是喜怒哀乐找不到人分享了吧!” 孙梦雯今晚很安静,像是充当我的听众一般,片刻推了推我道:“先别忙着感伤,看看谁来了。” 我一回头,居然是滕子…… 这简直太意外了,仅此是两人的再聚首,便可以让我喜悦好一阵子了。 滕子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二话没说,帮我和孙梦雯各倒上一杯啤酒后,自己又倒上了一杯,随即端起杯子向我们举了举,示意干杯。 孙梦雯很优雅的点了点头,我暂时收起情绪与滕子和孙梦雯碰了一个,再聚首,却已经忘记了上次我们两个人单独坐在一起喝酒时,是送别! 我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对滕子说道:“哎呀呀,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我的酒吧,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啊?” “八卦!” 孙梦雯在不满中给我倒了一杯,示意我一口干掉。 喝完杯子中的酒水,我感叹了一句:“哥们现在挺失落的,你们来真好。” “来的时候我让孙梦雯去Anna那儿看了看,她的酒吧在我们往你这儿走的时候就爆满了,你这儿怎么客人还没上一半?” “你这问题真的很白痴,这边再怎么说也是偏离市区,不是说国润百货今晚搞了活动吗?大部分人肯定都去那边了,唉……我广州的酒吧怎么就没想到请几个民谣歌手过去呢!” 在孙梦雯说完后,一向不善言辞的滕子冷不丁的回了句:“你智商明显不够。” “钱辰,你兄弟他欺负我。” “我这兄弟向来老实,话都不爱说,怎么能欺负你呢!” 孙梦雯第一次小女人的梗着脖子,面无表情。 我敲了敲桌子,对孙梦雯举了举杯,又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示意抱歉。 滕子也学着我,再次干掉了杯子中的酒……孙梦雯也就是调节气氛,也很爽快喝掉了杯中的酒算是回应,然后三个人便陷入到了沉默中,似乎再无多余的话可说。 我和滕子素来不多交流,却是少有的知己,他似乎也因为这种无话可说而尴尬,抽出了一支烟扔给了我,我伸手接住,随即点燃。 孙梦雯自己从包中抽出一支女士香烟,借我火点燃吸了一口说道:“你今晚还得照应店里,酒就到此为止吧!抽完这支烟,上去唱首歌,我和滕大户看你表现。” “为什么叫滕大户?” “养殖大户啊,在当地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了。” 滕子眉头一皱,重重吸了一口,对我挥了挥手才说道:“辰哥你就当没听到,这就一典型的大嘴老娘们,带出来简直就是出丑的。” 孙梦雯倒是无所谓的撇了撇嘴,继而很享受的朝着半空中吐了一口烟。 看破不说破,但我现在真为滕子感到高兴,孙梦雯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他并没有承认这份感情,尤其是在我这个见证了她和Anna撕心裂肺的人面前,但他此刻不言表的幸福模样是可以看得见的,我也有意成全,便也有心转移话题道:“让我现在唱歌?我打算12点唱歌的。” “又不是元旦节跨年,搞什么12点唱歌啊,你趁着人少上去唱,等人多了,我亲自出马,上去给你助阵还不行?” 我十分乐意的做出了个OK的手势,要知道孙梦雯的歌声和出众的外形,不输给Anna,甚至能与安沐比肩了,有她在,总比让大家听我这个糙老爷们唱歌要好得多,我深吸一口烟,将所剩不多的烟熄灭到烟灰缸里,等待驻场歌手唱完一首后,走上舞台,招手让场控拿来了一只话筒,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后,便闭上眼睛酝酿情绪,客人们还是很捧场,卖力的鼓起掌来。 我平静了一下,转身示意音响师给《借我》的伴奏,待音响师做了个OK的手势后,前奏便很轻柔的响了起来…… “借我十年,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借我孤绝如初见,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借我一束光照亮黯淡,借我笑颜灿烂如春天,借我杀死庸碌的情怀,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借我怦然心动如往昔,借我安适的清晨与傍晚,静看光阴荏苒,借我喑哑无言,不管不顾不问不说,也不念,静看光阴荏苒,借我喑哑无言,不管不顾不问不说,也不念……” ——……——……——……——……——……—— 这首《借我》,我推荐孟大宝版本的,很不错! 第451章 卖掉酒吧 我即兴的演唱并没有获得太多顾客的买账,也许,在这个热闹的气氛中,应该来一些欢快的歌曲,可是孙梦雯和滕子听的很认真,在一首歌唱完后,很买账的热烈鼓掌。 这首歌中有我很喜欢的歌词: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唱完后,我礼貌的鞠躬致谢,然后承诺今晚全场所有酒水打八折,这一举动立马引来了顾客叫好……也许,这就是现状,有时候情怀还不如物质,能被拿来消费,至少能博来喝彩。 从台上唱完歌下来,我与刚落座的白兰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令人感到疑惑的是,今天路远并没有跟过来。即便我们相互注意到,但目光却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甚至连个点头示意都没有,说白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我们只是一对谈不来的陌生人。 …… 回到酒桌上,滕子一口酒一口烟,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孙梦雯的包示意了一下,孙梦雯接到提示,从包里拿出一大包牛肉干。 “朋友从内蒙出差回来,带了特产牛肉干,我特意带点来给你尝尝。” 这么多年朋友,滕子总是大大咧咧又能注意到小细节,对Anna的事情那叫一个上心……想到这儿,我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些无谓的感慨,相爱这玩意得讲究你情我愿,沉默中,我拿起一块又干又硬,我咬了半天也没咬开,不禁感叹道:“我天,真牛逼啊,这么费劲”。 滕子一拍桌子,诧异道:“你连部位都能尝出来啊?神人,讲究!” 孙梦雯一口酒差点喷滕子脸上,然后少有的憋着笑看着滕子,而滕子旁若无人的眯着眼睛,借灯光看牛肉干包装上的文字,像一个挑灯夜读的老学究。 我顿时觉得恶心,也不顾吃相,龇牙咧嘴嚼完一块牛肉,只觉得两腮的咬肌被拉扯的生疼,靠一口啤酒才咽下去。 孙梦雯特别嫌弃的收起牛肉干,抱怨道:“早知道这么难吃的东西,我就该先尝尝再带过来,借你吧台用一下,我去给滕子调杯酒,看他整天还敢在我面前嘚瑟说自己调酒技术有多牛。” 滕子无辜的看着孙梦雯,继而挥了挥手,道:“去,给我来杯种植者寄治。” 孙梦雯从包里拿出一根橡皮筋,将那散开的黑色卷发轻轻束起来,以一种特别干练的姿态朝着吧台走去。 我顺着孙梦雯的方向望着,她和吧台负责人小凯交流了一阵子,又朝我的方向指过来,我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小凯便将孙梦雯带进了吧台内。 没想到她刚朝吧台上一站,轻轻松松的甩了甩不锈钢调酒壶,立马招来吧台附近的人叫好,引来四周人的一阵围观,而孙梦雯好似有意开始给我拉生意,并没有立马给滕子调酒,而是开始问顾客需求。 我将目光收回,朝滕子望着,认真的说道:“你和孙梦雯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滕子疑惑的向我问道:“你觉得我们合不合适。”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不是吗?” 滕子却白了我一眼说道:“别讲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一点意思也没有,说你真实的感觉。” 我往孙梦雯那边看了看,点头说道:“我和你高中就认识了,和孙梦雯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你们的个性爱好上来看,真的挺适合,甚至,孙梦雯比Anna更适合你。” 滕子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推了推他说道:“问完我你还没表态呢,抓紧说,两个大男人聊感情还磨磨唧唧的,赶紧说完进入下一个话题。” 滕子又是一阵沉默后才对我说道:“我现在还不清楚,只是在慢慢去了解她,我想发现她身上和Anna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最终真的选择在一起,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其他特质,不让她做谁的替代品。” 听完滕子这番最负责任的诉说,我往吧台的孙梦雯又看了看,果然,她身上似乎有一些Anna的影子,可细细感受,又存在着与Anna并不相似的特质,而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你和安沐的事情我听孙梦雯说了,这事你是委屈的。” “生活终究经不起折腾。” “你也别怪安沐,她的生活背景和经历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一时间转换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我觉得你有必要去挽回这段感情,如果你们各自为了治愈这段感情,最终都选择了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滕子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我不愿意看到安沐有那么一天,正如滕子说的那样,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安沐,一定无法承受这些,即便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彼此也一定会很不幸福。 …… 没等我回应滕子,白兰却端着酒杯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随即又在我们的对面坐了下来,于是我和滕子的聊天也戛然而止。 “你朋友?” 我对滕子摇了摇头,依旧一言不发,只顾着自己喝酒。 白兰将自己那只奢侈的香奈儿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敲了敲桌子道:“酒吧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我拿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对白兰说道:“你说上次准备强收了这片地,联系相关负责人了没有,我还等着被你吓唬呢!” 白兰点了点头,好似便带着酒后的晕眩,晃晃悠悠的点上一支烟,却一反常态,很诚恳的说道:“这家酒吧对我来说很重要,只要你卖给我,出多少价格都可以,你又何必为难我?” 这是我和白兰数次争锋相对中的一次,但这一次她却选择了偃旗息鼓,然后陷入到沉默中…… 我往嘴里扔了一支烟,却没有急于点燃,许久才向白兰问道:“你说说这家酒吧对你哪里重要了。” 白兰好似没有预料到我会这么问,然后露出一副不安的神色,朝滕子看了看说道:“对不起,这是秘密,我不希望对别人说起,何况还有外人在。” 滕子朝我摊了摊手,起身正要离开,被我一把拉住。 “大哥,喝了半天酒了,再不尿膀胱憋炸了。” “去去去……” 我觉得滕子这怂玩意越来越不靠谱了,一到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白兰再次一脸冷漠的摇晃着酒杯,好似被我磨去了最后的耐心,然后当着我的面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周围的客人被惊吓到了,纷纷转过头谴责她的行为。 一阵熟悉的香水气味随着暖风传来,我转身望去,孙梦雯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她没有看着我,却说道:“钱辰,你得罪人家了?” “你觉得我和她谁更像欺负人的人?” 孙梦雯没有回应我的话,却用自己的眼神和白兰对峙着,许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有钱人的气势果然不一样,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独特,连一个包都那么奢侈,钱辰,我都拼不过她,你打算拿什么和她斗?” 周围原本还在嘟囔的人,纷纷以围观的姿势朝这边看过来,而白兰很享受这种被人围观的场面。 孙梦雯面色有些紧张,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窘态,直到滕子回来也没能减缓这种紧张感……孙梦雯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好似源于她内心的苦痛,赔礼道歉道:“请问这位大姐,您对钱辰提出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白兰依旧以一种冷漠的表情,从香奈儿手提袋中拿出镜子照了照,许久从容不迫道:“开个价,我必须买下这家酒吧!” 人群中刚刚还在嘀咕的人忽然沉默了,好似被白兰的语气给震慑住了。 “那……那请问您打算出多少钱呢?” 一旁的滕子拉了拉孙梦雯说道:“别胡闹,这不是你的酒吧,被瞎做主。” 孙梦雯没有理会滕子,给我一个读不懂的眼神后,再次大声问道:“你打算出多少钱?” 白兰轻蔑的从盘子中抓起一把瓜子,朝孙梦雯丢了过来,然后甩手指着孙梦雯道:“闭嘴,你一个酒吧调酒的,有什么资格在这管事。” 见孙梦雯很较真,连瓜子撒她身上她也没有反抗,我也不合适继续这么沉默下去,严肃说道:“今天我就把酒吧的事情全权交给这个员工打理,成与不成全在她的话。” 白兰冷哼了一声道:“穷酸命,没家教别出来丢人现眼,真不拿自己当个东西。” 滕子笑了笑,如法炮制的抓起一把瓜子,甩手砸向了白兰,然后挥手叫了保安过来。 孙梦雯示意自己摆平,终于对一直等待我答复的白兰说道:“既然这件事全权交由我负责,那好,我决定把这家酒吧卖给你了,你出价还是我出价?” 白兰笑着拍了拍桌子上的香奈儿手提包,道:“你这没诚意的,漫天瞎要价,打算把我吓退是吧?” 对于白兰的分析,孙梦雯只是点了点头,她没有再说什么,一如既往的平静,伸出手指道:“四百万,你拿去,我们当场签合同,怎么样?” 我有些惊恐的看着孙梦雯,顿时觉得她玩大了,要知道前几天我光看白兰开的车子都不是等闲,还曾直接出价一千万……安沐对我的嘱托就是经营好这间酒吧,姑妈也曾说过,只要这家酒吧在,安沐就一定会回来,时至今日,若是酒吧在我手上被变卖,恐怕我永远不能释怀自己…… 白兰终于一改冷漠,好似释怀了,拍了拍手说道:“爽快!” 第452章 拆穿她 我确定此时的自己是清醒的,所以我没有听错,可却不敢肯定孙梦雯有没有说错,于是就这么傻愣着…… 孙梦雯点了点头,转身向酒吧柜台走去,片刻拿着一张纸过来了,轻蔑的笑了笑,只是这一个不经意的表情,我似乎就已经忘记了孙梦雯刚刚说过的一切,因为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从前的小吵小闹,而不是刚刚那般的严肃正经。 滕子还在阻止着孙梦雯,可孙梦雯越发的不屑起来,将纸和笔扔到桌面上,又叫灯光师打来一束追光,然后将桌子敲得咚咚响,催促道:“写吧!” “我写什么?” “你这么信誓旦旦的买酒吧,现在就签合约啊!” “没有你这么草率的生意人,别在这胡闹。” “先前还步步紧逼说要拿下这个酒吧,现在连几百万这价格都不敢下决心,还跟我玩什么一掷千金?” 原本我以为态度会继续强硬的白兰出人意料的回了一句:“刻意在这耍威风,你打算咄咄逼人?我就是没钱,又与你有何关系。”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嘘声,若是平时,肯定会有人出来说几句公道话,奈何只是这白兰太嚣张,惹的人反感…… “呵呵,没钱,说的真轻松,先前还用了奥斯卡的演技和唱大悲咒的语气,到最后反倒要我用爱与包容来感化这场游戏?” 先前还打算劝孙梦雯的滕子,好似意识到这番话很不对劲,却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于是也陷入到了沉默中。 白兰整理了一下衣服,提着包就站起了身,准备往外走。 “下回麻烦你出来带点真货,要不然多尴尬,但你要是不到这儿来撒泼,我也就不管了……” 孙梦雯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所要表达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一个小员工知道这是什么牌子吗?知道什么叫限量吗?” 孙梦雯将已经处于黑暗中的包顺手一扯,拉到追光下,对众人说道:“大部分的Chanel是用小羊皮制造的,皮质较暗,有凹凸感。Chanel包包的身形很挺括,不会有塌陷感。特别是羊皮包包,不但触感好,而且会有一种原皮味。假的Chanel用的并不是羊皮,皮质反光度大,弹性也较差,你看看你这包,哎哟哟哟……” 众人在孙梦雯的提示下,纷纷将目光转向白兰的包。 “土包子。”一向冷静的白兰忽然嘴角一抽搐,打开孙梦雯的手就要往外走。 孙梦雯不依不饶,又将包扯了过来,继续拆穿道:“真品Chanel所有拉链的钩链处都有一个珠宝主题的钩扣,通常是早期的狮头或是著名的双C字型。标志大部分是镀金,且镀金很厚。你这标志镀金那么薄,虽然颜色看上去非常金亮,但是已经开始褪色。浑身喷着劣质香水,貌似一身香奈儿,我看没一件是真的吧?” 白兰忽然疯了似的推开孙梦雯,骂道:“你个贱人到底要怎样。” 孙梦雯并没有松开包,手中又用了一分力:“我不想怎样,我只是你口中没家教的疯女人,这是你说的啊?可你的家教就是让你出来装逼?真是丢了你祖宗的脸,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以后再在这里出现,我保证让你知道,这嘴不是可以随意胡说八道的。” 白兰没有眼神中充满愤怒,这种愤怒却是无可奈何的,用力扯开包后,依旧优雅从容的朝外走。 “喂,富婆,刚刚摔碎了杯子,保安记得把她带到柜台结账,可千万别让金主跑了。” 孙梦雯与白兰的对话至此,终于让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酒吧安然无恙,白兰恨恨地转过头,继而从包里抽出两百块钱丢在保安手里。 众人纷纷看着孙梦雯鼓掌,我起身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又很兄弟的以滕子和孙梦雯的名义,为今天每一位来酒吧的客人赠送了一瓶啤酒,以对此闹剧深表歉意。 …… 待客人都散开后,孙梦雯并没有拆穿后的快感,反而有些失落的坐在吧椅上,死死地揉捏着纸团,片刻想起了什么似的,拨通了电话,手捂着嘴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在我印象里,孙梦雯是一个坚强的女人,从不会轻易被打倒,可是刚刚白兰的口不择言,必定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我和滕子放心不下,连忙跟了出去…… 与酒吧温暖嘈杂不同,酒吧外面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清冷安静的雪夜,冷风夹杂着雪花,孙梦雯蹲在雪地里轻声的哭泣,让滕子这个粗糙的大老爷们心生爱怜,她蹲下身子轻轻将孙梦雯拥进了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片刻看着她的脸,为她擦掉了哭泣后的泪水。 孙梦雯并没有挣扎,她靠在滕子怀里许久,哽咽着对我说道:“钱辰你给我站在这儿,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惹的祸!” 孙梦雯已经泣不成声,她紧紧的靠住滕子,一向雷厉风行的她,此时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而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这世间上本没有所谓的坚强与软弱,起决定性因素的是你身边是否有一个愿与你分担的人。 滕子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后对孙梦雯说道:“是不是刚刚那女人说话伤害到你了,你还真拿她疯人疯语当回事啊?” 孙梦雯腾地站起身来,以至于让还拥住她的滕子一屁股坐在了雪里,可她并不理会,一边朝酒吧走一边抱怨道:“我现在不想表态,还是回酒吧去,今晚为了赶时尚,一大把年纪穿这么少出来,冻死姑娘我了。” 滕子并没有丝毫的责备,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丝毫没当回事,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刚点燃便熄灭的烟…… …… 酒吧内,孙梦雯依旧死死掐着先前的纸团,低头哽咽着说道:“要不是怕影响大家过节的心情,我非撕了那个女人嘴不可,太他妈气人了,告诉我,我怎么就没有家教了……” 我有些怅然,在怅然中想起了孙梦雯的身世和她的敏感……也随着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对她说道:“抱歉,都是为了帮我出头,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她会是骗子,你真行!” 孙梦雯托住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道:“都怪你,把我这么败家的一面暴露给滕大户了……不是吹牛,刚刚那女人手里别说假货,真货这限量款我都不稀奇,以后拿去给滕大户妈妈上街买菜去。” 尽管我听出了孙梦雯是在故意逗我开心,可仍然感激道:“这次恩情我记着了。” 孙梦雯好似看穿了我的思绪,她又安慰道:“你是老板,怎么能让你手撕客人,和这种女人斗,也只能找我这种不是善茬的,否则多失了你们大老爷们的风度。” “我要的种植者寄治好了没有。” 孙梦雯面色一紧张,忽然便蔫了,嘀咕道:“刚刚都为客人调了,又忙着和老女人斗法,忘了……” “那你还不快去?” 她面露不屑之色的看了滕子一眼,随即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拍在了桌子上,道:“即便你是滕大户,我也不伺候了,自己拿去买吧!” 滕子带着些无奈苦笑,对我说道:“要是真在一起了,你看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孙梦雯却装作不理会滕子的抱怨,片刻抓狂,瞪着他说道:“别叨逼叨了,我去给你调就是了。” 说话间,一大群客人涌入店内,少说有五十来个人,等一大帮人客人乌泱泱的进入店里时,服务员忙安排客人进入包厢,而留在柜台上付款的却是我很熟悉的同事,我立刻意识到这批肯定是熟人带过来的。 忙不迭思考,果然,方俊谚走进店里,身旁除了秘书,还有几个重要合伙人,梁昊就在其中,可我却并未看到赵海静。 与方俊谚合作过的孙梦雯和滕子,并不想搭理这帮人,起身走到角落,闲聊了起来。 出于礼貌,我依旧热情的迎上前去,寒暄了一阵子,可只是几句,僵硬的对话便让我陷入到了沉默中,也意识到有些人,终究会在看清中,丧失共同的话题,至少我曾经滔滔不绝的跟他讲过自己的方案,自己的抱负…… 方俊谚似乎很不喜欢我的这种沉默,示意其他人先到包厢中等自己,然后拉我到吧台旁坐下,询问道:“钱总,有外快赚不赚?” 对于方俊谚的提问我一点也不意外,当即说道:“感情方总今天带着一帮人来,是为了和我谈公事等价交换啊?是不是开始计划着来年旅游规划设定了。” “不是,今天是专程来给自己放个假,也想和你聊聊天,生意上的事情只是顺带着做的。”方俊谚语气很认真的对我说道。 我就害怕别人很一本正经的和我说话,半晌没言语。 方俊谚又对我说道:“你们酒吧有什么特色的酒水,给我点一杯尝尝。” 我知道方俊谚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看透不说透,仍然让服务员拿出最好的手艺招待。 如此对话让我觉得有些生硬,也有点怪尴尬的,我笑了笑,想了想又想起一个感兴趣的话题,问道:“目前扎尕那这条旅游路线,应该开发的相当成熟了吧?” 第453章 熟悉的身影 方俊谚与我心照不宣的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道:“即便你在辞职的时候我们有点不愉快,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不得不说,公司今年一半的财务收益都是你策划新路线带来的。” 我倒是并未介意,毕竟职场瞬息万变,每个人出于利益考虑,都会做出相应的事情,就如夏韵曾经也因为升迁将我辞退,可这并未影响我们成为好朋友。我客气的笑了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早就忘记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才能再绽放一次呢?你看你现在的酒吧,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难道你就没有将它做大的欲望吗?的确,也许这种文艺性的酒吧,不需要太多人,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拒绝成功的借口,假如你能重新开发一条旅游路线,我就答应你把酒吧作为整个路线中的一站,每一批客人都可以到你这儿消费,相信这儿酒吧的情怀,不会让顾客有种被绑架消费的感觉,至少我来这儿是十分享受的。” “方总你太抬爱了。” “说个扫兴的话题,你已经离三十不远了吧?可是在这个物质撑起了的世界,没有金钱也许会过得很好,可是过得并不会踏实,这种惶恐感不是来源于内心,而是外在,一场病、一次灾难都可以摧毁整个家庭,饱带干粮晴带伞,这是我们危机感所作出的本能选择。” 方俊谚的话语震颤到了我渴望安逸的心,但他说的句句是实话,老爸因为手术费将心脏手术一拖再拖,直到安沐出现才替我化解了危机,如果说买保险是为了求一份心安,那么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为家人真正的撑起保护伞。 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事情的确值得考虑。” “我只希望你能够在坚持做自己喜爱事业的同时,不要放弃生存的不能,在策划这方面,业内没几个人能与你比肩,我期待着与你合作,毕竟,我越来越认识到,我一个人成功可以养活一大帮人,如果“乐程”关门了,这群员工又会面临新的生活考验,从前最难的时候我都没有放弃过,如今更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坚持……这段时间你若是有方案了,随时联系我,即便不愿跟我合作,也请不要放弃追求优质生活。” 我又思量了一番,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因为创业需要锲而不舍的韧性,来克服各种困难,同样也需要各种外在环境来支撑,等我足够强大了,才能够给安沐一份足够的安全感,给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一个交代。 这个夜,我和方俊谚没有立马达成共识,但他的话语却从未有过的震撼到了我,片刻后他站起身来说道:“我该去包厢和员工们乐呵乐呵了,大家也都辛苦一年了,元旦节还得继续忙碌,就先失陪了。” 我点了点头,也随他起了身,可先前还情绪高涨的方俊谚,此刻看上去却有些低落,只是我却辨不清他的低落:是因为担忧自己,还是在担忧“乐程”旅行社的未来…… …… 其实方俊谚的这番话我很早之前就领悟过,可那时候并没有执行,也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以至于在慕青离开的那几年,我颓废到不愿去关注生活中的任何事情,如果那时候我便能清楚的认识到生活上的核心问题,或许我也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我心中有些懊悔,这种懊悔源于我虚度了那么多的青春,却换来一份不可能挽回的爱情。 其实现在想来,那些化不开的愁云惨雾,只要交给风,便能够被吹散的无影无踪…… 今晚的客人因为方俊谚带人过来,人数达到了高峰,我自然也就不必为客源再困扰,本想去和滕子再聊一会儿,却发现他与孙梦雯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这种高难度的事情,也许只有他们能做到了。 …… 简单的洗漱后,我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研究着旅游网上做过的一些经典策划案例,以便能够激发自己,使得自己快速的进入到新的工作中。如果真希望自己的创新方案能被采纳,那么越早制定越好,因为后续的事情更繁杂,实施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点上一根烟,喝上一杯热茶,夜在不知不觉中又深了一些,而我却沉浸中工作里浑然不觉,直到一阵微信消息提示声响起,我才缓过了神,将摆放在电脑旁的手机拿起看了看,不禁笑了笑,这个消息是苏茉发来的,她为我录制了夏元明现场唱歌的视频,其中还包括夏元明与秀秀的合作演出。 我迫不及待的点开视频,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上万人的广场上,在视频录制过程中却鸦雀无声,秀秀穿着枚红色的运动裤,白色的毛衣,带着一只兔耳朵帽子遮挡,率先弹起了吉他,只是一阵前奏,便让现场沸腾起来。 歌曲的前奏很熟悉,秀秀并没有唱夏元明的歌,而是唱起了那首《鲁冰花》,主歌部分,秀秀以干净的童声倾诉着,等到刚进入副歌部分,夏元明那略带高亢的嗓音忽然将整个曲风一换,带来另一种震撼,人群开始沸腾了,也许人们从来没有想过,一首儿歌居然还能这么玩,唱的这么有层次…… 歌曲的后半部分,秀秀情绪开始有些不稳定,就连夏元明声音也开始在颤抖,这对父女之所以在这么大一个演唱会上选择唱这首歌,想必也是带着某种怀念的味道…… 我揉捏着酸涩的眼眶,睁开眼在这段视频的结尾居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与夏韵一起上台献花,身体被夏韵微微遮挡,垂肩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即便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那种熟悉感忽然涌上我的心头。 我急忙打电话给苏茉问道:“告诉我,你录这段视频的时候是不是在现场碰见安沐了?” “这段视频不是我录的。” “那麻烦你现在帮我打听看看,或者看看附近摄影师的录影。” 苏茉却没有接受我的提议,言语很认真的说道:“我现在很忙,很多事情要处理,没工夫管你这事情,抱歉!” 在苏茉说完后,我们好似丢掉了话题,沉默了片刻,我才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习惯性的找了你……那好,你先忙,我自己想办法联系现场查吧!” 第454章 你一定是想她了 谁知话音刚落,苏茉便负气似的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请你别问我,问我我也说不知道,少给我添堵,多给我打钱,等钱一直还到我们两不相欠,我们也就真的互不相欠了,明白了吗?” “好,能用钱解决也不错。” “我明白,至少这样不会让你余生带着亏欠活着,两不相欠才是故事最好的结局。” 苏茉的话让我心中滋味莫名,许久才说道:“今天这事是我欠考虑,我待会直接给夏韵打个电话就全都清楚了,你先忙去吧!” “好!”苏茉刚等我说完,应付了一声便挂掉了电话,我反应不及,霎那间有些失神,许久才将手机放回到桌面上,有些疲倦的抹了抹脸,然后双手抱在胸前长久的沉默着。 我又一次陷入到沉默中,那长久困扰自己的情绪,在自己的心里翻滚了起来,如此厌恶自己做事欠考虑,像刚刚这幕情景是可以避免的,到最后却弄得不欢而散…… 愣神了片刻,我又迅速打起精神来,拨通了夏韵的电话,问道:“夏韵,我刚刚看到你和一个人一起上去给秀秀献花了,那个人是不是安沐啊?” 夏韵可能没有听到我说话的内容,带着疑惑问道:“喂,这边有点吵,你说什么?” 我正打算放开嗓门吼着说话,夏韵却挂掉了电话……我有些失神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挂断音,终于反应过来,随即又拨了出去,但这一次接电话却久久没有接通。 在结束了和夏韵的通话之后,我失神的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电话却再次响了起来。 “话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忽然挂电话了?” 夏韵生怕我误会,带着解释的语气说道:“刚刚那边吵闹,我现在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失落中,夏韵的好脾气让我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也我让我意识到自己确实紧张的过了头,沉默了许久,也平淡的回了一声:“哦”。 “你刚刚问我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我原本平静的心再次疯狂乱跳起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安沐是不是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安总去找你了?” 这个结果确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笑了笑没有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转而问道:“今晚夏元明的演唱会,你和谁一起上去给秀秀送花了。” “郁馨给秀秀找的声乐老师,叫高丽娜,你认识?” 我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释怀道:“刚刚看了秀秀和夏元明的表演视频,忽然看到你们上去送花了,就随口一问,没什么事了。” 夏韵忽然换了一副安慰的语气说道:“你一定是想她了,对吧?” 我陷入到沉默中,许久才说道:“没有,我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神志不清,休息一下就好。” “习惯了两个人生活,忽然一个人了怎么可能习惯……我知道你委屈,过得很不开心,但凡事还是看开一些,好好努力,若是……有新打算,也是人之常情……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坚持,也深知你和安总这份感情来的实属不易,假若有一天我知道安总回国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行,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夏韵的话好似戳到了我的痛处,我草草应付便挂掉了电话……这些日子尽管我一直在坚持,可总有一天,我会疲倦,安沐的归期在何时我并不知道,若是我们这世这样缘深情薄的错过了,恐怕这会是我一生中最遗憾的事情了。 结束了和夏韵的通话,我愣神了很久,直到门被敲响,继而被推开,孙梦雯带着不满向我喊道:“钱大侠,你和老板谈生意,怎么一个人还躲到这儿来了,要不是我们醒的早,这么重要的日子难不成要在睡梦中虚度了。” 我没有一丝犹豫的答道:“不就是想唱歌吗?走,舞台交给你!” …… 酒吧大厅里,孙梦雯在众人的掌声和注目中走上了小舞台,然后从乐队成员的手中接过了吉他,只是随意拨动几下弦,台下便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想来先前孙梦雯机智扼杀白兰气势的一幕,已经为她赢得了不小的口碑,毕竟像她这种不卑不亢、有正义感的女子,极其容易赢得别人好感和拥戴。 孙梦雯握着话筒,好一番思来想去之后,最终选择了一首陈粒的《历历万乡》,安静而动情的在舞台上唱着。 我没有想到她会选择这样一首歌,因为这首歌似乎唱出了我在最近这一段感情中的情绪,特别是那句“列车搭上悲欢去辗转,她尝遍了每个异乡,限时赠送的糖。” 歌声中,我挤出人群,走到窗子前,拉开了遮住的幕布,便望到了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仿佛被人看穿心事,一拳击中了肺腑……这首歌表达出的惆怅像是一生,我想到了孤独在旅途上的安沐……当人生陷入困局,当穷途遇上末路,最终选择独自出走,将自己扔给广阔而陌生的天地,像火焰烧成灰烬,当再多的风景也无法宽慰人心,最终选择继续前行,行至柳暗花明或山穷水尽……当一条河流途径艰险流入江中,当一支陌生的歌唱进心中,最后选择摊平四肢,闭上眼,任它们在体内横穿,将心揉碎。 此刻,我眼前浮现的是:听一个女人在讲述她的一生,睡眼惺忪,手里一支细烟……说道:若有天我不复勇往 能否坚持走完这一场…… 我浮躁且疲惫的心在孙梦雯讲故事般的歌声中沸腾了起来,极力克制却又有一种想哽咽的冲动,因为太沉迷在歌中所表达的情绪中,而不知什么时候来我身边的滕子已经眼角湿润,他轻声对我说道:“她的故事似乎比Anna还要多,只是从来都没和我说起过。” “你被她歌曲感动的并不是她的故事,而是你自己的故事!” 滕子沉默,也许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完,那就算了吧,想听的人听不到,想说的人也不再想倾诉…… 孙梦雯的歌曲没有将酒吧活动推向高.潮,却让这个夜晚变得极其有深度,等她唱完歌曲时,迎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可她只是深鞠一躬,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在舞台上随性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朝着酒吧外走去,这次我和滕子谁都没有跟出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眼前的一切便模糊了,我在这片模糊中,好似看到了千军万马踩踏过青春的荒凉…… …… 凌晨三点左右,送走了滕子和孙梦雯,我骑着摩托车,在风雪的切割中回到了17号住宅,落了雪的住宅在黑夜中好似会发光似的,可惜这迷人的景色如此孤独,以至于并没有能够吸引到我疲惫的身躯。 这个雪后阳光肆虐的下午,夜里还厚厚的积雪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些被雪占领过的痕迹,兰州就是这样,干燥的气候让雨雪弥足珍贵,就像从来不会轻易遇见的爱情。 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后,我坐在背风的院子里晒着太阳,捧着一本平常并没有时间看的书,就打算这么消磨一个午后。 书没看了几页,阳光便从我身上悄悄溜走,我不得已又跟着它朝前挪了半米,却撞到了风口上,于是原本那信誓旦旦要看的书,也对我失去了吸引力。我将书搁置下,走出了院子,一个人晃荡在门前那条笔直的水泥路上,直到寻到一处仍然积着落雪的地方,才停止了脚步,蹲在路边无聊的看着慢慢融化的雪。 这个安静到让人有些孤独的时间里,我习惯性的摸着口袋,掏出烟盒,却发现那仅有的几支烟已经抽完了,没有烟的困境顿时助长了我的无聊,于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如今,我庆幸自己不会再像对待与慕青那段失恋感情时,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怕我笑着面对全世界,蹲下来后,孤独的世界还是只剩下我自己。 我有些失神,心中已经不期待能够在这荒芜的雪地里看到那条“河流”,因为这儿太过荒凉,而曾经已经自认为跳进幸福河流的我,依旧和之前一样,那么的迷茫。 一阵风吹来,也吹来了一阵接近我的脚步声,我下意识的想回头看看,却被一双冰凉的小手从后面住蒙了我的眼睛。 “快猜我是谁。” “我猜你肯定不是秀秀。” 秀秀松开手,从身后搂住我的脖子,撒娇道:“叔叔好坏,明明听出了我的声音,还假装猜不中……” 我拿开她的小手,转身起来打算将她抱在怀里,却不料被秀秀雷人的造型一吓,加之腿蹲的太久麻了,一屁股坐在了雪里,这还不算,又来了个仰面朝天…… 索性身后是一片草地,也没有太多泥渍,因此身上倒也没有太脏,迅速坐起来以后,我下意识的张望四周是否有人看见,却瞧见一个身穿军大衣,双手拢在袖口里,头戴黑色针织帽的大男人,盯着我看。 我有点恐慌的看着身旁打着腮红,头顶点着红点,扎起两只羊角辫的秀秀,紧张问道:“秀秀,那是你爸吗?” 秀秀用力点着头,两个翘起的羊角辫乱颤,晃得我肝儿疼。 ——……——……——……——……—— 按照惯例,月底爆更,今日一万字更新量,三更,这是第一更,章节在12点前都到位!感谢你们陪我走了那么久,我还是那个不骄不躁的素闻陌上花开,带着初心出发,无论是昨天、今天还是未来…… 第455章 冒充爆发户 夏元明好似很享受此刻的造型,还抬起脚让我看了看他脚上的黑色手工棉鞋,原本昨晚上那个棱角分明,hold住全场的摇滚歌手,如今变成了一个丢在人群中都引不来路人围观的乡村大老爷们。 “秀秀,你今天这造型是你爸给你搞的吧?” “叔叔怎么知道的。” “看你爹那遭雷劈的造型。” 夏元明一脸潇洒自在的踱步到我身旁,那胡子画的跟掉炭火里似的,回头对着墙角吼了吼道:“都走一路了,还没适应啊?藏着掖着做什么呢,出来亮亮相。” 在我一阵不明所以中,墙角走出来一个头戴墨绿色围巾,脸上带着个极其不搭调的白色口罩,浑身颜色花的跟调色盘似的女人。不用猜,她应该是那个曾经极其崇尚个性的短发美女郁馨,只是万万没想到,在夏元明时尚风暴的肆虐下,她如今也是这般造型登场。 夏元明冲我做了个拨弄吉他的姿势,然后亮相般的转了一圈道:“看我这身行头咋样?” “球样!” 郁馨噗嗤一笑,刚掉落下来的口罩又被她慌忙带上,然后推了夏元明一把,恼怒道:“钱辰评价最中肯,以后简直没脸见人了。” 我随郁馨的话附和道:“我说夏元明,你低调出行也不用这般着装吧?我问你:昨晚那个嘶吼、呐喊到声音颤抖的摇滚歌手哪里去了?” “颤抖什么呀,那是冻的。” 我难以想象如此奇葩的场景要是被那些歌迷看到,号称“忧郁歌手”的夏元明会不会颠覆他们的世界观,可这些倒也都不打紧,至少那个歌声中充满伤悲的歌者,已经逐渐远去,留下的是一个慢慢被幸福占领的平凡男人。 看得出来这次演唱会后,这一家三口的精神状态在发生着变化,但从这奇葩且隐秘的着装上来看,夏元明仍然害怕这个刚刚组建的新家庭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所以他依旧选择这么低调的带着秀秀和郁馨外出。 我和秀秀顶了顶额头,一把抱起了她,随同夏元明和郁馨一起往家里走,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注视着这造型奇怪的一家三口,可倒还真没有人认出来这对父女昨晚让多少年轻人为之疯狂。 “郁馨,你给秀秀找了个声乐老师,叫高丽娜?” 走在我身旁的郁馨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怎么了,你也认识她?” 我表示自己随口一问,心中却再次一凉,这间接证实了夏韵说过的话,安沐真的没有回来…… …… 回到家,打开门之后,夏元明给我扔过来一支烟,再次吞吐着那熟悉的味道时,我平静了一下午的心,忽然便不再平静,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好似提醒着我:我想去国外找安沐了。 可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内心突然涌出一种叫做人海茫茫的感觉,世界很大,可我们却很渺小。 郁馨有些看不过去我沙发上的杂乱,在我多次婉拒后,坚持和秀秀帮忙收拾着,我也便不再见外,学着夏元明一样,端着个塑料凳坐在院子中,望着前方落着水滴的屋檐。 只坐下几分钟,我便有点扛不住了,夏元明这缺德的抽完烟便将双手重新拢在袖子里,缩着头,整个人好似被揣进了一床棉被里,而我却被冷风灌得龇牙咧嘴,双腿哆嗦到麻木。 坐在冷风中,我才知道很多情绪都是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衍生出来的思维,此刻,我只想再加一条秋裤。 冻得鼻涕横流中,口袋中的手机不安的响了起来,是孙梦雯的,接通后她并没有立刻说话,好似又问了问身旁的滕子,这才说道:“钱辰,滕子问你还记不记得雁滩家具市场附近的那家舌尖尖牛肉面馆。” “记得,怎么了?” “那好,他在开车,说你那儿离那边不远,你抓紧时间开车过来,我们免费送你看一场好戏。” 听着孙梦雯并没有带着愤怒的言语,我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事情不会那么恶劣,那会是什么事呢? 在我琢磨中,听着电话里的挂断音,我有些措手不及,对身旁的夏元明说道:“我可能得出去一趟。” “晚上回来吃饭吗?” “目前还不太清楚。” “要是回来就提前说一声,我们今晚打算在你这做顿饭,你这儿四周居民都是早出晚归上班族,闲人少,不像郁馨那边……” 我点了点头道:“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有,连买菜这个环节都省了,只是你们公司肯允许你这么悠闲?” “元旦节开始忙活,这几天都很清闲,要不是从前的家熟人太多,真想回去转转……” 我从夏元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身不由己,难怪他能在这儿一言不发的坐上半天。 我和郁馨、秀秀打了声招呼,回屋里又穿了件厚实的衣服,带上头盔手套便往雁滩赶,可心中并不确定孙梦雯口中的惊喜是什么。 …… 沿着送走安沐的哪条路,我抄近道迅速的到达雁滩家具市场,找了一个停车处将摩托车停好,便在舌尖尖牛肉拉面管等待着滕子和孙梦雯,也许是他们的路程相对较远,等了约莫十分钟,才见到他们带着两个人,匆匆朝我跑过来。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四个人,孙梦雯却顾不上和我说话,只顾着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喘息,与这种疏于运动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滕子以及身后的两个陌生男子,有些惊讶的看着孙梦雯,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疏于运动的人而言,足够上气不接下气了。 休息片刻后,孙梦雯终于直起腰来,脸色却有些煞白,拍了拍胸口道:“心脏不好真是个负担,看来我还得多加锻炼。” 我已经被孙梦雯这一出扰的忘记来的目的,提议道:“要不你再休息休息?” 滕子看着我笑,孙梦雯却说不出的嫌弃,道:“你看滕大户笑出了一脸褶子,我要是真去休息还不得被他笑话个三五天啊!别耽搁了,我们过去吧!” “神神秘秘的还带着两个人过来,现在可以跟我说到底去哪了吧?” “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和滕大户都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有好奇心自己揣兜里去。” “不会给我带进什么犯罪窝点吧?” “你看你满脸犯罪的样子,不进窝点我都想给你带走。” 孙梦雯这一番毫不留情的拆台,让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冷漠男子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话间,我们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个小巷子,这里恐怕是这一片最乱的地方了,这里很阴暗,雪好似一点也没有融化,几乎每个路口都堆放着垃圾,还有那叫唤个不停地狗,没等我再问,孙梦雯自己主动说道:“好了,差不多到地点了。” 我索性故意摆起架子,就是不开口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孙梦雯看了看故作姿态的我,伸过手来就要揪我耳朵,拆穿道:“现在故意玩深沉了是不是,四周没人你嘚瑟个屁啊!我告诉你,这两个人是我从保安公司请过来的,今天你要是不服,专治你。” 滕子收起玩笑道:“别胡闹了,她出来了。” 我和孙梦雯一起朝着滕子望的方向看去,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只见昨晚还衣着光鲜,扬言要一掷千金买下酒吧的白兰,此刻披头散发,身穿普通的灰色棉衣棉裤,提着垃圾袋朝对面的垃圾堆走去,不禁颓废还稍显狼狈。 孙梦雯打了个响指,走到白兰必经的巷子口等待,片刻之后,扔完垃圾回来的白兰见我们正站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她有些慌乱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好似能将自己扮成路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似的,孙梦雯示意了一下,两个保安一前一后盯着了白兰。此时的白兰,像一个卸了妆的素颜明星,生怕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似的,硬闯看来是没戏了,便捂着脸蹲了下来。 孙梦雯一直看着我,也许她在等我的表态,也许只是习惯性的沉默,片刻后上前问道:“说,为什么要到酒吧冒充爆发户,是不是想诈骗?” 白兰捂着自己的脸,只是蹲着,一句话也不说…… …… 尽管昨晚经历了一次极其失败的沟通,甚至彼此威胁,但我依旧没有丢失了职场的仪态,对白兰说道:“我想你在这儿蹲着是解决不了问题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仔细聊聊这前因后果,你到底是受人指使,还是有意诈骗。” “我不是诈骗,你们才是诈骗的。”白兰忽然抬起头,说完又捂住脸低下头。 我轻声的叹息,终于对她说道:“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把这场戏演到底了,那好,我们奉陪。” 一向不善言辞的滕子好似丢失了耐心,骂咧咧的说道:“对于这种装逼打脸情节的剧本,就该给她一个狗血剧情,直接送警局去。” 当滕子说起要将白兰送去警局时,她终于停止了对抗,然后松开了捂住脸的双手,一刹那,我感到非常讶异,因为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这种红肿完全是因为过度哭泣所导致的,难怪她会这般的恐惧。 白兰从地上站起来,终于直面着我们说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才肯罢休。” 孙梦雯双手背在身后,围绕着白兰转了一圈,然后用极其严肃的口气问道:“我们怎么样都不会轻易罢休,除非你将这一切荒唐行为给我们说出个充分的理由出来,否则,我敢保证你肯定会因为诈骗罪被起诉。” 白兰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可是我并不明白这复杂的眼神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456章 爱他的灵魂 片刻之后,白兰转身走向了身旁的砖墙边,好似面壁思过一般,周围探头出来观看的住户让她有些不安,我们的这番质疑似乎让她很是疲惫,她靠在墙上,许久也没有说什么,我们就这么被晾在一边,也被周围的人观看着,这让我有些尴尬,在尴尬中不安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白兰带着妥协后的不满瞪了孙梦雯一眼,笑了笑又对我说道:“你是当事人,能不能和你商量换个地方谈?” 这一个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的提议当即得到了我的赞同,孙梦雯好似有话要说,却被白兰瞪了第二眼,说道:“我们走!” 孙梦雯朝保安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堵住了白兰的去路。 白兰好似不是一个识趣的人,并不认为沉默的孙梦雯给自己释放了某种信号,随即理了理头发,对她说道:“你要是愿意在这耗着,那我们就耗着,不愿意耗着就到我家去坐坐。” 滕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孙梦雯依旧没有太想放她走的意思,但最终还是顺了滕子的意思,示意白兰带路。 …… 白兰没有了先前的萎靡,开始神气起来,越走越快,我们步伐紧凑的跟着她。 拐弯进了一个巷子以后,嗖的一下进入屋里,关上门的一霎那,言语立即变得冷峻无比:“你们这群挨千刀的,想找我麻烦,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 孙梦雯并不气恼,双手抄在口袋里,站在门缝前说道:“这位大姐,你这泼妇骂街的本事,可跟昨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总裁气质不相符啊,我既然能够找到你家,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吗?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出来,否则我一天24小时轮流派人在你这守着,你一露脸,我保证让人把你揪成秃子,让你一辈子不好意思见人。” “有本事你私闯民宅看看,看你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别跟我玩法律,把你打残最多送你去医院,没事,医药费我全包了,出院我就给你打残了,我让你舒舒服服的在医院住一辈子。” 孙梦雯并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让屋内原本嘚瑟的白兰忽然沉默了,她好似投降了一般,打开了门说道:“我混世二十几年,算你最狠毒,有什么事我们今天解决吧!” “不是我最狠毒,只是你没遇到过罢了!” 白兰很江湖的抱了抱拳,然后自顾自的进屋接了杯水喝了起来。 滕子好似并不愿意进屋,给两个保安和自己点上烟以后,挥了挥手示意我进去,他们在外面等我。 我走进这个老旧的院子,进门后便看到水泥柱子就着院墙,撑起了一个棚子,旁边便是一株已经干枯的葡萄架,杂乱的物品让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拥挤,这个院子和整个小区一样,应该是上个世纪末建造的。 喝完水,白兰又拿出一罐八宝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把我们晾在一边,真让人尴尬。 孙梦雯急了,怒道:“吃吃吃,你还没完没了了。” 被孙梦雯这么一吼,白兰果然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几口将一瓶八宝粥吃完,她这个样子忽然让我想到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种冷漠、强大的职场气息,好似与生俱来似的,即便浑身上下并没有带太多的名贵珠宝,也不敢让任何一个人轻视她……如今再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好似被我们拆穿以后,她也就将一切看得无所谓了,穿着廉价睡衣,喝水吃八宝粥,连洗漱好似都省略了,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句: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白兰从屋内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嘴扔进身旁的垃圾桶说道:“没什么干净的地方,我也就不让你们坐了,站在这儿说吧!” “平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路远呢?” 我这个转移了重点的回答,让白兰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 孙梦雯不耐烦催促道:“快说!” “你凶巴巴的吼着,我说什么?” 她这充满争扎的表现,终于隐隐让我有了一种察觉,她可能不太信任孙梦雯,但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测,没有实际依据,我需要白兰给我真实的答案,于是又追问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兰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他只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我拉他过来跑龙套的,你也就别追究他的责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白兰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孙梦雯,尽管孙梦雯一再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你自身都难保了,还在考虑别人安危,搞得跟从容就义似的,简直是笑死人不偿命。” “我从前就是个话剧演员,从容就义的角色演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按照白兰的说法,以及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她的确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我在好奇中越想越茫然,我不晓得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对她而言是不是一种包袱,如果是包袱,为什么不能坦然的卸下,去过上一些平凡的生活呢? “那你去酒吧,纯粹也是为了表演?如果你真是白兰,那你和老马什么关系?” 先前还唱戏般东拉西扯的白兰忽然沉默了,我终于感觉到了她心情的沉重,面色也随之没有了戏谑之色,语气很轻的追问道:“我希望你能够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孙梦雯在极度的不理解当中沉默了许久,而白兰的表情一如刚刚那般复杂,也许还在懊悔自己不该提起演过戏这件事。 白兰的表情中充满了懊恼和自责,她的手指在不安中蜷缩又张开,咬了咬牙终于对我说道:“马振的事情已经尘封许多年了,我最近也找不到她了,还提他做什么?” 孙梦雯表情有些难为情道:“这人名字取得也太有画面感了,马振……” 我打断了孙梦雯道:“别拿人家名字逗乐,老马今年都五十来岁了,他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没料到名字的谐音会因为一部电影,变得如此的邪恶。” “你们谁能给我一支烟?” 白兰看了看我,我摊了摊手,示意没有……孙梦雯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女士香烟,扔给了白兰。 抬手接到抛过来的烟后,白兰仔细的瞧着,又示意孙梦雯将火机借给她,孙梦雯一皱眉却也没有拒绝,轻车熟路的点燃烟,白兰很享受的吸了一口,感叹道:“好久没抽到这么好的香烟了,前些天租的车子太贵,把我烟钱都耍完了,看来又得去辛苦工作上一个月咯。” 孙梦雯是个急性子,好似烦闷到了极点,随即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可白兰好似依旧在观望着,仍找不到与我开口的方式,这让我心中愈发的烦闷起来,也出门找滕子要了支烟,给自己点上,重重吸了一口之后,笑着弹了弹烟灰,试图让白兰放松一些,便说道:“都说这烟是介绍信,既然三个人都抽烟了,有什么话也该说开了。” 白兰似乎和孙梦雯杠上了,抽了她的烟也没缓解关系,呛道:“我和酒吧老板说话,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看你这丰富的演技下有什么样的故事,万一留钱辰一个人在场,你闹着喊非礼、自己头撞墙讹人怎么办,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你再次上演浮夸演技的,在我面前,只要是赝品,那就都是low。” 我再次因为孙梦雯这番表达陷入到了震惊之中,因为就我了解的孙梦雯而言,她不是这么心细的…… 白兰一直将手中的烟抽完,蹲下身在地上按灭以后,转身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里,表情再次充满了不安和焦虑,对我说道:“那段故事对我而言真是太悲伤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兰这欲言又止的表现让我非常着急,便又催促道:“你在这闪烁其词,每次说到关键就打住,是打算留我们在这吃晚饭,还是留在这陪你跨年?” 我刚催促完,白兰还没有开口,嘴角已经微颤着,泪水很快便在她的眼眶里打起了转,哽咽着对我说道:“请你们尊重一下一个上了年纪的话剧女演员,我和马振之间的故事不是你们所能体会的,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酒吧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可我以为这是老马故意为了躲避我,找一个临时老板来糊弄人的,没想到开业到现在居然都没见他了,可我还是觉得他不会放弃酒吧,因为他将酒吧名字又改回到了从前的名字……这几年,我不是找他要钱,就是去他店里撒泼吵闹,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原本我也想放下,可我一个人躲起来的这几年,真是太寂寞了……我不甘心,所以我决定再次重蹈覆辙,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试探性的想问出这个酒吧转让书,究竟在不在你们手中……” 说风就是雨,眼泪说来就来,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我觉得白兰是入木三分的好演员…… 我又重重吸了一口烟,为了求证自己心里所想,便向她问道:“所以你就扮成一个商人,故意试探我到底能不能拿出酒吧的产权书,却不料在昨晚被孙梦雯识破了,是吧?” “我根本不在乎除了马振以为的任何东西,我只爱他……” “如果你能爱上老马,那你一定是真爱,爱他的灵魂。” “是啊,有信仰的人是无敌的,他从前让多少女人爱的发狂,就像如今发福的窦唯,当年的才华依旧吸引王菲不顾一切的爱上他,为他蛰伏,心甘情愿的在北京胡同里倒马桶、洗锅抹盆……” “可据我所知,老马喜欢的是白芷吧?” 白兰忽然恼了,撇过头手指着门外道:“这句话你给我收回,我就当没听到,别在我面前提一个死人的名字。” 第457章 把荒凉抛在身后 白兰的表现让我意识到她对老马还有很深的感情,但是老马为了白芷,已经刻意回避了这种还存在的隐患关系,她的强烈排斥让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再开口说话,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以白兰对老马的态度,也只是玩玩而已,毕竟从这个女人平时的言行举止来看,对待感情应该很开放。 孙梦雯一声叹息,又烦闷的用那支快要抽完的烟为自己续点了一根,吸了一口终于向我问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我倒是觉得白兰女士善于把自己伪装,我和老马是好朋友,但上次和她说起这段感情时,她说只对白芷念念不忘,倒是说白兰女士三番五次上门要钱,如今却被辩驳成是为了吸引她注意,这简直……” 白兰从口袋中掏出了纸巾,然后擦掉了挂在脸上的泪水,这才对我说道:“他现在也不在这了,我就跟你们说句实话吧!要不是为了他,我能变成这样?” 孙梦雯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白兰苦于无法和我们解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说道:“在这儿等着,我去拿东西给你们证明。” 孙梦雯沉默了很久,再次在冷笑声中对我说道:“她上去那么久,我看她今天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我似乎已经忘了来这儿最初的目的,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只需要再证明一件事,我就没什么疑虑了。 白兰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文件夹下来,好似费了好一番功夫,我不愿将疑虑带走,直接问道:“上次酒吧那伙醉酒闹事的人是不是你找的?” 我刚说完,白兰便急忙否认道:“得了吧,你以为我胆子能有多大,昨晚去你那我连路远都不敢带去了,准确的说是带不起了,一次给他一千出场费呢,我再去找一伙人闹事,万一出了纰漏查到我身上,我自己拆穿自己,再玩也不敢往法律这条高压线上碰啊!” 白兰这番话倒也说的合情合理,也许上次闹事的人是真喝醉了,或者是其他酒吧的人来闹事,只是一场突发状况罢了。 孙梦雯皱着眉,表情充满了不解,但依然很克制的问道:“你跟我提起头被砸伤的事情跟她有关系?” 白兰连忙摆了摆手,打开文件夹道:“这是我从前演出时上报纸时剪下的图片,你们看看,看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和老马这段失败的感情,才将我折磨成这样的。” 在白兰声泪俱下中,孙梦雯疑惑的拿过文件夹,仔细的翻看着照片,我在照片中翻看到了好几张老马的照片,那时候的老马梳个中分,身体消瘦,面容清秀,和如今的啤酒肚娘娘腔完全不同。据我猜测,老马这些年唯一没变的就是唱功,只有在他唱歌时,我才能看到他臃肿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时而狂放不羁,时而百转千回,如果你是个细腻的人,相信你会从老马的音乐中找到你想要的任何情绪。 白兰的泪迹已经被风吹干,她笑了笑,道:“老马当年很帅,而我也正青春,他也有抵不住诱惑的时候。” 我望着现实中的白兰,又看了看照片中那年轻、貌美的样子,相较于某当红明星也丝毫不逊色,难怪老马会抵御不住诱惑,在她那里迷失过,但从社会人伦来讲,纵使有千万种主观或客观的理由,也不该背叛婚姻,可如今第三者似乎已经从了羞耻演变成了社会常态,人们从鄙视变为了习以为常,我常常在思考,这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是婚姻价值观变了,如今恋爱、结婚和离婚都变得合法、草率,这何尝不是责任感丧失的表现,如果想结婚,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婚后该承担的责任;如果打算离婚,应该想想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局面,从前那些变了味的海誓山盟,不该成为今天分手的理由,一起走过的日子,更不该成为互相拆台的长矛利剑……即便分手,也该想想“贫贱夫妻百事哀”,在保护所有人的情况下好聚好散,毕竟两个人是带着憧憬走到了一起,组建了一个家庭,既然有了家庭,那也就有了对所有人负责的责任。 白兰闭上眼睛,仰靠在身后的水泥柱子上,眼泪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但却没有个只言片语……直到孙梦雯将文件夹递给她的时候,她才喃喃道:“谁没有疯狂的时候,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哪里还管对方是谁,理智、救赎这些词都是黄鼠狼熬出来的毒鸡汤,我从来不喝……这就好比你们现在崇拜某些歌星,我也就只觉得老马好,哪怕知道他不爱我,他也是好的,他就是好男人、好歌者。也就是从认识他开始,我才真正了解好歌者应该是领略了歌曲的灵魂后,再歌唱,与歌曲共生,而不是费尽心思从音乐中找寻哪个小节,可以飙个音什么的,我讨厌充满匠气的歌手……” 白兰着迷的说完自己对老马的点评,继而情绪有些低落……也许这情绪给了孙梦雯些许的触动,她终于放轻了些语气对我说道:“钱辰,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我沉默的朝着天望了望,点了点头…… “能把你那好烟再送给我一根吗?刚刚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好火机,我觉得它和你的烟很配。” 对于白兰这番有些牵强的请求,孙梦雯却出奇的没有否定,从包里将一包烟都扔给了白兰,道:“拿去抽吧!” 孙梦雯留下这句话后,就这么迎着一阵风走出了院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带着沉默离开了院落,滕子搂住了有些失落的孙梦雯,什么也没有问我,我们一行五个人便往回走,巷子尽头快要拐弯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路两旁住户家的灯光陆续亮了起来,唯独白兰家,她的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烟头还在忽明忽暗,我笑了笑,好似在这一刻看透了荒唐爱恋的本质…… 我们在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中走出巷子,重新回到繁华的街道,孙梦雯示意两个保安可以回家了,然后满脸疲倦的继续朝前走,她已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中让我和滕子感觉到了压抑,而我又在压抑中想起了那个她在山谷里哭泣的夜晚……也许,有些爱情来的并不都轰轰烈烈,但足以刻骨铭心…… …… 回到舌尖尖牛肉面馆前,我打算请孙梦雯和滕子吃个饭,却被她拒绝了,说累了,想回酒店休息了。 我原本想挽留一下,可滕子朝我摇了摇头,便随着孙梦雯往回走,我正准备抄近道往停放摩托车的地方走,孙梦雯忽然转过身问我道:“钱辰,老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歌手呢?” “老马是个从里到外都一致的人,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没有迷失,他的歌声是与音乐是绝对共存的。” 虽然我并不知道孙梦雯这个问题的出发点,但这番评价的的确确是发自我内心的,第一次到“爱情鸟”酒吧是慕青带我去的,从那时起,我便喜欢上了老马的歌,他有唱功,不同的音乐有不同的表现方式,细腻多变……但他更多的不是唱功,他不仅限于苛求技术层面的发声技巧,更多的是内心对于歌曲的感悟,唱歌的人感悟了歌曲的本质,才能感动听众…… “我知道了,那他便不愧对这份感情。” 说完,孙梦雯拉着滕子跑了起来,看着她洒脱的身影,就像一只挣脱了的鸟,飞离了困住自己的鸟笼世界,把这个世界的荒凉全都抛在身后,用翅膀占领了遥不可及的未来…… …… 骑上摩托车之前,我给夏元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回家吃晚饭,便骑上摩托车穿梭在亮起路灯的夜色里。 冒着严寒回到家,我刚准备敲门,却透过门缝,看到了夏元明和郁馨正在听秀秀弹着吉他唱着歌,忽然有些后悔回来,因为这样温馨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得、太珍贵了。 夏元明好似也在先前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在秀秀一首歌唱完以后,探出头往外看,我敲了敲门,在听闻夏元明出来后应了他一声,便推着摩托车进屋。 屋内暖气驱走我一路上的严寒,将外套挂在了椅背上后,我环视干净整洁的客厅说道:“恐怕房子让郁馨收拾了一下午吧?” 郁馨从厨房将砂锅端上来,笑着说道:“借你的地方吃一顿饭,你倒还跟我们客气了。” 饭菜很丰盛,这也是我和夏元明在一起吃饭,唯一一次没有吃火锅,这种食物上的变化也寓意着情感上的变迁,秀秀很有礼貌,乖巧的坐在一旁,等郁馨坐下后才拿起筷子。 我微笑着朝郁馨竖起大拇指,用牙咬开一瓶啤酒递给了夏元明,随即与他碰了一个瓶,示意先干为敬。 在温暖的客厅里吃上口可的饭菜,我这一天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些,而半瓶啤酒下肚以后,我心中却涌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源自于渴望幸福……我强颜欢笑,又喝掉了剩下的半瓶啤酒,继而有些晕眩,晕眩中我好似回到了过去,在过去的那些片段中,看到了曾经也幸福过的自己……原来,我的幸福感都来自于安沐,她离开了我,我便离开了幸福…… ——……——……——……——……——……—— 留个讨论话题:你们觉得文中孙梦雯问老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那句“他不愧对这份感情”想表达的是什么?看谁分析的与我设置的相似。 第458章 相依为命的感动 这个夜晚,我和夏元明喝的都很尽兴,以至于到微醺时还不愿意停下来,郁馨倒也没有阻止,只是将菜放入微波炉一遍遍的热着,然后去辅导秀秀功课。尽管尽兴,我却没有真正的喝醉,冒着严寒走到了院子里,仰头看着17号住宅上的落雪,一颗心轻到仿佛落在了干净的云端,然后化成雨落在雪里,没有烦恼忧愁,只有不染纤尘的梦空灵到世界的尽头…… 扶喝醉了的夏元明去休息以后,郁馨走到了我的身旁,随后与我抬头一起看17号住宅的屋顶。 郁馨是个聪明的女人,想必已经了解我是带着什么的情绪站在刮着冷风的院子中,一阵沉默后向我问道:“你热心的帮助了那么些人,最后却孤独了自己,到底是看不透还是不愿看透?” 我打了个酒嗝,想醉,却被冷风吹的愈发清醒,苦苦笑了笑道:“看透看不透都孤独,生活由不得我做主,想太多也没意义……” 郁馨一声轻叹,随后陷入到了沉默中,我点上一支烟,以最舒适的姿态再次眺望着眼前那栋处在黑暗中的房子,它是那么的孤独,甚至比我孤独,可我和它一样,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它渐渐入神,任那寒风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 在我失神中,秀秀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小黑乖巧的坐在她的身旁,而有灵性的萨摩耶,好似也感知到了我的孤独,在我身边蹭来蹭去,于是这个看似落寞的夜晚,好似又多了一些难以表达的人情味。 “叔叔一定是在想安沐阿姨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在想。” 我想说些什么,感觉嘴唇颤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笑了笑才说道:“你觉得阿姨会回来吗?” 我这诚恳的问题,却让秀秀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说道:“明知道会很幸福的人为什么不在一起呢?叔叔你一定要和安沐阿姨在一起……” 秀秀说的话让我心中一阵浮想联翩,却又被活生生的拉回到现实,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没人能够保证自己一定幸福,而我们能做的,只是在已知的时间里,不留遗憾…… …… 以往喝完酒之后是很好入睡的,可是今晚却有些不同,我的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很多,可是又理不顺自己究竟在想写什么,于是就这么昏沉了起来,可刚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又传来了微信提示的声音,第一次响起时,我并不太在意,可没等我再次眯上眼睛时,又是一条信息发来,我生怕耽误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幻想着会不会是安沐给我发来消息,抱着这种幻想,我从床头柜子上拿起了手机,然后又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两条信息都是苏茉发来的,可短信内容瞬间让我失去了睡眠的欲.望…… 犹豫了片刻之后,我还是按照苏茉的短信内容,开启了微信语音通话。 接通以后,苏茉轻轻咳嗽了一声,却并没有说话,在安静的黑夜中,我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她高跟鞋踩踏在地砖上的声音。 我以为她没意识到接通,便主动开口询问了一句:“有在听吗?”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回答,脚步却越来越急促…… 我意识到她可能是一个人在走夜路,故意打开手机让我陪伴着她,于是,便坐起身来为自己点上一支烟,这种无声的陪伴倒也挺好,只是避免了话题陷入僵局的尴尬……我们就这么在电话里沉默着,但并不是无事可做,至少我还在抽烟,听着她的脚步声,让自己在这个难以入眠的夜里,找到一些可以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呼呼声好似带来了风的温度,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而与此同时,苏茉终于开口说道:“奇怪,那个跟踪我的人居然消失了。” 我有些吃惊的说道:“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 “我刚到自己住的地方,原本以为打开手机可以让你听到一些内容,没想到他居然没下手。” “你明知道有危险,逞什么能,赶快确定好门窗是否锁好了。” “放心吧!既然让人盯上了,再防备也没用,我最近摸到了一些事情的头绪,等我理清楚了就告诉你。” “什么事?” “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弄清楚说出来没任何意义。” “你们别有什么事情都吞吞吐吐,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转弯的余地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苏茉没有回答我,便挂断了语音,片刻后发来了视频邀请,我没有犹豫的接通了。视频中,她很疲倦,拿起手中的灯泡问我:“这个类型的灯泡应该怎么换?” 我只能放弃先前的话题,耐心的给她解释,一步步教她操作。 折腾了约莫十分钟,昏暗的房间再次恢复了光亮,苏茉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一定有感动,感动于我依旧紧张她的事情,而我忽然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时候的我并没有在生活的琐碎中给予苏茉这样的关心,倒是苏茉,时常在我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工作之后,到老马的酒吧,将喝的烂醉的我拖回家…… 这种反差也许是源于两种不同的生活,那时候的自己还处于失恋的状态,困在生活和工作的沉重之中,从没有回馈苏茉的照顾,我常常否定自己爱过苏茉,甚至从未爱过,但自己的爱情却是真实在她身上存在过的,只是当初这份感情并没有发生在一个对的时间里,如果我不曾遇见慕青,也许我会喜欢苏茉这种类型,但是现在想来也可恨自己是那么的无耻,曾经以灵魂为由拒绝她,那些抓不到的噱头只是我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罢了! 我很想知道她未来的打算,可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说道:“照顾好自己,时刻注意自己安全,毕竟你帮助了苏溪,就已经树立了一大堆敌人了。” 苏茉侧过了身子,她的肩在颤抖,好似不愿意当着我的面掉眼泪,可有些事情,不一定要看见,此刻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可以感知到…… 她似乎了解我心里所想,片刻擦泪回过了头,灯光下,我看得很清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可她依旧笑着没有言语,将自己柔软的面颊靠在了手机屏幕上,我们之间好似有了温度,片刻之后朝我挥了挥手,好似告别了人生中最为孤独的时光,找到了相依为命的感动…… …… 次日早晨,我被一阵嘈杂搅扰,由于后半夜才睡,也并没有多理会,可是蒙头睡了还不到一小会儿,便被秀秀晃醒了,她带着哭腔对我说道:“叔叔,你快起床看看爸爸,他急的快发疯了。” 我掀开蒙住头的被子,睡意全无的问道:“怎么回事啊?” 秀秀语气激动的对我说道:“我也不清楚,听爸爸和郁馨阿姨对话,好像是网上说爸爸是坏人了,你认识爸爸那么久,可一定要为他证明啊!” 听完秀秀的话语,我心中愤怒的火焰控制不住的燃烧了起来,掀开被子也顾不得穿外套了,冒着寒冷走到客厅,却看到了夏元明和郁馨坐在已经盛好饭的饭桌旁,埋头双双沉默,不禁疑惑道:“什么新闻,拿来我看看。” 夏元明情绪很低落,并没有任何表示。 “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夏元明终于抬头看了看我,将手机扔给了我,说道:“从来不想委曲求全,这次却他妈无缘无故做了一回孙子……” 第459章 揍他去 我从沙发上拿起夏元明扔过来的手机,滑动屏幕粗略浏览了一下,微博热搜里前十词条被他占了三个,包括夏元明的个人经历、现任女朋友以及秀秀是不是亲生女儿,毫无疑问,这一定是熟人向狗仔队曝光了夏元明的所有隐秘新闻。 将手机放回桌子上以后,夏元明捏紧了拳头,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骂道:“刚过两天平静的日子,就出现这档子事情,恐怕以后没好日子了……妈的,要是被我抓到是哪个狗篮子(东北方言)做这样牲口的事情,我非折了他腿。” 这时候,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有些不安道:“我希望不是他。” 还没等夏元明说话,桌子上他那平时工作用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直接选择了关机,表情更愤怒了,对我说道:“你是说那个宋勇余?” 我盯着夏元明看了好一会儿,才否认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猜测,可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的对话好似击碎了郁馨所有的认知,以至于让她不言不语了许久,但还是有些诧异道:“宋勇余本性并不是一个大恶的人,我希望他不要因为自己焦躁和记仇的性格,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此时,我也正为夏元明的事情犯着愁,略微想了想之后,便走到了屋外,拨通了宋勇余的电话。 拨通了电话之后,我并没有带着任何情绪的问了句宋勇余:“你知道夏元明的事情了吗?” “知道。” 宋勇余应了一声之后,便挂掉了电话,我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觉察起也许这件事真的和宋勇余脱不了干系,便又回拨了过去,责问道:“你跟我说句老实话,是不是你透露的消息?” “既然你猜到了,就别问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果真是你……你他妈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就是因为前些天的那点事?” “任何事情都是一念之间,别问我了,既然你给我打电话,那我就正式辞职了,刚好前几天工资也结算了,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我沉默许久,将手中的电话捏的紧紧,终于对他说道:“糊涂,你丫不该这么做的!” “做了无所谓该不该……” 我的愤怒再也不能抑制,将手中的电话捏的“咯吱”作响,走出来的郁馨用极大的力气才从我的手中将电话抽了过去,对宋勇余说道:“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宋勇余再次选择挂掉了电话,郁馨将电话交给我,然后再次回到客厅。 我走到屋内坐在了沙发上,秀秀将我的羽绒服从卧室拿出来,披在了我的身上,示意我把衣服穿起来。 我再次被秀秀的乖巧懂事所感动,她在这么难过的情况下还能在意到别人,很顺从地迅速回房间穿好衣服,然后坐在了夏元明的对面。 夏元明好似听到了我先前与宋勇余的对话,表情忽然变得痛苦,他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八卦里爆料了那么多不实的消息,说我因为出轨郁馨,对翠芳的病情不闻不问,也不救治,这才导致翠芳因病去世,简直他妈的一派胡言,现在不仅我成了抛妻弃女的罪人,就连郁馨都成了网络水军攻击的对象……” 我因为这不实的报道同样陷入到愤怒中,如果实事求是的报道,夏元明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夸张,可是现在被夸大甚至扭曲,那么事实真相就会被掩藏,娱乐圈就是这样,处在风口浪尖上,越极力澄清,招来的讨伐越猛烈,而那些为了赚取流量的网页新闻、营销公众号,必定抓住这次机会,好一番添油加醋的报道了。 夏元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眼神坚定的向郁馨问道:“我打算借此宣布退出娱乐圈,你觉得怎么样?” 郁馨沉默,也许她和我一样,能感觉到夏元明语气中的不甘和委屈,但依旧保持着平静回道:“元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要毕业那会儿,教我们话剧课的老师对我们说过叔本华的一句话吗?” “记得,那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 “说出来给我听听。” “如果你的眼神关注的是整体,而非一己的生命的话,那么你的行为举止看起来会更像一个智者,而不是一个受难者。” “你现在经历的是所有圈子里的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所以为何要选择放弃,骂我的人是因为不了解我,但是了解或者不了解都与我无关,因为我从不为别人而活,从抑郁症和厌食症里我都能走出来,现在这些八卦又算得了什么,你还是抓紧时间联系经纪人,商量如何应对吧!” 夏元明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我一直隐瞒就是怕你和秀秀被推到风口浪尖,如今还是迫不得已走到这一步……” 想起这件事发生的始末,也是由我答应宋勇余替他牵线夏元明演唱会所引起,心中泛起一阵阵抽痛和负罪感,可依然咬着牙回道:“这件事由我引起,如果过程中有任何需要的地方,请你们随时吩咐。” 郁馨很礼貌的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补充道:“宋勇余也是我CD店的常客,所以他知道我和元明的事情,这也不能怪你,宋勇余自负心理太强,即便有才华也得不到施展,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过得不好的原因,出了这事也算是我们命中的劫,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可这无心之失却伤害到了你和秀秀。” 秀秀搂着我的脖子,然后像往常我安慰她那样,安慰着我,一直告诉我:“没事,没事……” 夏元明没有言语,可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煎熬,他绝对相信我的内心是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可即便这样,我的无心之失仍然带来了不可弥补的缺憾…… 犹豫了片刻之后,夏元明将那部工作用的手机开了机,然后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位置,便挂掉了电话。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商议一番,决定郁馨带着秀秀先离开,毕竟相对于夏元明的出镜率,郁馨和秀秀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只要找个陌生的环境,便不会有太多人认出来。 将郁馨送出门,在要走出去之前,她又回过头对我嘱咐说道:“也快放寒假了,秀秀耽搁的课程我帮她补,若是必要的时候,还是由你亲自把秀秀带到夏韵那儿。” 我愣了一愣,才向她点了点头,她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后,带上帽子围巾和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秀秀出门往北,走进了幽小的巷子里,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 回到屋子里,夏元明不再像郁馨先前在的时候那么冷静,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对我说道:“你能不能找到宋勇余那个王八蛋家,操他丫的,不把他从儿子揍成孙子,我他妈绝不停手。” “现在不该是你算账的时候,要动手也是后话,否则心怀鬼胎的人又要泼脏水了。” 夏元明的情绪依旧在愤怒中激荡,沉默了很久之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对我说道:“一直以来,翠芳和郁馨都在我这里,可如今泉下的不得安息,身边的得不到保护,这种感觉太他妈操蛋了。” “别冲动,和你经纪人先商量眼前的事情,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任谁遭受这不白之冤,都会无比的恼火,夏元明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冲我吼道:“你觉得整件事真的那么简单吗?宋勇余明明就是指望着这件事出名,他这手段太龌龊了。” 我极力的去平息他的怒火,直到确定够冷静了,才对他说道:“你明知道他的意图,借你的演唱会唱自己的歌,在圈子里提高自己身价,为什么还要一再的成全他?处理好这件事情,这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夏元明点了点头,然后瘫坐在沙发上,疲倦的闭上眼睛,直到公司派人来将他接走…… …… 整个上午,我一直处在慌张不安中,一条名为#夏元明恋情曝光#的话题已经进入了明星榜话题讨论第一名,里面所有的评论大部分指向他负能量的一面,甚至很多推崇他歌曲的人,都觉得曾经从歌曲中听到的意境是一种无病呻吟……这种一边倒的评论现象让我充满了危机感,这次将是夏元明成名后最大的一个坎。 我打电话给了滕子,在询问后,得到他还在兰州的消息后,便约他到家里喝上一些酒,似乎此时,在这个城市,除了他,我已经没有什么能说话的朋友,尽管我们之间并不那么密切联系,可是这种情谊真是值得信赖的。 一个小时候,滕子打车赶到我的住处,他似乎知道我心里并不痛快,因此连孙梦雯都没带。 我提前草草的准备了一些白酒,还有几袋包装的花生米下酒,滕子给我点上一支烟,这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吐出之后向我问道:“也别藏着掖着了,因为什么事犯愁?” 被滕子这么直爽的一问,我越想起宋勇余干的这事情,心中越是窝火,于是带着情绪将事件的始末说给了滕子听,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说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人,我牵的头,最后变成了里外不是人,想想真是憋屈。” 滕子掐灭掉手中的烟蒂,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说道:“要不然我俩去把那孙子揍一顿去?” 第460章 犯事了? 我想了半晌,总觉得滕子这建议有些不靠谱,感叹道:“现在把他揍一顿,说不定还成全了他,又把夏元明往泥水里踹一脚,现在恐怕什么烂账都得算在夏元明身上了。” 滕子换了个坐姿,端起酒杯与我碰了碰,喝了一口,略微想了想后对我说道:“我觉得还是静观其变,夏元明能够出道,不比现在这事情艰难?我和他合作过,知道他的个性,也许这次误打误撞的炒作,倒是能给他推上一个新的高度,你看某些明星想上头条都一直上不去,他轻轻松松就蹭了个热门,祸兮福之所倚,也许这并不是坏事。” 经过滕子的这番分析,我不禁感叹:“嘿,我说你小子现在怎么一脸睿智啊!” 滕子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沉思之色,半晌恍然说道:“你丫的自己急昏了头,夏元明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能不知道?这些话都是在我来之前,孙梦雯帮我分析的,她怕自己出面你尴尬,于是我就代劳了。” “好家伙,人家谈女朋友长脸,你这是长脑子……” 难得他今天愿意说这么多的话,我将心中最后一个疑惑说了出来:“你现在对过去的事情,还有多少没放下?” 滕子悠悠吐出口中的烟,说道:“真想知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丫的别玩虚的,挑正经的说。” 滕子熄灭手中的烟头,笑了笑,语气很平淡的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等到来年开春以后,我们就订婚,怕只怕她父母那边还要费一番功夫。” 我就这么看着滕子,不言语也不表态。 滕子和我对视着,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我看你为什么这么怂!” 滕子终于理解了我的言外之意,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见滕子表情麻木,迟迟不说话,我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孙梦雯父母那边已经提要求了?” “你以为人人的家长都是安沐爸爸啊!孙梦雯家企业大的我不敢想象,他的父亲是个特别著名的商人,对女婿的名誉和地位看得很重,这也是我排除一切顾虑之后,内心最大的障碍,毕竟在这个物质化的生活环境里,金钱至上!” 滕子说的很直白,却是事实,想来像安沐这样优渥的家庭环境,安启阳却从来没有挑剔过我的身份,一直鼓励我,唯一的期望就是我能照顾好安沐,而我到最后却成了伤害她最深的人……此刻的我不太有思考能力,而酒精却好似激发出我那些精心掩藏的记忆,翻腾倒海的涌出来,我好似醉了,又含糊不清的催促,道:“我先去床上休息了,你要是醉了也到客房去睡一会儿。” 滕子朝我摆了摆手,没有抬头,也没有言语,显然进入了思考的状态。 回到房间,我愈发的晕眩起来,来不及脱衣服便躺在了床上,头顶上的吸顶灯在我眼前飘忽不定,这种感觉好似整个房间旋转了起来,我有些难受,却又吐不出来,于是醉的像一只垂死的狗,煎熬的等待着…… …… 半睡半醒之中,我反复思考着滕子的话,的确,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我们谁都无法摆脱,总不能因为活的过分理想便隐居山林吧?也许,在这个社会懂得如何取舍,才是最难的学问。人这辈子最可悲的是明白道理,却执迷不悟;最可恨的是爱来爱去,但真正在乎的其实是自己;最后悔的是为了世俗,错过了本该美好的时光;最遗憾的恐怕是很简单的东西,却给不了彼此。 安沐离开的这一个多月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究竟错在了哪里?有时候,我总觉得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控着,但是又不知道这根线牵制在哪里,可是那种被操控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想来生活就是这样,我们都在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可爱情这东西,如果因为外在环境影响便得过且过,恐怕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两个人。 …… 时间一直朝前推进着,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便又是新的一年,夏元明的话题热度由火热变得冷淡,但随之又会进入热搜榜,可是公司方面还是采取不回应状态,但也有人开始将目光转向夏元明的新专辑,有些人认为这纯属是为了新专辑炒作。 我为酒吧的新年活动准备着,可是内心却有些抗拒过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安沐正在计划着新年期间的行程规划,而如今却是另一番心境。 听闻一些外界传言,短短几周时间,苏溪便掌握了实权,国润百货将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而辅佐苏溪的功臣,当然是苏茉,她用自己广泛的人脉资源,为国润销售打开了新的渠道,就连她曾经谈过的一些专柜,都开始纷纷加入国润,使得国润经营覆盖面达到历史最广。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预想的方向发生着,我为这样的变化感到高兴,也许用不了多久,所有错位的人生,都将回归到正轨,开始新的生活。一旦国润完全掌握在苏溪手中,那么我便会去找苏谦生前托付的律师,解开早该揭开的谜团。 这个下午,我按照和苏茉先前的约定,在结算酒吧财务以后,往她的卡里存了五万块钱,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收入,但是正如她所言,也许在物质上两不相欠了,便不会愧疚了,这样才能慢慢遗忘…… …… 从银行出来以后,我打的计划着前往Anna的“往日时光”酒吧看看,这么些日子以来,即便我们并不常联系,可是往日的感情依旧没变,而看到滕子和孙梦雯最近越来越频繁的秀恩爱,我才逐渐明白:生活里并没有完全一成不变的合适,唯有自己的坚持,才是最负责任的爱情观。 到了酒吧门口,我的视线第一时间被新换的招牌所吸引,然后目光停留在崭新的广告牌上,久久没有移开。 在我入神之时,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道随着冷风飘进了我的鼻腔,回过头时,Anna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理了理自己垂在肩上的发丝对我问道:“看了那么久,感觉新招牌怎么样?” 我叹了一口气,道:“多了一些东西,也少了一些东西,如今的招牌虽然更有吸引力了,但却少了老招牌那种历史感,以及往日的沉淀……” Anna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揉了揉被冷风吹的有些难以透气的鼻子,对她说道:“很久没和你坐着聊聊天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那么久了,我以为你因为滕子和我置气,早把我忘了,难得你小子有心,姐没白疼你。” 我没有来得及去回Anna的这番话,手机便在我的口袋里响了起来,话题就此中断,拿起手机一看,是小严打来的。 电话里,我向小严问道:“这个时间你应该刚上班,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问完后,电话那头的小严陷入到沉默中,许久才带着隐秘之意对我说道:“老板,冒昧的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犯事了?” 我仔细想了一番,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意,陷入到小严神神秘秘的那副画面中,过了很久才说道:“你小子是不是假酒喝多了,瞎说什么玩意呢!” “那公安局的人怎么找过来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思虑了一阵,当即吩咐小严将电话交给警察同志,对方很快便接通,没等警察开口询问,我便主动说道:“警察同志,我就是钱辰,请问我犯了什么事?” “有一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电话里也说不清,你现在直接前往公安局吧!” “就找我一个人?” 电话那头的民警语气严肃起来,提醒道:“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我们现在不便对你多说什么,既然已经联系上你,你立马前往警局,我是民警付亚辉,你到公安局直接找我!” 结束了和付亚辉的通话之后,我面色凝重的挂掉电话,然后有些不安的看着Anna,说道:“姐,今天可能不能陪你喝酒聊天了,刚刚警局的人到酒吧找我了,说是让我去警局配合调查。” 当我刚说出这些时,便从Anna的眼神中读到了震惊,她沉默了片刻,在我之前恢复到常态,带着疑惑问道:“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被小严和Anna相继这么一问,我也有些不确信了,开始仔细的回忆,思虑中伸手从Anna手中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支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尽量放轻了声音对Anna道:“我真的想不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先去警局看看情况再说。” Anna黯然低着头,许久也没有再说话,片刻后好似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说道:“你稍等我一下,我上楼拿个包,跟你一起过去,谁要是敢冤枉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Anna的真性情,终于让我抑制不住内心的酸楚,能够得此朋友,那些沉重的心事,好似混着自己吐出来的烟雾飘散了,笑了笑道:“人家警察要是真想抓我,还让我自己去警局,你放心,我行得正,没什么大事的!” 嘴上这么说,我的心里根本没底,因为我不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事,在强颜欢笑中告别了Anna之后,我带着忐忑,打的前往公安局…… 第461章 蓄意伤害 事发突然,一路上我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需要到公安局协助调查。这些日子以来,我活的比从前更煎熬,可我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联系安沐,如果她有心让我知道消息,哪怕更新一个朋友圈也好,或是给我一些暗示……可我知道疼痛来的太突然,伤痕来的太难以愈合,因此我们陷入相爱却不能言和的煎熬,带着最真实的情感,受着离别的煎熬。 到达公安局以后,我站在门前犹豫了一阵,然后抱着最平静的心态走到咨询台,告知了自己的来意之后,被告知前往二楼左侧办公室。 当我刚走了几个台阶之后,便看到安启阳夹着包从楼上下来,可他并没有与我说话的意思,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在我准备开口时,却一把推开了我,从我身旁快速离去,我一个不稳,狼狈的抓住楼梯扶手,然后透过玻璃,看着他带着冷漠的表情离去…… 走了几步,安启阳回过头看着我,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可他只是在沉默中看着我,最终选择一言不发的离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这个画面真实在我面前上演时,我的心便有种破碎的感觉! 这一刻,我想点上一支烟,拯救自己苦闷的心情,可是在这么严肃公共的场合,连抽支烟拯救心情都变得奢侈。 …… 到达二楼办公室里,付亚辉接待了我,他也并未用言语缓释我不安的表情,走到档案柜里拿出一个卷宗,取出一个文件夹,翻了好一阵才抬起头问道:“你和安沐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不知所措了许久,才回答道:“算是吧!” “是还是否,请你回答清楚,这很重要。” “以前是,现在分手了。” “但是据安沐父亲讲,受害人安沐流产的孩子是你的。” 我的心莫名的被刺痛了,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孩子的确是我的,你找我来是和孩子有关?” 付亚辉点了点头,将面前的电脑显示屏转了个角度,示意我看道:“据受害人父亲讲,受害人目前在国外,既然你作为流产孩子的父亲,那么你来看一下这段视频。” 我机械的点了点头,顾不上姿势有多别扭,双目紧紧的盯着视频中的画面:在一个照明良好的路段,安沐出现在画面中,她贴着路边靠右行走着,不久,一辆摩托车出现在道路的左侧,速度并不快,当距离和安沐只剩下十来米时,突然改变了行驶的方向,朝着安沐方向驶去,在即将靠近时,伸出来罪恶的脚,一脚踹在了安沐的腰部,然后他慌忙停车,在安沐身旁蹲了下来,画面中安沐疼的在地上挣扎,并迅速掏出手机,我意识到她一遍遍忍痛拨号中,又好几次打给了我…… 画面中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骑摩托车的男子并未离去,而是选择假装负责人的当事人,打的将安沐迅速带离现场,从画面中来看,看来安沐并没有选择在原地等待交警,下意识的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保孩子。 我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吞咽着口水,不敢在往下看,可是脑海中依旧不自觉的想起,安沐捂着肚子绝望看着我的表情,那种痛于她而言,应该是数以万倍的痛彻心扉。 片刻,我忽然从疼痛中清醒过来,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付警官,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对吧?这已经很明显了,这视频是从哪来的?” “这段视频是从一个行车记录仪上发现的,当时车主因为生理问题,下车到附近废弃工厂方便,回来后并未发现异常,便离开了现场,期初我们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可能,因为现场并无其他摄像头,受害人又迅速离开了现场,因此……这算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 我拍着桌子,道:“那这个人抓到了吗?你们不是对他进行过拘留,应该有个人档案的。” “请你保持安静,目前嫌疑人正在逃逸,我们已经立案,并实施逮捕,一旦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我扯着自己的头发,继而握紧了拳头,终于知道安启阳刚刚为何愤怒的离去,连忙哀求道:“这个畜生就这么害了我未出生的孩子,造成孕妇身心俱伤,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将这人绳之以法啊!” “根据刑法条文第二百三十四条: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另按《人体重伤鉴定标准》第七十八条:孕妇损伤引起早产、死胎、胎盘早期剥离、流产并发失血性休克或者严重感染。若出现这种情况,打人者就构成重伤害,要是经过伤情鉴定,符合轻伤或重伤标准了,行为人已经涉嫌犯罪,不但要负刑事责任,还要负赔偿责任的,你放心,事情调查清楚,我们会依法提起刑事诉讼。” “求求你,请你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一定,这是我们的责任!” …… 从公安局走出来,我极力想拯救自己的心情,可心中的伤口却越撕越大,继而六神无主,一个人晃荡在街头,走几步便停下来不愿再前行,然后呆呆的站在路旁……在被爱情撕裂后,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群淹没的感觉,太孤独…… 双手重重的从脸上抹过,渐渐克制让自己平静后,我终于拿出手机找到Anna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片刻之后Anna接通了我的电话,我吸了吸鼻子,故作平静道:“姐,我已经从公安局出来了,你放心我没什么事!” Anna好似有些伤感说道:“你哭了。” 经Anna这么一说,我心中又是一颤,一阵沉默后,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Anna没有回答,在我问完后便挂掉了电话,而我却有些缓不过神,再次陷入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理解中,片刻身后再次飘来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我足足一分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却不愿暴露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干脆沉默,避开了她的眼神,撇过头看向远处的车水马龙。 等我再回过头时,我的目光和Anna短暂的交集后,便先避开了她,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可Anna还在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我终于难以抑制的对她说道:“安沐流产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伤害。” Anna吓得捂住嘴,连连朝后退了两步,这是我认识她这么久以来,见她最慌张的一次。 我蹲了下来,然后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撕心裂肺却面无表情,Anna上前抱住了我的身躯,她哽咽着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安沐得罪了谁招来这样的毒手……” 我哭了,却不像从前那般撕心裂肺,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 Anna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我,我只顺势擤了一把鼻涕,然后用手捂住眼,那风带来的肆虐感,好似切割了我的身体,剁成了碎片后,却又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这生活的苦痛。 “你打算将这一切告知安沐吗?” Anna这个突然却又极其重要的问题,让我忽然陷入到挣扎之中,然后也不顾路人投来的目光,就这么愕然的张望着,幻想着在人群中寻找到安沐,可看的太久,视觉也就疲劳了起来,加之眼睛酸涩,慢慢的,眼前模糊一片,可安沐的模样却忽然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清晰,我已经记不得多久未曾见过她了,只是每一次想起来都会撕心裂肺…… “我不知道……” Anna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不再掉眼泪后,才对我说道:“这件事无论对你还是对安沐打击都太大了,可无论是由谁告知,你们都将再次面对这次沉重的伤痛,与其是别人,你为何不把这次事件当做和她沟通的突破口?” 我回应Anna的是沉默,也许别人总觉得我和安沐分的过于草率,曾经苦心经营过的爱情,只是死在了一场莫须有的怀疑中,可我和慕青见面是真实存在的,孩子流产的伤痛也是不可挽回的,即便有人为我们创造了一万个可能,恐怕我和安沐也回不到初心了。 想着想着,我的心再次有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Anna眼中含着泪水看着我,可我却依旧用沉默和平静,回应着她的焦虑和失控…… 片刻我站起身,向前面的路口走去,在那儿,将会有到达17号住宅附近的公交站牌。 Anna终于在我渐行渐远时,开口说道:“弟,我送你回去吧!” 我再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笑道:“姐你放心,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我会坚强的等待!” 说完,我下意识的从口袋拿出了烟盒和火机,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心中的那些愤恨和委屈,全部随着口中的烟雾吐出来,随着最潇洒的风带走,随着攒动人群,背着身体朝Anna挥了挥手,试图将自己最轻松的背影,留给同样沉重的Anna…… 第462章 到这儿结束吧 与Anna分开后,我并没有立刻回17号住宅,而是乘着拥挤的公交车,冒着冷风站在了中山桥上,从午后到傍晚,从傍晚到黑夜来临,路人来来往往,有人欢笑驻足,有人黯然离去,最后,整个世界在昏暗街灯和闪烁霓虹的交错中,变得越来越虚幻,那些擦肩而过的行人,造就了黑夜的一抹景色,却依旧与我毫不相干,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空乏,在空乏中再一次感到人性的虚妄和无助…… 冷风中,我有些鼻塞,因为寒冷全身止不住的打颤,双腿已经被风吹麻木了却仍然不愿意离开……我想在这儿想清楚一些事情,抱着身体僵硬了,也许思维会更活跃的想法,我就这么坚持着。 我该告诉安沐事实真相吗?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从闪现到持续发酵,我一直处于自我拉扯的状态,一方面,我觉得安沐该有知情权,即便改变不了她对我的态度,可这与事实真相毫无关系。另一方面,如果我这么粗鲁的告诉了她,她得知孩子是被人蓄意谋害失去的,那还未愈合的伤疤再次被割的鲜血淋漓,失去孩子的痛苦再一次弥漫周身,我怕她会失控,继而对生活充满敌意…… 临近新年,可因为寒冷的天气,此时的街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行人,偶尔会看到几个匆匆赶路的人,在过完马路后,一头扎进酒吧,我倒是有些羡慕这些还有方向的人,至少比我在这儿毫无目的的纠结要好的多。 烟我可以忍着不抽,可是我却再也无法控制想给安沐发上一条消息的欲望,我该告诉她,告诉她事情的本质,即便痛苦,却该有一番新的判定。 最终,我觉得安沐该有知情权,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编辑成一条长长的消息,一次性和她说清楚。 将消息发出后,我便陷入忐忑的等待中,我不知道安沐所在地的时差,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使用微信,看到信息后是否回复我……在这些恼人的问题中,我忽然觉得身体好似快要被风吹透了,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随时可能处理各种事情,便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快要垮掉的时候,选择了打车返回。 坐上出租车以后,被霓虹妆点的中山桥离我越来越远,而心中那条沉寂多日的河流,却在这一刻翻涌起来,隐隐有要挣脱我而去的意思。 我并不慌张,这可能只是长久孤独产生的患得患失后遗症罢了,有一天,我希望自己会以最潇洒的姿态,摆脱这该死的一切,在生活的夹缝中,重新找到新的生活乐趣。 …… 时间慢慢的朝前推进,在逼近年关的最后几天,我选择关掉了酒吧,提前让员工回家休息,也许新年的营业额可能会是平时的数倍,但我终究不愿将生活的意义,完全寄托在这挣不完的金钱和欲望上。 过去的这些日子里,安沐没有回复过我信息,也没有一丝回来的消息,我每天除了关注微信消息,便是看夏元明的相关报道,由于整个媒体的夸大扭曲事实,夏元明的形象受到了严重损害,一时间“渣男”、“婚外情”、“不忠”等负面词语强加到他身上,原本的巡演工作全面叫停…… 我曾经试图找宋勇余好好谈谈,可他总是避而不见,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将匿名寄来的曲谱重新填词,录制成歌曲上传网络,由于曲风细腻,在音乐网站上居然引起不小轰动,很多粉丝呼吁他出EP……对于这样的消息,我只能叹息,短短的日子里,他的欲望在不断的膨胀,好似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我一直在反思宋勇余为何忽然会性情大变,到最后总结出其实他应该是一直如此,只不过人的欲望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多少有些单薄,说出来都会引起一阵哄笑。可当一些欲望得到满足时,原本不甘于平凡的心便开始挣扎,有的人励志,一直往好的方向蜕变,而有的人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达到目的开始不择手段,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在年轻时狂放不羁,入狱多年后出来一贫如洗,在得到机会便疯狂的表现自己,继而走上了一条无法满足的道路,可是这样疯狂捞金博关注度的人,又能走多远呢?我们不得而知…… 这个傍晚,我买上礼品前往安启阳的住处,希望在年末的时候缓解一下我们的关系,我知道他在生我气,可能源于看完安沐被人撞伤的视频,他曾数次提醒我,一定要我照顾好安沐,原本以为是单纯的车祸,却不料安沐是被包藏祸心的人陷害,这怎么能不让他迁怒于我,而我甘愿承受,毕竟我和慕青坐在医院是真真切切的,没有照料好安沐也是事实。 …… 骑着摩托车穿过热闹繁华的市区,然后渐渐归于平静,再次来到这片熟悉的别墅区,我惊奇的发现,原本那些没有户主的别墅,如今灯光悉数亮了起来,这个世界,永远不缺乏物质上的追逐,也不缺乏甘于平淡的人,每一种选择都是自己的成就…… 将车子停在院子门口,我在张望中按响了门铃,片刻后打扫卫生的保姆应声走出来,见是我,便告知道:“安先生已经回老家准备过年去了,你如果有事恐怕得等到年后了。” “什么时候走的?” “已经走了很久了……” 我点了点头,有些失落的弯下腰提起礼品,递给保姆道:“阿姨,新年快乐,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安叔叔一直那么周到的照顾。” 保姆连忙摆手,示意使不得,推脱间,我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摩托车,保姆有些难为情,一番连声感谢后,终于收下了礼品,然后面露愧疚的提着物品走回屋。 我扶起车子,却因为刚刚倒地再也打不着火,于是只能推着前行,不过据我记忆,在离这儿四五里路左右的地方,有个修理店,只要走一段便能在天黑左右到达那儿。 走出了别墅区,我弯腰顶着风,推着车艰难的行走在一条两旁栽满槐树的水泥路上,快走到尽头时,却意外的碰到往回走的安启阳…… 安启阳朝我望了望,便再次顺风行走着,我被冷风吹的是心,他是背……眼看就要擦肩而过,我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后看着他。 他脖子上的那条黑色围巾被风吹的摇晃,而平时一向整齐的三七开,此刻在风中也稍显凌乱,这次见面,我总觉得曾经干练、颇具领导气质的安启阳忽然老了许多,那从来果断的脸上多了一些愁容…… “被保姆打发了?” “是,她说您回老家了。” “那是为了打发送礼的人,你一定是提了礼品了。” 我点了点头。 安启阳没有再往回走,反而转过身顺着我本该前行的方向,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推起摩托车赶忙跟上。两个人如此近距离,可始终找不到话题,于是我们便陷入到了沉默中,小片刻后,别墅区的路已经被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我们很有默契的停下了脚步,向前张望着,是停止还是选择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不必掩饰,我和安启阳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相处已经不是从前的无话不谈,最直接的反映就是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很久,却始终找不到话题……我选择修理店的方向打算继续走下去,可安启阳摆了摆手,停下了脚步,对我说道:“和缘分一起,就到这儿结束吧!” 我有些难以置信,茫然的看着安启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语,但只要想起失去最有力的支持者,我和安沐复合更加不知道何去何从了,心中便是五味杂陈,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时间就这么在我的茫然中流逝了几分钟,安启阳很有耐心,坐在了路口的长椅上,对我说道:“从前我一直是支持你的,因为我觉得安沐在你身边会幸福,你给了她太多我给不了的欢笑,这是我最感激你的地方,可如今……我说不出口责怪的话,一切的一切就让它都过去吧!我想你应该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安沐了,可她并没有回复你是吧?也许这些事情她已经看开了,和你之间的感情也随着孩子一起丢了,你就不用再管这些事情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重新找一份感情,过新的生活吧!” 我心中本能的一颤,然后蔓延开的是苦涩和荒凉,曾经的安启阳是多么的支持我们,作为一个长辈,他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也让我拥有了太多的东西,如今却要我忘记这一段感情…… 冷风像催化剂,使我的情绪迅速反应,隐隐有些崩溃的迹象,安启阳站起身,迎着冷风将脖子上的黑色围巾摘下来,替我围好后,沉默了一阵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步伐缓慢的转身离开。 我沉重到无以复加,心好似被剁碎了一般痛,但还是咬着牙对安启阳的背影说道:“谢谢叔叔照顾我这么多日子!” 安启阳没有回过身子,背对着我做出了个“去吧”的手势…… 天色昏暗中,安启阳就这么离开了,可是他离去的背影,却叫我如此落寞,更难受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落寞的根源在哪里,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傻瓜! 我忍着翻涌的情绪,好似一只目光黯淡的死狗,挣扎着前往一个未知的远方,逆风前行到双腿沉重,疲倦中,我忽然又想起了安沐,此时的她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独自挣扎呢?是否也像现在的我一样,在落寞中失去了方向,然后带着无法宣泄的孤独,在这天地之间晃荡,披着丢不掉的人皮,让灵魂苟延残喘…… 第463章 被雕刻的时光 在鞭炮声的催促中,我坐在家中倒腾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抢了一张火车票,还是一张站票,收拾好物品以后,于深夜独自一人踏上返程的火车。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上了火车,旅途的疲惫,让整个车厢的人都显得有些冷漠,找了个角落站好以后,我呼吸着并不流通的空气,然后能做的也就是带上耳机听音乐,说是听音乐,更多的是被孩子的哭闹和身旁中年夫妇的谈话所搅扰,还有那个半小时来一遍的列车服务员,到后半夜困倦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她的那句:瓜子花生八宝粥,香烟啤酒黑兰州,来,腿收一收…… 熬过了最难熬的夜晚,我在昏沉中迎来黎明,一夜不寐的结果是油光满面,提着物品,在洗漱区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在催促声中洗了个脸。 直到广播提示还有半个小时到站,我才意识到自己将要下车了,很奇怪,这个夜晚我居然丝毫没有感慨人生,更多的精力都用在了注意周遭环境了,想想也是,没人会在泡面加上汗臭味的环境里,想象爱情的美好或者坎坷,因为根本联想不到一起去。 …… 回到家,我把自己弄出一副很憔悴的样子,和忙碌的老爸简单打了个招呼,也不敢提出帮忙,避开老妈投过来的询问眼神,一边摸着额头,一边抱怨道:“坐个火车还把自己弄发烧了……” 老妈拿着菜刀喝了一声:“站住。” 我肝儿一颤,扶着墙道:“妈,你别管,我就是一夜没睡,睡一会儿就好了。” 老妈并没有责备我,说道:“我给你倒杯茶,去我房间抽屉找感冒药,吃了再睡觉。” 吃了两个VC银翘片,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后,又开始习惯性的盯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便疲倦了,时间久了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没有由来的思绪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门忽然被敲响,我正准备蒙头装睡,便听到了老爸的声音:“我进去了啊!”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进来吧!” 老爸盯着我道:“刚刚说发烧,现在又咳嗽了,这逢年过节的,看来你还病的挺严重的,要不我让你妈把活停停,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盯着老爸看,许久说道:“爸你就别逗我玩了,你知道我是躲我妈,被逮住又要一顿训斥了。” “你妈那是气头上,现在早就不生气了,只是有些惋惜而已。” 老爸虽然没什么表情,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许久低沉着声音说道:“爸,是我不孝顺,让你们操心了。” 老爸没有理会我的道歉,面色复杂的看着我,问道:“有安沐的消息了吗?” 天生带着威严的老爸,表情让我莫名心慌,半晌嗫嚅道:“没有。” 这个答案有些冷酷无情,老爸听完后闭上眼睛,许久站起身说道:“你妈也想通了,孩子失去不怪你,睡醒了安心出来吃饭,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坐一夜火车,怪累的。” 我点头沉默,重新躺到床上,不知怎么的忽然很想对老爸说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便又坐了起来,完全出于本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带着身体上的透支,在疲倦中清醒着…… “你打算睡觉还抽什么烟。” “爸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说件事。” 老爸带着疑问皱起了眉,将拉开的门重新关上,道:“你说。” “安沐流产是人为的,最近有人给警方提供了一段行车记录仪录像,安沐是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蓄意踹倒的。” 老爸扶住柜子,像是丢了什么似的目光寻找着,半晌抬起头道:“凶手抓到了吗?” “警方还在抓捕,相信等嫌疑人归案,幕后黑手也就浮现出水面了。” 老爸摆了摆手说道:“不一定,万一嫌疑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和安沐产生过节,行为完全是出于报复,那真正的幕后指使人便逍遥法外了,这样本质上等于并未完全解决问题,若是暗处的人真是有意伤害你们,动不动给你来一场事故,这该多可怕!” 分析完后,老爸还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稍稍沉默之后,对老爸说道:“现在是法治社会,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不会频繁出现,爸,我相信警方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答案。” “你还别不信,你知道你这些年吃亏在哪吗?就是盲目的乐观和自信……” “那您觉得会是谁呢?” “你看过包拯系列电视剧没,一般最不会是凶手的人,往往就是凶手。” “哪跟哪啊!说的越来越玄乎了……爸,我们换个话题。” “那谈谈你接下来感情这块的打算。” “还是回原来的话题吧!” “好。” 我:“……” 我并没有反驳老爸的教诲,他耐心的给我讲着经验之谈,到最后,我们的谈话越像在窃窃私语,就这么聊到了我进入睡眠中,这次疲倦入睡,我仿佛做了很多梦,却记不住梦中的任何一个细节,只有撕裂感。 半睡半醒之间,我能觉察到老妈来到了我的身边,可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就沉默装睡,她蹲了下来,握住我的手,将额头靠在我的肩头,似乎在哭泣,又似乎没有,但她的身躯却是微颤着的,我知道,老爸一定将我们的谈话内容告诉老妈了…… 原本该进入睡眠的我,却毫不意外的失眠了,辗转反侧中,大脑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于是心绪越来越烦乱,直到快到中午时,才在极度疲倦中睡了过去。 ……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傍晚时分,起床时大脑仍因为睡眠不足而昏昏沉沉的,简单洗漱之后,老妈便主动将炖好的排骨汤盛好,又给我拿了两个蒸好的包子,示意我快吃。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心思都放在熟悉而可口的汤上,心中一阵百感交集,在沉默中吃完一大碗排骨汤。 “吃饱了吗?” 我摸了摸肚子,示意饱了,然后将碗拿到洗碗池,准备刷掉。 老妈示意自己带着塑胶手套,执意不用我刷,接过碗筷边洗边问道:“钱辰,这些日子你主动联系安沐了吗?” 我看着老妈,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话,她笑了笑说道:“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她联系方式。” 我带着歉疚再次看向老妈,她有些着急,语气却依旧关切,有些颤抖的说道:“这都快过年了,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还不知道在哪,我想给她打电话,她手机号码却打不通了……” 心中莫名的滋味将我搅得不得安息,我愈发的烦躁,在老妈的再三询问下,终于按捺不住拿出手机,找到安沐并不一定还在使用的微信,递给老妈,心里想着,即便安沐不一定看到,也算给老妈一个心安吧! 老妈接过手机按下语音键,我愣了愣,感觉她会直切主题的向安沐打听在哪里之类的消息,却不想她动情的说道:“沐儿,你那边的天气好吗?我们这儿今天挺好的,你上次种的那盆吊兰花我给你挪屋子里去了,阿姨记得你说过小时候落下了手脚冰凉的毛病,天冷了你要注意添置衣服,我和你叔叔都挺好的,就是想你了……” 也许,老妈是把这微信当成联系安沐的唯一途径了,她对着手机自言自语说了很久,好似与安沐相处过的每分每秒,都是被精雕细琢过的时光,回忆着、诉说着,一直到后来哽咽说不出话来……我多么希望安沐能够听到这些话语,只是,这仅仅只能是我的希望…… 第464章 修炼爱情 时间的齿轮不紧不慢,还是走到了除夕,这个早晨,我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扰醒,如往常一样,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微信上是否收到安沐发来的消息,可结果还是如往常一样…… 老妈起的很早,她头上包着丝巾,一如既往的擦拭着我房间阳台上的玻璃,她时常念叨着安沐最喜欢站在这儿看风景,可时至今日,远处那片树林的叶子早已脱落,毫无风景可言,唯有那照常升起的太阳,眷顾着离人的心情,将光线肆意的散落在窗帘上,映衬着那被刷白的墙面。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起床帮助爸妈一起辞旧迎新,可总觉得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是通过一个节日就能全部删除的。我将和好的浆糊从煤气灶上端下来,开始忙着贴春联,去年的这个时候,对联是我和安沐一起贴的,有说有笑,有打有闹,今年却是一个人…… 中午,整个家族的人在奶奶家的院子里吃了午饭,堂哥、堂弟们基本都带着媳妇儿或女朋友,只有我落单了。 大家好似统一过口径似的,对我的婚事避而不谈,甚至有几次话题刚讨论到婚姻生活上,便被堂叔打断了。我除了吃饭、喝酒、收红包,能做的事情就是腆着笑脸,直到喝到有些醉意,这才找到借口离开饭桌,带着满身酒气回家躺到床上,果然,失意和孤独像是被捆绑的两个炸药,随时都会爆炸,而我能做的,只有随时准备遍体鳞伤。 …… 这么特殊的日子,对我来说仿佛比平常更难熬,于是,我选择了蒙头大睡,直到酒意消退,才清醒过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浑然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取代温暖阳光的是无尽的黑夜。 穿好衣服后,我稍稍活动了一下,以适应寒冷的环境,下楼走到厨房,老爸在烧年夜饭,老妈正在包饺子,整个厨房里被食物的香气所包围,而若是让我把亲情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描述,我觉得食物最好不过了,千百年来,民以食为天,一顿家常饭也是最深厚的亲情。在爸妈回西安之前,这座城市相对于兰州而言,对我来说是冰冷、陌生的,可如今万家灯火之时,我却将它当做了最温暖的港湾,到此刻我才发现,温柔了这座城市的是亲情…… 而这些,我在兰州是不曾体会的,那些看似被风景羁绊情感的日子,只不过是岁月烙印的一种方式,却不是全部。 我帮老妈包着饺子,而屋外又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那被烟花爆竹妆点的夜空,变得更加有趣,硫磺味的空气中,充满了合家团圆的喜庆味道。饺子包完后,老妈忙着帮衬老爸做年夜饭,在一旁无事可做的我有些闲的慌,用手机打开春晚直播看了几分钟便觉得无趣,于是拿起手机刷着朋友圈里的消息。 滕子和孙梦雯最活跃,于是我看到两个人互相拆台的照片,专挑丑的发,最后还要劳烦我点两次赞,点了十几次以后,我有些不耐烦了,在下面评论道:“丑人多作怪,既然互相比丑,麻烦你们两个人合照行吗?” 孙梦雯似乎抱着手机在玩,当即回复我两个字:“死开!” 即便遭到我吐槽,孙梦雯依旧我行我素的更新着朋友圈,我估摸着以滕子的逼格不可能在朋友圈爆照的,多半是手机被孙梦雯缴获了,而第一次在一起过年的新人情侣,恐怕将每一刻相伴都当成了一种乐趣……我带着祝福继续刷新着,却在孙梦雯刚更新的照片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背影,便再次评论道:“你后面的背影好熟悉啊!” “那是我朋友,我们在回民街晃悠呢,这里美女超多,要不你来,给你介绍个?” 我回了个白眼的表情,然后放大照片,却又一阵失落,也许我只是主观的把这个背影往安沐身上靠了,毕竟体型相似的人有很多。 “你到底过不过来啊?” “不去,这么重要的日子,陪爸妈过年。” “那我和滕大户商议一下,看他愿不愿意去找你玩吧!” “这么重要的日子,滕子第一次去你家,你就把他带出来合适吗?” “我俩天生带刺,滕大户在我家有人给脸色,老娘不乐意,就不陪那群清高的人过什么新年了。” 我发了个撇嘴加上赞的表情,便结束了评论对话,而我不确定孙梦雯是否会来,准确的说是不会来的,即便回民街离我这儿很近,她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富有气氛的夜晚,将时间耗在路上呢? …… 不知何时,老妈站在了我的身旁,与我一起看向那些远处的烟火,在村落的上空此起彼伏的变换着形状,将夜空绚烂了一次又一次,老妈低头一阵,片刻再次抬头仰视,有些黯然的对我说道:“安沐曾经计划着在新年亲手点燃一支烟火,为自己许个愿,如今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呢!” 我无限唏嘘,因为以我对安沐的了解,假若她真的对爱情绝望了,她会忍着疼痛脱离爱情,我害怕她随心而为,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停下来,草率的结婚,以婚姻的归属感拯救自己那伤痕累累的过往…… 我不敢再往下想,因为她身上散发的淡漠气质,会让很多男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拯救她,可我并不甘心,我害怕她的孤注一掷,会和姑妈一样,蹉跎最好的年华…… 我不知道故事的答案,但我一直偏执的认为,需要被救赎的不止是那疲乏的身体,还有灵魂,而扎根在思想中的爱情是不可能被救赎的,它要么化为灰烬,要么燃烧到永恒…… 在我的沉默中,老妈又一次开了口,但这次她的声音却很轻,下意识的拉紧了我的手臂,说道:“儿子,我们能做些什么?” “你们什么都不用做!” 当老爸走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开饭时,老妈沉默了半晌说道:“再等等吧!” 我知道这个等待换不来什么结果,但是却又找不到理由劝自己不去等待,于是就这么在等待不来的等待中等待着…… …… 时间逼近十二点,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不愿将时间耗在总结上,却又无事可做,老爸忽然建议道:“听说你唱歌挺不错的,我和你妈都还没听歌呢,要不然你给我们唱一首?” 我难为情的笑了笑道:“爸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突然不会唱歌了。” “唱歌讲究真情实感,我们又不是选好声音,你想唱什么唱什么,就当娱乐一下气氛。” 这么些年,在酒吧唱了那么多首歌,可父母却从来没听过我们用歌声表达,想到总是将歌曲唱给了陌生人评头论足,却忽略了身边最亲最近的亲人,想想真是让人心碎,我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让我表达情感,要不给我的亲人唱首《修炼爱情》吧!” 老妈提醒道:“既然你说是唱给亲人听的,那你得录下来发给安沐。” 我点了点头,按下手机语音键,然后唱起了我自认为林俊杰歌曲中,让人最为心酸的一首情歌…… 在歌词意境的持续刺激下,我的情绪开始起伏,到最后甚至连歌词都记不得了,可依旧哼唱着:“……修炼爱情的心酸,学会放好以前的渴望,我们那些信仰,要忘记多难……” 唱完后,我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语音,爸妈很认真的鼓起掌来,可因为情绪仍然沉浸在歌词中,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想起了曾经和安沐深爱过的日子,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记忆它真嚣张,路灯把痛点亮,情人一起看过多少次月亮,他在天空看过多少次遗忘”,如今,那些在一起刻骨铭心的岁月,终究定格在一个不能触及的空间里,像一个标本,只能瞻仰、参观、怀念…… 老妈见我再次陷入失神中,便怒瞪老爸,也许老爸也没想到我会唱这么一首歌,可人往往就是这样,情之所至,便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 我不愿让爸妈跟着我再去加重原本就沉重的心情,笑了笑问道:“妈,我们家今年买了烟花了吗?” “买了买了,你打算放?” 我抬手看了看表道:“还有五分钟,放完烟火我们就吃年夜饭,新的一年,总得带点快乐情绪去面对生活!” 老妈连连点头道:“好、好,就在客厅条桌的柜子里,你去搬。” 我按照老妈说的位置,果然找到了烟花,看来回家的这些日子,我真是疏忽了很多事情,连家里有什么,缺什么都不知道。 找了门前一处开阔的平地,我将烟花按照合适的间距放好,然后掐着表等待12点的到来。 不到最后一分钟的时间里,老妈连忙站到了门口,等待着自家烟火的绽放,我继续掐表,并弯腰做好点燃烟火的准备,最后三十秒时,我开始倒计时,又开始提醒道:“爸、妈,待会咱们一起祝安沐新年快乐!” 老妈闪着泪花,挽着老爸的手臂,激动的点头道:“好,一起!”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嘭……” “安沐,新年快乐!” 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一直朝后退的我忽然透过夜空中燃烧的烟火,看到了墙角边站着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咬住嘴唇艰难的隐忍着,正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许着愿,并没有发现我注意到了她……我揉了揉眼睛,怔怔的看着,那阵阵吹过的风,将烟火的光线都吹得飘摇,于是,五颜六色的烟火朦胧了她泪眼婆娑的容颜…… ——……——……——……——……——……—— 在群里上传了《修炼爱情》,感兴趣的加群听一下,群号:264684194 第465章 回来就好 这一刻,我忘乎所以,却又不敢叫她,更害怕这像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不小心就会被我吵醒,于是,我迅速将剩余的烟花一起点燃,她那美丽的容颜便随着亮如白昼的烟火,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原来这真的不是梦,她是安沐,她回来了。 新年伊始,在这盛大的烟火下,此情此景,恐怕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会拼尽全力去回忆一下。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奋力朝她奔跑过去,只十几秒便到达她的身旁,当我真真切切的握住安沐温暖又柔软的手,心中的情绪开始不可控制的翻涌,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丢掉了所有的不快乐,此刻剩下的全是对生活的感恩和幸福。 爸妈好似看到了安沐,也从门口朝我们这边小跑来。 安沐用力挣脱了我,随即又向村旁的公路处走去,我再次追上却没有拉住她,跟着她的步伐边走边说,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吗?” 安沐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我,却没有理会,随即继续快走,到达了马路上。 孙梦雯和滕子靠在车旁嗑瓜子,一见到我和安沐,立马扔掉了手中的瓜子,然后看向我们。 安沐朝孙梦雯挥了挥手,示意她准备开车,我连忙在后面朝孙梦雯摆手,示意她赶紧开车离开。 就在孙梦雯犹豫的时间里,安沐已经快步走到了车子旁,我只能冲到她前面,张开手拦住她,身体紧紧地贴住车门。安沐红着眼睛怒视着我,尽管朦胧的灯光下看不太真切,可我依旧看到了她那颗需要安慰的心…… 她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也隐隐明白,可能是因为内心受到的伤害还未愈合,但我真的害怕再次见她从自己眼前消失,不知道是灵魂的驱使,还是原始的本能,我就这么将安沐紧紧的拥在了怀里,紧到让她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间。 爸妈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继而又转过身往回走,我知道他们害怕给安沐选择上的负担。 “好好哄哄,自己的女朋友不心疼谁心疼,你不哄留着给人家哄啊,长点心吧你!”说完,孙梦雯迅速发动了车子,朝我家的方向开去,给我们创造出了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怀里的安沐不再挣扎,她只是在我怀里轻声的抽泣着,好似要将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向来坚强的安沐只有在两个条件充分下才会任由自己哭泣:一是极度委屈,二是绝对安全、隐私的环境下…… 这一刻,我们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之外的人,做着简单却走心的交流,而世俗的洪流在这一刻远离了我们,即便我知道此刻的安逸不会持续,终究不会永远保持下去,过了这个夜,我们依然会掉进生存的漩涡中苦痛挣扎,可我越来越意识到享受当下的重要性。 片刻之后,安沐终究挣脱了我,继续朝着前方走去,可我还沉溺在刚刚的恍惚中,半晌才向她问道:“真的要非走不可吗?” 安沐沉默后很执着的说道:“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我跟在她的身后,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不让她烦躁和压抑,远处的天际,那不间断在空中燃烧的烟火明亮了我们的视线,走着走着,安沐停下了脚步,目光再次停留在那闪烁的绚烂中,我有些晕眩,在晕眩中感觉到了风吹来的寒意。 “老妈一直坚信你会出现,所以我们还在等着你吃年夜饭。” 安沐惊讶的转过头,我的话好似戳到了她的痛处,她在沉默…… 片刻后,安沐继续向前走着,我跟上她的脚步,放轻了语气和她商量道:“回去吧,我什么也不要求你,等白天了再做决定好吗?” “我的去留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安沐的言语间又充满消极,但这怨不得她,是我自己过于冒昧,以至于忽略了此刻的感受。我的神经陷入到莫名的绞痛中,心中甚至埋怨孙梦雯不该这么将安沐回来的消息隐瞒于我,以至于我现在措手不及,刚刚照片背影中穿灰色风衣的人,明明就是安沐。 我顾不得矫情,琼瑶阿姨顿时赐予我智慧,煽情道:“你就是我余生里生活的所有意义,怎么会说没意义呢?” 寒冷中,我再次上前拦住了她,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围巾,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这个夜我是忍不住不抽烟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我的心好似被一阵莫名的力量困在这黑夜里,而时间也带不走我,尽管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我却不能跟她奔向幸福的河流。 一支烟抽完,我踩灭烟头,然后一把抱起安沐往回走。 这次,安沐不再挣扎,看来琼瑶剧看多了还真有作用啊!怀中的安沐抬起头看着我,好似要将我看透,可我不管、不顾也不语,只求妥善安放那些惆怅、失落和孤独! …… 回到家附近,为了避免安沐尴尬,我提前在离家十几米的地方,便将她放了下来,却仍然害怕她再次转身离开,便紧紧牵住她的手。 而此时,孙梦雯却猴急的站在门口朝我们喊道:“菜刚热好,你们都跑快点,我和滕大户第一次吃年夜饭,别折你们两人手里了。” 孙梦雯一句话就将我噎住了,尴尬的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就这几米,用得着喊叫嘛,搞得自己跟刘三姐似的!” 孙梦雯做出一个“啊打”的功夫姿势,然后收起架势道:“不喊你能有积极性吗?” 厨房门口,老妈特地穿上了一件新衣服,等待着安沐。刚进门,安沐便环视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一切,心中好似又泛起一阵不能言明的情绪,我知道她对这个房子深厚的感情和眷念,归根结底,是因为这儿有她牵挂的人。 安沐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一下子扑到老妈的怀里,久久不愿意松手,老妈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怒骂,只是轻轻拍着安沐的后背,即便她强忍着泪水,可我还是看到她眼眶里泛着泪花。 这一刹那,我在安沐的身上看到了冷静,以及对待生活的韧性,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们有机会复合的一个信号,但安沐灵魂深处的本质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因为我们都曾尝尽了生活和爱情的心酸!所以,对物质的追求以及爱情观念会有共性。 …… 当我们围坐在饭桌上,隔壁邻居家再次燃起了新年的烟火,那彩色的光透过窗子照进了房间里,最后好似落在所有人的脸上,氲出一个个幸福的光圈。 我和老爸、滕子喝着白酒,而老妈则带着安沐和孙梦雯喝红酒,在一阵阵轮番互相夹菜以后,我再次感受到了团聚带来的温度,尽管这顿饭来的波折,可我们都没有放弃,而安沐在老妈的安抚下,情绪逐渐平复,也许她回来真的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兑现去年给老妈“今年还来过年”的承诺,在我心中,她是一个极其渴望亲情,又遵守约定的善良女子。 饭后,孙梦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跑到门外打开车子后备箱,提出物品道:“叔叔阿姨,我和滕大户新年头一天就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刚刚顾着吃饭,东西都忘记拿了,希望你们别介意。” 老爸嗨了一声道:“没那么多规矩,就拿当自个儿家,在这多住几天,自家盖得房子,宽敞够睡的。” 这时候,安沐也从孙梦雯车子里取出手提袋说道:“阿姨,这是我在新西兰负鼠美利奴羊毛衣,这是给叔叔定制的皮鞋,天冷了要注意保暖。” 孙梦雯抬头看着安沐,面色认真到好像在做什么国际性场合的发言,说道:“果然是用心购物了啊!这负鼠美利奴羊毛纱是新西兰两种引入动物的毛纺织而成的,和掐他普通羊毛有一定的区别,所以显得更珍贵。这种毛衣柔和且具有弹性,不穿打底衣也不会扎肉,款式美丽大方,且不起球不变形,安沐购物还真是考虑到方方面面呢,物品有价,心意无价。” 老妈看着手中的礼物,感慨道:“孩子,有心了,别再突然的消失了好吗?你不知道阿姨这些日子,有多牵挂你,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手机和卡一起丢了,微信从前段时间开始,我也再也没有上过了。” 老妈示意不碍事,只是一直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这个夜晚,在老妈睡觉之后,我和滕子却丢失了睡眠,正好孙梦雯大小报告,告诉我安沐也没有睡,于是我灵机一动,想起了那个扎尕那的篝火晚会,于是抱了一些柴火,在自家门口也点上了篝火,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说一说心里话,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你不说出来,别人永远不会明白,搁在那儿会缠绕成一个死结。 孙梦雯拎着老妈炒的熟花生,滕子又提来了一些啤酒,我从屋内拿出四个小板凳,便在安沐的对面坐了下来,刚燃起的火堆烟有点大,熏得我刚闭上眼睛,这些日子以来,被打破的时光便像一个个涂着灰色的片段,在我的脑海中迅速浮现。 围在火堆旁,木柴燃烧的温度迅速驱走了寒冷夜晚的冰凉,一阵极长的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口说道:“我们来玩一些小游戏吧,输的人分享一个故事,怎么样?” 孙梦雯和滕子几乎同时示意没问题。 在滕子和孙梦雯表决完后,正在用木棍翻火堆的安沐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复杂意味着什么,只是忐忑的等待她会不会答应下来,因为我想借此机会问一些心中的疑惑…… 第466章 难以开口的秘密 安沐没有再言语,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发出“哔啵”声响的火堆上,火焰卖力的随风晃动着,赶走了些冬天的寒冷,让人感到舒适,随着夜越来越深,鞭炮声渐渐停歇了,我们的四周越来越安静,好似被夜幕隔离在世界的喧嚣之外。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滕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对面的孙梦雯问道:“我上次送你那口琴,你不是说一直都随身带着的吗?” “你想玩突袭检查?” “不是,我寻思着反正闲得无聊,不如你给大家表演一段。” 孙梦雯好似很满意滕子的解释,点头道:“在我包里,放车上了,我去拿。” 等孙梦雯起身离开后,滕子也跟着站起身说道:“我去小解,你们聊。” 滕子好似有意给我和安沐创造空间,于是世界好似再次属于我们两个人了,或许是这火堆的烟雾在夜色中被风吹的太弥散,所以遮得我看不清她此时藏着什么心事,于是用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脑袋,思考着可以使得她开口的话题。 终于,我问道:“听说你去新西兰小镇寻找星辰之海去了?” 原本一直平静的安沐在这个时候又落泪了,却不肯再出声,这种沉默的哭泣,让我很是为她心痛,于是慌张了起来…… 我心中更加的难过,这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孙梦雯好似看到了情况不对,连忙走了过来,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气息顺畅一些……我想表达,却又感觉是那么的无力,索性也随着她的哭泣沉默了起来。 既然问不出什么结果,我也就不再追问,然后听着孙梦雯吹奏起那只蓝调口琴,这把琴很是熟悉,圈子里玩的人很少,又是滕子送的,我很容易便想到了这把琴原先的主人一定是Anna,她将口琴送给了滕子,而如今滕子能很坦然的将这个珍贵的礼物转赠她人,看来真的是放下了。 孙梦雯吹奏了一首极其悠扬的曲子,好似一把美工勾线笔,将这个夜晚勾勒的更加细腻了,我好似在曲子中听到了她这些年来的失落和孤独,准确的说是一种假装的坚强。 这次,滕子在孙梦雯身旁坐了下来,很自然的将我挤到了安沐身旁。曲子吹完后是一阵沉默,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鼓掌,滕子将孙梦雯搂进了怀里,好似享受着她在自己怀里的充实感,又无比惬意的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很无聊的向身边的我问道:“我这算秀恩爱吗?” 滕子这句没节操的话换来了我没节操的认同,我确定的点了点头。 “你也别嫉妒,安沐不是在这儿了嘛!” 安沐将手中的棍子朝火堆里一扔,抬起头看着滕子,好似十分反感他开这样的玩笑,起身往回走去。这是一个非常遗憾的夜,因为我没能成功的安慰好安沐,但话说回来,谁又有能耐在一夜间安慰住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想到白天还有白天的事情,我示意滕子和孙梦雯也早些休息吧,收拾好物品之后,我看了看四周并无可燃物,便将这堆还未燃尽的柴火放在这儿继续燃烧,我想它能从黑夜一直烧到黎明。 …… 这个早晨,我被滕子的打呼声早早的便吵醒,即便只睡了四个小时,却也没有了再睡的欲望,穿着睡衣便站在了阳台上,看着安沐很喜欢的那片风景,长久的入神。透过缝隙的冷风不断涌入,吹来了冬天的味道,我的身体在这阵刺骨的冰凉中有些僵硬,却执着的向远方张望着,因为我幻想着,除了寒冷,这阵风还会为凋零的枝条吹来春天的讯息。 片刻之后,安沐也随着老妈起了床,然后带着被宠溺的感觉,让老妈帮她扎起了头发。我打量着她,只见她很少有的穿了一件棕色毛衣,一条黑色九分裤,头发很随意的盘成了一个髻,搭配着一条白色围巾,整个人显得轻松自在,少了几分职场感觉,却又多了几分邻家妹妹的味道。 能够在清晨醒来便看到她,这种感觉真好,哪怕丢失了全世界,至少我还有她! 我想制造出一场院子里的偶遇,便从衣橱里挑了一身和她很搭的衣服,然后在院子里晃悠,包括跑步、伸懒腰等等,看到安沐提起电茶壶往热水瓶灌水,便假装无意的说自己有些渴了,然后准备拿杯子到安沐身旁接水……计划是好的,却不料刚起床还穿着睡衣的孙梦雯,晃悠着走了过来,捧来了一杯热茶,道:“我刚接的,你喝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从她的手中接过,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生怕她染上风的寒凉,赶忙示意她离开,但她却揉眼让自己清醒一些,似乎有话对我说。 我喝了一口水,带着询问的笑容,说道:“你这是让我喝你的嘴软,说吧,什么事?” 孙梦雯表情有些神秘,拉着我走到客厅,直到确定安全了似的,才压低声音尴尬道:“我发现了你家里的一个秘密。” “怎么发现的?” 孙梦雯的声音更轻了:“我睡的那个房间有本相册,昨晚回去一个人闲着无聊翻看了看,结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看着孙梦雯笑了笑,终于意识到继续这个话题实在没有什么意义,随之陷入到了沉默中,而又忽然想了解她是如何联系上安沐的,便向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上安沐的?” 孙梦雯好似并不愿意转移话题,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好似释放着自己身上的压力,她对我说道:“大年初一说这些话题真是不应该,可我实在憋不住了,简直是天大的秘密啊!” 这一刻,我隐隐察觉出了孙梦雯身上所面临的压力,好似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跟着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你觉得问题真的很严重的话,就别打哈哈了,直接跟我说清楚,到底看到什么了。” 孙梦雯也不卖关子,迅速走到自己住的房间抱出来一本相册,这本陈旧的相册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她翻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几条透明胶带,从夹缝中抽出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还没给我,表情却僵硬起来。 眼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孙梦雯有些不对劲,我的表情也开始变的不自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于是自己目光和安沐的目光冷不丁的碰在了一起。 孙梦雯慌了,迅速将相册藏在身后,极力让自己在压抑的沉默中平静下来,低声催促我说道:“她更不能看到,你快把她支开啊!” 第467章 算是一种弥补 尴尬的气氛中,孙梦雯就这么与安沐对视着,思索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笑了笑问道:“早啊,怎么没去帮阿姨忙呢?” “我过来到橱柜里取点白糖,要是不方便,就等我取完你们再说。” 看着安沐严肃的面容,我短暂的失神,记忆中她最近可真没怎么笑过l,为了能让她稍微舒心一些,我俯身从孙梦雯手里夺过相册,然后佯装训道:“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不能让安沐看的。” 我这么一说,安沐更尴尬了,看了看我后,朝孙梦雯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再停留在我的身上,却有些失神的看着相册,然后迅速走到橱柜里,取出白糖罐子,离开了屋子。 还没给安沐好感,现在又惹她生气了,我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烟给自己点上。 一番吞吐后,我终于掐灭掉了手中的烟,却在沉默很久后才对孙梦雯说道:“到底有什么事抓紧说,大年初一别扫了所有人的兴。” 孙梦雯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良久,终于伸手递给了我,我从她的手中接了过来,一看照片,顿时有些傻了眼。这种感觉就好似在遗忘的时空里,平白无故多出无数道造化之门,将被遗忘的事情统统传送而来。 这时候,孙梦雯旁敲侧击的问道:“如果我没猜错,这照片中的男人应该是你爸年轻的时候,可这身旁搭着你爸肩膀的女人,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安沐啊?按理来说这照片应该有些年代了,我害怕牵扯出什么不该提及的往事,那就尴尬了……” 我根本不在乎那所谓的尴尬,也知道老爸不是那种人,所以没有理会一惊一乍的孙梦雯,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照片上,转而起身朝厨房走去。 孙梦雯有些慌张,也跟在我身后,好似身旁我说出是她翻出了照片似的。走到厨房,安沐有意避开我,以至于我刚进屋她就出去了。 我拍了拍老妈的肩膀,示意她暂停一下正在搓的汤圆,让她看看照片。 老妈面露疑惑的看着我,将手搓了搓,又放在围裙上擦了擦,仰起头看着我一阵子,这才从我手中接过照片,放在稍远的地方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哟,这不是你爸和安……这是你爸和一个话剧演员拍的照片啊,我记得还有一张你和这个演员的照片,待会我去找找,你别说,这话剧演员长得还真有些安沐的样子,漂亮是漂亮,但是比安沐好似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忧郁。” 从老妈手中接过照片,我又细细的看着照片,忽然间好似想通了什么,连忙问道:“这个演员是不是我小时候在兰州看话剧走丢的那次,遇到的那个好心人?” 老妈继续搓汤圆,笑着回忆道:“是啊,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杭州小笼包子店吃豆腐花呢!要带你回家,你却不肯了,闹着非要我们把漂亮阿姨带回家,当时连警察都笑你小子色迷心窍,你却狡辩说是白娘子救了你,真是戏如人生,看了一场话剧就把人家美女演员当神仙了。” “老妈你把我说的也太邪恶了!” “你还别说,这演员长得和安沐还真的很像,你递给安沐看看去。” 我没有言语,隐隐有些知道为何会对安沐有种熟悉的感觉,想主动找安沐说话,却想起了自己此时与她这尴尬的关系,打退堂鼓道:“我开不开口都是错,还是你叫吧!” “臭小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当然听得出老妈话里的抱怨,但更听得出她已经渐渐释怀了我当初的行为,随即说道:“要不劳您费一番口舌?” “自己的感情都摆平不了,你究竟要我和你爸操心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中充满歉疚,无论老妈多么气我,终究她还是那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我做出一副轻松的语气回道:“您抱怨我头都大了,我要是知道怎么开口,也不会在这儿惹您生气。” 老妈终于笑了笑,然后冲着门口喊道:“沐儿,你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安沐应了一声,闻声走进来道:“阿姨,怎么了?” “钱辰有东西给你看。” 安沐一副质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打算对我泄露秘密了?” 我没有想到安沐也会像小媳妇那样生闷气,看着她强势的模样我不想与她起争执,于是晃了晃手中的照片向她解释道:“这就是刚刚我和孙梦雯看的照片,现在给你看。” 安沐没有想到我这么轻易的便偃旗息鼓,愣了愣才从我手中接过了照片,忽然拉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离开,眼眸含泪的看着我,问道:“这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小时候拍的。” 安沐情绪隐隐有即将失控的痕迹,她拿着照片转身走到了门外,不言不语的坐在了凳子上,抬头往天上看着,我有些不解的随她看向天空,却只看到了清冷天空下,那有些刺眼的光线…… 安沐将泛黄的照片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仰起头,眼泪便顺着脸颊落进了衣襟里,她泣不成声道:“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找到她的照片,关于她……所有的记忆,都被安启阳……一把大火烧没了……” 老妈闻声赶了出来,一见到满脸泪痕的安沐,不由分说拿手指戳着我的脑袋道:“混小子,这才几分钟就把姑娘弄哭了!” 这时候,孙梦雯和滕子也闻声出来了,却只是呆呆的站在一边,好似有意让我自己解决问题。 我心中沉痛,也没有和老妈辩解,半晌没有主张,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看着不断被吞吐的烟雾发着呆…… 老妈轻拍着安沐的后背,询问道:“怎么了姑娘,乖,大新年的,不哭,啊!” “阿姨,我找到我妈的照片了……” 不仅仅是我,以及老妈,站在门口的滕子和孙梦雯也吃惊的看着安沐。 安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我隐隐明白了其中的一些缘由,又朝老妈问道:“妈,要不让滕子和孙梦雯下汤圆和饺子,你赶紧去找找我的那张照片,看到底能不能找着了。” 老妈点了点头,示意我好好安慰安沐,又拿出手机给去奶奶家帮忙的老爸叫了回来,让他回来煮东西,便迅速的往屋子里小跑去。 安沐满脸期待的看着,看着她期盼的眼神,我心中不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知道我PS很好,要不然你摆一个和老爸一样的姿势,我把老照片拍下来,替你合成一张照片?” 我这看似荒唐的提议却让安沐沉默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而我也因为这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母女情而动容,这样简单的家庭关系却变成了一种奢求,在这浮躁的现实世界里是那样的珍贵,珍贵到让听者潸然泪下。 安沐挣脱开了我的手,不言不语的站起身,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又看了看她,却好似错觉般的在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凄凉,毕竟她此时只是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想到这儿,我没有再停留,转身拿着泛黄的照片向屋外走去。 孙梦雯从车子里将单反拿给我,然后情绪低落的说道:“今天中午我就不在这儿吃午饭了,我和滕大户商量了,我打算回家找找老照片,你也帮我合成一下,行吗?” 我心中阵阵发酸,但还是咬着牙向孙梦雯伸出了手:“我不留你了,合作愉快!” 孙梦雯极力让自己在压抑的沉默中平静下来,对我说道:“怪不得我和安沐能够聊的那么投缘,原来我们竟然有着惊人相似的经历,我和她差不多,很早之前就失去了母爱,可命运似乎对我软乎点,我小时候和我妈的合照还能找到一些,我希望通过PS,让长大的我,和我妈一同出现在一个场景里。” 滕子虽然不会用言语表达,却将孙梦雯的手握得紧紧的,令人值得庆幸的是,如果孙梦雯和滕子结婚了,她会遇到一个疼爱她的婆婆,这也算是对家庭缺失的一种弥补吧! …… 回房间收拾了一会儿后,安沐挑选了一身和照片中她妈妈风格很搭的衣服,说到这儿,我发自内心的佩服安沐妈妈的衣品,在这么多年以后的审美标准来看,她的着装依旧时尚得体,彰显不凡的气质。 阳光下,安沐再次放下了她束起来的垂肩长发,化了个淡妆,先由孙梦雯摆出安沐妈的姿势,然后由安沐摆出了老爸的姿势,等到整体和照片上位置差不多时,孙梦雯再撤到一旁,我为安沐拍下照片,然后传到电脑上,按照比例进行合成。 整个上午,我除了吃早饭加上送孙梦雯和滕子的功夫,基本上将时间全部都耗在了合成图片上。若是将就,照片看上去便会失真,我不愿意让这份感情存在缺陷,即便明知道是通过技术实现这个愿望,却依然力求完美,况且,加之老照片年代久远,因此要让清晰度一致,却又不能太模糊,也需要一番不断的尝试…… 随着照片做的越来越细致,我惊讶的发现安沐和她妈妈身上有那么多的相似点,这也让我隐隐明白为什么看到安沐很熟悉,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她,其实,我并没有见过她,我心中的记忆是那个演白娘子的话剧演员,也就是安沐的妈妈,只因为她们的气质和容貌太相似了…… 时间在不察觉中走到了中午,老爸在做饭,老妈依旧在楼下整理着物品,我终于感到有些疲惫,仰躺在办公椅上,再次从桌子上拿起泛黄的照片,感叹着命运好似一个圆球,有缘的人,多远都会相见。 片刻后,安沐为我送了杯水过来,我有些不适应,她又将杯子往我面前递了递,我终于从她手中接过,可一点也不喜欢她那没有情绪的模样,因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这样我也就不能够安慰她,只能任由她失落。 安沐坐到我身后的床上,然后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腿,看上去很安静,浑身上下却油然而生一种凄苦感,她终于看了看我,却依旧没有个只言片语…… 我莫明其妙的有些慌张,便避开了她的眼神,四处看着,然后目光定格在了她的手机上,终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稍稍沉默后问道:“你是不是看微信消息了?” 第468章 又爱又恨 这一刻,安沐依旧避开了我询问的目光,然后一言不发……她的躲避和不回应让我有些烦躁,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试探着追问道:“如果你看了,预备着做什么决定?” 安沐的表情变了变,依旧将所有的事情闷在心里,这个强势的女人再次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我终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但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可以从她的表情中察觉出来,她一定是上了微信…… 安沐注视着我,许久表情中带着痛苦对我说道:“警方那边有结果了吗?” 这次,轮到了我,回应安沐的是沉默,自我催眠了许久,依旧是欲言又止,最后情绪有些失控的扯着头发。 我的情绪失控,并没有影响到安沐,她只是重复着刚刚的话,道:“警方那边有结果了吗?” 安沐还在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我知道她对一件事情持有的态度,如果我不说明白,她会问上数十次,然后摔门离开。我知道事情终究要说,也便不再去管今天是大年初一,终于对她说道:“警方找到了你出事经过的视频,并且重新分析了案件,可是当初的肇事者估计自知心里有鬼,在被拘留以后,就到外地去了,到现在仍未抓捕到。”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安沐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并没有狂躁,反而只是含着泪温顺的点了点头,从来不喜欢逆来顺受的她,这次好像妥协了一般,她似乎疲倦到没有力气再去折腾了,看着她无助的神情,我心如刀割。 阳光穿过房间的玻璃映衬在我们的身上,赶走了些冬天的寒冷,让人感到舒适,却始终融化不了我们心中的积雪,而当光线从安沐脸上走过的时候,我看到了生活的残忍…… …… 安沐下了床走出房间后,我也连忙保存好基本上完成的图片,实际上也只能是完成,而不是完美,因为这本就虚假的东西如何才能完美?安沐整个人的状态让我心中滋味莫名,可是却无法带她躲避,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的无理取闹,根本不给人喘息和安逸的余地,而努力生活的过程,就像是走了一遭炼狱…… 离开了家,我们踩着红红的鞭炮碎纸屑走在村庄的小路上,我抽着烟,而安沐有些茫然的看着小路的尽头。 这样的气氛让我有些压抑,上次我们这样的状态,是送她去姑妈家的那次,我们因此而分别数月……安沐在一条结了冰的小河旁蹲了下来,仰起了头,透过凋零的老树对着阳光散落的天空,深呼吸着,看上去好似没什么痛苦,可我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向隐忍的她将痛苦藏在了内心最隐秘的地方…… 看着她有苦发泄不出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阵难受,但是却无力改变什么。 时间一直在恍恍惚惚中前进,不知道我们以孤独的姿态走了多久,安沐终于看着我,面色复杂的向我问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怕我想不开?” “我知道你烦我,跟着你让你心里不好受,但不跟着你我心里也不好受……” 在我说完后的沉默中,安沐出乎意料的向我问道:“所以你与其让自己不好受,不如让我不好受,是吗?”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吧?”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依旧表现的很是淡然,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这些年来,我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生怕错过什么,因为张望而停滞不前过很多次,我承认我敏感、脆弱,喜欢用自己的主观去判断这个世界,每次前行时总是喜欢拿触角去试探这个世界,我曾经如此的相信生活是一个为柔软而生的茧,可它却让我的“蝴蝶”困死在茧中,从此我不敢有理想,甚至害怕一直美好的事情,直到我遇到了你,我以为一切都会改变,可最终结果好像还是一样。” 安沐说得很对,可我终究也不能去弥补什么,改变什么,于是继续沉默着…… “上个月,我去了新西兰,可是一个以满天星辰而出名的小镇,却连续半个月见不到星辰之海,于是我孤独的回来了,从那一刻我好似渐渐明白,星辰之海只能存在于自己的心里,任何人也给不了。” “自暴自弃对你的生活不会有丝毫改变,也许我让你失望透顶,但你拥有的不仅仅只是爱情啊,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 安沐忽略我的叮嘱,眼含热泪对我说道:“你是把我想的有多坚强啊!” 我眼睛发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却不在你身边,当我在视频中看到你跌倒在街头孤立无援,我的心便掉入了难以救赎的炼狱,不仅是你,连我现在都痛恨这个混账自己。” 安沐情绪失控般的捶打着我,抽泣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让我又爱又恨的……” 我握住安沐的双手,让她暂时停歇下来,面色认真的对她追问道:“这么说,那你还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安沐迎着我追问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轻轻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痛苦的说道:“要是说不爱就不爱,我也就不用那么撕心裂肺的一个人去看陌生风景了,钱辰,我好恨你,我好恨如此摇摆不定的你……” 的确,这一切的一切祸根都因我而起,我因为极度痛苦倚靠着树,瘫坐在地上,然后捏着拳头用力朝头捶打着,痛恨如此荒唐的自己。 在我痛苦到快要将自己埋葬时,老妈站在远处高声朝我们喊道:“快回来啊,钱辰那张照片也找到了,后面还写着几句话呢!” 安沐有些激动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我,我委屈的看着她……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再排斥我,伸出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了后,又很细心的帮我掸掉了身上的灰土,这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滋润了我心中那条快干涸的“河流”,我的心中阵阵感动,因为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直到这时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安沐比我更注意这些小事情,所以细节上要比我考虑的更明确,自此以后,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之间冷下脸,言辞激烈的把痛苦扔给对方了,也许这和我们愿意携手走完一生有关……我拉住她的手,将她搂在了怀里,而她也没有再挣扎,我们什么也没有再说,此刻,要的只是她身上可以让我感到真实存在的温暖,我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只属于她的气息,幸福的将我包裹着…… 迎着阳光的散落,安沐往那片空旷的地方看了许久,才回道:“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今天的话,和我一起努力,揪出凶手,我一定亲自出手,让他(她)知道什么叫疼!我们回去吧,我将自己所有的故事讲给你听……” 第469章 17号住宅的往事 我的情绪被勾了起来,继而产生强烈的好奇感,我想知道,安沐和安启阳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有知道了心中疙瘩所在,才有可能帮他们父女之间解开。 回到了家门口,安沐好像卸下了所有负担,她表情平静的深呼吸了几次,继而从容的踏进门。 走到屋里,老爸居然将我先前合成的照片,拿到邻居家里打印了出来,交给安沐说道:“你看看,我觉得做的挺逼真的。” 安沐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能平静了,她仰起了头,然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低声向我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原谅你吗?” 即便知道她并没有看我,但我依旧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缘分!” 说完,安沐再次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照片,泪水便一滴一滴的落在相纸上。 老妈不愿让安沐红着眼睛在风中受着折磨,拉起她的手就朝屋里走去,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连忙快步跟上。 …… 客厅里,安沐比先前更加的痛苦,好似想起了一段不堪的经历,她双手掩面呜咽着,许久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我的身躯,问道:“还能记得和我妈相处的细节吗?” 我摇了摇头又连忙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大概八岁,当时我们全家还没搬到兰州,好像是因为工作原因,老爸得到了去兰州公费出差的名额……”我因为不确信,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得到老爸肯定点头后,才继续说道:“当时全家都去了以后,按照公司的旅游路线,我们有机会在兰州大剧院看一场《白蛇传》演出,我不太记得看戏的细节了,只知道后来走丢了,然后一边哭一边跑,最后就遇到了演白娘子的话剧演员,也就是你妈妈……那时候,我已经被话剧扰乱了现实与虚幻,非要缠着你妈妈,不想回家,然后她就带我们去剧院附近照相馆拍了照片,等我们两天后去取照片的时候,发现她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留下了两句话。” 我说完后,安沐哭的更凶了,我知道她受伤了,真的在生活的这场战役中受伤了,她接过老妈抽过来的纸,擦了擦泪水,才翻过了照片。 泛黄的柯达相纸上着胶,因此保存的还算完好,我也记不得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了,便侧过头看了看。我发誓,这是我目前为止看过最好看的字体了,圆珠笔字迹也没有过分的褪色,只见这娟秀的字体写道:“不用付出代价的错误,没什么人记得住。我们最好一个也不原谅,能原谅的只有时间。” 这句话显然是提醒爸妈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将孩子弄丢了,可如今结合我所了解的片段,这句话包含了安沐妈妈多少辛酸,也许那时候她正与安沐饱受分离之苦。 安沐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仿佛每一滴泪水,都是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被撕裂的痛苦,她拖着鼻音说道:“我妈叫苏照月,按照你说的时间,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分别,那年我也七八岁,可我并不知道这只是我们离别的开始,当我被送往姑妈家的前一夜,我听到了他们剧烈的争吵声,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爸妈是为了什么而争吵,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了那个陌生的词汇:出轨。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日子有多难过,甚至我还幻想着我们能够像往常那样,每年都会有一次旅游,那时候我真是太天真了!日子就这么在断断续续的分别中过了一两年,我终于等到爸妈将我从姑妈家接回了家,可不久以后,我就被迫搬到了17号住宅,那时候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我爸能来看我们,直到后来次数越来越少,少到半年都见不到人了,我才不得不接受那个现实,安启阳不要我们了……我妈那时候很聪明,演技长相样样拔尖,是个台柱子,可她也傻到离谱,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全心全意深爱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拿着她的钱,实现了现实生活的欲望,可后来他做了什么,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说着说着,安沐开始不能自已的抽泣着,老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气息顺畅一些,可是她却始终缓不过来,这一幕让人看的很揪心,再想起她曾经对安启阳的种种态度,似乎是有根深蒂固的原因的。 安沐拍着胸脯剧烈的喘息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却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在回忆自己这些年做过的种种,痛苦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许久呢喃着说道:“那栋看似豪华宽大的17号住宅,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监狱,将我们与世界隔绝,也许现在说这些并不合适,可在那时候,它只是一栋处于荒草丛生郊区的冷宫,四周荒无人烟,每次我最害怕的就是下大雨,因为我难以出门半步,周围全是漫到膝盖的泥水……当所有的困难都来袭时,我妈想复出继续跳舞,可是肚子却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团里待不下去了,她便怀着身孕到酒吧里驻场,如果不是遇到我妈老朋友,我们落魄到什么样,真是不敢想象……犹记得那次雨夜从酒吧步行往家走,我妈几次累到在路上,回家后便高烧不退,那时候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便撑起了一个家,所以现在我害怕雨夜出门……” 我剧烈的喘息着,想到自己曾经无情的将安沐驱赶进雨夜,这混账的行为让我心脏已经难以负荷情绪的波动,很久,很久,才终于积蓄了力量向安沐问道:“我记得当时阿姨是个很好的演员,人脉关系也必定很广,为什么不选择反抗,而是任由你爸安排呢?” 安沐仿佛带着沉重的枷锁,在曾经的一段段画面中,艰难的调出了那段痛苦的记忆,无奈道:“她太傻了,傻到痴等,傻到顾及那可怜的自尊,所有人都以为她生活幸福美满、光鲜亮丽,这都是她隐藏的好,她太爱面子这东西了……” 老妈抱住了安沐,在她耳边安慰着,可是丝毫不起作用,在安沐的不理会中,她也跟着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问题触及了安沐心里的伤,她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缩在老妈怀里痛哭着,哽咽着说道:“那半年,我每天晚上跟在妈妈后面,前往“西遇”酒吧驻场,我看过她因为唱到动情哽咽,被客人起哄嘘到崩溃,也看到她怀孕五个月却喝到了不省人事……这些年来,17号住宅一直像我打不开的心结一样,它承载着我所有的痛苦,可我最终选择去接纳它,并不是我释怀了,而是房间里留着我妈最后的气息,我们真正活着过的证据……我记得到北京读书的那年,对安启阳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可以逃避自己的内心,不去找17号住宅,但他必须保护好17号住宅,否则死生不复往来,这栋房子的意义并不在于祭奠我的痛苦亦或欢乐,而是真真切切的提醒安启阳,他做过什么事情……” 老爸在安沐的言语后,失神了很久,终于对我和安沐说道:“这儿是你们的港湾,有空常回来!” 安沐看着老爸笑,她仿佛不再痛苦,对不言语的我说道:“钱辰,你现在还认为我对安启阳做的事情和说话态度过分吗?” 我心中倍感痛苦,但想起我和安沐已经决定去过的简单生活,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被动的,他给你带来那么多痛苦,而你只能选择接受,逃避不了,而他现在所有的忏悔都是弥补……” 安沐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还觉得我能原谅他,那么就听听我最不能释怀和遗忘的事情:我从前跟你提过,打算告诉你为什么对我熟悉的缘故吧?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是安启阳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有好过,可偏偏对你礼让三分,于是我在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也只能吊着这件事,可越是相处我越是发现,我所有的疑虑都是生活的惯性思维罢了,你和他不一样……现在想来他对你有好感的原因恐怕是想儿子想疯了,那年圣诞节前夕,他神经错乱,要接我们回家,我以为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可是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想要我妈肚子里的孩子,那年圣诞节,我妈逛街出了车祸,都是因为我要这要那,导致没能一直抓着她的手……医院生死关头,当医生询问他是保大人还是小孩时,他却毫无人性的选择了后者,然后我妈死在了手术台上,孩子最后也没能挽救回来……这么些年,我一直觉得,我妈的死,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愤恨和压抑,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问道:“你经常看的那本老杂志,是有关于阿姨的文章吗?” 抬头望着我时,安沐仿佛卸掉了些愤恨,说道:“是!杂志里有篇采访记录,我妈说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过平凡和简单的生活,这么小的心愿,却只能是一个愿望,自从孩子没了以后,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无欲无求也是一种罪恶?” 我痛苦的吞咽着口水,回想着曾无数次想要问安沐当年的种种,可是每次都在其他事情的干扰下,打消了想要的念头,如今想来,既然我已经决定和安沐去找寻那平凡和简单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违背本意,去探究那么多撕心裂肺的东西,我真是糊涂啊! 似乎,从此以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之间冷下脸,在经历这场磨难以后,我们会携手走完一生,我们希望以后的生活是能为人生带来快乐,哪怕这个愿望在现实的洪流中看上去是那么的微薄,但此时的我们,确实有了痛定思痛的觉悟,这会避免生活中诸多的痛苦和忧伤! 气氛压抑中,我和老爸将空间留给了安沐和老妈,此刻安沐最需要的是母爱的安抚。 …… 冷风中,我迎风抽着烟,思绪却随着烟雾扩散开来,也许,每个人都是一座孤独的岛屿,每个岛屿上都流放着一段记忆,每段记忆中都有一个女子,与你一起,在黄昏的夕阳中,在深夜里……每当想起她的时候,她就存在那里,她的眼眸中的世界在炉火中燃烧……由这一刻短暂的幸福,渴望自己能够离开这个黑夜,渴望黎明。直到最后的最后,情到深处,才颤抖着地说出了此生最重的两个字,她的名字:安沐。 第470章 故事的结局 这个新年的头一天,我们陪着安沐在泪水中度过,可是没有人会认为这不吉利,毕竟只有及早释放出痛苦,我们才能以幸福的名义,更好的走完接下来的路。 爆竹声依旧此起彼伏的夜晚,我没有跟随爸妈串门子,在这充满喜气的日子里早早的睡了,可却毫不意外的丢失了睡眠,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我起身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个脸,索性让自己彻底清醒。回房间的时候,安沐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她与我没有任何的交流,给了我一个背影,便向楼下走去。 我想给她一个独立的空间,却又害怕她孤独,犹豫了片刻之后,迅速的回到屋里拿上衣服跟她出了门。 …… 这个风依旧很大的夜晚,我跟随着安沐的脚步,来到了隔壁邻居家的拖拉机旁,一路上她明知道我就跟在她的身后,可是她始终没有回过头。 安沐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并不在意是否有露水或是尘土,便坐了下来。 我也爬上了拖拉机,然后坐在她身旁,看着抬头便能望见的烟火,一阵沉默之后,安沐转过头对我说道:“你不是睡觉了吗?” “睡不着,你不也是一样。” 安沐不再质疑我的动机,闭着眼睛,充满疲倦的叹道:“我只是习惯在睡前坐一会儿了,你不用在意我的情绪。” 我充满了痛苦,却不敢抽上一支烟,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刻骨铭心,尤其我还和安沐经历了那么多,别说她的情绪,就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会牵扯到我的神经,我又怎么可能放任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独自枯坐。 安沐掏出手机,给王甜和姑妈送上了新年祝福,又给夏韵打了个电话,最后放下手机问我道:“听说夏元明这次事件闹的挺严重的?再这样下去,还没在娱乐圈站稳脚跟,恐怕就要面临着被封杀雪藏了……” 提到这件事情,我就恼火不已,宋勇余好似深谙炒作,亦或是背后有了狗仔团队帮他策划,随着夏元明事件发酵,他却异常活跃了起来,甚至那盗用匿名乐谱的几首歌成了热搜,他还恬不知耻的分享创作心得,主动坦白过往犯的错误,以及这些年来做苦力磨炼自己等猛料,迎来一阵敢作敢当的叫好声…… 我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楚感觉的疼痛,只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寒气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又一次过了许久才回道:“是我亲手养了一只白眼狼,害了夏元明,简直罪大恶极。” 安沐因为寒冷抱着自己的双臂说道:“罪大恶极的不是你,是漂浮不定的人性。” 我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裹在了安沐身上,替她挡住了风寒之后,这才有些气愤的说道:“有些是非对错已经完全被混淆了,宋勇余就像浑水摸鱼似的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娱乐圈,踩着夏元明的肩膀往上走,现在居然迎来了阵阵喝彩,简直没法用语言形容了。” 安沐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她将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披回到我的身上,说道:“我并不冷,你也不用将这些偶像剧的俗套路线放到生活中,终究不现实,冷了自己加衣服才是最长久的温暖。” 我还是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你说什么都可以,但衣服还得穿着。” 安沐终于不再拒绝,看了看远处有些模糊的夜色对我说道:“钱辰,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我原谅了你犯的错误,但并不代表我们还能重新来过,有些事情回头也无法落地生根了……带着伤痕累累的罪孽,谁都过不痛快,不是吗?” 我竟有些无言以对,以至于半晌才回道:“可是如果不努力的破掉这业障,我们不还是一样煎熬……” 安沐转移了目光,不去看远处那闪烁不定的烟火,看着我的侧脸说道:“你觉得在一起之后,除了痛苦还能带给彼此什么?实话告诉你,陪叔叔阿姨过完年,如果警方还没有结果,我也会着手找人调查事情背后的始末,我安沐可以心软,可以仁慈,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把我当傻逼似的玩弄,为了到时候查到什么不必要的牵扯,我们现在最好保持距离,无论发生什么伤害,都各自承受各自的吧!” 我在安沐那没有情绪波动的言语里听到了危险的信号,也感知到了她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理智来找到答案,可我隐隐觉得她好似有了答案似的。 “你怎么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和我的过往扯上关系?” 泪水忽然便从安沐的脸上落了下来,她在哽咽中提高了声调说道:“一切的一切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我想原谅这个世界,原谅所有人,可又有谁曾经对我的孩子温柔以待?我居然傻呵呵的相信了那个肇事者所有的言辞,一派胡言的言辞……可最后呢?却换来这个结果,我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圣母,他既然敢拿出勇气整我,就得做好失败的准备。” 我被安沐的话语震撼到无以复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沐眼中又含着泪,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说道:“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安启阳干的好事,否则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醒醒吧安沐,你有些魔怔了。” 安沐眼眸中依然充满了打着转的泪水,直到自己不再哽咽,才对我说道: “那钱辰你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呢?发发日志、写写鸡汤语录,来展示我人性的坚强和阳光?你告诉我啊,那可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能毫无感觉?这么说来,我要怎么才能释怀你对我的无情呢? 我紧闭着眼睛,低垂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了,我不敢设想安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可她又能做出什么事情呢?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孩子没了,我何尝不痛心疾首,可是生活的齿轮一直往前滚动,我们没有能力让它倒退或是停留,触犯法律的依法受到严惩,可若安沐真的拿这件事来折磨自己,那可能会痛苦一生,安启阳就是最好的写照……我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我又该怎么去救赎? 安沐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大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向我说道:“我已经选择不恨你了,这也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从此也不用再相互纠缠了……我知道希望破灭的痛楚,也不想在新年期间让叔叔阿姨难过,所以,疼痛就由我们来承受就好了,别伤害家人……过完初五小年我就会回兰州,到时候我们笑着说再见!”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安沐将那件我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再次还给了我,凝视着我许久说道:“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可谁又能够有资格选择?别人披在身上的衣服再暖和,终究有归还的时候,那时候或许会感觉更冷,就像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渐渐明白了,怕冷,只能自己带上衣服,否则情愿冻着……” 我发现自己此刻已经不能和安沐进行着正常的沟通,也许是她将自己弄得偏激了,也许是我太累了,总之,我应该尽快的结束这场交谈,然后离开这个寒气入股的环境,于是我对她说道:“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没有再给安沐回话的机会,说完后便跳下了拖拉机,安沐随我一起从拖拉机上跳下,独自往前走,将背影留给了我,说道:“没事了,也没以后了……” 这个回答恐怕是我听过最为绝望的答案,我的身体因为寒冷,更因为激动难以抑制的颤抖着,许久将手中的衣服系在腰间,转过身几步便来到安沐身旁,一把将她抱起往回走。 出乎我的意料,安沐并不挣扎,脸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神色,很是真挚的对我说道:“松开!” 我好似被她冰冷的语气再次击落,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捏着拳头继续往前走…… …… 回到家中,我整个人好似被扔进了冰窟窿,尽管空调的暖风呼呼吹着,可是丝毫没有带给我实质性的温度……这个夜晚,我因为失眠而产生的烦躁中,打算戒烟的我又一次点燃了香烟,然后在弥散的烟雾中站在了窗子前,原本那树叶落尽的树林,好似成了一片正在汹涌翻滚着的“河流”,我凝神望着,渐渐有了错觉和疑问,为什么在我失落的时候会看到“河流”汹涌澎湃,这是我从前从未看过的景象…… 在我的失落中,却隐隐在鞭炮嘈杂中,听到了那熟悉的口哨声,一个激灵,我迅速的拉开窗子,顾不上面部在陡然一阵刺骨的寒凉中有些僵硬,却执着的向外探出身子聆听着,这个有些压抑悲苦的夜晚,安沐再次吹起这有些悲苦色彩的哨子,究竟压抑了多少情绪,我不敢去想…… 如此心境之时,我不禁在想:当人生陷入困局,当穷途遇上末路,是选择闭不出户,还是将自己扔给广阔而陌生的天地?当火焰烧成灰烬,当再多的风景也无法宽慰人心,是选择原地停留,还是行至柳暗花明或山穷水尽?当一条河流入江中,当一支歌唱进心中,是选择充耳不闻,还是任旋律在体内横穿将心揉碎? 第471章 你的高跟鞋坏了 我和安沐平和的相处了几天,谁都没有将坏情绪挂在嘴边,而老妈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于是,我们就这么将错就错的过着,正月初八这天,我和安沐从西安乘飞机回兰州,因为没有买到位置相近的票,所以全程我们零交流。 下了飞机以后,安沐让夏韵开车接了我们,而整个过程依旧很少交流,加上长时间的堵车,更加将这尴尬放大了数倍。 想起和安沐那些无话不谈的亲昵时光,对比现在的沉默,真是莫大的讽刺……可我依旧不愿将此时的状况归咎到任何事情上,因为这好似我命中的坎一般,跨过去以后,才有获得新生的机会。 …… 刚回兰州,安沐便在傍晚时分开车出去了,却并没有告诉我她要去哪儿,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等我做好饭以后再次拨打她的电话,结果依然让我失望,电话依旧处于关机状态,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我瞬间有些心绪不宁了起来。 这个夜晚,我又不厌其烦打着所有熟人的号码,希望能够得到一丝消息,可是依旧毫无头绪。极度的担忧中,我冒着严寒骑着摩托车,将周围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可是依旧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回到住处以后,17号住宅的灯依旧如往常那样熄灭着,我带着一身疲倦,心绪不宁的躺在床上,却丝毫没有睡眠,一边焦虑着,一边胡思乱想着。 虽然这几天安沐在爸妈面前表现的如往常一样,可我却隐隐看到了初次遇见她时的那种冷漠,这种变化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也许我会成为安沐的路人甲…… 半梦半醒的熬到天亮,我做好早餐后便再次拿起手机,没有任何消息……约莫八点时分,我在自我安慰中稍稍吃了些早餐,将屋子的卫生彻底打扫以后,已经快早上10点了,估摸着可能去酒店休息的安沐此刻也该起了床,又拨了一个电话给她,可依然未能接通。 我有些失去耐心的将手机扔在一边,然后双手捂着脸靠在沙发上沉默着,心中开始有些痛恨为何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一个人独自坐了许久,我开始强打起精神,因为今天晚上是酒吧年后开业第一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回到房间穿好厚实的衣服以后,我拿起钥匙锁上了门,口袋中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有些兴奋中,我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看,结果却有些让人失望,并不是安沐打来的,而是小严。 接通电话后,我应了一声,小严便说道:“老板,白兰又回来了,这次换了个发型,又多带了几个助理,问她话她有些爱理不理,非要见你。” “你就当普通顾客招待就好了,别管她,让她自己一个人享受表演去吧!” “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心中装着其他的事情,根本无心在意这些,甚至忘了与小严的通话还在持续,直到小严“喂”了几声后,才回过神来,权衡了片刻之后,终于对他说道:“你把电话给白兰,我来和她说话。” 小严按照我的吩咐,片刻后将手机递给了白兰,提醒道:“我们老板要和你说话,你接吧!” 一阵手机传递的声响之后,出于礼貌,我说道:“喂,白女士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听到我声音后,她的立即挂断,这让我感觉到了她对我的情绪,可我已经实在不想将自己的情绪浪费在这些小事情上,便骑上摩托车,前往酒吧。 …… 刚过完年,我原本以为生意会萧条,可恰恰相反,刚将车子拐进了巷子,便看到了酒吧里陆续进出的顾客。 走进店里,因为少了宋勇余的歌声,让我觉得稍稍冷清,可一到柜台才得知,大部分顾客都是冲着宋勇余来的,很多人听说这边酒吧出现过两位热门歌手,纷纷前来碰运气,可只有我最清楚,那个为了生活和理想唱歌的宋勇余恐怕不会出现在这儿了,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靠酒吧驻场来获得收入来源了。 我环视了酒吧一番,我并没有看到白兰,便向柜台上服务员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白兰并没有在酒吧内,而是冒着严寒在酒吧后面的那片树林中。 我并不清楚她这次来的目的,却依然愿意把她当成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放下手中的工作,到外面找到了她。她正仰靠在一棵树上,闭上眼睛好似想着什么事情,而一阵风从那远处吹来,将地上的树叶和她的头发一起吹得凌乱了起来。 这次白兰的造型稍稍有些不同,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穿的很朴素,衣服甚至有点过时,但是仍然很有姿态,我倒更乐意看到她此刻回归本质的模样,至少不用带着压力的活。走了十几步以后,我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终于睁开了充满疲惫的眼睛,有些警觉的忽然向我问道:“你是谁?” 我被她清亮的嗓子震慑了一下,却愿意配合她的表演欲望道:“您好,白女士,我就是您要找的酒吧老板。” “这酒吧现在你是老板?” “您不会是想说,又打算来买这酒吧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没换剧本啊!” 白兰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言语轻柔的回道:“既然你知道我的来意,那就别阻拦我了,我没料到酒吧会换了老板,你要是有意出售酒吧,那我就买下来!” 我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事实上我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白兰,要不是从她上次给我看的报纸上注意到了她下巴附近有颗痣,还真被她以礼相待的表演说服了,许久说道:“上次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知道你喜欢这家酒吧,也对老马有感情,但是这家酒吧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别再开那个一千万买酒吧的梗了,好吗?” 白兰抬起头,疑惑的盯着我,不确定的指着自己,问我道:“你对我这么了解?” 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我再次回过头,看了看酒吧门口越来越多的人,终于说道:“你喜欢在这儿沉思,就再吹一会儿风,我去忙了!” 白兰理了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从烟盒中抽出一支女士香烟,用极其优雅的姿势夹着烟点燃,带着一种落寞的笑容说道:“走了这么些年了,没想到还流传着我和老马的故事,告诉我,老马去哪了?” 说完,白兰仰起头,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烟雾的袅绕中,我好似看到了她的负罪感和抱歉,不知怎么的,与上次相比,她今天身上多了优雅从容的姿态,少了几分世俗的风尘味道。 “白兰女士,我知道你演技高,善于挑战自己,可现在真的没空陪你玩,我先去忙了。” 白兰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站住,你叫我?” 我无言反驳她,却渐渐失去了耐心,朝空无一人的四周看了看,回过头,只是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大姐,别演了,你脚上陈旧老款的香奈儿高跟鞋……好像坏了一只……” 第472章 一切都变了 白兰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表情充满疑惑的看着自己的香奈儿高跟鞋,只看了一眼,面色便难看了起来,随即蹲下身子,用手紧紧的攥着鞋跟处,表情充满了伤感又参杂着失落,轻声的自语着:“这双崭新的高跟鞋我穿了那么多年了,是我最珍爱的鞋子,原本以为还能穿着它继续走以后的日子,却忘了什么东西都有寿命……” “既然是你珍爱的东西,为什么不精心收藏起来?” 泪水在白兰的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没有落下,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纸巾仔细的擦了擦,又很讲究的走到摆放很远的垃圾桶旁,将纸扔了进去,回到我身边后,接着话题说道:“送你鞋子的人是希望你能穿着他的心意走好每一步,这双鞋子在十几年前市价也几千块钱,若是我让它在鞋柜里沉睡着,恐怕才是最大的亵渎吧,物尽其用,就是最好的方式。” 这种异于常人的解读方式,倒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我无从反驳。 白兰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只是看着我,不再有过激的言语,我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问道:“刚刚听员工说你新带了几个人过来,人呢?” “我让他们帮我去找房子了,这次回国我也想把过去的事情都怀想一下,到处看看。” 我有些弄糊涂了,按理来说我对白兰已经很熟悉了,可是总觉得眼前的她有些陌生,便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最近接了新戏在酝酿情绪,还是已经带入人物了?” “你好像对我行程安排挺了解的啊?” 我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情绪,盯着白兰看了许久,说道:“为什么不做真实的自己?” 白兰耸了耸肩,将手中的烟灰弹了弹,随即又仰头将口中的烟雾尽数吐出,默默的看着一片萧条的树林,道:“说的容易,可做起来真的很难,这些年,我一直在百老汇演话剧,可我到现在都没找到自己,总觉得我活在别人的生命里,那种对生活的张力远远不够,时隔多年,我带着自编自演的剧重回兰州,就是希望能让大家通过这部剧了解何为生活的本真,何为生活的本源……” “你真的不像白兰,可又那么的像,难不成你有人格分裂?” “我从未像过她,何来人格分裂一说。” 我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却没有急着点燃,突然有些顿悟,道:“难不成你是白芷?” “那你当我是谁,难道只看皮囊把我当成了白兰?” “我的天,你真是白芷,可白兰明明说你已经……” 她笑了笑,反问道:“说我死了?” 我回应了她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面的对话,就这么将手中的烟反复的捏着,许久才对她说道:“除了下巴的一颗痣,还真看不出来你们之间的区别,你打不打算去看看她,她就住在雁滩那块儿。” “她搬走了!”说完,白芷掐灭了烟头,转而向路口处看去,再也没有说话,表情却充满了复杂,似乎白兰也给了她很多无法改变的无奈,面对这些无奈,她能做的也只有忍耐,可其中的很多原因我并不知晓。 …… 我有点想明白了,年前我们找到白兰的时候,她依旧选择欺骗了我们,拿着白芷演出的报道给我们看,谎称是自己辉煌的过去,我们最后居然都在她满脸沉浸和伤感的表情中,相信了她告诉我们的故事……命运真是一把可以雕塑万物的刀,世间竟有如此相貌神似之人,同时爱上一个人,性格却截然相反……即便白兰彻头彻尾的在撒谎,可我仍然愿意相信她说的部分事实,也许她是真心爱着老马,我清楚的记得:在那个昏暗的院子里,当她提起老马的时候,眼睛好像泛着光…… “能陪我走走吗?” 我没有拒绝白芷的请求,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路在我的眼前没有尽头的延伸着,走了一会儿,白芷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一切都变了!” “可不是,毕竟你离开那么些年了。” 白芷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如今拖着双腿走在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好似看到了一种深刻的错,也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中午,我却撕心裂肺的和他分手了,而曾经为彼此做过的一切,最终也只是化成一些散落的片段,从前把一切丢的那么干脆,如今却回过头想着一片一片拼凑起来,想来真是可笑……” 即便我此刻的状况和白芷并不相同,可却能感同身受的从她话语中听出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很多朋友知道我这次回国找人,都笑我太傻了,在朋友眼中,我这个人,还是这么的不得生活的要领,总把感情当作儿戏,可是,我也很无奈,也依然沉溺在这份已经结束的爱情中不愿意醒,但也终究挽回不了什么。” 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直到快吸完时,才对白芷说道:“白女士,您知道苏照月吗?” “当然知道,我已经让学生们去找她从前的住处了,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现在和她女儿在一起。” “你是说安沐?” 我连忙点头道:“就是她。” “那她现在人呢?” 这个问题触到了我最深的无奈:“昨晚就开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联系不上。” 她笑了笑,反问道:“看样子是闹矛盾了,没事,都会好的,等见到她了,我帮你规劝规劝。” “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白芷又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包里拿出墨镜带上,转身往回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我又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看破后的平静,想来,她更倾向于追求一份平静、平凡的生活,而老马曾经带给她的无奈和伤痛,她也渐渐看淡了! 我点上了一支烟,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些才向她走去,她摘掉了墨镜,表情却变得很轻松,这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可与我相比较,她看上去更懂得如何洒脱…… 我向她问道:“能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吗?” 她笑了笑,反问道:“看来,上次寄的吉他和乐谱是你签收了吧?这两样东西是老马留给我纪念的,回国之前我都寄了回来,知道被签收了我别提多高兴了,这才下定决心回来的……今天我打算像从前一样,坐在酒吧的柜台上唱首歌,然后一杯酒从午后喝到天黑……” 我忽然有些慌张,那把吉他被我送给了宋勇余,就连乐谱里的很多歌曲都被他盗用去了,如今,白芷归来后旧事重提,对她这么重要的东西,却被我送人了,而且是送给了一个自私狭隘的人…… 白芷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签收的时候吉他受损了?” 看着白芷紧张的模样,我忽然有了一种如鲠在喉的尴尬和慌张,这事发生的太荒唐,一时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代…… 第473章 你别管 经过一番挣扎以后,我没有选择用撒谎的方式掩盖自己的错误,低声坦白道:“对不起,我在并不清楚物品来源的情况下,擅自将吉他送给了酒吧的一个驻场歌手,现在那个歌手小有名气,已经不来这边了。” 说完,我以最诚恳的目光看着她白芷,希望她能够提出索赔要求。 白芷不言语,眼神中却流露出悲痛,这源于这把吉他带给她的信仰,许久自责道:“这事也怪我,选择相信睹物思人,当我听到国内朋友说西遇酒吧重新开业,以为老马想通了,用从前的名字呼唤我回归,便迫不及待的通过陆续邮寄物品的方式,来提醒他,即便这么多年我没有联系他,但我还念着他。” “您在国外知道老马单身,为什么不早早回来?” 白芷没有直接回答,表情却带着些回忆说道:“当年好强,我为了自己的舞台事业,选择了赴美进修,自私的行为却带来这么多的业障,那几年,我希望老马死心,重新谈个对象,便没留给他半点音信,后来……我后悔了,可听说他和白兰在一起了,我便更加不管不问也不念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事业上,直到年前突然听说酒吧老板并不是老马,我便再次托人打听,才知道从前的朋友欺骗了我,老马并没有结婚,而新酒吧也不是老马开的,我便回来了,可是酒吧已经歇业了,一直等到开业便立马过来了……我刚刚反思了一下,这些年,我错就错在一直在听说,一直相信后来,所以事业上升期时选择隐退,到了别人口中的国外,然后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爱情,选择逃避到今天,再回首却已经年过半百,蹉跎了自己,也辜负了老马……” 我沉默了,心事却早已不在吉他上,也许,我们做的错事,远不止我弄丢了老马的吉他,她弄丢了自己的事业、青春和爱情…… “吉他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但是老马创作的曲谱我一定追究的,吉他有价,创作无价。” 我还是说了声“抱歉”,心里感激白芷用最平和的方式将这件事一带而过,但从她失落的神情中,我知道这把吉他成了一把铲子,将埋藏在岁月里的错误全部掘了出来,暴露在最疼痛的地方…… “白女士,我们回去吧!” “若是不见外,叫我白姨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往回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发现白芷还在原地站着,冷风吹的她发丝飘动,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她看上是那么的单薄…… 犹豫了片刻,我选择在沉默中等待,拿出了手机,给安沐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她是否认识白芷,并告诉她白芷在酒吧里。 …… 回到酒吧时,白芷再次郑重的望了望头顶的招牌,这才进入店内。我将白芷带到我的办公室,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出于为接下来的演出考虑,她选择了泡一杯胖大海,我将茶水端给她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询问道:“白姨,您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呢?” 白芷并没有着急回答,打开手机认真的算着演出场次,说道:“巡演加上讲座,大概三个半月左右。” “但愿这段时间老马能够回来。” “随缘吧!这东西强求不来,但是你们年轻人不同,有机会就得去争取。” “我们接手酒吧的时候,和老马商议好了,如果有一天你回来,就将这家酒吧还给你们。” 白芷笑了笑道:“你喜欢现在的这家酒吧吗?” 我不明白她的潜台词,但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家酒吧有着我太多的情感和回忆。 白芷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子重新放到茶几上,反问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为何要还给我呢?” “因为它属于你……” “可它此刻也属于你啊!这家酒吧是我年轻时候心血来潮的产物,因为这家酒吧也认识了很多朋友,像安沐妈妈呀,老马呀,还有如今活跃在兰州的很多资深音乐人、编剧等等,这都是我通过这家酒吧得到的,当年我的初衷就是把这儿当成交朋友的地方,可如今,我渐渐老了,自己没有活力也没有精力把这儿变成充满活力的地方,如果让我接手,肯定就变成了一个伤春悲秋的地方了,你还是留着自己经营吧!我能感受到你的用心,就跟当年老马性子一样,所以我才敢放手离开,单从你设计的酒吧主题上,我就很看好你。” “您怎么知道酒吧是我设计的?” “我问员工的,他们脸上的那种自豪感我也看在眼里,作为一个文艺酒吧的老板,你能将个人魅力渗透到方方面面,继而让员工以一种归属感的姿态工作,这就是你的成功。” 白芷看人看事都很透,我却为她的夸赞少有的感到害羞,从一个资历丰富的设计师变成了一个学生,在一旁恭敬地听着。 喝完一杯茶的功夫,白芷站起身说道:“这么好的时间,我得出去转转,等学生们回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请便,心中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看向她那双破旧的高跟鞋,在那个物质基础薄弱的年代,老马必定积攒了很久,送了她这么一双高跟鞋,也许,这些年白芷穿过很多名牌,但肯定都不及这一双鞋来的踏实、温暖;到过很多地方,但都不及“西遇”酒吧给她的回忆和挂念。 …… 阳光正好的午后,白芷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抱着酒吧驻场歌手的吉他,照着那本泛黄的旧乐谱一首首的谈着,因为没有歌词,她大多数时间是在轻声哼唱。 说来也奇怪,听她弹奏的曲子竟然能让人忘记饥饿感,完全沉浸在曲子里。在一首悲伤的曲子中,白芷轻声哼唱着,我陷入到了沉默中,然后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安沐在夕阳下自弹自唱的场景,只觉得那些日子是我一个不能触碰的梦,只要一用力,便会破碎。 光线慢慢的偏离,白芷抱着吉他一直跟着阳光的投射走,好似在追逐着。 随着一阵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安沐带着喘息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因为奔跑发丝凌乱在风中,双手支撑着膝盖看着我们,额头上还莫名的多出了一些淤青。 白芷停止拨动琴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安沐,感慨道:“哟,孩子,一转眼长这么大了,比小时候还俊,和你妈当年倾城倾国相比,简直不差分毫啊!” 安沐站直了身体,只是片刻的拘束,便亲昵的走到白芷身旁,叫道:“白姨,一晃十几年没见了,你还和从前一样,让人没有距离感。” 我被撂在一旁,却并不感觉到尴尬,提醒道:“安沐,白姨还没吃饭,要不然我们带她去西关十字转转?” 安沐这一刻并没有选择与我较劲,点了点头,而故人相见,白芷也心情大好,从手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随后一个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学生,示意他们忙完自己回酒店休息即可。 趁着白芷打电话的功夫,我推了推身旁的安沐道:“你从昨晚到现在去哪了,我各个地方都找遍了也不见你人。” 安沐似乎早就已经想好,她对我说道:“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没打算将自己的行程安排告诉你。” “那你额头上的伤怎么来的,淤青着呢!” 面对我的疑惑,安沐依旧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你别管了,自己摔的。” “等等,我去办公室拿药箱给你处理一下。” 安沐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心里的伤口能治吗?不能就别说话。” 我的心中充满了失落感,就这么垂下了头,心中清楚的知道安沐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给予她关爱和安全感的男人,很可惜,我们那些曾经的甜蜜都变成了此刻的负担,我的无能,弄丢了安沐曾经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现在,她可能正在尝试着一个人去生活,也许今天不是白芷在,她一定会拒绝我逛街的请求。 挂掉电话以后,白芷看了看我,没有着急为我说话,示意我们回到酒吧,拿出条形码打开了储物柜,从包里拿出了钱包,在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照片,说道:“本来找你就是我此次回来的日程安排之一,既然你回来了,就把这张合照给你,很抱歉,我只保存下来了一张。” 我伸头看了一眼,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里,一个和安沐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抱着一个女孩,很显然,这是安沐小时候与苏照月的合影。 安沐将照片捏在手中,举到光线好的地方仔细看着,然后湿润了眼眶,哽咽着道:“这是我和我妈的合照,可能也是唯一一张了……” 白芷轻轻理顺了安沐的头发,眼眶也跟着湿润了起来,语调充满了沧桑感说道:“伤感的话题咱们暂时不提了,今晚白姨给你讲讲过去的事情,那会儿我们个个都是青春无敌。” 安沐紧紧的抱住白芷,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还好来得及,能够听你说上一些过去的事情。” 白芷点了点头,我们的交谈也止于此,我迅速到办公室拿上钱包后,便陪着安沐和白芷一起往外走,除了酒吧,白芷再次抬头望了望招牌,然后随着我们往安沐的车子方向走,正在这个时候,停在我们不远处的一辆警车打开了门,好似已经等了我们很久。 安沐眉头一皱,神色紧张的停下脚步,然后下意识的朝我们身后退了一步…… 第474章 暂时忘了痛苦 若是平时,安沐不动声色的看着我,我的心倒还不慌。可一向遇事淡漠的她,此刻神色紧张,我轻轻侧过头问道:“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安沐恢复神色看着我,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回道:“我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在我们仅仅一人一句的对话间,其中一个民警已经走到我们面前,说道:“我们在这一带治安巡逻,付亚辉今天去外地执行任务去了,嘱咐我来对案件进展做一个汇报。” 经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了些印象,这位民警负责接待过我,而此时安沐情绪在紧张之后又有些失落,随我一起到警车上,了解了案件最新进展情况。 据这位民警介绍,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他们怀疑嫌疑犯还在兰州,只是因周围外来人口太多,很难迅速抓捕归案,示意我们不要心急。 从警车上下来以后,安沐神色有些落寞,片刻后仍然强颜欢笑的看着白芷,挽着她的手臂说道:“白姨,我陪你逛逛去。” 我不想让话题陷在这件事上,于是也跟着附和道:“都快三点了,再不吃就得吃完饭了。” 白芷点了点头,笑了笑后便沉默,随我们一起朝车子走去…… …… 年后的兰州依旧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往来的行人带着笑颜,我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车,直到将车停稳在车位,这才稍稍安下心。 拥挤的人群中,我和安沐陪着白芷慢慢走,慢慢看,她已然忘了我们此次来的目的是吃饭,在西关十字最繁华的地段,工人正在悬挂着巨大喷绘海报,这正是为白芷一周后元宵节上演的话剧《缘·孽·海》做宣传推广,画面中的白芷双手张开,脸部微微仰起,身后是整片的红色海洋,一群青年演员在海里挣扎……整个喷绘广告以红色和黑色作为主题色,看似喜庆的颜色却又透露着厚重和压抑,给人极其震撼的感觉。 白芷带上墨镜,提议道:“想来想去,我们还是去吃碗牛肉面,出来的时候再到小吃街转转吧!” 我看着安沐,努力的寻找到那种坦然的感觉之后,便对她说道:“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安沐你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安沐没有再冷着脸,好似也怕破坏气氛似的,回应了我一个坦然的笑容,才说道:“今天的主角是白姨,我一切都按照她的提议来。” 有了目标之后,我们就近挑选了一家牛肉面馆,我负责买票,安沐和白姨入乡随俗的去占位置。买好牛肉和小菜后,我又忙着拿票取面,当安沐要上来帮我时,被我拒绝了,这时候,和白芷聊聊天,才是她最好的排解方式。 如我所料,等我随着排队人群往前走到一半的时候,原本心情比较糟糕的安沐已经露出笑容,我是了解她的,她是一个不会选择合理方式排解的人,只有遇到合适的契机,才会将心里话吐露出来,遗憾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能够让她信任和倚靠的人…… 我随着队伍慢慢往前,可目光一直放在安沐身上,她和白芷聊了一会儿后,便抬起头看着我,我们的目光就这么在嘈杂的人群中碰撞起来,可谁都没有立马收回目光,就这么隔着人群看着……这个时候,令人讨厌的一幕出现,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社会青年挡在了我面前,他那堪称为身高做了八厘米贡献的头发,成了天然的屏障,阻挡了我和安沐的视线,等他走开的时候,安沐已经收回了目光。 排队十来分钟以后,我端着盘子将牛肉面端到桌上,先给白芷端上,然后给安沐,最后端下自己的那碗,将盘子放到一边后,坐下了抱歉道:“抱歉,让你们饿了这么久!” 白芷笑着摇了摇头,调节气氛道:“你付费我们都没阻拦,请我们吃饭,我们怎么会有意见。” 安沐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和我对呛,微笑着对白芷说道:“白姨,免费的大餐,我们享用就是了,待会让他带我们去吃烧烤,还有公交站对面有家特别好吃的糖雪球,山楂一点都不酸,你带点回去给你学生尝尝。”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白芷,她刚刚到底对安沐说了些什么,能让她暂时忘了痛苦…… 白芷动筷子以后,安沐自顾自的吃起了东西,我也随着她们吃了起来。安沐和白芷坐一边,我独自坐一边,于是我们有着一样的动作,却又被沉默划分为两个不同的地域。 一小会儿之后,安沐终于放下了筷子,向我问道:“你的面够吃吗?” 我点了点头,手中的筷子却没有停下来。 “我不想浪费,可我吃不完……” 我忽然就停住了,潜意识里这个话不应该从安沐的嘴里说出来,可她下意识的这么说了。 白芷冲着安沐竖起了大拇指,我又一次注视着安沐,因为从她这句话的语气中,我听出了她久违的温柔与感性,这才是真的她,因为我们在做着情侣之间习以为常的事情。 我示意她道:“你先使劲吃,等吃不完就留在碗里,我待会帮你消灭。” 白芷将一盘牛肉放入我的碗中,问道:“我要是吃完一大碗,会不会显得太能吃啊?” 白芷一副好心态的模样让我笑了笑,她一直在软化僵硬的气氛,便佯装开导道:“白姨,您想想,您都多少年没吃到正宗的兰州牛肉面了,哪怕您一天三顿都吃,也补不回来啊!等一回美国,想吃都吃不到了,所以您吃两份我都买单。” 我话刚说完,白芷连忙摆了摆手道:“够了,够了!” …… 从牛肉面馆出来后,我们在小吃街挑选着小吃,买完后边走边吃,走得累了,便坐在了街边的花坛边上,我照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安沐则帮助白芷轻捶着双腿,缓解闲逛带来的疲劳。 我将烟抽到只剩下烟嘴后,熄灭后扔进垃圾桶,道:“安沐,要我给你捏捏不?” “你想多了。” 我明白,这是安沐提醒我正视彼此现在的关系,但多少让我感觉有些悲伤,悲伤在哪里却又说不明,可刚刚她还是那么的温柔……而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微妙,且不受控制。 她的话让我一阵阵悸动,继而迫切的想表达自己,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因为就像白芷所说,我们在不得生活要领的时候,便会在不经意间把感情当成了儿戏…… 休息了一会儿后,白芷起身道:“两个孩子,我打算去老马的饭馆去看看,你们先回去吧!” 我连忙道:“白姨,那边我熟悉,我们开车送你过去。” 白芷摆了摆手道:“安沐已经将详细地址给我了,我想自己打车过去,有些路一个人走更合适,你们先回去忙,晚上我去酒吧找你们。” 我和安沐点了点头,与白芷一起往外走,交谈也止于了此,而天色就这么暗了下去…… …… 替白芷打上车以后,我们目送着她消失在拥挤的道路上,而安沐并没有急着回去,步行着往北走,我知道那是中山桥的方向。 桥上游客很多,不似往日宁静,而安沐似乎也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挤,成为游客照片中的背景,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巧的是,这里是她送我海螺哨子的地方。 风在这背阴的地方吹得凶狠,安沐神情落寞的看向远处的河流,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将她拥入怀中给予她最微薄的温暖,于是自己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与她贴的紧了些,陪着她一起沉默。 一阵吹来的风,吹起了落在地方的枯叶,看着那叶子轻飘飘被风驱赶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反复无常的人生,好似也随着那漂浮的叶子没有了方向,被生活随意驱逐着。 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想和安沐说些什么,可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便不敢随意开口。 冷不丁这个时候,很久没和我联系的苏茉打来了电话,我接通了电话,好似再次得了失语症,并没有言语,只是等待着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钱辰,什么时候能再给我打一两万块钱呢?” 我几乎脱口而出:“操,你怎么变成吸血鬼了,年前不是刚给你五万了吗?你得容我缓缓啊!” “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你还是男人嘛,说做男人还是拿钱。” 我看了看安沐,她并未朝我这边看,便压低声道:“我做男人,可真拿不出来钱啊!” “做男人都不敢大声说出来,做的咋这么怂球(窝囊),我不管,这周末最好把钱到位,别耽误我事情。” “我怎么觉得你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苏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别管……” “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是你根本不会联系我,所以显得我每次给你打电话,开口就跟泼妇似的找你要钱!” 我一愣,才意识到自己与苏茉的联系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禁自问,这种忽略也和自己过于介意过去有关吗? …… 等我挂掉电话,安沐好似受够了无休无止的风,起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去……回去的路上,安沐开着车,我在副驾驶室坐着,从日落一直堵到万家灯火,我在沉默中看着车窗外那被霓虹映衬到有些虚妄的世界,却想着要怎么再次开口和安沐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温暖的车厢中,我望着拥堵到看不到头的车流,再看看安沐,她的目光好似刺透了夜的深厚,望到了故事的结局,我意识到,我们之间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便鼓起勇气开口问道:“能告诉我白姨和你说了些什么?使得你愿意开口和我说话了……” 第475章 主宰不了命运 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又说道:“如果你不想说,其实你可以不回答的,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再失去你的这份耐心。”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又以一种说笑的语气试探着问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想不想知道呢?” “我只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身边朋友的情绪。” 安沐的这个解释实在是毫无破绽,可是朋友的这个定位让我有些失落,但终究没有选择去说破,点了点头之后,便不再去纠结之前的这个问题。 前方的交通越来越堵,将原本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无限的拉长,车子缓慢向前行进十几米后,便是一个十字路口,车流更加拥堵了。 相比我的焦虑,安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继而陷入到痛苦之中,趴在方向盘上抽泣着。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抽出纸巾递给她,可她却一把将我的手打开。 约莫两三分钟以后,她吸着鼻涕抬起了头,眼中含着泪水看着我,却依旧用沉默和平静回应着我的焦虑和逃避…… 我没有言语,有时候自己也不是不觉得累,但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真的在乎这段感情呢!可我真见不得她在我面前哭泣,我宁愿她一直冷漠下去,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将那些痛苦都能合理的发泄掉,可是这一切都终将不可能了,理性的她越来越感性,感性的我越来越理性,我们像弹簧和海绵一样,以本能的改变来承受外物的压力。 车子渐渐流动起来,安沐连忙擦了擦眼泪,跟着车流继续前行,我如坐针毡,却不愿再次影响她的情绪,这种哑巴似的沉默让我在某一刻质疑自己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二十几分钟后,车子驶离了市中心,越来越空旷的路将我的心也弄得有些空了,安沐没有急着赶路,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这是我们近些日子以来,最为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她似乎有话对我问道:“钱辰,你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这几个问题:这么久以来,我在你生活中,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钱辰。” “那慕青呢?” “慕青,算是旧相识存在,她像爱情这把锋利的刀赐予我的伤口,我曾经被剌的鲜血直流,疼到钻心,可被时间和你治愈了,好了伤口,留下了伤疤,它会在深夜隐隐作痛,提醒着我的曾经……” “所以你会时不时的舔一舔伤口,在幸福的时候,玩一把不忘旧情,对吧?” 说到此处,安沐的泪水再也不能抑制的落了下来……我心中一痛,却不辩解,还是耐心的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安沐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泪水,声音却已经哽咽:“你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可总是抵不过一时冲动,稍不留神就会被自己主观情绪控制住,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不是该扭曲的想,如果我变成了你的旧相识,你是不是还会时常回过头来怀念我一下?” “都是我的错,我总是自以为是,自怨自艾,把你伤害成这样。” 安沐点了点头,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情绪对我说道:“我之所以开始选择重新平和对待你,是因为白姨跟我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在年轻时,把最坏的脾气和最错误的决定都给了老马,以至于让老马闷闷不乐了半辈子……我不愿将坏情绪给你,因为我体验过和最亲近的人互相伤害是什么滋味,再来一次我会彻彻底底的崩溃掉,你曾经给过我很多安全感,也怪我到最后把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应当,把失去孩子的错误全都强加在你身上,这种机械式的责备对你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现在报了跆拳道班,哪怕弄得全身是伤,也靠自己来保护自己。” 这番来源于安沐心底的诉说,让我有些抑制不住情绪,指尖按压着眼眶,悔悟道:“是我的错,我也痛恨自己造就的局面,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盘身不由己的棋,走是错,不走也是错……可这次,我真的知道什么叫珍惜眼前人,相信我,从此我不让你受半点伤害了……”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或许我口中说出的那句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的承诺,是那么的轻浮而不可信…… 在一辆货车嘈杂的从身边经过之后,安沐茫然的的收回目光,表情忽然更加的痛苦,以至于嘴唇都在微颤,我的话语好似触及了她心内最大的伤疤……我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已经走过了那么多的路程,不要在望见幸福的时候选择放手,行吗?” 安沐的泪水已经绝了堤,我心中从未如此的疼痛,好似再次经历了那个不幸的事件,将她颤抖的手紧紧握着,给予微薄的安全感.……安沐望着我,眼泪还在往下掉着,终于露出一些笑容:“我不恨你,也会学着慢慢不爱你!” 看着她哭到不成样子,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悸动,用手臂一把圈住了她,无视她的挣扎,只是将唇凑了上去,当四片微凉的唇紧贴在一起时,她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我的双眼,我用身体将她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言语声淹没在满是千言万语的吻里面,贪婪地占有着属于她的气息,希望以来来给她微薄的安全感,希望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随着嘴唇间传来的疼痛感和血腥的味道,安沐将我抱的更紧了,她好似在用肢体语言告诉我,她原谅了我混账的过去,原谅了我那些不能原谅的错误和谎言,感受着她的温柔,我的心境又发生了变化,我已经不能用言语回答她,最后,当我们结束缠.绵的时候,我又轻轻在她的嘴唇上一吻,把自己的承诺刻在她的心里…… 放.纵的余温之后,安沐失魂落魄的靠在车椅上,她闭起了眼睛,我低垂着头…… 想到白芷还在酒吧等待着我们,而我们已经耽搁了那么久,我便提醒安沐可以坐到副驾驶上,由我来开车。 安沐没有拒绝我,解开安全带后,打开了车门…… 我系上安全带后,随时打开车载音乐,希望以此来缓解气氛,却不料播放的是我翻唱的那首《傻瓜》,安沐表情顿时变的复杂,看着车窗外那因为速度,一闪而过的风景,许久才呢喃着回道:“如果我能理清复杂,你能彻底解决掉过去,到时候再谈重新开始吧!但愿那时候,我们能够重新认识……” 这个理智的提议因为“如果”二字存在不确定的因素,可我没有资格拒绝,如果自己不能够彻底重新审视自己,哪怕带着遗憾,我也不会再去介入安沐的生活…… …… 酒吧内,白芷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极有姿态的吸着烟,手捧一本类似于杂志的东西看着,直到我们走到她面前几秒钟后,她才抬起了头。 “抱歉白姨,我们来晚了,您下午的行程顺利吗?” 白芷神色茫然,在茫然中弹了弹烟灰回道:“你们听说前几天西班牙的那场沉船事故了吗?” “有所耳闻!” “听员工说,老马就在那艘船上,已经失联好几天了……” 我和安沐对视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白芷表情里的担忧是如此的真实,我赶忙安慰她:“老马是最细致的一个人,做事肯定会小心的,再说他也不可能将所有行程给员工一一汇报的,手机或许是丢了呢?” 白芷点了点头,但整个人并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对此,我能抱以理解,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在遇到这样不确定的事情时,往往慌张和忧虑会占据所有的思维。 “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回来看上一场我的话剧,也许看完以后,他就会了解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了……其实对于这个剧本,即便是我亲手写的,我对自己的演出还是那么的不自信……” “白姨,在事情没确定之前,先不要让胡思乱想乱了阵脚,你应该好好准备,也许老马明天就能联系上了,到时候你直接邀请他回国看你演出,这肯定会让他幸福感爆棚的。” 听完安沐的规劝之后,白芷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她内心的苦痛,这种痛苦不仅仅源于对自己剧本和表演的担心,更多是她对老马的担心,此刻,在我们面前的白芷已经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可她始终在隐忍,因为没有人能够在未知的生活面前,主宰自己的命运…… 白芷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合上了手中的本子,而这正是《缘·孽·海》的剧本,怪不得她会看到情绪失落,整了整衣服后,白芷起身说道:“安沐,我来告诉你我年轻那会儿是在哪个角落唱歌的,陪我唱首,找找当年的感觉去……” 我无法接受老马生死未卜的事实,在沉闷的心情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整个角落便立刻充斥着烟的味道,在烟雾中拿出手机,眯着眼睛给老马发了条微信消息,希望他能够在看到的时候回复我…… 第476章 别给我下套 在我一支烟没吸完的时候,安沐和白芷走向了角落的舞台,坐在了用来做陈设的古代木椅上,却给人一种穿越的既视感,酒吧的一些老顾客见安沐与白芷坐在一起,纷纷讨论起来,我想话题可能不止讨论安沐的美貌,还有这个前些日子大闹酒吧的“白兰”。 安沐前些日子并没在场,因此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拿起话筒介绍道:“百老汇著名话剧演员白芷,大家欢迎。” 这是酒吧有史以来最为冷场的一次,很多人开始转过身子继续喝酒,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露期待之色的看着准备演唱的安沐和白芷,毕竟抛开其他不说,见到安沐唱歌还是很难得的。 舞台表演经验丰富的白芷并未在意大家的行为,她数着数字,以专业和敬业的态度调整着音响设备,确认好后,与安沐对视了一眼,在安沐缓缓弹奏起的前奏声中,她用干净却极富感染力的声音说道:“漂洋过海来看你,不知道这一面,是不是最后一面呢?” 这首《漂洋过海来看你》,是我极为喜欢的一首歌,私下也曾多次演唱过,可感情表达都不如白芷来的纯粹,她已经将歌词烂熟于心,因此全程闭着眼睛,安沐在一旁弹着吉他,随着歌声轻晃着身体,已然沉醉,以至于弹错了几个音符,可就是这几个错误的音符提醒着我,此刻是真实的在人间,而不是梦幻,我们的一辈子,会犯很多错误,何况只是一首曲子的演奏…… 先前还自顾自喝酒的客人纷纷转过了身体,好似只通过一首歌便感知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喝酒撒泼的白兰,而是一个用情至深的歌者…… 一首歌的时间很长,像是恍惚间便走过了四季;一首歌的时间又很短,还没做完一个梦便被惊醒。 当安沐按住最后一个发音的弦时,白芷睁开了眼,而被困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霎时便留了下来,她含泪做了个致谢的动作后,仍然不失优雅的走下了舞台。 在众人的热烈掌声中,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尽管只是旁观者,心中依然为白芷感到痛苦……一首歌曲结束后,顾客们似乎更愿意去享受酒吧时光了,我想顾客的感受和我是一样的,“西遇”酒吧之所以能在偏僻安静、闭塞的地方存活下来,是因为这儿总有触碰到心的东西,至少这个演唱过的很多歌曲,都带着疼痛的过往和灵魂。有时候,并不是只有欢乐和一味的奉承才能找到市场,最好的方式是秉承着你刚好需要,我刚好专业,一切都刚刚好的原则。就如这家酒吧的兴起,恰恰证实了厌倦工业文明喧嚣的人群大有人在,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商机。 西遇酒吧在老马的经营之下,形成了独特的氛围,给了我更多潜在客户,而夏元明的推广,让更多人了解到酒吧的独特性,其实有时候做生意很简单,不是没有潜在客户,而是经营你的潜在客户的风格,倒是显得弥足珍贵。 …… 唱完歌曲以后,安沐和白芷坐到了办公室,当我推开门进入后,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打破这局面,这种压抑的沉默让我有些惶恐,生怕言多必失,也用沉默回应着她,于是这个夜变得更安静了,而我们都有些孤独。 沉默中,我想找些事情干干,把为“乐程”旅行社准备的新一年行程规划书发送给了方俊谚,又开始轻拿轻放的收拾起办公桌。安沐玩游戏的间隙看了看我,却也不理会我,转移了视线,休息了片刻后,又开始玩起了手中的游戏,而白芷手中那长长的烟灰终于负担不住,从她的指尖掉落在了茶几上…… 我一阵沉吟,思索着老马问题的解决办法,可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许久后,不知道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还是冲动战胜了理智,终于对白芷说道:“白姨,在老马消息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做一些打探的。” 白芷摇了摇头,却没用言语回应我…… 不知这么持续了多久后,安沐终于开了口:“可不可以联系西班牙当地旅游局咨询一下呢?” “不用了,可以给我找个烟灰缸吗?这支烟我不想吸了……” 我拿来了烟灰缸,白芷将手上的烟弹了弹,按灭在烟灰缸里,没有任何情绪的继续对我和安沐说道:“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英语不算太好的我也理解了这句话,喜欢《阿甘正传》的人都能背出来的,中文意思是: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味道。这是阿甘的妈妈曾经说过的话,白芷引用到这里,实际上有些消极,在这简单的话语中,蕴含着每个人都了解,但是却很难做到的人生态度。 白芷的态度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以至于就这么和她对视着,她却浅浅一笑,道:“你们相信缘分因果吗?” 安沐还在操控游戏角色的手顿时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白芷问道:“难道白姨你信了?” 问完后,安沐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但白芷始终不愿意说一句话,询问道:“我现在有点讨厌这厚重的烟雾,打开窗子透透气吧!” 我点了点头,为白芷泡了杯茶,转身拉开窗帘,然后期待刺骨的冷风带走这房间的压抑…… “外面居然下雪了。” 安沐转过身,趴在沙发上朝外看着,而白芷好似在聆听着屋外的雪落在枯草上的声音,又或者在想一些心事,她终于低下了头,又端起了那杯我为她泡的热茶,好似在品尝岁月往事一般,一口、一口……喝完一整杯茶之后,她好似有些困倦了,起身示意自己打算回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居然是安沐给我发来的信息,我不动声色的打开以后,她告诉我:白芷的状态让她有些不放心,今晚就陪白芷去酒店了,让我把车子开回17号住宅。 我当然知道安沐这是为了我雪天出行考虑,如果我骑停在车棚里的摩托车,回家只怕会冻成狗。 安沐离开以后,我关上窗户却没有拉上窗帘,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飞雪,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在雪花自由飞洒的对比之下,我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感到有些压抑,可我知道这压抑情绪,更多都是来源于老马的事情,他曾用好脾气包容了我太多次的任性,下午听白芷说起老马以前是个特别Man的男人,我当即持反对意见,后来经白芷解释,原来是因为白芷讨厌老马的大男子主义,做事太果断不细腻,而老马在白芷离开后,竟然真彻底改掉了自己从前的个性,一个人的脾性改掉有多难可想而知,可老马真就做到了…… …… 酒吧的门口,那两只为了配合节日气氛悬挂起来的红灯笼在风中晃动着,在已经发白的地面上投下一片红红的灯影。因为下雪的缘故,我无法坐在店门口的石凳上,便蹲在地上吸着烟,烟吸了一半,便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沿着墙根向我这边走来,我下意识的认为是苏溪,等她走近时,发现自己的直觉真的没有错。 “哟,大老板蹲在这做什么呢?” “如厕。” “粗俗就粗俗,还非把自己包装的文雅。” “请问,你这大雪天是专程跑来吵架斗嘴的?” 苏溪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但始终不愿意再说一句话,于是我们就这么尴尬的僵持着。 片刻之后,一阵冷风好似裹着雪花吹进了苏溪的脖颈,她不耐烦的饶过我朝酒吧走去,可等她影子还没完全从我身边经过,我便看到她举起包朝我头砸过来,沉闷的一下之后,我又被她一个蛮力,猝不及防的摔坐在了地上。 没等我反应过来,苏溪踉踉跄跄的跑进酒吧,我憋屈的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衣服,然后愤怒的进了酒吧,发誓今晚非把这个野蛮的顾客赶出酒吧。 环视了一圈后,苏溪已经在吧台旁优雅的坐下,仿佛并未做过之前粗暴的行为。 我走到吧台边,吩咐道:“小苏,这位顾客是否点过酒水了,无论点什么,你都不用给她调了。” 小苏难为情的看了看苏溪,可最终还是执行了我的话,我这忽然的怒火,让苏溪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似乎想宣泄,但又在忍耐着,许久才低声对我说道:“怎么的,还不能开开玩笑了,你要是收回刚刚那句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别给我下套。” “那两件,两件都是你最关心的朋友。” 我对小苏做了个继续为苏溪调酒的动作,然后敲了敲台面道:“挑重点说!” 苏溪并不兜圈子,说道:“没打算来你这儿,可是去往日时光,发现年前已经歇业了,听说酒吧被卖了,许季风拿着这笔钱去拍电影去了……听说买下酒吧的新老板还在和Anna协商,打算等聘请到她以后,再重新开业……” 这个从苏溪口中说出来的消息,自然无须去辨别真伪,而让我充满了惊异的是,许季风终于走上了这条路……我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感到有些心累,又恍然觉得心累好似也只是错觉,我知道,Anna有她自己的选择和决断,即便换来如今的人财两空。 看我好似吃了苍蝇的表情,苏溪失去了喝酒的兴趣,从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搁在吧台上,便起身朝外走。我忽然想起她还有另一件事没说,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雪还是没有停歇的下着,风夹杂着雪,吹动了我的衣角,吹乱了苏溪干练的头发,她走了几步,被我跟的有些不耐烦,怒道:“我没喝你的酒,你还打算问第二件事情?” 苏溪的话顿时堵住了我所有能够回应的话,许久才说道:“我知道你的性子,来都来了,你还打算把话憋进肚子带回去?” ——……——……——……——……——……—— 群里上传了《漂洋过海来看你》,这也是最后为数不多的几次提及群号了,想听的可以加群:264684194 第477章 重新来过 见我被憋出内伤似的表情,苏溪看着我,好似受够了寒冷,又好似不愿再和我打哈哈,言简意赅道:“我已经彻底掌握了实权,并且支付了苏茉一百万费用,感谢她救了国润,这对你来说是不是个好消息呢?” 我心中惊喜,因为这意味着,只要苏溪与公司内部结束了争斗,势单力孤的辰逸,绝对不会再对苏茉构成威胁,可已经掌握实权,拿到大笔工资的苏茉真的有必要催促我还钱吗?即便是按照她的话来说,让我还完钱两不相欠,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今天我来是想问你,你有打算重新创建“路由心”旅行社吗?” 我看了看苏溪,这个时候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反而显得我放不开,便直说道:“我一没市场,二没创业资金,所以创业也就甭谈了。” “你真没钱?若是你自己有一笔钱呢?” 苏溪这么一问,刚刚我故意做出来的爱咋咋地,顿时土崩瓦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她的话。 “我没打算接受任何人投资,所以有些空话也别假设了。” 苏溪尴尬的笑了笑,我依旧在沉默中不言语,她脸上露出一种琢磨不透的模样:“看来资助你是没戏咯?” “没戏!” “事情永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苏溪哼着一首洒脱的歌,就这么迎着风雪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却又好似在黑夜里留下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感觉好似有一段无法探究的秘密…… …… 次日上午,我受方俊谚邀请到公司谈了一下方案的具体细节,回到家中已经是中午,安沐拿着竹扫帚在门前扫雪。我将车子停好以后,将车钥匙交给安沐,然后逗了一下萨摩耶和小黑,忽然想起曾经一时兴起要给萨摩耶取个名字,可到现在都没有完成,便问安沐道:“你以前不是打算给萨摩耶取名,想了这么久有没有想到啊?” 安沐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和我对视着,可还是从前那副淡然的表情,让我看不懂她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什么情绪。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原来这些小事你都还记得?” “这也是我最大的缺点……” 安沐的表情顿时阴晴不定,气息也变的重了起来:“所以你在折磨中度日,该忘的,不该忘的都记着。” “我会努力的改变自己。” 安沐咬着嘴唇看着我,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和我沟通,许久才真诚的对我说道:“我并不是要你刻意的去改变自己,在正式步入婚姻生活时,你不应该为任何人妥协,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钱辰,而不是为难自己,对生活妥协的钱辰。” 我就这么木讷的站在风中,看着安沐转身回屋,心中却是一阵无法言明的感动,原来在她心中是期待我这样做自己……我曾经被生活放弃过,也曾放弃过生活,挣扎过、敌对过、抵抗过,最终它却以这样的方式馈赠我,将一位善良、智慧的女子带到我身边,这个女子是我的女朋友,她用自己独有的领悟告诉我:变得成熟并不全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你学会了妥协,或者是失去了激情。 片刻后,安沐拿着手提包从院子里走出来,准备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向我问道:“钱辰,你能联系到夏元明吗?” “能,你也看了最近新闻了吧?网上黑他的人挺多的,现在住在郁馨那儿呢!” 安沐的表情有些黯然,沉默后才回道:“这才刚过几天好日子……你联系一下他,看他晚上能不能过来吃个饭,白姨听了他的歌曲,对他评价很高,也许以白姨在圈子里的地位,可以给他创造一些新的工作机会,我现在去看白姨排练,下午争取早些回来,和你一起准备晚饭。” 我震惊于安沐的态度,又想起了她先前的那番话,愣了许久才点头道:“你去忙,其他事情交给我来做。” 安沐点了点头,然后上车将车倒到路上…… “喂,安沐,你等等!” “还有事吗?” “谢谢你那么关心我。” 安沐无语的看了我一眼,一副懒得理会的模样,随手升起了车窗,我却在那慢慢升起的车窗里面,看见了嘴角微微扬起的她……我的情绪顿时翻涌了起来,好似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乐观的她,心中忽的产生一阵挡都挡不住的喜悦…… 回到住处以后,我利用煮面的时间,和夏元明联系了一下,询问他近况以后,得知他最近并没有沉沦,反而很享受当下,趁着心境写了好几首相对满意的曲子,便不再有什么顾虑,给他转述了安沐的话,他感叹此刻正好乐得清闲,约好晚上六点以后便过来。 …… 这个傍晚,我到酒吧取上一些酒水,又骑着摩托车到附近的农贸市场买好晚上烧的菜品,便独自到17号住宅先行准备。 菜刚切好,安沐便赶了回来,她有些抱歉的向我解释,由于看了白芷整场话剧彩排,所以回来的稍晚了一些,我笑了笑示意不碍事,却又恍惚觉得我们真的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会,在熟悉中带着些拘谨,这样挺好,不带任何遗憾的重新来过,也就没有了曾经所谓的羁绊…… 默契的配合中,我们将需要火候和时间的肉类悉数做好,一些现炒现吃的菜就先配好,等人到齐了再下锅炒。 天刚擦黑,夏元明和郁馨便开车带着秀秀赶了过来,大人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后,对于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安沐亲昵的凑过脸,秀秀害羞的朝着安沐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腼腆的笑了笑,却又下意识的抿住嘴,原来是缺了两颗门牙。 郁馨拿出送给安沐的礼物说道:“这条丝巾是一点心意,我和秀秀一起去选的,青花瓷花纹的,你带肯定好看。” 安沐很愉快的收下礼物,然后早有准备似的,喊上我和她一起回到房间,递给我两只包好的红包后,便率先出了门。 我拉住她道:“你为什么给了我两个,给秀秀一个,还有一个是送我的?” 安沐朝我腰上使劲掐了一下,一脸无语道:“你想得美,也不知道害臊,还有一个给雷子的,待会夏韵也过来,两个红包一共四千块钱,记得还我。” …… 第478章 快闪活动 郁馨和安沐一脸陶醉的听秀秀弹着吉他,我和夏元明则不顾严寒的站到了楼顶。 脚下冻住的雪渣咯吱咯吱响,提醒着我们这个夜晚的寒冷,我和夏元明各自点上一支烟,对着风抽着,许久,我在一阵难忍的刺痛中强颜欢笑着对夏元明说道:“你现在过得倒也挺好的,乐得自在!而那宋勇余却奋不顾身的扎进了娱乐圈,开始演绎自己生命了,他演技很好,我倒觉得他更适合拍电影,说不定哪天出来个金驴奖、百草奖之类的,他兴许能拿上。” “你真这么认为的?”夏元明注视着我问道。 我忽然很想爆上几句粗口,可又害怕暴露我真实的情绪,便咬着牙沉默。 见我不语,夏元明自言自语似的叹息说道:“唉!为什么相处久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呢?……” 实际上夏元明的感叹有些以偏概全,至少这么多年来的朋友,我觉得在理想抱负上,他和我是最接近的,换而言之,我又怎能不了解他呢! 夏元明在我之前吸完了一支烟,将烟头弹飞之后,忽然思维一跳跃向我问道:“你说我适合在娱乐圈发展吗?” “呃……你自己喜欢吗?”我总算不慌乱,转移话题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自从登上舞台之后,曾经不屑于趟娱乐圈浑水的我,好似爱上了在台上唱歌的感觉,这种感受与金钱刺激无关,我要的是大家喜欢我歌曲的冲动,在歌曲中忘我的感动,可如若有一天进入娱乐圈再次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我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夏元明有些茫然的回答总算让我得以喘息,又赶忙充当情感专家,问道:“如果你被动的靠直觉判断,你觉得自己胜算能有多大?” 他的神色又变的黯然,许久说道:“现在我想的倒是也有点多了,名声已经被搞得一团糟了,就连公司请的公关团队都表示无奈,很多方法用在其他人身上立马奏效,可是用在我身上却恰恰相反,出道时候的人设真的很重要,也许大家在潜意识中把我当成了一个极其有信仰的一个人,在歌曲中看到了他们自己,可忽然有一天他们发现,有着自己影子的那个人其实一团糟,于是他们便愤恨了,更排斥曾经自己与之为伍,于是,这种落差感造就了如今的谩骂声……” “今晚安沐请来的是一个在百老汇演了十几年话剧的演员,她听完你的歌曲后,很欣赏,希望能够和你聊聊,顺便征求一下你未来的打算……” 夏元明并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很谨慎的问道:“让我未来做什么?” “你好像很挑剔的样子,拽个毛啊!” “身处名利场,明争暗斗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有人因此获利,有人却黯淡收场,我恰好就是倒霉的那一个,怨不得旁人。” 听完后夏元明看透后的表述,我陷入到沉默中,好似在思考怎么处理这个事情,许久对他说道:“那也行,既然你还爱着这行,一时间又并没有做出相应的打算,那待会就看情况而定,按照自己的心思来。” “你还倒是挺会辩证分析问题,理性思考,感性规劝的啊!” “我以前经常给自己做……” 说完,我顿时反应过来刚刚说出的话有些不妥,赶忙解释,道:“现在已经不需要做了,专们给别人做。” “哦,是吗?” 看着夏元明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的思绪又被拉扯进那段不堪回首的画面中,好似刚和安沐分手的那段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告诉自己还有希望,这如今希望不是来了,看来,人还是充满希望的好,想不一定能实现,不想肯定没戏! 我陷入到沉默中,夏元明也没有追问,打了两个喷嚏后,朝我摆了摆手示意不能再吹风了,随后向楼梯处走去。 夏元明就这么走了,我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走了也好,至少我又可以独自待上一会了! 寒冷的风将从我口中吐出的烟雾迅速吹散,我看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烟,便陷入到失神中,整个人都是轻浮的,恍惚间,我又幸运的在朦朦胧胧的天际,看到了那条河流,这次它没有干涸,浪打的很高,隐隐有要冲出河堤的趋势,我激动到无以复加,捏着拳头为它加油,它终于要朝着自己向往的地方进发了…… 我掐灭了手中的烟,眼眶有些湿润,但一瞬间却又不能因此肯定,它的灵魂是否真的能冲出河堤,冲出阻碍,到达幸福的远方,浇灌出两岸幸福的花朵…… …… 夏韵、雷子几乎和白芷同时到达,和白芷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两个学生,于是,一向冷清的17号住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原本计划我帮安沐打下手的,到最后却落得个清闲,郁馨和夏韵帮着忙活了起来,于是我便陪着夏元明和白芷聊了起来。白芷先介绍了带过来的一对情侣学生,两个人对表演艺术相当执着,慢慢的当话题进入到夏元明的音乐上时,白芷用了一个成语来概括:不落窠臼。 事实上,好音乐能够让人对号入座,听见一首好歌的时候,就像行走在歌词里,徜徉在音乐间。白芷对夏元明高度评价并没有让我感到吃惊,因为在生活里,不排除有很多好音乐,但是不是每首都能唱到人心里,有时候一首好歌就像一碗粥来的那么简单,它没有山珍海味的身价,没有花里胡哨,有的是最平凡、最养人的功效…… 约莫半小时后,时间刚到七点半,安沐便摘掉围裙到客厅提醒我们可以开饭了。白芷点了点头,我们便在礼让间相继来到厨房,白芷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感叹道:“今天的晚餐很丰盛啊,感谢三位姑娘,今晚高兴,我可以陪大家喝一点点红酒。” 安沐点了点头,示意白芷请便,我又很传统的按照礼仪,将众人悉数安排坐好,最后开了瓶红酒,又给孩子们倒了些果汁,于是,17号住宅有史以来迎来了最热闹的一个夜晚,十个人用餐。 饭桌上,我们起身碰了一个,便开始吃了起来,除了我和夏元明以及两个孩子之外,其他的人都习惯性的用起英语交流起来,这也可能是安沐有意而为之,怕冷落了两个洋学生,嘿,我和夏元明就有小情绪了,难道就不怕冷落了我们? 为了不落俗,夏元明也用蹩脚的英文和这对美国小情侣交流了起来,我瞪了夏元明一眼,瞬间觉得他此刻简直丢了逼格,背离了阵营,我使劲朝他使眼色,让他好歹给我留点退路,却不料他一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忽然傲娇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一个单词一个单词,手舞足蹈的比划更带劲了,我的天,这蹩脚的英语给他蹩的……简直能把自己绊倒…… 将会汉语的都喝了个遍,满桌子只剩下这对情侣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夏元明他还在用单词和人“胡搅蛮缠”,轻轻咳了声,也端起了杯子,然后对这对美国情侣道:“Cheers! ” 而与此同时,这对情侣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Here's mud in your eye!(干杯,祝你健康)” 我苦笑道:“Thanks. I really……I……不客气……” 众人目光一起看向我,别人也就罢了,就连夏元明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许久,众人哄笑之后,女学生用不算流利的汉语解围道:“其实中文我也能听得懂的!” 我:“……” 一阵玩笑之后,男学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眉飞色舞的用英语和白芷说了一阵子,却赢得了安沐和夏韵频频点头,我推了推身旁夏韵,低声问道:“他说了什么啊?” “好像是计划着举办一个最近很流行的快闪视频活动,他们觉得传播效果应该相当好。” 提到快闪活动,我略有了解,常见的是一些玩音乐的人,有组织的出现在一些公共场合,一个人先在人群中唱歌,然后负责唱歌和演奏的人逐渐从人群中走出来,汇聚到一起,为大家演奏、歌唱或是表演,演出完毕后又迅速的撤离现场,整场活动以速度著称。这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点子,在如今人手一部手机的情况下,视频传播速度很快,而且反响很热烈,如果是一些较为出名的歌手,我想传播速度会更快。 “钱辰,大家都说你策划能力相当强,你觉得快闪这个活动怎么样呢?”在众人讨论完以后,白芷点名问我。 “比较可行,但前期准备得充足,策划书得出的详细些,如果要出效果,需要协调的事情还不少呢!” 白芷赞同的点了点头,提议道:“我们在座的都可以上,唱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歌,然后再将我珍藏的乐谱送给夏元明,让他现场演唱出来,等歌曲推广开来以后,这些歌曲的版权我就免费赠给他,大家觉得怎么样?” 我曾经向夏元明提及过,宋勇余唱的歌曲,很多都是非法使用白芷的歌谱,看来这次活动,白芷是有意要和宋勇余打这场官司。 白芷示意夏元明先不要急着推辞,又颇具领导气质的朝我问道:“那就这么着手考虑吧!设备我可以准备,你们在兰州有没有交响乐团的朋友?要想现场出效果,必须找几个交响乐团的朋友来组合一下。” 不知原委的白芷还在等着我的回答,片刻后问道:“有吗?” 众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安沐平静的看向我,我神经忽然紧绷了起来,却并没有即刻说出来,稍稍喝了点酒,还在谨慎的做着决定…… 第479章 我在酒吧等你 当安沐下意识的将这个问题抛给我时,我的心情“咯噔”一下,回想起来,我和慕青的相遇到相处,好似只是一场已经播放完的电影,无论是否还想继续,亦或是坐在原地回味,电影终究已经结束了。 看到我遇到了麻烦,夏韵很担忧的看着我,一直沉默的她终于开口解围道:“我倒是有个朋友,是负责乐团这块的,要不我联系一下子?” 安沐依旧用一种看上去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我,等待我的答案,而夏元明和郁馨也是如此。 我环视了一下等待着答案的众人,知道是必须要说了,酝酿了一下情绪,终于坦然的对白芷说道:“用不着,我一个朋友就在交响乐团,是一个很有功底的小提琴演奏家。” 安沐的表情顿时一变,我却下意识的以为她要生气,赶忙又说道:“当然,如果需要的话,我公事公办去请她也无可厚非……” 安沐没有让我再说下去,她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事就交给你,我们接着商讨其他细节。” 我附和着笑了笑,随即对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夏元明和郁馨说道:“你们倒是说点话啊!给点意见和建议,总不能总是让我一个人在这挑大梁啊!” 夏元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愣了一愣才摇头说道:“你说的那么好,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没啥意见了,就按照你们的计划办吧!” 白芷带着笑容拍了拍手,重重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希望这场活动能够帮助小夏恢复公众形象,昨晚我听安沐放起那首《偏执狂》的时候,就感慨这得是一个多么有故事的人,才能将歌曲脉络拿捏到如此细致的啊!几次单曲循环以后,我好似回到刚遇见老马的那个时候,那时候我还是叫他小马,青春无敌,摇滚万岁,一首歌就让我心扑通扑通跳……那会儿,我为他写过很多歌曲,后来分开了就负气带到了国外,这些年随着心境的变化,删删改改,如今他恐怕是唱不动了,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个实力歌手将这些歌曲唱出来,即便不卖座,却也不会落了俗套!” 说完后,白芷的学生将一册打印的乐谱递给夏元明,夏元明起身双手接了下来后,手指敲击着桌面,当即哼唱起来,不得不说夏元明有两下子,只是哼唱一小段旋律,便让人有了想听整首歌的冲动。 郁馨双手合十的朝白芷致谢,然后对夏元明说道:“我回去之后,帮助你一起填词。” 夏元明愉快的和郁馨击了个掌,又不忘和秀秀也击了个掌,看着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相信翠芳姐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 …… 一顿饭就在这么在有商有量中吃完了,对于地道的菜肴,和熟悉的环境,白芷感慨万千,最后我们在明亮的院灯下,拍下了一张全家福,然后大伙在一声声致谢后陆续离去。 送郁馨和夏元明时,我有些恍惚,身边的郁馨发现了我的异常,推了推我说道:“今晚说话终于开窍了,好好把握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郁馨已经钻进了车子里,而将夏韵刚送走的安沐也朝我走了过来,热闹之后,再次只剩下我和安沐两个人了。今天晚上的气温很低,路边还有很多积雪并没有消融,以至于整个夜空看上去都那么的清冷,我知道安沐她很怕冷,不像我这个糙老爷们皮糙肉厚的。 为了尽快缩短我们的距离,我也迎着她走去,两人在离彼此两米多远的地方一起停下了脚步,相望着彼此。 我看她的衣服穿的很单薄,便提议,道:“抓紧回屋里吧!” “可我想在外面坐坐。” 说完以后,安沐先我之前向17号住宅门前的花园走去,又在花园边上坐了下来,而我依旧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习惯性的点上一支烟,看着对面被风晃动的枯柳枝,等待安沐开口说话。 我知道安沐肯定是有一些话对我说,否则她犯不着冒着严寒与我一起坐在风中…… 果然,还是安沐先开了口,却与她要说的事情关系不大,她站起身来道:“太冷了,我坐不住,还是再走走吧!” 说完,安沐在我之前走向了门前那条水泥路,我赶忙跟上了她。 因为寒冷的缘故,我的手抄在裤兜里,而安沐却插在上衣的口袋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以步伐相同的姿态朝前走,而安沐总是想打乱节奏,可每次都能迅速的被我统一。 在沉默和玩闹中走了一段路后,我对安沐说道:“再走下去就到十字路口了。” “那就继续走下去!” 我笑了笑说道:“你不会是因为怕胖,饭后走动消食的吧?” “你说是就是……”安沐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停,甚至快了些。 我才不信,便加快了脚步才跟上了她,她却又忽然停了下来问道:“你会不会觉得今晚提到那个事情,会让你有些为难?” 我惊诧的看着安沐,万万没有想到她约我走了这么久,是为了这个事情,可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她明明表现的很无所谓,现在怎么又对这件事上心了呢? 我不想再将话题停留在谁为难了谁上,便转移话题说道:“其他的都无需考虑太多,好好规划这次快闪活动倒是真的,我觉得这个活动很新颖,你不知道,我每次看到这类视频,瞬间就觉得自己泪点很低,是能呼唤起听众柔软内心的好活动……” “活动我也听说过,可你真的想好和慕青怎么开口了吗?” 看着安沐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善良的她终究没有选择将残忍丢给我,而是小心翼翼的在乎着我的感受,可我真的已经看开了……在沉默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我掏出手机说道:“你稍等,我来找Anna要一下她的手机号,今晚就把事情确定下来。” 一向干脆利落的安沐在面对这个问题时,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你的事情可以自己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受任何人影响,我先到那边坐一会儿。” 我一把拉住了她,于是,我们的手也握在了一起,两只手的紧握中,我怔怔的看着安沐,情绪被曾经的深爱和久违的熟悉感剧烈的撕扯着,在这复杂的情绪中,安沐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但我看不真切,因为我们背对着灯光。 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Anna的号码,我拨通了号,可Anna却挂断了电话,发来信息问道:“我不想说话,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迅速将情况以文字的形式发给她,片刻便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回复。从始至终,我没有提一句她和许季风的事情,因为有些伤疤不能揭,能做的是选择愈合,然后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可大多数时候,真正的伤口是很难愈合的,即便愈合,也会留下疤痕…… 我顺着号码拨了过去,而安沐终究挣脱了我的手,朝着远处走去,她离开也好,即便我心里没鬼,难保和慕青的谈话不会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那就得不偿失了。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接通,就在我将要放弃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传来了慕青熟悉的声音,她似乎有些疲倦,道:“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你打这个电话,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说吧,有些事情终归要面对的……”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不深想她说的话,言简意赅表达道:“我们打算举办一个快闪活动,但是缺一些交响乐团演奏的朋友们,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我本还想着慕青可能会拒绝,却不料她直截了当的对我说道:“好!” “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了?” “那你想有多复杂?我没有想到你找我会是这个事情,但我真真切切有事情找你,可也知道你恐怕不能轻易就这么与我见面了,这样吧,约在你的酒吧,这样会为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这两天是否有时间,我想与你见一面,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一下。” 我有点头疼,更感觉到棘手,紧攥着拳头,朝远处还坐在石头上等我的安沐看了看,想了想说道:“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吗?” “如果电话里能说清楚,我一辈子也不会面对你,你以为我想……”慕青蹭起来的火在几秒钟后好似被她强行压了下来,转而问道:“你演出打算什么时候举办?” 我紧攥住的拳头,又慢慢舒展开来,抬起头看了看夜空,感叹道:“计划着正月十五的,虽然找的都是些会唱歌的,可估摸着几天肯定排练不出效果,至少到正月二十左右吧!”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你拒不拒绝,明天一点以后,我在酒吧等你……” 慕青少有的态度强硬的回答,让我无从去接她的话,只是在沉默中朝着安沐所在的位置走着,而安沐对于我和慕青通话好似看得很淡,用平静的目光向我投来,我有意重复话道:“明天下午一点在酒吧谈,是吧?” 慕青确认道:“是的!”便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我下意识的感叹,道:“搞定!” 安沐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往回走,她不喜不怨的神情,甚至连我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安沐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此刻我们的距离极近,她看着我也不说话,可从她掌心传来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于是我心脏加速跳动起来,完全放下了心中最隐秘的担忧,明天会以一种最轻松的方式与慕青见面…… 可她,如此强硬的约见,究竟想说些什么呢? ——……——……——……——……—— 这章是整本书暗线的分水岭,写完这阶段的故事,也就意味着真的要结束了,明天开始,揭开最后一个伏笔,预计下月初完本,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要结束了,心中五味杂陈! 第480章 你毁了我的家 次日午后,我与安沐一起前往酒吧,由于中途绕行去附近加油站,赶到酒吧的时候,距和慕青约好的时间只差二十分钟了,我在这紧促的时间里做完手头上零碎的工作,而安沐也打开笔记本,认真的替我挑选着快闪活动的歌曲。 当慕青一身红色打扮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抬手看了看表,十二点五十九分,她一如既往的守时,并且偏爱在正式场合穿红色。 阳光下的安沐依旧流利的敲打着键盘,双目盯着屏幕说道:“并不是哪个角落都像我这儿避风,你们还是到酒吧里谈吧!” 慕青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阳光,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先于我一步走进了酒吧内…… 待慕青离开后,安沐抬起头看着我说道:“你怎么不进去啊?” “谢谢你的信任……” “信任是相互的。”说完,安沐便点开一首音乐,戴上了耳麦。 …… 我小跑着走到店内,慕青并没有落座,而是在一个桌位旁站着,然后环视着酒吧。 我迅速走到了她的面前,从她手中接过了手提包,又替她拉开座椅,让她坐下来,然后询问她是否喝些什么。 这几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慕青苦苦笑了笑,道:“你从前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的。” “哈哈,是嘛,所以我被甩了……” 慕青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的神色却是复杂的,但一定有厌恶,厌恶我在与她分手后才发生的改变……而我忽然在她的眼神中,想起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时候,我的确一身坏习惯…… 慕青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帮我叫一杯不含酒精的鸡尾酒,这半个小时期间,我们只聊正题,至于其他事情,随后再说!” “除了工作之外,你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吗?” 慕青仰头靠在沙发上,过了很久,她的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然后对我说道:“说了先谈工作!” “那我们开始吧!” “你打算要管弦乐团哪些乐器呢?” “很惭愧,我并不太了解该需要什么。” 慕青点了点头,有些疲倦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很专业的解释道:“管弦乐团有四大类:弦乐组、木管组、铜管组,打击组。弦乐器是管弦乐团的灵魂,时常担任最重要的旋律部分,在乐曲演奏过程中很少停顿或休息,而听众也不会感到厌倦。就旋律乐器而言,其次就是木管乐器,它们有非常明显的音色。不过,久听则易使人厌倦,因此木管乐器在演奏中不可能使用太多,只能在配合小提琴或其它弦乐时,捎带着配合应用。铜管乐器方面,法国号的用途最多,它的音色与木管乐器相近似又谐和,常和双簧管乐器合并使用,小号与伸缩号是管弦乐器中的亮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特别是在加强音响时使用最为出色,也可吹出优美动人、悲伤、庄严的情调。打击乐器可有助于加强乐队的声势与节奏,如三角铃、钢片琴、钹等乐器,又能发生多种功能与特殊的效果。不过,这些特殊效果的打击乐器,使用越少越觉可贵。这里所提及的到的乐器出现在你的活动中,应该就差不多了。” “那以上的这些演奏家,你都能帮忙请上吗?” 慕青重新坐直了身体,道:“最近团里面正在排练四月份的音乐会,我们可能没时间去参加你的排练,但就整个乐团配合度来讲,即便我们不彩排,应该也能配合你们演出,如果不放心,就将彩排视频录下来,我们对着视频练习就行了,毕竟我们有指挥,也只是配乐,给我们谱子就差不多了。” “那好,过程中产生的费用你到结束的时候告诉我就行了。” “这就不必了,我自己去找领导商议这项公益活动,毕竟也是普及交响乐团的认知度,顺带着尽量争取在演出之前和你们联排一次。” 我伸出手致谢道:“感谢你的大力配合,如果没有你,我估计能够让一些乐手单独出动,得跑断腿,毕竟人家不屑。” 慕青眼神充满失落的看着我,半晌笑了笑说道:“那可能是你价格没开到位。” “你现在对金钱和艺术二者关系,倒是有了新的认识。” “我现在觉得不谈钱真的是可笑,可怜我一直觉得钱这种东西无所谓……” 在慕青说话时,我很刻意的观察了她的表情,实际上她没有一丝表情,但这已经是一种情绪的表露了,她心里不舒服,但又不愿意与我发作,所以克制之下,便有了这种面无表情,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对自己的讥讽,我当然知道,此时她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又有着怎样的遗憾……如果不是她当初的执意离开,也就不会有现在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可也不愿将话题弄得太压抑,便转而问道:“新一年的旅游旺季就快到了,开始着手准备规划路线了吗?” 慕青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待服务员将鸡尾酒送来时,她发泄似的将那冰凉的酒液一口气喝完,然后言语低沉的对我说道:“我打算关掉了,因为那儿已经没有我的梦想了,也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了……”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这也是我经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下一步我该怎么走呢?好似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这生活让人没有半点生机。” 慕青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你这样轻贱的拿生命当儿戏,算怎么回事,叔叔阿姨那么辛苦的把你养到大,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慕青在我的喋喋不休中沉默,一直等我停下来,又过了许久,才语气很是低沉的向我问道:“那我还能决定什么?从小到大,我的专业做不了主,我的爱情做不了主,我的出路,我一切的一切我都做不了主,现在我连生死都要问别人,我就想问问,我慕青这条命到底是谁的?为什么我就不能自私一回,得到自己想要的,这他妈一直隐忍的日子简直让人受够了!” 越讲越激动的慕青愤怒的将杯子摔个粉碎,将店里工作的员工吓了一跳。 强势过后的慕青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她撇过头,不与我对视着,而我也很惧怕她发怒的样子,在我印象中她从未这样发过火,甚至连分手前吵架也没有来的那么撕心裂肺,与之相比,那会儿更像是云淡风轻……我拼命的克制着自己,也随她陷入到了沉默中,四周只剩下了吸尘器的声音。 …… 在我们的沉默中,慕隐山昂首阔步走了过来,他忽略了我与他挥手打招呼,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叔叔来了,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儿吧!” 我这个转移了压抑气氛的回答,让慕青抬起头看着我,又看了看慕隐山,嘴唇微颤却又陷入到了沉默中,她这充满争扎的表现,终于让我隐隐有了一种察觉,她有些想说的事情没有说……就在我打算劝她不要再纠结时,她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我们全家对不起你,过去、现在……都对不起你!” 慕青的这番话,让原本还稳如泰山的慕隐山,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邪火,他顺手拿起慕青的包,拉起她便进行一番质问,道:“你不回家,还打算在这发疯吗?” “回家,回哪里的家?你亲手毁了我的家,你知不知道……” 慕青哭诉的话好似一把利刃刺进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我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望着她,那些过往的画面迅速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但是,我更知道,她现在这么说,已经和过往没有什么关系了。 慕隐山解开西服的扣子,一把便将慕青往外扯,身上没有了一丝往日的派头和风度,我连忙上前劝道:“叔叔,慕青再有什么错,你也不能这样拖她,您先松手消消气。” “钱辰,你好糊涂啊!是他把你害的这么惨,把我弄成现在这副里外不是人的疯女人……” 原本还对我挤出笑容的慕隐山忽然脸像结了寒冰,松开了抓住慕青的手,转身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慕青那煞白的脸上霎时便留下五个手指印记,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让慕青跌坐在地上,鼻孔出血…… 这是我认识慕隐山数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动手打慕青,而他打完好似便后悔了,颤抖着手看着慕青,蹲下身子对慕青说道:“跟爸爸回家,我是你亲爹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慕青擦了擦脸,鼻血便顺着她的手背拉出几条血迹线条,她花着脸哭道:“你看我现在这样哪里好了?” “那你就打算在这丢人现眼?” “我还有脸面……” 慕隐山气的跺了跺脚,将慕青从地上拉起来,再次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你现在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傲人的成绩?听话,跟我回去……” “可你的蛮横葬送了我的幸福,我从来不稀罕今天拥有的一切,吃糠咽菜的日子我都能过,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还瞒了我这么久……在国外,我每天心痛的要死,扳着指头过日子,一个人体会着的困苦心情每天都是煎熬……回来这一年多,我像条死狗一般生活着,学会了用各种伪装,将自己塑造的很无所谓,然后表现出与周围融合的很和谐,可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没人知道……” 我的心被慕青的哭声震颤了一下,好似看到了分手那天在我生命中碎裂的画面,直到今天都未曾被修复,还有那些难熬的漫漫长夜,实际上,我的心和她一样,从未好过过…… 慕青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用手背扶着额头道:“今天,我不再受你威胁了,如果我走出这道门,死在你手下的就是钱辰了……” 第481章 海誓山盟是个笑话 我不愿让员工见到这场类似于家庭伦理剧似的争吵,让值班经理叫上大家都出去,并且在门外挂上“今日暂停营业”的牌子,这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店内。 慕隐山狂躁着,又盯着慕青表情严肃的看了很久,才说道:“有什么事情,爸爸回家和你慢慢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闲言闲语,但爸爸不会害你的,更不会去害任何人的……” “你别骗我了,你雇的那个人已经私下勒索我了,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说了。” “该死的,他肯定是陷害我的啊!” 我依旧直愣愣的看着慕青,好似听出了什么,心却跳的更快了,而她并不管慕隐山那么多的言语阻挠,开口告诉我道:“是我爸雇的人,害了你的孩子……这一切罪孽都来源于我……” 我的心好像被重锤击中,捏着拳头看着慕隐山,越来越狂躁,却被刺激到说不出只言片语……眼看就要压制不住自己,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身边站着的是安沐,她似乎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却异常冷静,示意我暂时不要冲动。 我抬头看着慕隐山,心中涌起万般情绪,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叔叔,如果慕青说的是真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子……” 慕隐山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继而注视着我问道:“孩子,难道你连叔叔都不相信了?” 安沐将我拉到了一边,直面慕隐山,言语讥讽的说道:“这里不是剧院,不是留给你演戏的,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不说,就留着一起到警局说去吧!” 慕隐山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叔叔,我更愿意相信慕青,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的性格!” 我的话让好似让慕隐山陡然心怀歉疚,终于收起玩笑之心,认真的说道:“我当然了解她,她今天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说什么话你们也别介意,叨扰你们了,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我的意思是,您先别急着走,我想听她把话说完。” 安沐转身跑到柜台上,拿了些纸巾过来递到慕青手上,又一把推开慕隐山,扶她坐在了沙发上。 做完这一切后,安沐走到我身旁,再次握住了我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传来的冰凉,我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继而一言不发…… 慕青含着泪却带着讽刺,笑道:“这几年,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也许这一切的祸根在我答应你出国时就已经埋下了,那时候你轻视正在上进的钱辰,如今觉得我不幸福了,又自作主张的帮我挽回感情,你这样做让我活的多轻贱……” 在慕青的控诉中,慕隐山转过了身子点上了一支烟,片刻后带着冷静的笑容说道:“你现在是来忏悔给人家看博取同情来了?话又说回来,你那么爱这小子,你爸帮你争取怎么了?” 一直在慕青眼眶里转动的泪水,霎时就顺着她血迹斑驳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带着痛苦哽咽着问道:“那你当你为什么还要威胁我:如果我不出国深造就毁了钱辰公司……” “那也是你我之间的赌约输了……” “是你告诉我,想让我离开,让他独立成长一段时间,考验他的抗压能力,说只要他能在一年内把公司壮大你就让我回国,可是呢?你在国内都干了些什么,你敢说钱辰公司倒闭与你无关?” 慕隐山捏着烟头,目光冰冷的狠狠盯着慕青…… 我心头本能的一颤,在无形中感受到了来自慕隐山的威慑力,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问道:“这是专门为我设的局?” 慕隐山微微一耸肩,终于抬起手,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半晌才说道:“你小子不是口口声声说深爱她吗?她回国了你却跟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了,这不会也是我设的局吧?在我看来,你们所谓的海枯石烂简直就是笑话……” 我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把这句“海枯石烂是笑话”,反反复复的想了很多遍,忽然又有了一种释然,才回道:“是啊!所以你今天免费看了一场笑话,你应该很开心了,慕叔叔。” 看着慕隐山得意的模样,安沐的言语依旧冷静到可怕,她问道:“慕大人,你好像很享受主宰众生的感觉,那我想请问你,在你眼中,什么才算是海誓山盟?他们分别后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在场,那会儿我和钱辰还没有相爱,可她慕青已经有人了,我就奇怪了,凭什么就该让钱辰一个人受委屈?他钱辰这些年浑浑噩噩的究竟是为了谁?你现在跑过来说:他们的爱情是一场笑话……我想请问你,这场笑话除了你谁笑了?” 原本还异常冷静的安沐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眼睛也跟着涨得厉害,伸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安沐一点也不理会我的关切,眼眸中依旧有泪,声音却充满坚决的质问慕青:“这儿最可悲、最可怜也最可恨的就是你,你口口声声说爱着钱辰,可你为爱情做过些什么?即便你出国是因为受了蒙骗,为什么又去新找了个男朋友,现在那林格走了,你又回来纠缠……我就不明白,你这隐忍的结果究竟是什么……钱辰在你们父女眼中就那么轻贱吗?你们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也许他在你们眼中一文不值,是个破烂,可对我来说他就是宝贝,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对他……这地球是你们家拨弄转的啊?” 慕隐山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继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有些辨不清此刻他在这件事的反应中,到底是正常的还是反常的…… 慕青的面色变得黯然,这种黯然源于她内心的苦痛,许久苦笑着道:“你说得对……自打遇见林格,已经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了,他睡了我,我的确已经没有资格和你争这份感情了……可在酒吧,我和他逢场作戏也只是为了让钱辰死心,重新找到新的生活,并不是故意想让他痛苦……在刚出国的半年里,我无时无刻不打听他的消息,却又忍着不联系他,可等到的却是他公司倒闭的消息……那些日子我陷入到痛苦中,还傻乎乎的以为就这么被言重了,可当我提出要回国的时候,却被人给睡了……” 慕隐山按灭了手上的烟蒂,依旧很冷静的说道:“青儿,他并没有碰你……林格是我安排的。” 我的情绪急剧波动,以至于提高了声调,骂道:“慕隐山你简直是畜生!” 听闻这样的答案,慕青低了低头,转而看向别处说道:“是不是你安排,事情都发生了……” 慕隐山抬起头看着慕青,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说道:“林格他喜欢的是男人,不可能喜欢你的,我怎么会安装一个定时炸弹在你身边,让你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他什么样的人你没感觉吗?他在你面前所有的人设,都是我设定好的剧本,所以你现在没有羞愧的过往,你可以放心追求自己想要的,这次爸爸不拦你了……” 慕青捏着拳头抱着头嘶吼了起来,好似要将所有痛苦呐喊出来,许久,她仰起头,对着灯光晃眼的吊灯,将眼泪滞留在眼眶,看上去没什么痛苦,可我知道,痛苦却藏在她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她笑了笑,眼泪夺眶而出,看着她有苦发泄不出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阵难受,但是依旧只是带着惋惜,因为我代替不了她承受什么…… 慕青并没有即刻说出之后的事情,她在谨慎的做着决定,又擦了擦鼻涕后,才说道:“早就挽不回什么了,从你让我出国的那天起,钱辰就不再属于我了……即便他有女朋友或是没女朋友,有孩子或是没孩子,健全或是残疾,都轮不到我来照顾了……你让安沐丢了孩子,可他们还是成双成对的站在了这儿,你让人弄得钱辰腿瘸胳膊折,照顾他的也不可能轮到我了,更别说日久生情了……” 安沐有些崩溃了,突然情绪失控的瘫坐在了地上…… 原本一副无所谓模样的慕隐山,神经好似被触动了,他脸上带着痛苦说道:“我从前到现在,都没把你钱辰看得半点重要,可如今,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公司内部争斗不休,慕青没了你对旅游产业丝毫不感兴趣了,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缓冲一下,我依旧瞧不起你……当我打算重新扶持你时,你却拒绝了,告诉我你有孩子了,那你把我慕青害的这么惨,你就一走了之幸福去了,我当然容不下你,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你就是个祸根……” 我心中不再痛苦,甚至对他有一丝同情,却仍面无表情的回道:“你简直是作茧自缚,愚不可及,结果究竟是什么样,你还是留着到警察局去说吧!” “你觉得我说这么多,会怕你告?好啊,我等着你!” 我顿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反应却刺激了安沐,她表情凝重的向我问道:“他那么自信,我们不该成全他吗?” 慕隐山整了整衣服,双手抄在口袋中说道:“说了半天真累,好女儿,你们在这慢慢商量,我去找茶馆喝点茶!” 我就这么看着慕隐山肆无忌惮的走出了酒吧,却不想法治社会还有这种嚣张至极的人……安沐看着我,而我消极的情绪,也让她的情绪跟着低落了下去…… 面对我的无助,慕青依旧表现的很是折磨,她理了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回道:“我知道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摆平这种案件,但错了终究是错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进去的,你们等着吧!” 第482章 只要是你就好 我还沉溺在刚刚的恍惚中,半晌才向慕青问道:“你爸已经想好后路了,他可以想尽办法推掉责任,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慕青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久久也没有再言语……而我却忽然不了解,为什么她会如此希望慕隐山去坐牢,虽然我也很希望,但如果她真的将慕隐山送进监狱,到最后自己还是会痛苦的要死,甚至招来慕隐山的厌恶,酿成家庭的悲剧。 片刻后,慕青又抽了些纸巾,前往洗手间去了,而我和安沐坐在沙发上,依旧还为先前的事情所震撼着,谁也没有料到这一系列的恶性事件,居然由慕隐山自己说出了口,他的行为已经深深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身旁的安沐靠在我身上,她的呼吸声我很敏感,我细腻的察觉到,她的呼吸并不那么平稳,此时的她,似乎还处在隐忧之中,可什么也不愿意说,我又猜不透她到底在担忧些什么…… 十几分钟以后,慕青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洗去了脸上血渍的她,重新拥有了白皙的面颊,只是眼睛又红又肿……她从沙发上拿起包,却并没有急着离开,走到安沐身旁说道:“祝你和钱辰幸福,等解决完国内事情之后,我会选择离开,请放心!”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知道钱辰真正爱的是你,她对我念的旧情,只是同情和怀念,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何以见得。” “当一个人真的喜欢另一个人时,又怎么会爱上后者,很显然,即便钱辰从前撕心裂肺的爱过我,但他此刻只属于你了。” 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慕青的维护并不仅仅是因为还爱着我,更重要是她在证明自己一直以来的选择,因为在我们恋爱的过程中,她曾对我充满期待,甚至是崇拜,只是现在看来那些期待和崇拜,只是连茶余饭后都不愿再提的曾经罢了!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才对已经往外走的慕青道:“保重好自己。” 慕青没有回过头,轻声回复道:“谢谢,我收到了,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又一次被慕青说得无地自容,可想起和安沐组建家庭,还是觉得有些阻碍,毕竟那些横在我们之间的障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安沐再次拉起了我的手,朝外面跑去,然后对朝停车处走的慕青说道:“也祝你找到幸福……” 慕青没有停下脚步的继续朝前走着,然后将右手举至半空中,朝我们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以最洒脱的姿态渐行渐远。我希望慕青能在伤痛之后重获新生,以她的性格,一定能够遇到更好的人,而我们彻底划分清楚,对谁都好,即便现在会痛苦,至少不用再一直将她羁绊,最后又给不了她幸福强…… …… 当慕青驾着车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时,我终于有了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第一时间闭上眼睛,呼吸着解脱后自由的空气,虽然有些干燥,有些寒冷,但也抚平了我情绪的纷乱,于是我就这么站着,不言不语了许久。 安沐没有打扰我,在我闭上眼睛看不到整个世界的时候,她打开了店门静悄悄的回到了店里,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感觉这个让人晕眩的午后,然后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慕青已经决定自己解决这些事情,我便不愿再去干涉,并不是我不够担当,而是我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她想为自己救赎,如果我不给她这样的一个机会,恐怕她不会真正重获新生…… 但倘若她没有能力将慕隐山规劝去自首,我也一定会通过法律途径,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在我不会再去用拳头解决问题,如果四年多前我不是那么冲动的话,也不可能中了苏谦的套路。 想到这,我忽然想起苏溪与慕隐山争执的场面,看来公司倒闭这件事上,是慕隐山与苏谦达成了一致,以假货事件为诱饵,诱导我前去理论,再用言语激怒我,致使我冲动的拿起花瓶,而苏谦将头迎了上来,整个过程可谓是严丝合缝,慕隐山太了解我了,甚至把我的性格、行为分析的十分透彻,我就这么感恩戴德的被他操控了这么些年,竟然浑然不知,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如此支持我的人,最后却是十足的伪君子呢? 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有一种彻骨的寒意,只觉得自己是渺小的沧海一粟,甚至没有能够抵御风暴的力量,我必须要抓紧时间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否则此刻的悲剧谁又能保证不会在明天重演? …… 一支烟抽完,我也跟着回到了酒吧,发现安沐只是在一个角落里有点沉闷的喝着酒,甚至没有底气去看我一眼……这个时候的我总是最没有存在感的,我无法给予她最踏实的呵护,所以才会让她这么伤心。 我从柜台上要了几瓶啤酒,然后坐到了安沐身旁,问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更没用了,刚刚放任慕隐山大摇大摆的离开。” 安沐迎着我追问的眼神,与我对视着,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温柔,温柔的可以将我融化,她轻轻将手放在了我的脸上,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成了既定的事实,他猖狂不了多久了,会受到法律的惩罚,而慕青希望通过这件事情弥补一些事情,我又何必去执着……假如她最后没能将慕隐山送进监狱,我也不会怪她,就像我和安启阳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不也是没分出个结果……” 我表情极其认真的看着安沐,她曾经数次因为孩子的事情与我决裂,但这一次却说出这番话,让我更加意识到不能辜负这样好女子,喝了一些啤酒之后,我忽然无比坚定的对安沐说道:“如果真是慕隐山伙同苏谦导致我旅行社倒闭,我决定找他们支付赔偿我的损失,你觉得合适吗?” 安沐并没有即刻回答我所说的事情,她在谨慎的做着决定,喝了半杯酒之后,才说道:“如果合法合理,即便我们不需要这笔钱,我也支持你这么做!” 看着她宠溺着我的模样,那想就这么和她过一辈子的情绪再次涌起,我终于轻声对她说道:“等我事业稳定了,我就向你求婚,让你嫁给一个踏踏实实的男人,希望这一天不会让你等的太久。” 安沐托着下巴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欣赏和崇拜,我也回望着她,她握紧了我的手说道:“我不怕迟早,只要是你就好!” 第483章 不一定是爱情 我沉浸在安沐带给我的温柔之中,时间就这么在生活的柔情之中往前推进了一个小时,天色还未晚,已经陆续有宾客到来,安沐一直跟随着在我身旁,以老板娘的姿态与顾客们寒暄着,员工已经将先前凌乱的角落收拾干净,音乐和灯光再次将酒吧的韵味带了出来,好似不曾经历过先前的那场撕心裂肺似的。 这时,现场忽然来了一帮记者,我并不在意,但他们却蜂拥向我走来,七嘴八舌的向我问道:“您是西遇酒吧的老板吧?听说您这儿出来过两位当红歌手,您有什么秘诀呢?” “请问您对夏元明了解多少,他最近的状况您有所了解吗?他究竟是不是抛家舍女,与小三约会的人?” 诸如此类数个八卦新闻被莫名其妙的问出来,我和安沐有些弄不清楚状况,却在这群记者身后发现了宋勇余,既然记者已经不再采访他,很明显先前已经对他进行过访问,并且人也是他带来的,也是,与当红明星截然相反的是这些自以为当红的龙套,没有新闻都要自己爆出点新闻来。 我的面色当即沉了下去,向身边的安沐问道:“我们这儿出过两位当红明星?可我怎么只知道一位?” 安沐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酒吧来过夏元明这位极具人格魅力的歌手,其他的跑龙套或许也有,但是我们真不记得了。” 想必昨晚聚会做饭的时候,郁馨已经把夏元明的近况和安沐说了,而安沐自己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她刚一这么说,媒体记者立即将镜头转向眼前这位气质出众的女子,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而安沐似乎已经极其简洁明了的概括了自己的想法,表示不再多说什么。 人群后面的宋勇余面色比我还难看,可当摄像机转向他时,他立马像换了一张脸似的,开始笑着回答记者们的提问,丝毫没有了从前的内敛和个性,变得应对自如,看来他的确比夏元明更适合这个复杂的娱乐圈……安沐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人简直就是一厚颜无耻之徒,当即招呼来酒吧的安保人员,连他带那群娱乐记者,一起往外轰,但那些娱记并不打算离去,推搡中,依旧执着的将那一个个让人极度厌恶的问题抛了过来。 我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发作,然后与安沐退到一个角落里,看着酒吧里冲出来纷纷要与宋勇余合影的人群,无限感慨起来,这更让我深刻的感受到了为什么人人都想成为明星…… 安沐情绪依旧很低落,她扯了扯我的衣服,示意我眼不看为净,然后先我一步朝办公室走去。 …… 我知道安沐的情绪并没有从下午的事情中转移开来,即便我心中早已经翻腾倒海,可我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尽量与她言行一致,以免影响她的情绪。但是,我真的很难接受慕隐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还有他那句“我依旧瞧不起你”……我从未想过一个让我无比尊敬的长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下午这番话不是慕青逼迫他说出来,甚至是通过别人的嘴巴传到我耳朵里,我都不会去相信…… 突然知晓被人玩弄的滋味,就像吞了死苍蝇,恶心、猝不及防…… 回到办公室里,安沐正在拿着笔记本电脑和人开着视频,我没有打扰她,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我便快速的知晓了安沐是在与律师聊天,她正在委托律师拟文件,随时准备上诉慕隐山。我始终觉得慕隐山有些骄傲过了头,若是换作一般人,可能会向他索要一大笔补偿费,然后息事宁人,可他偏偏伤害的是安沐,且不说安沐本身拥有的经济实力,单凭安启阳在兰州的人脉圈,他也不会轻松便能摆平事情。 安沐毫不妥协的态度,让我更深刻的感受到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积累在心里的痛苦,如果下午不是她一直拉着我的手,我真的不知道是否能够克制自己,给慕隐山一记重拳,但安沐已经不希望我再为这种人带来无谓的事端,我冲动过,更知道冲动可能会带来一连串不可预料的恶果,所以事情交由法官处理,会是更好的选择。 而想起蓝凤琪这个人时,我的心情迅速低落了下去,下意识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并未点燃,然后痛苦的祷告着,希望她不要也跟着卷入事件当中,因为她是慕青唯一的亲人了,也只有她能够将痛苦中的慕青拯救……沉思中,我手中的烟不慎丢掉了茶几下,待回过神来后,便弯腰伸头使劲去够,半天直起身子的时候,头顶的灯光让我一阵眩晕。 安沐的眼中含满泪水看着我,她终于绷不住了,她哭出了声音,紧紧的抱住了我,呜咽着说道:“钱辰,我想离开兰州一段时间,这儿对于我来说,真的太压抑了……” 我看着她,又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为了这段感情,她真的付出了太多,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我们也没有想过要去放弃,可是不能带给她快乐和安全感,是我此刻最揪心的事情,她宁愿舍得丢下17号住宅,也要离开兰州,可见她的心情是多么悲伤。 我们的交谈止于小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询问我是否让宋勇余进来。 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你让他走!” 而我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宋勇余不请自来,也没理会我的抱怨,面色变得认真,他似乎对我说,又似乎自言自语:“对这儿这么熟悉,进来却变得陌生了,真是人走茶凉。” 我示意小严和保安不用再拖拽他了,又让他们先出去,在保安离开时,宋勇余用目光斜视了他们一眼,然后带着愤怒整了整衣服,双手插在口袋继续说道:“记者们已经走了,相信你也看到了,我带人过来是真心实意给你打广告的。” 安沐拿起手机道:“有人想跟你说句话。” 我和宋勇余一起看向那手机屏幕…… 手机中正在播放的短视频是郁馨录的,她一针见血道:“你还是离开吧,这么干净的地方已经不适合你这种污浊的人了。” 宋勇余惊愕的看着手机中的郁馨,也许他生平从来没有被郁馨这么训斥过,郁馨在他眼中似乎是有威慑力的,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将目光转移到我们身上:“我知道你们对我心生抱怨,但生活就是这样肮脏,每个人都是踩着人才能往上爬,今天我来就是想跟你们谈谈合作的事情……先别急着否定我,等我把话说完……我可以利用自己现有的知名度,尽全力帮你们把这家酒吧的价格和品位做上去,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把那本乐谱剩下的歌曲都卖给我……” 安沐终于回头看了看我,一副征求着我的意见,然后低头玩起了手机,我也佯装认为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然后探着身体询问道:“你还倒是挺识货的,从这儿盗走的几首歌曲还真都成为了热门歌曲了,再八卦爆出夏元明的猛料,这就是你所谓的踩着人往上走?简直一夜之间大红大紫了啊!” 宋勇余用脚踢了踢地毯,然后摸着脸上的刀疤,并没有只言片语,然后盯着安沐手中的手机看着。 “你一个大老爷们害怕我玩阴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说着安沐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扔在了沙发上。 对于安沐的调侃,宋勇余依旧表现的很平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这乐谱在你们这儿一文不值,第一、你们填词没有我来的深刻,第二、你们唱不出我的味道,第三、你们再唱这种风格也只会被人说成跟风……” 我细细想来,好似从前真的有很多次,宋勇余有这样的表现,可我却没有发现他的狼子野心,但还是带着最后的疑惑说道:“第一、你的词来的这么深刻,是因为你的不堪回首蹲监狱吗?第二、我们唱不出你的味道,请问你的歌曲带着的是脚臭味还是铜臭味?第三、你从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成为这种类型歌曲的鼻祖了,既然是鼻祖了,还用得着来这儿要曲子,你自己倒是写去啊!” 我这些带着嘲讽的回答,让宋勇余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他这充满挣扎的表现,终于让我隐隐有了一种察觉,他想要爆发,却还在隐忍…… 在轻蔑的一声“哼”中,宋勇余甩手离开了办公室,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关门声,我和安沐相视一笑,安沐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保存了录音,然后转移到角落拿起自己那个关了机的手机,其实录音从宋勇余一进门以后便开始了,而安沐后面故意拿出手机,只是为了消除宋勇余的顾虑,可恨的是,他并没有说太多直接的证据,而我也没有将曲谱原主人回国,即将起诉歌曲版权归属的消息告知他,否则,他必定懂得先行为自己开脱,到时候即便身败名裂,也会让自己火上一把。 正在我们暂时忘却难过情绪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在小严通报完以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说道:“安总,钱总,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转头看向安沐,沉默了片刻以后,安沐这才向我点了点头,而在打开门以后,苏茉表情很是复杂的往办公室里看了很久,但并没有针对办公室展开话题,反而问道:“这么大一个酒吧,为什么不在前台和办公室通上电话,省的平时还要人通报,搞得我每次都跟丫鬟进宫似的……” 我笑了笑道:“来访客人并不多,外面又太嘈杂了,所以也就没弄。” 经得安沐同意才请进来的苏茉,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情绪上的困扰,她示意自己先出去看看,然后将办公室留给了我和苏茉。 而苏茉可能现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安沐对她如此放心…… 苏茉朝沙发上一坐,却一屁股压扁了我放在沙发上的烟盒,一声闷哼中,她从身子下拿起压扁了的烟盒,尴尬的看着我道:“申明,我不是故意来破坏的,大晚上来找你是有点事。” 我也没有太计较,只是忽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苏茉,从前到现在,好似只要我有任何需要,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给予我帮助和安慰,而曾经,我们更是整天腻在一起,如今即便关系分的更明确,可她的事情,我必定都会全力以赴……如果说安沐是我生活中不可辜负的人,那么苏茉便是最不能丢下不管的挚友,有时候,被感动的感情不一定是爱情…… 第484章 别辜负对你好的人 等待中, 苏茉也没有和我客套,直接问道:“你也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闲人,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今晚来做什么的吧!” “不会是来收债的吧?” 苏茉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道:“还真让你猜到了啊!”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今天我们就开诚布公的来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急需一笔钱解决什么事情,否则你不会这么高频率要钱的,如果真是因为需要,我可以想办法一次性凑给你。” “别瞎猜了,反正我把事情已经跟你说了,你愿不愿意给,给句痛快的话就行了。” 我又往她身边凑了凑问道:“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苏茉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却打了一下我的手,问道:“你烦不烦,要是有的话给我两万,我以后也就不找你了。” “靠谱吗?” 苏茉抬头将低垂的发丝别在了耳后,然后看着我,颇为抱怨的说道:“你这是被我骗过多少次,才能问出这么混蛋的问题,你数数,从我俩认识到现在,我骗过你什么……” 我似乎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苏茉说起过去,便开玩笑道:“你是要我给你发好人卡?” 苏茉愣了愣,然后毫无道理的向我骂道:“拿着你的扁烟盒死一边抽烟去,最好让烟把你熏死。” 被她骂了后,我无言了半晌,然后真的接过她拿起的那盒被压扁的烟盒,说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出去准备一下。” 苏茉面色很认真的看着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感叹道:“瞧你抠门的样,怕我出去喝你的酒还是怎么着,嘿,今天我还就出去了,抓紧让服务员给我送点好酒过来,一天到晚也没见你省发财。” 我惊讶的看着苏茉,却能够感知到她今晚心情还是不错的,而她却以一副看什么看的表情面对着我,仿佛在警告着我,再多说一句,随时准备跳起来踹我的样子…… …… 我与苏茉一前一后的走出办公室,她走向了小型舞台旁边的座位,看歌手唱歌去了,而我则走到吧台,和安沐说了情况。 安沐在听完我的叙述,稍稍沉默之后说道:“你才是酒吧的老板,财务支配权本来就是你的,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去执行好了。” “可我并不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 “既然她不愿意说,肯定有不愿意说的理由,你有你的疑惑,她有她的想法,为什么总是要去强求她呢?” 我顿时佩服安沐细腻的心思,因为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可能苏茉并不愿意再让我掺和她的事,所以在自己资金充足就能够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并不想告知我详情……我感叹道:“你的几句话抚平了我的顾虑,苏茉一向是做事稳重的人,那我给她准备钱去。” “卡号给我吧,刚好我想开车出去买点水果,顺便把晚饭也带回来。” 我将卡从钱包里抽出来交给安沐,又从手机中找出卡号发给她,将她送到酒吧外后,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这才回到柜台,拿了两瓶啤酒,走到苏茉的桌坐了下来。 苏茉朝我瞄了一眼却没有言语,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舞台上,等歌手唱完一首歌以后,她才带着嫌弃道:“你还真是抠,你打算将这两瓶啤酒都给我,还是打算和我一人一瓶?” 她的实话实说让我笑了笑,稍稍沉默后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喝醉,开车不方便嘛!” “我打车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可即便这样,还是不希望她喝太多酒,拿着开好的啤酒瓶与她碰了一下之后,稍稍对着瓶子喝了一口,便陷入到了自己的心事中,我在揣摩苏茉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对我保持着神秘感。 苏茉似乎很有喝酒的兴致,直到将一瓶啤酒喝完之后,才又对我说道:“这个酒吧的风格很不错,我打算开一家咖啡馆,可地点还没选好,到时候你给不给我做设计?” 我面色疑惑的向苏茉问道:“你开咖啡馆?那捷安百货事情怎么办,苏溪不是说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她也答应会帮助你重掌实权,并且还给了你一百万的酬劳吗?” 苏茉陷入了沉默很久,也不表态,也不知道是介意我打听她的事情,还是干预她想开咖啡馆的想法。 我没有理会她的厌烦,不依不饶的说道:“你打算把这个也当成商业机密瞒我?” 苏茉的语气很轻,却有一种淡淡的忧愁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很多事情我也看透了,我并不打算再和辰逸去争夺捷安,因为内部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它已经不是我从前创建的最初模样了,所以我决定配合苏溪,给她出谋划策,直接收购了捷安,然后我回青海湖养老去,说不定哪天就有一个骑白马的帅哥来到我身边了。” “我估计遇到骑牦牛的几率更大一些。” 苏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讥讽道:“你这乌鸦嘴,要是真被你说中了,我做鬼也要回来缠着你。” “我胆小,你可别吓我!” “放心吧!认识你的这些年,我除了学会坚持到底,也终究学会了适可而止,虽然我还是很喜欢你,但深情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你的存在,我这几年过得不算孤单,可我并不感激,毕竟你只给了我一场空欢喜……我陪你聊天,陪你喝醉,陪你熬过那么多酒后撒泼的夜,陪你经历过那么多的喜与悲,可到最后我发现,我们还是没有生活在一个国度里,我依旧离你特别远……” 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岁月,我心中沉闷,许久才对苏茉说道:“抱歉!” 苏茉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水,却笑着说道:“傻子,谁要你道歉了,你又没错,与我相比,安沐的确更适合你,我替你感到高兴,真的!” “我一直相信岁月不会把所有的刻薄都留给你,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苏茉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一声轻叹,说道:“其实幸不幸福都无所谓,我就是特别讨厌冬天,这个灰暗的季节里,连哭都需要勇气,我还特别容易手脚冰凉,即便有暖气,晚上睡觉钻进被窝的时候,我还是会缩成一团,以此来取暖……” “我明天就去投诉你们那个小区所在的供暖公司!” 苏茉“噗嗤”笑了,笑中带着泪花…… 望着她慢慢开始红肿的眼睛,我却再也讲不出一句俏皮话,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 我忽然无比亏欠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更想好好去安慰她一番,可又无从安慰起,更害怕言多必失和煽情惹得她泪奔,于是转移话题道:“你去青海湖开咖啡馆吧,我帮你设计” 苏茉沉默了很久之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在一阵比我还长的沉默之后,说道:“咖啡馆地点我会重新选择,但我名字倒是取好了,就叫‘遗忘18号’吧!” 我苦苦的笑了笑,立马明白了这店名的意思,17号住宅的隔壁,便是18号住宅,也就是我的住处,遗忘18号,也就是遗忘我们的开始,遗忘我们的结束……这次谈话,让我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一段恋情结束时的残酷,因为一定会有人受伤,所以我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陷入到这种情感的纠葛中,就这么和安沐一路平坦的走下去! 结束了和苏茉的对话,我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更为自己曾经荒唐的行为羞愧到无以复加,我和苏茉曾经在一起挥洒过欲望的汗水,可一路走来才发现,她是用自己在拯救我,而我流出了的不是汗,是脑子里进的水…… 片刻后,苏茉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道:“钱已经到账了,四万块钱,你倒还真有点良心,谢了!” 我清楚的记得,交给安沐的卡里总共也就四万多一点,看来她是全部都帮我转账了,这样也好,无论苏茉做什么,我都会以最忠诚的朋友,支持她到底! 将苏茉送到酒吧外,经常在附近拉客的出租车连忙绕了过来,临上车前,我提醒道:“你太漂亮了,得注意安全!” 苏茉没有理会我的玩笑,抬起手示意了一下她手中那只带着铆钉的手提包,又抱了抱我,便伸手自己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而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同情和矛盾,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十元纸币,递给身旁的司机师傅,示意实在不好意思…… …… 送走了苏茉,夜好似重新归于平静,我便这么累瘫了似的坐在了身后不远处的花园上,然后疲倦的扯着头发,心却空到了极致……于是,我就这么在长久的放空中,等到了由远及近的而来的脚步声,而她的手上正提着白色快餐盒,里面装着温热的晚餐…… 我拉起安沐的手,朝着酒吧走去,辜负了世间好女子换来的这份爱情,我会更加珍惜! ——……——……——……——……—— 生活艰难,日子很短,别辜负了对自己好的人! 第485章 你为什么紧张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和白芷进行了几次排演,并将视频录制好后发给慕青,如今,我们之间的交流也仅仅停留在演出排练上,她没有提慕隐山事情的进展情况,我和安沐也没有多问,可即便不说,我也能感知到,我和她之间仿佛已经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一份难以救赎的孽缘…… 正月十四这天,我、安沐与夏元明一家一同前往墓园,为翠芳祭奠。 这个早晨,冷风格外的猖狂,好似要将行走中的人割成碎片,我带上了羽绒服的帽子,安沐则用围巾将整个头部包了起来,而极其低调出门的夏元明一家三口,则继续扮上了上次的装束,夏元明穿着军大衣,郁馨则穿着红绿被单大棉袄,秀秀浑身脏兮兮的跟捡来的似的。 我知道若是按照平时出门,也许夏元明早已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到墓园,他还是十分谨慎的,以免一些不必要的人来打扰翠芳,让她难以安息…… 水泥筑起的石碑在风中矗立着,秀秀拿着小铲子细心的将四周的杂草铲起来,培植到已长到两米高左右的松树下。安沐握着我的手,靠在我的肩膀上,即便她的脸部被围巾遮住,但我知道她围巾之下,一定是一张已经哭花的脸……秀秀培植好泥土,便跪在墓碑前背起了一首《游子吟》,而夏元明和郁馨也在小声诉说着,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枯黄的草上,经历了重重风雪考验以后,它们已经熬过来最难捱的冬天,而等待它们的,是即将到来的温暖春天…… …… 离开墓园之后,我们一起吃了个饭,又和白芷见了个面,商定了将快闪活动放在四天后的情人节,这样既不耽误她明天的首演,又能为她接下来的话剧演出造势。 这个夜晚,我和安沐晃荡在游乐场,将所有的坏情绪都交给了尖叫声,以此来减压。事实上,这几天以来,我们一直处在压抑之中,失去孩子的阴影仍然缠绕在我们心头,如果不将犯案人员全部绳之以法,是难消心头之恨的。 回到17号住宅以后,我和安沐坐在楼顶,等待凌晨的烟火,因为寒冷的缘故,我们裹在了毯子里,而当她紧紧贴在我的胸膛时,我们好似共享了彼此带来的温暖,有了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躺在怀中的安沐,像一只疲倦的猫,她微闭着眼睛,呢喃道:“我睡会儿,待会12点,记得叫我啊!” 我生怕吵醒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安沐贴在我胸膛的温度越来越炙热,这种温度好似快要将我融化,我已经记不得何时有过这种快要融化了的感觉了,由于姿势的原因,我很难看到她此刻温顺的表情,可是男人就是这样,越是抓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我轻轻将她往下放,直到她的头部结结实实的枕在了我的手臂上,这才使得我完全看清了她的面颊,她的脸有些微红,头发也有些凌乱,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此刻的她,看上去是一种不修边幅的美! 因为安沐安静的熟睡了,我也跟着平静,在平静中看着邻居家孩子在马路上拿着烟火棒奔跑的场景,随着他的离开,那因为燃烧形成的烟雾也在路灯下渐渐散去,可那些弥漫着的烟雾,混合着明亮的光,让我觉得置身的这个世界愈发的朦胧,朦胧到不真实,朦胧到仿佛一场梦…… 在立体感官的世界中,我低下了头,看着臂腕里的安沐,忽然想亲吻她微红的脸颊,可这个想法刚产生便被现实击破,以我的姿势,要想在不打扰到她的情况下去亲吻她一下,是一件极其高难度的动作,尝试了几次之后,我只恨自己腰板太硬,脖子太短,要是一只长颈鹿该有多好。 可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便难以收回,我开始抬高手臂,然后计算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可就在不到三公分的时候,后排村庄好几家住宅忽然放起了烟火,猛然的炸裂声让安沐忽然惊醒,也让我吓了一跳,连忙收起自己带着罪恶的嘴唇,然后尴尬的看着头顶的烟火。 安沐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脚尖轻轻点着地,不看烟火看着我,许久仍带着笑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表情跟吃鸡蛋噎着似的。” 这很普通的一句话,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许久之后,好似产生一种力量,对她说道:“我想亲你来着……” 安沐目光很复杂的看着我,而我又装作无所谓的将目光注视在此起彼伏的烟火上,可心中早已紧张到无以复加。 “那你来亲啊!” 我们亲吻过,但一直是我主动吻她,她却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可此时在这么浪漫的背景之下,这句话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名正言顺,所以我一点也不惶恐。 我赶忙挪到她身旁,却在到达她身旁的那一刹那,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起来,安沐闭上眼睛,相较于我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加上喘着粗气,她反而均匀的喘息着。朦胧灯光下,当我的脸逐渐靠近时,在她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此刻,我连她的脸色都看不清了! 世界忽然更静了,静到能听到她的心跳声,我的心跳声,我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好似面临的是羞涩的第一次,当我的嘴唇即将靠近到她时,她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再次消失殆尽,可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手臂圈住了她,然后陷入在一片温热柔软的欲.望之中…… …… 带着刺激后的余温,安沐就这么缩在我的怀里,看着远处闪烁的烟火,我本来也想买上一些的,可安沐说还是少破坏环境的好,抱着爱护环境,从我做起的出发点,我便打消了念头。此刻,我很享受这种依偎,这真的让我们之间产生了温暖,产生了一种携手走下去的勇气……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随后陷入到疯狂的迷恋中。 我将被子迅速抽开折叠起来,塞到安沐的怀里,又示意她站起来,将坐垫拿起来扔到楼下,然后一个公主抱将她托起来,直接抱到了客厅里,从院子里捡回坐垫以后,便轻轻将坐在沙发上的安沐放躺下来,然后温柔的抚着她稍显凌乱的头发,征求道:“来吗?” 说完,我很诚恳的看着安沐,屏息期待着,她脸上却出现了犹豫之色,半晌才对我说道:“很多事情悬而未决,我现在没有心情……” 我的心忽然就好似掉进了冰窖中,半晌才缓过来,然后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安沐说道:“那如果这事情一直悬着,岂不是就没有生理需求的可能了。” 安沐却没有理会我的玩笑,说道:“暂且等等吧!” 结束了和安沐短暂的对话,我的情.欲已经被消减一半,继而完全冷静下来,我有点累,便躺在了她的旁边,可是意识却忽然清醒了起来,怎么也没有心情睡觉,这种类似失眠的症状已和生理需求无半点关系…… …… 次日将近中午时分,我才从浑身酸痛的睡眠中惊醒过来,用力的捶打着脖子,然后下意识的抹掉了额头上的虚汗,这才发现自己被噩梦折磨的有些有气无力,赶忙倒上一杯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缓解着那压抑的我快喘不过气的情绪。 回想了一下,好似我从未有过这样噩梦连连的睡眠,这很可能与我的仰头的睡姿有关,我做了个噩梦,梦里安沐悄然离开了,于是我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张望,四处寻找。 直到听到厨房传来动静,才稍稍安下心来。 等我整理好毯子,起身准备回住处洗漱,却看到安沐已经在做午饭,她探出头来提醒我抓紧时间,下午一点就要赶到剧院,因为白芷《缘·孽·海》的首场演出将于一点半正式开始。 我做了个明白的手势,然后迅速回到住处洗漱,又挑选了一身合体的衣服,这才到17号住宅,帮衬了一阵后,简单吃了个午饭,便朝剧院赶去。 匆匆忙忙的一路上,安沐也没闲着,一向很少在化妆上浪费时间,崇尚自然美的她,反复的对着镜子给自己装扮着,我知道,盛装出席便是对白芷最好的礼赞! 停好车子以后,我和安沐催着小步,前往检票口排队,此刻距离演出还有不到半小时,为了不让白芷分心,我们选择没有打扰她,因此在到达剧院以后,也没有给她发上一条消息。 熙攘的人群中,我搂着安沐的肩膀,尽量让她不受拥挤之苦,自己则专心看着票上的话剧主要演员简介。这时候,安沐推了推我,问道:“钱辰,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老马?” 我在人群中张望了半天,也没发现老马的身影,而安沐有些急了,生怕目标人物离开似的,挣脱我手臂的束缚,迅速的朝着前方跑去,然后在一个比老马瘦很多的男子身后面停了下来…… 我打算叫住安沐,有些不愿上前询问,这压根就不是老马,老马捏着兰花指腆着肚子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么瘦的男子,怎么可能是老马呢? 第486章 多年后的相见 安沐面带肯定的挤到男子身旁,然后表情由肯定变得吃惊,许久拉起他便朝我的方向挤过来,人群中,我清楚的看到这个面颊瘦削,蓄着胡须的男子正是我熟悉的人,老马回国了。 我难以置信安沐能够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便认出改头换面的老马。 老马再也没有捏起兰花指,用尖尖的嗓音对我喋喋不休,只是淡淡一笑道:“真是难为安沐跟了我好几天了。” 安沐并没有太多惊讶,意料之中道:“如我所料,话剧演出这铺天盖地的广告终于起到了作用,终究把你吸引来了。” “是上次在西关十字看到我的吧?” “是,知道我找你,你还故意躲,你这每天保密工作做的太好,回来那么多天也不露脸,我找了好几个业务员日夜潜伏,才找到你的行踪。” 说罢,安沐拿起手机看了看信息,朝着剧院东北角方向摆了摆手,我便顺着她的目光,费劲的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同样在挥手回应的人。原来是安沐事先安排跟踪的人,怪不得她一直催促我早些来,我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能够在人群中看一眼就认出来。 老马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们真心希望我和她都能快乐度日,就别告诉她我来过。” 我拍了拍老马肩膀,带着不满道:“回来也不和我一声,还在这玩深沉,信不信我喝醉了去你饭馆撒泼,你捏着兰花指来骂我啊!” 老马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满脸无语道:“钱辰你小子这么损,以后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我俩倒是都不愁,不都有心爱的人了吗?” 老马没有理会我看似玩笑的劝告,又是一阵沉默后向我问道:“你们说我和她见了面之后,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争吵不休呢?” 忽然觉得老马一本正经起来,有种天然的文艺气质,我选择了沉默…… 安沐站在我的身边,随着老马的目光向剧院入口看去,又看着我说道:“我们先进去,其他的事情缓缓再说,别错过了开场演出。” 稍稍思量了一番之后,我还是打算将这个事情缓一缓再说,毕竟刚碰到老马,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导致他暴瘦了这么多,又到底何时从国外回来的……既然今天他选择来了,就是为了看白芷演出,我不该如此武断的去破坏他的心情……再者,现在的一切只是我主观的臆想,如果老马对白芷不在意,就不会过来,我莫须有的多言,肯定会让他对白芷产生强烈的戒备心理,这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出于这一点,我也需要思量、再思量。 老马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终究还是顺从了我们的建议,继续排队朝着前方的检票口移动着…… …… 等我们刚进入找到位置,工作人员便按照剧院相关规定,提前五分钟关闭了检票口。老马坐在我们左前方的座位上,这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更看不出他丝毫的情绪,只是神情专注的看着舞台。也许他和我一样熟悉这个剧院,从前我经常来这儿是因为看慕青演出,而他则可能在白芷出国前,经常来看心爱之人的话剧演出。 在准点中,帷幕慢慢拉开,随着一阵欢快的曲子,话剧的第一幕开演,故事的地点发生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酒吧里,男主角是一名调酒师,而女主角是一个舞台演员,他们在日常小事中慢慢相爱了,这个叫林佳鑫的调酒师会为女主角过慧敏调一杯鸡尾酒,而过慧敏也会独自为她唱上一首歌,故事在日常小事中朝前推进着,原本以为会这么一只幸福下去,却不料陡然的几声枪响,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第二幕刚开启,便是一片废墟,在侵虐者的追逐下,女主角握着一只调酒壶拼命的跑,然后渐渐被冲散在人群中,漂洋过海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而男主角被抓到了一个陌生的码头做苦力,留给他的只有一只还未送出的口琴…… 看到这儿,现场观众不禁唏嘘起来,一对恋人在身不由己的时代被分散,尤其是两束追光将男女主角从黑暗中强调开来,他们讲未送出的礼物紧紧握在手中,共同仰望头顶一轮明月,让人觉得爱能跨越时间和空间。 我和安沐十指紧扣,彼此珍惜着拥有的一切,戏如人生一点不假…… 时间慢慢的往前推进着,演出还在继续,昏暗中我们看不到老马的表情,在稍稍等待中,第三幕开启,白芷取代了之前的青年演员,她穿上了最好的衣服,在一片蔚蓝色的海边张望着,片刻之后,一艘船靠岸,她用并不快的速度奋力跑着,然后蹲在地上和邮差一起将信件分类,约莫两分钟的寻找以后,她表情落寞起来,可似乎抱着不死心的态度,又一次仔细的查找起来,就这一个重复的动作,让我们前方一个中年阿姨失声痛哭起来,白芷演技很到位,将女主角过慧敏那种失望的情绪演绎的淋漓尽致,将几十封信件找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被手帕包住的物品,一层层揭开以后,从里面拿出一封折叠好的信,交到邮差手中…… 从邮差的摇头叹息中,我们不难看出潜台词,过慧敏已经寄了很多石沉大海的信件了…… 我们以为故事会突然以一个猝不及防的转折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当第四幕开启后,还是让人失望了:终于有一天,白发苍苍的过慧敏收到了信件,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中林佳鑫已经结过婚,有了儿子,儿子已经成家有了孩子…… 当过慧敏再出现在酒吧的时候,她再次换掉了褶皱的衣服,穿上了一件朴素却熨烫整齐的衬衫,化着浓浓的妆容,好似此刻正年轻,可那白了的头发终究让我们有一丝苍凉,她目光平静的望着台下年轻的调酒师,然后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吉他,轻轻拨动了弦,如低泣般唱起了那首《缘孽海》。 “我不想再等,等一个渐行渐远的你,不想被你耗,耗到我的心山穷水尽,不想看着你,你和别人暧昧,一边吞声忍气,一边装着慷慨……有些伤疤无法复原,有些路不能重走, 所以分你一半城墙,分我一半海,你是缘,我是孽,我们走丢在马蹄征战的路上……” …… 当帷幕慢慢合上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安沐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因为林佳鑫与过慧敏这份善始不能善终的爱情,在这浮躁的现实世界里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让听者动容。 当帷幕再次被打开,现场灯光亮起,整个演出团队出来亮相致谢时,我却意外的发现老马起身准备离开了,在整个现场起立雷鸣般的鼓掌致谢中,老马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我害怕他先行离开,便让安沐在全场致谢之后,抓紧时间联系白芷,而我则负责拖延时间,让老马能够和白芷见上一面。 由于只有两个出口,因此我很容易锁定目标,在刚出剧院时,便找寻到老马,然后将他拦了下来。 “别拦着我,放我走吧!” 我半晌无言,心中充满了震惊,因为老马的话已经透露了些讯息:他不想与白芷见面。 听到这样的话语,我心中阵阵发酸,但还是咬着牙继续向老马伸出了手:“我的任务就是拦着你,你知道我暴脾气的,说拦着你,就一定不会放你走。” 老马面色顿变,出乎意料的情绪失控起来,撕扯着我的衣领,几乎吼道:“我劝你别管我们之间的事情,否则,你知道什么叫两败俱伤,她如今已经这么成功了,想得到的都得到了,看到她过得好我也就死心了,甚至比十几年前还要死心,我们之间没感情了,所有的感情都死透了……” 我皱了皱眉,可自称脾气暴躁的我却始终没有动手,任老马拉扯着自己。 “从前你娘娘腔是因为担心嘶吼起来会吓着她,而如今你再次用嘶吼的方式对待曾经的感情,难道就觉得自己放手了?我看你减掉的不是自己的体重,是你的脑子……” “我松手,你最好别再跟着我。” 老马的性格与我认识时天差地别,浑身上下我能熟悉的,只有他那少得可怜的头发……我顿了顿说道:“那你就不必松手了。” 即便我这么说,老马终于还是松开了我,可目光仍忿忿的死盯着我,他的情绪,已经更直观的告诉了我,曾经经受了什么样的摧残,他也是爱情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我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给他点上,又为自己也点上一支,然后站立在风中吸着,彼此沉默不语……老马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闭上眼睛,烟雾便被他以一条直线从口中给吐了出来,又迅速被风吹散。 我总想开口和老马说些什么,可他总是一副不愿搭理我的姿态,将目光移到了另一边,这让我很是尴尬,于是也不愿意再搭理他。 忽然,老马捏着烟,却不再抽了,喉结不停的蠕动着,两眼紧盯着站在不远处,甚至连衣服都还没来及换,依旧身穿那熨烫整齐衣服的女人……冷风中,老马情绪陡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刚仰起头,眼泪便顺着蠕动的喉结落进了衣襟里…… 第487章 她的离开 时间就这么在老马和白芷相顾无言中流逝了几分钟,风很大,我将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替安沐系上,又将她搂在怀里,心里琢磨着究竟该如何打破这平静……白芷的嘴角在抽搐着,嘴唇颤抖着,半晌终于先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一切都好!” 老马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曾在酒后和我发过各种牢骚,可当再次和白芷相遇时,只是轻描淡写,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清风一般,悄无声息的带走难熬日子掉落在睫毛上的风尘,让它最后在某个看不到的角落,消失殆尽…… 沉默不语的两个人让我跟着干着急,我悄悄附在安沐耳边说道:“我们还是给他们留些私人空间吧,我得去开闸放水,憋炸了都!” 安沐的表情突然变得难看,继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好似我说了一句特别煞风景的话。 我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赶忙转移了话题,开脱道:“生理需求,生理需求,这又不是水龙头,坏了不好修啊!” 安沐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在了耳后,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怅然一笑道:“白姨,你们先聊着,我和钱辰打算去逛逛商场。” 白芷笑着点了点头,便又神情专注的看着老马,我和安沐慢慢的踱步离开,刚一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后,我便和安沐示意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到附近的商场解决了凶猛的尿意。从洗手间出来时,安沐已经买好两杯奶茶,交给我一杯后,然后一个人超前走着,此刻我已经不是来时的心情了,解决了生理问题之后,好似突然失去了目标,以至于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很久,等我们再次来到大剧院的门口时,白芷和老马还在原地站着,安沐停下了脚步,对我说道:“你说他们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站到把浪费掉的这些年补回来的时候。” “那得站多久啊!” “站到老马心软的时候,他不会让白芷一直这么站在冷风中的。” 我的回答让安沐变得小鸟依人,她靠在我的肩上,然后望着渐渐隐匿的太阳,似有感慨,却久久也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中,很多想法和疑问在我的心中酝酿了出来,我终于向她问道:“你上次说打算出去转转,想好去哪里了吗?” “先回一趟西安,然后打算去扎尕那住上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想在这儿管这些是是非非了,也许是我自己的定力还不够,总是左右摇摆……” 安沐的自我否定让我感到心疼,可我能够给予的,只是将她搂紧在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去安慰她,就这么沉默了很久之后,我才说道:“在我眼中,你已经很好很好了,我想和你有很多很多的以后,即便此生就这样没完没了地和你平凡度日,和柴米油盐打着交道,悄悄话说上一整个四季轮回,我也不会厌倦……那样我该有多幸福。” “这一次,你总算和我想法完全一致了,我的世界缺少的并不是闯荡天涯的风沙,而是这个不远不近的你,而我想的,只是在细水流长的陪你走去人间烟火,哪怕要为柴米油盐烦恼着,那也是刚刚好。” 她的答案让我感到震惊,我捧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调动了全部的思维,终于解读出这句话的含义:我有一生可以和你“浪费”,而我也会伴你一生,现在做不到的,好在我们来日方长。 我将她搂在怀中,而安沐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我说道“会有那么一天,你会将事先藏好的戒指突然拿到我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地说“请你嫁给我好吗?”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笑着说好。” “等忙完这阶段的事情,我就和你求婚。” “希望你能够带着一颗干净的心,和你的名字一样,虔诚的出现在我面前。” “一定。” “我们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说完,安沐又往大剧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老马已经和白芷靠近了一些,这才稍稍显得安心些,我搂住她的肩,与她一起迎着散落在天际的光线,向车子走去,当车子启动时,这座城市仿佛缩成了一个轻飘飘的梦,落在我们的身后,落在了即将到来的万家灯火之上。 …… 快闪活动这天,是西方情人节,我们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搞一场活动,又多添了几分情趣,而类似于街头文艺演出的快闪活动,几乎涵盖了所以年龄层次的观众,我们所排练的歌曲,有震撼人心的《黄河大合唱》,也有绵柔清新的《茉莉花》,有港台内地的经典老歌,也有当下流行的热门歌曲,当然,这其中就有夏元明的两首歌,我想,在如此场合中演唱出来的歌曲,肯定让观众别有一番体会。 活动之前,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排演,而作为本次活动全程赞助的商家“国润百货”,更是腾出了顶楼的大会议室给我们排练,又在前一天晚上按照白芷所要求的,将音响设备调整到位,只等我们晚上各就各位,隐藏在活动现场了。 走完第一次流程之后,交响乐团的成员到达现场,而慕青更是帮我们请到了交响乐团总指挥熊先生,事实上,参加本次活动的只有一部分人能够看懂指挥,剩下的人基本就是靠伴奏来演唱,这样的状况着实让我捏着一把汗,可是第一次也是仅仅一次与我们排演的交响乐团,竟然与我们神奇般的默契配合,不禁让众人信心大增。 今天的慕青,出人意料的没有穿红色衣服,却穿上了一件黑色短款皮衣,我们目光只是偶尔碰撞在一起,然后稍稍一笑便继续投入到排演中,这种放下后的轻松自如,其实我们早就可以拥有了…… 从中午一直排练到下午五点半,十五分钟左右的活动,我们已经反反复复排练了十几次,却仍然不放心,只是留出来半个小时吃饭的功夫,在国润百货员工餐厅稍稍吃了一些之后,便继续投入到训练之中。 相较于夏元明、郁馨、白芷,以及新加入充当集体合唱的老马等人来说,此刻更多的是享受音乐,而很少在重大场合紧张的安沐,此时却难得的担忧起来,不停问我道:“你看我唱的这首《茉莉花》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其实我也很紧张,但还是打肿了自己的脸,充着胖子说道:“挺好,无论从专业角度还是私心,唱的都是和我旗鼓相当啊!” 安沐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问道:“谁给你的自信……” 达到放松情绪的目的之后,我透过身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到了外面已经是万家灯火,这种过于明亮,让我的心情又紧张了一分,想必安沐也是一样,此刻的我们就像两个准备参加迎新晚会的小学生。 反观慕青,因为专业的缘故,她对音乐的敏感度和把控度要远远高于我们,即便是第一个走出人群表演的演奏者,她也没有丝毫的怯意,话说回来,专业音乐团队总能够让活动严肃起来,即便是只进行了一下午排演,可我们相互之间已经通过视频,反复练习了很多次,因此,这次活动大家还是相当有把握的。 晚上七点半,我们分批疏散到人群之中,而拿着乐器的乐手们,则精心隐藏了自己的乐器,只等八点钟的到来。 …… 时间刚到八点,慕青便在吵闹的珠宝专柜附近走出来,然后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路线,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大厅,她一边走一边拉琴的姿势美极了,以一种极其强大的号召力迅速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紧接着秀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用干净而稚嫩的嗓音唱起了茉莉花的前奏,她的声音通过四周的音响,迅速让观众静下心来聆听,而安沐的出现无疑再次引发了一场轰动,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安沐以极富磁性的嗓音唱起了耳熟能详的《茉莉花》,于是,围观的顾客在自发拍摄的同时,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了起来。 活动继续进行着,随着参演人员逐渐从人群中出来,围聚在大厅中央,场面立刻宏大起来,连二楼、三楼的顾客都纷纷探出头来欣赏,而苏溪很有心的安排了足够多的保安,维持着现场秩序。 到活动的结尾,带着棒球帽的夏元明唱起了一首《偏执狂》,数句扎心的歌词迅速将观众的情绪调动到高潮,他撕心裂肺的演唱,引发了全场泪点……就在众人情绪达到高.潮时,秀秀再次唱起了安静的童谣《鲁冰花》,将活动在柔软中收尾…… 其实在活动中,就有人发现演出众人中有不少名人,可他们并没有打断演出,反而在演出结束后尖叫起来,而为了达到快闪效果,众人只得迅速立场,而一些意犹未尽的观众仍然站立在原地回味着。 …… 依旧回到顶楼排演的地方,大家兴致高昂的看了现场的活动录像,只要稍加剪辑一下,放到网上后,再由夏元明公司通过一些渠道找到名人转发,视频迅速走红难度不大。 就在我们沉浸在喜悦中时,安沐忽然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慕青并没有过来与大家会合。 我再次确认了一次,果然没见到慕青,安全起见,我问了指挥熊指导,看他是否见到慕青去了哪里。 “她将小提琴交给我保存,说自己要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先行离开了,先行回去训练了吧?” 熊指导刚说完,一个鼓手立马反驳道:“不对啊,即便回去训练下个月欧洲巡演,也不太可能啊,毕竟琴还在我这呢?” 安沐看了看我,疑虑道:“你有她号码吗?她心里搁着事情,总是不痛快,联系她一下吧!” 我点了点头,将号码拨出去,可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提醒…… 第488章 救赎是唯一的出路 若是从前,我能够通过朋友圈轻松的找到慕青,或者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到她去的地方,可如今,我们已经陌生到不知晓彼此动态,淡忘从前的纠缠,这也恰恰证明,我和她已经在某个分叉点,越走越远了…… 片刻以后,苏溪来到了会议室,告知我们按照流程,作为赞助商的“国润百货”,将邀请所有演出人员到酒店聚餐。我没有了聚会的兴趣,安沐与我一样,同样失去了聚餐的欲.望,可是作为活动发起人,我又不太好意思拒绝,此时时间刚过八点半,我便计划着到酒店招呼一下以后,再先行离开。 到达事先预定好的酒店之后,由于时间不算早了,聊了十几分钟之后,便开始上菜了,想到待会可能需要开车,我便拒绝了喝酒,而安沐又怕大家见怪,便示意我可以喝一些,待会车由她来开。 几杯白酒下肚以后,口袋中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我连忙从椅背上取下衣服,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对大家抱歉的笑了笑,低头一看手机却意外的发现是慕青打来的。 我将手机给安沐看了看,然后拿起衣服,示意自己到包厢外接电话。 电话中的慕青语气很平静,告诉我她今晚将做一个重要的决定,带上安沐,让我们立刻到鼎红酒店1027包厢,过期不候。 我迅速了计算一下路程,从这到鼎红酒店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可慕青口中的决定,让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并且她还选择了鼎红酒店……对于这家酒店我太熟悉了,“路由心”刚创办的那年,我们根本找不到上档次的酒店合作商,可是慕青硬是跑了十几天,终于将鼎红酒店拿下,这也是我们在兰州谈成的第一家四星级酒店,可以这么说,后来很多大手笔的业务,都是因为有它的存在。 还没需要我回包厢,安沐已经打开门出来了,我将慕青的话语和她陈述了一遍,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与我同去。 我到三个包厢和大家致歉一番,并且表达了最真挚的谢意,又将事情与苏溪交代一下,便匆匆走出酒店…… 到达停车位时,安沐已经将车驾驶出了停车位,示意我抓紧上车。 …… 一路上,我和安沐都出奇的沉默,每个话题都不超过三分钟,于是,她专心开着车,我则疲倦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 到达酒店的包厢门前时,我和安沐被门口的阵势吓了一跳,围观门口的是一群记者,我又想起在楼下还停着一辆警车……在记者们的面面相觑中,我推开了门,包厢内并没有一个服务员,慕青和慕隐山面对面的坐着,而蓝凤琪则捂着脸,垂着头,在我和安沐到来以后,慕青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沉着脸对慕隐山说道:“好了,人到齐了,今晚就把事情解决了吧!” 面对慕青突然咄咄逼人的气势,慕隐山也不来气,心平气和的回道:“青儿,爸爸知道你还把我上次说的话梗在心里,但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就自己内部解决好了,何必再让他们不痛快呢?” 在慕隐山说出这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话后,慕青依旧保持着强势说道:“别在这儿假惺惺,要么你自己去公安局自首,要么我去替你顶罪!” “青儿……” 慕青立即打断:“做错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没得商量!” 蓝凤琪见此情景,走到我身旁,无奈的摇了摇头,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我不替任何人说话,只是希望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从明天起,你都不要再记恨慕青,她是无辜的!” 慕隐山依旧没有放弃,用商量的语气和慕青说道:“门外的那群记者和警车是怎么回事?” 慕青面色复杂,但也没有说太多,最后只是笑了笑道:“今天你不去警局自首,我就高调的进公安局替你承担罪孽,顺便和记者坦诚说一下我的罪行,并取消下个月的法国音乐交流活动。若是你自己去警局自首,我会向大家告知一下我后几个月的演出行程安排,就当没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慕隐山一声苦笑,看着从头至尾几乎没说话的我和安沐,面色变得很难看,半晌才对慕青说道:“我辛辛苦苦让你去国外读书,为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如今你终于有名气了,却反过来拿这些来要挟我……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可是你爸爸啊,你现在却要为两个外人来对付我?” 这时候,我身旁一直沉默的安沐说道:“慕青,其实你不必这样,如果他的罪孽要你来偿还的话,我宁愿自己寻找手段。” 慕青既无奈又痛苦,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才对安沐说道:“如今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罪孽可言,我的灵魂早就坠落到脚后跟了,如果今天他骗了我,或是不老老实实的伏法的话,我保证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蓝凤琪忽然泪水决了堤,放声哭了出来,许久道:“当年作孽,现在要偿还了,不栽跟头你不知道悔改啊!” 慕隐山一声叹息,半晌点了点头,果然如蓝凤琪所说,就这么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栽了一个跟头,想必此时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而慕青呢?她现在又是什么心情?我无法透过她的表情,看到她的内心,但她一定是为难加上痛苦的,毕竟慕隐山是她父亲,对她疼爱有加。 时间就像被扯住了似的,过得每一秒都是煎熬,慕隐山点上一支烟,陷入到了沉思中,也许习惯操纵别人命运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入这步田地,可一旦他犹豫了,我便知道慕青这招有了效果,无论出于什么决定和行为,慕隐山的出发点都是爱慕青的,但是不分是非的爱,就是毒害! 长久的沉默之后,慕隐山愤怒的注视着我,又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怅然失落道:“青儿,你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的。” “这么多年,我后悔的够多了,若不是你干涉,我早就幸福了……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就让我去替你赎罪,反正任何事情都能讲得通,孽总是我们家的人造的,在牢里忏悔好过在这儿生不如死。” “你知道爸爸没做什么坏事,爸爸对待公司事业兢兢业业,经得起国家机关检查,每年捐那么多善款,犯这点小错怎么了,还不能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 “可你的错误太致命了!” 安沐看着我,许久后充满低落的说道:“他居然说自己犯了小错误,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原谅他了……” 慕隐山为自己辩解的这番话,当即刺激到了慕青,她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语气却充满威压的说道:“结果看来不用商量了,我也不怪你……那好,你安逸的享受生活,我去替你救赎!” 我和安沐几乎同时拉住了要出门的慕青,示意她不要用自己的名声和事业作为赌注…… 慕青回应了我一个笑容,说道:“也该给你和安沐一个交代了,不是吗?” “慕青,我不知道你和钱辰具体有着怎样的过去,但是已经成为历史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去追究,所有的事情交给我们自己解决吧!”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慕青的眼眸中却忽然涌出了泪光,她赶忙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摆了摆手,有些哽咽的对我们说道:“你们不要再劝我了,我早就想过了最终的结果,救赎是我唯一的出路。” 慕隐山恨恨地咬牙道:“你这是把我往死里逼啊!” 这声责问让慕青眉头紧锁,片刻恢复冷漠道:“如果你去自首,我和妈妈都会等你,反之,等我蹲完监狱之后,我会消失在你们的生活里,如果你敢和我玩花招,那就做好随时失去我的准备……” 先前还毫不在意的慕隐山,终于露出了一丝忧虑的神色,苦笑道:“早知道,干脆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家里穷,有一晚你发烧,我和你妈抱着你,从村子里跑到镇上,十几里路淌着水,一刻不敢歇的把你背到医院打针,回家的时候雨太大,我和你妈摸错了路,硬生生的多走了几十里路,回到家我累到睡觉都哼……那会儿,你趴在我怀里,是和爸爸是心贴着心的,可现在呢?却要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把你爸推进监狱……有了你以后,我开始拼命的养家糊口,我知道我的宝贝需要我,更需要好的生活环境,所以这些年我从来不做违法的生意,就是怕哪天失去能够让你幸福的物资保障,我死也想不通,我希望你幸福哪错了?你因为被这小子蒙蔽了,也长大了,倒是知道拿生死威胁我了,那我今天要是反过来呢?你就不怕我从这楼上跳下去?” 蓝凤琪有些站不稳的一把扶着墙,哭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想死,那谁来管我,还是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慕隐山的回答让慕青慢慢蹲在了地上,她极其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膝盖,临近崩溃的边缘…… 我点上一支烟,让自己保持冷静,想劝阻,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言多必失,给安沐和慕青双双造成痛苦,此刻我是最没有发言权的,而身旁的安沐说道:“我失去的孩子无可取代,但我也不想再看这场苦情戏了,事情我会寻找解决方式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站住!我不要接受你的施舍,更不会让你来怜悯我,我会去坐牢,为了我女儿,坐牢!” 慕青将嘴唇紧咬住,一字一顿道:“爸……谢谢你!” “呵,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希望你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顺便思量一下,这个男人究竟带给你什么了……” 慕隐山捏紧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起身就这么匆匆离去……而我看着慕隐山的背影,熄灭了先前点上的那支烟,继而面色疲乏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那些我今生都不愿意再回忆的往事,又一次涌现在我的心头…… 第489章 中山桥的意义 慕青好似看穿了我的情绪,她黯然道:“这一次你们放心,我爸会老老实实的去公安局自首,因为她最怕赌上我的幸福,四年前,他不敢赌,我输了钱辰;四年后,他依旧不敢赌,输了自己。这辈子,她最骄傲的就是我当选了乐团首席(指管弦乐队中第一小提琴组的第一小提琴手,通常也是副指挥),我拿自己的名誉做赌注,他知道自己这次博弈必定输,是不希望我的人生存在污点……” 蓝凤琪忽然便焦虑了起来,好似沉溺在慕隐山不会回来的场景中,欲追着慕隐山而去,却在门口时转过身,嘶哑着声音,道:“青儿,你这又是何苦呢!” “妈,你去警局安顿好我爸……” 蓝凤琪隐忍着,痛苦的闭上双眼,却又没说出一句责怪的话。 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安沐松开了一直牵着我的手,眼里带着真诚说道:“我在酒店大厅等你。” 我感激于安沐此刻的谅解,在她也跟着离开之后,慕青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现在轻松了很多,你呢?”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你还要和叔叔继续生活下去,我大不了选择永不见他,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慕青稍稍沉默之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对我说道:“我不为难,反而很庆幸……我只恨我自己果断的太晚了,如果四年前明知道这一切就是错的,我为什么要和他赌,他再威逼利诱,我也不该妥协的啊!好在这次我勇敢的说了“不”,哪怕是把自己逼到绝境,我也勇敢的反抗了,否则,如果他真的再去伤害你的话,我不敢想后果……他有些魔怔了,去服刑或许会让他冷静冷静,好在他监狱并不用蹲太久,但是对他的教育足够了……” “谢谢你这一次的勇敢……” 慕青的表情充满了痛苦,许久后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也该谢谢你让我幸福过,那么的幸福过……四年前,我爸见不得我那样“辛苦”的活着,所以他恨你无能;四年后,当他意识到我的喜怒哀乐依旧被你牵着时,他萌生了恶念,他想继续让你意志消沉,可他却万万不该伤害你的孩子,更不该酝酿着去伤害你……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即便你残废了,也会有好姑娘爱着你,怎么也轮不到我了,毕竟你是那么的优秀……” 慕青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惭愧,实际上我的人生真的谈不上优秀,我很清楚,这几年是怎么被自己在消沉中挥霍掉的,于是在惭愧中,变成无言的沉默…… “去吧!不必带着自责,而是解脱,你不必要有任何的亏欠情绪,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我也终于轻松了……以后和你见面,可以怀念大学时代的同学情谊,可以怀念我们奋斗过的青春,却再也不必害怕面对感情,毕竟我曾路过你的世界……”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给慕青添任何负担,开门之前,我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害怕被门外的记者捕捉到任何情绪,对众人报以微笑后离开,在我走到几米开外之后,慕青打开了门,对记者说道:“大家请进,刚处理完一些家事,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回国一年多后,我当乐团首席的喜悦……” …… 走到大厅,安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落落大方的牵着我的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朝着大厅外走去。我和她并肩站在酒店侧门前的停车场上,我抽着烟,她则望着对面成群的楼宇…… 安沐情绪变得淡漠起来,而那远方已经关了灯的楼宇。已经淹没在夜色中,仿佛消失了一般,她不言不语,沉溺在只有她自己懂的心情里…… “上车,我知道你想去哪,我也想去。” 我忽然对她情绪转换感了兴趣,又向她问道:“那你说说我想去哪。” “别问,先上车。” 上车后,安沐怕我追问下去,系好安全带后便启动了车子,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开车上,而我也并没有再追问,因为她真的很了解我,这是去中山桥的天水路…… 我依然情绪很低的看着车窗,每当难受的时候,都会去中山桥站站…… 车子依旧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安沐好似做好了和我走上很久的准备,将高跟鞋换成了一双白色运动休闲鞋。 “你居然穿着高跟鞋开车,科目一理论知识都忘了吧?” “我下次会注意的。” 看着她低垂着头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手顺着她的肩膀而下,直接牵起了她的手,朝着地下车库外奔跑。 我宣泄不出心中的情绪,本能的穿过人群跑到了中山桥之上,同样,我无法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在这么一个霓虹闪烁的夜晚,来到这里站一站,当初,每一次来,伴随着的都是夜幕下的黑暗,和情绪宣泄,而如今,我来的越来越少了,这也说明了我可以慢慢掌控好自己的情绪,自己的生活轨迹,一直以来,中山桥在我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是一个沉默的宣泄口,每当我觉得自己快要过不去这个坎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来这里感受一下自然的力量,古时候黄河总爱泛滥成灾,可如今能够被治理得很好,情绪也是这样,我相信我可以管理好…… 我面朝着河水,在这悬空而立的铁桥之上,重重伸了个懒腰,然后以生平最轻松的姿态,没心没肺的朝安沐笑了笑,然后牵起她的手,迈着松散的步子向桥的另一头走去,我想看着那流动的河水,在脚下奔腾而去,从此以后,我终于有底气把自己的人生幻想的极其丰满,因为我终于摆脱了人生的疑难杂症,拥有了健康的自己…… …… 坐在枯水期的黄河边,我望着看似一动不动的河面,心里却知晓它正以飞快的速度继续奔流而去,也许这就是生活的翻版,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下面却是暗礁丛生,波涛汹涌…… 我与安沐抱着腿坐着,迎着风,眺望着看向河面,谁也没有急着去打破这一份平静…… 随着风大了一些,夜深了一些,四周也随之平静了起来,身边的安沐终于对我说道:“生活明了了,有计划着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吗?” 我并没有立即给予安沐确定答复,只是说道:“如果可以,我想继续做一些尝试,不再自我设置局限,把自己困住,我想成功起来,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通过安叔叔的考核,毕竟最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知道他去了南方那么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我呼出一口气,才回道:“为什么呢?” 安沐表情复杂的看了我很久,好似厌烦道:“明明是我在问你,你怎么把问题又踢给我了,我要知道我还用得着问你啊!” 安沐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一瞬间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将目光转移到河面之后,又一次想起了安启阳之前几次与我说的那些话,安沐并不是我主动找回来的,他是否会认为这是我没有担当的表现,开始阻止我和安沐再一次呢? “要不你给叔叔打个电话,看他最近在忙什么。” “钱辰,你疯了吧?” “我没疯……” 安沐哭笑不得的看着我问道:“你这个馊主意,我打,你负责接行不行?” “我不是不敢接,而是怕自己惹他生气,他会厌烦我这个女婿……” 安沐似懂非懂,但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面色严肃的看着我,问道:“你是真想做他女婿?” 我在思绪中的沉默,却让安沐更加的紧张了起来,拉住我的手,追问道:“你这思考是几个意思,别以为今晚你情绪不好,我就不敢对你下狠手,信不信我一脚给你蹬到河里去?” 我看着安沐有些害怕,毕竟她曾经也是在这里,拿过防狼喷雾对我一阵猛喷…… “你翻什么白眼啊,我告诉你我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脚力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试图让她放松些,然后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先打,我酝酿酝酿。” 安沐拿出手机,却久久没有点下拨号键,我明白她的情绪,即便有些事情过去了,但那些往事依然零碎的散落着,像玻璃渣,避而远之时相安无事,靠近了之后可能就鲜血淋漓了,恰如我们心中的忐忑……可事到如今,倒也不至于恐慌,但横在心中是很难受,所以待会儿接通电话后,我们需要鼓起勇气,看安启阳能不能给出一个原谅我的说法。 “那我拨了啊!” 其实我也很紧张,但还是打肿了自己的脸,充着胖子说道:“打吧!” 可能是太紧张,还没等我回应,安沐便按下了拨号键,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只感觉自己的血液顿时就向上翻涌。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因为我好似听到了安启阳即将通过电话传过来的声音,而身旁的安沐也已经死死的拉扯住了我的衣角,她下意识的动作也反映出了紧张的情绪…… 在我的呼吸急促间,电话被接通了,安沐迅速将电话丢给我,我一咽口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490章 路过你的世界 安启阳好似故意与我耗着,在我问候完以后,他依旧一言不发,可通过隐隐约约的喘息声,我知道他将手机放在耳边……我当即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内心的局促感才稍稍得到缓解,终于看着安沐,打开功放说道:“叔叔,我和安沐正坐在河边,想给您打个电话,问候您最近过的怎样?” “我很好,还有其他事吗?” “哦,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兰州?” “过完二月二。” 我下意识点头道:“那好,到时候我和安沐去接您。” “你就别把这当正经事办了,我问你,最近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 “我打算再奋斗一阵子,等自己的事业稳固了,就和安沐订婚,希望您能同意。” “我知道安沐在听,考核的事情就交给她自己把!剩下的,就看你表现了。” 挂掉电话,面对着表情严肃的安沐,我的心情渐渐沉淀了下来,与她对视着,等待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我进行考核。 安沐捋了捋头发,又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庄重的向我问道:“钱辰,你还记得刚遇到我时,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记得。” “那你还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吗?” “不想。” 安沐凝视着我,仿佛早有预料,轻声对我说道:“希望你能够记得爱情是怎样的艰难,也希望你能够记得幸福是如何的来之不易,一旦做出选择就请你执行下去。” “我曾经觉得全世界与我为敌、与我背离,可是遇到你我才觉得是何其幸运,我已经失去你一次,如果再来一次,我的痛苦不会比你少。” 安沐好似一种本能般的抱紧了我,轻柔的说着:“那就不要想着失去,学会拥有、学会珍惜!” 我也动容的抱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我知道,对于安沐而言,把握和拥有比海誓山盟更为重要,也正是因为她尝尽生活的艰辛,懂得了离别之苦,所以才在决然离开后又出现在了我面前,然后听从了白芷的劝告,对我不计前嫌,而我又何德何能?唯有以一片热忱,抛开所有的过往,与她义无反顾的把幸福的生活落到实处。 离开了我的怀抱之后,安沐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我看着中山桥,她却带着微笑看着我,这种沉默好似化作了一股力量,将她的话语更加深刻的烙在了我的心里。 远处的中山桥依旧托着各怀心事的人,我看着被霓虹灯染上色彩的河水,忽然看到了那条被阻塞的河流冲破了堤岸,带着长久积蓄的力量,滚滚向远方奔去,而那被它灌溉的沿岸花草,开出了娇艳的花朵,我幻想着自己驾着轻舟,载着安沐顺流而下,我撑着船帆,她坐在我身旁吹着哨子,我们就这么一直漂到了幸福的尽头…… 就这样,一直到上车前,我和安沐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每一次,当我们快要被人群挤到散开时,她仿佛在潜意识的支配下便加一分力气握紧我的手,我和安沐在最难熬的时候遇见了彼此,懂得承诺的重量,所以我们之间的承诺并不多,可活的却越来越真实…… …… 这个夜晚,我和安沐聊了很多从前的往事,临睡觉前,我们互道了晚安,可我却没有选择推门离去,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她好似明白了我的心思,从抽屉中取出避孕工具,然后坐在床上看着我。 我知道她还没有重新要孩子的打算,也许是认为我还不够稳定,也许是她还没做好能够再次承担风险的信心。我并不愿意违背她的意志,听从了她的选择……这个夜晚,燥热的暖气仿佛将整个冬天融化,而流淌在窗户上的水汽,好似我们耕耘时滴落的汗珠,这个平凡的却带着告别味道的日子,我们再次用身体见证了爱情…… …… 次日中午,我和安沐刚吃完午饭,打算送她去公司,却意外接到了蓝凤琪给我打来的电话,她嗓音有些沙哑,希望我能够去机场送一送慕青,也许她这次出国,就再也不回来了。 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我不会再擅自决定一件唐突的事情,向安沐坦诚了事件的经过之后,然后将选择权交给她,即便她不让我去,我也不会带着抱怨和遗憾。 安沐没有太多的犹豫,露出了一种我去见苏茉时的神情,说道:“既然她妈妈正在处理慕隐山的事情脱不开身,那作为故友你也该去送送,将我送到公司以后,按照给你的时间,赶在她上飞机前见一面吧!我不希望你日后回想起来会带着遗憾,这也算是你对一份过往感情的郑重道别吧!” 我平静的笑了笑,此刻心里再也没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焦虑,然后带着一种道别的情绪,准备前往机场…… 由于我接到蓝凤琪的电话是慕青还没离开兰州,我又比她先出发,因此在我到达之后,她还未到达,按照她下午三点五十飞往北京的航班,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她必经的入口,在垂直而下的天光下孤独的等待着。 讽刺的是,四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我们也是在这个位置分别的,我可笑的捧着折叠好的纸玫瑰,一直追着她到大厅外的冷风中,最后换来的还是一场没有结局的等待……如今想来,这真是在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如果当初慕隐山肯给个机会,不要用自己的一己之见去判定我,而是真心实意的将慕青的幸福交给我,为了爱到深处的慕青,我一定会放弃偏执,为之努力,或许我真的会有所成就,将“路由心”做成一个响亮的品牌,慕青也不必远去他乡,在弥天谎言中苦苦等待,变成今天这样的结局…… 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可怜慕青,只是惋惜…… …… 一番等待之后,慕青终于如我所料,和她的助理一起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看着我,我又向她笑了笑,她却没有再回应,在远处停留了一下后,拒绝了助理的帮助,再次费力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和一只很大的行李箱,在经过我身边时,示意先去办理托运手续。 我跟着她跑前跑后忙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得空闲了下来,可距离她登机时间,也仅仅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这个午后的阳光是如此之好,大厅里的温度是如此适宜,与上次送她出国时,由于天气阴沉而衬托出的悲伤气氛完全不同,但有些情绪并不需要言明,那就是心中始终是悲伤的,因为我在明媚的光线中,看到了她隐隐含着泪的眼睛。 “最后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算是逃离吗?” 慕青没有回应我的话,有些失神的看着人来人往,这一刻我隐隐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茫然,对生活和未来的茫然。 从刚才到此刻,痛苦第一次在她茫然的脸上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她终于低下头,哽咽着说道:“不算是逃离,只是想换个生活环境而已。” “四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你也没幸福。” 慕青沉默,我在她的沉默中心痛,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决定挑开一直遮掩的伤口,有些脓水不流出,永远都不算痊愈。与其每次触碰到都是疼痛,那么就在今天彻底疼个够,如果慕青依旧带着执念离开,她是不会投入到一份新感情中的,而我能做的,就是告诉她:梦醒了! 慕青紧咬嘴唇,用倔强阻止着即将下落的眼泪,却哽咽着对我,说道:“所以……我现在打算再尝试一次,这次去美国发展,也许我就找到了一个能让我幸福的人,缘分这事情,谁也说不准。” 看着她的情绪接近失控的边缘,我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被拉扯断,可是依旧不肯向她做出让步……泪水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我却不回避的看着,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必须做好承受后果的痛。 可这个情景却让她身边的助理落泪了,我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也许这座让她充满疲惫的城市,在她即将离去的今天,应该再心狠一些,落下一些令人讨厌的雨水,或是来一场沙尘暴,让即将离去的人对它彻底失望…… 我极力克服着在心中崩裂的各种情绪,终于对她说道:“希望‘也许’这个字眼能够变成‘一定’,我希望你一定要找到一个让自己幸福的人。” “幸福又不是狗屎,不是说踩到就能踩到的,我想请你原谅,我私自把你送的小提琴捐给了慈善机构拍卖,如今,我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某企业赠送给我的吉他,拉起来相当有感觉。” “那就好,祝贺你有个新的开始。” 慕青看着我,她的眼里不再噙着泪水,甚至比此时的我还要平静,笑了笑道:“从前,我们总是希望对方为自己妥协,甚至很自私地想要对方变成自己所爱的样子,可到最后,你却不能保证他的每一个棱角,都能与你融合,那些融合不了的要么就是他磨平了,要么就是深深地扎入你的骨髓,即使再痛你都不能喊出来,很可惜,我们最终没能在一起,可我却很有幸的看到你成长、成熟,然后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不爱你了真的,如果我的存在和爱会让你产生负担,那我一定不会再爱了,记住,我只是在好年纪里,有幸得到了你的照拂,从你的世界路过而已……” 说完,慕青笑着抱了抱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擦了擦眼泪,然后对我明媚一笑,歇斯底里的对我吼道:“不用你担心,我自己会幸福……” …… 慕青已经离开,助理也已经先我一步离开机场大厅,我还停留在原位,看着四周行色匆匆的旅人,想着那些亦真亦假的心思,然后真心将过往的爱情祝祷一番,我们都解脱了。 离开了机场大厅,这时,傍晚的阳光没有实质性温度的照在了我的脸上,连带着让我也睁不开眼,我眯起了眼睛撇过头,却在身旁的巨大玻璃中看到了最近的自己……我开车穿行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以至于眼前的一切都比来时开阔了起来,此刻,我随着车里播放的那首夏元明原创的《偏执狂》,享受着熟悉的一切,远去在陈旧的时光…… 第491章 他活的很累 天刚暗下来的时候,我到安沐的公司,接上她一起回家,车子刚出了市区,她便和我商议,在附近饭店吃点东西,然后去酒吧看看再回家。 我和安沐在一家岐山哨子面馆前停了下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随即服务员给我们提来茶壶,又将菜谱递给我们,示意我们先喝茶,再慢慢点餐……我和安沐商议了一阵后,点了两份面,又要了份大盘鸡和红烧茄子,然后就这么喝着热茶,平静的坐着等上菜。 安沐托着下巴看着我,这才问道:“事情都妥帖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如今算是回到生活的正轨了,也算是将一切都挑明了,免得谁再受伤害。” 安沐回应似的笑了笑,许久带着些低落回道:“只可惜慕青为了替慕隐山赎罪,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我听说如果她留在国内,会有很大晋升的机会,只可惜她最终依然选择了出国,从她如今的一系列事情来看,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决定好这一切了。”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希望慕隐山能够明白慕青的良苦用心。”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我也看透了,却不得不做两手准备,但愿慕隐山能够安分守己的接受审判,到时候,我也会出庭,提出谅解,帮他减少刑期。” 我拉住安沐的手说道:“希望以后能够否极泰来。” 安沐没有言语,只是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眼神却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她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于是我又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她,许久后,她终于对我说道:“突然之间面对了这么多的离别,想来也挺害怕的,这也让我更加渴求一份平凡的生活,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求物质求平凡。” 我轻声叹息,心情也因为安沐的情绪而变得沉重了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未来能够将生活过的平安喜乐,有滋有味。 面和菜一起上来以后,安沐将杯子推到一旁,然后拿起一次性筷子,帮我抽掉塑料包装,俨然一副贤惠女友的模样,我被这画面感动着,于是一顿普通的晚餐也变得格外温馨起来。 …… 从面馆出来,先前那些负面情绪被饱腹感挤压的无影无踪,我和安沐原本打算沿着街道走一会儿,却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通了以后,我还没来得及询问,电话那头便自报家门自己是辰逸,他告知我在酒吧,想与我见一面,谈谈捷安百货的事情。 靠在我身旁的安沐听到了我与辰逸的通话,在我挂掉电话以后,建议道:“如果能够劝服辰逸,顺利将捷安百货收回来,也算是对苏茉有一种安慰了,青海湖好,却冷清……” 我知道辰逸硬着头皮通过我来解决捷安的问题,也算是下了一番决心了,看来果真如苏茉所说,捷安已经千疮百孔了,即便我并不想面对辰逸,但捷安毕竟是苏茉用心血浇筑的大厦,即便再破败,却也是一种安慰,如果能够帮苏茉一些忙也好,我们没有多逗留,立即驱车前往酒吧。 …… 霓虹闪烁的招牌下,辰逸抽着烟在门口来回踱着步,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来到了他身旁,往酒吧里看了看,示意他到里面说。 安沐走向了吧台,我则和辰逸开了个相对远,却很适合谈话的包厢。 一番推脱之后,辰逸有些烦躁,执意从钱夹里抽出卡,付了包厢费,我则示意前台给他打五折,见我不再推脱后,他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随着我的脚步向酒吧包厢走去……穿过大厅时,我下意识的注意了一下酒吧的上座率,可能是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今天的酒吧相对来说很冷清。 从看到辰逸开始,我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已经不是前两年我认识的那个部门经理了,变得沉默寡言不说,眼神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粗暴和算计,这可能也是与他身居高位有一定的关系。 他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然后向我问道:“最近你和苏茉的关系还如从前吗?” “你还是从前的你?” 辰逸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发泄似的将那剩余的半瓶啤酒一口气喝完,然后言语低沉的对我说道:“你没必要对我冷嘲热讽的,我这人脾气不好,受不得别人批评。” 我点上一支烟,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此刻已经僵硬的话题。 抱着最好的初衷,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我站起身便往外走,他却又喊住了我,我回过头问道:“辰总玩的愉快,还有什么需要?如果有,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想方法满足您这位金主。” 辰逸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我知道你和苏茉还有联系,你帮我劝一下这个疯女人,让她别再做傻事了,难不成她真的想毁掉捷安?” 他这番没有任何余地且带着命令一般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辰总,捷安的今天何尝不是拜你所赐!的确,初期你是投资了不少,可后来呢?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你机关算尽让苏茉一个弱女子净身出户,只是因为你的征服欲望没有满足?难不成你认为这个世界应该公平到你爱她,她就必须爱你?如今觉得捷安要被毁了,你过来低头求饶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完全是为了金钱而活,又何曾管过捷安是否能够壮大,如今要被吞并了,倒是慈悲起来了,这是打算上演立地成佛?” 我这个转移了重点却极其讽刺的一番话,让辰逸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他这充满争扎的表现,终于让我隐隐有了一种察觉,我戳到了他的伤口,但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测,没有实际依据,因为他太善于伪装自己了。 强势过后的他撇过头,不与我对视,也不知道是在反省,还是另有想法,或仍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我控制着,不让自己发作,然后走到卡座旁坐下,在沉默中将烟头灭在了烟灰缸中。 辰逸仰头靠在沙发上,过了很久,他的手重重从自己的脸上抹过,然后对我说道:“如果你能够说服苏茉不去对付我,我给你五十万酬谢怎么样,毕竟捷安被商业取缔,对你、苏茉都没有任何好处。” 我痛苦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戏谑道:“你打发要饭的呢!” 辰逸紧咬着嘴唇,内心显然在剧烈的争扎着,终于对我说道:“一百五十万,极限了。” 当他再次表现出这种决然后,我真的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在此刻给了我无法言语的陌生感,因为在我对他的认知里,他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商人,我甚至觉得他找我来会为自己的行为忏悔一番,哪怕是做做样子,可他没有…… 他好似觉得我的沉默是被他打动了一般,毫不犹豫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支票,好似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似的,迅速的填写起来。 那一长串数字模糊的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然后将我心中那根原本便崩着的弦越拉越紧,我感到了窒息,这种窒息数次驱使我要去阻止辰逸继续写下去,可终究也没有伸出自己的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而她好似极其享受能用钱解决问题的快感,仿佛钱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数字符号。 终于,辰逸将那写好的支票推到了我的面前,只说了一声“事成之后你就可以拿着它去取钱了”后,便拿起摆放在桌面上的啤酒,安逸的喝着……我望着他,却忽然明白为什么从前他翻17号住宅的院墙会屡屡失败,并不是因为墙太高,而是他想的太多,把目光全都放在了一己生命上,将结果转化为后果来看待,因此,他活的很累…… “我是抱着你能将捷安还给苏茉来的,却不想让你无形的装了一番逼,简直是打脸!” “你的意思是我们无话可谈了?” “应该是这样!你的酒我一口没喝,烟也一根没抽,当然我也没散给你,所以我们就保持这种态度最好,您是消费者,更是贵客,慢慢玩,12点才清场,好好享受吧!” “钱辰,你这种咄咄逼人的嘴脸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让人恶心。” “让你不好过是我的宗旨,我奉劝你一句:牢骚太盛防肠断,做事不留后路只会毁了自己,如果你最后没什么好果子,也是你自己一手造成。” 辰逸忽然笑了笑,随即没有再理会我,将脚跷在了茶几上,享受的吹着空调暖风,闭目养神了起来……许久缓缓道:“和我谈报应,那么我倒要看看,报应和意外哪个先来临。” 说完,辰逸从卡座上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稍稍一番整理后,穿好衣服拿起公文包,用一种极其轻蔑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带着让我猜不透的心思走出了包厢…… 第492章 故事总要有个结尾 我跟着辰逸走出包厢,可他并没有当即甩手离开,而是在大厅停下了脚步,看向正在舞台上唱歌的安沐。在场所有的听众都很平静下,没人愿意发出任何噪音,我们在平静中听安沐唱完了这首《往日时光》,而那些围在舞台四周的顾客,在意犹未尽的鼓掌后,也渐渐散去…… 辰逸嘴角抽动了一下,用一种琢磨不透的微笑,阔步离去。 安沐从舞台上下来之后,便走到了我的身旁,我还沉溺在刚刚的恍惚中,半晌才向安沐问道:“你说真有悬崖勒马的人性吗?” 安沐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她一声轻叹,说道:“既然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又何苦去为他苦恼呢?” “是啊!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读不懂的诗和到不了的远方,哪能事事都皆大欢喜,只要他不伤害我身边的人,随他怎么作吧!” 结束了和安沐的对话,我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更为捷安的前途感到担忧,我深知捷安对苏茉的重要性,即便她一直强调自己已经释怀了…… …… 这个早上,阳光偷偷从没有拉好的窗帘缝隙里找了进来,我被明亮的光线照的晃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而身旁的安沐依旧在熟睡之中。 穿上拖鞋后,我披上衣服,到客厅给自己接了杯水,然后下楼淘了些米,放入电饭煲中煮着,便开始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本想叫安沐起床,却在推开门后发现她已经坐起了身子,她对我招了招手道:“你看了早间的新闻推送了吗?” “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 “白姨和老马联合一些营销号,共同做了一个推广,他们将乐谱上的几十首歌曲挑选出了十二首,然后每一首歌对应一个故事,分享了这么些年来点点滴滴,这其中被宋勇余盗用的五首曲谱全部被曝光出来,而今天发布的歌曲是老马重新填的词,听起来显然比宋勇余之前的版本更加贴切,被盗用的五首歌曲,全部由老马重新演唱,而剩下的七首新歌则交由夏元明演唱,他们动人的爱情故事配上歌曲,让很多人为之感动,目前仅一个早上,转发数量就达到了一万余次。” 我在惊讶的同时,又担忧道:“恐怕宋勇余会买水军洗白,借机喷老马和夏元明炒作吧?” “宋勇余会借机炒作不假,但我刚刚和白姨沟通过,她已经联络了美国当地的一家录歌曲demo(小样)的公司,可以证明版权的归属问题,另外,她已经正式向法院起诉,要求宋勇余进行赔偿,并立即停止侵权行为,配合网站将歌曲尽快删除,并且禁止以盈利目的进行演出,公开发表道歉声明。” “白姨果然是有所准备的。” 说着,安沐再次刷新了微博,告知我转载人数在不断上升,并惊喜道:“一定是夏元明公司动手了,上次我们快闪活动视频,现在居然上了话题热门。” “无论夏元明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他终究是为爱情踏出了勇敢的一步,据说人的一生会遇到2920万人,而两个人相爱的机率却只有0.000049,喜欢上一个人是一件小概率的的事,所以遇到了,他不放手这就对了。” 阳光下,安沐看着我,语气很平淡的问道:“那你呢?” 这一刻,安沐的目光好似把我看透了一般,我只觉得自己可以轻到变成羽毛,轻到被阳光托起,摊了摊手回答道:“好吧!我承认我想结婚了,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起养那只见色忘友的萨摩耶,想抱着你醒来,看你埋在我胸口熟睡的脸,想清早起床睁眼第一个看的是你,想一起看着电视听你吐槽,想在你做饭时从背后拥住你……” “什么,你让我陪你看电视剧,还让我负责做饭?” “哎呀……啧,瞧把你机灵的,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 “我刚刚说的都是重点啊!” “那你还是想让我洗衣做饭。” 我有些被绕住了,心慌却无法解释,安沐双手叉腰,俨然一副审判的姿势看着我。 “全交给我还不行嘛,谁让我取了一个女神,我宝贝着也没什么不妥。” 当我说出“宝贝着”这个词,安沐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之色,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微微笑了笑对我说道:“逗你玩的,居家过日子是相互尊重、相互扶持,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和规定,我还是很居家的,难道我烧的开水不好喝?” “好喝好喝,你煮的鸡蛋也很好吃,真的。” 安沐没有理会我的玩笑,再次抱了抱我,而我心中泛起了一阵踏实感,这种踏实来源于真实,无论过程有多艰辛,只要最终能在一起,就很好,我们尝尽了世间所有的苦,所以也会享受世间所有的甜,爱情这颗种子,总是在刚刚好的时间里,掉落在一片并不肥沃的土壤里,唯有我们辛勤耕耘,用心浇灌,才能开出花朵…… …… 早餐之后,我将17号住宅内的花园重新翻整了一遍,又将草木松土施肥,等到春天的讯息一到,它们便会重新发芽,迎风生长。 整个上午,我做着闲适却并不轻松的小事,却依旧很怡然的陷在了春光里。 阳光正好,冷风也变得很柔软,我一边哼唱着曲子,一边擦着刚洗完的双手,然后从口袋掏出电话,准备打给夏元明和夏韵,趁着孩子们周末,可以到这边来小聚一番,相对于市区,这边更加的隐秘和安静一些,因此,我也愿意将聚会地点放在这边。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夏韵打完电话之后,刚找到夏元明的号码,苏溪的电话便插着空隙打了过来,我有些纳闷,接通了电话,问道:“苏大CEO,怎么想起打小人物的电话了,我猜肯定是手抖点错了吧?” “阴阳怪气的,你在哪,中午见一面,找你有事。” “我不是你的职工,没权利履行随叫随到,请你别对一个有家室的人予取予求。” “你有什么值得我索取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带上安沐一起过来也行。” 总觉得苏溪最近的脾气好似很暴躁,而我已经习惯,更懒得和她计较,说道:“你先跟我说什么事,我再决定去不去。” 电话那头的苏溪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其实这次也是律师委托我联系你的,他打算将我爸的文件交给你。” 又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向她问道:“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一个故事总要一个结尾,这样才让人心安,你说是不是。” “看来你已经知道文件是关于什么内容了,说说吧!” “不见到你面,我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你知道我的性格,很多事情和我计较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强势的女人再次让我感觉到无能为力,我终于放弃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但有些事情她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了…… …… 挂掉了电话之后,拖完地的安沐拿着拖把走了出来,见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便调侃道:“晒晒太阳还把你晒醉了,站在这儿发呆做什么?”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去探寻答案了。” 安沐点了点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耐心的听我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我说完之后,她出现了犹豫的表情,此时内心恐怕也很争扎,终于对我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对你无关痛痒了,那你就去见面聊聊;如果这件事情已经在你心里沉着放不下,或者会给你带来痛苦,那就别去了。” 安沐说的话很有道理,我的心有所动摇,随即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但是想找苏溪和律师聊聊的欲.望却更强烈了,因为此时的我,真的很怀疑,当初家大业大的苏谦动机到底是什么,就像苏溪说的,一个故事总要有个结尾…… …… 我驾驶着车,安沐坐在副驾驶上,给夏韵拨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我临时有事,中午的饭局先取消,改日再约。打完电话以后,安沐打开了车载音乐,然后闭目听着。 这一路,我们走的很沉默,她倒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可似乎今天的情绪好坏,全都系在了这件事上了…… 到了与苏溪约定好的咖啡店,安沐先将我的衣领整理了一番,左右看了看之后,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这才与我一起进入店内。安沐的鼓励让我稍稍宽心,说实话,完全放下是不可能的,但我依旧告诫自己用平常心去对待。 在前台询问完后,我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苏溪所在的位置,她身穿蓝色的外套,与律师相对而坐,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文件,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稳重了一些。 见我们到来之后,苏溪示意服务员将律师的咖啡杯调换到了与自己一边,我和安沐则坐在他们对面。 一阵寒暄之后,气氛便沉默了起来,在我们点完咖啡之后,一直沉默的苏溪,却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对我说道:“今天到来,看来你是准备好了,对吗?” 安沐注视着我,而我并没有表明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了,下意识的往玻璃窗上看了看自己,便看到了自己倒映在玻璃上面的模样,由于光线问题,却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不是犹豫,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我一点也判断不出来…… 第493章 无端的争吵 我茫然的盯着玻璃窗,一阵轻微的汤匙碰到咖啡杯的声音,将我拉扯回现实中,于是那些投射在玻璃上的轮廓,好似遭遇山崩地裂的摧残一般,随着破碎的阳光,像沙粒一样从我的视线中纷纷落下,一瞬间,那种想抓都抓不住的无能为力,让我心中一阵阵失落,一阵阵隐隐作痛…… 苏溪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让王强律师交代事情吧,这就是我爸用了很多年的私人律师,你们上次见过面的。” 我的思绪依旧处于混乱之中,这时候身旁的安沐微微的推了推我,提醒我回答。 “安沐,你觉得我要不要看?” 安沐显然知道暗自惶惶的我与苏溪、乃至苏谦曾经有太多的压抑过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不想看就不看,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苏溪看了看我,语气很平淡的回道:“慕隐山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如果我父亲在世的话,我也会和慕青做出一样的选择,他在生命终结之前,已经深刻的忏悔了自己的罪孽,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份文件。” 在苏溪说完后,她朝王强示意了一下,王强便开始开启文件袋,将一封信件交给我。 我双手微颤,却依旧咬着牙拿过信封,撕开了封口,然后取出一张印刷体文件,右下方有红色手印,这显然是苏谦在生命即将终结之前,委托王强拟的文件,在确认后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我逐字逐句的看起了并不算太长的文件: “钱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必定已经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这得感谢你拯救了国润百货,因为如果不是你,苏茉是不可能答应帮苏溪挽救国润的,她给我开出的附加条件是告诉你事实真相,并且赔偿你一家旅行社。这原本就是在我计划之中的,当年因为兰润百货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不得不妥协找上门来的慕隐山,算计一个交集并不算太多的你。因为你,兰润带来了一笔很大的业务,可我却过上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是陷害你的人太了解你了,他几乎猜中了你所有可能采取的措施,因此让你在法庭上输了官司。我亲手毁了你的旅行社,所以我愿意赔偿你一家旅行社,请你万万不要拒绝,因为这一切的缘起缘灭,都是因为它。” 我痛苦的将文件纸揉成团,然后愤怒道:“慕隐山他哪里是完全了解我,而是假仁假义的关心我所有的案件动态,我说怎么在法庭上几乎被钻了所有的空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苏溪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再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我想请你务必接受我们给你的补偿,这也是苏茉最大的心愿,她一直说你应该做这行,只是被耽误了。” 我抱着头,只觉得慕隐山该千刀万剐,我这么信任他,到最后却只是他手中进退不由自己的棋子…… “你们走吧!我不想救赎犯了罪的灵魂,至于上帝原不原谅,那是上帝的事情了。” 苏溪不理会我的反对,坚持道:“这本就是你该拿的东西,他原本就属于你,不是谁的施舍,只是被人强行夺取,现在又交换给你而已。” 说完,苏溪又将目光移到安沐的身上,说道:“安总,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安沐并没有即刻说出之后的事情,她在谨慎的做着决定,又喝了一小口咖啡之后,才说道:“苏总,我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一厢情愿所能决定的,如果你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让灵魂得到安息,挽救也罢、救赎也罢,我觉得意义都不大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的。” 原本指望着安沐可以安慰我,却不料安沐也说出这样的话语,这让苏溪有些崩溃,她不语,更加猜测到此时的我还在气头上,或许还会气上很久,因为这件事情造成的不良后果实在是太大了。 我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对苏溪说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原谅,而是无法原谅,抱歉,我不是圣人。” 苏溪瞪了我一眼,但却没有反驳的底气,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这一肚子的才华,就这么浪费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会带动多少人就业,会带动多少游客看不一样的风景,会解救多少被生活捆扎的灵魂,会有多少山区的孩子,因为奖学金而得到继续学习的机会?” “苏总,您打算开多少钱呢?”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安沐,她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五百万,并将国润的一年公司旅游团建活动,全都交由他的公司做。” 我刚准备阻止安沐,却不料她握住我的手,然后对律师说道:“想必你们已经拟定好文件了吧?如果已经拟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许久才语气激动的说道:“安沐,我们不开这种玩笑好吗?” 我不明所以的反应正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用一种极度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将笔交到我手中,说道:“相信我,先拿下这笔钱再说,好吗?” 我甩开安沐交到我手中的笔,另一只手一拳又一拳的砸着身旁的窗台,企图用这种极端的疼痛去缓解心理上的剧痛,可除了手疼之外,似乎于事无补…… “签了。” “你能不能别替我做主?” 安沐的面色比我还难看,当即招呼来服务员,将咖啡钱扔在桌子上以后,提着包便气冲冲的朝着店外走去…… 我有些惊呆了,前一刻还支持我的安沐此刻是怎么了?极度委屈和怨恨中,我回忆着,也许刚刚说的确实很难听,我甚至用了从未有过的说话语调……心中一阵烦闷,我觉得自己不够克制,把话说的太重,于是也不管苏溪和王强了,同样从钱包中取出咖啡钱,拿起衣服便朝着店外追去…… …… 咖啡店外的风顺着街道放肆的吹着,安沐的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顺着路边缓慢的走着,她那脖间黑色的围巾随风飘动着,这却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单薄,这种无力的单薄,又让我心中产生一阵极大的内疚,心中充满了罪恶和矛盾,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去凶她的。 我快步走到安沐面前,她眼神很复杂的看着我,我知道,对于我的不理解她心中是有埋怨的。 可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安沐并没有用我害怕的冷漠情绪对待我,而是抱了抱我,便牵起我的手朝着停车位的车子走去。 我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和踏实,许久才对她说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故意争吵,你又怎么能脱开纠缠呢?若我真的不同意,也不会当众拆你台,你丢面子,我又能逞什么能?即便我身无分文,也会支持你的决定,这件事苏溪没有错,你更没有错,错就错在这笔尴尬的补助让人觉得很懊恼,如今我们过得很好,又何必再为这笔钱徒增烦恼?” 安沐的话让我眼角发热,此刻我才明白,无论我们闹的多凶,怎么不理解对方,但在彼此的心底,我们依旧是可以患难的恋人,而这种唇亡齿寒的互相依赖感,正是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的动力保障…… “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这一刻,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只是仰起头,不想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安沐伸手替我抹去眼里的泪水,叹息着道:“这笔钱支配问题稍后再说,我刚刚接到公安局一个朋友的短信,说还在拘留期的慕隐山已经被释放了……” 安沐的话让我心情沉闷,却依旧带着笑容朝车子走去,边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边说道:“他怎么出来,我们再怎么把他送进去!” ——……——……——……——……—— 网站页面出来打赏榜了,在书即将完本之际,搞个活动吧,在这本书大结局前,打赏榜前七的读者,将获得女邻居全套签名实体书,和精美压花书签,实体书将会在春节前后寄到大家手中,每套四到五本,数量不多,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第494章 离幸福很近了 安沐并没有对我的说话进行赞同或者否定,回17号住宅的路上,她一直很沉默,可这种沉默却恰恰证明现在的她想了很多,许久终于向我问道:“如果将慕隐山送进去,他对我们的怨恨自然不必说,我们也无所谓,可慕青呢?” “你还关心着慕青和他的父女关系?” “即便作为一个旧友,也免不了关心一下,我又怎么能强求你,况且我知道父女间冷战的痛苦,又怎么能让她和我一样……” 我望着安沐,很想告诉她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了,却又有些不能做出忠于自己内心的回答,她是那么的懂我……于是就这么沉默着,但沉默何尝不是一种回答…… “钱辰,你有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吗?”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立即做出明确的表态,只是专注于开车,而她好似看到了我心中那脆弱的敏感…… 安沐言语很轻,却暗含一种出于本能的排斥,说道:“既然这么绝情又非要了解的事情,那就交给我吧!这样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慕青可能伤害会小一些。” 我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安沐,语气依旧很认真的对她说道:“我们打这场官司,无关乎任何人情,只是证明法律的崇高,和不容抹黑的正义,还有让那些心生邪念,道德沦丧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安沐无言反驳我,只是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嘀咕着:“我就是不想你为难……” 我看了眼安沐嘟囔的模样,又迅速转移了视线看向前方,在交通情况良好的情况下,车速随即提升了上去,半晌才对她说道:“我不会为难,但是你的理解却让我感动,这种平凡的日子,却被我们过成了比电影情节还精彩的大片。” 安沐收起了愁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这惊心动魄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这两年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我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统统都承受了,想来也挺佩服我自己的。” 我陷入到了沉默之中,尽管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可心中依然为安沐感到痛苦,而当初她在医院惨白的从手术室走出来、抱着育儿画册蹲在地上哭到崩溃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我现在都有些后怕,为什么慕隐山为了一己之念,拼了命的要我们付出惨痛、甚至生命的代价,他扭曲人性做这些又是何苦,到头来还不是面临审判? 谈话间,我和安沐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安沐看了看屏幕说道:“是孙梦雯发的消息,说结婚日子已经确定下来了,下个月十六号。” “为什么这么仓促?这些日子也没听到动静啊,连订婚仪式都省掉了。” 安沐想了想说道:“可能是这段婚姻……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祝福吧!” “滕子忘掉过去,孙梦雯愈合旧伤,即便家人反对,她依旧对抗了全世界,勇敢的去和滕子在一起,这段感情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祝福了,因为他们本身就足够幸福了……我从来没想过滕子会喜欢上孙梦雯这种性格的另一半,想来爱情还真是不可思议,只可惜那个曾经被人挚爱的Anna,恐怕从今以后要独自一个人抵抗暴风骤雨了……” 安沐一直充满喜悦的面色终于变了变,沉默之后才对我说道:“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Anna该接受滕子的追求,不要过多的遵从内心,才有了这样的偏见,从始至终,Anna应该不是一直把滕子当成弟弟的吧?她跟我说过,她尝试过与滕子在一起,可是毫无感觉,有时候恋人之间是需要一种天然的吸引力的,尽管这些东西看起来与踏踏实实的生活相比,可能没那么重要,可这就是梗在心里的那根刺,永远消化不了,Anna不想亵渎这份感情,因此清醒的保持了距离,想来不愿意将就,也终究让滕子有足够长的时间遇到真爱……” “那你觉得Anna会被邀请去参加婚礼吗?” “如果按照我的猜测来看,孙梦雯是一定赞同滕子这么做的,因为滕子已经走出爱情的困境,而看到滕子已经拥有豁然开朗人生的Anna,也会带着最真诚的祝福,给这位疼了自己多年的弟弟!” 我轻叹了一口气,将车子驶向另一条交通并不拥堵的路,然后稍稍放松了下来,而安沐已经迅速的将问题发给了孙梦雯,片刻后得到的答案与她猜测一样,孙梦雯出面邀请了Anna,而Anna也欣然接受了。 我庆幸这份兜兜转转的爱情,在各自安好后,终于有了一份完整的结局,而打开心结的Anna,幸福也该离得很近了…… …… 这个夜晚,我和安沐窝在沙发里看书,却意外接到苏茉的电话,她告诉我,待会要来17号住宅这边一趟,说有些东西打算交给我。 我好奇是什么东西,还需要她亲自送过来,便好奇的问了一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吧?要不然明天白天再过来吧,已经听完了。” “来捷安转转,买点零食带着路上吃,我明天一早决定回青海湖了,兰州的是是非非我彻底不想管了,东西今晚交给你,来回两小时也就搞定了,我也就可以安心得离开了……” 我好奇,刚准备问什么东西,电话那头已经挂掉了,可是心中还是替她高兴的,即便她最终没能拿回捷安,可却也轻松的放下了,以后这里的纷纷扰扰再也不属于她了,她是一条鱼,应该去找适合她赖以生存的湖泊…… …… 安沐睡前一直有喝一杯牛奶的习惯,等了一个小时左右,苏茉也没有过来,我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决定先去给已经躺在床上的安沐热杯牛奶,让她喝了睡觉。 忙完后,我还没来得及等安沐牛奶喝完,便听到了楼下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刚准备三步并作两步的下楼,却被脚上的拖鞋绊了一下,硬生生的坐在了楼梯上,幸好有地毯,否则非破了皮不可,饶是如此,我的腰也咯了一下。 等我忍着疼痛小跑到楼下时,电话已经不响了,如我所料,是苏茉打来的,可等我回拨过去的时候,她却没接…… 苏茉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这点我十分清楚,因此我还是放心的,打开院门,我拿着手机,开启闪光灯,到外面转了一圈,等了十来分钟,可没有一丝车子驶过来的动静。 回到房间之后,我又打开了房间里的壁灯,坐在了安沐的身旁,在我问了句是否睡着之后,她没有回应,我又问了一声,她才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怎么,苏茉还没过来吗?” 安沐的问题让我心中的担心又增加了一分,随即说道:“可不是,这都快到两个小时了!” “钱辰,你把吸顶灯打开。” 我起身伸手打开了灯,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安沐裹着毛毯从床上坐起来,语气依旧有些朦胧,问道:“好了,我清醒很多了,要不我陪你开车出去找找?” 心中权衡了半晌之后,我终于对安沐说道:“再等十分钟,如果还不来电话,我们就去找找,难不成她在捷安购物,被人认出来了?” “这……你再打电话试试。” 我又赶紧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苏茉的号码,可等到的仍然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第495章 回不了头了 安沐能感觉到我内心的慌乱,她示意我冷静些,从我手中拿过手机,明知不会打通的情况下,她还是反复拨打着,在一阵漫长而折磨的嘟嘟声中,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却根本不能平静下来,语气充满焦虑的说道:“她先前跟我说在离开之前,去捷安买些东西的,结果现在电话就打不通了……” 安沐将手机搁置在一旁,起身给我冲了一杯咖啡,让我喝下提神,然后在我的身边坐着,许久后她终于向我说道:“等你完全清醒了,我们就开车出去找找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咖啡不再滚烫,我端起来一饮而尽,拿起烟盒看了看,却只剩下了一支烟,可心里琢磨着喝完一杯咖啡提神,也不会至于太疲倦,需要烟去提神,便提醒安沐迅速穿好衣服,我将车停好等她。 …… 这个深夜,让我觉得鬼魅而阴冷,黑夜中昏黄灯光像是撕扯的利爪,散发出凶猛的气息,将我的情绪弄得有些慌张。 我有选择性的将车子开往捷安百货附近的道路,可是已经逼近11点,路上的车子很少,而那些补给城市早餐的货车,开始占领道路。 在我刚将车转过弯之后,安沐拍了拍车窗,示意我道:“天水南路不是通捷安百货吗?我刚刚好像看到那条路上有交警。” 在安沐的提示下,我在下一个路口掉了头,然后到达了天水南路的十字路口,刚转过弯,便看见一场惨烈的车祸,货车上的木材侧翻在了轿车上,车子已经完全变形,而现场交警正在有秩序的疏导,实施现场救援,救护车也在一旁待命。 我顺着车流向前移动着,然后在一家超市门口将车停好,便牵着安沐的手,小跑着前往车祸现场。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这里仅仅是靠近捷安百货那么简单,其他与苏茉毫无关系…… 越是靠近,我的步伐就是越沉重,安沐松开我的手,快我几步走到了交警身旁,询问现场情况。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她便转身又朝我返了回来,告知我道:“据说是为男性司机。” 我并没有因此缓释情绪,看向警戒线之内侧翻的事故现场,很久才回过神,发现自己依旧有些不真实的站在寒冷的夜风里。 安沐似乎看出了我的伤感,四处看了看后向我道:“我们还没找到苏茉,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 我点了点头,很快意识到当务之急,与安沐转过身便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只走了十几米,便在毫无征兆中看到了苏茉从对面向我们这边走来,在这个压抑的夜晚,我们的遇见平静又安和,仿佛只是一个瞬间的时间转换,我们便相遇了。 身旁的安沐万幸的拍着胸口,然后说了句万幸之类的话语,松开我的手,示意自己到停车处的超市去买些东西,带着微笑朝苏茉点头示意一下,便缓步离开。 安沐有意给我创造宽松的环境,我凝视着苏茉,凝视她脖子间在夜风中飘荡的围巾,她的面容还是那么的干净脱俗。 “你女朋友对你挺放心的啊!现在这样落落大方、善解人意的女人不多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我的情绪并没有在一瞬间迸发,想伸手给她一个拥抱,最后只是低下头,然后又看着她笑了笑,说道:“看到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样子真好!” “的确该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造化,也许我已经躺在医院的太平间了。” “什么意思?” “知道那堆木材下面躺的是谁吗?” 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极度的愤恨和压抑,以至于沉默了很久,才向她问道:“谁?” “辰逸。” 我吃惊的多往事故现场看了几眼,然后又看着平静的苏茉。 苏茉已经不理会我的情绪,她好似说的够多了,不在乎再多说一些,又说道:“原本打算开车撞我的,奈何右转弯的他碰上了左转弯的货车,货车避让不及,引起了侧翻,根据交通法规,这场交通事故他是全责,他现在已经在为他的罪孽买单了。” 我看了十字路口与事发地点的距离,一定是辰逸转弯后就加速前进,如果不是心生恶念,也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估计那个时候,他的眼中只剩下视若仇敌的苏茉了。 “手机奔跑中丢了,作为目击者,刚刚一直在做笔录,原本打算事情处理完再联系你的……” “一切都是因果,他想结果了别人,最终却搭上自己,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 苏茉仿佛卸掉了些愤恨,说道:“我已经打算放过他,打算放过所有人,奈何谁又放过我?也罢,这是他自己造成的结局,无论生死,都与我无关了……” “好,那就干脆别沾染了,这场车祸本就与你无关,你只是一个路人。” “你说得对,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如果警方不需要我协助办案,我明天造成就打算离开。” “对了,你打算递给我什么东西?” “没什么了。” “为什么不说?” “没有为什么,我不想说!” 说完,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仿佛每一滴泪水,都是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被撕裂的痛苦!路灯将她眼睛里含着的泪水映衬的更加清澈、晶莹……只是,这种晶莹却夹杂着苦楚和伤痛,我不愿见她哭泣的模样,撇过头沉默着,只希望过了今晚以后,她依然是我记忆里的那个,能够坚强、释怀的人…… 苏茉陷入到了沉默中,她似乎在回忆自己这些年做过的种种,痛苦再次写在了她的脸上,却呢喃着说道:“关于兰州,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了,接下来我会养好受伤的头发,不让自己太瘦,保持一百斤左右的体重,照顾好自己挑剔的胃,交一个能听我废话的朋友,给自己疲惫的生活找一个温柔的梦想,然后彻彻底底跟过往的悲伤道别,跟与你的一切告别,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当苏茉带着幻想的表情说完这番话时,“彻彻底底”这个词,好似一支利剑,刺破了我的胸膛,与此同时,身后的交警小心翼翼的清理了木材,即便避免了二次伤害,血肉模糊的辰逸,还是当场被宣告死亡,我在弥漫着血色的视线里,看到了生死…… 苏茉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哽咽着说道:“听说你拒绝了苏溪补偿的请求,为什么?” “我不想因此而牵出是非往事的回忆。” “那我想问你,这笔补偿金难道不是你该得的吗?我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你不拿这笔补偿金,看似好像很有情绪,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为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照顾了自己的感受,你知道苏溪是多么想补偿你减少亏欠,你知道这也是我此行回兰州的目的吗?你总是让别人给你留活路,可你给过别人机会吗?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改改自己了,别把自己塑造成悲情角色好吗?” 我控制着,不让自己发作,然后退到路边坐了下来,在沉默中吸着仅有的那支烟,可是苏茉居高临下看来的目光却刺痛了我,我不禁问自己,我真是这样的自私吗? 想法越来越混乱,我越来越慌乱,低了低头,最后只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好吧!坚持你的己见,就当我今晚发个牢骚,反正最终我会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没人相送,终点也没人等待……这就是我的宿命。歌里唱,我还要遇见几个你,才可以忘记你……这个词还真贴切,用力喜欢过的人,说忘就忘,哪那么容易?所以啊,我其实并不是想要一直缠着你,而是你来过的痕迹太重了……” “我答应你,接受苏溪的赔偿,你也必须答应我,天冷了,没人叮嘱那就自己裹好大衣,别总等别人来疼你,学会接纳爱情,边走边爱,反正人山人海……” 苏茉在我的言语后,失神了很久,然后笑了起来,笑出了泪花,道:“你的话还真矫情!” 我也笑了:“你不也矫情的要死。” “我明天就走了,你还挖苦我,我哪矫情了?” “我知道你习惯晚睡,喜欢发呆,也觉得做个开心的人很难……你无法忍受那样的自己,又深知没有能力改变,但我想说,苏茉你别害怕,也别试图强迫自己,心情不好,就给我少听悲伤的歌,饿了就自己找吃的,怕黑就开灯……人生嘛,世事无常,总该有段日子是用来浪费的,加油!给好运一点时间,某一天,你会感谢这段糟糕的日子……” “我今晚想对你说最后一番话,你必须听完,明天我们两不相欠。”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从未想过要与我走到最后,当初你就该不要让我觉得……你很喜欢我,因为从那以后,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像爱你一样,去爱别人……” “是我辜负了你……” “都说了,我说完就过去了,没打算听你忏悔……” 说罢,苏茉摆了摆手,然后看着不远处背对着我们的安沐,笑着走上前去,从她手中拿过一杯热饮,笑着道:“谢谢你们,这么晚还要担心我,我走了,想看现在就再看一眼,待会我不会再回头了……” 安沐走到了我的身旁,真的按照苏茉的话,与我一起望着她,苏茉解开了她的丸子头,在冷风中第一次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她是那种完全不需要任何修饰,也能美到惊心动魄的女人,风吹着她的长发,好似也吹来了她要离开的讯息,她提着热饮,转过身哼着歌离开了…… 清障车恢复了交通,警笛声慢慢散去……安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我道:“她要递什么东西给你?” “不知道,她没说,但我差不多猜到了……” “也许你挽留几声,她会得到安慰……我不介意,不要让对你好的人再受伤……” 我还沉溺在刚刚的恍惚中,半晌才声嘶力竭的喊道:“苏茉,你丫的还真不回头了啊!” 苏茉在即将消失的路口,背对着我挥手道:“说了不回头了,回不了头了……你和安沐一定要幸福啊!” 第496章 幸福的开始 夜风将所有情绪吹得缥缈起来,我带着祝福注视着苏茉,这也许是我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也或者不是,但下次的相见,一定是遥遥无期的,而各自的情感也将彻底变化,我相信,她会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凭借着她的商业才能,能将事业重新做大做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 苏茉就这么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我和安沐久久的看着路口,随后转身返回,整条道路再次恢复通畅,而开车经过附近的司机好似被敲响了警钟,纷纷小心翼翼起来。我没有去看现场的事故,也没有大快人心的喜悦,相反有一种淡淡的失落,这种命运好似随时能将人终结的紧迫感,提醒着我,必须有意义的活着,心生善念…… …… 时间慢慢的向前推进,短短半个月内,捷安便被国润闪电般收购,据说收购计划是苏茉亲自写的,也许这是对捷安最好的结局。这个下午,我应苏溪之约,独自前往国润与她碰面,签订赔偿协议。 在我提前到达苏溪的办公室之后,她的私人秘书告知我,她此刻正在开会,让我稍稍等上十分钟左右。 我喝着秘书送来的咖啡,然后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上下运转的电梯,交织出一番忙碌的景象,令我欣喜发现的是,很多游客已经很自主的走到展品旁,观赏着艺术家们精心创作的艺术品,在购物的同时,尝试着去接纳文化商品。 一杯咖啡还未喝完,苏溪便推门进来了,她老远便很随意的将自己的手提包扔在了沙发上,随即向我走来,却又完全忽视我的存在,同样站在落地窗前,说道:“你是在感叹,还是在看你自己的设计作品?” “都有!” 苏溪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往办公桌走去,看着她的背影,我低声向她问道:“办公区间这么大,走着不累吗?” “相比于脚下,坐在这个位置上更吃力。” “那就经常起来走动走动,缓解了疲劳,看的也更远。” 苏溪出奇的没有反驳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说法,我觉得她有些力不从心,又感觉是自己多想了,于是不愿意继续纠结这个事情,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从保险柜里拿出的文件夹上。 “都已经重新按照你的实际需求拟好了,三百万,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希望你能用这笔钱盈利,将保持多年的慈善继续做下去。” “我做过很多事情,但是一贫如洗的这几年,并未做过慈善。” “还记得你给过苏茉一笔钱吗?她在你公司遭遇困境之后,将这笔钱设立了专款,用来奖励贫困学子,直到前些日子专款用完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拒绝了我的帮助,坚持从你手中拿钱,说希望能将你的心意,以最纯净的方式带给努力上进的孩子们。” “原来她三番两次找我要钱是为了这事情?” “有了这些数据做支撑,你公司在政府方面的各项审批,都会简单不少,苏茉目光倒真是长远,估计她心里一直认为你会东山再起吧!” 苏溪这些带有猜测的话语,让我有些失落,我和苏茉似乎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许久对她说道:“包括这些事情,也是她告诉你,让你用来说服我的吧?” “只希望你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轨迹,这样我也便能够完成赎罪,以一种轻松的状态活下去。” 我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只是看着窗外,沉默之间,才发现有些事情真该轻拿轻放,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然后以自己最好的姿态,去迎接新生活。 …… 拿着签署好的合同,苏溪将我送到了商场的门口,没有任何话语,只是做出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便转身返回百货公司,可是她举起的剪刀手,直到在进门那一刻才放下,她消失在人群里,便彻底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启动了车子,没有再回头看看,也许关于这儿的故事要告一段落了。 当夕阳散发出最后的余热,在天际恍惚了一下,便落在了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原本打算接安沐下班回家,可她似乎并没有立刻回去的打算,这时候,她从我手里拿走了车钥匙,径自打开车门启动车子,然后呼唤我上车,我收回目光,上了车。 在交通拥堵的路上,安沐并不着急,缓慢的跟着车流,我们已经这样走了半个小时了,可她却没有说打算去哪。 我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打算去哪?” “没有目的地,就是随意转转,转到晚上回家吃饭。” 安沐轻松的回答,让我从未有过的放松下来,倚靠在座椅上,看着拥堵的交通,仿佛一切都和谐了起来,原来这种慢生活是另一种情调,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看这座承载我喜怒哀乐的城市了…… 车子终于驶出了市区,安沐继续绕着城郊的道路,缓慢的开着车,在哼完一首夏元明的最新单曲时,问我道:“钱辰,你觉得我们公司旁边那栋写字楼怎么样?” “是不是打算在那栋楼给我租个办公区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像你这种自律性差的人,我必须时刻注意着,不适时地给你点危机感、紧张感,那怎么能行,如果你公司在那儿,我全天候随时都可能光临……” 安沐有意将语气拖长,给我一种压迫感,我则坦然的笑了笑道:“既然你那么稀罕我,我就成全你的小阴谋,就去租下你说的地方,设计交给你做,我这段时间专心做一下规划,至于其他的,想必你已经仔细斟酌过了,多给我提些意见,我已经太生疏了。” “那是当然,我现在就寻思着平时工作累了,我们也可以串门聊聊天。”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假想我们在疲倦的午后,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对着阳光闭上眼睛,聊聊人生的无奈,憧憬未来的美好,那生活对于我来说便如白云一般轻柔,因为有她的陪伴,我可以抛弃一切焦虑,安然的在阳光下入睡,然后做上一个甜甜的梦…… 在我们的闲聊中,车子绕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便朝向别墅区驶去,我一开始便猜到了,今晚可能要来这里,此时我有些紧张,倒是谈不上害怕,因为有些事情必须面对,一个故事若要有一个幸福的结尾,那么便要有这个开始…… 熟悉的路口出现在我眼前,我又想起安启阳在这儿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心情再次感到压抑,对安沐说道:“有些混账事情,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你……” 车子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可安沐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用一种征求的语气说道:“我要的并不是你的任何弥补,如果总是带着这样的想法,那么你就会理所应当的犯错,然后寻求补救机会,与其这样,那就彻底抛掉这样的想法,让自己趋于成熟和完美,好吗?” 她充满希冀的话语敲醒了我,我从内心开始自责起来,不该给她带来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 情到深处,安沐沉默了很久,眼睛里含着的泪水已经掉落,她终于有些哽咽的对我说道:“我在你身上下了赌注,你别让我输,一输就输掉了一辈子。” 我点了点头,然后沉默了很久,用沉默让自己平静,直到她不再掉眼泪后,才对她说道:“乖!” 看着我宠溺着她的模样,她终于破涕为笑,终于轻声对我说道:“爸站在院子里看我们呢!” 我这才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而安启阳就这么在我的注视中来到了门口,打开了院门后,便朝车子看,我那刚平复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继而有些紧张,这是我们时隔一个多月后的再次见面,我准备了一些话想对他说…… ——……——……——……——……—— 尾声了,这周内完本! 第497章 岳父大人 在我鼓足勇气即将开口之际,安启阳转身先一步往屋里走,他好似也在避免着无话可说的尴尬,我只得将准备好的话语硬生生的咽回去,安沐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打开了院子门,顺着门前的小道走了起来。 熟悉的小道上,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悲喜,在这黄昏和夜晚的交替的时间段,我们挽手在一处木椅上坐了下来,安沐闭上了眼睛,好似在顷刻之间便入了神,然后安静的坐着。 昏暗的天空之下,我用左手费力的从口袋中掏出烟,点上后吸了一口,略有紧张的心情开始低沉,随即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此同时,安沐忽然满脸痛苦的微皱眉头,睁开了眼睛,我看了看我们握在一起的手,她点了点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以至于让她在疼痛中被迫放弃幻想,睁开眼睛看着我,我赶忙松开后,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说道:“怎么了,忽然使那么大的劲。” “随便想了一些画面,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弄疼你了吧!” 安沐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是否疼痛上,转而问道:“说说,我来给你开导开导,反正我爸在厨房折腾着呢,他要是能一小时把饭做出来,今晚我原谅他所有过错。” “你怎么知道的?” “天知道他忽然被哪阵邪风吹了,说在南方吃了亲戚做的腌制过的肉食,非常好吃,就带一些回来了,还非要自己亲自做,你说不让姑妈来帮忙就算了,连保姆都没叫,我看他今晚能做出什么来。” “要不我们回去帮帮忙,让叔叔一个人在那忙活挺不好的。” “别转移话题,先解决你的事情。” 我心中一声暗叹,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安沐,如果将我紧张的情绪告诉她后,我担心她得知这个消息,会在此时的情境下,直接找安启阳,这可能会单方面让安启阳觉得我这是在利用安沐给他施压。 一番连续的心理斗争后,我还是决定以诚相告,我像先前那样握住了她的手,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并没有因为我先前用力过猛,表现出排斥,只是看了看我,我将她那被我握住的手,扣在了手指之间,这才对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最终坚持的是一份得不到祝福的爱情,那该怎么办?” 安沐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却淡淡的对我说道:“我们在一起,是靠着祝福过日子吗?” 听完安沐的回答,我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扣的更紧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类似于深水炸弹的问题,她竟然表现的如此平静,这一刻,我真的在她这种极度的平静中,看到了她生活的态度,以及对待这份爱情的态度,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与从前相比,更加注重手中紧握的,不再去在意一些口头上的约定。 “我已经消除了最后一丝顾虑,无所畏惧了。” 安沐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她很深刻的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如果你能够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我,或者提前给我传达讯息,那么我也不会胡思乱想,甚至可以给你一些建议,爱情本就该纯粹,可生活总是免俗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烦恼,我只希望,曾想因为相互感动的爱情,可以殊途同归,直到地老天荒……” 在安沐说完以后,光线渐渐沉落在离我们很遥远的天际,那最后一丝光亮也越来越微弱,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中,弥散在我们的视线中,却留下了阳光残存的味道,和夜晚即将来临的信号。 我好似看透了爱情的本质,也看透生活的真谛,看到了自己此刻幸福的是那么明显,我在昏暗的视线中,转头凝视着身边的安沐,只是笑了笑,用和她一样平静的语调,回道:想好上次提到的旅行计划地点了吗?从此以后,我用一生陪你浪费。 安沐忽然换了一副欣慰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想说,去哪儿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即使路过全世界,也不及曾经遇见你时候的片刻欢喜。” 被她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提醒道:“这种小窃喜留着以后慢慢说给我听,我现在必须得赶去帮我岳父大人了,省得他一个人在那边手足无措,今晚我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安沐抬起头看着我,突然好似下定了决心,无比坚决的对我说道:“待会是由我,还是由你自己把这番话转告给你的岳父大人,你自己决定。” 安沐的这番没有任何余地的表态,当即刺激了我,尽管克制着自己,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提高了一分:“有本事你告状去,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我的无所畏惧好似激发了安沐的兴趣,她趁我一个不注意,先行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我哪能就这么放过她,拔腿便朝前追了过去,仅仅一分钟,便把呼喊救命的安沐揽入怀中,然后跟提溜小鸡似的,搂着她的脖子往回走…… …… 厨房中,安启阳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铲子,在锅里使劲的翻炒,光看这架势,那便是相当不专业,再看看菜,我决定还是看他炒菜的姿势吧!奈何这是我前几分钟提到的岳父大人,我哪敢贫嘴,便很委婉的走到他身旁,提出了帮他打下手的请求。 我这用心良苦的请求当即遭到了安启阳的拒绝,安沐一脸意料之中的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就在我灰溜溜的打算退出厨房时,安启阳转过身,郑重的将勺子和锅铲交给我,道:“还是你来,我来给你打下手。” 这个时候,安沐也不愿再置身事外,反而积极地参与了进来,她并没有选择将手指粗的土豆条改刀,而是特意叮嘱我将土豆做成西红柿土豆条,自己又重新削了一只土豆,切成了细丝。 安启阳最后退居到洗菜,然后禁不住夸赞起安沐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想不到你在厨房也能掌控自如啊!” 安沐手上的动作就这么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安启阳道:“你没见过的事情多着呢,以后多留点心。” 安启阳莫名被安沐的话戳中了泪点,强忍着,确定眼泪掉不下来,才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你得常回来才是,否则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扰你……” 安沐的态度不像从前那么尖锐,那么有压迫感,反而笑了笑又对我说道:“钱辰,你赶紧让你岳父大人别搞这出,我快坚持不住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表情委屈的陷入到了沉默中,丢下土豆,将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可眼泪还是从她的脸颊不断往下滴落着,这些眼泪像心底那多年冻结的负面情绪,此刻正在慢慢消融…… 安启阳一直等自己情绪下来,又过了许久,才语气很是低沉的向我问道:“你确定要叫我岳父大人这么难听的称谓?” “不会难听啊,很多人都这么叫的。” 安启阳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一声叹息,再次说道:“没有别的叫法了?” “爸!” “通过,继续做饭!” 我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却觉得锅中翻炒的西红柿,仿佛甜成了蜜糖…… 这顿即将到来的温情晚饭,收获远远超出我的意料,吃什么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安沐学着去接纳了,这所有的改变离不开白芷的启发,更离不开生活在磨砺我们的同时,带给我们的感悟! …… 时间在幸福中拨动齿轮,日复一日的朝前推进着,这个早上,我忽然接到了夏元明的电话,他通知我和安沐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以安全情况下的最快速度,赶到水车园,因为他要在那里,和郁馨举办一场婚礼。 我将事情和安沐说了一下,一向淡定的安沐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拒绝道:“早上陪你做市场调研,我穿的是运动鞋,你也穿着一身运动休闲服,这样仓促的出现在他们婚礼上,是不是太唐突了?” “昨天你不是还和郁馨、秀秀见了面,她们连提都没提到这件事,你说这件惊得我掉下巴的事情会是计划好的?如果我没猜错,一向追求自由、率性而为的夏元明,是想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来终结这段爱情长跑。” 这段时间以来,由于“歌曲盗用”事件的发酵,原本曝光夏元明私生活的宋勇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仅受到来自各方面的舆论谴责,还将于近日面临白芷的索赔。 而夏元明呢?随着新歌的再次大热,再次回归到众人的视线中,随着事情的沉淀,和一些公众号对她和郁馨事件的重新阐述,大家渐渐接纳了他的真情怀,甚至有人在网上喊出“一定不要辜负郁馨”的话题,我想这次夏元明之所以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经纪公司点头同意的结果,因为成全了这份纯粹的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又能引起话题的事情…… 在我的解释之下,安沐放弃了折返回去换衣服的想法,与我一起,以最真实的模样,见证这段十来年爱情长跑的结束。 第498章 爱情的模样 刚开春的天气,比较清冷,当我们到达水车园才发现今天人并不多,我们按照夏元明所说的位置,轻松的找到了他,现场很多熟悉的朋友都已经到位,夏韵和雷子去接郁馨了,而我也意识到夏元明为什么让我穿休闲衣服了,这样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的目光,也不会造成混乱,能够在安全的情况下求完婚,据夏元明所说,这里是他们第一次在兰州相遇的地方。 现场布置的很简单,作为夏元明来讲,他一定是希望给郁馨最好的,也许此刻就是他们最好的生活状态。 我帮忙布置着现场,安沐则和Anna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吹气球,一切朴素的物品都变得极其浪漫,而夏元明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有逼格的人,演唱水平极高的他此刻却像是一个准备登台演唱的新人,反复的练习着歌曲,生怕弹错任何一个音符,造成遗憾。 在我们到达十几分钟以后,现场忽然一片骚动,循着方向望去,是夏韵和雷子带着郁馨来了,秀秀迅速跑了上去,和雷子一人一边的挽起郁馨的手,而郁馨好似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捂住嘴。 由于现场被夏元明经济公司包了下来,这边又是相对安静的一个角落,当现场所有人都屏息时,便只能听到水车运转的声音。 夏元明拨动心爱的吉他,一步步的朝着郁馨靠近,唱起了那首《十年》,这首歌虽然有些歌词并不符合情境,可是寓意却很吻合,夏元明和郁馨相爱不止十年了。 一首歌唱完,郁馨这才转头看着大家,却并没有接过夏元明手中的玫瑰花,眼泪却簌簌的流了下来,聪明如她,她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可能这一刻来的太突然,她还有些消化不了。 她的泪水让夏元明坐立不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有些惶恐失措起来。 一旁乖巧的秀秀催促道:“郁馨妈妈,你就答应我爸爸吧,我想有个完整的家。” 秀秀一脸真诚的模样成了最大的杀手锏,郁馨摸了摸秀秀的头发,许久之后,语气痛苦的对夏元明说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搞这一出?” 夏元明眼中含泪,却直视着郁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结婚场面很草率?” 郁馨泪水绝了堤般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不怕草率,因为……我太明白你你想表达什么,只有这朴素的婚礼,才配得上我们的感情,只恨……我们从前太偏执……走错了太多的路,等了这么些年,被人指指点点的叫老姑娘,可我……一点也不后悔……人这一辈子总会犯错,哪怕我知道从前的选择是愚蠢是错误的,那我也认了!” 我们在断断续续中,听郁馨把话说完,直感到鼻子发酸……夏元明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用双手重重的拍着自己的面颊,好似想让泪水逆流,继而一言不发,也许他在回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明媚的阳光下,Anna和安沐,以及在场的不少人都留下了感动的泪水,然后各怀心事的等待着郁馨接过玫瑰花,我静静的看着安沐那亲切的面容,幻想着我们婚礼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闭上眼睛,无限唏嘘…… 终于,郁馨从夏元明手中接过了玫瑰花,而夏元明也迅速按照之前排练的那样,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铂金戒,单膝跪地问道:“嫁给我好吗?” 郁馨勇敢的点了点头,弯腰歇斯底里道:“我愿意!”然后很爽快的伸出了手,夏元明将戒指戴在了郁馨手上,然后特别帅气的亲吻了一下,所有人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转换,又纷纷挂着泪水为他们欢呼起来。 这时候,忽然有人提议将这幸福的时刻单独留给这一家三口,我们都很乐意将这样的好时光拱手相让,在众人纷纷离场后,我还是边走边回头,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水车缓慢的转动着,好似每一次旋转都是盛满了幸福,在阳光下,浇灌出了最美的花朵。 …… 到达水车园门口的时候,Anna表示自己即将要和我们分别,打算这段时间去南方转一转,她最终没有选择出现在滕子的婚礼上,可我能够理解她,也支持她的选择……安沐有些受不了这样离别的情绪,红着眼眶示意自己先一步上车了,此刻Anna姐也含着眼泪,却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又催促着我离去,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我忽然很想拥抱她,然后便像从前一样,宠溺的张开手臂。 Anna伏在了我的怀里,她的脸紧紧的贴在我的胸口道:“许季风投资电影,败光了所有的钱却一无所获,他又回兰州了,似乎已经知道酒吧是被孙梦雯买走了,打算依旧交给我打理,因此又动了歪心思……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想再接受滕子的帮助了,所以我选择离开,像鸟一样随心所欲,等哪天我想你们了,就回来看你们,还有……你和安沐结婚我就不会来了……” 我的情绪顿时低了下来,点了点头,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答应我,将过去的过去,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要少抽烟,少喝酒,知道吗?” Anna离开了我的胸膛,很郑重的朝我点了点头,我们在口头上达成了约定,但却都会去执行的约定…… 说完,Anna转过了身,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慌慌张张的朝着马路对面跑去,她的左顾右盼像极了在爱情中扮演的角色,从前,她因为许季风错过很多合适的人,希望从今以后,她能够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看着她坐进出租车,直到从我眼前彻底消失,我忽然想起她在舞台上唱歌时候的模样,吸一支烟唱一首歌的样子简直难以形容,去过“往日时光”的人也许都会怀念这样一位别具一格的老板娘,她锋利而饱蘸柔情的声线,曾割伤多少为爱迷惘和痴狂的少年;她发自胸膛的哭诉和呐喊,曾让多少人为之动容并潸然泪下,然而,这一切都会随着她的离开,在时间的推移中慢慢被尘土查封,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个稚嫩的孩童,用手擦去窗子上布满的灰尘,带着好奇朝里面窥探,然后听大人讲解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 天气越来越暖,我精心筹办着“路由心”旅行社重新开业的事情,安沐每天忙着帮我设计装修方案,闲下来的时候便开始给孙梦雯准备结婚礼物。 这个早上,我很忐忑的走进旅游局,对公司相关业务进行申请,却不料原本以为可能要费一番周折的事情,却很顺利的得到了批准,原因便是这四年来我不断地捐助贫困山区孩子求学,并且已经成功帮助了八十多位同学继续学业,希望我能够继续将这样的慈善事业做下去。 我当即应允了下来,心中却感叹苏茉的善举,她一直在做慈善,却将捐助者姓名分开,四年前,我帮助她成功度过瓶颈期,当她提出用一笔钱来感谢时,被我拒绝了,那时候我希望她能够将这笔钱用的有意义,没想到她果然找到了最好的方式,直到最后还需要一笔钱时,她也没有自己掏钱垫上,我想原因大抵是不想让我再有愧疚和负担吧! 在她的感召之下,我决定将她的善举继续传递下去,在公司做大的同时,能够最大化的去回馈社会,做一个有价值的人。 …… 明天便是孙梦雯和滕子的结婚之日,短短的时间内,我们便参加两场婚礼,想来倒是让人有些激动。 我和安沐坐飞机到达大连,又转车前往盘锦,一路的奔波之后,终于到达了滕子家,从这路程上来看,孙梦雯嫁给滕子便是表现出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原本打算在西安举办婚礼的两个人,最终将地点放在了滕子老家,我想这必定是孙梦雯的决定,有时候她很固执,有时候她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顾全大局…… 我和安沐坐着乡镇农公交,看着东北的风土人情,幻想着待会见到滕子和孙梦雯的场景,也许他们正在试婚纱,也许他们正在新房里布置着,总之一切美好的事情都在进行着。 带着这样的幻想,我轻车熟路的带着安沐踏上了前往滕子家的小道,这条路我很熟悉,以前来过几次滕子老家,走了一公里左右,远远的一大片散养的鸭子正在水塘中游荡着,安沐托起手中的相机,却又轻轻的放了下来,我问道:“怎么不拍了?” “前面那是孙梦雯?”安沐难以置信道。 我循着安沐手指的方向,又朝前走了几步,可还是不敢确认,带着小跑步伐走了十几米,终于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还真是孙梦雯,此时,她头上披着灰色围巾,穿着男性肥大的工作服,正蹲在田地里拿着水桶在往养殖场的饮水器里面加水,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 她那劳作的模样吃力却并不生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转身提水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然后手背贴在额头上挡着刺眼的阳光看着我们,然后用力的朝我们挥了挥手…… 下午的阳光照在空旷的田野里,有些耀眼,我们在她欢呼中沉默了,世界好似忽然静止,没有了喧嚣、没有了恐慌、没有了纷纷扰扰……与此同时,我们似乎看到了一种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云淡风轻。 我似乎明白了:爱情这东西,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而是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第499章 不愉快的婚礼 在这视野开阔的乡村里,我们极其放松的奔跑了一阵子,在拜会过滕子父母之后,安沐陪着孙梦雯到屋子里试嫁衣去了,我和滕子靠在屋顶护栏边上,一人点上一支烟,迎风吸着。 傍晚的光线,将一切事物的影子都拉的很长,滕子很满足的吐着烟圈,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一支烟抽完后,我和滕子出奇的都没有为自己再续上,就这么干站着,天色就这么在我的思虑中越来越昏沉,楼下屋子里的灯再次以它独有的姿态,渲染出夜的迷离,也许滕子和我正同样感叹着这两个女人真能折腾,可我们又并不烦躁她们这么虚度着时光,我在这种昏暗迷离的夜色中有些疲倦,于是什么也不去想,就这么闭目养神了起来…… 时间又往前推移了一会儿,安沐走到院子中,喊了声道:“你们两个人倒是下来看看啊!” “终于想起我了!”一向沉闷的滕子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也不和我招呼一声,便猴急的下了楼,这一连贯的行为让我有些吃惊,看来他这闷葫芦是彻底被孙梦雯改造了。 我跟着下了楼,然后在客厅里等待着孙梦雯出来,在安沐进屋片刻后,孙梦雯穿着红色嫁衣走了出来,端庄大气,骨子里透露着一种知性美。 “滕大户,你说我这婚纱怎么样?” “漂亮。” 孙梦雯似乎已经听惯了滕子千篇一律的赞美,转而问我道:“钱辰,你最爱说实话,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像土妞不?” 安沐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我想着说。 我接收到信号,再次打量着孙梦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别说她此刻穿着一辈子最美的衣裳,单凭那美得不像话的脸,无与伦比的气质,以及她常人无法企及的社会地位,便让我没有办法将她和“土妞”两个字联系起来,半晌说道:“我可不觉得土,你这一辈子的幸福时刻,我怎么能吐槽你,想听我吐槽留着以后吧!” “那你觉得我和安沐谁漂亮?” 我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很显然她这是在故意调侃,我便顺着坡下道:“你看看安沐都无聊到剥桔子了,说明她对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十分自信,你这问题不够全面,在我回答的时候,也让滕子回答一下啊!” 孙梦雯做出一个扔刀子的动作,我则配合中刀,然后一屁股坐在安沐身旁,吃下她喂过来的桔子。 我龇牙咧嘴的吃完口中酸涩的桔子,终于切入了正题,问道:“你们明天怎么安排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孙梦雯笑了笑,说道:“你们全程随时都可以参与,我们就在家里举办,都是滕子这边的亲戚,我酒吧那边的人、朋友们都让他们住在市区酒店了,等我忙完再找他们,明天懒得陪他们闹腾,至于家人,直接没叫……” 安沐沉默了一阵子,说出了上次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们不是靠祝福而活,日子终究是两个人过,无论外物如何改变,只要你们两个人心紧贴在一起,那么便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滕子看了看我,并没有一丝神色上的变化,这将要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了,点了点头,说道:“梦雯性格本就如此,我不希望她为任何人迁就,更不希望她向任何人妥协,哪怕是亲人……既然我们选择在一起了,就已经无所畏惧了,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和心情,自己活的该有多累啊!” 说话间,孙梦雯来到了滕子的面前,然后对我们说道:“你们两个人应该都带了正装了,要不现在换上?我们来拍个集体照,就当做我们纪念“心酸单身”的照片吧!” 安沐并没有立即开口,好似在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足足过了一分钟后,她终于对我说道:“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顺带着自拍几张?” 我点了点头,迅速从行李箱中找出为明天准备的西装,而安沐也换了一件与我很搭的荧光黄长款西服,搭配白色的内搭便不会显得那么耀眼,反而会给人很干净的感觉,我们明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做绿叶。 相机定时之后,我们依偎在一起,摆好姿势,然后定格下这最珍贵的瞬间。 拍照结束之后,我给孙梦雯和滕子这对新人拍摄了几十张照片后,孙梦雯又拿着相机给我和安沐合拍了很多,而这并没有结束,我和安沐又疯狂的拿出手机,各种拍照,然后上传至朋友圈,却设置为仅自己可见,有些珍贵无法分享,只可私藏。 …… 住在滕子前排庄的阿姨过来叫我们过去吃饭,见我们这么喜悦,也跟着合不拢嘴,指着我说道:“钱辰你这小子运气真好,女朋友真标致啊!” 我得意一笑,想来从前那么多生活障碍,只是为了攒住我的好运气,留着遇见安沐,这么说来,命运待我不薄。 穿过小路,便到达了滕子爸妈家,我和安沐进堂屋的那一刻,那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便给了我们最本能的条件反射,吃!这么温馨的家庭饭局,更是给了我们很多的期待,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要和大家喝上几杯。 满桌子的菜,挑逗着我们的味蕾,众人围在餐桌旁边吃边聊天,话题当然围绕滕子和孙梦雯明天即将结婚的这件大事情上,我很关切的向阿姨问道:“阿姨,你给我们说说当地风俗,我们好了解一下,明天需要帮忙直接就叫我们,打下手之类的什么都行。” 滕子妈连忙婉拒道:“你和安沐姑娘大老远的跑过来,我们就很开心了,什么都准备好了,明天你们就可劲的吃好玩好。” 想来倒也是,孙梦雯下午的时候已经照常干活了,想必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而他们在婚姻面前显得是那么的从容,这种自然而然让我感动,生命就像一棵树,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以至于到后来的四季变迁,一切都来的妥帖自然,在刚刚好的时间里相遇,连结婚都只是一种形式,这种爱情也是我所追求的…… …… 这个夜晚,我和安沐并没有喝很多酒,却破天荒吃的很饱,于是两个人躺在床上撑得难以入睡。 无所事事中,我们将话题从婚礼上延伸到自己的生活中,对彼此分享着最近的想法,在和安沐的交流中,我这一天因为疲倦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了些,对她说道:“要不我们明天干脆和滕子他们一起举办婚礼得了。” “好啊!” 安沐似乎很乐于开这样的玩笑,我赶忙打断道:“你还真答应啊,就不怕什么都没准备,显得草率啊?” 安沐一阵沉吟后,问道:“你觉得就此事而言,草率的具体定义是什么?” 历经了一段极长时间的沉默,我才开了口:“你说得对,没有定义!” 得到我的答案以后,安沐打了个哈欠,靠在我的肩膀上便开始入睡了,而我那被束缚在体内的灵魂,好似跳动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明天的到来,甚至心里有些难以言明的欢愉…… …… 这个早晨,我和安沐早早起床,然后迅速将房间整理好,到滕子妈家匆匆吃了些早饭,便拿着鞭炮到滕子新房的门口点燃了第一挂鞭炮。 由于是在家办婚宴,厨子和服务员很早就搭起了桌子,为中午的宴席忙活着,滕子开着车带着孙梦雯前往影楼化妆,我们陪同着。等中午的时候,由影楼出租的婚车,组成车队送回家。 临近中午,造型师帮孙梦雯化好之前设计好的妆,我们便准备往回赶,可这个时候,却发生了让人极为恼火的一件事,原本定好的宝马520全部换成了宝马525,如果是几天前出了问题也就算了,可在我们上午来的时候还看见五辆车整齐划一的停在婚庆公司的门口,现在居然以临时问题为理由,重新换成了宝马525,车子对于孙梦雯来说并不是特别较劲的事情,可是哪个女人愿意在一生最重要的日子里留下遗憾?是,谁都不愿在这么好的大喜日子找不痛快,可这件事却挑动了孙梦雯最敏感的情绪…… 孙梦雯当即叫来了婚庆公司的负责人,质问这是怎么回事,按照她的语气,可能是怀疑她父亲故意找人做了手脚。 业务经理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却找不出解决的办法,眼看着离回家的时间不足两个小时了,除去路上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只有一个多小时了,孙梦雯面色有些难堪,好似做出了一个最不愿意做的决定,请安沐提着婚纱,自己走到门外打起了电话…… 打完电话以后,孙梦雯和安沐拿起平板电脑看起了视频,我和滕子有些不知所措,而业务经理也急了,劝道:“两位新人,你们就将就一下吧!我们这次给你们八折优惠,您看成吗?” 孙梦雯抬起头,不怒自威,带着往常那般冷漠,轻声细语道:“将就在我眼中可以替换成另一个词语,凑活!你是让我在一辈子一次的大喜日子里凑活?” 业务经理在孙梦雯带着寒意的话语中没了法子,又拿起手机焦急的寻求解决办法…… 二十来分钟之后,来了三辆宝马520,业务经理又点头哈腰道:“您看也差不多了,别耽误了二位的好日子啊!” 孙梦雯站在窗口眺望着,她用沉默让经理的话变成笑话,而我和滕子早已经看出孙梦雯想到了解决办法,于是跟着她一言不发的给出尔反尔的经理施压,又过了十分钟,孙梦雯终于开道:“耽误不了,听这声音,是来了。” 第500章 爱情不可践踏 我们顺着窗子朝楼下看,一列堪称为豪车的队伍有秩序的停在了路旁,其中打头阵的是一辆宾利慕尚,后面的则是几辆法拉利458,还有几辆保时捷和路虎,这样豪华的阵仗立刻吸引周围人的观望。 孙梦雯叹息了一口气,然后对滕子说道:“想办个简约点的婚礼,结果闹成这样,忙完这阵子在对面开一家婚庆公司吧!” 滕子很快接过了话,好似已经极度厌烦和疲倦,打着哈欠问道:“你提出来的意见我都通过,这事情就这么着吧,我们现在抓紧往家里赶,别坏了心情。” 经理在孙梦雯言语的压迫下忽然找不到说辞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似在懊悔自己怎么惹上了这样的女人…… 我看了看安沐,她表情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也许她之前已经知道了孙梦雯的计划,原本一场开心的行程,被这个小插曲弄得有些扫兴,倒是挺让人泄气的,好在孙梦雯朋友圈实力雄厚,很霸气又轻松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若是换做旁人,可能也就忍忍便过去了。 …… 一行人走到楼下,孙梦雯叫了声:“阿猛把这花放你车上”,又招呼后面的人打开车门,让我和安沐随意选车,抓紧出发。 我和安沐习惯性的坐进了路虎车里,然后看着前方十来辆豪车浩浩荡荡的出发,这场面,引发了不少路人的围观,拿出手机拍摄。其实这场婚礼依旧与物质毫无关系,关键是孙梦雯和滕子想在一起的心…… 宾利慕尚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滕子新房的门口,空旷的地方刚好可以让车子停放,一直延伸到路边。豪车群立刻吸引众人的目光,而拦门的人也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滕子将孙梦雯抱在怀中,然后派代表找对方的“头儿”说话,好一阵协商以后,对方终于妥协,代表谈好烟糖数量后,便在不远处将物品拿出来,引得众人一阵哄抢,而滕子也在哄闹声中揪准时机,迅速的抱着孙梦雯往新房里跑,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很神速的上了楼梯。 我们随着滕子上了楼梯,而他也是生猛,前前后后抱了孙梦雯二十来分钟,脸上出汗动作也没打一丝折扣,孙梦雯娇羞的一句话也不说,端庄的坐着,因为在昨晚,滕子妈已经一位年长的阿姨告诫她,新婚之日少说话,吃饭时候不能吃醋……巴拉巴拉一大堆,我以为孙梦雯一句也没听进去,没想到她此刻一一照做着。 众人闹洞房的时候,我硬拽着安沐特别不地道的偷溜了出来,因为借机揩油的人特别多,即便真吃了亏,在这样大喜日子里也不好多说什么,我还是特小心眼的带安沐躲开了,在门外远远的观望滕子和孙梦雯被挑逗吃苹果。 一条红毯从门口往前滚动,宴席酒桌刚好布于两旁,接下里的仪式是走红毯,顿时,整个婚礼现场热闹非凡。 在司仪一系列的流程后,到了互换戒指的环节,孙梦雯闭着眼,泪水断了线般的往下落着,却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她还是像曾经那般倔强,但此刻的倔强背后,写满的是幸福。 一对新人眼含热泪的完成仪式后,安沐也被现场情绪弄得眼眶发红,我知道她有太多的情绪需要消化,或许这些眼泪是感动,是期待,是一种感同身受…… 这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和滕子都心照不宣,没有聊起Anna,即便现在已经找到了各自的生活,但滕子对Anna必定是有挂念的,哪怕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他闭口不谈也一定是带着失落的。可这样的新婚祝福,Anna之前应该已经发出过,我倒是希望也许是我想多了,因为即便是刻在石碑上的字,也会随着风沙的侵蚀而渐渐消失,更何况是这毫不留情的生活呢? 我倒是希望Anna能够且歌且行,在某个能让自己心仪的地方定居,可以开一家小酒馆,可以开一家客栈,总之,所有的事物从此只代表着新生,没有一切腐朽和陈旧,直到此刻看到滕子幸福的笑脸,我才知道她曾经的坚持是多么的用心良苦,也许对待一个爱你你却不爱他(她)的人,固执己见才是对他(她)最好的报答…… 我为Anna祝福,也为这时间每一个还在固执己见、坚守爱情的人祝福,正是因为坚持和不妥协,才凸显了爱情是如此的神圣,爱字有十笔画,每一画都不可践踏! …… 吃完宴席之后,我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便和安沐换好衣服,走到滕子的养殖场,在投喂中寻找乐趣。 累了,我们便坐在摞起来的楼板上,安沐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自由自在的晃动着腿,与我一起看家禽吃食,然后幻想着我们有一天会以什么模样结婚呢?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我不需要回忆,那些画面便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世界里生存着,我并不敢要的太多,也不想要太多,此生能够与安沐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便已经满足了,而就像我和她曾经约定的那般,剩下的生命中,我们要视对方为生命,过好生活的每一天。 安沐从口袋中掏出两块糖,剥了一块放入我的口中,又给自己剥了一块,然后满足的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口袋说道:“真甜,这些糖可以够我吃很久了。” 我搂住她笑了笑,道:“什么时候让大伙吃我们的喜糖?” “这是一件慎重决定后的事情,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你说是不是?” 安沐在问我时,她的表情充满了凝重和严肃,显然没有把此当作是打情骂俏,反而真的是当作一种不能随意托付终身的硬性要求。 我将她搂紧了些,说道:“你是在为孙梦雯今天婚礼上出现的意外担心着吧?” 安沐被我猜中了心事,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是,在她眼中,婚姻本无大事,也无任何一件小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我们都很默契的在这开阔的视野中,寻找着一丝久违的宁静,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紧挨彼此坐着,享受着短暂的田园生活。 …… 在滕子婚后的第三天,我和安沐婉拒他们夫妇一再的挽留,告别了盘锦,回到兰州处理相应的事情。 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对生活有了新的解读,我的旅游公司还在如此筹备着,而慕隐山的案子也被提上审理日程,明日便会开庭,我和安沐只有一个态度,就是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哪怕一天也好。 这个上午,我和安沐以及律师前往法院,却并未见到慕隐山,他的辩护律师告诉法官,慕隐山此刻正饱受着糖尿病的折磨,在医院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 这时,我有了一种心灰意冷并且气愤的感觉,可这件事情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要不成功,我们便会一直上诉,必要要慕隐山在法律面前,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走出法院之后,正午的阳光直直射在了面前的喷泉上,连带着让我也睁不开眼,我眯起了眼睛,却好似在泉水中看到了最近的自己,在诸多劳心劳力的麻烦事里,开始变得熟练又果断,我在重新并且快速成长着! 我的呼吸开始变的沉重,本能的抬起头,仰望着飘满白云的天空,却在白云间,仿佛看见了一张张微笑的面容,她们正以一种乐观的姿态看着我,叫我不要放弃。 我看了看身旁将手提包挎在肩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与我一起向远方天空眺望着的安沐,当即搂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和那些天空中云朵形成的幻想一样。 这没有征兆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让我体会到幸福离我如此之近,因为我的身旁,正有一个让我触碰到幸福世界的媒介,她感性又从容,软弱又坚强…… …… 当开车经过捷安百货时,我们因为红灯恰好停留在它附近,商场前已经贴出了歇业广告,而几个工人正在将那些还没被腐蚀的招牌拆下来,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记忆的消失,捷安百货在陪大家将近六年的日程中,最终还是走到了尽头。 早在之前,苏溪便比谁都了解,捷安最后的战争一定会演变成一场资本的战争,而有她在背后支持的苏茉应该是稳操胜券的,因为连苏溪也觉得,除了她或者内斗可以撼动捷安百货,其他人根本没这个实力。 前方的车子在红灯后继续前行,已经转弯离开,我因为时间紧迫,还停留在原位,这却也让我多看了几眼悲伤的曾经,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想着那些亦真亦假的心思,想来生活便是这样琢磨不透,可也正是这种不确定,给了我们想奔赴未来的冲动…… ——……——……——……——……——……—— 预计三天左右完本,各位晚安! 第501章 幸福感 时间一晃便从春天入了夏,这繁忙的三个多月里,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春天的生机,便进入了灼热的夏季,唯一感到变化的便是17号住宅里那些花花草草,从发芽到枝繁叶茂,迎来又一个轮回。 这段时间里,我和安沐紧密合作,在夏季旅游高峰期来临之前,将“路由心”旅行社办公区间做了出来,而旅行社也即将在下个月初正式开业。 这个上午,我坐在宽敞的写字楼里写旅游攻略,给自己即将开业的旅行社做宣传,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原来是姑妈发来的消息,她让我给她朋友圈的第一条动态点个赞,说肯定是一条值得我赞的动态。 我捏了捏鼻梁,拿起杯子稍稍喝了点水,然后充满期待的点开了姑妈的朋友圈,只见姑妈穿着九十年代的衣服,单手提着食材,鸡鸭鱼肉红辣椒之类的,颇具风情的自拍了一组照片,标题为:大美官滩沟,绝味私房菜,我给你掌勺,吃出幸福味。 姑妈一本正经的讲笑话,害得我差点一口水喷屏幕上,点赞之后迅速回复道:“亮瞎我的狗眼!” 手机还没搁下,刚一刷新,便看到姑妈给了我回复,估计她一直在等赞,我点开她的回复,更加绝望了,只见她回复道:“为什么要这样骂自己?” 与此同时,安沐迅速在下面回复了一条喜闻乐见的微笑表情,又跟着回复道:“姑妈,钱辰最近在做旅游路线方面的策划,要不然我们过去给你拍一些素材,放他攻略里去吧?” 姑妈当即回复道:“快来吧,来了给我拍照。” 我们当即答应了下来,就约在下午,在即将陷入繁忙的工作之前,去一去官滩沟景区,陪一陪姑妈,倒也不错,有些日子没见她的笑容了,还真有点儿想念。 …… 中午,我和安沐没吃午饭,只是买了些豆浆和面包,便匆匆开车上路,前往官滩沟。 下午两点左右,当我们到达景区时,姑妈依旧提前便到景区入口等我们,将车停好后,我跳下车,为了显摆安沐为我挑选的衣服,嘚瑟的在姑妈面前走了一圈,道:“姑妈,有范吗?” 姑妈看了我一眼,点头确定道:“有,在锅里,自己去盛吧!” 安沐和姑妈亲昵了一会儿,只在姑妈耳边说了几句话,姑妈便开心的往回走了,我低头看了看衣服,又尴尬的看着安沐,她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长点心吧!没看到姑妈今天穿了件格子衬衫?你应该先夸夸她的……” “那你跟姑妈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她这件衣服现在很潮,姑妈眼光真高,要是配个胸针就更漂亮了,她就回去取了啊!” 我暗暗佩服安沐特别会照顾长辈情绪,便夸赞道:“你真是挺会讨长辈开心的,怪不得我妈那么喜欢你。” 安沐撇了撇嘴表示否定,边往回走边说道:“我经历过的事情你都想不到,以前流行“求包.养”的时候,我在空间里发说说,里面最后写了“求包.养”,姑妈当即把我从北京叫了回来,联合我爸合起来教育我,说我败坏整个家族的名声,我家世世代代没出过我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我思虑了半晌之后,终于正色对她说道:“姑妈做得对,这么轻浮的词语,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毕竟你是女神!” 安沐若有所思,只是许久过去,她也没有说什么,但面色平静的背后,恐怕是内心的剧烈争扎,也许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女神,也许她在反思姑妈的行为是正确的,我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她好似经历一场很艰难的抉择,说道“像我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不做女神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被她若有所思的模样逗乐了,她很少这样说话,看来近墨者黑这句话一点也不假,我彻彻底底带坏了她,便危言耸听道:“你再这样下去,就跟我一样爱臭贫了。” 安沐却忽然换了一副柔软的语气说道:“跟你一样不好吗?我觉得挺好……” 看着她得意的模样,我忍不住想抱起她,她却加快了脚步,于是我便再后面赶,却总是故意留下一些距离,来满足她的成就感,不算太强烈的阳光下,我们额头出了汗珠,也不知疲倦…… …… 吃完饭之后,我和安沐再次来到已经荒废的小学,这次,已经不用我们再翻墙了,因为那一米多高的墙已经坍塌出了一个缺口,不知怎么的,从这里轻松走进去,心中还隐隐有些缺憾。 由于房子已经变成了随时可能坍塌的危房,因此我和安沐也不能再到教室里去坐一坐,只能绕着房子远远的观望着。好在我们带来了一只篮球,那个锈迹斑斑的篮筐陪我们度过了一个有意思的傍晚。 安沐的球技很好,三分球一投一个准,我很佩服她,只是夸完没几分钟,她就把摇摇欲坠的篮筐砸了下来,为此我们原地站立失落很久。 好在天就要黑了,安沐也没有多停留,转过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次她没有拍照,也没有久坐……在我看来,她已经不需要这些方式来记住这里,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经刻进了她心里,直到生命的尽头恐怕也不会忘记…… …… 等我们回到家时,我很眼尖的认出不远处停着的车是安启阳的,但是安沐似乎没有发现,想着下一刻就要相见,我也便没说出来,果然,等我们刚进院子,安启阳便围着围裙,端着凉菜走了出来。 安沐没有太多欣喜,也没有太多反感,就这么平静的进了厨房。 片刻,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安启阳,双手蹭了蹭围裙,说道:“荣玲(姑妈小名)要吉他,说拍照要用,我就送过来了,顺带着来学学做饭……” 安沐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姑妈这时候却抱来一些木柴,在院子里点燃了,然后号召我们看完篝火再吃饭。 “姑妈,大夏天烤火,会中暑的。” “安沐,你这话一点情调都没有,去,抱吉他给我唱首歌。” 安沐杵在原地没有动…… “小丫头,再不去我要骂人了啊!” 安沐一脸不情愿,可还是很听话的跟着安启阳到屋里取出了吉他。 姑妈给安沐端了只凳子,安沐却在这时候犯了难,和我商议着,因为她一时想不起要唱什么歌,我也没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好似现在她唱哪首都很贴切。安沐沉默了一小会儿,好似心中已经有数,便闭上眼睛酝酿着,我给安启阳点上一支烟后,又自己点上了一支,迎着风吸着,那些剧烈燃烧的柴火弥漫着的烟雾,让我置身的这个夜晚愈发的漂浮,漂浮到不真实,漂浮到仿佛一场梦! 失神中,安沐已经弹起了自己的吉他,我有些感动,那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是那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我紧紧盯着身边的安沐,这首歌于问我而言就是一颗催泪弹,哪怕是别人唱起,我都会情绪翻涌,这首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在唱我们的故事。 可是这次我并没有伤感,甚至是喜悦,因为安沐动听又饱含深情的歌唱中,流露出的是浓浓的幸福感…… 副歌结束后的间隙,她笑了笑对我说道:“你岳父大人也在这儿,你不露一嗓子?” 安沐这句话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片刻之后,好似产生一种力量,刚准备抱过吉他开口唱,安启阳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目光很复杂的看着我,我被这阵目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怪尴尬的…… 第502章 肩负起责任 我拿过吉他后,清了清嗓子,然后很郑重的说了句:“今天我给爸露一嗓子!”说完,我接着安沐刚刚停下来的地方,符合情境的唱了那首《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当唱到“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时,一阵风毫无方向的吹来,我们都被烟熏得眯起了眼,烟雾的飘散中,我看到了过去的一切从一段故事里走远,伴随着我们展开的,将是一个全新的故事……可那和过去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的往事,却还在继续延伸着…… 安启阳全程端坐着,一副老干部开茶话会时的表情,在我唱完后,鼓起了掌。 将吉他放在一边,姑妈指挥着我灭掉火,她则迅速清理了火堆,然后在饭桌旁坐了下来,这个莫名其妙的表演在感动中结束。 “小辰辰,刚给你爸嚎的一嗓子,还真挺不错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安沐又看了看安启阳,他们似乎都没有感到难为情,反倒是我,脸霎时间就滚烫了起来。 姑妈给我夹了块鸡肉,脸上不再有开玩笑的神色,很是真挚的对我说道:“不知道你们现在心里还有没有疙瘩,但是在姑妈看来,能够在兜兜转转以后又走到了一起,就好好珍惜,别再拖了,夜长梦多怪难受的,你们赶紧找个时间把婚结了,订婚结婚一起办!” “你姑妈说的我赞同。” 安沐搁下筷子说道:“结婚的事情我们自己计划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参加就行了。” 安启阳顺手从我手中拿过酒瓶,并没有太讲究,先给我倒满,才给自己倒,我连忙起身,他示意我坐下,不必太讲究,和我碰了一杯后,便端起啤酒一饮而尽,我心中感觉到了暖意,也跟着端起酒杯将里面的啤酒一口喝完,抹掉嘴角残留的酒液,这才说道:“我们会参照长辈的意见,有新的想法立马告知。” 姑妈点了点头,安沐也不再反驳,饭桌上的话题没有太活跃,但也没有太压抑,姑妈又与我们聊了一会儿,便因为减肥提前结束了晚饭,而安沐也在姑妈吃完后不久结束了晚饭,毕竟我和安启阳正在喝着酒,就餐时间自然也就延长了。 待安沐也离开之后,我和安启阳又各自倒满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后,我抬头望了望明朗的夜空,给安启阳点上一支烟后,说道:“爸,也不知道这烟你能不能抽习惯。” 安启阳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给我,然后深吸了一口我为他点的烟,对我说道:“总算改口了,再叫一声听听!” “爸!” 安启阳的表情有些复杂,许久之后,弹掉手中的烟灰,带着一些茫然回道:“这么些年,忽然听到一个小子叫我爸,真是稀罕,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可岁数也到了折腾不动的年纪了,我什么都不求了,只想你们开心快乐,这个是一个做父亲的心愿,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安沐,知道吗?” “您说的一切都懂,我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安启阳拍了拍我的肩,言语诚恳的说道:“好好干!” “一定奋斗出一番新模样。” 安启阳再次为我斟满酒后,端起杯子与我碰了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道:“你说咱今晚算不算爷俩喝酒?” “算!” “那作为你爸,我就来跟你说说我的经验之谈,眼看着你的事业就要再次起步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做事了,遇事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洞悉身边的人和事情,你爸别的能力没有,但是好人坏人我一过眼,就能帮我筛出来,以后拿不准的事情,尽管骚扰我,等你成熟了,我也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安享晚年了!” 安启阳说的话好似一块巨石,丢进了我心中的那条河里,翻起的浪花足以让我警醒,如他所言,现在我看似是一个即将掌舵的领航人,可这只是呈现在了别人目光中,而我倒真的需要保持清醒,去体会随意可能遇到的暗礁,不让沉船事故再次发生! 这个夜晚,我好似找到了久违的馋酒劲,颇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于是我喝的有点高,以至于没有离开饭桌时就已经有了想呕吐的感觉,为了不给姑妈添麻烦,我赶忙到卫生间,用凉水洗脸,来抵御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呕吐感。 片刻后,安沐也跟着走了进来,责问道:“让你不要喝你偏要喝,现在醉成这样,我还打算让你陪我去个地方,看来今晚是去不成了。” 我打着酒嗝笑了笑道:“给我几分钟时间,我调整一下,就陪你去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 “可以。” 我没有敷衍安沐,待她离开以后,迅速的调整,催吐完以后,又小解了一下,然后收拾干净后,走出洗手间。 安沐捧来了一杯清茶,我从她的手中接过,没喝两口便示意可以走了,从她的表现来看,似乎有话对我说。 “先不急,你再喝一些。” 我又喝了一口水,带着询问的笑容,说道:“催吐完以后舒服多了,我真的没事了,要不我们现在走?” 安沐看着我,片刻点了点头…… …… 事实上,我已经猜出来安沐想去的地方,当然,也如我所料,我们正是在往水库的方向走。夜晚是清凉的,喝完酒之后被风一吹,我居然在这阵冷风中,体会到了冬天的味道,安沐与我一人拿着一把手电筒,抬手执着的照亮远方,我边走边张望着,因为我幻想着,能够在水库看到那条河流“尽头处”的影子,也许这个夜晚终究是不平凡的夜晚,在这个晚上,我已经收获了太多…… 穿过遮天蔽日的树林,步行来到附近的水库,由于是夏季雨水频繁,水库的水位已经提到很高。 趴在桥面护栏上往下看了许久,安沐只是笑了笑,然后将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过了许久才说道:“来到这儿情绪好多了,那一直堵在心头的事也放下了很多。” “告诉我,是什么事!” “你觉得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困住我走不出来呢?” 我背过身子,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孩子……” 安沐没有看向我,目光平静的看向湖面,回答道:“你终究是明白我的。” “我可以等你解开心结!” “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释放自己,我原谅了所有人,却还是把自己囚禁了。” 短暂的对话之后,安沐便沉默了,以至于我手中的一支烟还没有抽完,于是我迎着吹来的风,“吧嗒、吧嗒”的继续吸着,渐渐的,整个人都在这没有形态的烟雾中空乏了起来,关于那片想见到的“河流尽头”,也变得空洞了起来……一瞬间的清醒中,我意识到:也许河流的尽头不一定是繁花似锦,在那儿,还是会有那么多的喜怒哀乐,这些七情六欲会伴随着我们,直到生命的消亡…… 我平静的吸完烟,然后等待着安沐,希望她能够在这儿得到释放,可似乎事与愿违,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寂静的夜,可却因为不远处一只捕鱼船而充满了吵杂的声音,仿佛连空气中都飘满了柴油的刺鼻味道。 我有些烦躁,巴不得这些人赶紧离去,好快些结束这个折磨着人听觉的噪声。 如我所愿,那只渔船很快的离开了,安沐望着船上的灯光,眼泪便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但表情却是那么的平静,也许她已经平静的接受命运给她带来的伤害,也许她正在学着适应,学着释放自己…… 我愿意等待,等待她完全卸下心理负担后,我们再结婚,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份来之不易感情,做出的最后决定! 但我能够隐隐感觉到,那以终将幸福的名义到来的婚姻,已经离我不远了…… 第503章 哪有互不亏欠 手机铃声在我的思虑中骤然响了起来,我平静的从口袋中掏了出来,看了看号码,是苏溪打来的,顿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可却不似想象中那么欣喜若狂,也许和今晚这糟糕的情绪有关,她前些日子出国,如今打来电话,应该是回国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等待她先开口说话。 苏溪似乎有意与我耗着,最后还是我沉不住气,先开了口问道:“你从国外回来了?” “刚下飞机,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预计好了,但还没公布,这不等你配合搞一些活动的嘛!” “我现在随时有时间,你大致说个时间。” “那就按照我之前想好的吉日,下月六号吧!” “就按照你说的办,下月六号开业,十五号开始承接我们员工出游,有问题吗?” “没问题!” 挂掉电话,安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她看着我问道:“苏溪吗?” 我点了点头道:“她回国了,问我什么时候开业,可以承接国润员工出游。” “那我们就坐等下月六号,我的钱老板。” 安沐的称呼让我心情陡然一转,随即便和她相视笑了出来,而此刻的我们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去减轻着情绪上的压抑。 一番嘻笑过后,我们又沉默的看向泛起水波的湖面,心中却坚信所有的痛苦和迷茫都是暂时的,而那些灰暗的日子终将会被阳光明媚所取代,许久,我终于向安沐问道:“初期的话,我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开设太多旅游路线,你觉得我们第一站该去哪?” “扎尕那怎么样?毕竟那儿有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说完,安沐看着我,很耐心的等待着,呼吸好似有些急促,又好似没有,总之这一刻她好似充满紧张,我很认同她的说法,更感受到她心思的细腻,给她肯定答复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要不在开业之后,我们提前试一下路线?” “好,我觉得这挺有必要,毕竟这关系到我日后能否数钱数到手软。” “你不是说你不爱财的嘛!” 安沐绷着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得意道:“你也太天真了,女人的话你也敢全信。” 这原本并不是一句很搞笑的话,可是从安沐嘴里说出来,我莫名想笑,半晌忍住笑意推了推她说道:“能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嘛,我想笑!” 这时候,安沐也绷不住了,好似不愿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手电筒的亮光中,她伸手关掉了灯光,然后拿起手电筒往回走。 “你一关掉手电筒,那些虫子就迷失方向了。” 安沐急了:“那我总不能把手电筒搁这儿吧?” “难道你就忍心让它们迷路,就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咱们……” 安沐忽然意识到什么,即便是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也大致能猜出来,她笑了笑道:“比如咱们商量一下,你留在这儿过夜,当虫子的人生导师,指引它们方向去吧!” 我:“……” …… 在官滩沟住了几天后,姑妈跟着我们一起回到兰州,她私下告诉我,是和安启阳开始筹备我们的婚礼,免得到时候搞得措手不及。 我紧锣密鼓的布置着,忙着亲自面试了几名经理,又惊喜的收到“路由心”从前的一些老员工发过来的应聘书,毋庸置疑,他们与我是志同道合,面试过来之后,便让他们负责面试新员工。 这个下午,我和苏溪如约在国润里的一间咖啡店包间见了面,点完咖啡这段时间里,我便直切主题的向她问道:“这次员工出行人数确定了吗?我打算将第一次路线规划在扎尕那,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具体活动规划思路怎么样了?”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对苏溪说道:“既然是去扎尕那这种原生态旅游景区,主题自然是以贴近自然、贴近最质朴的生活方式为主,在这个缺少幸福感的快节奏社会,我把活动命名为“探访最后的人间伊甸园”,你意下如何?” 苏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仔细的斟酌了一番之后,道:“国润的员工不在少数,平时接触的顾客也多,如果能够在这部分人里形成效应,无疑对你公司的成长是极为有利的,我的最终目标是希望你能够成为兰州旅游公司中的佼佼者,所以一切的一切你务必按照长远规划。” 这个时候,服务员将咖啡送了上来,可我的心思并未放在喝咖啡上,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会从长计议的。” 苏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神色,往咖啡中加了些奶,又搅了搅,轻轻喝了一小口道:“从前喝咖啡我喜欢什么都不加,后来发现这东西看似必不可少,又好似破坏了原味,可有得有失之间,似乎获取的东西会更多一些,新公司也是一样,白纸员工固然好,也得找一些不靠谱的,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你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供应链管理硕士毕业的高材生,管理部门这点我倒是愿意听你说说,毕竟能将国润操控自如,手段肯定不是一般的牛!” 苏溪并没有谦虚,搁下咖啡杯道:“ 管理部门的设置是没有固定模式的,可以因地制宜,根据实际需要合并或增加小的部门。例如在营业部内可再设境内部、境外部;境外部如有需要,可设亚太部、欧美部,还可以设机票部等。但机构要简,人员要精。专门考核除对员工本人的调查了解外,还要征求其他同事的反映,然后写出人事部门的考核意见,则对一个人的评价将会比较公正,也可防止走后门等不正之风,至于我之前说的像你这样油头滑脑的,有那么个把就够了。记住,任何一个人的业绩是无法抹杀的,尤其是在营业额上都是实打实的,这可以为提拔、奖励员工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我总算是知道苏溪先前明褒暗贬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在不动声色之间把我损了一顿,倒还助长了一些自己的成就感,连喝咖啡的姿势都变得嚣张起来了,我见怪不怪道:“苏总对语言造诣真是越来越精了,这样剽悍的作风倒是让我想起那个蹲在路边吃红薯,撸了几十只羊肉串的传奇人物了。” 苏溪瞪着我,许久又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边喝咖啡边看起了文件。 聊完了业务方面的事情,苏溪只停留了看一份文件的时间,没有做多余的停留,便上楼处理工作去了,而我终于享受起了咖啡,又独自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虽然现在生活变得充实而忙碌,可我还是愿意花上一些时间,来体会一下繁忙间歇的宁静……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人,我有些疲倦,心中泛起了一阵微妙的感觉,我们生来好似就是带着一只皮鞭,从前是生活抽打着自己,被迫向前;到后来是自己抽打着自己,害怕懈怠…… …… 喝完咖啡以后,我穿过国润这座越来越繁华的商业帝国,在行走和停留之间很难再感受到艺术气息,来这里的人们,将目光全都放在了橱窗陈列的单品上,也许靠艺术带动购买力的想法,本身就是滑稽可笑的,试问永远满足不了的物质追求,何须要带动? 在充满纵欲和喧嚣的店铺之间,我忽然看到了一抹清新的颜色,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盆栽,从前它无人欣赏,安静绽放,如今行人路过,无人驻足…… 我站在盆栽面前,当即给苏溪拨打了电话,她疑惑道:“还有事?” “你知道东出口这边的茉莉盆栽吗?” “知道,上次苏茉连夜托人送过来的,原本以为她会过来取走,没想到第二天便离开了,现在再也联系不上她了。” 往事的厚重不断的压抑着我的敏锐,于是越来越压抑,越来越失落…… “这盆花她是托我照料的,只是那个晚上出了些意外,没有送交到我手上,我想把它搬走。” “你不觉得它和东出口的门框很相配吗?” “我想带它走……” 苏溪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态度,妥协道:“拿走拿走,知道你有自己公司了,你想说缺个盆景是吧?” 我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心情却仍沉浸在一种不该有的失落中难以自拔,从那个夜晚开始,我和安沐已经将苏茉当成了挚友,这盆她十分珍爱的花,应该就是那晚她想托付给我的东西,如今她去了外地,我又怎么能让这株茉莉在这儿看人来人往,却没有归宿。 让苏溪联系了一下物业处,我又从外面找了一辆小型运输车,吩咐他将盆栽送到我的公司。 …… 由于运输车只有一个驾驶座位,我又不愿意将盆栽完全交由工人运输,便只能坐在露天的车斗子里,天空有些阴晦,等我们走到一半时便细雨飘飘,不一会儿狂风便卷着雨水袭来,想着到公司也仅仅只有三公里左右了,我便让司机继续开车,自己则在暴雨中脱下西装外套,护住花朵。 我的行为,让行人、私家车主们纷纷投来看客目光,从他们那疲乏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他们对我这种做法似乎并不赞同,可值不值得又何须别人来判断呢?就像爱情,我们都没错,只是它也并非总要排出个先来后到……可无论如何,真心在爱情上显示的是同样的重量,放大镜下显示的是相同的形状…… 说到底,爱情,哪有什么互不亏欠,只不过是爱和不爱区别而已…… ——……——……——……——……——……—— 明日女邻居将迎来大结局,我也回馈一下,最后一次爆更,顺带着写上一些完本感言,这么久了,舍不得! 第504章 朋友的重逢 一场酝酿了整个下午的雨水,倾泻而出,仿佛要将这天地浇个通透,将这个城市落满灰尘的情绪洗刷干净,如果不出意外,暴雨之后,我们还能看到短暂却经历过风雨的夕阳…… 到达办公室后,我换上了安沐给我找来的文化衫,又和几个员工将茉莉移到了会议室,那儿通风和采光都很好,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一定能够随心绽放。 我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苏茉,拨打了电话却一直是无人接听,叹息了一阵后,有些失落的听着那不间断从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很久才将手机又放回到桌子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最终将所有的话语化作祝福,但愿这份心意能够随着风雨,送达到她身旁…… …… 天气一天天燥热起来,而时间的指针终于转动到开业的前一天,我和庆典公司一直布置到很晚,最后直到躺在办公室睡着了,也没发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忘了调成静音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被铃声吵醒。黑暗中,手机亮起的屏幕格外刺眼,我眯着眼睛,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接通了电话。 下意识的打了个哈欠后,我依旧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喂”了一声,等待对方说话。 “钱辰,你还没有忙完吗?” 我忽然就清醒了,想起了傍晚时分让安沐先回去做饭,等忙完我便回家的,可我居然睡着了……抹了一把脸,我迅速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又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半了。 “抱歉,我睡着了……” “那我现在起床把汤热一下,待会开车给你送去。” “不用了,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五点半我就下去吃饭,你早些休息,都快一点了。” “放心吧,我已经睡醒一觉了,路上开车小心一些就是了。” 我知道安沐执拗的性子,便不再劝她,让她路上小心些之后,便起身打开了灯,然后拿起读了又读的稿子再次练习起来,当我站立在办公室中央读致辞时,心中忽然有了些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而那些多年前刚开业的回忆,搅着如今的场景,让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无疑,我是幸运的,这次开业,像是我风雨洗礼后的一次新生,我会好好珍惜! 我关掉灯,站立在窗前,看着行人稀少的交通,久久失神……窗外的风又吹了起来,却将我吹得更加沉默了,或许这些年,我只是知道用情绪去表达自己过得有多么的不好,却没有用情绪去表达它给我带来过哪些新的体会…… …… 预计着安沐到达的时间,我便早早的在楼下的停车场等她,闲着无聊时,我抽着烟,原本打算靠在一辆车上,潇洒帅气的等着她出现,可是现实总是比想法残酷,等了许久之后,我站不住了,找了个台阶做了下来,然后等着她。 昏暗的路灯下,我不敢坐在花坛边,蚊子太多,便找了个明亮的角落蹲了下来,这样有蚊子骚扰我时,我也可以回击。 又等了十几分钟后,安沐的车子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缓慢的起来,揉着膝盖,却不料重心失衡,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 安沐将车子停在了我的面前,还没下车便按下了车窗对我说道:“哟,钱总这是打算碰瓷还是怎的,怎么一见人来,自己就往地上坐了?”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恨两条腿不争气,由衷的感叹道:“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跌倒了还要被奚落……” 安沐将车停好后,提着保温壶走下车,瞄了我一眼,似乎没有兴趣与我继续这个话题,随后在沉默中打量着我们搭建出来的活动现场,而我又推了推她,提醒道:“美女,你肯定也没吃饭,吃完饭再看行吗?” 安沐却丝毫不在意的回道:“你先吃,我待会再吃,吃完给我预演一下,我当你的观众。” “你端着饭盒,边吃边看我演讲?” “可以这么理解。” “别闹了,都快两点了,吃完我们再休息一会儿,要不然早上肯定蔫了。” 安沐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从车子上取下门禁卡,打开了她公司的门,可能是考虑到爬上爬下不太方便。两人一起吃完了饭,安沐收拾掉了保温盒之后便出去了,而我又一次陷入到了忙碌中,开始熟悉那看了无数次的活动流程。 片刻之后,安沐提了两只纸袋走了进来,说道:“送你的开业礼物,我在家熨烫好拿过来的,白天的时候穿上,肯定倍精神!” 我看着脸上带着疲倦的安沐,头发只是简单束起,身上穿着睡衣,她深夜为我送餐、送我衣服、为我熨烫西装……为我准备一切,却忽略了自己,从认识到现在,她可以淡漠无言,也可以温柔似水,也会充满女人的依恋……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她给我最坚实的支持,让我毫无后顾之忧…… …… 夜里三点左右,我和安沐在休息室睡下了,她却很细心的将我们的闹铃调整到员工上班的前半小时,这种踏实的相互依存感,让我在短暂的时间里也能够放心大胆的搂着她入睡,很奇怪,睡梦中我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反而是一种甜甜的安逸。 这个早上,我们很警觉的在第一波闹铃中便起身了,安沐换掉了睡衣,在自己的办公室柜子里取出一套黑色的商务装,洗漱完之后,我精心的收拾了一番,她皮肤很好,平时很少化妆的,今天却特意涂了点口红,浑身散发着成熟和知性美。 我平静的刷牙、洗脸,吃完了早饭,又平静的将自己穿戴整齐,最后乘坐电梯,到达自己的办公室,等待着上午九点的到来。 滕子和孙梦雯是第一时间赶到的,这也是上次婚礼一别后,再一次见面,一向喜欢穿休闲服的他,今天出奇的西装革履打领带,还夹了一只公文包。 想想从前那个开演唱会,唱一场赔几千,一副骚青模样的滕子,如今变成了这般成熟的模样,我很为他高兴,看来婚后的他一定过得特别幸福,否则他怎么会改变从前的生活习惯,要知道,从前你就是打折了他的腿,他也不会穿上西装坐在轮椅上的。 我和滕子坐下刚抽完一支烟,安沐和孙梦雯便领着郁馨和秀秀走了进来。 我又往她们身后看了看,紧张道:“你们一家三口现在可都是名人,前几天不是不让你们来了,怎么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郁馨摊了摊手,道:“哪里是大摇大摆的,夏元明到现在还缩着头躲在车子里呢!” 众人一阵哄笑之后,我心中泛着一阵说不出的感动,秀秀将手中捧着的招财猫送给我,道:“叔叔,祝你开业大吉,招财猫招财进宝,赚了钱就和阿姨生宝宝。” 安沐红着脸,捏着秀秀的小脸蛋,却被孙梦雯嬉闹起来,两个人闹起来一点都不像大人,看着大伙的笑容,我忽然轻松了许多,至少这次开业,让这么多的朋友可以相聚。 …… 秘书小李过来告诉我,有一批领导已经过来了,让我过去接待一下,我匆忙的跑到会客室,却发现一个背着吉他,带着鸭舌帽的男子背对着我,我后知后觉,鼓了鼓掌道:“我说这骚气冲天的是谁呢,原来是你在冒充领导啊?” 夏元明的暴脾气忽然就上来了,转过身踢了我一脚说道:“我在车子里等了半天,你丫的也不下来接待,有钱人,耍身段了是吧?” “哪敢,倒是你,找我要高价演出费,我可付不起啊!” 开过了玩笑,夏元明用力拍了拍我手臂,很直爽的回道:“看到你如今朝着理想靠近,真为你感到高兴,兄弟也没什么送你的,这几日特地为你写了首推广曲,就叫《路由心》,我已经让公司的人,在待会我演唱完,就上传到各大网站,标注就为:路由心旅行社推广曲。” 我沉吟了半晌终于对夏元明说道:“矫情的话不说了,你这份礼物有心了!” 尽管我没有把话说透,但夏元明了然的点了点头,道:“认识这么久了,矫情的话一句都别说,再说我拿吉他开瓢了啊!” 我抱着头道:“大哥饶命,你吉他太贵,别冲动,我还留着帅气的脸上去致辞呢!” 说话间,夏元明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过手机看了看,只瞬间便接通,讲了几句之后,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半晌说道:“白芷女士的,找你。” 我接过夏元明手中的电话,拿起来道:“白姨,您旅行愉快,现在在哪呢?” “在巴黎呢!按照国内时间,今天你公司要开业,是吧?我私人电话关机了,便找助理拿出工作手机,奈何没你号,便找夏元明的号码了,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想跟你说声祝贺。” “感谢白姨,您有心了,老马人呢?” “他在秀场看秀,我在这边和几个设计师聊天呢,那就先不打扰你了,等我们回国再好好叙叙旧,到时候给你带开业礼物。” 我连声道谢,又说了再见,这才将手机交给夏元明,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份越洋惊喜,安沐等人便过来提醒我,开业仪式即将开始了。 ——……——……——……——……——……——……—— 今晚大结局的爆更,一共三更,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11点左右,第三更在12点前后,附上完本感言! 第505章 路由心 在开业礼炮点完之后,首先由领导作了一份关于表扬我过去几年内资助学生的嘉奖令,我知道这是苏茉送给我开业的大礼,即便这笔钱的确来自于我,可一直都是她在替我操作,也正因为如此,公司很多审批才能够得以如此顺利…… 活动继续进行着,在一众业内领导发言致辞之后,苏溪又上去作了一番关于深度合作的报告,有了她的领头支持,接下来的业务开展应该会顺利很多。 主持人进行最后一项仪式,由我上台对公司前景以及业务做一些规划和介绍……我在众人的掌声中迈步走向舞台中央,从容的读完了致辞,并就“路由心”的相关业务以及特色做了介绍,然后就在大家以为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突然介绍道:“有请夏元明带来旅行社推广歌曲《路由心》。” 有信仰的人是无敌的,夏元明抱着吉他,还没说上一句话,周围欲散去的人群便立马聚拢起来,尖叫声不断……他清了清嗓子,微微低头就着麦克风,鸭舌帽几乎遮住他半边脸,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客套话,直奔主题说道:“有人夸你优秀,便有人说你不过如此;有人说你随性,便有人说你装逼;有人说你实在,就有人说你虚伪。你活在这个世上,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每次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停下自己的脚步,每次因为某些人始终不能认可你,而闷闷不乐,可你在最后的最后终会明白,你的人生就是你的冷暖都是你的。路在脚下行走,便没有到不了的远方,记住,你自己想走的路,从来都是由着你的心……” 说完,他朝后退了两步,用压抑的嗓音唱起了主歌,浑厚的低音加上高超的技巧,瞬间将一种沉闷的气氛渲染出来,我们捏着一把汗听着,可是在八句歌词以后,他忽然扯下鸭舌帽便扔向了舞台的角落,一瞬间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用一种狂躁的嗓音宣泄着不满,众人跟着歌曲沸腾了,就连原本端坐着的领导,都跟着他的歌曲呐喊起来,这种感染力便是现场演唱会的魅力所在,忽然,一个干净的童声结束了所有的暴戾,秀秀一边拨动着吉他,一边轻声哼唱,夏元明深情的望着她,然后安静的进入副歌部分,这种几种极端的情绪同时杂糅在一首歌曲中,我不得不佩服夏元明的创作能力,而现场很多人被震撼的热泪盈眶…… 这几种情绪像极了人生的几个阶段,从愤青到叛逆,从叛逆到沉默,然后在某一个阶段,忽然一种空灵闯入生活,它可能是爱情、可能是友情,甚至可能是一种素不相识的路人带来的感动……于是,我们变得沉稳、变得理智,变得如何更好的去生活…… 歌曲是为旅行社量身定做的,整首歌曲无一不在展现着“道路由心而定”的主题,整首歌曲充满了抉择的智慧,同时也反映出旅行的意义,整首歌虽然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商业性质的歌曲,可是整首歌曲里却毫无敷衍的成分,完全是良心创作,我有一种预感,这首歌会很快被推广开来…… …… 一向很低调的夏元明,好似专门为我宣传而来,听郁馨说,他以多举办三场演唱会为筹码,向公司申请下来今天的活动,看着他对合影人群来者不拒,我心中已然难以用感动来形容。 我钱辰这几年好似一直在瞎忙活,可是我收获了一帮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些人的存在远比雄厚的物质基础来的更踏实,多交一些朋友总是好的,并不是为了日后利用,而是在这冷漠的岁月里,能有个懂你的人…… …… 这个晚上,我们很诚心的在17号住宅做起了晚饭,即便我中午陪领导、陪客户和员工,已经在酒店喝的晕头转向了,可这丝毫不妨碍劳累了一天的人,在这栋老房子里找一下生活的感觉。 女人们在厨房里做着饭,我和夏元明、滕子则在院子里布置餐桌,夏雷和秀秀很乖巧的坐在屋子里写作业。 收拾好一切之后,我又提前喂了狗,然后琢磨着是不是该点上一些烟火,提前搞一下气氛,这是夏韵特意买过来的。 就在我将烟火箱子搁置到门口时,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总裁闯入我的视线中,毫无疑问,这是苏溪的车。 车子停稳之后,她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然后居高临下打量着蹲下的我,说道:“今晚蹭点酒喝,可以吗?” 我站起了身,苏溪还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稍稍沉默之后对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家做饭的?” “我是那种不请自来的人?今晚这酒,是房子的女主人邀请我来喝的。” 我假装讨了个没趣,也不招惹苏溪,事实上,我是对她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的……夏雷和秀秀围绕着苏溪来回跑,苏溪随即从手提包中取出几块巧克力,分给了两个孩子,然后换回了好几声“谢谢阿姨”。 夏元明因为多次和苏溪合作过,很友好的握手问候了一下,我终于看不下去了,半调侃道:“感情你今晚是有备而来啊?” 苏溪瞪了我一眼,骂道:“你死一边去,我得进屋找些事情做做。” …… 苏溪还真不是开玩笑,刚进厨房就开始帮忙做甜点,滕子和孙梦雯去买物品去了,夏元明则成功的混入女人中打下手,跑前跑后的忙活着,大家似乎对这个大明星很欢迎,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了我和两个孩子,夏天夜晚的凉风一阵阵吹过,吹来了丰盛晚餐的香气,又吹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我因此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在雷子的身边坐下,然后看着他咂吧咂吧的吃着巧克力。 这期间,夏元明围着红色围裙进进出出,好似只是为了凸显自己忙似的,我也尝试着到厨房转转,可是立马便被夏元明找个话题排挤了出来……这还不算什么,他还时不时的跟个怨妇似的,趴在门框上伸头看着我……我真恨不得冲进厨房,揪出夏元明质问一番:节操哪去了,信仰哪去了,逼格是被萨摩耶叼去玩了? …… 这种一个人沉默的局面在滕子回来后才被打破,可是还没抽上一支烟的功夫,便开始上菜了,十来个人围坐在圆桌旁后,滕子忽然跑出去,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盒蛋糕,孙梦雯则小心翼翼的护着已经点燃的蜡烛。 我疑惑道:“今天谁过生日?” 这时候,众人好似约好了似的,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眼神充满了回避,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笑了笑说道:“好啊,你们集体逗我是吧!” 众人一阵哄笑,我更加不自在了…… 我诧异的看着安沐,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孙梦雯开口说道:“买个蛋糕是为你庆祝旅行社开业的,你嘚瑟什么啊,猜来猜去,再磨叽蜡烛烧完了。” 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终于有勇气起身,许完愿望,吹灭那只在风中摇曳的蜡烛,众人纷纷看着我鼓掌,我起身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感谢大家今天的劳碌,客套话没有多说,我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酒水。 这个时候,滕子忽然发问道:“辰哥,你这旅行社开业,能不能让我们在座的成为首批受益者,免费带我们去体验一下啊?” “没问题,我们首批去的地方,你媳妇特别熟悉,让她给你做导游。” 孙梦雯惊叫道:“扎尕那?” 我会意的点了点头,却不明白她激动个什么,难道是因为免费旅游? 这时候,低头和安沐商量了一阵子的郁馨,忽然接过话说道:“和大家商量个事,元明和公司批了他三天行程,要是大家真打算去扎尕那旅游的话,要不就明天吧!听说那儿夏天的星空特别美,我挺想陪他和秀秀去转转。” 大家知道夏元明工作比较特殊,最近又在打歌,全国各地跑,可以陪郁馨和秀秀出去的机会很少,便纷纷答应了下来,商定好明天统一时间集合出发。 关于路由心旅行社,我是有创办初衷的,在《借我七十二小时》的旅游主题活动中,我就写过这样一段话:我希望,有一天,释放压力和逃避生活,这些主题,不再是我们旅行的初衷,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成为柔软而生的茧。甚至自由,也不再是一个尖锐的问题。那时,我们就可以在旅途中沉默下来,放下思考,听听自然中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因为,我们终会以豁然开朗的姿态呈现,幸福着…… …… 这个夜晚,我们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没有人去想宴席之后是离别,因为有缘,离别也会重逢……大家在院子中嬉笑怒骂真性情,将生活中的情绪全都说了出来,丢在风中。而那推杯换盏中难以言明的感情,全都慰着风尘,喝进了肚里…… 大结局:往时光深处行走 早上,当我们醒过来后,便迅速的起床,夏元明、滕子以及我,都在我的住处睡,女士们和孩子则统统在17号住宅睡。等我们到达17号住宅以后,一帮贤惠的女士已经将昨晚的碗碟残羹收拾干净,我们则负责将桌子抬回了屋内。 大家都还记得昨晚喝酒之前的约定,商量好回去收拾衣物后,统一到国润百货广场集合,十点统一出发。 最后商定,使用滕子、夏韵和安沐的车子,三辆车,两辆车坐满,一辆车放行李和帐篷。我先于大家到达,闲来无聊便到国润百货转了转,在一处展柜面前停留了下来,心中却已然酝酿了一个计划。 …… 下午四点半左右,我们到达了扎尕那,一行人中大家对这儿都很熟悉,在登记完旅馆之后,却都没有入住的打算,纷纷提着帐篷打算来一次露营…… 我们集体在餐馆吃了特色的当地晚餐,然后便在老乡推荐的好位置找了个地方扎营,等到天色一晚,大家便点起了篝火,然后围坐在火堆旁喝啤酒。 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即便夏天生着火,也感觉不到灼热,而随着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那满天的星辰便慢慢显现出来,都说扎尕那的夜空美的让人难以形容,今晚和朋友一起仰头观望,果真不假! 夏元明的吉他在大家手里传着,一首首熟悉的歌曲被演唱出来,我们喝醉了便躺下,看着夜空,稍稍清醒了一些,便继续聊天。 …… 后半夜,大家各自回帐篷之后,我和安沐安静的躺着,她神情欢喜的看着星星,好似在这里找到了归宿感。 我悄悄的牵起她的手,然后搁到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在口袋中掏在国润百货挑选的钻戒,可是半天居然没摸到…… 我忽然紧张起来,一下子坐起来,打开手机闪光灯道:“糟了!” “是什么丢了吗?” 为了给安沐惊喜,我只得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没有、没有……” “真的没有?” “当然是真的。” “那看来这枚戒指不是你的。” 我看着安沐手中忽然拿出来的红色盒子,懊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敲烂,这算什么事嘛! 既然已经没有了惊喜,至少得来个惊吓吧!于是,我作出打喷嚏的动作,趁她不注意,便夺过戒指盒,拉起她的手,迅速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安沐本能的缩手,我却握的更紧了,于是她不安的看着我,我又将握紧的手稍稍松了松,给了她一个舒适的力度,她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侧过头问道:“就这么把戒指就套我手上了?” “你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这枚钻戒上,你看它戴在你手上多么刚刚好。” “唉,这么神圣的时刻,居然被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唉……” 看着她自艾自怜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要不你摘下来,我把大伙都叫起来,我们重新再来一次。” 安沐伸手从我口袋中掏出戒指,摇了摇头道:“戒指摘下来多不吉利,唯一的办法,是我向你求婚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我:“……” 说完,安沐将我为自己准备的那枚戒指揣进了口袋,然后警告我道:“不许趁我睡着偷偷拿去,否则后果自负,你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好,经不起批评和刺激……” 我一下子瘫了下来,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悔不当初…… …… 这个夜晚,我们睡在天地之间,枕着星光而眠,梦里我看到了这几年来自己的变化,这个梦有些长,可我却有足够的时间去看清楚每个场景,我再无需踩着时间点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不用满心欢喜最终落得失望,阳光下,我顺着河边慢慢的朝前走,然后偶然闻见了岸边袭来的阵阵花香,那些怀念的小情绪好像也都消散在那阵芬芳里,心情也莫名变得美丽…… 阳光透过帐篷照射在我的脸上,可我却不愿醒过来,正在我从场景中不能脱身时,安沐一阵轻柔的呼唤声将我叫醒:“钱辰,醒醒,求婚即将开始了。” 我吓得从梦中醒来,然后看着昏暗中身旁还在熟睡的安沐,原来这只是一个梦……天边隐隐发亮,很显然,日出就要来了,我吻了吻安沐,轻轻推醒了她,问她是否要一起看个日出。 她很快便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服后,又顺带着叫醒了其他人的帐篷,然后牵着我朝附近的小山坡上跑…… 我们争分夺秒的赶在了日出前到达山坡,然后弯着腰气喘吁吁,安沐与我面对面站着,我抓紧每分每秒,又一次紧紧的拥抱了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赶在日出之前拥抱她……她也紧紧的抱住了我,足足几分钟之后,我们才放开了彼此,她很细心的替我理了理弄皱了的衣领,又拿出戒指替我带上,轻声对我说道:“日出的那一刻,向我求婚吧!”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屏息期待,这是我第一次那么全神贯注的盯着天际……在太阳刚露出地平线时,我拨开她鬓角的发,亲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郑重道:“请允许我用日出起誓,爱你如高山之巅的太阳……遇到一个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恰巧也喜欢你,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余生,请你多多指教!” 我单膝跪地,亲吻着她的手,安沐眼睛泛着泪花,在橘红色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她笑着道:“牵着你的手,往时光深处行走……” 山坡下的众人挥手欢呼着,用镜头替我们定格住了这最美的瞬间,我与安沐亲吻着,身后那轮红彤彤的太阳,成为我们最好的背景…… (全书完) ——……——……——……——……——……—— 完本感言: 当我敲下全书完三个字的时候,内心是无法形容的复杂,即便我已经是一个写了一百五十万字左右小说的写手。 此刻,我没有完本之后的解脱和放松,心情取而代之的,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不得不说,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收获了很多,例如:收获了谩骂,也收获的支持;收获的质疑,也收获了成功。 很早之前,我就想象着我写完本感言时候的场景,也许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喝着茶,避开老板的围追堵截,然后厚着脸皮用工作时间敲下完本感言……可是现在,黑夜,外面下着小雨,真写起来的时候,却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去写…… 我自认为是比较感性的作者,很多看我书的读者应该都在书吧被我回复过评论(也许,是我评论区书评很少的缘故吧!我是恨不得回复到累死,可大家都太爱我,不想让我死,于是都不写书评,但我这人就爱作死,要是看到这里的朋友,无论你从前是否写过书评,都希望你写一条,完本这几天,我一条条回复,并会从这批书评中,选出一个读者,赠送全套实体签名书!) 《我的纯情女邻居》这本书从2015年8月16号开始连载,到2016年12月22日完本,历时一年多,无疑让我从一个新人作者,逐渐成为了一个老司机级别的网络作者。在此,我要感谢当当文学这个平台,感谢总编辑老宫,编辑天萧,以及秦疏影对我的全力支持,从一开始的惶惶不安,到如今的踏实自然,这一切离不开编辑的鼓励,大家的肯定! 平时工作很忙,生活压力大,每天都只能晚上更新,在此,我想向那些一直默默等候更新的读者说声感谢:没有你们的支持,我写不了这本书,也写不成这本书。 这本书从连载至今,从争议到慢慢获得肯定,这是我的骄傲,正如书中所写:有人夸你优秀,便有人说你不过如此;有人说你随性,便有人说你装逼;有人说你实在,就有人说你虚伪。你活在这个世上,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每次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停下自己的脚步,每次因为某些人始终不能认可你,而闷闷不乐,可你在最后的最后终会明白,你的人生就是你的,冷暖都是你的。 是啊,冷暖都是我的! 如果说,在廉价的稿酬之下,还让我有坚持写下去的动力,那便是你们的支持,写作微薄的工资,不足以养家糊口,但这不成合理比例的工资,也不算什么,因为写书,本身就需要一种巨大的勇气和挑战,既然是挑战,何惧风险? 我不是全职作者,没有高薪的保底待遇,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是还有一些理想和期望…… 我还有新书! …… 说说新书吧!即将写完这本书的时候,我一直在疑惑,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写作下去?我曾就这个问题和一些朋友展开过讨论,但是很多朋友说:一个人能够被人喜欢,那是一种幸福!于是,我便希望带着这种幸福感继续朝下走去,也许写作这条路,还是不能给我带来高薪的收入,但是那又何惧?这本书都坚持下来了,再折腾一本又何妨? 目前,新书已经在计划中,我在寻求突破,女邻居是试水,新书会厚积薄发,我希望新书能够大家给大家带来一个全新的格局,能够让大家在故事之外,看到更多的感动与理想,在此也给新书做一下预告吧! 如果不出非人力所能控制变故,新书1月22号开始在当当平台继续连载,敬请关注! 另:这本书还会有几篇番外,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一本书,便是一个江湖,下本书,我们江湖再见! 各位晚安!! 番外一 婚后生活 时间恐怕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魔法师,它能够将所有的事物都变个模样,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只是个结果罢了,我们享受着悲喜,也享受着荣光! 我依稀记得那个求婚的早上,日出是怎样从暗红色变为明亮的光线照亮安沐的脸颊,她由激动变得从容,最后握紧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扎尕那这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悲喜,我从这里起步,在这儿受伤,在这儿找到爱情,当然,也在这儿举办了婚礼。 那是八月的一天,安沐穿着白色的婚纱,头上戴着当地一种不知名的小白花编制而成的花环,婚礼办得很简朴,除了亲友和熟悉的友人,并没有大面积宴请,与我们而言,所有的祝福抵不过在一起来的踏实。 婚后的生活平凡却不单调,我们为了生活忙碌着,却从未丢掉生活的乐趣,因为我们幸福着! …… 又过了一年,17号住宅的植物再次迎来了盛夏,原本还不算太高的植物已经超过了院墙,这个早上,安沐早早的醒过来,她稍稍的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然后一个人往远处眺望着。 从去年结婚以后,我们便开始积极备孕,直到昨天,我陪着她到医院检查,发现她再次怀孕。 之前那次意外的流产,成了我们无法弥补的缺憾,甚至成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缺憾,可是,当伤疤被风尘遮盖住,我们还是的笑着向前,尽管这笑容里多少带着些眼泪…… 我从床上起身,光着脚走到她的身后,从背后轻轻拥抱住了她,然后将脸颊搭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风吹过她发丝带来的香气。 安沐笑了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我还沉溺在她发丝清香的恍惚中,半晌才向她问道:“我就想这样抱着你,因为我真切的失去过爱情,所以哪怕现在结了婚,我依然愿意宠着你。” 安沐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我环抱着她的手,她轻声对我说道:“想想从前,其实再多的经历都变成了如今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像爱来的时候,我们无法预料,当它坚持要走,我们同样可能猝不及防。还记得从前分手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决绝的话语,可我们之间渐渐生出的间隙,却让我在这段关系里喑哑无言,可当我们复合的时候,一切又来的顺其自然,所以不要害怕失去,每一段失去都有它存在的合理性,你说对吗?” 我的眼角传来温热感,于是视线便模糊了起来,那几年前经历过的画面,好似与这一刻重叠了起来,安沐一如既往的用最真实的善良安慰着我,也许在所有人眼中,我是个人渣,而她却待我如珍宝,这也是她这两年最常说的一句话:“我没有压错宝!” 是啊!不要说爱情了,人生都是一场赌注,只是输赢难定而已!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那时的阳光仿佛都带着迷人的光圈,到如今我才知道,那时候故作镇定的羞涩和紧张弥漫在空气里,让我闻到爱情的味道…… …… 经过商议之后,安沐选择在扎尕那养胎,而我则继续留在“路由心”忙着业务,闲下来便跟着团到扎尕那住上几天,有爸妈在那边陪伴着,我很放心。 这个早上,我从机场送走几个国外的游客,却意外的遇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在一起,很勇敢的手牵着手,原本我并不打算与他相见,可他却叫住了我,我转过身,他便推着行李,径直的朝我走了过来。 林格用中文和我打了招呼,我只是尴尬一笑,高大英俊的外国男子显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 我笑着道:“你得跟他解释清楚,我不是你的旧情人,免得你们生了误会。” 林格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你和慕青后来联系了吗?” “没有!” “那你后来起诉慕隐山了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因为安沐不愿意再让过去的事情搅扰平静的生活,而慕隐山在慕青离去之后,也受了打击,变卖了慕青的公司,便离开了,如今再也没有在兰州出现过…… 林格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我说件事,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尴尬,拿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往大厅外刚起飞的飞机看了看,说道:“我的客人已经送走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可是如果这件事不说出来,我觉得对慕青不公平。” “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还少吗?你不喜欢异性,我也知道你的爱情发自本能,和男女之情一样来的浓烈真挚,可凭什么这个社会不承认?这份脱离了性之外的爱情得不到承认,难道就公平了吗?你们相爱,却要在意别人感受,在于别人是否举手表决通过,这就是公平吗?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觉得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 林格表情复杂的看着我,好似因为我的这番话陷入到了争扎中,而我,也在内心问自己,是否应该用自己的见解,去击碎别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情绪瞬间平息,却沉默了很久对林格说道:“你说,我听着!” 在我给机会让他说之后,他反而撇了撇嘴,却没有作答,于是两人陷入到沉默中。 我正转身欲走,林格却在身后说道:“出国以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一个人去做了人流手术,堕胎后大病了一场……而听说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就写在送你的那把吉他上,可其间竟一直没有收到过你的电话和消息……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你心灰意冷,告诉自己该分手了,决定听从家里安排,和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恋爱,而你,继续荒唐着自暴自弃,消磨在堕落和姑娘的暧昧之间……” “那把吉他我砸了……说完了吗?” “最后我只想问你,她为你所坚持的文艺情怀,到底算不算是一种信仰?” “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才有征服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林格笑了笑,对我竖起了中指,然后与一脸茫然的男朋友牵手离开,我佩服他活的自我,世俗投来的眼光他统统没有接受…… 我看着他,情绪被他举止投足的轻蔑所点燃,但拼命的克制了自己,并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然后看着他离去背影,没有任何情绪,因为,我们都活在一个彼此并不懂的世界里,所以他才会以为我过得不错,而觉得慕青十分可怜! 这一刻,我也终于意识到了从前安沐愤怒的根源,对于慕青,就算不谈那涉及到暧昧的感情,即便是这么多年的友情,也经不起这样的践踏,可是关心则乱的我,却没有能够站在慕青和安沐的立场去想上太多,导致了很多不必要揭开的伤疤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伤痛…… 可我不得不重申:真正的文艺就是一种信仰,是对精神力量的信任。这份信任能让人变强大起来,在无序而不公的命运面前,不卑不亢,始终保持不妥协的姿态;它能让人始终相信爱,相信创造,始终相信生命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这就是最好的意义! …… 我走到了大厅之外,今天的阳光真是好,燥热里带着些凉爽的风,好似吹来了消磨和困倦,可我却依旧能够望到所以破茧而出的希望。 上了七座商务车,来的时候还和大家用蹩脚的英文交流着,回去的时候便车厢空空,我点上了一支烟,重重吸了一口,又奋力的朝车窗外吐出,然后就这么自己把自己逗得有趣起来。 由于下午要带着安沐去产检,我便和司机换着开车前往了扎尕那,接完安沐到医院产检回来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驾驶着车辆,像黄昏追逐黎明,不知疲倦的朝着我们在扎尕那的住处赶。 这个夜晚,风越吹越大,我开车,老爸坐在副驾驶上,安沐和老妈则在后面轮流唱着歌,老妈的歌声也算是她一大骄傲,她很喜欢蔡琴,而安沐则更喜欢范玮琪,虽然我们都有彼此不同的爱好,却并不影响我们相亲相爱着。 扎尕那的河流很多,头顶的星光洒在河面,像是一条贴地而行的银河,我赶忙换老爸开车,并嘱咐他开慢一些,自己则贪婪的趴在窗口,享受着自然景色带来的震撼…… “儿子,你什么时候变得怎么骚青了?” “我一直都很骚……青好不好!” 老妈一脸嫌弃的模样,威胁道:“别整这些不着边的,我说你养的乌龟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的死掉呢!” “怎么死的?” 老妈煞有其事的打击道:“被你恶心的,估计是对这美丽的世界彻底绝望了!” 安沐拢了拢头发笑了笑,一束星光恰好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随风飘动着,我有些失神,心想:曾经那条好似被我虚拟出来的河流,是真实存在的,它不是在我心底,便是在说不出名字的远方,如今,这熟悉的河流依旧以看不到尽头的姿态流淌着,它似乎在温柔的呼唤,又似乎用最美的投射诉说着它的幸福…… 等我们到达扎尕那住处时,已经将近七点,刚停下车子,便被院子里昏黄的灯光吸引住了,姑妈和安启阳正忙着将菜端向院子中的石桌上,爸妈立刻热情的招呼过去,而我和安沐也十分自然的叫了声:“爸!” 安启阳似乎总是乐意于我俩一起叫他,每次叫上一句,这个在官场精明睿智的长辈,便傻呵呵的立在原地笑上半天…… 饭局末尾的时候,两位老爸已经喝得微醺,姑妈也半醉了,她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清了清嗓子,好似要郑重宣布一件事情。 我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到她身上,她却又有些羞涩起来,用很轻的语气说道:“我想去美国找那个男人,听说他也还单着,主要是顺便看看我的孩子,你们赞同我的提议不?” 安启阳打着酒嗝,手拍着石桌,夸赞道:“荣玲啊,这是大哥这些年来,听到你最理智的决定了!” “小辰辰,你觉得呢?” “无论多远,我们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姑妈端起啤酒杯,一饮而尽,笑着,笑出了眼泪…… 我们边吃边聊就一直这么闹到夜里十点以后,众人才渐渐疲倦下来,由于床铺不够,我和安沐决定到附近的旅馆睡,此时白天的暑气逐渐消退,我和安沐哼着小曲,骑着车摩托车悠闲的晃悠着…… 安沐坐在车子后面,伏在我的背上,安静的入眠,我将车子行的很缓慢,看着远处的星空,恍然间觉得夜晚盛放的阳光踩着明日的晨曦柔软而来,有一种星月阳光的错觉。渐渐地,背后安沐传来的温热,让我微微有些淡然,原来,过往的狰狞与喧闹都还在这里,只是早被光阴羽化成了不为人知的静谧。于是,生活中低俗的乱舞便被按压在无边的深邃,而经过这里的人,都能享受到幽静…… ——……——……——……——……—— 爱情自古以来是文学作品永恒的话题,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情是美好的,令人憧憬的,值得追寻的,给人带来温暖的,对某些人来说,爱情却是给人带来狠狠的伤害,却又如罂粟般无法戒掉,带来鲜血淋漓的伤口,直到那伤口结成疤,也仍会后怕的感受到疼痛,然而在疼痛中却又体会到快乐,于是继续爱着同一个人,继续受到伤害,永无休止;又或者是在受到伤害后开始封闭自己的心,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感情,虚伪的装作爱另一个人,连自己也欺骗进去,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从前爱的人的影子,制造爱的幻觉…… 这本小说,在完本之后,得到了大家最中肯的评价和鼓励,我深感欣慰,书评我每一条都看了,用心付出的东西总会有人认可,这是番外第一篇…… 番外二 青海湖畔的女子 青海湖畔有家名为“路过”的客栈,客栈并没有什么太鲜明的特色,而让大家感兴趣的,是门口玻璃柜中一双破旧的灰色登山鞋,看着它破旧的模样,人们能够联想到它走了多远的路程,而它,也代表着鞋子主人远足的心……青春无敌的时候,总是渴望征服世界、征服星辰大海,可到后来才会发现,世界无需本征服,真正要超越的是自己的心…… 旅游旺季,路过客栈的人很多,大家被这双鞋子的魅力深深折服了,纷纷请…… 番外三 把心酸熬成温暖 这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国外一家高雅的音乐厅内,慕青对台下起身热烈鼓掌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谢幕,在后台,她接受了某音乐刊物记者的独家采访。 窗外的雨水拍打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形成密集的雨滴痕迹,雨水又顺着密集的路线,汇聚到一起,形成较大的水滴滑下去。 慕青很专注,她似乎想摸清楚每一滴雨水在玻璃上的轨迹,当记者问完问题之后,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请…… 新书《青旅总裁未成年》 新书《青旅总裁未成年》在当当读书首发,新的征程,与大家一起同行! 简介:如果有一天,你恰好路过那家青年旅社,请替我留下来住上一宿,因为我亏欠那儿太多…… 新番外更新通知 完本一年了,不知道钱辰、安沐、苏茉、苏溪、夏元明、秀秀、Anna、滕子他们过得怎么样了?今天女邻居的主角们要聚会了,地点夏元明的演唱会上,具体内容我会在公众号上公布。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时光的信徒 我和大家一起在番外中重温《我的纯情女邻居》。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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