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国色芳华》 第七章宴前 林妈妈眼看着太阳落了山,牡丹仍然不曾归来,不由有些着急,便叫宽儿出去打听消息,看牡丹是否戚夫人那里留饭。宽儿出去不多会儿,便蹦跳着跑回来:“妈妈,少夫人回来了。” 林妈妈忙招呼恕儿摆饭打水:“赶紧地,饭菜要凉了。” 饭菜刚摆好,廊下便响起甩甩讨好声音:“牡丹可爱,牡丹可爱。” 牡丹有气无力地道:“甩甩也可爱。” 牡丹进了屋,懒懒地往榻上一躺,道:“呆会妈妈着人去拾一间屋子出来,夫人今日赏了我两个人,一个是李妈妈,一个是兰芝。” 林妈妈停下手上动作,诧异地道:“夫人怎会突然赏人过来?”牡丹病了那许久,刘家只知道找借口将何家给人不断打发出去,雨桐出了事,这里缺人手,也不曾给过人。如今突然给了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牡丹叹道:“那有什么法子?总不能拒绝。” 牡丹见自己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静悄悄,几人都一脸难过地看着自己。心想不就是多两个伺候人吗,有什么大不了,她们总不能骑到自己头上去,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一个人,决不能示弱。遂打起精神,起身净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多有两个人帮你们做事岂不是好?” 林妈妈佝偻着背只是叹息:“虽是这样说,可是……” 牡丹见她眉头深皱,脸上皱纹越发密,看上去极是愁苦,心中老大不忍。因知道她喜欢听什么,便朝雨荷使眼色:“今日也有好事,雨荷说给妈妈听听。” 雨荷得令,忙笑道:“妈妈,今日夫人发了话,从明儿早上起,两位姨娘都要带了公子、小姐们过来给咱们少夫人请安。夫人还说了,要请太医来给少夫人调养身子呢。” “那便是了,从前夫人不曾将您放心上,如今重视了,自然要放人到您屋里来,这府里,谁院子里没几个夫人给人?这原也算不得什么。”林妈妈眼睛一亮,脸上愁色一扫而光,兴奋地道,“少夫人,您要翻身了,您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早日诞下嫡子才是。” 牡丹一口饭哽喉咙口,胡乱把话扯开:“突然这样看重我,我心里很是不安,也不知到底为何。总觉得怪怪。” 林妈妈哈哈一笑,丝毫不把牡丹担忧放心上:“管他呢,总之对咱们有利就是了。”见牡丹那里数饭粒,上前夹了一箸爆炒羊肝到她碗里:“天色不早,少夫人赶紧用了饭,沐浴之后早点休息,觉睡好了明日才有精神。” 身体是革命本钱,我一定要有一个强健身体!牡丹咬牙切齿地将碗里饭菜吃了个干净,看得林妈妈与雨荷等人好一阵欢喜。 却说戚夫人做毕晚课,朱嬷嬷手脚利索地指挥丫鬟们伺候她梳洗完毕,扶了坐帘下纳凉。因刘承彩尚未归来,朱嬷嬷便端了针线筐子陪着戚夫人边说闲话边等候。 朱嬷嬷有意识引导下,话题从十几年前陈年往事扯到了牡丹身上:“先前夫人说要两位姨娘和小公子、小小姐去给少夫人请安时,奴婢瞧着少夫人都听呆了。后来听说要请太医过来,她是感激得不得了呢。” 戚夫人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今日为何要管她事,为她撑腰,又赏她人吧?” 朱嬷嬷笑道:“老奴是不明白,看着少夫人也不明白。” 戚夫人正色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家里好。虽则家门不幸,遇到这种事情,但木已成舟,若是多事反悔,任由子舒和那清华郡主继续胡作非为下去,逼死了人,得罪了何家,将那事泄露出去,不但老爷官声和子舒前途都要受损,我刘家还要留下一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名声,想要这京中上层人家里立足却是千难万难。子舒荒唐也荒唐过了,该心了。” 朱嬷嬷陪笑道:“夫人一向极有远见。但奴婢看着,少夫人看似柔弱,实则韧性强得很,哪里那么容易就想不开了?” 戚夫人突然发作,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去岁秋天她那场病是怎么来,你们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她积威甚重,这一发作吓得朱嬷嬷心慌意乱,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夫人息怒,老奴知错了。请夫人明鉴,老奴自七岁跟您身边,如今已近四十年,从无二心。” 说起这近四十年经历,戚夫人有些动容,叹道:“我知道你是子舒奶娘,打小就疼他,总爱依着他性子来。但这事非同儿戏,不能由着他胡来。他心里念着那清华郡主,清华郡主如今也是自由身,两人心里存了那个念头也不奇怪。但他就没想过,我们这一房两代单传,只得他一人,我和老爷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儿孙满堂呢。丹娘还好,到底软善,心里再难过也不过是躲起来哭一场罢了,断不会做那乌七八糟事,可若是换了那人,这家里只怕就要不太平了。她身份高贵,就算是我她也未必放眼里,又如何会让其他人有好日子过?咱们家无福消受。” “老奴记住了,以后会劝着公子爷。”朱嬷嬷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夫人只想着自己是偏颇公子,没有疑心到其他方面去。看来夫人主意坚定得很,以后不能再提这个话了。明日还是找空子告诉清华郡主,让她另外想法子好。 戚夫人揉揉额头:“真是让人不省心,杀千刀刘承彩,顾前不顾后,做了丑事还要女人和儿子来替他受罪。” 朱嬷嬷不敢答话,只是陪笑。 翌日,天刚蒙蒙亮,牡丹就被一片嘈杂声吵醒。碧梧骂婢女声音,小孩子哭闹声音,玉儿劝解声音响成一片。 这才什么时辰就过来请安?请安有这么吵闹么?特意来挑衅是吧?这群女人真烦!牡丹烦躁地捶了枕头几下,忍了几十忍,到底没忍住,翻身坐起大声吼道:“雨荷!谁这般没规矩,一大清早就外面喧哗?” 外间吵闹声略静了一静,雨荷清甜声音响起:“回少夫人话,两位姨娘带了大公子和大小姐按着夫人吩咐给您请安来了。您可是忘了?” 牡丹翻身下床,随手床头取了件薄丝袍披上,披散着长长头发,漫步走至外间,淡淡扫了精心装扮过碧梧和玉儿,以及她们带去那群丫鬟婆子一眼,妆台前坐下:“我怎敢忘了夫人话,怕是有些人忘了夫人话才对。” 碧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此时还未梳洗,只怕稍后去夫人那里请安要迟了。” 玉儿则笑嘻嘻地行礼道:“都是婢妾不是,竟然让姣娘抢了琪公子布老虎。这才引起喧哗,扰了少夫人清净,还请少夫人恕罪。”因见宽儿呈上净面水来,便主动上前接了盆子,亲手伺候牡丹净面。 牡丹不习惯刘畅姬妾如此示好,看了玉儿两眼,见她只是望着自己温顺地笑,也就不推辞,低头净面:“罢了,小孩子哪有不闹。我这里还有些时候才能好,碧梧若是着急,不必等我,先去夫人那里伺候吧。” 碧梧犹豫片刻,真就行礼命人带了琪儿出去:“如此,婢妾就先去了。少夫人慢慢地来。” 玉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低声道:“少夫人,她就是这个脾气,您莫和她计较。” 牡丹不置可否,招呼雨荷:“来帮我梳头换衣服。” 云髻如蝉翼,金钗玉步摇,粉纱短襦小,烟紫罗绮裙。妆成牡丹光芒四射,玉儿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酸楚,随即换做了惊喜和谄媚:“少夫人真美。这样容貌风姿不要说咱们家是头一份,就是京城里也是少有。” 牡丹叹了口气,这算是做了何牡丹唯一福利吧。看到趴奶娘怀里睡眼朦胧姣娘,便道:“这么小孩子,怪难为她,日后让她不必来了。” 玉儿犹豫了一下,道:“婢妾不敢违背规矩。让她从小学着,将来才识得大体。” 牡丹淡淡一笑,也不多语,当先走出。 到了戚夫人门外,戚夫人已经起身,正梳洗,碧梧与琪儿却未廊下候着。 朱嬷嬷拿眼觑着牡丹淡淡地道:“小公子被抱进去了,碧梧姨娘去厨房给夫人取早饭了。” 正牌媳妇还没有一个小妾请安到得早,也没人家伺候得周到,落到旁人眼里,就算不是牡丹不是也是她不是。玉儿偷偷看了牡丹一眼,但见牡丹饶有兴致地看婆子们将廊下红灯笼一盏一盏地取下,一盏一盏地熄灭,看得津津有味,半点意样子都没有,却是根本没把朱嬷嬷话听进去。 朱嬷嬷见牡丹无动于衷,反而自得其乐,暗自唾骂一声:真是个木头疙瘩,和她说这些简直是浪费精神。 ——*——*——*—— 走过路过,留下推荐……。。[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一章 牡丹(一) 夏初,飞絮流花,暖风袭人。 刘家少夫人何牡丹坐廊下,微眯了一双妩媚凤眼,用细长银勺盛了葵花子,引逗着架上绿鹦鹉甩甩说话。每当甩甩说一句:“牡丹可爱。”她便奖励它一粒葵花子,语气温和地道:“甩甩真聪明。” 甩甩熟练地将瓜子壳吐出,咽下瓜子仁,用爪子刨了刨脚下横杆,横着踱了两步,自得地道:“甩甩真聪明。” 牡丹笑出声来:“是,甩甩真聪明。” “少夫人,您该午睡了。”一个穿着粉绿色半臂,束银红高腰裙,圆脸大眼丫鬟走过来,笑嘻嘻地对着甩甩做了个鬼脸,作势要去打它。 已经十多岁,成了精甩甩根本不惧,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声:“死荷花!”那腔调与牡丹身边另一个丫鬟雨桐娇嗲糯软,还要转几个弯声音一模一样,只是配上甩甩怪腔调,怎么听怎么好笑。 雨荷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放声大笑,悄悄地瞟了牡丹一眼。牡丹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将手里银勺子递给一旁站着小丫鬟恕儿,抚了抚身上那条石榴红八幅罗裙,转身往里走。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低声骂道:“笨鸟!以后不许再学那不要脸雨桐。不然不给你稻谷吃!”也不管甩甩听懂没有,提了裙子飞地朝牡丹离去方向追了过去。 “少夫人……”雨荷刚喊了一声,就被走廊头那个高挑身影吓得闭了嘴。她用速度立定站好,手贴着两腿,以牡丹铁定能听到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公子爷!” 刘畅掸掸身上那件精工细作墨紫色团花圆领锦袍,淡淡地“嗯”了一声,背着手仰着头,慢吞吞地踱到牡丹房前,雨荷赶紧上前,将精致湘妃竹帘打起,请男主人进去。 刘畅一双略显阴鸷眼睛静悄悄屋子里扫了一圈,道:“少夫人又午睡?” 雨荷殷勤地送上茶,点头哈腰,略带谄媚地道:“是,少夫人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有些晕。”边说边偷看刘畅表情。 刘畅浓密挺拔眉微微挑了挑,“请了大夫吗?” 大抵是今日他脾气有些好得出奇,雨荷有些不安:“少夫人说是老毛病了,多躺躺就好,用不着麻烦大夫。” 刘畅不置可否,突然抬脚往里走:“你退下吧。” 雨荷看见他动作,吓得一抖,脸上笑容越发谄媚:“公子爷,奴婢替您打帘子。” 刘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从两片薄唇里硬邦邦地吐出一句:“下去!” 雨荷脸上笑容倏忽不见,垂着头倒退了出去。 刘畅立帘外,透过水晶帘子,把目光落那张宽大紫檀木月洞门架子床上,床上挂着樱桃色罗帐早已半旧,黄金镶碧凤首帐钩闪烁其中,粉色锦被铺得整整齐齐,并不见有人睡上面。 刘畅皱了皱眉,把目光落到窗边那张被春日阳光笼罩了美人榻上。 果见石榴红长裙从榻上垂下,旖旎委地。牡丹斜倚榻上,用素白纨扇盖了脸以挡住日光,象牙扇柄上浓艳紫色流苏倾泻而下,将她纤长脖子遮了大半,越发衬得那脖子犹如凝脂一般雪白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摸上一摸。 刘畅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牡丹穿着那件豆青色绣白牡丹小袄上,素白牡丹,偏生有着金黄艳丽蕊,绣前襟上,一边一朵,花蕊日光下灼灼生光,妖异地吸引人。 刘畅立帘外低咳了一声,牡丹纹丝不动。 “牡丹!”刘畅掀起帘子,大步走进去,水晶帘子他身后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煞是好听。 久久听不到牡丹回应,刘畅眼里涌起一丝怒气,勉强压了声音道:“又说身子不好,干什么又这样随意躺着?起来到床上去,当心病加重了又闹腾得阖府不安。” 牡丹浓密卷长睫毛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讽刺笑。十指纤纤,取下覆脸上纨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脸上已是一派温婉:“夫君可是有什么事?” 她背对着光,微眯了眼,嘴唇鲜红欲滴,还带着刚刚睡醒茫然,神态慵懒迷人,刘畅心跳不受控制地了一拍,张口便道:“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 他语气前所未有柔和,牡丹有些讶异,随即垂下眼,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一大盆开得正艳魏紫,淡淡地道:“使人来抬去好了。只要莫折给人戴,借三天三夜也无所谓。” 刘畅被她一眼看穿,有些恼羞成怒,刚刚平静下来情绪立时又被点着,他冷笑着看着她:“雨桐怀孕了。” 牡丹眼睛也不眨:“哦,这是大喜事啊,待我禀过夫人,给她增加月例,多拨一个人伺候,够了吗?” 刘畅死死盯着她,妄图她精致美丽面容上找到一丝裂缝,看透她伪装下慌乱与痛苦,失望和悲苦。 但牡丹只是随意地抚了抚脸,微笑着看向他:“我脸上有花?还是觉得我额头这翠钿颖别致?哦,是了,前日玉儿瞧着了,说是要你给她买呢。就东正街福鑫坊,二两银子一片,只不过我这花色,肯定是没了。” 她举止随意,语气平淡如同和一个交好闺阁姐妹一般闲话一般,并不见任何慌乱与难过,刘畅突然泄了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病过那场,好起来之后,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不争不抢,不妒不恨,就连他要了她倚重雨桐,也不见她有任何失态,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没脸。 刘畅神色变了几变,学着她漾起一丝微笑:“不是你脸上有花,也不是翠钿别致,而是你本身就是一朵牡丹花。”他大步走过去,温柔地抚上牡丹脸。 他手指冰凉,带着一股浓浓熏香味,牡丹妩媚凤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人却是没有动,微微仰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他:“我本来就叫牡丹么,夫君看错了眼,也没什么稀罕。” 牡丹只是小名,实际上她大名叫何惟芳,但还是一个意思,“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何家老爷子将她看做宝贝,觉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只有这花中之王牡丹才能配得上。但又觉着牡丹这名直接做大名不够雅致大气,于是便弄了个惟芳做大名,可私下底,一家人都还是只叫她乳名牡丹。 牛嚼牡丹,听牡丹这样说,刘畅脑海里突然冒出她讽刺过自己这个词来,他顿了一顿,回手,沉默片刻,仍然下了决心:“你近深得我意,今夜我这里歇。” 深得他意?他以为他是帝王临幸?牡丹垂下眼掩去眼里不屑与慌乱:“只怕是不行呢。” 不肯要是一回事,被拒绝又是另一回事,刘畅冷笑起来:“不行?你嫁过来三年,始终无出,现又拒绝与我同房,你不是想要我刘家断子绝孙吧?” 牡丹委屈地眨眨眼:“夫君息怒,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妾身是身子不便,不是不想服侍你。” 刘畅瞪着她,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继续扮可怜:“说得那么严重,什么断子绝孙?琪儿不是你儿子么?要是碧梧知道,又要哭闹了。” 庶子算什么?刘畅把这句话咽下去,冷哼一声,拂袖就走,扔下一句话:“明日我家中办赏花宴,你打扮得漂亮点,早点起床!” 牡丹没有回答他。 他大步冲出帘子,忍不住又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牡丹已经转身背对着他,纤长苗条身子伏窗边,探手去触那盆魏紫上大那朵花。盆离窗子有些远,她够不到,便翘了一只脚,力往外,小巧精致软底绣鞋有些大,她晃了几晃之后,终于啪嗒一声落了地,白缎鞋面上绣着大红牡丹,鞋尖坠着明珠流光溢彩。 刘畅心突然软了,这珠子,还是她嫁过来第二年,十五岁及笄,他随手扔给她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并将它坠到了鞋尖上。他顾不上生气,再度走到她身后,低声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那一刻,他想,就算是她恶意地想摘了那朵大花,和他作对,让他明日无花可赏,坏了客人兴致,他也认了。 牡丹吃惊地回头望着他,一双流光溢彩眼睛瞪得老大:“你还要借什么?” 刘畅再度黑了脸,好容易涌上柔情蜜意数倾泻干净,转而化作滔天怒火,他冷笑:“借?我用得着和你借?就连你都是我,我用得着和你借?给你留脸面,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稍后我就叫人来抬花,不但要这盆,还有那姚黄,玉楼点翠,紫袍金带,瑶台玉露都要!” 牡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刘畅。 何牡丹疯狂地爱着牡丹花,所以何家陪嫁陪了二十四盆名贵牡丹,如今都她院子里由专人养着,倒成了刘家春日待客之时必然要出示道具之一。特别是这几盆名字吉祥如意,几乎是每年必点之花。 牡丹这种眼神,又叫刘畅想起了从前,以及他为什么会娶她。他愤怒地举起手来,牡丹这回算是真慌了,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计算出佳逃跑路径,往后缩了缩,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我就……” ——*——*——*——*—— 嚯嚯,书上传,本文架空哈,量细致,不要细究,不要细究。 hr / (tanxsh-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章牡丹(二) “你就怎样?你倒是说来我听听。”刘畅手终究是放了下来,他鄙视地看着牡丹因为害怕和生气而涨红脸,再看看她因为惊慌而四处乱转眼珠子,突然有些想笑。 门口传来雨荷怯生生声音:“少……少夫人?公,公子爷?” 得,主仆俩一起结巴了。刘畅心情前所未有好起来,挥挥袖子,转身就走。 “恭送公子爷!”雨荷利落地给他打起帘子,嘴巴也利索了。 刘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从嘴唇里轻轻挤出一句:“你信不信,哪天公子也将你了!” 雨荷大眼睛里顿时涌出泪花来,接着鼻子里淌出了清亮鼻涕。她也不擦,使劲吸了吸,可怜巴巴地看着刘畅,想哭又不敢哭,揪着衣角,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娘会打死我。” 谁都知道,雨荷娘是何夫人陪房,是个会耍剑粗暴女人,力大无穷,犯起横来就是何夫人也骂不住,屡教不改,偏何夫人又离不得。雨荷刚过来时候,何夫人曾经答应过不叫雨荷做通房或是做姨娘,到了年龄就放出去。要是自己真碰了雨荷,那浑人只怕真会打上门来,为了个相貌平平小丫头闹得满城风雨不值得。 刘畅正暗自思忖间,雨荷又响亮地吸溜了一下鼻涕。刘畅看着她清亮鼻涕,恶心得要死,几乎是落荒而逃。 雨荷立刻起眼泪,弄干净脸,皱着眉头进了里屋。 牡丹还继续先前动作,翘着脚,伸长手臂去够那窗外魏紫。 “少夫人,您这是何苦来哉!”雨荷蹲下去将地上绣鞋拾起,给她穿那只光着脚上,以前少夫人病着时,巴不得公子爷常来看她;病好后,就天天盼着公子爷来她房里,与她圆房,公子爷偏偏不肯来,她哭过求过,不过是自取其辱。如今不用哭,不用求,公子爷反而肯来了,她却要把人给推开,这是什么道理? 终于够到了,牡丹轻出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抓着魏紫枝叶,一手取了头上银簪子,将花心里那只小虫子给挑走。虫子吐了丝,缠着不肯走,牡丹非常小心地挑着,只恐伤了花。 雨荷等不到她回答,便道:“既然少夫人如此爱惜,为何不绕出去挑,偏这里拉了来挑,同样会伤花梗。” 牡丹笑道:“没有,我很小心。我这样,顺便也活动活动,拉拉腰。”这个身子很柔弱,不锻炼一下是不行。 雨荷见她笑容恬淡,忍不住又道:“您到底想什么?如今您身子大好了,不能再叫别人踩您头上了。您得赶紧生个小公子才是!” 牡丹不置可否,这种贱男人也配?她呸!她这具死去身体活过来,也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有记忆。一个把深深爱恋着他妻子当草,逼死柔弱妻子人,凭什么要她给他生孩子?圆房?他还以为他是恩赐了,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打算要和他过这一辈子,自然不肯多流一滴血。 他把她当草,她也不会把他当宝。没有机会那是无奈,既然她有幸重生这个富足奢靡,民风开放异界,她要不抓住所有机会解放自己那就是对不起她自己。 雨荷见牡丹脸上浮现出那种淡淡神色,便知自己是劝不动她了,又急又气:“少夫人,您到底是怎么打算?您倒是说说看!这样过着憋屈!” 牡丹挑挑眉:“雨荷,依你看,我能怎样打算”这丫头不比那勾搭了刘畅,不管不顾,踩着她一心往上爬雨桐,是个绝对死忠。 雨荷指指自己,睁圆了眼睛:“您问奴婢?” 牡丹笑道:“就是问你。我也觉着憋屈,他们家看我不顺眼,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就算是侥幸生了儿子,他不喜欢,又不是长子,平白倒叫孩子受气,过得也不爽。他们不稀罕我,我又何必赖这里?我又不要靠着谁活。” 少夫人这是想和离呀,雨荷听明白她意思,吃惊过后,飞速地盘算开来。本国民风开放,女子当得家做得主,从公主到村姑,和离再嫁多得很。虽则和离过妇人自不如未嫁女孩子那么矜贵,可就凭自家少夫人这容貌家世,再嫁根本不难。纵然找不到刘家这样人家,却定然不会再受这种鸟气。她也不用提心吊胆,平白装样子恶心人。雨荷盘算过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雨荷指这个他们,包含了刘家老爷、夫人,以及何牡丹爹和娘等人。两家当初结亲,可是有协议,没有他们首肯和支持,怎么和离?特别是如今何家深信少夫人这病就是和公子成亲才好,又如何肯轻易丢了这个保命符?不用说,那是难上加难。 牡丹调皮地眨眨眼:“他们总会同意。”等时机到了,条件成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雨荷叹了口气:“明日赏花宴,听说那不要脸清华郡主也会来。还有那几位也得了吩咐,让盛装出席,大爷还请了芳韵斋几个清官来表演。您要是不喜欢,还是老法子……” 牡丹道:“不,我很喜欢。”经过半年多准备,她自认已经可以融入到这些人中间去了。她不可能永远窝这一方小小天地里,迟早总是要走出去,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以前少夫人一遇到这种事,通常都是装病了事,这回可算是愿意出去露一回脸了。雨荷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兴高采烈地道:“那奴婢把箱笼打开,少夫人看穿哪套衣裙合适,奴婢好熨平再熏上香。” 装满了华丽春裳四只樟木箱子一字牡丹面前排开,五彩绮罗、粉嫩绫缎、夺目红罗、柔媚丝绢,犹如窗外灿烂春花,以它们各自特有方式静静绽放。无一例外,每件衫裙上都绣有一朵娇艳牡丹,这是何家父母疼爱女儿表现之一,何牡丹,和牡丹一样珍贵美丽,倍受娇宠。 牡丹挑出一件粉色纱罗短襦,指了一条绣葛巾紫牡丹八幅粉紫绮罗高腰长裙,道:“就这个吧。” “这个好看呀。”雨荷圆眼睛笑成弯月亮,弯腰箱子里刨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条烟紫色薄纱披帛来搭襦裙上,请牡丹看搭配效果:“少夫人看配这个行么?” 牡丹点点头:“行。”她看看天色,打了个呵欠:“时辰还早,我睡会儿。” 雨荷欢天喜地去拾衣服,却发现裙角某处走了线,遍寻那烟紫色丝线也找不到,只得去针线房里寻。临行前吩咐恕儿:“恕儿,少夫人睡觉,你这看着,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夫人。等下林妈妈回来,你赶紧地把雨桐有了身孕事儿告诉她。千万别忘了啊。” “我记住了,雨荷姐姐。”恕儿不过十一二岁,小巧瓜子脸,梳着两个丫髻,一双杏核眼,长长睫毛,饱满红润唇,正是公子爷喜欢类型。若是这样下去,不过几年,待这小丫头长开,一准又要被公子爷给了。雨荷叹了口气,摸摸恕儿脸,转身走开。 见雨荷走远,恕儿便端了个小杌子,取了针线出来,认真地守牡丹帘下,不时往院门口瞟一眼,时刻准备着驱赶不受欢迎闲杂人等。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声,刘畅贴身小厮惜夏领着七八个拿着麻绳和扁担小厮到了门口,道:“就是这里,这是少夫人院子,进去后不许东张西望,不许乱走,不然家法伺候,记住了么?” 惜夏不过十三四岁,偏生扮了老成样子,还学着刘畅背手挺胸,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有个人响亮无比地应了一声:“惜夏,知道了!这点规矩大家都知道。是不是?”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当然知道。” 惜夏沉了脸道:“你们小心些,若是伤了这些宝贝疙瘩,把你们全数卖了也顶不过一朵花。” 太过分了,竟然敢跑到少夫人院子门口来喧闹,恕儿把针线一丢,提着裙子跑到院门口,涨红了一张小脸瞪着惜夏道:“惜夏!你怎么敢带了一群粗人到少夫人这里来喧闹?你就不怕家法吗?” 见一个粉生生,玉雪可爱小丫鬟生气地跑出来指责惜夏,众人都静了下来,就看平时又拽又恶惜夏会怎么办。 惜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明日公子爷要办赏花宴,我是奉了公子爷之命,来这里抬花到院子里去布置。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你没看见我正约束他们么?” 这也倒是事实。只是恕儿忒讨厌这群不尊重少夫人粗人,便扬了扬下巴,道:“抬花?我怎么不知道?谁不知道这花是少夫人宝贝?是你想抬就能抬?弄坏了,卖了你一个也不够赔一片叶子。” 好呀,这小丫头还牙尖嘴利。惜夏很凶地竖起眉来:“主子要做什么事,还要先告诉你啊?你是丫头还是什么人?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公子,把你给卖了!” 恕儿不甘示弱,叉腰道:“你又是什么人?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赶紧躲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夫人,把你给卖了!” ——*——*—— 求推荐票与,~[bkid=nae=《花影重重》][bkid=1421817,bknae=《剩女不淑》]。。[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三章 牡丹(三) 众人一阵哄笑,惜夏脸由红转白,又白转青,死死瞪着恕儿。恕儿见呛住了他,得意地抬起下巴丢了个鄙视眼神过去。 他今日若是拾不了这个黄毛丫头,他以后还怎么混?惜夏冷笑道:“别理她,给我进去,谁挡道一概给我推开!”言毕退后一步,两个膀大腰圆小厮就往上挤。 恕儿闻到他们身上熏人汗味儿,又见他们来真,不由有些着慌,转身抓起又长又粗门闩当门一站,中气不足地道:“谁敢?”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一条懒洋洋声音:“惜夏是吧?你带了一群人不经通传就往我院子里闯,不惧惊扰了我,还要卖了我丫头?我没听错吧?” 这声音又软又滑,听着特别好听,明明是质问话,听上去倒像是闲话家常一样。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往廊下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挑苗条女子立廊下,雪肤花貌,石榴红裙分外耀眼。 一时之间,立惜夏身后小厮们竟然看得呆了。这位久病不出院门少夫人,原来是生成这个模样,为什么先前大家都传说,她是个病得见不得人黄脸婆? 惜夏长期跟公子爷身边,倒是见过少夫人几次,少夫人自去年秋天重病一场之后,便不再管家里闲事。他还记得,有一次生了庶长子碧梧姨娘仗着公子宠爱,借酒装疯,闹到她面前来,她也不过就是命人关了房门,不予理睬;公子爷了芳韵斋红清官纤素姑娘,纤素姑娘故意不小心将茶打泼洒到了她玉白绣花裙上,还夸她裙子漂亮,她不急不恼,转手就将那裙子送了纤素。她这样一番作为,倒叫从前不甚喜她夫人怜惜起她来,背地里还说了公子爷几次,说是嫡庶尊长不容混乱。 安静了这许久,她今日是要发威了么?自己可比不得那几个得宠姨娘们,若是不依得她,闹到夫人那里去,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惜夏想到此,上前行礼赔罪道:“惜夏见过少夫人。请少夫人恕罪,小是听从公子爷吩咐,前来抬花去布置,恕儿适才是误会了,小也是嘴欠。只是玩笑话,不然就是借小十个胆子,小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牡丹不置可否,只问:“公子爷可否与你说过,要抬哪几盆?” 惜夏一一报来:“魏紫,姚黄,玉楼点翠,紫袍金带,瑶台玉露。” 牡丹点了点头,道:“恕儿,你指给惜夏看是哪几盆。小心些儿,可别碰坏了枝叶花芽。” 这样就放过这狂悖无礼恶奴了?恕儿心里一万个不高兴,撅着嘴不情不愿地领了惜夏入内,却把那群早就不敢吱声小厮挡了院外:“一盆一盆抬,别全都涌进来,小心熏着了我们少夫人。” 众人却也没人敢再如同先前一般胡言乱语,都屏了声息,偷看牡丹。牡丹无动于衷,不紧不慢地搧着素白纨扇,微眯了眼嘱咐道:“要紧是这盆魏紫,当心别碰着了。” 惜夏心里有数,明日唱主角就是这盆魏紫与公子爷花了大力气弄来那株玉板白。这魏紫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容半点闪失。因此他先看就是那盆魏紫,这盆魏紫,据说有三十年了,株高近三尺,冠径达四尺,十分罕有珍贵。这样老牡丹,一般都直接种地上,唯独这一株,当初何家为了方便陪嫁,提前几年就弄了个超大花盆,高价请了花匠来精心养护,才有今日之光景。 惜夏数了数,今年魏紫正逢大年,开得极好,共有十二朵花,每朵约有海碗口大小,另有三、四个花苞,花瓣、枝叶俱都整齐。恕儿一旁看着,鄙视地道:“这么美花,落某些人眼里,也就和那钱串子差不多,只会数花数枝叶,半点不懂得欣赏。” 惜夏白了她一眼,走向那株姚黄。姚黄是花王,魏紫是花后,若论排名,姚黄还魏紫之前。只可惜这盆姚黄年份不长,又是盆栽,虽然也开了五六朵,光彩夺目,但远不能和那些高达六尺大树相比。 再看玉楼点翠,层层叠叠玉白花瓣堆砌犹如楼阁,花心正中几片翠绿花瓣,显得很是清典雅;瑶台玉露,花瓣花蕊皆为白色;紫袍金带,花瓣犹如紫色上佳绸缎,阳光下折射出柔润光芒,花蕊金黄,艳丽多姿。几种牡丹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无一不是稀罕之物。 惜夏清点完毕,偷偷瞟了立廊下少夫人一眼,暗想,这几样花儿,任一种一个接头就要值五百钱以上,少夫人却这样任由它自生自灭,只供她一人观赏,平白浪费,真是可惜。 正想着,忽听牡丹道:“惜夏,我听说这魏紫接头去年秋天卖到了一千钱?不知是真还是假?”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惜夏唬了一跳,忙弯腰作答:“是这样,少夫人。” 又听牡丹道:“我听说城北曹家有个牡丹园,世人进去观赏要便出五十钱?每日少可达上百人?多时曾达五六百人?” “是这样。” 牡丹摇着扇子慢慢朝惜夏走过来:“你可曾去过?” 牡丹身形不同于时下众多胖美人那般丰腴,但自有一段风流所,长腿细腰,胸部丰满,走路步子迈得一般大小,挺胸抬头,有种说不出好看,特别是前襟所绣那两朵牡丹花,娇媚闪烁,叫人看了还想看。 惜夏不敢再看,红了脸道:“小人不曾去过。公子不许我们家人去看。” “这样啊。”牡丹很是遗憾,往他身旁站定,缓缓道,“也不知谁去过?里面是什么光景呢?” 少夫人身上熏香不同于其他姨娘那般浓艳,却是十分罕有牡丹香,幽幽绕绕,总不经意地往人鼻腔里钻。也不知制这香花了多少钱?惜夏鬼迷心窍一般,斯文地道:“小人妹妹曾经去过,她说曹家牡丹都种一个大湖边,亭旁桥边,湖心奇石下也有,游人进去后乘了船沿着湖慢游一圈,便可将诸般美色眼底。” 说到此,惜夏谄媚道,“只不过都是些平常品种,只是种类多一点而已。要论牡丹种类稀罕贵重,远远不能和少夫人这些牡丹相比。若是少夫人也建这样一个园子,休要说五十钱,就是一百钱也会有很多人来。” 牡丹妩媚一笑,用纨扇指了他道:“胡说。公子爷若是知道你给我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不得乱棍打死你!” 惜夏瞬间白了脸。 牡丹一点都没夸张,刘畅其人,身为三代簪缨之家唯一继承人,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钱财为何物,只知享受消遣。冬来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秋来放鹰逐犬,纵马围猎;夏至泛舟湖上,观美人歌舞;春日击球走马,赏花宴客。过得风流活,好不肆意。 直到前几年,刘老爷犯了糊涂,贪墨数额巨大,险些被查,急需有人援手。早就看上刘畅八字何家便趁此机会替他还了赃款,也替女儿换得了一次冲喜机会。从此后,刘畅爱上了钱,却也恨上了钱。 他萌祖荫做了从六品散官奉议郎后,又闲又挂着个官名,不但热衷于结交权贵,是热衷于赚钱。家里大小管事几十个,个个都想法子赚钱,每年替刘府搬回许多钱来。他却从不谈钱,不喜有人他面前说钱,只爱附庸风雅。这样一号人,若是叫他得知,他贴身小厮竟然撺掇他出身商户妻子开办这样一个园子,公开用牡丹花来赚钱,他铁定不会轻饶了惜夏。 牡丹立一旁,看惜夏鼻尖上沁出许多细汗来,惶惶不知所措。不由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道:“看你这孩子,一句玩笑话就被吓成这样儿,怪可怜。公子不会知道,你且安心办差吧,若是你妹妹喜欢牡丹,今年秋天我送她几个接头玩玩。” “多谢少夫人。”惜夏松了一大口气,却不敢再多话,低着头默默指挥其他人抬花,丝毫没了刚才张狂模样。 “小心点儿。”牡丹满意一笑,径自朝廊下走去,心中暗自盘算,若是真能建起这样一个园子,每年就卖点接头和花季观光游览,就够她好好生活了,要是再培植出几种稀罕品种来,是高枕无忧。 恕儿职责地监督着小厮们,谁要是手脚稍微慢一些,都要得到她几句斥骂,间或还指桑骂槐地嘲讽惜夏几句。惜夏也一改先前张狂,对她恶劣态度视而不见,只专心做事。好容易众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将几盆花依次抬了出去,恕儿立时跑去关门。 门正要合拢,一只肥壮手紧紧抵住了门,涂满了脂粉肥脸咧着鲜红嘴唇娇笑:“恕儿,别关门,雨桐姑娘来给少夫人请安。” ——*——*—— 求推荐票票,那个东东对书冲榜这一个月很重要。 ——*——*—— 求推荐票票,那个东东对书冲榜这一个月很重要。。。[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四章主仆 乍听到这个名字,恕儿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数九天寒风顺着她袖口裙脚倒灌了进去,阴冷得刺骨。她本想不管不顾地将那门给砸上,转念一想,“呼”地拉开了门,冷眼打量着怯生生地躲胖婆子身后那个身姿丰腴,肌肤如雪,穿着时下流行几重纱衣,衣下石榴红肚兜露出寸许,发髻梳了一尺余高美人,“嗤”地笑了一声,尖刻地道:“难得雨桐姐姐还记得这道门……哦,恕儿应该称你雨桐姑娘才对。恕罪呀,恕罪。” 美人儿抬起微垂头来,又长又弯蛾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眸子里噙满了晶莹泪水,她颤抖着红润嘴唇道:“恕儿,你怎么也这样说?” 恕儿围着她转了一圈,轻蔑地她肚腹之上扫了几眼,冷冷地道:“我不这样说该怎样说?是不是该喊你姨娘?你还没抬成姨娘呢,我怕我喊了挨打。” 美人捂住脸小声地啜泣起来:“恕儿,她们不知道实情,你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难道少夫人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呸!”恕儿啐了她一口,道:“你也配少夫人记着你?狼心狗肺东西!你来做什么?莫讨人嫌!滚!” 美人擦了泪水,道:“我来拜谢少夫人。” 是来示威吧。恕儿冷笑:“别这恶心人。趁着雨荷姐姐和林妈妈不,你赶紧滚,不然她们来了你又要说有人眼红嫉妒你,和你过不去了。” 胖婆子笑道:“恕儿姑娘,好歹都是一处出来,雨桐姑娘有了出息,你们也光彩,彼此拉拔着大家都好过,何必这样针锋相对?传出去人家还说少夫人容不得人。那么多姨娘侍妾,也不缺雨桐姑娘一人,多了一个雨桐姑娘,还是少夫人助力呢。” “你再说一遍?”一个身材枯瘦,穿着青金色裙子老妇人满脸凶相地立胖婆子身后,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雨桐,伸手去揪那胖婆子,“少夫人容不得人?少夫人打她还是骂她了?走,咱们请老夫人作判去!” 雨桐紧张地看着那婆子,害怕地护住小腹往后退了几步,委委屈屈地道:“林妈妈!您别这样!” “林妈妈,恕儿,少夫人问你们为何吵得这般厉害!越发没有规矩了呢。”却是牡丹院子里另一个小丫鬟宽儿立廊下招呼二人。 林妈妈想了想,笑道:“确没规矩。”遂把那婆子扔了,道:“小心扶着你们雨桐姑娘,别跌了跤后悔都来不及。”一把将恕儿扯进了院子门,将院门给关紧了。 恕儿贴门上,听到那胖婆子劝雨桐:“姑娘还是回去罢?当心中了暑,可就趁了其他人意了。也莫哭了,好生将小公子养下来,讨了公子爷欢心,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雨桐抽噎道:“我真不是故意。” 那胖婆子不耐地道:“行啦,门也关了,左右进不去,你是不是故意,也没人听了。走吧,走吧,出了事儿公子还要拿我是问。” “魏大嫂,你怎么也这样说!”雨桐噎了一下,越发哭得伤心。哭声渐渐地远了。 恕儿扭头对着林妈妈道:“妈妈,这人真是不要脸,用心恶毒。她这般大声地哭着回去,落到旁人眼里,只怕又要生出多少闲话来。” 鹦鹉甩甩听到,“嗄!”地叫了一声,拍着翅膀怪腔怪调地道:“闲话!闲话!” “小东西,你知道什么闲话。”牡丹走出来,用扇柄亲昵地戳了戳甩甩,道:“所以咱们就别惹她,她要哭她自哭去,旁人问起来,怎么都落不到咱们身上。你这脾气,越发像爆炭一样,这样不好,以后见着她躲远些,莫叫她攀咬上你。” “怕什么?反正咱们这里闲话也不少,多她这一哭原也算不得什么。”林妈妈脸比锅底还黑,生气地看着牡丹,一脸恨铁不成钢。 牡丹把扇子一,靠过去挨她身边,涎着脸笑道:“妈妈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啦?你今日又听了些什么闲话?说给我听听?” 林妈妈是何牡丹奶娘,无儿无女,一心就只扑到牡丹身上,跟着牡丹过来,本想替何夫人守着牡丹,护着牡丹让牡丹病愈,再过点好日子,怎奈牡丹太可怜太软弱又固执,被刘畅伤害成那个样子却始终无法自拔。本人不争气,任她怎么想方设法也无法改变牡丹境遇。 好容易牡丹大病一场之后看着要明白些了,刘家人对牡丹也有所改观,境遇也好了些,偏偏牡丹却似把什么都看淡了,看着刘畅也似没看见一般。今日她半途遇到雨荷,听雨荷说了牡丹拒绝了刘畅,又遇到雨桐来示威,气得她和什么似,只恨牡丹不争气。 牡丹见林妈妈沉着脸不说话,便小狗似地她肩上蹭了蹭,拖长声音连喊了几声“妈妈”。 林妈妈由不得叹了口气,就想起牡丹小时候总喜欢靠自己身边,像根小尾巴似,娇滴滴,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地叫得人心肝颤巍巍,什么都不忍拒绝。如今人大了,她还是舍不得不理她,但又想到不能任由牡丹这样下去,便硬着心肠冷声道:“丹娘,你若心里还把我当你乳娘看,就听我说几句。” 牡丹讨好地笑道:“你说呀,我听着。”林妈妈固执她不是第一次领教,那时她刚来到这里,大病初愈,正值懵头懵脑,不肯接受现状,躲被窝里装鸵鸟阶段,是林妈妈硬生生将她拖下床,又押着到了刘夫人戚夫人面前,逼她讨好戚夫人,逼她面对刘畅姬妾。之后又有好几次类似事,都叫她深深体会到林妈妈固执。 林妈妈叫恕儿一旁注意不叫闲杂人等靠过来,沉着脸道:“从前妈妈劝你,莫要太当真,别苦了自个儿,你不听,每日自寻烦恼,生了那场大病,将妈妈和老爷夫人俱都吓个半死。好容易病好了,以为你明白了,偏生你又太不当回事了,送上门来机会都要赶走,这不是白白便宜旁人吗?知道你想通了,但要这里立足下去,要想护住身边人,不叫像雨桐那样小贱人都敢寻上门来,你就得拿出手段来。这个样子算什么?别丢了何家脸!” 牡丹深知,林妈妈同何老爷何夫人一般,都迷信自己这病是和刘畅成亲后才好,这纸婚约就是她保命符,即便日子不好过,也不会同意她与刘畅和离,故而从来也不敢告诉林妈妈自己想和离想法。便低着头温顺地道:“妈妈,你说我都知道,我只是气愤他当时不把我当回事样子罢了,以后我会注意。” 林妈妈叹了口气,拥着她道:“委屈我小丹娘了。如果不是你这病,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想法子让你嫁到这里来,让他家觉着咱们高攀,又强迫了他家。若是配个门当户对,何至于受这种气!可来也来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心疼你老爷夫人想想才是。” 牡丹笑道:“我省得。所以明日我也要盛装出席宴席,不叫她们小瞧我,妈妈帮我想想,明日梳个什么发髻才配得上这身衣服?”三言两语地便将林妈妈注意力给引开了,林妈妈兴致勃勃地和她商量起发型首饰来。少顷,雨荷寻了丝线回来,便将衣裙抱出来,主仆几人认认真真地商量起来。 待到申正,牡丹算着婆母戚夫人应该有空了,便叫雨荷将手里未完成活计交与林妈妈,重整理了衣裙发髻,二人撑着绢布竹伞往戚夫人院子走去。 戚夫人住主院离牡丹院子有些远,走路怎么也得一刻钟。虽是初夏,日光却很强烈,热浪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就是伞也挡不住那热气,不多时,牡丹和雨荷额头鼻翼就沁出细汗来,就是腋窝里也觉着有些潮了,让人怪不舒服。 雨荷指指不远处紫藤架,笑道:“少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去那里躲躲日头?待清爽些咱们又走。反正夫人那里也没什么急事。” 牡丹摇头:“不必,晒一晒出出汗也挺好。”这种天气走这十多分钟路算得什么?想当初她穿着七厘米高跟鞋顶着三伏天正午太阳健步如飞和男人们抢公车,也从来没见输给谁过。现下不过是好日子过多了,越发显得娇贵了而已,但娇贵这个东西,若是你不把自己当做娇贵之人,狠一狠心,自然也就娇贵不起来了。 雨荷笑道:“奴婢记得您从前怕晒太阳,怕出汗。” 牡丹指指前面通向另一个院子青石路口,笑道:“你看,也不只是咱们不怕晒。” 青石路口走出一行人来,正中一个丰满少妇,穿着柳绿鸡心领罗纹纱衫,束鹅黄高腰百褶裙,百褶裙上还绣了一对闪闪发光金鹧鸪,梳半翻髻,眉毛画作含烟眉,一张饱满菱角嘴涂得红艳艳,正是刘畅那个生下庶长子宠妾碧梧。 ——*——*—— 渣男会洗白吗?答案就书中。 ——*——*—— 渣男会洗白吗?答案就书中。。。[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五章 婆媳(一) 碧梧一眼看到牡丹头上那把伞,便摇着扇子走过来,虚虚朝牡丹行了个礼,娇笑道:“少夫人身子不好,禁不得晒,就不该这个时候出来,省得中了暑气。” 牡丹笑道:“可不是?但早间公子爷去了我那里,说是雨桐有了身孕,让我多关照她一下。趁着此刻夫人有空,我抓紧时间禀了夫人,多调个人给她使唤,加上月例,也好叫她安心养胎,为刘家开枝散叶。” 碧梧早就知道了这个让人不喜消息,脸上闪过一丝不,故作不意地道:“少夫人真是贤惠大度,雨桐做了那种事情,您不但不生气,还牵挂着她,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实是公子爷福分。” 牡丹拿纨扇掩了半边脸,故作柔弱地叹道:“我身子弱,本就对不起公子爷,若是这种事情还不能妥善安置好,那我简直就没颜面去见他了。” 公子爷不喜欢就是少夫人这种身无二两肉身材,碧梧不屑地扫了牡丹纤长苗条身形一眼,翘起嘴角,微带怜悯地故意道:“瞧您瘦,您要多休息,好好看看大夫,吃好药,养好身子才是。前几日婢妾还听夫人感叹,不知您什么时候才给公子爷添个嫡子呢。” 牡丹受伤地叹了口气,作思考状,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这几日都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耽搁咱家子嗣啊,不如……唉,还是算了,我再想想……” 碧梧听音辨义,觉得这句话里面暗含内容太多,笑容都僵硬了,飞地道:“啊呀,少夫人,您别难过。您还这么年轻,才十七岁吧?日子还长着呢,有是机会。” 牡丹只是摇头叹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琪儿呢?我好几天没看见他啦。你怎么不带他出来?” 热浪袭来,热得碧梧差点窒息,她拼命地搧着扇子,道:“早上带过去给夫人请安,夫人便留下了,这会儿婢妾便是去接他。” 牡丹道:“琪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漂亮听话,我很是喜欢他。” 碧梧紧张地道:“夫人也是这么说,那天还说琪儿瘦了,嫌婢妾带不好,不如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带呢。”正室无出,将妾室孩儿夺过去养到自己身边多了,但想要她儿子,也得看看你何牡丹敢不敢和夫人抢! 牡丹失望地道:“哦,这样子啊。” 碧梧见牡丹失望样子,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个病婆子果然有这种心思!只可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牡丹得到琪儿。琪儿目前是刘家唯一男孙,也是她一辈子依靠,她怎么都得把他紧紧握手里才是。 一直不说话雨荷突然道:“少夫人也别担忧,雨桐不是有了么?待她生下来,要是喜欢,抱过来养也是一样。” 岂能让那贱人贱种骑到自己儿子头上去?碧梧是不满,狠狠地瞪了雨荷一眼,尖声道:“雨荷!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和雨桐关系好,你也应该劝少夫人好好养身子,正正经经地生个嫡子出来才是。” 雨荷目达到,淡淡地一笑,并不作答。 被这件事一打岔,碧梧就没了心思找牡丹麻烦,拼命搧着扇子,整个人呈焦躁暴走状态。牡丹朝她腋下看过去,只见她两腋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看着狼狈得很,不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当先往戚夫人院子而去。 进了主院,戚夫人跟前大丫鬟念奴笑嘻嘻地迎上来,朝牡丹行了礼,道:“少夫人今日过来得早些了,夫人此刻还佛堂里念经呢。” 碧梧讨好地朝念奴儿笑:“念奴姑娘,琪儿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吧?”她是府里唯一小公子生母,又得公子爷宠爱,这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了她去,但她到底是聪明,知道夫人身边人一定不可以得罪,自然要小意讨好念奴儿。特别是这关键时刻,要低调。 “姨娘太过客气,都是奴婢应该做。”念奴不卑不亢地淡淡一笑:“小公子此刻还碧纱橱里睡着未醒,奶娘一旁守着呢,姨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碧梧赶紧摇手:“不了,不了,我就跟着少夫人一起等着夫人好了。” 小小佛堂内香烟缭绕,穿着乌金纱衫,系着珊瑚红团花绸裙刘夫人戚夫人跪供养观音像前一动不动,若不是手里握着伽南木念珠间或转动,一旁伺候陪房兼刘畅乳母朱嬷嬷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听到外间牡丹、碧梧和念奴对话声,戚夫人并不理睬,专心致志地将佛经念完,才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朱嬷嬷忙步上前,弯腰小心将她扶起。 戚夫人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一个个就都来了?” 朱嬷嬷笑道:“申正刚过了一刻。早间不是说雨桐有了身孕么?” 得她提醒,戚夫人心里有了数,揉了揉眉间,不悦地道:“都是些不省心。这个子舒,生下来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到了现还叫我替他这群姬妾操心,他倒是活。” 她今年四十有二,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貌美善妒,娘家又强势,刘尚书刘承彩根本不敢和她对着干,故而多年以来,膝下不过一子一女罢了。 刘畅刘子舒便是那唯一儿子,从小万千宠爱一身,少不得调皮捣蛋,真是让她操够了心。如今他成了亲做了官,做事也出息,但就是女人这方面实难缠。当初迫不得已娶了这门不当户不对何家女儿,却也是委屈了他,她便纵着他了些,由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屋里拉,谁知到后这烂摊子竟是全由她来。 朱嬷嬷觑着她神情,笑道:“若是少夫人没这么柔弱,夫人也不必这般操心,要老奴说,公子爷确也是委屈了些,以我们公子爷家世人品风貌,就是配郡主娘娘也配得上……” 戚夫人闻言,疾言厉色地道:“已然既成事实,就不要再提了!难不成还能休妻?!”又凶狠地盯着朱嬷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我是断断不会要一个寡妇进门!” 夫人不是不想休妻,不过无奈何罢了。至于这寡妇么……朱嬷嬷眸光闪了闪,恭敬地弯腰退了一步,取了一杯凉茶递上:“是,老奴知错了。” 戚夫人接过茶来优雅地啜了两口,平息了情绪,道:“走罢,看看她们怎么说。” 朱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抢帘下立着小丫鬟之前把帘子打起来,笑道:“夫人您请。” 戚夫人脚才一踏出门槛,脸上笑容便自然而然地漾了出来,语气温和地道:“丹娘,天这么热,为何不等日头落下去再过来?你身子弱,自个儿要注意些才是。” “有劳母亲挂怀。”牡丹笑眯眯地给戚夫人行了礼,上前扶了她胳膊,笑道:“儿媳如今身子好多了,一个人也闷得慌,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戚夫人慈爱笑道:“早晚出来走走就好。” 牡丹顺着戚夫人话头,轻言细语地与她一同说了许多没有营养闲话。待进了正屋,戚夫人坐下后,一直就没机会上前献殷勤碧梧赶紧地接过念奴儿手中白玉盘子,将一盘金黄个大枇杷递到戚夫人身边,边洗手边笑道:“这枇杷又鲜又甜,婢妾伺候夫人用点。” 牡丹见状,也忙着起身卷了袖子,洗手接过念奴儿递过小白玉盘子并银签子,准备一道伺候戚夫人用果子。 戚夫人见她二人忙个不休,缓缓道:“都不用忙了,我现不想吃。丹娘,你身子弱,过来坐我身边歇歇。” 牡丹推辞不掉,只好戚夫人榻前月牙凳上侧身坐下。戚夫人又叫念奴儿:“给少夫人上茶,别取凉茶,重泡热茶来。” 碧梧见戚夫人对牡丹这般上心,不由有些讪讪,停了动作站一旁,微侧着脸打量牡丹。 戚夫人看得分明,笑道:“碧梧,琪儿睡时辰有些长了,你进去看看,哄他起来,清醒清醒,便该用晚饭了。” 碧梧这才欢喜起来,高兴地跟着戚夫人屋里另一个大丫鬟念娇儿去了碧纱橱。 戚夫人这才问牡丹:“听说今日惜夏对你不敬?” 这家里,原本就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戚夫人,牡丹也不吃惊,微微一笑:“没有事。是我院子里小丫鬟恕儿不懂事。” 戚夫人转动着手里伽南木念珠,正色道:“你是家中少夫人,便该拿出点气势来才是,不要一味软性,纵着下人不知天高地厚,传出去别人要笑我刘家没规矩。” 牡丹忙起身应下,暗自腹诽道,若是她真拿出气势来,只怕戚夫人又容她不下了。她目未达到之前,总得安生地活下去吧? ——*——*——*—— 咬着小手绢求推荐票,冲榜,冲榜…… ——*——*——*—— 咬着小手绢求推荐票,冲榜,冲榜……。。[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六章婆媳(二) 戚夫人见牡丹谨小慎微模样,又换了笑脸,探手握住牡丹手,“你别怪我对你严厉,我这是为了你好。我们家情形和你娘家不一样,将来你迟早都要当家,那时候你才知道有多难!” 若是从前牡丹,听到什么刘家和何家不一样,脸色铁定极难看,偏牡丹此刻仿佛不曾听明白,只低眉垂首地道:“都是儿媳不好,叫母亲操劳了。” “这都是命,有什么办法。”戚夫人叹了一歇,方道:“听说雨桐有了身孕,你要想开些才是。”她也曾听人说过雨桐午间哭哭啼啼地从牡丹院子里离去,虽不知缘由,但前后一想,约莫是受了牡丹气,才会哭成那个样子。 牡丹垂着眼道:“媳妇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想求母亲给她添个侍候人,调高月例,以免她心情郁闷,不利养胎。” 戚夫人也无心去管她二人到底谁是谁非,只要不出大乱子就乐得装晕:“这也是应该,你看派谁去伺候她比较好呢?她是从你那里出来,和你身边人约莫是要亲近些。” 按说戚夫人不会放心自己人去伺候雨桐才对,故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牡丹皱着眉头道:“媳妇身边伺候人不多,林妈妈和雨荷是离不开,另外两个小丫鬟,一个性情暴躁,一个懵懂不知事,都不适合。请母亲另行安排罢。” 戚夫人拿眼看去,只见牡丹长长睫毛微微抖着,怎么看都是楚楚可怜样子。这个儿媳,又是商贾之家出身,又病歪歪,从前行事也不大度,不要说刘畅不喜欢,就是她看着也不喜欢,现却是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只可惜,草鸡就是草鸡,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 牡丹久久等不到她答话,探询地喊了声:“母亲?” 戚夫人饮了一口凉茶,恹恹地叹了口气:“也罢,我另外给她指个稳重些丫鬟,再有她身边那个魏大嫂跟着,差不多了。月例钱呢,她以前跟着你是二两银子,如今调成三两银子罢,别待生下孩子又再说。你看如何?” 牡丹只要能应付过去就好,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当下便起身道:“儿媳哪里懂得这些,母亲做主就好。” 她小心恭敬让戚夫人心里好过了些,口里却道:“自家人莫这般累,谢来谢去。你些调养好身子,赶紧给我生个嫡孙出来就是对我大感谢了。” 嫡孙,嫡个头!牡丹烦躁得很,好容易才忍住了,挤出个干巴巴笑来。 碧梧抱着刚醒过来琪儿走了进来,春风满面地笑道:“夫人,您劝劝少夫人,先前婢妾和她一道过来时她正为此难过得不得了呢。” 这话仿佛坐实了牡丹午间因嫉妒弄哭了雨桐传闻。戚夫人挑了挑眉,看向牡丹,牡丹也不反驳,只垂着眼看着青石地砖。反正除去刘畅和她身边雨荷、雨桐、林妈妈,戚夫人等可不知道刘畅与她尚未圆房,只知道刘畅甚少去她房里,每次去了也是匆匆就走,如此怎能生出孩子来?身为刘家少夫人,她难过实属正常,不难过才不正常。 戚夫人沉默片刻,道:“知道急了就好,明日我让老爷下帖子去请祝太医过来给你开个方子。调养好了身子,自然该有都会有。”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不管刘畅喜不喜欢,她都会助牡丹生下嫡子。 牡丹惊悚万分,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僵硬地笑道:“母亲安排就好。只是明日夫君要办赏花宴,让媳妇去招待女眷。太医若是来了,还烦请母亲派人过去提前和媳妇说一声,媳妇赶紧过来。” “既然如此,便换个时候吧。”戚夫人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来都是客,你要好生招待才是,不要失了体统。” 牡丹恭敬地应下。 碧梧一旁听得发酸,抓心挠肺难受,忙低头问怀里两岁琪儿:“琪儿刚才不是和姨娘说想替祖母捶腿么?” 琪儿外貌肖似刘畅,被碧梧调教得很是乖觉,闻言立刻挣着从碧梧怀里下去,张着两只手朝戚走氏过去,小脸上堆满了笑容,甜糯地道:“祖母,琪儿想您了。” “这么小孩子捶什么腿?”戚夫人笑眯眯地将琪儿抱入怀里,一迭声地叫念奴剥了枇杷来喂他。琪儿并不要念奴喂,而是自己拿了,也不往自家嘴里塞,高高举着去喂戚夫人,戚夫人眉开眼笑,接了,同牡丹夸赞:“难为这么小孩子,是乖巧懂事。” 牡丹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碧梧笑道:“小孩子是知道谁对他好,母亲这般心疼他,他自然愿意孝顺母亲。碧梧不但将他生好,也教导得极好。” 见牡丹当着戚夫人夸赞自己,碧梧虽然狐疑,却还是很高兴:“婢妾愚钝,平时都是按着夫人教规矩去做。” 戚夫人扫了她二人一眼,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一家人想要繁荣昌盛,必须守礼知礼,你们少夫人宽厚大度,你们也要把该守规矩都守起来,从明日起,每日领了琪儿过去给少夫人请安罢。” 碧梧脸色大变,不明白为何突然要兴起这个规矩来。 牡丹也颇不明白。自何牡丹进了刘家门,刘家从来都是要求她尊礼守礼,可从没要求过旁人对她守礼。加上又经常病着,不要说旁人来给她请安,就是她向戚夫人请安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近晨昏定省才算是固定下来。这突然间这样弄,到底是怎么了? 牡丹直觉有些不妙,便笑道:“母亲,媳妇院子离得远,孩子们还小,早上起不来,再说媳妇也怕吵,她们若是去,可没清净了。” 戚夫人不高兴地皱着眉头道:“你身子不好,就该由她们伺候着才是!喜欢清静就不要她们吵闹好了。就是这样定了,她们每日早上先过去给你请安,然后你们再一道到我这里来。”又吩咐念奴:“把我话传下去,谁都不许违背!” 如此一来,牡丹与碧梧都不敢再发话,俱都沉默下来。 小丫鬟帘外道:“夫人,孙小姐过来了。” 戚夫人仍未了脸上厉色,沉声道:“让她进来。” 小丫鬟打起帘子,走进一个穿葱白小袄配银红伴臂,系碧绿撒花裙,瓜子脸,小山眉,梳惊鹄髻美人儿来。美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多女婴,婀娜多姿给戚夫人行了礼问了安,又和牡丹见礼。正是刘畅另一个得宠妾室玉儿和刘畅一岁半庶长女姣娘。 戚夫人淡淡地看着玉儿母女,道:“我刚才说了,从明日起,孩子们都要过去给他们嫡母请安,你们也要赶早过去伺候。” 玉儿同样有些惊讶,随即很掩饰过去,温顺地道:“婢妾早有这种想法,只恐吵着少夫人,故而不敢多去。” 碧梧讥讽地扫了玉儿一眼,不屑地把脸别开。 玉儿并不理睬她,认真地问候起牡丹身体来。刘畅所有姬妾中,唯有她与碧梧是正式抬了姨娘,又各有宠爱,都生了儿女,要说她什么地方不如碧梧,不过就是运气不好,生是女儿罢了。 不多时,外间有人来报,说是刘家父子俩都有事不回来用饭。于是牡丹起头,几个女人恭敬地伺候戚夫人用过晚饭,各自告辞回房。 牡丹前脚才走到门口,戚夫人又发了话:“丹娘你等等,刚才被她们打了岔,我话还未说完。你房里伺候人太少了,我另外给你指派一个妈妈和一个一等丫鬟如何?” 牡丹不由暗自叫苦,她躲清闲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八章 花宴(一) 刘畅神清气爽地走过来,远远就看到牡丹与玉儿立廊下,高矮不齐,燕瘦环肥,各有千秋,果然养眼,不由心情大好,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玉儿眼尖,率先看到了刘畅,见他今日束着玉冠,穿着绯色团花圆领纱袍,踏着青丝云履,腰间挂着花鸟纹银香囊与玉佩丝绦,显得玉树临风,风流俊俏,不由满心爱慕,屈膝行礼道:“婢妾见过公子爷。”因见牡丹还发呆,忙轻轻拉了她袍袖一下,牡丹如梦初醒,木木地朝刘畅行了个礼:“夫君万福。” 刘畅心不焉地朝玉儿摆摆手,看着牡丹淡淡地道:“今日这个样子还不算丢我脸。” 牡丹木愣愣地撇过眼神看着地砖。渣!渣! 玉儿目光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若有所思,将姣娘接过来笑道:“姣娘给爹爹请安。” 姣娘说话还不利索,睡眼朦胧地吊着玉儿脖子,皱着眉头瘪着嘴看着刘畅,一脸委屈,就是不叫人。 刘畅心中不喜,走过场地戳戳姣娘脸:“这哭兮兮样子,也不知和谁学,大清早,看着就晦气。”边说边瞟了牡丹一眼,牡丹只作不见。 玉儿难过得要死,心疼地搂紧了姣娘。 帘子里响起戚夫人声音:“都进来吧。” 戚夫人看到牡丹装扮,也是眼前一亮,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刘家媳妇该有样子!”回头望着刘畅道:“子舒,我昨日才同丹娘说,过些日子请祝太医来给她瞧瞧,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身子,赶紧给我生个嫡孙。” 刘畅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戚夫人知道,他这个态度相当于同意了,不由心情大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丹娘是第一次操持这样宴会,子舒你可要护着她点才是,她不懂你好好教她,别又惹她生气。” 刘畅又“嗯”了一声,心不焉地靠过来趴他膝盖上琪儿头上摸了两把。 帘下听了半晌碧梧掀起帘子走进来,笑眯眯地将食盒往桌上放了,给众人请了安,道:“夫人此刻用膳么?” 戚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缘何没有按我昨日话去做?” 碧梧吃了一惊,以为牡丹告了她状,愤恨地瞪了牡丹一眼,委屈万分地蹲下行礼道:“婢妾先去了少夫人那里,是见时辰晚了,少夫人还未梳洗。婢妾生恐伺候不着夫人,故而禀了少夫人,先赶过来伺候夫人。” 她这话听来有讲究,时辰已晚,牡丹却还未梳洗,并不怕伺候不着戚夫人,分明就是故意怠慢。戚夫人却冷笑了一声:“巧言令色!按规矩你该伺候你们少夫人梳洗才是,我这里自有人伺候,哪要你多事?你连分内之事都做不好,还敢擅自多事?我看你是欺负少夫人良善,不把她放眼里才对!” 碧梧想哭又不敢哭,一边拿眼觑着刘畅,一边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刘畅只是看着手里茶碗,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出言替她解围求情。 牡丹低咳了一声,笑道:“母亲莫气坏了身子,不是什么大事,媳妇确答应了碧梧先过来。” 戚夫人叹道:“罢了,既然你们少夫人为你求情,我少不得要给你们少夫人面子。但你不懂规矩由来已久,今日就罚你不许出席宴会,跟我身边学规矩!” “啊?”碧梧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结局,想到自己为了参加这个宴会,为了给牡丹好看,五天不到就起来精心装扮,如今却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一时恨不得大哭,看着牡丹眼神忧愤了。这个狡猾恶毒女人,这是生恐自己宴会上抢了她风头,明知戚夫人说一无二,还故意设下这个圈套给自己跳,可恨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上了这个贼当! 再看玉儿,玉儿嘴角都翘了起来,一脸幸灾乐祸。碧梧委屈得要死,一瞬间恨透了牡丹。 牡丹到碧梧恶毒目光,有些莫名其妙。按说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吧?不曾打骂过谁,算计过谁,所求不过是安稳二字而已。她不愿意伺候自己,忙着来讨好戚夫人,就放了她来,她自己不机灵,吃了戚夫人挂落就把气出到自己身上?哪有这种道理,当下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刘畅正好看到,冷冷地哼了一声,暗想原来牡丹淡然木愣都是装出来,内心里仍然妒忌多事,这招就叫欲擒故纵。既然喜欢装,就装呗,熬到后她还不是得来求自己! 戚夫人处理完碧梧,便留牡丹与刘畅同她共进早膳,牡丹想着稍后要见到人和事,有些食不下咽,而刘畅也不知想什么,显得心不焉。戚夫人见状,不满地赶人:“走吧,走吧,去忙你们。” 牡丹一刻也不愿这里多候,立刻起身告辞。戚夫人叫住刘畅:“子舒,我有话要同你讲。” 牡丹也不管他,亲热地携了玉儿手往外走:“我许久不曾参加这样宴会,有些怕生了,只想一旁看热闹,你要多辛苦才是。” 以往都是碧梧出风头,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有这机会。玉儿看到帘下哭丧着一张粉脸碧梧,心中暗喜,又想到戚夫人和刘畅对牡丹态度,只怕是少夫人要翻身了。宴会出彩,少夫人高兴,公子爷也会高兴,自己定然要把握好机会,不叫少夫人和公子爷失望才是。当下便上了十二分心,和牡丹细细讲述起今日宴会安排来:“客人大约要巳正才会陆续到来,无非就是赏花作诗,看歌舞,观百戏,游园宴会,之后是斗花斗草斗鸡,玩樗蒱,怎么高兴怎么来,并没有什么出奇地方。” 牡丹道:“来都是些什么人?” 玉儿笑道:“这个简单,让人去问惜夏要一份名单来便可知晓。”说着扬手叫了贴身丫鬟绿腰过来:“你去问惜夏要一份今日宾客名单过来,就说是少夫人要看。” 绿腰领命离去,玉儿又道:“时辰还早,少夫人要不要先回房去歇歇?婢妾看您刚才也没用多少早膳,正好回去用一点。” 牡丹笑道:“也行。”二人一前一后,笑逐颜开地回了牡丹院子,林妈妈见二人不过半日功夫就突然如此亲热,微微有些惊讶,面上也不显,迎上来笑道:“少夫人可用早膳?” 牡丹道:“摆上吧。”又力邀玉儿与她一道共进早膳:“这里没有外人,你和我一起用了吧,省得你稍后还要回房去吃,耽搁了时间。” 玉儿推辞一歇,站着吃了。 碗碟刚撤下,绿腰就取了名单过来,双手奉给牡丹。牡丹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名字,一个是刘畅老情人,年前寡清华郡主,一个就是何牡丹表哥,李荇。 其他人牡丹都不感兴趣,随手便将那名单扔桌上,走到廊下去逗甩甩。林妈妈便带了戚夫人指派李妈妈和兰芝过来给牡丹磕头。 玉儿见状,很有眼色地告了退,说是稍后过来伺候牡丹一道往园子里去。 牡丹“唔”了一声,随意瞟了李妈妈和兰芝一眼,道:“我这里没什么规矩,要紧就是这几盆花,可别乱碰。” 李妈妈和兰芝都笑:“少夫人放心。” 牡丹点点头,不再管她们。回房拿了几个自己糊纸袋,趁着太阳还不大,走至几株即将开花牡丹旁边,挑着那大壮花苞,小心翼翼地将花瓣除了,只留雄蕊与雌蕊自交授粉繁殖,再将纸袋套紧,吩咐宽儿恕儿多加注意。 她这种行为林妈妈她们已经见怪不怪,李妈妈和兰芝却看得心疼万分兼不以为然。心疼是这样一朵牡丹,若是盛开之后,拿到外面去卖,怎么也值得几百钱,可少夫人倒好,辣手摧花,一次摧几朵,真是暴殄天物。 不以为然却是认为这是牡丹给她们下马威,是不是警告她二人小心点,否则下场就像这朵牡丹花呀?她们来前可都是得了夫人叮嘱,才不怕这又病又软又不讨喜少夫人呢。于是这二人才一照面,就对牡丹生了抵触之心。 牡丹并不知她们心中所想,一心只记挂着自己要做事情。四下巡查了一遍,暗想这几盆牡丹颜色和花型虽则都不算上佳,但前面两年若能将这几个品种繁育好就够开销了,至于其他杂交品种,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着急不得。 巡视完小花园,牡丹招手叫雨荷过来:“等会儿李公子也要来,你瞅空去和他说,我有事要同他商量,叫他务必寻了机会来见我。到时候你就想法子把林妈妈引开。” 雨荷眼睛珠子转了几转,笑道:“唔,表公子是个不错人选。” 牡丹掐了她脸颊一把,呲牙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有正事。” ——*——*——*—— 周一,拜求推荐票冲榜。。[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九章 花宴(二) 今上酷爱牡丹,曾一次豪赏万金与献上千叶姚黄民间花匠,又建牡丹园,园中牡丹种类繁多,有各地献上稀罕品种,每当花开之时,宴赏群臣,美人歌舞,评选花中魁首,中者美名远扬,是钱财滚滚。有了这个因由,京中王公贵族、富贾豪绅无不以家中有稀奇牡丹为荣,竞相夸耀,就是小百姓,也以家中有牡丹为荣,待到牡丹盛开之时,满城是插花之人。 今日刘家这场宴会也不例外,来宾客之中,不分男女,十个倒有八个簪了牡丹。特别是女客们,高高发髻之上多数都簪了一朵硕大牡丹,比衣服比首饰比风貌,还比谁头上牡丹品种稀有,大艳值钱。 牡丹却是那极少数没有簪牡丹女子之一,她没跟刘畅身边迎接客人,反而早早就躲树下阴凉处不显眼地方默默观察出席花宴客人。由于之前病弱不喜出门,怕吵不喜与人结交缘故,牡丹记忆之中搜寻了许久,也不过从这些客人之中找到寥寥几张熟悉面孔,至于她一心想见那位清华郡主和李荇,却始终迟迟不曾现身。 玉儿职责地候一旁,耐心地指点客人给牡丹看:“少夫人您看那位穿银红大袖纱罗衫,簪红牡丹戴金步摇夫人,是公子爷好朋友,楚州候世子潘蓉夫人白夫人,她去年刚得了一位小公子,家里也同咱们家一样,人口众多。她看着冷傲,实际上脾气修养很不错,少夫人若是喜欢,可以和她说话,她一定不会怠慢您。” 牡丹被玉儿后面那句饱含深意话所提醒,不由认真打量起那位楚州候世子夫人来。这位世子夫人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被篱笆青纱围起来,还未露出真容玉板白,偶尔皱着眉头冷冷地扫身边献殷勤女子一眼。 牡丹看她身边围着那群女子扮相妖娆,举止轻浮,便好奇地道:“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看她们对白夫人殷勤得紧,白夫人并不怎么理睬她们。” 玉儿顿了顿,尴尬地笑道:“都是世子爷姬妾。”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是谁家主母都如同少夫人这般宽厚软善。” 玉儿奉承之意实太过明显,牡丹淡淡一笑,指了另一个扮相娇俏,正围着自己那株魏紫打转,跃跃欲试,恨不得将那朵大魏紫摘下来簪花少女道:“这位小姐好容貌,又是谁家?” 玉儿只瞄一眼便笑道:“难怪得您不认识,这是戚家二娘呀,她上个月才和舅老爷一起从任上回了京,过来拜会时候,您身子不好,没有出来。后来几次来府上,都是阴错阳差就错过了。” 玉儿这样一说,牡丹就有了数,这是戚夫人那位刚任了正五品上阶谏议大夫胞弟戚长林嫡女戚玉珠,年方及笄,听说是个才女,多得宠爱,曾有过此生定要嫁个举案齐眉良人宏愿。刘畅此次举办这个花宴,一多半原因怕是为了戚玉珠,要为她觅一门好姻缘。 说起来,与刘家交往都是些高门大户,名门贵胄,何家就算是很有钱,却也是是门不当户不对,也难怪得刘家上上下下这般不舒服。也不知当初刘家怎么就到了那个地步,其他助力都靠不上,只能求上何家呢? 牡丹正自沉思间,刘畅家养十来个如花似玉家伎纤素带领下,弱柳扶风一般走了过来,就不远处大喇喇地坐下,开始娇声说笑。 纤素虽然不曾抬了姨娘,却独自住着个精致小院子,身边有五六个人伺候,刘畅一个月里也总有十来天她那里。她又欺牡丹无宠不讨喜,性子绵软,自来不把牡丹放眼里。此时明明看见牡丹和玉儿这里,却也装着不知道,领了众人一旁调试丝竹,高声谈笑,顷刻间就把牡丹给吵了个头昏眼花。 玉儿不忿她许久了,一来是想借着戚夫人发威这个关口借牡丹手拾拾她,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牡丹深浅,便道:“少夫人,她太目中无人,半点规矩全无,婢妾这就让人去好生训斥她……” 林妈妈闻言,冷笑道:“就算是她目中无人,要训斥,也是少夫人事,玉姨娘这不是越俎代庖么?可见姨娘表面上看着尊敬夫人,实际上却也存了轻视之心是不是?” 玉儿赶紧站起来,满脸急色地望着牡丹道:“少夫人恕罪,婢妾并没有这种心思,只是见了她们这般无礼,心中不忿而已,一时冲动,难免失了礼……” 牡丹早就看得明白,这些人心中就没一个真正把自己放眼里,玉儿示好不过是别有打算和看戚夫人面子上而已,而区区一个清官出身纤素,连戚夫人院子里都去不得,自己要真当着这许多宾客和她计较,那才是真正丢人。遂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我若是和她们计较,才是失了我身份。她们爱这里,我们另外换个地方就是了。” 玉儿悄悄打量着她神情,笑道:“少夫人说得对极,婢妾没有见识。这里也没什么好,咱们去那边,又清静,又能把这场地里情形数看个清楚。” 这里本就是专为了室外设席游乐而准备地方,几十年生老树好似屏风一般,把一块方圆二十丈有余、厚软草地围了起来,树下阴凉处,茵席铺地,矮几上果子酒水糕点琳琅满目。主人席面侧边,有一间小小茅草亭子,由一丛盛开丁香遮了大半,正是个好去处。玉儿指,便是那亭子。 牡丹笑道:“那里倒是个好去处,既如此,我们这便去罢。” 二人刚起身,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行礼道:“少夫人,公子爷请您到前面去迎接客人,郡主娘娘来了。” 此言一出,丝竹调笑之声骤然停下,众家伎,林妈妈、雨荷、玉儿,所有人都用同情或是看笑话目光看着牡丹。纤素是起身走到牡丹面前,笑道:“奴婢见过少夫人,郡主娘娘上次说想看婢妾跳绿腰,奴婢练习了许久,昨儿夜里跳给公子爷看,公子爷说已是能拿得出手了。还请少夫人见了郡主娘娘,征询娘娘意思,若然还愿垂赏,奴婢便上场一舞。” 真真欺人太甚!什么东西,竟然敢牡丹面前这般炫耀。林妈妈气得发抖,正要出言呵斥纤素,牡丹已经目不斜视地从纤素身旁走了过去:“既然公子爷已知悉此事,该不该跳,他心中自然有数。作为下人,想讨主子欢心是好事,但这般不顾规矩地上赶着,却是失了体统。你既然做了家奴,便要忘了从前,按着府里规矩来,莫要让人笑话你轻浮。” 玉儿一声笑出来:“纤素姑娘,你继续忙。想必稍后公子爷有了空,定然会遣人来唤你。” 纤素一张巴掌大俏脸顿时气得浮上青灰色来,待牡丹走远方恨恨唾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商人之女罢了,侥幸得了这个位置,就以为真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还敢笑话我!”心里便想着,待晚间刘畅去她那里,一定要给牡丹上点眼药。 牡丹自是不知纤素后面如何唾骂算计自己,只暗自想着,刘畅叫自己去迎接这郡主,二人必然存了恶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才能妥当。 还未走到园子门口,牡丹远远就看见刘畅和一个穿宝蓝箭袖袍年轻男子立一株柳树下,正与一个身材高挑丰满,打扮得分外华贵妖娆性感年轻女子正说笑。一个面目俊俏,着胡服少年郎与七八个穿着青衣年轻婢女垂手屏声,规规矩矩地立不远处,看样子,大概便是清华郡主与她随从了。 刘畅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牡丹,便低声与那二人说了句什么,那华服男子与清华郡主都回过头来看向牡丹。 牡丹看得分明,那华服男子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惊艳,清华郡主却是满脸探究打量之意,眸子里还有毫不掩饰轻蔑和讨厌。 ——*——*——*—— 各位看官,走过路过,推荐票留下啊……。。[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章花宴(三) “少夫人,那穿宝蓝袍子便是潘世子了,旁边那位贵人,”玉儿顿了顿,“您也见过,就是郡主娘娘。” 牡丹面带微笑,毫不胆怯地目视着那几人。她看得分明,那清华郡主,年约二十有余,面容艳丽,发髻高耸,身材妖娆迷人,扮相是华贵。五晕罗银泥宽袖长衫曳地,黄罗抹胸裹得极低,露出一片雪白饱满酥胸,八幅黄罗银泥长裙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珠履,单丝红底银泥披帛随风飘舞。 清华郡主头上同样没有簪花,仅仅只是戴了一枝样式繁复精巧镶八宝花钗步摇,此外再无半点饰品,就是脸上,也不曾上妆,而是素面。偏生她那里站着,众人便只看到了她,所有衣服首饰都不过是陪衬罢了,果然气场强大,美丽动人。 一个女人不化妆就敢于出席这种争奇斗艳宴会,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不懂规则,要么就是对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确信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清华郡主显然就是属于后者。牡丹想,光看外表,刘畅确有眼光。 清华郡主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也打量牡丹,记忆中,牡丹是个病歪歪,说话如同蚊子哼哼,但骨子里却是娇气,固执,却又没有自信商家女,对着她时候,总是不自觉带了几分懦弱和胆怯,从来不敢直视,只敢偷偷红了眼流泪。但眼前牡丹,显然与她印象中那个女子不一样,病弱之气一扫而光,美丽婀娜,不但敢直视自己,还对着自己泰然自若地微笑,摆出一副女主人样子来。 牡丹走到离几人三四步远地方,正了神色,规规矩矩地对着清华郡主福下去:“郡主娘娘万福。” 清华郡主只作听不见,拉着刘畅说笑,笑得花枝乱颤,一旁潘蓉摸摸下巴,盯着牡丹笑道:“子舒,这是弟妹?好久不见,竟然养成了这个样子,你好福气啊。” 他如此一提,清华郡主便不好再装晕,不满地扫了潘蓉一眼,娇笑道:“你可真管得宽,怜香惜玉到子舒家里来了。”眼角瞅到刘畅脸色不好看,便扬了扬手:“罢了,家宴不拘礼。不然这一群人个个对着我行礼,我可坐不住了。” “谢郡主娘娘。”牡丹看了看潘蓉,又福了一福:“世子爷万福。” “起,起,莫拘礼。”潘蓉毫不掩饰对牡丹赞叹之情,摇着头笑道:“真是想不到。按我说,子舒,你家这个女主人实是名至实归。” 刘畅听到潘蓉赞叹牡丹,又显而易见地看出了清华郡主眼里嫉妒之意,心中不是不得意,却道:“她懂得什么?不叫人笑话就好了,想要她担当大任,那是难上加难。” 牡丹只当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面上带着淡淡笑,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什么女主人?一个过门三年仍未圆房女主人?清华郡主讽刺地一笑,她血统高贵,生来就是当今圣上宠爱侄女,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又天生貌美聪颖,从她及笄始,出席大大小小宴会就从来没有不出风头,包括今天也是如此,只要有她,什么牡丹也不过就是一根草,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清华郡主想到此,雍容大度地一笑:“牡丹,我今日出门,本也想随俗簪花,谁知遍寻府中,总也找不到适合我那一朵,听说你这里有株魏紫开得正盛,想向你讨要一朵,不知你舍不舍得?” 潘蓉不待牡丹回答,就讥笑清华郡主:“哟,我今日见你不曾簪花,还以为你不屑于与那些庸脂俗粉一般,要靠花着色。正想夸赞你同弟妹一样,都是清水出芙蓉,谁知你转眼就叫我失了望。” 清华郡主面上闪过一丝愠色,冷笑道:“我要子舒家里花,主人家还未开口,你又操哪门子闲心?一边儿去,见着你就烦!” 潘蓉也不生气,只是笑。 清华郡主见牡丹垂着眼不说话,便柔若无骨地往刘畅身上一靠,用美人扇掩了口,斜睨着牡丹娇笑道:“不过是一朵花而已,牡丹不说话,畅郎也不说话,难道是要把整盆都给我端了送去么?” 刘畅略一犹豫,慢吞吞地道:“你若真喜欢,也未尝不可……” 牡丹大怒,刘家杂碎!没经过她允许竟然就敢私自将她嫁妆做人情,这不要脸东西!当她是死人?这次送花,那下次送什么?当下便上前一步,拦了清华郡主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按说郡主娘娘垂爱,实是小妇人之幸,只可惜,这盆花虽然不值钱,却是家父家母所赠之嫁资,小妇人虽愚钝,却不敢不孝。还望郡主娘娘垂怜!” 牡丹此举,令周围众人无不惊讶。这以柔弱出名女子,竟然敢同时违逆了她夫君和郡主意思,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刘畅微微皱起眉头看向牡丹,却也没表现出有多不高兴来。 清华郡主“哈”地笑了一声,翘起兰花指戳着刘畅脸娇声笑道:“畅郎,她不肯哦。你说话不算数呢,你可真没魅力。” 刘畅轻轻将她手拿开,低声道:“别闹。” 清华郡主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猛地将手回去,望着牡丹冷笑道:“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林妈妈生恐牡丹惹祸上身,忙上前拉住牡丹,连声道:“少夫人您糊涂了,虽然是嫁妆,但不过就是一盆花,郡主娘娘看得上,是您福气,还不谢恩?” 林妈妈这话说出来,听着是劝牡丹从了,可细细一听,却是清华郡主巧取豪夺人家嫁妆。潘蓉哈哈一笑,道:“清华,你就别戏弄人家了,看看人家都要哭了。” 牡丹不记得自己与这潘蓉有什么交情,但今日他确确是一直帮她,也不及细思,就顺着他话头,可怜兮兮地道:“是我愚钝,郡主乃是天家之女,什么稀罕物没见过?郡主园子里又怎会少这样一盆花?又怎会为了它和我一个无知妇人计较?逗我玩我也不懂。” 刘畅扫了牡丹一眼,低声喝斥道:“上不得台面东西!” 牡丹很好学地问:“夫君,上得台面又是什么东西?” 刘畅被噎着,冷冷地瞪着牡丹,牡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样子。 潘蓉又是一声笑:“妙呀!下次我夫人这样骂我,我正好这样回她。” 清华郡主瞅了潘蓉一眼,笑道:“行啦!我再怎么混,也不会为了一盆再寻常不过花就落下一个仗势欺人名头。不然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御史又找到可以说我由头了。”言毕看也不看牡丹一眼,摇着扇子问刘畅:“还不入席么?你不是说今日有什么特别好玩儿东西?你要敢骗我,给我当心着些儿!” 刘畅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会有就一定有,你放心好了。” 二人把牡丹给扔到一旁,目中无人地携手往前去了。潘蓉凑到牡丹身边,笑道:“你倒叫我刮目相看了,他这样对你,难过么?” 因着他刚才几次三番为自己说话缘故,牡丹虽知他与刘畅本是一样人,却也没多讨厌他,微微一笑道:“世子爷若是认为我该难过,我便难过。若是不该难过,我便不难过。” 潘蓉哂然一笑:“能留下这条命就是好,若是还要奢求,便是贪心了。”说完哈哈大笑着往前去了。 牡丹冷冷一笑,无论刘畅身边这些人是什么样性情,无一不认为她是高攀了。可是,潘蓉为何愿意帮她呢管,看来不是那么情愿,但他到底还是帮了。还有,这李荇为何这个时候了还不来?难道她之前所以为,错了? 玉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牡丹神情,她以为牡丹一定会如同从前那般失魂落魄地躲回自己院子去黯然神伤,谁知牡丹却那里犹如老僧入了定。便担忧地推推牡丹:“少夫人?您还好吧?” 牡丹笑道:“我当然好。” 玉儿笑道:“那婢妾伺候您进去?里面只怕是开了席呢。” “也好。”牡丹带了惊魂未定林妈妈与雨荷一道进了宴会场所,里面已经开了席,那班家伎已然开始奏乐,纤素换了一身雪白飘逸轻纱宽袖长衣长裙,正跳绿腰舞。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不可否认,纤素跳得很好,但场中却没几个人看她跳舞,而是自顾自地谈笑。尤其是刘畅和清华郡主,正头挨着头窃窃私语,忽而哈哈大笑,也不知做些什么。 林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既然叫牡丹出席宴会,主人席位却给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荡妇郡主给占了,这不是往牡丹脸上打耳光么? 牡丹看纤素跳舞看得入迷,却不知旁人也看她,没办法,众人皆入了座,偏她立那里不动,想不叫人注意她都难。她那样容貌风姿,很容易就被人探听了真实身份,是刘畅那位因病半隐居正室。 众人都像打鸡血似地兴奋起来,这下子好玩了,清华郡主好好上席不坐,偏跑去和刘畅一起挤,如此大胆公开化*说爱,而美丽哀愁小妻子哀怨地凝视着自己丈夫和情人,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多么狗血场景啊。 ——*——*——*—— 大家看着若是好看,不妨下,再给张推荐票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一章 花宴(四) 玉儿被看得难受,悄悄扯扯牡丹袖子:“少夫人,您还是先入座吧?后面好看歌舞百戏还多着呢。” “哦。”牡丹回过头来往场地里一扫,这才发现,席位设置有讲究,上首三张茵席,正中一张空着,但茵席后面团团站着清华郡主仆从,明显就是专为这里地位高清华郡主所设上席。左边一张,坐着潘蓉和他妻子白夫人,身后是他那群艳丽殷勤姬妾。右边一张,却是主人席,本是她与刘畅位子,却被清华郡主给占了。 而下面两排坐席乃是男左女右,女客们来得不少,早就将左边坐得满当当,男客席虽还有空余,她却不能去挤。下首,也就是她站立地方,只有一棵孤零零合欢树,并未设坐席。她,竟然是没有地方可坐。 而此刻,除了刘畅与清华郡主以外,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奏乐家伎乱了调,跳舞纤素错了舞步。众人目光中有同情不忍,有幸灾乐祸,有不屑,有纯属就是看热闹,但就是没有一个肯帮着她解围,潘蓉甚至对着她端起酒杯遥遥一祝,白夫人皱着眉头扫了刘畅和清华郡主一眼,却也垂下了眼。林妈妈已经轻啜出声,雨荷因为愤怒而变得沉重呼吸声也响彻耳畔。 可能大家都以为,这种场合,她还是躲开比较好?她今日若是败退,日后又如何还有脸面出来?不过就是欺负她脸皮薄,这算得什么?还能憋死人不成?牡丹朝着众人淡淡一笑,示意雨荷将她抱着那件织金锦缎披风当众铺合欢树下,她就往那上面施施然坐下。 她有是好料子,不能坐茵席,就坐织金锦缎怎么样?与那奸夫淫妇遥遥相对滋味原也不错,什么是主位?她这里独树独席,像主位。绿腰舞步已乱,再没什么看头,牡丹就坐那里,抬眼淡淡地看着众人。众人看她,她也看众人,讲到心理承受能力,她自问还是不错。 诡异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牡丹,看着刘畅和清华郡主,紧接着,私语之声渐起。本朝固然民风开放,公主们郡主们私下里蓄养男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当着旁人妻子*,男人实是太欺负人了些,女人也太无耻了点。 察觉有异,清华郡主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使劲掐了刘畅腰一把:“你这位夫人挺有钱嘛,织金锦缎晃得人眼花。花巧也挺多,她到底想怎样?怎么还不滚?” 刘畅目光阴鸷地扫了牡丹一眼,看着面前镀金银盖碗里用糖和奶酪拌成腊珠樱桃,慢慢伸出银勺子舀了一颗樱桃,喂到口里,淡淡地道:“她这样盯着,所有人都玩不好,这里面还有与何家熟识人,只怕明日那糟老头子就要打上门来理论,烦得很。” 清华郡主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说得好听,不过是看着她扮可怜觉得心疼罢了。也罢,她若是当众嚎哭起来,你面上也无光,我先过去了。”言罢起身去了上席,叫那貌美胡服少年给她捶着腿,自己端了一杯葡萄酒,目光沉沉地看着牡丹。 惜夏领了刘畅之命,步走到牡丹身边,躬身作揖道:“少夫人,公子爷说了,这里凉,那披风也薄了些,您身子不好,还是去那边坐比较好。”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自己这里守着目,真就是为了和清华郡主争那一席之地?牡丹微微一笑:“你去同公子爷讲,这里好,若是体恤我身子弱,便请另外给我设个席位。” 惜夏为难得很,又别不过牡丹,弓腰退下,去回刘畅话。刘畅面无表情地道:“她爱那样就由得她。”惜夏领命立刻去给牡丹重设席。 席位设好,牡丹把目光投放几案上,但见鎏金鹿纹银盘里装着羊肉做馅古楼子胡饼,镀金银盖碗里是糖和乳酪相拌樱桃,玻璃盏里装着葡萄酒,有一盘细瓷盘装了世人称为“软丁雪笼”白鳝。 食具精美,菜肴讲究,这样席面,当时已是上等,但牡丹本人对用糖和乳酪拌了樱桃这种古怪口味是敬谢不敏,因见玉儿一旁眼巴巴,便随手将那碗樱桃递给她几人:“你们分吃了罢。”又把那白鳝赏给了惜夏。 惜夏眉开眼笑地讨好道:“少夫人,您若是不喜欢吃这些,稍后还有飞刀鲙鱼,还有混羊没忽。” 飞刀鲙鱼,说白了就是吃生鱼片,而这混羊没忽,牡丹却是不知道,当下便道:“这混羊没忽是怎么说?” 惜夏说得口水都流出来:“这是宫里传出来法子,先将烫水脱去毛鹅,去掉五脏,鹅肚子里填上肉和粳米饭,用五味调和好,再用一只羊,同样脱去毛,去掉肠胃,将鹅放到羊肚子里,把羊缝合起来烤炙。肉熟之后,便取鹅食之。公子爷前些日子方使钱打听了法子,留今日给大家尝鲜。” 牡丹叹道:“那也太浪费了。”心里却想着,刘畅钱可真不少,这里面说不定占了何家多少便宜呢,自己和离时候,那些嫁妆一分一厘也不能便宜了他。又问惜夏:“什么时候才开始赏花?” 惜夏笑道:“回少夫人话,要待客人酒足饭饱之后,有了诗兴之后方才开始。” 清华郡主见牡丹自得其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掌将那美貌少年郎推开,斜睨着刘畅道:“她这是和你对着干?我记得她从前都是一有机会就跟你身后哭眼抹泪。现可厉害,把你长随小厮都勾过去了。” 刘畅尚未回答,白夫人淡淡地道:“兴许是胆子小,不敢上来也不一定。她若是真如同以往那般轻轻就被弄得哭了,大家也没意思,这样甚好。”接着举起杯子来对着清华郡主道:“清华,我敬你一杯。” 白夫人出身百年望族,京中贵族圈子里名声很好,清华郡主自是不敢小瞧她,也不管她平时对自己有多么冷淡,高高兴兴地道:“互敬,互敬。你说得极有道理,虽然她是鸠占鹊巢,怎样都是活该,但总不能为了她扫了大家伙兴。” 鸠占鹊巢?你来就是众望所归了?白夫人淡淡一笑,轻抿一口葡萄酒,起身道:“成日里总是坐,怪没意思,我去走走。” 潘蓉无所谓地将杯子里葡萄酒一饮而:“去吧,怎么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白夫人扫视了牡丹一眼,带了随身几个侍婢转身绕出了宴席场所。 清华郡主酒意上来,兴冲冲地朝刘畅那边靠了靠,拍了拍手,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她身上之后,方大声道:“本郡主近日得了一个胡旋儿,胡旋舞跳得很是不错,借着这个机会,与众乐乐。” 她要卖弄,谁敢不从?众人自然是都连声附和。一个青衣婢女取了一张小圆毯子放草地正中退下,清华郡主瞅着那美貌少年道:“给我好好地跳。” “请郡主娘娘放心。”那美貌少年露齿一笑,竟然是明媚娇艳不遑于女子。他站到圆毯上后,听到弦鼓一响,便举起双袖,左旋右转,风一般地转起来,纵横腾踏,两足始终不离毯子之上,间或还不忘朝席间女子们抛媚眼。 眼见众人看得目不转睛,俱都连声叫好,特别是席间几个年轻女孩子俱都红了脸,清华郡主不由得意地笑成一团。潘蓉拍着几案连声道:“好呀!”话音未落,遥遥听到一声清脆叫好声:“好!”抬眼望去,正好看到牡丹眉飞色舞样子,不由吃了一惊。 不要说潘蓉等人吃惊,就是雨荷、林妈妈等人也格外吃惊。 牡丹一声喊出来,才惊觉失口,这与真正何牡丹性情相差实太远了。她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面上不变,索性兴奋地同玉儿道:“我平常不来参加这些宴会,真正是一大损失,跳得实太精彩了!” 玉儿见她一张脸红扑扑,凤眼里闪着兴奋亮光,不自禁地就跟着点了头:“婢妾所见过人当中,此人确是跳得好。” “这算什么?不过喧宾夺主罢了!稍后你看着,我一定让他黯然失色!”随着一声不以为然淡笑,一个穿银白折枝团花圆领缺骻袍,着皱纹靴,戴长脚罗幞头,年约二十有余,唇红齿白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牡丹一见到此人,悬着那颗心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了下去,她立刻朝雨荷使了个眼色,起身高高兴兴地迎上去:“表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 求,求推荐。谢谢大家支持,~ Ps,男猪不是渣男。。。[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二章 花宴(五) 来却是何牡丹远房姑表兄长,李荇。与世代为商何家不同,李家属于先经商致富,而后成功转型混进了官员圈子里代表,而李荇,却又是官家子弟中,明目张胆爱做生意,爱玩爱乐代表人物。 牡丹来到这里之后,从不曾见过李荇,但病重之时,却曾到他让人送来好些礼物,有精美小巧玩物,也有精致美味吃食,记忆中,这个男人,除却何家人之外,对她是真心实意好。 而和离此事,既然不能通过何家人,她独木难支,便要着落他身上。先前迟迟不见他来,她很是焦虑,此刻终于见了此人,由不得她不高兴。 “既然是赏牡丹,我又怎会不来?”李荇面上笑,眼里却全无笑意。也不问牡丹为何独自坐这里,指着那场中跳得风骚卖力胡旋儿道:“瞧不起商户?嘿嘿,若是没有商户通百货,他们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这样一个胡旋儿,身价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可是今日哥哥带来,却价值千金乃至万金,你就等着看好了。” 牡丹笑道:“我正想这个问题,我倒是宁愿做那富有自商人,也不做那穷死饿死官。” 李荇一拍巴掌:“说得好!”随即招手叫了身边跟着青衣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领命而去。他自己撩起袍子牡丹几案一侧坐了下来,细声询问牡丹身体如何。 却说清华郡主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放过牡丹,见牡丹与李荇对着胡旋儿指指点点,便拿扇子掩了口朝刘畅靠过去,轻声道:“看见了么?她喜欢胡旋儿,我就拿胡旋儿给她,叫她莫要再缠着你,你看如何?” 刘畅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将手里筷子重重一顿,冷笑道:“原来我你心目中,就如同那下贱胡旋儿一般?” 清华郡主恍觉失言,却也不甚意,娇笑着拿扇子给刘畅搧了搧,贴他耳边道:“你想多了,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了,故而冲口而出么?你我心中是什么样地位,你自己应当清楚罢。” 刘畅脸色好看了些,抬眼看到牡丹与李荇谈笑正欢,不由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清华郡主见状,“啪”地一下将扇子拍几案上,也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此时鼓弦停下,胡旋儿跳完了舞,得意洋洋地向四周行礼讨赏,席间众人本该有赠赏,但主人不曾打赏,其他人却不好妄动。偏刘畅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想到刘畅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清华郡主大怒,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刘畅,刘畅不吭不声地喝着酒,看都不看那彷徨无措地立中间,眼圈都红了,不知该上还是该下胡旋儿一眼。 潘蓉见势不妙,忙扬声笑道:“跳得好舞!赏红绫一匹,钱一万。”他身份高,与刘畅关系又好,却是可以不用看刘畅眼色行事。 刘畅此时方懒洋洋地道:“赏白绫一匹。” 众人方纷纷言赏,胡旋儿忙跪伏地谢赏。 胡旋儿退下后,丝竹之声暂停,刘畅向李荇发问:“行之,你何故来迟?不但姗姗来迟,还躲那里,这是怕被罚酒么?你说吧,现该怎么办?” 李荇起身笑道:“我有事,故而来迟了一步。我先罚酒三杯,然后再给大家赔礼。”言毕就将牡丹席上酒倒入婢女奉上琉璃杯中,干脆利落地饮了三杯。 潘蓉笑道:“一段日子不见你,还是一样爽利!你说赔罪,怎么赔好?” 李荇微微一笑:“我有一件宝贝,保证座各位都没见过!今日就给大家赏玩一番,权当赔罪。” 自己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清华郡主微微不屑地道:“什么东西这般稀罕?”她面上做得不屑,实则却也被引得好奇万分。 潘蓉抚掌大笑道:“别卖关子了,些儿,我可等不及了呢。” 李荇笑道:“就了。”随即走到众乐伎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众人俱都惊奇地引颈相向,却见一对穿着彩衣,年约十二三岁,玉雪可爱,长得一模一样双生子笑逐颜开地牵了一黑一白,身高体型相仿两匹马来。那马长得健美精神,打扮得也格外精致,颈后鬃毛被金玉璎珞打理得整整齐齐,披着五色彩丝,往绿草茵中一站,却也不曾埋头吃草,或是作了惊恐胆怯状。 “这是做什么?”清华郡主拿扇子掩了口,娇笑道:“行之,你这是打算卖马呢还是卖人?我看你这两匹马卖相虽好,但我府中不缺就是马。还不如把这对童儿卖给我,我倒是可以给个好价钱!” 李荇淡淡一笑,对着众乐伎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钟鼓之声一起,那两匹马儿便突然精神起来,随着乐曲旋律,或昂首、或摆尾、或起立、或横走、或宛转回旋慢行、或原地踢踏腾空,姿态诸多,难得是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与胡旋儿跳舞之时又有所不同,席中众人皆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匹马,满脸惊讶。林妈妈、玉儿、雨荷等人是看得如痴如醉。 牡丹虽然也觉得好看,但因为前世看过太多马戏缘故,并没有他们那般惊异,却也装作惊异万分样子来。忽听得有人她耳边道:“没有想到马儿也能随乐起舞。” 牡丹回头,只见潘蓉妻子白夫人立她身边淡淡笑道:“你这里风景很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坐么?” 这是今天席中第一个主动向自己示好贵夫人,牡丹愣了片刻,不卑不亢地笑着让了一半坐席来:“承蒙您不嫌弃,请坐吧。” 白夫人优雅地牡丹身边坐下,示意侍婢去将她杯盘碗盏等物取过来。然后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马儿表演。 一曲终了,那马儿立即随声止住。 顷刻之间,叫好声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潘蓉叫声响亮:“好呀,好呀,厚赏!赏彩缎两端,钱十万!” 那两个童儿笑嘻嘻地牵着马儿上前领赏,每每有人奉上财物之时,便轻轻用马鞭打打马儿,那马儿便将后腿曲下行礼,以作答谢之姿。是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清华郡主与刘畅虽然也曾厚赏,脸色却是都不好看。清华郡主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眼光,说了傻话,深觉没有面子。刘畅却不知是想到什么上面去了,左看看李荇,右看看牡丹。但见牡丹神色淡淡,还不如刚才看到胡旋儿那般兴奋,便垂眸想了片刻,指着男宾席道:“行之,你位子那里。” 李荇无所谓地入了座,望着刘畅笑道:“真是对不住,糟蹋了你好草皮。” 刘畅只笑不语。 潘蓉道:“行之,你这宝贝从哪里弄来?” 李荇道:“我此番去青海,途中见到稀奇,花了万金才从一位胡商手里买了来。唤作舞马,感觉还不错吧?” 潘蓉眼珠子一转:“我给你三倍价钱,你把它们让给我好不好?”这样稀罕东西,若是献入宫中,岂不是大功一件? 他话一出口,刘畅与清华郡主俱都猜到他是个什么主意,几乎是同时,刘畅道:“让给我,我给你五倍价钱!” 清华郡主道:“给我!我给你六倍价钱!” 席间众人听得咂舌,然而席上三位却都是打如意算盘,高价买来,献入宫中,所得远不止付出这一点。 李荇哈哈一笑:“大家都觉得这舞马还看得?” 众人纷纷点头,李荇道:“那我就放心了。”众人心一沉,果听他徐徐道:“这样稀罕东西,我怎敢独占又或是卖了享用?不瞒诸位,我是要敬献入宫。” 潘蓉三人表情顿时精彩万分,清华郡主是嘴都气歪了。牡丹对面看见,不由暗自好笑,这明摆着就是调戏嘛。李荇却是根本不知这三人心中不好过样子,举起自己面前空酒杯道:“怎地不与我上酒?” 白夫人淡淡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看这天底下,大家都差不多。不过会装与不会装而已。” 如果说,她先前主动自己身边坐下是示好,那么现对着自己说这个话,就是明显安慰自己了。牡丹心中淌过一股暖流,真心实意地望着白夫人一笑。 却见潘蓉突然起身,往外去了。少顷,迎了一个身材高大,小麦色皮肤,轮廓深邃青袍男子进来,亲自引着那男子男宾席第一位上坐下,方笑嘻嘻地同刘畅和清华郡主道:“这是我和你们说过那位朋友,蒋长扬,蒋成风。稍后飞刀鲙鱼,就由我二人来吧!” 众人也不见惊奇,立刻便有婢女抬上几案砧板并刀具瓷碟等物,以及已经拾好鲜鲫鱼来。 侯爷世子亲自动手切生鱼片?果然稀罕事物多,牡丹又笑眯了眼。 ——*——*——*—— 求推荐,求,嗷嗷嗷……。。[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三章 乱(一) 白夫人见牡丹喜气洋洋,满脸期待样子,忍不住道:“你很喜欢这个宴会?” 牡丹连忙了脸上喜色,解释道:“我自幼身体不好,缠绵病榻,错过了许多美好事物。去岁秋天重病一场,险些丧命,从那之后,我便想通了,人生得意须欢,反正总得活下去,为什么要整日愁眉苦脸呢?不要说人家看着烦,就是自己照镜子也不好看啊。” 白夫人道:“人生得意须欢,是这个道理,我先前倒小看你了。” 牡丹哈哈一笑,把目光投向上首。 潘蓉和蒋长扬并排而立,潘蓉由着侍女系上了精美丝绸围裙,蒋长扬却不过只是将袖子挽上去而已。 刘畅筷子一敲酒杯,二人就摆开架势,专注地动作起来,去皮剔骨,切片,两个人动作都是干净利落,手起刀落,节奏感很强,与其说他们是切鱼,不如说像是华丽刀技表演,刀光闪闪中,盘子里鱼丝很堆成了小山。 侍女们不断地将他二人切出来鱼丝各取一半放入铺了鲜紫苏叶小瓷盘中,再配上一小碟用蒜、姜、橘、白梅、熟栗黄、粳米饭、盐、酱八种调料制成八和齏,倒上一杯用炒黄米和绿茶煎成玄米茶,鱼贯送至客人席前。 白夫人低声和牡丹解释:“每个人案板上鱼数量是有定数,他二人这是要比谁,谁切鱼脍薄细。你看,差距出来了吧?”她用筷子翻动着盘子里鱼丝给牡丹看,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直到筷子挑起来之后,牡丹才发现厚薄精细程度完全不一样。 蒋长扬切,又薄又细,白夫人对着轻轻一吹,竟然飘了起来,而潘蓉切,就没这样轻薄了,明显是蒋长扬切两倍那么厚。 白夫人将潘蓉切扒到一边,微微不屑地道:“他这个手艺也就和我们家厨子差不多,也好意思拿出来当众炫耀。”夹了一箸八和齏蘸了蘸,放到牡丹碟子里,叹道:“这东西寒凉,你身体弱,少吃一点。” 仿佛是为了验证白夫人所言不虚,“嚯”一声轻响,蒋长扬切完他案板上后一条鱼,将刀放了砧板上,淡笑着对众人揖了揖,回身立到一旁就着侍女送来姜汤洗手去腥,撩起袍子坐回了席间。而此时,潘蓉案板上还躺着两三条鱼。 刘畅大笑道:“阿蓉,你输了!还切么?” 潘蓉也觉得没有意思,“啪”地一声将刀放下,伸着两只手任由侍女上来替他洗手擦手整理袍服,懒洋洋地道:“成风,我苦练了两年,还是不及你。罢了,我说过话一定算数。” 刘畅笑道:“你自然是比不过他长年握刀,你该心服口服才是。” 清华郡主笑道:“你们打什么赌?” 潘蓉笑得促狭:“秘密。”边说边扫了牡丹一眼,见牡丹望去,便转而对着白夫人抛了个媚眼。 白夫人视若无睹,只问牡丹:“你可曾见过今日这株花了?你觉着如何?我围着看了半日,却没看出到底是什么品种来。” 牡丹笑道:“此花与夫人恰好同姓。风姿却是不错,与我那几盆花比较起来,算是各有千秋。” 玉板白,色白似玉,瓣硬,雄蕊偶有瓣化,荷花型,花朵直上,优点是着花量高,花期早。刘畅这一株,不过就是占着个推迟了花期,同株生了雄蕊瓣化程度高几朵花,又是自己那些陪嫁牡丹中没有品种,所以被他视为稀罕物,故意拿出来炫耀而已。 实际上,牡丹私下里以为,按着此时众人观赏眼光,玉板白与同为白色系玉楼点翠、瑶台玉露比较起来,一定会认为楼子台阁型玉楼点翠和绣球型瑶台玉露美丽珍贵。只是二人关系微妙,当着白夫人,她却是不好点评。 白夫人一笑,指了指上首正缠着蒋长扬说笑潘蓉轻声道:“有人想算计你花,你小心了。” 牡丹一愣,原来潘蓉先前帮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目,他是不是也怕那株魏紫被清华郡主给弄去呢?她抬眼认真地望着白夫人低声道:“不管你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非常感谢你提醒我。那几盆花,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给人,也不会卖。” 那是她今后安身立命本钱,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也不会弃了它们。 “既如此,我便力劝他打消这个念头罢。”白夫人定定地看了牡丹一眼,摇了摇手中刺绣兰花团扇,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牡丹突然没了好心情。她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因为不习惯席地而坐而变得麻木双腿,垂眸望着面前精美食具和精致饮食,暗想,等到那一天,她日子也许不会有现这样过得豪奢,但她一定不会像现这样过得提心吊胆。 不多时,众人酒足饭饱,进入赏花环节,刘畅笑道:“座诸位都知道,寒舍种了几株花,侥幸勉强入得眼,每年春末夏初,总能给诸位闲暇之余添上一点乐趣。今年却又与往年不同,敝人近得了一株玉板白,生而有异,不但比寻常玉板白开得晚了许多,还有一树同开两种花型之迹。” 说完之后,他并不急着立刻揭开青纱,而是含笑望着众人,听众人说了一通恭贺好话,方起身准备亲自去揭开青纱。不过刚站起身,清华郡主就用扇子挡住了他,娇笑道:“子舒,让我先睹为如何?” 这便是她要去做了揭纱之人意思了。牡丹心想,不过就是如同现代人剪彩一般,喜欢请个领导明星之流去执剪,冲着清华郡主那唯我独尊性子,这种行为也算不得什么。刘家小儿既然要捧她,便该从了就是。 谁知刘畅哈哈一笑推了过去:“来者皆是客,我若是让郡主先睹为,岂不是有意怠慢其他宾客?下次可就没人来玩了。”竟然是径自就去揭了那块青纱。 清华郡主娇笑道:“你这个人呀,这般狂傲,心里眼里总是没有人。”说着回眸狠狠瞪了牡丹一眼,瞪得牡丹莫名其妙,只当是她疯了不正常。 众人纷纷起身去观赏那玉板白,又去看牡丹院子里抬出来那几盆花。牡丹也跟白夫人身后上前赏花,趁空给雨荷使了个眼色,雨荷会意,起身离去。 不多时,众人开始点评作诗,牡丹不会,也不愿意剽窃谁诗句成就自己才女之名。因见李荇已经独自绕出了宴席场所,便趁着众人凝神思考,无人注意自己,便带着林妈妈和雨荷跟了出去。 清华郡主一直就没放弃过关注牡丹,见状不动声色地对着自己一个婢女抬了抬下巴,那婢女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潘蓉却也拉了那蒋长扬一把,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蒋长扬淡淡地扫了冥思苦想众人一眼,转身跟潘蓉身后,出了宴席场所。 ——*——*——*—— ~谢谢打赏,谢谢评价票,谢谢长评,谢谢大家推荐票,继续求推荐票,冲书榜中,渴望大家抬抬玉指点点它吧……。。[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四章 乱(二) 牡丹按着事先商量好,由雨荷引开林妈妈,她自己则坐一个四面没有任何遮挡亭子里坐着等李荇。所谓龌龊,都生于阴暗处,这里人来人往,光明透亮,根本不具备作案条件,就算是有人想抓她错处也抓不到,她要是清清白白、正大光明、拿着该拿嫁妆走人和离,而非是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后被休弃。 李荇并没有让她等多长时间,很就进了亭子,也不废话:“丹娘,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牡丹深深一福:“表哥,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想和离。请你帮我。” 久久没听到李荇回答,牡丹一颗心跳得咚咚乱响,心想,虽然叫了这一声表哥,到底是外人,不想搅入这场乱麻中去也是正常。如果真是那样,她便只有破釜沉舟了。 李荇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若答应你,好像是做缺德事。” 牡丹抬眼望着他:“你帮我才是功德无量!我需要你帮我说服我爹娘他们。那时候成这亲也是没法子,既然我现已经好了,他家也不乐意,不如放彼此一条活路,又何必逼人逼己?与其这样卑躬屈膝活着,我不如死去!”大好青春浪费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和一群女人争斗上,岂不是太可惜? 李荇眼神闪了闪,道:“我看你现确似乎比从前想得开了许多。但你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旦成功,从此以后,你就与他再无任何瓜葛了,见面便成路人,你不会后悔么?” 牡丹忙道:“我想通了,我去年秋天病那一回就想通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怎么求也求不来。若不是我爹娘他们不肯,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给你添麻烦。” 看来谁都知道何牡丹痴恋刘畅啊,难怪得上次她归宁时,才一和何夫人提起个头,何夫人就骂她小孩子脾气,一会儿一个样,简直不懂得轻重。都怨死去何牡丹是个傻瓜,之前一门心思地替刘畅遮掩,把他说得天花乱坠。至于去年秋天那场重病侥幸不死,不过越发证明了刘家是她何牡丹福地而已。说起来,何家要求也真是低,主要是女儿能活下去,然后有名分,没有受到明面上伤害就行。 见李荇打量自己是不是说真话,牡丹紧张地挺了挺胸膛,量让自己表情显得坚毅,努力摆出坚贞不屈,永不后悔革命样给他看。 李荇看得抿嘴一笑,算是相信了牡丹不是心血来潮。他对何刘两家这事儿清楚得很:“你这事儿,光靠姑爹和姑母他们同意还不算,还得刘家同意。当初刘家答应过,若是你们不成了,责任又他家,就得把那笔钱数还回来。先不必说姑爹和姑妈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离了刘家也会没事,就说刘家为了不还这笔钱也肯定会找借口死赖着不放。就算是姑爹姑母不要那笔钱了,刘家为了防止手中再无筹码,导致当年事泄,只怕也是不肯。 再说,你若是主动提出和离,便是出夫,刘畅性格从来吃不得半点亏,怎会允许你率先提出舍弃他?况且,表面上他除了清华这件事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过失。而这种事情,世风日下,世人已然见怪不怪了,他一句改了也就改了。就算是后勉强同意和离,他定然也会想法子出了这口气,反把污水泼到你身上,所以,吃亏人还是你。因此,此事需从长计议。” 牡丹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需要表哥助我。先前我还想过义绝来着,可条件达不到。”义绝四个条件中,夫犯妻族,夫族妻族相犯,不可能发生;而妻犯夫族,妻犯夫,她可以去做,却是害了自己一辈子。 李荇修长手指轻轻敲了亭柱几下,道:“你放心,你从小到大没求过我,好歹开了回口,我总得替你细细筹谋才是。” “假设能摆脱,稍微吃点亏我也能接受。”此间女子地位虽然较高,但始终也是个男权社会,牡丹笑道:“如果可以,今年秋天之前我就想搬出去。”秋天是牡丹花繁殖季节,那个时候搬出去,正好实施她计划,不然平白又要耽搁一年。 “这么急?”李荇微微笑了,“看来你真是死心了。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牡丹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我还没想好,但不管怎样,总要好好活下去,要努力过好日子。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叫旁人看笑话。” 李荇抬眼看着她,低声道:“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牡丹回过头去,只见潘蓉与那蒋长扬立不远处一丛修竹旁,潘蓉脖子伸得老长,却被蒋长扬牢牢揪住了袖子。看似是二人早就发现了自己和李荇,潘蓉想过来看热闹,却被蒋长扬拉住袖子,还出声提醒自己。 果见潘蓉满脸郁闷地从蒋长扬手里将自己袖子拉出来,大声道:“你们躲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这蒋长扬真是,若不是他多事,自己潜去拿了那二人把柄,还不好胁迫他二人一回? 李荇泰然自若地对着潘蓉和蒋长扬行了一礼,笑道:“说笑,不过是自家兄妹许久不见,叙叙旧而已。”牡丹一旁淡淡一笑,表示赞同。 潘蓉眼珠子转了转,牡丹和李荇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遍,但见二人俱是一脸坦然,想想刚才确也没看见有什么失礼举动,何况此刻已经失了先机,说什么都无用。便绽开一个大大笑容,亲热地道:“你这趟去得远,很久不曾见面,自家亲人是该叙叙旧才对。” 牡丹见他突然变了态度,想到先前白夫人提醒自己他要算计花事情,下意识地就想躲开他,便低声道:“表哥,他今日殷勤得紧,只怕是别有所图。” 这个病弱娇养表妹如今竟然也懂得揣测人心了?李荇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稍后你就先回去吧,我自会派人与你联系。”言罢上前天花乱坠地与潘蓉攀谈起来。 牡丹一旁静立片刻,因见不远处雨荷与林妈妈拿着一把伞和一个食盒走了过来,便上前将食盒接过递给李荇:“还请表给替小妹送到家中。”然后告退。 潘蓉道:“弟妹你别走,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牡丹暗叹一口气,笑道:“商量不敢,还请世子爷吩咐。” 潘蓉道:“你这人真是。我说了此事,不管你肯与不肯,都是吩咐,倒像是我仗势逼迫你似。” 李荇笑道:“丹娘你可以放心了,若是你不肯,世子爷断然不会逼迫你。”又看向一直一旁不说话蒋长扬:“这位蒋兄,您也听见世子爷说话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蒋长扬淡淡一笑,张开两匹微薄嘴唇,斩钉截铁地道:“是。” “都是些什么人!这般小瞧我,我与你们拼了!”潘蓉翻了个白眼,又望着牡丹谄媚地笑:“弟妹,实不相瞒,我是有要事相求,天下间只有你帮得我,你若是不帮我,我便要死了!” 李荇勃然变色:“还请世子爷言语自重!”林妈妈也将牡丹拉到自家身后,警惕地瞪着潘蓉。 潘蓉啧了啧嘴,道:“至于么?我是想向弟妹高价买两株花,怎么就不自重了?就是那盆魏紫和玉楼点翠,弟妹若是割舍得,我愿出一百万钱。” 牡丹默默算了算,一百万钱,就算一个接头值一千钱,也够她卖一千个接头,或者是供人游园一万次。对旁人来说,也不算太吃亏,可对她来说,就是大大吃亏了。试想,五年后,经她手,可以繁殖出多少来?这一百万钱,算得什么?当下便笑道:“世子爷是为难小妇人了,先前郡主索要时小妇人就曾说过,这是父母所赠之嫁资……” 潘蓉急了,看了蒋长扬一眼,道:“她那是强取豪夺,你先前是咽不下那口气,自然不能给,我也成全了你。但她那个脾气,只怕过后一桶滚水就给你浇死了,倒叫你哭不出来。现我真心实意出钱给你买,你卖给我可是大大好处,花活着,你得实惠,又正好气死她,还有人情,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牡丹淡淡一笑:“就算是一桶滚水浇死了,那是我无能,不是我过失。可若是卖了,便是我过失。”今日她卖了这两盆花,只怕过不得几日,就一盆都保不住了。 潘蓉恨道:“你这人可真是榆木疙瘩!白白生了这副好皮囊。难怪得不讨人喜欢……” 蒋长扬忙劝道:“不愿意卖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又何必出口伤人?” ——*——*—— 身体这段时间都很不舒服,很担心,心情很不好,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没啥大问题,于是,俺好高兴。可是乐极生悲,俺落枕了……好痛…… 唔,身体是革命本钱,健康第一,小意此祝每个人都身体健康哈,~ 然后,今天有加答谢大家。。。[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六章 乱(四) 牡丹扶了扶额,停窗前不动。 原来是请自己前来观赏?这清华郡主真是没有创意,上一次何牡丹便是因为撞见了他二人苟合,气急攻心,事后又被清华郡主奚落讥讽了一番,眼瞅着刘畅也就是那样子,万念俱灰才会呜呼哀哉。这次是不是希望自己彻底病死了事呢? 牡丹严肃认真地思考着。此刻,自己应该尖叫出声,然后掩面奔逃呢?还是应该梨花带雨,义正辞严地捧着胸口指着他们声泪俱下控诉一番?怎样做好?这是个问题。 清华郡主粉脸微红,一双眼睛滴得出水来,雪白双腿紧紧缠刘畅腰上,将腰往上一送,涂着蔻丹十指牢牢捧住了他脸,挑衅地看着窗外牡丹深深吻了下去。 刘畅背对着牡丹,丝毫不知窗外之事,压抑地闷哼了一声,汗湿罗衫,狰狞了脸色,“唰”地一下,扯住清华郡主发髻往下一拉,一口咬了清华郡主雪白丰腴肩头上,清华郡主夸张地尖叫起来,不甘示弱地一口咬了刘畅脖子上,刘畅动作越发激烈。 从始至终,清华郡主眼角都瞟着牡丹,唇角都挂着讽刺讥笑。 怎么样?这就是你何牡丹死死缠着不放男人,他不屑于碰你,他大庭广众之下任由我羞辱你,他虽然也会对我发发脾气,但始终,他就是我。你看到了么?他就喜欢我,喜欢我身份,喜欢我地位,喜欢我这具身体,还喜欢我尖叫,喜欢我咬他。 识相,你就该早些去死才对!你为什么不去死?死死占着这个位置做什么?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白痴?清华郡主一边轻蔑地朝牡丹飞眼刀子,一边扭动着发出夸张声音。 牡丹脸红了。她看不下去了。真人版和电视版完全不一样……可是为什么旁边跪坐着那个青衣婢女竟然如此淡定?可见这是需要修炼。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牡丹愕然回头,三颗脑袋同时出现她身后。潘蓉满脸八卦兴奋之情,李荇脸色铁青,好像要杀人,那看守曲桥青衣婢女则是脸色惨白,几欲昏死过去。 牡丹脸顿时变得血红,把手里伞一扔,回头不要命开跑。她身后,清华郡主发出了一声急促嘹亮尖叫,这回,是真尖叫。 牡丹已经顾不上后面会怎样混乱了,只顾提着裙子步穿过曲桥,走到曲桥入口处,步越过站那里蒋长扬,一把拉了林妈妈和雨荷手,急促地道:“走!” 林妈妈和雨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牡丹满脸红得不正常,鼻翼也冒出了细汗,惊吓不轻:“少夫人您这是怎么啦?”她们远远望过去,只看见牡丹一直独自站水晶阁外,并不知道她听见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蒋长扬沉声道:“何夫人,您可是受了什么惊吓?” 牡丹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荇和潘蓉已经折头走回来了,眉飞色舞,一看就是打算大肆张扬样子。她自问没有勇气,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当着三个陌生男人讨论刚才活春*宫事件,便道:“没什么。有急事。”扯了林妈妈和雨荷飞也似地逃离。 蒋长扬只看到牡丹八幅粉紫绮罗长裙空中划下一道美丽飞弧线,上面绣牡丹花瓣似要飞洒出来,纤细腰,几乎要断样子。他纳闷地摸了摸下巴,迎上李荇和潘蓉:“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个个都是见了鬼样子?” 李荇铁青着脸不说话。 潘蓉笑得打跌:“不是见着鬼了,而是见着鬼遇上了都会害怕人了。”人不要脸,鬼都怕,清华郡主果然够不要脸,竟然请了人家妻子来观赏……因见李荇脸色着实难看,便笑着上前揽了他肩头,笑道:“别生气了,这算得什么?有人为了偷香,连尿都可以喝。他家这是有传统。” 他说是刘畅父亲刘承彩。刘承彩当年也是翩翩少年郎,貌美多姿,很得女人喜欢,却娶了戚夫人这样悍妒女子,根本不敢靠近身边任何一个侍婢,他不甘心,于是便与戚夫人斗智斗勇。他看上了一个年轻貌美侍女,盘算良久,趁着戚夫人洗头时候,假装肚子疼,把那侍女召去,还未成其好事,戚夫人也听说了他肚子疼,立即飞奔而至。 刘承彩无奈,只得继续假装肚子疼。戚夫人便按着偏方将药扔到童子尿里去,让他吃。他没法子,只好吃了下去,这场风波才算免了。经过多年,这事仍然是京城上流圈子里笑料之一。 旁人眼里,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而已。李荇歪了歪嘴,道:“还请世子爷和尊夫人说一声,去劝劝我那死心眼表妹。” 潘蓉这才后知后觉地道:“是哦,她别想不通。走吧,先去找人。” 蒋长扬隐约猜到水晶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多言,抿紧了唇,默默跟二人身后,不多时,突然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就不和主人家道别了。” 潘蓉忙挽留他:“别呀,好玩儿还后头呢。” 蒋长扬摇摇头:“与人约好,不能失信。” 潘蓉立时将刚才答应李荇事情抛脑后:“我送你出去。” 蒋长扬伸手止住他:“不必,你去做正事要紧。过两日得了空,我自会来寻你。” 见蒋长扬走远,李荇问潘蓉:“这是谁?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看他手上有老茧,经常想去握刀,从过军么?” “还杀过人呢!”潘蓉夸张地喊了一嗓子,敷衍道:“是一个世伯儿子,他平时不喜欢和我们这种人厮混。走罢,走罢,去得晚了你那表妹又要想不开了。”二人一道往宴席处去寻白夫人不提。 却说水晶阁内,已经穿戴整齐刘畅沉着脸立床前,冷冷地看着发髻微乱,衣冠不整,露出大片雪白,施施然仰卧榻上清华郡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华郡主早就从被两个男人偷窥刺激中恢复过来,懒洋洋地将黄罗抹胸往上提了提,翘起*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腿型,越看越满意,淡淡地道:“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没看到。就是何牡丹带了野男人来捉奸,想看你我笑话,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咯。” 刘畅铁青了脸,指着她道:“铁定是你捣鬼!谁叫你自作主张?” 清华郡主将床头鎏金银鸭香炉猛地一推,翻身坐起,直视着刘畅:“就是我又如何?我就是要让她看看,你是怎么爱我疼我,好气死她!” 见刘畅脸色越发难看,她眯了眼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吃干抹净就这样算了?左右李荇已经看见了,须臾就会传到何家耳朵里去,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办才好?要是她还死死缠着你不放,你又没本事解决掉,不如我去求了赐婚如何?你若是喜欢,留着她也好,我做大,她做小,可一点没辱没了她。” 刘畅瞳孔缩了缩,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没你想象那么简单。” 清华郡主不以为然:“你家那点破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着掖着,算得什么?只要你肯,交给我办,什么事做不到?怕是你不肯吧?畅郎,你变心了!你忘记当初我们山盟海誓了么?!你这个没良心!” 她后面这句话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倒吓了刘畅一跳,但见清华郡主两眼含了泪,满脸恨色,看上去狰狞可怕,他犹豫片刻,试图安抚她:“你莫喊,我和你说过没有,这事儿要从长计议。” 清华郡主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头用力去撞他胸口:“我不管,你今日就要给我答复,不然我就去告你诱奸我!” 刘畅被她撞得发晕,脾气激起来,猛地将她一推,也不管她是不是跌倒地,恶狠狠地道:“你且去告!你去告!想必你一开口,我刘家立时就满门抄斩了!”言毕一拂袖子走了。 清华郡主披头散发地坐地上,咬碎了一口银牙。抬眼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青衣婢女,立时狰狞了脸色,厉声道:“贱婢!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婢女软手软脚好容易才挣到她面前,手才碰到她胳膊,就被她轮圆了胳膊狠劲搧了过去,打得跌倒地,也不敢出声,只是五体投地抖成一团。 ——*——*——*——*—— 哦哦哦,为什么写到JQ和狗血我就那么激动捏? 泪奔,一周,求推荐票啊啊啊………… 俺扫墓踏青去了。。。[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七章 乱(五) 牡丹步前行一段距离后,本想躲回自己院中,左思右想又改了道,去了宴席场所。李荇等人已经见着了刘畅和清华郡主丑态,这二人不敢对着他们发作,只怕会来寻自己晦气。要闹就闹大一点,怕什么! 此时众人有继续作诗作词,也有歪席上喝酒谈笑,观赏乐伎弹奏歌舞,也有闹中取静下围棋,有玩樗蒱赌钱,不拘男女,个个自得其乐,纵情欢娱。 牡丹刚一露头,就见一个穿绿线鞋,着湖绿半臂,仪态端庄年轻婢女寻过来向她行礼,却是白夫人安排了来寻她。 牡丹跟着那婢女一道去了那丁香花丛后草亭,只见白夫人与一个梳乌蛮髻,攒金雀钗,系八幅海棠红罗裙,披金色薄纱披帛,鹅蛋脸,长眉俊眼,琼鼻檀口,神情倨傲少女坐亭中,正轻声交谈。 白夫人见牡丹进去,笑着起身道:“刚才一转身就不见了你,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牡丹推道:“适才有点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不敢打扰夫人雅兴,故而没有知会,倒是妾身失礼了。” 白夫人将牡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和你开玩笑,你是主人家,琐事极多,哪里比得我们只管吃喝玩乐?” 二人笑了一回,白夫人便介绍那女子给牡丹认识:“这是清河吴氏十七娘,小字惜莲,我们平时都叫她阿莲。” 吴惜莲只略抬了抬身,淡淡地朝牡丹笑了笑,并不多语。 牡丹见白夫人未曾向吴惜莲介绍自己身份,便知她是知道自己是谁,对于她这种不以为然态度,牡丹并不放心上。这清河吴氏,乃是本国有名世家大族之一,就是皇室也喜欢同他们结亲,久而久之,他们都形成了目中无人之态。就算是清华郡主她们眼里,也不见得就有多高贵。 白夫人笑道:“五月端午,又是皇后寿诞,自兴庆宫勤政楼到金光门以东春明门,至以西金光门为戏场,有百地献艺,你们到时候可要去?” 吴惜莲笑道:“家父前些日子还说要去搭个看棚,想来是一定要去。” 牡丹连刘家去不去搭看棚都不知道,不要说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否能够出门,便道:“我却是不知。” 白夫人道:“不妨,你若是想去,到时候我便派车来接你。” 吴惜莲扫了牡丹一眼,道:“说句不客气话,也难为你过得下这样日子去!若是我,早就出夫了。” 牡丹淡淡一笑:“我若是阿莲,又怎会遭此待遇?” 吴惜莲一滞,尖刻地道:“就算我是你,我也不会活得这般憋屈,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白夫人不高兴地道:“阿莲,我曾同你说过,人际遇不同,性格不同,处理问题方法也不同。你姐姐难道又过得好么?我难道又过得好么?” 吴惜莲拂袖起身:“阿馨,你是我姐姐好朋友,她遭遇不幸,你不但不同情她,反倒把她痛苦拿出来做谈资,实是让人齿寒!” 白夫人道:“我好意介绍友人给你认识,你却当众给她难堪,不也是给我难堪么?我本想着你和旁人不同,是个有见识,又有我和你姐姐事情前头,你不会如同旁人一般肤浅无聊。谁知是我错看了你!” “我肤浅无聊?”吴惜莲气得鼻孔一张一翕,眼圈都红了:“阿馨,你才刚认识她,就为了她欺负我?” 白夫人道:“我不是欺负谁,也不是护着谁,我就事论事而已!这其中许多事,你嫁了人后就知道了。” 吴惜莲撅嘴道:“我才不会嫁给这种人!” 牡丹起身朝二人施了一礼:“为了我引得二位生气,实是我不是。我那边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何必让白夫人为了自己缘故得罪她朋友至交呢? 白夫人要留牡丹,但见牡丹神色淡淡,眼里无悲无喜,一派平静自然,心想若是强留下来,闹得不愉,也是平白给牡丹添堵,遂起身送牡丹到亭子口,轻轻握了握她手,低声道:“改日又会。” 牡丹点点头,才行几步路远,就见潘蓉与李荇二人步履匆匆地赶来,唬了一跳,赶紧闪身躲开。 潘蓉大声道:“弟妹,你莫跑,听我说两句,这算不得什么……”他声音极大,引得众人侧目。 牡丹见状,越发躲得远了。 李荇沉了脸一把扯住潘蓉:“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添堵?你是故意吧?你再捣乱我们先前说话就作废。” 潘蓉眨了眨眼:“你休想抵赖!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她若是不早适应下来,岂不是白白受罪?”话虽如此说,还是探手将白夫人唤了出来。 白夫人听他三言两语说完,奇道:“我适才也不见她有多难过样子。” 潘蓉道:“坏了,坏了!哀莫大于心死,她不但重回到这里来,还能对着你谈笑自若,一定是心存死志了!你赶紧去,叫她千万不要想不开!” 话音未落,就被李荇“呸”了一声,白夫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和他多话,也不和亭子里吴惜莲打招呼,自寻牡丹去了。 牡丹躲开潘蓉等人,迎面遇到玉儿与个年轻女子玩樗蒱,玉儿已是输了许多,便极力邀请牡丹坐下一起玩。牡丹笑道:“我不会玩。” 玉儿笑道:“简单得很,少夫人玩过一次就会了。”说着便教牡丹:“掷出五枚全黑为卢,彩16……”一语未了,忽听有人旁道:“二雉三黑为雉,彩14;二犊三白为犊,彩1;五枚全白为白,彩8;这四种彩称贵彩。” 接话竟然是刘畅。 玉儿吓得赶紧起身行礼,刘畅很自然地就坐到了牡丹身边,牡丹闻到他身上传来熏华香味道,想到彼时情形,几欲作呕。不是她对他有什么多情绪,而是想到自己和一个公共厕所坐得这么近,实是件恶心人事。 刘畅见牡丹不语,只垂眸看着面前棋盘,便纡尊降贵地道:“我教你玩。”语气是肯定而非探询。 好诡异。牡丹抬了抬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渣男要做什么?叫她不要声张?不要哭闹?她有半点要声张哭闹样子吗?他还不如去寻他那狐朋狗友潘蓉说说还要好一些。他为什么不找她算账?清华郡主呢? 白夫人走过来时,就看到刘畅和牡丹二人面对面地坐樗蒲棋盘前,刘畅沉着脸,将五枚矢抛过来抛过去,牡丹则像一根木头一样,直直地杵哪里不动,脸上无悲无喜,不知想些什么。白夫人想了想,便上前同刘畅打了个招呼,看向牡丹:“弟妹,我有事寻你。” 牡丹“哦”了一声,起身道:“玉儿你陪公子爷玩。” 玉儿早觉着情形有些不对劲,也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只干笑着应下,伺立刘畅身边,并不敢多话。刘畅见牡丹与白氏越行越远,将手里矢一扔,起身加入到一群赌得热火朝天男人中去,须臾便赌得眉开眼笑,高声呼卢。 白夫人拉了牡丹到僻静处,屏退左右,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是怎么想?” 牡丹心知她已经知道了刚才事情,淡淡一笑:“没什么想法。” 白夫人严厉地道:“是无计可施,所以干脆不去想?还是已经绝望,所以什么都想到了?我和你说,这算不得什么!”她一把抓住牡丹手腕,将牡丹手腕抓得生疼,“为了这种人寻死,不值得!他们越是这样对你,你越要好好地活着!” 原来是生怕自己去寻死,牡丹笑道:“我才不会去寻死。没什么想法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意而已。就好像,我此刻正很舒服晒太阳,有人和我说,别处下雨,那又与我有何干系呢?” 白夫人沉默片刻,似乎相信了她说法,便道:“这样好。你还是小心些吧,当心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脸面事小,性命事大。” 牡丹一凛,忙行礼称谢。 忽听远处一阵嘈杂,众人如潮水一般朝某处涌了过去。白夫人招手叫了那穿绿线鞋侍女过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少顷,那侍女去而复返,看了牡丹一眼,道:“是刘奉议郎和李公子因琐事争执,动了手。” 白夫人和牡丹心知肚明,必然是为了刚才事情,纸里包不住火,没多久这桩丑事便会通过座众人传遍京城。白夫人皱了皱眉:“你帮谁都不是,不如先回去吧。” ——*——*——*—— 昨天太累,抱了一天小孩子,手疼,所以晚了…… 求推荐票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八章 唱 虽然并没有亲眼目睹事件经过,但牡丹下意识地认为,刘畅是主,不会主动挑起事由,此番冲突应该是由李荇挑起,挑衅目是把丑闻扩大,从而引起何家不满。此刻对她来说,好办法就是躲开,不要管,不要问。 可这到底是刘家,牡丹生怕李荇吃亏,便拜托白夫人:“我表哥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生性比较冲动,还请夫人和世子爷帮着劝导劝导,莫要因此成仇才好。” 白夫人正色道:“知道了,我这就让外子去调停。”言罢果真领着人急匆匆地去了。 牡丹回到院里已是申初,才一进门林妈妈就追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牡丹心想她总会知道,便很隐晦地道:“当时郡主和公子爷都里面。” 林妈妈脸色一变,随即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想安慰牡丹几句,觉得无从说起,想说几句泄愤话,又隔墙有耳不敢多言。只得愁眉苦脸地看着牡丹,替她担忧不已。 牡丹提心吊胆地坐了约有半个时辰,雨荷方来回话:“少夫人,已经好了,表公子回家去了。外间又摆上了酒席歌舞,公子爷仍然主持宴席。” 原来刘畅正与人赌得欢,李荇斜刺里杀出去,不由分说,杀气腾腾地要与他赌,刘畅怎可能直接认输?自然应战,然后他输了,而且输很惨。不知怎地,二人言语上起了冲突,便动起手来,有人说先动手是李荇,又有人说,其实是刘畅。这都无关紧要,总之二人是打成了一团,刘畅两只眼睛乌了,李荇鼻子流血了。从始至终,清华郡主都没有再出现。 难为他成了乌眼鸡还能继续主持宴会,真是强悍。牡丹松了口气,正要松了头发躺一躺,一个婆子步进来道:“少夫人,夫人有请。” 牡丹无奈,只得重洗了脸,抿了头发,前往戚夫人院子里去。 碧梧抱着琪儿坐廊下,拿着一只线球逗一只波斯猫玩,看到牡丹进去,讥讽地一笑,起身迎着牡丹行了个标准福礼:“少夫人,今日宴席散得可真早呢,不知宴席可精彩?” 牡丹也笑:“没散,精彩很,有舞马表演,还有清华郡主带了个胡旋儿去,跳胡旋舞跳得极精彩,都是得到满堂喝彩。可惜你没去。”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碧梧撇撇嘴:“清华郡主很漂亮吧?” 牡丹笑道:“当然漂亮,不愧是出身皇室,通身气派就没几人能极得上。” 碧梧疑惑得很,以往牡丹见一次清华郡主就要哭一次,这次怎么这般兴高采烈?想来是装,为了讨好公子爷便假装大方罢了,她也会。便讥笑道:“那是自然,她是有名美人儿,身份又高贵,为人又气派大方,见过场面也多,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 “嗯,嗯,正是如此。”牡丹心说,到时候清华郡主做了你主母,你就会加体会到她美丽高贵,气派大方了。 碧梧还要纠缠,念奴儿打起帘子探出头来,朝牡丹甜甜一笑:“少夫人,夫人请您进去。” 牡丹才一进了屋,碧梧立刻将线团往帘前一扔,引着琪儿和猫过去,她自己顺理成章地蹲帘前竖耳偷听。 戚夫人才见牡丹进了屋子,就将手里茶碗重重一放。 牡丹早知道来了不会有好结果,伤人到底是李荇,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被迁怒;何况,依着戚夫人性格,为了防止何家来讨说法,必然要先狠狠威吓自己一番,把错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再假装宽宏大度,哄哄骗骗。便泰然自若地给戚夫人行礼:“母亲万福。” 戚夫人好一歇才淡淡地道:“你起来吧。”又叫朱嬷嬷:“你给少夫人搬个凳子过来。” 牡丹眼角扫过朱嬷嬷,只见她两眼闪闪发亮,心知这事儿与她必然脱不了干系,也不知又戚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些什么坏话。便侧身月牙凳上坐下,道:“不知母亲召媳妇来有何事?” 戚夫人狠狠瞪了牡丹一眼,突然高声道:“念娇儿你去看看!谁外面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碧梧唬了一跳,不等念娇儿出去赶人,先就结结巴巴地道:“是小猫……”然后抱着琪儿一溜烟地躲远了。 拾了不老实碧梧,戚夫人方厉声道:“媳妇!子舒他糊涂,你这个做妻子就要提醒他,替他周圆才是!你倒好,不但不帮着他,还带了外人去看他笑话!撺掇着自家表哥当众挑衅,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他没脸你就有脸了?你待要如何?出了事情不他身边,倒偷偷地跑回自家院子里去躲着。白白浪费了我对你一片心!” 牡丹暗自冷笑,贱字当道,千错万错都是她错,贱男贱女怎么都有理。只这个时候并不是辩解时候,还得先让这母老虎发泄完毕才好开口,因此也不答话,就起身垂手站好听训。 “夫人息怒,少夫人向来老实厚道,又怎会居意做这样事?定然是无心之过。”朱嬷嬷表面上是劝戚夫人,实际上等于直接给牡丹定了罪,假模假样地递了一杯茶给牡丹:“少夫人,您也莫怨夫人生气发脾气,她希望就是您和公子爷和和美美,遇到这样事,焉能不气?您赶紧奉杯茶给夫人,认个错就好了。” 牡丹暗骂一声变态老虔婆,接了茶递到戚夫人面前,静静地道:“母亲批评得极是,媳妇无能。既不能成为夫君贤内助,劝住他不要做糊涂事,也不能他遇到事情时候挺身而出,替他挡住灾祸。只顾想着自家没脸,躲到自家院子里去,所以实是无能之极。” 戚夫人一愣,凌厉地扫了牡丹一眼,也不接她茶,冷冷地道:“你意思,是我说错你了?!” 牡丹头弯得低,语气却铿锵有力:“媳妇不敢。今日之事确是媳妇无能。郡主召唤,不敢不去,世子爷要偷偷跟随看笑话,也无力阻止,夫君与客人发生争执,是没有胆子上前去劝解,只恐一不小心就被人看了笑话。所以母亲说都是对。媳妇想改,能力有限,改不了,请母亲恕罪。” 戚夫人从未被她这般用软钉子碰过,气得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恨恨地捶桌道:“罢了!是我对你期望太高,太强人所难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从明天起,你就哪里都不要去,就安安心心家调养身子,早点给我生个嫡孙出来!你父母年纪一大把了,你就不能做点省心事情,自己争气点,让他们安安心?” 牡丹心想,这就要说到正题上去了。 果然戚夫人道:“你们成亲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从没少过你吃,也没少过你穿,家里上上下下都尊敬着你。就是子舒心中别扭,与你合不来,我也只有骂他劝他,他脾气再不好,也没把你怎么样,妻是妻,妾是妾。男人谁没个年少轻狂时候?那农户多了三五斗,也还想养个妾!何况这种外头,不过图个鲜,过些日子也就丢开了。你有生这种闲气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如何才能留住夫君心!” 牡丹一言不发,只垂着头。何家给了刘家这么多钱,她自己也是有嫁妆,怎么吃怎么穿都不为过,怎么倒像是刘家白白养着她似? 戚夫人看得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 刘承彩从外面进来,见状叹道:“罢了,也不全是她错。子舒也太不懂事了些!媳妇,你先回去,稍后我会和子舒说,叫他把这些脾气都改了,以后你二人好好过日子。” 戚夫人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你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过来等太医。”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是怕何家来闹腾。牡丹顺从地应了。 念奴儿送她到院门口,突然很小声地道:“少夫人,您放心,郡主娘娘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咱们家门。” “嗯?”牡丹待还要问,念奴儿已经步进了院子。 ——*——*——*—— 求推荐票票!!!关于内子和外子错误,已经纠正了,大家原谅我近有点男女不分,~ [bkid=188385,bknae=《随喜》][bkid=nae=《重生之我幸福》]。。[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九章 念 主仆二人相携回院子,雨荷小声道:“少夫人,奴婢觉着,念奴儿为人不错。从前就喜欢替您解围,如今出了事第一个安慰您还是她。若是夫人赏人是她,而不是兰芝就好了。” 牡丹笑道:“这刘家人,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还有良知。你也莫失望,夫人没把她赏给我也是好事啊,你想想,若是有什么,她还能替我解解围,跟了我,她却要倒霉了。” 雨荷听她把这种心酸话说得如此平静,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偷眼看去,但见斜阳下,牡丹笑容恬静,微风吹过她身后紫藤花架,吹落一地花瓣,衬着她这身衣服,衬得她颜如玉,飘若仙,端好人才。可就是这样人,却被人当作了草一般,毫不怜惜地践踏。 雨荷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头处顺着鼻腔一直冲到眼眶,又酸又热,几乎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好容易才忍住,强颜欢笑地道:“少夫人,您不要难过,这都是暂时。总有一天您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牡丹笑道:“有你帮我,一定能。”眼看着雨荷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不由失笑,反手握住她手道:“哭什么?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走走,咱们先回去,吃了晚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呢。” 雨荷愁兮兮地道:“难道您真要让太医给您瞧?”圆了房,生了儿子还怎么走? 牡丹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怎地突然比我还急了?”这是个迫眉睫问题,戚夫人性格,听风便是雨,雷厉风行,指不定很就会将刘畅赶到自己房里来。刘畅那日已经流露出那种意思来,今日态度也有些诡异,得好好谋算谋算才是。 雨荷叹了口气:“反正奴婢是您到哪里就跟着到哪里。”她心里没说是,如果是她遇到这种男人,她定要将奸夫淫妇给杀了。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林妈妈早翘首以待,见二人说说笑笑地回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去道:“少夫人,夫人找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为了表公子打了公子爷事?可骂你了?” 牡丹怕她担心,轻描淡写地道:“肯定是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明日请太医来家,让我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过去看病。然后以后不要我出门,家好好调养身子。” 林妈妈听了,心想,这到底是丑事,刘家也软着一招。左右张望一番,不见李妈妈和兰芝身影,便恨恨地低声道:“既然是请太医来,便该连着您其他病一起治了!这次定然要叫老爷和夫人上门一趟,让他给您赔罪才是!” 牡丹听出林妈妈意思是要自己借机装病,好叫何老爷夫妇上门替自己出气讨公道,拾拾刘畅。实际上,刘畅又岂是那种轻易会开口道歉人?死性不改王八罢了,何况她也不稀罕。牡丹虽不以为然,但也觉着可以借这个机会生回病,顺理成章地躲段时间也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她“病”还没好,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当下便道:“妈妈说得是,我都听你。” 林妈妈见她听话,立时高兴起来:“好,到时候听妈妈替您安排,您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好。” 牡丹应了一声,因见甩甩吃饱了,对着自己欢喜地扑腾翅膀叫:“牡丹,丹娘!”便笑嘻嘻地取了一根鲜树枝递过去:“给你。” 甩甩正嘴痒,见状欢喜地伸长脖子叼了过去,开始啃咬。牡丹立廊下陪它耍了一回,心里郁闷和担忧消散去了大半。 忽听院门轻响,却是去拿晚饭恕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牡丹见她怒气冲冲,便笑道:“谁又招惹你们了?” 恕儿忙换了一张笑脸,道:“没什么,就是今日厨房里太忙,出不来菜。奴婢怕少夫人等急了,便让宽儿那里等着,奴婢先回来说一声。” 牡丹不意地道:“今日客多也是事实,也不要他们单独做,让他们就将宴席上饭菜备一份来我吃就行。” 恕儿知她这方面向来不计较,也不和她细说,笑着应了,背着牡丹低声和雨荷商量:“真真是欺人太甚,这风头也太转得了些!你们刚从夫人院子里出来,少夫人招惹了夫人和公子爷不高兴事立时就传到了厨房里,我们去了半日,个个对着我们笑,就是不给饭菜!我不敢和少夫人说,怕她知道又生气。” 以前少夫人和公子爷闹腾后,也有过这样情形,总得吃上那么一两顿冷饭菜,才会又重好转起来。这次只怕又要到少夫人看过御医后,风头才又转变过来了。雨荷沉吟片刻,道:“你叫兰芝陪你去,她是夫人给,来了咱们这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来吧?” 恕儿道:“好主意呀,待我这里就去。”才转了身,就见牡丹立不远处道:“不必了,就是兰芝去了也是一样结果。她哪里敢和公子爷作对?你得当心被人拿了作伐。正好,我午间吃得太过油腻了些,不是很想吃,稍后他们给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闹,不要吵,拿回来就是。我不吃,就给你们吃,总比你们饭菜好。” 事情越多越繁杂才好呢,白天遇到丈夫和人偷情,傍晚被婆婆骂,晚上被下人刁难,没得晚饭吃,她还不该病么? 恕儿心里老大不忿,呀呀!少夫人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蹬鼻子上脸,这般欺辱,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雨荷推了她一把:“还不去?” 恕儿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牡丹笑道:“这丫头脾气,暴炭似。宽儿又太木讷了些,若是她二人中和一下,岂不是好?” 雨荷叹了口气:“我娘常说,恕儿脾气还要像她一些,不知我是从哪里蹦跶出来,半点不像她。” 天色黑,宽儿和恕儿总算是回来了,不过几碟中午吃剩冷菜,不要说饼子上羊油凝结得白花花,唯有一碟樱桃饆饠还是热。牡丹随意用了点饆饠,便放下不吃,让众人将其他菜分吃了。 这一夜,不单是饭菜怠慢,就是热水也怠慢。牡丹一直等到晚间,才有热水送来,松了头发换了衣服,一只脚才跨进澡盆里去,忽听有人使劲拍门:“开门!公子爷来了!” 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雨荷吓得一抖,苍白了脸看向牡丹,却见牡丹也白了脸,匆匆忙忙地将脚回来,将一件红罗夹袍迅速穿上。 林妈妈心里也有些打鼓,暗想刘畅是不是为着被李荇打了,来报复牡丹出气,又想到白天戚夫人态度,胆子又壮了起来,当下便指挥牡丹:“你躺下,待我去应对!”她打定主意是,若是刘畅态度好也就算了,若是他要耍横,拼着自己这条老命不要,也要闹得他阖府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就听到李妈妈外面道:“少夫人睡了么?公子爷来了呢。”原来人家根本没管她们,和兰芝先就去把门开了,将人迎了进来。 林妈妈看看白了脸,抖手抖脚正往内房躲牡丹,只得强忍下气走到门口去接人,只见刘畅浑身酒气,半边身子歪兰芝身上立门口,一双眼睛乌青肿胀,如同乌眼鸡似,表情却是强横霸道得无与伦比:“你们少夫人呢!反了她了!竟然敢让那狗东西来打我!” ——*——*——*—— 继续求推荐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章 做 乍听得这声咆哮,牡丹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总不能叫又老又瘦林妈妈挡她前头吧?还有雨荷、宽儿、恕儿等人,都是下人,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想到此,牡丹紧了紧衣服,“淡定”地走了出去,先将林妈妈拉到身后,然后望着刘畅惊讶地道:“呀!夫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让厨房煮两个鸡蛋来给公子爷滚滚眼睛,消消肿!” 见宽儿和恕儿站着不动,特别是恕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只盯着自己看,便直接点名:“宽儿、恕儿,你们去厨房,跑点!再叫她们做碗醒酒汤。” “你莫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鬼!看到我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很高兴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虽然成了这个样子,李荇也没讨了好,他漂亮鼻梁被我打断了!”刘畅冷冷地扫了牡丹一眼,就着兰芝手歪了帘边藤椅上,神色阴郁地瞪着满脸惶然雨荷:“与我煎茶来!” 雨荷悄悄看了看牡丹,正好接到牡丹担忧疑问眼神。主仆二人早就心意相通,她知道牡丹是向自己询问李荇鼻梁是不是真断了,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牡丹松了口气,示意雨荷照着刘畅话去做。雨荷只好暗叹一口气,告退去了隔壁煮茶,提心吊胆地竖着耳朵听动静,只怕一个不注意,刘畅就动起手来。 林妈妈见自己这边得力几个丫鬟都被支走,只剩自己一个干瘪老太婆,而粗壮李妈妈与兰芝却都簇拥刘畅身边,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左右张望一番,偷偷去将一柄拂尘拿手里以备它用。 谁知刘畅又指使李妈妈与兰芝:“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我备下热汤洗浴?” 李妈妈大胆地扫了牡丹一眼,笑道:“奴婢记得,少夫人房里正好有干净热水。” 牡丹暗恨,随口道:“不干净了,已是用过了!若是重洗盆子,另外给公子爷准备只怕已是晚了,我这里离厨下远得很,待到送到什么时候了?李妈妈,你去碧梧姨娘那里,让她备好热水,稍后公子爷就过去。” 李妈妈站立不动,只拿眼角去觑刘畅。 刘畅瞪了牡丹一眼,恶声恶气地同李妈妈道:“既然有热水,还不滚出去?杵这里做什么!” 李妈妈与兰芝对视一眼,忙满脸堆笑地告退:“奴婢们就外面候着,公子爷和少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来了。” 林妈妈却似全然没听见,靠条案旁,手握着拂尘,微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刘畅也不管她,直接起身就往里走,边走边解腰带。 牡丹紧张得手脚都是软:“你做什么?” 刘畅冷笑:“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么?我来做该做事情,省得你胡思乱想,一会儿跟踪我,一会儿引人去看笑话,一会儿又撺掇你那劳什子表哥给你出气,害得我丢脸!”边说边将腰带解下,直接扔到了林妈妈脚下。 腰带上香囊狠狠砸林妈妈脚背上,唬了她一跳,认清是怎么回事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攥紧了手里拂尘,沉声道:“公子爷且慢!” 刘畅停下解衣带手:“妈妈有话要说?” 林妈妈挺了挺胸,道:“今日事情您冤枉了少夫人!她没跟踪您,是郡主派人将她唤去,当时潘世子正想和少夫人买花,也听了去,不知怎地,竟然就跟了去,实与我们少夫人无关。后面事情就不知道了,公子爷可别听了旁人谗言,冤枉了少夫人,夫妻间生了罅隙,可就不美了。” 刘畅看向牡丹,淡淡地道:“是么?” 牡丹忙道:“当然是真。”她哪里有那个闲心?错不她,公共厕所你赶紧走吧。 刘畅侧头想了想:“我知道了。妈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你且先下去歇着。”语气听着却似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牡丹惊恐地看着林妈妈,林妈妈踌躇得很,刘畅便又解开了一根衣带,林妈妈无奈,只得给牡丹一个鼓励眼神,表示自己就门外,有什么不对劲,她就进来。虽然她原本计划是,让牡丹装病,叫何老爷夫妇逼得刘畅给牡丹赔礼道歉之后再说其他,但刘畅来牡丹屋子里沐浴过夜,却是天经地义,她一个下人又怎么敢把他赶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牡丹一颗心悬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呼吸都成困难,只能下意识地将衣服紧了又紧。 刘畅见门关上,便将两臂伸开:“来帮我解衣服。” 牡丹垂着头不动,咬着牙道:“我不!”公共厕所!公共厕所!凭什么!他要敢动粗,她就废了他!她偷偷扫了扫刘畅身型——呃,这个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可以试试。即便就是成不了功,但起码也能败败兴,谁敢和一个算计着自己命根子女人睡觉?就算是因此被休弃,而非和离,那也认了。 刘畅一愣,只见牡丹垂着头,长卷浓密睫毛烛影下微微闪动,可以看见她下颌咬得死死,眼见得是气愤得很。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几分雀跃:“今天你很生气?” 牡丹抬起眼来看着他,很真诚地说:“其实我不生气,也不介意。你放心,要是有人来问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当然,现不用她说,人家都已经知道了。 刘畅虽然半醉,却很明白地看出,牡丹眼睛里真没有悲伤失意,而是一种隐隐厌恶还有幸灾乐祸。这个发现让他非常生气,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他其实是看错了,牡丹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当初看到他和清华多说几句话,她都会那么难过,现怎么突然就改了性?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就是这样。女人么,说不时候往往就是说要时候,自己和她较什么真?想要,拿过来就是了,反正总要正儿八经生个嫡子。 刘畅想到此,便不再和牡丹计较,自顾自地往屏风后面去,脱了衣物进了澡盆。牡丹侧过脸,背对着屏风,听着水声一声响过一声,暗叫晦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妆盒前,翻出一把小银剪来了袖子里,看着烛芯发呆。 烛芯“啪”地炸了一下,牡丹正要取了剪子去剪烛芯,忽听刘畅屏风后道:“你今天和你表哥说了些什么?” 牡丹淡淡地道:“没说什么,就是说那胡旋儿舞跳得很好,表哥说他从西疆那边见过比那胡旋儿跳得好。身价却没胡旋儿这么贵。” 刘畅尖刻地道:“莫非你还想学人家一样买一个来养着?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好不学学坏,以后少跟李荇来往!” 牡丹轻轻一笑:“我清楚得很,我自己都是任人欺辱还要忍气吞声,就算是真买了来也是害了人家,不买就是积德了。” 屏风后一阵沉默,就牡丹以为刘畅被洗澡水淹死了时候,他突然语气生硬地道:“你来给我擦背!说起来,成亲三年,你可从来没为我做过什么!” 牡丹坐着不动,反唇相讥:“不知你又做了什么?” 刘畅冷笑:“那是你欠我!” 牡丹差点冲口而出,那我们和离吧,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不要死磕了。但一想到刘畅性格,便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改而叹道:“是呀,谁叫我身子不好,竟然需要冲喜呢?其实我也想,如果我生一个贫寒之家就好了,哪里有那么钱来给我糟蹋呀?让我病死就病死了吧,省得一害几家穷。害了我爹娘,也害了你,是害了自家。” 空气突然不会流动了,牡丹很清楚地听到刘畅呼吸声渐渐变粗。她惬意地想,气死你个渣男,你不是恨人家提这事儿么?我偏叫你想起你屈辱事儿来,我看你还发不发骚。 “吧嗒!”一声巨响,四扇银平托山水纹屏风被刘畅猛地推倒,“哗啦”一声水响,刘畅精着身子从澡盆里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牡丹,似是随时要从盆里走出来打人一般,牡丹握紧剪子瞟了一眼,只见他铁青脸配上乌青眼,正像是一只巨型乌脸鸡。 巨型乌脸鸡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 求推荐啊求推荐………………。。[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一章 打 “嘭嘭嘭”,关键时刻门被敲响,雨荷小心翼翼地声音从外间响起:“少夫人,公子爷要茶好了。” 牡丹扫了刘畅一眼,飞地奔去开门。门开处,夜风吹进来,将烛光吹得一阵晃悠,水晶帘子是叮当作响。 没了屏风遮挡,刘畅和澡盆都暴露外。门外守着几个女人都发出一声轻呼,迅速将头垂了下去。刘畅立时蹲了下去,抚摸着身上被冷风激起鸡皮疙瘩,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牡丹,她绝对是故意! 牡丹看也不看他,伸手接过茶盘,随手放一旁几案上,慢吞吞将门掩上,却又不关严,只道:“不知夫君此时饮用还是稍后饮用?” 刘畅气得太阳穴突突作跳,本待不理她,却又改了主意:“自然是此时饮用!你拿过来!” 她不过随便问问而已,危险区域勿近。牡丹慢吞吞地道:“那边没有放茶盘地方,夫君还是出来饮用好了。” 刘畅气得要死,这不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么?问自己要不要,自己说了要,她却又不给,可见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他是喜欢有点情调,会*女人,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女人捉弄,尤其是这个他从来瞧不起女人。他气呼呼地瞪着牡丹,咬牙切齿地道:“何牡丹,你会后悔!” 牡丹瞟了瞟门外,满脸害怕地道:“夫君,你为何又不高兴了?可是妾身什么地方没伺候好?你说,妾身一定改!千万千万不要动手啊!我爹娘和兄长这几日大概会上门,要是被他们看见,妾身丢脸事小,只怕我哥哥不饶你也。” 这一回,她脸上表情太过虚伪,刘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确是嘲笑他,故意激怒他,而不是欲擒故纵。结合之前她种种作为,他突然发现,她变了,变得很陌生,这种陌生,不到关键时刻分辨不出来,但和从前相比确实天差地别!她瞧不起他,她轻视他,她厌恶他,但她明明白白却又是牡丹,果然变了吗……刘畅突然有些发懵,就坐澡盆里盯着牡丹看。 牡丹等着刘畅下一轮发飙,好不管不顾地起来打上那么一两下,又或者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但他没有,反而就坐那里探究地盯着她看,那眼神看得她发毛。牡丹没有安全感,只能反复握紧袖中剪子才能让自己不发抖。她不是身怀绝技侠女,怎可能不怕有暴力倾向**色狼? 二人僵持了约莫一刻钟后,刘畅方转身背对着牡丹起了身,随手拉了衣架上一块巾帕擦了擦身上水渍,就将自己脱下里衣拾起来随意套上,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伸手将门关严,然后又慢吞吞地朝牡丹走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牡丹都觉得是踩她心上,又重又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怕我?”刘畅从牡丹眼睛里轻易捕捉到了恐惧,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有了心理优势,他甚至笑起来,伸手去抬牡丹下巴。 牡丹被他强势地抬起下巴,一张精致脸以完美角度暴露他面前,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刘畅不得不承认,牡丹,半点也不辜负她这个名字。她不需要像清华郡主那样故作与众不同,故意引人注目,她只需要静悄悄地往那里一站,就会吸引了众人目光,浑然天成,叫人无法忽视。 他目光顺着牡丹小巧下颌一直望到她雪白脖颈下,葱绿色抹胸红罗夹袍里只露出一个边角来,却如同春天发嫩芽一般勾人,叫人忍不住想剥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刘畅咽了一口口水,专注地看着那一缕绿意,手随心动,顺着牡丹脸和脖子就往下抚了去。手过之处,牡丹肌肤迅速蹿起一层鸡皮,人也控制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所谓美人如花便不过如此了吧?刘畅很是满意牡丹反应,她到底还是无法抵御住他,只要他稍微示好,她就会和从前一样对他死心塌地……想到此,他笑了,得意洋洋地说:“你别怕,我会很温柔。” “”字尚未出口,一壶热茶兜头淋下,茶水模糊了他视线,再顺着脸颊淌入嘴里,将他得意洋洋和自以为是都倒灌回肚子里去。他忙不迭地回手,就将袖子去擦脸,只见牡丹圆睁双眼,手里茶壶还尚未放下。 她敢拿茶来淋他!她敢拿茶来淋他!这不知天高地厚女人,必须得好好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刘畅喘了一口粗气,铁青了脸探手去抓牡丹,手还未碰到人,一道寒光卷着烛影迅速向他手刺去,与此同时,牡丹迅速后退,匆忙中不忘将手里茶壶朝他头砸过去。 刘畅措手不及,手臂一阵刺痛,随即茶壶又狠狠砸头上,本就有些昏沉头被击中那一下,不亚于先前眼睛被李荇打了一拳,痛,晕。要命是,他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他大吼了一声:“何牡丹!你找死!”顺手将几案上茶杯茶盘等物狠劲砸地上,探手要去抓牡丹。 “少夫人!公子爷!有话好好说啊!”门被疯狂捶着,雨荷和林妈妈不要命地撞了进去,身后还跟着生怕果真出了大事,自己也逃不过干系李妈妈和兰芝。 牡丹顺势往地上一倒,把剪子扔得要多远有多远,白着脸,张皇失措地喊:“妈妈救我!公子爷要杀我!”趁着刘畅没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刘畅腿道:“我真没敢说郡主娘娘什么,真没有,不信你问她们,我什么都没说过。真是她侍女叫我去,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啊!”手却用力刘畅腿弯肉嫩处捏起一层皮迅速转了一个圈。 刘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待要抬腿踢出去,临时却又住,转而弯腰一把掐住牡丹肩头使劲晃:“你这个阴险卑鄙!” 牡丹见他住脚,很是遗憾,于是顺着他力道晃头,晃得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满脸泪痕,不忘大声惊呼:“救命啊,救命啊!”眼睛往上一翻,顺理成章地晕死过去。 林妈妈和雨荷一人抱住刘畅一条腿,大声喊叫:“求公子爷饶了少夫人吧,她真没说过半句怨言!” 李妈妈和兰芝对视一眼,也都跪下去求情:“公子爷,公子爷,有话好好说,少夫人晕过去了!娇弱弱人儿呢,哪里经得起大老爷们这几下?” 看来谁都认为是自己打了她,焉知从始至终被耍人就是自己。难道要叫他说他被自己女人用茶壶砸了,还用剪子刺了?刘畅有苦说不出,看着牡丹只是磨牙。恨恨顿了顿脚,道:“还不把人抬上床去?” 林妈妈和雨荷忙丢了他,一左一右扶起牡丹。林妈妈一摸,牡丹手脚冰凉,心疼得嚎啕大哭:“我苦命丹娘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忍气吞声还要赶杀绝!老天爷你睁睁眼啊!” “这是做什么!”戚夫人立门口威严地一声断喝,“乱七八糟地闹腾什么!” 林妈妈不管不顾,只是抱着牡丹哭。牡丹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很是不忍心,却也只得僵手僵脚地不动。 “给我闭嘴!谁再嚎就叉出去!”戚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畅一眼,指挥众人打扫战场。先去看了牡丹,叫人立刻去煎参茶来,又狠狠地骂了伺候人一顿:“公子爷醉了,你们也醉了?就这样任由他闹腾下去?一群不中用东西!拿你们何用!少夫人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事,看我不拾你们!” 牡丹心说,老巫婆,你儿子行凶打人,转眼就被你说成是醉了,把错全都推到伺候人身上去,是伺候人不得力,这手法用得纯熟啊! 众人唯唯诺诺地应了,戚夫人却又夸奖立门口不敢进来宽儿和恕儿:“多亏这两个小丫头聪敏,知道去叫我,不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才能场!” 不多时,参茶端来,林妈妈将牡丹扶起,喂了半盏下去,牡丹方轻叹一声,“醒”了过来。只是望着帐顶默默流泪,不言不语。 戚夫人见她醒过来,松了口气,沉着脸道:“子舒,你随我来!” 也不要人跟着,扯着刘畅就往外走,见四下里无人,一掌就搧了刘畅脸上,沉声道:“你个糊涂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话你全当耳边风么?” ——*——*——*—— 留下推荐票票……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二章 贱 刘畅不避不让,硬生生挨了一掌后沉声道:“母亲出够气了么?若是出够了,那我就先走了。”手臂被刺中处痛得很,那女人也不知下了多大狠劲,真是够恶毒。 戚夫人被他呛得气短,随即眉毛竖得老高:“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子才满意?我早上已经和你说过,那女人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要她进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要进门,除非踩着我尸体进来!” 刘畅探手入袖中按住伤口,目光沉沉地看着牡丹房门,轻描淡写地道:“我说过要她进门话吗?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您也当真?该怎么做,我心中自有分寸。今夜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以后不会了。” 戚夫人冷声道:“我不许今天这种事情再发生!你记好了,你怎么荒唐都可以,就是不能让那个进门,让这个死我家,病我家!何家人很就会上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要是再出问题,我就死给你看!” 刘畅不置可否:“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和她过日子。” 戚夫人狐疑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给她答复。不等她开口相询,刘畅已经转身走了。他就不信,她何牡丹能翻出他手掌心去!越是别人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东西他越不屑一顾;别人得越紧越舍不得拿出来,他还偏生就想要!何牡丹,咱们走着瞧! 我叫你看小白脸!我叫你和野男人眉来眼去!我叫你拿水淋我!我叫你拿剪子刺我!我叫你拿茶壶砸我!我叫你暗算我!我叫你瞧不起我! 刘畅狠狠踢了路旁树一脚,不意踢到了脚趾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站着想想,弯腰摸摸腿弯被牡丹掐过地方,突然觉得遍体一阵酥麻。为什么当时他就没踢出那一脚去呢?是怕她纤细腰经不住那一下?还是怕她雪白肌肤就此青紫了?还是怕她眼里轻蔑和不屑?或者,是怕她下一次越发狠劲地拿了刀刺他?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没被人这么不当一回事,他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日,他要叫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刘畅心不焉地走了一歇,迎面遇到鬼鬼祟祟出来打听消息,兼着捡漏看能不能好运气接着人碧梧,对着碧梧满脸娇笑,心情莫名地一阵烦躁:“你来做什么!” 碧梧理了理鬓角,举起手里朱漆食盒,娇笑道:“听说您醉了,婢妾亲手熬了醒酒汤,正要给您送去。”眼看着刘畅只穿了里衣,形容狼狈,不由惊呼一声:“爷,您这是怎么啦?” 刘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滚!” 碧梧委屈万分,立了一会儿,步跟上,谄笑道:“爷,婢妾弹琵琶给您散散心?婢妾近学了一首,您还没听过呢。”她擅长就是琵琶了,刘畅心情不好时候每每听她弹一曲琵琶就会高兴许多。 刘畅不语,回头冷冷瞪着她,碧梧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强笑道:“婢妾无礼。请公子爷恕罪。” 再抬头时,刘畅已经去得远了。碧梧眼里泪哗啦啦往下淌,这是怎么了嘛,她又没做错什么事。都是那个何牡丹惹公子爷不高兴,害得她跟着倒霉啦。 斜刺里一声娇笑,端刺耳,却是纤素穿了件月白色薄纱披袍,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虚虚对她福了福,笑道:“哟!我还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碧梧姐姐呀!啧,看你这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样子,叫妹妹好生心疼!” 不要脸狐狸精!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打算出来勾引人吧?去吧,去吧,去了正好吃一顿排揎!碧梧拭了拭泪,挺起腰杆假装没看见纤素,招呼身边丫鬟直接走人。 见碧梧不战而逃,纤素得意地一笑,提步速朝刘畅追去。这群女人,老老,怀孕怀孕,不讨喜不讨喜,不解风情不解风情,谁能跟她比呀! 且不说刘畅如何犯贱,他后院里这群莺莺燕燕又是如何各怀心思,争奇斗艳,争宠献媚。却说喧嚣过后,牡丹房里终于清净下来,李妈妈与兰芝各自去睡,林妈妈、雨荷、宽儿、恕儿各各围牡丹身边,满脸凝重和担忧。 她们都不知道真相,牡丹也无意和她们解释,只再三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让她们赶紧去睡。 雨荷自不必说,宽儿和恕儿也只是摇头,林妈妈只得指派:“你二人年纪小,明日还要早起做事,自去歇着,这里有我和雨荷伺候少夫人就够了,明日你们换我们打打盹儿。” 宽儿和恕儿这才依言离去。林妈妈又叮嘱雨荷:“你去门外看着,我有话要同少夫人说。” 林妈妈见了今日惨状,不会再强迫自己一定要和刘渣搞好关系,地久天长了吧?得趁这个机会把林妈妈争取过来,只要她肯开口,想必何老爷和何夫人一定会相信自己话,赞同自己决定。左右都是为了女儿好,哪有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却一条道走到黑爹娘?牡丹连忙坐起身子来,期待地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愁眉苦脸地床沿上坐下来,轻轻抚摸着牡丹头发,叹道:“我可怜丹娘。你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主?” 牡丹嘴一瘪,一把抱住林妈妈,把头埋她肩头,哽咽道:“妈妈,你看见,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一天也过不下去!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活着!想当初我家里,爹娘从来也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家却把我当作了什么?要是当时你们不,你们不护着我,他岂不是要了我命?先不说他,就说这样下去,那郡主也铁定会要了我命。” 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林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抚摸着牡丹背,犹豫很久,方低声道:“好孩子,老爷和夫人若是来,我便同他们讲,咱们……”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坚决地道:“咱们离开他家吧。正是花一样年纪,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牡丹大喜,抬头看着林妈妈低声道:“妈妈,你说是真话?你真肯帮我?” 林妈妈苦涩地一笑:“你是妈妈奶大,是妈妈心肝肉,妈妈怎么舍得看着你这样被人糟践?”这样下去,就算是赖着活下去,也总有一日要死他家手里,与其这样郁郁不可终日,还不如回家去过几天舒心好日子。 牡丹兴奋得不得了,欢喜地床上打了一个滚,笑道:“妈妈,听你这番话,我头都没先前晕了呢,身上也没先前痛了。” 林妈妈破涕为笑:“真?” 牡丹肩膀靠过去撒娇:“只有这里,被他掐着这里,好疼,妈妈给我揉揉,吹吹……” 林妈妈拉长了声音:“好……”褪开牡丹夹袍来瞧,只见雪白肩头上几个泛青指印刺眼得很,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恨,不由心里将刘畅咒了几十遍。 雨荷外听着差不多了,便笑道:“夜深了,少夫人要安歇了么?若是想和林妈妈说话,奴婢去把铺盖抱来铺那美人榻上如何?” 林妈妈正要应了好,牡丹摇头:“妈妈累了一天,正该好好休息一下。这美人榻哪有床上好睡?” 雨荷会意,笑道:“那今夜便由奴婢来守夜好了。妈妈先去睡吧。” 林妈妈还要推辞,牡丹严肃地道:“妈妈,我若是病得起不来床,可全都要靠着您张罗呢,您要是没精神,谁为我出头?” 林妈妈想想也是,又再三交代了雨荷一歇,方回了自家房间洗了睡下不提。 牡丹伸了个懒腰,道:“雨荷,明日把那澡盆给我劈了烧掉!”渣男用过澡盆,想想都恶心。 雨荷道:“劈了烧掉多可惜,不如拿了钻几个孔,做个大花盆如何?” 牡丹翻了个白眼,道:“我怕种下去花会被熏死。” 雨荷扑哧一声笑出来,弯腰自牡丹床里寻出一只鎏金香狮子来,用银箸拨了拨里面香灰,放上一小块烧透炭墼,将香灰掩上,用银箸小心翼翼地香灰上戳了几个孔,确定炭墼不会熄灭了,方拿了一张银叶隔火放香灰上。自朱漆描金小柜子里取出一只象牙香合来,小心翼翼地取了铜钱大小一块鹅梨汁蒸就沉香饼,放入香狮子里,确定无恙了方放入帐里,替牡丹将屏风掩上,帐子放下,笑道:“夫人免了您请安,也吩咐下去,明日不许人来打扰您,您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诸事大吉了。” 前途看到了光明,心情愉,嗅着清香,高床软枕,牡丹惬意地轻叹一口气,沉沉入睡。。。[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三章 号角 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甩甩就发出一声粗嘎怪叫:“宽儿!”随即又搧着翅膀怪叫:“起床!起床!出去!出去!” 宽儿叹了口气,迅速起身穿衣梳头,尚不及洗脸,就先将急吼吼甩甩从屋里提出去挂廊下,给它添了水和稻谷后才有时间去拾自己。 宽儿就着井水洗了一把脸,恕儿已经从杂物间里取出水桶和食盒来,准备去厨房取热水和早饭。牡丹这个院子偏远得很,离什么地方都远,为了避免撞上要水取饭高峰期,一等就凉了,她们只能是量去早一些。 宽儿如同往常一般,轻手轻脚地把院子门打开,捡着重水桶提手里,招呼恕儿:“咱们去得早些,看看她们准备早饭都是些什么,盯着点,她们总没话可说了吧?” 恕儿冷着脸提起食盒,突然跺了一下脚,将食盒往宽儿手里一塞,冷笑着挽起袖子往李妈妈和兰芝住右厢房去:“凭什么我们二人要伺候那两个来?感情夫人将她们指派到咱们这里来,竟然不是来伺候少夫人,而是送两个菩萨来给咱们供着呢!” 宽儿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慌忙将木桶和食盒放下,上前拉住恕儿劝道:“你又要做什么?少夫人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别不说,她们不服气吵起来,也是吵着少夫人,又叫旁人看笑话。” 恕儿冷笑道:“那依你说,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你看看昨晚使坏就是她二人,你站开!你胆儿小,我不怨你,但你别来瞎掺和!” 宽儿说不过她,急得什么似,死死拉住她只是不放,二人拉锯似地站院子里彼此都不让步。 左厢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林妈妈发鬓光洁,衣饰整齐地走出来,沉着脸往二人身上一扫,二人立刻松手站直了,小声喊道:“妈妈,您老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妈妈道:“天不早了,你二人还不赶紧去拿饭提水?” 恕儿朝右厢房呶呶嘴:“她二人光使坏不干活……” 林妈妈淡淡一笑:“你们人小拿不动是不是?那拿得动多少就是多少好了。”从前她是为着牡丹以后还要刘家过一辈子,不想多结怨,少不得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这时候想法不一样了,自然就不能再如同从前那般,任予任夺。 恕儿眼珠子一转,喜笑颜开:“知道了!”她力气有多大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想拿谁就拿谁,不想拿谁就不拿谁,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林妈妈目送宽儿和恕儿手牵手地离开院子后,站廊下眯起眼看着天边朝霞,轻声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想必是有雨。得让人给这花儿搭起棚子来才好。” 才说着,正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雨荷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笑道:“妈妈起得好早。” 甩甩吃稻谷吃到一半,一抬眼看到了雨荷,立时尖叫道:“死荷花,还不去浇花!”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呸”了一声,道:“忙着吃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甩甩拍拍翅膀,“嘎嘎”地怪笑两声,埋头继续苦干。 雨荷看得好笑,道:“它也是个惯会看麻衣相,看到夫人和公子爷就不吭气,看到少夫人就涎着脸喊牡丹真可爱,看到您不敢乱嚼,看到恕儿就假装没看见,偏生就爱欺负我和宽儿。” “这扁毛畜生和人都是一样,欺软怕硬,你别看它小,心里明白着呢。昨晚那么大动静,它就拽着脖子看,一声也不吭。”林妈妈指指正房门,“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还没醒么?” 雨荷点头道:“睡得好,我刚才进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林妈妈招她过去,神色凝重地低声道:“我估摸着,大约今早,迟午后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来探望少夫人。夫人和公子爷定然不许少夫人单独和家里人说话,也会盯紧了我们,不许将昨夜事说出来。那咱们几个就要配合好了,一定要想法子把昨天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 “兴许李妈妈和兰芝昨夜就得了吩咐,要叫盯紧咱们呢。”雨荷连连点头,二人就可能出现情况低声商议了一回,正要分头行动,右厢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拉开,李妈妈满脸探究地立门口笑道:“唷,老姐姐和雨荷姑娘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雨荷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取了葫芦瓢大水缸里舀了隔夜水,认真地将十几棵牡丹细细浇了一遍,又检查牡丹昨天套上纸袋是否还安好。 林妈妈沉着脸道:“说什么?不过就是说少夫人夜里睡得不安稳,又做噩梦又发热,我这里正要去上房请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呢。还有今日只怕有雨,得给这些花搭个棚子,不然一场雨下来,这花就没看头了。” 李妈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状:“哎呀,少夫人身子实是太弱了。”却不说去主院见戚夫人请大夫。 林妈妈也不管她,叮嘱雨荷道:“我这就去上房,待到宽儿她们拿回早饭来,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少夫人吃点东西下去才行。” 雨荷担忧地道:“妈妈,那您早点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兰芝从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笑道:“雨荷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和李妈妈么?你忙你,我这就进去伺候少夫人。”说着果真往正房房门走去。 雨荷上前拦住,冷脸讽刺道:“也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学规矩,昨夜少夫人还没睡,你就悄无声息地就先睡去了,我们要寻人做事也找不到。此时少夫人一夜未眠,好容易才睡着,你倒要进去伺候了?” 兰芝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却找不到可以反驳,便狡辩道:“我昨夜是跟着夫人去拿参片,回来少夫人已经睡下,所以才不敢进去伺候。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少夫人还没醒呀,都是伺候人,你好好说不就是了?” 雨荷冷笑了一声,朝兰芝伸出手来:“姐姐拿参片呢?拿来!我正要给少夫人煎参茶。” 兰芝见雨荷一改往日憨笑谄媚状,大清早就和自己一个钉子一个眼地对着干,当下怒从心头起,转而攻击道:“雨荷!你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夫人指派我和李妈妈来伺候少夫人,可不是让我们来做摆设。你把这屋子里事儿都把着,不许我们伺候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少夫人面前讨了好,把你比下去么?” “我怕谁把我比下去呀!我又不图什么。”雨荷讥笑道:“兰芝姐姐要证明自己不是摆设,那就烦劳你先将参片拿出来呀。我煎了参茶,也好向少夫人替你请功。” 兰芝不过是随口狡辩,又从哪里得这参片来?李妈妈见状,忙打圆场道:“参片不是放茶房里么?都少说两句,吵着少夫人不是耍处。” “谁想和她吵?”兰芝恨道:“妈妈,你也看见了,她一清早就没一句好话,故意挑衅来着。” 就是故意挑衅怎么着?叫你好看还后头呢。雨荷将手里葫芦瓢往地上一砸,水溅得兰芝和李妈妈裙角上到处都是,然后回身瞪着甩甩指桑骂槐地道:“死鸟!本身是个扁毛畜生,偏大早上就学人说话,学了也就学了,偏还学不好,到底就是个畜生!” 甩甩被唬得炸了毛,随即大怒,回嘴道:“畜生!畜生!” 兰芝心疼地提着裙子怒道:“你骂谁呢!” 雨荷笑道:“骂畜生呗!姐姐有何见教?不许我骂畜生么?” 兰芝想和她吵,但这一吵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畜生,想不吵,又实忍不下这口气,当下捡起地上葫芦瓢,大踏步朝水缸冲去,打算也舀一瓢水来浇雨荷身上。 雨荷见状,大喝道:“兰芝!那水可是少夫人特意留着浇花,若是出了差池,十个你也赔不起!” 兰芝冷笑:“你唬谁,不就是一瓢水么?这府里哪里不是水?休要说一瓢水,就是十缸我也赔得起。” 雨荷哂笑:“那你就试试看呗。” 牡丹早就醒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间动静,听到闹大了,便咳了起来。雨荷忙扔了兰芝推门而入,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少夫人可是昨夜受凉了?” 牡丹微微摇头,低声道:“让她们心里头憋气固然好,但你也要注意别这个时候就先吃了亏。” 雨荷笑道:“没事儿,奴婢心里有数。少夫人,稍后饭送来,奴婢就让她们进来伺候您用饭。无论如何,您都得吃点下去。” 牡丹道:“今早这顿饭我可一点都吃不下去。” 雨荷皱眉道:“不吃哪能行?您昨晚就没吃了。” 牡丹笑道:“你附耳过来。” 二人还未说得一句话,就听林妈妈外间惊喜地道:“少夫人,夫人看您来啦!” “这么早?”牡丹知道,这个“夫人”必然不是戚夫人,而是何牡丹亲娘岑夫人。 ——*——*——*—— 一周,求推荐票。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四章 掐(一) 牡丹正要“挣扎”着下床,林妈妈已经步入内扶住了她:“这会儿还没过来呢,我这是半途听到消息,就忙着赶来和你说了。” 牡丹忙道:“只有我娘一个人来吗?” 林妈妈道:“老爷和大爷、大夫人都来了。您就安安心心躺着吧,此番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必然不会随便就算了。” 牡丹轻吁一口气,虽然不知李荇和他们是怎么说,但这一大早就杀上门来,想必是气愤得很。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再给他们加上一把火。 二门处,被堵个正着刘承彩满脸堆笑地把黑着脸何家父子请到正堂去喝茶说话;匆匆赶出来戚夫人则牢牢拉着岑夫人手,一边亲热寒暄,一边偷偷打量着岑夫人身上湘色绮罗襦,深紫色八幅罗裙,腰间挂着羊脂白玉环佩和金色凤纹裙带,终将目光定格岑夫人脚上那双高头锦履上。 这双鞋款式并不算出奇,却做得极讲究,鞋帮用是变体宝相花锦,鞋面却又是紫地花鸟纹锦,花心和鸟眼睛都是用米珠和金线订,奇特是这鞋子随着光线变化会呈现出不同颜色,可见所用丝线非同一般。 戚夫人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双鞋不凡之处。再看何家大儿媳妇薛氏,打扮得是时髦风流,鲜艳黄裙子,碧色丝襦,长眉入鬓,异香扑鼻,脚上一样穿着锦履,只不曾用米珠而已,却也是精致得很。 戚夫人打量完何家婆媳俩装扮,再看看自己那双匆匆穿出来红色小头履,是那么平淡无奇,简直不能见人!戚夫人于是懊恼又不自地缩了缩脚,忿忿地想:“显摆什么,谁不知道你家有几个臭钱?庸俗。” 想归想,酸归酸,她心中有鬼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殷勤招呼,亲热地牵着岑夫人朝牡丹院子走去,边走边笑:“亲家,你是怎么保养?我怎么觉着每次见到你,你都比上一次年轻呢?”她这话虽是明显带着讨好意思,但也没说错。岑夫人今年五十有六,是五个孩子娘,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样子,虽然稍胖了些,却穿得时兴精致,肌肤也仍然细腻光洁,一看就知当年是个大美人。 岑夫人用空余那只手理理自己披帛,淡淡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家大郎年前千金得了一个方子,用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瓜蒌、木兰皮各等分、猪油适量,把药捣碎后,用酒泡一昼夜,放入猪油,用木炭小火慢慢地煎,煎到白芷出色后,将渣子过滤干净了,搅拌凝固成面脂,隔个三几天抹抹,若是有空呢,全身抹抹也好,平时搽点珍珠粉好。” 千金得来秘方,被她这样不意地就随口说出来了,可见是故意来压制自己。戚夫人酸笑:“东西倒是不难得,难得是麻烦。幸好我平时不爱弄这些,不然光弄这个,就没时间管家事了。” 岑夫人含笑扫了她一眼:“你是天生丽质,哪里用得着这些。你忙也是事实,一个人管偌大这样一个府邸,还要管迎来送往人情礼节,不像我,好歹有几个儿媳使嘴。” 你不就是儿子多么?让儿媳当家理财?我倒是想让你那病秧子女儿跟着学理事,但也要看烂泥糊得上墙不!戚夫人想到此,口气就有些冲:“正是呢!要说你我都老了,是该享儿孙福时候了。但我可没亲家那么好命,牡丹身子弱得很,别我都不敢奢求,只求她不病就阿弥陀佛了!” 岑夫人本就是包着一肚子火来,闻言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正是呢!要说我那女儿,生来就三灾八难,我和她爹费心思才算将她调养好了,又承蒙亲家体贴眷顾,眼看着就要云开日出,苦甘来,谁曾想竟然就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来打搅亲家,但只怕晚些出门,遇上熟人都不好意思!” 岑夫人说这话是有因由,她昨日才将李荇送走,胸口闷疼还未缓解过来,就到清华郡主让侍儿送来便笺。大意是说,她与刘畅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已,做了不该做事情,伤了牡丹面子和心,实是很对不起。刘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好由她来致歉了。要是何家有怨,还请不要冲着刘畅去,只管去找她好了。 清华郡主此番作为纵然是太过不要脸,却也有警告意思,明摆着就是搧何家人耳光。这淫妇都上门来耀武扬威了,何家还能忍气吞声么?何家虽不是豪门望族,但这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人家,交游广,生意大,亲戚朋友一大堆,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但凡是有血性人家,这亲事便该散伙了事才对。可自家情形又特殊,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解决。何老爷和岑夫人一夜没睡着,待到天一亮就领了大儿子和大儿媳上门来讨个说法。 戚夫人并不知道清华郡主这一出,只知道岑夫人态度委实不客气,心里怒火也噌噌往上冒。这算什么?来给女儿出气么?已经嫁入刘家,就是刘家人,轮不到何家来指手画脚。如果不是那病秧子不中用,这种事情又怎会发生?她本是想息事宁人,希望何家睁只眼闭只眼,就将此事揭过不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但岑夫人这样子,竟然是半点不肯含糊,兴师问罪来了。 戚夫人素来也是个倨傲,哪里受得住重话?从前求着何家,那是没法子事,金钱上被他家压着一头也就罢了,总不能什么都被他家压着,还压一辈子吧?那她做这个诰命夫人还有什么意思?当下淡淡地道:“亲家说这个话怪没意思,有时候看见都不见得就是真,不要说人云亦云了。那清华郡主名声外,什么时候不弄出点事儿来给人做谈资?她身份地位那里,难道她来赴宴我们还能用大棒子将人打出去不成?我们能怎样?难道要告御状去?” 岑夫人气得内伤。果然巧言令色!事实已经摆面前,还要抵死不认!这是什么道理!纵然先前牡丹嫁给他们家是有因由,但也是你情我愿事情,早不肯谁也不能把刘畅绑着拜堂不是?何家并没有欠了刘家!相反,刘家有如今富贵还得感谢牡丹身子弱,需要刘畅冲喜! 戚夫人见岑夫人沉着脸不说话,只当自己抬出清华郡主身份来压着了对方,立时又换了张笑脸,夹枪带棒地道:“本来就没多大事情,偏行之当众把子舒给打了,害得大家伙都没脸。子舒却也没说什么,还和我说以后要好好和丹娘过日子。丹娘三年无出,他也没说过什么难听话,这不,一大清早地就备车出门去接祝太医来给丹娘调养身子了。” 这子嗣事可是大事儿,非同一般,任你任何妇人,无出都是低人一等事。根据戚夫人经验,只要拿住对方弱点和短处,一哄二吓三摸摸,就是再暴躁,那毛也该被顺上一顺才是。如今把牡丹无出这事儿拿出来说上一说,就不怕何家不心虚。 接什么祝太医?分明是怕自家老头子找他麻烦借故躲出去了!岑夫人心中恨得很,却又因戚夫人说牡丹三年无出,自家到底矮了一截,便冷着脸道:“郡主不讲究,丹娘三年无出都是事实,男人家朝三暮四也是正常,但这脸面可不是旁人给,而是自己给自己留!行之要是看到自家表妹夫做错事都不提醒一声,那还叫亲戚吗?亲家要说这事儿是无中生有,我不能苟同!昨日郡主可是上了我家门!要好好过日子,有这样过法么!” 戚夫人一愣,眼睛一眨一眨地道:“郡主上了你家门?她去做什么?”只想着管好刘畅,堵住牡丹口,就没想着清华郡主这个不要脸竟然敢找到人家里去。这算什么事儿呀!想到此,她不由又怨起刘畅来,没事儿去招惹那狐狸精做什么? 岑夫人拿了帕子搧着,气呼呼地道:“还能做什么?我那贤婿清楚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待他回来后让他和他岳父自己说去!” 戚夫人暗忖道:“这样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先前却还能与我说笑,可见不是真想闹,不过是为了讨得一个说法,为她女儿撑腰罢了。既如此,我便暂时忍下这口气,先和她周旋周旋又再说。只要还有女儿我家,她就狂不起来!” 想到此,便笑道:“亲家!不必多说,这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不要脸女人?分明是离间计,你可别上这个当!行之大概都是上了她当也。咱们先去看牡丹,有什么慢慢再说。” ——*——小意有话说——*—— 谢谢亲爱们催,俺不胜惶恐和窃喜中。 但是,鉴于俺是上班族,近工作任务加重,并且刚完结一本书,熬夜太多,这段时间身体也一直不好情况下,俺申请休息一下,缓一缓。此过程中,只能保证不断,能加时候一定会加,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和离事情不会拖太多字数,大家别担心。 [bkid=nae=《世家名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五章 掐(二) 为今之计,确是要先见到牡丹才好分说,岑夫人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倒也未曾拒绝戚夫人伸过来手,二人手挽着手,状似极亲密地往牡丹院子去。 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见宽儿和恕儿两个小丫头,一人提着大木桶,一人提着一只大食盒,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着众人,忙不迭地将手里东西放下,满脸欣喜地上前行礼问好。 岑夫人心中极为不满,这宽儿和恕儿并不是粗使丫头,样貌都是极出挑,却被派了做这样粗活,这刘家真真是欺负人!再一看,恕儿眼圈已经红了,满脸委屈,宽儿却是偷偷拉了拉她衣角,然后二人垂手立好,不敢多一句话。岑夫人顺着望过去,正好看到戚夫人陪房、刘畅奶娘,朱嬷嬷沉着脸瞪着这二人,满脸警告意味。 那一瞬间,岑夫人心里说不出怪异滋味,这两丫头明显是有话想和自己说,却不敢开口,看看这噤若寒蝉样子,只怕平日里日子就极难过吧?她不由想起上次见着牡丹,牡丹提到要和离时委屈样,还有昨日李荇那气愤到无以复加模样,兴许,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严重? 薛氏将婆婆表情看眼里,便示意自己身边大丫鬟铃儿:“去帮她们提提食盒,看这两个小东西累。光顾着要争先,就忘了自个儿力气有多大了。” 朱嬷嬷立时接上了嘴:“就是,刚看见唬了老奴一跳!小身板儿,若是不爱惜着点,将来可怎么办才好?”边说边拦住了铃儿,示意念奴儿和念娇儿:“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动手,还不去帮忙搭把手?”也不知道那食盒里装是些什么东西,若是过不得眼去,不小心给何家人看到了,那可就真添乱了。 念奴儿和念娇儿立刻上前去帮忙,宽儿和恕儿忙摆手谢绝:“重很,怎么敢劳动姐姐?我们拿得动!” 朱嬷嬷一个冷眼扫过去,宽儿和恕儿就都松了手,任由念奴儿和念娇儿上前搭上了手。朱嬷嬷立刻给念娇儿使了个眼色,念娇儿会意,眨了眨眼,准备一进院子就瞅了机会去查看食盒里饭食是否合适。 牡丹院子里静悄悄,半个人影儿都不见。岑夫人脸上越发不好看起来,戚夫人朝朱嬷嬷使了个眼色,朱嬷嬷喝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林妈妈和雨荷很就迎了出来,李妈妈和兰芝却是好半天才手慢脚乱地从右厢房里赶出来,裙带都尚未结好,看着倒像是躲懒才起床。原来她二人听说何家来人了,不要说闹,就是让人知道和雨荷闹架也是不敢,忙忙地回房去寻裙子来换,谁知还没弄好人就到了,倒被抓了个现形。 岑夫人打量了二人一番,笑道:“有些眼生。” 林妈妈忙答道:“这是夫人见少夫人房里没人伺候,体贴少夫人,赏给少夫人,她们昨日才来,夫人不认识也是有。” 林妈妈这话里有话,刘家明知牡丹房里一直少人伺候,却昨日才赏了人来,而且还是这样伺候法儿,听着隐情就挺多。岑夫人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笑道:“看着就是聪明人儿,也是极能干。” 戚夫人脸瞬时黑了,恶狠狠地瞪了李妈妈和兰芝一眼,喝道:“下作奴才!日上三竿还没起床,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一直睡下去啊?给我下去自领三十板子!” 那二人叫苦不迭,忙忙喊冤,又要叫雨荷给自己作证。雨荷憨笑道:“夫人饶了她们吧,她们确是起得比较早,兰芝姐姐一早就教甩甩说话来着。” 薛氏感兴趣地笑道:“教了什么?我是很久不曾看见甩甩了,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学得么?” 甩甩拽拽地横踱两步,用嘴理理羽毛,拽长了脖子力卖弄自己刚学会词句:“畜生!畜生!”眼瞅着雨荷朝自己比了个熟悉动作,立即兴奋起来,声音高亢地叫道:“病秧子!短命!”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戚夫人银牙咬碎,气势万千地指着兰芝道:“来人呀!给我把这粗鄙下作东西拖下去,重重地打!” 兰芝全身发凉,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奴婢没有!”随即全身颤抖地瞪着雨荷,话不成句:“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我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这样陷害我!” 雨荷眼里含了泪,害怕地左看看戚夫人,右看看岑夫人,跪下去磕头道:“夫人明鉴,是甩甩不懂事,乱说,兰芝姐姐没说过这个话。李妈妈,你给兰芝姐姐做个证呀。”她心里默默念着,对不住了,兰芝,这话你是没当面说过,但你刘家人可说得不少,今日机会难得,自然要叫夫人知道。 李妈妈嗫嚅着嘴唇,想替兰芝辩别,又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想不辩别,又怕过后主家怪她不聪明,何家面前丢了脸。转瞬间心思打了几个来回,方道:“奴婢作证,兰芝确没说过这个话。” 她这一迟疑,岑夫人看来就是狡辩了,便强忍下心头愤怒,淡淡地道:“亲家,罢了,何必呢。想必是这扁毛畜生太过聪明,人家说悄悄话,不注意就被它给捡着了,当不得真。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丹娘再说。”随即换了张笑脸,扬声喊道:“丹娘,你为何不出来迎接我们,你这孩子,又犯懒了吧?多亏你婆婆不和你计较!” 林妈妈忙上前扶着她,小声道:“丹娘身子不妥,起不来床。” 戚夫人被岑夫人那句“人家说悄悄话,不注意就被它给捡着了”给呛住,想辩解却无从说起,只得满脸堆笑地陪着岑夫人婆媳俩进了屋。 戚夫人才一进屋,就看到牡丹只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光脚趿着鞋,可怜兮兮地靠水晶帘边,只盯着岑夫人和薛氏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恐牡丹不管不顾地将昨晚事情嚷将出来,忙抢先一步扶着牡丹,语气亲热地嗔怪道:“这是做什么?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左右都是自家人,谁还会怪你失礼不成?”边说边朝牡丹使眼色。 牡丹脸上也没做出委屈万状样子,只是淡淡地笑,有气无力地道:“长辈们疼爱丹娘,自然不会怪责丹娘失礼。但礼不可废,丹娘不敢仗着长辈疼爱任性。”说着却是累极样子,却又不敢往戚夫人身上靠,只兀自撑着。 岑夫人心一阵揪痛,这就是自己娇养儿,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心肝宝贝,家里时候,病着时她就大,如今却要拖着病体起来迎接她婆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着牡丹,道:“怎么又不好了?哪里不舒服?” 牡丹淡淡一笑:“昨夜感了风寒。半夜就头疼,这身上也疼得厉害。” 戚夫人暗里长舒了一口气,忙道:“媳妇莫担心,子舒已经去接祝太医来家了。一副药下去,就好了。”说着殷勤地和岑夫人一左一右,将牡丹扶到床上,要她躺下。 牡丹诚惶诚恐,僵着身子亦步亦趋。岑夫人哪里察觉不出女儿身体变化,心中是忧伤,拿话来试探牡丹,问起昨日事情,牡丹却是垂着眼,脸色苍白地咬紧口风,声音虽然颤抖,却半点不提自己委屈。 再一看林妈妈,眼都是湿,只是拼命忍着,岑夫人顿时心如刀绞,这是不敢说啊!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说!也不知道刘家这母老虎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丹娘。同时又恨起女儿来,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说?这么不争气!有心想和牡丹说几句悄悄话,戚夫人却是半点回避意思都没有。 薛氏那里也想寻了宽儿、恕儿、或是林妈妈、雨荷说话,也是被戚夫人身边人给盯得死死,半点机会都没有。眼看着暂时也是问不出什么来,薛氏便道:“刚才我看见恕儿提着食盒,想必妹妹还没吃早饭?你病着呢,哪里能饿肚子?还是先吃饭再说吧。” 众人这才忙着张罗饭食,回身却见食盒不见了,问起来,才见念娇儿满脸无奈地和薛氏身边大丫鬟铃儿一起进来,讪笑道:“此处离厨房太远,两个小丫鬟脚程慢,已经凉了呢。奴婢已经让人去另外取了,还请少夫人等上一等。” 戚夫人皱眉道:“怎么搞?还要主子饿着肚子等?” 念娇儿连声认错。牡丹忙息事宁人:“不必麻烦,我不饿。”边说边满脸痛苦地轻轻揉了手臂几下。 戚夫人没注意到牡丹小动作,只顾着遮掩饭食问题:“不饿就不吃啦?难怪得你身子这么弱。赶紧让厨房重做热来!” 岑夫人注意到牡丹小动作,忙道:“是不是身上疼得厉害呀?哪里疼?让我看看,刮刮痧就好了。” 牡丹忙道:“不必了吧。” 岑夫人笑道:“怕什么?你小时候娘可没少给你刮。睡着,叫人拿犀角来!”边说边去拉牡丹衣服,牡丹赶紧拉紧衣服:“真不必了。” 她越是不给看,岑夫人越是想看,沉了脸道:“你犟什么?我大清早赶来看你,不就是盼你好么?” 牡丹垂头不语,松开了手,任由岑夫人将她衣衫轻轻拉开。。。[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六章 掐(三) 葱白里衣滑下,露出雪白单薄肩头,肩头上青紫指印触目惊心。犹如雪白丝绢上被人不长眼地泼上了墨渍,破坏了整体美感。 “天!”岑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惊惧地看看牡丹,又愤恨地瞪着戚夫人,四处环顾周围众人,什么矜持,什么风度,早就被愤怒冲到脑后去了,她激动地尖叫道:“谁干?谁干?”忘形地去扯牡丹衣服,要看是否还有其他伤痕。 “娘!别这样!”牡丹眼泪此时方汹涌而出,她使劲揪紧衣服,迅速侧过身去,把脸躲屏风后,满脸羞愧之色。多亏这身子肌肤娇嫩啊,平时不注意碰着哪里总要青紫,何况被刘渣用那么大力气去捏呢? 事起仓促,戚夫人事先并不知道牡丹被刘畅弄伤,此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不由暗暗叫苦,直骂刘畅是个蠢货,果然是来债,却也只得强作笑颜,讨好道:“亲家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就被岑夫人吃人一般目光狠狠瞪过去,吓得她一缩脖子,前所未有心虚忐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完全遮掩敷衍过去是不可能,只是,要说刘畅故意打人是坚决不能承认,也不能提及,多只能说是醉后失手,这个时候,林妈妈等人说辞就至关重要了。 于是戚夫人威胁地扫了林妈妈等人一眼,那意思就是,你们给我小心点儿,看看这是谁地盘上。林妈妈等人果然都低着头不吭气。 见女儿不说话只是揪紧衣服躲着流泪,其他人也不吭气,岑夫人又气又恨又疼,捶着床板哭骂道:“你说呀,到底是怎么了?你哑巴了么?我辛辛苦苦养大你就是给人这么糟践?” 牡丹见她果然疼了急了气了,方侧着脸叹道:“您还要女儿说什么?卑如草芥,践踏不顾,女儿不争气,拖累得家里丢了脸,女儿恨不得就此死了才好,还好意思再说什么!” 岑夫人一愣,一把抱住牡丹,嚎啕大哭:“我苦命女儿呀!这是做什么孽!痛杀我了。”话里行间已然是认定就是刘畅动手了。 薛氏见状,忙上前拉住岑夫人手,柔声道:“娘,您别急,也别哭,慢慢说,您年纪大了,丹娘身子也弱,您引着她哭,实是不妥……” 见岑夫人稍微了些泪,薛氏又自床头拿起牡丹披袍给牡丹披上,柔声道:“丹娘,趁着我们,你婆婆也,不管是下人还是谁给了你委屈,伤了你,你都要说出来才是,我们才好给你做主,别这样瞒着,让大家都担心。今日还是自家人看着,算不得什么,若是被外人知晓,两家人都没了脸面。”含笑扫了戚夫人一眼,笑道:“亲家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戚夫人干笑道:“大嫂说得有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赌咒发誓一般地道:“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出来!你放心,不要说是下人,就是子舒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你,我也不饶他!”又讨好地递了一盅茶给岑夫人:“亲家,你喝点茶润润嗓子,咱们慢慢细说。” 岑夫人心里头怒火一拱一拱,此时不要说听戚夫人说话,就是听到她声音,看到刘家人,都觉着是苍蝇一般,又烦又厌憎。根本不接戚夫人递过茶,不管戚夫人说什么,也不管自己是客,只冷着脸呵斥林妈妈等人:“你们都给我跪下!” 林妈妈等四人果然都数跪下,林妈妈老泪横流:“夫人,是老奴无能,没有护住丹娘,实无颜面对夫人!” 戚夫人一听不好,忙插话道:“林妈妈!你是少夫人身边老人了,又是少夫人奶娘,做事晓得轻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亲家夫人听,莫要生了误会,让亲家夫人心里忧闷就不好了!” 林妈妈扯扯嘴角,满脸都是豁出去神色:“夫人说得对,老奴把少夫人当做命根子一样疼爱,从来见不得她受一丝丝委屈。但小委屈和性命攸关事情比起来,实算不得什么,该忍都得忍。可真到了活不下去地步,少不得也要搏上一搏。” 随即望着岑夫人大声道:“丹娘身上这伤,是公子爷昨夜里打!就是为了那劳什子郡主事,白日宴席上当着众宾客面就好生羞辱了丹娘一番,丹娘一句多话都没敢说,早早就躲入房中,还是不依不饶,当场就将丹娘打得晕死过去。若非奴婢们拼命拉着,宽儿和恕儿又及时请了夫人赶过来,只怕今日您是见不着丹娘了!您要给丹娘做主啊!”说完伏地放声大哭。 牡丹面如死灰地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床上。吓得薛氏一迭声地劝,不停给她抚背脊。 岑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呼地一下站起来,直勾勾地瞪着戚夫人道:“原来亲家早就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人证物证俱,戚夫人抵赖不掉,无话可说。 岑夫人早年是随着何老爷走南闯北人,很有几分狠劲,当下指着戚夫人厉声道:“你养好儿子!这是要折磨死我女儿么?可怜,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见了娘家人都不敢说!你还有什么可说?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你就是放任他这样欺辱我女儿,放任你家里奴才这样骑到她头山去,冷菜冷饭,冷言冷语,诅咒打骂?我看你当年也算个人物!怎地敢做不敢当?遮遮掩掩,连真话也不敢说一句?” 岑夫人态度咄咄逼人,林妈妈胆大包天,戚夫人心头虽然也鬼火怒得很,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得不委曲求全:“亲家!你言重了。这小夫妻过日子,哪里没有磕磕碰碰?我这是怕你们担心,是好意。你也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受不得气,他白日本就被李荇当着众人面下了面子,心里有气,又是喝了酒,一言不合发生口角,一时冲动失了手也是有。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清早就去接太医。丹娘心里头要是还有气,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丹娘赔礼道歉,把这场误会消弭了,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看如何?” 打了人随便道个歉就算了?岑夫人咬着牙冷笑:“亲家,依你所说,我让人打他一顿,当众羞辱他一顿,然后也和他赔礼道歉就算完了,你看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伏低做小也不起作用,戚夫人所有耐心都被消耗完,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腰一挺,朗声道:“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光是他一个人怎么闹得起来?丹娘难道就没错?不要赔礼道歉,那你说到底要怎样吧?” 岑夫人倒是真被问住了。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到底要怎样?一拍两散?这并不是她今日来目。让牡丹幸福,好好活着才是他们终目。他们事先商量好,是要好好教训刘畅一顿,教训刘家一顿,叫他们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给牡丹气受。她不贪慕刘家权势,但这事涉及到女儿终身大事,又是性命攸关,不能意气用事。 戚夫人说出那句话之后,本有些担忧,生怕岑夫人脾气上来,直接说那退钱和离事,但看到岑夫人茫然了,她又开始得意起来。她就说啊,何家费心思地让何牡丹嫁进来,何牡丹也确实活下来了,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愿意放了这根救命稻草?和离后女人怎可能有嫁得比先前还要好? 于是她胸有成竹地微笑道:“亲家,这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那女人太无耻,这件事,不单是你们何家事,也是我们刘家事,我实话同你讲了,牡丹也听好,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许那女人进我们家门。牡丹,就是我儿媳妇。她受委屈,今后我都会给她补回来。我若是做不到,我把我姓倒过来写!” 薛氏很好地担当了中间转圜角色,忙笑道:“娘,您看亲家夫人都把话说到了这地步,您先消消气,咱们慢慢又再说?” 牡丹见岑夫人面上流露出那种熟悉犹豫不定神色,心中大急,立时扯了扯岑夫人衣袖,什么也不说,只直勾勾地看着岑夫人。那种眼神并不是她装了出来,而是一种下定决心之后决然和绝望!假如,以死相逼可以达到目,她不会不尝试!这是她摆脱刘家好机会,坚决不能放任它从她手心里溜走!她有这样决心和狠劲! 岑夫人看懂了牡丹神色,她叹了口气:“烦劳亲家夫人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丹娘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戚夫人也不怕牡丹再和岑夫人说什么,只因为,她从来也没想过,牡丹终目是要和离。毕竟,牡丹是那么地喜爱刘畅,和离或是休妻,只怕是牡丹这一辈子都不愿想,不愿提。而牡丹刚才回避态度,恰恰有力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她很爽地退了出去。。。[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七章 离(一) 岑夫人让薛氏看好门后,脸色很不好看地问牡丹:“丹娘!你到底怎么回事?先前我问你身上伤痕是怎么来,又问你到底受了些什么委屈,你倒好,只知道哭,咬死了不说,现你又想和我说什么?” 牡丹闭了闭眼:“我能说什么?一来是没有脸面,二来却是怕了。爹和娘总归是要我和那中山狼一起过下去。我若是当着婆婆面,把那些见不得人丑事数说出来,你们时,倒是可以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你们走了呢?我又该怎么办?到底我已经是人家人,日日朝夕相对,他们明着是不敢把我怎样,多不过就是背后咒骂几句,冷饭冷菜,冷言冷语,冷脸冷眼,轻薄鄙视,有事没事踩上两脚,有错无错都顺便捎带上罢了。 至于那中山狼,要我命是不敢,打上一顿却是可以,假如你们今日不来,谁又知道我昨夜吃这些苦头?我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两脚一伸,没了气息,去得倒也干净,至少不会再拖累家里,给家里丢脸;可我身边这几个人,林妈妈老了,雨荷大了,宽儿和恕儿年龄又小,叫她们怎么办?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他们欺凌。 就算是为了她们,我少说几句,受点委屈算得什么?至少可以叫你们少生点气,少点错处给他们拿着,不叫林妈妈她们今后日子太惨。为何此刻却又要和娘说话,却是林妈妈已经不管不顾地把话说出来了,我想求娘把林妈妈和雨荷她们带回去!她们刚才已经得罪了刘家,以后断然不会有好日子可过。我这辈子,只是拖累别人,这次就想积点德,还请娘能成全我!” 牡丹说罢,起身床上冲着岑夫人深深拜伏下去,哽咽不能语:“女儿没本事,生来只会拖累人,不但不能孝,还给何家丢了脸,以后爹和娘就当没我这个不孝女儿吧!” 岑夫人呆呆地看着牡丹,她何尝听不出牡丹说是反话?但牡丹这一席话,听着条条有理,却又似带着一种说不出萧瑟意味,似乎是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不等岑夫人细想完,雨荷已经扑上去拼命磕头,低声泣道:“夫人,您救救少夫人吧!您是没看见昨日那情形,真是往死里打。出了丑事,明明不是少夫人错,那女人平白先要将少夫人叫去狠狠骂了一顿,硬怪少夫人没到妻子责任,替夫君遮掩好,又硬将表公子和公子爷发生争执事算到少夫人头上去,禁了少夫人足,说是从此不许少夫人出门,试图掩盖。这还不算,晚饭都不给吃,夜里公子爷过来是要人命,往死里打啊!” 林妈妈望着岑夫人慢慢地道:“夫人,老奴何家几十年,是将丹娘一手奶大,她命,比老奴命珍贵。这些年来,她受委屈半点不少,她却从始至终不敢和你们讲,强颜欢笑,不许我们任何人透出口风,委曲求全,只怕辜负你们一片苦心,怕你们担忧伤心。若非真是熬不住了,又怎会提那要求?与其这样屈辱地被人凌辱致死,还不如让她痛痛地过几天好日子。他刘畅能冲喜,难道这普天之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人了?若非他纵容,那不要脸郡主又怎敢如此猖狂!这是莫大侮辱!” 紧接着又慢慢地将雨桐有孕,刘畅纵容姬妾欺负牡丹,要将牡丹花当众送给清华郡主,斥责牡丹上不得台面,又当着所有客人面,不给牡丹座位事情说了,搜肠刮肚地将所有不好统统说出来。雨荷又添油加醋地加上一些,刘畅是如何轻视何家,污蔑何家话,听得岑夫人脸色铁青,手脚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牡丹幽幽地来了一句:“娘,都是过去事情,您别生气。女儿以后不会再给您丢脸添堵了。” 雨荷惊叫一声:“少夫人,您可别想不开啊!这是大不孝!况且,白白便宜了他们,他们就巴不得您早点死,好占了这全数嫁妆,另外娶了其他门当户对进来呢!” 林妈妈加上雷霆一击:“三年时间,他不曾碰过丹娘,又如何能有孩子生得出来?他倒是有脸当着丹娘面,几次和那贱人**!如此羞辱,若非丹娘已经死了心,又顾着家里和身边之人,只怕昨日就投了湖!” “竖子太过欺人!”一路而来所见所闻,对于岑夫人来说,都入眼入心,此刻听了这话,气得心口疼,可见刘畅对牡丹是半点情义都没有。她女儿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哪里配不上那风流浪荡子?竟然如此糟践,果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岑夫人瞪圆了眼睛,一把攥紧牡丹手,恶狠狠地道:“丹娘!我和你爹千方百计将你嫁入他家,为就是保住你这条命!既是这样,咱们也犯不着这样卑躬屈膝,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家占去,我还白白丢了一个女儿!受这腌臜气!命虽重要,人活着却不能没有脸!现你想清楚,到底想要怎样?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别过后又后悔!舍不得他!” 看来当初何牡丹对刘畅感情真是太出名了,牡丹一边感叹,一边挺直了背脊,盯着岑夫人眼睛:“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他把我当草,我也不会把他当宝!不然就算苟活下去,也不过多给他一个嘲笑我何家女儿不值钱机会吧了!不能义绝,不能出夫,起码也要和离,而且我要拿回我全部嫁妆!而不是灰溜溜地被他们家休了!”她顿了顿,试探地道:“假如家里住不下我,我可以到外面去住,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牡丹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何家宅子虽不小,奈何人口众多,何老爷有两房妾室,嫡子四个,庶子二个,俱都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一大堆,何老爷夫妇疼女儿不假,但其他人又会如何想?何牡丹原来住院子早就分给了三个孙女儿去住,只怕她回去腾屋子就会惹着一群人。 岑夫人连连点头:“说糊涂话了,怎可能叫你住到外面去?我这就领你回家,其他稍后又再说!既是不做这门亲了,自然不能便宜了他家!” 牡丹狂喜过后,又想起一个问题:“若是他们家不肯退钱呢?” 岑夫人皱起眉头:“这个不用你操心!”言罢立即叫人拾东西:“先把紧要金银细软给我出来,咱们马上回家!” 林妈妈和雨荷、宽儿、恕儿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就这样就成了?牡丹差点没笑出声来,见几个人都呆呆地站着,忙催促她们:“都愣着做什么?些儿呀!” 几人方反应过来,忙忙地去拾东西。先抱了牡丹妆盒,首饰盒,值钱摆设书画用具,又去拾钱箱和当季衣服,贵重衣料等物。 相比雨荷等几个人欢呼雀跃,林妈妈心情却是复杂得很,虽然已经做了,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图得一时畅,若是以后丹娘病又犯了,何老爷和岑夫人怪责她怎么办?林妈妈把目光投向牡丹,看到牡丹脸上那种鲜活气息后,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和丹娘活比起来,这算什么? 岑夫人也目光复杂地看着牡丹:“丹娘,你以后若是又犯病……” 牡丹伏进岑夫人怀里,甜甜地道:“娘,那也是天命,想那么多做什么?”若是此番她脱了这牢笼,她终其一生也要好好孝敬岑夫人。 薛氏听到响动,走进来一看,心里有了几分明白,却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只故作糊涂:“哎呀,这是要做什么?” 岑夫人淡淡地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领了丹娘回家。” 薛氏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方低声道:“这样仓促,只怕刘家不许,闹将起来不好。要不,先让人去前面和爹、大郎说一声再作打算?” 岑夫人怒道:“怕什么?已经不过日子了,还怕他闹么?他家忘恩负义,言而无信,不要脸面,还有理了?今日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又冷眼瞟着薛氏:“这点主,我还是做得。” 薛氏涨红了脸,暗呼晦气,强笑道:“媳妇多嘴,但只是想把事情办得妥当而已。” 岑夫人不语,牡丹暗叹了一口气,还没回家,就已经生了气,便拉着薛氏袖子道:“娘,大嫂说得有理。” 岑夫人摸摸她头:“不必多说,我有分寸。赶紧穿衣梳头!” ——*——*——*—— 第二,求推荐,求。另,谢谢大家打赏和推荐哦,~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八章 离(二) 戚夫人眼看着牡丹房里乱成一团,岑夫人带去婆子丫鬟大包小裹地提着,一些方便携带箱笼已经被人搬到了院子里,牡丹也被人拥着梳头洗脸,换上华服,插上簪钗,俨然是要盛装出行样子,不由急了:“亲家!这是做什么?” 岑夫人沉着脸道:“做什么?夫人还不明白么?我们何家人还没死绝,断然没有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虐致死,却不管不顾道理,我这便将人领回家去了。稍后我家自然会与你家慢慢分说,把该办都办了,从此男女嫁娶各不相干。” 戚夫人心里头“咯噔”一下,忙上前拦住岑夫人:“亲家!刚才不还好好么?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这里头必然有误会,有话好好说,别冲动!这可不是小事,是孩子们一生一世大事,意气不得!” 岑夫人已经存了和离念头,自然不会再如同先前那般与她好言好语,费心周旋,只冷笑道:“有什么误会?是说刘畅这三年不曾打骂过丹娘,始终恩爱敬重,不曾与清华郡主狼狈为奸,当众羞辱丹娘?还是说你们家对丹娘心力,从不曾冷言冷语,苛刻相待?还是说你这个婆婆对她慈爱有加,体贴宽厚? 一路行来,我只看到你家奴仆不把丹娘当主人,当面懒惰怠慢,背里诅咒鄙薄,这都什么时辰了?晚饭不得吃,早饭也不得吃,人病着,大夫也不见半个。我只见过那没有见识,刻薄市井人家才会这么折磨儿媳。小妇人不过商人之妇,读过书没有夫人这个诰命夫人读多,懂道理也没夫人懂多,夫人倒是和小妇人释释疑,这中间误会哪里?” 连亲家都不叫了。若是细说起来,这错可都全自家身上,还钱还是小事,要是把那丑事捅出去怎么办?戚夫人急得满头细汗,只是干笑:“真有误会,我们慢慢分说如何?”见岑夫人只是不理,便转头看向薛氏:“好孩子,你倒是劝劝你婆婆,自古以来,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劝和不劝离,谁年轻时不会犯错?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保证子舒他以后再不会了!” 薛氏才看过自家婆婆臭脸,哪里敢做这出头鸟,只是苦笑不语,把眼看着牡丹。 戚夫人把目光投向牡丹,但见牡丹端坐镜前,正从玉盒里挑了绯红色口脂出来,细细抹唇上,神色专注无比,外界纷争喧嚣仿佛全然与她无关。 戚夫人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岑夫人已然被自己说动,眼看着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和她说上一会儿话后就突然改了主意,这不是她搞鬼是什么?莫非是借机抬高身价,要出了那口恶气?一想到此,不由大步冲到牡丹身边威严地提高声音道:“丹娘!” 牡丹被她唬了一跳,手指一颤,将口脂抹出了界,不满地拿起细白绢帕擦了擦,回头望着戚夫人道:“夫人有何见教?” 连母亲都不喊了?好你个何牡丹,往日里老实温顺可怜样儿都是装出来,原来也是这般刁钻可恶,古怪讨嫌!戚夫人指了指牡丹,心中怒火噌噌直往上蹿,咬着牙咯嘣了一歇,暗想道,这会儿说点软话算得什么?过后才好拾你! 于是硬生生地将手指回去,换了笑脸道:“丹娘,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好好,怎么突然就说出这样吓人话来?你还不劝劝你母亲?牙齿还会咬着舌头呢,小两口过日子,哪里会没有个磕磕碰碰?你可别为了一时意气,误了终身呀!子舒他有什么不对地方,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咱们还好好过日子,好么?” 牡丹来这里半年多,没事儿时候就是琢磨戚夫人和刘畅、刘承彩一家三口脾气性格,怎会不知戚夫人表里不一,笑里刀,坑蒙拐骗行,翻脸不认人风格?当下哂笑道:“多谢夫人好意。牡丹蒲柳之姿,配不上贵府公子,亦不愿做那拆散有情人,讨人厌憎之人,我今日主动求去,他日公子与郡主大婚之日,说起我来,也会念我好,说我积德行善呢。” 戚夫人犹自不肯相信牡丹是真求离,只当她是苦熬身价,不由不耐地板了脸道:“丹娘,我承认之前我对你多有疏忽,照顾不周,子舒他也有不对地方,让你受了委屈。趁着你家里人,你只管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我们量做到就是了。莫要提那和离回家话,那话说多了,一旦成真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自认自己已经是低头伏小,把能说好话都说了,可那语气和神情,却是又倨傲又轻蔑,犹如施舍一般,暗里还加了威胁。 牡丹不由得笑了,这母子二人果然不愧是母子,就是过分自信了。他们凭什么这样肯定,自己只是生气拿卡他们?而不是真求去?是因为刘家权势门第?还是因为刘畅年少英俊?还是因为何牡丹痴情软弱善良? 戚夫人觉得牡丹脸上笑容非常刺眼,她是第一次从牡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心回电转间,她陡然冷笑起来,喝道:“且慢!都别忙着搬东西,可从没听说过娘家人突然就跑到婆家来搬东西!这叫明火执仗,知道么?谁要再敢乱动这房里东西,拿了去见官!” 何家人都停下手,回脸去看岑夫人。 这是要来硬?岑夫人不慌不忙地正了正牡丹发髻正中一枝结条镶琥珀四蝶银步摇,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地道:“要见官么?正好,便一并办了罢。丹娘,你嫁妆单子呢?” 林妈妈立即从一只小檀木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来,笑道:“夫人,都这里呢。” 岑夫人笑了笑:“哦,我记得还有一件东西是没写嫁妆单子上,夫人要不要我马上让人回家取来给您过目?” 那没写嫁妆单子上东西,自然就是那笔钱了呗。戚夫人气得发抖,她就知道和这些不讲信义奸商打交道没好处,看吧,看吧,关键时刻就揭人短了吧?当初可是说好了,那件事情永远不提,就算是要清算,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提起来呢? “匆忙之间,东西是不好,我们先回去,烦劳夫人帮我们拾一下粗笨家什,稍后我们再使人来搬如何?”岑夫人鄙视地看着戚夫人,似这种外强中干,骑自家男人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就自以为天下无敌,是人都该让她一分,自以为是官夫人她见得多了。一来真格,也不过就如同纸糊人儿,轻轻一戳,就漏了气。 戚夫人何曾受过这种气,又如何肯低这个头?只气得死死攥紧了袖子,咬紧了牙,铁青了脸,不住发抖。朱嬷嬷见她脸色实太过难看,忙低声劝道:“夫人,还是去请老爷来吧?” 戚夫人被点醒,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不过是岑夫人母女俩自己打算,还没得到何家男人同意呢。自己和她较什么劲?忙推了朱嬷嬷一把,低声道:“还不赶紧去!让人把二门给我关严了,不许放人出去!” 朱嬷嬷得令,一溜烟地去了。才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人,打头俨然就是碧梧和纤素二人,玉儿和雨桐本人倒是没来,可她们身边伺候人都不远处探头探脑。朱嬷嬷把脸一沉,望着碧梧冷笑道:“姨娘可是有事要禀夫人?夫人就里面,老奴替你通传?” 碧梧吃了一惊,忙道:“没有,没有,是听说少夫人病了,姐妹们结伴来探病。”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她一带头,众人顿作鸟兽散。 朱嬷嬷仰首挺胸地继续往外去,众人见她走远,立刻又从花丛后,山石后,树后探出头来,伸长了脖子往牡丹院子里瞅,拉长了耳朵捕捉从里面传来任何一声可疑声响。 碧梧幸灾乐祸地同纤素道:“看吧,我早就知道她迟早要被休弃。” 纤素轻蔑地道:“你会不会看?这不是被休弃,而是要走不许走也。”想起什么,又朝碧梧笑:“想必你是高兴了吧?以后就没谁比得过你了。” 碧梧冷哼了一声,回过头继续往里看,感叹道:“啧,这么多箱笼……” 朱嬷嬷这一去,必然是要请了老爷和公子来,此处留不得,纤素歪着头想了想,悄悄地溜走。 刘畅才一进大门,就被告知何家来人了。只因他陪着祝太医,便让人先去同刘承彩讲,他先请祝太医给牡丹号了脉后再过去。才进了二门,迎面见到朱嬷嬷风一般地往前头赶,边走边骂人,把一众人撵得鸡飞狗跳,心中不喜,便道:“嬷嬷这是往哪里去?” 朱嬷嬷一看到他,喜笑颜开,忙垂手立一旁道:“公子爷,您来得正好,老奴有事要禀。” 刘畅忙朝祝太医拱了拱手,道声得罪,走到一旁道:“什么事?” 朱嬷嬷笑道:“恭喜公子爷了!”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九章 离(三) 朱嬷嬷以简短语言迅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没从刘畅脸上看到意料之中喜欢,相反,刘畅脸色比锅底还黑,咬牙切齿,竟然是暴怒。她有些愣神:“公子爷?这回谁阻拦也没用啦,以后您想娶谁就娶谁,您难道不高兴么?” 话音未落,就被刘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厉声道:“你懂得什么!还不赶紧去请老爷过来?误了事休怪我不给你脸面!” 若自己不是他乳娘,想必已经一脚踹过来了吧?朱嬷嬷唬了一跳,也不敢细究刘畅怒从何来,踉踉跄跄地往前头赶。 刘畅深呼吸一口,回过身去,脸上已经带了笑容,朝着祝太医深深一揖,道:“实对不住先生,家里突然生了事,一时之间处置不好,难免怠慢先生,只能是改个时候再烦劳先生了。”边说边让惜夏取了重礼来谢祝太医。 祝太医是走惯富贵人家,这种突发状况见得多了,当下也不意,接了谢礼后道声无妨,就由着惜夏引出去,送上轿子原还回去。 刘畅这才命人关紧大门,阴沉着脸大步往里赶。好你个何牡丹,原来存是这种心思,先是让李荇回去报信,引来何家人,又故意挑衅,引他对她动手,果然一气呵成,一环扣一环。他先前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难怪得她这段日子不哭不闹,镇定得很,也不知谋算了多久! 刘畅只觉得手腕上被牡丹刺中地方突突地跳,疼得要命。病才刚好就要过河拆桥了?他不要她还差不多!被人算计,被人轻视,被人抛弃而导致不忿,不甘和屈辱交织一起,把他情绪搅成一团乱麻,让他又是愤怒,又是烦躁,恨不得三步两步赶到牡丹面前,将她生生给掐死才好。 碧梧正勾长了脖子往牡丹院子里瞅,耳听到岑夫人与戚夫人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谁也不让谁,听着极热闹。戚夫人似乎是占了下风,岑夫人妙语如珠,世俗俚语一句接一句,比喻贴切,却又不粗俗,生动有趣,生生气煞了人,戚夫人却每每总是用一句话来回:“我不同你讲,你此时糊涂了,听不进道理去,待亲家老爷来了才和他讲道理。” 碧梧听得暗爽,母老虎也有今日,果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何家主母果然不是吃素,厉害呀,只是怎么就生了牡丹那么一个软绵绵病秧子?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身边丫鬟拉拉她袖子,小声道:“姨娘……” 碧梧嫌丫鬟耽搁她听戏,便厌烦地道:“别吵!”如此再三之后,丫鬟终于不敢多嘴,耳边清净了,碧梧方喃喃地道:“难得遇上好戏,总得好好听听才是,下一回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要走又不赶紧走,这般吵闹有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耳光。刘畅怒火中烧,铁青着脸站她面前,也不多话,抬脚对着胸窝子就是一脚。 “啊呀!”碧梧一个踉跄跌倒地,尚来不及哭出声来,刘畅已经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去了。她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呜呜咽咽地捂着伤处,由着丫鬟扶起身来,再不敢久留,一瘸一拐地赶紧走人。 “噗嗤……”本是早就走了纤素自一棵冬青树后探出头来,拿帕子捂住嘴,浑身发抖,差点没笑死。好容易忍住了,方笑道:“姐姐,我那里有瓶药酒,治这个跌打损伤效果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如何?” 碧梧又羞又痛,又恨又耻,恨不得将纤素脸挠个稀巴烂,恨恨地啐了一口,冷笑着同身边人道:“你去禀告一声,就说纤素姑娘有事来寻公子爷。” 纤素方了笑,却又凑到她面前一看,故作焦急:“姐姐,不好了也,你脸肿了,这可怎么办?本来就只是个婢妾,靠着脸吃饭,这下子脸也没了怎么办才好?”言毕哈哈大笑而去。 碧梧恨得发疯,几乎想拔下头上簪子追杀这不要脸东西。 且不说外面一群人各怀心思,明里暗里地窥探着院子里情形,却说刘畅大步走进院子,假装没事儿似地直接走到岑夫人面前去行礼问好:“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戚夫人见他来了,松了口气,一声厉喝:“你还不赶紧给你岳母大人赔礼道歉?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刘畅咬了咬牙,长揖到地:“都是小婿不是,还望岳母大人大量,不要同小婿一般见识!”间隙恨恨地瞪了牡丹一眼,只见牡丹正站一株鹤翎红旁,一本正经地数那朵盛开花朵有多少片花瓣,从始至终就没看过他一眼。 牡丹当胸系着条海棠红长裙,披着件玉白色薄纱披袍,挽着降紫色敷金彩轻容纱披帛,头上结条四蝶银步摇被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犹如四只蝴蝶围着她翩翩起舞一般,好不迷人。刘畅看了几眼,恨不得扑上去朝她粉白纤长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才甘心。 岑夫人自刘畅进来始就一直打量刘畅,见他虽然顶着两个乌眼圈,却打扮得一丝不苟,穿着湖蓝宝相花纹锦缺胯袍,腰间束着条金框宝钿、交胜金粟腰带,挂着精致香囊,靴子上坠着靴带竟然都是压金,看上去好不华贵讲究。想想自己刚进门时牡丹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当下便淡淡地侧身躲开,讽刺道:“别!刘大人可是官身,深受贵人亲睐,我一介商人之妇怎敢受此大礼?莫折了我寿。” 刘畅岂能听不出她讽刺之意,硬生生将一口恶气咽下去,陪笑道:“岳母说笑了,小婿有错,正该赔礼道歉。来日方长,还请岳母给小婿改过自机会。”边说边朝牡丹身边靠过去,深深一揖:“丹娘,都是为夫不好,还请你原谅为夫则个!我保证,昨天那种事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何牡丹,你真以为你就一定走得了?他还偏不放人了,要耗大家耗! 牡丹惊慌失措地往旁边一让,步躲到岑夫人身边,紧紧揪住岑夫人袖子,低头不语。看得岑夫人心疼不已,责怪厌恶地瞪着刘畅,简直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才好。将牡丹牢牢护住,道:“刘大人,我家牡丹胆儿小,您别吓着她,我们家可请不起太医给她治病。” 这假模假样女人,昨夜猖狂劲儿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倒扮上可怜了,刘畅怄得差点没吐血。若是从前,他是真相信她胆小无能,此刻他却是再也不会上这个当了。什么叫毒妇?这就是毒妇!什么叫狐狸精,这就叫狐狸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刘承彩也顾不上什么内宅外院之分,领着何家父子二人急匆匆地赶进来。他可比戚夫人圆滑得多,一见着何家父子就爽地认了错,不停地陪小心陪笑,咬牙切齿地表示要严惩刘畅,叫他和清华郡主断绝关系,绝不委屈牡丹。态度之诚恳,姿态之低,倒叫何家父子脾气发作不出来,憋得难受。 戚夫人一看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委屈地迎上去道:“老爷,你看,亲家母一定要拾了箱笼把媳妇儿领回家去,说是要和离了呢。我怎么赔小心都不行,你劝劝她吧!好好一桩婚事,怎能就这样散了?” 岑夫人也冲何家父子喊:“老爷,我们今日若是不来,我们女儿被人活生生打死了都不知道!丹娘身上还有伤痕呢!从昨天到现,饭都没得一口吃!”边说边靠过去将牡丹三年未圆房事轻声说了。这种奇耻大辱,没人受得住。 刘承彩此时方知牡丹被刘畅打了,冲过去对着刘畅就是一脚,厉声道:“畜牲!你给我跪下!竟然做下这等没脸没皮事情,还敢借酒装疯,对自家媳妇儿动上手了!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又一迭声叫人拿马鞭来,要亲自教训刘畅这个不争气东西。 刘畅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站着,任由他发作。他可以给何家两老赔礼道歉,软语哄哄牡丹,但叫他给何家人下跪,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 刘承彩见他不配合,气得倒仰,他不服软,怎么场?当下环顾一通,竟然冲过去抱起一根儿臂粗门闩来,往刘畅身上招呼。刘畅硬生生挨了一下,不避不让,越发挺直了背脊,拿眼睛看着牡丹。戚夫人唬了一大跳,失声尖叫起来:“老爷,你会打死他!他可是刘家唯一骨血啊!” 何老爷何志忠淡淡地看着面前这场闹剧,举手格住刘承彩,淡淡地道:“大人不必动怒,儿女都是父母心头肉,打儿身,痛父母之心。我自己女儿我心疼,家时休要说动手打她,头发丝大委屈都舍不得给她受。你自家孩儿你自家也是心疼,打他身上,你比他还要疼。既是两个孩子实合不拢,咱们就不要硬生生将他们凑做一对,害了他们。咱们好说好散罢。” 膀大腰圆何大郎冷笑:“爹,和他们说这些闲话做什么?既是打了我妹子,我少不得也要替我妹子出了这口恶气才是。”话音未落,冲上去对着刘畅脸就是一拳,打得刘畅一个踉跄,跌倒地。 “杀人了!”戚夫人捂住嘴尖叫起来,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 你们也杀了我以平民愤吧,催无用。俺要认真地查资料,慢慢地写,细细地写。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章 离(四) 刘家夫妇俩自己打刘畅,尚不觉得如何,可看到旁人打自己心肝宝贝肉儿,那滋味可就不一样了。戚夫人扑上去抱住刘畅,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角血迹,一边瞪着刘承彩:“老爷,你就任由这等没规矩粗鄙野人欺负我们刘家吗?民打官,是要吃板子!” 何志忠方出言呵斥何大郎:“有话好好说,三十几人了怎地就如此冲动,轻易动了粗?倒叫人笑话粗鄙不知礼了。” 刘承彩心疼得直打哆嗦,好歹理智还。跺着脚道:“他做得荒唐事,打得媳妇儿,就该尝尝被人打滋味!叫他吃一堑长一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二十几人了,尚且不知轻重!我老刘家脸面都被他丢干净了!” 何大郎捏着手指头,看着血红了眼睛恶狠狠瞪着自己刘畅冷笑:“不服气?不服气起来打一架。见官就见官,怕什么?挨上几十板子咱也要先出了这口恶气!上了大堂,我也要说给旁人听,奸夫淫妇做了丑事,还敢上门耀武扬威,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不要脸!我何家门槛都要砍了烧了重换,省得败坏了我家风水!呸!什么玩意儿!” 刘畅尚且不知清华郡主去了何家事情,把脸看向戚夫人,戚夫人骂道:“你没事儿惹那人做什么?昨日从咱们家这里出去就到何家去炫耀了一通。” 刘畅猛地推开戚夫人,狠狠吐出一口带血唾沫,犟着脖子瞪着何大郎:“我不是怕了你,只是……”他恶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只是他还不想离。见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说不出心里滋味,她只怕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吧?手臂上伤口又隐隐作痛,他冷冷一笑:“现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何志忠扫了妻女一眼,但见岑夫人一脸决然,牡丹满脸漠然,虽不知其中具体细节,却相信岑夫人决定不会是乱来。暗叹了一口气,招手叫牡丹过去:“丹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怎么做,你自己选。” 牡丹依言走了过去,她未曾开口之前,刘承彩柔声哄道:“丹娘,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又看着戚夫人,示意她赶紧哄哄。 戚夫人心中此刻已经恨透了牡丹,僵着脸不语。刘承彩无奈,又骂刘畅:“逆障!还不给你媳妇儿赔礼道歉?” 刘畅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牡丹,她敢说她要走,她敢!牡丹冲他淡淡一笑,朝刘承彩施了一礼:“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强扭瓜不甜,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丹娘不想做那恶人,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好生孝敬一下父母。” 牡丹言罢,望着何志忠清晰地道:“爹,女儿今后就是病得死了,也不愿意再作刘家妇!我与他,生不同床,死不同穴!好永不相见。” 何志忠叹了口气,握了握牡丹肩头:“既如此,走罢!” “何牡丹!”刘畅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要去抓牡丹,他都没休弃她,她凭什么就敢当着这么多人不要他?他不许!他不许!就算要一拍两散,也是他不要她才对。可是他终究连牡丹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何大郎一掌推开。 “刘家小儿可是还想找打?”何大郎冷笑道:“当着我们面尚且如此恶劣,背地里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放肆!”何志忠作势吼了何大郎一声,朝刘承彩点点头:“我意思是好说好散,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好说好散?不知这好说好散条件是什么?刘承彩脑子里瞬间想了几十想,很拿定主意,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果然强扭瓜不甜,那便要替自家多争取点利益才是,他还未开口,刘畅已然挑衅地瞪着牡丹,大声道:“休想!我女人我做主!我不同意!我是不会写离书!” 果然是这样脾气,只有他对别人弃之如敝屣,断然没有旁人说不要他。牡丹望着他讽刺一笑:“原来你舍不得我嫁妆和我家钱。” 刘畅一张五颜六色脸瞬间七彩缤纷,咬牙切齿地道:“你……”他现才不缺那几个臭钱! 牡丹语重心长地道:“不然又是怎样?还是你犹自记着当初耻辱,所以硬要将我留下来,生生折磨死才如意?你恨我夺了你大好姻缘,我用三年青春偿还你,已是不再相欠,你若是个男人,便不要再苦苦纠缠,也给自家留点脸面罢,不要让人瞧不起你,男人家,心思还是少花这上面,心胸宽大点,也让人瞧得起些。” 牡丹话说得难听,就是刘承彩也听不下去了,冷声喝道:“不必再说了!不许再拦着她!” 岑夫人出言道:“那我们娘几个先家去,其他老爷和大郎留下来和刘大人慢慢地商量。”又将嫁妆单子递给何大郎:“我意思是,大件不好拿走,这些总要拿走,咱们家铺子隔得不远,这就叫些活计来拿这些零碎罢。” 实欺人太甚!戚夫人早已忘了当初自家是怎么求上何家,只气得发抖:“这是刘家,不是何家,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么?还有没有王法?” 岑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就是讲王法这嫁妆才要拿走,莫非,丹娘嫁妆实际上不齐了?要真是这样,别客气,说出来,能让手我们也不介意让让手。我们家是不缺这几个钱,也还懂得给人留余地。” 戚夫人气得倒仰:“谁稀罕她嫁妆?” 岑夫人道:“那不就是了?夫人这样硬拦着,我们是知道你们舍不得丹娘,旁人却不知道会怎么说呢。”今日她若是不把牡丹和牡丹这些值钱细软拿回家,就算是白白跑这一趟了。至于旁,又是后面再说话。 刘承彩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耐烦地道:“让他们搬。”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回事,走得一步是一步,先把眼前这危机解除了才是正经。他身份地位禁不起这样笑话。 何志忠朝刘承彩抱抱拳,也不多言,就往院子正中一坐,等着自家人上门来抬东西。纵然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到那一步,他也不想和刘承彩彻底撕破脸,毕竟对方是官,自己是民。 牡丹上前提了甩甩架子,不放心地交代何大郎:“哥哥,小心我花。” 何大郎点头:“我知道。只管去。” 甩甩知道要出门,兴奋得忘乎所以,不住怪笑:“哈,哈!” 刘畅双拳握得死死,眼睁睁地看着牡丹步履轻松,毫无留恋地被何家人簇拥着出了院门,羞耻愤怒不甘让他几欲发狂,几次想上前去扯住她,又觉得实丢脸,想心不定,乍然喊道:“慢着,我有话和她说!” 牡丹看到他血红眼睛,阴鸷眼神,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怵,仍然挺起了胸膛道:“你要说什么?” 刘畅看到她强装出来无畏,倒冷笑起来:“你先回家去耍些日子,过几日我去接你。”牡丹尚未回头,他又无声地道:“你信不信,我耗死你。” 牡丹一愣,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无声地道:“看谁耗死谁。”她等得,他熬得,清华郡主可等不得。再说了,关键一步她已经走出去了,剩下都不是问题。 走出刘家大门,牡丹抬眼看着天上艳阳,只觉得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空气是那样清,就是街上喧嚣声,来往行人们,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可爱。 何家出行,不拘男女,都是骑马,唯有岑夫人年老,又嫌马车闷热,乘了一座肩舆。薛氏将一顶帷帽给牡丹戴上,笑道:“早知如此,咱们应该乘了马车来才是。丹娘还病着,只怕是没精神骑马。不如稍候片刻,另行去租个车来。” 岑夫人扫了牡丹一眼,道:“她如此瘦弱,就和我一道乘了肩舆回家,走慢些也就是了。”说完携了牡丹手上了白藤肩舆,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各怀心思地往回家路上行去。 薛氏暗叹了一口气,戴上帷帽,熟练地翻身上马,引着一众人慢吞吞地跟肩舆后头,心情不说十分沉重,总归是有些烦闷,牡丹住处,可怎么安排才好? 岑夫人乘坐这肩舆不似轿子,只上方挂了个遮阳油绸顶棚,四周挂了轻纱,又凉又方便看热闹。正适合难得出门牡丹,看着什么都觉得鲜。貌美胡姬当垆卖酒,男人们骑马仗剑,意风流,女人们或是着了男装,或是着了胡服,或是就穿了色彩鲜艳裙装,带着露出脸来帷帽三五成群,或是骑着马,或是走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这才是她想要过生活。牡丹回头后望了一眼刘家那代表着身份地位乌头大门,绝然地将头转回去,靠了岑夫人肩上,轻轻道:“娘,女儿总给您和爹爹添麻烦。” 岑夫人慈爱地摸摸她手:“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牡丹叹道:“他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还有那笔钱……” 岑夫人决然道:“怕什么?你只管安安心心地住着,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其他都是你爹和哥哥们该操心事。”说是这样说,母女二人都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们之所以能刘家人面前把腰板挺得那么硬,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刘家把柄,同样,刘家为了这把柄,也不会轻易放过牡丹。今日,不过小胜一场而已。 [bkid=nae=《天外仙山》][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一章 家(一) 何家生意主要是胡商聚居西市,专营外来珠宝和香料,但人却住东市附近宣平坊,宣平坊及周围几个坊都是达官显贵们聚居地方。 这里,虽说房价地价要高上许多,而且贵人府邸多,不方便扩展房舍,还可能随时遇到出行达官显贵,不得不回避行礼,很是麻烦,但很多富商却还是愿意住这里,特别是自前几年西市附近金城坊富家被胡人劫掠后,许多富商便钻头觅缝地这边买地买房,为就是图个安稳。毕竟辛辛苦苦赚来钱,谁也不愿意拿去冒风险,钱没了还能再赚,惊了家人却是大事,谁家没个老老小小。 牡丹一行人即将行至升平坊坊门时,不期然地,迎面来了一大群衣着华丽人,有男有女,有骑马,也有步行,簇拥着一乘华丽白藤垂纱八人肩舆,浩浩荡荡地过来。行人见之,莫不下马下车,避让一旁。 能够乘八人肩舆女子,起码也是二品以上外命妇。牡丹跟着岑夫人一道下了肩舆,避让一旁,偷眼望去,但见肩舆中歪靠着一位穿蜜合色绮罗金泥长裙,披茜色薄纱披袍,画蛾眉,贴黄色花钿,高髻,插凤凰双飐金步摇,丰润如玉,年约十七八,大腹便便,神色柔和年轻女子。明显是一位即将生产贵夫人。 牡丹想不出,除了皇亲贵戚以外,哪里还有这么年轻,品级却又如此高外命妇。果然待这群人过去后,薛氏方羡慕地道:“这是宁王妃。比起上个月来看着又似丰腴了许多,怕是要生了,若是生了世子,只怕是荣宠盛了。”边说边遗憾地看了牡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牡丹听薛氏口气,是经常见到这些贵夫人,而且对她们还很熟悉样子。牡丹理解薛氏这份羡慕和遗憾从何而来,作为商人妇,永远都只有给人让路行礼份儿,想要得到这份尊荣,若是指靠何大郎,只怕是这一生都没有希望了,除非她儿子孙子辈有了功名还差不多。 至于自己,何家曾经千方百计给了她这个机会,如今却被她一手终结了,和离后,她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商家女,见了这些人,不管风里雨里,都要下马下车行礼避让。虽是有点烦,但牡丹很就没了感觉,这就是这个时代规则,就算是尊贵如这位宁王妃,她头上也有比她尊贵人,她见了一样要下车行礼避让。有什么了不起? 牡丹笑嘻嘻地扶着岑夫人重上了肩舆,没心没肺地同薛氏道:“大嫂,我看今日似乎有雨呢?也不知道爹和大哥会不会被雨淋?” “这雨一时之间落不下来,想来不会。”薛氏见牡丹没心没肺样子,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经过风雨,自小被娇养女孩子,只凭一口气便不接受赔礼道歉,从而恩断义绝,哪里知道自己失去是什么?!纵然嫁姿丰厚,人才出众,和离之后又哪里去寻刘家那样家世?刘畅那样风貌夫君?也不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把肠子都悔青? 薛氏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表面上她是不敢露出半点来。家里人口众多,公公说一不二,婆婆强势精明,何大郎性情直爽暴躁,下面小叔妯娌个个都不是省油灯,侄儿侄女个个调皮捣蛋,她这个长嫂长媳大伯母,做得极其艰苦。今日牡丹归家,她若是不将牡丹住处安置好,势必要得罪公婆和大郎,若是安置好了,又要得罪妯娌、侄女们,真是为难死她了。 牡丹也知道自己突然归家,会给大家带来许多不便和为难,便拉着岑夫人袖子轻声道:“娘,我记得您院子后面有个三间小廊屋是空着,您要不嫌女儿闹您,让我住那里去陪您如何?” 岑夫人也头痛牡丹住宿之处,按说,牡丹回到家中,就是孙女儿们长辈,只有孙女儿们让姑姑,就没有姑姑让孙女儿们。但是,人心隔肚皮,这家里人口一多,心思难免就复杂,哪怕就是一句话,经过三个人相传,到第四个人耳朵里时,只怕已经完全变了味。 像牡丹这样,突然和离归家,而且要家中长住下去,前途渺茫,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难免就会被人嫌弃多余,被人猜疑。这时候,当家人处理事情分寸和方法就极其重要了,既不能委屈了女儿,让女儿伤心失意,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又不能让家里儿媳心生嫉妒,觉得自己偏爱女儿寒了心,从而导致姑嫂不和,甚至兄妹不和,全家不和。 乍听得牡丹这样一说,岑夫人心里就明白了牡丹意思。还有什么能比牡丹懂事主动退让好呢?岑夫人虽然不愿意女儿去住后院那三间阴暗狭窄廊屋,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好办法,便挽了牡丹手,低声道:“委屈你了,待你爹爹回家,我再和他商量一下,另外买个大点宅子,省得家里孩子们都挤一处,大家都不舒坦。前些日子,我们就已经打听了,但没有合适,怀德坊那边有个半大院子倒是不错,就挨着西市,做生意也方便,可是谁也不愿搬出去,不然也没这么挤。” 何家父母不是刻薄死板人,假如何家六兄弟有谁想搬出去,他们必然不会阻拦,但为什么宁肯一家几十口人不怕挤地挤一处,谁也不提搬出去话,牡丹以为,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便笑道:“这是好事,说明哥嫂们都舍不得爹娘,小孩子们一处长大,感情也好,也有伴。” 岑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摸摸牡丹头,几不可闻地道:“儿大不由娘啊。咱们家钱就是花上三辈子也够了,我和你爹只希望大家都和睦平安,就死也瞑目了。” 牡丹忙伸手去掩她口,娇嗔道:“呸呸,什么死呀活。你们还没享着我福呢,前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岑夫人见女儿舍不得自己说丧气话,心里十分欢喜,却又笑道:“我说丹娘,你现怎么和娘这么客气了?总说什么添麻烦之类话?也不嫌生疏得慌。” 牡丹干笑一声,“我这不是懂事了吗。”不是她亲娘,再怎么知道何家人疼自己,也知道其实是疼何牡丹,自然不能理直气壮地索求,不知不觉中就只有多多客气了。 岑夫人叹道:“你从来就挺懂事,那个时候,才两三岁,病了躺我怀里,什么都吃不下,还是夏天呢,就想吃梨,市面上都没得卖,你爹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弄了一个来,才削了皮还没喂进嘴里去,你六哥就大哭着冲进去,说是也要吃。你那么小,不声不响地就递了一大半给他,还哄他莫哭。从那之后,谁也不敢说你不好。你还记得么?” 牡丹笑道:“那么久远事情,女儿记不清了,就光记得爹和娘,哥哥他们都待我极好。” 岑夫人笑了一笑,道:“你呀,就光记着旁人好。”她说这何六郎,实际上却是何志忠幺儿,不是她生,是何志忠从扬州带回去美妾生,那时候母子都正是得意时候。兄妹两人年龄相差了两岁,一个生龙活虎,一个却是成日里病怏怏,看着就不是一般怄人。幸亏何志忠疼儿子,也极疼女儿,但她生性好强,就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女一句不好,看到旁人儿子生龙活虎,自己女儿病怏怏地,心里就格外难受。 但是牡丹却自来安静乖巧,不是病到特别严重,基本不会哭闹。那一次事件中,她小小年纪,又是病中,如此懂事舍得,相比那不懂事胡闹六郎,倒叫何志忠自心疼之中又添了几分喜爱,硬生生把个幺儿子给比下去了。诸如此类事情还有很多,所以说,牡丹有父母兄长宠爱,并不是平白就来。 牡丹静静地依偎着岑夫人,听她讲何牡丹小时候事情,心里特别替她和何志忠难过。假如他们知道,他们视若珍宝那个女儿已经不了,被活生生地气死了,他们会有怎样感受?只怕是肝肠寸断吧?牡丹紧紧挽住岑夫人手,没关系,她会替何牡丹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孝敬他们。 还未到何家门口,何家几个儿媳妇和年龄已经大了些孩子们就得了信迎出来。一群女人和孩子把岑夫人、薛氏、牡丹围中间,簇拥着往屋里去,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又是咒骂又是愤恨,又是出主意,好不热闹。不多时,就引得周围邻里侧目。 牡丹被吵得头晕,回答谁问话都不是,只能是低头微笑,岑夫人淡淡,并不多语,薛氏却是温言细语地道:“先进屋去又再说。” ——*——*—— 求推荐票票…… [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二章 家(二) 和当时许多人家一样,何家住是典型四合舍,大门朝西,门旁两排庑舍,进门一个亭子,然后是中堂,中门,后院,正寝,四处有廊屋,再延伸出若干个小四合院子去。后院古树参天,假山流水,花木扶疏,纵然比不上刘家精致富贵大气,却自有其舒适自热闹处。 进了中堂后,二郎媳妇白氏命婢女端上糖酪樱桃并茶水,一家子围着岑夫人和牡丹吵吵嚷嚷地说起闲话来。从冷冰冰刘家出来,乍然感受到了家庭温暖,得到了亲人无私关怀和爱护,牡丹心中是极其高兴。但看着眼前黑压压一堆脑袋,闻着六个嫂嫂和十几个侄儿侄女身上各式各样香味,听着大人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嚷声,她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恐惧来,这么多人,她能和他们相处好吗?那句话说得好呀,远香近臭。何况这姑嫂之间,自古以来能相处得好本就不多。 不怪她担忧,虽然何志忠和岑夫人持家有方,不拘嫡庶,一视同仁,公正严明。男人们何志忠统一指挥下,早出晚归,各司其职,规规矩矩地做事,养家糊口,谁也偷不得懒;女人们岑夫人管制下,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操持家务,闲来交流衣着打扮,化妆美容,一道逛逛街,踏踏青,参加一下富商们自己组织豪宴或者打打马球什么,悠闲自。故而一大家子人住一个宅子里,虽然各人小心思不少,也有磕磕碰碰,吵吵闹闹,却是没什么大矛盾,相处得还算和睦。 但何家人口实太过复杂,牡丹六个哥哥,大郎、二郎、四郎、五郎都是岑夫人生,而三郎却是岑夫人陪嫁婢女吴氏生,六郎则是扬州来美妾杨氏生。大郎娶妻薛氏,子女各二人;二郎娶妻白氏,三子一女;三郎娶妻甄氏,二女一子;四郎娶妻李氏,只有一女,无子;五郎娶妻张氏,有子女一双;六郎娶妻孙氏,才成亲一年多,还没孩子。 算上何志忠夫妇和何志忠那两个妾,大大小小三十来号人,我和她亲,他又和他好,各种关系复杂得很,还不必说各房伺候下人,饶是再小心,也避免不了矛盾纠纷,再亲人,多闹上几次矛盾,也会伤感情。 牡丹若是原来何牡丹,兴许一些细微处不会注意到,也不会去意,但她已经不是原来何牡丹,心思感受却又不同。享受亲情关怀时候没那么理直气壮,受到委屈误会时候也没那么淡然无所谓,事事总难免多加小心,着意讨好,就生怕自己给别人带来不便和不愉。 印象中各人都各有各脾气,大奸大恶之人没有,聪明之人不少,比如说,同为一母同胞大郎、二郎、四郎、五郎关系明显要紧密些,其中大郎和二郎年龄相仿,比较谈得来,四郎和五郎爱结伴一起去办事;同为庶出三郎和六郎之间有着某种默契,却又彼此不太亲密,三郎爱讨好大郎和二郎,六郎却爱跟着何志忠跑。 但这只是男人之间关系,几个媳妇儿之间就复杂,嫡出几个儿媳间,大嫂薛氏和二嫂白氏年长,进门早,关系也好,相对稳重大方,比较让得人,和其他几个弟媳都处得较好;三嫂甄氏嘴碎,爱和话特别少,性情温和五嫂张氏一起做针线活拉家常,同时背地里还偷偷拉拢六嫂孙氏方便统一庶出战线,却和四嫂李氏关系不好;可是年轻孙氏和貌美爱俏李氏却又喜欢一起逛街。 至于小孩子们之间,总体来说都是活,没有厚此薄彼问题,吃大锅饭,所有东西都一样,没得话说,没得比较。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听话和不听话,聪敏和不聪敏,勤奋不勤奋区别。 牡丹默默过滤着这些信息,拿出十倍精神来应对大家关怀和询问,量不放过周围人不经意间反应和表情。 趁着众人不注意,薛氏拉了白氏一旁悄声商量牡丹住处:“丹娘这一回来,便要做好长期和咱们住打算。她原来住院子现是三郎家蕙娘和芸娘、四郎家芮娘住着,要她们搬,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肯定是不乐意,只怕还会有想法。我思来想去,只有咱们俩家三个闺女年龄大一些,懂事一些,咱们让三个孩子挤挤,替她们姑姑腾个地方出来,你看如何?” 白氏微微一笑:“我是没意见,左右我菀娘还小,让她跟我院子里住两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英娘和荣娘年龄已大,却是不方便和你们挤了。你又打算怎么安置她们?不然,我看,也别那么讲究了,就让她姑姑和孩子们挤挤好了。” 薛氏暗忖,那院子三个人住虽然挤,却还勉强可以住下,牡丹若是搬进去,却是再也塞不下了,三个孩子中便要出来一个。虽然菀娘年龄小,还可以勉强和父母挤挤,但从公平角度来讲,却是不能只叫二郎家搬,自己是大嫂,又是两个女儿,得从自家人里下手才能服众。 至于白氏肯不肯主动让菀娘搬出来,那又是她自己人情。当下便道:“哪儿挤得下四个人?她姑姑东西多,又遇到这种事情,想法本来就多,叫她去和孩子们挤,只怕会难受。算了,我去和荣娘商量,让她搬出来和我们挤挤。过两年英娘出嫁,也就好了。” 搬出来容易,搬进去难,白氏听薛氏这样说,却又不提先前那个让菀娘搬出来话了,只笑道:“英娘出嫁,濡儿他们又该成亲了,你说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我看还是先将就挤挤,然后和爹娘商量,买个大宅子吧。眼瞅着,真是住不下了。” 薛氏有些失望,白氏顾左右而言他,便是不肯让菀娘搬出来了。毕竟懂事了女儿和父母住一起,多有不便。便叹道:“买宅子哪是那么容易事情?那都是以后事情了,现先得把这事儿办周圆了才是。那就这样吧,我去让荣娘搬出来,你招呼着他们清扫一下屋子,稍后东西送回来,帮着安置一下。我去准备晚饭。” 白氏一把拉住她袖子,速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然,就让她们两家搬,或者让丹娘和蕙娘她们住,那院子本来就是她原来住惯,也要大一些。” 薛氏摇摇头:“两家都是话多,三婶怕说是庶出孙女儿没地位,四婶怕说欺负她没儿子。何必多找些话来说。实不行,明日去请人来看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动土,另外起几间屋子来,年底怎么也能盖好了。” 白氏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娘后院有三间廊屋,让人拾一下,清净自呢。”总归何志忠和岑夫人年龄已经大了,何志忠另外又有两房妾,歇处多,不像她们年轻夫妻那么多避讳不方便地方。 薛氏沉默不语,事实如此,那又如何?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开这个口,说:“丹娘,你去和娘挤挤吧,其他地方都住不下你。”她若是开了这个口,只怕何大郎第一个就不饶她,公婆也会对她有看法。 白氏见薛氏不说话,牵起裙带手指上绕着玩,终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丹娘也是我看着长大,我也疼她。让菀娘搬出来和我挤,然后赶紧修房子吧。”说完也不问薛氏意思,就上前笑道:“娘,我刚才和大嫂商量过了,让菀娘搬出来和我住,妹妹搬去和英娘、荣娘挤一挤,您看如何?”既然自己做了牺牲,便要把这说明处才是。 牡丹早就注意到薛氏和白氏一旁悄声商讨,虽然猜着一定是商量自己住处,但自己如今算是客人,嫂嫂还未开口,总不好主动去说自己要住哪里。现听到提起这个事,正要开口将先前同岑夫人商量话说出来,就被岑夫人一把按住手,示意她先别说话,只管听着就是。牡丹无奈,只好睁大眼睛乖乖地听着。 却见白氏话音才落,甄氏脸上就露出不高兴样子来,笑道:“还是大嫂和二嫂想得周全。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都安置好了。”就你们会讨好人! 李氏脸上淡淡,直接开口道:“四郎经常不家,让芮娘先搬去和我住。将她屋子拾拾,正好给她姑姑住。” 张氏女儿还小,本就和她住一处,而孙氏还未生孩子,自然也和这事儿无关。便都含笑听着,并不多话。 几个嫂嫂都等着牡丹表态,牡丹无措地看着岑夫人,岑夫人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方道:“不用忙乱,孩子们该住什么地方还住什么地方。刚才路上时候,丹娘就和我说过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大嫂去把我后院三间廊屋拾出来,让她去住那里。” 于是,除了张氏和孙氏之外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 啊呀,何家真能生!!! 鉴于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所以弄了个主要人物关系表,大家可以去作品相关里面看,~ ——*——*——*—— 啊呀,何家真能生!!! 鉴于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所以弄了个主要人物关系表,大家可以去作品相关里面看,~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937857,bknae=《皇后这份工作》][bkid=188831,bknae=《良缘到》]。。[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三章 家(三) 甄氏幸灾乐祸笑,笑白氏和李氏讨好公婆小姑落了空。白氏和李氏俱都无所谓,少她们表现出自己欢迎牡丹回家,关心牡丹,大方不计较个人得失,岑夫人自然知道她们好处,不会亏待她们,将来说起,牡丹头上也是有人情。 薛氏考虑,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娘,您那屋子里东西,搬到哪间屋子去合适?” 她这话一说,妯娌几个心里又各有计较。那三间屋子并不是完全空着,里面着岑夫人这些年来存下私房。牡丹嫁妆虽然丰厚,可那是属于牡丹,没人去打主意,可岑夫人私房就不一样了。庶出没有份却也可以想想,嫡出则完全能分享。但谁都知道岑夫人偏爱牡丹,二人东西若是夹杂着放一起,将来岑夫人偏心说那本来就是牡丹,那大家也只能是干瞪眼,就连道理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岑夫人早有打算,要叫牡丹长长久久,安安心心地家里驻扎下来,这些钱财上事情就必须得扯清楚,不给人留下任何话柄。她也不想将来牡丹从自家房里拿点什么东西出来,都会被人说是夺了嫂嫂和侄女儿。当下便道:“是呀,丹娘东西多,得给她腾地儿放。我记得,咱们家仓库后面有两间空着后罩房,把我东西全都搬到那里面去。再使个人去和你爹说,从刘家搬回来东西,不紧要和大件,家里放不下,另外咱们家铺子里寻个合适库房放进去,着专人看好了。” 又回头望着牡丹笑道:“你那些东西,就是另外一套家当,家里都有,除了贵重细软和日常得用,就都别拿回来了,省得屋子里挤。待那边放置妥当了,让你爹把钥匙和单子给你,需要时候再让人去取。你看如何?” 牡丹连连点头:“但凭娘安排。”每与岑夫人多相处上些时候,她对岑夫人钦佩就上一层。岑夫人如此安排再是妥当不过,等于把她财产和何家完全分开了,将来她搬出去时候,只需从那三间廊屋里抬走自家箱笼便是,其他家具等物完全不必动,清楚明白,还轻松自。大家都没得话可说。 岑夫人见她点了头,便指派甄氏和李氏这两个冤家对头去盯着人搬自己箱笼,却叫薛氏去安排牡丹要用床榻桌椅帐幔等物。至于白氏,则被指派去安排晚饭,把孩子们赶出去,单留了张氏和孙氏屋里陪牡丹说话。 傍晚时分,外间一阵骚动,却是何志忠和何大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将牡丹陪嫁二十多盆牡丹花抬进了后院。纷乱一歇,何志忠方遣了众人离开,只留下岑夫人、牡丹、林妈妈、雨荷等四人屋里,详细询问起刘家情况来。 牡丹平平静静地将事情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只除了暧昧关键地方含糊略过,留给岑夫人过后自去补充。 何志忠路上已经听林妈妈和雨荷说过一些,此时不过确认罢了。事情大概已经完全清楚,谁是谁非,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还有没有破镜重圆可能,都有了数。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了何大郎那种一点就着炮仗脾气,他愿意把多精力放事情解决之道上。 此刻,他腆着大大肚子,背着手屋子里走了几圈后,摸着已经花白头发直叹气。 牡丹和岑夫人走得爽,他却是和刘承彩、刘畅磨了一整天。刘家父子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后已经冷静下来,态度与先前大不相同。刘承彩好话说,刘畅端茶向他赔罪,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牡丹要是想回娘家住些时候,就多住些时候,等她消了气,还让刘畅来赔礼道歉,风风光光地将她接回去。 事情已经到了到了这个地步,怎能轻易就了了?他自然是不同意,拿出架势要与刘家商量和离事情,刘家父子便纷纷找了借口,来个避而不见。憋到傍晚,不能不归家,牡丹东西是大多数都搬回家了,他和大郎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和水。 牡丹自刘畅对着自己威胁之后,便知这事儿不可能一帆风顺。就是现代,离婚也是个技术活和力气活儿,涉及到财产纠纷就是考验人,又何论这古代?所以她是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得有多失望。便安慰何志忠道:“爹爹莫急,只要不他们家吃苦受气,女儿就不怕和他耗。但只是,为着女儿缘故,给爹娘兄长添了许多麻烦。还白白便宜他家占了爹娘辛苦赚来血汗钱。” 何志忠拍拍她肩头,道:“休要多想。那钱既然是为了你花出去,那便是你嫁妆一部分,就算是将来要回来,那也是你。爹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好,那便失去了意义,安安心心地候着,我和你哥哥们商量后自会妥当安置好。” 正说着,下人来报:“李家表公子来了。” 何志忠忙叫请进来。 牡丹正要谢李荇,便道:“爹爹,这事儿多亏表哥帮忙,昨日也亏得他替我出气抱不平,我要亲自谢谢他。” 岑夫人道:“是该好生谢谢他才是。留他吃晚饭,你们父子几个好好陪他喝一盅。改日又备了礼登门去谢。” 何志忠应了,叫人去把大郎叫来。 少顷,李荇亲自提了个大食盒进来,看见众人,先就笑眯眯地团团作揖行礼,然后把食盒交给薛氏,笑道:“大表嫂,这是姑父爱吃鎚饼,是宫里尚食局造鎚子手做,其味脆美,不可名状,分了大家吃。” 众人倒听得笑了,岑夫人笑道:“行之,不怪你那铺子生意那般好,原来伙计都是和你学。” 李荇哈哈一笑:“东西实是好,自谦反倒是做作了。” 何大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指着他幞头脚笑:“咿唷,还玩出花样来啦……” 牡丹看过去,只见李荇今日戴着黑纱幞头不但是时下流行高头巾子,幞头脚与众不同,旁人多是垂脑后,偏他对折翘了起来,果然标立异。再配着他那身鲜亮绿色丝质缺胯袍,洋洋自得样子,俨然就是一古代时髦青年。 李荇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转过去给何家几个半大小子们看,笑道:“你们赶紧跟我学,过不得几日就要跟着时兴起来了。” 何家几个半大小子果然跃跃欲试,笑闹着互扯对方幞头脚玩,何志忠沉着脸道:“你们谁有你表叔本事,我许他怎么折都可以,就算是折出一朵花来,也是可以。”一句话便成功地将一群孙子制住,各人垂着手悄悄退了出去。 李荇方道:“我听说丹娘回了家,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还请姑父姑母不要客气。” 牡丹上前深施一礼,道:“多谢表哥援手,救丹娘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荇笑道:“能够出来就是好,自家人不说那些客气话。”上下打量了牡丹一通,心情很好道:“精神还不错,刚才我听说那畜生动了手,还担心你吃了大亏。” 牡丹本想说,我这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何况还没怎么吃亏。可她不敢说,只笑道:“心情好,再疼也不疼。” 李荇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得开就好。待这事儿了了之后,该忘便都忘了罢。” 牡丹笑着应了。 何志忠一旁摸着胡子思索片刻,道:“行之,我还真有事要和你商量。你随我来,大郎也来。” 李荇对何志忠这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远房姑父向来极其尊敬,当下便了嬉笑之色,一本正经地垂手跟着何志忠父子去了书房。 几人刚落了座,何二郎也回来了。 何志忠道:“我想着,丹娘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他家是男子,已经有了儿女,再耗上几年,还是一样地娇妻美妾。丹娘却不同,一拖青春就不了,再拖这辈子就完了。钱财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也能再赚。为了她未来着想,我看不如这样,过几日我们去寻刘承彩,把那张纸和那笔钱去换丹娘自由。你们意下如何?” 何大郎不干:“那丹娘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亏?真是气煞人也。” 何志忠叹道:“为了一口气要赔上丹娘几年青春甚至是一辈子,不值得。自古民不与官斗,如今是刘家理亏,我们稍稍让让步,他家也没有可以多说。又何必一次将他家得罪狠了,将来明里暗里给咱们家下绊子?” 何二郎瓮声瓮气地道:“爹爹说虽然有理,但当初干本就是火中取栗事,不结仇已经结下了。刘家小儿是个心胸狭窄小人,就算是咱们让步,他也会恨牡丹一辈子,一有机会就报复咱们。” ——*——*——*—— ~谢谢大家打赏和推荐票票,以及留言,么么——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四章 商(一) 何志忠却道:“刘承彩和他妻儿不同,贪图享乐,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顾儿子意愿答应我们家。毫无风险,轻轻松松得到一大笔钱,还可以另外娶个门当户对儿媳,攀上另一门高亲,对他来说,是划算不过事,他是不会放过。我再另外寻个机会,寻个合适人做中人,让两家脸面都过得去,他目达到,便不会再追究。只要他点了头,刘畅不肯也得肯,戚氏也翻不出大浪来。” 何大郎气得不行,一拳捶几子上,怒道:“真窝囊!” 何二郎只是不赞同地摇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算了。以后麻烦还有得是,除非这个中人是个地位远远高于刘承彩还差不多。而且他当面答应了,背里下黑手,又怎么办?” 何志忠拧眉道:“那又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真把我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回头望着李荇道:“行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荇笑道:“我记得,昔年洛阳富户王与之向圣上敬献波斯枣和金精盘,又敬献绢布三万端充作军资,圣上召见,御口允了他两件事。第一件,是赐了他一个从六品奉议郎;第二件,便是他申诉左龙武大将军张还之子向他借贷一万贯钱不肯归还,于是张将军不但被勒令还钱,还被贬职。” 这件事情轰动一时,王与之大方敬献同时,还大胆向皇帝夸富,说是自己就算终南山每棵树上挂满绢,他家里也还有剩余。但是去终南山挂绢做什么呢?还不如献给本朝军士,一分薄力。皇帝是个心胸宽大,不但没有说:丫,朕富有四海,你还敢到朕面前来夸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有因为人家有钱,就产生了仇富心理,算计着要怎样怎样。反而龙颜大悦,道是天下如此富足,自己果然圣明,百官果然都是干实事,政清民富,百姓知荣知耻。于是除了为王与之解决了那两件事,另外还有赏赐。 李荇意思倒不是要何家去天子面前夸富敬献财富,毕竟何家虽然有钱,却还远远不能与王与之相比。但王与之敬献稀奇之物,将自己冤情直接上达天听这条途径,却是不错。 何二郎为难道:“但金精盘那样贵重难遇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若果真要如此,便要早些和胡商们打招呼,或许还能到些好宝贝。” 何大郎冷笑:“哪用得着如此烦恼复杂?他家若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便去敲登闻鼓,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何志忠淡淡一笑:“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我意已决,暂且就先这样。过两日你们哥俩先陪我去寻刘承彩。” 天色渐暗,外间传来一阵闷雷声响,风卷杂着潮湿雨意透过窗户门缝侵袭进来,将悬梁上镂空百花镀金银香囊吹得旋转起来,下垂五彩丝络是空中划出道道彩弧,清梅香味四散开来,屋子里闷热顿时散。 李荇起身推窗,探头看了看头顶沉厚乌云,再看看远处泛白天际,道:“今夜有暴雨。” 何志忠道:“趁着雨还未曾落下,赶紧吃饭去。”叮嘱大郎兄弟二人:“你们去看看,老三他们散市可归家了?” 大郎和二郎相携离开,李荇与何志忠二人沿着长廊,慢吞吞地走着,李荇捋了捋腰间佩玉上丝绦,凑到何志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何志忠眯眼看了他一歇,笑道:“你就不怕惹火烧身么?” 李荇失笑:“我哪里还能跑得掉?” 何志忠笑了:“既如此,我仓库里有东西,你只管挑去。” 李荇摇头:“我不要。” 何志忠诧异道:“那你要什么?” 李荇奸奸一笑,凑过去低声道:“侄儿就想问,假使刘家看咱们低头伏小份上肯让步,姑父果真就肯咽了这口气,吃了这个哑巴亏?” 何志忠长叹道:“你也看到了,大郎脾气暴躁,有勇无谋,二郎瞻前顾后,还有些怨我们当初考虑得不周。其他几个是不堪大用,这样一大家子人,老头子我又能如何?” 李荇哈哈一笑:“姑父果真如此考虑,侄儿就不多嘴了。” 何志忠忙起脸上假装出来哀色,正色道:“你是真心?这可麻烦得很。” 李荇肃色道:“自然是真。” 何志忠一笑,朝他招手:“你附耳过来。这事儿还果真要你出手才行,咱们家谁也不成。” 轰隆隆一声巨响,漆黑一片天空被狰狞闪电撕裂了几个口子,黄豆大小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房檐上水就流成了雨帘。 何志忠与李荇站大红灯笼散发出柔和光线下,观赏着廊外闪烁着白光雨点,结束了此次谈话。 五二点,牡丹鼕鼕晨鼓声中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不是认床,只是心中要考虑事情太多,憧憬太多,让她迫不及待地希望天大亮。 她翻身坐起,推开床前银平托花鸟屏风,探头往外望去,黑乎乎一片,万籁俱静,只有窗边榻上睡着宽儿发出低而平稳呼吸声。牡丹心中一片安宁,轻轻笑了笑,又将屏风掩上,静静等候天亮。 虽然此刻各处城门、坊门已然大开,百官动身上朝,各坊小吃店也开了张,但东市和西市却要午时击鼓之后才能开张。何家没有人需要赶早,都会睡到辰时才会起身,吃过早饭后,才开始一天工作和生活。 辰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响,宽儿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翻身下榻,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接过粗使婆子送来热水,低声问道:“夫人起身了么?” 粗使婆子一笑:“起了。特意吩咐了,丹娘身子不好,让她多睡会儿呢。” 才说着,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林妈妈和雨荷拿着昨晚熏好衣裙过来,直接进了屋里,准备叫牡丹起床。才拉开屏风,就见牡丹已经穿好了里衣,坐帐里望着她们笑。 林妈妈欣慰一笑,和离归家人,自然不能如同当初还未出嫁时那样娇憨。那个时候贪睡不起床,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那都是无所谓事情,嫂嫂们多背地里抱怨羡慕几句,什么事都没有。现不同,本就是给人添了麻烦,再这般不知数话,那可是讨人厌了。 宽儿迅速将榻上拾干净,摆上牡丹妆奁镜台,牡丹盥洗完毕,上了榻,由着雨荷给她梳头。雨荷笑道:“今日梳个望仙髻如何?” 牡丹摇头道:“不要,那么高,那么复杂,就梳个简单些。我今日想去市上买几株花回家。”再顺便看看行情,瞧瞧世人都喜欢些什么品种造型牡丹;待过上两日,又和家里人说,一道去曹家园子看看牡丹去。 林妈妈接过雨荷手里象牙梳,道:“既然是要出门,就梳个回鹘髻好了。” 待到牡丹装扮完毕,何家喧嚣而忙碌一天也开始了。 何家不比刘家,无论早晚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除了机密事情外,男人们生意上安排,家里大事小事,都饭桌上商量完成。何家有个非常开明地方,那就是不论大小、男女,都可以畅所欲言地就事发表自己看法。作为当家人何志忠和岑夫人,会结合大家意见综合考虑,然后再下终决定。可以说,何家人相处得如此融洽,过得顺风顺水,一多半功劳属于早晚餐会。 用何志忠调侃话来说,就算是宰相之流也要公堂进行会食,吃堂饭商讨公事,何家没那么多大事可以商讨,却也可以借鉴一下嘛。借鉴之后成果显而易见,吃完饭同时,家里大大小小事情也就全都安排妥当了,饭后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这样氛围下,牡丹提出要去逛街看花市要求,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甚至得到了一家人支持,个个都认为她应该多出去走走,而不是成日闷家里暗自神伤。 当牡丹跟五嫂张氏和六嫂孙氏身后,试着翻身上马,迎着朝阳穿行宣平坊整齐规划十字巷里时,听着清脆马蹄哒哒声,嗅着雨后清空气,她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上天待她真是不薄,她才十七岁,青春年少,四肢健全,家境富裕,有心疼她父母兄长,自己还有一手种植牡丹才能,不必担心有人追着给她缠足,不必担心和个男人说话就被骂没廉耻,也不必担心被成日关家里不许外出,不必担心和离后再也嫁不掉,苦哈哈地守着家人凄凉一生。 纵然许多事情,她脑子里都有模糊印象,但亲眼看到时候,却每每总是让她惊喜和感叹不已。何家开明和这个时代开明,都远远超出了她想象范围之外。就比如说,宽达5丈朱雀大街第一次出现她面前时,给她带来震撼一样,一切都提醒她,她是井底之蛙,除了那手种植牡丹技能外,她其实没什么值得夸耀。 她何其有幸,穿到了这样一个年代。这是怎样年代啊,万国来朝,前所未有开放和繁荣,不要说是女人当家,就是女富豪什么,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她绚丽人生,才刚开始起步。 ——*——*——*——*—— 昨天晚上得到一个消息,《药窕淑女》作者琴律突发脑出血住了院……心里很沉痛,为她祈福同时,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俺因为熬夜太多缘故,其实已经经常性失眠,夜里需要安定帮助才能入睡,工作之余,是把所有精力和休息时间都花了写书上面,基本木锻炼,导致身体废柴料,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俺要痛改前非,努力锻炼身体,调整生理钟,再也不熬夜了。 身体是革命本钱。书友中,爱熬夜筒子也要注意,不要经常熬夜,睡眠非常非常重要;经常伏案工作筒子,要注意锻炼,多走走,多动动。 好啦,废话不说了,谨祝每位朋友身体健康,幸福乐。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五章 商(二) 国色芳华 三十六章 商(三) 放生池边柳树荫下,整整齐齐地排着大约四五十株盛放牡丹和芍药,观看人多,谈价也多,其中多数人衣着华贵,神态高傲,挑了又挑,却也有那穿得朴素,一旁看了热闹,围着那花打转,每见一笔交易成功,大笔钱自买主手中转入卖主手中时,便满脸羡慕之色。 牡丹马术不精,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后,将缰绳扔给雨荷,拉了张氏和孙氏,也围了上去。但见品种远比她想象多,虽不见那姚黄、魏紫、豆绿、蓝田玉之类,却也有几株二乔、大胡红、赵粉等传统名贵品种。也还有些大抵后世已经流失,让她叫不出名字来品种。 仔细观察后,牡丹心中便有了数。她算是明白为何她陪嫁姚黄、魏紫,以及那盆玉楼点翠会成为刘畅炫耀对象,清华郡主为何想霸占,潘蓉为何讨好她,想高价购买了。 首先,从颜色来看,这些花中,多是单色,复色很少。其中粉色、红色占了绝大多数,黄色、紫红色、白色极少,蓝色及绿色则完全不见,勿论现代炒得火黑色系。就算是现有这些色彩中,没有真正颜色极正红色和黄色,红色偏红紫,黄色则偏白。想要一鸣惊人,就需要丰富花色。 其次,从花期来看,牡丹花期较短,又集中,过了这个季节便不能再观赏,那么多花,同期开放,买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价钱和数量上不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谢了。而平时呢,客人看不到花盛放时情景,自然也就不可能高价购买。所以真想把它做大,做长,必须想法子延长花期。 再次,从花朵形状上来看,此间摆放着牡丹花品种中,重瓣不多,多数还是单瓣和半重瓣。而明显,顾客普遍对半重瓣、重瓣类花型为偏爱,尤其是那种花型端庄、大而丰满受青睐,价格也高。可牡丹认为,即便是单瓣品种,如果颜色稀罕,花型端正、花瓣挺直、不下垂、不变形,也自有它欣赏价值,遇到喜欢人,还是能卖上高价。就比如说,玉板白就是此类代表。可惜时间来不及,没能从刘畅那株玉板白上弄个接头来! 牡丹微微出了一口气,漾起一个笑容来,给她时间,她完全有把握培育出品种来!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就凭自己双手过上自己想过富足生活! 张氏指着其中一株开得正好大胡红笑道:“丹娘!这株不错,买这个!” 那花主是个穿麻衣中年汉子,见有客人看上了自己花,忙起身招呼,指点给众人看,夸道:“诸位请看,不是我自夸,今日这些花中,就数我这株花好!您看,一共有八个花苞,现开了六朵,同一株上,有三种花型!” 牡丹凑过去一看,这株大胡红确不错,花瓣浅红色,瓣端粉色,花冠宽五寸,高二寸,雌蕊瓣化成嫩绿色彩瓣。六朵花中,囊括了皇冠型,荷花型,托桂型三种花型,今日这些花中,确算是头一份,但迟迟不曾卖掉,想来价值一定不菲。便笑道:“大哥这花打算要几何?” 那花主打量了牡丹几人一眼,故意摇了摇头,叹道:“小娘子,你若是随口问问,便不用问了,省得我开了口,你又说我坑骗人。” 孙氏见他一副瞧不起人样子,心里就不服气起来,淡笑道:“你且说来听听看?是不是坑骗人,大家伙儿一听,不就都知道了?” 那花主闻言,伸出根手指道:“十万钱!” 牡丹愣了愣,回头低声问孙氏:“六嫂,现一斗米多少钱?” 孙氏先是她耳边低声道:“一百五十钱一斗,上好一百八十钱到两百钱也是有。”接着又大声同那卖花汉子道:“你这花是出挑,可是却也不值十万钱!” 周围人见状,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内中一个穿玉色圆领袍子,勾鼻鹰目,三十来岁,又高又壮络腮胡笑道:“邹老七,早说了你这花不值这许多,六万钱卖了,我也就买了。” 被称为邹老七花主抱着手道:“我便要卖这许多!你们这几日来看花,可见着谁比我好?” 众人只是笑,却又道:“过得几日就谢了。” 邹老七翻了个白眼:“那某就留着秋天卖接头!” 他人缘大抵是不太好,众人纷纷冲他一挥袖,道:“既如此,你日日来这里作甚?你这株花又能有多少接头?大胡红虽然不错,却又哪里及得上那姚黄魏紫?你要卖几年才能卖上这价?小心跌价!” 牡丹也不管旁人喧嚣,只低头默算,按现代算法,一斗米大约是十二市斤左右样子,按两百钱一斗米算,十万钱就是六千斤米,乖乖,够多少人吃一年了?原来当初潘蓉肯出一百万钱给她买那魏紫和玉楼点翠,果然是出了高价,难怪得她拒绝时潘蓉会气成那个样子,说她不知好歹。可是按着现代人炒作兰花疯狂度来看,又算得什么? 她这里低头算账,那邹老七却把气出到她身上了,不耐烦地道:“兀那小娘子,你到底买是不买?” 对于这种欣赏型,牡丹本就是了解一下行情,并没有真打算买。她要买是那些从山间野地挖了来稀奇品种和原生品种,又或是产生了异变花朵,好方便拿了来杂交育种。可今日看来,却没有什么合适。况且这邹老七态度实太糟糕,她正要摇头,先前不声不响张氏竟突然开了口:“七万钱!你卖我们就买了。” 牡丹忙阻止她:“五嫂,别……” “不就是一株花吗?嫂嫂我买了送你!”张氏握了握她手,示意她别说话,认真地看着那邹老七道:“我干脆,你也干脆些!卖是不卖?” 邹老七有些犹豫,正要开口,先前那穿玉白衫子络腮胡子突然道:“七万五千钱,卖给我!” 邹老七一听,喜得抓耳挠腮,偏偏又拿眼睛看着张氏,道:“这位夫人,您看?”这络腮胡,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这里转了好几天,买了许多花去,天天都来问他价格,每次却都把价压得老低。如今看着有人要买了,熬不住了吧? 被人抢着买东西,简直是欺负她们是女人嘛!张氏和孙氏俱都大怒,狠狠瞪着那人异口同声地道:“八万钱!” 孙氏极速地低声对张氏道:“咱们一人出一半!”虽然张氏和牡丹亲一些,但自己也是牡丹六嫂,哪能五嫂送了东西,六嫂却不送呢?又不是没钱。 张氏也没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挑衅地看着那络腮胡。 那络腮胡冷冷地扫了张氏和孙氏一眼,对着那邹老七道:“八万五千!” 孙氏还要开口,牡丹忙制止住她们,对着那邹老七道:“我们不要了。”不是明码标价东西,怕遇上就是这种哄抬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做了局?按着先前张氏说价格,她还觉得划算,如果这样恶性竞价下去,被人套住怎么办?所以坚决不要,及时抽身好! 张氏和孙氏虽不以为然,但却尊重牡丹意见。 邹老七遗憾得要命,却又望着那络腮胡道:“再加点,就是你了!” 络腮胡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十万钱,卖与我!”随着这声响亮喊叫,刘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先恶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忍住想冲过去掐死她冲动,背起手挺起胸凶残地瞪着那络腮胡子,暗想道:死女人!她以为她搬走她那几盆破花,刘府就从此没有花可赏了么?他才不稀罕!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孙氏与张氏递了个眼色,上前将牡丹牢牢护住,何家仆役婢女也拥了上去。 邹老七大喜,又回头看着那络腮胡子:“这位郎君出十万呢。”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谁知道斜刺里杀出个猛张飞来,何况表情还这么不善!那络腮胡子虽见刘畅穿戴不俗,神态张扬,似是什么贵公子,却也不惧,恶狠狠地道:“十一万!” 刘畅冷笑:“十二万!”傲然对着那邹老七道:“无论他出多少,我总比他价高!” 那络腮胡子看出他是来找茬,想不通究竟是自己得罪了他,还是他与牡丹等人是一伙。便不再与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只看着邹老七道:“我听说你家里院子靠近百济寺?你这些花都是寺僧送你?” 邹老七听他这样一说,勃然变色道:“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接着回头问牡丹:“小娘子,你果真不要了?” 牡丹自看到刘畅始,便猜他刚才一定是和潘蓉喝酒来着,就有些心慌,虽不怕他当场打过来,却也不想主动招惹他,哪里敢和他抢着买东西,何况还这么贵。当下一手攥紧了马鞭,摇头道:“不要。” 邹老七看也不看那络腮胡子,对着刘畅道:“这位郎君,是你了!” 刘畅也不管那络腮胡子杀人一般目光,淡淡地指了指惜夏:“等着,稍后跟着去拿钱!”回头一瞧,牡丹早就和张氏孙氏一群人往另一边去了,完全视自己为无物,不由咬紧了牙根,握紧了拳头,这可恶死女人! 牡丹本已被败了兴,是要走了,但又见两个衣衫褴褛,穿麻鞋年轻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株约有一人高粉色单瓣紫斑牡丹,满脸期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牡丹只一看,就知道那株紫斑牡丹是野生!这就是她要东西! 牡丹便改了主意迎上去,问那两个小伙子:“你们这花也是要卖么?” 刘畅一见,阴沉着脸也跟了上去。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七章 商(四) 那两个小伙子见牡丹主动上前问价,便都停下来,打头一个看着年龄似要大些,像哥哥,略带羞涩地道:“是要卖。夫人要相看吗?” “正是要看。”牡丹示意他们将那株紫斑牡丹搬到路旁柳树荫下去放好。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喜不自禁地依照牡丹话做了,也不打扰牡丹,自站到一旁去歇气,将花边地儿留给牡丹等人。 周围人便都笑牡丹与这两个小伙子:“这不过是野牡丹罢了,漫山遍野都是,花瓣又少,颜色又单调,好多人家园子里都有,有什么看头!药园子里多,卖人敢卖,买人也真愿买!” “都是痴。” 甚至有人大声招呼牡丹过去买自家花:“小娘子,不如买我家,我家这个比他这个好多了,你看看这花,看看这叶,可都是精心伺弄出来。” 那两个小伙子闻言,黑脸越红,羞得抬不起头来。都听人说,京城中人爱就是牡丹,一丛深色牡丹,可以卖到十户中产之家纳赋税之资。他们也知道这野牡丹林子里到处都是,没什么可稀罕。可这株牡丹不同,以往见到这种牡丹,大部分都是白色,但这一株却是粉色。所以他们才敢挖了赶路来卖,也不图它多少,能换点油盐钱也是好。 被人笑话,牡丹却也不恼,淡淡地望着那些人笑了笑,上前仔细观察面前植株。才一靠近,牡丹花特有芬芳就扑鼻而来。 紫斑牡丹,顾名思义,它显著特点就是所有花瓣基部都有或大或小墨紫色或棕红色、紫红色斑,称腹斑。花朵直立,香味浓郁,主枝粗壮,直径可达四寸余,株高达一丈,乃是牡丹中大个子,有墙里开花墙外红之说,种园子里,自有它特殊风采。但牡丹喜欢,还是它抗旱耐寒,病虫害少,花期晚优点。作为杂交选育资源来说,是很难得。 这些人不知道牡丹懂行,只道她是不识货,却又喜欢赶时髦养牡丹富家女子,刘畅却是知道牡丹爱花,懂花。这株不起眼牡丹花如此吸引牡丹,必然有它道理里面。刘畅想到此,便停了脚步,了要找牡丹麻烦心思,立一旁静静观看。 一株花树价值,很大部分体现它是否能成活上面。牡丹仔细检查了这株花根部,确认可以栽活之后,便与那两个小伙子谈起价格来:“你们想要多少?” 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年长那个大着胆子道:“俺听说牡丹花很贵,很值钱。” 旁边一个卖花笑道:“对!很贵,你这个少说也要值五六万钱!”众人捂着嘴一阵嗤笑,唯有那邹老七和那络腮胡都若有所思地看着牡丹,不参与众人捣鬼。 那两个小伙子见状,也知道旁人是故意欺负自己,不由又羞又恼。年轻那个犹豫片刻,红着脸大声道:“俺们不知价,夫人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俺们也是从山里挖来,虽然走了老远路,但力气出自家身上!” 年长那个闻言,丧着脸拉了拉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意思是怪他蠢,哪有任由人家给钱?年轻那个不服,大声道:“兄长你也看到了,除了这位夫人要,只怕其他人都不肯要。难道又扛回去不成?换点油盐钱就是好。” 倒是老实。牡丹制止住兄弟二人争执,压低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万钱。你们看这个价格可公道?” 本想着再好也不过就是随便几百钱或是千余钱生意,哪想牡丹却给了这个价。相比刚才众人嗤之以鼻态度,果然是太公道不过了!但这兄弟二人粗中有细,对视一眼后,哥哥哼哧哼哧地道:“你怎么这般舍得?”别不是还有其他心思吧?城里人狡猾。 牡丹笑道:“我有条件呀,以后你们若是再看到长得和其他不同,便挖了来卖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目前她没机会去深山老林,如果能与这二人达成协议,他们农闲时替她找来这些野生异化品种育种,那是再好不过。 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弟弟正要大声嚷嚷,牡丹又低声道:“莫让旁人知道,不然以后他们都去挖了来卖,你们还卖什么?”牡丹说这个话是有私心,如果人家得知这野牡丹买了高价,指不定就会都跑去刨野牡丹,那些野牡丹落到其他人手里根本就不起作用,还会破坏野生种群。 弟弟闻言,立时捂住了嘴,惊慌地看了众人一遍,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样子往这边看,有人还大声问他们到底卖了多少钱,不由越发觉得牡丹说得很有理。当下拾了脸色,接过雨荷递来定钱,喜滋滋地跟着哥哥去抬那株花,要与牡丹等人一同去拿钱。 孙氏与张氏虽不知牡丹为何其他花都看不上,偏偏看上这株野花,但对牡丹花,她们是远远不如牡丹这般熟悉,便也不多语,问明牡丹意思后便准备回家。 牡丹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刘畅堵住:“你到底给他们多少钱?这花有什么古怪?” 牡丹自是不会告诉他,只淡淡一笑,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 不知为何,刘畅总觉得牡丹是嘲笑自己,心中一股邪火猛地往上窜,不由上前拦住那兄弟二人道:“一样都是卖东西,便是价高者得。她卖多少钱,我比她高。”先不说这株野牡丹必然有古怪,就凭他心里不爽,他也不要让何牡丹顺心。 那邹老七和络腮胡也走过来问那兄弟俩:“卖了多少钱呀?看你们高兴。”说着围上去仔细打量那花,各有思量。其他人见状,也俱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听价格。 她若是不主动问起这株花,只怕这些人是不会瞟这花一眼。看到她买,却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这是人本来就有逐利之心,没什么奇怪。可恨是刘畅,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和自己作对,牡丹恼火起来,望向那兄弟俩,指着刘畅道:“这位郎君很有很有钱……他出价可能比我高,你们辛苦这一趟不容易,我不为难你们。想要卖给谁?” 刘畅尚未开口,那兄弟二人已然摇头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已经了定钱,怎好反悔哩?这位郎君若是要,改日俺们遇到合适又挖了来就是。”对于其他人问话,坚决不答。他们又不蠢,自然要图长远,保住这生财法子。 “既如此,就和我们一起去拿钱吧。”牡丹微微一笑,这样回答可以说她意料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和那邹老七一般贪钱,和那络腮胡、刘畅一般不讲道理,绝大多数人还是讲究信义二字。 那络腮胡见兄弟二人不答自家话,猜着价格必是不便宜,便凑过去和牡丹套近乎:“小娘子,我看你检查花根样子也不像是不懂花,你买这株牡丹去做什么?” 因着先前此人与张氏争买牡丹,牡丹对此人印象差得很,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淡淡一笑:“各花入各眼。我喜欢它香味,也喜欢它高大。” 刘畅见牡丹与这络腮胡答话,心中异常不喜,闪身到牡丹面前恶声恶气地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和我回家!和我回家我就再也不计较从前事情,饶你这一回。” 众人闻声,都觉得奇怪,既是一家人,为何又要竞价? 她呸!渣渣!她要再回头跟了他去,她便也是渣!牡丹只作没有听见,回头望着张氏道:“五嫂,我记得咱们家这附近就有香料铺子?是四哥管着吧?”如果说何家大郎暴躁,何四郎是个暴躁,手下伙计五大三粗,都不是好相与。虽说生意人和气能生财,但何家珠宝、香料生意是需要经常出海贩货,遇到水盗那是要操刀子拼命,所以养成了何家人不怕事性格。她不知道刘畅武力值究竟有多高,但她知道只要他敢动手,何四郎一定不惧怕。反正何大郎已经打过刘畅,结下仇了,也不差这一顿。 张氏道:“我早就让人去喊四郎了,大约来了吧。” 孙氏则笑道:“刘奉议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又何必纠缠不休呢?依我们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好说好散,对谁都有好处。郡主我们也见过,其实真正和您相配!郎才女貌!家世相当,堪为良配!您就放过我们丹娘吧!” 多管闲事!刘畅凶恶地瞪了孙氏一眼,他岂能不明白何家人话里话外威胁奚落之意?想到何大郎拳头,他是气愤,他不见得就打不过何大郎,不过当时不想还手而已。今日不叫何家人知道他厉害,他就把刘字倒过来写!当下冷笑着去抓牡丹手:“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蛮横不讲理哥哥,家里有几个臭钱么!叫他来呀,叫来正好叫你家知道我刘畅也不是风一吹就折了腰!不是那任人宰割,想怎样就怎样孬种!”。。[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八章 遇(一) 牡丹火冒三丈,皱眉躲开,冷笑着低声道:“你说对了,我就仗着我有几个哥哥,家里有几个钱怎么了?是我偷了还是我抢了?难不成我有钱要装穷,有哥哥要装孙子才叫好?倒是你这个好种,人家不要还一定上赶着去,是想做什么?就是为了证明你其实是个好种?有本事别把脾气发到我身上,你要真自尊自重,想要我说你还算个男人,便不要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地纠缠不休,叫人鄙薄轻视。”反正讨好卖乖,求饶讲道理都是没用,不如怎么解气怎么说。 她话说得虽不大声,却如同钢针一般刺进了刘畅耳朵里。真是又痛又耻辱啊,他什么时候落到这个地步了?刘畅一时之间觉得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鄙视地看着他,不由血往头上冲,扭曲了一张俊脸,一双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却缩了起来。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死死瞪着牡丹,本是想撂几句狠话把面子掰回来,出了口却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谁!” 牡丹一愣,知他是莫名其妙怀疑上了李荇,随即鄙薄一笑:“别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龌龊。”真是好笑啊,旁人对她好,肯替她出头,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吗?这是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龌龊?刘畅血红了眼睛,指着远处匆忙赶来一群人,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说?会有这么巧?” 牡丹回头一看,只见六七个裹着细布抹额,穿着粗布短衫,胳膊露外面壮汉裹夹着两个人步奔过来,其中一人穿灰色圆领缺胯袍,目露凶光,腆着个肚子,正是何四郎;另一人穿雪青色圆领箭袖衫子,行动之间,脑后两根幞头脚一翘一翘,神色严肃,紧紧抿着唇,正是李荇。 李荇帮忙也就算了,又怎能拖累了他?牡丹忍住心头火气,望着刘畅正色道:“我来你家后就只见过他两次。往我头上泼脏水,你面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败俱伤,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为了一口气,值得一辈子互相耗着么?” 她对李荇维护之意不言而喻。刘畅哪有心思去细想牡丹话,只恨恨瞪着李荇,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杀机崩现,手缓缓握上了腰间佩剑,骨节发白。 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看刘畅这个表情似乎是要出大事了,一旁看热闹潘蓉见势不好,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刘畅,示意惜夏和身边跟着人上前帮忙。不住口地劝刘畅:“子舒,你莫犯糊涂!不值得!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 何四郎也看出情形不对,挥手让其他人将周围看热闹人驱散开,挡住李荇,他自己双手卡腰带上,挺着肚子慢慢踱过去,皱着眉头看向刘畅:“奉议郎从哪里来?正好家父过几日要带我兄弟上门商议丹娘事,既是今日碰上了,便去喝杯薄酒如何?我那里有上好波斯美酒。” 刘畅被潘蓉死死抱住,苦劝一歇后,看到牡丹微蹙双眉,明显烦躁不耐烦表情,突然心头一冷,觉得索然无味。不值得,自然不值得,可是叫他怎么甘心?他手慢慢从剑柄上松下来,僵硬地挺起背脊,指着正关怀地看着牡丹李荇,大声喝道:“李行之!清华前两日送到何家帖子是不是你捣鬼!你要是个男人,就说真话!” 此话一出,何家人俱都把疑问目光投向李荇,李荇眉头跳了跳,轻轻一笑,随即挺起胸膛坦然道:“是我。丹娘没有任何过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活活折磨死。是男人,敢做就要敢当!我敢,你敢么?” 听他这样说,何四郎等人脸色从震惊迅速恢复到正常,随即若有所思,牡丹却忧虑起来。难怪刘畅会怀疑她和李荇,如此痛恨李荇,原来这中间有这一节,她倒是出了狼窝,李荇这回却是把自己赔进去了,她欠下人情大了。 “我敢,你敢么?”李荇这句话充满了挑衅意味,刘畅神色晦暗不明,从牙齿缝里嘶嘶挤出几个字来:“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潘蓉指着李荇喝道:“行之,你过分了!这事又缺德又阴险,是你不地道!” 李荇认真地看着潘蓉,朝他一揖:“潘世子,你是清楚不过,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不缺德?既然合不来,便该另行婚配,各自成全才是,非要折磨死对方,难道是有父仇?” “有父仇哪里能做亲?你坏人姻缘实是要不得。”潘蓉眨眨眼睛,拒绝回答李荇问题,转而回头看向牡丹道:“我从来小看了你,你有出息!”又笑眯眯地看着何四郎道:“见者有份,波斯美酒我改日再来叨扰,你别不认账。”说完命周围人跟上,死死夹着刘畅去了。 牡丹默默不语,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潘蓉自有他一套生存方式。嬉笑之间,便替他自己和何家日后交往留下了余地。他改天涎着脸来寻何四郎,难不成何四郎还能把他赶出去?这样人,貌似和谁都不亲,其实又和谁都有点瓜葛,留有余地。 至于李荇,是个干脆利落,见缝插针。这里刚求上他,巧遇上清华郡主那件事,他片刻功夫就寻了有力办法出来,这份心机,不是常人能比。 却说邹老七一旁忙跟了上去问惜夏:“还要不要我这花儿?”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买什么花?真是不会看眼色!惜夏厌烦地挥着袖子赶他走:“去去去!没事儿添什么乱?” 邹老七叫苦连天:“哪有这种道理?可不能坏了我生意又说不要啊!” “惜夏,领他去咱们家铺子里拿钱。”刘畅顿住脚步,回头淡淡地扫了邹老七一眼,眼角扫过牡丹,但见牡丹静静地立那里,淡蓝色牡丹卷草纹罗衣裙随着初夏风轻轻拂动,人却是望着天边,也不知想些什么,看都没看他一眼。刘畅狠狠回头,他不会便宜这对狗男女。 何四郎好心地建议:“丹娘,要不要先去咱们铺子里歇歇,稍后咱们一起家去?” 张氏也劝牡丹:“这会儿正热,我们去吃碗冷淘?” “不了,得忙着把钱给人家,别耽搁人家赶路才是。”牡丹心情不好,本想立刻归家,可看到那兄弟二人也跃跃欲试,只舔嘴唇样子,便改了主意道:“也好,我今日烦劳了大家,没什么可谢,就请大家吃碗冷淘。” 何四郎本是领着这群人下香料,听到家人报信,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闻言便道:“我那边香料才下了一半,还要接着干活儿,你让店家送过来。”又特意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汉子送牡丹等人回家。 牡丹应了,又问他店子里还有多少人,记下数后方牵着马去了张氏强烈推荐那家冷淘店。 牡丹立门口一看,不大店门口竟然拴着许多佩饰华丽马匹,还有青衣童子照料。张氏笑道:“他家水花冷淘非常有名,富贵人家子弟来吃极多。” 冷淘其实就是暑热天食用凉汤面,张氏推荐这家冷淘店极其有名,冬天卖热汤饼,夏天卖冷淘,有好几种口味。其中有从成都传来槐叶冷淘,也有水花冷淘。当门放了面案炉灶等物,一个二十多岁,又黑又瘦厨子就立案板前握着菜刀“嚯嚯”地切着面片,切出来面片又薄又均匀,刀功之好不亚于当初蒋长扬飞刀鲙鱼。切好面片自然有人将其放到冷水盆中去浸泡片刻,然后又捞出猛火煮熟,冷后上盘加入肉汁汤、香菜上桌。 张氏笑指着那泡面片冷水盆给牡丹看,低声道:“里面是酒。这就是他家和其他家不同地方了。” 孙氏也补充道:“还有就是他们家这师傅了。别家已经用上了刀机,他家还是他一个人切。”正说着,那厨子抬起头来木木地扫了众人一眼,淡漠地垂下眼,丝毫不见热情地道:“今日被人包店了。客人明日请早。” 牡丹想到门口那许多佩饰华丽马匹,知道所言不虚,便拉了张氏和孙氏回身要走。 才刚转身,就见一匹紫骝马停店口,马上灰袍男子娴熟地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就将缰绳扔给一个迎上前青衣童子,大步流星往里走。经过牡丹身边时,顿住脚步“咦”了一声,扫了一眼那株紫斑牡丹,笑道:“夫人来买花?” ——*——*——*—— 二。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九章 遇(二) 原来是他,牡丹没有想到蒋长扬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蒋长扬打扮一如上次见面时一般,穿得朴实无华,那把横刀仍旧挂腰间,唯有表情要比上次生动了许多。一笑之时,透着一股子羞涩味,不说话时显得有些过分生硬脸部线条一下柔和起来,很容易就拉近了距离感。 大约是个不太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人。牡丹想到此,便正儿八经朝他行了个礼,笑道:“正是。” 蒋长扬往众人身上一扫,便明白众人是来吃冷淘没吃着,便道:“你们稍候。”言罢往里去了。 牡丹莫名其妙,张氏忙问:“你认得他?” 牡丹道:“前几日刘家见过。说过几句话。” 孙氏异想天开地道:“必是去和包店之人商议,好教咱们也吃上冷淘。” 张氏笑她:“你就光记着吃。”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和个身材矮壮,穿胡服着*靴,佩金银装饰蹀躞带络腮胡子出来。那络腮胡子只打量了牡丹等人一眼,就爽地吩咐店家:“安置好这些客人,都记我名下。” 牡丹看这人眉目之间自有一种沉凝之感,不怒而威,又观其蹀躞带,知道不是普通人,便暗想道,人家包了店子,自是有其不便之处,蒋长扬此举固然是他有礼周到之处,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就给人添了麻烦。当下郑重行礼道谢,彬彬有礼地拒绝。 那络腮胡子也不多话,只微微一笑,往里去了。蒋长扬笑道:“您太客气了。不过一碗冷淘而已,既然是来了吃了再走,不是什么大不了。要是真觉得不便,可以自己付钱。他家有名是水花冷淘。” 不过点头之交,也不知他为何殷勤至此?牡丹迟疑地看向蒋长扬,不期然地,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和可惜。她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以为她可怜得很,难得出门一趟,今日没吃成这有名水花冷淘,以后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了。当下微微一笑:“没事儿,我明日又来。” 蒋长扬闻言,倒有些意外。又见牡丹笑容灿烂,雨荷也正满面笑容地和身边一个侍女说话,孙氏张氏之流对牡丹亲热体贴,情势与当日完全不同,心想大概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其他变故。便不再勉强牡丹,朝牡丹抱了抱拳:“既如此,请自便。” 牡丹上马前行十余丈,方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忘了问蒋长扬住什么地方。当初是通过潘蓉认识此人,因他解围故而答应送他几株牡丹,可是如今她已与潘蓉、刘家翻了脸,他日就算是想兑现诺言也不好去问潘蓉。但此刻再折回去问,却是有些多事了。也罢,只要他人还这京城中,总有机会再遇到。 一行人回了宣平坊,孙氏和张氏争着要给花钱,牡丹坚决阻止了,让门房倒水给送自己归家伙计和那兄弟二人喝,厚赏那两个伙计,打发他们回去时另行买了吃去犒劳铺子里其他人,又让林妈妈拿出十缗钱交给那兄弟二人。那兄弟二人把钱到手,高兴得什么似:“夫人不必替俺们操心,这就去换了米油盐回家。” 哥哥左右打量一番何家门头,笑道:“俺叫章大郎,他是俺弟弟章二郎。下次如果俺们再碰到这种花,夫人还要么?” 牡丹笑道:“寻常我不要,必须是像这种,与众不同,比如说生野地里,花瓣多,味道香浓,颜色也不一样,拿来我便要。总之越稀罕越好。” 章二郎踌躇片刻,道:“俺想起来了,后半山往生崖下有棵牡丹有些古怪。” 牡丹道:“怎样一个古怪法?” 章二郎比划着:“俺记得俺小时候就看到它了,一直就长不高长不大,到现也就是一尺半高左右。” 牡丹认真地道:“是开花之时有一尺半高还是其他时候也有一尺半高?花大朵么?开得可多?什么颜色?”她隐隐觉得自己大抵是遇到了一株微型牡丹。 牡丹花民间有“长一尺缩八寸”之说,实际上并非如此。牡丹春季萌发,一个混合芽抽生初步是茎延长,然后生叶,顶端形成花蕾,花蕾下面有一段相当长花梗,花后残花与花梗相连干枯而死。原来抽生茎,只有基部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连续形成次年开花混合芽或者叶芽,并逐渐木质化。所以春季开花前后,由于花梗延长,植株显现增高,花后花梗萎蔫脱落,好像植株又变短了。 从她这些日子观察结果来看,株型高大挺拔、花朵丰满、开花繁茂是京中人士对牡丹观赏基本要求。但他们就没有想过,株型小巧低矮,年生长量小,根系细、短而多品种适合做盆栽乃至盆景,用于室内装饰布置会取得意想不到效果,也是她今后育种方向之一。 假设这株野牡丹真如同章二郎说一般,就是开花之时也只有一尺五寸高,便是将来培育微型牡丹好材料。王公贵族之家,案头几上若上放上那么一盆牡丹与其他花石组合而成,寓意吉祥盆景,可以想象得到会是怎样效果。 章二郎见牡丹发问,想了很久,方傻傻地道:“花是白色,不是很大朵,还多吧?俺没注意到底是啥时候有多高,只知道它矮小就是了。难不成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不管如何,你去挖了送来给我就是。千万小心不要伤了须根。假如果真如同你说,还是与你一万钱,就算不是,也不叫你白辛苦这一趟。”牡丹一时半会儿与他解释不清楚,只能是见到花又再说。 章家兄弟闻言,再三保证多三天后就挖了送来,又记了一遍何宅具体位置,方欢欢喜喜地去了。 送走那兄弟二人,牡丹方进去看岑夫人。远远就听到众人欢大笑声音和甩甩谄媚无比声音:“好阿娘呀!” 林妈妈解释给牡丹听:“当初它爱学你这一句,去刘家三年已经忘了,今早起来听到众人和夫人请安问好,孩子们叫娘撒娇,就又想起来了。夫人倒被叫它弄得伤了心,过后却又叫人拿南瓜子赏它。” 牡丹听得好笑:“这臭鸟见风使舵倒是挺,这么就抱上了我娘大腿。” 雨荷笑道:“不是夸口,奴婢见过鹦哥中,这鸟聪明当属头一份。那日还多亏了它,奴婢不过教了它几回,竟就记住了。” 牡丹沉吟道:“回去交代宽儿和恕儿,都注意些,要紧话不要当着它说。” 雨荷小心应下。住这家里,目前也不能说谁不好,看着倒是大家都挺疼牡丹,但人多口杂,要是不注意说了不该说话,又叫甩甩传出去了,便是给牡丹增加烦恼,给岑夫人惹麻烦,自然得万般小心才是。 岑夫人午睡刚起身不久,正歪廊下凉榻上歇凉,周围围着何家女人和小孩子们,喝茶喝茶,说闲话说闲话,听孩子们背书听背书,其乐融融。见牡丹进去,都笑眯眯地给她挪地方,让她岑夫人身边坐下。 岑夫人握了牡丹手道:“幸亏今日你们带人多。”牡丹见孙氏和张氏都围岑夫人身边,心知刚才事情她二人一定已经和岑夫人说过了,便笑道:“若是人少,我也不敢随便出门。” 岑夫人点点头:“你李家表哥做那事儿是真?” 牡丹犹豫片刻,道:“似乎是真。刘畅问他,他承认了。得罪了那二人,他以后怕是不好过了。”而刘畅之所以敢问李荇,多半也是找清华郡主问过,清华郡主不认账才会怀疑到李荇身上去。其实以清华郡主那个性格来看,做这种事情是迟早。李荇就是不认,刘畅也未必就能完全断定是他,他这一认账,倒是把刘家和清华郡主都完全给得罪了,他以后日子只怕会难过许多。 岑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呀……你欠他人情大了。”叫她怎么说才好?她看了牡丹一眼,见牡丹垂着眼,心情似是很沉重,便不再多语,只催牡丹:“不是买了花么?赶紧去栽呀?” 见牡丹起身去栽花,几个侄女侄儿忙七嘴八舌地和自家母亲请假,跟着牡丹往后院去了。 张氏方道:“娘,我看今日刘畅是动了真怒,把所有气都撒到行之身上去了,只怕后面会加刁难。”她和孙氏都是女人,自然明白刘畅和牡丹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作为儿媳,是怎么也不能当着婆婆说小姑私情,只能是很隐晦地提一提。 岑夫人沉着脸道:“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氏和孙氏对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是。。。[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章 姑嫂(一) 牡丹带着一群尾巴入了后院,远离其他牡丹花后院角落里找到一个地势高燥、宽敞通风,又能遮阴,土层深厚、疏松、肥沃地方准备做这株紫斑牡丹家。 林妈妈笑指了假山旁:“丹娘,将它种到那里去,和其他花做伴岂不是好?” 牡丹摇头:“这里就不错。” 林妈妈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道:“是了,这里空着不如种这里好。” 牡丹只是笑。买花是不能立刻将它与家中原有花木放到一处去,原因是它若自身带了病虫害来,便会将传染给其他花木。妥当法子是将它别置一处,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确认它健康后,才能让它和其他花木放到一处。 选好地点后,牡丹见那枝头上开得正艳花就这样扔了可惜,便叫宽儿取了修花专用大剪子、花瓶、装了清水铜盆来。挽了袖子把盛开花和可能开放花苞按着鲜切花要求压入水中剪下,递给几个侄儿侄女插入瓶中。 几个孩子从来见人折花,都是一剪子下去了事。就没见过牡丹这种压入水中再剪方式。十岁芮娘好奇道:“姑姑,为什么要将它们压入水中才剪下?还有你剪口子是斜。” 压入水中再剪,那是为了不让空气侵入枝茎导管内,阻碍吸取水分;切成斜口是为了增大它吸水量。但这个道理牡丹和孩子们说不清,只能含糊道:“这样花插瓶时间久一些。”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各各蹲一旁递东西,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姑姑,你改天还要上街么?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姑姑,你教我种花。”“姑姑,你今天买这个花没其他好看,只是要香些。你就是喜欢它香才买吗?”“姑姑,你们去吃冷淘了?为什么不给我们带点回来?” 牡丹一边微笑着回答他们各种各样奇怪问题,一边拿了剪子认真地将紫斑牡丹劈裂、折而未掉伤根剪除,又将过密枝、弱枝从基部夹掉,又把其他枝条按着整形要求,留下外芽,分别剪去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使枝量少于根量后方才罢了手,吩咐婆子挖坑。 本来该先土壤里撒施呋喃丹或甲基异柳磷颗粒剂防治地下害虫和根结线虫,再用甲基异柳磷和甲基托布津混合液浸蘸整个植株,消除植株所带病虫,但这是古代,她从哪里去找这些东西? 少不得按着古法,指挥婆子用白敛末和细土混一处防虫,又坑底放了碾碎豆饼做基肥,方将紫斑牡丹按着原来枝条阴阳面栽了下去,因为牡丹栽深易烂根,并不敢栽深,只将泥土掩埋到原来种植线上,动手理称展根部,踩实泥土,又用木桩子固定好。 牡丹正要叫人取缸子里晒过井水来浇花,方发现身后围了一大群看热闹人,个个表情都稀罕得很。 何志忠扬州美人杨氏穿着宝蓝印花绢裙,描着斜月眉,点着石榴娇唇妆,白如凝脂圆脸上堆满了甜腻笑容,搧着美人团扇道:“哎呀呀,丹娘这是大出息了,亲自动上手了呢,看看这花种得,比咱家老张头还要像样子。” 老张头是何家专门伺弄花木花匠。岑夫人听杨氏这样形容,就不高兴,什么大出息了还和个花匠比?当下便道:“养花怡情,她从前就爱伺弄这个,那时候身子不好,自然是只能指着别人做。现身子好了,有精神了,自然要亲自动手。” 众人见岑夫人这毫不掩饰偏爱,俱都微微一笑。杨氏也不生气,只是笑:“其实婢妾一直都觉得,丹娘这次回来,精气神很好,所有病气都一扫而光,说明这是苦甘来,要享福了。” 这话岑夫人爱听,一边张罗着叫人取水给牡丹洗手,一边笑道:“你这话说对了。” 牡丹只是笑,因着移栽后浇水是成活关键,并不敢放手给人去做,自己拿了水瓢认真将水一次浇透灌足,方放下水瓢准备洗手。洗净手后,竟然是吴氏亲自递了巾子过来给她擦手,不由唬了一跳:“姨娘怎地这般客气?” 吴氏温和地笑道:“不过顺手而已。”坚持将巾子塞到了牡丹手里,亲热地拉着她手替她擦干。 杨氏一旁瞧见,拿扇子搧了搧,古怪一笑。见自家男人亲娘如此着意讨好牡丹,甄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把脸侧开去和张氏说话。 牡丹将众人脸色都看眼里,却不能拒绝吴氏好意殷勤,无奈接了,认真道谢。 吴氏虽然是妾,但何家地位很不一样。她得到何大郎几弟兄真正尊重,特别是何四郎,对待她是不同。 相比岑夫人和杨氏,吴氏并不美貌,只因她是岑夫人陪嫁,深得岑夫人信任倚重,年纪大了,这才做了何志忠妾,生了何三郎。多年来,无论何志忠外出跑货还是家中,她都一直跟岑夫人身边端水持巾,帮着料理家务,恭顺温和,很得家里上上下下喜爱和尊敬。 但真正让她拥有岑夫人和何志忠看重,何大郎等人尊敬原因却不是这个。牡丹并不是这家里独女,她头上本来还有一个夭折了姐姐,正是吴氏生,只比何三郎小一岁。 那个时候,何家远没有今天这么兴旺,也没这么多人手。何四郎出生时候,岑夫人难产,何志忠不家,她全心全意扑岑夫人身上,忙了个昏天黑地。待到岑夫人脱离危险,母子平安后,人们才发现何大姐不见了,再找,再找,才井里发现了。 从那以后,岑夫人和何志忠对她就有一种亏欠感,凡事总是会替她和何三郎多考虑几分,何四郎是记着她情分,要求李氏一定要尊重吴氏。李氏果然做到了,却也因此和吴氏亲儿媳三郎媳妇甄氏结了怨。 吴氏和从前牡丹相处得不错,但换了芯子牡丹对她和杨氏一直就是敬而远之。不是说记忆中吴氏对何牡丹兄妹或是岑夫人有过什么不好地方,而是一直都太好太好了,关注度甚至超过了何三郎和甄氏。她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岑夫人见牡丹不自样子,又看到杨氏和甄氏不自,便笑道:“阿吴你别管她,让她多动动,对她身子有好处。” 牡丹趁机从吴氏手里抽出手来,微微带了几分娇嗔笑道:“人家都是大人了呢,姨娘这样孩子们都要笑话我了。” 吴氏微微一笑,自动退到岑夫人身后去。杨氏轻轻一笑,瞟着吴氏道:“姐姐还当丹娘是小孩子呢。我十六时就生了六郎,丹娘很就满十八岁啦!” 吴氏只笑不语。 岑夫人脸色却难看起来。 甄氏见状,心里越发有气,暗想牡丹摆什么谱?又怪吴氏总是凡事先就矮人三分,岑夫人面前小心翼翼也就是了,杨氏面前也这样子,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子,何三郎也是这样一个温吞脾气,成日里就跟何大郎、何二郎身后讨好卖乖,生生叫自己几个妯娌中就低人一等。 雨荷一旁见甄氏脸色不好看,忙捧了两枝紫斑牡丹递给她,陪笑道:“三夫人,您看这花儿可香呢,与其他又是两种样子。” 谁耐烦要这扔了不要花?甄氏抿唇笑道:“我就是粗人一个,哪里懂得这些花花草草?天不早了,得赶紧把事儿做完。”也不接雨荷手里牡丹,径自牵了独子何洌往前头去:“你还没背完书呢,咱们继续去背。”又问两个女儿:“你们字都写好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再不做完,待你爹回来,看我不叫他拾你们!”唬得慧娘和芸娘慌慌张张地赶去追她。 杨氏立即命人接了雨荷手里牡丹去,笑道:“看看三郎媳妇这脾气,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正好,我没见过这样香牡丹,就给我了呗。” 雨荷赶紧递过去,其余人等借机将剩下紫斑牡丹竟都分了个干净,冲散了甄氏莫名发脾气带来不。 薛氏自前面来喊众人,说是何志忠父子回家来了,于是女人孩子们俱都欢欢喜喜地往前面去,吴氏瞅了空到牡丹跟前悄声道:“你三嫂是生我气呢。你别和她计较。” 牡丹笑道:“自然不会。”大家庭就是这样子,谁突然生气了,又突然高兴了,都很正常,她有心理准备。 当夜李荇又跟了何志忠父子回来,谈笑自若,坦坦荡荡,也没觉得他骗了何家人有什么难为情,仿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何志忠却也没什么特别表现,饭后反而留李荇书房里商量了许久,出来后宣布,说是中人已经找好,让大郎和二郎第二日同他一道去刘家。先礼后兵。 [bkid=nae=《御夫手册》][bkid=1421817,bk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一章 姑嫂(二) 戚夫人近心情很不好。那何家病秧子她眼皮子底下整整三年,她就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翻脸无情人,看到自家夫君被打,眼睛也不眨一下,走得是头也不回,弄得她又恨又恼又羞又疼。虽然盛怒之时,她恨透了那病秧子,巴不得那短命折寿病秧子一去不复返才好,但事后她却是有些后悔。 怕何家用那件事情来威胁自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这关口何家儿媳妇位子不能空缺着!明摆着就给人可趁之机嘛!所以她完全赞同刘承彩“拖”字诀。谁怕谁呀?她孙子孙女都是有,还可以继续生,将来拖得她何牡丹人老珠黄之后,再一脚踹了,刘畅还是翩翩郎君一个,就凭他们这样家世,照旧娶好人家女儿。 但事情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何牡丹走后第二天,清华郡主就闻风而动,进了他家门,美其名曰来看望她,却又让人将刘畅给截住。刘畅也是,虚与委蛇,哄哄拖拖不就好了?偏生他几句话不和,竟就不管不顾地和清华郡主大吵起来,气得清华郡主差点没把屋子给掀了。 她怕出大事,上前去劝架,反被清华郡主一巴掌推出老远,闪了她老腰。可她也顾不上了,劝住这魔头才是正事,到底没劝住,清华郡主撂下几句狠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她想起清华郡主那脸色和那几句话,始终觉得不安得很,眼皮子不停地跳,似乎是要出大事感觉。 刘畅却是无所谓,甩甩袖子也走了。傍晚时分方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脸色难看得吓人,弄得一屋子姬妾鬼哭狼嚎。她看着不像话,把惜夏叫了去问,才知道刘畅差点和人动了刀剑……都是为了那不知廉耻何牡丹! 好容易等到刘承彩归家,她忙抓住刘承彩袖子:“老爷!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一个何牡丹就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我不管,你赶紧把这事儿给我弄明白了!” 刘承彩热得要命,中午时分堂饭光顾着应付政事也没吃饱,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对已经不娇老妻撒泼就有些嫌烦,碍于雌威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道:“热死了!好歹让我先将官服换下又再说,厨下有什么吃弄点来!” 念娇儿见机忙递上纱袍,要伺候刘承彩换衣服,念奴儿则道:“夫人见天热,特意让厨房给老爷备了清风饭,放冰池里镇着呢,奴婢立刻就去取来。” 戚夫人见他果然热得满头大汗,难得贤惠地问他:“有刚煎好蒙顶石花茶汤,你要么?” “怎么不要?给我倒一大瓯来!”刘承彩换了轻松凉爽纱袍,方惬意地往躺椅上一倒,翘起脚来给念娇儿脱靴。不想他热得脚胀了,平时又不喜穿大靴,就比往常有些难脱,念娇儿急得出了一身香汗,又怕弄疼了他,又怕他面前呆时间久了引得戚夫人疑心,越急越难脱。 刘承彩本来心里有些烦躁想骂人,刚挣起就看到念娇儿脸颊上那层犹如清晨花瓣上露珠细汗,还有红润饱满嘴唇和雪白脖颈,碧绿抹胸……于是忽如三伏天里被一阵凉风吹过,全身燥意都消失无踪。也不说话,就翘着腿给念娇儿脱,甚至故意勾着脚脖子,叫她脱不掉。 念娇儿做惯活人,怎会试不出老爷这是故意刁难?不由战兢兢地飞从睫毛缝里睃了一眼,但见刘承彩斜眼看着她,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不由唬得魂飞天外,全身都浸出一层湿腻腻冷汗来,情不自禁就颤声喊道:“夫人……” 刘承彩大为败兴,抬起脚来冲着念娇儿当胸一脚,骂道:“你个吃闲饭蠢东西!脱个靴子都脱不好!伺候你们夫人倒上心,我就不是你主人么!” 念娇儿被踹得一屁股坐地上,随即爬起只是磕头,含着泪不敢发一声。得罪老爷只是吃气,得罪夫人却是要丢命。 戚夫人端茶过来,见状冷笑了一声,将茶瓯往刘承彩旁边几子上使劲一放,滚烫茶汤溅出烫得刘承彩纵身跃起,鬼哭狼嚎。她也不管,冷着脸将念娇儿赶了出去,一口啐刘承彩脸上,咬着牙恨道:“不要脸老东西!惹了祸事倒叫妻儿替你承头,日子这才好过一点,你就又起了那腌臜心思!祸事转眼就要到头上了,你看要怎么办吧!迟早叫你刘家香火无存!” 刘承彩心头鬼火一头一头地往上拱,咬着牙缩着肚子好容易才把火气吞下去,忍气吞声地将袖子擦了脸上唾沫,跺脚道:“又怎么了?” 戚夫人出够了气,方将今日事情前后说了一遍,道:“你再不想出个好法子来,不是那病秧子引得你儿子杀了人,就是那淫妇灭了你刘家香火!” 刘承彩心中早有计较,偏故意让她急:“事已至此,你待要如何?”何家吃了秤砣铁了心,难不成他能上门去把那病秧子抢回来不成?只要何家肯把那东西拿出来,又不要他还钱,那就大善,日后他就不信何家敢和他这三品大员对着干!至于郡主,刘畅不是喜欢么?郡主有宠,比有些真正公主还要受宠些,她真要嫁给刘畅,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不能生,怎会断了香火? 戚夫人闻言,一双美目瞬间睁得老大,上前去揪刘承彩耳朵:“你是男人么?我嫁你做甚?我待要如何?好,好,你问得好,咱们这便当着儿子去说个清楚……” 刘承彩吃痛,又见帘外似乎有人影闪过,不由大为恼恨,扒住戚夫人手使劲摔下,恨道:“妇人之见!何至于如此!他何家区区一个商户,就算是有几个钱,识得几个权贵,又算得什么!怎比得我三代簪缨之家?他若是乖乖伏小认输,我便罢了!若是要和我对着干……我必叫他好看!你少一天淫妇淫妇地挂嘴上,当心祸从口出!她真想进这个门,是你我挡得住?你无非就是怕她身份高,失了你婆婆威风罢了!” 戚夫人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待要将从前事情扯出来说,刘承彩已经抛了她自出去了。见刘承彩走得头也不回,她心下又有些着慌,又松不下脸叫人去看刘承彩到底去了哪里。直到留刘畅院子里盯着刘畅朱嬷嬷着人来说是去了刘畅院子,方才松了一口气。念娇儿上来伺候,她就怎么看都不顺眼,盘算着是不是要将念娇儿打发出去。 正自盘算间,就听外面来报:“舅夫人来了。”却是她娘家兄弟媳妇裴夫人来访。戚夫人正心烦意乱间,就有些毛毛躁躁,烦道:“天都要黑了,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却又不能不见,只能是任着念娇儿伺候好衣服发饰,方才懒懒地迎了出去。 裴夫人年轻,不过三十六七岁,发上插着金镶玉蜻蜓结条钗,系着五彩印花八幅罗裙,披着天青色烫金披帛,踏着一双金丝百合履,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笑道:“阿姐,我前两日就要过来,偏事儿多,来不着。今日好容易有了空,赶紧跑过来寻你。” 戚夫人淡淡地请她坐下,先问了家里人好,方问起她来意。 裴夫人见戚夫人懒懒,明显是不高兴,倒不忙说自己事,关心地道:“可是天儿太热了,身上不舒爽?您别太操心了,儿子儿媳妇别太惯着。”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来戚夫人鼻孔就差点往外喷火,哼了一声,道:“别说那个!说起我就来气!” 裴夫人惊讶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说给我听,我去帮您出气!”何家从刘家搬东西那么大动静,早就从坊间传到官署里去了,她其实是知道。只是她今日来这件事,就得装着不知道引出戚夫人话来才好。 戚夫人说起当日情形来犹自气得发抖:“那何家当真是粗鄙之人,一家子都目中无人,全无半点教养……” 裴夫人静静地听她说完,方道:“我听二娘说,那日子舒和人动了手,就是演了舞马,似乎也是他们何家什么人?” 戚夫人恨道:“可不是!是那病秧子短命鬼远房表哥,就是宁王府长史家那个不做官偏跑去做买卖崽子李行之!生得没有头脑,被病秧子挑唆两句就动了手!今日又险些动了刀剑,老天要保佑,叫他一个个莫落到我手里!” 裴夫人陪着她说了一歇狠话,方佯作不意地道:“我听大郎说,端午节,皇后娘娘寿诞之日,宁王府要敬献两匹舞马给娘娘贺寿,届时会勤政楼前献舞。不知你和姐夫可听说这事儿了?” 戚夫人不由一滞,皇后育有两个皇子,长子封了太子,才薨了不过两年多。皇后娘娘伤心得很,圣上为了让她排解忧思,这才趁着这个机会特意下旨命百地献艺。先太子薨了两年多,贤明有才成年皇子一大串,却仍未另立太子,可见是圣眷深厚。而这宁王,不巧正是皇后幼子。 想到此,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骂道:“难怪得李行之有恃无恐!何家如此目中无人!原来是靠上好靠山了也!” 裴夫人垂头不语,人家李家做宁王府长史,又不是一天两天事儿了。她怎么现才回过味来?难道真是享福享多了,人变傻了? 戚夫人想了片刻,却又笑了起来:“我才不怕他!” [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88831,bknae=《良缘到》][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二章 谋(一) 裴夫人听戚夫人如此说,又见她胸有成竹样子,想到来时自家夫君叮咛,便笑道:“您当然不用怕他,想他李家,从前不过商家出身,到了李元这一辈,方才侥幸做了官,熬到如今,也不过一个从四品亲王府长史罢了。” 她这话要反着听。亲王府长史,虽然只是总管王府府内事务,比不得刘承彩这样三品尚书威风八面。可那是宁王身边至信之人,宁王如果没机会上位那倒也罢了,偏这宁王身份非同一般,自来多有圣眷,出身低微李元能钻营到这样一个官职,能说他笨,能小觑他吗?不能。 偏戚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你可知为何五姓女那么难求?朝廷为何又专门下了诏令不许五姓子孙自行婚配么?” 裴夫人道:“自然是知道。” 本朝有自前朝年间就形成五姓七家,乃是一流高门大族,分别为清河吴氏、范阳白氏、荥阳王氏、太原秦氏、陇西萧氏、博陵吴氏、赵郡萧氏。他们通过与皇室和自身之间相互联姻,形成一个权势地位很高集团。到了本朝,这五姓朝堂上势力虽大不如从前,社会却仍有极高影响力,官员权贵,乃至皇室,无一不以与五姓结亲为荣。随便举几个例子,五姓女踪迹无处不——皇后出自荥阳王氏,宁王妃出自太原秦氏,楚州候世子潘蓉之妻也出自范阳白氏,其他是不一一而足。 对于男人来说,娶五姓女这种荣耀,甚至超过了尚公主。偏这五姓之人还要自抬身价,轻易不肯与其他人结亲,越发显得奇货可居。朝廷为了打破这种局面,特意下了诏令不许他们自行婚配。这种情况下,许多兴贵族权臣总算是如愿以偿。 戚夫人冷笑:“既然知道,便该明白,似我等这种人家,虽比不过五姓七家那般显赫,却也不是那商户出身能比,何况你姐夫是国之栋梁。就算是将来……那位尊贵了,还能为了这种小事情来找我们麻烦吗?何况又不是李家至亲,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远亲罢了。他若是连这种事都要管,只怕是要忙不过来。”她嘴里说得硬,心里却暗想,是得悄悄叮嘱刘畅,莫要与李荇再结仇。 “那假如李家铁了心要为何家出头呢?”这个道理裴夫人怎会不明白?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诸人为何千方百计要与五姓结亲?趋利之心,人皆有之,图不过就是声名和大权势利益。就如同刘家为何会答应娶何牡丹一样,图就是保住自家荣华富贵!她完全赞同自家夫君那句实话,能与五姓结亲毕竟是极少数,不如找个实才是真。这李家,将来富贵少不了! 戚夫人被她问住,半晌才不高兴地道:“他不讲道理,插手我们家私事,我家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裴夫人心里微微一沉:“那子舒这件事你们是怎么考虑?清华郡主不是个好惹……” 戚夫人听她提起清华郡主,立时“噌”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我平生恨一件事,就是有人压着我,强迫我做不喜欢事儿!总有法子!” 裴夫人见她发怒,立时改了原本来意,这么大脾气,还是等自家夫君明日自己来和他姐姐说罢。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怎不见姐夫和子舒?” 戚夫人哼哼道:“子舒喝醉了,他爹看他去了。你有事找他们?” 裴夫人摇头笑道:“我要有事,还不直接和您说呀。” 戚夫人瞪眼道:“莫哄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时候上门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裴夫人只是推脱:“不就是和你说舞马和李家事儿?” 戚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对李家这么上心,莫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裴夫人惊讶道:“开玩笑了。这是从何说起?” “既然不是,上次宴会下来,你们觉得谁好?”戚夫人见裴夫人不语,冷哼道:“是不是你都听我一句,那小子靠不上。” “阿姐您着实多虑了。”裴夫人面色如常。 却说刘承彩进了刘畅院子,见刘畅躺窗下软榻上,酣睡正甜,身边围着一群衣着光鲜,貌比娇花,殷勤得不得了姬妾。碧梧、玉儿、纤素,甚至大着肚子雨桐都,两人执扇,给他送去幽幽凉风,一人给他捶腿,一人则拿了帕子给他拭汗,好不活! 想到自己刚才窘样,刘承彩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当下将一群女人轰了出去,从矮几上抬起一盆水来兜头给刘畅浇了下去。 刘畅正做美梦。梦里他将李荇打得落花流水,把何牡丹折磨得欲生欲死,连连哀告讨饶,他却总是不饶她。正高兴处,忽然被清华郡主一脚踹进了湖里,透心凉,气也喘不过来。他惊慌失措地翻身坐起,方才发现自己头上脸上、身上都滴水,不由大怒,正要骂是哪个不长眼东西将他弄成这个样子,忽见刘承彩放大脸骤然出现他面前。 他淡淡地扫了刘承彩一眼,往下一躺,瞪眼看着头顶雕花横梁和空中乱转银香球,哑着嗓子道:“又要做什么?” 刘承彩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样子就来气,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 刘畅冷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刘承彩知道他脾气,越逼越上火,也就不再打骂,自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道:“你母亲说你今日要和人家动刀子拼命?你倒是真出息了啊!招惹上一个郡主还不算,又要去招惹宁王府?” 刘畅哼了一声:“她自己愿意寻不自,怨得我么?宁王府,他父子也就和宁王府一条狗差不多,何惧之有?”虚与委蛇,面面俱到什么,他都知道,只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承彩默了默,突然哈哈一笑:“你呀!是仗着郡主舍不得把你怎样吧?”从前清华郡主一心想嫁刘畅,却没能嫁成,嫁了人之后也是一直念念不忘,还很讨厌她那死去丈夫软脾气,看来就是专爱刘畅这个调调。想到此,他心情又好了几分。 刘畅闻言,不承认也不否认。 刘承彩起身背手屋子里踱了几步,沉声道:“她此时和你情浓,自然舍不得把你怎样。但到底,她也和我们不是一样人,真叫她寒了心,恨上了你,你是要吃亏!这件事你不要管了,由我来处理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再不许出去晃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家里,把学问捡起来,过些日子再给你谋个职事,你也该上进了,成日这样厮混着不是事。” 刘畅一怔,随即狰狞了面孔:“你休想!”翻身下榻,转头就要往外走。老东西,之前卖了他一次,这次又要卖他了么? 刘承彩冷冷一笑,喝道:“来人!好好伺候公子,没我话,不许出门。”言罢一甩袖子走了。他身后几个家丁彬彬有礼地将刘畅拦了院里。 第二日,恰逢休沐,刘承彩和戚夫人刚吃过早饭,就听人说戚长林来了。刘承彩看看天色尚早,便自言自语一样地问自昨晚起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好脸色戚夫人:“这样从早到晚,一趟赶一趟,是要做什么?” 听见他这样说,仿佛是嫌弃自己娘家人太过讨厌似。戚夫人大怒,将手里鎏金银把杯子狠狠放桌上,冷冷地道:“你要不想见,可以不见!” 刘承彩撇撇嘴,也不理她,自出门去见戚长林,二人寒暄过后,戚长林方道明来意,原来他就是何家请来中人。 刘承彩先饮了一大瓯蒙顶石花茶汤,方慢吞吞地道:“这么说,是宁王意思咯?我记得他不是个爱管闲事,怎么就管起这种小事儿来了?是李元求他?” 戚长林对着这个姐夫,却是没裴夫人对着戚夫人那般小心,只笑道:“谁知道呢?反正儿子和老子谁说都一样,不都是一家人么?” 刘承彩哂道:“这两匹舞马好大面子!”虽然宁王只是略略提了一提,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怎样,但那意思都应该明白,况且是让内弟来劝自己,也算是考虑得比较周到了。清华郡主那里迟早都要发作,不如现就承了宁王情。当下回转脸来笑道:“我知道了,但也要何家拿出诚意来才行。” 戚长林笑道:“那是自然。这事总拖着也不是事,耽搁外甥前程,待我这里着人去和他们说,立时就过来。” 刘承彩微微颔首,用教训口吻道:“我听说你近和宁王府走得极近,是不是?” 戚长林不承认:“不过是恰好有一些公务上事情罢了。” 刘承彩按住他肩头,意味深长地说:“现情势还不明朗,不要操之过急。” 戚长林点了点头。但不要对着干,也是应该吧? 未正时分,何家父子三人一道进了刘家大门。 ——*——*——*—— 关于五姓七家,小意做主给他们换姓了。~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88831,bknae=《良缘到》]。。[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三章 谋(二) 两家沟通并不顺利。 刘承彩开口就是一句:“子舒说了,丹娘三年无出,妒忌,不事姑舅,拨弄口舌是非,撺掇李荇当众打了他。论理该出。” 被休与和离可是两个完全不同概念。此话一出,不要说何家父子脸色难看,就是戚长林都大吃了一惊。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么?怎地这般不客气?倒似要撕破脸一般。何家人脾气暴躁,若是闹将起来,这事儿又办不成了。到时候刘承彩倒是往何家人身上一推就干净了,自己却是要被看成是办事不力。宁王难得开口找人办事,好好机会就这么叫刘承彩给搅和了……当下戚长林便不高兴起来,拿眼睃着刘承彩,只是使眼色。 刘承彩却无动于衷,只装作没看见,沉脸看着何家父子三人,坐得四平八稳,摆出了官威。 “好不要脸!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义绝!”何大郎气得七窍生烟,立时就将手边茶瓯砸了个粉碎,跳将起来就要发作。 眼看着何大郎手指挖到了自家脸上,蒲扇似铁掌要去抓自己领子,刘承彩眼皮子直抽搐,一颗心乱跳个不停,强自稳住心神,保持面瘫,把眼睛瞪得大大,一动不动地死熬。 刘承彩一来就给自己下下马威,无非就是想把过错都推到牡丹身上,将那一大笔钱赖掉而已。何志忠早有准备,与何二郎一道按住何大郎,给何二郎使了个眼色后,何二郎淡淡地望着刘承彩道:“刘尚书是官,自然比咱们平头老百姓知道七出三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律法里是怎么说?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听立庶以长。丹娘还没满十八岁。丹娘婚不满一月,我那好妹夫就有了两位姨娘,不过半年,庶长子就出世,前些日子是歌姬什么都抬回家,把丹娘陪嫁都弄去了,若是丹娘妒忌,不知那两个孩子怎么生出来?还有一个生孩子又是从何得来?” 何志忠咳嗽了一声,制止住何二郎,骂道:“你个不懂事小崽子。你如何会有尚书大人懂?其他事情就不要说了,不过浪费口舌。尚书大人说是怎样便怎样,反正闹到这个地步万难回头,杀人暂且不忙,休书写来,咱们去京兆府一听分辨就是了。纵然万般理由皆可由人捏造,但我家丹娘自来乖巧懂事,想来也无明过可书,咱们不怕。” 从前吏部尚书萧圆肃捏造事实休妻,不就是遇上了个不怕事岳家,和萧圆素打了一场官司,硬生生叫他又赔钱又被皇帝责罚了么?他这是明明白白地威胁刘承彩了。纵然婚姻主动权都夫家手中,但万事就怕认真,这休书并不是随便能写,七出也不是随便捏造就能成。要休妻,就得有明明白白过错可以说出来。何家不怕事,还拿着刘家把柄,闹到公堂上,谁会吃亏明白。兴许他刘家将来是可以报复回来,但若是此时不让手,刘家先就要吃个大亏。 戚长林见事情突然闹到这个地步,虽然暗怪刘承彩多事讨打,却不得不起身周旋:“别急,别急,我姐夫不是还没把话说完么?这样喊打喊杀伤了和气,对谁也没好处,姐夫,是吧?”边说边朝刘承彩使眼色。 刘承彩惊魂甫定,暗想这何家果然粗蛮,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果然做不得长久亲戚。但他也知道,亡命之徒其实真正招惹不得,便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维持住三品大员风度后,再将手里茶瓯往桌子上一扔,道:“就是,亲家急什么?我刚才说那是子舒意思。你们也晓得,子舒那孩子,是个心气高,受不得气。他和我说了,虽然丹娘做了这些事情,但他一点都不怪她,他不肯休妻。过些日子还要去接了丹娘回家,好好过日子呢。” 戚长林听得暗里翻了个白眼,原来就知道这大姐夫是个翻脸比翻书,脸皮比十二个城墙转拐再加碓窝底还要厚,却是从没亲自看到过,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不但脸皮厚,而且还不要脸。这般拿捏人家,无非就是想多争点钱财罢了,多亏阿姐有手段,拿捏得住他,否则真是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刘承彩却半点脸红意思都没有,坦然自若地看着何志忠道:“当然!丹娘不想和他过日子了,也不能勉强。你我都是做父亲人,无论如何总是为了儿女好。我意思和你一样,既然感情不和,就不要再拴一处了,他们打打闹闹,搏却是我们这些老不死性命。你说是吧?” 何志忠心头恨死了这个不要脸东西,想象着刘承彩就是满嘴蛆爬,面上却是不急不躁,只淡淡地道:“你说得对,与其相看两相厌,被人凌辱致死,还不如成人之美,也全了自家性命,省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承彩面色如常,咳了一声,道:“好好好,自家孩子总是没有错,谁是谁非咱就不说了。那日您和我说怎么说来着?好说好散是不是?” 何志忠点点头:“只要尚书大人言出必行,何某人也是言出必行。我何某人做了一辈子生意,就从来没有做过失信之事。” 对于他这样生意人来说,信义第一,算是间接地给刘承彩作了保证。可刘承彩要不是这个,而是要实惠,见他装糊涂,心中暗恨,眼珠子一转,便道:“好说,好说,人无信不立嘛,我做了这许多年官,也是讲究信义。这事儿我允了,咱们好说好散,只是……”他看了看戚长林等人,戚长林知道是有私密话要和何志忠说,便邀约何家兄弟二人一道出去。 屋里只剩下何志忠和刘承彩二人后,刘承彩方苦笑着朝何志忠行了个礼:“前几年,多亏得老哥帮了我大忙。丹娘是我们没照顾好,我对不起您……本来我真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可是这事儿,您看,也不知怎么地就惊动宁王殿下了……我心里忐忑呢。” 何志忠见他装腔作势,便也叹了口气,万分难过地道:“罢了,姻缘天定,他们注定无缘。不提这个,把离书给我,从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刘承彩见他关于宁王之事半点口风都不漏,暗骂一声老狐狸,愁眉苦脸地道:“那笔钱倒是小事情,过些日子就可以筹了给你们送过去。只是子舒是个死心眼,昨日我才劝过他,他死活不肯写离书……我这个父亲却也不好强他所难,这种大事还得他认可才行,不然将来他又去纠缠丹娘,来个不认账……”边说边拿眼觑着何志忠,果见何志忠脸上露出不耐来,他方又笑道:“不过你放心,给我些时日,让我劝劝他,定然好说好散。我才一听说昨日那件事情,立刻就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禁了他足,以后定然不会再给丹娘添麻烦。” 彼此都有短处对方手里,比就是耐心和脸皮厚。只要何志忠一日不松口,他就一日不拿那离书去,反正现说到这个地步,和宁王那里也说得过去了。不是他不办,只是遇到个任性孩子,需要时间呀,看看,自家孩子都关起来了,够诚意吧? 何志忠听说他把刘畅关了起来,倒有些意外,但也明白他这样拖,打是什么歪主意。当下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方闭了闭眼睛,肉痛地咬牙道:“既然好说好散,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钱不钱?” 等就是这句话!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呢!刘承彩大喜,却道:“不成,不成,人无信不立,说过话要兑现。” 何志忠按捺住胃里翻滚,满脸诚挚地道:“这不是见外了么?丹娘病好了!是谢礼!好歹一场情分,就当是为丹娘好,也不要再提了。” 刘承彩嗯嗯啊啊地遮掩过去,也就不再提这事儿,只道:“那子舒这里一劝好,我就使人来府上传信?” 何志忠心里一沉,钱也答应给了,契书也答应归还了,却还是拖着,这是个什么意思?花了这么大功夫,这事儿若是不借着宁王这股东风一次办妥,只怕后面还会生出瓜葛来。何志忠想到此,少不得与刘承彩商量,既是已经答应了,不如就一次办妥了罢。 刘承彩只是高深莫测地笑:“您放心吧。我说过话一准算数,你们帮过我大忙,丹娘好歹做过我几年儿媳妇,也是极孝顺,我不会为难她。”人无信不立,世人真正有信义又有几人?商人信义不过是厕纸罢了!他要光凭何志忠一句不会说出去他就信了,他也就不会是刘承彩了。他风风雨雨几十年,做到如今这个位子上,并不是只凭运气好胆子大就够。被人拿住把柄不要紧,要紧反过来同样抓住对方把柄。还没拿着何家把柄呢,怎能轻易放手? 何志忠不知刘承彩心里盘算什么,只是凭着直觉知道不妥,便咬着牙要刘承彩给他一个实保证。 刘承彩也不为难,笑道:“您真是太疼丹娘啦,一心一意就专为她打算,可惜我是没个女儿,不然也是一样宠。这样,我给你写个文书,保证一定叫他们好说好散。到时候你拿它来换离书,你看如何?”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四章 谋(三) 何志忠想想,老东西不买宁王账,又拿住了自己心疼女儿软处,知道自己拖家累口,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不会轻易和他硬拼。看来今日再逼也没意思,做得过了倒让老东西宁王那里有说辞,左右都是准备了第二条后路,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便没拒绝刘承彩提议。 看着刘承彩把保证写了,取出私印盖妥,又仔细研读一遍确认无误后,方吹干墨迹,小心进怀里,辞别刘承彩,谢过戚长林,领着两个满脸不甘之色,目露凶光儿子先出了门。 戚长林不知事情办到什么地步了,便问刘承彩:“姐夫,事情办得如何了?我好去复命。” 刘承彩认真地道:“都谈妥了。你去回话,就说我们两家和和气气,商商量量,言定要好说好散。只是子舒后悔舍不得,需要时候缓缓,待我和你姐姐好生劝解他一番才好。把他说通了,也免得日后又去纠缠何家丹娘,大家脸面上都难看,这样才妥当。” 虽然这话说得实有理,可那始终还是没办妥呀。戚长林为难道:“只恐说是敷衍呢。姐夫您不如趁热打铁,好好劝劝子舒,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何必硬要想不开?” 哟,他倒比何家还急?刘承彩不高兴地道:“什么敷衍?看看何家父子那么精明凶悍样子,能敷衍得了么?我刚才给他写了保证书,还盖了印鉴。我那保证书难道不值钱?不过需要些日子罢了,你放心,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能骗你、害你?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亲戚事情!” 既是写了保证书,那自然不会再赖。见刘承彩说得义正词严,想想也是果真没对不起过自家,戚长林不由汗颜,不敢再多话,匆匆交差去了。 刘承彩翘着脚独自坐了一歇,脑子里把即将要做事情逐步演练了一遍,确定不会发生任何差错了,方道:“把惜夏给我找来。”何家父子做生意向来小心谨慎,自有他们一套,插不得手,那便只好从牡丹那里下手了。 刘承彩摸着胡子默默地道,何牡丹,你没对不起过我家,可我却要对不起你了。谁叫你不老老实实,偏要唱这么一出呢? 何家父子出了刘家大门,翻身上马,放松缰绳,任由马儿缓行。何大郎一改刚才暴躁不平模样,轻声问何志忠:“爹,本来他就是冲着那钱财去这才故意刁难咱们,为何不一开始就答应了他?平白浪费这许多功夫,倒叫娘和丹娘家等得焦急。” 何志忠耐心地解释道:“我若是一开始就太过舍得,他岂不是要起疑心?越是不容易得到,他拿着心里越是安稳,越是以为咱们怕了他。以后遇到什么,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多就是怪运气不好罢了。” 这就和做生意一样,若是买家一还价卖家就应允了,买家反倒要怀疑其中有猫腻,若是卖家不肯,和买家使劲地磨,买家后就算是再添点钱也觉着值得。大郎呵呵地笑了:“这口气憋心里实难受,等丹娘事情一了,咱们就赶紧出了吧。叫这对狗父子吃个大亏!” 二郎则道:“爹,您把老东西写保证给我瞧瞧?” 何志忠从怀里取出那张叠成方胜纸递给他,何二郎认真研究一遍之后,笑道:“就凭他这保证书,丹娘这离书是一定能拿到了。” 大郎笑道:“给我瞅瞅?”仔细看过一遍后,仍旧叠成方胜递给何志忠好,道:“果然还是二弟法子妙,要请个比他贵重人出面,这事儿才能了。不然还不知要和咱们拖延到什么时候呢。” 二郎却不以为然:“其实他根本没把宁王放眼里心里,此事不过顺手推舟而已。日后少不得要另外寻了法子找咱们麻烦,咱们都小心一些。” 何志忠道:“刘承彩脾气我知道,死仇是不敢结,要人命事也轻易不会做,但总会叫我们日子过得不爽利。是该小心一些。” 大郎道:“多亏了行之。那么贵重两匹宝马,就换了宁王一句话。爹,您不能亏待了他!” 何志忠笑了一笑:“那是自然。”他侧头满意地看着自己长子和次子。这对儿子,一文一武,这些年来给他帮了很大忙。像他们这种做珠宝和香料生意,光凭眼力好,识货,能说会道是不够,得有胆有识,到处都去得,保得住自家货。 大郎豪爽有力,不怕事,别人狠他能做到比别人狠,就是拿着刀子自家腿上刺窟窿比狠,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谈笑自若。二郎则和大郎、四郎、五郎不同,一样都是一奶同胞,其他几个长得膀大腰圆,偏他和牡丹一样,怎么养都养不胖。这个武力绝对占优势世道,他从小就知道不能和其他人硬碰硬,凡事总多了几分思量,小心谨慎,也爱舞文弄墨,看点孙子兵法之类。偏他二人关系又好,走到一处简直就是绝配,所向披靡。 再过几年自己老了,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事情交给大郎和二郎。下面几个孩子们也各有各出息,四郎就是一个有勇有谋,将来把牡丹婚事安排妥当,就没什么可操心了。何志忠想到此,不由心情大好。 父子三人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才扔下缰绳就被孩子们簇拥了进去。一眼看到坐廊下牡丹,便高声笑起来:“丹娘!成一半了!” 牡丹自早上起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做什么事都没心思,将那二十多棵牡丹打理好之后就坐岑夫人门前廊下,一边看几个年长些侄女儿裙子上用金线压鹧鸪,双鹅,鸂鶒,一边眼巴巴地等着何志忠他们回家。其间她想了好几种可能,既抱了美好愿望,也做好了被打击,万里长征准备。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成了一半! “这是怎么个说法?”牡丹还未开口,岑夫人已经起身迎了上去,嗔道:“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什么叫做成了一半?” 何志忠又把那保证书拿给她们看,也不说刘承彩如何刁难,只笑道:“刘畅不肯,所以需要点时间才能完全弄好。刘承彩这里却是都说好了,我不放心,逼着他给我写了这个。”又道:“丹娘,说是刘畅被禁足了,待我让人去打听打听,若他这几日果然不曾出门,你就能自由自地出门了。” 大郎和二郎只是憨憨笑,都没提那笔钱要回来没有事。何志忠父子三人不提,是早就商量好,若是这笔钱后回来,便给牡丹,若是不回来,便要以这个名义瞒着众人再补贴牡丹一些,此时若是当着众人说得太清楚了,儿媳妇们难免会有想法,索性不提。 岑夫人没问,是觉得何志忠既然没当着大家面说,必是有他道理里面;牡丹没问,是怕他们误会自己惦记那笔钱;可是几个儿媳妇中,却有人热心地问了:“那丹娘剩下那一大笔嫁妆他们家什么时候还?他们家不会想赖了吧?” 何志忠和岑夫人同时抬起眼淡淡地扫过去,出声是年轻六郎媳妇孙氏。这倒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不过岑夫人这种时候一般是不会发言,何志忠淡淡地道:“什么时候和离就什么时候还,赖不掉。”眼睛却是恶狠狠地朝脸色大变杨氏瞪了过去。 这一大笔钱来龙去脉,家里多数人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牡丹嫁妆,刘家是冲着嫁妆丰厚才娶牡丹,具体有多少,是不知道;只有岑夫人、朱氏、大郎、二郎、薛氏、白氏知道得清楚其中弯弯道道,杨氏则是因缘巧合,恰好听到点首尾。事后他曾郑重警告过杨氏,不许提一个字。牡丹这次归家,也只是说还有些东西刘家没拿回来,其他可没仔细提过。这孙氏如今问得如此清晰,不是听了杨氏嚼舌头,又是什么?何志忠有心想狠狠教训杨氏一顿,却又怕反而引起其他人注意,只好暂时忍下,淡淡地回了孙氏话。 孙氏话一出口,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几个平时表现得对牡丹很亲热很关心妯娌,此刻都屏声静气,甄氏则是用一种古怪眼神看着自己,公公婆婆脸色都不好看,杨氏则满脸不安,只有朱姨娘和牡丹神色如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也敏感地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她也不高兴起来,她不过就是关心才多了这句嘴,难不成她还能打牡丹嫁妆主意不成?成,以后再不过问就是了。 牡丹察言观色,见有些不妙,忙上前拉着何志忠撒娇:“爹,昨日五嫂和六嫂领我去吃冷淘,没吃着,孩子们也都说想吃。难得您今日回来得早,您买给我们吃!” 何志忠这才把眼神从杨氏身上挪开了,杨氏微微松了一口气,感激牡丹同时却又暗道晦气。她真是冤枉得要死,她果真没和旁人提过这件事情。她哪里斗得过连成一条心岑夫人和朱氏,还有她们五个儿子?何况她不是不知道好歹,这些年六郎过什么日子,她清楚得很,那是真没亏待过,何志忠将来也必然不会亏待六郎和她,她又何苦去得罪何志忠和岑夫人?也不知道六郎媳妇这个糊涂,到底是被谁撺掇着说了这个话?是谁这样害她和六郎,她必然饶不了他! ——*——*—— 接编辑通知,《国色芳华》明天上架,小意码字不容易,希望大家支持正版哦,~谢谢大家!另,向大家求保底月票,五一期间粉红双倍,小意放假,熬夜也会努力。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五章 疑(一) 四十五章 疑 何志忠自是知道牡丹是和稀泥,他心中虽然暗恨小妾和儿子、媳妇贪心不省心,但想到牡丹向来善良大度,总担心旁人为她操劳受累,又想到她说过她不要那笔钱话,若是因那钱家中生了是非,只怕她到时候是不要,家中也会过得不愉。便不想要当着牡丹面再提这事儿,顺着牡丹意思笑道:“我道是吃什么了不得东西不过一碗冷淘而已,趁着天色还早,要吃大家一起去吃。” 于是众人俱发出一声欢呼,各各拾东西准备出门。吴氏却不去,温温柔柔地道:“老爷和夫人自领了孩子们去,婢妾家准备晚饭。” 杨氏刚招惹了何志忠,虽然也很想出门,见状也只得笑道:“婢妾也留家里帮朱姐姐忙。”又朝孙氏使眼色,孙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自己也不去了。 薛氏却也来凑热闹:“家里事多,我也留下来。” 岑夫人也不勉强她们,只问她们要吃水花冷淘还是槐叶冷淘?然后命身边人记下,稍后给众人捎回家来。余下何家众人欢天喜地出了门,直奔东市而去。 今日去得晚了,吃冷淘人却是不算多,何家一群人吃得心满意足,眼看着天色将晚,离击钲散市不远了,索性一家人一道往何四郎铺子里去,准备接了何四郎一起归家。 何家香料铺子平准署左边,临着大街,和许多锦绣彩帛铺子并列一起,铺面规模不小,足有寻常商铺四五间那么大小,看上去很是气派。何志忠很得意,拉着牡丹轻声道:“看看,这一排十几间铺子都是咱们家。” 这个牡丹有数,何家东市西市都有铺面,除去自家用就数高价赁了出去,每年租金不少。只不知为何,作为商人之女何牡丹嫁妆里却没有铺子,牡丹心想,大约是因为她嫁妆太过丰厚,一次拿出太多,何志忠为了平衡,所以才把这生财留给儿子儿媳吧?子女太多人,想要协调好这中间关系,确是太过劳心劳力。 牡丹正想着,忽见何家香料铺子门口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粗眉豹眼,满脸凶横之色,年约二十来岁男子。他扮相很是吸引人眼球,头上绑着条青罗抹额,穿绿色缺胯袍,着褐色锦半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刺了青,肌肉发达胳膊。左臂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臂上刺着“死不怕阎罗王”,看着就是个市井恶少。 牡丹愣了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这人也太嚣张太有趣了,一次挑战古人心目中两大权威:活着时官府,死了后官府。那人狠狠剜了牡丹一眼,直接向着牡丹走过来。牡丹心说了不得了,招惹恶霸了呢,正要往何志忠身后,却见那人往三四步开外站定,对着何志忠和岑夫人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问好道:“世伯、伯母、几位哥哥、嫂嫂从哪里来?” 何志忠和岑夫人都笑,客客气气地道:“贤侄今日得闲?我们来寻四郎一道归家。他里面么?” 那人道:“,小侄适才跟他一道说话来着。他正使人拾摊子算账准备散市呢。世伯、伯母先忙,小侄另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牡丹心说,看不出来,这人说话行事还彬彬有礼。正想着,那人一边与何大郎、何二郎打招呼,却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不是瞪,不是剜,而是看。何志忠见状,不露声色地将牡丹掩身后。 甄氏拉着牡丹抢先进了铺子,啐道:“这张五郎看人那眼神像狼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遇到他躲远些。” 原来叫张五郎。牡丹应了一声,因见何四郎迎了出来,便缠着他要看各种传说中香料。谁知一看下来,把她唬了一跳,何家铺子里香料之多,种类之齐,品级之细,完全出乎她想象。光是沉香一种就分了六品,品中却又细分了级别;另有檀香、*、鸡舌香、安息香、郁金香、龙脑香、麝香、降真香、蜜香、木香、苏合香、龙涎香等多从海外来贵重香料。至于本土各种香花香草,是多不胜数。 除了奢华用大块天然香料堆砌雕琢成假山形状,描金装饰,散发出氤氲芬芳香山子摆设外,何家只卖原材料,并不卖成品香和焚香用香炉、香罐、香筒等物。 何四郎见牡丹目不转睛地盯着香料看,呵呵一笑:“你从小也是跟着咱们一起学辨香,怎地这会儿倒觉得稀罕起来了?” 牡丹不过是好奇,便随口道:“忘得差不多了,想重学起来呢。四哥空了教我?” 何四郎道:“这有何难?你闲着也是闲着,学了这个,再去和二哥学制香,可以开间成香铺子耍,你只管制香,哥哥们帮你打理。种花虽然好,但也太闷了,又不能拿来换钱使。” 自己妯娌几个早就说想开这样一家铺子,他们父子兄弟坚决不许,是不肯教她们制香秘术。如今倒是上赶着拿去讨好自家妹子,这嫡亲骨肉果然不一样将来再嫁了人,可不是要和自家抢饭碗了?甄氏一旁听着,脸色立时变了,立刻回头看向白氏等妯娌,果见几人脸色虽然淡淡,但明显都不是很高兴。她默默想了一想,迅速盘算起来。 牡丹也没注意几个嫂嫂表情,只道:“才不要开成香铺子呢,我只和二哥学制香,有事儿做不至于那么闲。” 只是她说了真话,人家不见得相信,只是暗想,学了辨香、又学了制香,又有爹娘偏疼,哥哥们帮衬,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不开铺子大把挣钱是傻子吧?哄谁呢?都说她一向老实软善,如今看来也是个心口不一。甄氏朝自家对头李氏飞了一个眼神过去,那意思是,看看你男人对他妹子多好呀。李氏淡淡地把眼睛撇开,垂头不语,只想着,回去后是不是也趁这个机会让自家芮娘跟了牡丹一道学点本事?一样都是何家女儿,何家父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牡丹自是不知自己无意之中一句话就惹了这许多官司,高高兴兴地拉着何四郎铺子里转了一圈,听见散市钲声击响了,方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家人回了家。 回到家中,杨氏和吴氏、薛氏都,却不见孙氏,岑夫人问起,杨氏脸色怏怏地说:“突然不舒坦,头晕,躺着去了。说是晚饭不想吃了。” 岑夫人道:“请了大夫么?” 杨氏忙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已经服了药丸,睡一觉就好了。” 多半是挨了训,心里不舒服吧?岑夫人也就不再多问,只让人将给孙氏带来冷淘送过去。倒是甄氏,挤眉弄眼地频频朝薛氏使眼色,薛氏垂着头只是不理。 这一夜,刮了一夜风,吵得何家好几个人都睡不着。李氏几次三番想向何四郎提出让芮娘跟了牡丹一道去学调香事情,话到嘴边好几次,终究不敢说出来。辗转反侧到四,方下定主意,等到牡丹真去学了,又再说不迟。 甄氏则床上打滚撒泼,哼哼唧唧地拿着何三郎折磨,一会儿掐他腰一把,一会儿又咬他肩头一口,含着两泡泪,只是哽咽:“你不疼我,你不疼我们孩儿。” 何三郎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也不问她到底怎么了,也不还手也不理睬。 甄氏闹了一歇,觉得没意思,便一脚朝何三郎踢过去,骂道:“你个活死人窝囊废,嫁给你真是倒了大霉了谁都可以踩我一脚你那个姨娘成日里就巴不得……” 何三郎不防,一个踉跄撞上屏风,险些跌下床去,当下也恼了,翻身坐起,将手握成拳头,恨声道:“你莫要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踩你了?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姨娘面子上,你以为谁会像现这般让着你?你自己也有儿有女,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可怜丹娘?哥哥们要教她制香,就是知道你们容不下她难道不教她,别家就不会卖香,这世上就再无人会制香了?再呱噪,再呱噪你就给我滚出去” 黑暗里,甄氏看不清何三郎脸色,只知道他很生气。他平时难得发威,偶尔发威一次倒叫她心里有种异样感觉,当下披散着头发往他怀里挣,一把抱住他腰,哼唧道:“谁容不下她了?她吃用又不是我出钱。可和她比起来,我还是疼你和孩子们,我们才是亲呀现爹爹活着还好,那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呀?” 何三郎心里一软,伸手掩住她嘴,不甚坚定地说:“休要乱说,别让人听了去。娘和姨娘情分不同寻常,大哥、二哥、四郎待我们也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他们对我们总会比六郎有情分。你别和他们对着干我外面做事情心里也踏实些。” 甄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争气些跟着大哥二哥学了那么久,还是高不成低不就,胆子没大哥大,眼力没二哥准。这么多年,老五都可以独自出门去进货了,你还是不行,只能跟着别人跑,又不会像老六那般惯会讨爹欢心。” 一席话又说得何三郎心烦意乱起来,将她一把推开,背过身闷头大睡。 第二日变了天,天空阴沉沉,间或刮着些小风,吹得衣着单薄行人身上一阵寒凉。宣平坊街上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六七个人簇拥着一乘四人白藤肩舆何家门口停了下来。白夫人从肩舆里探出头去问侍女:“碾玉,是这家吗?” ——*——*——*—— 上架第一天,强烈向大家求粉红票,今日想三,不知能不能做到,请大家给俺鼓励,咬牙握拳。。[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六章 疑(二) 四十六章 疑 牡丹接到通报时,简直不敢相信,白夫人竟然来看她她以为,她从刘家走出来后,什么世子夫人、什么清河吴氏十七娘,都再和她没有任何瓜葛了。就算是路上遇到,人家也不见得就会和她打招呼,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林妈妈皱眉道:“丹娘,她莫不是来劝你?毕竟他们就是一伙儿。” 雨荷迟疑道:“白夫人不是那样人吧?上次花宴她对丹娘很好。” “不管是不是,都要认真接待。”牡丹心中也没底,只隐隐觉得白夫人不会是那样人。上次花宴,那么多人对她遭遇熟视无睹,甚至抱着看热闹态度,只有白夫人毫不忌讳地表达了对她关心和同情,也许人家就真只是好心探望自己来。不管白夫人来目是什么,就冲着上次她那样对自己,今日也要认真接待她。 何家中堂里,白夫人由薛氏陪着说话吃茶。薛氏是个稳重大方,见了白夫人这样贵夫人不见任何慌乱失措,言辞得当,举止有度。 白夫人和薛氏寒暄了几句,发现她是个有内瓤子,识文断字,待人处事不卑不亢,又见何家房屋陈设自有格调,家具虽然半旧,做工用料却极精致,并不见时下流行金框宝钿等装饰,唯一引人注目陈设就是一座用极品糖结奇楠香堆砌雕琢而成香山子,品格幽雅,满室生香。下人规矩有礼,不闻喧哗之声。丝毫不似外间所传,何家粗鄙不通风雅,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之类传言。于是态度也真正和蔼起来,连带着对牡丹印象又上了一个层次。 待牡丹赶到中堂,寒暄过后,薛氏命婢女小心伺候,便彬彬有礼地告了退,只留下牡丹与白夫人叙话。 白夫人见牡丹装扮得极清雅出众,象牙白短襦,翠绿六幅罗裙,裙角撒绣着几朵白色牡丹花,碧色天青纱披帛,乌亮头发绾了一个半翻髻,只插着一把时下刚流行起来宝钿象牙梳,肤色如玉,笑靥如花,倒似一朵半开玉版白。不由暗自赞叹了一声,感叹刘畅无福,开门见山地道:“刘子舒求了我家那位,托我来与你说和赔礼。只要你肯,他亲自上门来同你赔罪,风风光光接你回家。” 牡丹心中犹疑,不是说被关禁闭了么?怎么还能上蹿下跳地托人?面上却是不显,只温和一笑:“谢夫人好意。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丹娘不想再叫人鄙薄践踏一次。”白夫人这样直来直去人,原也没必要同她说那些无缘之类虚伪客气话,是怎样便怎样。 白夫人见她笑得虽然温和,但眼神却是极其坚毅,便点点头:“知道你是个有主意。我本不肯来,奈何昨日惜夏跑去苦求世子爷,言道刘子舒为了你缘故,吃了刘尚书一顿好打,又被关了起来。他们是自小儿朋友,不管怎样这一趟我都必须来。还望你莫嫌我多事。” 牡丹笑道:“我明白。”心中却是对刘畅这些话不屑一顾,哄谁呢?骗她回去好日后再接再厉地**她,陷害她,待到她无还手之力时再休弃她好出气? 白夫人却又笑了起来:“好了,刚才是潘蓉妻子同你说话,现是白馨和你说话。”她顿了顿,低声道:“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咱们做女子,若是不能也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力护着自己,那才是傻。你有真心待你好父母家人,自当惜福。凭你这样容貌品性,绝不该受那样对待。就算是没有刘子舒请托,我也会特意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牡丹听到此,脸上方露出一丝真心笑容来。 白夫人又问了牡丹和离情况,听到刘承彩推脱,刘畅不肯写离书时,沉吟片刻,道:“这样拖下去不是事。端午那日,我使人来接你,假如你运气好,遇到有位贵人,你去求她,她若答应帮你,这事儿一准就成了。” 有这样好事?牡丹愣了愣,迟疑道:“这样不好吧?若是世子怪罪您,那可怎么办才好?您别为我担心,再等等看,总有人会等不得。”她看得出潘蓉夫妻俩感情其实不太好,若是白夫人为了她事情得罪了潘蓉,只怕夫妻感情会生疏。 白夫人笑道:“你虽想得周到,不过你却是不知道,刘子舒脾气古怪着呢。还有那位,她不顺心,迟早要把气出你身上,所以还是早解脱早好。你放心,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是我把你接过去?他又怎能怪上我?就算是怪上了,我也不怕。” 牡丹只是不答,白夫人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牡丹犹豫良久,方抬头认真地看着白夫人道:“谢谢您好意,按说您这样肯帮我,我应该非常感激才对。但我们相交到底时日尚浅,我难免有些疑虑,您为什么愿意这样不计较帮我?还请您与我分说。”没有无缘无故好,也没有无缘无故恶,若是举手之劳,言语上好意,她倒也能放心接受,但这明显有可能威胁到夫妻感情,就不是一般情分了。牡丹不想把别人想得太坏,但问清楚缘由总是好。 白夫人听她这样问,有些发懵,随即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我难得主动想帮一个人,倒叫你生了疑心。” 牡丹脸发烫,仍然坚持:“您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若是没有父兄,自身尚且难保,不要提帮助旁人。我不想平白承了您情,害您受了累,之后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您因为我缘故惹了麻烦,又不能报答你……”似她这样人,欠了人家大情,拿什么去还? 白夫人严肃地道:“其实你是多虑了我不过看不惯一个好姑娘就此毁了。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偏要因为旁人过错受这种无妄之灾。我做不到也就算了,明明做得到,偏偏装着不知道,又或者,助纣为虐,那我和我看不起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此,白夫人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身后侍女忙安抚地递了茶汤给她,她饮了之后,才又恢复了先前平静,苦笑道:“不过也怪不得你,任谁吃了那么大苦头,都很难相信旁人会莫名其妙对自己好。不过你倒也坦荡,能当着我面说出来。你要真不过意,那事成之后,今年秋天接一棵玉楼点翠送我吧。”牡丹心目中,自己只怕也只是比那些人稍微好上一些些吧? 牡丹脸越发红,垂头道:“谢谢您理解。”大约她是多虑了。 白夫人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不等牡丹回答,便指着身边侍女道:“你还记得她吧?她叫碾玉,上次就是她领你去找我,她是我身边信任人。五月初五端午节,要开夜禁,我家勤政楼附近设有看棚,你戌时到东市常平仓、放生池之间那道门去候着,我让碾玉去接你,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光我帮你还不够,还得看你造化。” 牡丹心想,到时候反正何家人都要去看热闹,就让大郎、薛氏他们陪自己走一趟就是了。 雨荷进来禀道:“那章家兄弟二人来了。奴婢让他们等等,他们只是不肯,说是路远天气不好,想早点归家。” 牡丹解释道:“我请人从山里挖了野牡丹来,他们都是实人,只怕是怀疑我骗他们,故而不肯多等。请夫人稍候,我去去就来。” “我也该回去了。”白夫人也就顺势起身,认真地看着牡丹:“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让碾玉那里等你半个时辰。” 牡丹见她目光清澈,自有一股傲然出尘之气,便咬了咬牙:“我来” 白夫人笑了一笑:“好。我等你。”又吩咐道:“到时候你可以让你家人陪你来,只是见到贵人时,得回避一下。” 牡丹听到此,几乎完全相信白夫人是真心想帮助自己。 送走白夫人,牡丹自去见章家兄弟二人。章家兄弟二人蹲何家门房里,凳子也不肯坐,一人捧着个大瓷瓯拼命往肚子里灌茶汤。雨荷娘封大娘横眉怒目地叉着腰站二人面前,骂道:“喝慢点,喝死你个小短命,也不怕肚子疼。” 章大郎低着头,章二郎红着脸,却全都装作没听见,使劲地喝。 牡丹笑道:“这是怎么了?” 封大娘回头看到她,笑道:“丹娘,适才他二人闲得发慌,一径要见你,我想着他们没喝过茶汤,给他们点尝尝,倒似个渴死鬼投胎。”又伸脚去踢那兄弟俩,“还不住了?正主儿来了。” 牡丹不由失笑,封大娘嘴里说得凶,实际上是心软,分明是看这兄弟二人可怜,特意请他们吃东西罢了。 章大郎和章二郎忙忙地起身将茶瓯放了,从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提了只竹筐出来,放光亮处请牡丹看:“小娘子,就是这个了。” ——*——*——*—— 第二,打滚求粉红票啊,今天还有一。。。[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四十七 疑(三) hr/ig/6/6219/145972/528978gif ig/6/6219/145972/528979gif/P/DIV TR 四十八章 催化(一) hr/ig/6/6219/146787/529464gif ig/6/6219/146787/529465gif/P/DIV TR 四十九章 催化(二) 四十九章催化 孙氏见牡丹不问到底是谁和自己提起嫁妆事情,微微有些失望,很又笑了起来:“好。我就怕你心里也认为我是那样人,这些天就没睡好过觉。姨娘和你六哥都要我来和你解释道歉,你千万别误会……” 如果是自家一奶同胞,哪里会这样小心过了头?牡丹嫣然一笑,认真地道:“真没什么。我不是那样小心眼人,心疼我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无中生有去想那些有没?你们真是想多了。” 孙氏见牡丹说得诚恳,想到这些天她对待自己确实也还和以前一样,便也放了心,觉着牡丹真是可亲,不是那种讨嫌多事。只是想到害得自己被公婆讨厌,姨娘被骂那个人,心里就是不平衡,便道:“是呀,他们也不想想,你嫁妆,我能打什么主意?说得难听一点,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再说了,虽然是庶出,但有谁亏待了我们吗?没有我和六郎向来都是知足。” 一扯到这个复杂问题,牡丹就有些头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用其他话题把话转开,孙氏也就识相地不再提起此事,转而笑道:“多亏你当时给我解围,谢谢了啊。” 雨荷一直旁边伺候,待孙氏走后,方悄声问牡丹:“丹娘,您刚才怎么不问到底是谁和她说那件事?六少夫人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了呢。” 牡丹起身往屋里去,低声道:“问她做什么?她若真告诉我是谁,我又该怎么应对才好?和她一起说那个人居心不良?还是说她多想了?都是家人,怎么都显得我无聊多事。你只注意看着,看她近突然疏远了谁,杨姨娘又总针对谁,不就知道是谁了?” 雨荷抢前一步,替牡丹撩起琉璃珠帘来,细细想了一回,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说得是呀。” 牡丹顿住脚步:“左右我们不这里长住,知道是谁不是谁都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以后远着那人一点而已,旁事情,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以她目前手里钱来看,已经够用了。刘家那笔钱,如果能回来,她打定主意是不要,也不曾想过要从何家父母那里额外多弄些钱,既然不贪财,又哪里来那许多矛盾和算计? 雨荷有些感伤:“不管您去哪里,奴婢总跟着您。”虽然现家里多数人都对丹娘很好,但到底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儿就不算是自家人,是替外人养,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不管怎么好,始终不能和传宗接代男子相比。 牡丹抿嘴一笑,反握着雨荷手:“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真心待我。”没有林妈妈、雨荷、宽儿、恕儿,她刘家日子会难。 “说什么呢?”林妈妈用个红罗销金帕子包了一包东西笑眯眯地进来,一眼就看出屋子里气氛不一样。 牡丹笑道:“六嫂怕我多心,适才和我说了好一些话。妈妈拿什么?” 林妈妈将帕子打开,捧了只水晶桃形粉盒与一只锡盒来,笑道:“是表公子使人送来。” 牡丹刚伸出去手又缩了回来:“还有谁都有了?” 林妈妈暗叹一声牡丹太过谨慎,仍是认真回答道:“夫人、少夫人、姨娘、荣娘她们都有。不多不少,一共十七套,里面东西都一样,唯有盒子花式不一样。” 牡丹这才拿起那只水晶桃形粉盒来瞧,打开一看,却是肉色香粉。林妈妈一旁解释:“这是利汗红fen香,说是宫内造,娘娘们喜欢用。是用滑石一觔,心红三钱,轻粉五钱,麝香少许研制而成,和那寻常傅身香粉不一样,说是香肌,利汗,端午节那日正好用呢。” 夏天多穿轻罗纱衣,就是穿上几层仍然能看到肤色,所以大家都流行身上扑粉,以便旁人隔着衣料就能看到自己雪白粉嫩肌肤。牡丹却是从来不喜欢搞这一套,总觉得本来就热,出了汗是黏黏乎乎,难受。刚才看到这粉是肉色,能利汗,尚感几分兴趣,此时听说竟然有从水银里提出“心红”,立刻灭了那心思,将那盒子放到一旁,转而去看那只锡盒。 锡盒做得极其精致,盒盖上镌刻着一枝盛放牡丹和一只意态悠闲鹭鸶,却是个一路富贵花样。牡丹打开盒盖来瞧,里面装又是专供佩带身上牡丹衣香,正是自己常用,只是稍微又有一点点不同,味道甜一点,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不由就有些发怔。 林妈妈和雨荷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领神会。 良久,牡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仍将那帕子把两只精美盒子包了起来,递给雨荷道:“收起来吧。” 到了晚饭时分,李荇已经告辞,何家女人们还兴奋地讨论刚才他送来利汗红fen香,还有那衣香,牡丹细细听下来,原来每个人衣香味道都不一样,但只有她一人是牡丹香。 孙氏见牡丹坐一旁只是笑,并不参与讨论,有心示好,便问牡丹:“丹娘,你是什么香?我是芙蕖衣香。配得可真不错,听说行之也是个调香高手。” 这话牵动了一拨人心,看这情形,将来牡丹只怕是要嫁去李家。若是她再学了何家调香秘法去,将来何家成香铺子怕是永远都不要开了吧?这许多人,怎可能永远只做珠宝和香料原材料生意?少不得要做点旁,例如成香铺子、首饰铺子等等才能养活人。所以,牡丹什么时候再婚,嫁给谁,都很关键。 甄氏扫了一眼众妯娌,见个个都低头不语,一边暗自鄙视她们没本事,敢想不敢做,一边笑道:“还用问?定然是牡丹衣香。”斜睨着牡丹调笑道:“大家都不过是沾光罢了,行之这人真是不错。是不是,丹娘?” 牡丹抬眼看向甄氏,落落大方地承认:“表哥为人确不错,如果没有他相助,我事情没那么容易。说到沾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这其中因由,三嫂说来听听?” 自那日刘畅当众质疑她与李荇有私情后,家里人就非常注意,不叫她与李荇单独接触,注意不说任何有可能引起误会话。毕竟一个尚未和离成功,一个尚未娶妻,什么都谈不上。风气再开放,女子名声总是要紧。旁人倒也罢了,自家嫂子也当着孩子们开这种玩笑,是什么意思? 甄氏以为牡丹会娇羞,会回避,就是没想到她会坦然面对,还明知故问地当着全家人追问自己。意外之余,只是干笑一声试图敷衍过去,语义含糊地开玩笑她敢,叫她当着全家人说这个,她倒是没那个胆子。 牡丹见她不敢再说,也就低头吃饭,不再逼问。 何志忠却沉着脸道:“什么沾光不沾光?谁沾谁光?这是回礼你母亲刚使人送了礼去他们家” “哦。”甄氏讨了个没趣,狠狠瞪了一眼埋头吃饭何三郎,又扫了一圈几个幸灾乐祸、或是面无表情妯娌,暗自咒骂几句,将面前饆饠使劲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着。 众人不敢再多言,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就连孩子们都规矩了许多。何志忠一放下碗筷,其他人也跟着放了碗筷,岑夫人抬眼冷冰冰地看向甄氏:“三郎媳妇,你随我来。” 甄氏第一次看到岑夫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只觉得背心凉飕飕,情知不好,硬着头皮乞求地看向吴氏,吴氏却是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何三郎,何三郎正笑眯眯地拉了大女儿蕙娘手送到牡丹跟前,说是让蕙娘帮着牡丹种花,蕙娘也果真亲亲热热地伏到牡丹肩上撒娇。 甄氏吸了一口冷气,垂头垮肩地跟着岑夫人进了后面。甄氏岑夫人房里一直呆到天黑才出来,出来后埋头迅速回了房,第二日清早去岑夫人房里请安是第一个到,经过此事,她对牡丹倒是客气了许多,再不敢乱说话。 接下来日子,牡丹又出了几次门,好几次本是想去香料铺子,结果每次都没能如愿,不是被甄氏缠着,就是被李氏和芮娘缠着,又或者被白氏托付了去买东西。渐渐,她也就轻易不再出门,看着院子里牡丹花一盆盆谢了,结了种子,索性成日专心捣鼓那些花,一看到有生虫迹象和叶子变黄迹象,就要守旁边小半日,有虫捉虫,不能捉就用硫磺灭虫,倒也自得其乐。 而默默观察下来,孙氏疏远和杨氏针对人,不是旁人,却是薛氏。这是牡丹和林妈妈、雨荷所想不到。牡丹心情很复杂,似乎,她还没回家之前,何家没这么复杂。她到来,就像是催化剂,将一些往日沉淀下面,看不清东西催化之后,渐渐浮出了水面。而这些事情,都是她无力控制,她只能和林妈妈一道,严厉管束雨荷、宽儿、恕儿,不许她们参与到何家下人间派系斗争中去,多做少说,不许生事。 ————请大家一定看看,拉拔俺一把———— 国色从书粉红第三上掉下来啦……苦求粉红票,粉红票这章先加16,下一章要过端午啦……大家投票投票吧,再有2位书友投票,就再加,依次类推。谢谢大家。() hr//P/DIV TR 五十章 端午(一) 五十章端午 谢谢大家,非常非常给力想看第四、第五吗,继续投票吧小意爱你们 —————————— 因为孙氏和杨氏做得太过明显,导致不只是牡丹等人注意到了,就是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三人之间有问题。 先前薛氏还想着以和为贵,百般忍让着孙氏和杨氏,几次三番被挑衅后也忍不住了,抓了杨氏和孙氏把柄,当着全家人给了她二人一个难堪,充分维护了自己作为长媳应有威严。渐渐地,三人发展到见面也不说话地步。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因薛氏是长媳,帮着岑夫人理家时日太久,地位轻易不可撼动,也没谁敢轻易就和她唱反调,或者是去质问她,只敢私下里猜疑,传出老大媳妇等不得了,私心太重,不但容不下小姑子,也容不下公爹小妾和庶出兄弟和弟媳等等之类传言。 为了家庭和睦,吴氏和白氏来来回回地做和事佬,却不起任何作用。岑夫人态度也很让人疑惑,不闻不问,仍然十分倚重薛氏,假装不知这事。她这态度落其他人眼里,似乎又是太过偏袒长媳,就是女儿也不能比,于是大家看向薛氏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作为当事人薛氏却是犹如被放火上炙烤一般,她隐约知道这和上次孙氏被骂事情有关,却不知道这二人为何就怀疑到了她头上去,而且是不容辩驳。背地里哭了好几场,又不敢说给大郎知道,只是咬着牙硬撑着。 相比较孙氏和杨姨娘态度,她乎岑夫人和牡丹态度,岑夫人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来,似乎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倚重她。剩下就是牡丹这里了,她几次想和牡丹拉开了明说,却总是看到牡丹蹲牡丹花旁默默忙碌背影就转了身,以叹气告终。如果牡丹本身并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和她说了,又惹得她多心生病,或者要搬出去怎么办?事情就加无法收场了,同时也就如了背后捣鬼那个人意。 到了端午节前夕,牡丹和薛氏一起准备全家人佩带长命缕时,牡丹看着薛氏这些天来骤然消瘦下去脸颊,主动道:“大嫂,明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薛氏手停了停,垂着眼道:“家里事情太多,不然请你二嫂陪你去吧?” 牡丹笑道:“好嫂嫂,我还是觉得你陪我去好。咱们早就说好了,你赖账我可不依你。” 这样亲热口气,就和小时候缠着自己时是一样。薛氏愣了愣,抬眼看向牡丹,牡丹看着她眼睛轻声道:“这些天我看到大嫂瘦了,也似乎是有话想和我说,我等却总是等不到。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我能体会大嫂不易。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从前病弱丹娘,有什么,大嫂完全可以和我直说。咱们是亲人,不是外人。” 牡丹眼神清澈,表情柔和,语调温柔平静,让人看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她放松下来,薛氏握住牡丹手,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受了委屈人,还有什么能比得到其他人理解让人感动呢?作为占优势长媳,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得罪公婆丈夫小姑,给旁人抓把柄事。何况,当初给牡丹那笔钱做嫁妆时,她也果真没眼红过。 薛氏到底掌事多年,很就平静下来,探手握住牡丹手,望着牡丹漂亮凤眼,一字一顿地道:“丹娘,你放心,我和你大哥是真心疼惜你。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会照顾你。” 虽然她不是要靠着人生活人,但薛氏这句话非常难得。牡丹这些天来想了很多,后觉得判断一个人品行好坏,不能单凭一件事去断定。她不知道事实真相,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非,但通过这些天冷眼旁观,她看到了众人平时看不到一面,林妈妈和雨荷为她不平,但她觉得他们就算是有千百个心眼,接她回家那一刻都是真心,面对刘家时战线也是统一,他们把她藏身后保护她时,也是毫不犹豫。亲情可贵,值得用心去维护,怎能因为一句话,就引起这许多官司呢? 晚饭时岑夫人看出了薛氏和牡丹之间不同,很是欣慰。便饭后将牡丹叫入房里,挥退左右,笑道:“是你大嫂找你,还是你找你大嫂?” 牡丹笑道:“她找过我几次,什么都没说。我见她憋得厉害,索性主动开了口。原来您什么都知道,却不管,倒浪费了我一片心,不敢和您说,怕您伤心。” 岑夫人叹了口气,爱怜地摸摸牡丹头,道:“我什么不知道?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怎么蹦跶,能蹦跶出多大风浪罢了。你大嫂是个吃得亏顾大局,你日后可要记着她和你大哥好。” 牡丹听岑夫人这话似乎话中有话,皱眉道:“您知道是谁吗?” 岑夫人微微一笑,不答牡丹提问,转而拉了她手去后面廊屋里:“让娘看看,我丹娘明日穿什么呢?既是去见贵人,又是去求人,便不能穿得太过艳丽或是太朴素,得好好挑挑才行呀。” 岑夫人手保养得宜,温软顺滑,暖意顺着手掌传到牡丹身上,引得她人也跟着懒散娇憨起来,撒娇道:“娘,我有点紧张。不知道那位贵人是个什么人呢,脾气好不好,肯不肯帮我忙?你陪我去好不好?” “娘老啦,陪你们挤不动。就留家里和你五嫂一道看家好了。”岑夫人从雨荷手里接过一件象牙白绣豆绿牡丹含银蕊窄袖罗襦来,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了看,满意地点头:“配什么裙子?” 恕儿极有眼色地递上一条六幅翡翠罗裙和一条雪白轻容纱披帛。岑夫人满意了:“对对,就是这样。发饰简单一点,我记得你有对蝴蝶纹金翘,就插那个好了。” 定下衣装后,恕儿和宽儿忙去隔壁备下热水、熏笼、熏衣香给牡丹熨衣熏香。 为防止牡丹与白夫人约会之处被人占去,也为了让家里人到时候有个好地方看热闹,第二日一大早,坊门刚开,何四郎就带了几个孔武有力家人,匆匆抓了几个胡饼,占地方去了。 待到辰时,牡丹装扮完毕,捧出五彩丝线做成长命缕来,挨个儿给何志忠、岑夫人、侄儿侄女们系手臂上,待她这里系完,薛氏也指挥着众人将每间屋子门上悬上了长命缕。 待到早饭上桌,岑夫人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道:“今日过节,谁都不许惹是生非”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全都应了好,立刻满脸堆笑,其乐融融起来。何志忠吩咐儿子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几次休息,分两个人出来去铺子里看着,其他人吃了饭收拾好便出门。” 话音刚落,何三郎、何五郎、何六郎俱都主动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看管铺子。确定好留守人员,众人兴致愈发高涨,孙氏贪玩,迫不及待地宣布从下人们那里听来消息:“听说今日开夜禁。” 白氏笑话她:“这个早就知道了,你才知道呀。” 孙氏急道:“哎呀呀,我还没说完啦,听说太常寺向民间借妇女裙襦五百多套,方便给散伎用呢。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要怎么个表演法,有多热闹呢。” 杨氏不胜感叹:“要是咱们扬州,是要竞渡。州府上出钱请了乐伎,县府争胜负。要江边搭上许多彩棚,待到三声鼓响,鼓鸣人呼,挥擢飞舟,哎呀呀,好不热闹。可惜我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咯。” 何志忠扫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要想回扬州去,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觉着不好看,就留家里伺候夫人。” “是。”杨氏立刻想到自己这些天所作所为只怕都被他看眼里,就只找机会好修理自己,哪里敢触他霉头?当下委屈地垂下头,不敢再多语。 众人欢欢喜喜地出了门,但见人们三五成群,摩肩擦踵,满大街都是人。牡丹跟父兄嫂子身后,却又发现自己几天时间没上街,今日又与往日有所不同,戴帏帽女子没有以前多,多数人都露髻而行,衣着鲜艳,神采飞扬。男子们幞头脚果然如同李荇所预言一般,多数都翘了起来。 待到众人行至东市附近时,早已听得喧嚣满天,却是歌舞表演要开始了。何大郎、何二郎带着几个孔武有力家丁,护着家眷,直奔何四郎事先占好地方去。 牡丹才刚站好,就听得勤政楼上一阵疾风暴雨似鼓响,于是众人俱都安静下来。牡丹站何四郎事先命人备好矮凳上,翘首望去,但见勤政楼上旌旗飘飘,华盖如云,只看得见有许多人上面,有个人站楼上大声说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样子却是看不清楚,只知道众人全都跪拜倒地,三呼万岁。少倾,那人说完了话,众人又呼万岁,起身立一旁,这么多人,全都拼命喊出来,果然气壮山河。 —————— 2,下一次加,24。() hr//P/DIV TR 五十一章 端午(二) 五十一章端午 第四啦——继续求粉红 ———————— 片刻后,鼓乐之声传来,众人俱都欢呼起来,牡丹拽长脖子一瞧,呆了。原来这个时候就有花车游行,但见从春明门开始,一溜来了十二张彩车,拉车牛或是蒙上虎皮,或是扮作犀牛、大象,千奇百怪,彩车上有许多盛装丽人拿着各种乐器吹拉弹奏。而后,又有锦绣装扮大象姗姗来迟,欢狮舞,身着锦绣衣裙,男扮女装歌舞伎,统一服装各种百戏伎人列队而来。 到了勤政楼下,这些人便开始表演,离得太远,牡丹看不清楚,眼睛看酸,也只能勉强看到大致是做什么,真是可惜,没有望远镜。再看周围众人,明明看不清楚,却是个个都把脖子拽得老长,眼睛都不眨一下,无比专注。 牡丹叹了口气,达官贵人们早把观赏佳地点占了,剩下这些地方中,她们这里还算是比较好位置。也不知远地方那些人又怎么过?难道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忽听人群一阵喧哗,万头攒动,纷纷往勤政楼边涌去,牡丹踮起脚一瞅,许多金灿灿东西与日光交相辉映,从勤政楼上雨一般地洒下来,众人疯了似地抢。而身边何大郎、何四郎二人早就不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是什么?”牡丹急得跳脚。薛氏和白氏等人也拽着脖子看,谁也顾不上回答她问题。 李荇穿了一身松花色窄袖圆领袍,不声不响地挤过来,含笑看着牡丹:“这是圣上高兴了,抛撒金钱作为赏赐呢。” “表哥也来啦?”牡丹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好奇地道:“是金通宝吗?”这金通宝不市面上流通,而是专供赏玩,都从宫里赏赐得来,官宦人家多少都有些,刘家也有,只不过何牡丹是没那机会近前细玩。 “是金通宝。”李荇微微一笑,示意牡丹将手掌打开,牡丹依言伸手,李荇手一松,两枚滚烫金通宝就落到了牡丹手里。 牡丹看看还乱成一团众人,吃惊地指着他:“你怎么先就有了?”他衣饰整洁,怎么都不像刚和众人抢过钱样子。再看看,他戴幞头竟然没有脚了。 牡丹指着他道:“你脚怎么没了?” 李荇反手摸摸脑后,轻描淡写地道:“个个都翘着脚走,我便无脚飞着走罢” 牡丹让他转过头去一瞧,却是被剪掉了,果然与众不同。牡丹不由大笑起来,阳光下,她粉腮嘴唇,年轻脸上细细一层绒毛透着金色光,象牙白窄袖纱罗短襦配上翡翠色长裙,绯色绣缠枝纹裙带将纤腰系得不盈一握,显得修长俏丽,活泼可爱,一种说不出情愫自李荇心中生起,猛烈地撞击着他心脏。他握紧了拳头,好容易才将目光自牡丹身上移开,微笑着看向远方。 牡丹细细赏玩了一回金通宝,又递给何志忠、薛氏、雨荷等人看了一回,方还给李荇,李荇却又不要,只轻声道:“给你玩了。” 牡丹看看何志忠,面露犹豫,李荇微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来:“不过就是两个金钱,你哥哥们跑那么,人群里那么去挤,不就是想抢两个给你们玩?你不要这个,可是想等会儿和其他人争呀?还是,你是嫌弃不是圣上御手撒下来?” 何志忠突然道:“丹娘,喜欢就接着吧。”老爹发了话,何况自己也确实想要,牡丹便朝李荇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你啦。”小心地打开腰间花开富贵荷包,装了进去。 不多时,楼上停止撒钱,人群也四散开来,表演继续,何大郎、何五郎挤得浑身是土,满头大汗,紧紧攥着两个拳头,有说有笑地并肩归来,得意洋洋地伸手给众人看,两人却是仗着身体强壮,一共抢了六七个金通宝,相较其他人而言,已经是极大收获了。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先前游行花车已经顺着街道往金光门那边去了,所过之处欢呼一片。李荇告诉牡丹:“现看不清楚不要紧,他们那边都搭有高台,这里御赏之后就会去那些地方表演。有剑舞、琵琶、马伎、跳剑、跳丸、羊戏、猴戏、竿戏、绳伎、角抵、力伎、禽戏、斗鸡、踏毬、鱼龙曼延、吞刀吐火、瓦器种瓜、空手变钱,会一直持续到明天早上。等下你可以慢慢去看。” 牡丹听得大感兴趣,敢情娱乐活动挺多,后面还有魔术呀?李荇顿了顿,又道:“今晚还有好玩,可以戴了面具,打了火把到处玩,就和上元节时一样。我备了男装和面具,如果你等会儿有了好消息,一起去?” 上元节,正月十五,各地都会举行规模盛大民间集会,开坊市夜禁,人们打起火把,不拘士庶、男女、长幼,混杂一起,歌舞欢笑通宵达旦,牡丹看来,相当于狂欢节。从前何牡丹由于身体原因,从来就没能参加过这样疯狂节日,现可好,她可以参加了。牡丹兴奋地回头去问大郎、四郎、薛氏等人:“哥哥嫂嫂们也要玩么?” 大郎笑道:“这有什么要紧?若是想玩,我们陪你就是了。” 忽听勤政楼前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片静寂。很那边情况就传到了这里,原来是有魏王府进献天竺艺人表演刺肚割鼻,艺人刚拿起刀往身上刺,就被皇帝认为太残忍,立刻给制止了,并且还下了诏,说这天竺艺人幻惑百姓,极非道理,让遣发回去,不许京中久住。 牡丹依稀记得,这魏王就是清华郡主她老爹,当今皇帝亲兄弟。进献节目遇到这种事,只怕是很晦气一件事吧?她抬眼目询李荇,果见李荇微笑着点头,轻声道:“这天竺艺人,是清华郡主向魏王推荐。” 清华郡主要挨她老爹教训了,牡丹幸灾乐祸地一笑,忽然听得一阵悠扬乐声传来,怎么听怎么熟悉,翘首一看,一对穿着五彩锦衣童儿牵着一黑一白两匹用五彩璎珞装饰骏马到了勤政楼前广场上,却是李荇那两匹。此时却是到了宁王府献艺了。 牡丹心头一暖,看向李荇,轻声道:“谢谢你,表哥。” 李荇挑了挑眉,抿唇一笑:“客气什么?我本来就是要献给宁王。” 牡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表示自己感激之情,终究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便索性不说,静静站着看向远方。李荇悄悄侧头望了望她,突然低声道:“怎地今日换了香?不喜欢那牡丹衣香么?” 牡丹心口一跳,抓紧了袖口,抬眼望着他粲然一笑,反问道:“我用这个千金月令熏衣香不好闻吗?” 李荇抿抿嘴,微不可闻地道:“好闻。”抬眼看到那边舞马表演将要结束了,忙道:“我得过去了,稍后我来找你们。”说着匆匆朝何志忠行了个礼,步去了。 不多时,勤政楼那边传来消息,宁王府舞马却是拨今日献艺头筹。只因到了后,那舞马竟然用口叼起硕大金杯,向皇帝和皇后跪下敬献美酒。当然那酒皇帝和皇后是不能喝,但是多么稀罕讨喜呀特别是和先前魏王府进献天竺艺人刺肚割鼻比起来,简直是两种感觉。于是重赏 牡丹四处观看了一歇,因到申正,人感觉到有些疲倦,想到晚上还要见人,得养足精神才好,便和薛氏商量,由几人陪着,一道去了香料铺子里,何四郎平时休息地方小憩一觉。醒来就店子里用了晚饭,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认真打理了一番衣饰,去了与白夫人约定好地方候着。 时近黄昏,勤政楼上已经灯火辉煌,街边搭起看台和官宦人家设看棚四处张灯结彩,树上挂下一串串灯笼,将从春明门到金光门这一条宽阔大街照得亮若白昼。 戌时还差一刻,穿了褐色圆领窄袖袍,着黑白条纹紧口波斯裤,踩着浅绿线鞋,装扮时髦碾玉就赶了过来,看见牡丹和薛氏等人早就那里候着,不由满意一笑,上前和牡丹行了礼,招手叫她一旁去说悄悄话:“您运气好,那位贵人今日来了,稍后还要和我们夫人一起游玩,清华郡主也。稍候您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露露脸就好,等到有人来唤您,您就过去,郡主必然给您难堪,到时候您就……” 牡丹听得连连点头,拉住碾玉问道:“姐姐可否告知那位贵人身份?免得我不小心冲突了。” 碾玉笑道:“是康城长公主,当今圣上皇姐,是仁善,很得敬重。只要她愿意帮您,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牡丹认真记下,唤了薛氏和封大娘、林妈妈、雨荷一道,和碾玉之间隔着七八步远,一前一后地向着勤政楼方向走去。大郎、二郎、四郎带了几个人遥遥跟后面,小心翼翼,连眼睛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牡丹就不见了。 ———————— 第四提前送到,24。() hr//P/DIV TR 五十二章 端午(三) 五十二章端午 牡丹随着碾玉穿过熙熙攘攘人群,一直走到正对着兴庆宫勤政楼道政坊门口,但见人群中戴上各式兽面面具人已经越来越多,男女难分,人们情绪也空前高涨,嬉笑玩闹,肆意张扬。 而兴庆宫、道政坊两边城、坊墙下按着爵位品秩高低一字排开许多装饰华丽看棚,俱都高出地面约三尺许,宽窄不一,以松木为支柱,桐木为台面,看棚四周五彩丝绸帐幔低垂,彩灯辉煌,锦衣童仆美婢侍立四周,不及靠近,笑语欢声盈耳不绝,各种名香、酒菜香味已经扑鼻而来,端是富贵奢华已极。 牡丹正极目四望,忽被雨荷拉了一下袖口,低声道:“丹娘,您往右边看,那是刘家看棚,您瞧瞧那老虔婆样子。” 牡丹默了一默,抬眼望去,但见戚夫人与戚玉珠盛装华服地立看棚门口,戚夫人发髻约有一尺高,上面插着三品诰命用七树花钿,满脸寒霜,死死瞪着自己一行人,那目光凶狠得似要扑上来将自己撕来吃了一般。 牡丹沉静地朝戚夫人微微福了一福。她没看到刘畅身影,心想他大概是还没放出来,又或者是寻欢作乐去了。 戚夫人见牡丹见了自己,竟然不躲避,还敢向自己行礼,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想到还被关着刘畅,耀武扬威清华郡主,不由伸出手来,指着牡丹,咬着牙对左右人道:“去把那女人给我带来我倒是要问问她,她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刘承彩闻声,自看棚里疾步走出,一把拉住戚夫人往里拖,回头抱歉地对着牡丹笑了一笑,一脸老实无奈像,活脱脱一个遇到妻子撒泼,无能为力软丈夫。 人声嘈杂,牡丹没听清楚戚夫人说什么,只知道绝对不是好话,但事到如今,她自是不乎这个。回了头,继续跟着碾玉走,谁想没走几步远,念奴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拦她面前,朝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笑道:“少夫人,老爷命奴婢和您说一声,那件事可以了,请府上择日去府里拿离书。” 牡丹一愣,还没求到康城长公主那里就可以了?就这么容易?得来太巧合,她反而怀疑其中有诈,于是谢过念奴儿,继续往前走。不管刘家要怎么做,她都要把这事进行到底。 念奴儿目送着牡丹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径自转身去回话。才刚踏上看棚,戚夫人就冷着脸迫不及待地问:“她到这边来做什么?是不是来勾搭人,又想攀上什么好人家?” 念奴儿垂眸道:“少夫人什么都没说。” 刘承彩歪一张绳床上,淡淡地道:“她不管怎么样,现也还是你儿媳。你这样说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扫了戚玉珠一眼,语气稍微严厉了些:“当着孩子乱说,实不像话。” 戚玉珠闻言,立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戚夫人冷哼一声,白了刘承彩一眼。刘承彩道:“好好,我不说了,我到隔壁闵相那里去一趟。稍后回来陪你们游街。” 此时外面漂亮女伎可多,特别是闵相那里家伎多,戚夫人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地对着戚玉珠道:“珠娘,你不是和闵相家三娘子交好么?趁着此次机会,让你姑父带你一道去,如何?” 戚玉珠微笑不语,刘承彩已然皱眉道:“胡闹我去是做正事”他果真是去做正事,带着个女孩子算什么? 戚夫人却是越发以为被自己猜中他龌龊心思,便道:“你领她过去,让女孩子们自己去玩,耽搁你什么事了?” 刘承彩知道她脾气,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带了戚玉珠去,只怕是不得出这道门槛。只得叹了口气,道:“走吧。” 戚夫人见他让步,心满意足地朝戚玉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自己看着点刘承彩。戚玉珠温温柔柔地笑,殷勤地跟上刘承彩。 刘承彩立街头,一眼就从熙熙攘攘人群中看到了牡丹背影,当然也看到了何大郎等人身影。他低头想了想,领着戚玉珠走到戚夫人看不到地方,方温和地同戚玉珠道:“珠娘呀,姑父有要事,不能陪你了。我拨两个得力人给你,你自己去寻闵家三娘子玩吧?年轻人嘛,玩得高兴点。” 戚玉珠懂事地应了好,乖巧地问刘承彩:“姑父什么时候回来?侄女好这附近等您一道回去。” 要是戚夫人有她这个侄女一半乖巧聪明就好了,刘承彩对戚玉珠表现非常满意,呵呵一笑,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道:“你半个时辰以后过来吧。” 说定时间地点,二人分了两头,各朝一边走去。戚玉珠身边侍女道:“二娘,咱们去寻闵家三娘子吗?” 戚玉珠并不答话,只抬眼看了看远处灯火辉煌宁王府看棚,招手叫刘承彩留给她两个侍卫上来,命侍女递上一贯钱,笑道:“我饿了,听说东市里有胡人卖芝麻胡饼,香脆好吃,你们谁去买了来。” 那二人不疑有他,分了一人去买饼,另一人牢牢跟戚玉珠身后,戚玉珠抓住侍女手,趁着那人不注意,一头扎入人群中,三拐两拐,又躲又藏,很甩掉了剩下那个人,充满憧憬地步朝宁王府看棚走去。 眼看着宁王府看棚就眼前,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头,一条男声不悦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戚玉珠一惊,回头过去,却见刘畅穿了身青色圆领缺胯袍,手上还拿着个虎头面具,淡淡地立她面前。她又惊又慌,左右张望一番,小声道:“表哥,你怎么来啦?小心不要被姑父看见,我才和他分开。” 刘畅阴沉着脸哼了一声,把面具往头上一套,道:“你跟我来。” 戚玉珠万分惋惜地看了宁王府看棚一眼,无奈地跟刘畅身后而去,很,二人就淹没人群之中。 却说牡丹见前面碾玉停下了脚步,回身向自己招手,忙步跟上去。碾玉指着前方一座垂着绯色帷幕高台道:“那就是长公主府设看棚,此时我们夫人和郡主都里面。奴婢先进去,您隔一盏茶功夫再过来。” 牡丹点头应下,与薛氏等人一道站路旁阴影中静静等候,到了时辰,薛氏将牡丹一拉,大步往外走:“时候到了。” 几人慢吞吞地朝着康城长公主看棚走过去,牡丹、薛氏并不刻意去看那里,只和周围许多庶民女子一样,好奇地近距离观看这些达官显贵家设华丽看棚,以及观赏那些显贵们、还有他们美丽时髦童仆侍女,充分享受这士庶同乐时刻。 雨荷不敢到处看,专注地观察着康城长公主看棚,忽见一群盛装华服丽人从帷幕深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穿了樱草色宽袖披袍,正是白夫人。眼看着白夫人眼神往这边来,雨荷忙拉了牡丹一把,牡丹一回头,正好和白夫人碰上。 白夫人只从牡丹脸上掠过一眼,便回头和身边一个年约四十多岁,高鼻细目,着绛紫薄纱披袍,发髻上插着九树花钿,脸型圆满如月贵妇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扫了牡丹一眼,回头低声说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头扎红色细罗抹额,穿着白色翻领长袍,腰束蹀躞带,着红白相间条纹波斯裤,裤脚镶着美丽花边,穿着花鞋,女扮男装女官自康城长公主看棚里走出,直奔牡丹而来,朝牡丹行了个礼,笑道:“请问小娘子可是刘奉议郎家宝眷么?” 她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脸上笑容不卑不亢,观之可亲。牡丹忙还了个礼,笑道:“正是。小妇人何惟芳。” 那女官不露痕迹地扫了牡丹一眼,笑道:“我姓肖。我家女主人见小娘子风华过人,有心结识,请您移步一叙。不知您可否愿意?”说着遥遥指了指康城长公主看棚。 牡丹笑道:“既承青眼,恭敬不如从命。” 薛氏等人正要跟了牡丹去,肖女官微笑着,彬彬有礼却不容置疑地道:“地方窄小,夫人还是这里等候吧。” 雨荷上前一步,赔笑道:“丹娘,奴婢陪您走到那边吧,等下您出来,一眼就可以看到奴婢。” 肖女官闻言,认真打量了一下雨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转身领路。雨荷见状,知道是答应了,忙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跟牡丹身后往前走去。 薛氏有些焦虑不定,回头看向身后,找到何大郎兄弟身影,方放心下来,眼看着雨荷被留了看棚下街边,牡丹则跟着肖女官登上康城长公主看棚,渐渐隐没重重帷幕中,她心口一阵发紧,总觉得又害怕又担忧,又隐隐抱了几分希望,合掌默默祈祷,但愿天佑牡丹,叫她从此否极泰来,不要再受苦累。 ———————— 谢谢大家粉红,今天有28加。() hr//P/DIV TR 第五十三章 放娶 牡丹进了看棚,香风扑鼻,满目全是靓装丽人。 印金银泥珍贵丝织品被做成美丽时髦衣裙拖曳名贵蜀锦做成五采地衣上,高达尺余发髻上戴着形形色色花钿,翠细,金步摇,结条钗,金丝花冠,珠玉与烛光交相浑映,浓香扑鼻,这就是这个时代上层女人们。她们或坐或站,姿态优雅娴静,淡淡地看着牡丹这个闯入她们世界平民女子。 牡丹立地衣正中,接受着无数目光打量审视,反而将先前那一丝紧张抛之脑后,行过礼后,便挺直了背脊。 良久,方听康城公主淡淡道:“你就是牡丹?”她声音不大,很是温和悦耳,听上去却有一种特别感觉,叫人绝对亲近不起来。 牡丹道:“小妇人何惟芳,小名牡丹。” 话音未落,就听嗤笑之声迭起,有人轻缓但是清晰地说:“啧,绝代只西子,从芳唯牡丹。惟芳,牡丹,国色天香,这样身份地位人品,也敢称花中之王?” “休要胡说,我看花中之王虽然说不上,但确娇艳得像朵花儿。” “像什么花?” “狗尾巴花……又或者,似清华家养那株蔫不拉几鸡冠花?”“哈哈哈哈……”众贵女笑得花枝乱颤。 也有不屑于与这帮年轻姑娘们一道,做这种不合自家身份事贵妇人,拿了扇子悠然自得地搧着,只看热闹,不参与。白夫人平静自若地递了一杯茶汤给康城公主,似是完全没听见这些无聊,又刻薄话。 牡丹目不斜视,坦然自若,丝毫不露卑怯怨愤之态。先前碾玉已经和她打过招呼,清华郡主也这里。不管清华郡主平时为人多么让人诟病,但她始终是皇族,代表着那个超然尊贵圈子,也代表着这群人多少都有栏习性。似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是,身份低微,偏又和清华郡主作了“对头”女子,便是这些皇族贵女们刁难打击对象。何况今日清华郡主吃了亏,心情一定极度糟糕,肯定要加倍刁难自己。牡丹有心理准备,只当这些不和谐声音全都是排泄罢了。 康城长公主听着宗室侄女们嘲笑打击讽刺牡丹,并不制止,只眯了眼仔细观察牡丹。但见灯光下,牡丹半垂着眼眸,身资挺拔如竹,如玉一般肌肤配着乌檀似头发,白衣翠裙,衣饰简单去精致大方,没有弃妇哀怨可怜,没有身份地位低下者卑微怯懦之态,也没有遭遇不公之后愤世嫉俗仇恨和怨愤。就像一朵静静开放牡丹花,不需要玉盆锦幄映衬,只是静静地那里立着,就已经将它幽香和绝美雍容姿态深深嵌入到赏花之人心里眼里,再也忘不掉。 倒是不卑不亢,脊梁也挺直,这种姿态可以故意做出来,可是人整体散发出娴静坦然却是做不出来。康城长公主徐徐道:“叫牡丹呀,果然不愧这个名字,是个好女子。你过来些,让我好生看看。” 她一发言,所有喧哗之声全都静了下去。康城长公主和圣上是一母同胞亲姐弟,关系又极其密切,平时为人稳重威严,她说是怎样便怎样,她发了放,谁还敢说不是?一个穿着萏红绞朵花罗披袍,头戴金丝花冠,肌肤雪白,媚眼如丝女子朝着立一旁清华郡主抱歉地低笑道:“八姐,对不住,不能帮你出气啦。” “狐狸精。”清华郡主恨恨地将身上那件橘红色团花圆领紧袖缺胯袍扯了扯,目光阴沉地瞪着牡丹,咬啐了一口银牙。 牡丹依言走到康城长公主座前,又福了一福,方才起身站直。康城长公主握了握她手细看,但见肌肤如雪,掌型美丽小巧,又细细摸了摸她掌心,感觉柔软润滑,温暖干燥。 又往牡丹脸上、脖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身份地位再低,这样女子,家中也是如珠似宝吧?谁舍得给人如此糟蹋? 牡丹见康城长公主只是盯着自己瞧,并不提其他事情,微微有些焦急,却不敢主动开口,只是一径地保持温婉沉静。 良久,康城长公主方松开牡丹手道:“清华,你过来。” 清华郡主正瞪着牡丹磨牙,一时想起自己今日倒大霉,无端挨了一场好骂,叫府里兄弟姐妹们看了一场笑话;一时又想着刘畅可恨可爱之处;反倒没听见康城长公主叫她,还是身边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惊醒过来。她带着皇族与生俱来优越感稳稳地走到康城长公主面前行礼问好,起身时轻蔑地扫了牡丹一眼,看牡丹沉静如玉脸颊,恨不得一抓挠过去挠花挠烂才好。 牡丹似无所觉,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清华郡主也是个美人儿,可她脸上那种怎么也掩饰不了骄横之气,恶毒眼神,与沉静雍容牡丹两相一比较,高下立现。 康城犀利地看向牡丹:“牡丹,你恨清华吗?” 这么直接?当然不能说恨呀!牡丹抬眼看着康城长公主,淡淡地道:“没有抱过希望,所以不存恨。” 有点意思。康城长公主含笑看了白夫人一眼,但见白夫人歪一旁,似是听牡丹说话,神思却是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康城长公主把眼神收回,又问牡丹:“这话怎么说?” 牡丹苦笑道:“姻缘天定,何必勉强?心死,无爱所以无恨。何况,男人做事,为什么总是要怪女人身上呢?”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寒了一寒。 周遭是一片静寂,好几个贵妇人都停下摇扇动作,把目光投到牡丹身上细细揸。康城似是毫不意外,道:“你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们如何?” 等就是这句话!牡丹立即朝康城行礼下去:“请贵人成全。” 康城长公主笑了一笑,命肖女官:“你去请刘尚书夫人过来。如此良辰美景,正该成人之美。” 清华郡主如释重负。那老太婆对自己一直就没好脸色,这回总不敢公然抗命了吧?自己为这事儿求了姑母许久,一直也不肯开口,今日总算是肯了。 不多时,戚夫人果然急匆匆地赶来,满脸堆笑地朝着康城长公主行礼问好。康城倒也客气,请她坐下后,方指着牡丹道:“夫人可识得她?” 戚夫人一看到牡丹,不由大怒,再看到一旁清华郡主,是愤怒,虽然不知其中情形,却已经明白和刘畅婚事有关,自动脑补为清华郡主为了进自家门而捣鬼,一时恨透了清华郡主,人还未进门,便已经想着要怎么和她斗了。 康城迟迟等不到戚夫人回答,不悦地将手里茶盅往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放。戚夫人打了一个冷噤,惊醒过来,笑道:“是我家儿媳妇何氏。” 康城笑得温和,口里话却是丝毫不含糊:“我听说他小两口不合?” 戚夫人不敢隐瞒,只得怏怏地道:“是。” “所谓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强留下去反倒成仇。咱们做父母,还是应该多顾着点年轻人心意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康城手一伸,就将清华手握了手里。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放了牡丹,娶了清华。戚夫人咬紧了牙,沉默不语。 康城微微一笑:“不知刘尚书可?我记得刘尚书向来是个宽厚温和之人,想来他……” 逼得如此急,看来今日不答应是万难善终了,戚夫人低喘了一口气,道:“长公主殿下说得极是。是这么个理。” 康城哈哈一笑,亲热地拉起戚夫人手,朝牡丹笑道:“还不来谢过戚夫人宽厚大度?” 牡丹心说,谢不谢算什么,只是口头答应那不行。但仍然依言上前向戚夫人屈膝行礼,戚人夫看到牡丹和清华脸上刺眼笑容,心口一阵闷疼,痛得抽搐,将头转开,握紧了拳头,连叫牡丹起身客气话都说不出来。 康城看眼里,心里明白得很。便笑道:“戚夫人,我和这孩子这算结了善缘,我就干脆好人做到底,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使人过来拿离书?” 实是欺人太甚!戚夫人胸中气血翻滚,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发现自己嘴唇和舌头抖得太过厉害,语不成调。 康城也不急,耐心等待。 好一歇,戚夫人方道:“明日……”她本想说明日不行,改天再说,哪晓得肖女官笑道:“夫人真是体贴人呢,奴婢斗胆领了这个差事,明日就去?” 康城微微一笑:“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使她过来拿。这里办妥了,过几日我再求圣上赐婚,谁都不许再闹,再闹就是不给我面子。” 一锤定音,果然天大地大权力大,牡丹叹服。 戚夫人只觉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未直冲嗓子眼,强撑着起身告辞,连看周围人一眼勇气都没有。勉强走出看棚,才一看到等候外面念奴儿、朱嬷嬷等人,眼睛往上一插就倒了下去。 喧哗声传到看棚里面,康城平静地吩咐肖女官:“用我肩舆,送戚夫人回去。”又吩咐清华郡主:“你也去。” 清华郡主应了一声,扫了牡同一眼,往外走去,未到门口,就被先前那戴金丝花冠女子牵住袖子,轻笑道:“恭喜八姐,终于得偿心愿了。那女子虽是商家女,却极是洒脱呢,根本不留恋刘子舒。” 清华郡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意思是说明,何牡丹不要才给给?她看向牡丹,阴阴一笑:“丹娘,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去?” ———————— 第二送到,28。谢谢大家。 hr//P/DIV TR 第五十四 非礼(一) 牡丹笑着说:“谢君主好意,我不急,您先忙。” 清华郡主竟就上前来扯牡丹:“客气什么?我正好有几句私密话要和你说。” 牡丹知她不怀好意,怎可能跟了她去?当下急中生智,看着康城长公主道:“小妇人还没谢过长公主成全之恩呢,请郡主改个时候吧。” 康城皱了皱眉头,淡淡地看向清华郡主:“清华,你改个时候再找她说吧。今日我想要她陪我逛逛说说话。” 自己这姑妈还是一味地喜欢多管闲事,还真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普洒雨露广施恩德么?清华郡主微微讥讽勾起嘴角:“侄女遵命。”学着男子一般朝康城行了个礼,接过侍女递来马鞭转身大步出了看棚。 牡丹认真向康城行了个大礼。康城泰然受了,道:“明日巳时到安兴坊公主府来候着,我让人陪你去刘家拿离书。”说完起身,对着众人笑道:“不是要去游玩么?走吧。” 众女子一片欢声笑语,簇拥着康城下了看棚,牡丹拖拖拉拉地跟后面,招手叫雨荷过来,对着早就等着毛焦火燎薛氏等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回去。薛氏等人俱都松了一口气,牡丹却是直叹气,可惜了这样好日子,却不得不陪着一群不熟悉人。 此时外面灯火辉煌,人们三五成群,有看百戏表演,也有戴上兽面,自己敲锣打鼓跳上了舞,或是嬉笑追逐,十分热闹。众人拖拖拉拉地走到平康坊附近便四散开来,自寻其乐去了,白夫人过来和牡丹道:“长公主知道你不自,让你先走。” 牡丹笑道:“我不方便去府上谢您,只有等机会合适时候再说了。”这件事情虽然不排除康城也是想借机帮清华一把可能,但如果没有白夫人中间穿针引线,绝对没有这么爽。 白夫人摆摆手:“你不必放心上,这也是机缘巧合,你刚好投了长公主眼缘。” 忽见一个穿着绯色圆领袍子,面上带着鬼面年轻男子蹑手蹑脚地靠过来,轻挑地往白夫人脖子里吹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好夫人,我竟不知你是这般热心。怎么样,背着我做这种事情,感觉如何?” 白夫人脸僵了僵,淡然回头看着潘蓉不语。潘蓉两只眼珠子面具里面骨碌乱转,闪闪发亮。牡丹尴尬万分,却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站一旁。 二人僵立片刻,潘蓉终究败下陈来,探手将面具取下,嘟囔道:“没意思,故意戴了来吓唬你们,也不见你们有任何表示。我说,女人就要有女人样子,别以为穿上男装靴子,骑上马就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该害怕时候还是得害怕,男人才会喜欢。”蛮横地冲着牡丹一扬下巴:“你破坏了我们夫妻感情,就不想做点什么弥补弥补吗?” 牡丹觉得来个死不认账,把事情全推到清华郡主身上去,反正按她推论,清华郡主不可能没求过康城公主。便眨眨眼做莫名状:“我做什么了?我和夫人说几句话也有错?” 潘蓉不耐烦地道:“得了,女人天生满口谎话,我才不信你们哩,我又不是傻子。” 白夫人道:“丹娘,你先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潘蓉撇撇嘴:“唷,还丹娘呢,好亲~热呀。”斜眼看着牡丹:“你是不是还叫她阿馨呢?” 白夫人不等牡丹回答便道:“这样也未尝不可,丹娘,以后你就叫我阿馨,莫要再叫夫人了,那样太生份,改天我又来看你,记得你答应我。” 真是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潘蓉勃然生出一股怒起来,将手里面具重重往地下一摔,见白夫人眼皮都不动一下,一贯冷淡平静,恨得使劲跺了几脚,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却又跑回来,沉着脸对白夫人道:“你夫君命令你陪他逛街游耍!”说完不等白夫人开口,一把抓住白夫人手臂就拖着去了。 牡丹看到这个样子,情知无碍了,又觉潘蓉行为幼稚好笑,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结果挨了潘蓉好大一个白眼。牡丹和雨荷手挽着 手倒回去寻何大郎等人,才走了没多远,一群戴着鬼面,穿着奇形怪状人抱着鼓边敲边叫边跳,慢慢向二人这边靠了过来。牡丹先前还笑,慢慢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眼神很有些不对劲,特别有一人,身材高大,穿着条红灯笼裤子,总忘自己面前挤,那动作侵略xing十足,将鼓擂震耳地响,面具下一双眼睛贼~亮。 牡丹心慌地左右张望,但见四处都是寻欢作乐人,似这类人很多,有些女子戴上面具后,放下了平时矜持,也跟着欢叫跳舞。人家和自己还没肢体上接触,也没什么不妥,自己若是大呼小叫,只怕被人看做没见过世面,也只怕没人理睬,但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却又觉得不妥,不如躲开好了。于是拉着雨荷转身就往人多地方跑,那些人对视一眼,追了上去。此时万众欢娱,响声雷动,也没谁注意。 牡丹拽着雨荷左奔右跑,忽听街边有人道:“这不是丹娘吗?我们公子正到处找您呢。” 牡丹和雨荷大喜,抬头去瞧,却见一个眉清目秀少年站街边,证实李荇身边小厮螺山,忙步迎上去道:“我表哥呢?”回头看去,但见那帮人已经停了下来,只附近嬉闹,不敢靠过来。那个穿红灯笼裤人将鼓往地上一放,弯腰探臂将身边一个同是强壮伙伴拦腰抱起,玩耍似上下抛了几下,显得力气非常大。 大概是因为舞马贺寿取得成功,所以被灌醉了?牡丹边跟着螺山往那看棚走,边问:“要不要紧?” 螺山担忧地道:“厉害。公子从没喝过那么多酒。” 牡丹皱眉道:“那还不送回家去熬醒酒汤来喝吗?你们还由着他街上lan逛?” 却见螺山眼圈红了,打了哭腔道:“他不放心您才来。请您去看看吧,不只是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不对劲。苍山哥哥已经去寻大夫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会被da死。” 牡丹见李荇满脸潮红,萎靡不振,似是全身无力,果然是很吓人,不由吃了一大惊:“表哥你怎么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往李荇额头上一摸,烫吓人,不像是普通喝醉酒,倒似是病了。 感受到额头上舒服凉意,李荇困难地抬起眼皮来,朝牡丹微微一笑,软声道:“你别怕,没事儿,我就是喝多了。” 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似是有人要找什么人,其中一条声音熟很,正是刘畅。李荇脸色一变,吩咐螺山出去看看,低声吩咐牡丹:“赶跑,有人做了ta子!” 牡丹不及细想,左右张望一番,和雨荷二人奔到侧面揭开帷幕,就往下跳,跳下去后不敢久留,提起裙子拼了命地往街上人多地方跑。 牡丹和雨荷才刚跳下去,帷幕就被人使劲掀开,刘畅一把将螺山推到地,又举着手里刀向主人家晃了晃,逼退人后,冷着一张脸往里面看来,正好看到李荇潮红脸和已经涣散眼神,不由冷笑一声,将刀收回鞘内,走上前恶狠狠地瞪着李荇,粗鲁地两把拉开李荇衣襟,路出大片l露胸膛来。 李荇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害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刘畅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提起刀鞘李荇身上使劲砸了十几下方才略略解了一口恶气。然后收了狞色走到帷幕边道:“他这里,好像病不轻呢。” 戚玉珠攒了块帕子咬了又咬,终究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李荇半l胸膛,不由害羞地红了脸,半侧了身子嗔到:“表哥!” 刘畅眉间闪过一丝不耐,却是微笑着低声道:“你自己考虑清楚,过来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与其你想方设法地去弄帖子参加他参加宴会,又偷偷摸摸地去他铺子附近看他,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他身边坐着一直等就可以。” 他语气充满了诱惑,戚玉珠犹豫不决,垂下浓长睫毛,无意识地将丝帕咬了又咬,刘畅却是等不得了,一把推开她,将帷幕掀起直接跳下去直追牡丹。潘蓉说是死局,他偏不信是死局,就今夜,他要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hr//P/DIV TR 五十五 非礼(二) 牡丹和雨荷一口气跑到人多地方,方才停下脚回头看过去。忽听得马蹄声疾响,但见一群人驱散游人,如狼似虎地往二人刚离开看棚奔去,到了那里立刻将看棚团团围了起来,内中一人利落地跳下马背,面无表情地登上了看棚,不是刘承彩又是谁? 好险!牡丹和雨荷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和困惑。雨荷喃喃道:“丹娘……他们要干什么?表公子不会被他们怎样吧?” 牡丹抱紧双臂,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哑着嗓子道:“!我们去找家里人!” “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你怕什么?难不成还会出人命么?咱们爹聪明很,怎会要人命?明日你只管和我一道去恭喜李家表哥与咱们亲上加亲就是了。玉珠可是一直都很仰慕你李家表哥。”刘畅咬着牙,重重地将“咱们爹”几个字咬了出来,此时他深深感觉只要运用得当,刘承彩关键时刻也还是有点作用。 牡丹僵硬地转身,抬眼看着身后刘畅,对上他阴鸷讥讽,又带了几分势必得眼神,不由从头凉到脚————都是她害了李荇,怎么办?怎么办? 雨荷突然一头朝刘畅撞过去,大叫道:“丹娘,跑!” 刘畅早料到有此一出,一把抓住雨荷头发,一掌掴了过去,冷冷地道:“找死!”这个死丫头,他看不惯她很久了。 这种男人,还和他讲什么道理?牡丹深吸一口气,扑上去扶住雨荷,尖声大喊:“非礼呀!非礼呀!救命!救命!!!” 她玩这一套栽赃陷害把戏倒是拈手就来!眼看着周围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刘畅又急又恨又燥,将雨荷一把推开,上前去捂牡丹嘴,呵斥道:“你鬼喊什么!”话音未落,就被牡丹狠命咬了一口,小腿胫骨上又挨了一脚。 刘畅忍住痛,死不松手。他就不信一个大老爷儿们还弄不过一个娘儿们,第一次栽到她手里,那是没防备,这次他再心软,他就不姓刘。 忽听一声炸雷似声音从附近响起来:“g东~西!放开她!” 刘畅闻声看去,但见一个穿着红色灯笼裤,怀里抱着个鼓,头顶上半掀着一个鬼面,粗眉豹眼,满脸凶横之色年轻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他身后几个与他一般装扮人却不把鬼面掀起来,只目光炯炯地等着自己。 刘畅急速想了一遍,确认面前人自己不认识,看这样子大概也就是个市井无赖,真以为自己厉害无穷,可以行侠仗义了,不由冷笑了一声,轻蔑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休要多管闲事!省得惹火上身!” 牡丹却是认出那人是谁了,正是那“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惧阎罗王”张五郎,也是先前带着一群人戴着面具追着她看混蛋。但此时,张五郎之于她,就好比那救命稻草。牡丹瞪大眼睛看着张五郎,使劲掰开刘畅手,喘了口气道:“张五哥,他要杀了我!他还害了我表哥,求你帮忙找人和我家里人说一声!”边说边示意雨荷赶紧去找人。 倒是个不认生,张五郎狠狠地看了牡丹一眼,低声吩咐了身边人一声,那人冲着雨荷道:“人哪里?赶紧走!” 雨荷担忧地看着牡丹,见牡丹满脸焦急地狠狠瞪过来,忙道:“你小心!”提起裙子跟了那人一头扎入人群之中。 此时张五郎方回眸认真地望着刘畅说:“你到底放不放手?” 刘畅此时方知原来是牡丹认识人,这才出来几日,就三教九流人都认得一大群了。 不由暗恨,看向张五郎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一手牢牢抓住牡丹手腕,一手摸向刀柄,冷笑道:“我自管教我妻子,与你何干?识相,赶紧走开!不然休怪我无情。” 牡丹看分明,大声道:“他有刀!” 张五郎却是“嘿嘿”一笑,将怀里鼓往地下狠命一掼,将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那两行刺青,四处亮了亮,又亮了亮腱子肉,大步向前。 看到张五郎动作,他同伴全都挽起袖子,将几人围中间,使劲拍着鼓,齐声大喊。众人见有热闹可看,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是张五郎……” “那另一个男是谁?打不过张五郎吧?看他那小胳膊小腿儿。” “两男争一女……” “那女挺好看,不晓得是哪家闺女……” 街边灯笼火把遍地,将众人脸映明晃晃,牡丹将他们暧昧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再听听他们说话,简直难堪到了极点,举起袖子半遮住脸,心里恨死了刘畅。 刘畅也恨得要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由恶狠狠地瞪着牡丹道:“都是你惹出来,我脸都给你丢了!恨死你了!” 牡丹怕他动刀子,惹出大祸,便轻蔑地道:“有事就会怪到女人身上。你还是先打赢这个一架再说脸面吧!我说,人家赤手空拳,你却要动刀?啧,啧,真男人!” 刘畅死死瞪着牡丹,突然放开她手,从腰间解下刀来,庄重地捧着对着众人转了一圈,把刀扔到了牡丹怀里,恶狠狠地道:“拿着!”接着挽起了袖子,露出虽然雪白,但是同样精壮胳膊来。今天他就叫她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张五郎见状,扫了牡丹一眼,往腰间一掏,掏出把匕首来,也是当着众人亮了亮,将头上鬼面取下,将两件东西同样扔到牡丹怀里。 众人纷纷鼓掌鼓噪起来,意思是都是光明磊落汉子,打吧!打吧!点动手啊! 那二人四目相对,目光胶着出火花四溅,俱都一声不吭,猛地将肩膀向对方撞将上去,顷刻之间,就过了十几招。张五郎力气大,实战经验丰富,刘畅却是身手灵活,一招一式颇有章法,拳头打人身上闷响声和人群鼓噪声音夹杂一起,令牡丹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热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此时不宜再闹。牡丹默不作声地将刘畅刀扔到地上,把张五郎匕首往他伙伴手里一塞,将张五郎面具往头上一套,慢慢往后退,众人注意力都被那打架二人吸引过去,也没谁注意她小动作。 牡丹出了人群,略略扫了一眼,拔步往前方奔去,四处搜寻,总算给她找到了目标人物,于是喊了一嗓子:“有人打群架了!杀人了!”但见那几个坊卒和打了鸡血似行动了,又急速往另一边跑,边跑边大喊:“坊卒来啦!” 远远看到那边围着看热闹人群迅速四散开来,张五郎显然是经验很丰富,立即住了手,麻溜地抱起鼓领着一群人又唱又跳,镇定自若地随着人群散开,很湮没人群之中,只剩下刘畅孤零零一人站那里发呆。 牡丹方放心地寻了个隐蔽地方躲好,边观察看棚那边情形,边等待雨荷领人来。 然而看棚那里却全无动静,先前刘承彩去时是个什么样子还是个什么样子,一群人围那里,动也不动,不见人出来,也不见人进去。牡丹不由大急,有心过去打探消息,却又害怕被抓个现行,反而中了刘承彩jian计。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踌躇良久,好容易才下定了决心,沿着街边慢慢掩将过去。 清华郡主并未走远,只将戚夫人送到刘家看棚后,随意打了几个转,假意应承。戚夫人被灌了茶汤醒过来,手脚冰凉,两腿控制不住地发抖,看到清华郡主如花笑靥,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刺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剪刀她心里绞呀绞,只得恶狠狠地瞪着朱嬷嬷,示意她把人赶走。 朱嬷嬷本就收了清华郡主不少好处,何况知道这即将就是自己女主人之一,得罪不得,于是只是装作不懂,不停地再戚夫人面前说清华郡主好话,一会儿说她晕倒后清华郡主如何担忧,一会儿又夸清华郡主耐心细致,一会儿又夸清华郡主温柔体贴。 戚夫人气得要死,闭着眼朝清华郡主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走人,连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 zsi老虔婆,若不是看畅郎面子上,我才懒得理睬你呢!清华郡主心中恼恨不已,本想戚夫人不想看到自己,自己还偏就要这里怄怄她,可到底有事,心里还牵挂着另外一个人,当下便起身道:“既然夫人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摆出女主人架子,严厉地将刘家看棚里伺候人挨个训了一顿。指示她们好生伺候戚夫人,不然自己不饶她们云云,看到戚夫人又有昏厥过去迹象,方才心满意足地提了鞭子出去。翻身上马,问身边侍卫道:“人往哪里去了?” 那侍卫一指平康坊:“跟着长公主殿下往那边去了,没骑马,走路,马六一直跟着,想来还那附近。” 清华郡主冷笑一声:“走,去把人给我找出来!”她就不信这么乱,这么多人,长公主还能总关照着一个陌生人。 hr//P/DIV TR 五十六 怒 牡丹仗着有那个普及面很广鬼面遮挡,很顺利地摸到那看棚附近约有三丈远地方,就再也不敢靠近。徘徊良久,决定故技重施,再去报会案情,请坊卒们去捣捣乱。 谁晓得才往街心走了几步,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响,众人尖叫躲避,也有人大声咒骂。似是有人纵马疾驰,牡丹不及回头,迅速往旁边闪让,还未来得及躲开,就听得身边人尖叫,一匹马冲着自己直直奔来,马上之人高高举起马鞭,鞭稍呼啸着毒蛇一般朝自己劈头盖脸地抽来。 看清清华郡主脸上那恶毒笑容时,牡丹心跳差点停住了。往左躲,是马蹄,往右躲,是鞭子,前不得后不得,跑不掉躲不掉……她当机立断,护着头脸侧身过去,打吧,要打就打背吧。 清华郡主看到牡丹缩成一团样子,不由感到一阵意,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狼狈时候?刚才和流畅抱一起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楚楚可怜啊?眼看鞭稍已经要触到牡丹,突然又改了主意,硬生生将鞭子转了个方向,狠狠抽到马臀上,那马儿吃痛,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就往牡丹身上踏去。 众人尖叫惊呼,都叫牡丹躲。牡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人拼命地躲避着,脑海里却有条声音狂喊,他躲不掉了,躲不掉了!人哪儿有马跑得! 清华郡主意地笑着,嘴里却假装惊呼:“哎呀,该死si畜~生,停下!”一遍又叫人上来帮忙:“还不来帮忙?”实则却是叫人来替她堵住牡丹,她手下之人不敢不从,俱都打马上前。 却见看热闹人群中有条身影突然跃起,极其迅速地抓住奔跑中清华郡主随从马儿马鞍,长腿一撩翻身上马,手肘劈头盖脸地朝那马上之人一砸一推,那人惊呼惨叫一声,手一松就摔了下去,夺马之人片刻犹豫也无,只打马上前去赶牡丹。整套动作又又狠,娴熟无比,也不知从前做过多少遍,引得惊叹一片。 牡丹听得身后马蹄声乱,晓得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索性将面具一把扯地上,转身对着清华郡主,准备发表好演说。不就是死吗,死了再穿一回好了!但是一定不能这样窝囊地死! 清华郡主见她不躲了,忍不住狞笑起来,催马上前,口里却是加惊恐地叫道:“闪开!” 话音未落,忽见一骑从他左后方暴风骤雨一般迅速超越过来,马上之人一猫腰就将牡丹捞上了马背,然后一个急速转身,擦着她马头奔了过去,迅速跑开。惊得她坐下马儿狂嘶一声,疯狂地纵将起来。幸亏那马儿是养熟,平时性情也温和,饶是如此还是将清华郡主吓得要命,拼命勒住马缰,使出浑身解数才将马儿安抚下来。 “谁敢这样大胆?!找死么!”清华郡主惊魂甫定,又惊又怒,四处探望,但见那两人一骑已经停不远处,夺马之人正小心翼翼地将牡丹扶起坐好,而自己带来人此时方反应过来,忐忑不安地上前伺候,说是适才被推下马人腿摔断了。 清华郡主气得要命,功亏一篑不说,还险些搭上自己,丢脸又丢底,抬手就给了离她近一个侍从一鞭子,咆哮道:“到底是谁这样大胆?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夺马伤人,把他给我拖过来!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正要指挥众人去拿那夺马之人,忽见五六个衣着光鲜男女打马过来,迅速围上那夺马之人。清华郡主看得分明,女子也就不说了,那几个男子分明配着鎏金龙凤环,刀柄缠金丝仪刀,能配这刀人,不是御前侍卫就是禁军中人。清华郡主突地转了个念头,制止身边人靠过去,静静观望。 但见那夺马之人低声和牡丹说了几句话,扶她下马,让人让了一匹马给她,安置妥当后方牵了夺来马缓步朝清华郡主走来。 他穿了一身青缎箭袖圆领袍,找黑色高y靴,腰间挂一柄黑漆漆横刀,宽肩长腿,神色淡定,从容不迫,自有一番气势。围观众人见他做了此事不但不逃,反而主动折回送上门来讨打,一边感叹是个傻得,一边却又赞叹佩服是个侠肝义胆,不怕事汉子,纷纷给他让路。 那人走至离清华郡主约有一丈远地方停下脚来,将马缰一扔,朝她遥遥抱拳,朗声道:“郡主,别来无恙,适才没有受~jing吧” 清华郡主自他回头,便已经看清来者是谁,正是那日花宴上飞刀鮰鱼浆长扬,此人底细她大概知道些。正要发作间,忽见一人急急忙忙地自旁边一个看棚里走出来,正是刘承彩。 他怎么会这里?也不知刚才事情他看到了多少?清华郡主假装没看到刘承彩,勉强按捺下怒气,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摆出平时做惯皇家高贵雍容样,端坐马上抱拳还了一礼,哈哈笑道:“原来是蒋兄,多亏你援手,你然今日之事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呢!”说完用鞭子指着侍从喝道:“你们这群没用东西!看见我得马惊了也没本事制住,若非蒋公子援手,也不知要酿成多大祸事!差点就出了人命。留你们何用?!回去后自己各领二十大板!” 蒋长扬听她说道貌岸然,轻轻一句就将一场居心叵测谋杀变成意外,眼角瞟到一旁刘承彩,心中了然,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淡淡一笑:“既然郡主不怪罪,那再好也不过,下先告辞了。”看也不看那被他推下马摔断腿侍从,转身就走。 清华郡主本来就是好容易才将怒火压下去,说了那些冠冕堂皇话,不过就是等着蒋长扬递个梯子给她顺着下罢了,若是蒋长扬问候一下那被他推下马摔断腿侍从,表示一下歉意什么,暂时就算了。谁知竟是如此,多话也没有一句,可见是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当下喝道:“蒋兄,你就这样走了吗?” 蒋长扬站定回头,淡淡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清华郡主笑了一笑,远远瞟了牡丹一眼,一字一顿地从嘴唇里吐出一句:“我想设宴谢蒋兄今日援手之助,不知将兄可否赏脸?” 蒋长扬微微有些作难,想了想,点头应下。不过是想借机报复而已,自己若是不去,倒是何家女儿受罪。 左右都是得罪了,去去又何妨? 清华郡主暗里冷笑,面上作者谦虚样:“不知蒋兄住哪里?我好使人去接?” 蒋长扬坦然道:“我住曲江池芙蓉园附近,一问便知。” 清华郡主扬声大笑:“好,好,到是蒋兄可不要推辞。”说罢打马上前,看定牡丹,笑道:“我道怎么会这样眼熟,原来是丹娘。你说我这马儿也真是,先前还好好,怎么讲了你就突然惊了呢?幸亏你运气好,不然我岂不是犯下大错?” 牡丹淡淡地道:“兴许是丧心病狂了罢。”她果然是运气好,若非雨荷半途遇到蒋长扬,蒋长扬心软多事折回来看,她此时只怕已经命丧马蹄之下了吧。 清华郡主哼了一声,恶意地笑道:“到时候你也要来哦,蒋兄可是你救命恩人呢,你得敬酒才是。”见牡丹垂眼不语,便凑过去贴牡丹耳边轻声道:“何牡丹,你敢不敢来?你若敢来,我们便做个了断!” 牡丹勃然大怒,抬眼看着清华郡主吼道:“作什么了断?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你又何必死咬着我不放?不就是要我这条命吗?拿去!早死早超生,老娘没兴趣陪你们玩!”她两辈子加起来受窝囊气,也没今日这么多。 清华郡主第一次看到她发飙,倒有些意外,随即轻蔑一笑:“不过如此,商女就是商!粗鄙!不来就算了,何必!”随即将马鞭往马pig上已抽,趾高气扬地走了。 牡丹沉着脸,也不看蒋长扬和他伙伴脸色,无视旁边围观群总眼神,跳下马去,直接朝刘承彩走去,大声道:“刘尚书,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表哥!” 刘成才无意之中看到了清华郡主上演一场好戏,虽然清华郡主很聪明地及时终止了,但他心里仍然有些心惊————果然毒不过妇人心。接着看到牡丹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朝自己走来,直截了当地喊出来,不由愣了愣,接着沉了脸道:“你胡说什么!你规矩到哪里去了?哪有儿媳这样对着公公大吼大叫?你们何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吗?” 牡丹今日豁出去了,冷笑道:“刘尚书还不知道呢吧?康城长公主适才亲口允了清华郡主,不日将求圣上赐婚于府上,明日来府上拿我离书。戚夫人已是允了,你难道不知吗!我听我表舅家家童说,我表哥被你无端扣这里,人事不省,到底是何因由?总不成因为他打了你儿子一拳,你就要借机陷害他出气吧?” hr//P/DIV TR 五十七 怒(二) 刘承彩望着牡丹嘴一张一合,其他都没听清楚,就只抓住两个关键词:“赐婚、离书。”虽然康成公主会掺和到这件事中间来,早他预料之中,也他谋算之内,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终关键环节却是坏自家人手里,他太低估了刘畅。这关键一步错了,后面就连环出错,措手不及,此刻他却是被逼到了悬崖上,根本就毫无退路可言。 清华郡主这事情,就怕较真。若是人家不计较,就是你情我愿风流韵事,若是真计较起来,便是轻薄侮辱皇族,罪名可不小。少不得今夜又要提前做好准备。刘承彩想到此,倒也顾不上计较牡丹无礼,神色沉重地道:“你随我来。” 牡丹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担忧不已,只当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事情。回头看了一眼蒋长扬,朝他福了一福,她已经将他住处记了心中,今日不是机会,只能是改日再上门去谢。谁知蒋长扬却带着他那几个朋友走了过来,道:“何夫人,你家人还未赶来,现已晚,你孤身一人不妥,我们外边等你。有什么需要,请你喊一声。” 有他们外边候着,刘承彩饶是再狡猾,再jian诈,也玩不出花样来。牡丹心中大定,异常感激,她默不作声地对着几人福一福,转身跟刘承彩进了看棚。 但见此事看棚内情形又与先前不同,四处帐幔都被放了下来,掩盖得严严实实,主人家被刘家家奴赶角落里坐着,女人们满脸委屈,李荇那个朋友则满脸害怕地偷看刘承彩。 牡丹厌弃地瞪了那人一眼,狠狠啐了一口,这件事只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她平生恨就是这种以不光彩手段助纣为虐,陷害朋友人。 “表嫂”忽听得有人温柔喊了一声,牡丹这才注意到戚玉珠扶着个丫鬟,半掩帷幕旁怯怯地看着她。戚玉珠发上插着两枝双股金钗宝钿花,系绛红色八幅罗裙,裙角金缕鸂ji灯光下闪闪发光,墨蓝色薄绫裙带上钉着几颗品质上佳瑟瑟发射出低调奢华光芒,宝石蓝薄纱披袍里半露着翠兰抹胸,衬得她肌肤如玉,目若秋水,看上去还透着股子娇羞之色。 看来是精心装扮过,牡丹想到刘畅那句要亲上加亲话,不由感到一阵恶心,戚玉珠再美丽,此时落到她眼里也和那绿头苍蝇差不多。当下淡淡地道:“戚二娘子莫要乱叫,我可不敢当。” 戚玉珠闻言,委屈不已,却仍然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要叫什么?” 都有胆做那种事情了,还这里装什么小白花,牡丹烦死她了,懒得理睬她,直截了当地问刘承彩:“刘尚书,我表哥呢?” 刘承彩一双眼睛就牡丹和戚玉珠中间来回打量,闻言呵呵一笑:“丹娘,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态度要不得。就算是咱们做不成一家人了,也用不着像仇人似吧?虽然子舒对不起你,但我待你一直都很宽厚吧?珠娘也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对她她多伤心啊?珠娘,不叫表嫂那就叫表姐。”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少不得无论如何都要扯上李家,与何家把关系扯上才是。 戚玉珠听明白刘承彩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脆生生地喊:“表姐……” 牡丹不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喊道:“螺山,你死到哪里去了?”说着一把将帷幕扯开,探头往里看去、但见李荇衣衫整洁地躺里间榻上,人却是一动不动。螺山伏他脚边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似,见牡丹探头看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公子要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指着戚玉珠愤怒地道:“刘子舒拿刀坎公子,她拿瓷枕砸公子,想要公子命。” 牡丹本来看到李荇衣饰整洁,隐隐松了一口气,此时又听螺山嚎这一声,不由唬了一大跳,回头冷冷地瞪着刘承彩和戚玉珠。戚玉珠抢先道:“表姐你莫误会!他只是醉狠了,没有大碍!多明日酒醒了。真。这螺山糊涂了,话都说不清楚。”说着脸又红了。 这情形不像是成了那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牡丹皱了皱眉,骂螺山:“你个没出息东西,你主子喝醉了你也不知道给他点茶汤喝,光知道哭!”左右张望一番,看到桌上有茶汤,正要动手去倒,刘承彩大步走了过来,阴沉着脸道:“珠娘来倒!” 戚玉珠闻言,红着脸步过来去抢牡丹手里茶壶:“表嫂,我来!” 牡丹牢牢抓紧茶壶,定定地望着戚玉珠道:“不敢劳您大驾,戚二娘子还是松手吧。” 戚玉珠意识到牡丹敌意,有些尴尬,缩回手去偷偷看了刘承彩一眼。刘承彩脸越发阴沉:“丹娘,你来得正好,今日这事你做个见证!” 牡丹一听不妙,忙大声道:“做什么见证?做你们又砍又砸,将我表哥弄得半死不活,人事不省见证么?也不需要什么见证了,直接告到京兆府,由他们来判……” 话音未落,就听到蒋长扬外面道:“何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需不需要下帮忙?” 刘承彩脸色一沉,低声冷笑:“丹娘,你若是聪明就听我一声劝,这件事你还是少让外人掺和好。你将他们引进来有什么意思,不够多了一群看热闹罢了。只要我想,现成人证多是。”他扫了一眼躲角落里那几个男女,冷冷地哼了一声。 牡丹把目光投向戚玉珠,正色道:“戚玉珠,这是一辈子事,勉强不得,你不会想落到和我一样下场吧”此时她已经完全确定,李荇没有对戚玉珠做什么。 戚玉珠脸一白,娇羞之色全无,她攥紧了帕子,惊慌地看向牡丹,又看看昏迷中李荇。牡丹再接再厉:“你可知道得不到夫君尊重,被他看不起会是什么下场?虽生犹死!你确定你真要这样做?” 刘承彩见戚玉珠似有被牡丹说动样子,凶恶地呵斥道:“荒唐!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有什么退路?你跟着那个混账东西来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些?”这意思分明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戚玉珠又害怕地看着刘承彩,红了眼圈,完全没了主意。 刘承彩见她怕了,便柔声哄道:“好孩子,你别怕,一切自有姑父替你做主,你只管乖乖等着就好,什么都不要你做。我这就让人去把你姑母和爹娘叫来。” 戚玉珠眼里流出眼泪来,低声道:“他叫我把他砸晕,他一定也不想要我这样,他会看不起我,姑父!我不愿意!我没做什么,他也没做什么!” 牡丹赞许地看了戚玉珠一眼,诱哄道:“你可敢把这话同我外面那几位朋友再说上一遍?请他们帮着做个见证?我表哥会感激你一辈子。” 戚玉珠又犹豫了,适才本是情急,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开得了口和陌生人说?刘承彩却是根本不管她,直接就叫人:“赶紧去把夫人和舅爷、舅夫人请来!” 牡丹道:“戚玉珠,你要三思而后行!我表哥恨瞧不起就是阴谋陷害他人!” 戚玉珠惊慌失措,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看棚四周帷幕被人用刀绞粉碎,七八个穿着团花锦袍头上绑着红色抹额,胡子拉碴,年龄从三十多岁到十多岁不等男人立四周,冷森森地瞪着刘承彩,手里刀映着周围灯光,寒气逼人。 刘承彩一瞧,自家带来人都被打七倒八歪,而蒋长扬那群人则抱着手一旁看热闹,不由大怒道:“什么人?难道要总目睽睽之下行凶吗?我乃当朝三品大员!” “冒充什么三品大员!”当头年龄大那个很是不屑地斜睨着刘承彩,一刀将根碗口粗松木支柱砍断:“就你这个熊样,也敢天子脚下假装三品大员?欺负咱兄弟刚从边疆来不知道?看看你穿衣服就不像!来啊!兄弟们,咱们替京兆府将这个胆敢冒充朝廷命官老贼拿下!” 那几人吼了一声好,猛地扑了上去,一人按住刘承彩,其余几人抬抬李荇,对付刘家家奴对付刘家家奴,忙而不乱,凶而不残。牡丹看得目瞪口呆,这都是谁?忽听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丹娘!过来。”却是何二郎、何大郎人群里对她招手。 牡丹眼看着螺山还那里发呆,忙伸手拖起他往下跑,才刚和大郎、二郎汇合,那几个人已经旋风似地结束了战斗,将李荇扔马背上,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光秃秃、一片狼藉看棚里,刘承彩撅着山羊胡子,由戚玉珠扶着,脸色青白,差点没昏厥过去,显然是惊吓过度和愤怒已极。 “你还好吧?”大郎确认牡丹无恙后,二郎轻声和牡丹解释:“是李荇家表哥们,才从幽州回来没多久。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先把人抢出来这个法子好了。” 牡丹松了口气,望向蒋长扬,正要领了大郎、二郎过去谢他,蒋长扬已经朝她点了点头,带着他朋友们上马离去。 “我们也回家吧?爹爹他们只怕已经等急了。”牡丹扫了一眼泫然欲泣戚玉珠和气得发抖刘承彩,挽了大郎和二郎手喊上犹惊头怒耳不知状况螺山迅速离开。 hr//P/DIV TR 五十八 出名(一) 是夜,刘家宅子灯火通明。 刘承彩疲倦地揉揉额头,扫了一眼还啜泣戚玉珠,淡淡地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她不听话才捅出了这么大篓子,你们若是要怪我没照顾好她,我也没法子。若是要嫁李荇,我自当想办法,若是不想嫁,我也会设法把这事儿掩了。到底要怎样,你们商量好和我说。” 戚长林和裴夫人对视一眼,阴沉着脸不语。裴夫人咳嗽了一声,道:“大姐,您看这件事……” 戚夫人一张脸白得像鬼,歪绳床上半闭着眼,只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什么都不合心意!不是她不想发飙,而是实没那个力气和心情,一想到清华就要进门,她胸口就一阵阵闷疼。 刘承彩心里还记挂着才绑回来关房里刘畅,没心思陪他们慢慢地熬,便起身道:“我先去收拾那个逆子。” 戚长林忙劝道:“姐夫,孩子大了,有话好好说。” 刘承彩不置可否,甩甩袖子径自往刘畅房里去了。 刘承彩很平静地命人将纸、笔、墨摆刘畅面前,柔声道:“你自己写还是我帮你写?” 刘畅皱眉侧脸,动作太猛,导致被张五郎打裂眉弓一阵火辣辣疼,疼得他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他冷漠地看着角落里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疼得颤抖,还强撑着跪得笔直惜夏,心里充满了对刘承彩怨恨。 刘承彩也不言语,自挽了袖子,拿毛笔蘸满墨汁,舒舒展展地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离书,然后放下笔,平静地道:“你自己盖手印,还是我来帮你?” 刘畅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只暗暗握紧了拳头。 刘承彩淡淡地招呼惜夏:“惜夏,招呼两个人来帮公子把手印按下,你就将功赎罪了。” 惜夏一愣,随即嚎啕大哭,爬到刘畅脚下拼命磕头。 刘畅只是不动,刘承彩叹了口气:“我是万万不想和你闹到这个地步。但谁叫你招惹了郡主呢?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不是我们招惹得起。你既然不肯听劝,我少不得为了这个家动些非常手段了。惜夏!” 惜夏一颤,突然眼睛往上一翻,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了。他已经违背了老爷意思,把消息透给公子知道了,若是再听老爷,绑了公子按下手印,公子也要恨上他了。还不如死了好。 刘承彩见状,倒也不恼,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体这么不好,不适合再跟公子身边伺候了。先拖下去扔柴房里,明日就卖了吧,他老子娘、兄弟姐妹一个也不留。”他才是一家之长,谁也挑战不得。` 惜夏没有机会改变他命运,刘畅也没能逃脱属于刘承彩儿子命运。鲜红朱砂蘸满了指尖,离书上留下夺目印记,就好比牡丹初进门时,病好第一次下床后,盛装去见他时,额头用胭脂精心画那一朵小小牡丹。小巧牡丹用金粉勾了边,衬着她雪白如玉肌肤,妩媚中又带了几分羞涩凤眼,很是明艳动人。 刘畅眼眶一时有些发热。 有种陌生,奇异感情充满了他胸臆,让他焦躁不安,愤怒屈辱到了极致。他是不乎她,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万万不能容忍这种侮辱。 刘承彩没空去关照儿子心理感受,满脑子想都是如何牵制何家,如何应付康城长公主。他满意地收好离书,命人松开刘畅,很是体贴地说:“你也累一整天了,让纤素来伺候你洗漱吧。” 刘畅不语。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疼得他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戚玉珠伏裴夫人怀里,抽抽噎噎地道:“他没动过我,是他叫我把他砸晕,衣服是他小厮帮他穿好,我没做过失礼事情。” 她回忆起当时情形。刘畅走后,她强忍着羞涩走到李荇面前问他:“李公子,你好些了么?你可要喝点茶汤?” 李荇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面红耳赤,手不受控制地抖,连茶汤也倒洒了。她喜欢他,那次花宴,舞马献艺开始,她注意到了他,到他和刘畅玩樗蒱大胜时,她惊诧于他赌技高明之处,再到他拳打刘畅,她就再也忘不了他。她千方百计地追随他,想方设法出现他有可能出现地方,但他似乎从来也没像此刻这样关注她。 她掌心里全是冷汗,几次想问他看什么,总是觉得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僵硬地侧着脸,任由他看个够。时间很漫长,却又很短暂,正当她以为她会窒息过去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是戚家二娘子吧?” 她惊喜地回头,原来他知道她是谁。 他面色潮红,双手紧紧攥着袖口,目光有些涣散,但他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容,她目光扫过他ll胸膛,瞬间又红透了脸。 他沙哑着嗓子,用一种她从没听过温柔乞求语气说:“我可以请你把我敲晕吗?” 她惊诧莫名。她晓得他有些不对劲,也认得如果她按着表哥吩咐去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叫她把他敲晕,这意味着什么?他害怕即将会发生事情,他不愿意。 他很是失望:“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是觉得你像个好人,虽然我对你表哥一家为人处事不敢苟同,但你和他们看起来真不同……” 虽然是说自己亲人不是,但那一刻她心里真很高兴。他用简短语言委婉地向她表示,自己喜欢大方心眼好女孩子,瞧不起心术不正,比如说清华郡主那样。 她终于点头同意拿瓷枕将他敲晕,她手发抖,但她觉得自己是做一件很正确事情。她晓得爹娘有意将她嫁给他,而此刻他需要她帮助,她只要帮了他,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亲近他,而不是成为他讨厌心术不正女子。迟早总能行,何必急一时? 望着他睡颜,她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她刚才选择对不对,明明是对,但是心里就是不踏实。表哥虽然没明说,其实她是知道他和表嫂大概是有点什么意思吧,可是表哥很明白地告诉她,是绝对不会和表嫂和离……她害羞地捂住了脸。 但是姑父带着人冲进来,看到是她里面时,那种狰狞恐怖表情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仅见。到现,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 这刘家俩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算计自己亲表妹,一个算计自家替他拉关系,就没一个人替玉珠想过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裴夫人心头恨得要死,安抚着女儿,很是坚决地说:“你做得很对。喜欢他,想嫁他,没什么错,但你若是按着你表哥意思做了,就是自甘下jian,以后就是嫁了他,也软了一层,得不到他敬重,那又有什么意思?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你爹自有主张。” 戚玉珠得到母亲支持,心里舒服了很多,满含启动,眼泪汪汪地说:“那要怎么办?” 裴夫人笑道:“这亲自然是要想办法结,但却不是用他家这种方法,也不能趁他家势。”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就他刘家人是聪明?她才不如他这个愿! 天亮时分,刘承彩终于打听到昨夜侮辱了他,打伤他家奴,又将李荇夺走人是谁。却是李元那个嫁了个小兵大姐李满生八个儿子,那小兵这些年屡立战功,已经升到了正四品折冲都尉,八个儿子都军中,就是些粗人,爱惹事生非。 这个消息让刚知道戚家不乐意听从他指挥、硬性攀上李荇,而感到又气又恨刘承彩心里好过了很多,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儿子多就了不起呀,哼哼……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叫了管家进来,吩咐去官衙里请假,就说他昨夜被暴徒打伤,惊吓过度,起不来床了。 且不说刘家和戚家闹腾了一夜,何家也是闹腾到下半夜才睡下。牡丹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疼得睡不着,天要亮时方打了个盹儿,才刚睡着,就被林妈妈拖了起来。雨荷、宽儿、恕儿四人忙个不休,将牡丹收拾妥当,由薛氏、何志忠、大郎陪着,一道赶去康城长公主府。 狂欢通宵达旦,多数人这个时候都才刚上床睡觉,除了大户人家家奴收拾看棚外,街上行人分外稀少。大郎开玩笑似地说:“不知长公主府人起身没有,可别咱们去了没人应门。” 薛氏“呸”了一声,笑道:“话多!人家是什么身份,哪儿能说话不算数?一准早就使人候着。” 大郎笑笑,众人都加了速度。 到得安兴坊长公主府,大郎上前去扣了门,边往门子袖里塞钱,边笑着说了来意。那门子扫了众人一眼,畅地道:“候着。”显然是早就得了话。 hr//P/DIV TR 五十九章 出名(二) 五十九章出名 不过片刻功夫,穿着月白圆领缺胯袍,戴着黑纱幞头肖女官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却也不罗嗦,命人牵马骑上,与众人一道前往刘府。 肖女官打马靠近牡丹,低笑道:“何夫人,恭喜您了。” 牡丹忙道:“都是托了长公主福。” 肖女官微微一笑:“听说昨晚清华郡主与夫人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来着?” 牡丹疑惑地看了看肖女官,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自己可能和清华郡主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吗?分明是相看两相厌,恨之入骨好不好,当时街上那么多人,鱼龙混杂,既然都知道她俩相遇了,还特意这样问,分明是要自己忘了。不管别人说康城长公主再好,始终那也是清华郡主亲姑姑,她们才是一伙儿,告什么状?但叫牡丹承认什么相谈甚欢之类鬼话,她却是不肯,便含糊道:“半途遇上,说了两句话。” 肖女官含笑道:“夫人是个宽厚,以后必有后福。” 牡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和家人终得利平安,没有大损害就行了,想不通又能如何,又不能咬掉清华郡主一块肉。牡丹想到此,也就把心事放下,开怀起来。 一行人出了安兴坊坊门,忽见一群年轻男子嬉笑着走过来,当头一人穿着大红灯笼裤,赤着两只胳膊,手里还拿着个热腾腾蒸胡饼,一边叫烫一边往嘴里塞,满足地眯着眼睛道:“果然美不可言,美不可言。”正是那张五郎。 身后众人嬉笑道:“美不可言不是蒸胡,而是牡丹美人吧?” 牡丹一眼看到,吸了一口冷气,晓得是躲不过去,少不得与肖女官告了声罪,老老实实跟着何志忠、大郎下了马,上前招呼道谢。 张五郎也没料到这么早会这里碰到他们,飞地将口里含着饼子一口咽下去,将剩下半个饼子塞给伙伴,把手腰上擦了两把,上前规规矩矩地给何志忠等人行礼问好。这次他正经得很,一眼也没瞧牡丹,听到何志忠道谢,也是极为斯文有礼谦虚。他身后众人只是捂着嘴偷笑,他回脸狠狠瞪了一眼,众人便也敛了神色,袖手不语。 何志忠命牡丹上前给张五郎福礼道谢后,笑道:“我们还有要事身,改日再请五郎吃酒。” 张五郎连道不敢叨扰,见何家人上了马,方盯着牡丹背影看,恨不得穿出两个洞来。见何家人走远,众人方笑道:“五哥,怎会这个时候来这里?可见原本是想去大宁坊看你。只是半途遇到事情,才不得不赶回去罢了。” 张五郎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那戴幞头女人分明是长公主府女官,只怕是去帮着和离。何家四郎和我交好,他妹子就是我妹子,谁乱嚼舌头,小心他舌头。”眼看着牡丹等人拐过永兴坊,被坊墙遮住再也看不见了,他方一把夺过先前吃剩下半个蒸胡饼一把塞进嘴里,使劲地嚼,一直嚼到牙帮子都酸了才咽了下去。 一行人到了刘府,牡丹与薛氏没有进府,就由肖女官领了何志忠父子二人进去。 刘承彩夸张地用了白布缠了头,由两个家仆扶着,哼哼唧唧,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连声告罪。何志忠晓得他又要讹诈,少不得假意问候,刘承彩当着肖女官却也没多话,就说自己是被恶徒所伤。 当着肖女官面,何志忠接了牡丹离书,将刘承彩写保证书拿出来烧了,便要走人。刘承彩不见契书,大急,“哎呦”一声惨叫出来,惊得肖女官侧目:“刘尚书这是怎么了?赶紧休息,请御医来瞧瞧到底是何人行凶,可报了京兆府?天子脚下如何能让这等凶徒逍遥?” 刘承彩一边谢肖女官关心,一边拿眼瞟着何志忠:“已经打探到凶徒哪里落脚了,正要使人去报京兆府呢。” 老东西,死性不改,抓着点须尾立刻就缠上了,何志忠淡淡一笑,自袖管里掏出个纸叠成方胜递过去:“恰好我这里有个偏方,治跌打损伤是有用,刘尚书可愿一试?” 刘承彩道:“我是病急乱投医,正要偏方来治治”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自何志忠手里将那方胜接过去,打开一看,正是两家当初签契书,想到这鬼东西终于回到自家手里了,夜里睡觉也要安稳许多,不由大喜,连声道:“妙呀好药方”边说边叫人拿礼物出来,重谢肖女官。 肖女官笑着受了,却又道:“长公主吩咐了,民间和离或是出妻,寻常人家尚要给送钱物以示宽厚……何氏女……” 不待她说完,刘承彩就明白了。其实就是说牡丹受了委屈,要有所补偿才是,这是帮清华郡主消解仇怨,助皇家掩人耳目意思。只是牛毛要出牛身上,这钱要刘家来出。虽然肉痛,但刘承彩想着这牛毛到底还是出牛身上,这一笔小钱与何家那笔钱相比较而言,实算不得什么,当下便同肖女官道:“不瞒您说,我心中一直愧对这孩子,早就命人准备下了,两千缗钱,这就送去。”说完果真命人取钱装箱,马上送出去。 肖女官皱了皱眉,不语,刘承彩忙试探着道:“还有二十匹上等绢。”肖女官觉得这数目还算满意,彼此面上都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语。 刘家管家得了令,进去寻到朱嬷嬷,言明来意,问戚夫人要库房钥匙并对牌。话音未落,戚夫人就将手里瓷茶瓯砸地上摔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道:“小贱人凭什么还要给她钱?”兀自不给。 那管家为难之极,只是垂手立廊下不语,频频朝朱嬷嬷使眼色。朱嬷嬷才探了个头,就被一只瓷枕砸了出来,恰好中了额头,砸了个晕头转向,伸手一摸,粘粘乎乎,鲜红刺目,不由尖叫一声,眼睛往上一翻昏死过去。 戚夫人异常平静地看着,半点担忧害怕全无,见念奴儿要上前去搀扶,冷笑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将她给我请出去,以后都不要进来伺候了。” 朱嬷嬷才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又晕了过去。 念奴儿叹了口气,上前跪戚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道:“夫人,请您保重自家身体,不需为这些不值当事和人气坏了身子。不然实是不划算。” 戚夫人听了这话,还算满意,犹自冷笑道:“怎么着?你又是想为谁说情?” 念奴儿抬起头来,诚挚地看着她:“奴婢只是以为,夫人身体重要,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那管家怕耽搁长了,误了大事,忙道:“夫人,老爷也为难得紧。” 戚夫人不过憋着一口气罢了,哪里晓不得自家夫君舍不得,终叹了口气,将钥匙递给念奴儿。 朱嬷嬷挣扎起来,拼命磕头:“夫人,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您看奴婢伺候了您几十年份上,饶了奴婢这遭。” 戚夫人见她血泪相交,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咱们家待何氏女实是宽厚,她病得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又爱挑拨惹是生非,都不和她计较了,但愿她能另聘高官之主罢。”边说边看向朱嬷嬷。 朱嬷嬷默了一默,用力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知道了。” 戚夫人把头转向珍珠帘子,哼了一声:“你下去上药吧。” 出了门后,又引何家众人一道去京兆府将离书申请了公牒,将和离手续彻底办妥,安然受了何家厚礼,带了何志忠答谢长公主礼物,自回长公主府去复命不提。 牡丹知晓事情经过,悄声问何志忠:“爹,老贼分明就是讹诈,他得了那契书,回头又不饶那几位表哥,咱们岂不是亏了?怎么也得逼他一逼才是。” 何志忠摇头叹息:“丹娘啊,我这不是让老贼称心如意,而是必须得这样。首先,我答应过得到你离书就还他契书,不要他还钱,如今虽然借了力,但实际上他不肯还钱,又因这契书来找咱们麻烦,也是烦事一桩,不如就此干净利落地了断;其次,李家是为了咱们家事情才惹下这个麻烦,如今老贼威胁要告京兆府,不管多少钱,我也得大大方方出,他贪心是他贪心,我们却是一定不能舍不得,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帮咱们了。” 牡丹长叹一口气:“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觉得太便宜了他。”以刘承彩这个德行来说,只怕过后还会将今日这两千缗钱讹诈回去,说不定还不够。旁人离婚,厉害还能多挖些钱走,只有她离这个婚,不但嫁妆没全部要回来,还送了不少财物出去,平白惹了多少麻烦,让人操了多少心。可见凡事都得付出代价,这攀龙附凤,不是那么容易。 何志忠见她垂头丧气,不由微微一笑,温和地拍拍她肩头:“傻孩子,看看你,今日是多大喜事,为何不高高兴兴,偏生要想这些事?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哥哥们处理,你就开开心心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牡丹也就收拾心情笑道:“女儿就听爹爹,咱们先去看表哥,然后一家人乐和乐和。” 何志忠晓得她心思一向极重,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也是很为家人她身上花了这许多钱感到难受。便凑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刘家这事儿我们另有打算,必然叫他家把钱吐出来。这钱呢,等下回去你听你大嫂怎么说,就跟着怎么说。可记住了?” 牡丹默了一默,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 ——*——*——*——*—— 战况惨烈,热烈求粉红票今天有粉票44加,假如到了48,会一直加,哪怕到晚上也有,毕竟是周五,下班后可以多熬会儿夜了。努力求票中,双倍月票后两天,手里还有票朋友投给俺吧() hr//P/DIV TR 六十章 探病 六十章探病 第二—— ——*——*—— 李家住崇义坊,一样乌头大门,门房见是何家来人,忙殷勤地引了进去。牡丹是第一次来,不由带了几分好奇。进得里面,堂舍却是五间七架,厅厦两头门屋是三间二架,比起刘家三品官五间九架和五间五架来又低了一个级别。 薛氏想到自家小老百姓三间四架和一间二架,不由又暗自感叹了一番,再有钱又如何,还是不能住这样气派房子。牡丹见她表情,知她心意,笑道:“大嫂,两个侄儿都是聪慧爱读书,将来必然能替你挣一副诰命回来。” 薛氏听得眉开眼笑,仍然谦虚道:“咱们这种人家子弟只怕是有些难。”官宦之家子弟萌祖荫,或是经过推荐就可以混到官职,自家孩子却是必须得硬拼,层层考试,还不见得能得到好职位。明知道极难,可是这世间,就没有哪个母亲不望子成龙。 牡丹指指李家乌头大门,笑道:“这不就是有个现成例子么?旁人做得到,我们何家儿郎一样能做得到。” 忽听有妇人朗声笑道:“说得对只要肯奋发图强,还怕不能一展冲天么?还没做先就露怯了,实是不像你为人,当年你刚嫁来时候,可不是这样子。”话音甫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长得极丰满,满面笑容中年妇人旋风似地走了出来。 牡丹印象中,这并不是李荇娘——她那位绕山绕水,并不亲近表舅母。便一边跟着何大郎、薛氏行礼,一边把目光探询地投向何志忠和薛氏,这是谁? 那妇人上前扶起薛氏,不忙与何志忠打招呼,先就望着牡丹极爽利地笑:“不用问,你一定是丹娘了。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你,猜你们今日必然上门,果不其然,叫我猜着了。” 薛氏见牡丹满头雾水,忙道:“丹娘你年纪小,记不得你表姨了。她一直住幽州,才刚回来没多久。” 牡丹才恍然明白,这就是李荇那位据说能百步穿杨,喜欢养猞猁捕猎姑妈李满娘,不由悠然神往之,暗想晓得她会不会把那什么猞猁一并带了进京来,要是能看看摸摸就好了,赶紧行了个大礼:“表姨好。” 李满娘笑道:“你这身板儿,只怕连马都骑不稳吧?” 牡丹想到自己那实说不上娴熟骑术,有些脸红,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前些年身子不好,所以耽搁了。表姨若是有空,教教外甥女儿。” 李满娘爽地道:“这有何难?包我身上不过你可得吃得苦,不然以后别说是我李满娘徒弟。” 何志忠此刻方得了空,插嘴道:“我们来看行之。不知他可好些了?孩子们舅母呢?” 李满娘道:“他皮粗肉厚,不妨事,只是头上倒比身上伤得重,我嫂子正陪着太医开药,所以叫我替她来迎接客人。姐夫里面请。” 李荇院子却是个小小四合院,入眼便是几棵老银杏树,银白枝干,翠绿叶子,衬着湛蓝天空,煞是美丽。廊上围着坐凳栏杆,廊下露天种了十几株长势旺盛牡丹花。待到牡丹盛开之时,只要坐廊上就可以近距离观赏牡丹,却是无比舒服。牡丹只一看,就认出都是好品种,何志忠也注意到了,只笑道:“这京中,还有不喜欢种牡丹花人家吗?” 李满娘也笑:“我看就没有。” 小丫鬟进去通报,一个穿象牙白绫短襦,配浅绿折枝花半臂,系淡蓝六幅长裙,白线鞋,梳双垂髫,面容俏丽大丫鬟笑眯眯地行礼问了好,道:“公子听说贵客到了,忙着梳洗,还请贵客至茶寮稍候。” 李满娘笑道:“碧水,可是你煮茶?” 那大丫鬟微笑道:“正是奴婢。” 李荇院子里这茶寮,却是单独建一旁,清漆雕花隔扇窗,屋后几从修竹,屋前一棵朱李已经挂了果,光从外面看就已经雅致得很。比之刘家豪奢,这里却是清雅之极。大郎笑道:“看看行之这屋子,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众人踩着如意踏垛进了室内,但见地面却不是寻常水磨方砖,而是用上了清漆桐木铺就地板,一张冰蚕丝织就碧色茵褥占了大半,上面置一张长条茶几,上面一套细润如玉越州青瓷茶碗。右手边又置一张方形茶几,几上满置一套银质茶碾子、茶罗、盐台、匙子等物,旁边往下矮了三寸许,置一只红泥小茶炉,一个小童正往里添木炭,准备煎茶。 不要说何大郎感叹,就是见多识广何志忠也感叹不已:“行之其实是个雅人。” 李满娘招呼众人脱鞋入座,笑道:“碧水,把好茶好水并你手艺拿出来,不许藏私。” 碧水抿嘴一笑,探腰自横梁上垂着丝绦上取下一只银质结条茶笼,笑道:“水是从常州取来惠山泉,茶有剑南蒙顶石花,也有湖州顾渚紫笋,还有东川小团,不知姑老爷喜欢哪一种?” 何家也有好茶,只是这常州取来惠山泉,实是太过了,何志忠笑道:“好茶好水,客随主便。” 碧水为难地看向李满娘,李满娘笑道:“就煎蒙顶石花茶好了。幽州那地方,哪里得这许多好茶?姐夫,你们不怪我贪嘴吧?” 何志忠大笑:“怎会?”却又低声问李满娘:“我听说行之得了一个煎茶高手,想必便是她了?” 李满娘微微颔首:“就是她了。” 牡丹闻言,聚精会神地看那碧水怎生煎茶。 但见碧水先将制成小方形茶饼炙干,然后用茶碾子碾成细碎粉末,小心翼翼地往茶釜里放了水,聚精会神地盯着看,少倾,水面出现鱼眼般气泡时,立时揭开盐台用银匙舀了一匙盐加了进去,此为一沸。 牡丹暗自叹息一声。为什么一定要加盐?喝不惯呀喝不惯。 不过片刻,水四周像涌泉一般出现连珠时,碧水却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水出来备用,然后用竹夹水中旋搅,接着将茶末放入漩涡中心。此为二沸。 茶水沸腾,泡沫飞溅,碧水将舀出水加入茶釜中止沸,用茶筅速击打茶汤,使之发泡,茶汤颜色鲜白,育出汤花。此为三沸。碧水此时方才将茶釜自茶炉上移开,往茶盏里分茶。她十指纤纤如玉,动作优雅万分,难得是汤花分得特别均匀。 众人到此已经完全陶醉了,赞叹一番,各自品尝饮用。牡丹从未见过如此讲究精湛煎茶方式,即便是不合口味,也抱着崇敬心情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此时流行却是饮酒豪饮,饮茶也是豪饮,牡丹动作和众人比起来格格不入,引得碧水看了她好几眼。 李满娘陶醉万分,一气饮,笑道:“碧水这手技艺果然极其难得。不如你跟我去幽州吧?我一定厚待于你。” 碧水却不正面回答,行了一礼,温婉一笑:“承蒙夫人不弃,奴婢不才,不过雕虫小技尔。听闻百通寺有位全通大师,起点茶之技,可以茶汤表面形成禽兽、虫鱼、花草,纤巧如画,那才是通神之艺。” 李满娘微微一笑,抬眼望向房外,道:“行之怎地还不来?” 何志忠道:“他不舒服就不要叫他了,我们略坐一坐,等到弟妹空闲了,道声谢就走。” 正说着,李荇用木簪松松绾了髻,穿了件湖蓝纱圆领袍子,脚下踩着双木屐,手里提个银瓶,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先笑看了牡丹一眼,团团作揖:“叫大家久等了。” 何志忠笑道:“听说你头上挨了一瓷枕,人事不省,很是挂心,此时看你生龙活虎,我们就放心了。” 李满娘笑道:“你姑父他们可是才从刘家出来,就直接来了咱们家。” 李荇笑看向牡丹:“丹娘离书可拿到了?” 牡丹见他眼里还有血丝,脸色也还有些蜡黄,不由很是过意不去,觉着自己来探病,却将人家从病榻上弄了起来,实不妥,便道:“已经去京兆府换了官牒。表哥身子不妥,实不该起来。” “恭喜”李荇开心地一笑,亮出银瓶中东西来:“这是四川进贡来浸荔枝,实难得,正好今日给丹娘做了贺礼。” 牡丹立刻精神起来,双眼圆睁,四川来荔枝?用银瓶装着?该不是那一骑红尘妃子笑那什么吧?待那荔枝入了口,她方才知道,竟然是用盐渍鲜荔枝…… 李荇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神色,见她表情古怪,有些失望:“丹娘不喜欢吗?” 牡丹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每个人俱都是一脸满足样,忙道:“怎会不喜欢,我这是太喜欢了,太稀罕了稀罕得过了头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李荇却又细心,见碧水眼巴巴地盯着那荔枝看,便用拨了一颗荔枝递给碧水:“机会难得,你也尝一颗。” “谢公子赏。”碧水满脸欣喜,双手接过,躲到一旁自去品尝。 何志忠咳了一声:“其实今日来,还有另外一桩事,老贼威胁要去京兆府状告几位表侄。” ——*——*——*—— 44,谢谢大家打赏和粉票,太给力了,小意爱死你们了。么么今天还有48。 hr//P/DIV TR 六十一 不要 “刘家老贼奸猾无耻,只怕破财也不能消灾,后面还有很多麻烦,若是可以,请几位表侄暂时离开京城躲躲风头,待这里安排好再回来吧?说完事情经过,何志忠起身向李满娘和李荇深施一礼,牡丹等人也赶紧起身行礼,表达谢意和歉意。 李荇侧身躲过,连连叫道:“姑父这是折杀侄儿了。”又骂大郎:“哥哥不拉着,也来凑热闹,这般生分,却是叫我寒心。” 李满娘皱眉道:“虽说此事因你家丹娘而起,但这亲戚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衬么?难道说,他日我家有难,你们就能因为怕麻烦袖手旁观?这般啰嗦做什么!他们兄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行之被算计欺负了去吧?他们要敢如此,看我不剥了他们皮。” 为什么都喜欢多子多福?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扩展家族影响力和势力?就是为了危难时刻,大家伸把手就能扶起来,而不是孤立无援。牡丹到了这里后,感受是深就是这个人治社会中,家族力量巨大。 李家人如此洒脱豪爽,何家人也就不再多说那些感谢话。何志忠默默盘算着十月出海进珠宝香料时带着李荇一起去,顺带让他发笔财,何大郎则道:“不知几位表兄弟此刻哪里?” “他们长年累月幽州,到了这里哪里闲得住?昨晚将行之送回来后就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也不知哪里去了。” 何志忠道:“他们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闲逛好。省得正好撞那老贼刀口上。” 李满娘不乎地一笑:“怕什么?多挨顿打罢了。他们还算没笨到那个地步,是误伤嘛!谁会晓得一个三品大员会做圈套,又带了人去街上做捉奸、强嫁侄女那种丢脸事情?他又没穿官服,穿常服也不是紫色,哪个晓得他真假?何况也没真打了他,他自家胆子小怪得谁?” 众人闻言,全都笑起来。牡丹想到若非刘畅中间打了个岔,此时纠结就是自己和李荇了,便偷偷看了李荇一眼,哪晓得正好对上李荇目光,不由脸一红,垂下了头。 李荇忍不住翘起嘴角,却又突然想起来:“我娘怎么还没来?” 李满娘笑道:“你娘先前是陪着太医开方子,这会儿怕又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牡丹却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她觉得这位表舅母会不会是因为她拖累了李荇,心里不高兴,所以才不愿意来接待他们?她看了薛氏一眼,却见薛氏也正向她看来,看来姑嫂二人都是一样心思。 众人又喝了一回茶,方见李荇之母崔夫人带了两个丫头忽匆匆地赶过来。她人长得白胖,此刻天气正是热时候,待走到茶寮,已是热得不行,与众人见礼:“诸位莫怪,我适才送走太医,却是又安排饭食去了,都到前面去吃饭。”一眼看到李荇,立刻就沉了脸骂道:“我话都是耳旁风!叫你躺着休息,你却爬起来坐着吹凉风,是专和我作对么?” 李荇全然不怕她,只笑道:“姑父他们难得到我这里来做客,偏巧我那屋子里一大股子药味,总不有叫姑父他们那里闻臭味吧?” 崔夫人笑骂道:“就你讲究多,还不滚回去躺着?差点肋骨就断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何志忠大惊:“这是怎么说?” 李荇阻挡不及,怨怪地瞅了崔夫人一眼,道:“没什么,听她瞎说。若是真这么厉害,我能起得来身么?不过是点皮外之伤,都怪表哥们太粗鲁,把我当麻布口袋一样不当回事。” 牡丹却是知道一定是刘畅拿刀鞘砍,也不知道当时下了多大狠劲,可见是对李荇恨之入骨,不由内疚万分,感激莫名,简直不知该怎么还李荇这人情才好。有许多话埋心里,却是无法开口说出来。 大郎皱眉道:“若是皮外伤,我家里有一瓶胡商送药油,治疗外伤却是再好不过。我这就去拿来。”边说边果真起身要走。 李满娘伸手拦住他,不以为然地看着崔夫人道:“儿郎家,吃点皮肉之苦算得什么!要紧是顶天立地有出息!就算是要送药,也等稍后使人拿来,何以赶这么急?又不是赶着拿来救命!” 崔夫人见儿子怨怪自己,姑子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又见何家人满脸自责之色,只得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开,亲热地拉了牡丹手笑道:“丹娘,早就想去看你,成日里却总是被俗事缠身。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这么好姑娘,他们家怎么就狠得下心?” “多谢舅母关心,一切都顺利。这还多亏了舅舅、舅母和诸位表哥操劳。”牡丹抬眼看过去,但见崔夫人梳着宝髻,插着一把精致华美金框宝钿梳子,穿着家常绯色单丝窄袖短襦,系松花绿宝相花八幅长裙,脸蛋圆润白净,一双眼睛笑成弯月亮,看着倒也是很和气。不由暗想,母亲心疼儿子,有些怨气也是正常,总体看来这表舅母也还是不错。 何志忠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回头问李荇:“过几日有个宝会,你想不想去?” 李荇眼睛一亮:“当然想去。” 崔夫人骂道:“你不好生养病,还到处去!” 何志忠又暗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身子养好了,我便使人来唤你,若是不好,那就等以后吧,反正机会多是。” 李满娘却道:“我倒是想去开开眼界,到时候姐夫使人来唤我一声。” 众我沉默地将饭吃了,崔夫人不许李荇去送,自己陪了李满娘将何家父子几人送至门外,殷勤招呼众人以后多走动。何志忠瞅了个空子同李满娘道:“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使人来和我说一声,省得我心中挂怀。”不管出多少钱,他总愿意拿出来抹平此事。 李满娘懒懒地挥了挥手:“知道了,放心地去吧。”又望着牡丹笑:“过些天我们要出城跑马,你去么?” 牡丹忙点头:“去。” 李满娘笑道:“到时候使人来唤你。你这两天有空多骑骑马,到时候不要从马上掉下来。” 何家一行人归家时还没来进那么欢喜。崔夫人态度很明白,到底还是有些怨怪李荇为了牡丹惹出这么多麻烦。然而却也怪不得她,虽然平时两家关系还不错,到底隔了这么远,平时一点小麻烦倒也罢了,惹上大麻烦却是不一样。 何志忠悄悄看垂头深思牡丹一眼,忍不住又暗暗叹了口气。 何家一片欢欣鼓舞,从刘家拿回去两千缗钱和二十匹绢摆岑夫人房屋正中,还尚未收起。因为上次有孙氏多嘴惹了祸,这次却是没人敢问牡丹嫁妆钱事情,只心里猜了很多遍。 薛氏却是早就得了吩咐,主动道:“刘家钱暂时不趁手,这些是先送回来一部分,其余等过些日子再送来。”她这话一出口,就冷了场。 以刘家人那种不要脸德行,今日没能拿回家来,以后怎可能再要回来?分明是何志忠、岑夫人偏心长房和牡丹,借这个机会明目张胆地补贴他们罢了。杨氏微微冷笑,张氏垂着头,孙氏、李氏面无表情,白氏和甑氏对视一眼,都彼此眼里看到了不信,却也没多语。 只有朱姨娘笑道:“丹娘福大,遇到了白夫人和长公主都是好人,所以才会否极泰来。”她话不出所料又得了甑氏一个白眼。 岑夫人才懒得管这许多,只道:“趁着天色还早,先把丹娘这些东西送到她库房里存着罢。”你们也是,先前也不吩咐妥当,直接送过去,又白白让人多跑这一趟。” 众人心说,若是不拿回来现现,谁又知道你女儿“正大光明”地拿回嫁妆了呢?只是高压之下,再有多少想法,也不敢多话。 牡丹突然道:“慢着,我有话说。” 众人闻言俱都抬眼看向牡丹。 牡丹走到房屋正中,对着父母、哥嫂行了一个大礼,情真意切地道:“丹娘多病,从小到大没有给家里过责任,只给家里添了大大小小无数麻烦。出嫁前让父母兄嫂忧心操劳,出嫁后又叫父母兄嫂麻烦不,破财费力,别提孝敬父母,实是惭愧之至。然而父母疼爱,哥嫂不计较个人得失,视我如珠似宝,丹娘感激不。有心答谢父母兄嫂之恩,可惜我身上一针一线,都是父母和哥哥们血汗钱换来,丹娘唯一能做,就是孝敬父母,敬重兄嫂,爱惜侄儿侄女。这些天来,家里为了我花钱实不少,刘家这笔钱,无论多寡,我都不要,请娘将它收到公中去吧。” 岑夫人闻言大惊,阴沉地瞪着儿子儿媳们。薛氏忙道:“丹娘!你想这么多做什么?给你嫁妆就是你,谁家女儿不是如此?回了娘家养你一辈子也是应该,别说这些糊涂话。”扫视了众妯娌一眼,“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众人少不得附和一番。有人相信牡丹是真心,也有人暗里想,牡丹不过就是欲擒故纵,做作,讨好父母,收买人心来着,那么一大笔钱,真放到她面前,看她舍得舍不得? hr//P/DIV TR 六十二 流言 牡丹郑重地道:“我是真心。不然实羞愧不能自己了。”她猜着,现这个情形,就算是那笔钱后回不来,何志忠和岑夫人也会想法子另外补贴她。虽然说现还是何志忠当家,但那钱也是大郎他们风里雨里拼来,将心比心,嫂嫂们有意见很正常。她怎能让家里人为了这笔钱伤和气?她有已经够多,不能贪心。 众人面面相觑,薛氏还想再劝,岑夫人与何志忠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终喟然长叹:“罢了,就依了你吧。” 牡丹长出了一口气。想要钱,她完全可以凭自己双手去挣,现她是自由,她有健康,有自由,有技术,还有亲人做坚强后盾,什么也比不上这些重要。 白氏见机笑道:“今晚准备了玉尖面,替丹娘庆贺。”她话引得小孩子们一阵欢呼。 玉尖面却是用了肥美熊肉和精料饲养鹿肉做包子,格外美味。何家有钱,却不能房屋、用具方面违制,便挖空心思地女人穿着和吃食方面下功夫。但这玉尖面,因为食料难得珍贵,所费很多,却也轻易不吃。于是先前些微不,顿时被美味给冲散了。 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除了咱们家,再也没有谁家会因为女儿和离而做好吃庆贺了吧?” 白氏一愣,微微有些尴尬。何大郎却已经大笑起来:“今日爹爹路上也和丹娘说,今日是大喜日子。” 何志忠也笑,岑夫人笑道:“甩掉了一块臭烘烘狗皮膏药,丹娘病又好了,那不是大喜事是什么?”虽然如此说,她心里却始终放不下两件事,一怕牡丹什么时候又旧病复发;二是操心再给牡丹找个什么人家呢? 见大家都笑,白氏这才放心下来,热情地招呼吴氏:“姨娘和我一起去厨房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薛氏忙道:“姨娘歇着,还是我和二弟妹一起去吧。” 白氏忙一把揪住她:“大嫂外面忙了一整天,回家来还要忙,累坏了可就是我们这些弟媳们不是,陪着娘和丹娘歇歇,说说话吧。有我和姨娘去照管就是了。” “我不累。”薛氏有些意外。以往可都是她和白氏一道,怎地突然间白氏就和吴姨娘凑到一处去了?细细想来,自从孙氏和杨姨娘针对自己那件事之后,白氏和吴姨娘每天跑进跑出做和事佬,她二人关系就变得近了起来,白氏就不像从前那样喜欢来找自己说话了。 岑夫人淡淡地扫了白氏和吴姨娘一眼,道:“老大家,兄弟媳妇愿意体贴你,帮你做事情,这是多好事情?你就安安心心地歇着,过来把今天你们遇到事儿说给我听听。” 薛氏微微一笑,应道:“是。”果真走到岑夫人跟前,拿了美人捶,替她敲着腿脚,细细讲起今日事情来。牡丹和大郎间或插几句嘴,其他人听得哈哈大笑,显得其乐融融。 白氏脸色微变,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看来一屋子笑得轻松活妯娌们,脚步就显得分外沉重。 牡丹有个小心思,想问家里玉尖面做了多少,是不是给李荇送药油时候,顺便送点过去给李家人尝尝。今日她看到了,李家有钱,绝对不比何家穷,况且李家因为给宁王府做事缘故,总是能近水楼台得到许多宫中制东西,御赐之物也不少,不少这顿玉尖面吃。 但是,这始终是何家心意。想开口,却又怕嫂嫂们多意,但若是不送,确实又实想送。 牡丹犹豫再三,小声问薛氏:“嫂嫂,咱们今日吃了李家盐浸荔枝,可需要还礼?” 薛氏骤然明白过来,促狭一笑,伸手掐了掐她脸颊,回头望着岑夫人道:“儿媳才想起来,李满表姨也呢,记得当年她爱吃这个,这里要让人送药去给行之,是不是让人送些玉尖面去给他们尝尝?也不晓得二弟妹她们可备得有多?” 岑夫人扫了姑嫂二人一眼,道:“定然有多,家里这么多人,难道是随便一点就能打发了?让人装两食盒送过去,哦,不,叫大郎亲自送过去。” 薛氏忙起身去安排,回来后悄声问牡丹:“你怎么谢我?” 牡丹一本正经地道:“嫂嫂这些天为了我事情跑进跑出,确很是辛苦,过两天我给嫂嫂做双鞋穿。” 薛氏叹了口气,道:“你呀!”见牡丹白玉一般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红晕来,笑了一笑,算是放过了她。 晚间,外忙碌二郎几人俱都归了家,一家子欢欢喜喜地等着去送药大郎回来一起吃饭。大郎却一直到天擦黑了才阴沉着脸回来,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李荇那八个表哥出事儿了。 岑夫人问他,他只是摇头:“两个食盒才送过去,就被抢光了一个食盒。都好着呢,说是一日一夜都街上闲逛,没人找他们麻烦。”` 何志忠奇道:“那是谁说了不好听话了?”难道是碰上李元,李元也和崔夫人一样不高兴了?` 大郎偷偷瞟了牡丹一眼,还是摇头:“不是,我是马路上挂着个人,生了几句口角,所以心里不高兴。吃饭吧。” 二郎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这种小事情也值得你生气?什么时候你心思也和女人一样了?针尖大点事情就闹气。”这话说出来引起一片反对攻击之声,并当场就挨了牡丹一下,引得他嘿嘿直笑,挡住嘴不敢再冒话。 饭后众人俱都嚷嚷累了,很散去,只留下大郎、二郎说是有生意上事情要与何志忠商量。牡丹兴奋得很,本想陪岑夫人说几句话,大郎瞥了她一眼,皱眉道:“丹娘你身子不好,昨夜又没休息好,今日冒着日头到处地去,还不赶紧去歇着?” 牡丹不敢反驳,冲他做了个鬼脸,反身跑了。 大郎见她去了,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张望一番,命封大娘帮忙把门看好,方阴沉着脸入内,破口大骂:“刘家不是人,到处坏丹娘名声,不过半日功夫,就已经传到我们家附近了。” 岑夫人脸色一变,翻身坐起,怒道:“怎么回事?” 大郎道:“说是我们丹娘病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却又心肠恶毒,挑拨是非,人见人厌,夫家实呆不下去了,才被休。明明是他家没道理,明明是和离……”大郎一口气不顺,气得说不下去。 岑夫人、何志忠气得发抖,刘家这是要毁了牡丹啊!挑拨是非,人见人厌这个不算什么,只要牡丹多和人接触,自然不攻自破,可是生不出孩子来,难道叫他到处去和人说,丹娘与刘畅从未圆过房吗?世人总是不惮于用恶毒心思去揣测旁人,结婚三年没圆房,说给谁听谁也不信,就算是信了也会觉得奇怪,明明这么一个千娇百媚女子,硬是不能打动丈夫,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单凭生不出孩子这一点来,什么好人家还会要丹娘? 二郎皱眉道:“这件事情注意不要叫丹娘晓得,省得她听了伤心,咱们先别声张,看看谣言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然后又再做论断。” 岑夫人揉着额头道:“哪里瞒得住?她迟早要知道,与其等旁人去告诉她,打她个措手不及,茫然失态,还不如提前告诉她,她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莫名吃气。我这就去和丹娘说。” 何志忠咬着牙道:“大郎,明日你再去看看李荇,问问他上次我们商量好事情,什么时候动手好。” 牡丹并不知道有关她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舒舒服服地泡澡盆里,享受着宽儿和恕儿精心服务,听她二人抱怨逗乐:“奴婢们陪着夫人家,心里猫爪火燎,才听到街上锣鼓一响,几位小娘子和小公子就哭了。特别是涵娘她们几个小,哭声差点没把屋顶掀翻。惹得甩甩嘎嘎怪笑,又学他们哭,差点没被淳公子把尾巴给揪了。它却又知机,晓得您不家,没人保它,只是大声喊阿娘救命!夫人又好骂了淳公子一顿。” “它活该!”这鸟年纪越大越成精了,牡丹大笑,起身擦干水渍,问道:“雨荷睡了么?她头可还疼?” 宽儿笑道:“雨荷姐姐说她没事儿,这会儿正给您熏衣服呢。” 牡丹换了干净里衣,歪上床去,舒舒服服地躺下,叹道:“哎呀,我是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呀。” 恕儿和宽儿对视一眼,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您自然觉得轻松一大截啦。”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轻响,岑夫人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冷冷地对着宽儿和恕儿道:“你们出去!” 牡丹见她神色严肃,连忙起身扶她坐下:“娘,你怎么还不睡?” 岑夫人挨着牡丹坐下,摸摸牡丹顺滑头发,长叹一口气:“丹娘,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后要怎么过?” hr//P/DIV TR 六十三章 立户 六十三章立户 今后要怎么过?按着牡丹原本打算,自然是先立个女户,然后买地、买房、建园子、种牡丹,发家致富,自己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若是能遇上那个人,真心相爱,生儿育女,小吵小闹,一辈子就这样子。若是不能,她总不能胡乱把自己给嫁了吧?刘畅那样人,何牡丹那样婚姻,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牡丹想到此,试探着道:“娘,其实我想立个女户。”她敏感地感觉到岑夫人放她头上手猛然一顿,她紧张地抬起头来看着岑夫人。刚合离,就想独立,会不会让岑夫人伤心,觉得她没良心? 岑夫人严厉地看着她不说话,牡丹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胸腔里跳动,频率赶得上差点被清华郡主马蹄踏上之时。虽然紧张,她仍然坚持用融合眼神看着岑夫人,轻声说:“娘,我知道您心疼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不太好,但是我觉得,您和爹,一定能理解我心情。”她犹豫良久,轻声道:“不瞒您说,**后想种牡丹。” 岑夫人既然想得到把她和何家财产分开放,想得到千方百计地替她打算,补贴她,必然就能明白她想法。她要独立,她要把握自己命运,掌握自己财产所有权。 岑夫人沉默良久,方道:“这件事情我要先和你父亲商量。”她虽美哟直截了当答应,但牡丹看她神色,就知道已经成了一半,遂抛开此事不提,问岑夫人:“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 岑夫人方收拾起心情:“你知道刘家对你恨之入骨,不会希望你好过吧?” 牡丹一笑:“本就是冤孽,他家倘若能容得下我,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做什么都正常,可是又做了什么事了?” 岑夫人小心地打量她神色:“你大哥今日从外间回来,才知流言已经传到咱们家门口,说是,你病坏了身子,不能生育,家惹是生非,人见人嫌,这才被休弃回家”” 这意味着,以后就算是遇到合适好人家,这种传言都会给自己终身带来很大麻烦。牡丹挑了挑眉,心中不是不窝火,但看到岑夫人难过表情,她不意地一笑,抚着岑夫人手道:“他家倒也没说错,我确是没能生出孩子来,确也算是惹是生非,让他家老老小小都吃了一台气,日后还有得吃,这不是人见人嫌是什么?至于休弃么,和离也是离,休弃也是离,难道被休弃人就真全是她们错,就没有再嫁了?理他家作甚?咱们要是因此生了气,反而上了他们家当。” 岑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她以为牡丹怎么也会很难过,或者会伏自己怀里大哭一场。哪想到牡丹却反过头来安慰自己。当下难过道:“我和你爹本想着,过段时间再给你另外找个合适,哪晓得” 牡丹甜甜一笑:“娘,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就让我过几年想过日子吧。姻缘天定,那人若是与我真有缘,就不会乎这些。您要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好日子还后面呢。” 见到女儿如此乖巧懂事,岑夫人心头大恸,强忍着不表现出来,拍着牡丹手道:“好,好,你想得通就好。”却又道:“这几天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吧?省得听了烦。” 牡丹把下巴一抬:“不,我就要出门,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为什么不敢出门?难不成那些真正被休弃回家人,就要躲起来不见人了?我越躲,越像是我见不得人似,正好就他家称心如意,我明日就要出门。” 岑夫人见她可爱,心情稍微好了些,微笑道:“那你要去哪里?” 牡丹道:“曲江池芙蓉园,请奶奶个帮忙备份礼物,爹爹或者是哪位哥哥陪我去谢那位蒋公子吧。如果没有他,我此刻已经没了命。” 岑夫人道:“礼物已经备下了。你爹说送座香山子。” 牡丹应了,送岑夫人出门:“您早泄歇着,不然坏了身子,叫我怎么舍得?” 岑夫人捏了她脸颊一把:“回家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你少吃,怎地就长不胖呢?这么瘦,哪儿能行?” 牡丹挺了挺胸:“我哪儿瘦了?肉都藏着呢。”一句话把岑夫人逗得大笑。 岑夫人回了房,何志忠忙问:“怎么样?” 岑夫人微微一笑:“女儿到底长大了,以后你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用再为她操心了。” 何志忠疑惑道:“怎么说?” 岑夫人将牡丹话说给他听,笑道:“说是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就要出门呢,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又看着何志忠道:“她要立女户,说是以后想种牡丹花。” 果然是比从前明白了许多。何志忠沉默片刻,揉着额头叹道:“依了她吧。儿大不由爹,你看看,我们还没死,就已经是这样情形,暗潮涌动呀。若是我哪日从你前头死了,还有得你气。孩子们不能说谁不好,但你我都是一样过来,不患寡而患不均,迟早事。早泄=些把她择出去,有个准备,也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她连去处也没有,平白要受多少冤枉气。” 岑夫人道:“我也是这样想。亲骨肉,亲骨肉,再怎么亲,兄弟姐妹哪儿能亲得过自家父母子女去?但我还是有个想法,立了女户后,她要外面做什么都可以,另嫁之前还是不能叫她搬出去,我不放心。” 何志忠道:“由得你吧。叫她和侄儿侄女们多亲近一下,若是将来有个什么,也叫得动。” 话音未落,就见岑夫人突然红了眼,用帕子捂住了口,低声哽咽道:“我苦命丹娘。怎么就总遇上这许多破事儿呢?你要叫刘家狠狠栽个大跟头,方能解我心头之气!” 何志忠温柔地拍拍老妻肩头,柔声哄道:“莫哭了,莫哭了,都依得你。” 第二日一早,牡丹起了个大早,让雨荷吧把件胭脂红翻领胡服寻来给她穿上,又换了双靴子,系条蹀躞带,梳了个回鹘髻,出外去吃饭。 迎面遇到岑夫人,还没开口,岑夫人就道:“你爹同意了,但要你住家里。稍后我就使人去请术士来占宅,加间房子起来。冬天你也可以住得舒服点。” 这大概是他们所能做出大让步了,牡丹也就不再坚持:“辛苦娘了。” 才刚进了屋,就见哥哥们都望着自己笑,嫂嫂们则俱用同情目光看着自己,平时总爱闹别扭甄氏万般温柔地迎上来,热情地道:“丹娘,你饿了没有?到我这里坐下,马上就开饭。早做是你爱吃水晶饭。” “还不饿呢,昨晚吃了那许多。”牡丹心知肚明,大家这都是得了消息同情她来着。到底是一家人,遇到这种事情时候立刻又团结起来了,突然间,她心情大好起来,高高兴兴地挨着甄氏坐了,把小何淳抱怀里,笑道:“听说你前日挨祖母骂了?为什么呀?” 何淳不过五岁,伏牡丹怀里皱着鼻子说:“甩甩是个大坏蛋!可恨又可恶!” 众人俱都大笑起来,五郎捏捏何淳鼻子:“它是只鸟儿呢,你逗它玩不说,反而被它给逗了。” 白氏则望着牡丹担忧地道:“丹娘,你要出门?还是过两天再去吧?” 门是一定要出,牡丹还未回答,何志忠已经一锤定音:“吃了饭以后,还是我和大郎陪丹娘出门去道谢。四郎你去约张五郎,看看什么地方合适,请他吃饭答谢他,叫他把他那群兄弟一并请上,选个好地方!别心疼钱。等我和大郎把事情办完就过来敬他酒。” 何四郎闻言,珍重其事地说:“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曲江池离宣平坊隔着四个坊区,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一路上牡丹遇到了好几个相熟街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些人看着她时候,表情都不一样。她也不管,该打招呼打招呼,该问好问好,对别人探究目光一概视作是空气。 大郎把张脸沉着,难看很,看到有人和牡丹多说几句话,一打听不该打听事情,就拿鞭子甩得呼呼响,下人家赶紧把话咽回肚子里去,匆匆与牡丹告别。 何志忠也不去管他,一脸沉静,有人问候就答几句,不然就耐心地等待牡丹。大风大浪他见得多了,这点算什么? 到得曲江池芙蓉园附近,大郎寻了个推着车子卖蒸胡饼老头问:“敢问老丈,可知这附近有个蒋长扬蒋大郎住哪里? hr//P/DIV TR 六十四章 寻访 六十四章寻访 那小贩却只是摇头:“不知道。反正不会是芙蓉园就是了。郎君不妨去曲江池附近打听打听。” 芙蓉园是皇家御苑,皇家沿郭城东壁修筑了由兴庆宫南通芙蓉园夹城,以便皇帝能随时到芙蓉园赏玩而不为外人所知。王公贵族非宣召不能入内,不要说平头百姓了。 曲江池则不同,属于大众型公共游乐场所,南靠紫云楼、芙蓉苑,西有杏园、慈恩寺,四处种植花卉,水波明媚,有无数烟柳,芙蕖飘香。中和节,上巳节时候,行人如织,正是京中士庶踏青游玩好去处。就是民间组织清河科进士及第关宴也是此进行,彼时公卿之家会倾巢出动,此挑选东床婿。 附近闲僻之地不少,但多为一些官员建私庙。可以说,能此修建一座院子,实是不容易,相当于现代人西湖边给自己建了座别墅一样,出门就是风景名胜区,羡慕死人。 大郎有些糊涂,摸着头问牡丹:“丹娘,你确定他没说错?芙蓉园附近就芙蓉园附近,曲江池附近就曲江池附近,说得这样模棱两可,该不是他嫌麻烦,不想告诉那清华郡主真实住处,所以拿来敷衍?” 牡丹也怀疑是不是真有这个可能,毕竟清华郡主那样人,就不是什么好鸟,那可比刘家那样狗皮膏药缠上还要麻烦些。要是她,说出真实住址前只怕也会犹豫一下吧?就算是自己不怕,那也不能将麻烦带给家人呀。 何志忠却道:“敢那个时候出手救人,又夺马伤人,不走不避人,岂会是这种藏头露尾人?他说是曲江池芙蓉园附近,那便是两者之间,这推车卖蒸胡,并不是这片居住之人,不见得就晓得。 曲江池不是和芙蓉园内芙蓉池相通么?咱们往那边去必然能打探到。” 大郎猛地一拍脑袋,笑道:“是了!一定就是那里。前几年上巳节,我和二郎他们听说沟渠里面会流出叶片诗来,还特意往那里去看热闹呢,我记得那里是有几个院子。” 还以为会捡到里面美人们排解寂寞随水放出诗词?自己这几个哥哥,可真够可乐。牡丹一声笑出来,斜瞅着大郎促狭地笑:“沟渠里会流出叶片诗来?不知我大嫂二嫂可知道这件事?” 大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微微红了脸道:“都是骗人!捞了半天,花瓣烂叶子倒是不少。”见雨荷、宽儿和自家跟班都捂着嘴笑,面上过不去,望着牡丹道:“明年春天关宴,哥哥带你来看热闹。” 也就是来看看科进士有没有看得上,也挑挑女婿意思。牡丹大大方方地一笑:“得了吧,咱们看得上人家,人家不见得给咱们挑。人家看得上我,我不见得就能看得上他。”社会现实就这里,科及第进士,还不等着给权贵挑去一步登天?谁愿意娶一个商户女儿?有只怕是异数。所以她心思就没放这上面过,与其千方百计地攀上一个官家,不如找个有志青年,一起发大财,遍游名山大川,生了孩儿,自己培养一个科进士现实。 何大郎一想也是,却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牡丹伤心事,一时讷讷不能语。一门心思就想怎么弥补刚才过错,便道:“丹娘,我教你认珠宝吧?” 丹娘叹口气,调皮摊摊手:“那天四哥也说要教我认香料,让二哥教我学调香。可是我都不感兴趣怎么办呢?我大致晓得什么是什么就可以了,还是种我花比较好。” 何志忠先前一直听他兄妹儿人斗嘴,此刻方发了言:“丹娘要立个女户,你抽个时间早点去帮她办了吧。然后去打听打听,哪里地好,去买一些,给她修个庄子,她爱种花,就给她种着玩儿,平时还叫她住家里。” 大郎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女人们给牡丹受气了,何志忠淡淡地道:“这样也好,你们迟早都是要分家。我也老了,什么时候嫌吵,就可以和你娘一起去庄子里住着散散心。” 说到分家,大郎很是难过,眼圈红了,道:“爹爹说什么话?这个时候说这些怪没意思。倒叫儿子心里难受。” 大郎一向忠厚,何志忠叹口气:“我没死之前自然不分,如果我死了,二郎、四郎、五郎我也就不说啦,三郎和六郎各有生母,只怕是要分家出去单过。你和大儿媳都是忠厚吃得亏,趁着今日说起这个话来,我却是吩咐你,将来好生照料你娘和妹妹。弟弟们有过不去时候,拉他们一把。” 大郎难过得要死,却晓得父亲说是正理。牡丹忙道:“大哥看,可是那里?” 但见曲江池靠近芙蓉园边果然有几座小巧精致院子,边上一座院子,粉墙青瓦,院墙不高,里面蔷薇探出墙来,彩蝶纷飞,一派欣欣向荣,看着很是引人眼馋。只是外间没有行人,安静得很。大郎少不得使人去敲开那户人家门问路,那门子闻言,惊讶地看了众人一眼,但见众人虽然穿得华丽,却不似是特别华贵那种,便道:“正是我家公子爷,不知各位?” 牡丹这才明白,蒋长扬所说一问便知,原来是因为他家就是第一户人家。但看这座园子,其实不像普通人家正式家居府邸,而是实实一座幽雅别院,实是与她眼中蒋长扬不太搭调。不过转念想到蒋长扬起心动意买花给他母亲,也就想得通了,想必他母亲也是个热爱生活,喜欢伺弄花草人吧? 大郎说明来意,那门子道:“我家公子爷请几位贵客进去,只是此刻有客,还请贵客稍候,待小人进去禀告。”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那门子出来引众人进去,牡丹一路进去,方知幽雅之处。但见林木高大,花木茂盛,小径幽深,通庭院地面全由武康石石块铺设,华丽整洁,花间小道却是用了碎石铺陈,已经生了苔藓,古色古香。走其间,可以听到清脆婉转鸟叫声,一行人一直走到厅堂,除了领路门子外,就没遇到过一个下人,按牡丹算来,这座宅子至少也有几十年样子了。 厅堂中陈设简单却不简朴,家具虽是半旧,用料做工却极其精致,另有一架蝶栖石竹六曲银交关屏风非常显眼。一个青衣小童内伺候,请众人入座后,殷勤奉上茶汤,笑道:“请客人恕罪,我们公子爷稍候就来。” 片刻后,蒋长扬果然从外间急匆匆赶来,与众人见过礼后告罪道:“实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适才一位故交此,耽搁了些时候。” 何志忠与他寒暄几句,说明来意,命人呈上那座极品沉水香制成香山子,道:“些微玩物,不成敬意,实是不能和您救了小女大恩大德相提并论。这个是我们家自己做,还请您不要嫌弃,留着把玩。” 时人流行薰香,凡是有点身份地位人,衣物要熏香,坐卧要焚香,行动要戴香囊,知香山子难得贵重,稍微有点钱和地位,都会想法子弄一个去摆设,以为是雅事一桩。然而香有上中下品质分,价格有贵贱。何家这个香山子,与市面上一些用小块沉水香堆叠而成不同,而是整块雕琢而成,绝对不是凡品。何志忠才一掀开盒子,就满室生香。 蒋长扬之看了一眼,便肃了神色固辞:“下不敢收。” 何志忠有些意外:“难道公子看不上吗?”这座香山子,除了家中厅堂里摆设那一座以外就是好,不然他也不敢拿来答谢人。他看了蒋长扬这屋里陈设,晓得蒋长扬不会是不识货人。还想着这东西雅致,不会被人嫌弃,谁知道人家竟然不要。 蒋长扬微微一笑:“这么贵重雅致东西,下怎会看不上?路见不平自由旁人铲,我若是没有办法也就算了,既然有能力,自当出手相助。我若是受了您东西,倒叫**后没脸见人了。” 何志忠苦劝一番,见他实不收,便正色道:“我何志忠虽然是个商贾,但生平为人,恩怨分明,公子救命之恩,原也不是一座小小香山子就能报答,您实不收,我也不勉强您。但您记着,日后若是有需要,便请到我家店里来说一声,但有所求,无所不从。” 何志忠这样一说,为难倒是蒋长扬了,他左思右想,望着牡丹道:“若是真要谢,不如请何家娘子帮我照顾几株牡丹花吧。家母爱花,我此番来,倒是替她买了几株品相不错,只可惜山高路远,我不放心让人送去。只好养着,家里仆人笨,不过半月功夫就养死了一株,实可惜。” 牡丹毫不犹豫地应下来:“行。” hr//P/DIV TR 六十五章 治花 牡丹见到蒋长扬那几株蔫头蔫脑牡丹时,不由连连叹气。长势衰弱,叶片发黄,有叶子被啃食得残缺不全,不止是一株死了,其他几株也跟着要死了。牡丹示意花匠拔起已经死了那一株来看,不出所料,根腐病严重发生。 那花匠怯怯地偷看一眼已经黑了脸蒋长扬,小声问牡丹:“小娘子可知这牡丹花到底得了什么病?” 牡丹却不回答他话,只问他:“花后这次施肥可施过了?” 那花匠惊讶地道:“花已经谢了还施什么肥?施了倒引得它又萌芽,明年春天就不好开花了。”一边打量牡丹,一边暗想,这娇滴滴小娘子,懂得种什么花?只怕又是一个假装自己懂得种花,来讨好自家主人,心里就带了几分轻视,语气间也有些不以为然。 牡丹一听就晓得这是个外行。 牡丹花喜肥,得根据植株大小、密度、长势及“春开花、夏打盹、秋发根、冬休眠”习性来确定施肥种类、时间和数量。每年要施三次肥,第一次施肥早春萌芽后,主要为促进开花,以施氮肥为主;第二次花谢后,主要为促进花芽分化,这次施肥为重要,氮磷钾应该全面施用;第三次入冬前,主要为保护越冬,以促进根生长为目。据牡丹所知,有些人还会牡丹植株周围埋下动物尸骨,或是将动物尸骨装缸,盛水密封,待到其腐熟后将其浓汁稀释浇灌牡丹花,以便让牡丹花大色艳。 但这个人,不但没有给牡丹花施重要哦一次肥,还振振有词地反驳自己,说出那种外行话来,多半是蒋长扬要养牡丹,吓人为了讨好她,以为这是争光好差事,便假装说自己会养花,结果结果去就惹出了大麻烦,白白可惜了这几盆好花,也不晓得一盆就要值几万钱。 牡丹想到此,便似笑非笑地望着那花匠道:“大约你家这花品种不同,我家花每年花后总是要施一回肥。”说完也不看蒋长扬,低头去检查其他花。 蒋长扬听着这话十分不对,皱眉看向那花匠,那花匠晓得要坏事,赶紧避开蒋长扬目光,往前帮牡丹忙,讨好地说:“小娘子果然是行家里手,出手不凡,还请您教教下仆,下仆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病。” 牡丹恼他不懂装懂,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硬撑着装下去,便沉下了脸道:“你就没从这花周围看到过虫吗?这分明就是虫害。” 那花匠兀自嘴硬:“凡是花木,哪有不被虫吃?这牡丹根甜,本来就招虫。吃了叶子也就算了,您看看,这花分明是根烂了。” 牡丹叹了口气,问那花匠要了个小花铲,就牡丹花根旁小心地挖起来,片刻后,挖出了几个虫蜕和虫蛹来放地上,道:“就是这东西倒柜。小吃根,大了就吃叶子。因为牡丹根多,根大,它通常是把一根牡丹吃到死或是死了才会转移。牡丹根烂,是因为被吃得太厉害了。 大虫子夜里活动,现正是厉害时候。” 这几株牡丹花,是受了金龟虫害,幼虫危害造成根部大量伤口,土壤中镰刀菌大量侵入,导致牡丹根腐病严重发生,所以牡丹花才会出现烂根,长势衰弱,死亡情况。但牡丹和他们解释不清楚什么是镰刀菌,只能模糊说是被幼虫吃得太厉害了。 那花匠还硬撑:“这虫蜕什么地方没有几个?小娘子怎能断定就是它们呢?”若是叫公子得知,这么贵重花,是因为他种植不得法才死,打板子还是小事,卖了他也不够赔。 牡丹干脆不说话了,只看着蒋长扬。蒋长扬冷冷地扫了那花匠一眼,生硬地道:“闭嘴!”他带来人不多,这人是一位朋友送,原本只是个打杂,听说他要请花匠,就自告奋勇说自己会,他问起来也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真是很懂行。哪里晓得是个半路出家。那花匠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蒋长扬认真地问牡丹:“那可有什么法子把他们挽救回来?实太可惜了。” 牡丹笑道:“这东西冬天躲土里过冬,如果今年不把它治好,只怕明年春天还要遭祸害。我有几个法子,暂且试试。” 蒋长扬忙叫人取纸笔来记,牡丹见他这认真样子,不由笑道:“不是什么很难,很简单,不用记了。可以让人去捉,但这个法子太费力。不如用个省力,这虫子喜欢晚上出来,又似飞蛾一般喜欢灯光,只管用个大盆子装满水,中间放几块砖,拿盏琉璃灯放上面,水里好放一点点砒霜,这样这虫子落进去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还可以用一勺糖、三勺醋、二勺白酒、二十勺水配成糖醋液,再加点砒霜进去,装广口小瓶子里,水面离瓶口好三分之二左右,挂花周围进行诱杀。” 蒋长扬满头大汗:“你说得太了,慢点儿说。” 牡丹不由好笑起来,又重说了一遍,这次蒋长扬能完整复述下来了,牡丹又道:“捉到虫子就好办啦,将死了虫子捣碎,然后用厚纸袋子密封起来暴晒,或者放热地方让它**,待臭味散发出来后,把碎末倒盆里用水泡,水不要多,然后将过滤出来汁子按一勺汁子一百五十勺水比例来兑,用来喷洒枝叶上,效果一定好。”自然界中许多动物都有忌食tng类并厌恶避开tng类**尸体气味现象,这个法子从前她用过,屡试不爽。 蒋长扬这回记得倒是清楚,不好意思地问牡丹:“你可人什么比较好花匠么?我愿意出高价请他来帮忙。” 牡丹为难道:“我却是不认得。我家里都是我自己管,不然就是我家丫鬟管。这京中知道怎么管花人其实不少,大户人家就有专门管牡丹,不然就是花农,或是寺庙道观里师傅也不少,您朋友多,不如您去问问他们看?” 蒋长扬应了,却又笑道:“那边还有几棵,却是长得不错。有一株我京中就没见哪家有,是远处朋友送来,您喜欢牡丹,可要过去看看?” 牡丹听说有这种好事,自然求之不得。回过头去问何志忠:“爹,我们再过去看看?”何志忠晓得她脾气,嗔怪地扫了她一眼,客气道:“蒋公子只怕有事,又被你耽搁了。” 蒋长扬忙道:“我没事,正好请教一下怎么种花,将来回去也好讨讨母亲欢心。”边说边引了众人绕过一个遍开荷花小池,又绕过一大块白色玲珑,旁边载了菖蒲昆山石,方见半阴半阳处还有几株长得还算不错牡丹花。 一见那几株牡丹花,牡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待蒋长扬开口,就忍不住自动上前去细细打量,那是一株约有四尺高,已经结了果牡丹,生得与其他牡丹有些不一样。 全体无毛,当年生小枝为暗紫红色,基部有数枚鳞片。二回三出复叶,叶片为宽卵形或者卵形,羽状分裂,裂片披针形。牡丹江叶片翻过来看,叶背是灰白色,便隐约有些相信自己所见了,便问道:“不知这花开可是zise?” 蒋长扬有些惊讶:“确如此,不知你如何得知?原来当初潘蓉和我说,你是此中高手,看叶看枝就能知晓是shene花,果然是真。” “谬传,都是谬传。”她不过多看了几本书,种过几年牡丹花,晓得区分一些品种罢了。牡丹听汗颜,赶紧问起蒋长扬这株牡丹从何而来。 蒋长扬道:“这就是我那位远处朋友送。他听说家母爱牡丹,便千里迢迢从南诏那边带过来,花不是很好看,但他说,根部可以入药,皮为赤丹皮,可治吐血、尿血、血痢等症,去掉根部部分又为云白芍,可治胸腹肋痛,泄痢腹痛,自汗盗汗等症。” 果然是从云南西北部来紫牡丹!蒋长扬还说漏了一样,赤丹皮可以治疗痛经,大约是因为这是妇科病一种,他不好意思说吧?确定了这棵牡丹身份,牡丹很兴奋,这么远地方来宝贝,若不是这个机会,她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到,不要说得到。 牡丹心里犹如有十几只小手心里抓呀抓,抓得她毛焦火燎,几番想开口,又实开不得这个口。上门来道谢,人家什么都没要,自己倒打起人家东西注意来了,实要不得啊。但叫她就此错过这个机会,她确实是怎么也不甘心。但是,怎么开口呢? 牡丹皱着眉头,围着那株紫牡丹直打转。自家人德行自家人认得,何志忠使劲咳嗽了一声。 hr//P/DIV TR 六十六章 比较 “这花可真是全身是宝呀!”何志忠赞叹了一声,一脸老实无害,只问蒋长扬:“敢问蒋公子,您这位朋友可还京中?若是方便,想高价请他帮忙带一株这种牡丹,或是帮忙买点种子。” 这不是明摆着敲边鼓,帮自己要花么?牡丹一愣,脸一热,悄悄扯了何志忠一把,自家这个老爹,什么都好,就是一关系到儿女,总是脸皮特别厚。何志忠反手将她手握住了,无比诚恳地看着蒋长扬,一脸期待。 何家父女小动作落到蒋长扬地眼里,蒋长扬不由暗自好笑。这世间自有痴人,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势,有人爱美色,有人爱金石,有人爱名兵,如今自己却遇上一个爱花成痴了。这何家人,也算是恩怨分明,有骨气,明事理人家,可以交往得。蒋长扬想到此,便微微一笑:“我那朋友如今不京中,不方便请他。若是喜欢,待到秋天分了株或是嫁接成功,我便让人取了送去府上好了。” 倒是个大方。牡丹脱口而出:“不必这么麻烦,给我几颗种子就好。”此时众人多不用种子繁殖牡丹,而是用分株或是嫁接繁殖。坊间还流行着一种做法,但凡好一点品种,一旦花谢后,立时便会剪去,只因为众人认为任它结种会叫花品种退化。若是蒋家这个花匠是个真懂行,只怕这些花早被修剪干净了,根本不会留下这种子。 蒋长扬扫了一眼这挂果紫牡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若是喜欢,只管数摘去。” 牡丹见他大方,却也不想叫他吃了亏,便笑道:“只要几颗就够了,用不得这许多。我那里也有几株公子这里没有品种,到时候正好连先前说好那魏紫、玉楼点翠一并送了来。” 说到此,牡丹看了一眼那缩头缩脑花匠,想到若是他不懂,给自己一包老出不了芽种子那可真是浪费了,便忍不住提醒道:“这些结种子,拿了播种,将来用花苗来做嫁接砧木也极不错,只是牡丹籽喜嫩不喜老,采摘要及时。不然采晚了就不易出苗了。”牡丹种子娇贵古怪,嫩一年便可发芽,稍微老一点两年发芽,很老就要三年才能出芽,而且是要当年采当年种,不然出苗率非常非常低。实是太复杂了!蒋长扬微微有些发怔,上前打量了那种子一番,愁眉苦脸:“那要什么时候采摘才合适呢?”许人几颗种子,本以为是非常简单事情,哪里晓得会这么复杂?只是自己答应了要给人家种子,自然要送好才行,少不得要仔细打探清楚。 牡丹笑道:“蒋公子不必烦恼,等到这果皮成蟹黄色时候,记得让人摘下来就行,然后交给我处理吧。”她是有私心,她要大规模生产种植,怎么处理这牡丹花种子相关技术,才不白白告诉旁人呢。 蒋长扬见她已经给了明确答复,说是果皮成蟹黄色就可以摘下,其他他自然不去管。也不推辞牡丹许给他花,笑道:“如此便叨扰了。”严肃地看着那花匠道:“你仔细将这些花种子看牢了,待到zhngpi变成蟹黄色就赶紧摘下来。” 那花匠虚抹了一把冷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蒋长扬神色,见蒋长扬没什么特别表情,晓得找到真正会养牡丹人之前是不会处罚自己,遂将一颗心放下大半,连忙表态:“公子放心,下仆就算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然不会叫它有任何闪失。” 蒋长扬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是这样,你这条命早就该交出来了。你有几条命?”那花匠一时变了脸色,颤抖着嘴唇不敢多话,突然伏倒地,朝蒋长扬深深一拜:“公子仁厚,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蒋长扬看向牡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人打理这些花木,还请您教教他怎么管理这些花木吧?” 牡丹叫那花匠上来,认真交代了他几桩平时养护牡丹花需要注意事项:“浇水一定要见干见湿,不浇则已,浇则浇透,不能积水,夏天不能中午浇,要么就早上太阳未出来之前,要么就太阳下坡之后,好用雨水或是河水,不然就用打出来放上一两天井水。” 那花匠才吃了一个大亏,不敢有所怠慢,小心应下不提。 牡丹临告辞前,却又想起清华郡主要请蒋长扬去做客事情来,便担忧地道:“清华郡主过后没有找您麻烦吧?” 蒋长扬微微一笑:“我家中等她请帖呢。”见何家父子几人面上露出不过意神色来,便笑道:“不必替我担忧,潘世子从来与我交好,不会让我过不去。我此番去,便能将这事儿给消弭了。” 何志忠看了蒋长扬这座宅子,想到他所作所为,再看他气定神闲样子,下意识地便对他所说话信了了七八分。想到这事儿自家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便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起身告辞。 离了蒋家宅子,何志忠心情好,引着牡丹曲江池畔游了一圈,指着紫云楼道:“科进士关宴举行之时,教坊ji乐会来表演,圣上会紫云楼上垂帘观望。以前你没机会出来,明年春天正好遇上,到时候可以来看看热闹。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见着圣上。” 牡丹凑他趣,特意捡着些无关紧要问题问东问西,和大郎二人插科打诨,把何志忠逗开怀不已。恍然间突然想起来:“了不得了,我让四郎宴请张五郎,这会儿也差不多了,去晚了只怕说我们不敬,赶紧回去。”说完拨马回身,催促牡丹与大郎些跟上。 一行人走至修正坊附近,忽见一个苍老妇人立大路中间哭声哀嚎,a着一口外地口音向来往之人求援:“救救我家三娘子。”行人却是不怎么理睬,或是有人不忍,递给几个钱,她却又不要,只是捂脸恸哭。 牡丹抬眼看过去,但见那老妇人身上穿着细布襦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虽然不华丽,却也干净整齐,像是个中等人家下人样子,却不似泼皮无赖,便起了几分好奇,得到何志忠允许后,让雨荷上前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妇人哭号了半日,此时方见有人肯耐心听自己说话,也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赶上前来一把揪住牡丹马缰,哭号道:“小娘子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救我家三娘子。” 何志忠皱眉举鞭呵道:“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抓抓扯扯,小心我鞭子!” 那老妇人方松开手,指指不远处树荫下:“我家三娘子不小心触怒了夫君,一纸休书赶了出来,她娘家又不此,我们主仆三人去时无处可去!她病急无力,将身上钱全数用光了。刚被邸店赶了出来,她却又病得昏死了,万望郎君垂怜,救救她吧!” 物伤其类,牡丹心头一寒,乞求地看向何志忠。何志忠叹了口气,道:“过去看看。” 但见路旁树荫下,一袭还算干净草席铺地上,一个年约十七八岁丫鬟装扮女子跪坐上面,怀里搂着个年约二十年轻妇人,正垂泪。身边只得两个又小又旧包袱,二人头上身上半点值钱首饰全无。 一行人走至修正坊附近,忽见一个苍老夫人立大路中间哭声哀嚎,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向来往之人求援:“救救我家三娘子。”行人却不怎么理睬,或是有人不忍,递给几个钱,她却又不要,只是捂脸恸哭。 牡丹抬眼看过去,但见那老妇人身上穿着细布襦裙,头发也梳整整齐齐,虽然不华丽,却也干净整齐,像是个中等人家下人样子,却不似无赖泼皮,便起了几分好奇,得到何志忠允许后,让雨荷上前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老妇人哭号了半日,此事方见有人肯耐心听自己说话,也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赶上前来一把揪住牡丹马缰,哭号道:“小娘子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久久我家三娘子。” 何志忠皱眉举鞭喝道:“松开!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抓抓扯扯小心我鞭子。” 那老妇人方松开手,指指不远处树荫下:“我家三娘子不小心触怒了夫君,一纸修书敢了出来,她娘家又不此处,外面主仆三人确实无处可去!她病急无力,将身上钱全数用光了,刚被邸赶了出来,她却又病得昏死了,万望郎君垂怜,救救她吧!” 牡丹看分明,那年轻妇人虽然昏迷不醒,五官长相却是美丽精致,是个少见美人胚子。 何志忠见状也觉得稀罕:“你要我们帮你,却也要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原来夫家又是谁?她又是哪家女儿,因何被休?不然我们怎好不明不白就帮了你们?” 那老妇人好一番哭诉,牡丹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妇人娘家姓秦,本是扬州人氏,父母双亡,被叔婶嫁给这京中通善坊颜八郎,那男人容貌长丑陋之极,秦氏却也没说什么,夫妻相安无事。哪晓得半月前,寝室正梳妆,那颜八郎躲一旁偷看,秦氏骤然间镜子里看到了他,吓得昏死过去。颜八郎痛恨不已,无论秦氏怎么告饶乞求都不行,一纸休书就将她赶了出来。可怜山长水远,有家不能归,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美女野兽配,不是喜剧是悲剧。这样一个算不上过错过错,竟然就成为被休弃理由。秦氏却也不去告,任由被弃,牡丹忍不住道:“为何不去告他?” 那妇人呆了一呆,苦笑道:“已经见弃,告了又如何?不过多得一点财物罢了。要说我家三娘子,差就差没有父兄,不是本地人……” 牡丹有些发呆,虽然百般筹谋,到底她仗着也不过是身后有得力父兄罢了,不然一样凄惨,多就是玉石俱焚,哪里去讨公道?她有些害怕地往何志忠身后缩了缩,抓紧了何大郎手。 何志忠看到女儿样子,沉声道:“扶起来,将人送到附近近邸店去,马上去医馆请大夫,若是想回扬州,过两个月可以和我们商队一起走。” hr//P/DIV TR 六十七章 秦三娘 到得邸店,何志忠心里牵挂着宴请张五郎事情,命店主安置妥当那秦三娘主仆三人,让人去请大夫,留下些钱财就要走。 牡丹心中同情这个无辜女子,心想遇也遇上了,不如留下来看看她病情如何。何志忠无奈,只得便叫大郎陪着牡丹,自己先行回去。等待大夫过程中,主人家正为刚到客人准备饭食,饭香飘到房里,不只是那叫阿慧丫鬟还是那蔡大娘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二人俱都红了脸,寻了借口或是拖把椅子弄点声响出来,或是假装说话避开尴尬。 也不知道这两人饿了多久,牡丹心中暗叹不已,也装着没听见,转身悄声让雨荷去请主人家备些清淡爽口好消化饭食送来。 少倾,大夫来了,替秦三娘请过脉,道是风邪入体,郁结于心,没有得到及时调理,却是没什么大碍。开了药方后,又是笑非笑地看着牡丹道:“弄点清淡地米汁来给病人用,比吃药还管用,很就会恢复了。” 言下之意便是又饿又病,而且昏厥真正原因就是饿。如此说来,便无大碍了,牡丹放下了心来,见秦三娘也醒了,便问道:“夫人是要会扬州吗?如果是,请安心等待,过些日子我家里有人要去扬州,可以捎带你回去。” 秦三娘表情先还有些呆呆木木,弄不清楚状况,看着牡丹不说话。阿慧嘴巴利索,三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清楚了,她方才挣扎着要起来给牡丹行礼。牡丹忙按住她:“你是病人,如果这样不保重自己,把病情弄得恶化了,可就白白浪费了我们一片心。如今你情况是这样,她们俩全靠你拿主意呢,到底是要去告,还是要回扬州,还要早点拿定主意才是。” 秦三娘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他长像个鬼,我也不敢嫌弃什么,大清早,任谁镜子里出现个恶鬼,也会被吓着吧?我没嫌弃他,他到还嫌我了。明知我无处可去,却偏偏这样恶毒。就算是去告,又能如何?让他家重打开大门迎接我?那不可能。就算是真重接我回去,他又如何能与我好生过日子?会扬州,若是那里还有容身之所,我早就去了,也不会停留这里。” 牡丹有些傻眼,耐了性子道:“那你要怎么办呢?难道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既然不想回夫家,也不想回娘家,那便要早点打算,或是赁个房子住着,寻个生计才能养活人呀,这样一直住邸店里,把钱全花光了,沦落街头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秦三娘一双眼黑幽幽,道:“我还有个亲姐姐叫段大娘,她倒是大有出息,只可惜和我不是同一个爹爹生。她恨我娘丢了她另嫁,不和我们来往,可是我成亲之前她却去看过我一次,问我跟不跟她走,可恨我那个时候猪油蒙了心,以为能嫁到这京城里就是天大好事,又以为她不安好心,从而拒绝了她。现看来,真正有眼无珠人是我。 牡丹默不作声地听她倾诉完,耐心地道:“那她家住哪里,要不然你写封信,我请人帮你送去,让她来接你吧?” 秦三娘摇摇头,断然道:“不必了,我没脸去见她。”沉默片刻,望着牡丹道:“不知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雨荷只管朝牡丹使眼色,意思是不要轻易告诉着秦三娘,省以后麻烦。牡丹犹豫片刻,轻声道:“我叫何惟芳,大家都叫我牡丹或是丹娘。”看先前阿慧和蔡大娘肚子饿时表现,她觉得就不会是什么下三滥人。 秦三娘闭了眼睛:“我如今却只剩下行礼道谢这一件能办到了,你却不要我给你行礼。也罢,你名字我记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自当报答,若是没有机会,你就当施舍了寺庙,总归是功德一件吧。” 牡丹对她这个话有些哭笑不得,见药也抓来了,又见她有送客意思,便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日……明日我再过来看你。万事都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人已走到门边,秦三娘突然喊道:“你为何这样帮我?” 此时正值下午申时左右,多数人都不,邸店里除了厨房里有点声音外,一片寂静,牡丹抬头看了看天边那抹淡淡地云彩,心里浮起一种很安宁感觉。她回头望着秦三娘轻声道:“先前是好奇,后来是因为我也刚和离。不管怎么样,总得好好活下去。”她此刻已经从先前那种震撼和感受中恢复过来了,不管怎么样了,第二次生命都是来得十分不易,要珍惜。珍惜生活中美好一点一滴,珍惜旁人对自己一个善意笑脸和一句关心话,生活才会过有滋有味。不然拥有再多财富和再高地位,又有什么意思? 秦三娘显然没有和牡丹一眼安宁,冷笑道:“是啊,不管如何,得先好好活下去。老天既然不叫我死,让我重活过来,少不得要好好活下去,不然可是枉费了我爹娘生我来这世间!” 牡丹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她举得秦三娘态度十分古怪,说是绝望软弱,却又不像,说是坚强豁达,不想。但就有一件是肯定,这秦三娘不是个没主意。 见牡丹主仆身影走远,秦三娘眼望着邸店黑漆漆帐顶,对着一旁阿慧和蔡大娘一字一顿地道:“此仇不报枉为人!” 蔡大娘老泪纵横:“三娘,我们还是投奔大娘去吧。她有万贯家私,到底也顾念骨肉亲情,不会不管你,何必留这里餐风饮露?” 秦三娘倔强地把脸侧开:“我不把这件事办妥,没脸见人!” 阿慧道:“那您又能怎样呢?” 秦三娘嘿嘿冷笑,摸了自己姣好脸一把:“他qingjian我,自然有人看重我。你们就等着吧。” 大郎先前不好跟着进去,一直外面等,见牡丹出来,忙亲自牵了马过来,笑道:“怎样了,她可要跟商队回扬州?” 牡丹摇头:“她不肯去。也不肯打官司会夫家,不想去投奔娘家,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ying生。我适才本想问她会不会针线之类,又觉得不好问。先看看再说吧。” 大郎道:“那个颜八郎实是没道理。如果是我,实是忍不下这口气去。” 牡丹心头微微一动,会不会这秦三娘口里不说,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报复了?只是这样一个弱女子,连生计都成问题,她能怎么报复?便道:“哥哥,她说她有个异父姐姐叫段大娘,比较有出息,你往年也经常去扬州,可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虽然她不愿意,咱们也替她带封信去吧?你看如何?” 大郎皱了皱眉头:“扬州是有个段大娘特别有名,我曾远远见过一面,和这位秦三娘差距可大了去,难道会是她亲戚?不然明日我使人带封信去试一试?” 牡丹奇道:“她怎么个有名发?” 大郎微微一笑:“她又时下大好商船,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到处都去得,我们都曾经做过她船,你说她有名不有名?” 牡丹吐了吐舌头,道:“假使真是她妹子,她定然不会不管。哥哥千万记得此事,就算是不为今后咱们家做她家船方便,也算是积德。” 大郎应下,送了牡丹归家,离开直奔东市酒肆中寻何志忠和四郎去了,父子三人直到坊门要关闭前一刻才由童仆搀扶着归家,俱都醉一塌糊涂。牡丹见大嫂和四嫂表情都有些难看,很自觉地主动带着雨荷去厨房里准备了醒酒汤送上来,帮着岑夫人把醒酒汤给何志忠灌下去,见何志忠拉着岑夫人手傻笑,方才忍笑退了下去。 第二日牡丹又提醒了一遍大郎,请孙陪着一道去看秦三娘。秦三娘主仆三人已经走了,把何志忠留下钱财全部带走,却什么话都没留下。雨荷十分生气:“这人半点礼节都不懂,老爷和您帮了她,她好歹要道声谢,去了哪里好歹要说一声吧?怎地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咱们多半是遇上了骗子。” 牡丹道:“别胡说。虽然我不图她报答什么,但她不是一早就告诉了我么?如果是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如果没机会,就当是施舍了寺庙。到底是不是骗,使人去通善坊打听打听不就知道真假了?” 雨荷果真叫人去打听,回来后道:“果然是有这样一件事,邻里见过那秦三娘人不多,但凡见过,都替她抱屈呢。那颜八郎,果然奇丑无比,只要是个人,夜里骤然见着定然也会下个半死。” 晚上大郎归来,说是信已经送出,牡丹轻叹一声,自知无能为力,慢慢地也就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转眼间过了六七天,一日下着小雨,一家子人正吃早饭,李荇却兴冲冲地来了。 注:作者说“秦三娘不是跑龙套啊~~~~~” hr//P/DIV TR 六十八章 宝会(一) ig/6/6219/1525243/551281gif ig/6/6219/1525243/551282gif/P/DIV TR 六十九章 宝会(二) hr/ig/6/6219/1527719/551938gif ig/6/6219/1527719/551939gif/P/DIV TR 第七十章 宝会(三) 奥布果然领着何家人绕过其他看热闹珠宝商,直接走到潘蓉面前行了个礼,笑道:“贵人恕罪,今天来人太多,得委屈委屈您们,和大伙挤一挤。” 客随主便,本来让让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潘蓉扫了刘畅一眼,见刘畅阴沉着脸不动,知他心头有气,刻意刁难,少不得替他出出气,便慢吞吞地道:“难道其他地方就不能坐人了吗?为何非得坐我们这里?” 奥布赔笑道:“贵人有所不知,这里头有个缘故。此时不同平常,宝会上位子座次自有规矩,不论身家贵贱,但凭资历,轻易乱不得。何家与我等来往几十年,他家讲信义,资本也厚,此处属于他家已是将近十年。”见潘蓉神色松动了,便再接再厉地道:“不过他家倒不是那不懂规矩,不好说话,愿意把上首位子留给诸位贵人,但却是要请诸位留点位子出来。还请贵人与个方便,通融通融。” 潘蓉还未开口,他身边一个穿着靓蓝团花圆领袍,皮肤养得雪白,唇上涂着口脂,塌鼻细目年轻男子就猛地站起身来,对着奥布就是一脚:“狗东西,瞎了你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这是说我等不懂规矩么?爷们肯纡尊降贵与尔等贱民同屋而居,是何等体面!已是不计较蜗这小小角落里了,还要我等与那种忘恩负义,不忠不义,没有廉耻小人挤一处,这是什么道理?” 奥布灵巧地微微一让,看着似被踢上了,其实却是没有,不过靴尖轻轻碰上而已,偏他大喊了一声,随即伏地上不住告饶。众人一阵静寂,全都回头看向潘蓉等人,多数人脸上露出十分不忿神色来,既然是贱民,又何必一定来凑这个热闹呢?可没谁硬请他们来。但主人此时还不,却又没人敢出这个头。身为身份地位比本土商人还要低贱许多商胡,他们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潘蓉脸色有些难看,以目示意那人住嘴,那人却和没看见似,兀自指桑骂槐地瞪着李荇喋喋不休。李荇只作没有听见,越发显得那人欺人太甚,并无教养。 何志忠上前将奥布扶起,沉声道:“都是我不是。奥布不必为难,没有坐处,我等不参加就是了。”说完低声吩咐大郎等人要走。奥布一把拉住他,哀求道:“您若是走了,大家怎么办?都有宝物要请您跟着一起品评,期望着能卖个好价呢。”众波斯胡也都纷纷挽留何家人,其他人也表示愿意给何家人挪位子,眼看着潘蓉等人还是没有让步意思,看向他们眼神都带了几分厌恶。 牡丹很明白,何志忠不是真要走,而是以退为进,奥布这个话也有些假。波斯胡是非常有钱,世俗俚语经常用“穷波斯”来形容不可能事情,他们识宝有宝,哪里会因为何志忠不此间就没人品评宝物,宝物也不能卖出好价了?这不过是表示看重与何家合作一种方式而已。而此刻他们这种看重,恰恰正是何志忠需要。 何志忠也表现得很体贴,当下便做了忍气吞声样子,同为他让了座人道了谢,就要领着牡丹等人坐下。李满娘几次要开口,都被李荇拦住。何大郎也难得忍气吞声,虽然涨红了脸,却没吭气。 此时,与潘蓉一道来那个穿月白袍子瘦人突然起身坐到一旁,冷笑道:“贵人们请了,袁十九正是贱民,不敢与贵人们坐一处,免得污了贵人们眼。” 塌鼻男一愣,回过头去瞪着袁十九,愤怒地要开口骂人,就被潘蓉一把捂住了嘴,低声道:“沈五,你要我们大伙儿全都白跑一趟么?”其余几人也纷纷劝他,他方住了口,神色还愤愤不平。 一直不吭气刘畅突然起身,坐到了袁十九身边,让出了位子,潘蓉见状,也嘻嘻哈哈地跟着刘畅坐了过去,回头望着奥布笑道:“奥布,今日我们来,也是来做生意,规矩是怎样便怎样,按着规矩来。” 见领头两人都让了座,除了塌鼻男沈五以外,其他人都跟着让出了位子。沈五孤零零地坐了片刻,起身“呸”了一声,也不看刘畅,也不看潘蓉,大踏步走了出去。谁都没有挽留他。 奥布笑容不变,全当刚才事情根本没发生,殷勤有礼地将何家人再度请了过去,何志忠也不客气,再次同让座人道了谢,依次落座。此番,刘畅等人却是坐到了何家人下手处。 作者:空心阿竹 16位粉丝 211-5-122:45 回复此发言 3 回复:第七十章宝会 完了吗? 何志忠与大郎神色严肃地坐正中,何濡、李荇等四人分别坐他们左右,牡丹和李满娘因为是纯属看热闹,便坐了靠近刘畅他们那边地方。李满娘本是坐牡丹上首,但因为那几个贵胄子弟总是盯着牡丹瞧,她便将牡丹推开,用自己高大肥胖身躯替牡丹将那几道不怀好意目光给遮挡住了。这样一来,牡丹就和李荇挨着坐到了一处。 因见宝会尚未开始,牡丹便低声和李荇道:“表哥,都是因为我缘故,害得你被他们仇视污蔑。”这只是个开始,想必以后他遇到难堪会多吧? 李荇侧脸望去,但见牡丹发髻上插着金镶玉蜘蛛结条钗微微颤动着,又活泼又俏皮,偏生一双美丽凤眼里满满全是担忧,不由心里一暖,低笑道:“算不得什么,我不怕。再说,像他们这种人,毕竟是极少数,大家伙心里都有杆秤。”他顿了顿,低声道:“端午那天夜里,你折回去找我,我很高兴……” 牡丹微微垂了眸,低声道:“你是因为我才受害,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只可惜我没本事,害得你躺了那么久。” 李荇心里甜得如同调了蜜似,抿着唇只是笑,只恨不得此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和牡丹才好,间或收到刘畅阴狠目光,也全都不当回事。 大郎看眼里,心中也高兴,暗想,若是妹妹能和李荇一处,可真正是良缘一桩,不如什么时候和爹娘说一声,叫李荇来提亲。 忽听何志忠低咳了一声:“噤声,宝会开始了。”果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一个须发皆白,身材矮小波斯胡从外间走进来,直接走到胡床下首空着茵席上坐下,威严地宣布宝会开始。 却是从他开始出示宝贝,他拿出是一笼帐子,握手里不过盈盈一把,打开后却是七尺见方一笼,轻薄疏透,犹如浮着一层淡淡紫气帐脚缀着金银、珠玉、水晶、琥珀、瑟瑟等物,很是华丽。奥布一旁介绍道:“此帐子名为七宝紫绡帐,轻薄疏透,然冬日风不能入,盛夏则清凉自至。” 牡丹觉得这帐子确非常美丽珍贵,但她很怀疑这帐子是不是真如同奥布所说一般,冬暖夏凉。按她理解,冬天里风不能入,那便说明不透风,可是夏天却又清凉得很,不通风,怎么凉?明显就是自相矛盾嘛。但看到众人都赞叹,便把疑问埋了心里。 众人纷纷赞叹一番,接着又按座次分别出示宝物,有玛瑙、琥珀、珍珠、金精、石绿、玉器、赤颇黎、绿颇黎、瑟瑟、夜明珠等物,无论尺寸、质地、做工都可以说是平时罕见宝贝,还有什么昆仑山来万年寒玉魄、深海里来龙骨灯,以及可以引见鬼魂明珠等等,个个都把自己东西说得天花乱坠,世间唯一。众人都赞叹,但就是没有人叹服。相比较而言,那七宝紫绡帐确算是此间比较出众。 牡丹和三个侄儿看得眼花缭乱,李荇和李满娘则看得津津有味。牡丹趁空偷瞄了刘畅那边一眼,但见那袁十九不时地压低声音和刘畅说上一句两句,刘畅脸色越来越阴沉,眉间透出一股焦躁,潘蓉也难得正经地端坐那里,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牡丹忍不住悄声问何志忠:“这些宝贝还不算宝贝吗?” 何志忠淡淡地道:“且等着,好东西还后头呢。” 果然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乎所有人都夸耀完了,一个人出示了一颗鸡蛋大小金色珍珠,圆润无暇。刘畅与潘蓉脸上露出喜色来,众波斯惊叹不已,全都起身要请了那人坐居上首,稽首礼拜,忽听又有人道:“慢着,我这里还有件宝贝。” 一个坐末席,形容猥琐波斯胡将怀里抱着一个三尺多高匣子拿出来,郑重其事地当着众人面打开,道:“玛瑙灯树一枝。” 牡丹隔得远,没看清楚那玛瑙灯树是什么样,却听众人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露惊异之色。就是何志忠与何大郎见惯了场面,脸上也露出异色来。 但见那白头发老波斯轻声嘱咐了奥布两句,奥布领命上前,将那盒子捧上来,放正中,从盒子里取出一枝三尺余高,通体红色,纹带如云,呈半透明状,无裂纹,无砂心、无杂质,底座为莲花宝座,灯头为九枝玛瑙灯树来。奥布取了九枝蜡烛放上点燃,虽是白日,屋内仍然流光溢彩。 质地如此出众,又这么大玛瑙,实是罕见之极。胜负分明,众人脸上都露出激动神色来,不等众人邀请那人上座,刘畅起身道:“这件宝贝价值几何?我买了。” 何志忠淡淡地道:“刘奉议郎激动了,论理,我不买了,你才能买。” hr//P/DIV TR 第七十一章 宝会(四) 刘畅猛地回头,定定地看着何志忠,何志忠神色自若,挺胸抬头地站那里。他虽然已经两鬓斑白,虽然只是个商人,但是他身上体现出来那种历经沧桑之后淡定从容很耀目。刘畅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肥胖爱笑,常常一脸忠厚商人。 “此间规矩便是如此。同样价格,座次优先者得;不同座次,价高者得。”白发老波斯话将刘畅注意力从何志忠身上吸引回来,他回头求助地看着袁十九,袁十九很肯定地对他点点头,表示这条规矩却是存。波斯商胡本朝人士不下十万,行事自有一套规矩,何况是这样场合,作为斗宝会主持人老波斯,又怎么会讲诳语? 刘畅无奈回头,眼看着众人不急不忙、按部就班地扶了出示玛瑙树灯那人上座,问得他名字叫做米亚,便宣布今日米亚玛瑙灯树拔得头筹,一起向他行礼。再看何志忠一脸沉稳笃定,何大郎一脸志必得,李荇一脸小人得志悠闲自,坐李荇身边牡丹则笑容恬淡,想到自己即将面临命运,不由一阵气闷气苦气煞,脸上露出困兽一般神色来,握紧了拳头,将牙齿咬得咯嘣作响。 潘蓉见状,忙低声劝道:“急不得!” 刘畅恨声道:“怎么不急,我家私没他多,他占天时地利人和,如若今日他故意与我作对,叫我买不成这宝贝,我又当如何?”这宝贝买得成与否,关系到他一生,叫他怎么能不急?他一时忍不住特别后悔,早知如此,何家人适才进来时候就不该故意与他们置气,激怒了他们。 可是当时那情形也怪不得他。这种场合见到牡丹,他就已经很吃惊了,甚至有点小小激动,可是牡丹看到他此却视若无睹,反而笑容甜美、小鸟依人一般紧紧跟李荇身后,二人不时窃窃私语,说不亲密温存,那样牡丹,他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输李荇这样一个官不官,商不商,长相没他好,才能不如他人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叫他怎么忍得下?!他当时恨不得将李荇身上刺上十个八个透明窟窿,再将牡丹打上十个八个耳光,骂她无hi不要脸才能解气,好容易才忍住了,哪里有顾得上去想得罪何家人会不会让自己处境艰难? 潘蓉晓得他脾气,低声叹道:“你呀,就是这个倔脾气不好,吃了多少次亏,总是改不了。不是说相同价格,座次优先者得;不同座次,价高者得么?总之这东西咱们今日势必得,那就多出点钱。你放心,你手里钱不够,我手里还有一些,总之必然替你达成心愿就是了。” 刘畅道:“就怕李家插手……”他有足够理由相信,李荇出现这里绝对不会是偶然。从私了讲,李荇家中也很有钱,如果两家人一起合作,起心要出这口气,有潘蓉倾力相助,他大概还能争上一争;但假如,李荇不是私心想出气,而是为了某个人来办差,那么,他大概就没有胜算。 潘蓉也想到了这一层,安慰地拍拍他肩头,看着几个伙伴道:“不管怎样,都拼上一拼吧?大家既然来了,都力帮子舒一把如何?” 那几人都点头答应:“放心,就是为了争着口气,也不能叫他们得逞。” 刘畅脸上方露出几分笑容来,回头问那袁十九:“以十九哥看,那顶七宝紫绡帐、那颗金珠、还有这枝玛瑙灯树价值几何啊?”虽然大家都答应了帮他忙,但他不得不作其他打算。 作者:空心阿竹 16位粉丝 211-5-1111:3 回复此发言 3 回复:第七十一章宝会 今日这许多宝贝中,也就这三件东西显眼,价格必然很高,何家不可能全部都吞下,毕竟买得起这东西人是少数,作为一个精明商人来说,应该把多钱留着去准备多人能买得起宝贝。所以,他就算不能得到好一件,但总能争取到其中一样。 袁十九淡淡地道:“七宝紫绡帐,要值一千八百万钱;金珠当值两千五百万钱;至于这玛瑙灯树,该值三千万以上。” 这价格倒也还罢了,刘畅皱皱眉头:“为何说以上?难道就没个准数么?” 袁十九道:“那玛瑙登时是整块玛瑙雕琢而成,这么大,质地这么好玛瑙本就难得,何况,那不是普通玛瑙,顶部莲花灯盘中天然含水。所以才会灯光点亮之后,那朵莲花犹如活了一般,晶莹璀璨。这样宝贝,可遇不可求所以说以上。” 潘蓉怀疑地看着他:“里面有水吗?怎么我刚才没发现?” 袁十九微微不屑地嗤笑一声,把脸侧开。若是换了旁贵胄子弟,早就翻脸了,偏潘蓉也不恼,嬉笑着道:“这样稀罕宝贝呀,我可得去开开眼界,瞧仔细了。”说完果真起身,装模作样地问了那白发老波斯,拉了刘畅近前去看那灯树。果然如同袁十九所说一般,半点不假。 刘畅与潘蓉对视一眼,交换了眼色,退回座位上。潘蓉笑嘻嘻地走到何志忠面前,施了一礼,道:“老世伯,敢问这玛瑙灯您愿意出多少钱?” 这小子真鬼,何志忠微微一笑:“还没问主人可肯卖,又要卖多少钱呢。” 潘蓉立刻转了个身,对着米亚道:“敢问商客可卖这宝贝?要价几何?” 米亚半点犹豫都没有,操着一口半生不熟汉话道:“财不露白,已经拿出来了自然是要卖。三千万,半点不少。” 潘蓉和刘畅立时打量周围胡商面色,但见众人都微微点头,没人觉得贵了。便想,果然值得这个价,看向袁十九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敬重之意。袁十九对他们神色却是仿佛没看到一般,一派淡漠。 何志忠缓缓道:“三千万钱,我买了。”众人纷纷上前恭喜他与米亚,他笑嘻嘻地举起手来要与米亚击掌。 刘畅眼看要成交,忙道:“慢着!不是说价高者得么?我出三千一百万钱。” 何志忠面色不变,淡淡地道:“三千五百万。” 刘畅道:“三千六百万。” 刘畅道:“四千一百万!”他算盘打得精,不拘何志忠多少,他总比何志忠多一百万就是了。现这点钱,还他心理承受限度之内,用不着潘蓉等人援手,只不过到底是自家钱,来得不易,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用大钱地方?自然能省得一文是一文。还有,他心里也有些不踏实,生怕跟着何志忠大跨度地乱喊,会吃大亏。 何志忠扫了他一眼,道:“四千二百万。”却不似先前那般突然就往上涨了五百万钱,改为小心地往上加。 何志忠小心让刘畅先前犹豫又少了几分,二人慢慢攀到五千万,周围胡商们也没见勃然变色样子,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竞价。 李荇突然想身道:“六千万。” 手里钱不多了,刘畅本想打退堂鼓,但看到牡丹紧紧盯着李荇看样子,心里突如其来一阵烦躁,一股热血冲上头脑,令他全然忘了先前打算,不顾潘蓉狂掐他腰,顷刻间作了一个大胆决定:“七千万!” 屋里有片刻宁静,随即一阵喧嚣,李荇潇洒地朝刘畅行了一礼:“您请。”不等刘畅反应过来,白发老波斯已经下来拉了他手,与米亚击掌,表示生意成交,请大家做见证。 刘畅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上当了!他生气地回头看着何志忠与李荇,但见二者脸上任何特殊表情都没有,不过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转而投向那颗金色珍珠。牡丹小跳小跳地跟后面,惊叹地将那颗巨大珠子托起来对着光线看,美丽妩媚丹凤眼里露出十分活神气来。李荇微笑着低声和她讲解:“听说胡商们爱剖身藏珠,也不知这么大珠子能藏哪里?又要割多大口子?” 牡丹不相信地看着他,低声道:“你吹牛!我才不信。” 李荇道:“是真,不信你问他们。” 牡丹道:“我才不问,若是人家给我白眼怎么办?要不然你问。” 刘畅再也看不下去,大步走到旁边问那珠子主人:“你这珠子要卖几何?” 何志忠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天下宝物你是买不。何必为了一口气而拼家财呢?” 刘畅犹如醍醐灌顶,愣愣地看着何志忠帮着李荇以两千万钱价格将那颗珠子买下。李荇将珠子递给牡丹,牡丹小心翼翼地捧着,拿给侄儿们看。 潘蓉见他突然发了呆,忍不住跺脚道:“没钱了?现后悔了?迟了!皇后那里倒是有送东西了,贵妃那里呢?嗯?!少不得还要再买那七宝紫绡帐。还不点?何家人又去买帐子了!” 已是到了这个地步,刘畅少不得硬着头皮又去与何志忠竞价,何志忠此番倒是没怎么为难他,轻轻松松就让他以一千七万钱价格买下了那帐子。然后径自诸胡商中买了几件犀角、水精、明珠、金精、赤颇黎之类贵重却不稀有宝贝,却又不走,兴致勃勃地点评给李荇、李满娘、牡丹和几个孩子听。但这一次宝会上,孩子们学到重要一节课却不是怎么识宝,而是意气之争带来损害到底有多大,以及怎样利用对手弱点轻松达到自己目。 hr//P/DIV TR 第七十二章:偶遇 刘畅拼全力,总算是如愿以偿地拿下了玛瑙灯树以及那七宝紫绡帐,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七千万宝贝和一千七百万宝贝价值差距太大,纵然皇后和贵妃二人身份有别,但中间并没有这么大差距。皇后拿到七千万宝贝,必然是很欢喜,但贵妃一定会十分懊恼,不但达不到目,反而还要得罪人。 故而,他不敢就此收手,又袁十九指点下,其他宝贝中精心挑选了几件贵重罕见添上,务必要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滴水不漏。可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又问潘蓉借了两千万钱。 一切就绪,他觉得很累,眼看着几个朋友都买到了想要东西,抬眼一扫,早就不见了何家人踪影,便微微带了些沮丧提议:“我们回去吧?” 潘蓉同情地拍拍他肩头,道:“好好养养精神,明日一早我来找你一起去托人。”又嬉笑道:“还是我对你好吧?为了你,我连吃奶力气都拿出来了。” 刘畅苦笑了一声,沉默半晌方道:“欠你钱,我会早还。”假如此番能躲得过去,以后他再也不和人赌气了。 潘蓉摸摸鼻子:“记得给利钱,我存点私房钱不容易。”眼角扫到一个人,转而惊喜地拍着刘畅道:“你看看那是谁?蒋大郎怎地也来了这里?走,咱们跟去看看他要去做什么?听说富贵楼刚来了两个漂亮妞,他不会是去那里吧?” 刘畅不意地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人昂首挺胸地从不远处人群中晃过,转身进了一条曲巷,很不见了。他对蒋长扬不是很感兴趣,便疲倦地揉揉眉头,沉声道:“不,我还是早点回去。近家母身子不太安康。再说,我拿着这几件东西到处跑也不妥当,你替我招待一下十九哥吧?” 潘蓉深感无聊,懒懒地朝他挥挥手:“去吧,去吧。”目送着刘畅带着仆从走远,转身一把搂住袁十九枯瘦肩头嬉笑道:“十九哥,咱们看看热闹去?” 他话音一落,其余几个贵胄子弟都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袁十九缓慢而坚定地将他手臂从自己肩头取下,淡淡地道:“我出来时间太久,我要回去了。”说完也不和其他几个贵胄子弟打招呼,径自走了,很就湮没人群中。 一个穿褐色丝袍年轻男子瞅着袁十九背影冷笑:“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若不是闵王高看他一眼,谁会理睬他?” 潘蓉抿嘴一笑,慢悠悠地道:“可他就有那个本事叫闵王高看他一眼,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好了!不管怎么说,今日大家伙也是沾了他光,淘着了些好宝贝。今日小弟也有事,不能请几位哥哥吃酒了,咱们改日又会,都散了吧?” 花花公子都说有事不吃酒了,其他人也没那么大玩瘾,俱都是拿着值钱东西,若是去喝酒出了岔子也是自己吃亏,不如早点归家。便纷纷道别,顷刻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潘蓉抱着两只手立街头,热情地招呼随从:“走,咱们去看看蒋大郎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是去会什么人?” 曲巷深处,有一家很有名无名酒楼,却不是什么胡人酒肆,也没什么貌美如花胡姬。有只是几样响当当招牌菜,罂鹅笼驴、无脂肥羊、驼峰、鲙鱼,单笼金乳酥、巨胜奴、玉露团、清风饭、天花饆饠,生进鸭花汤饼;还有几样美酒,葡萄酒、三勒浆、龙膏酒、以及他们独门秘方所制醽醁翠涛。 潘蓉立酒楼门口,一时之间有些莫名,这酒楼因为食材珍贵,做法复杂,向来招待都是富人贵胄,这蒋大郎穿了粗布衣服来这里吃饭,到底搞什么名堂?掩人耳目也不是这样弄法吧?眼看着随从大喇喇地要往里走,准备大声呼喝堂倌来招呼自己,潘蓉忙拦住随从,轻笑道:“别嚷嚷,我们悄悄进去,不要叫人知道,这样才好玩。” 随从知道自家主人向来贪玩好耍,此番不知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哪里敢拂逆他,当下笑道:“小知道了。”果然遮挡着潘蓉,悄悄进了酒楼。 堂倌迎上去,见潘蓉打扮不俗,立刻就要往楼上雅座请。 潘蓉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蒋长扬独自一人背对着店门坐角落里,正和一个满脸不耐烦堂倌说话。 潘蓉便道:“楼上风大,我不去。就那穿粗布衣服人旁边给我安个位子,中间拿个屏风挡挡。”待那堂倌领命而去,他便找个隐蔽角落站着,静听蒋长扬和堂倌说话。 只听那堂倌略带了几分不耐烦地道:“客官,小店只有生进鸭花汤饼,普通汤饼早卖完了。” 蒋长扬不疾不徐地道:“那便来斤饆饠。” 那堂倌道:“饆饠也卖完了。” 蒋长扬好声好气地道:“你去问问你们灶上再来回话。” 他面前堂倌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往后转了一圈,回来道:“客官,灶已灭了。您去其他家吧。” 潘蓉一旁捂住嘴笑得打跌。蒋大郎也会被这样刁难?且看他会怎样处理?只听蒋长扬淡淡地道:“不,我就想吃你家。你让灶上生火,我等着。”他神态平静,半点没有自己被刁难恼怒。但潘蓉知道,假如他要东西不送上来,他就可以一直坐下去。 那堂倌显见也是对这样没脾气客人无法,只得噘着嘴折身去寻掌柜:“不知哪里来穷酸,进门就要吃什么肉末拌饭,说没了,又要吃什么普通料汤饼,饆饠……赶也赶不走,怎么办?”这穿了一身粗布衣服穷酸跑进来,看那架势他还以为是个什么乔装打扮贵人,哪成想进来就说让用肉末拌碗饭来吃。要吃这种饭不知道去其他家么?哪家不会做?说没了,也暗示了他此处不卖那些便宜饭食,偏他装着没听见似,又要吃什么汤饼,饆饠,这种穷酸,哪有那功夫和他磨? 掌柜一愣,随即奔出去看了蒋长扬一眼,回来一巴掌打那堂倌头上,低声骂道:“打死你个有眼无珠狗东西,谁说穿粗布衣裳就是穷酸?不拘他要什么,赶紧地让厨房做上去。” 潘蓉眼见着其他桌上酒菜一盘一盘地上,只有蒋长扬面前桌子空空如也,偏他静静地坐那里巍然不动,不急不恼,不由皱起眉头沉思起来。随从却有些看不过去了,便道:“世子爷,这些狗东西狗眼看人低,蒋大公子这是吃了衣服亏,要不,您请他过来一道坐?” 潘蓉沉着脸道:“闭嘴!” 过了没多少时候,却见那堂倌恭恭敬敬地上来,将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拌饭、一碗放了香菜热汤饼、一盘热腾腾饆饠放蒋长扬面前,赔笑道:“这位客官,您要东西都做好了,请您慢用。” 蒋长扬微微点点头,拿起筷子来先吃了一口那饭,又吃了一口汤饼,接着又吃了一个饆饠,随后放下了筷子。潘蓉正勾着脖子看,却听蒋长扬头也不回地道:“如果二郎想尝,不妨过来尝尝。” 被发现了呢。潘蓉也不见尴尬,嘿嘿笑着走出去,拍了蒋长扬肩头一下,一边往桌上那盘不知是什么饭东西看去,一边大声道:“好你个蒋大郎!自从上次刘尚书家里见过之后,就再也没看到过你。听说你夺马伤人,倒是威风得紧。如果不是我适才街上眼尖看到你,追了过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你个没良心!” 蒋长扬微微一笑,把那盘饭推到他面前:“想不想尝尝?” 潘蓉用筷子拨拉着那饭,原来是一些肉末拌饭里面,不由皱眉道:“这种东西也是人吃?” 蒋长扬道:”怎么不是人吃?“他指了指面前三样吃食:”我小时候当它们是世间无上美味。” 潘蓉皱了皱眉头:”哎呦,你别和我说你来这里就是专门为了来吃这几样东西。这几样东西其他什么地方做不出来?非得来这里?你是来找事儿吧?我要是店家,一准把你赶出去了。“眼角扫到一个熟悉身影龙腾虎步地往这边来,惊得跳将起来:“原来你是约了人,我不和你说了,先走了。” 蒋长扬也不拦他,随他去。 潘蓉缩回屏风后,无视桌上刚送上美味佳肴,叫上随从就要走,临走前,只听得来那人带了几分疑惑质问蒋长扬:“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点什么吃食?” 蒋长扬淡淡地道:“这种衣服我穿了十几年,这些吃食亦曾经是我梦里美味。怎么,觉得不入眼?”语调平静,听上去却有几分凌厉。 那人沉默片刻,沉声道:“咱们不说这个,我刚才看到你和人说话,可是你朋友?既然遇上了,便叫他出来一起会会面?” 潘蓉一听,赶紧不要命地往外逃窜。 ————时间调整通知—————— 根据大多数书友意见,《国色芳华》基本时间从明晚开始调整至晚上7点钟,如有加,会提前告知大家。 hr//P/DIV TR 七十三章 赐(一) hr/ig/6/6219/1552517/559382gif ig/6/6219/1552517/559383gif/P/DIV TR 第七十四章:赐(二) 毡车从湿润街头缓缓而行,街边青翠碧绿槐树窗边缓缓掠过,只留下一排模糊剪影,牡丹吸了一口清凉空气,努力让自己很平静地笑:“娘就是想和我说这个么?其实你们都想多了,表哥从来没和我许诺过什么,我也没有和表哥说过什么。至于表舅母想给我做媒事情,还是算了吧。我现暂时不想嫁人,就想你们跟前多孝敬孝敬。” 岑夫人心疼地看着牡丹,但该说还得说:“但凡有一分可能,我和你爹总是希望你能得到妥当照顾,好归宿,这样就算是我们去了九泉之下,也会安心。可是像这样子,叫我们怎么放心得下?他们家与我们家终究是两路人,做亲戚还好,做亲家却是不大可能。我听你表舅母意思,你表哥婚事是要由宁王来定,怎么也轮不到咱家。” 李荇对牡丹有情,体贴有加,他们都能看出来。原本她与何志忠也看好李荇,觉得这二人实是天作之合,还想着等到牡丹和离成功之后,让李荇正式来提亲。奈何李家根本看不上何家家世,又或者说,也看不上有着病弱之身牡丹——做亲戚帮忙是一回事,真要做儿媳,又是另一回事。 今日崔夫人意思虽然很隐晦,但也很明白,他家愿意和何家做关系密切亲戚,互相拉拢,互惠互利,也愿意力帮助牡丹,但不希望近一层。虽然作为母亲,她很愤怒,也很不服,但已经有过刘家经验教训,还是该趁早叫牡丹死这个心思,只做亲戚好。 牡丹把头靠岑夫人肩头上,抑制住眼角酸意:“您放心,我心里明白。”她不是瞎子,她能看到李荇好,也能看懂李荇心思,但她早已经过了白日梦阶段,学会了冷静地分析,冷静地接受。 从李满娘暗示她时候开始,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李家是和宁王拴一起,联姻是扩展势力好方法之一,宁王既然看重李荇,必然会给他安排一门对自己有利姻缘,当事人心情反而是放到后一位。不管你服气还是不服气,甘心还是不甘心,大多数人利益和少部分人利益发生冲突时候,受损总是少部分人利益。 她微微自嘲地想,现应该感到高兴,是她和李荇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假如真到了那个地步,再看得透彻,也还是会忍不住伤心难过。 岑夫人抓紧牡丹手,但觉冰凉冰凉,不由警惕地问:“你这孩子,该不是嘴里不说,又死心眼了吧?你别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咱们慢慢地相看,总能找到一个踏踏实实,好上十倍百倍。” 牡丹失笑:“您放心,我再也不会死心眼啦。此时我心目中,重要就是咱们一家子安乐祥和,过好咱小日子。 也没必要去和谁比,一定要寻什么好上十倍百倍人,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被人嫌弃看不起滋味确很不好受,不过人这一生中,爱情很重要,但绝对不是全部。不管如何,太阳会照常升起,生活也还会继续,该干嘛还得干嘛。 岑夫人听牡丹说得如此透彻,又见她没有哭泣迹象,心里压着大石头总算是放松了一些,满意地道:“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也不过。姻缘天定,兴许你和他就是没缘。” 牡丹含糊应了一声,搜肠刮肚地把宝会上发生事情说给岑夫人听,总算是把岑夫人说得开心了些。 何志忠与何大郎打马跟毡车后面,把母女俩个圣诞一一听耳中,心情都有些不好。大郎难过,他还想着要抽个合适时候提醒李荇来提亲呢,没有想到李家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还防着何家有这个心思。他只想着李家曾经也是商贾出身,彼此又知根知底,不会相信外面流言,而且自家妹子确是很好,很好,配谁都配得上。哪里想得到,被人如此轻视嫌弃?公婆嫌弃,李荇再喜欢牡丹,牡丹硬嫁过去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何志忠表情淡淡地道:“幸亏你没开口,不然以后两家人却是再不好来往了。不管怎样,他家总是帮过我们大忙,不能记仇,何况这件事和行之没有关系,你们还是要把他当作好兄弟一样看待,不许做什么难看嘴脸出来。”之前他还抱着一分希望,以后却是不能再叫牡丹单独与李荇相处了。想要叫他把牡丹给李荇,除非李家六礼齐备,心甘情愿,风光求娶,不然都是妄想。 大郎发狠一样地闷声道:“一定要叫何濡、何鸿他们好生上进,将来给咱们家女儿们撑腰。” 何志忠“嗯”了一声,补充道:“就是记得别叫他们成了什么都不懂书呆子。技多不压身啊。” 一行人有些郁闷地进了门,甄氏率先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同何志忠、岑夫人行过礼,笑问牡丹:“丹娘今日玩得可开心?听孩子们说总算是狠狠出一口气?” 牡丹微笑点头:“算是吧。” 甄氏眼风一扫,就敏感地看出几人心情不好,立刻联想到今日也曾去李家探病来着。便不跟着众人进去,转而去抓着跟车封大娘打听消息。封大娘对甄氏一向不大待见,什么都不肯告诉甄氏。她越不肯说,甄氏越发断定不是好消息,不等问明白,就已经下了断论,牡丹与李荇这事儿还没开始就已经黄了!甄氏不由窃喜,低头默默盘算起来,她娘家有个小兄弟,只比牡丹大一岁,正堪婚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算牡丹以后可能犯病,可她有这么多嫁妆……现外间威胁倒是没了,难保其它他几妯娌也有这样心思,得抢先下手才是。 何家今日这顿晚饭不那么好吃,利益于甄氏聪明制度,大家知道了李家看不上牡丹,不肯与何家结亲。女人们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招惹心情超级不好岑夫人,男人们则心里都很不高兴。小孩子们感受到了这种沉重气氛,也都小心翼翼,入学很热闹饭桌显得格外沉静,谁筷子不小心碰了一下碗都显得格外刺耳。 牡丹不喜欢这种气氛,便装着十分好奇样子问何志忠:“爹,我听人说胡商们有剖身藏珠习俗,可是真?” 果然是长大了,何志忠赞赏地看了牡丹一眼,笑道:“自然是真。”将自己所知道一些传说娓娓道来,他说故事很好听,听得众人一愣一乍,倒把李家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了。 饭后众人散去,牡丹回了房,懒懒地寻了本书趴榻上看,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烦,随手扔到一旁,将甩甩提进屋子里去逗弄。林妈妈和雨荷二人小心翼翼地守一帝,想说几句宽慰话,又怕引得牡丹越发伤心,只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凑趣。 看到她们眉眼间小心谨慎,牡丹有些不耐烦,打发二人道:“我后日要跟李家表姨出城跑马,你们去帮我看看穿什么合适。” 林妈妈听说她肯出去玩,挺高兴,转念一想,这是跟着李家人去呀,不由多了几分思量:“合适吗?”人要脸,树要皮,李家已经那样儿了,丹娘要是还没事儿一样跟着李满娘到处跑,难免会有人说难听话,到时候受伤害又是丹娘。 牡丹扬眉道:“怎么不合适?表姨好心邀我去玩,我为什么不去?不去理由又是什么?总不能叫人说我,需要人帮忙时候赶着去,不需要帮忙了就影子都不见吧?”越是不去,越是显得有什么似,外面把她传成那样子,她也敢出门,这么点事她就不敢出门不敢和人交往了?哪门子道理! 林妈妈还想说什么,雨荷已经很乖觉地道:“您说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晨鼓尚未响起,刘畅已经起了身。他焦躁不安地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耐烦地将玉儿送上早点推开:“都说了我没胃口,怎么这样烦?” 玉儿小心翼翼地道:“爷,婢妾已经安排人门外候着了,若是潘世子一到就立刻进来禀告。您要出去会客,谁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您不如趁早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办起事儿来也有精神呀。” 刘畅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拿过来。”语气倒是和蔼了许多。 玉儿扫了一眼刘畅放桌上几件包得严严实实地宝物,微微叹了口气,公子爷真就能凭这几件东西摆脱这样一门亲事吗?只怕是不能。想到清华郡主街上马踏牡丹事迹,她打了个冷战,暗里乞求佛祖一定要保佑公子爷心想事成,又恶毒又有权势主母,将会是她们所有人噩梦。 日上三杆,刘畅使人出去问了很多次,都没听说潘蓉来,不由急得冒汗。使了人去楚州候府相问,得到消息是潘蓉昨夜一夜未归,府里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寻,所以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关键时刻发生了这种事情,实是一件很可怕事。刘畅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身上汗水却一点一点地沁出来。他猛然跳起来,抱着东西就往外走。 抱歉,本想今晚双,但是早上停电,下午开会,此时胃痛,所以只好明天了。 hr//P/DIV TR 七十五章 赐(三) hr/ig/6/6219/1564654/56529gif ig/6/6219/1564654/56521gif/P/DIV TR 七十六章 好宴(一) 刘畅回到家中,晚饭也不吃,径自回了书房,也不叫人点灯,就歪窗前榻上看着廊下那几棵牡丹花发呆。秋实忠实地守外面,一连打发了几拨打着探望旗号来探听虚实姬妾,忽见有人步而来,模糊中,看不表是哪个院子,便出声呵斥道:“公子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那人低咳了一声:“秋实,是我。”原来是楚州候世子潘蓉,他身上还穿着昨日分别时穿衣服,浑身好大一股怪味儿,人看着无精打采。 秋实一看到他,眼圈由不得就红了:“世子爷您怎么才来?公子等了您半日,现下已是什么都迟了。” 潘蓉满面愧色,低声道:“我都听说了,你们公子呢?” 秋实指指里面:“请您劝解劝解他吧,饭也不吃,灯也不点。”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迟早总要面对,还不如趁早求得他谅解。潘蓉轻轻敲门:“子舒,是我。” 好半天,里面才传出刘畅声音:“进来。”淡淡,也听不出什么特别喜怒哀乐。 潘蓉小心进了屋,只见刘畅坐窗前,淡淡地望着自己,不由缩了缩脖子,先就朝刘畅行了个大礼赔罪:“子舒,实对不起,我昨日本想去打听一下李荇买那颗珠子到底是有什么用来着,我们就一起去了富贵楼,不知怎地,我就喝多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了,我忙跑来寻你,听说你已经出了门,晓得你等不得,就赶紧追了去,哪里知道你已经回来了……都是我不好,你饶了我这遭,以后我……” 刘畅摆摆手:“不说这些,你也不是有意。谋事人成事天,现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是无力回天,与其这里难过,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似这般永远被人束缚着不得自由,我是不甘心。” 潘蓉偷眼望去,但见刘畅面容沉静,果然不似说假话,不由松了一大口气,上前挨着他坐了,笑道:“你这话说得不错,我来路上遇到清华,她说明日要去黄渠附近庄子里打马球,要请蒋大郎去,让我们也去,我已是替你应了……你看?”既然已经无法挽回,这个时候与清华郡主把关系弄糟糕了也不好,还不如像从前一样处着。他已是拿定主意,若是刘畅拒绝,他无论如何都得把刘畅劝松动了。 刘畅静静地道:“我去。”他当然要去,这事儿和清华郡主脱不了干系,她可以算计他,他为何不可以算计回去?清华宴会,等级却又比尚书府宴会高了一级,去人多是皇亲贵戚,借这个机会交结一下也不错。 终于想通了,潘蓉欢喜起来:“这就对了!来日方长,何必这个时候违逆那些人意思?你花了那么多钱,总得弄点好处回来才是。再说了,清华请蒋大郎去,分明是不怀好意,咱们去劝着点也好,省得她不知轻重,弄出大动静来。” 刘畅点点头:“和我说说李荇事。” 潘蓉打量了他一眼,道:“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可以断定,外面传言是真。他手上生意,十之五六,都是宁王府。舞马是专为了皇后寿诞去寻,前后花了一年多时间,那颗珠子,则是为了宁王妃。” 刘畅皱眉道:“指不定他还见过清华吧?不然怎么没听说清华对他有什么怨言?”以清华郡主为人,被李荇冒了名,怎可能不报复回去?既然不提,那便是另外有了决断。 潘蓉默了一默:“打雁把被雁啄了眼睛,就连我也吃了他算计,这小子是个人物!” 刘畅微微冷笑:“如此人才,宁王殿下只怕舍不得委屈了他,让他配个商家女就了事吧?”他若得不到,李荇也别想得到,牡丹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李荇。 第二日,天气仍然放晴。牡丹起得比往日早了一些,换了身嫩黄色翻领胡服,束黑色蹀跤带,穿上小翘头软锦靴,将头发绾作同心髻,不用金玉,只用坠了珠子绿色丝带扎紧,看上去又利落,又鲜活明媚。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确认她宝贝们都茁壮成长后,才去吃早饭。 岑夫人问过该带东西是否带齐,又问带些什么人去,听说她除了自己安排两个小厮以外只带雨荷一个人,便道:“你骑术不精,总不能叫人家时时陪你身边。她们玩高兴起来时候,往往就顾不上你,让封大娘陪着你去。” 封大娘为人豪爽有力,骑术也精,还会耍剑,确实很合适带了出去。牡丹便朝封大娘笑:“有劳大娘啦。” 封大娘也不客气,道:“丹娘只需记着不要逞强,听老奴就好。” 何志中忠又专程叮嘱牡丹,还和从前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莫要失了风度。 大郎则道:“我叮嘱过何光了,左右那一片能跑马就是黄渠附近,那块地也那里,就路边上,方便书友首发得很。让他领你去看看,若是满意,改日我便去府衙申牒,把它定下来。” 牡丹一一应下不提。才刚吃了早饭,就听有人来报,说是李荇奉了李满娘之命来接牡丹。一时众人脸色各异,只有几个不懂事小孩子照例发出一阵欢呼声。 李荇神清气爽地走进来,笑嘻嘻地与众人行了礼,看到牡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冲牡丹灿烂一笑。牡丹大大方方地与他见了礼,同样一笑。 这番景像看何家人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何大郎立时问道:“行之,表姨是哪里等着?你也要去?” 李荇收回目光,笑道:“我有事,不去,我只是奉命把丹娘送到启夏门与她们汇合就好。” 大郎道:“你事要紧,赶紧去忙吧。我送丹娘过去就是了。” 李荇一愣,再看何家人表情,但见众人虽然笑,也同样热情,但和从前相比,似乎少了点什么。他是聪明敏感人,立刻就猜到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事情。虽然心中不舍牡丹,想陪着她多走一段路,但看到大郎坚持样子,不好再坚持,便微微一笑,道:“也好。” 李荇看了牡丹一眼,但见牡丹已经背过身吩咐人去牵马,并未看向自己。他有些失望,提醒大郎:“我出门时姑母就已经出门去寻她朋友了,想必很就会到启夏门。” 大郎道:“我们马上就走。” 李荇磨磨蹭蹭地一直陪着大郎,牡丹出了门,深深看向牡丹:“你骑术不精,小心一点,不要逞强。” 牡丹微微一笑:“谢表哥关心,我记住了。” 李荇还有话想同牡丹说,但看到大郎目光炯炯样子,无奈地打马而去。 牡丹与大郎到了启夏门外,但见李满娘与七八个穿着华丽妇女拥马停那里,一群人中,老四十多岁,年轻十多岁,个个儿马都是百里挑一好马,佩包并不是很华丽,反而很坚固耐用样子。那群女人嘻嘻哈哈地笑闹着,用马鞭戳来戳去,眼看着都是极爽利样子。 李满娘看到何氏兄妹,也不问李荇哪里去了,先把大郎打发走,拉了牡丹过去吩咐道:“这些都是我好姐妹们,家里人都军中,凭真本事起家,没那么多讲究,你是什么样子就怎么和她们来往,大方就好。” 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靠军功起家,从前出身都不高,也就不存什么瞧不起牡丹出身,从而刁难轻视事。牡丹觉得李满娘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还是很细心,便笑着应道:“我都听表姨。” 李满娘见她是发自内心高兴,便道:“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呢,做人就要这样洒脱才好。我没有女儿,和她们交往时候,独自一人总是不太方便,如今有你陪我就好多了。”说完将牡丹介绍给那些女子,并不隐瞒牡丹出身商户身份,众人果然都不是很乎,都很和蔼与牡丹招呼说话。 其中有位性窦夫人和李满娘关系特别好,她丈夫是三品羽林大将军,其他几个妇人不自觉间或多或少总会讨好她,她却一味低调沉稳。她领了一个叫雪娘女儿,只有十五岁,生得团圆喜庆,对牡丹身上衣香特别感兴趣,三言两语就和牡丹凑到了一起。 一行人叽叽喳喳地出了城门,向着黄渠方向前行,走到人马稀少地方就松开马缰,放开马儿慢跑起来。跑了一会儿,窦夫人从头上拔下一只结条钗,提议道:“就用这个做彩头,谁先跑到地头谁就得这个。”众人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打马奔出去。 看着前面翻飞马蹄,牡丹一时有些傻眼,李满娘去没有跟去,回头笑道:“她们跑她们。你放松,先让它小跑一段路,熟悉了再放开跟上。你别急,有我看着你呢,不会把你扔下不管。” 牡丹依言照办,左边是李满娘,右边是封大娘,前面还有一个雪娘调皮地不时打马回来看她洋相,再看看碧蓝天空,绿绿草地,心中所有郁闷都一扫而光,不由翘起唇角来。 粉红7加。下次粉红票加725。 hr//P/DIV TR 七十七章 好宴(二) 待到牡丹几人赶到地头时,众人早就到了,黄渠边上柳树荫下笑闹着等待她们。窦夫人同李满娘商量:“我看这里不错,就这里歇歇吧?” 黄渠是芙蓉池水源,水又大又清澈,堤边密植柳树,树下芳草茵茵,确是很适合野宴好去处。李满娘应了,叫随从上前去布置屏风,铺茵席,把带来食品酒水等拿出来摆上,又问适才是谁拔了头筹。 “当然是我啦,怎么样?好看不好看?”一位姓徐夫人笑着迎上来,炫耀地把头伸到李满娘与牡丹跟前左右晃了晃,发髻上蝴蝶结条钗微微颤动,仿佛要振翅飞起一般。 李满娘掐了她一把,笑骂道:“你就得瑟吧。” 一位姓黄夫人笑道:“谁不知道她脾气,输了就要哭,赢了就要炫耀,为了咱们大伙儿耳根清净,还是不要她哭了吧,所以都让她赢,徐夫人柳眉一扬,扑过去掐黄夫人嘴,笑骂道:“手下败将,就只剩一张嘴利索。”二人不顾形象地扭成一团,众人皆一旁看笑话,气氛很是热烈轻松。 李满娘笑得眉眼弯弯,问牡丹:“怎样?和你刘家遇到那些人不一样吧?” 牡丹太阳底下跑了一歇,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边拿帕子扇风边笑:“确不一样。”这些武官夫人作派,像是现代闺蜜之间那种交往方式,又轻松又畅,没那么多讲究。不像白夫人那样世家贵族女子一言一行总透着一种优雅持重,虽然觉得赏心悦目,却也觉得沉重拘谨。 说话间,侍从已经将茵席、酒水吃食等布置好,招呼众人入席,雪娘自然跟着牡丹坐了一处,缠着牡丹道:“姐姐身上这荷花香味儿比先前又香了,我曾听人说,有些香出汗后会味道会好闻,看来是真。配方是怎样?” 牡丹听雪娘如此说将衣袖凑到鼻间嗅了嗅,果然香味浓,便道:“是我家哥哥配,我也不知具体怎么弄你若是喜欢,回去后我装些请我表姨转交给你。” 雪娘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家住布政坊,到时候你直接使人送去我家就行。我们才从外地来没有一两年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好香我常常被人笑。这回好了,你家开着香料铺子,一准儿比旁人懂有什么好香,你只管和我说。看谁还敢笑我。” 牡丹默了一默。依她看来并不是雪娘用香不好,那些人不过是欺他们不是世家名门出身不高而已。门第之见,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存。不过她并不想和雪娘讨抡这个话题.很热情地答应雪娘,如果有什么香配出来,一准第一个和她分享。雪娘很高兴,顿时对牡丹又亲近了几分。 那位爱逗趣黄夫人拍拍手,笑道:“就这样干喝干吃不好玩儿,咱们用酒胡子来劝酒吧。”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附和。 黄夫人叫众人围坐,命人将一只银盘子放正中,把一个雕刻成高鼻碧目、胡人形象偶人拿出来,放盘中旋转,酒胡子停下来时指到谁,谁就须饮酒。酒胡子一开始旋转,众人就开始鼓掌尖叫,唯恐停自己面前。 牡丹先前还矜持着不好意思尖叫,后来第一杯酒落入她口中之后,她也颈不上那许多,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尖叫。正玩得开心时候,忽听得一阵马蹄声疾响,一大群人大声呼哨着从京城方向向这边疾驰而来。 众人暂时停了游戏,纷纷起身看热闹。但见宽阔官道上奔来一群衣着鲜亮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胯下书友首发马匹清一色高头大马,五彩缨珞装饰,很是讲究,当真是鲜衣怒马,肆意飞扬。 当先一个穿红衣女子梳着堕马髻,天生丽质,笑容靓丽,她使劲挥着马鞭,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不时还玩点花样,左右挥起鞭子去拦阻要超过她人。 牡丹看得清楚,此人正是清华郡主。她不由暗想自己运气为什么这么背,出来一趟也要遇上这个瘟神。本着不惹麻烦原则,牡丹决定坐回去,不让人发现她。 突然有人尖叫一声,说是谁堕马了,马蹄声顿时乱了节奏,接着一群人四散开来,量不让自己马蹄踩上堕马之人。牡丹躲李满娘身后看得明白,堕马是个穿蓝色圆领袍子年轻女子,她一只脚还挂马蹬上,被惊慌失措马拖着往前跑,既不挣扎也没叫喊,悄无声息,仿佛死了一样。 与她一起去人都控制自己马,一时之间也没准顾得上去管她死活。牡丹感觉到自己全身出了一层冷汗,控制不住轻颤抖起来。因为她看到,那匹马之所以会意外,似乎是因为清华郡主鞭梢扫到了那马眼睛。也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悲催女子,不小心得罪了清华郡主,才会吃这么大亏。 正沉思间,李满娘已经飞地跑出去,从侍从身上拔了一把刀出来,肥胖身子很灵活地翻身上马,一扬鞭子追了上去.追上那匹惊马后,一探腰,一扬手臂,寒光一闪,马蹬系绳被割断,那女子委顿落地,马儿狂奔而出,李满娘也随即勒马停住,收起手中刀,翻身下马.蹲下去看那女子情况。 这个时候,清华郡主等人已经勒马倒了回来,很就将李满娘和那个女子围了正中。 窦夫人与黄夫人等人对视一眼,决定都上去看看,以免李满娘好心还要吃亏。 牡丹有些犹豫,她也想上去看看李满娘,但直觉告诉她,她还是不要出现清华郡主面前好,否则说不定会起反作用。雪娘可顾不上这么多,使劲拉着牡丹手,崇拜地道:“姐姐我们也去看看。看不出来李夫人这么胖,却这么利索。” 牡丹收回手,赶到窦夫人面前道:“夫人,我有话要和您说。” 窦夫人心里牵挂李满娘,生怕她吃亏,觉得李满娘带来这个表侄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但不关心,还这里添乱,便有些不耐烦:“等下再说。” 牡丹顾不得那许多,急急地道:“领头人我认识,是清华郡主。她和我有些宿怨。” 这个提醒很关键,这群人不是普通人,是宗室贵戚,那么处置交谈时候就要讲究方式了。窦夫人眉间不耐消散开去,低声吩咐牡丹:“那你就和雪娘待这里,不要过去,我们去看看就行。不会有事。” 雪娘很是不满,架不住母亲严厉目光和牡丹心事重重样子,终究还是很乖巧地拉着牡丹手道:“那我陪何姐姐这里等着。” 二人立屏风后,隔着屏风缝隙往外看。但见窦夫人领着几个女人神色肃穆,昂首挺胸地走过去,站人群外说了几句话后,人群散开,露出里面情形来。那个堕马女子死气沉沉地平躺地上,李满娘正检查她伤势,一个穿胭脂红胡服女子焦急地蹲一旁守着。 一个穿绿色胡服年轻女子神情激动地指着请华郡主正说什么,清华郡主满脸无辜地看着那个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那穿绿衣女子大怒,不假思索地扬起鞭子要去抽清华郡主,其余人等赶紧拦住,乱作一团。清华郡主一旁冷冷地看着,也不躲避,也不劝,坦然自若.半点心虚愧疚都没有。 雪娘刚才已经得知清华郡主身份,从牡丹口里问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宿怨来,便对那穿绿色胡服女子身份感了兴趣:“这个也是位郡主吧?看她敢拿鞭子抽郡主呢。” 牡丹道:“大概吧。”这个穿绿衣女子,她记得端午节时康城长公主看棚里曾经看到过,当时这个女子头上戴了一顶很精致金丝编制花冠,又总和清华郡主窃窃私语,所以她就多看了两眼。她还以为这人和清华郡主关系很好,今日看来,却又是水火不容了。但她可以肯定一点,躺地上那个女子,身份一定比不上清华郡主,不然清华郡主也不敢如此嚣张。 不多时,有人弄了个简易担架过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堕马女子抬上了担架,那穿绿衣女子被众人劝住,愤恨地对着清华郡主吐了一口唾沫,对着李满娘行了个谢礼,带着那穿胭脂红胡服女子和十来个随从打扮人跟着担架折身往京城方向去了。 清华郡主此时已经笑盈盈地同李满娘、窦夫人等人搭上了话。牡丹不知道她们说什么,但可以看到李满娘和窦夫人脸上为难之色和拒绝之意。清华郡主却如同牛皮膏药一般,竟然率先往众人宴游地方走了过来。 牡丹吃了一惊,还是躲不过?她握紧拳头,既然躲不过就坦然面对,难不成她还能躲一辈子?封大娘与雨荷对视一眼,不露声色地上前围了牡丹身边,牡丹轻轻出了一口气,笑道:“不怕,今日当着这么多人,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她不敢乱来。”话是如此说,她心里却直打鼓,刚才那堕马女子不就是当着一群人遭了暗算? 说话间,清华郡主已经到了屏风外。 hr//P/DIV TR 七十八章 好宴(三) 清华郡主一眼看到了牡丹,却是半点都不诧异,笑吟吟地道:“真巧啊,丹娘,许久不见,你还好么?自端午节别后,我心里就一直牵挂着你,生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幸好,今日见了你,见你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牡丹猜想她大概是刚才打马过去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躲,她还是要找来。既然躲不过,索性坦然面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便淡淡一笑:“托郡主福,丹娘一切都很好。” 清华郡主眼珠子一转,有些娇羞地道:“前几日我去看长公主,长公主还问起你情况来,叫我不要亏待了你,少也要给你些补偿。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别客气。” 牡丹感到一阵恶心,她想要什么?想要清华郡主与刘畅两个恶心人从此不要出现她面前。当下淡淡地道:“长公主和郡主客气了,是我该感谢二位助我达成心愿,让我可以过上今天这样安静自生活才对。” 清华郡主炫耀目没达到,又被软软地刺了一下,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但从牡丹话里确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地方。况且她心情确是很好,多年夙愿一朝就要实现,又刚刚报了一箭之仇,还有一个乡下来土老帽等着她去收拾。来日方长,所以她也顾不上和牡丹斗嘴,笑道:“我适书友首发才还和几位夫人说,我们要去附近庄子里打马毬,现下我们人伤了一个,走了两个,不够了,刚好几位夫人都是身手不凡,我也是个好客,就一起去玩好了。你看如何?” 牡丹只觉警铃大作,当下作了为难样子看向李满娘:“我骑马都成问题,不会打……”打马毬是个很危险活动,多数都是男人打,女子们绝大多数都是骑了驴,或是步打,她要跟去被逼着打什么马毬,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李满娘心中有数,递给牡丹一个稍安勿躁眼神,笑道:“多谢郡主抬爱,我们这群人老老,小小,平时骑马游玩装装样还可以,若是真上场去打毬,只怕是要贻笑大方,让大伙儿看笑话还是其次,关键是怕扫了诸位兴。” 清华郡主笑道:“谁说?据我所知,军中高手如云,有些女子甚至敢和男人叫板。夫人不肯去,难道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配?” 话说到此,李满娘和窦夫人等对视一眼,晓得今日是无法走脱了。 李满娘虽然暗暗有些后悔不该多事去救那堕马女子,但她从来是个不怕事人,当下便爽朗地笑道:“郡主这样说来,倒叫我惭愧,既然是指军中妇人,那便算我一个!”轻轻就把牡丹摘除外。 窦夫人也道:“算我一个。”其他几人也笑,黄夫人摩拳擦掌:“好久没摸鞠杖了,手真有些痒痒了呢。” 清华郡主也不计较牡丹到底会不会上场,转头看着牡丹笑道:“丹娘此番不去,以后只怕再难看到此种盛会了,就不要推辞了。”她本是讽刺牡丹已经被逐出那个圈子,从此再无归期。但见牡丹没什么反应,不由暗骂一声木头疙瘩,顿了一顿,挑衅地看着牡丹道:“说起来,我早就请过你,要设宴向蒋公子赔礼,你还记得吗?就是今日。”果见牡丹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来,不再表示自己坚决不去之类话。 众人很收拾好东西,跟着清华郡主等人往前而行。清华郡主一行人中有识得牡丹,总偷偷回头打量她,流露出可怜她或是感叹神情来,牡丹一概视而不见。听众人偶尔间几句闲谈,牡丹才弄清楚,和清华郡主发生争执人是吴王女儿兴康郡主,堕马是兴康郡主姨表妹,并不是宗室中人。内里恩怨纠葛虽不清楚,但总归脱不了清华郡主报复陷害嫌疑。 牡丹暗暗思量,大郎让她来看地是这一片,清华庄子也这一片,将来遇上机会说不定会很多。为了减少麻烦,她就有些不想要这块地了。 李满娘见牡丹心事重重,便瞅空上前,低声交代道:“你莫怕,既然是我把你带出来,无论如何总要让你安安生生地回去。我和窦夫人说过了,稍后你只管跟紧了雪娘,不要乱走,只要我们足够小心,她不敢太出格。” 牡丹点头应下:“我是有些担心那位蒋公子,今日多半是冲着他去。”她可能只是个陪衬。清华郡主逻辑大概和刘畅是差不多,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当日是当着她面出丑,今日定然也要叫蒋长扬她面前出个丑。当然,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 hr//P/DIV TR 七十九章 寻仇 hr/ig/6/6219/1564658/565211gif ig/6/6219/1564658/565212gif/P/DIV TR 八十章 狗咬狗 李满娘上戏很,立刻扶了牡丹道:“这孩子身子真是太较弱了。”牡丹作万分痛苦状,但还是强撑着可怜兮兮地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想回家。” 李满娘道:“好好好,咱们回家。”马上就安排人去和清华郡主说,随即同窦夫人等抱怨道:“是我把她带出来,得把她好好送回去,不然没法和她家里交代。” 窦夫人道:“既然如此,我们就都一道回家了吧。原来也没打算出来这么长时间。”众人唯她二人马首是瞻,这个提议很得到了赞同,于是不待那边有回音,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 很清华郡主就亲自赶了过来,她正需要用人时候,怎么肯让她们走?清华郡主很关切地上前握了牡丹手问长问短,一迭声地命人去请大夫过来,又表示这里有专供女眷休息屋子,可以让牡丹过去歇着,要实不行,就由她安排人先将牡丹送回去。这样两不耽搁,其他人该玩还是继续留下玩。 牡丹非常痛苦地扶着额头,虚弱地闭着眼,只有进气没有出气,雨荷大着胆子道:“我们丹娘这个是老毛病了,头痛如裂,家里有专用药,必须吃那个才会好,还要施针,旁都不起作用。” 见丹娘身子软了下去,雨荷回头对着李满娘流泪道:“今早出门时夫人是将丹娘交给奴婢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也没有活路可言了,奴婢们心里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全靠夫人做主。”说完跪下使劲磕头,封大娘则拿着牡丹人中猛掐,大声喊道:“丹娘,你撑着点,你醒醒啊。”引得众人侧目。 李满娘满脸尴尬之色,佯怒道:“你这个丫头,胡闹什么?我说了不管丹娘么?赶收拾东西回城。”又望着清华郡主抱歉地说客气话:“郡主娘娘,您看我实是脱不开身,好歹得和她家里人有个交代。辜负您一番好意了。” 清华郡主等着牡丹,恨恨不已,她也不想是自己居心不良将牡丹硬拖来,只想着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牡丹就来拆自己台?简直恨不得牡丹就这样疼死算了。 窦夫人等见清华郡主满脸不之色,久久不答,显然是不想放自己这群人走,便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行离去再说,反正她也不能将她们强扣着不许走。忽见兴康郡主大踏步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八姐连个病人都不肯放过么?她如今已是这样子了,你还不满足?非得看着她病死你面前才放心?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就这么不自信?” 清华郡主被揭了疮疤,不由大怒,她会怕牡丹?一个病怏怏地商家女?分明就是她手下败将!但这些话她不能当着众人说出来,只能是装作万分委屈地样子道:“十一妹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本是好心,想感谢她们救了刘芸妹妹,才请她们来玩……”话未说完,兴康郡主一口截过去道:“我知道了,八姐苦苦留着她,其实也不是什么狠毒心思,要看着她死了才好。而是想要找帮手哩,毕竟李夫人骑术大家都看到,下了场就是一个高手中高手啊,难道……”她逼近一步,脆声道:“还没开始比,您先就怕了?八姐是这些日子看胡旋儿跳舞看多了,喝多了,身子虚空了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她句句都戳清华郡主心里,听得清华郡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又反驳不得,也不好反驳,只能咬牙冷哼道:“你糊涂了,说道哪里都不知道了!我念你年幼,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完也顾不上牡丹等人,转身就要走。 兴康郡主反而像是越说越上瘾了,将两手叉开拦住清华郡主路,咄咄逼人地道:“原来不是呀,那倒是妹妹我多心了。八姐,那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打,你率一队,我率一队,不许外人插手,你敢么?”她身后人也跟着起哄。 清华郡主知道自己今日若是认了怂,以后这群人中就再也抬不起头来,骑虎难下,当下咬了牙道:“我怎么不敢!十一妹,你们可要小心了!”说完当先下了楼。 兴康郡主目送她远去,方回头看着李满娘等人笑道:“此时正热,没有肩舆,何家丹娘也不方便回去,与其路上有被晒得中暑加重症状,不如就这里歇歇,先让大夫看看,缓缓再走好。”见李满娘不吭气,便笑道:“你刚救了我表妹,我很感激您。总寻思着要寻个机会答谢您。” 这意思是她不会害众人,但李满娘只想脱身,不想和她多牵扯,当先笑道:“不过举手之劳,郡主不必放心上。郡主本是美意,奈何这孩子病等不得,我抱她同骑一匹马,打马跑,很就回去了。” 兴康郡主见留不住,也就不再强留,命侍从将牡丹等人送到了庄子外。她自己和那几个人自去小心检查马匹和鞠杖等物,低声商量要怎么对付清华:“一样都是亲王府郡主,她拼什么高高上,事事都要抢占一头?qingjian我们亲戚好友,心肠又恶毒。今日就算是输毬也不要紧,务必要给她个教训!否则我今日就是你们明日!连自家亲戚都护不住,以后怎么还意思见亲戚?” 那几个人从前都是吃过清华亏,有人道:“汾王,还有她那个pin夫也,务必要做到小心一点,莫要落下把柄才是。还有就是不要出人命好,闹得太大总归不好收场。” 另一人冷笑:“小心?她自来心狠手辣,我们若是手下留情,她定然要借机狠狠收拾我们,叫我们以后再不敢和她叫板,那时候倒霉倒是我们了。” 兴康郡主沉了脸道:“毬杖无情,马儿也会不听话,毬场上意外多得是,你们只管放开手脚,有事儿我担着!”她眼圈一红,“我那妹妹断了手脚,这一辈子都废了,我若不叫她也断条腿,我实是没脸回去了。反正今日我是不走,你们谁要是不方便就先回去吧,左右我都记你们情,以后有事找上我,我是断断不敢推辞。” 那几人对视一眼,都道:“我们若是怕她,就不会和你一起来了。”几人商定了计策,又击掌为誓,说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泄密,意外就是意外。 却说牡丹一行人出了庄子门,李满娘果真将牡丹抱怀里,二人同骑一匹马,日光艳艳,二人都热得不得了,很就出了一身汗。李满娘叹道:“说谎说谎,一说就要装到底,这得熬到回城才能松了。” 窦夫人笑道:“能脱身就不错了,你还叽歪什么。” 忽听有人后面喊:“前面夫人请留步。” 众人以为事情又有变化了,正要装了没听见,赶紧走人,来人已经打马追了上来,却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黑脸汉子,赶上以后下马立李满娘面前行礼陪笑道:“小人是蒋长扬蒋公子家里仆役,名叫邬三,我家主人与何家大郎有旧。” 牡丹正靠李满娘怀里装死,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又不好起身相询,只好轻轻掐了李满娘腰一把,李满娘便问那人:“可有什么事?” 邬三方道:“听说何家大郎妹子病了,却没有肩舆送回城去,我家主人这附近有所庄子,正好备有肩舆,已是让人去抬了,还请诸位稍稍等等,马上就来了。” 牡丹听了,不由暗想蒋长扬果然是个好人,多半是看到清华郡主又闹出是非,又同情上自己了。他是好意,自己左右已经欠了他一回大人请,也不差再做回肩舆,便不言语。 李满娘拿不定主意,但想想做个肩舆也不见得就惹了多大麻烦,又不见牡丹反对,便笑着谢了,抬眼看看天,道:“这里太热,我们还是到前面阴凉处去等。” 不多时,果然见一乘两人肩舆有舆夫抬着,飞也似跑来,李满娘道过了谢,将牡丹安置好,一行人自回城不提。 那邬三办妥差事,自会去寻到蒋长扬交差。蒋长扬听到牡丹一行人已经顺利回了城,也就安心坐下看毬。转眼间,下面赛事结束,却是刘畅等人赢了,得了彩头并汾王单独奖赏十匹蜀锦后,高高举着鞠杖策马狂奔,满场炫耀,宗室子弟满脸晦涩,不屑地退场。 清华郡主也与自己想好同伴姐妹们商量好战术,与兴康郡主等人各自换好毬衣上了场。两群人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上下都是狠手。清华郡主很觉出了不对劲,兴康那边人一个赛一个狠毒,竟然是以命相搏似,自己这边原本说几个姐妹却一看势头不好,就打了退堂鼓,关键时刻竟然都躲,不肯帮自己忙。 她对自己骑术和马术有信心,并不代表她可以独力支挡这么多人凌厉攻势。她真害怕起来,几乎想认输了,拼命人群中寻找刘畅影子,希望刘畅能及时发现不对劲,赶请求汾王终止这场毬赛。然而兴康等几人却是早就商量好,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动了手就断断没有中途收手道理。 hr//P/DIV TR 第八十一章 意外 刘畅胜利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下意识地寻找牡丹身影,然而对面楼上早已人去楼空。他坐不住,安排了秋实去打听,秋实打听了回来,却不好当着其他人面和他细说,便将他引了出去,站无人处细细说了一遍。 听说是牡丹又犯了病,还很严重样子,刘畅说不出心里感受,隐隐是有些高兴,看吧,离了他就不行了吧。说不定后面还会回过头来求他……若是来求他,他怎么安排她好呢……正胡思乱想时候,忽听得毬场里一阵不同寻常喧嚣,甚至盖过了大伙唱好声,噼里啪啦一阵椅子声、脚步声乱响,无数人下了楼,往毬场里涌去。 潘蓉气急败坏地找过来,大声喊道:“你怎么还这里呢?清华堕马了!” 刘畅勉强按捺住激荡心思,回神跟着潘蓉匆匆往毬场里赶去,潘蓉见他魂不守舍样子,低声恨道:“你好歹装出点儿样子来,如今虽然赐婚旨意没下,但人人都知道你二人是那样,你是逃不掉,与其如此,不如……” 刘畅打断他话:“我有那么笨么?”说完换了一副面孔,满脸焦急地扒开众人挤了上去,但见清华躺地上一动不动,头半歪着,嘴角流着嫣红血,兴康等人满面惊吓之色,焦急地守一旁,而那早就预备下、以备应付意外跌打大夫正蹲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检查。 刘畅一颗心乱跳,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个念头来,若是清华就此死了,那么……不等他念头转过来,那跌打大夫已经愁眉苦脸地站起来对着汾王行礼道:“两条腿下面似乎是好,但是……”但是靠近髋部地方没法儿检查,还有身上也不敢摸。 汾王怒道:“什么叫似乎?!但是?!” 那跌打大夫委实委屈:“男女有别,小人不便……”他哪儿敢众目睽睽之下去摸郡主胸?大腿小腿胳膊什么摸了就摸了,胸和屁股是不敢摸。 汾王怒喝道:“庸医!人命关天,你还记着男女有别?还不赶紧动手?!若是延误了,唯你是问!” 到底是身居高位人,勃然发怒时候很是吓人,那大夫被吓着了,抖手抖脚地又将清华从头到脚细细摸了一遍,后胆战心惊地道:“似乎右边股骨摔坏了,肋骨也断了两根。” 有点经验人都知道,股骨不比其他地方,就算是活过来,这辈子也只怕是不要想正常走路了,汾王叹了口气,道:“先想法子弄回屋子里去吧。”说完淡淡地扫了兴康等人一眼,兴康等人胆战心惊,强自装着惋惜担忧自责样子,量不叫众人看出端倪来。 此时清华同胞哥哥魏王第六子挤上前来,一双眼睛凶狠地从兴康等人面上扫过,厉声喝道:“到底是谁害?” 众女俱都吓得后退一步,只有兴康强自镇定地往前一步,抬起下巴道:“六哥,八姐她骑术向来极好,也不是第一次打毬,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也不想出这样意外。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推脱不得。是我带队,你若是真想要找个背家来出气,硬把这个事情算谁头上,就冲我来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与八姐今日生了嫌隙,说不定就是我故意害她。其余几个姐妹可是与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休要这样乱说,伤了大家心,也伤了情面。” 她这样什么都不顾地站了出来,原本有些害怕退缩几个女孩子心里反而生出几分感激和豪情来,纷纷上前叽叽喳喳地道:“六哥,按您这样说来,我们也有份。” 清华骄横残忍素来有所耳闻,就算是今日不出事,也难保他日不会出事。法不责众,这么多女儿家,若是真一追究起来,好几个王府都要牵扯其中,那都不是省油灯,到时候清华处境只怕艰难。这也叫自作自受吧?汾王叹了口气,制止住魏王第六子:“胡闹!都是自家姐妹,谁会故意害她?每年毬场上出意外,死伤人还少么?有这功夫,赶紧往前头去请个好太医候着准备疗伤才是。” 兴康郡主暗暗松了一口气,汾王都说是意外了,就不会有大问题了,多就是禁足,吃点小苦头罢了。 魏王六子也是聪明人,很就悟过来——为了这样一个生死不明妹妹得罪几府人不划算,不如想想怎么多占点便宜才是。于是立刻叫人去备马,飞速赶回去寻魏王拿主意。 忽听得一阵凄厉马嘶,众人回头,却见刘畅阴沉着脸将一柄锋利短剑从清华坐骑脖子里拔了出来,那马儿挣扎了片刻,终绝望而沉重地跌倒毬场上,鲜血喷涌而出,眼睛都没闭上。场上一时沉默,没人说刘畅做得不对,不管是不是马儿错,按例这种叫主子堕了马出了伤亡事故马儿就只有这样一个下场。刘畅杀了那马之后,便大步走到清华身边跟着众人进了屋子。 蒋长扬负手立一旁静静从头看到尾,眼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清华郡主弄进了屋里,方走过去礼节性地向汾王表示了慰问,然后和潘蓉打了声招呼,径自告辞离去。 待到身边没了人,邬三方道:“公子,所谓众怒难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郡主今日总算是遇上比她狠了。她吃过这次亏,若然侥幸不死,以后只怕不敢再那般肆无忌惮地害人了吧?可惜了那马儿,本就不是它错。到底是宗室贵胄,换了咱们,怎么舍得要那马儿命?” 蒋长扬讥讽地道:“本来就生就了那副狠毒心肠,又是那种张狂性子,还指望她会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突然改好了?那怎么可能?有些人,无论如何,一辈子都是不会变。狗,始终改不了吃屎性。”这恶毒女人和那姓刘阴毒小人,果然就天生是一对,何家牡丹配给那姓刘,实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邬三见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岔开话题笑道:“公子是要回京城还是去庄子上?” 蒋长扬道:“还是回京城吧,好人做到底,你取了我名刺,拿点上次他们送我那个头疼药送去何家,顺便把肩舆和人领回来,免得何家人又巴巴地送回庄子里来。” 邬三摸了摸头,本想开两句玩笑,说公子怎么对那女子那般上心,但看到蒋长扬心事重重样子,想到自家老夫人一些往事,终究不敢贸然开口。 却说牡丹、李满娘与窦夫人等进了城,道了别后各回各家。李满娘做戏就做全套,亲自将牡丹送回去。门房不知情,急吼吼地奔进去叫个小丫鬟报告岑夫人,道是牡丹犯病了,岑夫人唬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是薛氏镇定,怒斥了那小丫鬟,稳住岑夫人。 牡丹也想得周到,生恐家里人不知情由会吓坏了,叫雨荷步进去报信,岑夫人方才转忧为喜,热情招待李满娘主仆,留下蒋家那两个舆夫用饭、厚赏不提。 待到李满娘说明根由归去,蒋家那两个舆夫也要告辞,外面又来了访客,却是那邬三奉了蒋长扬之命送了药过来,说明服用方法:“今日见着小娘子似是头疼之症,舍下正好有一位民间老大夫独门秘方,治头疼是好。头疼之时,第一顿需要连服三丸,之后每次一丸,每日三顿,连服三天。即使就是不甚对症,也是舒缓养息药材,没甚关要。若是吃着好了,便使人来说一声,另外再托人配了来。” 岑夫人心中感激不,亲自出面招待邬三,封了一封很厚封赏,请邬三替她转达对蒋长扬谢意和感激。邬三客气地谢过了岑夫人留饭建议,倒是收下了何家回礼,高高兴兴地带着两个舆夫告辞离去。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好,甄氏等人对蒋长扬此人简直充满了无数好奇心,缠着牡丹问东问西,甄氏话里话外都打听揣测这个人为何会对牡丹如此上心。 牡丹见不惯甄氏尖头尖脑样子,淡淡地道:“他就是个急公好义,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意思。白夫人也帮了我忙,同样不求回报。”二人总共就见过几次面,次次都有人身边,话都没说过几句,会生出什么了不得心思来? 甄氏见孩子们不身边,便大着胆子笑道:“那也不一定,丹娘生这么好,就是我们看了也喜欢,何况是男人们。他没事儿献什么殷勤,分明是……” 牡丹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愠怒起来。 如果说蒋长扬是见色起意,居心不良,那未免也太轻贱了人,也轻贱了她自己。 她正要反驳,就听岑夫人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人家是什么心思?你日日家闲坐,怎么就生出这许多下作想法来!如此轻狂,怎么做嫂嫂,怎么当母亲?” 这话实是说得重,甄氏一张脸顿时惨白,呐呐不能语。牡丹暗自纳闷,岑夫人往日里对几个儿媳向来都很和蔼,今日怎地当众给甄氏这般没脸?难道自己不家这半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甄氏激怒了岑夫人?所幸还有一个林妈妈留家中,稍后可以去问。 见甄吃了瘪,薛氏等人不敢再这上面多纠缠,转而问起雨荷今日可有些什么趣事。雨荷也是个精乖,有心调节气氛,便兴致勃勃地同众人说起蒋长扬飞马击钱事来,引得众人一阵惊呼,扼腕叹息自己没有亲眼看到此等热闹。 见没人关注自己刚才丢脸事儿了,甄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看向岑夫人眼神却是隐隐充满了怨恨之色——还要她不嫌弃牡丹是个 牡丹亲热地挽着林妈妈胳膊滑下去坐她身边,笑道:“妈妈真被吓坏了么?”林妈妈还未回答,甩甩已经拍着翅膀尖声叫起来:“坏蛋!坏蛋!” “骂谁呢?你才是个小坏蛋!”牡丹佯作生气,举手要去打它。甩甩早就成了精,半点不俱,试探着用喙去轻轻啄牡丹手,一边啄,一边狡猾打量牡丹神色。牡丹看得好笑,亲昵地摸了摸它头,笑骂道:“讨死人嫌小东西!”又叫宽儿和恕儿去取松子仁来喂甩甩。 待到宽儿和恕儿离去,牡丹方轻声问林妈妈:“我不家这半日,妈妈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林妈妈皱眉道:“您是指哪方面?” 牡丹低声道:“刚才夫人给了三嫂好大一个没脸,嫂嫂们谁都不敢劝。早上时候不还好好么?” 林妈妈茫然摇头:“没听见动静,一直安静得很。让恕儿去打听一下吧。” 牡丹叹道:“我总害怕又是因为我事情惹得大家不愉。” 林妈妈默了一默,笑道:“您也不必太过担忧,就算是牙齿和舌头,也有互相碰着时候,何况是这种隔着一层?夫人不是就讲道理,总归有原因里面。这么多人,各情心思,您想要面面俱到是不可能,少这上面花心思,早点把地和庄子弄好才是正理。”好再好生找个可以托付终身,搬出去就清净了。只是这话林妈妈不敢说出来。 牡丹很以为是,却又担忧那地不好买。她有些焦急了,眼看着夏天过去,秋天就要到来,却还一事无成。 待到晚间大郎归家,兴致勃勃地来问牡丹:“何光领你去看那块地没有?你觉得怎么样?又靠近大路,水源也方便,地也肥,若是你喜欢,就把它定下来,如何?” 牡丹道:“大哥,那块地只怕买了也不好用。” 大郎惊异道:“怎么说?” 牡丹遂将今日事情说了一遍,道:“那样狠毒讨厌不讲道理人,我不想与她做邻居,只怕她无事也会生非。我不理她,她偏要找上门来,烦得很。” 大郎却越发惊异:“这买地当然要问清楚周围邻里是谁,才好知道日后方不方便打交道,可我没听说那附近有什么庄子与魏王府或是清华郡主有关呀。我仔细打听过,只晓得那边虽然多数都是官宦人家庄子田地,但还偏生就没她家。你是不是弄错了?” 牡丹诧异道:“难道那庄子不是她家?我看着就仿佛是她产业一般,凡事都是她做主。” 大郎想了想,道:“达官贵胄之间,互相借庄子玩耍也多是。也不排除是她和人家借。那里地离城近,你要修庄子,请人去看花,是方便不过,不然就要越发远了去。这样,你先别急,等我再去打听清楚再作定论。” 晚上雨荷给牡丹熏好被子,正要服侍牡丹睡下,孙氏却来了,先拉着牡丹说了一歇话,笑眯眯地道:“丹娘,你别嫌我多嘴啊,我就想提醒你一下,三嫂娘家,好像想和咱们家亲上加亲呢。” 牡丹心里顿时有了数,原来岑夫人怒气从这里来。当下也不和孙氏多说,淡淡一笑,假装听不懂:“英娘、荣娘、何濡他们都是定了人家,现下年纪大就是只有三嫂家里蕙娘了,难道是……” 孙氏默不作声地仔细观察着牡丹神色,见没从她脸上看出气愤神情来,又明显是和自己推脱装糊涂,便拍拍牡丹手,亲热地道:“不是孩子们……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六哥就希望你能寻到一个好归宿,年华会老,钱财是身外之物,女人关键是要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吃过一次亏,可不能再吃一次亏了。” 牡丹嗯了一声,直接把话题转到孙氏身上去,笑道:“六嫂说得很有道理,六哥待六嫂就是这样吧?? 孙氏微微红了脸,想到自己总也生不出孩子来,这样好光景也不知还有多久,不由生出一丝惆怅来,没了心情再多管闲事,告辞离去。孙氏前脚刚走,雨荷便过来气愤地低声道:“原来是这样缘由!三夫人打好算盘,我听她房里丫头说过,她娘家那个兄弟文不成武不就,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心就想找个貌美有钱,这种男人千万嫁不得!活该夫人给她没脸。”抬头看到牡丹神色淡淡,心里担忧牡丹嫌自己僭越了,便小声道:“丹娘……” 牡丹平静地道:“三夫人有这种心思正常得很。她已经挨了骂,夫人也不会答应,既然没影子事儿,咱们就不必再多理睬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占便宜实是人们常见心思。这么多嫂嫂,谁还没点别心思?何况是甄氏这样隔了一层。 雨荷见她不气不恼,便笑道:“您倒是想得开,只可惜了李家表公子。”李家表公子是个拎不清,既然想,就要拿出实际行动来。这样子吊着算什么?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缺吃不缺穿,父母兄长都护着我,由着我,能不想得开吗?表公子事情,以后不要再了。”说实,李荇事情让她遗憾惆怅过,但她此时并没有非要找个人来陪不可**。她风景外面走,看到风景很优美,若是进了风景里面去,只怕又觉得风景其实不是风景了。 第二日一早饭后,大郎便急匆匆地赶去查问土地事儿,牡丹则将答应过雪娘鞭蕖衣香装了一瓷盒子,命雨荷送过去。中午时分,雨荷带了雪娘亲自做两朵珠花和两条丝绦,并清华郡主消息回来:“窦夫人因为关注着昨天事情,后来专门使人去打听了。幸亏咱们走得及时,没掺和进去,清华郡主果然堕马了,现还没醒过来呢。” 这个消息算是受欢迎消息,薛氏欢喜道:“伤得很重吗?”死了才好,省得以后又给牡丹添麻烦,一家子都不得安宁。 雨荷道:“具体伤了哪里倒是不知道,但似乎是很不一般。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好了,也要养上几个月伤吧。” 吴姨娘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有眼,叫这恶人终于得了现世报。她几次纵马行凶,终究也就伤马下。” 白氏关心则是:“那跟她一起打球人有没有受责罚?依我说,那些人做了好事,不该受罚才对。” 雨荷为难道:“这个奴婢倒是不曾听说。 窦夫人只是说,多亏丹娘机敏,欢迎丹娘以后去她家里做客。” 牡丹心想却是,她可以自由自地出门了。京城中大大小小寺庙和道观里,种有无数牡丹,纵然不是赏花时节,事先去看看,摸摸底也是好。 hr//P/DIV TR 第八十二章 买地 大郎细细将那块地情况打听清楚了,得知与魏王府或是清华郡主都没有任何关系,很是高兴。因着他领了为牡丹买地差事,何志忠也就免了他去铺子上做事,正好还有半日工夫,便兴兴头绕去东市那家冷淘店,准备买些冷淘归家给女人孩子们吃个鲜。 堂倌才将食盒装好,大郎就看见张五郎东张西望地走过来。张五郎今日穿着件月白色细罗缺胯袍,头上没系细罗抹额,而是规规矩矩地带了个青纱幞头,袖子也没有如同往日那般高高挽起,而是平平整整地垂手腕上。看着那股戾气和蛮气少了几分,斯文起来了。大郎暗暗称奇,少不得笑着迎上去打招呼:“五郎从哪里来?” 张五郎微微有些不自,与大郎见了礼,笑道:“小弟适才听人说哥哥往这边来了,特意寻过来。”一眼瞅到何家小厮手里提几个大食盒,不由微微笑了:“哥哥买这许多冷淘,是忙着要送回家么?” 大郎因着他上次帮了牡丹,又丝毫不肯贪功,只吃了一顿酒席就算完事,硬是没要何志忠备下礼物,过后也没说过什么多余话,对他印象很是有些改观。言语中便带了几分随意和亲热:“正是,我今日得闲可以早些归家,想到她们都爱吃,特意绕到这里来买。”说完先叫小厮将食盒送回家去,拉了张五郎进店子去请他吃冷淘。 张五郎也不推三阻四,大大方方地和大郎一道吃了,二人只将些市面上生意来闲说。大郎见他说话行事都平白斯文许多,有些受不住,便道:“五郎近都遇到了些什么好事?” 张五郎正色道:“说起这事儿来,小弟正想向哥哥请教,请哥哥帮个忙。”说着果真起身同大郎行个礼。 大郎忙拦住了,笑道:“休要这般客气,但凡我能搭手绝不推脱。” 张五郎愁道:“我们几个兄弟想着,成日里这样游手好闲,总归不能长久,所以便凑份子开了个米铺。只是做生意不得法,开张容易,经营难,没人来买米。请哥哥帮小弟想个法子。” 难怪得穿成这个样子,原来是改行了呢。大郎笑了:“哥哥说句实话,五郎听了莫要生气。大家伙儿约莫是不敢上门。”大户人家自有自家庄子供米粮,外面铺子里买米粮多数都是小老百姓,似张五郎这等市井恶少,本就是出了名,若是短斤缺两也没处申冤去,谁没事儿敢去招惹他。 张五郎也不生气,抓头挠耳地道:“小弟我也想着大概是这样,但总不能硬逼着人家上门买呀。”他这话其实有水分,开张当日等到要关门了也没一桩生意,他们觉着兆头不好,便去隔壁米铺里抓了个老人家,硬逼着人家过来买,结果把人给吓得昏死过去了,赔了医药费才算了事。 大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能短短几日内就叫人迅速改变对他看法,便安慰道:“做生意没那么容易。要不然还不满大街都是生意人?你有这个心就极好,关键是要公平买卖,信誉第一,大家看眼里,慢慢也就有生意了。” 张五郎蔫吧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高兴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将袖子高高挽起,大声道:“哥哥,有人送了小弟两条才从河里打起来鱼,很是肥美。小弟上次吃了哥哥家席面,一直没得机会还,今日正好借了这个机会还席。哥哥莫要推辞,小弟这就去命人收拾干净了,烦劳哥哥替我去请伯父、四郎他们几个过来,咱们一起乐和乐和。” 大郎见他瞬间便忘了斯文,恢复到从前样子,终于觉得那种诡异感弱了些,忍住笑意道:“五郎见谅,今日不成,我还有事儿要办呢,改天哥哥做东,请你和兄弟们吃酒。” 张五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想反正已经露了馅,再装就像个娘们儿似烦人,索性将袖子挽得高了些,望着大郎嘿嘿笑道:“小弟做惯了粗人,想学做斯文人,却是做不来,让哥哥见笑了。” 大郎见他豪爽,反而觉得他可爱,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五郎就是五郎,学什么斯文人!哥哥我也做不来斯文人。” 张五郎极喜欢他这句话,欢喜地道:“哥哥你等我会儿。”说完撩开步子大步跑远了。 大郎不知他要做什么,阻挡不及,也只好坐等他回来,片刻后,张五郎亲提了两尾肥大河鲤过来,不由分说就往何家小厮手里塞:“拿着,回家去做给伯母嫂嫂侄儿们吃!” 小厮只把眼睛去看大郎眼色,大郎晓得张五郎是极豪爽人,便高高兴兴地谢过,命小厮收了,张五郎欢喜得什么似,亲将他送至街口方自去了。 大郎行了没多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张五郎往日里不是同四郎走得极近么?怎地他做生意要讨主意却不去寻四郎,巴巴儿地来堵自已?他看了看那两条肥硕鱼,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 大郎到了家中,命小厮把那两条河鲤送去厨房收拾,又叫小丫鬟去将牡丹请出来商讨买地事。 不多时,一阵环佩声响,帘子一撩,淡淡荷花香随风而来,牡丹笑盈盈地拿着把象牙柄牡丹团扇走进来。大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但见她穿着件家常松花色印菱形花绫子短襦,配桃红色六幅罗裙,脚上穿沉香履,唇红齿白,娇艳动人。 看着自家妹子貌美如花,大郎觉得实赏心悦目,高兴地赞了两句后方说起正事:“你们昨日去那个庄子我问过了,果然不是魏王府,而是宁王府产业。因着那毬场是洒了油筑将起来,分外平滑,故而京中很有名,许多宗室贵胄都爱借了去打毬。所以妹妹不用担心,只管买去。” 牡丹立刻盘算开了,这些人果真爱去那里打毬,对自己这个即将开张牡丹园来说,反而是个好机会。打毬,赏花,休闲,买花,正是***。当下便同大郎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地?” 大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 晚饭时,何志忠见桌上突然多了两盘鲙鱼,不由笑道:“谁这么知机,知道我正想吃鲙鱼?” 大郎忙道:“今日我去东市买冷淘,遇到张五郎,他送。” 何志忠夹了一箸喂到嘴里,细细一尝,觉得肉味回甜,便笑道:“还鲜。他为何突然送你河鲤?” 大郎道:“先是问我生意经,随后说要还席,我说有事,突然间就送了鱼。”又问四郎:“你知不知道他开米铺事情?怎地突然转了性?” 四郎笑道:“当然知道,当时我还去送了礼。听说是年纪大了,想成家,好人家女儿看不上他,愿意跟他他又看不上人家,少不得要收拾一番,做点正事才是。” 何志忠又夹了一箸鱼喂到嘴里,道:“他有这样想法很不错。但就是不知他闲散惯了,能坚持多久。” 四郎笑道:“只怕是有些难,没有生意呢。他恶名外,人家躲他还来不及,哪里会送上门去。”随即将他们逼人买米,反而把人给吓昏又赔钱事情说了。 二郎摇头笑道:“他那样儿人,开什么米铺。若是真想奔个前程,不如去从军还要妥当些。” 六郎哂笑道:“他是想要娶妻,从军还娶什么妻。依我看,他若是真想要找个养家糊口营生,不如去斗鸡。那个适合他这种人。” 何志忠“咄”了一声,骂道:“怎地小看于人?斗鸡是什么正经人家做营生?这话不要拿到外面去说。” 六郎仗着自己是小儿子,平常大家都不和他认真,便驳道:“儿子哪里小看了他?如今不是都说,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么。我若无正当营生,我也要去弄鸡。再没有那钱来得了。咱们辛辛苦苦出海买货,好容易平安归来,还要费多少口水才能卖出去,风里来雨里去,还不如人家豪赌上几回。” 五郎媳妇张氏听他说这话,觉得不利于胎教,生恐腹中孩子听了这些言论也会跟着不学好,立刻起身走开了。何志忠也沉了脸,一旁伺候杨姨娘见状,忙拼命使眼色,六郎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口。 何志忠阴沉了脸冷哼道:“你怎么就不说那些斗鸡斗到倾家荡产典卖妻儿呢?当着孩子们说这些,也不怕孩子们学坏了。旁人我不管,我何家儿郎谁要是敢去弄这些不正经东西,全都打断了腿赶出去!一个子儿也莫想分到手。”` 六郎见他发了真怒,不敢再多语,缩了脖子径自吃饭。何志忠犹自生气,觉得鱼也不好吃了。岑夫人见状,默默地给他舀了一碗鸡汤,低声道:“孩子们还年轻,你急什么,慢慢教就是了。” 何志忠叹了一口气,心中滋味无法说出口。六郎才二十出头,又是小,平时和几个哥哥关系也不太亲近,就知道他跟前讨好,还不踏实,如今又生了这种心思,他死了以后只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他又担忧地把目光投向正给何淳剔鱼刺牡丹,暗自下了决心,无论怎么样,他闭眼之前,一定要给牡丹找个好归宿。 牡丹正埋头给侄儿剔鱼刺,突然感觉何志忠看自己,便抬头望着何志忠甜甜一笑。何志忠见她笑得可爱,心里郁气舒缓了许多,柔声道:“丹娘明日可是要去看地?爹爹陪你们一道去吧。” 牡丹自是求之不得。 第二日何志忠、大郎一早领了牡丹骑马出城,直奔黄渠边上去。绕过宁王庄子,又往前面去了约有十来里路,方到了地头。 往大路右边一条小径进去约有半里路左右,是一块1亩左右旱地。旱地周围种了柳树与其他地隔开,如果想要杜绝外人入内,只需种上蒺藜或者是野蔷薇将柳树连成一线就可以了。一条专用于灌溉清亮小河从黄渠流出来,顺着左面柳树蜿蜿蜒蜒地淌到远方,假使牡丹要开池塘,水源也非常方便。 大郎觉得这块地是合适不过,牡丹看了并不是很满意,只因地形太过平坦。 现代牡丹专类园中,对这种地形平坦通常会采用规则式布置形式,也就是将园区划分为规则种植池,其中规则种植各种牡丹品种,整体形成整齐几何图案。这种布置整齐统一,方便进行品种间比较和研究,是以观赏、生产兼以品种资源保存为目牡丹专业园佳布置形式。 但牡丹觉得,这个园林讲究移步换景时代,这种规则式园子定然不吃香,只能用布置专门种植园上,并不适合游园赏花为目古人。她想要是一个地形有起伏变化,以牡丹为主体,与其他花草树木、山石、建筑等自然和谐配置一起,达到峰回路转,步移景异,宛若天成园子。 大郎见牡丹沉默不语,不由有些发急:“丹娘,你可是看不上?” 何志忠也问牡丹:“你到底是想要个什么样子,你得先说出来,你大哥才好去办。” 牡丹有些脸红,这想像是一回事,真做起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知道大郎能这一片找到这块地其实非常不容易,而且这也怪她自己事先没说清楚,因此也没直截了当就回答说自己看不上,只笑道:“我是觉得小了一点,还有平了一点,不过先看看周围再说。” 卖地是一户姓周官宦人家,只因他家主人获了罪,被贬去岭南任职,遥无归期,又需要钱打点,故而才要卖地。今日陪了何家来看地却是他家老总管,听牡丹这么一说,不但不愁,反而一喜,笑道:“小娘子若是嫌大,那小倒是没法子,若是嫌小,那还真有法子解决呢。” 牡丹听他这话似是还有好地,忙道:“怎么说?” 大郎也道:“有什么好地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那老总管却不一次说个明白,笑眯眯地往前引路:“请几位随小来。”领着几人走过那块旱地,穿过右边柳树,来到那小河边方才停下,指着河对面给牡丹几人看:“其实河那边也是我家,就是这条河,也是我家主人先前想了法子开了引来。” 先前隔得远,中间又隔着柳树,牡丹却是没看清楚,此时方看到河对面一样种植了柳树,隔着约有二十多丈远地方,却是一排白墙青瓦,似是谁家宅院。 何志忠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这老总管是想将那所宅子一并卖给自家。凭着生意人精明,他意识到若是这地和宅子刚好合了牡丹意,只怕不会便宜。便出言试探道:“这边地也不算宽啊,也就二十亩左右吧?那是谁家宅子?” 那老总管微微一笑:“也是小人主家。因先前这位客人只说要地,不要主心,故而就没领他过去瞧。客人先去看看如何?”引着众人往下走,下游河面上简简单单地用松木搭了个简便桥,刚好只容得两个人并肩通过。 大郎要去扶何志忠,何志忠摆摆手:“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去扶丹娘。”言罢掀起袍子稳稳当当地上了桥。大郎无奈,只得回头去牵牡丹,却见牡丹已经跑上了桥,冲自己做了个鬼脸,兴冲冲地往前面追何志忠去了。 大郎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同雨荷道:“丹娘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那老总管善于察言观色,看了这一歇,便知是父兄给家中受宠女儿置业,只要是牡丹肯了,这笔生意也就定了。之后便小心翼翼,越发对牡丹上心,有问必答不提。 却说牡丹等人过了桥,却见又是一条用鹅卵石铺就,约有两丈宽路,直直地通向那所宅子大门。路两边种都是老槐树,将阳光挡去了大半,立树荫下,但觉凉风习习,鸣蝉声声,好不惬意。 牡丹只这条路上走,就已经有了好印象。那老总管上前拍门,一个四十多岁汉子懒洋洋地出来开了门,扫了牡丹等人一眼后,知道是来看房子,也不多话,只把门打开就躲了开去。 那宅子是个两进四合宅,中堂,后院,正寝等修得中规中矩,家具半不旧,款式也不讲究,帐幔等物却是很陈旧甚至是空了,门窗上漆也掉得差不多。牡丹乍看之下微微有些失望,不由暗自嘀咕,这宅子从外面看没有这么小,怎地进来就这么大点儿? 何志忠却是得了那老总管允许后,四处查看了一番墙脚、房椽、柱子、门窗等物,但见都还很结实,心里便有些肯了。只是他向来做惯了生意,脸上半点不露出来,还由着牡丹做出失望神情来。 那老总管一直观察牡丹神色,见状有些慌神,忙又引着牡丹往隔壁去,赔笑道:“若是嫌小,隔壁还有个好大园子呢,里面也有水榭楼阁。” 牡丹眼睛一亮,跟了他去,却是从后院右面廊庑开了一道月亮门。月亮门后是一个约有十来亩园子,里面果然如同那老总管说一样,有溪流,荷花池,亭台楼阁,假山花木,样样都有。但就是如同前面一样,大概是没人料理缘故,没有生气,野草长得半人高,荷花池里去年残败荷叶也没捞掉,栏杆上一摸全是灰,漆也掉了不少。 牡丹见其虽然破败,然而整体格局却是不错。将来可以把这园子与她住处隔开,以这里为源头,渐渐扩大开来,就可以建一个不错园子,至于河那边一百亩地,除了用作种苗基地外,还可以种点其他花木,省得过了牡丹观赏季节,就再也没有吸引人来游玩地方,然后分一些地出来也种点庄嫁小菜什么,只要规划得当,又是一番野趣。 牡丹正要开口,就听何志忠微微有些不悦地道:“这宅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你家主人从来不来这里住?怎么就成了这副破败样子?看着倒像是长年累月没人管。” 那老管家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却很地回答道:“家主去年就去了岭南,小是专门留这里打点这些产业。因为早就想卖,就没人来住,家里其他杂事也多,人手少,故而就放成了这个样子,但其实底子还,稍微打整一下就可以了。您们看,这园子格局相当好,是名家设计,这些太湖石,也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种花木也名贵,还有牡丹呢,只是没人打理,才看着不起眼。客人若是看得上眼,价钱好商量。” 他这番话听着似是合情合理,何志忠却听出了些不一样味道来,便不动声色地道:“你这所宅子连着河那边地,一共要多少钱?” 那老管家早有计较,毫不犹豫地说:“我家主人是实人,也着实想脱手,故而想要六百六十六万钱。别不说,就这石头就要管些钱。” 这个价位牡丹还能接受,但何志忠不许她开口。这样价钱,不但不高,还略略有些便宜了,就算是急于脱手,也轮不到自己过了这么久来捡漏,想到此,何志忠越发谨慎:“据我所知,想这附近置产人家多是,你这园子这般好,价钱也不高,你们又是早就想卖,为何一直未能卖掉?” 他顿了顿时,笑道:“六百六十六万钱,为何要这样一个数目?这其中,又有什么缘由?还有,谁家卖地不是连着一片卖?你把河那边地拆开卖了,就不怕这里卖不掉?若是想要生意成,就说实话,否则过后我也能打听出来。” 那老总管犹豫再三,慢慢说出一番话来。 hr//P/DIV TR 八十三章 讹诈 hr/ig/6/6219/1585745/571897gif ig/6/6219/1585745/571898gif ig/6/6219/1585745/571899gif/P/DIV TR 八十四章 寻访 何志忠同那老管家道:“不过无知妇人,就不必和她计较了。这胡家人虽然做了不该做事情,但也是迫于生计。想必今后他们也再不敢做这种事体了。看我面子上,就不必送官了罢?” 那老管家只恐刚才那一出戏叫何志忠等人生了气,不要说连着这边房子,就是河边地也不买了,听他如此说,哪有不依道理?当下便道:“好说。只要客人不生气,什么都好说。那这桩生意……” 何志忠笑了一笑,打量了那胡大郎父子几人一眼,道:“那块地我是肯定要。这房子么,慢慢又再说。”说完就领了还红着脸大郎与牡丹走人。 那老管家思来想去,这地卖给他们了,日后这房子果然不好单卖,再来一个人还要再解释一回,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卖了,便咬牙道:“客人慢行!价钱愿意再少一些儿!” 何志忠深谙这讲价还介心理战术,只是推脱,却又不一口回绝,扬长而去。 几人才要上马,忽见那阿桃飞也似地奔过来,拦马前,直愣愣地望着牡丹道:“小娘子,我把我自己卖给你好不好?” 牡丹皱了皱眉头:“为何?”说实话,这女孩子心思,她看不上——就因为迫于生计,就可以回过头去害无辜人,没有这个道理吧? 阿桃清脆地道:“我们家马上就不能这里住了,爹和弟弟都没地方去,把我卖闻,他们就可以回老家,有族人照顾着,总不至于饿死。你家反正有是钱,多我一个人吃饭也不怎样。我很便宜,只要一万钱就行,我什么都能做。” 牡丹面无表情地道:“我现不想买人。”她听了这一席话,越发不喜,这丫头精明得过了分,为自己和为家人打算本身没什么错,可她那句“你家反正多是钱,多我一个人吃饭也不怎样。”那语气就和她那后娘一个样,害人,讹人,骗人,要人帮忙,什么都是天经地义一般。 阿桃一时有些发愣,她本是想着自己被打,牡丹肯扶她起身,又用帕子给她擦脸,后娘撒泼大郎没还手,何志忠还平白无故发给了后娘一袋子钱。还以为这是一家子烂好人,心又软善,自己若是能自卖自身,也不至于吃苦受累,既然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给父亲和弟弟谋条活路,谁知道牡丹竟然半点余地都不留地拒绝了自己。 眼看着牡丹上了马,背后那些人又赶自己爹和弟弟收拾东西走人,她什么都顾不得,扑过去一下跪地上,拼命朝牡丹磕头:“小娘子,知道您们瞧不起我们做事情,但我们若是有活路,哪里又肯做这种事情?我爹爹他身子坏了,做不起重活啊。我知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求求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会保佑您长命百岁。您若是收下我,不,收下奴婢,替您做牛做马都是可以。” 牡丹见她软了,也晓得她说也不全然是假话,又见不大一会儿功夫,她额头上已经起了鸽蛋大小一个包,却不怕疼似地拼命磕头,心里已经软了。 只是这买卖人口事情,牡丹是没做过,也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买,毕竟如今自己都还住父母家中,便有些拿不定主意,抬眼去看何志忠,何志忠却把眼睛撇开了,一副不管闲事样子,大郎低咳了一声,道:“你自己做主吧。” 牡丹默了一默,不由哑然失笑,她这是自寻烦恼了,适才何志忠就已经和她说过,她将来要种花卖花人,什么样人都有可能打交道。何志忠能三言两语,一袋子钱就将那妇人打发走,凭不是别,而是他对事情观察入微和对人心理把握,这一家子人,说起来可恶就是那泼妇,那泼妇已然走掉,剩下这几个人不足为虑。 自己想帮就帮,帮了以后觉得不对劲了,再处理也不迟,把卖身契拿到手里,是主动权全自己手里,有什么可担忧?先前何志忠只怕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怎样处理这几个人了,只等着自己来出面,只是不能叫这丫头认为自己帮她就是天经地义事情,还以为自己心软好欺。 想到此,牡丹板了脸朝阿桃喝道:“起来!你这是要逼着我收下你么?我若是不肯,你就不起来了?那么我告诉你,我若是不肯,你跪死也还是不肯!” 阿桃瞠目结舌地看着牡丹,见牡丹阴沉着脸,半点也不肯通融样子,小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绝望来,却又听牡丹道:“但我看你小小年纪却懂得顾念亲人,不是那种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少不得拉你一把。”随即叫雨荷:“你去和那管家说,先留他们住一夜,让他家把身契准备好,明日我过来领人。” 雨荷应了,推了阿桃一把:“还不赶紧谢过恩典?” 阿桃又惊又喜,高高兴兴地给牡丹又磕了一个头,她是个会来事,不等雨荷开口,又跑去给何志忠和大郎磕头,牡丹淡淡地道:“你是个聪明,多话我就不说了。只有一条,以后再做这种歪门邪道事情,断然留你不得!” 阿桃只管将头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雨荷笑道:“好了,且随我进去问问你爹意思,再和管家交代清楚。” 待二人去了,何志忠笑着道:“丹娘,你可以考虑一下,先留着他一家人看门,一来不至于将他家立时逼入死睡,二来也可以借此事将你乐善好施名声散播出去,以后自有你好处。若是不服管教了,再将他赶走也没人能说你不是,只会说他不识好歹,连接两次背主,他是不会得到任何同情。” 牡丹笑道:“爹爹还有一句话没说吧?留着他们正好辟谣,省得人家嫌这庄子风水不好,不肯来游玩。有道是,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何志忠哈哈大笑起来,满意地道:“以后你跟着老头子慢慢地学吧。想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事呢。” 待到雨荷办妥事情出来,阿桃牵着她弟弟手巴巴地送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道:“奴婢会一直等着主人来。”一副生怕牡丹等人不来样子。 牡丹心一时又软了,仍然沉着脸道:“明日定然会来。”走了老远,牡丹转过头去,见阿桃姐弟还站那里仰首相看,她不由暗想,若是她当初来这里时候,做不是何牡丹,而是一个如同这般,或者无奈小女孩,为了生存不得不去给人做奴婢,她会怎样?这虽然是个不可预知答案。 但她相信,她一定会渴望有人肯伸手帮自己一把。 当天回去后,何志忠就领了大郎去寻前些日子给何家占宅术士,约定第二日一起去看周家宅子。终那宅子风水得到了术士认可,并以六百一十六万钱价格买了下来,那老管事心里欢喜,果然将那林子桃,李一并留给了牡丹等人。 待到牡丹用自己嫁妆钱付了款,大郎便与那老管事一起去官府申了牒,将地契房契写上牡丹名字后,牡丹真正成了一个小地主,终于有了属于自己产业,她给那里起了个很俗名字,就叫牡丹园。 阿桃一家子人仍然留那里替牡丹看房子,看那片果林。大郎马不停蹄地寻了工匠去修缮那房子,该上漆上漆,该粉刷粉刷,过后又将家里能干下人派了去将房子,园子收拾干净,眼看着就是焕然一,可以住人了。 林妈妈便寻思着,是不是先将牡丹嫁妆家具等先搬进去,省得总那仓库里堆着不是事儿。 牡丹摇头道:“这个时候就搬去不妥当,咱们还没合适家人看房子呢,那胡家父女到底[书友首发]还不知道真性情,不妥。再说还要修园子呢,先随便搬点急用不值钱东西进去,累了时候可以进去歇歇就好。” 林妈妈应了,却想着到底先得寻下一房妥当家人照料那边才能放下心来,便自往前面去寻岑夫人商量。 牡丹趴桌上用碳笔把她自己画设计图后一部分添上。拾掇房子这段时间里,她已经将那周围地形全都年了个清清楚楚,又听了那术士建议,哪些地方可以造山,哪些地方可以引水,这个园子要怎样建,她心里也有了大概数。如今要做,就是先将那园子大致样子画出来,然后想法子请名家看一眼,若是妥当了,便开始施工。 其间岑夫人与雨荷等人几次进来,都见牡丹专心专意地趴那里,眉目之间全是专注,竟然是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样子,便都不打扰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 待到后一笔落下时,牡丹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颈子,肩膀,腰都说不出酸,再看窗外,已经日影西斜近黄昏。 雨荷一直坐外面边做针线,边听屋子里动静,听到桌椅声响,立刻叫宽儿往前面去给岑夫人送信:“丹娘这里可以了,马上就可以开饭。”随即进屋打水给牡丹洗手洗脸,牡丹这才知道全家就等着她一个人吃饭。慌慌忙忙地将卷轴卷了带出去,但见一家人都坐着说笑,小孩子们也没喊饿,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都是我不是,叫爹娘,哥哥嫂嫂们久等了。” 甄氏自从因想要自家兄弟娶牡丹事情不成,又被岑夫人收拾过后,对牡丹就有些怪怪,后来见牡丹置了宅子地亩,方才又稍微好了点儿,此时她是第一个看到牡丹手里卷思,便上前去接牡丹手里卷轴,笑道:“哎呦,咱们家丹娘原来是才女呢,画了这许久,也让我们看看画是些什么。” 牡丹微微一笑,随手递给她甄氏看了发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笑着递给张氏等人看:“你们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张氏等人凑过去,但见纸上这里一团,那里一块,与那惯常见风景画果然不同,心中虽然疑惑,却没有同甄氏一般嘲笑牡丹。牡丹倒是早就做好被他们嘲笑心理准备,见甄氏笑她,却也不恼。 二郎瞄了几眼,却看出些意思来,大致晓得哪里是墙,哪里是山,哪里是房子,哪里是溪流池塘并桥台楼阁,只是这样设计图,实是太过简陋古怪了些,不过想到自家妹子又没学过这个,也不需要她画得有多出彩,反正是修园子就是了,故此二郎也没笑牡丹,只道:“丹娘这是准备怎么办?” 牡丹道:“我想要请哥哥们替我打听一下,这京中谁治园厉害,雅致,想请他帮忙看看,润色一下,然后备下土木石料,越早动工越好。” 何志忠探手将卷思接过去,叫牡丹过去一一给他解说,哪里是哪里,哪里又打算怎么办等等。他其他都不管,只关心牡丹是不是认真按照那术士说法来布置山水,见牡丹听了话,也就不再多言,只道:“我明日让你哥哥去你李家表哥那里问问,请他帮忙打听一下。” 岑夫人道:“何必事事都要去麻烦他!我前些日子就托人打听了,太平坊法寿寺里有个福缘和尚,好此道,听说福佳公主园子就既往不咎治,后日法寿寺有俗讲,去人很多,我正好领了丹娘去求他。” 何志忠皱眉道:“他给公主治园子,只怕不肯轻易给咱们治吧?”这些人自认做都是雅事,轻易不会给旁人弄,好像随便给人弄弄,就跌了身份似。身为商户,纵然有钱,但一遇到这种人,就免不了要受气。不像李荇,顶着官家子弟头衔,出去办事总要受人高看一眼。 岑夫人道:“听说倒也没那么倨傲,但具体就不知道了,少不得要去求上一求,若是不能成了,又另寻他途也不迟。”自李家表示不肯与何家结亲后,李荇也好些日子没上门了,她也想着,没事儿不能总去求人,平白让人瞧不起自家。 牡丹是晓得岑夫人心里想什么,见何志忠还有要再劝劝意思,便笑道:“娘说是,还是先去试试吧。” 何志忠也就不再坚持,任由她终母女二人去折腾。 这一日,何家几个要去法寿寺女眷俱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准备去参加俗讲,顺便看些热闹,一行人行至东市附近时市门附近停了下来,不多时,四郎铺子里两个伙计赶着两腔羊,两口大肥猪过来,向岑夫人行礼问好:“请夫人过目,这长生羊和长生猪如何?” 岑夫人打量了那羊和猪一眼,便道:“长相还算端正,跟后面吧。” 牡丹看看那“长相还算端正”臭烘烘两腔羊和两口大肥猪,再看看自家嫂嫂们和随会婢女们身上散发着香味儿锦绣华服,不由一阵阵发窘,也不知是谁兴起这个头,做功德就要将猪羊赎买回来放养寺院中,还叫长生猪和长生羊。养羊养猪不宰了吃肉,还供寺院里供人瞻仰,这不是浪费粮食,浪费精神么?也不知道这些寺院里养着多少猪啊羊,想想就滑稽。 正胡思乱想,林妈妈轻声道:“丹娘,夫人待您多好啊。这都是为了你,祈求佛祖保佑你长命百岁,嫁个好人家,福寿双全。” 是母亲一片心。牡丹立时收起了乱七仿糟想法,再看自家这队古怪队伍,也就不觉得有多么好笑滑稽了。 因为猪走得慢,又不听指挥,一行人少不得走走停停,待到了太平坊法寿寺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一个俗讲僧坐蒲团上,正用很通俗语言讲述《大目乾莲冥间救母变文》 何家人交割了长生猪和长生羊,又捐了香火钱后,被小沙弥领到一个相对清静角落坐下。牡丹扫了周围人一眼,但见无论男女老幼,都听得十分专心投入,听到**处,许多人吹嘘不已,片刻后,那俗讲僧说完了故事,钟声和螺声一起响起来,随即那俗讲僧吸了一口气,用高亢嘹亮歌声将整个故事又演唱了一遍,他歌声非常好听,带着一种说不出韵味。牡丹同样听得入迷,她觉得他演唱水平完全不亚于那些比较出色专业歌手。 如果说,听和尚以讲故事唱歌形式将佛经中故事演绎出来,对牡丹来说是一个很奇体会。那么接下来她所看到事情让人惊喜——寺院不单讲经说法,还设有戏场,而这种大众聚集日子,正是演戏好时光。 俗讲结束后,众人并不离去,而是兴致勃勃地等待,过不多时,戴着幞帽,穿着绿袍参军和总角弊衣奴仆状苍鹘粉墨登场,开演参军戏,二人插科打诨,语言动作极滑稽之能事,片刻后就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牡丹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众人一起开怀大笑。岑夫人心里牵挂着要求那福缘和尚事,无心看戏,探着头一直往后张望,直到看见小沙弥朝自己招手方松了一口气,推推牡丹:“办正事要紧,改个时候又来看。” 自己真是太贪玩了,看到这些奇东西就忘了正事,牡丹红着脸敛了心神,起身与岑夫人一道随了那小沙弥一起往寺院后面去,薛氏等人仍然留原处看戏不提。 相比前面喧嚣热闹,法寿寺后寺显得特别安静,从一排参天古柏下经过时,牡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小院子外面水泄不通地围着一群戴青纱幞头,着青色缺胯袍,蹬高靿靴,身材高大壮实,神色警惕男子,他们穿关打扮虽然普通,腰间挂着刀却是鎏金龙凤环,刀柄缠金丝仪刀。 牡丹上次端午节时曾经从蒋长扬朋友身上看到过这种刀,过后问了李荇,晓得这是禁军配刀,寻常人是没有。她便猜着那院子里大约是有什么身份不同一般贵人,遂不多看,将目光收回垂了头跟了那小沙弥往里面走。 一间草堂,几卷青色草帘,几丛修竹,几块玲珑白色昆山石,不过寥寥几件简单东西,就勾勒出了不一样意境,这便是福缘和尚住地方。牡丹一看到这间草堂,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她没有想到福缘和尚会这么年轻,先前她以为少也是个三十多岁大和尚,谁知却是个二十多岁年轻和尚。他面容清瘦,眉眼细长,看人时总带有一种悲天悯人神色,并不像何志忠猜想那般倨傲,而是非常客气地接待了岑夫人和牡丹,听说牡丹已经有了草图,而且是自己画,便非常感兴趣地让牡丹将草图拿给他看。 牡丹自知自己画那个水平大抵是不能入名家眼,双手递上卷思后,有些害羞地道:“小女之前没有学过这个,只是有感而发,画得粗陋,让大师见笑了。” 福缘和尚微微一笑,清瘦修长手指灵巧地将卷思打开,看清楚里面画东西后,微微挑了挑眉。牡丹怕他给自己扔回来,赶紧一旁解说给他听,他非常聪明,她只说了几句,就已经明白了其他图标是什么。他脸上并没有出现那种瞧不起,或是好笑表情,而是认真地问起牡丹想法和目,后留下了卷轴,道:“贫僧要亲自去原地看过以后才知道该怎么做。” 岑夫人和牡丹求之不得,赶紧起身道谢,约定第二日派车来接他去牡丹园,她们是女客,出家人住地方不宜久留,事情一办完就起身告辞。 福缘和尚仍旧让小沙弥送她们回去,走至先前那个被禁军重重把守小院子时,那群人突然动作起来,院门里前呼后拥地走出一行人来。 小沙弥忙领了岑夫人和牡丹退避一旁,匆忙中,牡丹只看见法先一个人,身材高挑挺拔,银白色圆领袍子阳光下分外耀眼。 hr/ 八十五章:表白 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爱好八卦女人来说,牡丹有些失望,因为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长相,那人就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拥了出去。待到那群人走远,小沙弥又重领了牡丹等人往前行,走到殿角转弯处,牡丹看到不远处一道月亮门边有个身影急速一闪。接着一个胖和尚迎面走过来,满脸是笑地朝岑夫人行了一礼,道了一声“阿弥托佛”。 岑夫人还了一礼,笑道:“慧生师父。” 那慧生和尚扫了牡丹一眼,笑道:“适才老衲听说女檀越要替佛祖重塑金身?” 岑夫人道:“正是。”今年十月何志忠和大郎、三郎又要出海去进货,牡丹终身也没着落,五郎媳妇也要生孩子,少不得要好生佛祖面前孝敬一番,求佛祖保佑全家人平安康顺。 那慧生和尚便借机夸了岑夫人一番,又与她讲经说法起来,见牡丹百无聊赖地守一旁,便笑道:“院墙隔壁有个放生池,里面有十多尾上了年头红鲤,还有两只华亭鹤,大家都爱去看,女檀越要不要过去看看?” 牡丹对红鲤和华亭鹤不是很感兴趣,只笑道:“敢问师父,这寺里可有牡丹芍药之属?” 慧生和尚笑道:“有。就放生池附近,是一株老牡丹,今年春天开了上百朵花,颜色有正晕、倒晕、浅红、浅紫、紫白,还有重台起楼。可惜现不是花时,女檀越是要去看么?” 牡丹听说有这样花,当时就目露绿光,眼巴巴地看向岑夫人。岺夫人也曾去过那地方,也知道就不远处,心想有什么喊一声都能听见,便笑道:“你和雨荷去吧,我这里和慧生师父说完话再叫封大娘过来喊你们。” 小沙弥立刻领了牡丹和雨荷一道穿过那道月亮门,往隔壁去了。但见里面是个精致小院子,正中一口小池塘,周围垂柳依依,墙角处几株紫薇开得正好,两只鹤卧树下似打盹儿。那牡丹花却是种一个亭子边。 亭子里背对着她们坐了个穿棕黑色圆领袍男人,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望着牡丹温柔一笑,正是李荇。 雨荷眨了眨眼,小心地去看牡丹表情,牡丹看向那小沙弥,小沙弥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贫僧去给女檀越拿点鱼食过来。” 牡丹犹豫了一下,举步朝李荇走过去,笑着福了一福:“表哥,没想到会这里遇到你。” 李荇不答话,先仔细打量了牡丹一番,见她穿着绯罗窄袖短襦与同色八幅长裙,头发梳了个堕马髻,插着一枝镶玉蜻蜓结条钗,看着气色比从前红润了许多,笑容也灿烂。往近了去,淡淡芙蕖衣香盈鼻,先深深吸了一口来自牡丹身上香气,方道:“我也没想到会这里见到你。很久没见了。” 牡丹笑道:“也没多久,就是半个多月吧。” 她记得他们多久没见了!李荇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看到一旁脸色不虞雨荷,转而换了一副去淡风轻样子:“宁王妃这几日就要生产了,宁王殿下特意来这里养病坊施舍药材米粮,探望病人和猝发乞儿。我因为手里刚好拿着一批药材,所以也应召送了来。适才事了,我跟着众人一道出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竟然就看到了你和姑母。” 牡丹这才知道先前那个穿银白色袍子人就是宁王,而那个小院子,就是当时寺庙里普遍设收容和治疗疾病患者、乞丐、残疾人和孤贫无告儿童养病坊。 李荇害羞地笑了笑,“我有两句话想和你说,所以请慧生师父行了方便。”本来没想现就和牡丹说,是想等事情成了之后再说,但一想到上次自家母亲对岑夫人说过那些话,何家人对待自己那种与往常不同态度,他又有些不安。眼瞅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今日又恰巧遇上了牡丹,他怎么也忍不住想和牡丹说说他打算。 牡丹心一跳,抬眼看着李荇,大方一笑:“表哥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说。我若是能做到,必然不会推辞。” 李荇一双眼睛亮亮看着牡丹,也不避讳雨荷:“不是吩咐,也不要你做什么……我上次姑父帮助下买那颗珠子还没送过去,手里也有了几件不大不小功劳。就等着王妃顺利生产,我再借机向殿下讨个恩典。” 这算不算是折中表白?牡丹两世为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饶是她脸皮再厚,对上李荇炯[书友首发]炯目光,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故作懵懂地笑道:“丹娘先这里预祝表哥前程似锦。” 李荇见牡丹雪白肌肤上突然晕染出一丝粉红来,娇艳欲滴,眼睛半垂着,长卷浓密睫毛微微颤动,看也不敢看自己,明显是羞了。心里不由一甜,觉得牡丹表面上虽然什么都不说,其实已经懂得他意思了。 但他又有些担忧,宁王妃明显是情况不太好,宁王才会跑到这里来施舍金银、米粮、药材,探望养病病人和乞儿,希望能得到佛祖保佑,顺利生产。宁王与宁王妃感情甚笃,但愿宁王妃要顺顺利利才好,不然出了什么意外,他就不好再开口了,又得徐徐图之。而家里,明显已经不打算继续放任他——崔夫人已经为他相看门当户对官宦读书人家女儿,还隔三贫五叫他身边小厮过去询问他外面情况。 牡丹心乱了。自由恋爱,这里虽不少见却也不多见。李家与何家并不是近亲,而是隔了好几代表亲,完全不必担忧什么三代以内近亲不能结合这个问题,李荇为人也挺好,待她和何家人也好,遇到这种事情能想到应对方法,努力去解决难题,是个非常不错婚配对像。 她对李荇也有好感,但仅限于好感。如果多一点时间和机会接触,说不定两人会真相爱,但她真要凭着李荇功劳去求恩典,让他做下他全家和上司都不喜欢事情吗?休要说这个父母宗族占了很重地位社会,就是现代,父母不乐意婚姻,幸福又能有几成?若是跟了他,若是一帆风顺还好,若是遇到困窘时候,他会不会嫌弃她?会不会后悔当时一时冲动?但是错过他,以后又会遇到谁?说不定他压根就不是她猜想那种人。牡丹前些日子一直维持得不错平静完全被这隐晦表白打破,一时之间,很是有些患得患失。 二人各怀忧虑,一时无语,竟就冷了场。雨荷却是自听到李荇那个打算后,心里也明白过来,看他突然就没了那些怨气,越发顺眼得多,巴不得二人早些顺利定下才好。此刻见二人中间隔着三步远距离,都垂着眼看地下,谁也不说话,只当他二人都是害羞惨了,牡丹是脸皮薄,当着自己不好意思说什么,便决定成全他二人人,低咳了一声道:“奴婢去看看夫人那里可要说完话了。” 李荇巴不得她赶紧走,牡丹犹豫再三,还是叫住她:“不用,我们过来时间不短了,夫人那里想必很就要派人过来喊。” 李荇微微有些失望,口不对心地道:“是呀,不必去瞧了。既然遇上了,我便去和姑母请个安。”现么,还是抓紧时间和牡丹多说两句话吧。他想得到一个明确答复,而不是看到牡丹脸红害羞就算数。 雨荷见状,虽然没有真去寻岑夫人,却也站得远了些,留空间给二人说话。 李荇横了横心,用雨荷听不见声音小声道:“丹娘,你是怎么想?你别怕,有什么只管和我说。**后总会对你好……” 牡丹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就是要拒绝,也要李荇用功劳去换恩典之前说清楚,不要事后误人。便咬了咬唇,抬眼看着李荇道:“表哥,你知道,我刚经过一桩门不当户不对婚姻,公婆非常不喜欢我,主要原因还是嫌弃我对夫君前途没有助力。我知道这种情况下过日子艰难和困窘。虽然我知道你……但是过日子不是两个人事情,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也不想要再被人瞧不起,不想因此成为你拖累,那样很累。表哥还是当以前途为重。” 李荇眼里光彩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他知道牡丹说实话。父母与心仪女子相比较,谁重要?谁都割舍不下。父母对他期望很高,纵然宁王应了,他们心里只怕也会很失望,不会对他怎样,但一定会间接把气出到牡丹身上……是他急于求成,不该事先就和牡丹说这个,应该水到渠成后再说。左右她不可能马上就嫁人,他只要找着,也不可能马上就娶亲。 李荇心里千回百转,终于强压下心中情绪,淡淡一笑,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道:“你今日来这里是做什么?” 本章完。 今天只有这点,今明两天都加班,这个星期工作量很大,很累。明天是俺生日,害羞向大家求粉红票,没有粉红票筒子也给几张推荐票鼓励一下吧。粉红加是每25张加一,另外,不是说大家不投粉红就不加,只有可能,小意都会量多,谢谢大家。 hr/ 第八十六章 盼东风 牡丹见李荇转过话题了,轻轻松了一口气,道:“我黄渠边上买了个庄子和一百多亩地,打算建个园子,将来种牡丹——就像曹家那样。母亲打听到福缘师父是个治园高手,特意领我来向他求教,想请他帮忙设计一下园子。” 李荇见她说起这件事来,一扫刚才谨慎小心,眼睛发亮,神采飞扬,分明是非常感兴趣,便微笑道:“那么,请动了么?” 牡丹笑道:“福缘师父很平易近人,看了我画草图,半点嘲笑意思都没有。明天他会去看过实地,然后再做图。等到我那里弄好以后,我再请你们一起去玩。” 李荇意味深长地道:“我等着。”又问牡丹取个什么名字。 牡丹不好意思告诉他就叫牡丹园,改口道:“叫芳园。” 李荇笑道:“众芳惟牡丹,那倒也贴切。” 牡丹有些赫然,眨了眨眼:“刚才大和尚和我说这里牡丹长得不错,我得看看。”说完弯腰去看那几株牡丹花,看到根部有大量萌蘖枝后,便决定无论如何要买几株萌蘖枝今秋稼接。 李荇一旁看她观察牡丹花,突然道:“你知道么?清华郡主醒了,前天,赐婚旨意正式下了。” 牡丹皱眉道:“她伤处无碍么?”总不成成了瘫子,皇家还要硬把人塞给刘畅吧?若真是那样,刘承彩这个尚书就当得太没面子了,唯一子嗣竟然被这样不当作数塞了个不成样儿媳。就算是天潢贵胄,也离谱了点。 李荇笑道:“听说是没什么大碍,多,多就是走路有点长短罢了。” 牡丹很不厚道笑了:“什么叫走路有点长短……” 忽听雨荷轻声道:“夫人。”二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只见岑夫人表情不怎么好看地带着封大娘走了过来。 李荇反应还,立刻走过去朝岑夫人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姑母安康。小侄适才随同宁王殿下来养病坊施舍做功德,听说这里有华亭鹤,特意过来瞧瞧,不防正好遇上表妹。本要过去同姑母请安,但听说姑母正与慧生师父商讨正事,便想着稍后再去也一样。” 岑夫人扫了李荇和牡丹一眼,但见分明就是一对璧人,只可惜……虽然李荇说这个话她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她也不是那莫名迁怒人,暗自叹了口气后,便和颜悦色地道:“说什么呢?” 牡丹见她收了眉间不悦之色,松了口气,笑道:“正说清华郡主终于如愿以偿要嫁入刘家了。” 岑夫人见牡丹谈笑自若,知她是真不把往事放心上了,便笑道:“也说来我听听。” 李荇应了一声“是”,便详详细细地说起事情经过来。 话说清华郡主醒过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哭,也不是闹,而是知道她醒了后去探病诸人面前将刘畅唤去,然后叫刘畅靠近,接着一把揪着刘畅衣领,当着魏王府诸人和宫中去探病人逼问他,如果她瘫了,他会不会嫌弃她,不要她,悔婚。 虽说二人之间婚约并未确定,根本说不上什么“悔婚”,但刘畅还是面无表情地当众回答了一句“不会。”于是,大家都满足了;于是,刘畅这两日也红火起来了,摇身一变成了重情重义好汉子;于是,赐婚旨意下达之前,刘畅先就顺利得到了个从六品上阶司农寺丞职位。当然,也有不和谐声音传出,说刘承彩父子为了攀龙附凤,简直是什么都不顾了。 岑夫人冷笑了一声:“这可真是皆大欢喜了。但愿他家从此过上想过好日子。” 牡丹只是笑,挽了她胳膊往外走:“嫂嫂们还等着呢。我也想打听一下,这寺里这些牡丹花是谁管,想事先和他们定下这些萌蘖枝,秋天时候好取了去稼接。” 岑夫人还未开口,李荇已经道:“这有何难?和慧生师父说过就行了。”边说边同岑夫人、牡丹告辞:“我还有事身,不能陪姑母说话了。待我这里去同慧生师父说一声,便要走了,就不去前面和嫂嫂们见礼了。” 岑夫人心想人多嘴杂,李荇与牡丹一道去了前面,几个儿媳见了说不定又会说些什么不知轻重话来,倒还尴尬,遂道:“行之你自去忙,不用管我们,慧生师父那里我们自会去寻。有空去家里玩,你姑父、表哥他们都记挂着你。” 李荇微微一笑,也不坚持非要替牡丹去寻慧生和尚,拱拱手径自去了。 岑夫人又叫小沙弥去寻了慧生和尚,把牡丹请求一说,那胖和尚不当回事地应了:“这有何难?只不过敝寺牡丹向来有名,盯着人多,不能多给,多不过三四枝罢了。还望女檀越见谅。” 并没有说要钱。牡丹虽然猜着何家给香火钱向来不少,约莫不会拒绝,但想着大概也只是一两枝,听他一口气许了三四枝,已是喜出望外,哪里还会挑剔嫌少?当下高高兴兴地谢了,自去与薛氏等人汇合不提。 因见天色还早,她并不急着回家,拉了岑夫人撒娇:“我还想去其他寺院道观看看,若是有这样牡丹芍药,便和他们事先定下接头,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买不着。” 岑夫人到底上了年纪,出门这半日已是有些累了,她粗略一算,这京城里大大小小寺院就有一百多所,道观几十座,牡丹要是一一寻访过去,那得花多少时候?当下便道:“我是没这个精神陪你,你看看哪位嫂嫂有空,请她们陪你,再多带上几个人也就是了。” 牡丹还未开口,六郎媳妇孙氏已经笑道:“我家里是闲,丹娘若是不嫌我聒噪,便由我来陪着吧。” 孙氏无儿无女,又是年纪小,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她管,果然适合。因此岑夫人只是略略一沉吟,便留了封大娘和几个粗壮家丁给她们,再三嘱咐二人要小心谨慎,下面人要仔细伺候,然后就由着姑嫂二人自去探访不提。 且不说牡丹到处寻访牡丹芍药名种,李荇急匆匆别了牡丹等人,外面隐蔽处找到了候着螺山和苍山两个小斯,主仆一道出了法寿寺,往自家铺子而去。才刚铺子里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急匆匆地奔来报信,说是宁王妃发动了。 李荇紧张地一下站了起来。若是从前,他必然不会担心,生产就生产,多派人回家去提前知会一声,让崔夫人准备一下贺礼就是了。而此刻,因为心里牵挂着那个人,牵挂着那件事,他无比期望宁王妃能平安顺利生产,好是顺利产下嫡长子,宁王心中一高兴,他再趁机献上那几件功劳,效果将是平常两倍。 天色将晚,散市钲已然响了,宁王府里仍然没有传来消息,李荇焦躁不安地命人收拾好铺子里一应事务,上马回了家。 崔夫人已然听说了宁王妃发动事,正与李满娘一道检视准备送去恭贺一应物品,又议论起那位宁王妃秦氏来:“阿姐我以前和您说过这位秦妃没有?那真真是神仙一样妙人儿,又生得貌美端庄,又善良大度,和蔼可亲,根本没有五姓女倨傲之气。难得是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琵琶,才情是一流。不单宁王殿下敬爱她,就算是宫中皇后娘娘也是多有体恤。要说这人福气真不是乱生,生来就是太原秦氏嫡女,又做了王妃,大婚不过半年,就有了身孕,若是这一胎是儿子,以后只怕是愈发风光了。” 李满娘微笑着听弟媳说完,随手拿起一件崔夫人精心制作小被子,道:“你这东西做得虽然精致,但只怕王府里根本不会用。依我说,你不如就送几件彩头好小玩意儿罢了。他们父子都给宁王府当差,平时做事情都人家眼里呢,用不着你这样费心费劲。”费心费劲都是小事,拿去人家根本不会领情。似这些小衣服,小被子,皆有定制,从来都有专门宫人去制,哪里用得着?只这些话她是不好说给崔夫人听。 崔夫人却不是个笨,一听就明白李满娘是什么意思,不以为然地抿抿嘴,骄傲地笑道:“阿姐你是不知道,所以我才说王妃平易近人,这个可是她自己和我要。之前,王妃生辰,我们一道去恭贺,她偶然瞧着了我给邓司马家小女儿做披风,很是喜欢,特意让我做。这不过是我一片心意罢了,她用与不用,又是旁话。” 李满娘知道自己这个弟媳骄傲就是这手绣工,既然宁王妃有意笼络这些王府官居,她也就不用再多管这事。因见崔夫人心情好,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来:“今日我去窦夫人家中,你猜我遇着了谁?谏议大夫戚长林夫人和女儿。” 崔夫人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才想起戚玉珠此人来,不以为然一笑:“怎么样?与她家那恶毒姑母性子可像?” 第八十七章 她不知道 李满娘道:“性子倒是不太一样,少我面前挺温良恭顺,样貌也不错。裴夫人也客气得很,还主动和我谈起了上次行之吃亏、几个孩子们挨板子事情,表达了许多歉意。我瞅着,他家似乎是有其他意思里面。” 崔夫人微微一笑,有自豪也有不以为然:“高嫁低娶,但咱们这个王府长史,可比不上人家那个谏议大夫。咱们这从商家起身,也比不过他家世代官宦。”自家儿子纵然现只是外做生意,但也有那目光如炬人看出他优秀和潜力,这确是一件值得母亲骄傲事情。也正国为如此,她才越发李荇精挑细选一门好亲事。 李满娘清楚得很,崔夫人这话不过是因为瞧不上戚夫人那品性,担心戚玉珠也差不多才会特意这样说罢了。需知,崔夫人这段时间给李荇找人家,并不比戚长林家差,而且品行是第一等重要。但李满娘并不打算就此事和弟媳深入讨论,左右她已经将此事带给崔夫人知晓,至于怎么挑儿媳,那是崔夫人和李元自己事情。 只可惜了牡丹,明明那么大方善良女子,又是李荇喜欢,奈何崔夫人瞧不上…… 二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起其他事情,听说李荇回家了方才停下。从来清凉无汗李荇,此刻竟然满头大汗,一眼看到二人面前那堆贺礼,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母亲这是要去宁王府送贺礼么?已经生了?” 崔夫人哈哈大笑,也不忌讳李荇是男人不懂这些,直戴了当地道:“哪有那么?不过今早才发动,王妃是头一胎,身子又娇弱,今晚能生下就不错了。” “这些贵人们,若是那些爱骑马射箭打毬倒也罢了,似这等又娇弱又从来娇养,生孩子却是大关卡。”李满娘有些得意,说起来她生孩子倒是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她身子康健结实,平时爱动,没有刻意当回事,生孩子对她来说反而很轻松。边关女人们大多数都是这样,还有一个女子,独力生下孩子后,看到院子里成熟青胡桃,格外嘴馋,当下便自己爬上树去打了来吃。这京城里女人们,虽然平时都爱骑马什么,但又有几人能这样? 崔夫人听到这里,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旁敲侧击道:“所以,这娶媳妇,身体康健是重要。” 李荇默然无语,心情越发不好。李满娘见状,忙道:“行之,上次我让你帮我打听房子事情你可打听到了?” 李荇勉强打起精神道:“问过了,近没有什么合适。让人盯着,一旦有合适,我马上就去买。” 崔夫人也知道李满娘这是故意插话意思,便顺着道:“你可得给你姑母办妥这件事。” 奈何李荇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一旁坐了片刻后,霍然起身往外走:“我不吃晚饭了。” 崔夫人嗔道:“你这孩子……”不待她说完,李荇背影已经消失了窗外。她无奈地看向李满娘:“我承认那孩子是个不错,我原本也不嫌她出身,毕竟咱们家也曾经是行商起家,但就是她那身子骨,风一吹就会飘走似,还有长那样儿,我总觉得那什么,月盈则亏,太美了可不是好事情。” 李满娘并不与她一起评论牡丹如何,只淡淡地道:“这过日子,还是得你情我愿才行。” 崔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阿姐你不知道,他对她有心不是一天两天事情了。从前就记挂着,若不是那孩子病得要死了,要冲喜,他措手不及,只怕早就提出来了。你以为他跑到外面去这两年,就只是为了那两匹舞马还有那什么生意?不是。好容易才好一些,又闹了这么一出。那孩子将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毁了!”她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坚毅,“与其如此,我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他念想!他要帮她出火海,他要帮她出气,都可以,但就是娶她这一条,我坚决不许!”李满娘也不好说什么,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李荇换了身鱼肚白家常袍子,歪躺茶寮里,目光涣散地看着渐渐阴暗下来庭院。促织草丛后发出悦耳声音,茶寮前朱李已经要成熟,不远处廊下那十几株牡丹夜风里轻轻摇曳,空气中飘来碧水煮茶清香,明明一切如此美好,偏生他心里无寂寥。 牡丹不知道,他一直她身后默默地望着她。 他很小就认识了她,她从小就很美丽可爱,性子又大度良善。他每次去何家,总能看到她娇娇,乖乖靠岑夫人身边,眨巴着一双漂亮凤眼看着他,糯糯地喊:“表哥……”若是遇到她高兴了,她也会调皮地学着大人大声喊他字:“行之……” 他第一次看到她就喜欢她,那个时候小,还不懂得这许多。等到他大一些了,长到十一二岁进修,他已经是青涩少年,懂事了。他总会趁旁人不注意,一旁偷偷地看她。 他知道她浓密睫毛掩盖下那双眼睛有多美丽动人;他知道她撒娇时候声音特别嗲,脸皮特别厚,像小猫似地蹭着人胳膊,会把人心蹭得一点一点地软下去,化成一汪水;他知道她不喜欢做针线活,也不喜欢厨艺,就只爱看杂书,爱种牡丹花;他知道她流泪时候有多么让人心疼;他知道她有多么敏感,总认为她拖累了家人。 十四岁少女,明媚芬芳,虽然病弱,却丝毫不能阻挡她美丽,他不想只做她表哥。然而,终究是有缘无份,命运很诡异地和他开了玩笑,她病突然加重,接着又是那个术士莫名其妙话,她又莫名其妙成了刘畅妻子。她不知道他不是那个可以给她冲喜人让他有多难过,但他总巴望着她能好好活下去。知道她闯过了生死关,知道她喜欢上了那个人,他想,他总是能忘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旧过下去,这个世上,他并不是只有他自己,父母家庭,他背负使命太多太重,任何一样也放不下。 可是到底能忘不能忘?不能忘。他一旦看到了希望,就遏制不住地又燃起了希望。 李荇幽幽地看向那十几株牡丹,这些奇品牡丹,都是给她准备,然而她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花开,她唯一一次来这里,已是花事已了之时。她自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对他说出了那样话,他偏偏不能怪她。 碧水端坐一旁,素白美丽手熟稔优雅地拨弄着茶釜、银匙、竹夹等物,心思却没放上面,她偷偷打理着一旁李荇,见他眉头深锁,目光幽暗,很是不忍心,忍了又忍,忍不住出声相询:“公子今日办差还顺利么?” 李荇对待下人自来很好,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苛责谁,虽然心不焉,还是好生回答她:“还好。” 碧水还想再问他是遇到什么事了,李荇已然道:“茶煮好就送上来,你去吃饭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碧水愣了愣,无声地将瓯送到李荇面前茶几上,又将驱赶蚊虫香拨了拨,默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才走到院子中间,就见崔夫人身边珍珑立院门口朝她招手。 碧水端庄地走过去,笑着给珍珑行了个礼:“珍珑姐姐。” 珍珑笑道:“夫人亲手给公子爷做了馄饨,让我送过来,现下人怎样了?” 碧水忧愁地道:“正躺茶寮里喝茶呢,不要我们一旁伺候,就看着院子里发呆。你可知道他怎么了?” 珍珑叹了口气,左右张望了一番,道:“还不是那件事。” 碧水越发忧愁。 珍珑把手里托盘递给她:“好了,我这就去禀报夫人,小心伺候着。” 碧水接过托盘,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咬咬唇朝茶寮走过去:“公子,夫人给您送吃来了。”` 李荇低声道:“放下吧。” 碧水听了很是欢喜,立刻将那碗热腾腾馄饨放了他面前:“公子,这是夫人亲自下厨为您做,闻着就挺香,趁热吃吧。” 李荇并不多话,握住筷子埋头就吃,顷刻,吃完以后,将筷子一放,道:“收了去,若是宁王府有消息传来,马上就来告诉我。” 这很就要关闭坊门了,能有什么消息传来?碧水绞了绞手指,本想劝他两句,终究暗叹一口气,默默退了下去。 一碗味道鲜美热馄饨下了肚,李荇觉得无论是身上还是心里都要轻松了些,他屈指轻轻敲击着茶几,慢慢地盘算起来。父母不接受牡丹,无非是因为希望他前程远大。那他就一步一步来,证明给他们看,他不需要妻族来提携也是同样能做成大事。待到他功成名就之时,想必他们也不会对牡丹那么挑剔了。那么,宁王妃能不能顺利生产,是否产下嫡长子,都与这件事情无关了,他要徐徐图之,立下大功劳。 夜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几点寒星夜空中闪烁着,晚风将金银花香气送过来,闻着再舒服不过了,想通了李荇起身伸了个懒腰,大声道:“碧水,让人给我送洗澡水来。” 长夜漫漫,天还未放亮,晨鼓声还未响起,李荇就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披衣下床,轻轻推开窗户,但见一条璀璨星河从空中淌过,超乎寻常璀璨。他看着那条河,觉得是个好兆头,决定先把那粒珠子送过去。 既是要去见宁王,少不得要好生整饰一番,待他收拾好,往父母居住正寝过去时,已是五三点。 金色圆润珠子烛光下闪着如梦似幻光芒,李元连连点头:“这珠子定然能得到王妃喜欢。”说完这话,他狐疑地看着李荇,“早就准备好了吧?为何这个时候才拿出来给我们看?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崔夫人闻言,立时住了筷子,皱起眉头看向李荇,满脸不悦。唯有李满娘专心致志地吃饭。 李荇微微一笑:“不做什么,孩儿只想多立几件大功劳,让殿下把重要事情交给我去做。” 李元沉吟片刻,似笑非笑地道:“你能这样上进,我和你娘就放心了。” 李荇郑重其事地道:“儿子定然不会叫爹娘失望。” 父子俩一道出门,还未走下如意踏跺,就见一个婆子脸色苍白地奔进来:“王府来人了,王妃薨了。” 李荇与李元目光就碰到了一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李荇心“怦怦怦”地乱跳,虽然已经想好了不这个时候求宁王,但宁王妃死,带来不定因素却也是很大。不过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近宁王没有心思去管他亲事了。 不要说李元与李荇,就是屋里崔夫人与李满娘都惊得站了起来。李元与李荇步奔了出去,李元身为王府长史,该他做事情着实不少,只怕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回家了。李荇却是要去准备若干丧礼需要东西,也要忙得脚不沾地。 崔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追问道:“什么时候事?孩子呢?” 那婆子配合主子心情,做出万分悲痛样子:“小世子是亥时一刻落地,但王妃却是血崩,熬到寅时三刻就薨了。” 崔夫人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李满娘抚了抚她肩头,问道:“小世子情况好么?” 那婆子犹豫了一下,用近乎听不见声音道:“听说也不是太好,好一歇才哭出声音来,好容易喂了奶却又全数吐了,王妃身子实太娇弱了。” 母亲死了,孩子情况不好,无论是什么样人家,也是悲剧一桩,两个女人顿时沉默了。崔夫人抹了抹泪,进屋唤人收拾东西,准备前往王府吊唁。她心里越发坚定了信念,一定要找个身体强健儿媳妇。 这一日,牡丹早早起身,由五郎陪了,一道去法寿寺接了福缘和尚,往芳园赶去。福缘和尚也不怕日头猛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后,又问清楚牡丹要留作种苗园地方是哪里,随后笑道:“女檀越这里不缺就是水了。可以让水曲屈蜿蜒,把各种景物萦带为一体,环池有径,跨河有桥,再建风亭水榭,梯桥架阁,岛屿回环,用四季名花、竹、异树、奇石点缀其中。到时候只需浮舟往来,便可将四季景色迟搅目中。” 说完也不问牡丹赞同不赞同,径自进了屋,拿了笔牡丹所画草图上运笔如风,飞地画起来。他也学了牡丹办法,只大略做个标记,然后勾勒上,写上一些小字。 牡丹立一旁静静地看着,但见穿了一身月白袍僧衣福缘和尚表情专注,平淡无奇眉目散发出一种不可忽视吸引力。她不由暗想,这就是属于智者独特魅力罢? 阿桃今次不同以往,不用人吩咐,先就老老实实地煮了茶,又摘了后林早熟李子洗净送进来,就规规矩矩地束手退了下去,跟着雨荷、封大娘一道去准备素斋。 五郎轻笑道:“这丫头倒不似你们先前说那般刁滑。” 牡丹道:“她刚进我家门,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也没有继续留她下来必要。”眼睛却看到福缘和尚将园子后面那块桃李林一起画了进来,又将河道引了进去。如此,春日桃李缤纷之时,泛舟畅游林中,仿似误入桃源仙境,不由甚合心意。 日近黄错,福缘和尚方住了笑,笑道:“女檀越可还满意?” 牡丹又就几处不太明了地方提了问,得到清楚明白答复以后,感激地向福缘和尚行礼道谢。福缘和尚随了五郎一道去吃斋饭,见牡丹拿了图纸一旁皱了眉头细心研究,便道:“女檀越不必紧张,既然图是贫僧与你一道作,建园子时候少不得要多来看几回,务必要叫它妥贴才是。”这园子日后好歹要托他之名,他怎能容忍自己这个半吊子给他修个不伦不类园子来败坏他名声? 牡丹喜出望外,索性再接再厉:“不如再烦劳师父一并推荐几个造园匠人如何?”建造这园子,一个聪敏能干施工队是关键,与其自己去找,不如托请福缘和尚,想来他长期治园,手里必然有几个相熟,知根底工匠。 福缘和尚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认真,也就大方应下:“行,明日贫僧就让人去问问他们工期可对,然后再让他们来与你们谈工钱。” 五郎少不得又叫人送上素酒谢了一回。 待兄妹二人将福缘和尚送回法寿寺,回家途中从安邑经过时,看到各色车马人流不断地涌进安邑妨,端异常热闹。五郎以生意人特有敏感和好奇命随从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片刻后,随从回来回答:“是宁王妃薨了。” 牡丹眼前顿时浮现当初她回家途中遇到那们丰润如玉,神色柔和女子,忙道:“是什么缘由?”纵然猜着大概与生产有关,但她总想问个清楚明白。 那随从道:“这个倒是不曾打听清楚。” 雨荷因是昨日听到牡丹与李荇那番对话,想着此事与牡丹、李荇之事干系莫大,需得仔细问清楚才是,便主动道:“待奴婢去打听。”待得牡丹默许,她便骑马入了安邑坊。不多时,打马回来,不胜唏嘘:“竟是难产,那小世子倒是平安,但也真可怜。”见牡丹默默不语,不由对牡丹与李荇生出十二分同情来。 五郎倒是没放心上,毕竟这天家人与他离得太远了,他只记着李元是宁王府长史,宁王曾经为了牡丹事情开过口:“这下子李家舅父可要好生忙上一段时候了。” 当初宁王曾经为你事情出过面,虽则后不曾成功,好歹也是开过口,出了这样事情,咱们不能去吊唁,便备一份丧仪送过去罢。“ 牡丹心想这送丧仪人何止千百,自家送丧仪去,只怕也没人认得是谁,就算是托请李家送过去了,也怕倒会引得旁人笑话李家亲戚借机攀搭,便道:“总归只是心意,不如以此为由,施舍做功德,保佑小世子平安成长有意思。” 五郎听她这个意思,竟然是不想要旁人知晓样子,想了想,觉着本就是为了心,也不是做给谁看,便道:“也罢,就依得你。” 牡丹道:“事情是我事,这钱便由我出。” 五郎本想劝她,建园际,花钱地方还很多,但看到她一本正经样子,也就不再劝。 兄妹二人回到家中,门房过来牵马,笑道:“李家姨夫人一道过来了。” 牡丹猜着李满娘大概是陪着崔夫人一道来吊唁,却不好跟着崔夫人王府久留,故而趁便来自家歇息。因着李满娘不是那挑剔人,于是也不入内换衣,只将马鞭递给雨荷,先与五郎一起进去拜见李满娘。 李满娘正与岑夫人讲边城故事,见五郎牡丹来了,见过礼后,笑着将牡丹拉过去,执手细看:“与前些日子比,好似黑了些。” 岑夫人嗔道:“成日总骑着马往外跑,能不黑么。” 李满娘道:“这样子好,身体健康重要。”又问起牡丹建园子事情来,牡丹一一答了。 五郎心想着,牡丹虽是默默心就可以意思,但李家是请宁王帮忙人,此事不要宁王府知晓,却要李家知晓才是,省得李家还当自家人是那忘恩负义人。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宁王妃丧事上,又说起了牡丹打算。 李满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倒是心善,周到,奈何那孩子是个没福,适才我才与你母亲说起,那可怜孩子竟没熬过去。” 八十八章 取舍之间 ig/6/6219/16545/58166gif ig/6/6219/16545/58167gif ig/6/6219/16545/58168gif 八十九章 邻里 八十九章邻里 隔夜下了一场暴雨,那条因为扩宽河道而变浑了河水越发浑,芳园也因此一日之内就来了两拨人。 第一拨,来竟然是宁王庄子上一个姓邓管事。人来时候正好遇到五郎监工去了,牡丹少不得亲自接待他。 邓管事乍一见到牡丹,有些愣神。但他很就将那种惊讶压制下去,把多数权贵家中管事们面对普通老百姓时所共有那种习性拿出来,表情倨傲,鼻孔朝天,袖着手,也不接阿桃递上茶汤,只拿眼睛斜瞟着牡丹,拿腔拿调地道:“你就是这芳园主人么?” 牡丹虽然恼他无礼,但也知道这些人将来就是她邻居,何况他背后还有宁王府,不能轻易就得罪闹翻,少不得耐着性子赔笑:“正是。敢问邓管事此来所为何事?” 那邓管事来之前早就把这芳园主人身份来历打探得清清楚楚,晓得牡丹不过是个富商女儿。故而一听牡丹这个话,立时就不高兴了,他去其他有头有脸人家庄子上,人家管事这样问他,还有一点道理。分明就是这样一个有几文臭钱商家女,怎敢他面前托大当下便冷冷地道:“不敢不过就是咱们庄子里一条小溪,好端端就变得浑黄不堪了,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那样子,就像是牡丹做了什么了不起杀人放火样子似。牡丹暗自忖度,这几日工人扩宽河道,又四处挖掘,想必河水流到下游时变得没有往常那般清澈也是有。可是,宁王庄子离这里那么远,流到那里时候真还这么浑么?前两日没听说,下了雨后才这样,兴许是因为下雨缘故? 暂且不说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就说这河,当初周家卖宅子、卖地给她时候,就明明白白地说过,这条河是周家人花了大价钱自己去引来水,事后她也向庄户打听过,证明事实果然如此。但又和这宁王庄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宁王庄子其实也是沾了这条河光,就将这水引了去用?且不说这邓管事目是怎样,光这沾光人不问情由便气势汹汹地追上门来找主人算账,也未免太不客气了。 然而他不客气,她还是应该先讲道理才是。牡丹便道:“咱家这条河这几日也是浑,不过是因为我命人扩宽河道缘故。过了这些天,自然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这河与贵庄上小溪是相连,也没想到流了这么远水还浑,不过前两日也还好,想是昨夜下了暴雨缘故?但不管怎样,是我想得不周到,没有事先去打个招呼。” 谁知这邓管事却是个不让人,见她年少美丽又软糯,身边也没个男人帮衬着,越发做脸做色,怒道:“这条河什么时候时候成了你家?笑话下雨?哼你从前没动工之前,就是连下三天三夜暴雨也不曾浑过,如今做了这种事情,却害怕承担责任么?” 遇到如此狐假虎威不讲理豪门刁奴,牡丹先前怪自己没有派人先去同下游庄子打声招呼不过意此刻也化作了怒气,便也沉了脸,却不回答他话,只转过头去冲着一旁吓得白了脸阿桃:“阿桃,去把你爹叫来。” 邓管事只是冷笑,看牡丹到底想怎样。这种小人物他见得多了,只要端起架子,抬出宁王府名声来,随便压一压,就会吓破了胆子,到时候还不是指哪儿就是哪儿,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少倾,胡大郎来了,规规矩矩地立帘下道:“不知娘子有何吩咐?” 牡丹笑道:“我就是问问,当初我买这地时候,周家老管事分明说得清楚,这条河是先前周家花了钱去黄渠引来,可有这桩事?” 胡大郎适才已经听阿桃简要说过几句,便认真回答:“确有这件事。周围庄户,有许多都是见证人。这河本来就是这庄子。当初挖河地,俱都是出了钱。” 牡丹瞟了那管事一眼,见其已然怒发冲冠,便微微一笑,继续道:“那我问你,这河流到下游,可都经过些什么地方?可是又经过谁家庄园了?” 胡大郎道:“这河道却是绕了一个弯后,重又流入曲江池。不过当时这附近有好几个庄子都曾经上门来和先主人打过招呼,借了这河光,周围另行挖了沟渠引入各自庄子中用。有要给钱,先主人说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从不曾收过谁家钱。” 没有想到那日一声不吭,蔫巴巴胡大郎,说起这些来时候竟然是条条有理,句句都说要害处。这一席话听得牡丹心满意足,不由又多看了胡大郎几眼,满意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胡大郎退下,她方才又回头认真诚恳地对着那邓管事笑道:“是我疏忽了,原来贵庄也曾引了这条河水去用。那我这上游动工,果然是会影响到下游,虽然隔了十里远,想来也还是没有先前清澈。”她顿了一顿,眼看着邓管事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又笑道:“邻里邻里,出了这种事情,我也怪不好意思,又是个女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请问管事可有什么妙计,还请指点一二。我让他们去做就是了。” 若是个知晓道理,就该收敛,随意两句话打发过去就好了。偏那邓管事是个凶悍刁蛮,越发觉得牡丹软弱可欺,猛地站起来,声色俱厉地道:“怎么办?当然是马上停工” 不过王府一个奴才,也敢如此欺负人牡丹一口怒气憋喉咙口,几次往上冲,好容易才忍住了,淡淡地道:“管事这主意虽然妙,但只怕不合情理。我这房屋地亩统统都是衙门里申了牒,记录档,我自我家地头挖我家地,扩我家河道,天经地义。” 是,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被人瞧不起,她是商人女儿,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但那又如何?她从不认为自己就低人一等,也不认为那些所谓皇子皇孙、文人官宦就比自己高级多少。她会量去适应这个时代生存法则,但那是为了好好生活下去,越过越好,并不代表她占着理也要卑躬屈膝,任人骑头上欺凌却不敢发声。 邓管事见她一个小小女子,竟然不吃硬,不怕吓,嘿嘿冷笑了两声,阴阳怪气地道:“好呀,你是你家地头挖你家地,扩你家河道。但你可知,宁王殿下这几日就庄子里,他日日都要坐那溪边读书,你扰了他清净,该当何罪”接着手指就挖到了牡丹脸上。 寻常庄户老百姓一听到这种话,一看这架势,无一不是被吓住任由拿捏。偏牡丹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拿捏,她不但不退,反而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推开已经自行挡她前面封大娘和雨荷,盯着邓管事不软不硬地道:“说来也巧。我家表舅刚好是王府长史,我家中也曾觍颜求过殿下恩典,前些日子也晓得宁王妃与小世子不幸薨了,殿下病了,却不知殿下已经来了庄子中。若是我真犯了大错,自然该前往请罪。管事是见惯大场面,懂得多,还请教我,我犯了何罪?下次也好不再犯错。” 邓管事无言以对,片刻时间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却不知牡丹所说是真是假,但宁王妃薨了,宁王病了也不庄子中果然是真。因他拿不准,却也不敢相逼太甚,只得虚张声势地冷笑一声:“只怕有些罪过,你想改也迟了小娘子,听老夫一声劝,做人还是莫要太张狂好”言罢一甩袖子走了。 她呸,什么老夫,老狗还差不多牡丹懒得看他,懒洋洋地道:“慢走烦劳大娘帮我送送客。” 封大娘默不作声地送了邓管事回来,愁道:“丹娘,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他就发了那么大火,虽然这回是赶走了,只怕回头又要设计了其他借口来找麻烦。” 牡丹冷笑道:“他一开始就冒火,大抵是因为我没奴颜媚骨,点头哈腰地问他这个王府管事到底有何吩咐,而是问他有什么事,他觉得冒犯了他。但就算是我装孙子捧着他,也还是躲不过他来找麻烦,他本来上门就没安好心。大娘,你真相信这河流了十里远又转了几道弯还会是浑黄不堪么?分明就是故意来寻麻烦。我倒不是说这河是我我就不管下游人,但好好说,商量个章程又会怎样?叫我停工,他凭什么我若这样就退了步,以后我还怎么这里立足?只怕随便是个人都可以欺上门来了。” 五郎得到消息赶过来,听牡丹说了这话,深以为然:“只怕其中别有隐情,回去使人好生打探一下到底是什么缘故,也好事先作好防备。” “我适才使了个可靠庄户,让他沿着河道下去看看,下游可是真浑得厉害,到宁王田庄附近又是什么样子。是否真如同那管事所言,也好做到心中有数。”牡丹眨眨眼,作沾沾自喜状:“难道是因为这块地占位太好了,先前因为那个谣言没有人买,见我轻轻松松买了又眼红?这是不是说明,我这块地地价已经涨了呢?说不定转手一卖就远远不是当初那个价格了。” 五郎被她引得微微一笑,忍不住弹了她额头一下:“才刚买来就记着要卖,哪里有这种道理?不过你说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总不会是宁王意思,他现根本就没心思来争抢这地,应当只是下面人捣鬼。” 牡丹轻轻叹了口气:“娘百般不愿再沾李家光,但这光还偏不得不沾。若我不是抬出表舅来,那人也不会走得这般。” 五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只不过他刚好是宁王府,除了李家,爹爹也还认得旁人。你也不必太把这事儿放心上。” 临时搭起供饭大厨房里做好了饭,雨荷将牡丹与五郎等人饭菜送上来,牡丹忙了大半日,早就饿了,比往日家时多用了半碗饭。五郎见她吃得香甜,笑眯眯地道:“就要经常出来动动,有事做着才有精神。” 牡丹道:“五哥你还别说,我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比前些时候强壮多了。以前骑马从这里到家中一个来回,再略略走上一段路,两条腿就酸疼得不行,现根本不会了。” 五郎笑了笑,心想过几日大批材料要送来,不如将牡丹支使开方便些,便道:“你不是还要去准备今年秋天要用牡丹种苗么?这几日不是要紧时候,你只管与你六嫂一道,该去打听继续打听,该预定继续预定,这里有我就好。” 牡丹应了,兄妹二人才放下碗,阿桃又忐忑不安地来报:“外面又来了一位客人,听人说,先前就那河道边游了几遍,才让人来通报。” 这又是何方神圣?难道这条河污染影响果然如此之大?五郎与牡丹对视一眼,问道:“是个什么样人?” 阿桃道:“是个三十多岁黑脸汉子,他说他是这附近姓蒋人家庄园仆役,叫邬三。”阿桃小小心里充满了担忧,刚来了个王府庄园管事,又来了这么一号人,也不知道又是哪个权贵家?又要找什么麻烦?如果这庄子这地用不成了,是不是又要转卖? 牡丹听说是蒋姓人家仆役邬三,忙道:“请进来。”又和五郎解说了这邬三身份:“约莫是蒋长扬家里仆役。” 五郎听说是蒋长扬家仆,疑惑不已:“他来这里这又是为了什么?” 说话间,穿着灰色圆领缺胯袍邬三满脸是笑地走了进来,五郎忙请他坐了,叫雨荷奉茶,牡丹先谢过上次他送药去,寒暄了几句方道:“本是打算弄好以后再登门拜访,以后就是邻里了。” 邬三笑道:“不敢不敢。小人今日来,却是为了那河水事情。” 牡丹忙道:“可是贵庄用水也浑了?”胡大郎说当初几家人来商量引用这河水,莫非蒋家也是其中一家?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那日邬三说送檐子过来,她们并没有等多长时间,可见蒋家离宁王府庄子并不远,兴许就这河下游也不一定。 邬三笑道:“小人可以说是为了此事而来,也可以说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牡丹听他这话似别有用意,但想着就凭蒋长扬为人,也断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找自己麻烦,既然来了一定是有其他因由,便道:“还请邬管事细说分明。” 邬三微微一笑:“这河由来,我家公子和小人也是知道。本来就是大家都沾光事情,主人家要动工无可厚非,左右又没有谁喝这水,浑上两天也就不浑了,不是什么要紧;再说这河流到下面,绕了几个弯,又是从侧面开沟渠引水,不会浑得那么厉害。所以对我们庄子上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说到这里,邬三扫了封大娘、雨荷一眼,牡丹会意,示意封大娘与雨荷出去看住门户。邬三见闲杂人等都退下去了,方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总归知道人少比较好。适才,府上可是有位宁王府庄园里姓邓管事来寻事?” 他怎么这么就知道了?牡丹虽然万分诧异,但还是笑着答了:“正是。他说宁王府庄子上水因为我们缘故全浑了,要叫我们停工,不然要治我罪。我刚安排了人去看是否真有此事,再设法应对。这也怨我,事先没有打听清楚,竟不知道下游还有其他人家用这水,若是事先作了准备也不至于。” 邬三看了牡丹一眼,道:“我们庄子,就贵庄与宁王府庄子中间。适才邓管事从贵庄出去直接就去了我们庄子上,意思是要我们与他们一起来寻你们麻烦。这河下游还有几家人,都是权贵,他大概还会再去寻那些人。”他如愿以偿地看到牡丹与五郎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看来不只是单纯为了一条河找麻烦呢,牡丹起身谢过邬三:“多谢邬管事提醒,让我们不至于事发时措手无策。” 五郎也道:“谢过了,但邬管事还是早些回去罢,若是叫那人知道你过来报信,说不定又会来刁难你们。” 不过一个小小奴才,算得什么?邬三笑了笑,缓缓说道:“二位不必担忧,且听小人把话说完。当时我家公子恰好,已然回答了那邓管事,其实是我们庄子上也拓宽水渠,想将水引得大些,好挖个池子。宁王府水浑,应该是我们庄子里缘故才对。已是告诉那邓管事,他会派人去各家赔礼道歉,小人这就是因为牵连贵府平白受了冤枉,特意来致歉。”说着竟然真起身向牡丹行礼。 牡丹嘴张成型,这也太那个啥了吧。她不是笨人,怎会不懂这邬三将好好一件事分成两截讲,中间还吊胃口意思?何况,哪里有这么巧事情,她这里动工拓宽河道,蒋长扬庄子里也刚好拓宽河道?她这个是主流,影响支流还说得通,那个支流也影响主流,不太对劲吧。分明就是蒋长扬揽事助她意思。 牡丹忙示意五郎扶住邬三,道:“这个礼我真是当不起。又给蒋公子添麻烦了,他古道热肠,几次三番助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他才好。可到底是我事情,不能总无端给蒋公子添麻烦。我正和我五哥商量,准备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处理这件事呢,不论如何,总有应对办法。”靠人不过一时,何况不是每次都运气这么好,她必须学会应对处理这些情况才能立足。 邬三很满意她反应,却笑道:“小娘子多虑了,我家当真是挖河渠,公子想建一座水榭,种上重台莲和白莲。正嫌水小呢,可巧贵庄就拓宽河渠了,说来又是我们得益。按您这样说法,我们沾了这河渠光,也该算钱给府上才是。” 牡丹笑道:“不是这样说……” 邬三不由分说:“若是这地换了旁人去,只怕下面人家水都要不好用了,我们这也是为了自家方便,您就不要再多说了。只做到心中有数就好。”说完也不多话,就要辞了去。 牡丹无奈,只得再三谢了,与五郎一道送他出门。兄妹二人商量之后,因恐宁王府庄园人会趁着自家没人来找麻烦,便决定由五郎留此处坚守,牡丹领了封大娘、雨荷并两个孔武有力家人一道归家,去寻何志忠商量对策不提。 时近黄昏,彩霞满天,道路两旁禾苗正是青翠茂盛时候,牡丹打马慢行路上,但见满目青翠,许多鸟儿田间地头飞腾跳跃,叽叽喳喳,间或还能看见几只白色水鸟伫立田中,远处村落里炊烟袅袅,好一派乡间田野风光。 封大娘和雨荷见她看得出神,便也不催她,几人慢悠悠地走着,偶尔互相间开几句玩笑,倒也轻松自。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牡丹回头,见当先那匹马很是醒目,通体乌黑发亮,唯有额间与四蹄是白,身材高大健美,显得很是漂亮威风,马上之人则戴着黑纱幞头,穿着宝蓝色缺胯袍,腰间挂着把黑色横刀,表情坚毅,正是蒋长扬。他身后跟着那穿灰色袍子黑脸汉子,不是先前去了芳园报信邬三又是谁? 牡丹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会这里遇到他主仆二人,当下勒马停住,回头望着蒋长扬一揖,笑道:“蒋公子安好。” 蒋长扬也没想到会这里遇到牡丹,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牙齿,也抱拳还了牡丹一礼:“何娘子安好。您这是要回城去么?” 牡丹笑道:“正是呢。” 蒋长扬看了看天色,又打量了牡丹夕阳下显得流光溢彩脸一眼,道:“我有急事也要回京,天色已晚,若是您不嫌弃,不妨同路罢。” 还是基础粉票85加。求粉票呀,求粉票,大家表嫌偶啰嗦哈。 ————友情推书———— 袁艾辰《家宅》:犯我者,虽远必诛 hr/ 九十章 面对 九十章面对 傍晚是夏日里美好时段之一。路边草丛中已经响起了促织长一声短一声叫声,微风吹过,稻田发出轻轻沙沙声,空气鲜清冽,向着夕阳骑马缓行,实是一件非常惬意事情。 牡丹侧头瞧过去,只见蒋长扬离她两个马身左右地方,不急不缓地持缰而行,他那件鲜艳宝蓝色缺胯袍、纯黑色马夕阳余晖中、傍晚藏青色天空下、碧绿稻田旁显得格外显眼,有一种说不出和谐之感。 她不知道他穿鲜艳颜色也很好看。牡丹印象里,他似乎就没穿过这样鲜艳颜色,不是灰就是黑,不然就是青色,那些灰暗颜色并没有让他黯然失色,反而衬得他气质越发突出。人无非三种,一种人是无论穿了什么样衣服,也是只见衣服不见人;一种是人靠衣装,穿得得体自然就越发好看;还有一种人是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只是陪衬。牡丹看来,蒋长扬就明显属于后一种人。到此,她是万分好奇此人身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潘蓉好友,尚书府座上客,敢和郡主作对,深得汾王青睐,此刻又和宁王府田庄管事卯上了,芙蓉园附近有精宅,这里有田庄,马术、刀技、毬技一样精湛,这样出色人,又热心,若是权贵子弟,他应当很出名。可是窦夫人等人却都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于要向自己打听,那么,他到底是谁?只可惜不能追着问他身份。 牡丹清清嗓子,打开了话头:“总给您添麻烦,实是很过意不去。感谢话我就不再多说了,但您倘若有我帮得上忙地方,请千万不要客气。” “您放心,若是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蒋长扬微微一笑,扫了牡丹一眼——她今日穿是一身橘红色胡服,腰身还是一样纤细,比之上次打马毬之时虽是黑了些许,却明显健康结实多了,精状态也完全不一样。此刻她,青春活泼,与从前刘家那个似乎风一吹就要倒贵妇人比起来,几乎完全就是两个人。果然大户豪门就是个将活人慢慢变成死人地方。 牡丹笑笑,接着又冷了场。这没法子,两人本来就不熟,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他话不多,牡丹也不是那种话多人,做不到无话找话和他拉近乎。 一行人又默默前行了约有一炷香时间,蒋长扬主动开了口:“您上次用了那头疼药,感觉怎样?” 牡丹“啊”了一声,含糊答道:“还不错,头疼一直就没再犯过。” 蒋长扬道:“那就好。从前我母亲也有头疼毛病,一疼起来就了不得,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方子虽然不是顶顶好,但也是花了许多心思配来,她现就只用这个,已经很久没犯过了。既是服了效果好,回头我再让人送些过来。” 牡丹根本就没服用过那药,她那天本就是装病,也从来没有随便乱吃药习惯,而且还很怕吃那种黑乎乎药丸,又怎会去吃那药?听到他说还要让人送过来时,忙道:“不用啦,上次送还没吃完,还有好多好多呢。” 蒋长扬觉得她这句“好多好多”就如同孩子一样,不由微笑起来:“左右放我那里都是闲置,不如给用得着人。您就别推辞了,要是过意不去,可以给药钱。” 牡丹红了脸,忍不住道:“其实,我上次病了是装。” 既然是装病,后来又没犯过病,那么那药自然就没吃过。蒋长扬愣了愣,随即一笑:“罢了,既然如此,就算啦。毕竟是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牡丹见他并不以为意,轻轻松了口气,笑道:“但我若是再犯病,少不得一定要试试那药。” 雨荷她身后轻轻嘟囔了一句:“就没见过自己说自己要犯病。” 牡丹回头望着雨荷嫣然一笑:“哪里会说生病就生病了?”她想得到,倘若此时不是有蒋长扬等人跟身边,雨荷一定会先“呸”上两声,然后说上两句“百无禁忌”。 雨荷还是不高兴:“就算是这样,也不该随便说。” 邬三适时插话:“对呀,但愿是没有机会尝那药才好呢。” 蒋长扬却笑道:“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若是实想尝尝那药到底是什么味道,也可以弄点来尝。以后说起来,总比旁人多知道一种东西味道。” 众人皆都微笑起来,牡丹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开玩笑,便也笑道:“盛情难却,那我回去后一定尝尝,下次若是再见,您问我上次送药好吃吗?是苦是甜是酸,我总得回答上两句才是。” 有了这句玩笑话,两拨人之间气氛融洽了许多,牡丹便借机问起他那几株牡丹花如今怎样了,可寻到了合适花匠,蒋长扬道:“一个朋友推荐了合适人过来,打理得很不错。上次您要那个牡丹花种子,前两日我问过,似乎也了,过两日我会让人送过来。是直接送到府上呢?还是送到庄子里来?” 牡丹本就想如果他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也要提起,既然他牢牢记着,那自然好,便道:“看您方便,送到哪里都可以。两边都有人。” 蒋长扬道:“想必您是要种这园子里吧?我那里经常有人来庄子里,下次让人给您直接送过来好了。” 说话间,城门已经遥遥望,不远处两骑向着众人方向飞奔而来,邬三轻轻唤了蒋长扬一声,蒋长扬回头望着牡丹道:“关于河道事情,您不必再管了。若是再有人来寻麻烦,只管推到我身上。” 牡丹虽然并不打算这么做,但想着他也是一片好心,因此并不多话,只和他道别。蒋长扬抱了抱拳,将鞭子虚空抽了一下,很就与前面奔来那两骑汇合,却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原地低声交谈了片刻,方又往前去了。那两骑人走之前,特意回过头来望了牡丹等人一眼。 雨荷笑道:“依奴婢说,这位蒋公子实是古道热肠。有他帮忙,那事儿就简单多了。” 这回来接蒋长扬那两个人腰间倒是没带那种仪刀,而是横刀,不过那坐姿与寻常男子也稍微有些不同,像是军人。牡丹把目光收回来,不置可否地道:“走些,回去沐浴之后正好赶得上吃晚饭。” 何志忠听牡丹说完事情经过,沉默片刻,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偏不直接说出来,只问牡丹:“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牡丹先前就已经将事情捋了一遍,见他问来,便从容不迫地道:“我想,这件事还是得先和宁王府打个招呼。虽有蒋长扬中间帮忙,但他情况和咱们不同,他敢站出来,是有所恃仗,而我们没有。人家既是有心冲着我来,便会绕开他另寻其他事由来找我麻烦,所以这件事情,还得应当从根本上解决好。那周围多权贵,若是此番解决得不好,那我就算是勉强将这个园子建好,只怕也还是保不住,反而落得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下场。因此,这件事必须自己面对,还得做得干净漂亮才行。” 何志忠赞同地点点头:“那依你看,怎么办才妥?” 牡丹看了一眼坐一旁替自己缝斗篷岑夫人,道:“先请人去打听一下,那邓管事宁王府到底是个什么样身份,着紧不着紧,是个什么居心目,然后再设法将这事儿递给他头上管这件事人知道。不用告状方式,而是说,因为我做事不周到,没有事先去打招呼,所以去赔礼道歉。但这事儿只怕是绕不开表舅他们。” 见岑夫人一下停了手里活计,抬起头来严厉地看着自己,牡丹忙赔笑道:“从前就一直是他们帮着忙,而且他们就那个位置上。虽然咱们通过其他方式也一定能解决这事儿,但就唯恐他们会生了误会,以为咱们绕开他们,背着他们去求其他人,是故意打他们脸,要与他们生分了,那关系只会越来越糟糕。何况我今日也当着那个人面提了表舅,脱不开干系。” 岑夫人嘴唇动了动,终还是没有表示反对。何志忠饶有兴致地道:“假如那管事不是自己打算,而是受了他上头人指使,目就是冲着你那块地和房子去呢?毕竟今时不同以往,那地和房子晦气名声已经没了。那周围寸土寸金,打主意人可多。你需知道,于情于理,你表舅固然都会帮这个忙,但他始终也只是王府长史,还是王府人。假使人家一句乃是为了王府利益着想,他再想帮你这个忙,只怕也有限度和难度,有些话他也不好和宁王说。” 那是自然。就比如人人都说秘书是领导身边人,是亲信,但有人要去拿秘书亲戚利益来讨好领导,秘书也不好直截了当地找领导申冤诉苦不是?牡丹对此早有考虑,便笑道:“若真是那样,我自然不能为难他。我就另外去寻可以与宁王说得上话人,一个不行还有另一个,总有人能将这事儿办到。但这件事真相如何,该请谁帮忙,怎样着手,请表舅参谋参谋,总是可以。只要我拿捏住分寸,想来他也不会太为难。” 何志忠偏要为难她:“退一万步讲,倘若他还是不肯帮你忙,或者他当时偏巧不,事情又火烧眉毛,你又怎么办?你打算去寻谁?” 牡丹仰头微微一笑:“总不能叫我庄子就这样平白被人占了去。我自然是厚着脸皮去寻所有可能帮得上忙人,比如白夫人、比如窦夫人,再不行,我就去寻康城长公主,就算是门房不许我进门,我就外面等,总能等到她。这些,都是还有可能以温和方式解决情况下作可以做,若是这些方式都不能解决了,我便去衙门击鼓申冤” 何志忠逼得越发紧:“倘若你击鼓申冤也不能解决问题呢?无论如何这庄子你都必须让出来,你又当如何?也就是说,这庄子就是宁王想要” 牡丹吐了一口气,认真道:“我不当如何。财产意气都没有命重要。逼不过,我给他就是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有机会东山再起,总能得到我想要东西,实现我愿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我若是死了,就真正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图得几声叹息和几声嗤笑而已。” “好”何志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你就按你想法自己去做吧事不宜迟,你明日就去寻你表舅诉苦。” 牡丹没想到和老爹商量来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不出面,要她自己去做。可是让她去求李元……她想了半天,才脑子里搜出一个模模糊糊李元形象来,好像是个干瘦半老头儿,逢人总带三分笑,一双眼睛却锐利得紧。 若是之前倒也罢了,虽然她来这里之后不曾见过他,但叫她单独去见一面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他和崔夫人都防着她,就生怕她和李荇有私。她若是去李家找他,只怕崔夫人就会给她脸色看,或者又旁敲侧击地说上点儿什么,自己不舒坦,人家也不舒坦;若是半途去截人,指不定人家又会以为她曲线救国,还是不舒坦。怎么都不好,牡丹本能地打起了退堂鼓,可怜兮兮地看着岑夫人。 岑夫人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不许去找李荇” 牡丹纠结地揪着衣角坐何志忠与岑夫人房里,死活赖着不走。何志忠坐一旁喝着茶汤,看着账簿,笑眯眯地欣赏女儿纠结,简直自得其乐。 岑夫人看不下去了,道:“如今这情形,还是你陪她走一趟吧。” 何志忠这才看向牡丹,戏谑地道:“刚才还说要厚着脸皮去求旁人,怎么一到来真格就打退堂鼓了?难不成,这自家亲戚还比旁人难见难求?就算是真生了误会又如何呢?你自己站得正,你又怕什么?你现是有我们可以依赖,若是没有我们,你少不得还是要咬牙走出这一步。人若是被逼到绝处,方知脸面并没有生存重要。当然,该有气节是不能丢。”他还有句话藏心里,人家对你有偏见,你就来个避而不见,岂不是越发坐实了偏见?倘若是他,他还偏就要人家面前展现自己好一面。但想到牡丹这种情况,却也不是印象好久能改变,便也没说出来。 牡丹一听有戏唱,立刻谄媚地蹭过去抱住何志忠胳膊,讨好地道:“爹爹,好爹爹,万事开头难,这次您好歹陪我去,下一次我就自己去了。我实是和表舅不熟啊,您叫我去路上截他,他若是给我脸色瞧,我一个女儿家,也不好意思。” 何志忠怜爱地刮了刮女儿挺翘鼻子:“你呀,这一趟我自然是要陪你去。但接下来你倒是真要靠自己了。” 宁王府中,随着王妃陪葬一应器物准备工作尘埃落定之后,一直以来忙得脚不沾地李元总算是有了喘息机会。由于长期没有好好躺平休息,双腿双脚钻心地疼,站也站不得,走也走不得,嘴角也因上火起了个大泡还开了几个血裂子。整个人看上去又疲惫又狼狈,下属劝他回家去休息一夜,他却不敢走,而是走到宁王书房外,声问守外面侍者安宁:“殿下今日饮食如何?可服药了?” 安宁尚未回答,书房里传来宁王低沉有力声音:“元初,你进来。” 李元忙拂了拂衣袍,不紧不慢地垂眸走了进去,正要行礼,坐书案后宁王抬起血红眼来看了他一眼,道:“免了,你过来看看这几件东西。” 李元略微往前行了两步,站定后抬眼看去,但见宁王面前放着一只金筐宝钿珍珠金盒,里面俨然是李荇买来那颗金色珠子并一对金装红玉臂环,旁边又有一只晶莹剔透,用整块水精雕琢打磨而成枕头。三件都是不可多得宝贝,他略一沉吟,就明白宁王叫他来做什么了,却并不点破,老老实实地道:“这三件东西都是不可多得宝贝。” 宁王沉默片刻,道:“寡人打算将这几件东西一并与王妃入葬。这对金装红玉臂环乃是皇后赐,这水精枕头也是父皇去岁家宴时赐,都是她生前极爱之物。” 李元暗想,前些日子圣上方才下诏禁止厚葬,宁王年少丧妻,想厚葬王妃无可厚非,然而也用不着拿这御赐之物去随葬吧?却并不直截了当说出来,而是不停地夸秦妃如何贤淑恭让,孝顺体贴,听得宁王又微微红了眼,半晌方叹了口气道:“罢了,阿秦顾念着我,只盼我好,我又如何能做让她不高兴事情,还是让人收起来吧。你前几日和寡人说,为王妃准备千味食过奢,你也酌情减去吧,但她身边那些用惯东西就不必再留了。” 李元松了口气,几乎是很高兴地应了一声。宁王扫了他一眼,但见他两颊凹了下去,双眼熬得血红,眼底全是青影,嘴角起了大泡,唇上开着血裂子,显见是累坏了。便温和地道:“你这几日辛苦了,寡人这里暂时没有其他事,你今夜便回去好生休憩一番罢。” 李元道:“殿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宁王疲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李元拖着疲惫不堪步子出了宁王府,正要上马,忽见一个檐子如飞地飞奔过来,接着又高又胖何志忠满脸是笑地过来:“大舅哥,晓得你辛苦,看你走路都打颤,专为你准备,上吧。” 李元眼敏锐无比地往旁边一扫,就看到了不远处牵着马,安静地看着自己牡丹。他略一沉吟,毫不客气地上了檐子,笑道:“还是妹夫懂得心疼大舅哥。怎么,带孩子出来散心?” 何志忠上了马跟他身边,笑道:“她忙得不得了,哪里有闲心出来散什么心?乃是她那个建园子遇到了烦,特意来求你。也不敢耽搁你太长时间,咱们边走边说。” 檐子离开了王府大门口,牡丹忙上前行礼问好,李元不露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笑道:“看着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说吧,有什么事?” 牡丹见他态度还算和蔼可亲,忙斟字酌句地将事情经过说了,李元捋捋胡子,眯眼道:“我知晓了,明日傍晚听我回话。” 何志忠借机道:“大舅哥,你可晓得那蒋长扬是什么人?他帮过丹娘好几次忙,我们心里怪感激。” 李元扫了何氏父女一眼,见牡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眼睛好奇地等着自己回答,倒将心松了一松,微微一笑:“他好像与朱国公有亲戚关系。具体是怎样一个亲戚关系,旁人就不太清楚了。但想来,不会是不要紧人。” 说起这位本朝有名猛将朱国公来,只怕这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本就出身没落勋贵之家,年少从军,以十八岁年龄独斩敌首二十余,从而声名鹊起,之后是历经大大战役上百余次,每一次都充分发挥了他勇猛机智,加上拥立有功,平时为人是低调沉稳,深得圣上信任敬重。若是蒋长扬是他要紧亲戚,那么敢于与清华等人作对,也就说得通了。 何志忠便也不再多问,寻了些轻松话题来说,待出了安邑坊后,便吩咐舆夫好生伺候李元归家,自带了牡丹往东市四郎香料铺子而去。 —————— 提前加粉红875加,继续求票。 今天一天都停电,不曾摸到鱼,紧赶慢赶,总算赶出来了。 hr/ 九十一章 开端 九十一章开端 午后暴烈日光把柳树枝条晒得蔫巴巴,就连树上鸣蝉也叫得有气无力,“知了……”一声之后,要良久才能又叫出第二声来。然而楚州候府内碧波池边水亭里却是凉风习习,清净幽雅。 水亭四周槅子门都被卸了下来,以便池水清冽气息和池中盛放白莲花香能随风飘入亭中,白夫人手持一卷书半歪藤床上,看一会儿书又含笑扫一眼身旁正由乳母陪着,席子上滚来滚去,玩得不亦乐乎儿子潘璟。眼见儿子胖胖小脚将水葱夹贴绿锦缘白平绸背席子蹬得起了皱,不露声色地探手将席子捋平,又怜爱地将儿子红绫裤脚拉下来,帮他盖住小胖腿。 乳母见状,紧张地站起身来,赔笑道:“夫人……” 白夫人理理自己碧色单罗披衫,轻轻摆手:“不干事,小孩子本就爱玩儿,你晚上时候小心着意些就是了。”话音刚落,潘璟就翻身坐起,一把揪住她袖子,要去夺她手里书,嘴里口水滴碧色单罗上,很晕开一大片。 白夫人怜爱地将他抱起放入怀中,笑道:“阿璟也要读书吗?来,阿娘教你。” 碾玉手里捧着个精致瓷盒子进来,见状笑道:“小公子年纪小小就偏爱读书,又天资聪慧,想来将来必是文采风流之人。” 白夫人微嗔地瞪了她一眼,道:“这些话少说给他听。玉不琢不成器,再聪明都得仔细教,仔细学才是。”看到碾玉手里瓷盒子,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是什么?” 碾玉但笑不语,只将盖子打开递过去。盒子里百来块铜钱大小香饼码得整整齐齐,白夫人凑过去一闻,神色便有些恍惚。碾玉笑道:“夫人觉得此香如何?” 白夫人收起恍惚神色,别过头去摸摸潘璟头,淡淡地道:“不过尔尔。” 碾玉故意委屈地撅起嘴来:“那送香人若是知晓她精心窖藏了四十九日方才得成香就得了夫人这么一句评语,还不知道要怎生难过呢。她适才还说,这香秉性恬澹清净,夫人想来会爱。奴婢这就去退了它,就说我们夫人根本瞧不上。”说完果真转身要走。 恬澹清净?这话不似潘蓉那个花花太岁能说得出话。白夫人忙叫住碾玉,沉了脸道:“死丫头,还敢和我拿乔。说到底是谁送来,我就饶了你适才不敬之罪” 碾玉掩口轻笑,双手递上瓷盒,道:“乃是何娘子使她身边那个叫雨荷丫鬟送来。说是上次端午与夫人别过,便家中亲手调制了这深静香,窖藏期满,试香之后觉得不错,才敢送来给夫人赏玩。” “端午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啊……”白夫人微微有些怅然,“她倒是有心了,先取一片来试试,人呢?” 碾玉手脚利落地自床头取了一只银鎏金香炉来,取了一片香饼焚上,答道:“还外面候着呢,您要见她么?” 白夫人道:“我自然要见,总要回礼是不是?”她轻轻嗅了一口香,暗想,说是恬澹清净,其实闻上去却是有些寂寞,果然是很合她心意。何家丹娘,即便再要强,实际上内心也和她一样是寂寞吧? 雨荷落落大方地跟碾玉身后,目不斜视地走进水亭,利落地朝白夫人行礼问好:“夫人安康,我家主人向夫人问好。” 白夫人扫了雨荷一眼,但见她穿着淡青色绫襦配月白色长裙,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嘴角含笑,靥边隐现一个梨涡,看着又讨喜又干净,便笑道:“坐吧,许久不见你家主人,她可安好?” 一旁伺候小丫鬟递上锦兀来,雨荷谢过了,斜签着身子小心坐下,鼻端嗅到香炉里散发出来熟悉香味,心中一松,笑容越发灿烂:“我家主人很好。她心中一直甚是牵挂夫人,只是不便登门拜访,只能亲手制了这深静香来,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白夫人自是明白牡丹不便登门拜访缘由,便微微一笑:“她有心了,这香我很喜欢。适才听碾玉说,一共窖藏了四十九日,想必你是知道方子?” 雨荷来之前便得了牡丹嘱咐,也知晓这些公卿人家用香有讲究,必会问明方子,确认无疑之后才会使用,而白夫人先就拿来用上了,已是表示对牡丹足够信任。忙打点起精神回道:“是,这是我家娘子回家之后制第一种香。她制香之时,奴婢一直一旁伺候。用白蜜五两,用水炼过去除胶性,慢火隔水蒸煮半日,用温水洗过备用。海南沉水香二两切成指尖大小,与胫炭四两一起杵捣成粉末,用马尾筛筛细。再与煮过蜂蜜调成剂,窖藏四十九日,取出后加入婆律膏三钱,麝香一钱,安息香一分,调制成香饼,遂成此香。” 白夫人抿嘴一笑,道:“配方并不复杂,香味却极出众。上次端午节晚上事情我听说了,因着知晓她无事,故而也就不曾特意去探望她。她近都做些什么?” 雨荷心知以白夫人身份,自有其难处,便将牡丹黄渠边上买了房地,修建园子种牡丹事情说了,白夫人听说是福缘和尚以牡丹画底稿为基础设计园子,不由大感兴趣:“如今建成什么样子了?真希望赶紧建好,我也好去凑凑热闹。” 雨荷忍了好几回,总算是按着牡丹吩咐,没有将宁王府田庄管事刁难说出来,只道:“还早呢,大约明年春天才会成点样子,听福缘大师说,要想看到诸般美景,就算是精心打理也只怕要两年后才能如愿以偿。” 二人又说了一回闲话,一旁潘璟便闹腾起瞌睡来,雨荷忙起身告辞,白夫人也不多留,只叫碾玉捧出两管刻花染绿象牙小筒来,笑道:“你家多是好香,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只这两管甲煎口脂是我自家闲来无事时亲手做,润唇效果极好,颜色也娇嫩,外面买不着,她青春年少,正是该打扮时候,带两管给她试试。” 雨荷起身行礼谢过,又由碾玉送了出去。二人走至二门处,碾玉见左右无人,携了雨荷手亲热地道:“妹妹回去后记得和您家娘子说,若是有空要出游之时,不妨来约约我们夫人,她成日里总关这府里,闷得慌。要是那园子建好了,第一个可得告诉我们夫人。”作为白夫人身边伺候多年贴身侍女,她很敏感地感受到白夫人喜欢牡丹,自然希望白夫人能和谈得来人多出去散散心。 雨荷笑道:“姐姐放心,我回去后一准和我家娘子说。她非常钦佩夫人为人,只是不好亲自登门拜访。” 碾玉点头道:“你家娘子难处夫人都知道,那些谣言我们也听说了,当时我还建议夫人让我去看看你家娘子。但我们夫人说,你家娘子高风,想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去了不如不去。倒是上次打马毬时听说她犯了病,有些担忧,但没两日又听人说看到她骑马上街,便猜着没什么大碍。” 雨荷闻言,暗想白夫人果然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原来一直都关注着牡丹事情,顿时又感激又替牡丹生出一股知音之感来,骄傲地道:“夫人真真聪慧,一猜一个准。当时那些话传出来,家里人个个都难过不平得很,但我家娘子偏不当回事,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第二日照旧出门办事,遇到那些不怀好意人上前打招呼,她也笑着回答,比个男儿心胸还宽阔呢。您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总骑马去庄子里,虽然辛苦,却是半点都不闷。” 碾玉听得又高兴又羡慕:“是么?真是太好了。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去跑马了,改日我求她领我们去你们庄子上看看去。”纵然平日里也有随着白夫人去参加高门大户里各式各样游宴,但总归是为了交际应付,什么讨厌人都有,始终不自,也谈不上高兴,哪里有去郊外这样轻轻松松地玩自? 雨荷兴奋地笑道:“一定呀我们房子后面有片桃李林,现下有些李子已经熟了,又甜又脆,桃子也了,真正好玩得紧。” 二人走至角门处,正要道别,忽见侧门里刘畅和潘蓉前呼后拥地走进来,荡起香风一阵。刘畅一眼看到言笑晏晏雨荷,眼皮抽搐了一下,站着就不动了。 雨荷眼角瞅到刘畅,唬了一大跳,暗呼自己真倒霉,出门就踩到屎。和碾玉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才踏出一步,就听刘畅冷冷地道:“站住” 雨荷只当耳旁风,越发埋头步往前走,若不是还顾及不能太明显,几乎就要跑起来了。碾玉暗自叫苦,上前挡住刘畅目光,笑着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爷和奉议郎。” 潘蓉似笑非笑地看了刘畅一眼,问碾玉:“那是谁?怎么看着面生,不似我们府里人?半点规矩也没有,没听见奉议郎叫她么?怎地似见了鬼一般?就这么可怕?” 他这话听着是责骂碾玉和雨荷,实际上却是嘲讽刘畅。刘畅却似全然没有听见,一步跨出去将门给堵住了,冷笑着瞪着雨荷道:“好个惯会装聋作哑奴才这般忙着逃走,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么?” 雨荷见走不脱,只得对着他草草行了一个礼:“奴婢见过刘奉议郎。您可真会说笑,这候府可不是什么随便地方,哪里容得奴婢做什么见不得人事?” 刘畅见雨荷如避蛇蝎,牙尖嘴利样子,又想到从前她自己面前那种又可怜又讨好样子,一种说不出滋味袭上心头,抿紧了嘴不说话。他不说话,雨荷便大着胆子绕过他继续往外走,他看到雨荷举动,犹如被踩了尾巴猫,顿时炸了毛,厉声喝道:“好大胆奴才我让你走了吗?” 一旁碾玉心想这是夫人交给自家差事,无论如何也得将人平安送出门,晓得这里和刘畅撕扯不清,不如赶紧回去搬救兵。哪晓得才转了身,就被潘蓉叫住:“什么小事都拿去麻烦夫人,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碾玉涨红了脸,也不刻意讨好隐瞒潘蓉,咬着唇道:“她是奉命来送香给夫人,夫人嘱咐奴婢一定要好生将她送出门去。”这是候府客人,而不是刘家,如今她只希望潘蓉能看白夫人面子上不要任由刘畅候府闹出事体来,不然丢可是白夫人脸。 果然潘蓉虽然还吊儿郎当,但还是答道:“知道了,她一定能好好活着走出这道门去就是了。你要不放心,就一旁看着,稍后夫人问起来,你也好交差。” 自家主人脾气自家人知道,只要潘蓉说了不会让雨荷出事就定然不会,碾玉得到这句承诺,便也松了口气,递给雨荷一个稍安勿躁眼神,守一旁静静观望。 却说雨荷见刘畅这是成心要将脾气发到自己身上了,潘蓉又是一副看热闹嘴脸,索性站直了坦然对着刘畅道:“奴婢是何家奴婢,今日是来候府送东西,现下事情已经办妥,家主还等着奴婢回话。刘奉议郎这样拦着奴婢不许走,是何道理?”今非昔比,他有那发不完臭脾气还是留着回家去对着那些喜欢承受人去发,少对着她来。 刘畅一时语塞,他那儿能说他就是看到和牡丹有关人就觉得不顺眼?看到雨荷就习惯性地想发作?明明上次说是病了,他还等着何家人又去求他呢,他都等急了还没见到人去,正要使人去打探,结果就看到人家生龙活虎地街上乱走,笑得比谁都灿烂。他才明白过来,牡丹当时就是装她果然从此以后再也用不着求他了他们都是把他利用完就扔了,一想到这个他就恨得发抖。 雨荷这死丫头,从前就敢装可怜和他对着干,现越发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就算她现不再是刘家奴仆,他也好歹是个官难道不该对他毕恭毕敬么?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可叫他随便寻个由头抽雨荷几鞭子,让雨荷候府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他还做不出来。 潘蓉一旁仿佛能看清他心中所想一般,上前一步站他和雨荷中间,咋呼呼地对着雨荷吼:“你这狗奴才什么何家谁家?既然都知道叫奉议郎,就该懂得那是官难道你不该行礼问好么?难道你不该毕恭毕敬么?怎么和见了鬼似还敢这样大胆无礼说话简直是讨打就连我都看不过去了,若不教训你简直不舒服” 雨荷却是一点都不怕潘蓉,只盯着刘畅看,见他神色忽明忽暗,心里也害怕他会突然发疯,真给自己两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自家又疼还要给牡丹添气,得不偿失。正自思量间,忽见潘蓉一旁直朝自己使眼色,忙道:“奴婢适才失礼了,还请刘奉议郎大人大量饶了奴婢这一遭。您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告退了。”特意从潘蓉身边绕过去,借着他身势一溜烟溜了。 这次刘畅没有拦雨荷,看着她身后有鬼追似地飞出了角门,转瞬不见,突然没了再和潘蓉进去饮茶说话心思。索然无味地道:“我回家了。” 潘蓉以为他会追去刁难雨荷,一把拉住他道:“来都来了,何必呢?自你当了差,我们就难得碰一起,好容易遇到这个机会,休要为那种人败了兴。” 刘畅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无辜殷勤样,淡淡地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潘蓉眨眨眼睛,作莫名状:“嗯?你说什么?” 刘畅见他装糊涂,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气不过。” 潘蓉嗤笑了一声:“就这么点出息么?不过一个皮相好点,脾气凶点女人而已,还是你先不要她,至于么?去吧,去吧”说完一挥袖子走了。眼见刘畅出了门,又回头嬉皮笑脸地望着碾玉:“夫人哪里?我刚才可都是为了她,她总不至于给我冷脸子看了吧?” 看到潘蓉这副样子,碾玉暗里替白夫人叹了口气,鸣了几声不平,施了一礼,前面引路不提。 刘畅回到家中,才刚把衣服换了,纤素就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袭人地捧着一碗绿豆冰碗来献殷勤:“公子爷,天气热,您先用用这个。”说着就往他怀里蹭,拿了银匙舀了一匙要往他嘴里喂。 刘畅不耐烦地将她推开,冷声道:“夫人身体怎样了?” 纤素黯然失色,收回银匙,无限幽怨委屈地觑着刘畅道:“奴婢倒是有心伺奉夫人,但就凭奴婢这卑微身份,哪里能进主院去伺候?就是碧梧姐姐,本是夫人身边伺奉,但听说雨桐姐姐人不舒服,也不得不去照顾一二。” 刘畅自动略过她这些有没,藏了十二个心眼话,直截了当地问:“那是谁夫人身边伺候?” “是玉儿姐姐。”纤素见刘畅不理自己茬,失望得不得了。她本想着,待到妇进门,对方又是郡主,自己若是想进一步,短时间之内都是不可能,要就要趁早讨得刘畅怜惜,郡主进门之前解决了。但这样子竟然是没指望了,不过也有令人振奋好消息,那就是刘畅听说有孕雨桐不舒服,竟然没反应这样好啊,有孕都没宠,无孕就翻不起风浪了 见刘畅起身往外走,她忙追了出去:“公子爷,您晚上想吃什么?奴婢刚学了一样菜……”话未说完,刘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了,难过得她咬湿了一块好帕子。 刘畅走到戚夫人房外,念奴儿忙打起帘子,往里通报:“夫人,公子爷来了。” “呯”地一声脆响,瓷器摔坏声音从房内传来,戚夫人刺耳怒吼声随即响起来:“叫他滚他来做什么?是来看我有没有被他气死么?滚”紧接着又是玉儿低低安慰声。 念奴儿担忧地看了刘畅一眼,自从清华郡主摔下马之后,戚夫人很是高兴了一阵,给菩萨供奉都要比往日精致得多,就巴不得清华郡主赶紧翘脚才好,哪成想,人才醒过来,还没确定是不是瘫子,刘畅就当着宗室面说了那种话紧接着赐婚旨意就下了,硬生生将戚夫人给气得晕厥过去从那之后,人就躺下了,凭添一个胸口疼毛病,脾气也越发暴躁。吓得老爷家都不敢回,经常衙门里值宿,越发激发得戚夫人病严重。 刘畅皱了皱眉头,狠狠一摔帘子,就立门口大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怎样?别人不体谅我也就罢了,你也来逼我得,你不想看到我是不是?我走”是时,清华郡主伤势不明,偏生当着那许多宗室面,算计他,逼问他是不是嫌弃她不要她了,他敢说不要吗?除非他以后都不想再混下去了。 戚夫人听到他说这个话,心里又有些不忍心,却又拉不下面子喊他回来,当头吐了玉儿一口唾沫:“作死不懂得赶紧去劝住吗?” 玉儿忍辱负重地行了个礼,背过身才敢擦脸上唾沫,步追上刘畅,苦苦哀求:“公子爷,夫人病着呢,她心里一直就记挂着您……她也是因为心疼您才会生病……” 刘畅站原地叹了口气,不耐地道:“夫人心情不好,见了我病情想必重,还是等她心情好了再说” 话音未落,就见越发胖了朱嬷嬷波涛汹涌地奔过来:“不得了了,雨桐姑娘小产了。” 戚夫人里面听见,尖声怒骂起来:“好端端,怎会突然就小产了?”玉儿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只巴不得赶紧躲开这些是非才好。 刘畅才出了院子,就被雨桐身边伺候丫鬟哭着脸拦住,求他去看看雨桐,说雨桐不想活了,刘畅只觉得一把重锤他脑子里一下一下地砸,几乎要将他脑袋给震裂。 ——*——*——*—— 六K,咬着小手绢,左晃晃,右晃晃,哭喊道:“扫荡粉红票让伦家粉票保六争五吧” hr/ 九十二章目标 雨荷生下来是个已经成型了男胎。 对于处失宠很久,风雨加交中,没有靠山,孤立无援,只能幻想着母以子贵她来说,这不谙于一个沉重而致命打击。以至于她看到坐一旁端着药碗劝她吃碧梧光洁肌肤,丰满细腻胸脯,以及嘴角那丝似有似无笑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阴谋得逞后神采飞扬和炫耀。 雨荷有些迷乱,突然间想起何家人早就被牡丹带走了,只剩下了孤零零一个她,还落到了这样下场……而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假情假意女人赐予自己。她原本冰冷身上突然一阵塞一阵火热起来,拼全身残存所有力量,趁碧梧不注意,纵身而起,一把搂住碧梧脖子,将碧梧冲击得滚下地去,亮起两只爪子朝碧梧漂亮脸蛋上左右开弓挠了下去。 碧梧正暗自侥幸,老天有眼,她还没动手呢,雨桐这贱人就倒了霉,终于又保住了琪儿这唯一子嗣地位,不管将来怎样,戚夫人无论如何也会顾着这孩子安危。还没高兴完,就被一股大力撞到了地上,脖子被紧紧搂住,出不了气,才刚缓过来,脸上就开始火辣辣疼,耳边是雨桐哭喊声:“你这个面软心毒贱人表面上对我好,实际上却一直害我这下子你称心如意了?你还我孩儿命来” 事起突然,碧梧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变故,她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拼命护住自己脸。幸亏身边丫鬟婆子们反应,马上就把雨桐给抬开了,将她给扶了起来。碧梧就着贴身丫鬟手坐下,颤巍巍地道:“拿镜子来我看。” 那丫鬟犹豫片刻,就将雨桐房里镜子取了来给她瞧,碧梧嫌弃她拿得远,看不清楚,非要自己拿着凑近去瞧,才看了一眼,就骤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将镜子狠狠砸地上,凄厉地哭号起来,她貌美如花脸啊,怎么就被挠成了这样子?那一刻,她想把雨桐给活活掐死心都有了。 从头开始就一直负责照顾雨桐郭大嫂眼见着自己这半年来就白辛苦了,赏钱得不到不为其说,还会被追究责任,正懊恼得不行,又听雨桐不停地哭号,碧梧也来凑热闹,心情严重不爽,没好气地道:“姨娘您脸上那伤若是被眼泪脂粉什么污了,保不齐会留下红印子。” 碧梧被吓得呆了一呆,使劲咬住帕子,仰着头,把泪水逼回去,道:“我就这里坐着等公子爷来给我主持公道这下作狗东西,自家把孩儿给颠了,还想拉个垫背,见不得旁人比她好,什么心思啊” 雨桐躺床上冷笑着看着她:“丑八怪,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 碧梧“嗷……”一声拔了个高音,接着又挫下去,顿住,叉着手想扑过去,到底还是没有,转身往外奔,说是要去见戚夫人和刘畅给她报仇雪恨。 刘畅跟着雨桐丫头走至雨桐住小院子外,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里面乱成一团,两个女人比赛似地亮嗓子,接着又是什么主持公道,什么狗东西,不由皱起两道浓眉,厌恶地转身就走,那丫头见状不好,猛地扑过去拦住他,他跟前使劲磕头不放他走,口口声声都说雨桐可怜,那可怜小公子可怜。 刘畅对琪儿都没什么大兴趣,别说这个只和他上过几次床就有了身孕雨桐那团血肉模糊“孩儿”了,大家都可怜,他还可怜呢。只觉得这丫头不住嘴聒噪真是烦死人了,抬脚就将人给踢到一旁,直直往前走。 碧梧暴怒着奔出来,正好看到刘畅背影,顿时满脸怒容变成了嘤嘤哭泣,健步如飞变成了踉踉跄跄,速度却是半点不减,她挥舞着帕子迈着小碎步朝刘畅奔过去,适时心力交瘁地跌倒刘畅面前,抬起一张血痕翻飞脸对着刘畅楚楚可怜地道:“公子爷,您要给婢妾做主啊” 刘畅看到她那张脸,吓得打了个寒颤,不忍地将头撇开,好歹伸手将她扶起来,皱眉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雨桐哈哈笑着追出来:“是我做谁叫她下药打了我孩儿”她阴森森地看着刘畅,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杀人偿命” 雨桐披散着头发,身上衣裙不整,身子靠门框上还不停地打颤,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唯有一双带着恨意和疯狂眼睛黑亮得不正常。刘畅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点麻木地看看恨意滔天雨桐,又看看身边低声哭泣碧梧,一种说不出烦躁和绝望油然而生。 朱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婆子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所过之处卷起一阵阴风。一行人来到刘畅面前,齐齐朝刘畅行了个礼,朱嬷嬷肃着脸道:“公子爷,老奴奉了夫人之命,前来查处这事儿。”仿佛没看到碧梧狼狈样,朝身旁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婆子便不露神色地分成两组,一组去夹住了碧梧,一组去扶住了雨桐。 这一刻,碧梧所有聪明才智都被激发出来了,她尖叫着不许那几个婆子碰她,拼命往刘畅身边靠,哽咽道:“公子爷,婢妾没有,什么都没做……您要相信婢妾,婢妾已经有琪儿了……” 朱嬷嬷冷笑着打断她话:“姨娘稍安勿躁,真假不了,假真不了,总会还你一个公道” 碧梧怕得要死,等到事情真相查出来,她脸上还能治好吗?公子爷有了貌美郡主,还能多看她一眼吗?那不可能琪儿没了她,又能平安长大吗?只怕也不能。她仓皇地看着刘畅,苦苦哀求:“公子爷求求您,您救救婢妾。” 刘畅皱起眉头,看向朱嬷嬷:“这事儿确很蹊跷,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谁做,一定要她不得好死。” 朱嬷嬷得意地朝碧梧一笑,笑容还没收回来,刘畅已经道:“先请大夫来给她们瞧,然后带来我亲自问。” 朱嬷嬷脸色一僵,干笑道:“公子爷,这事儿可不是大老爷儿们管。您放心,夫人已经交代过了,一定要弄清楚,不叫谁受委屈。老奴也是……”她话没能说完,因为她刘畅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恶毒猜疑眼神,她扛不住,低下了头,几不可闻地道:“是……”随即回头狠骂跟来婆子:“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 劫后重生碧梧用崇拜感激眼神看着刘畅:“婢妾真不敢,公子爷明鉴,这是有人要栽赃。” 刘畅紧紧抿着薄唇,好半天才冷淡地道:“别蠢死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给我滚远一点。” 虽然语气态度恶劣,但碧梧还是深切地感受到了里面饱含关怀和温柔,她恨不得将一颗心剖出来双手递刘畅面前,若不是因为怕眼泪会流伤口上,她一定会毫不吝啬地把她雨露一般晶莹泪珠奉献给刘畅。她跪刘畅面前,紧紧抱住他膝盖,突然开了窍似,低声而缓慢地道:“公子爷,婢妾不是蠢人,您放心,婢妾懂得。以后您要婢妾做什么,婢妾就做什么,绝对不会自作主张。” 刘畅很喜欢她这句话,他觉着这段日子以来,就是这句话让他听着比较顺耳,比较舒服了。他摸了摸碧梧头发,温和地道:“起来吧,好好看好琪儿。我去看看雨桐,叫她不要恨你。” 碧梧强忍着一阵一阵往上涌酸水,好容易才点了头,温柔乖巧地送他出门。刘畅又去了雨桐屋子里,雨桐屋子里死一般沉寂,一大股难闻血腥味儿,黑黢黢,不但没有点灯,还连伺候人都没影踪。 刘畅刚掀开帘子,就被一个小马扎狠狠地撞上了小腿骨,疼得他一大脚踢过去,破口大骂起来。黑暗里,传来雨桐冷笑声:“别骂了,人都被朱嬷嬷拘去了。” 刘畅怒道:“其他人呢?都是吃干饭?” 雨桐好笑地道:“树倒猢狲散,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谁还会管我死活?没把我赶出这间屋子就不错了。” 刘畅怔怔地立了片刻,一股浓重悲哀毫无预兆地充斥了他胸臆,他有些想落泪。好半天,他才道:“你想喝水么?” 雨桐半天没吭气,好一会儿才说:“外面靠窗子桌上有火镰、火石和蜡烛。” 刘畅摸索着过去,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东西,就是弄不着,雨桐挣扎着下了床,默不作声地摸到他身边,拿过火石、火镰利落地打着了火,将蜡烛点起来。 微弱烛光冲散了房里阴暗,刘畅给雨桐倒了一杯水,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半晌无言。好一歇,刘畅方道:“这种事情,你心里有数,到底是怎样,你说给我听。” 雨桐扫了他一眼:“奴婢身边人都是夫人派来,平时也还只和碧梧姨娘来往多一点。” 刘畅起身道:“这件事,不见得就是碧梧做。你且养好身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这里会另外安排人来照顾你,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开口。”雨桐觉得他话似乎另有含义,但她无法领会,不过他来看她,表示善意和关心倒是真,于是她心里恐慌和绝望,以及怨恨顿时犹如被泼了水火苗,渐渐熄灭了。 刘畅本打算去寻戚夫人商量商量,想了片刻,还是转了身,出了内院,把秋实叫去细细吩咐一番,秋实领命自去打听布置不提。刘畅立书房外那颗高大老梨树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怎么着,打量他是傻不是?还没进门,就把手伸到了他身边,想压制他一辈子?行,走着瞧他本来已经有些茫然人生,仿佛突然找到了目标。 且不说刘家如何热闹,这边厢雨荷匆匆忙忙回了何家,进门就先问恕儿要了一大杯水灌下去,擦了脸上汗水,方才去寻牡丹。一问之下,牡丹和孙氏去道观、寺院里寻访预定牡丹花和芍药还没回来,只好坐廊下拿了素纨扇扇风纳凉,和林妈妈讲起今日候府事情来:“我是好几番忍不住,要和白夫人说那事儿了,忍得我真难受。” 林妈妈道:“总算是没说出来。要不然白夫人只怕以为丹娘送她香就是为了求她,再好香也变了味。” 雨荷道:“若是李家这边不成,后还不是要求到那里去。” 忽见牡丹脸儿晒得红扑扑,满头大汗地走进来:“真要求她,到时候我便要亲自上门,我送她香与求她办事,可是两回事。” 雨荷高兴地迎上去:“您回来啦?”一边递上帕子,一边指挥恕儿、宽儿打水取干净衣服来。 牡丹夺过她手里扇子,拼命地搧了几下,一气灌了半杯茶水,接过帕子擦了一把脸,方抱怨道:“这鬼天气,热得真要命今日出门真是不顺” 雨荷眨眨眼,笑道:“您也不顺么?奴婢今日出门踩到一泡狗屎了。” 牡丹被她引得一声笑起来:“难怪得呢,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臭味儿,原来是你沾回来,你遇到什么事了?” 雨荷笑道:“您先说您。” 牡丹唉声叹气:“我今日去了不下十所道观、寺院,却连一株牡丹、芍药都没买成。只要我一开口,人家就说已经被人高价预定了,我多加钱也分不到一株,只那些差得不得了品种来敷衍我。使钱也打听不出到底是谁这么闲,这么有钱。” 如果只是一所两所道观、寺院像这样,她也不觉得奇怪。但一连跑了这么多所,都像这样子,就由不得她不觉得奇怪了。虽然她当机立断,抓紧时间去了四郎铺子里,请四郎马上派出十多个伙计分头去跑其他寺院打听情况,想抢那人面前定下好品种。但她隐隐有种预感,只怕这些人也是白跑一趟。又因为记挂着李元回话,只好先回家来候着。 雨荷听说,皱眉道:“听着倒像是故意要您买不成一样。”遂将自己这边事情又讲述了一遍,把白夫人送两管染绿刻花象牙筒子递过去,笑道:“白夫人可真是个好人。您打开看看,她做这甲煎口脂如何?奴婢们可是好奇得不得了。” 牡丹打开其中一只象牙筒子,却是一管呈凝脂状,与今天口红差不多紫色口脂,另一只象牙筒子里装则是粉红色口脂,两色口脂颜色不同,香味也不同,但都芬芳扑鼻,好闻得很。 雨荷把自己先前用来包裹口脂帕子递给恕儿闻:“闻闻,多香啊,只怕要香好几日都散不去。奴婢曾听说,宫中每年御赐口脂总要含了十几种香料,想来白夫人这个只怕也少不了。” 林妈妈一旁道:“宫中有什么大不了?二郎从李家舅老爷那里得了一管,早就弄明白是些什么了。无非就是用了甘松香、艾纳香、苜蓿香、茅香、藿香、零陵香、上色沉香、雀头香、苏合香、白胶香、白檀香、丁香、麝香、甲煎等十四味不同香料而已。白夫人这个,粉色嗅着有股幽兰芳香,紫色有梅香,大概方子略有不同。不过,却是非常适合我们丹娘用。”说到这里,严厉地扫了牡丹一眼:“又晒黑了今后早晚都拿那个加了白芷、白术澡豆来净手面。” 牡丹愁道:“我也不想黑,可我有什么法子,骑马办事方便,总不能为了拍晒就去坐檐子吧,那得耽搁多少时候呀。过了这阵子它自然就白了。”将口脂递给雨荷收起来,问道:“李家表舅还没使人来回话么?” 宽儿从银交关鹿草木夹缬屏风后绕出来道:“水温正好合适。” 林妈妈忙将牡丹往屏风后面推,牡丹洗浴出来后,换了件家常凉爽单丝月白短襦配同色六幅长裙,随意将半干头发扎了个马尾,抓了把扇子自去寻岑夫人说话等消息不提。 一直到酉正,李元身边得信任长随吉利前来回话,说这件事宁王并不知道,那邓管事田庄里也不过是个二流管事,但他却是王府大总管侄儿。目前还没弄清楚这件事与王府大总管到底有没有瓜葛,但可以肯定一点是,确是有人打上了芳园主意。李元那里也很忙,让牡丹小心从事,千万不要与人发生纠纷,先拖过这两日去,他再设法解决。另外给了一张条子,都是牡丹那条河下游有庄子人家姓名、官职、住址、爱好等。 牡丹暗想,宁王不知道就好。李元虽然没有像先前她和何志忠做坏打算那般放手不管,但这几天要怎么平安地拖过去,却是件需要好好筹谋事情。毕竟她那日是当着那邓管事放了话,将李元推了出来,她这两日去摸人家根底虚实,人家必然也会来摸她根底虚实。如果是个聪明,而且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芳园弄到手,必然就会这两日内生出些是非来,而且是蒋长扬都不一定能压得住。 而李元给自己这张纸,分明就是示意自己先将这些人稳住,不要掺和到这件事中去。可是那“千万不要与人发生纠纷”话,听着总有些不对劲,牡丹想到此,越发急得不行,先写了封信,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叮嘱五郎小心从事,又叫他安排胡大郎去将当初帮着修河佃户寻过去,先做好准备,以备将来做人证。接着叫了个老实得力家丁来,先赏了一百个钱,然后吩咐道:“马上骑马去庄子里,把这封信交给我五哥。你今夜不必回来了。” 待送信人一走,牡丹又忙忙地与岑夫人按着李元所书三户人家爱好商量备礼,看到天色渐晚,恨不得赶紧就天亮,她立刻就带了东西上门去拜访人家。 岑夫人见她鬓边又浸出一层细汗来,忍不住安慰她道:“急也急不来。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人事知天命,万一真没了,也不要紧,咱们另外买块地,从头来过就是了。” 牡丹干笑一声,道:“好。”她知道急也无济于事,但叫她怎么不急?五郎一个人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招呼得过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还有明日她就算是上门求见人家,也不知这些官宦人家肯不肯见她。 好容易何志忠回了家,牡丹扑过去拉住何志忠,嘀咕了半日,相比她毛焦火燎,何志忠平静得很:“你五哥那里不用怕,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于这些人家……”他敲了敲那张纸:“这几户人家平时也没听说有什么欺男霸女事儿,你先去试试又再说。天无绝人之路,另外总有法子。你再好好想想,难道就没其他法子了?” 牡丹撅了撅嘴,耍赖道:“我笨嘛实是想不出来了。” 何志忠但笑不语,牡丹越发焦躁,拿了扇子拼命地搧,突然灵光闪现,一拍脑袋:“我果然笨我这园子是谁设计?明明是福缘大师设计嘛他不是给公主设计过园子么?虽然不能指望他帮我解决事情,但请他这尊佛去镇两天也还是可以。”福缘和尚这样治园名家,认得权贵必然多,他说话和她说话分量是不一样。要是那些人当着福缘和尚面闹起来,福缘和尚也是个人证,只要他肯替她说上两句话,那就达到了她目。 管不知道她所想,所安排这些事情后能不能起作用,但她总归是了全力,方方面面能做都去做了。这是她财产,她事业起步基础,她不能任由它就这样被人占了去。 忽见薛氏急匆匆地进来道:“丹娘,你四哥回来了,还带了那位张五郎来,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 ——*——*—— 基础粉票9,谢谢大家粉红票,虽然可能连第六都保不住了,但小意仍然非常感谢大家。继续请求火力支援。 手打全文字高速连载 hr/ 九十三章 未雨绸缪 粉票925加,多不说啦,求粉票 ——*——*—— 张五郎?牡丹打量了一番自己这身装扮,衣裙也就不说了,但头发就是个马尾,和家人一起还好,见外人是万万不能。少不得就岑夫人房里取了梳子,将头发绾了个简单发髻,随手插了根素银簪子,由何志忠陪着出去见张五郎。 张五郎坐何家中堂里,捧着茶瓯,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四周装饰。他还是第一次来何家,何家装饰没他和他那群弟兄们背地里猜测那么华丽惹眼,到处都是金啊银,但他是个认得东西,晓得这些半旧家具其实都是好东西,而那座极品糖结奇楠香堆砌雕琢而成香山子是稀罕之物。 四郎和大郎陪坐他身边,见他打量那座香山子,便热情地和他讲起一些出海买香料时旧事和一些稀奇香料来。张五郎虽然经常四郎铺子里混,对这些香料还算熟悉,然而说到细微之处却不是很听得懂,但他愿意学,所以三人交谈得很热烈。 直到牡丹跟着何志忠进了中堂,几人方止住交谈,张五郎速扫了心心念念人一眼,正儿八经地上前给何志忠行礼问好,又要朝牡丹抱拳问好,何志忠一把扶住他,哈哈笑道:“莫要客气,贤侄坐下说话。” 牡丹倒是向他福了一福,笑着喊了一声:“张五哥。” 张五郎见她一笑,觉得面前仿佛突然开了一朵牡丹花,怎么都看不够,他什么都顾不上,先使劲看了牡丹一眼方收回目光,很正人君子很严肃地应了一声。 分宾主坐下后,四郎笑道:“今日丹娘去我铺子里,让我派伙计去各个寺院和道观里打听牡丹花事情,后来伙计们回来禀告,无一例外,都说是那些好品种今年秋天接头都被人高价定下了。问也问不出什么缘由来,倒是五郎这里听说此事,让他朋友兄弟们去想办法,才打听到了点有用情况。” 张五郎眼看着牡丹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美目朝自己看过来,心里先颤了一颤,使劲清清嗓子方严肃认真地道:“正是。说来也巧,我手下一个兄弟,平时与布政坊善果寺一个和尚来往较密,他昨日去善果寺寻那和尚玩儿时,恰好遇到有人出高价买那些牡丹接头,还提到丹娘名字。” 说到此,他正大光明地看了牡丹一眼,“丹娘前些日子总去道观和寺院里买牡丹接头,已经是这些道观和寺院中传开了。我那兄弟就是听那人提起了你名字,方才注意到,又特意跟着他走了一趟,结果发现那人去了好多个道观和寺院,都是高价买人家名贵品种接头。” 牡丹皱眉道:“五哥可知道是个什么人?他怎么说?” 张五郎略微有些得意地道:“我那兄弟当时觉得奇怪,便跟着他走了一趟,才知晓他住光化门外,姓曹名万荣,有个牡丹园子,每年春天总要牡丹花上赚好一笔钱财。他当时和身边人说,不能叫何家牡丹把好品种全都买了去,不然以后她再建起那个园子来,岂不是叫人没活路了?” 牡丹听说是曹万荣,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他。”她还以为这事儿和她芳园那件事是有关联呢,想着是个什么严重事件,是个厉害扎手人物,但既然是曹万荣,那不管他是只做了与她抢购这牡丹接头还是两件事都与他有关,那他都没什么可怕。 张五郎义愤填膺地挽了一把袖子,道:“丹娘从前得罪过他么?他这分明就是故意和你作对一个大老爷儿们,怎么能和娇娇滴滴小娘子们争这个呢?简直不是男人待我去好生收拾他一顿,看他还敢不敢乱来?” 牡丹笑道:“先谢过张五哥了。但说起来,同行相忌,这也正常。他既然赶我前面去买,又是出高价,不偷不抢,原也没什么错处。” 张五郎暗想,是了,牡丹大概是不喜欢人家随便就动粗,自己这个提议真是糟糕透了。不由微微红了脸,坐一旁转着茶瓯玩。 大郎皱眉道:“我只奇怪,曹万荣怎会知晓丹娘要建园子?还没建起园子,只是买花他就知道丹娘建园子就是要抢他饭碗了?这人未免也太精明过头了。” 牡丹道:“大哥没见过那人。那人确是很精明,他当初就想和我抢买一株牡丹来着,后来不知怎地就打听到了我是谁。那日我和五哥五嫂一起去他园子里看牡丹,刚好遇到了他,他就百般套近乎,想要我卖花给他。我没答应,他又说换,可当时五嫂身子不舒服,我们急着回家,我就和他说改日,结果他差点没翻脸。 我这些日子总往寺院和道观里跑,到处打听这好品种,付钱预定接头,他做这行,总是随时关注着这些消息,怎能不引起他注意?再加上我们家本就是做生意,两下里一联想,也能猜着我大概就是要建牡丹园。他既然有心这上面有所建树,自然是要未雨绸缪。” 何志忠原来曾听牡丹提过曹万荣抢买牡丹之事,印象极其深刻,便道:“这也正常,咱们做生意,谁不是这样?只是此人品性似不太好,丹娘以后出门要小心一些才是。”又叫牡丹给张五郎行礼道谢,然后回头望着张五郎一笑:“五郎留下用饭如何?我们几个喝一杯。” 张五郎恋恋不舍地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牡丹背影上收回来,笑道:“叨扰伯父了。” 何志忠一笑:“客气什么?”命人去整治酒席,邀了张五郎入席,问他:“前不久听说你开了个米铺,如今生意怎样了?” 张五郎红了脸,呐呐地道:“五郎不是做生意料,已然是关张了。” 何志忠“哦”了一声,晓得他大概又是重操旧业了,便捋捋胡子,道:“五郎若是想建功立业,不如去从军。”说到此,斜睨了张五郎一眼,见他虽没有反感意思,但明显也没什么兴趣,便道:“又或者,你是有什么打算?” 张五郎手心里冒出一层薄薄冷汗来,张口就来:“我还想到底什么好做。”他这些日子就带着兄弟们去各处斗鸡场给人家稳场子抽成,也试着养斗鸡,日子过得自多了,油水也足。只是总想看看牡丹,不然真是好过。 何志忠便也不再追问,只道:“其实做生意,初入行人还是需要引路人。” 张五郎一听这话,似有些意思里面,立刻抬眼看着何志忠,何志忠不避不让,坦然举杯笑道:“你也知道,丹娘生成这样,偏又闲不住,总想做点事情。我们也不能随时跟着她,五郎认得侠士多,还要拜托你多多费心,四处打声招呼,休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我和大郎他们都是万分感激你。” 张五郎咽了一口口水,皱眉想了片刻,起身道:“伯父放心,我和四郎交好多年,丹娘就像是我亲妹妹一样,我一定会力照顾好她。至于做生意……”他沉默片刻,“我想我不是那块材料。不过我总能养活妻儿老小。” 何志忠有些讶异他拒绝了自己好意,但见他神色明显有些不高兴,想到自己意思他大约明白了,便略过这个话题,说些其他事。四郎适时与大郎一起上前去敬张五郎,称兄道弟一番,将张五郎喝得又高兴了,方才使人送了他回去。 大郎问何志忠:“爹爹是想引他入海么?” 何志忠淡淡地道:“他这种人是得罪不得,他帮了丹娘两次,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还会再帮上咱家忙。他想要我给不了他,唯有赚钱这一样,反正那船上不多他一人。他要是有那个胆子,我就敢带他出海,若是他运气好,赚到钱,那也是他该得。偏他还有志气得很,不肯跟我去呢。” 四郎送张五郎回来,闻言看向何志忠:“爹爹是说张五郎吧?” 何志忠叹气道:“他几次看牡丹那眼神,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我丹娘,是舍不得给他,丹娘只怕也不会愿意。”也没个正当职业,日日就和那些人一起混,横行坊市,恶名外。这样人,是父母都不会舍得将独生宝贝女儿给他。 四郎笑道:“他不是没眼色人,只是胆子大又直率了些,可也没做什么太过失礼事。而且他不是也从没提过么?我看今晚他也懂得您意思了,不会乱来。” 何志忠道:“他性子确还率真直爽,但他不适合丹娘。红颜易老啊。”养女儿父母,真是痛苦,女儿没人盯着吧,觉得担忧;被不合适人盯着,又或者是盯着人多了,是担忧。 牡丹自是不知道何志忠又前面替她办了件事,好生休息了一夜之后,起个大早就让封大娘和雨荷跟着,叫两个孔武有力家丁拿了礼品,按着那张纸写内容去拜访芳园邻居们。 手打全文字高速连载 hr/ 九十四章近了一步 这一日拜访行动,令牡丹一日之内突破了前生后世中厚脸皮高境界。从刚开始脸红耳赤,尴尬不自到后面微笑自然地与人家管事磨洋工,套交情,千方百计想亲自见到人家主人为己任,令她觉得自己离成功女商人又稍微近了一步。 第一家姓田,是正四品上阶尚书左丞,也是她庄子下游那三家人中官阶高一家。家丁递上名刺之时,人家门房还算客气,再仔细一看,一问,就翻了脸,说自家夫人不是什么人想见就可以见。雨荷见情况不妙,立刻上前赔礼说好话,又递上小荷包一只,人家才用鼻孔对着她说,可以去请管事出来。 可出来也不过是个小管事,一见到牡丹,眼睛就忍不住上下乱瞟,说话也没什么章程,还拽得要死,把个封大娘气得要死。牡丹也几番气得想拂袖而去,但还是强忍着怒气,硬着头皮给他参观了一歇,豁出脸皮不要,磨了半个时辰方又哄又吓又磨地让他报给了大管事。 她运气不错,刚好那大管事有空,还刚好撞上了。礼多人不怪,大管事倒是比那小管事懂道理得多,也有见识、沉稳年长得多。见到牡丹长相纵然还是惊艳了一把,但很就将那惊讶压制了下去,牡丹再三表示没有其他企图后,终于答应一定将牡丹带来礼品和致歉之意转给当家夫人,还说了几句体贴话:“小娘子真是太客气了,并不是什么大事,那河本来就是那庄子,想要修缮便只管修缮就是了,不用着紧。” 牡丹作欣喜状,一边问那大管事姓名,一边表示自家娘家是开珠宝铺子和香料铺子,日后他若是有需要,可以去自家铺子里,一准给他好货和优惠价格。然后示意雨荷送上三寸见方一小瓷盒龙脑香,美其名曰请他试香。 时下香料应用范围实是太过广泛,尤其这上品龙脑香,普通人家断难常用,那管事果然心动,报了自己姓江,又说自己其实认得何家香料铺子,还夸四郎豪爽仗义好打交道,铺子里香料也没有假货,价格也公道。 两下里一攀上了交情,话就好说多了,牡丹很有分寸地提起作为一个女子想自己养活自己,买地建园辛苦不易之处,表示没什么多要求,就是希望邻里之间能和平共处。那江管事沉默片刻,道:“小娘子稍等,待我去问问夫人可有空闲见你。”说完把目光投牡丹带来礼品上,笑道:“敢问小娘子带来礼品是什么?” 牡丹道:“听说田左丞爱好写诗作画,这里面乃是蜀纸。” 江管事哈哈大笑:“你这小娘子倒是心细雅致。等我消息。”说完命人抱着那礼品往后去了。 雨荷兴奋地看向牡丹,牡丹回了她一个灿烂自信微笑。万事开头难,她如今就如同那些跑销售一样,想要活得好,想要得到多,就要把矜持害羞什么豁出去,学会与各种各样人打交道,学会受气,学会排解,认得人越多,就意味着多了一条路。 当官瞧不起升斗小民,瞧不起商人是事实,但人不是石头,都有好恶,只要找准方向,总能说上两句话。何况,她又不是要和谁交朋友,谈人生,谈理想,不过供需关系,把身份摆正,心态摆正,自然就没那么多气愤与不平。天长日久,总能叫人家知道她为人,晓得与她打交道不会吃亏,这供需关系也就建立起来了。 不多时,那江管事带了个穿青色裙子,约有四十来岁体面仆妇出来,有些抱歉地道:“我们夫人正好有事要出门,不能见小娘子了。不过她听说小娘子还要去其他两户人家,担心你不太识得路,让她身边郑嬷嬷引你去那两户人家。” 牡丹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想着见着是惊喜,见不着是正常,但听说人家还愿意引她去另外那两户人家,便觉得这才是个难得惊喜。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她刚才为了进这田家,就足足磨了将近一个时辰,几次极大限度地挑战了她耐心和自尊。她不怕那两户人家刁难她,就怕刁难之后,又送了礼,却没有正经将话递到人家主人面前,而是被下面刁奴给私自吞了。有这郑嬷嬷帮忙,那两户人家大门就很容易迈进去了。 且不说田家这位夫人究竟是不是真谦和体贴,这中间,必然就有那江管事功劳。牡丹认认真真地对那江管事表示了感谢,又万分客气地请托那郑嬷嬷帮忙,少不得又让雨荷暗里打点了一番,与那郑嬷嬷套上了近乎。 一圈走下来,三户人家中,虽然只有一户姓陈从五品游击将军夫人见了牡丹,其他家都是大管事出面,但都收下了牡丹礼,说了不碍事,让她只管放开手脚施工话。因而,牡丹这个邻居身份算是被确认了,这三户人家会跟着那邓管事闹事可能性也就基本等于零。 牡丹虽然又累又饿,却觉得万分轻松,有一种成就感。眼看着已是未时,少不得要请那郑嬷嬷吃饭喝酒。一回生,二回熟,既然机会来了就要好好把握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求上人家了。她总信奉一个道理,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就一定没回报。 那郑嬷嬷本有些瞧不上似牡丹这种主动找上门去认邻居,说不定还是想攀附商户女儿,但见牡丹生得美丽,举止文雅得体,为人也干脆大方,封大娘等人也和自家这些官宦人家出来奴仆没什么区别,懂规矩得很,不该有作为和不该说话半点都没有,也就渐渐收了那倨傲,接受了牡丹请她吃饭邀请。 牡丹不想要让这些人认为自己就是个有钱好宰冤大头,选酒楼就只注重口味和环境安静,点菜也只是合适而已,不过态度确实是非常热情周到。将那郑嬷嬷哄得高高兴兴,酒足饭饱之后,方亲自将人送了回去。又另外添上两样酒楼拿手好点心,请郑嬷嬷转交给江管事。 大事办完,主仆几人立街边槐树荫下,个个脸上都露出疲色来,唯有牡丹神采飞扬,劲头十足读一抖缰绳:“走,咱们去法寿寺拜见福缘师父去。” 其中一个家丁看了看明晃晃日头,拿袖子狠狠擦了一把汗,仗着自己是何志忠信任之人,也想着牡丹是绵软体贴性子,便劝牡丹道:“您身子弱,正该歇歇才是。不妨先回家歇歇,明日又来也无妨。” 他以为出门是来享受?牡丹冷笑了一声,看了封大娘一眼。封大娘回头看了看那两个无精打采地跟后面家丁,骂道:“怎么,难不成酒肉没把你们喂饱?走不动了?还比主人还娇贵啊?那下次就不要跟来了。” 牡丹冷笑道:“不是跟来不跟来问题,而是既然领了差事就一定要做完做好。否则,谁都说自己干不了就可以走人,这差事可就再没人干了,养你们又有何用?”说完也不看那两个家丁脸色,一鞭子抽了马臀上,当先去了。 那两个家丁没法子,只好也赶紧跟了上去。封大娘笑着低声同雨荷道:“性子倒是比从前刚硬了许多。若是从前,少不得要体恤下人,绵悠悠地回家去,又或者,要拿钱物出来赏,说上一歇好话,倒叫人越发蹬鼻子上脸。这样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干也得干” 雨荷信心十足地笑道:“丹娘这些日子来变化大着呢。我总觉得,她将来一定很有出息。” 封大娘叹了口气:“你跟着她,可学聪明点儿,别总那么呆。” 见亲娘瞧不起自己,雨荷气道:“我怎么呆了?丹娘经常夸我能干呢。” 封大娘瞅了她一眼:“你很能干?我怎么没看出来?” 牡丹回头笑道:“大娘,雨荷确很能干。” 得到表扬雨荷终于忍不住朝封大娘做了个鬼脸,封大娘很凶地瞪了她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 牡丹去得不巧,福缘和尚正和人下棋,她不敢打扰,只得坐草堂外竹林里歇凉,和那吃多了她送素点心小沙弥如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 九岁如满吃多了牡丹带去素点和果子,对牡丹很是热情,咧着两颗兔子一般大白牙笑道:“女施主,这么热天儿,您们想必一定很渴吧?师父下一盘棋,少也要一个时辰。今日那位客人送了好茶来,待我去煎来与您喝。” 牡丹见他一脸调皮状,便道:“既是人家送与你师父好茶,必当珍贵,你就敢煎与我喝?” 如满笑道:“我师父下起棋来呆得很,您只管等着喝茶就是了,我自然有办法。还要叫他找不着我错处。” 牡丹从竹林里探头看过去,但见不远处草堂里福缘和尚还是保持着自己进来时那个动作,一动不动,表情呆滞,而他对面客人却是被草帘遮住了上半身,也没看清楚是不是和他一样呆。便玩心大起,笑道:“你去,你去,若是果真弄来我饮了,明日送你十个桃子。” 如满蹑手蹑脚地摸进草堂里,眼看着福缘和尚与对面那位穿青袍客人皆都冥思苦想,全部注意力都放棋盘上,便假意道:“师父,这茶凉了,徒儿另行给您煎茶。” 福缘和尚果然目不斜视,梦游一般道:“你自己安排。” 如满立刻打开那青袍客人带来白藤茶笼子,取出一块精致茶饼来,手脚利落,从容不迫地动作起来。少倾,茶好了,他先寻了一对邢州白瓷茶瓯注上茶汤,双手奉给福缘和尚与客人。接着又寻了一只越州瓷茶瓯注上茶汤,蹑手蹑脚地端出去给牡丹。 福缘和尚没注意,全部心神都放棋盘上,那青袍客人却是看到了,不动声色地将一粒棋子按下,彻底结束了战斗:“我输了。”福缘和尚化外之人,对于输赢已经看得很轻,坦然一笑,正要开口,那人却指了指外面,低声笑道:“你小徒儿来客人了,给茶瓯比给你这个师傅用还要好。” “成风,我看你是嫉妒比给你还好吧?”福缘和尚也不生气,与他轻轻起身,站草帘后往外张望。但见如满捧着那只茶瓯,步进了竹林,不多时,竹林里传来女子清脆笑声,还有如满得意夸耀声。 那客人促狭一笑,看向福缘和尚:“看来还是个女客人。” 福缘和尚对着他促狭笑容半点不自都没有,只道:“如满,你拿我茶瓯去哪里?” 一阵寂静,好一歇,如满方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垂手从竹林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捧着茶瓯牡丹。 牡丹一眼看到福缘和尚身边站着人,不由愣了一愣,怎会又遇上了蒋长扬?随即绽开一个甜美微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抢如满开口认错之前,先和福缘和尚行了一礼,道:“师父,是我骗如满师父要好茶喝。” 福缘和尚见是牡丹,不由微微一笑:“女檀越什么时候来?”又瞪了一旁缩头缩脑如满一眼,“也不知道来报一声,送杯茶也偷偷摸摸,好似我不给客人喝一般。” 牡丹有些诧异福缘和尚今日跳脱,自动猜测是因为他赢了棋缘故,便笑道:“将近半个时辰了。因见师父下棋,不敢拿俗事打扰。” 福缘和尚便同身边友人介绍牡丹:“何施主请我替她治园,说来也巧,她那庄子正和你那庄子邻近,你们也算是邻居。” 牡丹已然笑着上前与蒋长扬行礼:“蒋公子别来无恙。”她就没想到蒋长扬也是认识福缘和尚。 蒋长扬笑道:“何娘子别来无恙,耽搁你了。” 牡丹忙道:“哪里,是我打扰了二位雅兴才对。” 福缘和尚道:“女檀越今日前来,可是那园子图纸出了什么事?” 牡丹本来是想请他这几日去走一趟,以便请他做个见证,以备不时之需,但见了蒋长扬此,倒觉得不好开口了。就生怕蒋长扬之前撂了那么一句话那里,她却不领情,到处奔来走去,四处安排寻求其他解决之道做法让他反感,觉得她不服人尊敬。便不打算再当着福缘和尚面提这件事了,转而随口胡诌道:“不是那园子图纸出了什么事,而是想向师父请教一个关于奇石问题。” 福缘和尚笑道:“你请说。” 牡丹眨眨眼,笑道:“上次您和我说,园林用石,以灵璧石为上品,英石稍次,但是这些日子我四处打听,就怎么遇不到好大?即便遇上了,也全是些小。您可知道什么地方能买到大好?” 福缘和尚不由被她逗笑了:“这两种石头都是珍贵难得品种,高大尤其难得,几尺高就算是珍品了。这短短时日之内,你自然不能寻到。不若寻访太湖石为妥当。” 牡丹早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便装作受教样子道:“知道了,我回去就请人去买太湖石。”既然蒋长扬没有走迹象,她再留下去也没意思,于是起身告辞而去。 待她走远,蒋长扬笑道:“我看她寻你是另有他事,不过是因为我这里不好开口罢了。” 福缘和尚反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走?” 蒋长扬道:“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事还没办完,自然不走。何况,她找你事情肯定比不过我事重要,你答应不答应?” 福缘和尚皱起眉头:“你又不是她,怎知她事情就没你事情重要?我若是不答应呢?” “她要求你,无非就是那个园子而已。”蒋长扬微微一笑,往草垫上一坐:“你若是不答应我,那我就不走啦。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又再说。” “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无赖相。”福缘和尚有几分气恼地一挥袖子:“你自去拿你妖僧,做你英雄,何必一定要扯上我?” 蒋长扬道:“总不能叫我剃光了头混进去吧?就算是剃光了头混进去,你又叫我怎么和他们谈佛经?” 福缘和尚沉着脸,淡淡地道:“说不去就不去,你爱这里坐着就坐着,别怪我不给你斋饭吃。” 蒋长扬仿佛没看到他不悦,径自去他书架旁翻书来瞧,等到如满捧了斋饭来,不等福缘和尚开口,就抢福缘和尚之前把斋饭抢过去开吃。 福缘和尚气不过,夺过如满手中筷子和碗,与他抢起咸菜来。蒋长扬头也不抬,运筷如飞,不管福缘和尚挑哪里,他只管挑自己想要,不等福缘和尚吃下半碗饭,他已经将其他饭菜一扫而光,满足地抬眼看着福缘和尚笑道:“斋饭味道不错。” 福缘和尚气个半死,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旁人都只道这人是个好人,他却知道这人脸皮厚起来时有多厚。他今日又算是破功了。 蒋长扬讶异地道:“你不知道我从来奉行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把饭吃饱么?” 他二人这里斗嘴,如满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福缘和尚忙道:“如满,你怎么了?” 如满委屈地看着他二人:“我饿,没饭吃。” 蒋长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福缘和尚叹了口气,道:“别哭了,再去厨房里让他们重弄点来吧。就说是我说。” 如满立刻收了眼泪,收拾了他二人碗筷蹦蹦跳跳地出去。福缘和尚叹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么?” 蒋长扬毫不犹豫地道:“很重要。” 福缘和尚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 夕阳余晖从草帘缝隙里洒进来,将室内简单陈设数镀上一层薄金色,原本奉命去了厨房如满奔奔跳跳地跑回来:“师父,外面有位也姓蒋公子要见蒋公子。” 福缘和尚抬眼看了蒋长扬一眼:“诺,找来啦。你见是不见?” 蒋长扬平静无波地道:“既然来了我怎么不见?” 片刻后,如满领了一位穿着松花色圆领窄袖袍,肌肤如玉,眉目之间与蒋长扬有几分相似,约有十七八岁年轻公子进来,那公子见了蒋长扬,夸张地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大大地给他行了个礼,亲热地坐到蒋长扬面前去,笑道:“大哥,我听说了那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你想要什么,爹爹反正都说给你,我们也没什么怨言,只要你开口,全都是你,你就不要拿命去搏了。” 蒋长扬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你话带到了?” 那蒋公子没想到他听了自己那席话,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有些诧异,反射性地道:“是。” 蒋长扬道:“那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莫要打扰了大师。” 蒋公子急道:“你还是要去?你可是怨恨我们?我……” 蒋长扬突然笑了,伸手止住他:“你还有你们都错了,我没有怨恨你们。我要做事情多得很,还有许多理想和抱负未曾实现,怎会有时间怨恨你们?我没空,也没那个闲心。”要说真有没有怨恨谁,当然是有,毕竟他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怨恨和做自己想做正事比较起来,真不值一提。 蒋公子有些发愣,怨恨人也是需要时间,需要闲心? 蒋长扬抓了一把棋子手,淡淡地道:“你回去吧。你和她说,这些年,我们其实没时间恨谁,我这次来,就是把我母亲一些财产理清楚,然后做点想做事情,和你们都没关系,你们可以放心。” 蒋公子听得出蒋长扬语气里不以为然和认真,而不是敷衍或者故作姿态,他有种被轻视感觉,当下忘了来前家里人叮嘱,语气尖锐地道:“既然你看不起这些,心中也不怨恨,为何你还要打着朱国公府旗号四处惹是生非?给家里找麻烦?” ——*——*——*—— 俺迟了……不过,偶可以提前加粉红95吧?可以滴吧?所以,这是基础加95滴。嘎嘎,继续搜刮粉红票,不晓得能不能上一千哦。 手打全文字高速连载 hr/ 九十五章改变 蒋长扬对蒋公子突如其来愤怒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抿了抿唇,笑道:“你说我打着朱国公府旗号给家里找麻烦?我给谁家里找麻烦?” 蒋公子涨红了脸:“难道不是吗?当然是给我家里找麻烦如果不是仗着朱国公府,你以为那些宗室能轻易饶了你去?学什么英雄好汉?这里不是安西都护府,你举着一把刀,骑着一匹马就可以横冲直闯”到此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此行初衷。 蒋长扬沉默片刻,一字一顿地道:“你听着,第一,我没法改变我是他儿子这个事实,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人家总要将我和朱国公府连一起,这个我没法子管,也不想管,我总不能因为怕人家将我和朱国公府连一起就不做事了;第二,你也说了,那是你家里,那么你们麻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第三,目前为止,我做都是自己觉得应该做,而且没有错事情,我绝对不会因此停手;第四,不要把你们那种狭隘猜疑心思套我头上来,如果有人因为我做事而找我麻烦,你们只管让他来找我,就说我和朱国公府没任何关系,千万不要动用朱国公府名头。第五,我拿命去搏,若是刚好没了命,以后就没人给你们添麻烦了,所以你应该高兴才是。现你可以走了么?” 蒋公子无言以对,好一歇才起身瞪着他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好心好意来求你保重自己,不要拖累家族,都愿意把什么都让给你了,你偏生做出这副清高样子来给谁看?你没这个心思,那你留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一直留安西都护府?” “让?”蒋长扬怜悯地看着他:“你以为,如果这一切我们想要,谁又能拿得去?你记着,你们现死死护着这些,本是我母亲和我不屑于要,施舍给你们,所以你没资格我面前叫唤,我愿意哪里,轮不到你来管,明白么?以后我不想看到你,你好遇到我就提前绕开走,也别说我认得你。你不配。” 蒋公子一张粉脸顿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愤恨地瞪着蒋长扬,见对方不为所动,眼里全然没有自己样子,屈辱眼泪眼睛里转来转去,终眼泪忍不住要夺眶而出那一刻狠狠一跺脚,转身步走了。 福缘和尚宣了声佛号,道:“你真是太坏了,这样欺负一个不懂事小孩子。” “我又不是和尚,不需要慈悲为怀。”蒋长扬将棋子放到棋盘上:“下棋么?我总输给你,还真不服气呢。” 福缘和尚笑了一笑,拈起一粒棋子,跟着放了下去。如满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冒尖一大碗饭菜,边吃边眉飞色舞地道:“那位公子哭了也人家问他怎么了,他就拿鞭子抽人我说他都十七八人了,怎么还哭蒋公子你打他了吗?” 蒋长扬正色道:“我佛慈悲,我怎会打人?他大概是砂子掉进眼里了。” 福缘和尚终于忍不住扔了一粒棋子去打他,叹道:“朱国公有这样儿子,可真是毁了他一世英名。” 蒋长扬淡淡地道:“守家承爵,还是胆子小点好。我看正合适,他兴许正偷着乐呢。” 福缘和尚挑眉道:“你真这样认为” 蒋长扬笑笑:“下你棋,和尚不应该有这么多好奇心。” 福缘和尚果真收了好奇心,随着棋子几番落下,脸上又露出那种呆呆神色来,蒋长扬皱眉沉思,良久才落下一子。如满将一大碗饭倒进肚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坐到棋盘前看两人下棋。天色渐晚,那二人越战越酣,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灯点上,坐一旁打起瞌睡来。 却说牡丹遗憾地出了法寿寺后,因见天色还早,索性又去了近一所寺院,准备试试运气,但还是一无所获。她不由苦笑起来,那么大园子,要多少牡丹花才能填满?这回将庄子事解决好后,少不得还要抽时间再去各处花农家中探访,不然明年春天自己园中牡丹花可真是少得可怜了。 封大娘见她漫无目地放马街上游,便劝道:“丹娘,还是先回家去吧?明日赶早来请福缘大师也是一样。” 牡丹笑了笑:“算了,不必请他了。走吧,先回家。”福缘和尚既然和蒋长扬相识,若是说起自己来,只怕也会知晓此事。她再去开这个口,就是多此一举了。 一行人行至宣平坊坊门附近,牡丹看到李荇身边小厮螺山躲树荫下东张西望,便叫雨荷上前去和他打招呼:“去问问他,这里做什么?可是要等谁?” 雨荷现一看到与李家有关事情就紧张,加上有她娘这个岑夫人眼线,是紧张,便怯怯地看了封大娘一眼,封大娘叹了口气,又骂雨荷:“呆难道这亲戚不做了?”就算这螺山真是受了李荇吩咐来寻牡丹,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难道他还敢拉着牡丹躲到一旁去说悄悄话,怕什么? 雨荷“哦”了一声,轻轻一磕马腹,满脸堆笑地上前和螺山打招呼:“螺山,你这里做什么呢?” “雨荷姐姐”螺山一眼看到雨荷,高兴得差点没蹿起来,顺着她来方向一瞅,又看到了封大娘,吓得一缩脖子,声音顿时低了下去,眼皮也抽搐似地朝雨荷使眼色:“我有要事要禀丹娘” 雨荷不为所动地道:“有什么事?既已到了这里,怎不去家里等?走,走,去家里吧。” 螺山见她不上道,急得“哎——”了一声,道:“雨荷姐姐,我真是有要事。”说话间,封大娘已经陪着牡丹走了过来,封大娘笑眯眯地喊道:“螺山,小兔崽子,好久没看到你了啊。” 螺山少不得硬着头皮上前给牡丹和封大娘问好,又抱怨道:“小这些日子都跟着公子爷忙呢,事情太多了。” 牡丹知道李荇这些日子都为着宁王妃丧事忙乱,便笑道:“虽然忙,但想必一定很长见识吧?” 螺山笑道:“那是。” 牡丹将马头往树荫下拉了拉:“天怪热,这里离我家近,要不要进去歇歇?” 雨荷忙道:“他说他不去,有要事要禀告您。说完就要走。” 牡丹闻言,扫了螺山一眼,见他那里垂手站着,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心知必然与李荇有关,但她真不能再与李荇私底下见面了,便索性道:“有什么事?说吧。” 螺山难过地看着紧紧贴牡丹身边,半点避嫌意思都没有封大娘,心知今日这事儿断然是无法按着自家公子吩咐完美无缺地完成,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家公子让小和您说,庄子里事他已经知道了,让您不要担心,迟天把两天他就会把事情办妥。还有一些需要注意事项,想交代您两句。” 牡丹沉默片刻,笑道:“替我谢谢他啦。但这件事情暂时就不麻烦他了,我已经和舅父说过,舅父自有安排。我这边能准备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大意外,就算是有,我们应该也能处置妥当。他这么忙,就不要分心了,有空时候好好休息。” 螺山见牡丹一口拒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明明一片好意,她偏生拒绝,难道她不知道他说要公子要交代她注意事项,其实就是很久没见到她了,想和她说说话吗?是笨呢还是狠心?约莫是狠心,可真枉自自家公子那么挂念着她。螺山抬眼看着牡丹,就觉得她没从前那么好瞧了。 牡丹把螺山脸上委屈不解、不高兴都看眼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强笑道:“你看,我今日就是去办这事儿,真没什么大碍。假如,我遇到解决不了,我一定会去找表舅帮忙。你让他放心吧。”她顿了一顿,“要不,你跟我回家去吃了饭再去回话?” 螺山看了一眼封大娘和雨荷,心想就算是跟了去,也不能单独和牡丹说话,便道:“谢过您了,小还有差事要办呢。” 牡丹也不勉强他,命雨荷塞给他几十个钱:“天怪热,等这大会儿了,去买完碗冷淘吃吧。” 螺山收了钱,给牡丹行了个礼,步跑开了。他也不回家,直接就往安邑坊跑,一堆人中把李荇刨了出来,同情地看着李荇。 李荇正忙得口干舌燥,心里也窝着一团小火,见螺山满脸同情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由怒道:“有话说装什么呆?” 螺山唬了一跳,委屈地道:“小这不是不忍心说吗?” 李荇倒被他气得笑了,擦了一把汗,使劲戳了他额头一下:“你倒我面前拿起乔来了,说,爷没工夫陪你耗” 螺山方噘嘴道:“人家不要您帮忙呢,说是她能自己解决,若是真不能了,也还有表舅。旁边封大娘死死盯着,小就是想说几句好话也不成,就这么着把小赶回来了。” 李荇默了一默,扯起一个笑容来:“她若能自己解决,那自是再好不过。”随即转过身,一头又扎进人群里去了。 螺山“嗳……”了一声,盯着李荇忙碌背影,颇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图解气就那么说,只是也不敢再将李荇喊出来。苍山走过来恨恨地使劲搧了他头一巴掌:“你个吃糠蠢材我须臾不,你又干了件蠢事” 苍山本就比螺山大,力气也大得多,一巴掌下去就将螺山打得一跌,袖子里钱也咕噜噜滚落地。苍山一把揪着他领口将他推到角落里,冷笑道:“好呀,自己没本事办好差事,收了赏钱还特意来糟公子心?你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 螺山护住头脸,闷声道:“我原也没说错话,她就是那么说。我看她对公子就没心,公子白白牵挂她了。” 话音未落又挨了苍山一巴掌,他忍不住痛,大声道:“你干嘛又打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苍山狠狠道:“这些话也是你乱说?公子事就是被你坏了”抡起巴掌还要往下搧,就被李荇从后面一把抓住手臂,沉声道:“专来给我丢人?”目光落地上散落铜钱上,眼里有了一丝笑意:“她赏你?” 螺山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公子爷,小适才没乱说,丹娘就是这么说,只是她还谢您了,说让您别放心,只管办好差事,有空多歇歇。小还没说完话呢,您就走了。”说完偷觑着李荇,看他是个什么表情,会不会比适才高兴一点。 李荇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传句话都传不全,我看你以后不要跟我出来了。”说完转身就走。 螺山摸着脑袋,想不明白公子爷怎么反而看着不高兴了?苍山又劈头给了他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个呆子夫人若是又追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螺山委屈地道:“不要打,我当然知道” 苍山白了他一眼,步跟上李荇,赔笑道:“公子,老爷愿意帮忙,其实也是好事一桩。” 李荇淡淡地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些天她都做些什么了?”牡丹有事首先寻不是他,而是李元,他怎会看不出牡丹是特意避开自己?她说她自己能解决,她又能做什么呢?虽然经过和离那件事之后,她脾性和从前是不太一样了,但她原本就是个软性,只怕能做也不多。她若是不肯要他帮忙,他暗地里去做也是一样。 苍山应了一声,立刻就跑去办事。他比螺山聪明得多,正大光明地去了何家,表示是受了崔夫人指示,来关照这件事,从而顺利将过程打听了来。李荇听闻牡丹做这些事,不由苦笑起来,似乎,这件事,他能帮上忙果然是不多了呢。丹娘,和从前相比,越来越不一样了。 ——*——*——*—— 今天工作实太忙,非常累且头疼,就这么点了。5月后两天,大家手里如果还有粉票,不投就浪费了,不如给小意吧,呵呵~ hr/ 九十六章 防范 今天基础粉票875,晚上还有加,后一天,继续求票,请大家看看自己个人书屋是否还有票票,不投就浪费啦,嘿嘿 ——*——*—— 天刚放亮没多久,牡丹已经带着封大娘和雨荷,还有执意要跟她去看热闹甄氏和孙氏并几个强壮有力家丁出了城,走了通往芳园土路上。 空中漂浮着稻花香和青草香,有不知名鸟儿田间地头发出清脆婉转叫声,不时有农人赶着带了一股粪臊味儿牲畜从众人身边经过,牛脖子上铃铛清脆,配着田里劳作农夫、农妇俚歌声,构成了一副生动活泼乡野图。 这令过惯了城市生活甄氏和孙氏心情格外放松,甄氏难得地放下了心中那些郁结不满,调皮地对着牡丹和孙氏挤挤眼:“我当初跟着父母乡下住时候,晚上也经常出来和姐妹们一起踏歌,直到月下中天方才归家。自从嫁了人,有好多年不曾踏歌了,真是怀念那个时候啊。” 牡丹笑道:“等到园子修好,我少不得要请爹娘哥嫂来住些时日,到时候三嫂若是想踏歌,还愁么?园子那么大,你们想怎么闹腾都行,也没外人来打扰。” 甄氏有些怅然地道:“就算是园子再大,人再多,再热闹,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孙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三嫂今日还难得伤春悲秋起来了?” 甄氏白了孙氏一眼:“还不兴回忆一下从前啊。我又不像你,成日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又不需要管家,又不需要管孩子,还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丹娘一起外面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点就回家吃饭睡觉,自由自得很。真是羡煞我们几个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孙氏立刻就板起了脸,把脸撇开,紧紧抿着嘴不说话。甄氏犹自没发现自己捅了孙氏痛处,还不停地抱怨两个女儿不够聪明讨喜,儿子不够勤奋努力,又说:“丹娘,我也没什么奢求,就指望蕙娘和芸娘将来能有她们姑姑这样会说话又讨喜就好了。你这么大个园子,若是真修建好,再种满了牡丹花,不知要值多少钱,每年又要赚多少钱。将来不管是嫁个什么人家,这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牡丹先前听甄氏回忆年少之时踏歌,还觉得感兴趣,有心想和她多聊几句,问问乡间风俗习惯,学习一下如何与庄户相处。还没开口呢,她先就打回了原形,不管不顾只图嘴皮子爽,事无大小总是争强好胜,好端端地把个孙氏弄得没精打采气鼓鼓,不由好生懊恼,淡淡地道:“不管这园子多好多值钱,都得小心经营,一个不注意,就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我平时再小心着意,也还离不开家里人帮衬,不然只靠一个人哪儿就能万事如意?孩子们还小,只要大方向没错,将来就不会差了去,光会说话会讨喜也守不住财,重要还是大度勤奋。” 甄氏不知听没听出牡丹话里话外意思,但却是认得牡丹对自己有些不满意,她有心想辩白几句,但看到孙氏侧着脸不理睬自己,牡丹也打马上前和孙氏说话,分明都是不想理睬自己样子,便皱着眉头强忍着将不忍了下去。 姑嫂三人有些别扭地到了芳园,因着工钱给得足,饭食供应好,工人又是福缘和尚介绍来熟工,不会故意拖工期,五郎又会拉关系,故而工程赶得很,此时园中情形与牡丹走时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封大娘和雨荷忍不住感叹了几声,牡丹脸上也露出笑容来。看到忙得热火朝天景象,甄氏忘了适才路上别扭,“啧啧”了几声,道:“我也是有陪嫁地,赶明儿我也建个园子去。” 孙氏心里还记着她适才讽刺自己没孩子,家里什么事也管不上专吃闲饭话,便嘲笑她:“三嫂建园子是为了种豆植桑吧?” 甄氏见她讽刺自己不懂风雅,气得拿眼瞪她:“我是会种豆植桑,你倒是会什么?” 孙氏也翻了脸,这次她没有退让,而是反唇相讥。二人你来我往,说个不亦乐乎。牡丹被她二人吵得要死,懒得再替她二人打官司做浆糊,命前来迎接阿桃将她二人领进屋子里去吃茶尝果子,趁着没有岑夫人压制,要吵就一次吵个够,省得憋成内伤。她自去寻五郎说话。 五郎正按着牡丹先前吩咐,指挥人将园子角落里肥沃一块约有二十亩地周围砌起一圈矮墙隔起来,以便将来做种苗园。见牡丹来了,便笑道:“丹娘你来啦?你看这种苗园我没给你圈小吧?” 牡丹笑道:“没有。其实这两年只怕是种不满,只是留着以防万一罢了。”她原本是想着,这种苗园很是重要,而这园子太大,管理看守都不方便,好就是将这种苗园与自己住地方连一起,以便随时看管。先前福缘和尚还没说什么,后来听她说是要建了围墙来圈着,便说那会破坏整个园子布局,大笔一挥,就将种苗园划这个角落里。她为难了很久,想到这里确实也清净,地也肥沃,终同意了他安排。若是她知道这个决定将来某一天几乎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她是怎么都不会同意。 但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牡丹即便是面对挫折也仍然充满了斗志,对未来好充满了美好憧憬,她是怎么看这片属于自己土地就怎么顺眼。矮墙已经要砌完,她心满意足地沿着院墙走了一圈,问了五郎这两日没人上门来找麻烦后,便高兴地将自己城中走访了下游几户人家事说了一遍。 雨荷一旁嘴舌地将人家如何刁难她们,牡丹又是如何应对这些事儿数添上。听得五郎直点头,赞许地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照这样下去,丹娘很就不要哥哥们帮忙了,还能替哥哥们招揽生意呢。” 牡丹笑道:“哥哥们哪儿需要我招揽生意?我一说何家香料铺子人家就认得了,若不是你们把咱们家铺子做得这般好,就算是我嘴皮子磨破,人家也不会理睬我。” 五郎笑道:“好啦,咱们就不互相吹捧了,咱们说正事。我按着你让人送来信,让胡大郎将里正和从前帮着修河道约有二十多户人家当家人请来吃喝了一顿,我谎说当初买房子和地时候,他们家只说这河是他们修,一起转给咱们,但没什么凭证,若是以后想转卖,只怕会因为这条河问题受影响。” 说到这里,五郎得意地笑道:“你猜怎么着?咱酒肉备得多,他们吃喝高兴了,也还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一说,很多人就说他们都知道这事儿,然后就撺掇着里正帮着证明这河本就是属于咱们,咱们想怎么弄都是天经地义。那里正也答应得爽,都说有事只管找他们。有好多人问我这园子还收不收人做工,我想着乡里乡亲,特别是这挖地挑土,也不要什么技术,便将那强壮地挑了几十个,又选了几个手脚利索妇人进厨房帮工。有他们本地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是为了工钱也会力维护咱们庄子利益。” 牡丹笑道:“难怪得工期进展这么,原来是有这个缘故,五哥真是想得太周到了,有你此镇守,我全无后顾之忧。只是,我觉得请他们作证这事儿还应该再妥当一些,以绝后患。”这两日她将芳园房契和地契研究了好几遍,那条河自己地头上归属权固然是完全属于她,但上下河道却没有说明所占地到底属于谁,属于花了钱,却没有办正式手续情况,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纰漏,需得及早量补漏才是。 五郎是讲究一诺千金人,自然也就相信众农人与里正当众说过话都是一定要算数,听到牡丹这样说,虽然不是很以为然,却还是道:“你打算怎么做?” 牡丹正色道:“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一些,但我想着到底是空口无凭,咱们请他们作证,他们按着事实说话,本是情理之中;可难保有人中间弄鬼,用财势逼得人不得不说假话。到时候不但对我们不利,也让人为难,所以,我想就这河由来写个字据,请他们按个手印证明一下。只有确认了这河归属,才能断了那些人这河上做文章,不要说是平安渡过施工期间,就是以后也不怕。” 五郎沉思片刻,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就赶紧办理。”兄妹二人速回了屋子,一个磨墨,一个执笔,商商量量,很就将文书写了出来。文书中只说这河是本是由先前周家独自出钱引来,所经过地都是花了钱,并不提牡丹对这河有完全处置权话,又将昨日来了庄户名字写上,准备请他们一一按手印确认。然后提了两瓮酒,又将厨房里半腔羊拿上,准备去请里正帮忙。 孙氏和甄氏吵得口干舌燥,没了精神才住了口,百无聊赖地坐着大眼瞪小眼,眼看着五郎与牡丹兄妹俩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便也跟去凑热闹,问他们要去哪里?听说是要去找里正,两人都表示愿意跟了去,牡丹没心思陪她们玩,索性请托甄氏帮着看顾工地,孙氏帮着看顾厨房,这才将二人给打发了。 出了芳园,五郎假意虚抹了一把汗,道:“你三嫂和六嫂平时不是很要好么?怎地今日就吵成这个样子?你也不劝,放着她们吵,若是过后都怪你一旁看笑话,不肯劝架,看你怎么办。” 牡丹笑道:“她和六嫂好,那是从前,现她们都有底气,不用联合谁,也不用讨好谁,当然也就谁也不怕谁。平时家有娘镇着,她们就算是心里有气也不敢大吵大闹,今日就全当给她们放假出气,爱怎么吵就怎么吵,你看着,稍后回家保管又好了。”这就是岑夫人明确财产分配之后家里女人们大改变,拉帮结伙,背后搞小动作现象少了,单个作战现象则变多了。 五郎只是摇头:“你们女人脾气真怪,有也吵,没也吵,反正总有理由吵。幸好你五嫂不喜欢和人吵架,不然我也烦死她。” 牡丹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真会烦五嫂?那我回去就告诉她。” 五郎笑骂道:“哪有你这样当妹子?巴不得哥嫂吵架呢。你要真敢,看我不收拾你。” 牡丹笑道:“你要敢收拾我,看我不找爹娘嫂子给我做主。就说你不许我和嫂子说真话。” 五郎摇头叹息:“你果然是被惯坏了。胆子越来越大。” 兄妹二人说说笑笑地找到了那里正家中,找到人后双手将礼物奉上。里正姓肖,名会,是个五十多岁老头子,家里并不富裕,也是从农。寻常人家平时难得吃肉,他见到酒肉高兴得很,想着他们是来拜地头,这一片庄主可没谁这么稀罕过自家,当下面子里子都得到了满足,对五郎和牡丹极其热情。 可一听他们说明来意,就没前日喝酒吃肉时那么爽了,水也没倒一杯给他们,光皱着眉头拿着那文书翻来覆去地看,就生怕自己大笔一落会惹出些什么不该惹麻烦来。 五郎与牡丹忍着急躁,笑眯眯地坐一旁等他看个够,好容易等他看够了,他却道:“已经说过事情,就不会变卦,是你家就是你家,又何必多此一举?”说着就要将文书退给牡丹。 牡丹见他不肯,有些紧张,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量让自己笑容显得诚恳:“肖伯父,您也知道,这庄子其实是我,我x后少不得要靠它养家糊口,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转手。我写这个东西,并不要将这河封堵什么,也绝对不会因为我缘故,让下游几户人家没水用。我只是为了特殊情况时候应对方便,比如说,我这庄子到处引了水,要是谁上游将我水给断了,我一个女人可怎么办呢?这园子就等于废了。我全部嫁妆都放到这庄子里去了,心里不踏实啊。” 肖里正笑道:“小娘子,你放心,不会有人这么做,假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自然有我们为你作证。” 不是没人这么做,而是已经有人这条河上打主意了。牡丹叹气道:“我现倒是不担心,就怕将来年深日久不好找人。您看,这上面只是写了这河是周家全额出钱修,其他也没说什么不是?我只是想请您做个证明,有这回事就行了。其实,我昨日也去拜会了我下面几家庄子主人家,他们也都很是通情达理,但我就是怕将来又换了主人说不清。” 她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肖里正就是不表态,一会儿瞟瞟她,一会儿又瞟瞟五郎,一会儿又看看他们拿去酒和肉。牡丹急得简直有些坐不住了,需知里正这里乃是很关键一步,需得靠着他引着去寻那些农人,有他领头,人家才容易按手印。他不按手印,可怎么好? 肖里正不肯文书上签字,牡丹与五郎就厚着脸皮不走,肖里正收了他二人东西,不想退礼,也不好赶他们走。三人就面对着面一动不动,正当几人僵着笑脸死熬时候,一个妇人大嗓门从院子里响起来:“哪家死狗,怎地来了这里是闻着什么味儿了呢?”一声闷响,窗外传来狗“唧儿”一声怪叫,接着外强中干地几声低嚎,渐渐地去远了。 紧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粗布衣裙,浓眉大眼妇人拍着手走进来,目光五郎和牡丹身上转了一转,再落到那两坛酒和半腔羊上面,大着嗓门道:“哎呀,贵客上门,水也没一杯,真是怠慢了。这狗鼻子可真尖,原来果真是嗅着肉味儿了。” 肖里正皱了皱眉头,显得很不高兴,终究没发作出来。牡丹有心与他家套交情,便笑着起身道:“这位姐姐是?” 不等肖里正开口,那妇人已经利落地用粗瓷杯子端了两杯水上来:“看这嘴巴多甜。我姓周,人家都叫我周八娘,小娘子叫我周八娘就行,这两日我你们庄子里厨上做活,工钱一日一结,伙食也好,你们家很公道,没有为富不仁,很不错。” 牡丹对她这个评语有些受宠若惊,紧接着居然从周八娘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熏香味,又见她手也洗得极干净,递上来杯子虽然旧,同样极干净,便端起喝了一口,结果发现还有一丝丝蜂蜜味儿,不由对这周八娘很是生出几分好奇来。 周八娘见牡丹喝了水,满意地一笑,也不说明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伸手就去拿肖里正面前那张纸,粗略扫了一眼,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前日也当着大伙儿说过,今日就给她作了这个证又如何?” 肖里正闻言,撅着几根稀疏胡子拿眼瞪着周八娘,周八娘歪着下巴睁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肖里正慢慢败下阵来,道:“罢了,看你们是实诚人,想来也不会害我。若是拿这个去做怪,害了我,少不得要和你们争到底。” 周八娘立时换了张笑脸,笑眯眯地去屋角取了枝秃头笔并一小块墨,半只破砚台和一只破碗来,注些水进去,卷起袖子开始研磨,示意肖里正签字画押。肖里正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歪歪扭扭地写了此事属实,然后落下自己大名。 牡丹与五郎见状俱都有些吃惊,先前他们猜着这二人约莫是公公与儿媳关系,多周八娘这个儿媳是当家理财,所以才这样嚣张,可这会儿看这二人“你”和“我”,又互相吹胡子瞪眼睛,却不像是公公和儿媳,倒像是一家人,可是这年龄,相差也蛮大了些。 周八娘见肖里正写好了,满意地拍拍他手,将那文书拿起递给牡丹:“看看还差什么?” 牡丹厚着脸皮从雨荷手里接过一小盒朱砂递过去,周八娘呵呵一笑,示意肖里正按手印,肖里正气哼哼地按了一个,又瞪了周八娘一眼,抓起一个斗笠沉着脸对五郎和牡丹道:“走,我领你们去找人。” 牡丹大喜过望,忙向周八娘行礼道谢,周八娘摆摆手,笑道:“算啦,我是晓得你为啥要这样做。”话音未落,肖里正就狐疑地看过来,牡丹又是紧张又是害臊,周八娘这样大方,倒显得她算计不明就里肖里正不厚道了。 周八娘却豪爽地哈哈一笑:“这样才好啊,省得后面左右为难。好啦,咱女人不容易,去吧。”听这意思,却是什么都知道样子。 牡丹微微红了脸,对着周八娘感激地笑了笑,回头跟着五郎和肖里正一起往外走去。 待众人走了,周八娘利落地将酒藏了床下,把羊肉放吊篮里吊入井中湃着。刚收拾好就有人提着两包糕点和一封茶趾高气扬地找上了门,说是要找肖里正办事。周八娘扫了来人一眼,认得是宁王府庄子里人,便殷勤地请他坐下喝水等着,等她去寻肖里正来。待出了门,她也不去寻肖里正,直接就往芳园大厨房里继续做事去了。那人根本想不到周八娘会扔下他不管,便耐着性子肖家一直坐着等。 因是农忙时候,人多数都田间地头忙活,五郎和牡丹几人少不得顶着烈日,田埂间穿行许久,挥汗如雨,总算是将事情办妥了。牡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盖了二十多个红手印文书折叠好,放进怀里藏好,感激地请周里正去庄子里吃饭,周里正沉着脸道:“不去了,又吃又拿,占理事都不占理了。你拿了这个东西,不许作怪。” 牡丹诺诺应下,陪着笑脸将人送走。兴奋地一把抓着五郎手笑了起来,有了这个,她虽然还不能完全支配这条河,但总算是能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再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了。 她这里高兴,肖里正那里却是焦头烂额。 hr/ 九十七章 威胁 大家非常给力粉红1125,今天一万二,请原谅偶贪心,后几个小时,让偶看看究竟还能有多少粉红吧,假如有多出来部分,下个月偶会继续加滴 ——*——*——*—— 牡丹回到芳园,不见甄氏与孙氏,找人一问,却是陪着福缘和尚往园子后面看工程进展去了。牡丹没想到福缘和尚今日会来,少不得前去陪同。 走至桃李林时,忽见如满小和尚嬉笑着从林子里跑出来,一手抓着个吃了一半桃子,一手牵着衣襟,还兜着几个桃子并李子,还不忘回头去逗阿桃弟弟阿顺:“来啊,追着就给你。” 阿顺跑得脸红扑扑,张着两只手跑过来,边跑边叫:“小和尚,你不许跑。” 二人一时见到了牡丹,便顿住了脚,阿顺学着大人给牡丹和五郎行礼问好,如满却是眨巴着眼睛道:“何施主,你怎么才来呀,我一早就等你给我送桃子去,总也等不到,少不得求着师父过来瞧瞧。” 牡丹笑道:“本打算回去时再给你带去,既然你来了也就不管十个还是八个了,就一次吃个够。只当心稍后别吃不下斋饭去。” 如满呵呵笑着:“师父林子里看人挖河道,我领你们去。”说完无忧无虑地蹦跳着往前面引路。阿顺上前揪了他衣角,抓了一个桃子喂进嘴里乐地跟着他往前跑。 牡丹看到阿顺蹦跳着背影,想起当初那个怯生生小男孩来,不由感叹了一声何志忠做事厚道。 桃李林中河道已经挖了三分之一,不断有占了道桃树、李树被提前把果子全数摘了后移栽到一旁去,工人们一边干活一边吃果子,还把他们觉得熟得好摘了递给一旁福缘和尚,福缘和尚也不推辞,就袖子上擦擦就开吃。 孙氏和甄氏远远地站一旁看着,不时窃窃私语,二人表情都不是那么好看。甄氏一见到牡丹,就挽着孙氏手步走过来把牡丹从如满身边拉开,立到一旁气愤地低声道:“丹娘,你也该和你五哥说说,好好管管你请这些人,干活就干活,干什么还顺手牵羊吃主人家果子呢?真是不像话难道这个不值钱?拿去卖也能卖着好些钱”又瞅了孙氏一眼,“我是要管,偏你六嫂拦着不许我管。”那意思是看你还当不当她是好人。 孙氏忙道:“这偷儿名声可不好乱安。我是想着他们当着我们面都敢吃,而且吃也只是要移栽树,其他人家并没有动,那便说明他们心里有数,说不定是得了五哥或者丹娘允许,咱们不知道情由,还是不要随便开口好,不小心得罪了人,岂不是给丹娘添麻烦?” 甄氏不依,道:“丹娘,难不成还真是你们允许他们吃?” 五郎走过来沉声道:“是我许他们吃,咱们正用人时候,其他长树上也就不说了,这些不能留难不成还要专门让人送去卖钱不成?吃两个果子也不会怎样。”何必这么刻薄? 甄氏噘嘴道:“好好,就是我一人多事。” 牡丹忙握住她手,笑道:“嫂嫂也是为我着想么。” 甄氏道:“我脾气不讨人喜欢,好心也不得好报,知道你们背地里都说我刻薄哩,但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既然是请他们做工,便是给了工钱……” 孙氏眼看着福缘和尚走了过来,忙拉了她一把:“福缘大师过来了。” 甄氏悻悻地住了口,牵强地对着福缘和尚笑了笑,福缘和尚和五郎、牡丹见了礼,笑道:“贫僧过些日子要出趟远门,特意过来看看女檀越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她要问地方可多着呢,牡丹忙道:“师父今日看了工程进度,觉得可有偏差?若是有,请您和我说,也好赶早弄妥帖了。您是要云游吗?要去多久啊?我还有好些地方要问您呢,比如说什么地方放什么石头那啥……” “当前只是简单工程,也没什么偏差。”福缘和尚垂眸算了一算,“女檀越请放心,贫僧不是云游,待到需要建屋子和安放石头,堆造假山,种植花木时候贫僧也就该回来了。” 牡丹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了。师父请屋里喝茶。” 福缘和尚目光闪了闪,微微有些诧异。他昨日夜里曾听蒋长扬说了牡丹庄子里事情,又见牡丹那个时候去找他,猜着怕是有事要求他,便特意来了这一趟,原也是想着,若是自己能搭把手,为她说上两句话也不甚紧要。谁知牡丹却不开口了。这又是为什么? 阿桃匆匆跑进来道:“娘子,大厨房那边有人找您呢。” 牡丹忙告了罪,请五郎陪着福缘和尚去屋子里喝茶说话,她自跟了阿桃去大厨房:“是谁找我?” 阿桃道:“是肖里正厨房里骂他家周八娘呢。眼瞅着要动手了,她们便叫奴婢来寻您去当个和事佬。” 牡丹猜着大概是为了周八娘逼肖里正为自家帮忙事情,只是先前她与肖里正分开时候,肖里正还好好,片刻功夫就发了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便问阿桃:“周八娘和肖里正是一家人么?我先前去他家,看着周八娘挺能干,年纪也轻。” 阿桃见牡丹肯问自己,又是高兴又是忐忑,小声道:“您不知道他们家事情。他们原本不是一家人,周八娘原来是肖里正小姨妹,嫁城里常安坊一户姓陆人家,后来她丈夫死啦,肖里正家里周大娘也死啦,肖里正就求周家续亲,求娶周八娘。周八娘不肯,但她家里还是逼着她嫁过来了。刚开始时候,整天提着扫把追着肖里正打,打了约有两个多月,才消停了。” 牡丹这才明白为何周八娘会发出女人不易感叹,原来她就是个被人欺负,不得意女子。 阿桃见牡丹不说话,便大着胆子继续道:“这位周八娘胆子可大着呢,花样也多得很,她曾经教过村里年轻女子用旧竹篾片和橘叶来做熏香,人家都笑话她想过有钱人家好日子想过疯了,她也不理睬,我行我素。奴婢曾经跑去闻过她那香,还挺好闻。可是她也会做恶心事,去捉蛤蟆来做什么抱芋羹吃,还说是从百越学来法子。真是恶心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会想到去做这么恶心事情。”阿桃说到此,配合地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牡丹会和其他人一样,听到做这什么蛤蟆吃就会大惊小怪地觉得恶心,偏牡丹并没有表现出恶心样子来,反而镇静地问道:“你看到过她做蛤蟆吃吗?” 阿桃愣了一愣:“奴婢没见过。只是听王大娘说,厨房里人还都说,如果不是周八娘做得一手好菜,生得一身好力气,就一定要和您说,不许她来大厨房帮忙。” 牡丹淡淡地“哦”了一声,阿桃一旁察言观色,觉得牡丹不似不喜欢周八娘,反而好像还感几分兴趣样子,便又把话朝着有利于周八娘方向发展,笑道:“其实她挺能干,这里谁家嫁女娶媳,都爱请她去帮忙做饭,为人也热情,肯帮忙。有次我那跑了后娘追打我们,差点把我弟弟推进河里去了,还是她帮忙,还和我后娘吵了一架。” 牡丹听到此,不由皱起眉头来,严厉地看着阿桃道:“这样说来,她不但是个能干热心人,还帮过你忙,你怎能跟着旁人背后传她闲话呢?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阿桃见牡丹突然翻了脸,吓得赶紧站住了,紧张地绞着手指,垂着头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只是想把自己知道都告诉您,想讨您欢心。” 牡丹见她一张小脸怕得瞬间褪去了血色,心想这孩子就是一颗歪脖子树啊,便道:“虽然你是为了让我高兴,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种行为让人瞧不起。若是不改,今后只怕我这里是留不得你。” 阿桃咬住嘴唇:“那以后奴婢再不说人坏话了,专拣好说” 牡丹叹了口气,叫过雨荷:“你教教她做人道理再教教她什么话该怎么说。” 雨荷微微一笑,老鹰抓小鸡似地提着阿桃衣领,将她拎到一旁开训。 待到牡丹赶到大厨房时,闹剧已经收场,肖里正与周八娘二人正准备过来找她。肖里正撅着胡子,铁青着脸,嘴里骂骂咧咧,周八娘却是满脸不乎。 牡丹忙上前与二人打招呼:“肖伯伯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肖里正一眼看到牡丹,忙奔过去气哼哼地道:“我不是你伯伯,当不起,别乱喊。你害死我了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就该无论如何也不要答应这蠢婆娘” 周八娘满不乎地上前拦住他,对着牡丹笑道:“小娘子,咱们寻个好说话地方说话。” 牡丹便引他二人往屋里去,另寻了间僻静屋子,请二人坐下后,小心地问周八娘:“刚才还好好,怎么就说我害死人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八娘淡淡一笑:“不就是你们前脚刚走,宁王府庄子里奴才们后脚就去寻他么?我想着反正这人只能做一回证啊,他自己去得晚了能怪得谁?白纸黑字落那里呢,难道还能改过来?便没去找咱们肖里正,给他倒了杯茶就来干活儿啦。” 肖里正气得发抖:“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王府圣上儿子你惹得起吗?”又瞪着牡丹,“你惹得起吗?” 牡丹正要开口,周八娘便横了肖里正一眼:“你这人可真是笨得屙牛屎老娘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却不懂得推脱,怨得谁?” 肖里正道:“我推脱了啊,我说了,他们来晚了,我已经写了那东西了,断不可能改过来,叫他们来找何家就是了,可是他不肯饶我啊,说我故意和他们作对,问我是不是不想做这个里正了,当头就给我一巴掌,把我牙齿都给打晃了……” 牡丹定睛看过去,果见他半边脸有些红肿,不由很是抱歉:“实是对不住,但事到如今,还是只有请您往我身上推了,医药费也由我来出,权当向您赔罪啦……” 周八娘道:“本来就要往你们身上推。”见牡丹朝她看过来,坦然自若地道:“你们目是要我们替你们作证,我目也是既不想做亏心事,也不想夹中间难为,任人打整,所以咱们算是各取所需,就是这老傻蛋人太笨,胆子又小又贪心,不会办事还想做里正,活该他倒霉。” 牡丹默默一想,就是这么回事。她当时没有据实以告,哄着肖里正帮自己办了这件棘手事,但从周八娘那边来看,也是图个签了这字就把事情甩脱推给自己,由自己和宁王府去抗争,他们再不掺和进来意思。 没有人是傻,都是各怀心思,小老百姓为自家打算罢了,还真说不上谁好谁不好,只是说到底肖里正挨这一巴掌确也是因为自家才挨,周八娘其人确也坦荡。牡丹便道:“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我这里给二位赔礼了,请问这附近可有大夫,我马上让人去请来给里正看伤。” 肖里正哼哼道:“不必了我挨打就当白挨了,可不敢再和你家有牵扯。人家说了,叫你等着瞧我是来把她带回家去,你赶紧把她今日工钱算给她,然后你就等着宁王府人来找你麻烦吧等着倒霉吧” 封大娘送茶汤进来,闻言就有些恼怒,这人是怎么,嘴里包着粪呢?怎么这样说话啊?当下便将茶瓯重重一顿,眼皮子一抬,就要说上两句,牡丹忙将她拉开,笑道:“谢谢肖伯伯过来报信,你们真是好心人,我会小心。既是这样,我也不敢再留你们了,大娘,去帮周伯母结算一下工钱。” 封大娘办事老到,并没有去问周八娘工钱是多少,直接就找五郎支了一缗钱来交给周八娘,周八娘笑了一笑,数了一百个钱,对着牡丹道:“多就当是我卖草药给他敷嘴。小娘子你好自为之。”说完也不要封大娘送,揪着肖里正去了。 封大娘沉了脸道:“丹娘,这到底是谁这么张狂?竟然敢趁着宁王府里发生这种大事时候,这外面如此张狂乱来?他就不怕给宁王府惹上麻烦,也给他自己惹麻烦吗?明明知道咱们家是李舅爷亲戚,还这样可恶。” 牡丹暗想,真相不明之前,她能做,就是大限度地做好防范工作,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不被牵连进去,至于其他自有李元去操心。便道:“我和去五哥他们说,这些日子我们大家都小心些,不要被人谋算了去。” 封大娘点头称是。牡丹看看天色不早,见雨荷领了阿桃过来,便吩咐阿桃道:“让人去林子里将鲜上好桃子和李子摘些来,备成四份,一份给福缘师父带回去,一份送家里,一份送给李家,另一份送去给楚州候府白夫人。”又叫雨荷:“让厨房里赶紧送素斋饭来,吃了好让福缘师父早些回城。” 牡丹进去请福缘和尚吃斋饭,又将五郎叫到一旁,把肖里正来递话说了一遍,道:“五哥,你今晚不要留这里了,和三嫂、六嫂一起回去吧?” 五郎皱眉道:“既然他们要找麻烦,该让人这里守着才是,要是咱们统统都走*了,有人来捣乱可怎么好?不行,我不去。” 牡丹道:“五嫂很久没看见你了。这里我留下来就是了。” 五郎微微一笑:“你到底是个女子,那些肮脏手段哪里有我见识多?你不放心我留下来,我怎么又放心你孤身一人留下来?这样好了,你若是真要留下来,便我兄妹二人一起留下来好了。” 牡丹沉默片刻,抬眼望着五郎嫣然一笑:“好。” 甄氏和孙氏听说牡丹不回去了,咋咋呼呼地念叨许久,说牡丹留这里纯属是添乱,又说这里什么都没有,牡丹换洗衣服也没带,不方便云云,一心想将牡丹说动,好跟她们一起回去。 牡丹只是摇头:“衣服倒是没问题,刚开工时我就带了两套来放这里备用,其他也不需要什么,不能让五哥一个人留这里,我留下来给他搭把手也好。”她虽然不知道邓管事会做什么事来给她添堵,但这个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留下五郎一人独自守这里。 甄氏和孙氏无奈,只得道:“我们一到城门口就让家丁折回来帮你们。” 福缘和尚很安静地吃完斋饭,然后听从牡丹建议,跟着甄氏、孙氏和何家家丁一起结伴回城去,临走时,他静静地望着牡丹道:“小心木料。” 脆弱就是木料,一把火就可以烧得干干净净……烧完之后,她可不是要停工了么?牡丹打了一个激灵,认真答道:“好。” 福缘和尚微微一笑,向牡丹和五郎双手合什行了礼,谢过何家家丁牵过来马,仍旧坐了自己骑来那头驴,慢吞吞地去了。 牡丹和五郎商量了几句,趁着天色未黑,速安排起来。木料砖瓦本是早就拉了来放置好,有专人看守,如今有了这种危险,少不得要提高工价,多安排几个妥当仔细人来看着,还要组织一个夜巡队,夜里工地上来回巡护,以防有人潜入来捣乱。 天色渐晚,雨荷与封大娘二人将牡丹房间收拾出来,又从厨房提了热水,叫牡丹去洗浴。牡丹着实也累极了,今日奔波一天,汗水出了又干,干了又出,感觉一摸都要结了盐粒子,能够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躺进澡盆去就不想出来,想着要趁此机会建个淋浴洗澡房才是,晕晕乎乎靠澡盆壁上就迷糊了过去,直到雨荷外拍门才把她惊醒过来。 雨荷急匆匆地捧着牡丹换洗衣服进来,看到她睡眼朦胧样子,不由嗔怪道:“又睡着了,若是着凉岂不是您自家吃亏受罪?”边说边将大块棉布盖到牡丹头上,替她擦头发。牡丹一边穿衣服,一边迷迷糊糊地道:“我三嫂和六嫂她们到了么?” 雨荷手顿了顿,小声道:“适才有人来报,两位少夫人回京城路上,差点被一头疯牛给撞上幸亏福缘师父机智,将那疯牛给引开了,才没有出大事。只是他租来驴倒是被伤着了。” 牡丹瞌睡一下子被惊得没了,她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她阴沉着脸接过雨荷手上棉布,将头发包起来往外走:“我五哥呢?” 雨荷追了出去:“外面交代咱家家丁和庄户们做事呢。您好歹将头发弄好,成个样子再出去吧?这里可不是家里,到处都是男人” 牡丹顿住脚步,耐着性子任由她打整,好容易头发半干,绾了个简单髻,便立刻去寻五郎。五郎果然领了几个工头柳树下喝茶说话,见牡丹寻来,便走过来道:“你都听说啦?你别怕,她们都好好,家里今晚会再派人来帮忙,也会连夜去和李家商量,应该很就能解决,这里事儿也有我,你安安心心就好。” 牡丹皱眉道:“五哥,不过就是这么大点儿事,他们怎么就这么不依不饶啊?他们就算果真要占了这地,也该直接来说一声,这样不明不白地,就光背后搞小动作,还恶毒,怎么就生成这副样子了?” 五郎温和一笑:“傻丫头,这世上想不通事情多着呢。人心至善,人心也至恶,正常得很。人和人是不同,不要用你想法去猜别人想法,咱们觉得委屈,说不定他们也觉得委屈,你怎么没有任由他们去踩踏,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们,和他们作对呢?实是太不像话了。” 牡丹笑道:“是这个理。今晚你不打算睡了吧?那我陪你一起?” 五郎想了想,道:“好啊。还和小时候一样,我给你讲故事?” hr/ 九十八章站稳了! 九十八章站稳了! 天黑之前,李荇、大郎、六郎并十多个家丁出了城,并不直接赶去芳园,而是城郊寻了个庄户人家坐着,直到二时分方起身静悄悄地赶路,悄无声息地赶去芳园。 牡丹与五郎坐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将些小时候事情来说,说着说着扯到了李荇,五郎笑道:“行之从小就喜欢跟着爹爹跑,说是将来要做一个大商人,坐很大船,去很远地方,没想到他果真跑去做生意……” 牡丹静静地道:“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总有一天,他不会再做生意。” 五郎叹了口气,给牡丹倒了杯茶,趁机将那早就想和牡丹提起事情说了出来:“你五嫂有个姑表兄长,年龄和我差不多,前年死了原配,已是有儿有女,家中殷实,为人也厚道,长相也端正。人我是见过,和三嫂娘家那个兄弟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可你五嫂还是不敢和娘说,也不敢和你说,让我先问问你,等这些事儿过了后,你愿不愿意见一见?” 牡丹一愣,难道她就只能配鳏夫么?已是有儿有女,所以才不乎她到底能生不能生吧? 五郎见她垂头不语,晓得她不乐意,忙道:“你不要多想,我们也只是按着我们想法提一提,只是想为你好,万万没有逼你,让你不开心意思,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虽然真实情况自家人都晓得,却不可能拿去嚷嚷着给旁人知道。旁人眼里,牡丹就是个病弱之身。 牡丹苦笑道:“我知道哥哥嫂嫂们都为**心,都心疼我,怎会故意让我不开心呢?我只是有些害怕嫁人了。” 她本是推脱之词,听五郎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感受,忙安慰道:“刘家那样人实是极少数,你五嫂这个姑姑家为人很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然你见上一见吧?” 忽听雨荷帘外轻声道:“家里来人了。”紧接着,帘子打起,大郎当先走了进来,牡丹笑道:“大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还能出城?”话音未落,又见李荇与六郎并肩走了进来。 牡丹没想到李荇也会跟来,这还是他向她表白之后,二人第一次见面,又是这样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倒有些尴尬。 大郎道:“早就出了门,一直等到天黑了才敢往这里走。就怕被那几些个狗东西知晓我们来了,不敢送上门来。” 李荇从进来开始看了牡丹一眼后,就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盯着她看,笑眯眯地道:“今夜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他笑得自然,但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才叫自己声音没打颤。 牡丹忙起身去倒茶,头也不敢回地道:“你们吃过饭了么?我让雨荷去做宵夜。” 大郎扫了李荇一眼,心想这二人这样坐着确实也怪难受,便道:“去吧。” 牡丹借机走了出去,李荇不露痕迹地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笑看着五郎道:“五哥,让巡夜人撤回来吧。” 五郎笑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李荇道:“防守这么严密,他们不敢来,咱们反倒不好动手了,我爹那里已然安排妥当了,就等咱们这里了。这起子不知好歹,为虎作伥家伙,今夜便要叫他们有去无回” 五郎道:“既然是你们已经安排好了,且听你安排就是了。” 牡丹和雨荷、封大娘一道去厨房取了蒸胡饼送过来时,房中只有李荇和六郎,大郎与五郎却是到外面布置去了。六郎眨眨眼,抓了个蒸饼道:“我去看看大哥他们。”不由分说就径自走了。 牡丹沉默片刻,堆起笑来,将肉汤递给李荇,语气轻松地道:“表哥吃吧。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帮忙。我还说不用你帮忙了呢,结果还是劳动你跑这一趟。” 李荇见她笑得没事儿似,想到刚才来时听到五郎那几句话,心里堵得发闷发慌,有心问她几句,扫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封大娘和满脸别扭雨荷,终究暗叹了一声,强笑道:“我还真怕从此你就不要我帮忙了。” 牡丹听他一语双关,笑容就有些勉强,封大娘咳嗽了一声,笑道:“丹娘,时候不早了,您该歇着了,这里有老奴伺候,保管他们个个吃得饱饱,您就放心吧。” 牡丹无奈,只好和李荇行了个礼,道:“那我先去歇着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封大娘说。” 李荇忙放下手里汤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你安安心心去歇着,万事有我们。”他话虽如此说,暗里却嘲笑了自己一回,这次他是又帮上了她忙,那么以后呢?只怕她身边越来越不需要他了。正怅惘间,封大娘将一大个滚热蒸胡塞到他手里,热情地道:“表公子,多吃点” 李荇无奈,只好埋头与蒸胡、肉汤奋斗。 出得门去,雨荷沉默着打了灯笼,引了牡丹回房。牡丹沉默地挽住她胳膊,将头轻轻靠她头上,轻轻喊了一声:“雨荷。” 雨荷“哎”了一声,静心等待她说话,牡丹却又没了声息。一直到牡丹躺下,她给牡丹放下帐子来,牡丹才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说我要是和他们说,我不想嫁人,他们会不会生我气?” 雨荷一听慌了神,道:“您怎能这么想呢?您正是花一般年纪,难不成要孤独终老?这是暴敛天物” “还暴敛天物呢你可真会说。”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摆摆手制止住雨荷接下来一连串劝解话:“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想给人做后娘。” 雨荷没好气地道:“不想就不想呗,家里谁舍得逼您?没来由说这种话,吓死人来。” 牡丹调笑道:“你放心,就算是我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拘着你,让你陪我一辈子。” 雨荷红了脸,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您说什么呀”报复地扑哧一口将蜡烛给吹灭了,也不理牡丹喊她,径自到外间去躺下。 不管旁人怎么看,她绝对不委屈自己嫁个莫名其妙人。牡丹翻了几个身,架不住疲累,静静地睡过去了。四时分,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说是抓到了贼。牡丹要起身去看,偏被封大娘堵住:“您要真想知道,待老奴去打听了来,半夜三地跑外面去做什么?” 牡丹无奈,只好任由她去打听。约有一炷香后,封大娘回来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几个小毛贼,从身上搜出了火石火镰还有油。果然是想混进去烧咱们木料,大郎他们安排得妥当,来了个瓮中捉鳖,人赃俱获现下正审呢,说是天亮就要送去宁王府。” 好容易熬到天边放亮,牡丹把熬了一夜封大娘按下去躺着休息,她与雨荷去厨房安排早饭。去叫大郎等人吃饭时,屋外不闻任何声响,掀开帘子探头去瞧,但见几人歪歪倒倒地躺靠榻上、绳床上,竟然是都睡着了。 牡丹正要退出去,忽见靠绳床上李荇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看着她。牡丹心口一跳,赶紧将头缩回去。才转了身,帘子一掀,李荇步跟了出来,轻声道:“丹娘你是打定主意一看到我就要躲了么?” 雨荷见状,拿眼盯着自己鞋子尖,一点一点地蹴到一旁去站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牡丹沉默片刻,回头望着李荇微微一笑:“表哥说笑话了,我怎会一见到你就要躲?” 李荇看到她交替握胸前青葱玉手,恨不得一把握住让她听他细诉才好,但他不敢,只怕这样一来会从此再不能近她身。他将拳头袖笼里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好容易平复了心中波澜,笑道:“不是就好。就算是……那个,反正你明白,旁人是旁人,我是我。”见牡丹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早知如此,那些话我就不该说给你听,咱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你不要特意躲着我,好么?” 牡丹心想,已经说出口话,怎能当它没有说过?已经发生事情,怎能当它没有发生过?她倒是想呢,只是大家都不这样看。看看,大郎不是就掀起帘子探出头来,狐疑不满地看着二人了?牡丹飞地喊了一声:“大哥。” 李荇唬了一跳,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坦然自若地回头看着大郎微微一笑:“大哥,我正和丹娘说那几个人已经供认不讳了,这次咱们把这事儿弄好后,这一片就不会再有人敢来生事了。” 大郎也不戳破他,笑道:“这次真是辛苦行之了。”回头看着牡丹道:“丹娘你去看看早饭好了么?得赶早回去呢。” 牡丹忙道:“我就是来叫你们吃饭。吃了饭以后都歇上一觉再走吧?” 李荇道:“不行,得早回去才好安排。” 大郎回身喊了一嗓子,五郎和六郎揉着眼睛出来,几人说说笑笑地吃了早饭。仍由五郎守工地上,牡丹随着大郎等人一道回城。李荇命人将那几人捆马后,当着众庄户和工人面,拖着上了路,一行人摇摇摆摆地回城去。 一路上总有庄户好奇地停下来,盯着那几个人看,窃窃私语一通,有那大胆好事便直接问这是做什么?李荇便大声说这几人都是借着宁王府名头做坏事,他奉了宁王之命前来捉拿这几人,现下就要送回去交给宁王殿下处置了。看以后谁还敢借着宁王府名头再做坏事。 牡丹看到众庄户敬畏神情,不由暗想,虽然宁王要名声,定然不会容许这些小虾米坏他事儿,可李荇这样嚷嚷得人皆知,何尝又不是为她撑腰呢?从此以后,这一片只怕不会轻易有人来找她麻烦了。她算是站稳了 一行人回到城中,大郎与李荇自将人送去宁王府,牡丹则与六郎回家去听消息。中午时分,大郎喜滋滋地回来,道:“宁王殿下大怒,已是严厉处置了那几人,又命人去绑庄子里管事来问罪了,不单是那邓管事,就连庄子里总管也一并获了罪。丹娘,以后应该再没人敢去你庄子上寻事了。” 牡丹皱眉道:“不是说那邓管事是王府大总管侄儿么?表舅他们会不会因此得罪人?” 大郎呆了一呆,随即笑道:“应该不会吧?人赃俱获,他就算是想反驳也没办法。再说表舅厉害着呢,他自己有数。大总管哪儿能和他比?宁王殿下也说啦,他下面人要是个个都像这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刁奴一般行事,他再好名声也不够败坏。” 薛氏笑道:“你亲眼见着宁王殿下啦?” 大郎笑道:“那是自然。我也没想到,不过表舅叫我进去,我就进去了。他问了我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又安抚了我几句。要我说,这亲王也没什么可怕,脾气好着呢,说话也好听,比王府那些人平和多了。” 牡丹现就好奇,到底那邓管事是为什么和她这样百般过不去? 到了傍晚,前来做总结,汇报情况李荇终于将得到具体情况报了上来。却是有人挑唆那邓管事,说愿意出高价买芳园,只要他能弄了来,就一定要。去拿邓管事人从他房间里搜出十两黄金,据说就是定金。 牡丹苦笑了一下,不用问她也知道那人是谁,和她结下深仇大恨,几次三番总想和她过不去人,还能有谁? 果然李荇看了她一眼,道:“好像是说,某人从马上摔下来,虽然还未痊愈,但肯定瘸定了,成日大发雷霆,便有人去和她说,我姑姑毬技马术都非常好,若是那次我姑姑她们跟着一起打毬,她肯定不会发生这种意外。只是不知为何,这账又算到了丹娘头上。不过,宁王殿下已经派人去魏王府了,想来她以后会收敛。” 牡丹皱眉道:“是谁和她说这话?”她可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 今天就只有四千字,昨天手腕都差点累断了,得歇歇。但是大家真太给力了,后二十分钟帮小意实现了逆转,得到书榜粉红第一,总榜第六。哎哎,我难以表述当时心情,只能说非常非常感谢大家支持。然后就是,六月仍然是粉红二十五一加,请大家继续支持小意,把保底粉红砸过来吧,嘿嘿。 hr/ 九十九章人为的误会 九十九章人为误会 李荇笑笑:“这中间牵扯到他们宗室中一些事情……反正以后再不会惹到你头上来,就不必理睬了。”有人想趁着宁王妃薨逝,宁王无暇他顾,趁机搞点事情出来,牡丹不过是适当时间,适当地点,刚好撞到刀口上而已。但这些事情,他却是不好和何家人说得太清楚,说多了也没用。 宗室间事情,左右逃不过权势利益之争,这就是说,背后捣鬼人,目标并不她,而是混水摸鱼什么。既然以后不会再惹到自家头上来,牡丹就识相地打住了好奇心,转而道:“表舅没有因此和那大总管生出罅隙来吧?” 李荇道:“不会,我爹和大总管,其实都是殿下左膀右臂,谁也离不得,他晓得厉害。要怪也要怪邓管事实胆大包天,那河上没能做文章,竟然就想着去害你。这样歹毒不识大体人,迟早都会坏事,怎能留他?”其实他心里是暗自庆幸,多亏当时那些人不认识牡丹,牡丹也不场,就把孙氏当成了牡丹,直接就动了手。否则,换了其他时候牡丹独自带着奴仆行路上时,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大事。 牡丹见他说得认真,便放下心来:“这样就好。” 李荇笑看着牡丹:“其实这次事情,你反应很,也做得很周到,很不错。若非你前面防范做得到位,让他们无他法可寻,也不会逼得他们顺顺利利便落入我手中。以后,你一定能将那庄子经营得很好。” 牡丹微微一笑:“我不敢居功,没有表舅递条子过来,你帮着去设伏抓人,哥哥们帮我忙,也不会顺利解决。” 李荇见她只是客气,刻意生疏,不由暗想,总这样逼着也没什么意思,不过越逼越远而已,还不如随性好。便晃晃头,漾起一个笑来:“那你忙着,我去陪姑父他们说几句话。”言罢起身坐到何志忠,听他胡吹海侃,间或插几句嘴,又逗弄孩子们几下,逗得孩子们大呼小叫,看着却似回到了从前光景一般。 牡丹一旁含笑看着,觉得其实就这样也挺好。忽见甄氏似笑非笑地走进来道:“丹娘,蒋家邬管事来了。说是要见您呢。” 牡丹立刻就想到肯定是送牡丹花种子来给自己,连忙起身和岑夫人说了一声,岑夫人交代道:“好生招待。” 牡丹应了,领了林妈妈和雨荷出去,果见邬三坐侧厅里,正由家中总管陪了说话。见牡丹进去,邬三立刻起身行礼问好,将一只竹篮递过来,笑道:“这是我家公子当初答应娘子牡丹花种子,也不知道采摘时机是否合适。” “想来一定是极好。”牡丹掀开篮子上盖着细纱布,对着光亮处一瞧,但见里面却不是直接装蓇葖果,而是放着五六个绢布包,她随手拿起大一个布包来瞧,却见绢布上用笔细细写了几个字:“南诏紫牡丹。”字写得雄健朴拙,似是男子手笔。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二十多颗蟹黄色蓇葖果,又饱满又清爽,真真适合得很。 她一边感叹这蒋长扬手下人做事认真细心,一边拿起其他布包来瞧,绢布上一一都如同第一包一样写了花名,有甘草红、鞓红、玉版白、朱砂红、粉二乔,只是里面蓇葖果多有五六枚,少却只有一两枚。有半瘪,也有饱满,有些干些颜色深些,有些湿润些颜色浅些,想来采摘时候不一样,采摘人也不知道那些合适,那些不合适,就一股脑地摘来了。不过,总是得用。 邬三见牡丹满脸喜色地翻看那几包种子,不由微微一笑,适时插话道:“这些是其他品种,花匠按着公子吩咐,也是果皮呈蟹黄色时候就摘下来放好,只是不多,摘下来时辰也要久一些,故而要干点。我家公子爷想着您大概会需要,便让小一并送了过来。也不知道您有没有用。” 真是非常意外收获,牡丹笑得合不拢嘴,鸡啄米似地点头:“有用,有用,太有用了。”又刨了刨那种子,方才想起和邬三道谢说客气话:“蒋公子实太大方啦,包种子人也细心得很,这字写得真好。你们家这位来花匠实很不错。”按着她想象,蒋长扬这样人是绝对不可能亲手包这些花种子,自是那花匠做。 邬三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神色来,含含糊糊地道:“嗯,这位花匠确不错。这字……这字确是写得很好。没有十多年功力写不出来。” 牡丹没注意到他神色,点头赞同:“稍后请邬总管替我向蒋公子道声谢。”接了雨荷递过来两个荷包,递给邬三道:“多这包请邬总管喝茶,小这包是给那位花匠,光看这种子包成这样子,还写了花名,就知道是个做事踏实仔细人。” 邬三手顿半空中,想了想,伸手接过荷包,笑道:“那小替他谢过何娘子赏了。” 牡丹笑道:“应该。” 邬三笑笑,收起荷包,正色道:“何娘子,我家公子今日去看福缘大师,听福缘大师说起你们庄子里那件事又加重了?还请你和小说说,如今是怎么一个情况?我家公子兴许可以请人帮忙去和宁王府打声招呼。” 牡丹笑道:“谢你们关心,没事儿了,已经解决好啦。我正想着改日要去府上说一声,烦劳蒋公子挂心了。” 邬三有些疑惑,昨日疯牛都已经追到大路上了,还说没事?真假? 牡丹见他满脸不相信,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我表舅就是宁王府长史,昨日因见事态越发严重,便请托他帮了忙,我表哥当夜就去了庄子上,将放火人抓着,送到了宁王殿下面前,已是各得各惩罚,以后不会再出来为害人了。” 邬三听说,也欢喜地向牡丹表示了祝贺,谢过留饭,告辞离去。 牡丹提了竹篮子进去,甄氏坐岑夫人身边招手叫她过去:“给了你什么?” 牡丹打开给她们看:“是以前答应给我牡丹花种子。” 岑夫人拿起一包来看,笑道:“包得挺仔细,这字也写得真好……你说是花匠写?花匠也能写出这么好字?可真是难得极了” 何志忠闻言,笑道:“拿过来我看看?”看了那绢包上字,也忍不住赞叹:“果然写得好。这样一手好字却去做花匠,真是可惜了。” 李荇也拿过去看,不经意地问:“这是谁家花匠啊” 何志忠不意地道:“就是上次端午节时救了丹娘那位蒋长扬蒋公子。说来真巧,他庄子也芳园附近,邓管事去联合其他人家捣鬼事儿还是他遣人过来说,这才引起了丹娘警觉。这人真不错,上次我们去道谢,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难为他就一直记着。” 牡丹笑道:“他能不记着么?我还欠他几株好花呢。” 李荇抿了抿唇,突然道:“丹娘,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到处找牡丹接头,却又被人抢了去?我家里那些我已经吩咐他们务必仔细看顾,等到秋天时候就让人给你送过来。” 牡丹抬眼看过去,但见他无比认真样子,心想当着全家人面拒绝他好意实不妥,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价格可不许太高,不然你就算是我表哥,我也不要。” 李荇忙笑道:“行,你按市价给我,可不许少给。” 说话间薛氏领人摆好了饭,入内来请大家吃饭。李荇很识相地起身:“我还有事呢,就先告辞了。” 何志忠一把拉住他,微微有些生气地道:“哪有不吃饭就走道理?吃了饭再说” 李荇为难地望了望岑夫人,岑夫人又不是对他有意见,到底是看着长大孩子,而且还是个好孩子,见他眼巴巴地看过来,心一软,笑道:“就是,傻孩子,难道姑姑家里吃顿饭都不行了?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过。去坐着吃饭,多吃点。” 她才一发话,旁边已经懂事了孩子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李荇簇拥着往前面去了。李荇出门前扫了那半篮子牡丹花种子一眼,轻轻挺直了腰背,将本就笔挺整洁玉色袍子整了整,谈笑自若地与何濡、何鸿谈起诗词来。 岑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多好孩子啊,真是太可惜了。 却说邬三哼着小调回了曲江池蒋宅,问清小厮蒋长扬园子里池塘边喂鱼后,便绕过小径,往后园而去。 天空已经泛黑,唯有天边还有几丝金红色亮光从五彩云霞里透出来,蒋长扬立池塘边,将鱼食轻轻洒入池塘中,胖胖锦鲤围他面前,纷纷张着圆圆嘴吞咽,发出轻微“吧唧”声,蒋长扬脸半明半暗里显得轮廓格外分明。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道:“回来了?” 邬三捏了捏袖中荷包,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笑容来,仍作了恭恭敬敬表情上前道:“是,回来了。何家娘子说了,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小人替她向您表示谢意。” 蒋长扬将后一点鱼食洒入池塘中,拍了拍手,回身望着他道:“解决了?这么?她可说了是怎样解决?” 邬三将牡丹所说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笑道:“这位何娘子,看着笑眯眯,其实也是个要强。” 蒋长扬“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转身往后走。邬三忙喊了一声:“公子爷” 蒋长扬站定,疑惑地道:“还有事?” 邬三从袖子里摸出那个装满了钱荷包来,双手递上,严肃认真地道:“这是何娘子给您。”边说边偷觑着蒋长扬表情。 蒋长扬一愣,呆呆地站原地看着那个荷包不动。荷包是稳重靓蓝色,上面简简单单地绣了一丛兰草。绣工还不错,花样子看着也还不差。他明明记得几次见到她,她衣裙上绣都是各式各样牡丹,一朵比一朵娇艳,一朵比一朵夺目。怎么这个荷包绣却不是牡丹?偏偏是丛兰草?蒋长扬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念头吓了一跳,并不伸手去接荷包,淡淡地道:“她怎会突然送我荷包?你是故意捉弄我吧?” 邬三闻言,震惊地抬起头来,道:“小怎么敢?小敢对天发誓,若是有半个字是假,便天打五雷轰。真是何娘子送。”他说果真没有半个字是假,而是有一个字是假,是“赏”而不是“送”,所以他是不怕这个誓言,叫他发十遍也可以。 蒋长扬有些不安地擦了擦手掌,犹豫道:“她为什么送我这个?你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邬三忍住笑,继续捧着荷包递过去,老实巴交地道:“小不知,也不敢问何娘子,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蒋长扬抿着唇接过荷包,入手就觉得很沉,掂一掂觉得很诡异。一拉开荷包,几个亮晶晶通宝叽里咕噜滚出来,落碎石铺就小径上,叮当几声脆响,滚进了旁边草木中,倏忽不见。蒋长扬挑了挑眉,指尖一挑,将荷包口全部拉开,但见里面满满当当装全是通宝,不由好生懊丧,抿紧了唇,抬眼冷冰冰地看着邬三,生气地道:“你又捣什么鬼?” 邬三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装作满脸委屈地道:“公子您可冤枉死小了,何娘子说,包花种子人包得极不错,字也写得极好,送给他买茶喝。人家一片好心,小人也不好说不要,所以就拿回来了。拿也拿回来了,您要不要,就赏给小人吧。” 何家丹娘不是一个不懂礼人,怎会莫名其妙打发下人似送自己一包钱?看这样子分明是生了什么误会。蒋长扬明明知道邬三捣鬼,偏生又气不起来,只沉着脸道:“让你办件这么简单差事,你都办得莫名其妙,还想多拿赏钱?以后再这么办差,我看你可以回去了。” 邬三也跟着他沉下脸来,站直了垂了手,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是”。蒋长扬瞪了他一眼,轻轻踢了他一脚:“趁着还有点亮光,赶紧把钱找起来,别浪费了关键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呢。” 邬三弯腰弓背地将钱从路旁草丛中找了出来,认错态度良好地双手递给蒋长扬。蒋长扬又瞪了他一眼,将钱装入荷包中,把荷包口一结,转身就走。邬三忙老老实实地跟他身后,赔笑道:“公子爷,明日是什么时候出发?” 蒋长扬头也不回地道:“巳时去法寿寺接福缘和尚,收拾好就走。” 邬三偷眼看着他手上荷包,步跟上:“那小人再去检查一下马匹装备。” 蒋长扬点了点头:“小心一些,稍后我会和大家一起吃晚饭,你去看看饭菜备得如何,记得要厨房添好菜。酒,每人只能喝一碗,多不能喝,盯紧了。” 邬三应了,自去筹备不提。 蒋长扬握着那包钱回到房中,从怀里摸出火镰和火石来,轻车熟路地将桌上蜡烛点亮,随手将那包钱放到了桌上一个黄杨木匣子里。伸手桌下摸索了片刻,摸出一张写满了字纸来,对着烛光又细细看了一遍,就着烛火烧得干干净净。 少顷,邬三轻轻敲了敲门:“公子爷,大家伙都到齐了。” 蒋长扬吹灭蜡烛,转身拉开门:“走吧。” ——*——*——场景分割线——*——*—— 暮色尚未完全降临,永兴坊郡主府里已然帘幕低垂,灯火辉煌。穿着青衣,梳着垂髫,踩着线鞋侍女们有条不紊地自将一道道热气腾腾菜肴流水样地送至主屋那张做了金框宝钿装饰长条桌上,以备主人随时取用。浓厚苏合香油味无处不,竟叫美味佳肴散发出香味几乎闻不到。侍女们也没心思去管,人人俱是提心吊胆,束手束脚,唯恐一个不小心弄出声响来,就被心情严重不好主人治了罪。 待到菜肴上齐,几个平日贴身伺候青衣侍女悄无声息地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去向清华郡主禀话。推搡了一歇,往日得清华之意一个婢女阿洁叹了口气,轻声道:“罢了,今日我去,以后轮着来。”其他人俱都松了口气,露出劫后余生喜色来,一齐将她往后推。 阿洁碎步绕过六曲银交关羽毛仕女屏风,对着低垂绛色纱幔后宽大白檀木床榻上躺着一动不动,望着帐顶发呆清华郡主轻声道:“郡主,菜已上齐。是否现就将桌案抬过来,伺候您用餐?” 清华郡主眨了眨因为太久没有闭合而有些发酸眼睛,冷声道:“刘畅还没来?”她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缘故,显得嘶哑难听。 这声音听阿洁耳朵里,不亚于魔音穿耳,她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僵硬着脖子道,大着舌头道:“刘寺丞让人带信过来,说是要晚点过来,请郡主不必等他吃饭。” 阿洁是带着视死如归心情说出这段话来,她晓得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后果一定很可怕——自从清华郡主坠马受伤,卧床静养之后,脾气越发古怪暴躁,隔三岔五就一定要叫人去请刘畅过来陪她。她伤重之时,刘畅倒是次次都来,如今她伤势稳定了,他来得就没从前那么勤了,五次中有三次来就算是好,三次中还难得有一次不迟到时候。来了也就是捧杯茶,捧卷书,坐床边长久不发一言,清华郡主若是好好说话,撒撒娇,他还会偶尔应和一下,若是大发雷霆,砸东西,骂他,他便是纹丝不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清华郡主对此大为不满,骂他不是个东西,偏生旁人还都劝她,说她不对,夸刘畅脾气好,宽宏大量。他二人斗法,苦却是她们这些下人,随时提心吊胆,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招惹了清华郡主,从而惹来灭顶之灾。 阿洁果然没有猜错,她话音刚落,清华郡主就抡起一只瓷枕砸了过来。清华郡主虽然下身不能动弹,但两条长期运动胳膊力气却是不小,随手抓这瓷枕什么砸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阿洁脚趾头都吓得痉挛了,她一动不动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瓷枕飞行路线,算着要到了,方不露痕迹地偏了偏头。瓷枕呼啸着从她发边飞过,看起来就像是清华砸得不准一样——清华平时惩罚人是不许躲避,否则罪加一等,所以如何让有意躲避看起来像意外,也是一门高深学问,不是身经百战修炼不出来。 瓷枕落到地上时发出破裂之声空旷幽暗室内显得格外刺耳惊人,清华大概是累了,没有再继续追究。逃过一劫阿洁此时方觉得汗流浃背,腿一软,“啪嗒”一下跪倒地,五体投地颤抖着声音道:“郡主息怒郡主保重御医专门叮嘱过,您不能乱动,必须静养。” 清华郡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恨声道:“竖子何其可恶我如今是起不来床,不然我一定要叫他好看”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阿洁:“去再让人去催和他说,他若是不来,我要叫他后悔一辈子”她怎么这么倒霉什么都不顺利,已经躺床上了,家里人不但不顾惜她,还为了针尖大那么一点小事,气势汹汹地上门来骂她还有刘畅这个负心郎她恨得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阿洁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愁眉不展地招手叫了个小厮来:“再去请刘寺丞,求他务必要早些过来。就说,就说郡主今日心情格外不好。他若是不来,只怕会闹出大事情。” ——*——*——*—— 家里网线坏了,只好跑到单位上来传文。说话算数,基础上月15,明天就可以开始这个月加啦,眼泪汪汪地求粉红票,给我吧,给我吧…… hr/ 一百章 渣男的暗战(一) 基础,晚上有粉红25加,求粉红。 ——*——*—— 坊门要关闭时候,刘畅方才阴沉着脸出现郡主府,阿洁看到他,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美笑容来,虚虚抚抚胸口,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刘寺丞,郡主等您好一会了,奴婢为您引路。”刘畅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头仰得高高,轻轻哼了一声。 看到有人将这危险差事领了,其余人等自然巴不得能躲个清闲安稳,俱都退开不往前凑。这正是刘畅所需要,他漫不经心地跟着阿洁走到后园,见周围无人,迅速将阿洁拖入到一丛丁香后,牢牢搂紧了阿洁腰,她白嫩脸上亲了一口,微笑道:“好亲亲,下次见到我再不要像刚才那般笑了,当心被人看到,她疑心重得很。” 阿洁伏刘畅怀里轻轻喘气,委屈地抬脸看着他道:“她近来脾气越发糟了,动不动就拿人出气,先前为着您来迟了,就扔瓷枕砸我,险些将我头砸破,我真是怕得要死,就生恐什么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月光下,她泪珠晶莹,凤眼媚人,刘畅恍然觉得这双眼睛惊人熟悉,情不自禁就带了十二分怜爱轻轻舔她眼上,将那泪珠儿给舔干净了。 阿洁吃了一惊,见惯了情事她,竟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真情意。她贪恋地看着刘畅英俊脸,轻声道:“先前魏王世子奉了魏王意思过来,狠狠训斥了郡主一顿,还不许郡主辩白,说话很难听。所以她心情非常不好,等会儿只怕又要给您气受。” 刘畅道:“可知道为了什么?” “我当时没能跟里面伺候,竭力也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是郡主听了闵王府中一个姬妾话,利用宁王府下人去逼买黄渠边一个庄子,如今东窗事发,宁王派人去和魏王打了招呼,魏王非常生气。” 刘畅皱起眉头默默想了片刻,捏了阿洁胸脯一把,笑道:“知道了,你辛苦了。以后不要冒险了,被人知道不是耍处,你平平安安重要。” 阿洁将他手挥开,娇嗔道:“我都是为了你。” 刘畅紧紧将她抱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阿洁头和背,脑子里飞地消化分析着听来消息。闵王是皇二子,比宁王大得多,身边豢养了一大群奇人异士,利用这些人奇能,四处游交权贵。比如说,上次陪他去参加宝会袁十九就是其中一个。这次闵王指使姬妾来挑清华,是忍不住了吗?黄渠边庄子?谁庄子?好像潘蓉说牡丹就那附近买了块地修庄子,会不会是她呢? 虫鸣唧唧,晚风轻拂,紧紧依偎着二人似是忘了周遭一切,只静静享受这月光下温柔宁静。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惊醒了阿洁美梦,也吓醒了刘畅沉思。他给阿洁使了个眼色,二人速分开,从两头包抄过去。 被包抄人眼看逃不掉,索性站住了大摇大摆地迎着阿洁去,主动出声招呼:“阿洁,郡主听说刘寺丞来了,却总也等不到,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是清华身边另一个贴身侍女阿柔。 阿洁目光扫过阿柔手里熄灭了灯笼,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坦然自若地抚了抚鬓角,握住阿柔手,大声道:“是阿柔啊,你刚才来时候没遇到刘寺丞吗?他早就独自进去见郡主了啊。” 阿柔带着一丝冷笑看着阿洁:“是么?我眼神儿不好,还真没看见。” 刘畅站阴影里,听到阿洁声音,确认了来人身份,转身悄无声息地步直往主屋而去。听到屋里传来清华咒骂人声音,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深深呼吸一口气,待到侍女掀起水晶帘子来时候,他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他步履轻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纱幔,绕过六曲银交关羽毛仕女屏风,淡笑着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冒火,愤恨地瞪着他清华:“怎么又发脾气?我不过是因为有公事,故而来迟了。听阿洁说你等着我一直没吃饭,怎么这样不懂事?说吧,想吃什么?我喂你。” 清华冷笑着翘起嘴角来:“你还记得我等你么?什么有公事?我看你是又和潘蓉一起去哪里风流活了吧?你喂我?你只怕巴不得我饿死才好呢” 刘畅不以为意地接过从后面跟进来阿洁递上一碗燕窝粥,用银荷叶匙子舀了一匙递到清华嘴边,温和地道:“我看你是闷坏了,成日里总胡思乱想。我若能把手头公事办好,你也有面子不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想就是靠自己真才实学谋得一席之地?” 清华郡主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噗”地一口将粥吹得到处都是,“呸”了一声,竖起眉头厉声道:“别个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真才实学?笑死人了,你以为你这个寺丞是怎么来?如果不是我,你……” 刘畅忍无可忍,勃然变色,将手里金花碗狠狠往地上一砸,也不管燕窝粥溅得到处都是,冷冷地瞪着清华郡主道:“是,我就是个没出息货色,只能靠老子靠女人,若是没有你们,我要到街上去讨饭才能填饱肚子如果你没摔下马,我也不会这么就得了这个司农寺丞如果没有你,今日我也不会被宁王府人叫去喝酒我倒是奇怪了,我是不能文还是不能武?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清华郡主很久没看到他爆发了,此时看到他发作起来,心中那股邪火反而降了降,她狐疑地看着刘畅道:“你被宁王府人叫去喝酒啦?谁叫啊?都说什么了?” “我是不想说,怕你听了又烦,但禁不住你这样折腾”刘畅哼了一声,装腔作势地踢了前来收拾粥液阿洁一脚,骂道:“不长眼奴才,撞到你爷爷我了” 阿洁“忍气吞声”地屈膝行礼,拿了帕子伏地上将粥液打扫干净。不忘偷偷看了一旁拿了帕子殷勤上前给清华郡主擦脸擦锦被阿柔一眼,然后给了刘畅一个眼风,收到刘畅肯定眼神后,她方“怏怏”地退了出去。 清华皱起眉头道:“你都知道啦?” 刘畅虚张声势地道:“知道什么?人家就是莫名其妙地警告了我一通,我只知道你跟着闵王府做了件什么不该做事。我说,你好好躺着养伤不可以吗?操那些心做什么?有事不会让我去做啊?掺和进去干嘛?你还嫌你身上伤不重啊?”他越说到后面越大声,神情也越严厉。 既然不知道与何牡丹有关,那么他越凶,清华郡主就越觉得他是关心自己缘故,原本非常糟糕心情又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她默了一默,道:“我许久没有出门,又没多少人来看我,你也不和我说外面事儿,我又怎会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给人当枪使了,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等我好了以后,我再进宫去求圣上,请他另外给你安排个好职位……”凡事一沾上这何牡丹就没好结果,这女人是命里带衰还是怎么地? 刘畅冷笑了一声,把头撇开:“我不稀罕总怕一不小心就被人说成是吃软饭,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清华郡主也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样?” 刘畅挥袖而起,阴沉着脸道:“我外面忙乱了一天,你就专找着给我添堵?我累得很,我看你还是安安心心养伤吧,养好了伤我再来看你。” 清华郡主如今日子难过得很,盼了他许久,就指望着他能慰解慰解她,结果人才来没说上几句好话,吵了一架,砸了东西就要走,不由又气又恨,忍不住将正吐着香烟金鸭香炉抓起扔了出去,恶声恶气地吼道:“好呀你只管走有本事走了就再也不要来” 金鸭准确地砸刘畅后脑勺上,雪白香灰扑得刘畅一身都是。刘畅被砸得眼前发黑,眼冒金星,他顿住脚,冷森森地瞪着清华郡主,恨不得上前将她掐死才干净,拼命将那口恶气咽了下去,决绝地往外走。 清华郡主被他那一眼看得一阵心虚,不由有些害怕起来,当年,她和他说她要嫁人了时,他就是这样一种神色,然后果真就再没主动来找过她,一直到她又回去找他,他不如意才又接受了她。如今看来,似乎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夜,他这一走,多半是不会回头……她眨了眨眼,声嘶力竭地道:“你敢走走了我必然叫你qan家后悔” “那么,你自己保重吧。记得哦,让我全家抄斩那一日,你只管去搧我脸,吐我一脸口水,怎么解气怎么来。”刘畅古怪地笑了笑,她叫他全家后悔?如今他全家只有刘承彩一个人不后悔,其他人都后悔得很 清华郡主看到他那决绝神色和古怪笑容,又听他说这种话,真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来,又气又恨地将眼泪咽了回去,恶声恶气地道:“你这个……” ——*一些题外话,关于行文一些想法,请大家务必花时间看一眼,不收钱*—— 看到大家留言,有些迷茫,现说一下心里一些想法。首先,种花与牡丹生活,我想让牡丹有自己事业,不必依附谁、不必靠嫁人就可以取得独立,美好生活,同时,也因为她独立、勇敢、乐观、上进,她才会吸引人,才能得到美好爱情和亲情。 我觉得生活就是创业,一帆风顺人是少数,多数都有或大或小波折,必须锲而不舍地努力前进才能取得成功,当然成功那一刻也就会幸福,满足。但是因为考虑到多数人可能对纯种田技术流不是太感兴趣,我会适当调整一下写法和结构,但该交代还是会交代清楚。 其次,关于刘畅、清华,他们一段时间内,总会出现牡丹生活中,所以会穿插其中,但并不是毫无目地,只为哗众取宠才写他们。 后,关于男主,我不想因为想突出谁,就黑了谁,人都有优点,但也有缺点。实际上,生活中,优秀人很多,好人也很多,但不可能一网打,两个人之间,光有情并不够,还有合适与不合适,有缘或者无缘关系。后选择那一个,不见得就是你开始就看好人;开始陪你迈出第一步那个人,不见得就是能陪你走到后人。不同阶段,不同际遇,会让人产生不同想法,作出不同选择。而我,想做,就是量写出每个人闪光点,然后让牡丹爱情自然美丽,生活努力富足。 好啦,小意要感谢大家支持,上个月了2万字,作为兼职我来说,已经是极限。可是心里很乐,这与你们支持和鼓励分不开,再次谢谢大家订阅、打赏、粉红、留言。我真心地珍惜着你们每一个,提前祝大家节日乐。谢谢。那么,请容许我这里再次为牡丹求粉红票。 hr/ 101章渣男的暗战(二) 清华狠话还未放出来,就见阿洁打起帘子步进来,跪倒刘畅面前苦苦哀求:“刘寺丞,郡主病中,身体不舒坦,心情也不好,又受了委屈,朝至亲至爱人发发火也是人之常情,您请多多包涵她吧,她日日都盼着您来,夜里也睡不着……” 清华郡主见来了救兵,也就及时将那句狠话咽了下去,恶狠狠地瞪了站床前,探头探脑盯着刘畅看,表情古怪阿柔一眼,觉得这丫头怎生这么木讷,也不懂得中间劝劝。若是阿柔有阿洁这么聪明,早点中间挡上一挡,她和刘畅也不至于将狠话说到这个地步。可是再抬眼看到刘畅那张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面孔时,她心里又开始难过担忧起来。 只听阿洁道:“刘寺丞,此刻外间坊门早已关闭,您就算出了府,也不能回去,不如留下来陪郡主吧?有什么心结是解不开?好好说说就通了,主子高兴,奴婢们才能心安那。”说完只管“呯呯”磕头。 清华郡主听了这话,不由大喜,当真,坊门都关了,他能去哪里?不过刘畅那倔脾气她知道,说不定会跑去哪户相熟人家坐上一夜也是有。她大气也不敢出地从眼角斜瞟着刘畅,只见刘畅虽然没叫阿洁起来,脸部线条却渐渐柔和了下来。 清华郡主立时知道刘畅旺那口气已经被阿洁成功地挡住了,便低咳了一声,适时叹道:“我知道我成了这个样子,你便嫌弃我了,不然怎么总是对着我发脾气?再不顾我死活了?你忘了从前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难不成你还怨着我以前嫁了那个死鬼?我名为郡主,但其实真正能做主事情又有多少?如果不是总忘不了你,总念着你,我也不会想方设法想和你一起,这世上,还有几人像我这般挂着你?” 刘畅果然低低叹了口气,紧握着拳头也松开了。 清华郡主一看有戏,忙道:“你累了一天,也该歇着了,我让人给你备下香汤,你去沐浴吧?”说到这里,她看了阿洁一眼,柔声道:“阿洁,你去伺候刘寺丞沐浴。” 看着是清华郡主给了自己体面,但阿洁知道,这体面背后带来风险有多大,她咬了咬唇,为难地道:“奴婢还为郡主热着燕窝粥呢。” 作为主人,清华郡主非常喜欢阿洁这种凡事先把自己放前头性子,便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就是个死心眼,不是还有其他人吗?你自去罢。” 刘畅回头看了立清华郡主床前,已经被二人连串精彩表演弄得有些发懵阿柔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道:“罢了,阿洁伺候惯你,你须臾离不开。让阿柔来伺候我就行了。” 清华郡主一愣,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痴呆呆看着刘畅阿柔,几乎是呲着牙道:“好,就是阿柔。”难怪得这jian货适才看到他二人吵架,也不知道中间转圜呢,只知道盯着刘畅看,原来是巴不得他二人越吵得厉害越好呢。 要说从前,她们也不是没伺候过刘畅洗浴,只是今非昔比,清华郡主疑心重很,刘畅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只怕是陷阱。阿柔惊觉不妙,连忙推辞:“郡主,奴婢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刘畅不高兴地打断:“怎么,我会吃人?好呀,清华,如今就连你府中侍女都看不起我了,难怪得外面人越发拿我当笑话看,想怎么捉弄就怎么捉弄。”其他人未必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但刘承彩和清华确是想怎么捉弄他就怎么捉弄他,刘畅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十分暴怒。 刘畅暴怒,他那句“当笑话看”也严重地刺激了清华郡主,清华郡主不由得联想起许多事来,当下面沉如水,凶狠地瞪着阿柔:“我话你也敢违逆?还不去” 阿柔只得心怀侥幸地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低头走到刘畅身边,轻声道:“刘寺丞,您请。” 刘畅肆无忌惮地扫了她胸脯和腰臀一眼,朝清华郡主笑了一笑:“你等着,我稍后就来陪你。” 清华郡主看得分明,一口气憋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简直难过得要死。隔壁刘畅并没有发出什么奇怪声音,偏生她越想越不一般,少不得竖起耳朵仔细听。她忍不住发作起来,一把将阿洁递上燕窝粥推开,阿洁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郡主,万事都等您养好身子再说。” 清华郡主赞许地看了阿洁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对,养好身子再说。” 虽是如此说,但刘畅一去不复返,却是叫她抓心抓肝一般难受,实忍不住了,便叫阿洁去看。少倾,阿洁面红耳赤地回来,却什么都不肯说,她问得急了,便索性跪地上只是磕头。以清华郡主阅历,她如何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刘畅,从来就是个风流之人,何况他对自己多有怨言,当初他能不碰何牡丹,却对何牡丹身边丫头下手去气何牡丹,如今他同样也能这样对自己。 自己如今倒是治得他家里两个女人近不得身了,但他又如何肯闲着?而且今晚她还刚用香炉砸了他头,他定然是要报复自己,清华郡主抓紧了身下锦褥,恨恨地想,不急,慢慢地来,总有一日,她要叫他再不敢她面前说个不字……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刘畅方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他换了身雪白对襟丝袍,半裸着胸膛,笑容松,仿佛全然没有看到清华郡主扭曲表情,径自往她身边一倒,带着餍足神情闭着眼睛道:“睡吧。累死人了。” 清华郡主见他须臾功夫就睡着了,使劲推了他两把,全然没有动静,不由悲从中来,不由发狠地想,她一定要早日好起来,好好收拾这负心郎,白眼狼。但这都是后话,目前她得先将胸中那口恶气给出了才行,她不露声色地对着阿洁招招手,磨着牙道:“带人去收拾干净了。” 阿洁脸上露出老大不忍神色来,可经不住清华郡主毒蛇一般眼神,只好屈膝行了个礼,表示一切照办。清华郡主从发白嘴唇里轻轻吐出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看着,告诉她们,这就是背叛我人下场” 阿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声地退了出去。阿柔不要怪她,要怪就只能怪清华郡主太狠毒,阿柔又看到了不该看见事情,还存了不良心思想借机把她踩下去。她不想死,那就只有阿柔死。 刘畅从睫毛缝里看到清华主仆俩动作,晓得这隐患是除掉了,便放心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她能他家里收买安排棋子爪牙,他也能,就看后谁玩死谁。萧觅儿,你等着瞧,这还只是开始呢。 五…,“咚咚”晨鼓声和各个寺院钟声依次响起,刘畅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身边就算是睡着了眉眼表情也显得肆意张扬清华郡主,一只手顺着锦被放到了她胸上,握准了,狠狠一拧,清华郡主果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醒了过来。 她正要发脾气,就被刘畅拉手去按住某处,接着他轻轻咬了她肩头一口,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小腹处升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叫她忍都忍不住。她渴望地看着他,轻轻喊了声:“畅郎……”眉梢眼角都是春意,无比希望他能有进一步动作,就算是不能,能安慰安慰也是好。 偏生刘畅却关键时刻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让侍女给你清洗清洗,药味儿太重了。安安心心地养着,我得走了。过两天我又来看你,千万别办傻事了。找个机会和你父王认个错,这样不好。” 清华郡主心头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冲起来,眼角酸得难受,冷冷道:“你只管好你自己风流活就好,何必来管我?” 刘畅今日心情很好,半点也不计较她坏脾气,哈哈一笑,道:“生气了?其实我昨夜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和阿柔开了个玩笑而已,不信你叫她来问。你病着,我怎会做这种事情?” 人都死了,问什么问,而且清华郡主也根本不会相信,她眼中,就算是摸摸也和那什么没区别。 刘畅才不管她相不相信,径自起身披衣下床,不见有人敢上前来伺候他,他也不怪罪,自己动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对着静候外伺候他用饭阿洁,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想办法传出去,就说她为了昨儿事情,对魏王和世子极为不满,因此砸了东西,打死了人。” 天色还未完全放亮,刘畅回头看了一眼晨曦中郡主府,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待他慢慢拔光了她牙齿和爪子,看她还能怎么他面前闹? 他翻身上马,踩着晨光慢慢出了永兴坊,向着皇城走去。天色虽然昏暗,但并不妨碍跟他身后秋实目光敏锐地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东张西望地从附近安兴坊里骑马出来,俨然正是号称要府衙里值宿刘承彩。 ——*——*—— 哈哈,刘老贼做啥捏?粉红25加,继续求粉红票哈。 hr/ 102章退一步? 12章退一步?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越发燥热起来,虽是清晨,却也凉爽不到哪里去。牡丹坐廊下阴凉处翻看纱筐里牡丹种子,她心情很好,蓇葖果已经从蟹黄色变成褐色,果皮也裂开,后熟过程完成得很好,只等时间一到就可以播种了。 孙氏欢天喜地过来,笑道:“李家表姨买了宅,要搬家,因着又是七夕,使人下帖子来请家里人都去,听说还有好多人要去,丹娘你去不去?”她近烦躁得很,因为芳园那边工程进展顺利,牡丹不用经常跑,又要打理牡丹花种子缘故,她已是很久没和牡丹一起出门了。如今见有这么个出行交游好机会,自是恨不得好生去游玩一番。 牡丹手下不停,笑道:“表姨搬家,咱们自是都要去暖宅,怎能不去?” 孙氏见她口里虽然答话,心思却全手上活计上,不由拿扇柄轻轻敲了她一下,笑道:“娘叫你过去呢。” 牡丹命宽儿和恕儿仍将牡丹花种子收放到阴凉通风处,小心看守,便起身跟着孙氏往前头去。 岑夫人正和薛氏、白氏商讨送什么礼给李满娘暖宅比较好,甄氏、李氏等领着几个已经大了女孩子讨论那天穿什么好。众人说得热火朝天,俨然是非常重视此次暖宅宴会。 岑夫人见牡丹过去,伸手拉她坐身边,道:“这次你表姨搬家,正好你表姨夫又升了官,故而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去赴宴,听说其中不乏名门世家女孩子。” 说到这里,岑夫人顿了顿,怜爱地看着牡丹:“这些人,多数是与你表舅和表舅母交好,你表哥可能年后就会授职了。” 既然李荇要授职,那么也就是到了该成家立业时候。宁王妃刚下葬没多久,李家没机会给李荇办这事儿,现下李满娘丈夫升官、搬家、又是七夕,三件事加一起,正是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邀约所有有可能名门官家女孩子们聚一起,方便崔夫人挑选儿媳妇,也方便对方相看李荇,促成好姻缘好机会。 牡丹只略略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关键之处。当下微微一笑:“想来会极热闹。” 岑夫人看着她道:“咱们必须去。”这搬家暖宅是一件非常隆盛事情,身为亲戚,又是平时交好,不可能不去祝贺。即便是不想对着崔夫人那张脸,就冲着李满娘情分,也必须出席。幸亏届时李家和李满娘夫家亲戚也会去很多,其中从商人也极多,她们并不需要非得和那些官家女子们打交道,也免了牡丹许多尴尬。 牡丹笑道:“当然要去。娘准备送什么好礼给表姨?”她自问这种情况她是有勇气也有能力面对。 岑夫人见牡丹神情坦然,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还能有什么,咱们家老本行呗。” 牡丹搧了搧扇子,笑道:“又是香山子?” 岑夫人笑道:“可不是?其他也没什么合适,字画古玩咱们欣赏不来,你表姨和表姨夫也不是喜欢这个,还不如送件实用。”她顿了一顿,道:“你表姨请芮娘、涵娘、阿汶、阿淳、阿冽搬家当日帮她擎水执烛。咱们要给他们做衣服,我就想着,不如大家都各做一套,你想要套什么样子?” 牡丹笑道:“我就不做了。我还有许多衣裙没穿过呢。做这么多,岂不是浪费。”她又不是去做主角,况且她箱笼里果然也有许多衣裙不曾穿过。 岑夫人皱了皱眉:“大家都做,你如何能不做?不妨料子选好一点,颜色清淡一点,你看如何?” 牡丹回头一看,几个嫂子侄女儿全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一副生怕她坚持不做,就害了大家都没有样子,少不得失笑道:“那我就听娘。” 岑夫人满意地道:“这就对了。”她见牡丹大方自然,觉得女儿争气,心情也就跟着好起来,随即回头笑骂几个儿媳孙女:“平时少给你们做四季衣裳了么?一个个做出这样子来,简直是气死我啦。” 白氏忙起身给她捏肩捶腿,嘴儿甜甜地道:“娘自然是没少给我们做衣裳,我还有几套好没穿过呢。可是这衣服永远少一件,平时不觉得,关键时刻就总也觉得不满意,只好趁着表姨搬家这件大事儿好好敲娘一笔了。” 薛氏等人见岑夫人心情好,有意捧她,便凑过去七嘴八舌地说起好听话来,一个比一个会说,一个比一个嘴巴甜。甄氏却是存着小心思,她两个女儿蕙娘和芸娘已经渐渐大了,可以考虑相看婚事了,得趁着这机会好好打扮一下,也趁便弄点首饰什么,当下三句两句就绕到了首饰上。 岑夫人原本就存心给家里女人每人添点首饰,不主动说出来原因就是等着她们开口,此刻见甄氏提出来,便顺水推舟应了,说是让大郎挑些瑟瑟和珠子回来,每个人都制一件,让她们自己先想好花样子。这个宣布一下子将屋里气氛推到高处,所有人都设想出自己那日盛装出席样子,简直是无比期待了。 且不说何家女人们如何挑衣料、打首饰,岑夫人如何给牡丹精心准备那又精致,又大方,颜色又不是很出挑衣裙,李家这里也是一片忙乱。 崔夫人绞脑汁,四处奔走,巴不得趁着李满娘搬家这个日子,将所有可能与自家结亲好人家一网打,把人家适龄女儿全都领去给她相看,务必要可能地挑出一个才貌身世俱佳儿媳妇来。为了让李荇卖相好看一些,她也少不得要替李荇好生装扮一番,一大清早就叫人将李荇堵家里,叫了人去给他量体裁衣,又搬出一大堆存下好料子来,拉了李满娘那里精挑细选。 李荇明知崔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纵然满心不喜,奈何也终究犟不过崔夫人,少不得强撑着不耐烦让人给自己量体,兴致缺缺地听崔夫人兴奋地和李满娘讨论什么料子合适他穿,什么颜色衬他。他本是爱打扮人,此时却觉得做这衣服真是太烦了,不如不做。 李元从外间进来,一眼看到就是兴奋无比,说个不停妻子和妹妹,还有就是站一旁仍由她们推来推去,拉着布料身上比比划划,神情发闷儿子,还有两个坐一旁看笑话外甥。当下低咳一声,道:“行之,你今日没事儿么?怎地还坐这里不动?” 李荇闻言大喜,暗道一声终于解脱了,忙道:“我正要走呢,爹爹也要去王府办差了吧?咱们正好同路。” 李元正好有话要同他说,当下点点头:“走吧。” 崔夫人还没比划完,就见丈夫将儿子给拉走了,不由满心不喜,正要阻拦,李满娘轻轻拉了她一把,低声道:“让大哥和他说说。不然那天他转身就跑了,你到哪里去找人?” 崔夫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遂顿住了,怏怏地道:“咱们也给自己添件好。” 李家父子二人并肩出了正屋,随身小厮们忙忙地去牵马准备出行事务,李元背手前行,淡淡地道:“还想着那?” 李荇心口一紧,随即装晕地一笑:“想着什么?” 李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直言不讳地道:“想着何家丹娘” 李荇倔强地抿紧了唇,也不应是,也不答不是。 李元见他果然如同意料之中一样默认了,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大丈夫当有所取舍”他顿了一顿,语气沉重地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不是一直都为商家鸣不平么?觉得大家不应该看不起商家么?这事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若是你想改变他们这种看法,光凭你现这样身份地位是根本不可能做到” 李荇有些心烦意乱,这些他当然知道,他也想继续往上走,做到好,将来有一天,让大多数人都能静下心来听他阐述他观点,实现他理想。然而,他难道就不能通过自己努力做到么?和他扯这些做什么。 李元见儿子抿紧了嘴,满脸不以为然,晓得他心中所想,当下道:“你大概是想,凭着你本身才**也能做到。但成功并不是光凭努力就够,机会是有数,并不是轻易给人,能够走五步就走完路,你为什么要走十步,甚至百步?” 李荇尖锐地道:“难道当初您娶娘时候也想了这些?只是没法子娶到名门望族女子才退而求其次?您虽然仕途上走得艰难,但您能说,娘这些年对您一点帮助都没有?” 李元举手制止住李荇反驳,严肃地道:“此一时彼一时,我那个时候情况和你现情况不同我吃了多少苦头我自己心里明白,所以我才不想要你再走一回。我承认丹娘是个好女子,与你年貌相当,但是,她心中有你吗?” 李荇一阵气苦,如果不是家中反对,崔夫人几次三番去说那些莫名其妙话,他和牡丹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李元才无暇顾及李荇心中想些什么,自顾自地道:“如果她心中真有你,就不该成为你绊脚石,如果她一心想跟你一起,为了你好,为了你前途着想,就不该苛求……”他笑了一笑,“你们真想一起,我也不是非得不许,只要她肯退一小步。” 李荇脸突然热了起来,只要丹娘心中有他,只要丹娘肯退一步,那就是说,让丹娘做他侧室?他一时说不清心中感受,有恼怒也有心疼,有一种强烈挫败感。 李元看到他神色发生了明显变化,轻轻一笑:“但是,她肯么?何家肯么?”何家那般偏疼牡丹,怎舍得她去做人侧室,受主母气?牡丹本是三品大员独子正妻,却不肯忍气,花了那么多心思吃了那么多苦头也要和离人,又怎会愿意来做似他这等人家侧室?简直是笑话 李元能想得到,李荇也能想得到,他猛地抬头看着老谋深算父亲,涨红了脸道:“爹爹有话但和儿子直讲就是,何必这样转弯抹角?” 李元见他翻脸,也跟着翻了脸,冷哼了一声:“实话和你说,清河吴氏此番也会有人来这是很难得机会旁人打着灯笼也求不到” 李荇拼命压制住心中怒火,道:“我从来不知清河吴氏也与我家有交情” 李元死死盯着他,针锋相对:“他与我们之前是没交情,但以后就会有了说起来,这一位,可是从前秦妃娘娘提起过。” 李荇头“嗡”一声响,冷笑道:“只怕是旁支庶女吧,就算是嫁过来,也不见得就能给你所想要。” 李元对他愤恨视而不见,云淡风轻地道:“虽然五姓嫡女说起来不多,但这位各方面还偏巧都是良配你也不要急,人家还不见得就能看上你呢。我也就是提前和你打个招呼,该怎么办你心中要有数。你今年已是二十一了,再也拖不得。我不是卖子求荣人,我知道什么对你好。何况,我们家如今情况你当明白,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我就能做得了主。”李元说完一甩鞭子,扔下李荇自行离去。 李荇呆立片刻,咬紧了牙关,也狠狠一挥鞭子,纵马疾驰,瞬间就将身后苍山与螺山甩出老远。 转眼间,到了七夕这一日,一大清早何家院子里就喧嚣起来,大人孩子们都穿上了衣,女人们是精心装扮,满头珠翠,浓烈熏香味熏得何志忠忍不住打了无数个喷嚏,自嘲道:“我虽是惯常嗅惯这香味儿,但若是经常这样,我这鼻子只怕要不得用了。” 牡丹笑道:“咱们家熏香味儿其实算得够清雅,不过咱家人多,味道又不同,才会这样。爹爹偶尔忍受一回就叫受不了,那我们今日还要与那许多美人们共聚一堂呢,岂不是要叫我们都捂紧了鼻子?” 何志忠笑道:“我是不管你们捂鼻子还是不捂鼻子,我只知道我今日拿去这香山子只要一拿出来,就要叫那许多人来问是谁家卖。明日、后日我们铺子里又要开始忙了。” 众人骑马骑马,坐车坐车,一行几十人说笑着浩浩荡荡地往昭国坊而去。此刻尚早,李满娘宅外面围满全是自家亲戚,并没有外人,就等着吉时一到好按部就班地完成入宅仪式。 李满娘穿了一身绛红色襦裙,满脸喜色地与众人愉地交谈着,一时看到了何家众人过来,便从人群中挤过来,招呼道:“可算是来了,啊呀,拖家带口可真不容易。” 岑夫人笑道:“孩子们多,没法子。”然后谈笑自若地与其他人打招呼,崔夫人见状,也跟着上前来和岑夫人说话,顺便认真打量了牡丹一番。 但见牡丹梳了个交心髻,只插了两枝简洁大方又不失雅致双股金框宝钿头钗,穿着玉色暗纹折枝牡丹绫短襦配同色八幅长裙,腰间系着松花绿裙带上精心绣了几朵盛放紫色牡丹花,披着淡紫色轻容纱披帛,脚下一双紫色缎面小头鞋,脂粉未施,就是涂了点粉色口脂。她这身装扮并不出挑,还算是比较低调,偏生整个人却显得雅致精神,明眸皓齿,光彩夺目,充满了活力,让人有意想忽视都不能忽视掉,看了第一眼还想看第二眼。 崔夫人忍不住偷看了一直站街边墙角里李荇一眼,但见李荇虽然没有过来与何家人打招呼,却阴沉着脸一直看着牡丹。崔夫人笑容就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二人之间,若是可以,她是不愿意牡丹来,但两家这样关系,又是李满娘入宅,她怎么都没法子阻止牡丹来。她现能做只有是量不叫这二人接触,然后希望那些稍后来赴宴那些贵客们能用气度、装扮什么将牡丹压下去。 牡丹并没有刻意去关注崔夫人小动作和表情,她一来就被李家那些亲戚们围了中间,不停地回答大家问题,表示感谢大家关心。偶尔遇到几个说话不好听,也当做没听见,量维持着得体笑容和亲切语气。 不多时,李满娘笑道:“吉时到了” 牡丹记得搬入宅讲究很多,赶紧选了个绝佳位置站好看热闹。 崔夫人指挥着芮娘、涵娘两个童女一人捧着装满清水瓷瓯,一人捧着点燃蜡烛站前面,何汶、何冽、何淳三个童男两人捧水,一人执烛紧随其后,李荇牵羊,何大郎拉牛,两个李家子侄抬着一张堆满了金玉器物长案,二郎、三郎抬着一只装满了百谷铜釜,李满娘大儿子抱了一把剑,二儿子提着一个马鞍,几个儿子排队跟后面依次入内。 牡丹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结果还没完,另两个李家子侄又抬了一只装满了缯彩绵帛箱子跟着入内,崔夫人与岑夫人一人抱了个装满米饭、麦饭、粟饭、黍饭,雕胡饭等五种饭甑子紧随其后,李满娘则把一把亮锃锃大铜锁捧胸前跟着踏入大门。 众人俱都欢笑起来,齐声喊道:“执烛擎水,牵羊拽牛,案堆金器,釜盈百谷,箱满绵帛大吉”喊完之后嘻嘻哈哈地依次入内,入宅仪式这才算是结束。 李满娘这个宅子不错,很宽大,草木也繁盛,众人四处参观一番后,就四散开来,为了下午宴会各各去安排帮忙去了,只剩下年轻女孩子们坐园子里池塘边亭子里纳凉说笑。 女孩子们中,只有牡丹是嫁过人又和离,除去英娘、荣娘等自家侄女外,其他人其实对牡丹这个因为身体不好,很没有和众人交往,靠冲喜活命,又轰轰烈烈和离姐妹都是抱着一种非常好奇探究态度。 一群人把牡丹围中间,研究完她首饰,又看她衣服,接着又研究她香囊,又好奇她口脂颜色。还有人不识趣地问起牡丹刘家一些事情,问她为什么不做官夫人,宁肯回家?荣娘和英娘不高兴地出言阻拦,牡丹淡淡一笑,无所谓地道:“不合则离。”此外并不多谈。 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几个衣着鲜艳女孩子嬉笑着朝亭子走过来,当先一人大声道:“何姐姐,我找了你好一歇来,我带了几个好姐妹来给你瞧。”正是许久不见雪娘。 牡丹忙起身迎上前去,不期然地,她从几个女孩子中看到了穿着茜红色八幅罗裙,缃色罗襦,金玉盛装戚玉珠。 看到牡丹,戚玉珠笑容有一点点不自然,很就被她掩饰过去,上前语态温柔地和牡丹行礼问好:“何姐姐。” 雪娘惊讶地道:“你们认识?”她身后一个丫鬟忙轻轻拉拉她衣服,她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 牡丹微微一笑:“自然是认识。”见其他几个女孩子都朝自己看过来,满脸疑惑,只不过是碍着礼貌不好直接问而已。左右过后她们都会私底下打听,瞒不过去也没必要瞒,她爽性道:“玉珠妹妹曾经和我做过一段时间亲戚。” 果见那几个女子都作出恍然大悟样子来,有人微微不屑,有人却是无所谓,其中一个梳着双环望仙髻,着石榴红八幅长裙,活泼俏丽女子望着牡丹露齿微笑:“我听说过你。” 牡丹挑了挑眉,轻轻一笑:“哦?” 那女子道:“清河吴氏十七娘,是我族姐,我们经常一起下棋。我曾听她说起过你,她说你很好。”她热情地自我介绍:“对了,我是十九娘,很高兴认识你。” ——*——*——*—— 基础粉红5加,谢谢大家送粽子和粉票,不管有用没用,我还是继续求粉红票。 友情推书——沐水游《良缘到》:伪萝莉浪漫史 hr/ 103章 与贵女们谈理想 13章与贵女们谈理想 稍后还有一,码出就放出来。 ——*——*——*—— 牡丹笑望着十九娘行了个礼,十九娘身上并没有吴惜莲那种倨傲,人也没有吴惜莲那么美丽,但是整个人从内及外散发出自信却是显而易见。那正是这个时代出身良好,教养良好,自我感觉也不差女子们所共有特色。 十九娘也不露痕迹地打量牡丹,牡丹很美丽,十九娘不知道什么叫做倾城倾国,可她知道,她这一生见过女子中,牡丹美丽是屈指可数。年华易逝,红颜易老,所以她欣赏,还是牡丹那种不卑不亢,坦然自若气度。 她不是十七娘那样出身嫡长家庭中嫡女,没有十七娘那样光辉出身,待价而沽身价。她只是一个庶子嫡女,虽然父亲很勤奋,却脱不了一个庶子身份,很小时候,父亲还未成功,不得不依附家族生存之时,她就学会了看眼色,看冷暖。但是父亲一直教导她,可怕不是身份地位比别人低,而是遇事总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不敢争,不敢抢,那才是可悲。 所以,当她听到关于牡丹事情时,她下意识就将牡丹与父亲所说这种态度联系了一起,今日得见,牡丹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是个勇敢大方洒脱女子。十九娘扫了一眼一旁明明心中不好受,偏偏要做出很温柔懂礼,当众点明牡丹身份,还化了一个宫中刚流行起来泪妆戚玉珠,顿时觉得牡丹比戚玉珠可爱多了。 雪娘亲热地拉着牡丹手,笑道:“何姐姐,你上次送给我芙蕖衣香,果然是精品,外面花钱也买不到。适才我和母亲她们外面陪夫人们说话,这几位姐妹闻到了这香味儿,都想要向您取经,崔夫人就说你也,便让我领她们进来啦,扰了你清净,可别见怪呀。” 竟然是崔夫人让她们进来找自己,虽然不知道崔夫人目是什么,但总不会是真心让这些名门官家女儿们和自己交朋友吧?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既然人都送到了面前,她就有机会混个脸熟,为自己牡丹园打个广告何况,雪娘是个好姑娘。 想到此,牡丹越发坦然自若,便笑道:“我这段时间忙得很,不然早就上门去找你玩。今日也是不知你要来,要不就使人去寻你来说话了,又怎会嫌你扰了我清净?走,咱们去那边凉亭里坐,我姐妹们都那里,还有侄女儿也。” 戚玉珠看了那凉亭一眼,见里面人多,心里不喜欢,就都有些迟疑。唯有雪娘喜欢人多,也没那么多讲究,正要应了好,荣娘与英娘已经非常懂事领着几个妹妹过来道:“姑姑,我们想去游游园子,听说那边还有一个水榭,想去那里看看,喂喂鱼。”这就是给牡丹等人挪地方了。 还是自家人体贴。牡丹伸手给小芮娘和涵娘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叮嘱道:“太阳大,量树荫下玩,当心中了暑,水边时候也要小心些,别掉进去。” 荣娘和英娘一人牵了一个,笑道:“姑姑放心,我们会看好妹妹们。” 见荣娘和英娘等人远去,雪娘脸上露出羡慕神气来:“你们家人真多,你侄女儿也没比你小多少啊,想必你家里一定很热闹。” 戚玉珠拿扇子掩了半边脸,娇笑道:“既然雪娘妹妹这么喜欢,不如叫何姐姐请你去她们家玩儿啊。”她心里一直爱慕着李荇,下意识地就将今天这些女孩子们都视作了她潜敌人。特别是李荇亲近牡丹、出身好十七娘,其次是父亲官职大雪娘,三个人都是她目标。 雪娘却是拍手笑起来:“好主意呀,我一直就想跟何姐姐去你家香料铺子和珠宝铺子里看看。”说到此,她突然停住,认真地问牡丹:“我听李夫人说,你黄渠边上修了个庄子,你近是一直忙这个么?” 牡丹见她问到了点子上,忙道:“正是,除了这个,我也忙着到处买牡丹芍药,四处寻访名花呢,也没时间制香了。” 十七娘略一沉思,恍然大悟:“是了,我听说你有许多名贵牡丹,特别擅长种牡丹。怎么,这是要建一个牡丹园子么?是谁帮你治园子?有多大?” 聪明人可真多。牡丹笑道:“正是要建一个牡丹园子,是请法寿寺福缘大师治园子。约有一百亩左右,不是很大,却也让我够呛。” 福缘大师名头却是座女子们多数都听说过,甚至有些人家中别院,就是请福缘大师。一时之间,好几个人都主动和牡丹搭上了话,问牡丹园子主要讲究些什么。 牡丹自然是极力夸赞了一番,只不过为了不让人反感,着力点没有放自家园子身上,而是大肆夸赞福缘大师奇思妙想,利用福缘名头来招揽这些人兴趣。 其他人她不知道,但雪娘却是异常感兴趣,揪着她袖子撒娇:“何姐姐,我不管,修好园子以后你一定要请我去玩儿。” 吴十七娘则扶着下颌道:“以水为主体,那么春日泛舟河上,从你那个桃李林中穿行,探幽访花,想来一定是极美。到时候也和我说一声吧,我也去凑个热闹。” 戚玉珠冷不丁道:“何姐姐真厉害,这园子是打算如同曹家花园一样吧?想来将来收入一定不菲。”一句话就将牡丹雅致之事直接打回了原形,生意人,做生意,沾上铜臭就不再风雅了。 其余几个女孩子都摇着扇子等着看牡丹怎么回答,牡丹微微一笑:“我爱牡丹,大愿望就是希望能收天下名品,每日种花观花赏花,与志同道合人泛舟湖上,春日观花,夏日戏水,秋日赏月,冬日听雪,那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可这么大园子,这么多花,每年维护就要花许多钱,我不过是个女子,身无长技,又不忍心靠着父兄养一辈子,那么,除了招待至亲好友之外,不管我想或是不想,都是不得不走那条路。总不能让花木无人打理吧,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雪娘心中就没有什么雅事不雅之事区别,只有对与不对,该与不该区别,当下便两眼放光地看着牡丹道:“何姐姐,你真能干我娘就成日骂我,说我只会糟蹋家里好东西,浪费粮食,其他一点用都没有。我若是有你一半有法子,她就不会说我了。” 戚玉珠非常热心地建议道:“何姐姐园子是名家设计,种又是名贵牡丹,想来去人一定很多,到时候收钱可以比曹家花园多收些,就所有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牡丹意识到她名为好心,实为针对意图,却并不把戚玉珠这种手段看眼里,只扬声笑道:“玉珠妹妹,你错了” 戚玉珠不高兴地道:“我哪里错了?”她今日化本就是泪妆,这泪妆,是舍弃了红fen,只用白粉将整个脸数涂白,看着就像是刚哭过,没有心思上妆一般。虽然是时髦,但牡丹是欣赏不来,一点精神面貌都没有,笑着还好,这一不高兴,看起来就像是真要哭了。 雪娘看法与牡丹差不多,人又口直心,见状忙一把拉住戚玉珠劝道:“珠娘,你别哭,何姐姐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她自然是有理由,咱们听她慢慢细说不好么?” 知道雪娘性格人,会认为雪娘天真可爱,口无遮挡,不知道雪娘人,却会认为她这是故意捉弄嘲笑戚玉珠。当下众人虽然是各怀心思,却都忍不住笑起来。一位叫程媚娘促狭地道:“你这傻孩子,珠娘哪里是要哭了,这泪妆本来就是这样子,你这样一说,倒显得珠娘小气似,为了一句话就要哭。” 戚玉珠不好发作,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来:“正是,我哪儿有那么无聊。何姐姐,你说我错了,我错哪里?难道你建这园子,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既然东西比别人好,多收点钱又算得什么?” 牡丹正色道:“我主要还是因为感兴趣。我经常想,我是靠着父兄疼爱,家境也还算富裕,所以才能满足我这个嗜好。但这天下间,爱牡丹人何止千万,一株名贵品种,可以是十户中人之家赋税甚至以上,能够买得起人又有多少?所以,我除了要收钱养园子养活自己之外,我还想要让那些买不起花,修不起园子人,可以随便花一点钱就可以欣赏到自己想看花,园子里欢乐地过上一整天。我身为女子,能做事情不多,但可以量为天下爱花,与我志同道合之人做上这么一点点,只愿爱花之人有朝一日都能种得起牡丹。所以,多收钱,我是不会。” 纵然她目先是为了赚钱,能够自立自强,让自己活得好,但她这番话,却也不是随口虚伪说,她真希望能有那么一天。牡丹不再是富贵人家座上客,也能成为寻常老百姓家中娇客。只有买得起人多,喜欢人多,她才能赚到多钱。 hr/ 104章掉在钱眼里去了 14章掉钱眼里去了 牡丹话让众女一阵沉默,程媚娘摇扇轻笑:“何姐姐这个愿望虽然只是为了让天下之人有花可看,但着实远大得很。奈何我却是认为,这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这花同样也分三六九等,养得起或是养不起,都有定论。不过呢,我倒是愿意到时候去你园子中一游,到时候也请和我说一声。若是果真美丽,包园子游宴也是可以,就算是你不想多收钱,也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雪娘嚷嚷道:“媚娘姐姐,你可别忘了今**说过话” 程媚娘笑道:“我从来都是说话算数人,也不喜欢没事儿总欺负人,知道我人,都会晓得我是公正。只要这园子建得好,我愿意做第一个客人,去你那里举行春宴。不管你是为了养活自己,还是为了达成愿望,但不肯忍气吞声求人养着就是个有志气。”说到这里,她淡淡地扫了戚玉珠一眼。 戚玉珠见自己不管自己说什么,即便是同样看不起牡丹商女身份人也不曾帮忙附和,而是都从其他方向攻击暗讽自己,不由气结。想不通自己到底错哪里,当下神色是郁郁。 吴十九娘看眼里,淡然一笑,低头拿着手里那把象牙丝编成扇子左看右看,仿佛那扇子上有朵花儿似。 雪娘则眨巴着眼睛,“那我岂不是很没用了?” 程媚娘轻轻掐了她脸颊一把:“不,你很有用,起码让人看着就能高兴起来,而不是看着就想哭。” 戚玉珠意识到程媚娘这话是讽刺自己妆容,脸色越发委屈难看,差点就没立时站起来转身就走。还是旁边一个女子好心地拉住她,和她说了几句悄悄话,她脸色方才又稍微好看了些。 牡丹不知这程媚娘是何许人,为何还不曾见到自己庄子就说出这种话来,也不知程媚娘为何事事针对戚玉珠。但她不会因为程媚娘这样一说,就抱了大希望,认为人家到时真会去包自家园子。但她还是试探着邀请众人:“既然如此,等到园子建好以后,诸位若是有空,我再请诸位去游玩。” 这回众人都没有表示反对,纷纷道:“你不晓得我们住哪里,到时候让雪娘来通知我们。若是有空,定然要来。” 雪娘突然想起为什么带了这些人来寻牡丹,拉着牡丹袖子直晃:“何姐姐,说芙蕖衣香呢,你说说看,是怎么弄?你不是说另外还有几种法子么?一并说给我们大家听听。”她贴牡丹耳边轻声道:“上次你给我那香以后,就再也没人敢笑话我啦,今**务必要让她们开开眼界啊,你今天身上又是梅花香,怪好闻,你这配方不要和她们说,只和我一个人说,让我和她们讲,显摆显摆,好不?” 牡丹听她说得可爱,笑着应了,伏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戚玉珠低咳一声,道:“雪娘你好不懂事,何姐姐家中就是开香料铺子,这些香想来都是密不外传香方,是要留着卖钱,怎会轻易就和我们说了?你别强人所难啦。” 利用共同爱好拉近彼此距离,这是一个屡试不爽办法,牡丹道:“玉珠妹妹不必担忧,我们家虽然开香料铺子,却不曾卖成香。我之所以知道点制香法子,实是因为我二哥喜欢。我所知晓不多,不过倒是可以和诸位互相交换一下。要是各位觉得我说方子还好,去我家铺子里时,还可以问问我二哥,他知道多好妙。” 吴十九娘率先道:“我有个宫中传出来香方,也可以说给大家听听。” 牡丹便笑着将那芙蕖衣香法子说了:“丁香一两,檀香一两,甘松一两,零陵香半两,牡丹皮半两;茴香二分,微微炒制。全数研成粉末,再加入少许麝香,研磨均匀,用薄纸沾取,用帕子包裹贴身放着。也可以再加一点点龙脑香,切忌不能用火烘焙。越出汗越香,适合热天用。” 吴十九娘道:“我这个,却是已经薨逝宁王妃教我。沉香二两切碎,用绢袋盛着,再将绢袋悬空挂铫子中,加蜂蜜水浸泡,用慢火煮一日;再用檀香二两,用清茶浸泡一夜,炒炙,直至去除檀香气味;龙脑二钱,麝香二钱,甲香一钱,马牙硝一钱,研磨成戏份,加入炼蜜,调和均匀,窖藏月余,取出再加龙脑麝香搓成丸,用寻常方法焚熏即可。” 雪娘清了清嗓子,得意地将才从牡丹那里得到梅萼衣香说给众人听:“丁香二钱,零陵香、檀香各一钱,茴香五分微微炒制,木香五分,甘松、白芷各一钱半,龙脑、麝香各少许,全都切碎。选晴明无风雪之日含苞待放梅花,傍晚时用丝线系住不许它开,第二日日出之前连着梅蒂一起摘下来。和前面香料一起搅拌、阴干,随身携带。旖旎可爱得很” 另外几个女子也不甘示弱地说了几个方子,但因为比较寻常,大家都不甚意。戚玉珠见势头不好,风头都给她二人夺去了,忙将裴夫人秘藏一个养颜鹿角霜方子说出来:“用鹿角霜二两、穹藭、细辛、白蔹、白术、白附子、去心天门冬、白芷、杏仁各一两研磨为末,与牛乳调和,放银锅内慢火熬成膏,夜里睡前抹上一层,第二日清早洗净,可以美白细肤,效果好得很。” 程媚娘笑道:“都是雅人,只是我记不得,不如等我问人要了笔墨记下来。稍后大家人手一份,不是好?”也不问其他人意思,直接就叫随侍丫鬟去问李满娘家管事要了笔墨来,当众铺开蜀纸,洋洋洒洒地写起来。 牡丹见了她字不由微微一笑,原来这程媚娘却是为了间接地向大家展示自己一手好字。戚玉珠,心里爱慕李荇,视所有女人为敌人,适当地激发了别人表现欲;雪娘天真可爱,父亲官职又高,能够很好调节气氛;吴十九娘,出身不凡,轻轻就表现出了自己风雅,以及与宁王府元妃情谊,不能轻易撼动;程媚娘,敢说敢做,也另有才能。崔夫人替李荇挑选这些候选儿媳妇,果然个个都各有各长处和优势,实不容小觑。不过她看来,崔夫人应该属意吴十九娘才对。 那么,众贵女比拼才艺是为突出自己,博得一门好姻缘;而她呢,就不过是纯粹浑水摸鱼,趁机混个脸熟,将来好做生意。这么一想,简直是各取所需,双赢所以牡丹对每个人长处和优点,都是抱着真诚态度去欣赏,极力称赞。故而大家对她态度虽然说不上十分亲热,却也不错。都表示有空时候,愿意去何家香料铺子里看看,还直接表示让牡丹园子落成,一定约了她们去看。 唯有知道李荇对牡丹有意戚玉珠,一阵一阵气苦,觉得牡丹实是过分了,自此对牡丹带上了十二分看法。 待到崔夫人听到消息反馈,知晓牡丹竟然和这些人推销起了何家香料和她那个还没开张牡丹园子时,不由气道:“这孩子掉钱眼里去了,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赚钱机会,也不想想,要是人家回去以后,和家里人说起来,咱家亲戚就只知道做生意,那可怎么好。”说完吩咐人去将众人请出来入席,结束这种尴尬场面。 两方人座次是分开,各不相扰。唯有雪娘得了窦夫人允许,八爪鱼一样地贴着牡丹,和牡丹坐一起,咬着牡丹耳朵轻声道:“你可知道这些人今日是来做什么?” 牡丹摇了摇头。 雪娘低声道:“我和你说,她们其实是听说圣上有意让宁王去做尚书省左仆射,而你家表哥有可能得到一个好职位,所以才来。你明白了吧?” 这相当于一个信号,宁王前途无量,连带着李家也要飞黄腾达了,所以才会有了清河吴氏女子出现。牡丹点点头,笑看了雪娘一眼,难道说窦夫人也有这个意图? 雪娘见她笑看着自己,不由恼羞成怒:“不许你这样笑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来。我是因为我娘和李夫人交好,所以才来。我要是有那个心思,还不学着她们那般去讨好主人家?还陪着你这里说闲话?” 牡丹见她脸都红了,赶紧认错:“是,是我笑错了,我不笑就是了。”说完果真板起了脸。 雪娘忍不住又笑了,伸手去拉她脸颊:“难看死了” 二人笑了一歇,雪娘轻轻靠牡丹肩膀上,低声道:“何姐姐,你不知道我,除非是那个人,我才有心思和她们一样去讨好人,不然我是不耐烦。” 牡丹笑了一笑:“既然不喜欢,自然是做什么都不情愿。”同样,假如人家不喜欢她,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甚至存呼吸都是错。 雪娘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有些人,就算是你心甘情愿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就是想多看一眼,也都没机会。” 牡丹捏了捏她脸:“说得这样沉重,小丫头有心事了” 雪娘不语,抬手将面前雨露春酒一饮而,回头看着牡丹讨好地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何姐姐,明日我和你一起去你庄子玩可好” 牡丹道:“明日我不去庄子里,过段时间我要种花种子,那时会到那里去住段时间,到时候再喊你好不好?” ——*——*——*——*—— 第二送到,求粉红。 昨天去山上野炊来着,漫山遍野白杜鹃花,无论是蓝天白云,或是雾气缭绕,都实是太美太美了。 hr/ 105章 七夕*遭遇 雪娘听说,微微有些失望,默默想了想,又高兴起来。随即说起了八卦:“你可知道程媚娘为什么总看不惯戚玉珠?其实戚玉珠平时没那么让人讨厌啦,她几次我家里玩,都讨喜得很,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和你过不去。” 没人是傻,就算是天真爽朗如雪娘,也同样看出了今日诸女间明争暗斗。戚玉珠为何针对自己,牡丹是知道,却不好和雪娘明说,便笑道:“也不算过不去,她说都是实话,我家里本来就是做生意,我建了这园子也本来就是为了收钱。” 雪娘撇撇嘴:“不是,我知道原因” 牡丹有些心惊,难道雪娘也知道李荇对自己小心思了?是谁说给她听?果真知晓了,雪娘藏不住话,传出去可真就不好啦。 谁知雪娘却道:“这戚玉珠与程媚娘之间,是有些问题。戚玉珠,一定是因为你不要她表哥了,一家子都觉得没面子,他表哥又不得不娶那个瘸子郡主,她姑母气得起不来床,所以才会怨上了你,不愿意给你好脸色看也是有。而这程媚娘,就算不是今日这种情况,她也不会给戚玉珠好脸色看,谁叫戚玉珠是刘畅表妹,也是那瘸子郡主将来表妹呢” 牡丹奇道:“难道程媚娘与清华郡主是有仇?”原来欺负人被气得起不来床了,她也有这一天现人还没进家门,就已经气成了这个样子,那等到人家正式进驻刘家,她岂不是要被气得活生生吐血而亡? 雪娘道:“你还记得那位被清华郡主弄得摔下马兴康郡主姨表妹刘芸么?这位程媚娘,同样是那位刘芸表妹。他家人恨不得把和清华郡主撕来吃了,看到和她有关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同样,他们对着我们肯定是要给好脸色啦。” 牡丹恍然大悟,既是这样说来,这程媚娘多半说就是真话,就算是旁人不肯去她园子里,程媚娘也一定会去。便问:“那位姑娘现怎样了?” 雪娘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挺不好。” 牡丹沉默下来,断手断脚,又被拖着狂奔了那许久,现这医疗条件,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去?想来也不会太好。清华这样人,就完全没把旁人生死安危放眼里心上,真正是死有余辜。而那个时候她若非有蒋长扬帮忙,铁定比刘芸惨。 雪娘突然两眼发光地拉着牡丹晃:“我听说当初你也曾经差点被那恶毒女人纵马踩死,还是那位,那位蒋公子救你,是不是” 牡丹笑道:“是,若非他仗义出手,我只怕是不能认识你了。” 雪娘咬着乌木包银筷子久久不语。 不多时,宴席散了,喝得微醺女人们被李满娘和崔夫人邀请去里面休息说话,岑夫人过来和牡丹说:“何淳有点不舒服,大约是中暑了,左右你表姨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了,咱们不如先家去吧。” 牡丹心想崔夫人和李元大概都是不想要自己这里呆得太长,自己主动早点走,对大家都有好处,便和雪娘道别,说自己要走了。 雪娘舍不得她,硬拉着她去和程媚娘等人道别,意思也是提醒这些人,不要忘了以后牡丹开园时去捧场诺言。崔夫人正兴高采烈地和吴十九娘母亲夸赞十九娘端庄大方,甜美可人,见牡丹跟了雪娘进去和十九娘等人打招呼说笑,俏生生站那里,说不出扎眼睛,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恨不得牡丹赶紧消失才好。 牡丹与众人别过后,又随岑夫人去找李满娘道别。李满娘忙得脚不沾地,听说何家人要先走了,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不忍心地拉着牡丹低声道:“好孩子,我这回有了自己房子,进出招待人都方便许多,你日后要记得经常和你母亲过来,待到秋天时候,我带你去打猎” 牡丹笑着应了,同样给崔夫人行了个礼。崔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两句客气话,没提让何家人去他们家玩之类话,牡丹也没当回事,她知道,也许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再踏足李家大门了。 一行人往外走时,遇到李荇站墙边与人说话,何冽要去和他打招呼,牡丹一把扯住他,轻声道:“没看到你表叔正和人说话呢吗?不要去打扰他了,你七弟不舒服,咱们赶紧回家才是正事。”别个也许没看到,她却是看得很清楚,李荇明明是看到她们,不知为什么,故意把头别过去了,装作没看见。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缘故,但想来也和今天这些事分不开,既然他不肯和她们打招呼,她也不愿意强人所难。 牡丹声音很轻,李荇却听得很清楚,他无力地目送着牡丹窈窕背影渐渐消失转角处,再也看不见。他曾经去试探过宁王,但是宁王轻轻一句话,就浇灭了他所有指望,宁王直截了当地和他提起了清河吴氏十九娘:“你父亲和孤说过了,从前阿秦世时候也曾和孤说过,十九娘是个好女子,与你配,她眼光向来是极准。你年龄不小,不许再和从前那般胡闹,成家以后就早日把心定下来,助孤成就大事,也省得让你父母担心。” 他难过时,也曾想过抛下这一切和牡丹一起远走高飞,但他冷静下来之后细细一想,牡丹是绝对不会答应他,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那又和李元故意刁难他,说那番话有什么区别 他正怅惘间,螺山咬着手指头走出来,万分同情地看着他:“公子,夫人请您进去呢,说是几位什么夫人要见您。”李荇阴沉着脸不语,苍山又走过来,低声道:“公子,老爷叫您,有几位客人要见您。让您马上过去。” 李荇默默站了片刻,步履沉重地跟着苍山去见李元。 是夜,牛郎、织女相会,凡是有女子人家都要月下穿针理线乞巧,又庭院中设瓜果酒脯。何家女人多,热闹程度非同一般,大郎领着一群男孩子、女孩子满院子地找蜘蛛,找到蜘蛛就放入事先准备好小盒子中,女人们人手一只,专等第二日清早起来检视各自盒中蜘蛛结网稀密程度,若是密,那就是巧多,若是稀,便是巧少。 牡丹从来对蜘蛛抱着敬而远之态度,奈何风俗如此,无人能免,只得呲着牙接过何濡递过来小木盒子,嫌弃地扔桌上,将手背摸了又摸,抹了又抹。芮娘胆子极大,见状抓了一只小蜘蛛扔到牡丹手上,惹得牡丹凄厉地尖叫一声,又跳又叫,张着两只手拼命地甩。 一家子人谁也不去帮她,光抱着手站那里看她笑话,孩子们是笑得前仰后合,纷纷骂她胆小鬼。牡丹只觉得被蜘蛛爬过一只手臂都是酥,连着半边身子和脖子都是酥麻一片,汗毛直立,差点眼睛和鼻腔就酸了。 还是大郎不忍,上前按住牡丹肩头,道:“我给你拿掉,别叫了”细细一瞧,那可怜小蜘蛛早就被她甩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当下道:“早就被你甩得不知去向了,还叫什么,跳什么?” 牡丹僵着脖子和手,委屈地道:“想必是钻到我衣服里去了。雨荷,你过来帮我找找。”话音未落,就觉得后颈窝一阵酥麻,什么东西轻轻地爬了过去,不由不要命地喊了一声:“我脖子里我脖子里,拿掉”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大郎是眼泪都笑出来。牡丹回头一瞧,却是菀娘手里拿着一根细草叶子立自己身后,睁着一双大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适才分明就是她拿了细草叶子撩自己脖子来着,牡丹又羞又恼,大叫一声:“好你个小坏蛋”菀娘见势头不好,拔腿就跑。 牡丹挽挽袖子,凶神恶煞地追了上去,姑侄俩满院子地打闹,其他几个孩子看着好玩,也纷纷加入战团。一时间,何家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何志忠与岑夫人歪藤榻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一家人直闹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因牡丹住后廊屋相对低矮狭窄,窗子也小,气流不是那么通畅,夜里住着实是太过闷热,少不得叫雨荷等人将藤凉榻搬到院里,取了碧纱橱罩上,又将山水小屏风床头安好,准备院里纳凉过夜。 一切安置妥当,牡丹爬上榻去躺好,透过顶上天青色薄纱,仰望着天上璀璨群星,难得生出些诗情画意来。那什么“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说应当就是这种情形了,只可惜,她只能看到满天星星眨眼睛,却不知道谁是牵牛星,谁是织女星。 也不知是谁家还夜宴,丝竹歌声随风飘来,好听极了,牡丹看着天上星光,嗅着一旁银香囊散发出梅香,听着飘渺歌声,渐渐睡去了。明早醒来,又是一天,又是开始。 忙碌日子总是过得极,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下旬,牡丹算计着应该播种了,便使雨荷去和雪娘说,第二日她要去芳园播种,问雪娘可有空闲跟她一起去。雪娘自是不客气。 第二日一早,牡丹吃过早饭,仍由封大娘、雨荷并几个强壮有力家丁陪了,站启夏门外等候雪娘。不多时,骑着白马,穿着一身大红翻领胡服,梳着双环髻,打扮得美丽动人雪娘神采飞扬地打马奔来。她身后跟了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并三四个家丁,甚至于还跟着一辆毡车。 牡丹觉得奇怪,雪娘不过是跟自己去玩一趟,怎地骑马不说,还带了车? 雪娘也好奇地道:“你不是说你要去庄子里小住么?怎么你们就只提几个篮子呀?” 牡丹道:“我东西早就送过去,想住下方便得很,何况今日我也不打算那里住。我得把你送回家呢。” 雪娘不高兴地撅起嘴来:“你什么意思?” 牡丹见她不高兴,很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啦?” 雪娘脸微微一红,小声道:“你说你要去小住,才来叫我,可不是就是约我一起去小住?我好容易才说动了我娘,看看吧,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么一车,你却要叫我当天就回家?可不是戏耍我来着?” 牡丹一时有些头大,庄子里乱麻麻,她可没想过这种情况下那里长久招待客人。特别是雪娘这样女孩子,一天两顿饭还好收拾,时间一久,实是麻烦得很,吃住用,什么都要重安排。 雪娘见牡丹沉默不语,也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了,然而她盼望这一日,寻找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断然没有无功而返道理,无论如何都是要达成这愿望,当下拉着牡丹手臂只是撒娇:“何姐姐,我知道我鲁莽了,可是我已经到这地步了,你不能把我赶回去。你也别担心我,我能吃得苦,只要有吃,有住地方就行,被子洗漱用具我什么都带齐了。求求你了,我城里和那些娇滴滴,一句话几个意思小娘子们处着也不愉,就喜欢和你一起” 牡丹无奈,只好道:“不管你能吃得苦还是不能吃得苦,都是那个样子。还修建着呢,乱七八糟,你可别后悔。” 雪娘脸上露出喜色来:“你都能吃得苦,我就能” 牡丹只好叫个家丁打马回家,请薛氏帮着重准备吃食用具,稍后再送去庄子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往庄子里去,雪娘见牡丹骑马姿势比之从前娴熟了许多,不由笑道:“何姐姐,我们比比谁先跑到上次我们去看打马毬那地方好不好?” 牡丹见路上行人不多,便笑道:“好呀,我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孬。” 雪娘眨了眨眼睛:“如果你输了,你要请我你庄子上多玩几天。” 自己这个半吊子就算是这段时间努力了,也是不能和雪娘相比,这点自知之明牡丹还有。小姑娘绕来绕去就是想自己庄子上多玩一段时间罢了,一天也是麻烦,两天也是麻烦,牡丹苦笑着扶了扶额头,拖长声音道:“行。” 雪娘大方地道:“何姐姐,我让你六声。” 牡丹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雪娘便叫她丫鬟小玲喊数,待牡丹纵马奔出之后,从一数到六,雪娘方才打马追了出去。封大娘等人少不得大呼小叫地跟着追了上去。 得益于这段时间锻炼,牡丹再不是那个风一吹就倒弱女子,一口气跑到那里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她放马狂奔,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整个人仿佛都要飞起来似,不由感到前所未有放松和欢乐。 雪娘眼看着牡丹瞬间跑得老远,不由将手指含口中,纵情呼啸了一声,然后带了几分志必得笑意,使劲儿给了马儿一鞭子。 论骑术,牡丹远远不是她对手,她一拿出真本事来,高下立见,很就将牡丹抛了身后。这样结果早牡丹意料之中,但牡丹心想着,就算是输了,也不能输得太多,因此也就继续打马跟上。然而双方差距实太大,待到牡丹追上雪娘时候,已经是两盏茶之后事情了。 前面围着一群人,雪娘身上那件火红色胡服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她已经下了马,手里捏着把鞭子垂着头,听面前两个上了年纪嬷嬷狠狠训斥。路边停着一张马车,十来个穿着青色圆领缺胯袍带刀汉子四散周围,见牡丹打马奔过来,立刻就有个矮胖汉子上前喝问,叫她停住下马避让到一旁去。 那马车从外表上来看,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牡丹心想着,这里靠近宁王庄子,多半又是遇到什么了不起贵人了,雪娘约莫是冲撞了人家车驾。人是跟着她出来,少不得要管到底,因此滚鞍下马,行了一礼,赔笑道:“这位大哥,那是我***,她年纪轻贪玩好耍,粗心大意,不知又是做了什么不妥事情?” 那矮胖汉子扫了牡丹一眼,见她衣饰精致整洁,人生得美丽,笑容不卑不亢,言语也得当,猜着是好人家女儿结伴出游,便虎了脸道:“你这妹妹好不懂事既然看到前面有车来了,就该放缓了马慢行才是,怎能这样没头没脑地乱冲,冲撞了贵人怎生好?” 果然和她猜差不多,不过听这话,却只是雪娘行为让车中贵人不高兴了,并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害。牡丹暗道侥幸同时,连连赔笑,说了好话:“我这妹妹年前才从外地来,不知道这京中规矩,年纪又轻,难免失了分寸,还请大哥帮我求个情,让她陪个礼道个歉,若是有损失赔上,饶了她这遭可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是个娇美可爱小娘子,那矮胖汉子瞪了瞪眼,道:“你跟我来。” 牡丹忙把马拴路旁柳树上,步跟了那矮胖汉子去寻雪娘,但见那两个嬷嬷声色俱厉地指着雪娘骂,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不容情,一句比一句刻薄难听。 雪娘头都要埋到胸前去了,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只能是死死咬住唇,紧紧攥住了马鞭,骨节都发了白。听见声响,回头看到牡丹,眼圈儿一红,豆子大小泪珠一连串地滚出来,只死死咬着唇不叫自己哭出声音来。 那矮胖汉子同那两个嬷嬷道:“这是她姐姐,替她来赔礼,原来是才从外地来,不懂得规矩。” 那两个嬷嬷冷冷地扫了牡丹一眼,其中一个穿灰色短襦倨傲地道:“正是因为不懂得规矩,所以才要教教她省得什么时候把小命送了都不知道”竟然是不依不饶。 牡丹见那二人衣饰虽然简单,颜色也朴素,用料却极讲究,再看那两张脸,都有个共同特点,法令纹特别深,晓得一般东西人家定然看不上眼,忙将手上戴着一对镶了瑟瑟银钏子撸下来,不管不顾地一把握住那穿灰衣嬷嬷手,借着袖子掩盖,把钏子滑到了她手上,情真意切地道:“嬷嬷教训得是。我回去一定好生教训教训她,断然不叫她再犯这种错误。烦劳嬷嬷行个好,替我们贵人面前求求情,我们姐妹俩去和贵人行礼致歉,定然不忘嬷嬷们好处。” 那嬷嬷不动声色地用手指袖子里摸了摸牡丹塞过来东西,眼神柔和了一些,但听说去和车中贵人行礼致歉,却露出不怎么愿意样子来。牡丹心中犹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据她所知,冲撞了贵人车驾,被暴打一顿也是有,但这样又不打,又不放,揪着人骂是何道理?这到底是个什么贵人?不由求救地看了那好心矮胖汉子一眼。 那矮胖汉子看了看天色,将那嬷嬷叫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牡丹侧耳偷听,只听到几个词,孺人,殿下,不好。 那嬷嬷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好看了许多,道:“你们等着,待我去禀明了贵人,若是贵人愿意饶了你们,便罢了。”说完果真过去,停那张车前低声赔笑。 雪娘委屈地握住牡丹手,低声哽咽道:“何姐姐,我真没故意惹祸,分明是……” 牡丹见另一个嬷嬷眼神犀利地看过来,忙握紧雪娘手,示意她不要说了。二人齐齐看向车那边,只盼那嬷嬷和那什么贵人说好了,早点放人走。 谁知那边却是情况不妙,牡丹听不见人声,却看到那嬷嬷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是被车中人骂了。 ——*——*——*—— 今天基础粉票75一起发了吧,祝大家节日乐,多吃两个粽子哈。高考童鞋考出好成绩啊。 友情推书:《皇家幼膳房》——要抓他心,还要抓娃胃 hr/ hr/ 106章 无事献殷勤 hr/ig/6/6219/1694447/68791gif ig/6/6219/1694447/68792gif ig/6/6219/1694447/68793gif 107章 月下踏歌 hr/ig/6/6219/1697397/69795gif ig/6/6219/1697397/69796gif ig/6/6219/1697397/69797gif 107章 月下踏歌(基础更 粉100) hr/ig/6/6219/1697513/69836gif ig/6/6219/1697513/69837gif ig/6/6219/1697513/69838gif 108章 天上月 hr/ig/6/6219/1711168/61287gif ig/6/6219/1711168/61288gif ig/6/6219/1711168/61289gif 109章 一袋钱 月色朦胧一片,鸟儿早就不叫了,远处不时传来回家女郎们缠绵悱恻歌声,牡丹一行人依次走田埂上,大约是大家都累了关系,便谁也没说话,就埋头静悄悄走着。 雪娘感觉今天很累,很伤心,几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看蒋长扬了,却又总忍不住回头去偷看。突然看到刚才踏歌地方影影绰绰,好似还有好些人没走样子,便道:“怎么还有人不走?” 牡丹回过头去瞧,果见还有好些人堤岸上来回游走,只是月色黯淡,又隔得远了,看不清楚做什么。便道:“真呢,难道他们都不回家?”其实她心里怀疑是情侣,趁着此刻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好一诉衷情。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猜测不对,如果要幽会,应该是大家都纵情狂欢时候,偷偷躲到一旁去才对,这会儿留那里可不是招人注意么? 蒋长扬笑道:“你们都看看自己头上簪钗不?这些人就是专门候那里捡拾大家落下簪钗换钱。” 众人闻言,全都伸手去摸自己头上簪钗,又检查环佩。牡丹为了出门方便,不引起注意,戴首饰本就不多,款式也简单,就是些银,掉了也不太心疼,只略一检查就算完:“我没掉。” 雪娘因是精心装扮,头上戴首饰多,却是掉了一支赤金结条钗和一朵珠花,就连什么时候掉都不知道。付妈妈急道:“完了,那结条钗是夫人陪嫁,上面镌刻有字样,必须得去找回来才行。”说完也不等雪娘示下,先就转身回去了。 牡丹虽然想着不一定能找得回来,却不可能放着付妈妈一个人去忙乱,只得道:“一起去找吧。”想到平白耽搁了蒋长扬这么久,便道:“蒋公子,夜深了,你们先回去吧,左右我们人多,这里离我庄子也没多远,不碍事。” 蒋长扬微微一笑:“送佛送到西,既然遇上了哪里有不管道理。”便问雪娘是支什么样钗。 雪娘因是和窦夫人借,不小心掉了也很着急,加上心情又不好,便带了哭音道:“是一支赤金结条蜻蜓钗,翅膀上镶嵌有翠玉。上面刻有我娘名字。” 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一撩袍子,领着邬三一道大步折回去了。他并不如同付妈妈与其他人那样低头四处寻找,而是从怀里摸了一袋子钱出来递给邬三,命邬三高声问那些堤坝上捡拾东西人,表示谁要是知道那钗下落,过来说一声就将钱作为奖赏答谢;若是故意隐瞒,日后寻到便要报官,以偷盗论处,又警告捡到等人不要心存侥幸,多三天一定能查出是谁。 邬三高声询问时候,蒋长扬就背手立那里,腰背挺直,神色肃穆,威严无比。雪娘轻声道:“这样只怕找不回来吧?一支结条钗和一袋子钱相比,太少了吧?” 牡丹却觉得不一定。假如只是两三双眼睛盯着时候,这东西确难得寻回来,问题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有无数人眼红着,这东西就不可能藏得住了。悬赏检举,蒋长扬这个办法应该很有效。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个小孩子奔过来将钗递过去,眼巴巴地看着蒋长扬。蒋长扬果然从邬三手里接过钱袋子递给了那孩子,还摸了摸那孩子脑袋,柔声夸他真乖真能干,那孩子兴奋地提着钱袋子拔腿就跑。 失而复得,而且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雪娘感激又崇拜,望着蒋长扬道:“蒋大哥,谢谢你。我现身上没带钱,明日我再送到你庄子里去还你。” 付妈妈听到她又主动叫上了蒋长扬“蒋大哥”,不由抚额叹气。 蒋长扬却似没听见那声“蒋大哥”似,而是不意淡淡一笑:“黄娘子不用谢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您若是真要谢,不如谢何娘子,我和她是朋友,您又是她好朋友,我总不能看着你们没头没脑乱忙一气。” 一切都是看牡丹面子上,不然只怕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雪娘彻底呆住,片刻后才轻轻道:“我自然是要谢何姐姐,但我欠你钱总要还你。” 蒋长扬呵呵笑道:“还何娘子就好,这钱是她往日借我。我本来也要还她,今日您正好还她也一样。” 牡丹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借过他钱?她狐疑地看向蒋长扬,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几分恳求之色。再看雪娘,雪娘呆呆看着自己,脸色被后月影印得惨白。牡丹心回电转间明白过来,蒋长扬大约是看出了小姑娘心思,但并不想与小姑娘有任何牵扯,这是要彻底断了小姑娘念想,而她,正好,就成为了中间转折那一个。 牡丹很是为难。雪娘对蒋长扬这种崇拜和好感不过是来源于他那次飞马击钱惊艳亮相,多时候是她自己把人越想越好了。从理论来说,这种莫名激情不如趁早掐断好。但从情感上来说,牡丹却是不愿意雪娘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可是要叫牡丹当众揭穿蒋长扬话,说她并没有借过钱给他,她却是做不出来,假如做了,那就不只是蒋长扬难堪,就是雪娘也会深感没面子,说不定会加羞恼。 因此牡丹斟字酌句地道:“不过一袋钱而已,比起你对我救命之恩,又算得什么,我已是忘了。” 蒋长扬见她应了,轻轻吐了口气,也不看雪娘表情,望着牡丹笑道:“什么救命之恩,我也忘了,光记着你借我一袋钱了。这救命之恩,还请何娘子以后不要再随时挂嘴上,省得我若是有想请府上帮忙之时,反而不好开口。” 牡丹听他这样说,微微一笑,应了一声好。 雪娘肩头颤了两下,拼命咬住了嘴唇,迅速回过了头,步往前走。付妈妈见状,忙上前将她挡了身后,不叫她泪眼给人看到笑话,回头望着牡丹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还何娘子也是一样。但无论如何,蒋公子费了心,也一样要谢。” 牡丹偷看着雪娘表情,笑道:“好啦,夜色深了,要谢也明日再说。还是赶赶路吧。” 众人纷纷称是,都加了速度。这次只用了一盏茶多一点功夫,就到了芳园门口。听到脚步声响,胡大郎养了看门几条大黑狗猛地跳起来,狂吠了几声,闻到牡丹身上味道,哼唧了两声,又讨好地上前围着众人转了两圈。一直候着胡大郎已然开了门,打着灯笼出来接人了。 牡丹一行人与蒋长扬别过,自进了门不提。 蒋长扬与邬三刚转过身去,胡大郎又追了出来,把一盏灯笼递过去:“公子,我家娘子说月亮沉下去了,天色渐晚,田间地头难行,吩咐小人送这盏灯笼给您照路。” 蒋长扬正要说用不着,邬三已经接了过去,笑道:“烦劳大哥替我家公子谢过你家娘子,明日再送还来。” 蒋长扬也就不再言语,任由邬三提了那盏灯笼前面引路。待走得离芳园远了,邬三一副迷茫样子道:“公子还记着那袋子钱那?今晚您给那孩子,真是那袋子钱?怎么好像不是?” 蒋长扬淡淡地道:“原来你给那袋子钱每一个都做过标记,而且你隔着袋子就能分出来。敢问是香,还是臭?” 邬三翻着死人眼道:“明明荷包花色就不一样。” 蒋长扬沉默片刻,不高兴地道:“我没你那闲工夫,没有闲心去记这个。” 邬三“哦”了一声,道:“明日小人来还灯笼,公子要来么?不如再叫她们一起去踏歌吧?您自从来了京城后,就没见过您踏歌呢。话说何娘子月亮下笑起来真是好看呢,难得是脾气修养真好。” 蒋长扬不语,非常认真走路。 邬三喋喋不休:“那位黄娘子,您帮她真是应该。要是没有她……”话音未落,蒋长扬已飞速将手伸出去,他腰间抓了一把,摘下他荷包,猛地往一望无际稻田里扔了出去。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灯笼,道:“你先找着,我回去了。” 待蒋长扬打着灯笼去得远了,邬三还哭丧着脸站原地不动,那是他媳妇儿给他做啊,那母老虎凶得会吃人,这回可怎么好? 牡丹等人刚进了屋子,阿桃忙领着几个留家粗使妇人将热水送了上来,又问要不要吃宵夜。牡丹看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雪娘一眼,笑道:“雪娘,你吃么?我是真有点饿了。” 雪娘抬眼看向牡丹,抿着嘴不说话。付妈妈见状,忙插到中间去打圆场:“雪娘吃点吧?这下补觉只怕要到午间呢。” 雪娘轻轻推开付妈妈,道:“要吃,你们下去,我和何姐姐有几句话要说。” 雨荷担心地看了牡丹一眼,不想出去。牡丹沉默片刻,道:“你们都退下去吧,做好宵夜再送上来。”然后微笑着看向雪娘:“雪娘想和我说什么?” 雪娘一张脸皱了起来,接着就哭出了声音:“何姐姐,你一定看不起我了吧?我是个傻蛋,是个傻瓜。不会看人眼色,我不知道啊。” ——*——*—— 谢谢大家订阅、粉红、打赏、留言、推荐票,~ hr/ hr/ 110章 断了 六K——基础和为打赏加,继续求粉票。 ——*——*——*—— 牡丹示意雪娘坐下:“你不知道什么?你为何会觉得我讨厌你?”要她说实话,雪娘今晚举动实是不太讨人喜欢,不过要说有多讨厌,也说不上,因为她觉得情有可原。 雪娘突地收住了哭声,偷瞟着牡丹,灯光下牡丹笑容非常柔美,带着一种宁静温和。就和她第一次看到牡丹时候一样,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她由不得怅惘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反正我就是让你讨厌了。要是我,我也会很讨厌我这种人。又粗鲁,又笨,又傻,没眼色,只顾着自己,要紧是不讲义气。” 她再傻,也从蒋长扬那些表现里知晓了点事,蒋长扬与牡丹之间,大概并没有单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起码,他对牡丹态度绝对不像对自己。想来也是,牡丹比自己美丽,又比自己能干温和,人家自然是愿意喜欢牡丹。说不定牡丹也喜欢着蒋长扬,不然雨荷也不会那样厌憎地偷偷瞪自己,自己今天做这些事,指不定已经让牡丹厌恶了自己,以后再也不肯和自己来往了。 牡丹听到雪娘说她自己不讲义气,知道雪娘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本想解释一通,又觉得解释不清楚,也无从解释起,低头一想,索性道:“你今日确是有些不讲义气,也不讲道理。” 雪娘本以为牡丹会如同往日那般宽慰自己,没想到她一开口就确认了自己不讲义气,不讲道理话,不由有些傻眼。 牡丹正色道:“我很高兴你不计较门庭,把我当朋友看,可是你需知晓,既是朋友,就要互相爱护,互相体谅,互相照料才是。朋友是拿来依靠,拿来体贴,志同道合人,可不是出气筒,不是高兴时就抱着叫好,不高兴了就可以任意欺负出气人。” 雪娘只觉得耳根发烫,一下子就站直了,看也不敢看牡丹,垂头望着地板低声道:“何姐姐,我……” 牡丹继续道:“你今晚几次拿我发脾气,又几次和我道歉。因为我把你当朋友看,珍惜你我之间情分,所以我能体谅你年幼,心情不好,情有可原,不会太放心上;但若是旁人,可不会有此种心情去体谅你,只怕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要对你敬而远之。真性情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长此以往,再好朋友也会生分。”她不是雪娘长姐,也不是雪娘父母,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雪娘愿意听多少,可就不是她能控制了。 雪娘微张了嘴,抬起头来看着牡丹,半晌才道:“何姐姐,我错了,我不该拿你乱发脾气。请你原谅我。” 牡丹伸手拉她坐身边,笑道:“今夜不过是小事,我不生你气。再说后来那些厚脸皮臭男人挤过来时候,你不也只顾着帮我么?” 雪娘不好意思红了脸,忍了又忍,非常小声地道:“我那是应该。我今晚举动让人很讨厌吧?” 牡丹知道她是问蒋长扬,便实事求是地道:“虽说人与人相处,不能只凭一两件事情就判定一个人性情如何,但先入为主,大家总是会以初次见面留下印象去评判一个人。第一印象不好,以后再想扭转过来,往往需要费很大力气,却也只是事倍功半。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是什么样人,就是什么样人,后总能让人知道。” 不会了,他连多话都不肯和她讲一句,知道了又如何?不喜欢还是不喜欢。他心目中,自己也许就是那种不顾朋友义气,什么都想抢小人,可她不会做那种人。雪娘脸色有些发白,盯着烛火看了良久,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何姐姐,你以后还会把我当朋友看吧?我再不会做同样事情了。” 牡丹扶住雪娘肩头,笑道:“交个朋友不容易,我自然还把你当朋友看。”她说这些话,雪娘也许听进去了,但不会很明白,很透彻,可总有一天,雪娘总能明白过来。 雪娘眨了眨眼,含泪笑道:“何姐姐,我好饿,还好累。” 牡丹见她虽然还哭丧着脸,但明显不像先前那样子了,便扬声叫雨荷送宵夜上来。付妈妈进来,看到二人又和好如初,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牡丹一觉睡到第二日午间,临到吃午饭才知雪娘还未曾起身,付妈妈又曾交代别去打扰她。心想雪娘大概回去后伤心难过睡不着,又或是哭泣肿了眼,不好意思见大家也是有,也就不管雪娘,只吩咐阿桃,若是雪娘一起身就忙着送饭食过去而已。 牡丹吃过午饭,换了身方便做事半旧灰色粗绸窄袖短襦,六幅短裙,又去检查昨日浸下种子,但觉种皮已经发软,种子也吸足了水分,便命人去准备草木灰来拌种子,准备播种。 正忙碌间,付妈妈来了。牡丹忙停下手上活计,去招呼她:“妈妈请坐。”又叫雨荷送茶汤上来。 付妈妈却不坐,直直地对着牡丹就行了个礼,不等牡丹去扶,又起了身,含笑道:“老奴替我家夫人多谢何娘子教导了雪娘,没有让她闹出笑话来。” 雨荷不知付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倒像是指责牡丹越俎代庖一样,当下便朝阿桃使了个颜色,示意阿桃去端茶,她自己立一旁看着。 牡丹却想着,大概是雪娘将自己那席朋友论说给付妈妈听了,便笑道:“让妈妈笑话了,教导不敢当,也说不上,就是姐妹间一些知心话而已。我忝长几岁,未免托大些,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妈妈替我和雪娘分辨些儿。” 付妈妈见她不急不躁,不骄不傲,说话也客气谦和,是喜欢,笑道:“雪娘天真娇惯了些,却不是不懂得好歹,不讲道理人。她说您好,您一定就好。想来这以后,她是要知晓些事儿了。”说完接了阿桃递过茶汤略略饮了两口,告辞而去。牡丹自领了正娘等人将拌过草木灰种子拿去畦上播种不提。 每种完一个品种,牡丹就将事先准备好写上品种名称小木牌插上,土上浇透水后,又用茅草盖上,然后就只等三十天后种子生根,来年二月幼苗出土。 牡丹收拾完苗圃,已是彩霞满天,雨荷早备了水一旁候着,见她过来,赶紧替她浇水洗手,又拿了香澡豆替她抹上,将指甲缝都细细洗刷干净了,劝道:“丹娘您虽然喜欢,但也莫要事事亲力亲为,这些重活儿哪里是您做?” 牡丹笑道:“我又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插了几块小木板,盖了点茅草而已。挖地洒水都是旁人呢。” 雨荷道:“您若是不放心旁人,日后就指着奴婢来做。” 牡丹知雨荷心疼自己,便笑道:“你莫想着你能躲得清闲去,等到白露之时,我要嫁接牡丹,又是个重活儿,不知要忙多少天,日日都不得闲,少不得要你跟着一起忙,到时候可别和我哼哼累。” 说到这个,牡丹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忧虑。这些牡丹种子发芽开花都是几年之后事情,明年春天要想打出自己品牌名声,主要还是要依靠嫁接牡丹花才行。那么,能够娴熟嫁接花匠所起作用相对来说就十分重要,可惜有这手技艺人要么就是自家也有花园苗圃,要么就是早被人高价定了去。那些闲着,却又因为不知道对方根底,她根本不敢请。唯有从前刘家时那个姓郑花匠还算得用,可惜人又还刘家用着,不好去挖了出来。 雨荷见牡丹直皱眉头,忙道:“丹娘又焦虑什么?说给奴婢听听,也让奴婢跟着一起想想法子。” 牡丹道:“我想花匠事情。我不能日日守这花圃里,必须得请个既可以信任,又堪用来才行。但这些日子总也访不到这合适,心里有些着急,想起那郑花匠来,只是觉得可惜了。” 雨荷眨了眨眼,笑道:“这个简单,郑花匠又不曾卖身给刘家。他主要还是伺候牡丹花拿手,那个时候为着您缘故,刘家牡丹花多,他日子自然好过。如今刘家牡丹渐少,加上主人家心里现只怕看到牡丹就不舒服,他日子大约也是好过不到哪里去。这事儿交给奴婢来办,只要有花种,有钱拿,想来他必然会来。” 牡丹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刘家人是占坑不拉性子,若是让他们知晓咱们要用人,只怕是白白养着也不肯放人。说不定还认为咱们是故意和他家作对,又平白生出些事端来。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待我另外再打访吧。” 雨荷被她形容给逗得笑起来:“丹娘您这话说得对极了他们家可不是占坑不拉性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不会乱来,自然是要先问清楚才会开口,不给您惹麻烦。” 主仆二人携手回去,雪娘咋咋呼呼地迎上来道:“何姐姐,我适才去看了你让人建那个浴室,很不错,我回家去也要建一个,你教我” 牡丹见她两眼微肿,笑容也还有些黯然,但好歹还有精神,便笑道:“我这个浴室,其实是福缘大师做图,等我改日问过他意思,若是他同意,你就拿了去照着建就是。” 福缘和尚设计这个浴室,不过是用砖墙将房子分隔成前后两室,前室密闭,放一口盛水大铁锅,后面砌炉灶烧火。靠近墙边凿井假设轱辘提水,又墙上凿孔引水入内,屋后开沟排水。夏天自不必说,冬天却是舒服得很。当然,先进程度自然是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但对于基建工程、化学炼造什么都一窍不通牡丹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她尚且满足得不得了,不要说雪娘会心中向往。 雪娘听说还要问过福缘和尚意思,不由有些丧气:“他要是不肯,那怎么办?反正都是给了你,你爱给谁还不是给谁?只要我们不说,他又不会知道。” 牡丹道:“那不一样,这是起码尊重。我请他帮忙设计园子,他本来就没收我钱,不过收了些瓜果香料茶叶而已。若是再背着他将他图给了旁人,还说都不肯说一声,抱了欺瞒之心,那可不好。” 雪娘蔫蔫地垂了头,微微不情愿地道:“那好吧,那你一定要替我他面前多说说好话。” 牡丹一笑:“那是自然。” 雪娘眨眨眼:“吃了饭我们还去踏歌么?”不等牡丹开口,她又添了一句:“当然,是你不累情况下。”边说边看了付妈妈一眼,得到付妈妈一个称赞微笑,她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喜悦。 牡丹道:“我让封大娘陪你去玩吧,我有好多事儿要做呢。过几日我要命人从城里拉牡丹花来,还有入秋之后许多花木都要移栽,得事先将该准备事情都理一遍,把事儿安排下去才行。土该松要松,该施肥得施肥,不然要出乱子。” 雪娘很是失望,但还是乖乖应了。待到夕阳西下,二人分开各自行动不提。 雪娘今日兴致没有昨日高,站树下听了一回,看了一回,觉得没有意思,就要回去。忽见邬三手里挑着个素纱灯笼摇摇摆摆地过来,朝她行了个礼,笑道:“黄娘子好,怎地今日就是您一个人?何娘子没来么?我家公子有事儿求她帮忙。” 雪娘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回头看了一眼,但见蒋长扬穿了身茶色圆领窄袖袍站不远处树荫下,频频往远处田埂上张望,分明是等人样子。不由苦笑了一声,道:“我何姐姐庄子里有事儿,忙得很,让我一个人来玩。你们若是有事儿找她,自可去庄子里寻她便是。” 邬三道了谢,折身回去低声和蒋长扬说话。雪娘又树下立了片刻,拉了丫鬟手,果断地加入了踏歌人群中。跳了一圈后,她回头去望,但见树下已经不见蒋长扬与邬三影子了,左右张望中,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消失稻田间,去正是芳园方向。 雪娘轻轻吐了一口气,用一个大大笑容掩去了即将流出眼泪。付妈妈说得对,纵然家世堪配,纵然牡丹不见得真就与他有情,可也得看人家喜不喜欢自己。 若是不喜欢,做得再多都是白做——自那次飞马击钱之后,她又几次遇到过蒋长扬,蒋长扬从来也没有看过她一眼。她到处打听他消息,终于见到了他,他也不过是看牡丹面子上才和她说了两句话,他眼里没有她,她又何必呢?牡丹是个好人,原来又那样可怜,若是能够成就这桩好事,她也应该为牡丹感到高兴。 雪娘想到此,使劲地跺了跺脚,把所有力气都放了手脚和腰肢上,恨不得一跳跳到天亮,然后累极倦极,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就什么都不想了。 付妈妈一旁看着,要上前去劝雪娘,封大娘拉住了她手,笑道:“由得她去玩,谁没年轻过?反正她们那身板儿也不似我等,睡一觉起来,三两天就好了。” 付妈妈默了片刻,微微一笑:“也是。” 牡丹领着雨荷与阿桃站堆成假山旁,与那几个工头说话拉家常,询问工期,得知年底所有工程就可以收尾,过些日子种树栽花也不会影响施工,不由格外开心。便又鼓励了那些工头一回,叫雨荷拿钱出来打赏,又吩咐下去,让去村里买口肥猪来宰,第二日给众人加菜。 众人正欢喜间,雨荷轻轻拉了牡丹袖子,低声道:“丹娘您看那边是谁?” 牡丹回头去瞧,但见李荇站柳树下,含笑望着自己。她看了看天色,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庄子就是她与雪娘两个女子住着,李荇这个点儿来,又回不去城,她又不便留他住这里,这可怎么安置才妥当? 李荇已然走过来道:“丹娘,我外出办事,寻人不见,知道你住庄子上,特意过来看看你。”又望着雨荷道:“雨荷,我赶了一路,口渴得紧,你去煎杯茶汤来我喝如何?” 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做甚?看了人又能作甚?雨荷只一旁站着不动,佯作不懂李荇要自己退开意思,只叫阿桃:“去煎茶来,记得要用好杯子。再去问问你爹,为什么表公子来了,也不知道来禀告一声,害得表公子就这样等了半日” 阿桃委屈得要死。这又不是屋那边,而是大园子里,不过就是建了个围墙,大门都还没安上,成日里总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天色也还未黑,没有放狗,便是自由出入,谁知道谁是谁?又能管得住谁?却又害怕雨荷,委委屈屈地应了,自去煎茶不提。 牡丹见雨荷态度不好,忙咳了一声,示意雨荷收敛些:“雨荷去将那边石桌凳子收拾干净,我们那边去说话。”又笑眯眯地问李荇吃过饭没有。 李荇见牡丹没有遣走雨荷意思,摆明了是不想和自己深谈,咬了咬牙,望着牡丹可怜兮兮地一笑:“我奔波了一整日,一点饭食不曾下肚,可否让厨房做碗热馎饦来吃?” 牡丹见他脸晒得发红,看上去也似颇为疲累样子,也有些不忍,便叫雨荷去厨房备饭。雨荷撅着嘴沉着脸下去,李荇又喊了一声:“多做点,还有苍山和螺山也跟着。” 牡丹道:“他二人哪里?也让他们来喝点水。” 李荇道:“刷马呢。做好饭再叫他们也不迟。” 牡丹问他:“表哥这又是替宁王办差么?稍后只怕是要去宁王庄子上歇了?有没有让人先去打声招呼?” 李荇“嗯”了一声,欲言又止,只盯着牡丹看。 牡丹被他看得背心冒汗,只装作不知,强笑着和他天马行空地乱说一气。李荇也不说话,只侧头静静听着。 一只巴掌拍不响,牡丹声音渐渐低下来,再也找不到话可说。二人相对无言,正尴尬间,所幸阿桃捧了茶上来,这才一人捧了一瓯茶吃着,不至于完全没有事情做。 少倾,雨荷步回来,笑道:“丹娘,蒋公子来还灯笼,说是有事找您帮忙,问您可有空闲?”边说边瞪了李荇一眼,她适才从螺山那里打听来,李荇马上就要与吴十九娘定亲了,既然已经商定了终身大事,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人哪里?”牡丹听说蒋长扬有事找自己帮忙,赶紧起身同李荇打招呼:“表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李荇才似从沉思间猛然惊醒一般,道:“是那位蒋长扬蒋大郎么?” 牡丹道:“是。” 李荇道:“我今日就是来寻他。去他庄子上等了许久不见他,谁知他却来了你这里。不如把他请进来一起说话。” 雨荷一想到他马上就要与旁人定亲,却还来找牡丹,不由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带了几分炫耀地道:“昨夜丹娘陪黄家小娘子去踏歌,遇到了蒋公子,一起踏歌来着。后来他送我们回来,因月亮下去了,便借了盏灯笼给他。” 李荇若有所思:“丹娘也会踏歌了么?我还没见过呢。” 牡丹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间,蒋长扬带了邬三进来,一眼看到李荇,有些吃惊,随即笑着抱了抱拳:“李公子别来无恙。” 李荇挑剔地打量着蒋长扬,见他立那里,笑容坦然灿烂,并看不出含了什么坏心眼,便敛了心神,还了一个礼,笑道:“小弟我才从蒋兄庄子上过来,原以为找不到人,哪晓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蒋长扬挑了挑眉:“您有事找我?” 李荇看着他认真道:“是,而且是有要事。蒋兄可否坐下听小弟细谈?” 蒋长扬有些犹豫看了看牡丹,牡丹知道他们一定是有正事要说,蒋长扬这是怕自己嫌麻烦,忙道:“你们只管谈,这里不会有外人来打扰。”边说边请蒋长扬入座,叫阿桃奉了茶,自领了雨荷去安排饭食酒水不提。 hr/ hr/ 111章 狠心(粉票150加更,求票!) 请记住本站通灵宝书 hr/ig/6/6219/173429/613691gif ig/6/6219/173429/613692gif 112章 被教育(基础 粉红175二合一) 请记住本站大魔头 hr/ig/6/6219/173714/61597gif ig/6/6219/173714/61598gif ig/6/6219/173714/61599gif 113章 哀家梨(粉票200加更) ig/6/6219/1742545/61765gif ig/6/6219/1742545/61766gif 114章 真面目(基础更+粉票225) ig/6/6219/1742546/61767gif ig/6/6219/1742546/61768gif ig/6/6219/1742546/61769gif 115 靠自己 岑夫人也追了出来,拉住牡丹后,一边替牡丹擦泪,一边冷冷地看着崔夫人道:“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污水往自家外甥女儿身上泼,一门心思想帮着外人来算计外甥女舅母,我们家有不起你这么周到亲戚。你请吧,我就不留客了,至于我家丹娘是不是真收了聘财要赖婚,会惹上什么**烦,你也不必替我们担心,只管按着丹娘话去回你家主子去要打要杀要剐,请便” 崔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想何家已然如愿以偿地翻脸了,很好。但可不能叫他们知道,自己来之前就是抱定了就是达不成这目也不会再和这家人有牵扯。试想,彻底翻了脸,李荇不死心也得死心,她看他是不是还能隔三差五跑去找牡丹,拖着不和吴家定亲?还秘密筹划着要出远门?砍了树老鸹还怎么叫? 一想到这里,崔夫人又鼓足了气,冷笑道:“丹娘,你别吓唬我,敢作要敢当,也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这事儿可说不清楚谁是谁非,你不能非得一定要人家找出人证来吧?到那时,只怕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你们好生想想该怎么办再回话,别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去后悔。我先走了”说完也不要人赶,先大步走了。 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甄氏一看这样儿,忙大步奔进房里去,抱了崔夫人带来几件礼品追了出去,崔夫人要上檐子之前狠狠砸她脚边,踩了几脚就开骂。要说甄氏做什么擅长,就是火上加油,吵架骂人厉害。 甄氏一开腔,孙氏等人也追了出来,虽然没跟着她大骂,却是一旁阴一句,阳一句,你一言,我一语帮腔。惹得好多人围着看热闹打听情况,甄氏哪里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她只知道崔夫人得罪了岑夫人和牡丹,逼得牡丹都要拼命了,但想来也就是官家夫人瞧不起亲戚,欺负人了呗。便按着她自己想象添油加醋乱说一气,听得众人直咂舌。 崔夫人被围观,又听到许多难听话,不由又羞又气又恼。有心骂将回去,又觉得与这群粗鄙商人妇对骂着实丢她官夫人脸,便沉了脸只叫自家下人赶紧抬了檐子走,见家里一个下人还顾着弯腰去捡拾被甄氏砸出来礼物,气得要死,骂道:“别捡了,就当喂了狗”又厉声道:“是条狗养它几年还知道报恩,是个人帮了多年忙,却因为一件小事情就翻脸不认人,简直是狗都不如” 话音未落,牡丹已经高高举着一个写满了字床头小屏风奔了出来,叫道:“我一生是小事?难不成我不肯去给人做个无名无份姬妾就是不识抬举,翻脸不认人,狗都不如了么?好,你家帮了我大忙,我欠着情,如今我拿这条命来赔你家”她谁也不想靠,谁也靠不上,就只能靠她自己舍了这张脸不要,光脚不怕穿鞋,看谁怕谁? 白氏紧随其后,追出来拉住牡丹,苦心劝道:“丹娘,你别这样冲动,这样玉石俱焚又有什么好处?多大事儿,值得你这样闹么?”与其他几个妯娌不同,她是不赞同牡丹采用这样决绝方式解决问题,不是男人们都还没回家么?谁知道这是不是李家父子意思?现只是崔夫人出面,那就还有转圜余地,若是真让牡丹举着这屏风街上溜达上一圈,这门亲戚就彻底断绝了……毕竟从前李家给了何家许多帮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求着人?不能做得太绝了 崔夫人凝眸一瞧,牡丹高举着那架紫檀木床头小屏风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几十个字:“我何惟芳与宁王府长史李元无亲戚关系,我所有行为都是自愿,无人逼我,不怨李元。”字迹虽然有些乱,却也能看得清楚。 崔夫人一看到那“宁王府长史李元”七个大字,不由冷汗直冒,这死丫头手脚可真,可也真做得出来既然和李元无关,总扯上李元做什么?还把李元官职都写出来了,其心可诛她从前怎么就不知道牡丹是这么个难缠主儿呢?真让牡丹举着这屏风游上一时半会儿,只怕不到第二日整个京城就全都知道了,到那时,不光是李元脸上难看,就是宁王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崔夫人混迹官场、商场多年,始终如鱼得水,她是何等样人?惯常能伸能屈,该纯善时便纯善,该狠时便能狠。她当下就叫人放低檐子,一步跨出,朝牡丹小跑着奔过去,一壁厢去夺牡丹手里小屏风,试图将那几个要命字给遮掩了去,一壁厢腆着脸道:“丹娘,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实是太冲动了就算是舅母不会说话处事,得罪了你,你也不能这样狠心地置你表舅表哥于死地吧?你说你一个女儿家,真举着这屏风游街,一头碰死宁王府前,对你有什么好处?对你父母家人又有什么好处?你倒是一死百了,他们怎么办?还要活着受累受罪呢” 牡丹很凶狠地一把推开崔夫人,红着眼冷笑:“我娘说了,我意思就是她意思头可断,声名不能丢我不怕丢脸,也不怕死,待我死了,以后人家就会知道我们何家女儿不是任人拿捏好欺负,也是有气节要脸面给人做妾?先拿我命去你等着,我死了,还有人会替我索命” 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不想游街示众,也不想把宁王府得罪狠了,让李元、李荇难看,不想因此送了命,给家里惹一堆麻烦。可她不做出这么凶样子来,又怎能让崔夫人低头?关键时刻当然不能失了气势。其实被逼急了她也是可以做到很泼辣。 崔夫人被牡丹推得一个趔趄,靠着白氏相扶才算是站稳了,眼看着牡丹已经下了台阶奔前头去了,她赶紧去推白氏:“二郎媳妇,点拉住丹娘,这样会出大事儿,谁也讨不得好。”要问她为什么挑上了白氏,因为她晓得白氏是个聪明机灵。 白氏果然帮着她去拉牡丹,吴姨娘和杨姨娘也院子里劝岑夫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丹娘这样做会不会太偏激了。真闹出去,他家固然得不了好,可也不好收场,对丹娘是没什么好处。夫人您倒是发句话,叫丹娘回来呀。” 岑夫人大声道:“难不成就叫丹娘这样不明不白地去给人做个丫头都不如没名分姬妾?我是养不起她还是想攀皇亲国戚想疯了?我家世世代代虽然都是行商,却就没有给人做小你们这是要劝我让女儿给人做小去?要我咽下这口气,除非她把话说清楚,把事情给我解决好” 吴姨娘和杨姨娘都是给人做小,听到这话便都不敢再劝,歇了声缩了头,呆立一旁不动。 崔夫人闻言,知道岑夫人与牡丹果然是母女一条心,便牢牢搂住牡丹腰,死皮赖脸地拉着牡丹不放,一边将牡丹往何家大门里拉,一边叫随行家仆去驱赶周围看热闹人,还喊着:“孩子不懂事胡闹,大家别当真。” 甄氏“咦”了一声,将袖子一挽就要冲上前去帮牡丹忙,薛氏赶出来,给她递了个严厉眼色,然后领头去假意拦崔夫人,叫崔夫人松手,甄氏只好灭了那心思,和薛氏一道半推半就让崔夫人和白氏把牡丹又拉进了何家大门。 崔夫人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差点没流泪了:“丹娘,你是要我这条老命啊” 牡丹被白氏牢牢箍怀里,红着眼大声回道:“是表舅母要我这条小命才对我还你,你还不满意么?” 崔夫人见她犟着脖子,油盐不进样子,深感头痛,还说是个娇娇女,原来就是和何大郎等人一般生成了牛脾气。她厚着脸皮对着一旁冷脸看着自己岑夫人打感情牌:“你我相识几十年,我纵有万般不是,你表哥也还有真心待你好时候,还有满娘,一直就当你是亲姐妹,你用不着一言不合就这样赶杀绝吧?” 岑夫人冷淡地道:“好,我不赶杀绝,那你也得别赶杀绝才是。我晓得你因何起毒心,也认得你到底想干嘛。你放心,这事儿一了,咱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若是了不掉,我是管不着这孩子,她气性大,她几个哥哥气性也大,谁知道又会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到那时,就真是覆水难收了我倒是想劝表嫂一句,表哥有今天不容易,你可别一个冲动就给他毁了。” 崔夫人听这话有回旋余地,便道:“好,好,我这就去回绝了,你们等我好消息。” 岑夫人淡淡地道:“我是个急性子,我们一家人都是急性子。表嫂做事情向来周密,想来也不会留下首尾才是。” 崔夫人恨得牙齿发颤:“这不是小事,总得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孟孺人说是真话还是假话?宁王到底是不是真想要牡丹进府呢?若是孟孺人一个人做主,那还好说,若是宁王也有那想法,倒是有点麻烦。可是事到如今,这人也是再不能要了,她要想不通,关键时刻一剪子给宁王刺上去,那可是抄家灭门大罪。 牡丹一旁喘了口气,边打量崔夫人神色,边脆声道:“娘,你也别总催表舅母,我晓得这事儿不容易,总得给她些时间才是。咱们要实急时候,去宁王府找表舅想法子就是了。”她想试探一下李元到底知不知道这事,也是威胁要到宁王府门前去找李元大闹一场意思,看崔夫人怕不怕。 牡丹这一威胁还真起了作用,崔夫人拧起了眉毛,咬碎一口银牙,死死攥着手里帕子,嘶嘶地道:“你们放心,宁王殿下不是强取豪夺人,你们不肯,他还不屑呢。”说完一甩帕子就走,岑夫人道:“慢着” 崔夫人停住脚,回头去看岑夫人,岑夫人上前两步,贴她耳畔轻声道:“看好你儿子人穷怪屋基,没本事看好儿子就怪别人,你可真有出息”然后退了一步,淡淡地道:“可以了,你走吧。” 崔夫人气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怎么走出何家大门都不知道。好出门之时还想得起留个人外守着,观察何家动静,一旦看到不对劲,就立刻回去报告。 岑夫人说了那句话,觉得长期以来一直闷心中那口恶气终于散了,她看着儿媳们,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自若:“使人去把你们爹叫回来,全都散了吧。丹娘跟我来。” 牡丹见崔夫人走远了,方将怀里死死抱着那架用炭笔写满了字紫檀木床头小屏风一下塞到了一旁满脸是泪林妈妈怀里,轻吁了一口气:“妈妈别哭了,替我拿拿这屏风,可真是沉。” 甄氏没好气地一把抢过去:“你也知道沉?不会另外找个合适?这传了几代。”她早看上这屏风了,谁知猝不及防就被牡丹给毁了。 牡丹感激甄氏适才护着自己,也不计较她语气,只道:“当时没有合适。”若非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板子,她也不会去抓岑夫人这架床头屏风。这东西不顺手,得另外重做一个,两面糊绢,把字写得大一些,特别是“宁王府长史李元”那七个字,一定要用朱砂写,要叫人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效果才好。 岑夫人直叹气,这架紫檀花鸟床头屏风是她心爱之物,陪了她几十年,今日总算是死牡丹手里了,不过也算是死得其所。岑夫人示意甄氏把那架小屏风拿去收拾,带了牡丹入内,心疼地给她揉着两只手道:“先歇歇。等你爹和哥哥们回来,立刻就商量出办法来,不会叫你一个人顶着。” 牡丹道:“等不及了,她表面上倒是答应了会去回绝,可咱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会不会背地里又做什么咱们意想不到事情?必须先做好准备,赶紧先做个牌子,轻巧一点,醒目一点,实不行,我还真只有走这条路;第二件事,我马上要去黄家,不能让他们去抢了先手。” 岑夫人先前虽然由着牡丹去闹崔夫人,可真要牡丹举了牌子去游街,撞死宁王府前,她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她宁愿是她自己。只这个时候却不说给牡丹听,只道:“牌子我这就叫人去做。你去黄家一趟也好,只是不知他们家肯不肯出面?毕竟这事儿并没有波及到他家,帮了你,便会得罪宁王,你……” 这也是牡丹所担心问题,可不去试试谁也不会知道结果是怎样,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头:“死马当做活马医,实不行又再说。我去也不会牵扯上雪娘,就是请托他家,帮我关键时刻作个证,想来他家不会拒绝。可不管怎样,总得先确定他家态度。”她虽然和岑夫人说黄家不会拒绝,实际上她心里一直打鼓,若是黄家拒绝,她是没有任何办法强迫黄家,那她就真只有走那条路了。 岑夫人暗叹一口气,立刻命人安排,又说她陪牡丹一起去,牡丹道:“请大嫂陪我去吧,娘留家中等着爹回来,要是商量好了,稍后去接我也是一样。” 岑夫人却怕牡丹与薛氏出去会被暗算惹麻烦,正寻思安排谁跟着一起去才妥当,就听封大娘来报:“夫人,张五郎来了,说是听说有人咱们家门口闹事,过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地方。” 岑夫人大喜,忙叫人把张五郎请进中堂奉茶,她略略收拾一下就领着牡丹赶出去见张五郎。 张五郎歪戴着顶黑纱幞头,穿件花哨姜黄色团花袍子,袖子高高挽着,露出两条粗壮多毛手臂,脚下黑色高靿靴上还糊着一点黄绿色粘鸡毛可疑物质。看见牡丹与岑夫人进来,他立刻起身斯文地行了礼,抬眼去看牡丹。但见牡丹穿着家常襦裙,发髻松散,将堕未堕,一点首饰全无,脸上脂粉未施,一双眼睛还红着,虽然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叫人看了就心疼,岑夫人虽然还是平时那不动声色样子,眉目间却是凝重得很。 张五郎不等岑夫人开腔,牡丹还礼,直接进入正题:“适才小侄听兄弟们说有人打上门来欺负丹娘妹妹,便赶紧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已是让人去知会了四郎,不知伯母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侄去做?” 岑夫人感激地道:“好侄儿你有心了,你来得正如及时雨,事情经过来不及与你说,此刻丹娘要去宣政坊拜会她一位朋友,没人护送,我生恐她会吃亏,正好请你送她一回。” 张五郎使劲儿拍着胸脯保证道:“请伯母放心,小侄定然护得丹娘平安。” 岑夫人也不多言,将薛氏叫来,又问张五郎带了几个人过来,依数备了马,目送牡丹出门。牡丹前脚刚走,崔夫人留下看门人立刻奔回去通知崔夫人不提。 而此时,离家近四郎也得了消息赶回来,听岑夫人三言两语说了经过,把眼一瞪,转身就往外走。岑夫人恨道:“你要去哪里?” 四郎道:“待我去打杀了李行之除了他这个祸根就好了。我再砸了他铺子,也叫他老娘难过一回。” 岑夫人怒道:“胡说你又去扯他做什么?” “他惹出来事,不找他找谁?”四郎一侧头,大步奔了出去,岑夫人高喊一声:“拦住他”四郎脚下如飞,蒲扇似大手将上前来拦自己家丁两把拨开,转眼就消失门口。 白氏上前扶住岑夫人,劝道:“娘您放心,四郎不是不长脑子人,他不过是说气话罢了,行事向来有分寸。这事儿想来行之是不知道,让他知道也好。您要不放心,媳妇这就跟了去看着,不叫四郎闹出事儿来就好。” 岑夫人顿足道:“那还不去?” 白氏忙招呼了四郎媳妇李氏,妯娌二人带了几个孔武有力家丁,骑马去追四郎不提。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却说牡丹才一出门,就发现围外面还没散去左邻右舍看她目光又不同了,有几个好搬弄口舌直接撞上来与薛氏和她打招呼,一脸八卦表情,幸而都被张五郎黑着脸策马直直撞过去,如此两三次,方才无人再敢滋扰,出了何家所街,这才是清爽了。 一行人出了宣平坊,绕过东市,直到皇城跟前,准备往黄家所布政坊而去。张五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明显满怀心事牡丹,有心打听事实真相,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踌躇良久,方问薛氏:“敢问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氏不好和他细讲,却又觉得请人帮忙连缘由都不说清楚不地道,便斟字酌句地道:“有人想强将我们丹娘送进王府去做那没名分姬妾,丹娘不愿,这才闹将起来。” 张五郎怒火中烧,啐了一口,骂道:“贼**,还有没有王法?丹娘,你放心,谁要真敢这样,我定然饶不了他,你说,现要我去做什么……” 牡丹感激地道:“谢张五哥,您能送我们去布政坊,就已是帮了大忙了。其他暂时真没什么。”这样事儿,她惹上是一身骚,张五郎惹上又何尝不是一身骚?护送一下还可以,多却是不敢让张五郎牵涉入内。 张五郎还要说什么,忽听前面有人道:“咦,那不是何娘子么?这是要往哪里去?”却是邬三跟着几个头系红色细绫带,穿酱色圆领缺胯袍,满脸胡须,腰间挎着刀汉子立皇城安顺门前街边,满脸惊讶地朝牡丹看过来。 牡丹忙朝邬三勉强笑了一笑:“邬总管好,我有要事身,就不下马了。你忙着,我赶时候。” 邬三一边打量牡丹等人神色,一边笑着行了个礼:“您忙,您忙。”待牡丹走远,便回头同那几个人道:“你们这里等公子,我去去就来。” ——*——*——*—— 呼呼,谢谢大家粉红票,不睡午觉终于赶出来了,继续求票票…… hr/ hr/ 116章毛毛雨 牡丹是第一次来黄家,以往来过雨荷又不,少不得问着去。张五郎一看见黄家向着大街开门和门口列着十把门戟,知是三品官员,便死活不跟牡丹等人入内,只肯带了人外面守着。 牡丹勉强不得,只好与薛氏一同入内。才走了没几步远,付妈妈就满脸堆笑迎了出来,一眼瞧见牡丹样子,便被唬了一跳,却很有眼色没有多问,只道:“何娘子是稀客,上次夫人要请您过来吃饭,哪知您庄子上,听说您忙得很,就没有去打扰。还说等过了这段时间,要好生请您过来玩玩呢。” 牡丹强笑道:“辜负夫人好意,只是我这段日子真是很忙。” 付妈妈陪着她往里走,笑着解释雪娘为何没有出来迎接:“雪娘听说您来了,高兴得了不得,要跑去将她做秋衣穿来给您瞧,只怕是要过些时候才能出来。” 牡丹道:“没关系,我现下是有急事先要求见夫人,也不知夫人可家?可有空闲?” 付妈妈早猜到她这样子来,必然是有事相求,却也不敢先就替窦夫人应下,便留了余地:“今日夫人是有访客,奴婢没那边伺候,也不知道客人走了没有。您稍微等等,待奴婢去看看。” 牡丹怕窦夫人拿不准自己前来目而借故推脱,便略提了一提:“实际上是和上次雪娘冲撞了宁王府孟孺人车驾那事儿有点关系,我必须要见上夫人一面。” “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瞧。”付妈**脸色果然就不一样了,叫个丫鬟过来将牡丹和薛氏领到窦夫人惯常见客侧厅去奉茶,低头行了个礼,步往后头去了。 窦夫人却是闲着,正拨弄几棵菊花,听付妈妈说了,便皱起眉头道:“她具体没说是什么事儿么?” 付妈妈对牡丹心怀好感,便笑道:“没说,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件不大不小事情。她平日里为人也挺有分寸。那次还真多亏了她,挺仗义。” 窦夫人将手里剪子放下,命人打水上来洗手,道:“你也不必替她说好话,既是已经上了门,又是雪娘好友,不见她怎么都说不过去,总得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定论。先将雪娘拘着,别让她出来坏事。” 窦夫人收拾妥当了,悄悄到了侧厅外,但见牡丹与薛氏客位上正襟危坐,二人面色果然都不是很好看,但还算平静。略一思索,便提步往里,扬声笑道:“丹娘,早请你你不来,说是忙得很,我也不敢让雪娘去打扰你,害得那丫头成日里就总说我拘着她,可巧,你今日总算是来了” 牡丹与窦夫人见面次数不多,也不相熟,又是来求人,总免不了有些忐忑和拘束,先为薛氏与窦夫人介绍了,行过礼分宾主坐下,本想单刀直入,偏窦夫人又要寒暄,少不得只好陪着。 窦夫人见牡丹眼里有急色,言谈举止却还淡定从容,便有了几分欣赏,这才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听付妈妈说你有事和我说?还和上次雪娘冲撞了宁王府孟孺人车驾事情有关?” 牡丹忙从怀里取出孟孺人当初硬塞那串檀香木珠子来:“那日孟孺人硬塞给我和雪娘一人一串这样珠子,不知夫人可否知晓此事?” 窦夫人扫了那珠子一眼,开玩笑地道:“我知道这事儿。怎么了?莫非这珠子内里有古怪?” 牡丹含泪道:“这珠子没古怪,倒是人有古怪。我这是来求夫人救命还望夫人伸出援手。”言罢起身对着窦夫人深深一拜。 窦夫人见她含了泪,又行大礼,忙起身将她扶住,道:“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牡丹知道没人会喜欢外人跑到自己家中哭,强忍着把眼泪逼回去,轻声道:“宁王府孟孺人使人上门来说,我收这串珠子便是聘财,要把我抬去宁王府,不然就要治罪。我虽然身份低微,却也不是那等眼里只见富贵,不愿意被人这样强了去,让人因此把我当成那下溅无廉耻女子。我有心一死以证清白,可又不想死得不清不楚。” 牡丹偷眼觑着窦夫人表情,但见她面色凝重,听得认真,便继续道:“我思来想去,唯有求雪娘替我作个旁证,只需实事求是,证明我与孟孺人从不曾提过婚配之事,这珠子也是她自己说了做见面礼,硬让身边妈妈塞给我二人即可。我知道这会让夫人为难,可实是没法子,若是夫人此番能伸出援助之手,丹娘感激不。”说完又是一礼。 窦夫人伸手接过那珠子,细细看了一回,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神情来:“上门去传话是谁?”牡丹虽然没有提雪娘,而是很有分寸地只提作证一事。但二人是同时得到珠子,还一模一样,牡丹这个都可算是聘财,雪娘那个又怎么说?这孟孺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牡丹面红耳赤,小声道:“是我表舅母崔氏。” 窦夫人又是一哂,把珠子还了牡丹,道:“我知道了。既是你替我家雪娘出头才惹来麻烦,我断然没有旁观道理。你先回去,一有消息我就会使人找你。” 牡丹得了窦夫人这句模糊承诺,虽然还有些不安,却也知道只能到这里了。她说来请雪娘替她作证,实际上是来求窦夫人。所赌,不过是希望窦夫人还有一份仁侠之心,她也没指望窦夫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要窦夫人关键时刻站她这边,中间推波助澜,转圜一下就行了。 送走牡丹,窦夫人沉思片刻,让人去将雪娘那串珠子取出来,命人备了檐子,准备去寻李满娘不提。 却说牡丹与薛氏才出了黄家大门,就见张五郎和邬三站街对面墙脚下,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往这里张望。见着了她二人,张五郎立时扔了邬三,飞奔过来,焦急地道:“怎样?” 牡丹看到他歪偏偏幞头和靴子上还糊着半干鸡屎,还有脸上焦急,突然由衷地生出一股亲切感来,也作了轻松样子笑道:“说是不会旁观,让我回去等消息。” 张五郎高兴得像个孩子,大声道:“我就说嘛,这天下还是有公理。走,我送你们回家。” 邬三袖着两只手,慢慢地走过来,望着牡丹和薛氏行了个礼,认真道:“何娘子无需担忧,这不过小事儿一桩,就和毛毛雨似,用不着多少时候它自然就停了。” 牡丹笑道:“借邬总管吉言,但愿果真如此。” 邬三非常认真地道:“一定会。何娘子是好人,有志气,老天爷断然不会让您受这样委屈。”说完抱了抱拳,和几人告辞:“小人还有要事身,先行一步了。”言毕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张五郎很敏感地感觉到牡丹对他态度与从前相比有些不同,高兴地抓了抓头,笑道:“丹娘,这人是做什么?适才与我吹了几句,挺有见识,脾气也挺对。” 牡丹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只知道他大概是大户人家得力总管,听他说早年曾经走南闯北,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虽然自给袁十九买石头那事之后,她又与蒋长扬见过几次面,彼此之间算得上是加熟悉了一些,说话也随便了许多,却始终不曾提过彼此私事。所以邬三到底是干什么,她实是不知情。说他是蒋长扬长随下人吧,很多时候两人相处那态度模式又有些不像,说不是呢,他又是一口一个小人,该有礼节一点不少,对蒋长扬也是绝对服从。很古怪却又很协调一对主仆。 张五郎得到这样一个含含糊糊答复,很有些不满:“我看他挺关心你,还以为是你家至交好友呢。” 牡丹尴尬一笑:“张五哥,我真是不知道,虽有过几次来往,却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晓得叫邬三。” 张五郎很肯定地道:“他从前一定是从过军。” 牡丹没吭声,原来李荇也曾猜测过,蒋长扬一定是从过军,长期握刀,甚至于杀过人。假如是真,邬三从过军也就很正常,张五郎算是猜着了。一想到李荇,牡丹心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沉,简直说不清心中滋味,只觉得又酸又涩又难过。 花开两头,话分两支,却说四郎憋着一口气直奔李荇东市铺子,连寻了两家都不,愈发气闷地奔了出去。不理身后大喊大叫白氏和李氏,径直打马去了西市,才闯进李荇大那家绸缎铺子,虎汹汹地大堂里一站,抓住一个小伙计问道:“我问你,你们公子爷呢?” 那小伙计是才来,不认识他,见他一脸凶相,便警惕地道:“我们公子爷不。” 四郎便猛地将他一推,目光从货架上一一扫过,正想着从哪里下手开砸,先出了这口鸟气再说。还没动手,苍山就含笑迎上来道:“何四表公子,您今日怎有空闲过来?是来寻我们公子么?他后面静室里,待小人替您通传一下。” 四郎听说李荇,不由冷笑了一声,当下伸手轻轻将苍山拨得转了个圈,一步跨前,大声道:“不用了,我自去会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静室前,抬脚就将门给踢开了。 ——*——*——*—— 呃呃呃,我知道你们又要骂我为嘛停这里了。但是已经这时候了,再不放就晚了,今天加班加到7点半啊啊啊啊啊……泪,明天还不知道哪里呢。好吧,继续求票。 hr/ hr/ 117章 你逼的 hr/ig/6/6219/178196/62231gif ig/6/6219/178196/62232gif ig/6/6219/178196/62233gif 118章见贵人(基础+粉325) 李元将心中火气压了又压,看着崔夫人沉声道:“你果然糊涂了,从今日起不必出门,也不必再管外面这些事了,把家里管好就算是帮了我大忙。”说完也不看崔夫人是个什么表情,叫了李荇、李满娘出去商量此事怎么处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此时发怒发火都于事无补,还不如集中精力考虑怎么补救。 李满娘直言不讳地道:“我以为这事儿之前并算不得什么大事。这是什么时候?不管孟孺人是不是真得了宁王示意,丹娘不肯,想来宁王也不会逼她。倒是那孟孺人狐假虎威,又刚好弟妹有私心,犯了糊涂,做得太过,不然哪里会闹这么大?要我说,这孟孺人实也是过分张狂了些,一个不如意就竟敢叫黄家雪娘给她下跪赔礼道歉,看上丹娘这样是一串珠子就想算计了去,是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不知她平日里王府中如何?” 李元道:“她是先王妃姨表妹,也是出身名门。除了先王妃,论位分就是她高,而且宁王看先王妃面子上,平时也对她也多有看顾,乃是自视甚高一个人,不过却不是很得宁王喜欢。” 这样人,说不定还有野心,想着做那第二个宁王妃,也难怪得她钻头觅缝地到处找机会讨好宁王了,李满娘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她家世身份那里,这事儿就算宁王知道了,想来也不能动了她根本,不过就是挨一顿训斥,受点惩罚而已。黄家不怕得罪她,我却只恐她迁怒丹娘。故而,还得元初你亲自去拒绝她,做得妥当一点,比如说,丹娘有病什么,至于宁王那里,再另外想个妥当点法子慢慢试探一下。” 李元叹道:“我也是这样想,何家那里还得烦劳阿姐明早走一趟,替我们赔礼道歉,等这事儿完全了干净之后,我再登门谢罪。这亲戚关系,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吧。” 李满娘苦笑道:“我不上谁上?” 李元看了李荇一眼,道:“这件事情确是你母亲处置不当,做得太过分。可她再多有不是,一心为你也是事实。你早听了我话,哪会有这么多事出来?罢了,我也不说你了,你好自为之。” 李荇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道:“我累了,先睡了。” 李满娘见他走远,回头对李元道:“你得防着点,孟孺人不是个好东西,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行之他娘做事顾首不顾尾,做了这次下次她还能推脱吗?何况连自家外甥女都肯出面帮忙了,那其他人家就不话下。给宁王送女人,巴结后院妇人,传出去会坏了你名声,连带着孩子也会受影响,我看短时间内别让她再和那边人接触了。” 李元叹道:“阿姐你不说我也是打算这样做,先前没有说她,是因为当着孩子面。你放心,我会让她好好呆家里养病。” 第二日一大早,李满娘抢何家男人出门之前赶去了何家,门房看见是她,吃了一惊,有些拿不准是该如同往常一般直接让她入内呢,还是该去通报了再说。正犹豫间,就被李满娘虚抽一马鞭,笑道:“赶紧让开,误了我事可不饶你。” 门房见她笑,态度很好,便也跟着赔笑:“李夫人,您等等啊,马上就去通报。” 李满娘也发现了这其中差别,哂笑了一声,心想自家兄弟媳妇昨日才闹成那个样子,人家生气也是正常,便也就坐门房里等。她并没有等太久,岑夫人很就亲自迎了出来,笑容虽不怎么自然,言谈举止间还算客气。 李满娘松了口气,亲热地握了岑夫人手往里走,笑道:“先时不许我进门,只当是连着我也一并恼上了。” 岑夫人收了笑容,微恼道:“我没那么糊涂。不过你可不许替她说情,这事儿我和她没完。她孩子是宝,我孩子就是草?” “都是宝”李满娘笑道:“我可不是为她说情而来。”说话间到了屋里,何家人刚吃过早饭,还未散去,正坐着七嘴八舌地说些生意上,坊市里奇闻异事,并没有苦大仇深样子。 李满娘一眼就看到了牡丹。牡丹穿着件玫红色罗襦,配条墨绿色八幅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捻金线盘云纹裙带,头发梳得光洁整齐地坐何志忠身边,将手放何志忠膝盖上,微微侧着头,神情乖巧地听大家说话,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精神面貌还不错。 众人见李满娘进来,都起身很有礼貌地和她打招呼,让座,奉茶。李满娘却晓得他家脾气,此时看着虽然好,若是自己向着崔夫人,那是铁定马上就要翻脸。她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将李元歉意表达到,让众人别担心,一定会将事情解决好。 何志忠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前些日子因缘巧合认识了一位初进京御史台中丞,也是姓何。他喜欢我爽直好酒量,并不嫌我是商人,曾几次邀我去他家做客,我昨夜还和丹娘说,得去请教一下这珠子该怎么处理才妥当。既然元初已然有办法处置了,我就不腆着脸去求人了。” 他经商这么多年,并不是只认得、只靠着李元一个人,他钱也不是全投了珠宝香料上,实到了那一步,鱼死网破谁怕谁?御史台有是不怕死人,他就不信宁王会舍得自己好名声。 李满娘暗叹了一声,何家是当真把崔夫人恨上了,这关系想来是无法修补了。也不怪何家上下如临大敌,平头老百姓沾惹上王府,连自家亲戚都来落井下石,自是伤心气愤惊怒交集。她略一思索,便不再提这事儿,而是饶有兴致地表示想看牡丹那个牌子。 牡丹想到她到底是李元亲姐姐、李荇亲姑姑,看到那牌子多少心里都会不舒服,便有些尴尬地推脱道:“不知收到哪里去了。” 李满娘瞅着她笑:“不知道?那么重要东西,如果是我,我还得做个趁手点,大一点,字一定要用朱砂来写才醒目。”见牡丹面色古怪,遂不再追问,捏捏牡丹胳膊,赞道:“不错嘛,这段时间结实了许多。看来中秋节后去打猎,你是能随行了。” 牡丹垂下头没有说话。 李满娘看着她道:“哟,这是连着我一起恨上了,再不和我来往了么?” 牡丹忙道:“没有。我只是不知到时有没有空。” 李满娘眼睛一瞪:“没有空就抽空你连举着牌子游街都敢去,死都不怕,还怕跟我一起去城外跑一趟?多认识几个人对你有坏处吗?” 何志忠道:“丹娘想去就去吧。”又别有意味地道:“多跟着你表姨学点本事。”生意人,交游越广越好办事,牡丹交好人越多,日后遇到事情时候办法也就越多,就越能保护自己,这是必须。 忽听一个婆子来报:“外面来了一位姓白夫人,说是丹娘好朋友,特意来拜访丹娘。” 姓白夫人,自己可以称作是朋友人中,姓白除了白夫人还能有谁?牡丹惊喜地站起身来,和李满娘告了罪,急匆匆地出去迎接白夫人。 白夫人捧着杯茶,正来回打量何家中堂里那座香山子,见牡丹出来,回头望着牡丹嫣然一笑,顺带认真细致地打量了一番牡丹,见牡丹脸上有笑,衣着也得体,便隐隐松了一口气,笑道:“今日这身衣裙很不错,若是再涂点我送你那个紫色甲煎口脂,就抬色,气色也会娇艳。” 牡丹笑道:“你今日也打扮得挺美,可是有什么好事?”白夫人此番打扮得不同以往,非常华丽,石榴红宝相花八幅长裙、净藕色绫子宽袖披衫、金泥红绫披帛倒也罢了,但发上戴金丝花冠却是金碧辉煌,镶嵌了好几种宝石珠子,两道精心描绘远山眉,唇上又涂了石榴红甲煎口脂,看着似比从前丰腴了一些,加上身上淡淡木樨香,那种冷清气质也淡了些。 白夫人听见牡丹赞叹,便她面前轻轻转了个圈:“你觉得这样好么?” 牡丹赞道:“很好呀。特别是这花冠,尤其精致,雍容华贵,却又不落俗套。对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白夫人似笑非笑地道:“你不便上我家门,我只好来找你了,其实,是我一位姑表妹临出嫁,要办一个赏花宴,就是几位相熟长辈朋友姐妹,我想请你陪我一道去。不知你可否有空?” 这种时候去参加宴会?可是白夫人又兴冲冲地找上门来邀约自己……牡丹很是为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宜出门,便抱歉一笑:“我只怕是要辜负你好意了。” 白夫人伸手替牡丹理了理裙带,笑道:“我和你客气,你还真就客气上了?不行,今**必须和我一起去。”她顿了一顿,道:“我本是不想去,差不多就是为了你,我才决定去。” 莫非她已经知情了?牡丹狐疑地看着白夫人,白夫人抿嘴一笑:“你不够意思,这样大事情,不和我说,却要我从旁人口里知晓,实是没意思极了。今日孟孺人也会去,等到宴会结束,你就会感谢我了。” 她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牡丹心情激荡,握住她手,笑道:“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觉着还能处理,不过就是时间长短问题。”说来也奇怪,从看到何志忠平静表情,她也就跟着平静下来,认为这件事一定能解决好。信心从何而来?来源于全家人团结和爱护。 白夫人犀利地道:“你是怕找我帮忙就会让我生出误会,认为你和我交往就是为了请我帮忙吧?你放心,这人和人交往,本就是情投意合之余互相扶持,你若是总把门第高低放心上,我觉得倒没意思了。” “是谁告诉你?你怎么安排得这样?弄个宴会什么,不是要花上好几天功夫么?”牡丹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她话。白夫人说这话,不过是因为她喜欢自己,愿意与自己交往,所以认为朋友之间相助是理所当然,但若是,自己一开始就抱着结交权贵心情和目去,白夫人还会这样想吗?不会。 白夫人笑道:“自然有人告诉我就是了,人家也不是要你去谢。东道主不是我,操心人也不是我,我只管将你带过去,自然有人那里等着替你解决问题。” 牡丹越发狐疑,笑道:“是什么贵人?说来我运气也真好,命里总有贵人相助。你还自称是我朋友,不和我说明白,让我不能去答谢人家,可不是叫我失礼么?” 白夫人笑而不答,只道:“衣服就不要换了,这套就很好,赶紧进去收拾一下头脸,戴点漂亮首饰,上点脂粉,涂上口脂,记得要用我送你那个紫色,也莫要用香,呶,用这个。”命碾玉递了一只象牙雕花小盒上来,亲手打开给牡丹看,里面是两只攒成鸽蛋大小木犀花球,用了五彩丝线系一处,鲜可爱。 白夫人将袖子褪到腕后,露出自家戴两只花球来:“今早天微亮她们就去摘了木犀花来结,带手腕上好不过,香味浓淡也刚好合适。连我这个从来不喜欢这味儿人都爱上了,你这年轻鲜正好试试。记得将孟孺人送你那串珠子一并带上,咱们稍后还她。” 牡丹让恕儿接了花球,让宽儿去请薛氏来陪白夫人,自己入内禀过岑夫人,又与李满娘告了罪,自去收拾不提。 少顷,牡丹收拾妥当出来,白夫人眼前一亮,笑道:“我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到你时情形了,也是这样鲜活明亮。想来,那人一定会喜欢你。” 牡丹奇道:“到底是谁?夫人你莫要卖关子了。” 白夫人笑道:“叫我阿馨就好。走啦。” 牡丹跟着白夫人出了宣平坊,拐了一个弯,直接就沿着大街往前走,到了崇业坊后,径直往福云观而去。牡丹没想到竟然是去道观,便笑道:“我听说这里面住着位公主女冠,就连买芍药牡丹之时,也没能进去。难不成,咱们今日竟是去她那里做客么?” 白夫人笑道:“就是去她那里,不过这事儿也和她没多大关系,不过是有人借她地方一用罢了。这些日子,她那里木樨开得极好,正是宴客好地方。” 进得福云观,立时就有年轻貌美女道士迎上前来,将众人引入后观。未到地头,但觉清风拂过,木樨特有甜香味就扑鼻而来。牡丹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真香。” 引路女道士笑道:“客人进得里面是舒服。” 说话间,转进了一条乱石铺就,道旁遍植金桂蜿蜒小道。路走到一半,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女子欢调笑声,似是非常热闹,又前行了几步,就见一红一蓝两个女子不远处大笑着互相追打过来。 碾玉指着其中一位梳双环望仙髻,穿石榴红绫短孺系同色八幅罗裙,身姿丰腴,正掐着同伴脖子猖狂大笑女子道:“夫人,那不是邱家曼娘么?她是主人,不里面坐着陪客人,偏要跑出来和人追打,还是和从前一样性子。” 白夫人笑望着牡丹道:“看看,都是一群野丫头。年龄也没比你小多少,正是自由自,天真烂漫年纪,正好玩时候。” 白夫人虽然笑,牡丹却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怅惘。回想到她与潘蓉夫妻二人之间那种古怪相处模式,牡丹暗想,白夫人大概是不怎么乐。 那两个女子已然发现了她们,欢天喜地地跑过来,邱曼娘一边好奇地打量牡丹,一边与白夫人行礼问好:“馨表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白夫人替她把因为打闹散下来碎发别耳后,笑道:“我自是要来。闵王妃来了么?” “还没呢,现下就是几个本家姐妹。”邱曼娘指着牡丹道:“这位姐姐是谁呀?长得真好看,这身衣裙搭配得也挺漂亮。” 白夫人显然没有和她认真介绍牡丹身份意思,只淡淡地道:“我好朋友,姓何,小名牡丹,都叫她丹娘。” 邱曼娘微皱了眉头,轻轻咬着鲜红欲滴唇瓣,显然想这京中有什么姓何人家。牡丹已然命恕儿将手里锡盒递上去,笑道:“没有经过您邀请就来参加宴会,实是不好意思,这是一个奇南香扇坠,做得还算精致,寓意也好,还请您不要嫌弃。” 邱曼娘见牡丹话说得客气,又见那锡盒精致,便微微一笑亲手接过去,也不忌讳什么,当着众人面就打开了,但见那锡盒却是两层,第一层里面放了少许蜂蜜用以滋养香木,第二层,满满一盒子奇南香末中放着一只雕成蝙蝠灵芝样式扇坠,果然做得非常精致,也很适合自己这个即将成亲人用。 邱曼娘立时就叫身边侍女取出来给她换上,欢喜地道:“我太喜欢啦”当下连带着对牡丹也生出了好感,也没心思去追究牡丹出身了。转而热情地指着身边那穿蓝衣女伴介绍给白夫人和牡丹认识:“这是秦家阿蓝,我们也是才认识没多久,可是彼此都喜欢得紧。” 秦阿蓝落落大方地上前与白夫人好牡丹见礼,她生得肌肤如玉,长眉大眼,下巴有点方,身段玲珑,年方及笄,也是个美丽女子,举止很是沉稳大方,扮相虽然较邱曼娘来说朴素了许多,却自有一段难掩富贵风流气质。 白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阿蓝一眼,笑道:“你是太原秦氏吧?” 秦阿蓝一笑,左边脸靥上露出一个浅浅梨涡:“正是,我族中排行二十六。先宁王妃,是我亲姐姐。” 牡丹闻言,不由多看了秦阿蓝两眼,果然从她身上隐约找到了些宁王妃影子。只不过,宁王妃整体给人印象多是温润,而秦阿蓝,为着那有点方下巴缘故,多了一些坚毅。 白夫人点了点头,缓缓道:“你是先宁王妃幼妹?你姐姐是个好人。” 秦阿蓝眼圈一红,垂首不语。 邱曼娘见状,嚷嚷道:“馨表姐,你又来引人家伤心事,今日我大,谁不许提伤心事,只准笑”边说边搂住秦阿蓝肩膀往前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牡丹笑:“何姐姐,你别拘束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白夫人抬了抬下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们。” 邱曼娘巴不得她这句话,搂着秦阿蓝低声说了几句,二人发出一阵低低笑声,手牵着手飞地跑远了。 牡丹此时方有空问白夫人:“阿馨,你说那位贵人是闵王妃吗?闵王是不是那位皇叔啊?” 白夫人笑道:“你也知道闵王?那可正好了,难怪呢。” 牡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闵王是那次宁王庄子上看打马毬时远远见着一面,只知道他是皇叔,其余统统都不知晓。” 白夫人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牡丹见她一脸促狭,噘着嘴轻轻掐了她胳膊一把:“干什么啊,笑得这样坏。” 白夫人笑了一回,道:“实话同你说了罢,有人请托了闵王妃替你出头。闵王妃不是世家女子,爱替天下受了冤屈女子申冤出气,稍后她要是和你说什么奇怪话,或是做了什么让你惊讶事,你统统都不要惊讶,只管应承就是。” 牡丹被她引得心痒难耐,揪着她袖子不依:“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不放你。” ——*——*—— 偶这几天工作比较忙,一天6K量得闪躲腾挪才能弄出来,谢谢大家鼓励和支持。 hr/ hr/ 119 一串珠 hr/ig/6/6219/181252/6227gif ig/6/6219/181252/62271gif ig/6/6219/181252/62272gif 120章 循序渐进 感冒发烧鼻炎发作头痛中,不得不去医院输液,又迟了。求粉红票,谢谢大家。上两章,应该是汾王妃才对,被我昏头昏脑写成了闵王妃,幸好昨晚想起来改过了,对不起额。(本来贴文后,但是发现有好几个童鞋木看见又提问了,故意贴到前面来。 ——*——*——*—— 汾王妃看到孟孺人样子,微微冷笑:“怎么,你不服气?觉得我说错了,管错了,不该教训你?” 座众人多数都是知道汾王妃脾气,汾王妃是个争议比较大人。她出身不高贵,正如同她自己所说,她是个农家女,可是她不但将汾王迷得晕头转向,想方设法将她立了正妃,而且她大闹过几次之后,亲王府里按制当有正五品孺人二人,正六品滕十人,一个都没剩。 早年汾王不得势,她却并不低调,以脾气暴躁、不留情面、爱管闲事、爱替人出头闻名,经常得罪人,弄得汾王很为难。可是祸福难料,就因为这样,夫妻二人反而没有卷入承位之争中,事到如今,汾王成了当今圣上唯一皇叔,还很得敬重。现她辈分这么老,又是这个得理不饶人脾气,就是皇帝也会让她几分。那么,她抓住理由并发作一个孙儿辈皇子小妾,实是件再普通不过事情。何况,她占着正理。 形势比人强,孟孺人神色瞬息变了几变,深吸一口气,将愤恨不平全都收下去,委曲求全地道:“王妃教训得是,能得到您训导,那是妾身三生修来福分,求也求不来。妾身实是一时糊涂,中间有误会,所以才做下糊涂事,幸亏没有酿成大错。还请王妃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向何妹妹赔礼道歉。”言罢向汾王妃深施一礼。 汾王妃对孟孺人这样反应早预料之中,并没有丝毫意外之色,长叹一口气,慢慢敛了怒容,淡淡地道:“罢了,我原也不想多管闲事讨人厌。但这小朋友,我实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既是误会,你赔个礼,那便罢了,以后你可不许再犯同样错,不然我不饶你。” 这话落孟孺人耳朵里,就是汾王妃警告她不许再打牡丹任何主意。人就是这样奇怪,之前如果汾王妃顾着她面子好好和她说,她兴许还会以为不过就是情面上事,敷衍两句就算了,可如果汾王妃勃然大怒当众发难,她反而会认为牡丹汾王妃心目中分量果然不一样,再要做什么事,便要三思而后行。 孟孺人心思转了几转,含笑道:“以后再不敢,何妹妹就和我亲妹妹一样,谁要敢对不起她,我也不饶她。”言罢上前执了牡丹手,亲亲热热地道:“何妹妹,请你原谅我不是,别和我一般见识。” 牡丹暗想,事到如今,已是结上了仇,看孟孺人这样儿,只怕是恨透了她,不过要想不得罪孟孺人,除非她听从孟孺人任意拿捏,否则都是迟早,既然如此,又管他早晚呢。便也与她互相行了一礼,表面上算是将此事揭过。 邱曼娘等人看了半天戏,只晓得孟孺人招惹欺负了牡丹,其他就一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见二人和好,便都凑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孺人哪里有脸说出来,只笑不语。牡丹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地讲出来,说孟孺人想将她弄去给宁王做姬妾讨好宁王,故而也只是推脱:“就是一个小误会,不提了。” 白夫人微微一笑:“扯那些做什么?该干嘛就干嘛。”一时琵琶声响起,貌美少女出来跳舞,又有那位公主女冠领了几个善诗女冠来凑热闹,一时之间,花香乐鸣,酒酣诗出,先前不愉仿佛从来就不存。 孟孺人忍耐功夫极佳,一直忍到后席散,方才起身“依依不舍”地与众人别去。因为汾王妃从始至终就没有走样子,白夫人便领了牡丹留后,待到所有人都去得差不多了,牡丹这才上前与汾王妃行礼道谢。 汾王妃摸了摸牡丹手心里细茧,道:“听说你母亲家也是家财万贯,奴仆成群,不愁吃穿,你家里人就舍得你吃这苦头么?不想做妾,那就好好找个人嫁了不好么?” 牡丹笑道:“舍不得。但我不想闲着,他们便也由我了。那个人,不是那么好找。” 汾王妃不置可否,松了她手,严肃地道:“我听说你本想游街喊冤,还要撞死宁王府前?难道你不知这样对宁王府来说,很可能就是小事一桩,人家还要说你小题大做?你可知道,这天下间,这样人和事有多少?” 牡丹沉默片刻,道:“我知道。”她知道某些人眼里,她这样小人物就是地上泥,微不足道,但小人物也该有自己尊严,维护自己尊严并没有任何应当质疑地方。 汾王妃挑了挑眉:“你知道?知道你可能白死,你还要做?” 牡丹不想也觉得没必要和汾王妃说什么尊严之类话,只轻轻道:“不到万不得已,我自然不会走那一步。但假如真到了那一步……众口悠悠,总有人知道真相。” 汾王妃微微一笑:“你不用死了,你很幸运。孟孺人以后再不敢来找你麻烦了,我想过了这次之后,这种事也应当再不会发生了。”先前当众说算了,不过是给宁王府面子,但这事儿,是必须让宁王知道。 “这都是托了王妃福。”白夫人上前给汾王妃行礼,含笑道:“王妃,以后您那里办宴席,我可以带她来么?” 汾王妃扫了牡丹一眼:“自然可以。就算是不办宴席,你也可以带她来玩。” 白夫人喜不自禁,见牡丹还是静静站一旁,并不见特别欢喜,不由着急地拉了她一把。牡丹还不知道她得到了什么。可以自由出入汾王府,意味着她将是汾王妃座上客,这给她带来好处不是一般。不光光是孟孺人这样人再不敢随意欺负她,就是她一心要做牡丹花生意,也会得到很大便利。 这个时候牡丹并没有表现出生意人精明,而是呆呆地想,再见到蒋长扬,她该怎么说?被白夫人这一拉,她才回过神来对着汾王妃行了一礼:“多谢王妃。” 汾王妃看到她这有点发傻样子,反而笑了:“罢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去吧。” 出了福云观,牡丹叫恕儿先回去报信:“你先回去报信,让家里不要担心,看看李夫人可还,说与她知晓;若是她已经回家了,便使人去说一声。我稍后再回来。” 白夫人笑道:“我看你这样子,似乎也不打算陪我去哪里,要不然,你是要我陪你去曲江池芙蓉园?” 牡丹笑道:“假如你有空话。” 白夫人叹道:“送佛送到西,我陪你去就是。” 牡丹与她相视一笑,一同行往曲江池,一路上白夫人详细和牡丹说起汾王妃事情,末了忍不住长叹一声:“有那看不惯她人,总爱背地里嘲笑她,说她一切都是靠着汾王得来,我却不这样认为。能得到汾王如此信赖,还不够么?她能靠谁?还不是靠她自己。何况,那么多人,只有他夫妻二人全身而退,这又说明了什么?我这生羡慕佩服人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就是蒋大郎母亲王夫人。” 牡丹忍不住看了白夫人一眼。这两个人,一个得到丈夫全部爱和信任,一个以决绝姿态弃了身居高位丈夫,都是酣畅淋漓人。 白夫人抚了抚脸,轻轻一笑:“只有无法酣畅淋漓人,才会羡慕酣畅淋漓人。”她明媚地看着牡丹:“希望你也能酣畅淋漓。” 牡丹认真道:“我会。” 待得到了蒋长扬家,碾玉上前叩门,说了来意,不多时,邬三急急忙忙地赶出来,满脸喜色,也不知道乐个什么:“稀客,稀客,里面请。公子马上就过来。” 白夫人见牡丹神色凝重样子,轻轻扯扯她袖子,低笑道:“莫怕。我这个泄密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牡丹闻言也笑了,抬眼看着一旁不时偷瞟自己邬三道:“邬管事,多谢你了。事情都解决好了。” 邬三笑得眯缝了眼睛:“不客气,不客气,应该。”又恍觉失言,闭紧了嘴,只是笑。 牡丹从前看他搞怪,只觉得他有趣,此时见他这样子,一种怪异感觉油然而生,便扯了扯嘴角,低头不语。 邬三将她二人迎入厅堂,命人奉茶,才刚捧起茶瓯,蒋长扬就进来了,神色自若地和白夫人、牡丹打了招呼。大约是已经猜到事泄,便也没有故意隐瞒,直接了当地道:“你们才从福云观过来?事情如何?” 白夫人抢先笑道:“汾王妃威风不减当年,孟孺人收回了珠子赔礼道了谦,想来以后再不会了。我这是来负荆请罪,她一定要来答谢援手之人,我心软,就忍不住说了。” 蒋长扬垂下眼一笑:“这就好。”也不知道是说汾王妃解决了事情好,还是说白夫人把他帮了牡丹事情说给牡丹知道好。 白夫人又略坐了坐,低声请了个婢女带路,道是要去方便,任由牡丹与蒋长扬说话。 牡丹起身对蒋长扬福了一福:“多次蒙你相助,不知该何以为报,我心里很是惶恐。” 蒋长扬沉默片刻,道:“其实你无需放心上,也不要觉得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事情。不要你回报。” 见牡丹满脸犹疑,他笑了一笑:“我母亲早年很不幸,我们母子危难困窘之时,曾得到过很多人帮助,我母亲常和我说,欠了别人情要还,即便是不能还同样一个人,也可以还到别人身上去。遇上了,我就做了。比如你,比如说袁十九,都是朋友,是我认为值得帮助人。” 把她和袁十九相提并论,也就是说都当是他朋友。牡丹一时找不到可说,顿时觉得自己先前那想法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或者是自作多情了。沉默良久,笑道:“我听说了一点点令堂事情,听说她很了不起。” 见她说起这个,蒋长扬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脸上笑容也稍微自然了些,很是自豪地笑道:“那是当然我母亲确很了不起,她敢独自领我穿过万里江山,观海踏沙。赚了钱时候,带我一掷千金吃美味珍馐,没钱时候也能把野菜做成美味……” 蒋长扬表情格外柔和,仿佛陷入了美好回忆中,舌头还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嘴唇,仿佛那美味还他嘴里盘桓不去。 牡丹看到他那沉迷样子,好奇地道:“真有这么好吃?”赚了钱时候?莫非王夫人也曾做生意来着? 蒋长扬扶了扶额头,轻轻一笑:“假。是我有点夸张了,可能别人不会觉得有多好吃,说不定还会嫌它太过腥味,不过我记忆之中,饿极了时候,山溪里捕来小野鱼和野菜熬了汤,再放一点点盐,确是极其难得美味。” 牡丹忍不住道:“听来很好,但其中艰险一定超出常人想象。” 蒋长扬道:“是呀,小时候我也哭过怨过来着。不过长大以后再回想起来,却是很好,少我这辈子,就算是身无分文,或是什么吃都不给我,就这样把我丢山林里,也饿不死我。” 他表情很好,又柔和,又充满了强烈自信,牡丹觉得她都被他情绪给感染了,她试探着轻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嗯,当然,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白夫人说她此生羡慕佩服人之一就是令堂。” 蒋长扬抬眼看着牡丹,平静地道:“假如你感兴趣,没什么不可以说。想来你也知道了,我母亲她曾经是朱国公夫人。后来圣上又另外给朱国公赐了一位夫人,二人并嫡,都是国夫人,朱国公受了,我母亲不受,提出和离。朱国公不许,圣上也不许,就是我舅家也不许,所有人都反对,可她到底是做到了。”他顿了顿,看向牡丹,眼神很柔和,“这个情况,有点像你从前。” 牡丹微微一笑:“是有点像。不过她比我强多了,也不容易得多。”人家曾经是夫妻感情甚笃,突然出现了强势第三者插足,王夫人走时候约莫是哀莫大于心死;而她呢,走时候只有开心和鼓舞,这是两种截然不同感觉。可是人家王夫人走得潇洒,活得潇洒,还把儿子培养成才,培养出来还不是复仇天使,而是个正常人,这很不错。 蒋长扬笑道:“确是很不容易。我母亲她……”说话间邬三进来伏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紧接着白夫人也走了进来,见状问道:“成风,你可是有事?” 蒋长扬为难地道:“有点事情必须马上处理。” 牡丹赶紧起身:“没关系,你忙,你忙。” 蒋长扬笑道:“我送你们出去。”却又望着牡丹道:“假如你方便,我斗胆请你帮我接一棵什样锦,明年可以给家母庆生,价钱方面好商量。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牡丹一呆,鸡啄米似地点头:“方便。至于价钱么,就不必提了。” 蒋长扬也没再多讲价钱事情,只道:“不知是你那里接,还是将我这些牡丹花接?那样妥当?” 牡丹道:“要接花木要提前处理过,过后也要精心管理,你这里不合适。等过了中秋节后,我会先请你去我庄子里,你自己挑几个品种我再接。” 蒋长扬微微一笑,目送牡丹和白夫人出了门,转身正要吩咐邬三做事,但见邬三贼眉鼠眼地望着自己,不由微恼:“你看着我做什么?” 邬三谄媚地道:“小人是替公子高兴。恭喜公子可以有一株活生生什样锦献给夫人孝,得来多不容易啊。其实何家小娘子这个人,您帮了她以后,还是得随时这样问她要点谢礼才好,不然下次就不会要您帮了。您到时候选花,一定得多选点好才是,让她多花点心思,多花点时候,不然不值得。” “我倒是希望她以后不再会有这样事情需要我帮。什么值得值不得,乱说什么?”蒋长扬狠狠瞪了邬三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转身进屋去见另一拨客人不提。这一天,他心情很好。 牡丹与白夫人别过,回到宣平坊,还未到家门,就看到张五郎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她赶紧下了马和张五郎行礼问好,张五郎还了礼,道:“我今早去府上打听消息,听说丹娘妹妹与朋友出去解决事情了,不知事情办得可妥当?” 牡丹笑道:“谢张五哥挂怀,很顺利,应该是没事了。” 张五郎孩子似地笑起来,一双豹眼眯成一条缝:“太好了,恭喜丹娘妹妹。” 牡丹道:“张五哥既然来了,便请家里去坐,我爹大概家,正好可以陪您喝一杯。” 张五郎却只是摆手:“不必麻烦,我就是来问问,知道好就好了,我还有几只斗鸡要料理,大伙儿等着呢。”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牡丹回家将事情经过与何志忠、岑夫人等人详细报备过,说到又是蒋长扬帮忙,何志忠与岑夫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疑虑和不安。 何志忠经过一整夜深思熟虑,决定还是亲自去拜谢蒋长扬,毕竟这么大事情,他这个家长不去登门拜谢,实是不合情理。何况,他过了节后就要领着大郎出海,有些事情必须做到心中有数才行。可连接去了两次都扑了个空,门房说蒋长扬出去办事了,只怕要过完中秋节才会回来。 何志忠怀疑蒋长扬是故意避着他,便去找牡丹旁敲侧击地问。牡丹正谋划着中秋节后要将那株紫斑牡丹移栽到芳园去,听到何志忠话,不意道:“过了中秋,我便要去庄子住段时间,一来照料那些花,二来也要顺便帮他接棵花,到时候要请他过去挑选品种,如果爹爹要谢他,不妨跟了女儿一起去,您好久没去过芳园了,如今已经初具规模,等你和哥哥们从海上归来,就再也看不到如今这景象啦。” 何志忠闻言,笑道:“你确定到时候他会去?” 牡丹奇怪地道:“他说过话还没有不算数,这花是他定了给他**做寿,事关紧要,他自然不会不去。” 何志忠道:“丹娘,你是怎么看这事儿?” 牡丹沉默良久,道:“他说他把我当成和袁十九一样,都是他朋友。又说我遇到事情有点像他**。” 何志忠皱眉道:“你也这样认为?” 牡丹抿抿唇:“不然我该怎么认为啊?现他又没做什么失礼事情,已经承了情,退也退不回去。总之,我会小心。那天时机也不对,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接,反正我是说了我无以为报。” 何志忠失笑:“你这个傻丫头。” 牡丹睁大眼睛看着何志忠:“我不傻。我只是找不到好办法。”蒋长扬现看来很正常,她如果总是纠结,反而是她比较不正常,装傻x较好。 何志忠叹息:“如果……你是怎么个想法?” 牡丹垂下头,认真地道:“暂时没有如果。爹爹您放心,女儿知道分寸。”蒋长扬很不错,再有那样洒脱母亲,也无法摆脱他是朱国公嫡长子身份,他们之间差距还是比较大。如果他不是她需要,做不到她想要,便是浮云。没有确定之前,她非常清楚应该怎么做。 眨眼间,中秋节到来。世人眼里,中秋节意义非常重大,只今年中秋是阴天,无月可赏,无月可拜,何家人只好坐厅堂里分吃了一顿用桂圆、莲子、藕粉精心调制而成玩月羹。然后厅堂里坐着说了一回话,便散了。 第二日一早,何志忠才要出门,就听人说有位姓蒋公子来访。 hr/ 121章 对弈 先放上来,然后再去输液,求粉红票…… ——·——·—— 蒋长扬还是第一次跨进何家大门。何家如同他想像中一样,也和他从前去过,比较喜欢许多人家一样,跨进大门就能感受到浓软温馨生活气息。 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庭院,已是中秋仍然生机勃发花木,被小孩子摸得油亮廊柱,有些老旧家具,下人脸上诚恳乐笑容,一切都让人感受到一种由衷舒服和自。完全不似他近出没一些公卿人家,庭院比这样大上十几二十倍,奴仆遍着绮罗,朱漆生辉,奇花异木不少,却只能给人以冷硬感觉。 轻松,愉,温馨,自,这符合他想像中牡丹应当生活地方。蒋长扬很喜欢这种感觉。 何志忠一旁不露声色地打量蒋长扬,他从这个年轻人眼里看到了乐和欢喜。虽然不知道蒋长扬为什么乐欢喜,但从客人眼里看到这样情绪是一个很好信号。这意味着客人接下来交谈将会取得很好效果。 入了中堂,分宾主坐下,寒暄过后,蒋长扬认真道:“小侄听说世伯曾两次造访寒舍,不知是为了何事?” 果然是因为自己曾经去找过他两次缘故,这不是个骄傲人,很懂礼节。何志忠捋着胡子笑道:“让蒋公子跑这一趟很不好意思,无他,就是专程登门拜谢您帮了我们家大忙。上次情分还没有机会回报,如今却又欠下了,实惶恐。丹娘是我心肝宝贝,比我眼珠子还要宝贵。我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回报您才好,还请您说出来吧,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脱。” 蒋长扬早有准备,微微一笑:“世伯无需客气,请直呼小侄表字成风即可。”他顿了顿,低声道:“我并不是求回报,原因我已经和令嫒说过了,只是为了心里舒坦。伯父做生意,见过人情世故比我多,京中也多有仁侠之名,想来历年欠下您人情人也不少,难道您都是为了求回报么?” 还真是滴水不漏呢,何志忠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实不相瞒,有些人,我还真是为了求回报。”边说边打量蒋长扬神色,但见蒋长扬面不改色,一副洗耳恭听样子,何志忠暗叹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我就是做生意人啊,要想生意兴旺,除了信誉第一之外,还得人脉。有些人,我是特意去结交,也是特意施恩,因为我知道,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求上他,还有就是为了换取他手中某些东西。” 蒋长扬略带狡猾地一笑:“不敢有瞒世伯,这种事情我也会做,人之常情。但利益之外,还有真心和仁义不是?不然这关系也不可能长久了,关键时刻也找不到可以真心托付人。” 何志忠缓缓道:“你说没错,以利相交是下乘,以真心真情相交才是上乘。用情与用利,关键时刻是完全不一样结果。须知,你可以算计别人,别人同样也可以算计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算计?蒋长扬暗叹了一口气,抬眼直视何志忠,很严肃很认真地道:“我朋友不多,但个个都说我很讲义气,值得一交。至今,大事上,我从不曾让我朋友失望过。”当然,他朋友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 何志忠明白谈话只能至此了,便哈哈一笑:“少年出英豪,成风你很不错!欢迎你以后经常来家里坐,我其他本事没有,喝酒下棋还能行!” 蒋长扬眼睛一亮:“下棋么?” 何志忠笑道:“勉强拿得出手。不然怎么做文人雅士生意呢?我总不能叫他们开口就说那个全身铜臭气姓何商人,而是要记着,我上次输给那个姓何,我不服,得寻个机会找回场子来才行。这样一来二去,铜臭味就淡啦!然后不知不觉,他钱就跑到我荷包里来啦。” 很聪明老人,蒋长扬忍不住哈哈大笑,眼睛亮亮地道:“以后小侄少不得要向伯父讨教棋艺。” 想要了解一个人性格,就要了解他棋风。 虽然说不见得就能百分百地看出来,但多少总能看出个大概。这是何志忠多年以来心得体会,他也眼睛亮亮地打蛇随杆上:“择日不如撞日,成风你若是有空,不如现就来?” 蒋长扬微微踌躇,却也有些跃跃欲试:“听说您很忙。” 何志忠笑眯眯地道:“不管再忙,招待客人时间也是有。就不知道你忙不忙了。” 蒋长扬含笑道:“我不忙。” 何志忠领着他去了自己书房。蒋长扬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但见沿墙一溜书架上摆满了书,不是书,而是旧书,靠桌子近地方有几本特别旧,可见是主人经常翻阅。这些书,并不是装饰品,而是真有人读。 何志忠一直默默观察他,见他看向书架,便笑道:“我家书不多,而且还是杂书比较多,丹娘从小到大都喜欢溜到这里面来躲着看书。有时候又没和身边人说,弄得大家到处找她,为此没少挨她母亲骂。” 蒋长扬微微一笑,着重看了看那几本特别旧书,却是几本游记传奇类书,倒是比较符合牡丹那性子。 何志忠已然将棋子捧了出来,却是一副用墨玉与羊脂玉分别琢成棋子。蒋长扬将那棋子握手中,但觉润泽致密,色泽纯净,不由大爱,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毫不掩饰喜爱之情:“世伯好福气。这副棋子恐怕花了许多时候才找齐料子吧?” 何志忠微微一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棋子也是有灵性,你既然爱棋,那我便送你如何?” 蒋长忾沉默片刻,竟然应了。 何志忠显得特别开心,道:“先借用它一回。” 二人一直从早上下到了午间,期间没有人出过书房一步,牡丹几次去打探,都是看到两个皱眉沉思样子,便只命人送了茶汤和糕点进去,又叫厨房备下吃食,专等他二人下完棋后即刻送上。 牡丹退回正寝,岑陵人笑道:“如何?” 牡丹摇头道:“一直下棋,就没出来过,送去糕点没动,我命厨房备了馄饨,只等他们下完就送上去。” 岑夫人道:“还棋逢对手么?”边说边看着牡丹道:“我是没想到他会亲自上门来。” 牡丹低了头:“我也没想到。不过也正常。”假如真把她当朋友看,朋友父亲上门寻找自己两次,回来后去问一声,打声招呼也是正常并且应该。只不过呢,这古人之间,男女朋友真那么好做吗? 岑夫人握了牡丹手,轻声道:“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里住?让英娘和荣娘陪你去吧,这次也让林妈妈跟着一起去。她和我抱怨了好几次,说是你去庄子里总把她扔家中,她身体没那么差。就算是骑不来马,驴车也还是坐得。” 牡丹笑道:“适合接牡丹花芽剩下时日不多了,明日就得走。这次去时间比较久,我还巴不得多有两个人陪我,省得我寂寞。甩甩我也要带去。”其实她心里明白,岑夫人还是不放心,希望她与蒋长扬相处时候,起码能有家人陪着。 岑夫人叹了口气:“你要记着,二十六那日你爹和哥哥们要出远门,先往广州,然后出海,这一去,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要记着提前回来住两日,陪陪他们。” 牡丹见她表情多有忧虑,便安慰她道:“您别担心,我爹和哥哥们出海那么多次,次次都还顺利,这次定然也是到时候就回家。” 岑夫人苦笑片刻,道:“菩萨保佑,那是一定。你也莫替我忧心,每次你父亲出海,我总是要忧虑许久,这都成习惯了。” 牡丹乖巧地靠她身边,找些其他事情来说,又特意讲了几个笑话,不多时就引得岑夫人直发笑。母女正乐和,何志忠走了进来,笑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牡丹忙站起身来,道:“爹爹,客人走了么?” 何志忠故意道:“他不走难道还要留我家里吃晚饭么?棋下完了,馄饨也吃了,难道还不该走?” 牡丹一跺脚:“哎呀,我还有话要和他说了。”说着赶紧追了出去。 何志忠扫了她背影一眼,低声对岑夫人说:“棋风还不错,稳健沉着,不到后一记得不罢休。有毅力,有耐心,是光明磊落之人,我还放心。” 岑夫人喟然长叹:“那又如何?这差得还是远了些。” 何志忠沉默片刻,道:“那也不一定。先看看再说吧。” 牡丹跑到大门口中,但见蒋长扬正要上马,忙喊道:“蒋公子你且慢。” 蒋长扬没想到还能见到牡丹,闻声忙飞回过头来,开心地望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两雪白整齐牙齿:“何娘子。” 牡丹目光与他对上,微微有些不自,错开了一些,笑道:“我明日要去庄子里,你若是有空,可以过去挑选牡丹品种。” 蒋长扬开心地笑:“一定。” 别过牡丹,邬三捧着那副贵重棋子,不解地道:“公子,您为何要接人家这样贵重东西?就不怕人家说你贪财。” 蒋长扬轻轻道:“你以为何老爷子真就只有这副棋子了?他分明是特意拿出来送我,如果我收了,他和何娘子都会觉得心里舒坦些,与我交往坦然,那么我便收下又有何妨?他那样人,并不会认为我是贪财之人。” 邬三撇了撇嘴,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关于朱国公二妻并嫡有关说明——·—— 此种现象绝不是普遍,但确是有真例,而且不是孤例。 本是一妻多妾制,按唐律规定,有妻而娶妻者,处一年徒刑,如果女方知情,也须一起治罪。如果有妻而言无,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无罪,但须离异。 然而,也有二娶并嫡现象,当然,这种现象基本和皇帝离不开。比如说,高丽人王毛仲本来有妻,玄宗又为他赐妻,二妻并嫡,“其妻已号国夫人,赐妻李氏又为国夫人。每入内朝谒,二夫人同承赐赍。” 再如唐太宗也曾打算将女儿嫁给尉迟敬德,但被尉迟敬德拒绝。还有安禄山也有两位嫡妻康氏、段氏,并封国夫人。 hr/ 122章 什样锦 hr/ig/6/6219/1829483/626163gif 123章 我做主 hr/ig/6/6219/183525/62995gif 124章 嗔喜 hr/ig/6/6219/184141/633318gif ig/6/6219/184141/633319gif ig/6/6219/184141/63332gif 125章 意外来客 这一天,蒋长扬并没有芳园多待,只坐下来喝了一杯茶后就告辞离去。他没有久留,倒让跑到厨房去准备了许多吃食来林妈妈不高兴了,她不停追问牡丹,蒋长扬今天为什么走得这么早。 牡丹无奈地道:“人家有自己事情,该走时候当然要走。” 林妈妈无话可说,便又怪甩甩,说一定是因为甩甩失礼缘故,拿了银锁链毫不客气地把甩甩锁了架子上,又逼牡丹吃东西,要她把身子养胖一点。牡丹很郁闷,只好狠狠咬着糕点,拿眼瞪着一旁调皮地看着她笑荣娘和英娘。 第二日中午,邬三就把那位哑巴花匠送了过来。那花匠姓李,约有六十来岁样子,头发胡须数花白,人又干又黑又瘦,一双眼睛也浑浊不堪,穿着件赭色短衫,手里牵着条又肥又傻又大,不停往下滴口水大黑狗。即便是他进了厅堂去见牡丹,也没有松开那狗皮环,一人一狗须臾不离左右。 李花匠立牡丹面前沉默地注视着她,眼神漠然而且挑剔。牡丹不喜欢他这种眼神,毕竟以后他们将长期相处,他还将会是她倚重左膀右臂,被自己倚重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可不是一件舒服事情。 牡丹决定开门见山:“我听说你老人家曾经管理过芙蓉园花木,手艺很了不起,我很需要你这样人。” 李花匠没什么特别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个漂亮小女人自己不也说了,那是曾经,他如今就是一个任人买卖奴仆,说这些好听话做什么?有什么用? 牡丹有些无趣,硬着头皮继续道:“我朋友告诉我,只要我给你养老送终,真心相待,你就是能相信人。养老送终,真心相待,我都能做到。” 李花匠还是没反应。死哪里不是死?一床破席子卷了扔土坑里也算是送终。 当着邬三,牡丹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索性收起来,严肃而认真地看着李花匠:“我种苗园里接了一些珍贵牡丹,我需要一个能相信有技术人替我看园子,我不时候,替我料理那些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李花匠这回有片刻思考,他对着牡丹比了几个手势。邬三自动担起了解说员:“他问您,那个接花人呢?为什么不让那个人来管理?” 牡丹笑道:“那个人就是我。”既然不能利诱,那么她就只有让他心服口服,让他知道她不是不学无术傻蛋。 李花匠略微弯了弯腰,又比了两个手势。邬三道:“老李说,请娘子带他去园子里,指给他看他要干活儿。” 牡丹忙领了他们去种苗园。她先领着李花匠看了几棵经由郑花匠嫁接牡丹花,李花匠表情没什么变化,而且有些兴趣缺缺。牡丹微微一笑,又领了他去看什样锦。李花匠蹲下去,死死盯着那几棵什样锦。 牡丹紧张地等着他评判,就连那条大黑狗靠过来,不停去嗅她鞋子,将口水全部滴她鞋子上她也没心思去管。 李花匠看了半天,方回过头来看着牡丹,指了指那花。牡丹此刻方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这是我接。” 邬三也笑道:“正是呢,这可是我和我家公子一起看着何娘子接。” 李花匠笑了一笑,对着牡丹伸了一个大拇指。牡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李花匠从腰间取出一个麂子皮包,打开麂子皮,里面宛然是一把闪着寒光嫁接刀和一把剪子,还有一束细麻线,他把这些工具放身边地上,对着牡丹又比了几个手势,邬三没看懂,无法翻译,牡丹却是懂了,他意思大约是,她技术已经得到他认同了,他也要露两手给她看,便笑道:“这些花你都可以随意取用。” 李花匠斜眼看着牡丹和邬三不动。他嫁接技巧是秘密,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给人看。 邬三干笑一声:“我们走远点。” 待牡丹和邬三走远,李花匠确认他二人看不到他具体动作后,方才开始行动。邬三等得无聊,便和牡丹说话:“这老李脾气古怪着呢,走时候都没给景王行礼,景王也没计较。不过何娘子您脾气好,也不至于和他呛起来。这年头,有点真材实料人脾气都够怪。” “只要他有真才实学,又没那些歪门邪道心思,忍忍一个老人坏脾气算不得什么。”牡丹紧紧盯着李花匠动作,虽然隔得远,但她仍然能从他动作上大体看出他做什么,取材,削枝,对接,绑扎,做得很娴熟,动作也比她。 到晚饭时分,李花匠终于住了手,招呼牡丹过去。牡丹从他嫁接方位和一些具体细节看出来,他做是皮下接,做得很完美。而且他同样接了一株什样锦,不过是用昆山夜光、葛巾紫、银粉金鳞相接。白、紫、粉,三色,晚花。 真没有想到他同样也能做到,蒋长扬找来这位,真是个宝贝。牡丹满意地一笑,学着他对他伸了一个大拇指:“这个园子以后就要拜托李师傅了。” 她真心实意地喊他李师傅,而不是老李,没有以买主和主人自居。这是给一个技艺高超匠人应有尊重,李花匠微微一笑,开始比划手势。邬三忙道:“他说他要住这园子里看守着,问房子哪里?” 牡丹指着不远处刚修建起来没多久一排房子道:“那一排房间都是空,你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 说话间,郑花匠走了进来。“小人看见园子门开着,心想着往日娘子这个时候是吃晚饭,便特意过来看看。既然娘子,小人就先告辞啦。”郑花匠一边给牡丹问好,一边睃着李花匠,满脸猜疑之色。 牡丹笑道:“老郑你来得正好,这是来李师傅,以后我不时候,种苗园就由他管。”不出所料,她从郑花匠脸上看到了惊愕失望之色。 郑花匠不服气。凭什么?他来了这么多天,苦累时候是他帮着牡丹渡过来,这园子之前也多数时候是他打理。作为唯一一个能进出种苗园师傅,他俨然就是这芳园众多花匠中头领人物,谁见他不低头?可是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糟老头子,就要夺走他东西,还有他向牡丹学技术希望,他当然不服气。 他一眼看到了李花匠身边那株才刚接好,还未来得及施肥和浇水牡丹,便笑着走过去:“这是李师傅接吧?好手艺。”他手才伸出,还未碰到那株牡丹,一旁又呆又傻又肥大黑狗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咆哮,闪电一般地朝他手腕冲过去,白色锋利牙闪着光,透明口水带着一股腥味儿半空中洒落下来。 “妈呀”郑花匠吓得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地连连后退,但他哪里得过狗?虽然是条肥狗,却也比他得多。而且他还很笨地坐到了地上,牡丹以为他少也要挨一口,但关键时刻,李花匠发出了一声嘶哑“啊”,大黑狗停止攻击,将两只前爪搭郑花匠肩头上,黑亮眼睛盯着郑花匠张皇失措脸,透明粘黏口水滴湿了他前襟。 李花匠又“啊”了一声,大黑狗放开了郑花匠,跑到他脚边蹲了下去。李花匠对着牡丹比了几个手势,邬三低咳了一声,大声道:“老李说,这狗从小就是养了来看花,谁敢不经主人允许就伸手碰花,必然挨咬。它刚才是误会了,请这位郑师傅别计较。” 原来还是个哑巴。郑花匠愠怒地擦着头上汗,嫌恶地扯了扯被狗口水浸湿前襟,气冲冲地不说话。 牡丹忙上前打圆场:“老郑你受惊了,今晚让厨房给你加菜。下去看看可有伤着地方,若是有,去请大夫来看看。”她知道李花匠是故意。这是警告郑花匠。这些牡丹花匠,他们技术自有传承,轻易不会给旁人知晓,别说学了去。这刚接牡丹,拆开之后就会知道接穗和砧木是怎么处理,不到伤口愈合,他根本不会让其他人碰。她以为她已经够防得紧了,谁知这位李花匠是防得紧。 目送郑花匠气冲冲地离去,李花匠淡然地收拾了工具,处理好花,由雨荷领着,带了大黑狗自去挑选房间不提。 邬三笑嘻嘻地道:“何娘子,我们公子让和您说,后日潘世子和白夫人就到了,请您一定过去吃晚饭。” 牡丹应下,留他用晚饭,邬三不留,只说庄子里要备席,需要准备事情太多,不能久留,径自告辞离去。 牡丹用完晚饭,雨荷过来回话,说是安置妥当了李花匠,又特意安排了阿顺过去和他做伴做些小事情,李花匠还算满意。正说着,宽儿进来道:“娘子,家里来了人,领了一位客人来。” 来却是大郎铺子里一个姓贾伙计,领着个穿团花锦缎圆领袍子,带黑纱幞头,约有二十来岁,长相仅只是端正青年。贾伙计笑道:“娘子,这位是扬州来卢公子。” 牡丹疑惑不已,她并不认得这什么扬州卢氏人。 那卢公子朝牡丹行了一礼,用带了浓浓扬州口音官话道:“下卢全,族中行五,人称卢五郎,我母亲姓段,人称段大娘。之前,令兄曾使人送了一封信去,言道我小姨秦三娘遭了难。家母因为随船外行商,辗转到一个多月前才收到了信,故而派了我来接小姨归家,并向府上致谢。” 秦三娘啊。当初大郎送了信给段大娘之后一直没有回音,她还以为信送错了,这个秦三娘姐姐并不是那位女富商段大娘,原来却是。说实话,这位卢全长相也和秦三娘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牡丹叹了口气:“卢公子只怕是白跑一趟了,她第二日就走了,我现并不知道她哪里。” 卢全正色道:“适才我去见了令尊,令尊也是如此说。可我来之前,家母曾经吩咐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您是后见到她人,想来她曾经和您说过一些话,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还请您将那日情形与我说说。” 当日情形牡丹倒是记得。卢全听牡丹说完,沉吟片刻,道:“依您这样说,我小姨只怕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报仇了。颜八郎没有倒霉之前,只怕她是不会离开京城,我打算到颜八郎那里去看看。” 牡丹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想卢公子是赶不回城了,不如这里留宿,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卢全抱拳谢过:“谢谢何娘子。家母让我一定要答谢府上,我之前问过令尊,需要我们为府上做什么,但是令尊说当日全是您一个人主意,让我来问您。您想要什么?” “我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就是请她吃了一顿饭,住了一夜邸店,请了个大夫,陪她说了两句话而已。花钱还是我父亲钱,所以你们不必放心上。”牡丹有些汗颜,她并没有为秦三娘做过什么,但是段大娘却这样郑重其事,说明段大娘心里还是牵挂着秦三娘这个妹妹。也不怪秦三娘那时候会因为自己误会了姐姐而羞愧如此。 卢全认真地看着牡丹道:“确不是什么了不起,但是当时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只有你一个人伸了手。”他望着牡丹微微一笑:“段大娘从来不欠任何人情,为了不让家母这个名声从此没了,还请您不要再客气了。” 他表情认真诚挚,虽然是开玩笑,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坚持,不达目不罢休。牡丹想来想去,好像她真没有什么需要,不过段大娘商船确是很有名,兴许有朝一日,她能把她牡丹通过段大娘船队卖到京城以外地方。牡丹望着卢全笑:“我早就听说了令堂大名,心里非常钦慕她,很想和她这样能干人结交,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运气?” 如果牡丹这次要了报酬,她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但她想和段大娘做朋友,那她将来可能得到就远远不止这一点。同样,卢家如果能京城里交上何家这样朋友,也非常不错。卢全微微一笑,缓缓道:“我母亲很喜欢交朋友。假如何娘子有机会去扬州,她一定会办好宴席宴请您。” 牡丹抿嘴笑道:“卢公子人生地不熟,我家人能领你去找颜八郎居所。”她指了指雨荷:“她当时曾经去过颜八郎住通善坊,明日就让她陪你去。” 卢全谢过,自跟着小桃下去吃饭休息不提。第二日一早,雨荷便领了他和他几个随从骑马进城,直往通善坊而去。牡丹则一整天都留种苗园里看李花匠怎么打理花木,学习怎么和他沟通,然后自己给那大黑狗起了个名字,叫它大黑,喂了它一堆鸡骨头。 李花匠板着脸,一整天只和牡丹比了不到三个手势,一次是牡丹问他,她想选几个年轻聪明品行好小厮来和他一起学怎么护理牡丹,问他好不好,他摆了摆手,说不好。但牡丹没打算听他,人她是一定要弄来,哪怕就是他让他们浇浇水松松土,远远地看看也好。 一次是牡丹叫那大黑狗“大黑”,喂那狗吃鸡骨头,他生气地比了个手势,牡丹没看懂,但她猜他是气她给他狗乱起名字,但是他没把她给大黑带去鸡骨头踢开,而是看着大黑全吃光了。所以牡丹决定忽视他怒气,任由那狗继续她鞋子上滴口水,趁机抓了那狗头皮两把。 后一次是吃晚饭时候,牡丹送了他两件夹袍和两双鞋子,以及一瓶子葡萄酒和一盘炸谷雀,他沉默片刻,比了一个谢谢手势,然后收下了东西。 但牡丹不认为他是个小恩小惠就能轻易收买人,看来她还需要长时间和他死磕。她走出种苗园时,喜郎外面不远处游荡,见她出来,立刻过来和她打招呼,仿佛是有什么话想和她说,牡丹因为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所以并不着急。只问他芳园住得习惯不习惯,又问郑花匠昨天有没有摔到哪里,因为今天她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喜郎犹豫片刻,道:“九叔他是有点不舒服,但是他今天一整天都湖那边修整花木,所以娘子才不曾看见他。”他终也没把曹万荣事情说给她听,而是再三保证他会好好干活。牡丹夸赞了他两句,温和地道:“我听说你父亲去世了,假如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只要能帮我都会帮你。” 喜郎有一点点吃惊,低低地应了一声,垂手目送牡丹离开。牡丹问段大娘:“大娘,你觉得他是不是个坏人?” 段大娘是晓得喜郎来历和他曾经偷拿过曹家花园牡丹接头,她慎重地想了片刻,道:“老奴也不知道,但他绝对不是个老实人。” 牡丹笑了一笑,这天下真正老实人有几人?当然,自称老实人还是不少。 第二日中午,邬三亲自过来接牡丹:“白夫人已经先到了,公子请您过去先陪她。” 牡丹皱了皱眉:“潘世子没有跟她一起来?” 邬三殷勤地替她牵稳马,好让她方便上马:“没有,说是潘世子有点事情要耽搁一下,会赶来吃晚饭。不过白夫人除了带了潘小公子以外,还带了一位娘子一起来,好像是清河吴氏十七娘,听说和您也是认识?” 牡丹笑道:“见过一面。”倨傲清高吴惜莲,十九娘都已经许配给了李荇,想必她也是许了人家吧? 牡丹骑马穿过被收割干净后显得光秃秃稻田,一直走到蒋家庄子门口。围墙边柳树已经黄了叶子,开始飘落,但是松树和柏树仍然青枝绿叶,映得那高高院墙格外白,墙顶上蓝天也格外蓝。 邬三见牡丹注视着院墙,笑道:“今年春天时候,我们公子才让人粉刷过,现看起来特别。但之前,却是斑驳一片,青苔都爬到了墙上。哎呀呀,老鼠都老得黄了皮成了精,有半只猫那么大,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怕,竟然就敢当着我们面登堂入室,我猜它一定自由自活了十多年,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害怕。” 牡丹觉得邬三仿佛是意有所指。 蒋家庄子结构和芳园完全不同,一进门是一大片整洁宽阔场地,用青石方砖铺成,纤尘不染。邬三殷勤地介绍:“这里每三天就要用清水冲洗一遍,用就是你们那条河里水。”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丛冬青树,“那条河沟就那后面,沿着这条小河走,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刚建起来水榭,白夫人此刻就那里等您。何娘子请随小人过来,路那边。” 冬青树后是一条约有三尺左右宽铺了鹅卵石小道,小道旁边就是那条河,河水清亮见底,可以看见水底彩色鹅卵石和郁郁葱葱水草,偶尔还有一两条小鱼游过。河另一边,种着一排柳树,落下黄色叶子蜷曲向上,落到水里犹如一叶一叶扁舟。蒋家这个庄子同样也很美丽,比宁王那个有着造价昂贵马毬场庄子漂亮多了。牡丹问邬三:“这个庄子有名字么?” “以前它叫柳园,现没有名字了。”蒋长扬站小道头欣赏地看着牡丹。牡丹今天穿是一件银白色折枝牡丹锦襦,系着浓艳紫色八幅罗裙,黑色烫金缎子裙带,裙带上系了一对胡桃大小金质镂空花鸟香囊,交心髻上只插了一对素净双股金钗,唇上还点了粉色口脂,显得特别娇俏可人。他觉得她现比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候还要美丽。 ——*——*——*—— 明天晚上7点半到八点半,偶上名家访谈,这个女频首页那里就可以找到并进入***,申请大家去支持一下,表让俺冷场,嘿嘿。求粉红。 hr/ 126章 小人与女子 hr/ig/6/6219/1846288/63461gif ig/6/6219/1846288/63462gif ig/6/6219/1846288/63463gif 126章 攻击 hr/ig/6/6219/1851942/636168gif ig/6/6219/1851942/636169gif 127章 席终 精心烹制水陆珍馐被装入鎏金动物纹银盘或是银质折枝石榴纹折腹碗中,源源不断地从竹林深处小径中送过来,热腾腾地摆满了众人面前桌子,酒是上好乌程若下酒,筷子是金平脱犀头筷,还有一对穿着绿罗裙美丽少女一旁弹奏琵琶,唱歌助兴,技艺高超,歌声清越。从食品种类味道、食具到表演歌伎,无一不是精心准备。 潘蓉很是满意,摇头晃脑地道:“乘风,你这次为了花了不少心思。如果不是因为地点不对,种类不够,器皿太过珍贵,我几乎要以为是关宴了。我怎么值得你这样盛情款待?” 蒋长扬微微一笑:“你自己也觉得不值得?” 潘蓉眨了眨眼,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值得,谁说我不值得?”他把目光投向一旁牡丹,暗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蒋长扬淡淡地道:“但愿你永远都值得我这样招待你。” 潘蓉朝他举起酒杯,露出一排白牙齿:“我值得,蒋大郎。” 刘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白夫人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小宴会一直到将近日暮时分才算结束,气氛勉强还算融洽。蒋长扬那句宣告做了所有纷争终结,每个人都力扮演好自己客人角色,但并不代表吴惜莲就可以不抓住每时每刻观察牡丹,暗自揣测刘畅话是什么意思;也不代表刘畅不可以心里默默盘算。所以他们都是吃得少人,相反牡丹却是吃得很满意,她也很喜欢歌伎精彩表演,享受美食同时听得津津有味。 宴席散了以后,蒋长扬领了包括潘璟内三个男人去看他马厩里马,而白夫人、吴惜莲、牡丹三人则庄子花园里散步消食。 吴惜莲率先打破了沉默:“丹娘,刘子舒真讨厌,他那样说你……但你晚饭吃得真不错。” 牡丹静静地道:“不吃饱饭就没有力气,而没有力气我就不能站起来。”吴惜莲意思其实就是说她怎么还吃得下,难道有人攻击她,侮辱她,她就应该表现得悲伤得吃不下饭才正常吗?不吃饱怎会有精神战斗?不但要吃饱还要吃好。刘畅爱怎么说,那是他事情,她不能缝上他嘴巴,不能缝上其他人耳朵,就像当初刘家四处散布谣言一样。至于蒋长扬,她就是这个样子,他既然有心,就应该了解。 吴惜莲惊讶地看着牡丹,但她还是决定问下去:“他说你和李荇……” 白夫人沉下脸:“阿莲,她是我好朋友刘畅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 吴惜莲咬了咬牙,坚定地说:“不行,事关十九娘,我必须问清楚。” 牡丹止住白夫人,坦然大方地看着吴惜莲:“如果你是想问我和李荇有没有私情,那么我告诉你,没有” 吴惜莲皱眉道:“你敢发誓么?” 牡丹好笑地一弯嘴角:“发誓?凭什么?如果有人天天这样造谣,我是不是得天天对着人发誓?十七娘,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这个回答。” 吴惜莲道:“可是……” 牡丹正色道:“以后我不会再回答这种问题,如果你再提,我会直接泼你一脸水。” 吴惜莲有些恼怒:“明明是刘子舒,你该泼是他。” 牡丹俏皮地朝她挤挤眼:“他不配,你稍微好一点儿。” 吴惜莲脸瞬间变得通红,说不清是恼怒还是羞愧。牡丹略过她,对着一旁皱着眉头,满脸歉意白夫人挥手:“天色晚了,我两个侄女还等着我,我必须得回去了。假如你愿意,可以带了阿璟去我庄子里玩,邬总管知道路。” 牡丹没问自己会这里呆几天,那就说明,她是不会再过来了,毕竟对着刘畅那样人,怎么也舒服不起来。白夫人叹了口气,低声对吴惜莲道:“阿莲,你到那边去等我,我有话要和丹娘说。” “随便吧。”吴惜莲垂头丧气地走开。 白夫人与牡丹并肩往前走,低声道:“我本来是想帮你,但好像反而帮了你倒忙。你不想过来就别来了,下一次我专程去芳园找你。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们来之前,京中有人传言,王夫人要再醮,对方是安西节度使方伯辉。” 牡丹皱了皱眉:“所以呢?他知不知道?” 白夫人微微一笑:“你说呢?他是王夫人儿子,方伯辉义子,你说他知道不知道?” 那就是肯定知道了,不过牡丹没看出蒋长扬有什么不高兴样子来,那么大抵他就算不会很高兴,但也不会很不高兴。牡丹明白白夫人意思,再嫁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蒋长扬能容许他母亲再嫁,说不定他也不会意他妻子是再醮妇。 白夫人点到为止:“好啦,我不送你了,你若是要回去就早点回去。蒋成风那里我会替你打招呼。” 牡丹应了,与白夫人辞过,领了封大娘与恕儿沿着河道旁鹅卵石小道一直前行。走至半途,冬青树后突然钻出一个脑袋来,看着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小人秋实给何,何娘子请安。” 牡丹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想不起她曾经见过这小厮。还是恕儿眼尖,低声道:“这是刘家秋实,想来是跟了姓刘来。” 牡丹心里有了数,淡淡地道:“你是刘畅随身小厮?” 秋实见她认出自己来,语气也没那么难听,便兴奋地眨了眨眼:“是,小人正是。” 牡丹看了看他身后:“惜夏到哪里去了?” 秋实一愣,小声道:“他一家子都被卖了。” 牡丹点了点头,侧身要走,秋实见她要走,急道:“娘子,我家公子让小人和您说,朱国公有意请圣上给长子赐一门体面亲事,让长子承爵。” 牡丹禁不住回头看了秋实一眼,秋实怯懦得像只耗子,他不敢看她,半垂着头,双手紧张地绞一起,偷偷地瞟一旁怒火中烧封大娘。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刘畅,对于危险和人怒气总是很敏感。现他就直觉,封大娘怒火很旺,他很不安,甚至来不及和牡丹告退,就拔腿开跑,可刚跑了没两步,就被封大娘一把提住了衣领,接着野蛮地提起他腰带来往河里扔下去。 河水并不算深,清澈见底,但是已经很凉,秋实里面手忙脚乱地乱刨了几下,站起身来扬起头尖叫:“救命杀人了救命” 封大娘插着腰,中气十足地骂:“狗崽子,狗腿子,瞎了你狗眼,什么东西也敢到我家娘子面前来乱嚼关我家娘子什么事?老娘泡死你”她忍了一天气,总算是找到一个可以发泄。 恕儿拍手叫好:“什么狗东西,也敢冒犯我家娘子,活该” 牡丹见秋实性命无虞,便拉了封大娘和恕儿继续前行:“罢了,他也不过是听主子话,怪他做什么?” “老奴去让人备马。”封大娘生气地抿紧了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差点没撞上迎面赶来邬三,邬三笑嘻嘻地给她作揖:“大娘这是往哪里去?”封大娘不说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推了他一把,甩开他就往前面走。 邬三夸张地晃了两晃,本以为会逗得恕儿发笑,却得到了小丫头一张冷脸。他郁闷地摸摸了头,望着牡丹嘿嘿一笑:“何娘子,这是要走了?” 牡丹望着他微微一笑:“天色晚了,是要走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站河里扑腾尖叫秋实:“他不小心跌入河中,烦劳邬总管让人把他拉起来。” 邬三就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看,早就眼尖地看到了是刘畅贴身小厮,便道:“没事儿,小孩子贪玩呢,就让他多玩一会儿好了。”他认真地打量着牡丹神情,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何娘子,时辰其实还早。我们公子请您多玩一会儿,他稍后送您回去。” 牡丹笑道:“谢过你家公子好意了,府上有客,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我适才请白夫人替我转达谢意,既然遇到了你,那就好了,请邬总管替我向你家公子转达谢意,感谢他盛情款待。”牡丹说完,领了恕儿绕过邬三步前行,很就消失了冬青树后。 邬三立原地,困惑直皱眉头。何娘子莫非是气恼今日那位姓刘客人也来了?但那不是蒋长扬错啊,先前也没见她有多生气,现却是再也不想多留一刻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回身吩咐身边灰衣小厮:“去找公子爷,就说何娘子刚才走了。” “救命救命”秋实抓着长满了青苔滑溜溜河沟壁,想爬上来,却总是笨手笨脚,只好向邬三求救。邬三走上前去,惊愕地道:“哎呦,孩子,这么宽路,你是怎么掉进去?这河沟不深,看,连你头没淹到,自己爬出来吧?” 秋实哭丧着脸:“滑得很,上不来。” 邬三蹲下去,看着他叹息:“再没见过比你笨孩子了,你是淘气自己跳下去玩吧?” 秋实直觉这个又黑又瘦男人里面那颗心也一样黑,差点没哭出声来:“不是。” 邬三还笑,但就是没伸出他手:“那是为什么?” ——※——※—— 求粉红票。 hr/ hr/ 129章 一无是处(基础+粉红550) 秋实不敢说。他已经被人往水里丢过一次了,自然不敢再尝试一次。他抹了一把脸上水,假话很顺溜地从嘴里冒出来:“我是不小心碰着了何娘子,还来不及赔礼就被恕儿认出我是刘家小厮,她身边妈妈不知为何就怒气冲冲地提着我衣领把我扔进了河里。我真不是故意招惹她们。” 听来似乎有点道理。邬三暗忖,难道是蒋长扬走了以后,那位吴十七娘又说了什么难听话,从而惹怒了牡丹主仆三人?刚好刘畅先前也得罪了牡丹,何家人深恨刘家人,封大娘就拿他小厮撒气?不对,牡丹不是那样莫名其妙就为难下面人人,定然是这小子撒谎。 秋实见邬三不说话,忙道:“我说是真话,她们恨我家公子。”他这话也算是实话。 邬三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伸手给我,得了伤寒可不是耍处。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秋实?” “是。”秋实见他总算是相信了自己话,暗自松了一口气,把手伸给邬三,抱怨道:“府上这条河好生古怪,看着不深,可这河沟壁却修得这么高,又陡又滑,好难爬……” 邬三心不焉地看着他动作:“那是,我得找个机会和我家公子说一说,重修修,修得再深一点儿才好。” 秋实已经爬到了一半,眼看着马上就要安全着陆,正觉着邬三这话怎么有点儿不对味,手上便骤然一松,他惊慌失措地赶紧去抓河沟壁,一抓抓了个空,“啪嗒”一下又重跌入了水中。 邬三含笑看着他:“你怎么不抓稳呢?来,重来。” 秋实不笨,他很就明白邬三想要做什么,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实话,相比被刘畅卖了他愿意病一场。他站河道中,焦虑地四处寻找河沟壁矮一点地方。 邬三见他眼珠子乱转,淡淡一笑,指了指前方:“那里河沟壁要矮一点,往那里走。” 秋实不敢相信邬三,他觉得那边一定会高。邬三低声道:“现下已是深秋,这水越晚越是冰凉刺骨,你要么把手伸给我,要不然就一直等着这水里站到你家公子找来为止,想必他会很乐意让你养上一段时间病。而你刚才做那些事情,我总会知道,到时候我会把你扔到黄渠里去喂鱼。可如果你说实话,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特别是你家公子不会知道。” 秋实觉得邬三笑容比水冷,他低头再三考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真什么都没做。” 爱泡就泡着。邬三转身就走:“那你等着啊,我一个人捞不上你来,我去找人。” 邬三走到冬青树后时,蒋长扬已经走了出来,身边抱着孩子潘蓉和刘畅如影随行。不是说话好时机,邬三朝蒋长扬使了个眼色,往大门呶呶嘴,示意牡丹已经走了,蒋长扬不露声色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邬三便上前朝刘畅行了个礼,笑道:“刘寺丞,请问您是不是有个小厮叫秋实?” 刘畅点了点头:“是,他怎么了?” 邬三垂手笑道:“说来让刘寺丞见笑,适才这孩子说了不该说话,做了不该做事,冲撞了何娘子,心里害怕,掉到河里去啦。”他用是肯定语气。 蒋长扬皱着眉头扫了刘畅一眼,把目光投到潘蓉身上,潘蓉见他看过来,装傻充愣地一笑。 刘畅惊讶地道:“是么?他做了什么?还请邬总管说给我听,我好重重惩罚这奴才。”他表情很自然,如今他越来越能熟稔地根据需要操作面部表情。 邬三为难地叹了口气:“那些话不说也罢……就是请刘寺丞莫见怪,刚才小人就拉过他,不过可能是他心里害怕缘故,手脚发抖弄不上来。” “这个不成器奴才,真是给我丢了脸面,他那边是不是?”刘畅一边做出很生气很丢脸样子往河边走,一边暗自高兴,不管秋实到底有没有把事情办砸了,只要牡丹被气走了,并记了心里就好。 话说他近长进就是把京中各重要府邸私事隐秘事摸了个七七八八。现朱国公是还没这个举动,但将来呢?私底下是不是这样打算谁知道?蒋长扬这个儿子朱国公可是一直记心上,至今还没有定下蒋二公子做世子,还不能说明问题么?特别是王夫人传出要再嫁消息之后,朱国公定然不会容许蒋长扬再外面自由自。刘畅想到此,再联想到李荇例子,不由心情飞扬。 秋实才**地从河沟里爬出来,刘畅就阴沉着脸一脚踢了过去:“狗奴才,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赶早说出来,爷饶你不死。” 秋实趴地上委屈地哭道:“公子,小人真不是故意。” 刘畅扫了蒋长扬一眼,怒喝道:“想要活命就赶紧把你做好事说出来。” 秋实又把对邬三说过话说了一遍。 蒋长扬厌恶地看了这装腔作势主仆二人一眼,示意潘蓉跟他走到一旁:“要么你自己解决干净,要么我替你。” 潘蓉收起笑容,为难地道:“确是我考虑不周,可他是我好朋友,也帮过我忙……那时候他家里办宴席,你也是我带过去,他也盛情款待了你。现城门已经关了,叫我这样赶他走,我做不到。你给我个面子,好么?到底我俩也算是打小交情,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事情吧?”见蒋长扬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祭出杀手锏:“你好歹看我哥面子上,就这一次。” 蒋长扬嘴唇紧紧地抿起来,看着潘蓉沉默不语。 潘蓉看到他神情,暗自松了一口气,晓得这事儿算是成了,面上却作嬉皮笑脸状:“不提我哥,都是我错,好吧?不过成风我说,你好歹装一装,让他再住一夜,我保证明早就让他走。就一夜,多得罪一个人对你并无好处。他一直就跟我们一起,不长眼是他小厮,要不,打那小厮出气?他一样会觉得很没面子。” “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蒋长扬定定地看了潘蓉一眼,沉声道:“潘二郎,你记好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子可以任由你们哄骗。我也不是你们,我打那小厮做什么?” 看着蒋长扬高壮身影速绕过冬青树丛,穿过青石方砖场地,出了大门,接过小厮递来缰绳,翻身上马而去,潘蓉脸上笑容渐渐收起,肩膀也软软地垂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鹅卵石。潘璟感受到父亲情绪低落,不安地轻轻晃了晃他手,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爹爹?” 为什么和刘畅好?蒋成风当然不明白,因为他们俩是一丘之貉嘛。潘蓉笑容瞬间灿烂起来,他蹲下去摸摸潘璟脸,指着地上鹅卵石笑道:“儿子,你看地上这鹅卵石好看不好看?你看,这块还是彩色,这叫红色,红色。” 潘璟只知道父亲和他玩,也跟着蹲下去用手指戳了戳脚下鹅卵石,然后皱眉做思考状,说了一声:“红色?”潘蓉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邬三道:“我赌他根本还不懂什么是红色,你信不信?不然我们打个赌?” 邬三恭敬地一笑:“世子爷,小公子还小,总有一天他会懂。” 潘蓉轻轻摸了摸潘璟头,叹了口气:“是呀,他还小,小得想哭就能哭,想笑就能笑。”他探臂把潘璟抱起来,朝刘畅走过去,道:“子舒,算了吧。” 刘畅回头,见蒋长扬不一旁,很容易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很干脆地说:“我马上就走。” 潘蓉微皱眉头:“这个时候你能去哪里?” 刘畅淡淡地道:“只要有钱,可以投宿地方多是。”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要靠旁人求情,死皮赖脸地赖人家里地步。离了这里,正好四处去走走看看。 潘蓉沉默片刻,难得正经地道:“子舒,听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算了吧。你想想咱们说过话,别惹他,好么?” 他才不怕他。刘畅抿紧嘴唇,不回答潘蓉话,只道:“我先走了,回城后记得去找我。”看戏人已经走了,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他叫秋实起身,朝邬…了点头,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邬三大声吩咐人给刘畅牵马出来,秋实胆怯地看了邬三一眼,不晓得邬三晓得以后会不会真让人把自己扔进黄渠里面去喂鱼?但邬三根本没多看他一眼。 又走了一个。潘蓉摸着下巴想,他其实也该很生气地像蒋长扬一样表示,欺辱他朋友就是欺辱他,然后很有气质地跟着刘畅一起走掉,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所以他只好回过头去看着邬三笑:“今天菜不错,听成风说都是你一手采买?” 太阳刚被远处群山湮没了后一点影子,长庚星挂墨蓝色天幕上,一眨一眨,仿佛是笑他被人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无辜,要成事就必须付出代价。刘畅把自己披风扔给一吹到晚风就忍不住打了个响亮喷嚏秋实:“做得不错,回去后自己去找总管,就说我说,每个月给你增加一缗钱月例。再做两身好衣裳。” 秋实紧紧地抱着刘畅那件带着名贵熏香味织锦披风,感激涕零地道:“公子,现咱们去哪里呢?不如找个庄子吧?一般庄户人家只怕是脏得很,不好住。” 刘畅抬眼看向周围被收割一空稻田,还有前方蜿蜒路,放马慢行,低声道:“一直沿着路往前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秋实一旁看着他,觉得公子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蒋长扬放马狂奔,没有跑多少时候就看到了前面放马缓行牡丹主仆三人。牡丹坐姿优美地坐枣红色马背上,黑色发髻间双股金钗暮光里闪闪发亮,越发显得发髻漆黑,苗条结实腰肢随着马儿动作很有规律地晃动,她走得不不慢,偶尔还会和封大娘、恕儿交谈。 蒋长扬加速度追上去,前面三人听到马蹄声,都回过头来看向他。蒋长扬小心地打量牡丹表情,她望着他微笑,勒住了马停下来等他,看上去很正常,不像是生气样子,于是他回了她一个大大笑容。 他精确无误地离牡丹一个马头远地方停了下来,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很轻松:“丹娘,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牡丹笑道:“见你忙着呢,不好打扰,所以请托邬总管替我转达谢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蒋长扬觉得牡丹这句话很不顺耳,笑容也有些不一样。但他挑不出毛病来,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我送你们回去。” 牡丹笑道:“不必啦,天色还早,这里离芳园也不远,附近庄户都认识我们,安全得很。你庄子里有客人,丢下他们不好,还是赶紧回去吧。” 蒋长扬直觉牡丹很不高兴,便皱起眉头看着她,直截了当地道:“我听邬三说,刘畅小厮做了不得体事情?” 牡丹微微一笑:“他有点无礼,所以被封大娘扔到你家河沟里去了,给你添麻烦了吧。” “没有。”蒋长扬摇头:“你明天还会过来么?明天你不会看到你不想看到人。” 牡丹笑道:“我接下来几天都会很忙,工程紧得很,要做事情很多。还有李师傅那里,也要挑几个机灵小厮过去跟着他学学。”说到这里,她真诚地感谢他:“李师傅很不错,就是我想找那种人,谢谢你。” 她越感谢他,蒋长扬脸上笑容就越僵硬,他沉默片刻,固执地道:“我送你们回去。” 牡丹看了看他神情,没有表示反对,拨转马头继续往前慢行。 路很短,很就到了,又似乎很长,因为他们找不到话说,只能是沉默。一个是不想说,一个是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芳园大门出现视线里,牡丹回头望着蒋长扬笑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安全无虞了。你有客人要招待,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蒋长扬点点头,盯着她眼睛沉声道:“丹娘,我们还是朋友么?” 牡丹睁大了眼睛,眼珠黑白分明,眼神中微微带了点惊讶和无辜:“当然是啊。怎么了?” 看到她神情,蒋长扬很失望,她是不会把今天事情说给他听了,虽然可以从另外渠道去知道,他希望她会亲自告诉他,但明显不可能。一切都仿佛又退回了原点,他想跟她说,其实他一点都不乎刘畅说那些话,他自己有眼睛,有耳朵。但他和她远远还没到那个地步,就如同今日,他想表达他关心和好意,却只能那个合适范围内。因此他此刻也只能是有些颓然地干笑:“那就好,你进去吧。” “你路上小心啊。”牡丹微笑着和他摆了摆手,一夹马腹朝芳园冲了过去,封大娘和恕儿紧随其后,很就消失芳园被柳树环围起来围墙后。 蒋长扬拨转马头,折身往后。路上遇到几个庄户,都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和他们招呼过来,心不焉地看着前面泛白路。天色越来越朦胧,前方出现了两个小黑点,然后慢慢变大,他认出那是刘畅主仆俩。 刘畅定定地看着面前蒋长扬。蒋长扬腰板挺直地坐高大健美紫骝马上,一手持缰,一手以一种熟稔,看似随意其实却很牢靠姿势握着马鞭,目光沉沉地从对面看过来,与他目光从半空中相撞。这里没有女人,也没有共同朋友,所以两个人都没打算退让。 两个人对视时间有些久,谁都没眨眼皮。刘畅觉得眼睛有些酸,眼皮抽搐,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合拢去,他告诉自己他不能输,他眼睛会酸,蒋长扬也会酸,他使劲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蒋长扬。 蒋长扬并没有刻意让目光变得凶狠,也没有让使劲瞪眼睛,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刘畅。刘畅穿戴得一如既往华丽精致,高头大马,锦绣华鞍,站某处周围二十步以内都是香,身边跟着狡诈胆小小厮,与这京中任何一家权贵子弟没什么大差别,唯一差别是,他曾经是牡丹前夫,是个当众欺辱自己发妻,将自己发妻逼入绝境,又啰啰嗦嗦纠缠不休恶毒小人。他幼稚又可笑,可悲而自私,配不上牡丹,除了冲喜他一无是处。蒋长扬给刘畅下了定论。 秋实小心翼翼地缩一旁,鼻腔总是发痒,他想打喷嚏,但是又不敢打,忍了好几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来得如此突如其来,又如此响亮,刘畅苦苦支撑眼皮被吓得一跳,就再也收不回来,他先眨眼睛了刘畅神经质地从蒋长扬黑黑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笑意,不由恨得要死,都是怪秋实这厮他忍了好几忍才没一鞭子抽到秋实身上去,而是及时堆起一个笑容来掩盖尴尬:“成风兄这是从哪里来?” 蒋长扬漾起一个淡淡笑:“子舒兄这是往哪里去?” 他现不是蒋长扬客人,也没有夹中间为难潘蓉,他可以为所欲为,刘畅觉得自己笑得自然点了:“随便走走。” 蒋长扬也道:“我也是随便走走。” 明明是去追何牡丹了刘畅不甘心且忿忿地往他来方向扫了一眼,主动邀请他:“既然都是随便走走,一个人独行未免太寂寞,不如结伴而行?” 蒋长扬颔首道:“我正有此意。” 他们并马顺着土路前行,马蹄声敲击硬泥地上,发出有点沉闷“哒哒”声。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但他们腰身都比平时挺得直。 刘畅生气地发现,他好像没蒋长扬高,也没他壮……不过是一个只会骑马砍人鲁夫罢了长得高壮做什么?牛还壮呢。精通六艺才是值得称道。刘畅暗自咒骂了一声,又顺便找了找心理平衡,习惯性地堆了一个笑:“我前段时间见过朱国公,他老人家曾经向我问起过成风兄。他很关心你呢。” 蒋长扬淡淡地“哦”了一声,再无下文。 刘畅继续道:“令弟二郎也曾与我们一起喝过酒,他文采不错,也挺有血性,还很讲义气,有其父其兄之风。” 蒋长扬又“嗯”了一声。 刘畅不急不恼,笑容越发灿烂:“我听到一个消息,要先这里恭喜成风兄了。” 蒋长扬总算是多说了几个字:“喜从何来?” 刘畅侧身看着他,笑眯眯地道:“听说朱国公向圣上上表,请封成风兄为世子,待他百年之后承爵,还请赐名门望族女儿为世子夫人。这不是大喜是什么?双喜临门呢。” 蒋长扬算是明白秋实和牡丹说过什么了。他侧首望着刘畅,认真地道:“刘寺丞小道消息真多。这消息从何而来?可靠性有几分?” 刘畅收起了笑意:“蒋兄难道不知此事?我只想好心地提醒一下蒋兄,男儿前程当自重,不要自毁前程。” 蒋长扬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敝人前途无需刘寺丞操心,刘寺丞只管操劳好自家前途就好你还有话么?” 刘畅当然还有,“听闻你是个忠义之人,虽然说我和丹娘现下已经和离,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平安度过下半生,她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可受不得气……” 他话未说完,“离她远点儿”蒋长扬一声断喝,鞭子直指他面门:“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离她远点儿” ——*——*——*——*—— 谢谢大家粉红、订阅、打赏、留言,继续求粉红。今天是周末,码字时间要多一点,假如粉票能到,可以多一些。 Ps:大家别花钱投评价票啦,等到订阅本书满1元以后,系统会送一张,到时候再投好啦。 hr/ hr/ 130章你是怎么想的(粉红575) 13章你是怎么想 这就急了?刘畅惬意地拨开蒋长扬马鞭:“何必呢,蒋兄,我不过是好心说出一个事实罢了,你就算是不领情也不用这样粗鲁无礼吧。”粗鲁无礼才是他想对蒋长扬说话。 蒋长扬收回鞭子,拨拨马头,贴近了看着刘畅微微一笑:“粗鲁无礼?”他猛地挥出一拳,重重打刘畅左边脸上,“我就粗鲁无礼了怎么样?打就是你这不知所谓小人” 刘畅不防他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来不及闪避,正觉眼前金星直冒,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右边又挨了一拳。 无耻小人,他竟然偷袭他刘畅差点没一头栽下去,牢牢抱住马脖子才算坐稳了。 “别打了”秋实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下来,扑过来抱住刘畅腿发出震耳欲聋尖叫声:“公子,公子,你怎样?” “闭嘴”刘畅晃了晃脑袋,看到眼前人影变成了好几个,他徒劳地伸手去揪蒋长扬,蒋长扬却早已拨马退开,站一旁看着他,唇角含了一丝得意笑:“还能骂人,看来死不了。” 刘畅愤恨得无以复加,他死死地瞪着蒋长扬:“蒋长扬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敢偷袭我。有本事正大光明地和我打。” 蒋长扬淡淡地道:“刘畅,这叫教训。先前我和你讲道理了,可你不和我讲,可见不是对谁都能讲道理。你听好,既然你已和丹娘和离,就留着你好心去伺候你郡主。丹娘事也好,我事也好,轮不到你来置喙下次你再多管闲事,再多嘴,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回。” “你算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刘畅按上了腰间剑。蒋长扬冷睨着他,讥讽地弯起唇角:“你还是省省吧我刀可不是用来宰马,是宰人。” 刘畅一下子想起了那日宁王庄子上,那匹被他当众用短剑宰杀,把清华摔下背马。巨大耻辱感让他脸色顿时变得雪白,他紧紧咬住了牙齿,才没有让牙齿颤抖出声。他握紧了剑柄,想抽出来往蒋长扬身上砍过去,但他很清楚他不是蒋长扬对手。他手剑柄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他告诉自己,忍吧,忍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于是他抬起眼来看着蒋长扬:“你没什么好值得我面前炫耀,你不过就是比我身高体壮,然后军中时间比较长而已,若我似你这般,我也能,说不定比你还好。” 蒋长扬直视着他:“确是没什么值得夸耀,我不过是以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丹娘也不过是个弱女子,你又有什么好值得她面前夸耀?我替你脸红。” 刘畅抿紧了唇,固执地看着蒋长扬。 蒋长扬轻轻磕了磕马腹,与他对视着,慢吞吞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刘畅不甘心地低声道:“我们拭目以待,看你将来会落到什么样下场。” 蒋长扬回头望着他自信地一笑:“我怕你会气死掉。” 邬三站青石砖场地上等蒋长扬,一看到他进来就迎上去:“刘畅走了,公子有没有追上何娘子?” 蒋长扬将事情经过捡要紧说了一遍,隐过了打刘畅两拳事情。邬三沉默片刻,道:“只怕经过此事,何娘子会避着公子了。您是怎么想?可拿定主意了?” 蒋长扬没有说话,二人一直进了中门,他才道:“我前几天给夫人写过一封信,你明日送出去。” 果然是这样,邬三蒋长扬十三岁时便跟着他,对他脾性也是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浮人,他如果没有那个意思,没有拿定主意,是不会几次三番主动去找牡丹。邬三低头算了一下,“如今已然深秋,要收到夫人回信,只怕是明年春天事情了。小人斗胆猜测,夫人那里约莫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将来夫人许了,这边又黄了,怎么办?还有国公爷那里,不管怎样,你始终姓蒋……这一关怕是有点难过,还得防着有人捣乱做手脚。不如先把这里定了,再一举成事。” 蒋长扬想到牡丹先前谢他样子,有些闷闷不乐:“我心里有数。要先定下她这里只怕是有些难,先别说何家不会光凭我一张口就应下,她也不可能随便就信了我。即便是能成,再去准备也伤人,还不如两头并进。将来她这里实不成……”他默了一默,“实不成大不了让人笑话我一回罢了。”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确定起来,只觉得越发烦躁。 邬三笑道:“那小人就着手去办,等忙过这段时间,您有空时候还是应该多往何家铺子里走走才是。对了,潘世子书房等您呢。说是要找您下棋。” 蒋长扬踏入书房,只见潘蓉闲闲地披了件青色绫子夹袍,半歪榻上,对着半局残棋冥思苦想,听到他脚步声也没抬头,而是拿着一颗棋子比划过来比划过去,半晌落不下。 蒋长扬走到他对面坐下,不客气地道:“你棋艺什么时候这样厉害了?这半局残棋就连和尚都破解不开。” 潘蓉皱眉道:“别吵,别吵,刚才我差点就想通了。” 蒋长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汤,一饮而:“那恭喜你了,我试过几回,反正我是暂时无法。” 潘蓉抬起眼来看他:“你确定你无法解开?” 蒋长扬道:“那是自然。” 潘蓉将手里棋子随意往棋盘上一扔,将棋局打乱,拍了拍手,嘻嘻一笑:“那我就悬崖勒马,不浪费精神了。” 蒋长扬觉得他是意有所指,便皱了皱眉头:“我刚才路上遇到了刘畅,我打了他两拳,以后算是撕破脸了,说给你听,你心里有数,省得以后又拿你哥哥出来说事。” “好,我不提,我不提。”潘蓉叹了口气:“他又故意惹你了,是不是?” 蒋长扬算是默认。 潘蓉起身房里踱了几步,道:“我真不明白他,原来视如敝履,弄得要死要活。现如愿以偿了,偏又放不下,是魔怔了。还有你,蒋大郎,你是怎么想?你来真?我看她也就是皮囊好一点,懂得种牡丹,嫁妆丰厚一点而已。” 蒋长扬很不高兴地道:“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说她。” 潘蓉眨了眨眼:“我自来都是这种口气啊。阿馨也喜欢她得紧,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就是很奇怪,到底为什么啊?” 真要蒋长扬说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开始回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见到牡丹,因为她牡丹花,美丽,再加上她遭遇,让他对她印象很深刻,但也只是印象深刻加同情。东市冷淘店里相遇,他惊诧于她明媚欢乐,哪里像个遇到那种事情人? 端午节,他救了她,她是他成年以后第一个如此近距离接触女性。但当时他心里充满了正义和愤懑,也有故意高调做给某人看心思里面,无暇他顾。他看着她惊魂甫定后,当街怒吼清华郡主,口称老娘,又对着当时还是她公公刘尚书大吼大叫,喊着拿离书,又忙着救李荇,他就觉得很有意思起来,也觉得她那双闪着怒火凤眼特别美丽,本来已是想走了,临时又改变主意留下来打算帮她一把,也想看看故事结局。结果她成功威逼劝诱戚玉珠,她家亲戚也很彪悍,根本用不着他伸手。 事后她父兄领了她登门拜谢,先前说到牡丹时头头是道倒也罢了,他早知她擅长此道。可她一看到他那株从南诏来牡丹后,围着那牡丹花直转圈圈,露出那副竭力掩盖,却又掩盖不了心痒着急样实让人暗自好笑,特别是她家那位厚着脸皮为了女儿敲边鼓爹也是让人印象深刻,叫他有些黯然神伤。他牢牢地记住了这家人,也牢牢地记住了她要求,她要那些牡丹花种子。 打马毬,她病倒,他知道原来她是个病人。邬三奉他命令去送檐子,同时也开始关注起她来,自以为抓住了他把柄,兴冲冲地去打听了她事情来讲给他听,时时刻刻就要拿出来念一下,一直念到他有种错觉,仿佛他真认识她很久,和她很熟悉了一样。 他们做了邻居,邬三又念,一直把宁王府那位小管事念上了门。帮不帮?他刚好也要建池子水榭,这庄子给别人住了那么多年,他住着不舒服,想重换个样子,正是好时机。利人利己事情他爱做了。 她路上遇到他,那么真挚地和他道谢,笑容甜美,眼睛夕阳下熠熠生辉,很美丽,却也让他赧然,其实他真不是她所以为那种好人。至少不完全是。他只是想,既又能帮看得顺眼人,又能让某人忙得焦头烂额,何乐而不为? 因为惭愧,他关心地问起她病,听说是装,他莫名替她高兴,城门下分手时候,他大包大揽,让她把宁王府那档子事全推到他身上去,那时候他是真想,如果她开口,不管怎样他一定会自己想法子帮她,而不是通过那个人。 但她一直没有动静,福缘那里遇到她也没开口,他想她大概不需要他帮忙,况且她家亲戚也不少,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后来邬三去送种子时一问,事情果然已经解决好了,而邬三又递给了他一只荷包。 ———————— 嗷嗷,这一章花时间好长,3点写到现。 hr/ hr/ 131章 我很挑剔 hr/ig/6/6219/1861184/638967gif ig/6/6219/1861184/638968gif ig/6/6219/1861184/638969gif 132章 听从本心 看这样子似乎是生气呢。牡丹仔细想了一下,她好像没得罪过他,那么就是别人招惹了他。是和潘蓉生气了?还是芳园里谁不懂规矩冒犯了他?牡丹一边思索蒋长扬生气原因,一边笑道:“蒋成风,你这是要去哪里?这是去厨房路。”她弯腰认真看了看他手里那两只野鸡,笑道:“哟,还是活,是用置网捕?你不会是要去厨房放生吧?” 蒋长扬看到牡丹笑得眉眼弯弯,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不由越发生气。他想起潘蓉昨夜和他说话来,这女人越是对你彬彬有礼,越是说明她对你不感兴趣,没把你放心上。刘畅昨日中间使了那种坏,她但凡对他有点心思,都不会如同现这样笑得开心。还有刘家那样欺负她,传出那种几乎可以说是毁了她恶毒话,她竟然半点都不急,她到底想什么?有什么是她意?她意只怕只有她家人,还有她这芳园和她那满园子牡丹花吧? 蒋长扬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没意思。枉自他昨夜几乎没睡,一直就想她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假倒好办,如果是真又该怎么办?他自然知道子嗣是大事,也知道母亲早就想抱孙子心情,也想将来娇妻稚子,和乐美满。可是如果两者难以两全,他又该怎么办? 他想起当年他长大****后,母子偶尔闲谈,他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那么坚决地离开那个人,轻易就抛弃了过往一切。母亲说其实下这个决心很不容易,但是她眼里实容不下,也骗不了自己心,所以必须离开,懦夫才会故意欺骗自己心。她听从不是命运,而是她本心。 什么都可以欺骗,就是不能欺骗自己心。假如他眼睛确十分喜欢看到她,假如他心确只会因她而激动,假如别人真不能给他这种感觉,而他又真不能离开这种感觉,那么他便要接受现实,听从本心。于是他听了邬三建议——打了猎后来这里见牡丹,他想他再见到牡丹时候,他就会知道他本心是什么了。 他打猎时候,他试着幻想,他与牡丹其实只是袁十九那样朋友,而他另外有个妻子家里等他,但他每次幻想家里那个妻子,都是牡丹眉眼,都是牡丹笑容。看到芳园大门,他想第一眼看到人是牡丹,看到女人们鱼贯而出,她不其中,意识到她是避开他,那一刻怒气让他明白,他心确是想要她,他必须试试。 他听从他心,但她根本不知道,而且她大概也不意。蒋长扬难过地看着笑容灿烂牡丹,他算是明白潘蓉那话了,宁愿她生气。假如牡丹为了刘畅昨天那话生气,难过,那说明她好歹对他还有点想法,假如她不生气,不难过,那就是对他根本没想法,她根本不乎。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胡乱猜测,想得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牡丹话才好。 要让这团浆糊变得清爽,好办法就是直接问牡丹一句他想问话,然后所有困扰就都会迎刃而解。可是问她这句话,怎么这么难呢?如果他知道,她其实对他还是有点心思,那么他开这个口就不难……他抓紧了手里绑着野鸡绳子,回想起之前他去何家,要走之时,牡丹从里面冲出来告诉他,让他来这里选花,假如她真对他那么客气,她本可以让她父兄或者下人去告诉他……还有之前她对着他红过脸,害过羞,虽然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但他确是看到了,他非常喜欢那种感觉。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他必须试一试。 他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一旁牡丹见蒋长扬不回答自己话,只是皱着眉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越来越生气样子,笑容渐渐有些维持不下去。她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微微把脸侧开,强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我没瞪着你。我是想事情。”蒋长扬终于眨了眨眼睛,把手里野鸡高高举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我要去厨房放生?是这样说吧?” 野鸡被缚住了翅膀,绑住了脚,被人提半空中,炸着毛拼命地乱蹬,扑起一层呛鼻细灰,提着它们人神色莫测,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牡丹忙笑道:“和你开玩笑。” 蒋长扬却认真道:“不知送它们去轮回,算不算另一种放生?” 神色终于正常了点。牡丹严肃认真地回答他:“假如它们做野鸡厌烦了,想重投胎做人话,那就算。” 蒋长扬将野鸡往雨荷面前一递,不容置疑地道:“那你送它们去厨房放生。” 雨荷看向牡丹,犹豫不决,牡丹示意她按蒋长扬说办。到现她已经知道,他提了这两只野鸡过来,绝对不是只为了送这两只鸡去轮回,而是特意来找她。 见雨荷提了野鸡走开,牡丹脸上堆了笑,继续往前走:“听阿桃说,你和潘世子今日猎到了许多野物?你还带了对白兔鹰来?非常漂亮?” “嗯。”蒋长扬应一声,紧跟她身后,迅速转入正题:“昨天我回去路上遇到了刘畅,我打了他两拳。” 牡丹斟字斟句地道:“我先前听白夫人说过了。他这个人呢,总爱找事儿,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不理睬他,他自然就得瑟不起来。” 蒋长扬侧头看着牡丹,但见牡丹浓密卷翘睫毛微微颤着,脸上神色一派平和,并没有什么特别愤慨或是激动神色,她既没有因为他打了刘畅而感到惊奇,也没有为他提起此事而不安。她似乎是有备而来,这不是个好现象。他默了默,决定直接点:“昨日秋实做事情我都知道了。他说那个话,其实……” 他说那个话,其实和她没有关系。牡丹忍不住打断他话:“其实刘畅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胡乱猜测,胡乱使坏,你不必意……” “丹娘。”蒋长扬打断她话,注视着她眼睛,严肃地道:“假如有人到处说你坏话,恶毒地想置你于死地,试图害你一辈子,你意么?” 牡丹沉默片刻,轻轻道:“我当然意,说不意,那是骗人。但是也要看是些什么,就比如说有些我是不能原谅,非得争个明白不可。可是有些呢,就没必要非得去争了,事实就是事实,什么也无法改变。所以说坏话和谣言也分很多种,得区别对待,该意才意。” “那么什么才是你意?”蒋长扬不等她回答,径自道:“刘畅说那个话就是我意。也许你不意,但我很意。” 又绕回了那句话。牡丹有些心烦,看着他紧抿唇强笑道:“那话原也没什么,还不至于置你于死地,你不必如此意。但是打也打过了,你以后必须得小心,他可是很记仇。”她几乎是用半央求口吻道:“不提这个,讲讲你们今天去打猎那个地方吧?好玩么?” 蒋长扬把她神色变幻数收入眼底,又见她几次打断自己话头,心里有了点数。他敏锐地意识到,她并不是真不意,其实她恰恰就是意了,所以才不想自己提这件事。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雀跃,他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有些不自,微微把眼睛侧开:“嗯?” 蒋长扬见她不自,越发肯定自己猜测,底气也足了许多,道:“打猎不好玩,起码我觉得不好玩。我一直想事,心情很不好。” 牡丹没有吭气,静待下文。 蒋长扬追着她问:“你不问我想什么?” 牡丹叹了口气:“你想什么?” 我想了关于你很多事,但是以后我不会再提起了,只要你肯,我就会去做。蒋长扬停下脚步,挡牡丹面前缓慢而认真地道:“就算是有些事真会发生,我也不会接受,如果我不想要,没有任何人能强迫我。” 这是间接表达?牡丹一时无言。他出现她面前,总提起那件事,她几番阻挡没有挡住,她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说不上惊愕,也没有慌乱,但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她觉得她头脑有些混乱,想了很久,她才让自己涌现出一个笑容:“是,听说你惯常很有主见。瞧,这就是我说不必意谣言。” 她笑起来很好看,但这个笑容很艰难。蒋长扬想到关于她那些流言,想到她遇到那些事,想到她将来可能遇到艰难,他突然很难受,他觉得她总这样笑,脸一定会酸。他轻轻道:“丹娘,你才十七岁,没有必要这么累。当着我时候,假如你不想笑,就不用笑。假如你不想说话,就不必说。其他我暂时做不到,但我希望和我一起时候,你能自一点。” 牡丹一愣,随即鼻子控制不住一酸。 —————— 晚上还有。 hr/ 133章 你等着瞧 现只码出这点来,先放上,这只算基础,还有粉红65,但会晚一点,继续求粉红。谢谢大家订阅、打赏、粉红和鼓励,么么。 ——*——*——*—— 牡丹侧开脸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忽略鼻酸感觉。他示意,她能听得懂,但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要她为了他几句话就踏出一大步,她做不到,管她心想。 他和她起点不同,所处位置也不同。 他此时可能觉得得到她心是重要,其他所有外因素都可以暂时不考虑范围内,就算是他考虑到了,他也会很有信心地认为一定能解决。但她没有他这样信心和实力,她很清楚她立场和生存环境,追求自,可是成日张张惶惶,她又怎么能自得起来?爱情很重要,但绝对不是生活全部,和李荇类似事情不该再发生一次,就算是她心不听她话,她仍然可以管住自己人。 牡丹回头看着蒋长扬:“有些时候我确是觉得有点累。但多数时候我远比你们都以为活。刘家事情、李家事情,大概都是你们同情我,觉得我可怜基础和来源,可实际上,他们之于我,不过就是昨天下过一场雨。也许曾经形成了水灾,弄脏了弄坏了一些东西,但我还,我家还。相比同情,我需要尊敬。我并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可走,我还可以做很多事。” 虽然不知道她说这些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说确没有错。他是同情她,但他喜欢她面对困境时积极努力样子。蒋长扬使劲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很对。就是要这样才好。不过嫁了人也可以很好,关键是看嫁给什么人。” 牡丹有些无奈,他到底懂不懂她要表达什么?好吧,是她说得太隐晦,比他还隐晦。她沉默片刻,破釜沉舟地说:“实际上,蒋长扬,你有些行为,远远超出了正常朋友范围,就是这个让我不自。假如你真希望我自一点,以后就不要再迫着我说我不想说话,说不该说话。你年龄不小,想必经过事情也不少,而我则是和离过,大家都不是少不事人,应该清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适当。我不会和所谓朋友总这样含含糊糊纠缠,也不想要同样事情发生了一次又发生一次,那样才是真正累。” 蒋长扬没有想到他一番真心表白会引得她说出这样一席冷酷话。她凭什么翻脸比翻书还?他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提高声音道:“你说什么?我让你不自?我强迫你?我这个所谓朋友含含糊糊纠缠你?是我让你累?” “就是这样。”牡丹毫不迟疑地点头,转身就走:“之前你帮我忙,我真心感激你,也不会忘记。开始说做朋友时候,我很轻松,但是现你真让我觉得不自,不舒服。我要和你做朋友不是这种朋友,我玩不起。” 玩?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这话说得,好像他从始至终就是为了算计她一样,他就是个厚脸皮,居心不良坏坯。还走得这样干净利落,好像他是什么不干净东西一样。看着牡丹走得飞样子,蒋长扬只觉从未有过愤恨,他一片好心被她当成了驴肝肺,踩地上毫不容情践踏……他不假思索地撩开步子,三两步追上牡丹,将她堵住,阴沉着脸道:“何牡丹你给我说清楚我把你怎么了?”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牡丹有些心虚,后退一步,外强中干地抬眼瞪着他:“说什么?要说我都说清楚了。你看,你看,你又强迫我了。是不是你们男人都以为,帮了女人忙就有这种权力了?” 强词夺理,忘恩负义,蒋长扬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过一个人,他紧抿着嘴唇,恨恨地瞪着牡丹,一言不发。 牡丹觉得他眼睛里似乎闪着绿光。因为太过紧张,她牙齿有些发颤,她索性咬紧了牙,挺直了背脊,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如果他真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如果今天就必须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那么,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好。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经受不住打击,赶紧掉头走吧 但她惊异地发现,蒋长扬脸部线条竟然慢慢柔和下来,眼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抬着下巴,挑衅地看着她:“何牡丹,你不就是怕么?何至于如此” 牡丹歪了歪嘴角:“我怕什么?” 蒋长扬淡淡地道:“你怕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被激得血冲上头,掉头就走人。你不如换种方式和我好好说,可能效果好。”当一个人表现与平日性情出现严重反差时候,很可能这个人内心此时一片混乱。她若是不乎,若是不意,若是没感觉,她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恶?她本可以用很温和方式很委婉地拒绝他,但她却采用了这样激烈方式,这说明了什么?蒋长扬超强自信心令他以一种不同寻常眼光去看待牡丹强硬拒绝背后所隐藏东西。 牡丹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当然怕,虽然我名声已经被人坏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觉得名声重要。我也招惹不起权贵,我没有一腔热血,不顾一切本钱。” 蒋长扬看着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牡丹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些怅然若失。她怔怔地站那里,反射性地道:“谢谢。其实你是个好人,我那些难听话你别放心上。” 好人?蒋长扬扫了牡丹一眼,突然提步用力从她身边挤过去。牡丹不防,被他挤得一个趔趄,晃了两晃,差点摔下去,揪着他衣角才站稳。蒋长扬及时站住,斜了她手一眼:“你揪我做什么?不怕坏了你名声?” 算了,给他出出气,我忍。牡丹忍气吞声地缩回手,小媳妇似地站着:“我不是故意。你刚才差点把我撞倒了。” 蒋长扬忍住笑,淡淡地道:“我话没说完。你听好了,其实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你先前说那些难听话,还可以视为另一个意思。”他缓慢而清晰地道:“不愿意含含糊糊纠缠,不愿意同样事情再次发生,那么就是说,你不满意我现行为方式。我应该换另一种让你满意方式,那你怎样才满意?” 牡丹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男人,觉得他与她印象中那个蒋长扬比起来实是很陌生。 蒋长扬看着牡丹呆呆望着自己样子,越看越满意:“算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给我母亲写了信,一旦准备妥当就来提亲,此之前我会妥善处理,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你还怕不怕?” 这是孙悟空筋斗云,瞬间一万八千里。牡丹先前有些发傻,随即沉了脸不语。 蒋长扬见她阴沉了脸不说话,强大自信心与强大自尊心顿时又起了冲突。他扫了周围一眼,四周静悄悄,没有人,于是他抬起下巴,提高声音:“你还是不愿意?你看不上我?我哪里不好?” 牡丹道:“我……” 蒋长扬却又不想听她后面说什么,他摆了摆手:“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等着瞧,就这样了。”言罢大步往前,速消失石头花木背后。 牡丹看着天边晚霞,长长叹了口气。这什么人啊,脸皮真不是一般厚,也不是一般霸道。 雨荷提着两只野鸡从一块石头后跳出来,一把扯住牡丹袖子,笑得欢天喜地:“丹娘,丹娘。如果他真做得到,那该有多好?” 牡丹无精打采地看着脚旁菖蒲,道:“你都听见了?” 雨荷连连点头:“奴婢怕他藏了坏心。也怕周围会有不知数人撞过来。” 难怪得就一直没人过来。牡丹举了举手:“算了,功过相抵,不追究你偷听偷看了。赶紧把鸡送到厨房去,耽搁时间太久了。” 雨荷笑道:“哪里会专就等着吃这两只鸡,早就有人送去做着了。丹娘,现您准备怎么办?” 牡丹忧郁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不是要我等着瞧么?除了等着我还能做什么?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包括你母亲和林妈妈都不能说。以后,他若是再来,平常待之,不能给人留下任何话柄。”除了这样,她实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雨荷忙道:“知道了。您赶紧往前头去,奴婢把鸡送去厨房。” 牡丹点点头,步履沉重往前走去。她很矛盾,很害怕,也很纠结,但是,她心也偷偷唱歌。 蒋长扬悄无声息地回到外面,看热闹人已经散去,白夫人她们都不,只剩潘蓉领着几个小厮随从那里玩鹰,见他走过来,潘蓉道:“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你不到。” 蒋长扬若无其事地道:“我去解手,走迷了路。” 潘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将嘴紧紧抿着,俨然还是白天那副闷闷不乐样子,便回过头不再多问,转而抱怨:“什么时候才开饭?饿死了。” hr/ 134章 越人歌 rz,我这速度果然太废柴了。求粉。 ——*——*—— 酒酣耳热,潘蓉醉眼朦胧地问牡丹:“丹娘,你家这里可有什么乐器?” 牡丹摇头:“没有。”对于乐器歌舞来说,她从来只带了耳朵和眼睛,不曾带了手。 潘蓉失望地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建议:“将来你这芳园还得养几个技艺精湛歌舞伎才是。” 牡丹只是笑而不语,白夫人皱着眉头道:“若是丹娘是个男子倒也罢了,她是个女子,不用弄得这么复杂。” “我就是那么一说,听不听还她。生意上事情我原本也不懂。”潘蓉刚开口就被白夫人顶,深感无趣,皱眉一口气喝了一大杯酒,看着蒋长扬道:“成风,你吹叶笛来听,我唱歌给大家听。咱们自娱自乐。” 蒋长扬悄悄看了牡丹一眼,见牡丹只顾低着头和白夫人说话,仿佛根本没听见潘蓉话,也并不想听他吹叶笛,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便有些不情愿。 可耐不住潘蓉央求,英娘和荣娘一旁起哄,吴惜莲也道:“我给你们击节助兴。” 她越不想听,他越要让她听。蒋长扬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潘蓉赶紧使人去摘竹叶,又和众人夸口:“ 你们不知,成风他从小吹叶笛就吹得极好,那时候我们……”他略缓了一缓,瞟了白夫人一眼,继续道:“我们经常一起玩耍一群人中,谁也没他吹得好,谁也没我唱歌唱得好,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少倾,阿桃摘来了竹叶,蒋长扬挑了两片,吹了一首欢曲子,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潘蓉笑道:“成风,你吹得不错嘛,比以前还要好。我也唱唱,你听听我退步没有。” 他清了清嗓子,皱眉阖目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一出,除了蒋长扬以外,众人皆惊。潘蓉歌声和他样子十分不搭调。他本长得眉清目秀,装扮得光鲜亮丽,却有一把十分有魅力,略带苍凉嘶哑好嗓子,且十分投入,唱得愁肠百结,婉转凄凉。 吴惜莲听得忘记了击节,牡丹感叹同时,却看到蒋长扬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不安,不时偷偷看一眼白夫人。牡丹看过去,但见白夫人面无表情地坐那里,垂眸看着面前酒杯,手指用力地握着筷子,骨节泛白。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潘蓉唱了一遍又唱第二遍,清脆杯子破裂声音打断了他歌声,却是蒋长扬起身带翻了杯子,沉声道:“时辰不早了,二郎我们该回去了。” 潘蓉这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眼里有泪。“是该回去了。”他笑嘻嘻地又灌了一杯酒,借着举袖时偷偷拭了眼角泪,涎着脸往白夫人身边挨过去:“夫人,为夫唱得好不好?” 白夫人面无表情地道:“唱得极好,好极了。” 他叹了口气:“唱得好也不见你赏个笑,其实还是唱得不好啊。你喜不喜欢?我再给你唱一遍啊,阿馨?” “你喝醉了,咱们这是做客。”白夫人抿紧了唇,几欲举手将他挥开,望着碾玉沉声道:“把阿璟抱下去。” 蒋长扬赶紧上前半扶半拖地将潘蓉拉开,低声劝道:“二郎,有孩子们呢,让孩子们笑话。” 潘蓉靠蒋长扬肩头上哈哈大笑,斜睨着脸色惨白白夫人道:“阿馨,阿馨,我又丢你脸了,我这副样子啊,儿子都不能看,看了都会替我害羞。” 蒋长扬忙与邬三将他夹着,使劲往外拖。好一歇众人还能听见他笑声和问话:“阿馨啊,今早你为何扔下我独自走了?” 事发突然,荣娘和英娘坐一旁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牡丹忙示意她二人下去,又示意其他人退下。顷刻间,刚才还热热闹闹厅堂里就只剩了牡丹、吴惜莲、白夫人三人。 白夫人直直地坐着,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晃动烛火,久久不发一言。 牡丹直觉潘蓉唱这首歌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先前潘蓉流泪那个样子,绝对不是故意做作出来,蒋长扬担忧也是确确实实,白夫人这样子也颇令人担忧。但她却什么都不能问,只能是握住白夫人手,安慰道:“阿馨,他喝醉了,男人喝醉了都是这个样子。我还见过比这样夸张,他算是好了,你别生气啦。” 吴惜莲连忙点头:“正是这样,我爹爹和哥哥们喝醉了经常都会发酒疯。” 牡丹笑道:“正是。原来早上你出门故意不叫他,他这会儿才说出来,已是能忍了。还唱歌给你听,唱得也不错,我就没想到他能唱得这么好。” 白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苦笑一下,起身准备回去:“我不意。丹娘,今日承蒙你盛情款待,多谢了。” 牡丹道:“不然,你和十七娘今夜就留宿芳园?由得他们回去?明日早上再回去好了。” 吴惜莲有些动心,白夫人却坚定地道:“不,他既然喝醉了,我便得去照顾他,不能把他丢给蒋成风。” 牡丹还要再劝,白夫人微微一笑:“丹娘,别替我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 当夜无月,芳园外面漆黑一片,牡丹命人打起十多个火把,交给邬三手下人,以便路上照明。潘蓉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能骑马,只能是坐了檐子,由四个小厮抬着前行。相比先前他那惊天动地几声“阿馨。”此时却没了任何动静,静悄悄地蜷檐子里一动不动。 白夫人沉着脸过去,可看到他那副样子,还是沉着脸让碾玉取了一件披风给他盖上。火把照射下,牡丹看到潘蓉睫毛轻轻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缝怔怔地看着白夫人。他感受到牡丹目光,漠然地看过来,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对夫妇到底是怎么回事?牡丹看着坐马背上表情冷硬白夫人,还有檐子里装睡潘蓉,百思不得其解。看潘蓉样子不像是对白夫人无情,白夫人也不是那不知好歹样子,可为何就到了这个地步?潘蓉不开心,白夫人也不开心,可是又生生绑一起。 蒋长扬骑着马走过来,大声道:“何娘子,回去吧。有我呢,就放心好了。”然后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声音低声道:“夜深露重,风冷,进去。”不等她回答,他便打马往前,大声吩咐众人把火把打好,小心招呼女眷,又叫抬檐子人走得稳一点。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碾玉就骑了马过来替白夫人和吴惜莲向牡丹辞别:“世子爷昨夜感了风寒,不能此久留,已经往城里去了,夫人不能亲自过来道别,让奴婢过来和何娘子致歉。” 牡丹忙道:“不必客气。你们世子爷可是半途感风寒?可严重?你们夫人还好么?” 碾玉叹了口气,强笑道:“您别担心,不是什么太严重。世子爷也不是经常这样,通常还算给夫人面子,只是这两日脾气有些怪。过得两日,也就好了。”她顿了顿,忧虑地道:“何娘子,若是您有空,不妨经常找我们夫人一起说说话,请她来玩玩,可以么?昨日奴婢看她这里玩得挺开心。” 牡丹自是满口答应:“那是自然。你也替我带句话给你们夫人,还有十七娘,请她们有空时多来玩。我随时欢迎她们。” 碾玉欢喜道:“奴婢一定将话传到。” 忽忽几日过去,这其间,蒋长扬再未上过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牡丹整日里忙里忙外,往往是白日里忙个不停,夜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倒觉得日子过得得不像话。 眼看着就要到回城日子,牡丹少不得又去种苗园与李花匠好生交流一番,请托他多上点心,看好园子。她看不懂李花匠多数手势,只能是连猜带蒙,交流很不顺利。她试图用写字方法与李花匠交流,但李花匠看到她写字,只是不停地摇头,表示不识字,牡丹无奈之极,急得抓头挠耳。只好又将雨荷留了芳园看顾。 途经蒋家庄子时候,牡丹忍不住回头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蒋家庄子外面不复往日那般清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柳树上栓了许多马,有好些人进出。 英娘和荣娘很好奇,低声问封大娘:“大娘,这里就是蒋家庄子么?” 封大娘正要回答,忽听远处有人大声喊道:“二公子您慢些这紫骝马不比寻常马,欺生得很。” 有人厉声斥道:“狗东西爷骑爷马,**何事”接着一阵马蹄疾响,三人三骑从蒋家庄子那条岔道奔出,转入大道,飞也似地朝着牡丹这个方向奔过来。当头那匹马正是蒋长扬那匹紫骝马,马上人却不是蒋长扬,而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穿着玉色团花锦袍,头上簪着小金冠,肌肤如玉,满脸戾气年轻公子。 牡丹赶紧示意众人人闪到一旁给他让路。 hr/ 135章 婉拒 hr/ig/6/6219/189344/643876gif ig/6/6219/189344/643877gif 136章 父女谈心 卢五郎一直何家坐到日暮时分,暮鼓响起才告辞离去。牡丹见前面散了,忙去前面寻四郎商量,请他走之前领了她去请托张五郎,借助张五郎手下人放话出去,说她此时便要预定明年接头,借以试探一下曹万荣态度。 何志忠等人虽知牡丹回来了,却是还未曾见着,见牡丹进来,很是欢喜,便都叫她坐下,问长问短。何志忠关心那什样锦接得如何了,开口问便是什样锦,之前牡丹尚不觉得,此时听来却有些异样感觉,便含含糊糊地应道:“接了,长得极好,蒋公子也还满意,他又帮我寻到一个好花匠。”然后迫不及待地岔开话题:“爹爹此番带哪几个哥哥去?要去多久啊?” 何志忠见她眼神闪烁,很不想细说样子,心中有数,心知急不来,便顺着她意思,笑道:“我此番带你大哥、三哥、四哥一同去,留你二哥、五哥、六哥家。你有事多与他们商量。去时间么,多则年余,少则七八月,总会回来。” 牡丹很是不舍:“去这么久?都要经过哪些地方?” 何志忠叫她往前他身边坐下,一一告诉她:“由广州东南海行2里到屯门山,往西二日到九州石,又往南边,二日到象石,西南再走三日便到占不劳山,拐南行二日又至陵山;再走一日,到门毒国;又走一日,到古笪国;然后半天可以到奔陀浪洲,过两日,到军突弄山,继续前行,五日后就到海峡。海峡北边是罗越国,南面是佛逝国,然后还要继续往前……” 牡丹听得满头雾水,她根本不清楚这些古国名哪里是哪里,只听到七拐八弯一直走,便道:“啊呀,我记不住,爹爹告诉我远可以到哪里就是了。” 何志忠捋着胡子笑道:“若是风向好,去得远了,从广州出发约有87天便可到乌剌国,若是还想去得远,可以换小船,然后陆行千里一直到大食国都城报达。” 大食国都城报达,牡丹却是知道,乃是今天巴格达。没有想到何志忠会去这么远。这时候海船可没有现代那么坚固,她有些担忧:“去这么远?” 何志忠笑道:“当然不去这么远,这是说给你听着玩。我们不去报达,就沿途国家采买一些香料和珠宝,若是天气好,风向好,很就回来了。” 大郎笑道:“说不定我们回来时候,你芳园已经赚得够本了呢。到时候可要好好敲敲你竹杠,非得让你花点钱好生招待我们一回不可。” 牡丹笑道:“哪儿有那么?我算了一下,要拿回本钱少也是三年以后事情。” 六郎道:“那也不一定。若是遇到贵人去游园,看着喜欢了,一次赏赐千金万金也不是不可能。我听说张五郎弄斗鸡,每日里进账不少,每每遇到贵人子弟们去看热闹,少不得要下场去亲自弄一回,他便替人家选斗鸡,赢了也能分到不少彩头还能得到赏赐。” 牡丹道:“坐等贵人赏赐那终究是虚无缥缈事,不能算进去,还是要靠实打实来才准得数。” 何志忠便说六郎:“你听听你妹妹怎么说。我早和你说过多少遍,莫要总盼着天上掉金子,休要说不能,就是真掉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会不会给砸死为人还是要踏实点好。” 六郎无所谓地道:“知道了,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不是盼着丹娘能交好运很就能挣着钱么。” 何志忠皱眉道:“我们去了,你要好好跟着你二哥、五哥做事情,没事儿别到处乱晃,多陪陪你媳妇。” 趁着何志忠教训六郎,牡丹拉了四郎一旁商量去寻张五郎帮忙事情。四郎笑道:“这个简单得很,明日一早我便领你去寻他。” 六郎本就是敷衍何志忠,竖着耳朵到处听,听说四郎要领牡丹去寻张五郎,立即来了兴致:“我也去” 何志忠皱眉道:“你去凑什么热闹?”如若不是六郎至今没有子嗣,他此番便是要将六郎带了去学本事长见识,哪里会留他此? 六郎陪笑道:“从前东市这边香料铺子一直是四哥打理着,我人头不熟,只怕有人欺生。张五郎这东市中本就混得熟,我若是与他交好,那些不长眼睛东西自不敢多来,我这也是为了生意。” 何志忠听了也觉得还算有理,但始终不放心,威胁道:“总而言之,我是先和你打过招呼,若是你自己不成器,可莫要怨我不念父子情分。” 六郎闻言十分不悦,不由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道:“爹爹莫要总是想着儿子贪玩,儿子已是这个年纪,轻重缓急都是晓得,您手把手教出来,还不放心么?再说了,不是还有二哥和五哥盯着我么?” 何志忠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回头看着牡丹:“我不家,你自己要多小心,莫要太劳累,没事儿时候多陪陪你母亲。”他顿了顿,爱怜地摸摸牡丹头发,低声嘱咐道:“罢了,其他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有数。咱不刻意高攀,却也要别委屈自己,若是人好,该把握就要把握好了。” 牡丹一时忍不住,抬眼看着何志忠:“爹爹,我现慌得很。” 何志忠皱了皱眉,携了她手:“这里闹哄哄,走,咱父女二人去书房里细说。” 牡丹将这些日子以来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给何志忠听,然后道:“我先前也还是像爹爹说那样,不刻意高攀,也不委屈自己,想着如果他真不错,很适合,我也不会拒绝,慢慢相处着,彼此都觉得合适便不多想了。可是如今这情形,我实是害怕像李家那样事情再次重演。而且,我也不是那么了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有些心虚。” 崔夫人当初还是背着李荇和李元独自干,借是宁王府孟孺人势,看着凶险,实际上解决机会也很大。但假如换了朱国公,那又是另外一说了。朱国公约莫是不会用崔夫人和孟孺人那种没道理,站不住脚办法,可能还会先礼后兵,但若是他们不识好歹,对方有是法子。也不用做得多夸张,只需日日骚扰一下何家生意就够呛,还抓不住证据,想告都没得地方告。 这还只是一方面,还有蒋长扬,牡丹和他认识时间并不算长,真正接触时候也不多,也没有谈过什么心,论过什么人生理想,甚至他许多事情她都还不清楚。若是现代,少不得还要谈个几年才算得,可这是古代,见过一面,听过美名,甚至不曾见不曾听便可定终身。 她和蒋长扬这情形,比起那些盲婚哑嫁来已经好了太多,所以蒋长扬可以因此以为,他现对她已经足够了解,符合他要求,比较满意,能够娶了回去。但他对她感情有多深,到哪个地步,她却是不能因为他几句话就能知道。 从前她无论是面对刘畅还是面对李荇,总体说来她都是占着上风,她清楚刘畅脾性,可以轻而易举地激怒他,牵着他鼻子走;李荇与她非常熟悉,她完全不必担心李荇会伤害她。但蒋长扬不同,那天他表现就颠覆了以往她对他认知。他多相信他自己眼睛和耳朵,不容易被表面现象所蒙蔽,胆大脸皮厚,她不熟悉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把握他。他能对她做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伤害她,都是个未知数。 何志忠背着手书房里来回走了两圈,道:“这事儿不难办。有些话你不好说出口,待我去问。先前他没有明确表示过,我也不好多说,既然他已经和你说了这话,便交与我处理。” 牡丹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就好像我迫着他似……而且朱国公也他那里……” 何志忠不由好笑地道:“有何不好?他既然敢对我女儿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我这个做父亲理所当然地该去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若是诚心,也果然如他所说那般有能力解决,你便静待佳音,他若是胆敢戏弄我女儿,你哥哥们照样揍得他满地找牙” 牡丹想起当初大郎怒打刘畅,忍不住抿嘴笑起来,伸手抱住何志忠胳膊撒娇:“有爹和哥哥真好。”想想又补上一句:“他也打了刘畅两老拳。” 何志忠笑道:“敢打刘畅不是什么稀罕事,张五郎也曾打过他。只是你说得对啊,人心隔肚皮,少不得让你爹爹放亮这双老眼,好生替你看一看。已是错了一回,不能再错二回。”他叹了口气,揉着牡丹头发道:“我丹娘哟,人生能有几个三年?青春年华眨眼就过去了。爹爹我记得才出过几次海,你们就大了,我和你母亲就老了。爹爹替你着急啊。” 牡丹只觉心头又软又酸又暖,将头伏他膝盖上,轻声道:“爹爹,我真舍不得你们出远门。” 何志忠低笑道:“这么大人了,还总是这么腻人,也不怕被你侄儿侄女们瞧见了笑话。好了,赶早去休息,明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么?我时间紧,得好好想想把蒋成风约出来后怎么对付他。” ——*——*——*—— 今天花了太多时间唱歌,实木办法。这章是基础,可能很晚还会有一张粉红7加。求票6月马上就结束了,大家手里粉红票再不投就浪费啦,不如给我吧,嘿嘿 hr/ 137章 有客到 第二日一早,六郎果然跟着四郎、牡丹一道去寻张五郎。张五郎还未曾起身,他家中只得一个老娘,听见有客来,便扶了个还梳着丫髻,约有十来岁小女孩出来待客,见是四郎,喜不自禁,请入屋内坐下,推了小女孩去叫张五郎起床并洗茶瓯,自家小心翼翼地从裙带上取了钥匙开锁取好茶来煎茶汤。 牡丹仔细打量了张五郎家一番,但见是个两进院子,青石砖铺地,正中一棵老枣树,顺着墙边种了几株白、黄、橘红色菊花,墙粉得洁白如,中堂里桌凳家私屏风都是簇,虽然不成套,五花八门,但看着倒也顺眼。 张五郎老娘见牡丹打量她家,便笑道:“小娘子,这都是我儿近日才从我挣钱买回来,又又好,你来坐这月牙凳,上面铺是蜀锦呢。只有你这漂漂亮亮小娘子合坐了。” 六郎差点没笑出声来,牡丹瞅了他一眼,忙谢过张五郎老娘,依言坐那月牙凳上,顺着她意夸赞了她家里家什几句。四郎也夸张五郎出息了,张五郎老娘听得眉眼弯弯,又搜出一碟子酸枣来待客。那碟子却是个鎏金镶瑟瑟银碟子,张老娘特意拿给三人看,也说是张五郎挣来。 水还未开第一滚,张五郎便半敞着衣袍,趿拉着鞋,边走边系裤带,打着呵欠走进来:“何四哥怎地这时候来寻我?今日不做生意么?”一眼看到坐六郎下手牡丹,唬得倒退一步,忙忙地跨出门去躲檐下整理衣服,顺便拍了小女孩头一巴掌,低声骂道:“打死你个臭丫头,有女客怎地不先与我吱一声?” 小女孩嘴刁刁地脆声道:“你又没问,谁让你不穿好衣服就出来?” 这么大声音,屋里人想不听见都不行。张五郎气得脸都红了,抖着嘴唇小声道:“嘿!你个吃白食,还敢这么凶!小心我打死你。” 小女孩伸出舌头冲他做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了,张五郎没法子,只好厚着脸皮进屋与众人见礼,保与牡丹见礼时候不也抬眼看她,虚虚一揖便缩了何郎旁边去,借着何四郎将自己身子和脸掩去了大半,估摸着牡丹看不到他了,方笑道:“今日吹什么风?把你们兄妹三人都吹到我这狗窝里来啦。我昨日睡得夜深,怠慢了客人,还望莫要见怪。” “不怪,不怪。”四郎笑道:“你这是狗窝?我们进狗窝里来坐着,那我们也是和你一样。” 张五郎微红了脸道:“我非是这个意思。” 六郎道:“张五哥就莫要谦虚啦,我看你这小日子过得就极好。这些日子手气好吧?” 张五郎笑道:“还好,前些日子得了一只好鸡,连胜七场,赢了五十万钱和一只鎏金银盘。” 六郎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岂不是比丹娘牡丹花还要值钱?” “她是稳赚不赔,我是有输有赢。”张五郎呵呵大笑:“再说我这是俗物,她那是雅物,岂能相提并论?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今日来所为何事?我晓得你们都忙得很,不比我这个闲人。” 四郎忙道:“有两件事相求,一件是我要出远门,东市香料铺子暂交六郎打理,他想请五郎弟兄们吃顿便饭,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另一件,却是丹娘要求你帮忙。” “前面这事儿简单,六郎挑了日子定好时辰和我说一声就行。”张五郎把眼看向牡丹,牡丹忙将来意说明,笑道:“过后少不得好生答谢一番诸位哥哥。” 张五郎将大手豪爽一挥:“都是小事情,丹娘你只管放心,我自会料理妥当。但你还是应当四处去问问走走,做个样子给人看,才不至于失了真。” 牡丹笑道:“早有这个打算,这里出去立刻就去。” 四郎起身告辞:“要出远门,要准备事情多着呢,我们先告辞了,今晚去我家喝酒。” 张五郎打着呵欠送他们出门:“你们忙,我就不去添乱了,等你们回来,我再设席替你们接风洗尘,到时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喝多久喝多久。” 四郎停住脚低声道:“我们船上还可以多带几个人。” 张五郎沉默片刻,道:“我不是那块料。我就只能做点斗鸡走狗事儿,再说了,我家里还有老娘呢,还有那个吃白饭,我走了她们怎么办。” 张五郎沉默片刻,道:”我不是那块料。我就只能做点斗鸡走狗事儿,再说了,我家里还有老娘呢,还有那个吃白饭,我走了她们怎么办?谢了,谢了。“三两把将四郎推出了门,把门紧紧关上。 四郎叹了声气,六郎不以为然地道:“我说四哥你管得真宽,姻缘天定,这人天生吃哪碗饭也是命中注定。我看他现就未必比我们过得差,起码就不必去冒出海这么大风险,又玩又挣钱,何乐而不为?” 四郎皱眉道:“爹爹话你是没放心上。你没听见他说么?有输也有赢。他经常赢那是因为他才是设局人,多数时候也不下场。真要去赌,你看有几人不输?而且赌来钱始终……” 六郎待他可没待何志忠那么客气,当下便不耐烦地道:“什么钱不是钱?你们逛着,我去铺子里。”说完就扔了牡丹与四郎二人,径自去了东市。 四郎叹道:“你六哥这脾气总改不了,丹娘你将来有什么事别指望他,多和二哥和五郎商量,该瞒着也要瞒着些,他靠不住。此番爹爹本想带他去,可又想到他至今也没个孩子,一来一去再耽搁上两回,杨姨娘又要哭。” 牡丹一时无言,跟着四郎绕了几个道观、寺院,做足了声势,见日过午间,方才归家。行至门前,牡丹见自家门口拴着两匹马,便道:“似是有客来?”大步进了大门,就见邬三坐门房里与门子正低声说笑,牡丹心不由激烈地跳动起来,原来是蒋长扬来了。来得倒挺。 邬三见牡丹站外面,赶紧起身去问好,笑道:“我们公子听说何老爷子与大公子他们要出海,本该二十六那日去灞桥上设席饯别,折柳相赠。但那日公子恰好有要事,脱不得身,故而提前来府上送别 原来是自家跑来,难怪得呢。牡丹笑道:“实太客气了。府上不是有客么?” 邬三笑道:“客人今早走了,我们便是送客人进城来。” 牡丹不由暗想,蒋长扬能亲自送朱国公进城,大约是二人关系此番得到修复了?是因为承爵事情,所以才会引得蒋二公子如此暴怒,骑马狂奔,拼命折磨蒋长扬爱马?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又想起门口两匹马中并没有紫骝马,便问:“紫骝马今日怎么没来?” 邬三不动声色地道:“紫骝马受了点伤,怕是这一两个月都不能行路,要好生养着了。”却没有提蒋二公子事情,牡丹见问不出多来,只好吩咐人好生招待邬三,自进了后院。 她挂心着蒋长扬和何志忠谈话结果,忐忑不安地洗了脸换了衣服,寻了本书出来才翻了两页就觉得心烦意乱看不下去,只得歪窗前榻上逗甩甩说话混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前面仍然没有消息传来,牡丹再也躺不住,起身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想了想,又取了白夫人送一管粉色甲煎口脂轻轻涂了点,对着镜子照了好几照,方才带了宽儿往岑夫人房里去。 到得外面,只听里头笑成一片,牡丹掀开帘子走进去,见是林妈妈、封大娘、杨姨娘三人陪岑夫人坐着说话,四人皆眉开眼笑,便道:“老远就听见你们笑声,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林妈妈笑眯眯地道:“杨姨娘和夫人讲扬州风土人情呢,恰好说到了开船击鼓,浇酒祭神,保佑平安。” 牡丹笑道:“好端端地提起扬州来做什么?” 林妈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不是正好说到卢五郎么?便想起刚好和杨姨娘是同乡,就说起来啦。都说扬州水土养人,繁华富庶,可惜没机会一见。杨姨娘不胜感叹呢。” 牡丹此时对扬州半点不感兴趣,一心只牵挂着前面,便咧咧嘴角应景笑了一笑,走到岑夫人身边去挨着她坐下,一边绕着岑夫人裙带玩,一边假意道:“爹今日不家中么?怎地不见他?” 岑夫人却是昨夜就听何志忠说过事情经过,也不戳穿她,只将裙带从她手里拉开,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理由:“你爹书房里陪客人下棋呢。就是那位蒋公子,我正要使人去前面看看,他们可要吃什么,好叫厨房里做,你既然闲着,正好去瞧瞧。” 牡丹应了,起身离去,越靠近书房,就越觉得不自。这本是上次蒋长扬来,她主动承担了事情,当时她做得再自然不过,可此时却觉得当时那种轻松自完全不。 hr/ 138章 两种待遇 书房外没有人伺候,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大动静,只有棋子落下声音,显然谈话已经结束了。牡丹举手轻轻敲了敲门,她想她大概已经知道结果了,假如蒋长扬没有过了何志忠这一关,何志忠是不可能心平气和陪着他一直下棋。 何志忠好一歇才道:“进来。” 牡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窗边榻上与何志忠盘膝相对蒋长扬。蒋长扬自她进门开始就一直望着她,唇边带着淡淡笑容。牡丹灿烂地回了他一个笑,然后扭头看向何志忠:“爹爹,娘让我来看看你们可要用点什么吃食?” 何志忠给了她一个安心笑容,回头看向蒋长扬:“成风你想吃什么?不要客气。” 蒋长扬笑道:“什么方便就来什么好了,我不挑。” 何志忠道:“如果你不饿,不如留下吃晚饭好了。丹娘去让厨房好好准备一桌酒菜。” 牡丹抬眼看着蒋长扬,静待他点头,蒋长扬却摇头,笑道:“谢过世伯好意,但我还是不叨扰了,随便做点什么来吃就好。” 何志忠也不勉强他,捋捋胡子道:“也好。既是这样,丹娘你就去厨房,让她们像上次那样做碗馄饨送过来。” 牡丹应了,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馄饨做好,她又亲自送了过去。推开房门,却只见蒋长扬一人坐里面,何志忠不见影踪,便道:“我爹呢?” 蒋长扬抬眼看着她:“世伯说想拿件宝贝给我看,让我等着。” 牡丹“哦”了一声,将食盒放下,上前去收拾桌上棋子。她捡白子,蒋长扬捡黑子,两人从棋盘两头开始收拾,动作都很慢,一直捡到中间交汇处,不可避免二人手就碰到一起。牡丹便将手伸到右边,蒋长扬却装作不知,也将手伸到了右边。 几番碰撞,他指尖轻触她指尖,温热而轻柔,牡丹几次让开,他又跟了上去,始终不离她左右。牡丹迅速缩回手,微红了脸,抬眼看着他。 蒋长扬却是一派沉静,只垂着眼专心地捡拾黑子,并不看她,仿佛刚才他都不是故意,是她多想了。牡丹暗自泄气,又继续捡白子,这次她挑了处没有黑子地方,她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把手伸过来。 可她刚捡了两颗,某人手又跟了过来,却是跟着她一起捡起了白子,他仍然不时地碰触她手指一下,只是轻轻一触,然后又如同游鱼一般滑开。 她又不是小孩子,总这么逗牡丹不由微恼,索性张开两只手,将棋盘上剩余棋子全都扫一处,正要将其全部捧起时,蒋长扬两只手轻轻落了她手背上,一本正经地道:“里面还有黑子,我替你拣出来。” 话虽如此说,他手却犹如被胶粘住一般放她手上就不动了,而且瞬间掌心里就出了一层细汗。又热又烫又湿,牡丹犹如触电一般,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收回去,某人却当机立断猛地一按,将她手牢牢按住,紧紧握手中。牡丹低垂着头,轻声道:“放开。” 蒋长扬怎肯放开,看到牡丹通红脸和轻轻颤动睫毛,他又得意又兴奋,牢牢捧住牡丹两只手,暗自感叹,这手可真小,可真滑。本已是秋日,他却觉得比三伏天还要热,窗外秋阳透过还未换下天青色窗纱照射进来,落牡丹脸上,越发将她脸照得艳如桃花,红唇鲜艳欲滴。他有种冲动,极度渴望伸手去轻轻触触她脸上那层细细绒毛,看看是不是比丝绸还要细滑,但他终究还是不敢,只是握紧了手里手,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垂眸不语。她掌心也是潮湿一片。一片静寂,她只能闻到不远处悬下来银缕空香球散发出淡淡柑橘香味,只能看到浮尘阳光下欢舞动,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得激烈,呼吸声时轻时重。 只听得蒋长扬耳边轻声道:“丹娘,你别怕。” “我才不怕你。”牡丹只觉得脸上犹如火烧一般滚烫,低声道:“放手,我爹要来了。” 蒋长扬轻轻道:“世伯说要拿件和他命一样重要宝贝给我看。我就一直等着,接着你来了。” 牡丹心中一颤,这意思是说,何志忠已经认可他了?她抬起眼睛看着蒋长扬:“没错,我爹爹说,如果你敢戏弄我,他和我哥哥们绝不会轻饶你,不管你是谁。” 蒋长扬泰然自若地盯着她眼睛:“我没有戏弄你。我说过,我有能力做到,也有决心做到。我从前十多年不曾靠着他,同样长大****,之后几十年我也不必靠着他同样就能活得很好。你所担心那些,都交给我去解决。但这之前,我只怕是不能如同从前那样经常去见你了,没有后达成之前,我不会给别人任何可能给你带来困扰机会,但如果你有需要,随时都可以让人去找邬三和我说……你能理解么?” 他远比她所想象加慎重小心,牡丹沉默片刻,低声道:“所以你今晚才不能留下来吃晚饭?” 她想要他留下来吃晚饭。这个认知让蒋长扬心飞扬起来,他很想留下,但想到他即将要做事情,他知道他不能:“丹娘,那些只是形式上东西……”他恋恋不舍地松开牡丹手,从食盒里取出已经被泡有些糊了馄饨,用筷子夹起一只放入口中,乐地吃下去:“你瞧,我不是已经吃了么?这才是实。主要是,那一天很就会到来。”何志忠已经答应他,只要他能由父母出面,三媒六聘风光上门提亲,即便是只有岑夫人家,也会答应他。 牡丹看着他,微微笑了起来:“蒋长扬,你我相识时间并不算长,我好多脾气性格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过日子可不是你想那么简单,你确定你将来不会后悔?” 蒋长扬听到她这话,欢喜扬起眉毛:“我早就想好了,坏可能我都想到了,想好了我才开口。我从来不是轻率就会下决定人。”他默了默:“至于将来,我不知道会怎样,但我想,是我自己下决定,我不会后悔,也没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法,做了就要承受,到时候是怎样就怎样,没有多话讲。” “你说得很对,不做不做,做了就要承受后果,没得多话讲。”牡丹喜欢他这种说法,她抬了抬头,看着他眼睛:“我那天曾经和白夫人说过,我不做妾,也不喜欢妾,还不喜欢被人束缚着不许这样,不许那样,和则一起,不和则离,你确定你能接受?” 蒋长扬早听过潘蓉描述,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孩子事,实不行就过继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若是肯委曲求全,那也不是他认识何牡丹。他微微一笑:“我娘也不喜欢妾。这世上悍妇何其多,不少你一个。”qt; 这世上悍妇何其多,不少你一个。一丝甜蜜迅速将牡丹心紧紧包裹起来,她忍不住将蒋长扬手里半碗馄饨接过去:“别吃了,都糊了,我让人重给你做。” 蒋长扬不给:“还好好呢,别浪费。”心里却想,真是两种截然不同待遇。 牡丹见他吃得香,半点为难样子都没有,不由暗想,是了,他不是她认识那些衣必华服,食必精美公子哥儿,他爱吃就由得他去吃,这就是摸手代价。 趁着他吃东西,牡丹坐一旁重收捡棋子:“我听邬三说,紫骝马受了点伤。” 蒋长扬脸有些阴沉,狠狠地将后一个馄饨咬烂:“孬种,有脾气不敢对着人发,却只敢对着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畜牲发。” 牡丹沉默片刻,道:“你们今早是送朱国公和他进城来?” 蒋长扬将碗放下,叹了口气:“确切说,是送他进城来寻大夫,他被树枝把脸给刮花了,怕毁了脸,整夜地嚎叫,说我专养了一匹马来暗算他,就是那马儿将他带去那里。如果不是他马术了得,已经掉下马摔死了。又怪我没有及时带人去寻他,居心不良。他也不想想,他有多大面子,也配么?” “那朱国公怎么说?”这是个什么人呀,牡丹想起当时问她们话那四个无礼锦衣大汉,猜到大概是那位被赐婚夫人人,想来当时说难听话会多。 蒋长扬抿嘴笑了一笑:“怎么说?他只会抡鞭子教训不听话人。我不喜欢有人我那里摆威风,干脆借着这个机会,一并将客人给送走了。” 牡丹见他虽然笑,但眉头却是轻轻蹙着,不由低低叹了口气:“总会过去。你还要吃么?我再让人给你下一碗?” 蒋长扬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不必了,今天你家待时辰够长了,我必须得走了。” hr/ 139章 饯行 hr/ig/6/6219/1899635/645913gif 140章 示范 4章 示范 张五郎通过他特有方式很将牡丹要高价订购明年牡丹接头事情传扬了出去,前面几天时候,四处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牡丹仍然每日骑了马,四处去寻些种有名贵牡丹寺庙、道观游荡,打听情况。特别是那些今年被曹万荣订了接头寺庙和道观,她去得多,言谈露出对这些牡丹品种向往和痴恋。但除了她特别需要品种外,她基本没给定钱,只是口头表示自己要,同时也没和这些人写契书。 待到第五天时候,她寻访到了一户花农家,这户人家据说有一株叫粉狮子牡丹王,每次开花可达好几百多朵,比较有名。牡丹才跨进这家人门,当家人就亲自迎了出来,而且张口就喊出她名字来,笑问她是不是要订接头。牡丹心一喜,知道她目基本已经达到了。 那花农领牡丹去看那株牡丹王,这株牡丹王果然名副其实。丛围达到4丈余,高近5尺,看着就已经很醒目。那花农得意洋洋地给牡丹介绍:“何娘子来得不是时候,若是枝繁叶茂之时,这株牡丹可达6尺余高,今年开了五百多朵,每朵半尺大,两寸高以上,花型特殊得很,不是我吹牛,这京城似它这般大,开得这般好,这般多绝对数不出几棵来。您要是要,给价格好,自然给您挑出好留着。” 牡丹就算是没看到过花开,也知道这粉狮子是什么样子。花是牡丹少见托桂型品种,花品种,花色淡粉色转白色,外瓣2轮,瓣基具大型墨紫色斑占据整个花瓣基部,紫斑周围紫纹呈辐射状,内瓣狭长略扭曲,墨紫斑是占了花瓣四分之三到五分之三。且不说花色花型,光它一年可开几百朵花,她就对它真正感兴趣。对于这样花,相比接头来说,她对整棵花感兴趣。 牡丹想了很久,开出一个价:“你这棵牡丹,固然开得不少,但相比名贵品种也算不得什么,我给你三十五万钱,另外贴两棵嫁接好姚黄和魏紫,你整棵卖给我。~” 那花农犹豫得很,无奈牡丹给价格诱人,他考虑再三终于应下来。接着牡丹他介绍下几户不同花农买了好几株已经长大成型牡丹。一天之内,她一口气花了一百万钱,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然后她便歇了下来,又过了两天,张五郎派人来和她说,曹万荣又开始了行动,这次不光是寺庙和道观广泛预定接头,是深入到了许多花农家。他是真打真出钱预定,还和人家写了契书,而不是如同她那样只是口头约定。 牡丹立刻又出门抢着预定了两家,曹万荣是疯狂,甚至生了有人找上门来退牡丹定钱。牡丹笑笑,也不计较,收了钱就将人送出门去,从此不再理会此事。 当冬天要来临时候,芳园牡丹花集体被施当年后一道肥。于是那几天里,芳园一直飘散着一股农家肥味道,用恕儿私下里抱怨话来说,她现闻着她头丝儿都是农家肥味道,再好熏香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这么臭,也难为牡丹竟然能天天守一旁盯着众人给牡丹花施肥,必要时候还会挽起袖子亲自上前示范,控制施肥量,真是半点不嫌恶心。 花匠们和前来帮忙庄户们也用异样目光看着牡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小娘子,不一旁享福,这里闻臭不说,还拿着粪瓢走来走去,不但教导人骂人,还随时自己舀上一瓢,这可真是…… 牡丹穿着旧粗布衣裳,手里拿着个又脏又臭粪瓢,亲自给那群才来不久半大小子做示范。~这群半大小子,基本上是她从何家挑出来,平时倒也还好,听话规矩,就是到施肥这一步骤时,这些从城里长大孩子就皱起了眉头,甚至有那夸张还忍不住恶心作呕,郑花匠等人教过几次后,便不耐烦再管,都去找她诉苦,说是这些家生子没有吃过苦头,不适合干这个活,建议她另外去卖人。 牡丹清楚得很,这些家生子固然有些怕脏,不太听话也是有,但郑花匠等人定然也不是真心教导这些和他们无亲无故孩子。既然如此,她只有亲自教导他们这些基础东西。想要培养出一个优秀牡丹花匠不容易,培养出全部属于自己一群花匠不容易,她必须舍得他们身上下功夫。 有她带头示范,这群孩子再不敢多话。毕竟主人都不怕脏臭,他们还敢么?牡丹做过示范后就一旁看他们干活。她把目光投向队伍前头满子,他是这群人身形瘦小,也不是何家家生子,而是张五郎得知她要用人,便建议她买。满子本姓赵,他爹与人斗鸡输光了家产妻儿,自己跑去上了吊,债主凶猛,恶名外,可以想见这对母子悲惨下场。 张五郎日日见惯了这种事情,自不是什么慈悲菩萨,也不爱管这种闲事。但不知这孩子怎么求动了他,他便出面去寻牡丹,牡丹半句没问,便依着他意思将这对母子给高价买了下来。这孩子确也好用,不怕脏累,无论什么事,只要牡丹开口,他一定是不声不响第一个往前冲人。 为此他平时没少受其他孩子排斥欺压,偏他忍得住,不诉苦,不流泪,始终勤奋。这几日,当其他人捏着鼻子嫌弃时候,他就一直提着半桶粪跟郑花匠身后,郑花匠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牡丹早把他所作所为都看眼里,却并不按照雨荷意思,出手干涉他和其他几个孩子之间事情,而是由他自己去解决。她会给他机会,假如他能站稳,通过她考核,他便是她重点培养对象。 等孩子们手里事情做完后,牡丹宣布:“我早有打算你们间挑一个人出来管事,但不知你们谁好,现看来,满子好。以后你们都由满子来管,有什么不懂就问他。” 她宣布一出,众人哗然,满子则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她,牡丹微微一笑:“你们都听好了。我知道你们之前家,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头。但既然来了我这里,便要按我安排做。我不可能如同今日这样总盯着你们干活,还是要靠你们自觉。从今天开始,我会分任务给你们,然后请师傅做示范,谁若是做不好,满子来和我说。如果到时候谁嫌脏怕累,那么,说明他不是吃这碗饭,芳园不养闲人,既然不能做花匠,便去扫地挑粪挑水,若是还做不好,没有法子,我只好请他走人。” 其他难听话她就不说了,但这些孩子们瞬间都明白了。她满意地看到平时与满子有矛盾几个孩子都目光复杂地看向满子,满子微红着脸,双眼闪闪光。牡丹暗叹一口气,希望满子品行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这里才安置妥当,宽儿就来禀告,说是李满娘与窦夫人、雪娘她们来了。她们不肯厅堂里喝茶等候,直接就往这边来了,牡丹忙迎过去,李满娘之前并没有提前和她说过要来,突然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怎么不提前让人过来和我说一声?”她走到离几人一丈远地方便站住了脚,只因雪娘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不停地搧:“何姐姐,你臭死了。养着这么多人,却要自己动手。他们都吃白饭啊。” 牡丹不好和她解释,只能抱歉地笑笑:“这是精细活儿,马虎不得。嫌我臭你们就该厅堂里候着,等我收拾好再来,不就香喷喷啦?” “是找你去打猎,兑现我诺言。”李满娘笑道:“我使人去你家里寻你,说你来了这里,我想着若是先使人来和你说,白白耽搁功夫,不如直接来寻你。其他人已经先去了,我们特意过来接你。” 她很久没有见过牡丹了,李荇定亲那日,何家二郎去了,白氏去了,岑夫人推病,牡丹是不见影踪。虽然何家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但终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情分始终是不可能和从前相比了。现情形就是,平日里,如果李家不主动去寻何家,何家绝对不会主动贴上来,亲戚亲戚,就是越走才越亲,她若是再不主动点,这情分迟早有一天要断了。 牡丹看了看天色,见已是午间,不由有些犹豫:“现就走?来得及么?” 李满娘道:“去得远呢,当然是现就走,今晚就外面搭设毡帐歇一夜,明日一大早才开动。” 牡丹笑道:“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雪娘生怕牡丹拒绝,也不嫌弃她臭了,上前去推她:“不许拒绝,去洗澡换衣服,我等这天已经很久啦。你只需要换身方便骑射衣服,其他什么都有我替你张罗,去,去。” 窦夫人也笑:“丹娘你就如了她愿吧。” 牡丹笑着应了,抓紧时间去收拾东西。 待到了地头,牡丹才现,这次来打猎人有好些熟面孔,其甚至还有她想不到人。 ——*——*——*—— 我实太累了,感冒一直就没好过,加上被折磨了这几天,全身都疼,躺下就不想起来,同时我大学好姐妹来了,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所以,我食言了,今天还是不能加。对不起。 hr/ 141章 蒋二公子 4章蒋二公子 营地设一个平坦开阔上风区,一眼望去,二十多顶青毡帐一字排开,马儿嘶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除了上次郊游同去黄氏等人外,牡丹还看到了那将清华郡主弄得摔下马兴康郡主。兴康郡主与几个衣着华贵年轻男女坐一顶毡帐前,正肆无忌惮地说笑,她气色好得很,神色又轻松又自,可见清华堕马之事终对她造成影响很小。 雪娘四处溜达一圈回来,恰好看到牡丹看向兴康那伙人,以为她厌恶这些宗室贵人,便解释道:“本来没想请她来,但因为此番请人多,关系不一,你喊我,我喊你,她便知道了。她一听说是李夫人出头约人,便追着说要来,李夫人没法子,只好应了她,结果她又叫了好些人来。你别担心,我后来与她接触过几次,她不似那清华,并不难处,也不会没事儿来找咱们麻烦。” “我不担心。”牡丹知道,自从那次李满娘救了兴康郡主那位表妹之后,兴康郡主这边人就一直断断续续与李满娘有来往,此番兴康郡主出现这里,原也情理之。她也不担心兴康郡主会找谁麻烦,一来她与兴康郡主没有什么矛盾,二来既是李满娘承头,兴康郡主怎么也得给李满娘面子,又怎会来寻她们麻烦? 雪娘见牡丹表情恬静,果然不是担心样子,便笑道:“那就好,咱们别操这些闲心。夜里我与你共住一顶毡帐,现下先让人搭着,我领你去瞧猎鹰、猎豹、猞猁呀。有一只猎豹,不知道是谁家,长得可真好。” 二人一起去了搭建下风处另一个营地,这营地专供下人们住,同时也是烧火做饭,栓马养鹰、关猎豹和猞猁、猎犬地方。 雪娘熟门熟路地撒了两把钱下去,便有一个年轻小厮来领她们去了一个毡帐,进了内里,一个黄黄髭胡人驯豹师起身迎上,疑惑地看着牡丹和雪娘,那小厮笑道:“这两位小娘子想看看咱们家惊风。” 那胡人友好地一笑,侧身让开,做了个请动作。牡丹探头看过去,但见靠角落地方放着一只大笼子,一只黄皮黑斑猎豹懒洋洋地匍匐里面,看见生人过来,立刻“呼啦”一下站起身来,警觉地看着牡丹和雪娘,呲着牙出低沉威胁声。 雪娘调皮地冲着那豹子做怪动作,围着笼子打转:“哟哟哟,凶得很嘛,有本事你来咬我呀。来呀,来呀。” 那豹子不高兴地冲着她呲牙咆哮,团团打转。牡丹笑道:“雪娘别调皮了,看你把它逗急了。它脾气可不怎么好。” 雪娘哈哈大笑:“豹子脾气自然不会好,可是急躁猎豹是打不好猎,我这是帮它训练耐心。” 忽听有人毡帐门口笑道:“是么?我惊风打不好猎?待我把它放出来试一试如何?”紧接着,一个穿天青色圆领缺胯袍,系黑色犀皮腰带,足蹬高靿靴,肤色如玉,笑容满面男子手提一根镶金错玉马鞭大步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牡丹与雪娘。竟然是那蒋二公子。 那驯豹师和小厮都齐齐给他施礼:“小人见过公子。” 蒋二公子理也不理,倨傲地抬眼看着牡丹和雪娘:“二位很懂猎豹?所以看着我这惊风不好?” 牡丹大概知道他一些脾气,无心招惹他,便笑道:“自然是极好,所以我们才会特意来瞧。刚才不过是女子间戏言而已,请公子不必意。” 蒋二公子见牡丹说了好话,心舒坦了些,又看向雪娘:“你懂得驯豹?不如我请你来替我驯?” 雪娘撅起嘴道:“你这人好生小气,刚才不是都说了是戏言么?我若是觉得它不好,怎会特意巴巴儿地来瞧?” 蒋二公子见雪娘表情可爱,一派小儿女天真娇憨,牡丹美丽温柔,又着意说了好话,便也就笑了起来:“我也是戏言,两位娘子不必当真。~” 雪娘见他态度好转,便胆大地歪头看向他:“你能放它出来让我摸摸吗?” 蒋二公子微微一笑:“有何不可?”立即命那驯豹师:“阿克,将惊风放出来。” 他侧脸时候,牡丹瞧见他左面脸上有几条淡红色疤痕,从眼角一直拉到下巴。她猜着,这大约便是他骑了紫骝马被树枝刮花地方了。要说这蒋二公子长相,长得和蒋长扬真有那么几分相像,眉毛、鼻子、脸上半部轮廓都很像,但蒋长扬下巴是方,他却是有些尖,加上肤色如玉,看上去与蒋长扬是两种完全不同感觉。 “它脾气暴躁,你们可别乱伸手。我叫你们摸你们才摸。”蒋二公子回过头来叮嘱二人,一眼注意到牡丹似乎看他脸,他立即不自起来,眼里闪出一丝愠怒,侧身上前,换了个角度,将好一面对着牡丹和雪娘。 牡丹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现,自然而然地点头同意:“不会乱伸手。” 那驯豹师将豹笼打开一条缝,闪身入内,将嘴套皮套数给那惊风带上后,方命那小厮将笼子门打开。门才一打开,那豹子就“轰”地一下往外蹿,险些将那驯豹师拉得一筋斗,那驯豹师出一声厉喝,那豹子缩了缩脖子,似有些害怕,但接下来蒋二公子态度却极大助长了它威风。 蒋二公子哈哈笑道:“好威风惊风过来,乖孩子。”那豹子便不再管那驯豹师,硬生生拖着那驯豹师走到蒋二公子面前,讨好地拿头蹭了蹭蒋二公子靴子,围着他直打转。 蒋二公子回头对着牡丹和雪娘微微自得地道:“我与旁人不同,他们要求是豹子绝对听话,但我觉着,这豹子还是要有野性才好。” 牡丹和雪娘出于礼貌,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正说着,那豹子一不小心蹭着了蒋二公子袍子,蒋二公子勃然变色,一脚踹将过去,骂道:“不长眼畜牲,又把你那杂毛蹭得小爷一身都是。”那豹子立即害怕地趴下去,表示臣服。 雪娘见状,惊异地“啊”了一声,道:“哎呀,它好听你话啊,你真厉害。我常听人说,这豹子听驯豹师话,可是它明显就听你话,你是怎么做到?” 蒋二公子哈哈一笑,温柔地抓着豹子头皮,洋洋自得地道:“不用怎么做,本公子就是有这个本事。”原来他所谓野性,是针对其他人来说,而不是针对他来说。他要求是这豹子只听他一人话,而其他人则要保持“野性”。 看着蒋二公子脸上自得,牡丹暗想,刚才他踹这一脚,分明就是为了向她们炫耀,想得到这一句夸奖而已。这人这性子,可真是…… 雪娘也觉得这蒋二公子性情骄傲,便不以为然地悄悄撇撇嘴,上前抓了那豹子头皮两把,见那豹子匍匐蒋二公子脚下,动也不敢动,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兴趣,敷衍了两句,就叫牡丹走人:“我们出来时间太久了,只怕我娘她们会到处找我们。” 牡丹忙附和道:“那我们就回去吧。~”二人正要给蒋二公子告辞,蒋二公子不满意地看着牡丹:“你不是要摸么?我把惊风放出来,你又不摸了莫非你看着我这惊风不入你眼?” 牡丹一愣,明明是雪娘要摸好不好?她不摸也会得罪人?唉,算了吧,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摸摸豹子一把。她便上前摸了摸那豹子背:“公子言重了,是我胆子比较小……” 话音未落,但见蒋二公子突然松了手上皮绳,那豹子猛地拧身蹿起,不过眨眼功夫,两只爪子就搭了牡丹肩头上,两只眼睛凶狠地盯着牡丹。豹子嘴被嘴套套着,可是爪子仍然很锋利,搭肩头上,透过夹衣,牡丹仍然感觉到一阵生疼,腥风扑鼻而来,让人几乎要窒息。牡丹听见雪娘出了震耳欲聋尖叫声,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她傻傻地与那豹子对视着,双腿都忘记了颤抖。 雪娘一扑扑上蒋二公子胳膊,拉着使劲晃:“别吓我何姐姐,她身子不好,求你了。” 蒋二公子看着牡丹脸虽然变得煞白,却仍然不动不抖样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打了声唿哨。那豹子方才轻轻巧巧地从牡丹身上下来,转身作势又要去扒雪娘肩头。吓得雪娘惊慌失措大叫起来,松开蒋二公子胳膊,朝牡丹奔过去一把抱住牡丹肩头,把头埋牡丹肩头上,眼看着是怕得不得了。蒋二公子及时将手里鞭子猛地一抽,那豹子方收回势,走到蒋二公子脚边乖乖趴下。 牡丹扶稳雪娘,低声道:“莫怕。他不敢把咱们怎样。”雪娘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着她道:“何姐姐,你还好吧。” 牡丹此时方感觉到双腿抖,她挤出一个笑容:“还好。”她自问她进来以后没有做过什么得罪蒋二公子事情,难道就因为她没有表现出对这豹子十分兴趣看,他便要如此惊吓她么?但看那豹子动作表情,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可见做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两次。 蒋二公子假意问牡丹有没有被伤到,然后道:“这该死畜牲,野性难改,其实是你吓着它了。幸亏没有造成伤害,小娘子莫要和这畜牲一般见识。” 牡丹回头看着他,静静地道:“我自然不会与畜牲一般见识。” 蒋二公子脸色变了变,随即转过脸,厉声喝道:“正德来将这两位娘子送回去。另外将我们带来桔子送些去给她们赔礼压惊。” “是。”一个肥胖身影从帐外闪进来,对着牡丹和雪娘抱了抱拳:“两位小娘子请。” 牡丹定睛看过去,却是那日蒋长扬庄子外盯着她瞧,毫无礼貌问路那个缺耳朵。那个缺耳朵显然也认出她来了,但却没有如同上次那样盯着她瞧,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睛。 牡丹心回电转,迅回过头,只见蒋二公子站阴影里斜眼看着自己,表情莫测,目光意味不明。她恍然明白,遇到蒋二公子是巧合,但被这豹子扑到肩上却绝对不是巧合。只吓唬她,却没有吓唬雪娘,说明他知道她比较好欺负。 虽然自上次别过之后,她一直没有见过蒋长扬,蒋长扬也只是让邬三送过几次小东西,带过几句话来。但她之前和蒋长扬有来往事情,只要有心打听,就必然能打听到。毕竟蒋长扬端午节时救她,那可是万众瞩目,怎么都瞒不过去。蒋二公子大约是猜到一点,却拿不准实情,不然光凭他对蒋长扬恨意,兴许就不只是吓吓她这么简单了。 牡丹沉默片刻,脸上漾起一个笑容,望着蒋二公子道:“不必了,说来也怨我,豹子野性难驯,我不该贸然伸手。公子这豹子训练得极好,虽然被我吓着了,却也只是搭着我肩头,并未伤人。公子不必送桔子,也不必派人送我们,我没事,还能自己走回去。” 蒋二公子歪了歪唇角,淡淡一笑:“不妨,送你们回去是应该,就当是我赔礼道歉。二位就不要推辞了。” 牡丹见他执意要如此,便不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牵了雪娘手往外走。 出了毡帐,迎面遇到李满娘家小厮,一眼就看出牡丹与雪娘样子不对劲,又看到她们身后那缺耳朵,不由惊异道:“两位娘子这是怎么了?” 雪娘不满地呶了呶嘴,正要开口抱怨,牡丹抢她前面道:“我们来看我表姨养那只猞猁,听说这里有只豹子,便顺道进来瞧瞧。那猞猁哪里?” 那小厮听说是要去看猞猁,忙笑道:“是这边,请二位娘子随小来。” 牡丹看着那缺耳朵道:“真是对不起,我们还要去看猞猁和猎鹰,这位大哥你忙着,不必管我们。” 那缺耳朵却掀眉一笑,笑容狰狞:“小娘子莫客气,小人既然奉了我家公子之命,自然要将你们二位一直护送着,你们只管做你们要做事情,不必管小人。” 既然爱跟着就跟着呗。牡丹点了点头,不再理睬他,径自跟着李满娘家小厮去了另一个毡帐。牡丹是第一次见到猞猁,见了才知道,那猞猁长得很像猫,只是比猫大得多,约有四尺长,短耳朵。两只大耳朵高高竖着,耳尖上长着长长两簇毛,两颊长着一圈犹如围脖似漂亮长毛。一双眼睛特别漂亮,犹如黄金镶嵌了绿宝石一般。它威风凛凛地趴地上,警觉地看着牡丹和雪娘,此外并没有多余表情和动作,安静得很。 雪娘和牡丹经过养猞猁人允许,都摸了摸它头,它没什么反应,懒洋洋地斜瞅着她们,一脸无所谓。牡丹觉得,它比蒋二公子那只豹子还要有王者风范一些,看来是什么样人就养什么样动物。 雪娘出了毡帐,见那缺耳朵还外面候着,不由有些不耐烦,耐着性子问他:“看了半日豹子,我们还不知道你家公子贵姓呢?” 缺耳朵淡淡地道:“我家公子姓蒋,是朱国公府嫡长公子。” 雪娘和牡丹俱是一愣。雪娘是没想到刚才那个不讨人喜欢人竟然是大名鼎鼎朱国公嫡长子,一时表情有些复杂。牡丹则是没有想到他们外面都是这样介绍蒋二公子。真是有意思,这样介绍方法。真正嫡长子有谁会外面特意和旁人介绍自己是嫡长子?她暗自笑了一笑,表情掩过,垂头跟着雪娘又去看了其他猎鹰、雕、鹞、以及猎犬等物,一直游得缺耳朵有些不耐烦了,方才回了宿营地。 到得宿营地,李满娘和窦夫人迎上来道:“你们去了哪里?我们适才到处找你们。” 雪娘道:“我领着何姐姐去看猎豹和猞猁呢。” 李满娘道:“别乱跑,畜牲不长眼睛。”今日来人有些复杂,小心为妙。 雪娘闻言,差点冲口而出,道是不是畜牲不长眼睛而是人不长眼睛。转眼又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缺耳朵,便回头去瞧,却见缺耳朵早就不见了影踪。她方才诉苦:“朱国公家公子也来了,那人好生可恶,竟然放豹子来吓唬我们。” 窦夫人皱眉道:“可伤着哪里了?” 雪娘撅嘴道:“我没事儿,倒是何姐姐,被那豹子趴肩头上,难为她竟然不叫不抖,胆子真大。” “你没事儿吧?”李满娘忙拉着牡丹检查,诧异道:“他是跟着兴康郡主等人来,我先前见着他还好,对我们还算有礼节,丹娘怎会招惹了他?” 牡丹无从解释,只好摸了摸脸,调笑道:“大约是因为我长着一张惹事生非脸罢。”假如她没猜错,蒋二公子果然知道她是谁,那么不管雪娘是否领了她去瞧那豹子,蒋二公子只怕都会来捉弄她一回,招惹她一回。 窦夫人一笑:“你倒是个大度想得开。这事儿必然又是雪娘惹出来。也不问清楚是谁家,看得看不得就贸贸然往里闯,你这性子迟早要惹大祸。” 雪娘委屈道:“我是先看过一回见没什么事,这才领着何姐姐去瞧。谁知道他会突然跑过去?又是这般小气?不过看看而已,这样都要惹祸,您干脆把我关起来好了。我也去瞧了别人,怎么就没惹祸呢?可见并不是我们问题。” 李满娘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那缺耳朵突然冒了出来,手里抬着半筐子金黄桔子,规规矩矩地和窦夫人、李满娘行了礼,笑道:“适才我家公子养豹子不懂规矩,惊吓了两位小娘子,这是他让小人送来给二位小娘子压惊。他此时有事身,稍后再亲自来赔礼道歉。” 李满娘想了想,命人接过桔子,客气道:“不过是误会,请你家公子莫放心上。” 缺耳朵笑了一笑,也不多言,又看了牡丹一眼,抱了抱拳,告辞而去。 李满娘回过身,对着牡丹和雪娘道:“既然已经来了,便去和兴康郡主他们打个招呼罢,把这筐子桔子带上。” 牡丹立刻明白了李满娘意思,将桔子带过去给兴康郡主等人看,就等于间接地将此事告诉兴康郡主,蒋二公子是跟着兴康郡主来,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办。当下也不推辞,牵了雪娘手跟着李满娘和窦夫人朝兴康郡主那群人走过去。 却说那缺耳朵远远看着李满娘命人托着那半筐子桔子,领着牡丹和雪娘朝兴康郡主等人走过去,又盯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朝另一个毡帐走去,同守帐外三个锦衣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大声道:“小人正德见过公子。” 帐内蒋二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坐榻上,迎着光擦拭一把镶金错玉匕,听到他声音,懒洋洋地道:“进来” 正德刚掀开帘子走进去,就听得耳旁风响,他下意识地将头一侧,但见一把珠光宝气匕扎入毡帐门框上,他刚才若是慢了些儿,说不定就会挨上一下子。他沉着脸看向蒋二公子,蒋二公子端坐榻上,笑得没心没肺:“正德呀,我这下子如何?越来越好了吧?你这个师傅都差点没躲过去哟。” 正德默不作声地侧身将那把匕取下来,用袖子擦了擦,上前双手递上道:“公子好手段,正德甘拜下风。” 蒋二公子哼了一声,也不接那匕,轻抚着脸上疤痕道:“如若不是你们不把我放心上,去得那么晚,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被毁了容貌不说,还被人嘲笑。” 正德忙道:“是小人失职。” 蒋二公子尖酸刻薄地道:“我知道,你是觉得你自己够丑,巴不得我也同你一样,是不是?” 正德不敢说话,只低头不语。 蒋二公子又突然转换了话题:“你说,那姓何女人真是他相好?” ——*——*——*—— 这一章是基础上月75。债未还完,暂时不敢许诺这个月多少票加,不过还是求票。 hr/ 142章 目标一致 ig/6/6219/197788/64869gif ig/6/6219/197788/64861gif 143章 夜会(含加更) 4章夜会 牡丹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是么,倘若果真如此,那便要恭喜蒋公子了。~”她只看出蒋二公子对那萧雪溪有点意思里面,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因由内。想来,蒋二公子那般讨好萧雪溪,也是因为看上了萧雪溪身份地位,以及生怕蒋长扬得了萧雪溪去吧?她隐约猜到了几分蒋二公子来意,心里便有了计较。 蒋二公子见她面色如常,不由暗自纳罕,莫非他弄错了?可既然已经出了手,断然没有收手道理,怎么都得再试一试,便笑道:“自然是真。我哪里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左右张望了一番,示意牡丹跟他走:“何娘子,这里不是说话处,我们往那边去说。” 牡丹做出一副紧张害怕样子,一边左右张望,一边讪笑:“蒋公子,这样不好吧。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 蒋二公子闻言迅回头,但见牡丹紧张地揪着衣角,一副生怕吃亏上当受骗,被人占便宜样子,她身后那个小丫鬟是用看登徒子眼神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由暗自唾弃了一声。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这女人长得是很不错,但他从来就没有喜欢残花败柳嗜好。 缺耳朵到底是要谨慎得多,便他耳边轻声劝道:“公子,万事小心谨慎为要。” 蒋二公子闻言默了一默,不怪这女人瞎想,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确不妥。这是关键时刻,不能出岔子,让旁人传出点什么闲话来可就不好了。想到此,蒋二公子咳嗽了一声,道:“何娘子,你别怕,我是正人君子。对你断然没有任何歹意。你豹子都不怕,又怎会怕我呢?” “那是当然,朱国公府怎会出歹人呢?我也就是那么提醒一下,公子自是高风亮节,可就怕有小人嘴碎,污了名声,那可是千金都换不回来。”牡丹一边附和,一边暗想,一般说自己是正人君子人都不是好人,就像使劲儿说自己是嫡长子人通常不是嫡长子一样。 蒋二公子听到这话,高兴地笑起来:“说得是,你知道就好。”他又咳了一声:“何娘子,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萧娘子出身非同一般,又是五姓女,她爹又是任吏部尚书,人又貌美多才,可以说是男儿再好不过婚配对象。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得上。” 他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来,观察牡丹表情。可牡丹虽然点头:“确是个好姑娘。”此外仍是一派莫名其妙愣怔模样,就连他意料之被打击、嫉妒、丧气、难过样子都没有,他不由有些丧气,连接下来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按理我哥哥得了这样机会,应当欣喜若狂才是,偏生他对这门亲事看不上得很,可我爹却硬想把他们凑到一处去。俗话说得好,强扭瓜不甜,这两个彼此无意人硬凑到一处,还能得了好?我真替他们担心呢。” 牡丹听他这意思,仿佛是这萧雪溪对蒋长扬也不感兴趣,按照常理,她应该对蒋二公子话表示赞同,再八卦一点,或者对蒋长扬心怀痴念,就应该问蒋长扬和萧雪溪心仪之人分别为谁了。但她永远不会提这个问题,她转身就走:“蒋公子,实对不住,你说这事儿我实无能无力,管不上。听多了,只怕会对那姑娘家名声有损害,怕让我那恩人生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啦。请你恕罪,我先告辞了。” 蒋二公子话还没说完,特别是关键一句话没说出来,见她竟然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不由大急:“哎……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忽听有人一旁笑道:“蒋公子有什么话要同我家丹娘说?”却是李满娘偕同窦夫人和雪娘走了过来。~ 蒋二公子暗骂了一声,摸了摸头,道:“我向她赔礼道歉,问她可有伤到哪里了呢。”他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还有就是,我替我哥哥向她转达一句话。”管她是不是,先把话传出去,叫这萧雪溪先就厌憎了蒋长扬就对了。 李满娘皱起眉头:“敢问令兄是?” 蒋二公子狡猾地笑道:“我哥是蒋长扬啊,夫人们大概应该都认识。他端午节时救了何娘子那事儿可没人不知道呢。” 雪娘惊愕地指着他:“什么?蒋大哥是你哥哥?” “雪娘”窦夫人一声轻斥,雪娘及时管住了嘴。果然是长得有点像哈。她不明白真相,不免暗自嘀咕,好奇怪哦,缺耳朵说他是朱国公府嫡长子,兴康郡主又叫他做蒋二郎,莫非蒋长扬其实是庶长子? 嫡长子可是有可能承爵,雪娘暗自叹息,这种人怎会是嫡长子?无论哪方面,蒋长扬都比他出众多了,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难怪得蒋长扬从来没提过自己身世呢,要是她,她也不平死了,坚决不提。 蒋二公子挑眉看着雪娘:“原来黄娘子也认识我哥哥。你和何娘子交好,她没听完我说话就走了,我说给你听也是一样,你去说给她听。” 雪娘不假思索地道:“什么?” 窦夫人忙温和地提醒她:“雪娘,既然何娘子都不肯听话,你听了也不能说给她听,否则她生了你气怎么办?既然如此,你听了也没用,还浪费蒋公子时间。” 雪娘一想也是,暗道自己差点又犯了错,这人明显就不是个好人嘛,蒋大哥既然提都不会提起他,又怎会让他带话给牡丹。当下便望着蒋二公子甜甜一笑:“蒋公子,我娘说得对,何姐姐脾气大得很,我不敢惹她。您还是自己去和她说吧。”说完奔奔跳跳地往前走了。窦夫人和李满娘皱着眉头看了蒋二公子一眼,也跟了上去。 蒋二公子懊恼万分,还想出言留住雪娘,缺耳朵忙劝住他:“公子千万不可。” 他皱眉道:“干什么?难道这个法子不行?那你倒是另外给我出个好主意啊。” 缺耳朵轻声道:“公子,这事儿上不得台面,也急不来。现大家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您迟迟未能封为世子事情了,有些事情是瞒不住,所以要小心。这法子可行,但从谁嘴里出来都行,就是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且不说国公爷那里,就是旁人听说是你这个做弟弟说出来,那也是不好听得很。不管她是否真与大公子有私,机会已经错过,不可能再回来。您现要做,就是和先前一样,谦谦如玉,若有人问起您大公子事情,您就要说他好话,不停地夸他,千万不能说任何不好听话。” 蒋二公子烦躁不堪,低声骂道:“烦死了这个虚伪小人,他为什么不死安西都护府?他说他不要,干嘛还回来捣乱?”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说笑兴康郡主等人,见萧雪溪被三四个年轻男子团团围间,笑得灿烂,不由酸道:“那我去和他们坐坐。”只要萧雪溪看上了他,那老头子还有什么可说? 缺耳朵耐心地道:“公子,时辰已经不早,您与其这个时候去和他们喝酒聊天浪费精神,还不如回去早些休息,争取明日一鸣惊人,拔得头筹。到那时,谁还敢小瞧了您去?那几个宗室子弟,说起来好听,可是真论及人才和家底,又有谁能真正和您相提并论?您现要做,就是让他们好生看看您真实本领。” 蒋二公子沉吟片刻,抬眸望着缺耳朵展颜一笑,使劲拍了拍他肩头:“正德,你说得对这么多人,一人说我一句好,我爹也不能说我不好我听你。那这件事儿?” 缺耳朵正色道:“这件事交给夫人去做,她一定比您考虑得周到,做得妥当。您只管把您好,英勇一面展现给萧娘子看就是了。” 夜色深沉,山风呜咽着帐外呼啸而过,雪娘睡得死死,不时像小孩子似咂巴两下嘴。牡丹裹紧了被子,半闭着眼一动不动地想心事。 先前李满娘等人回来后,李满娘把她找了过去,低声问她蒋二公子事情,她如实以告,却没有主动提到蒋长扬半句。李满娘叹了口气,也没有提及蒋长扬,只道:“这样看来,他们兄弟间争斗得很厉害,你小心被牵扯进去。慎重起见,若是没事儿,就暂时不要和他来往了吧。等过了这个风头又再说。” 她当时虽然告诉李满娘,她实际上已经很久没有蒋长扬见面,从而暂时安抚了李满娘。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她小心或是不小心问题。从蒋长扬和她有了那个约定之后,她已然和蒋长扬拴了一起,他固然说会小心从事,不让那些纷扰打扰到她,可是她明白,只要有人有心,总能弄出点什么来。毕竟他回到京城后,与他来往密女性就是她了,躲是躲不过去,传出去就传出去吧,她等着接招。 朦朦胧胧间,牡丹听到帐外传来一阵异响,仿佛是有什么轻轻敲击刮擦她毡帐。她有些害怕地坐起身来,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但见雪娘睡得沉沉,睡门边两个丫鬟也睡得极香,似是没有人听见这异响。 大约是她多想了,需知这外面是一直有人守夜,若是看到什么定然会先示警。牡丹又躺了下去,可过了不多时,又听到几声轻响。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外面挠毡帐,牡丹正想推醒雪娘,就听到一声叶笛声响。 她打了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听到几声叶笛声响,有点像鸟叫,却又不像,她觉得像是喊“丹娘、丹娘”。她不由心跳如鼓,紧张地抓紧了被子,有心立刻起身出去,又怕其他人被吵醒,露了行踪,只好僵着身子不动弹。 又过了片刻,当毡帐被抓挠声音再度传来后,她试探着回挠了几下。随即一片静寂,叶笛声也没了。 牡丹将衣服穿上,裹上兜帽披风,又静坐了片刻,确认周围三人都睡得很死后,方鼓足勇气,蹑手蹑脚地从两个丫鬟脚边绕过去,轻轻拉开毡帐门,跨了出去。 不远处几堆火燃得正旺,五六个守夜男人正拿着一壶酒边低声说话边喝酒。除了柴火燃烧噼啪声和男人们说笑声,还有偶尔穿过山林夜风声,此外一片宁静,远处天空是漆黑一片。牡丹立毡帐门口,将兜帽盖住了头脸,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丹娘……”有人从她身后不远处黑暗里轻轻喊了一声。 牡丹急回头,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站那里,探头探脑地看着她。果然是不可能出现这里蒋长扬虽然她早有猜测,但这个猜测一旦被证实,她还是忍不住咧开了嘴,左右张望,看有人注意这里没有,蒋长扬见状,朝她招手,轻声道:“来,只管来。” 牡丹决定相信他,转身往阴影里去。蒋长扬前面走,她后面跟,走出营地后,漆黑一片,他停下来牵着她手,引着她往前面走,拐入附近一片林子,夹杂着风声,脚下被踩碎落叶声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走了约有半盏茶功夫,他停了下来,站她面前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紧张地抿了抿嘴唇,裹紧兜帽披风,轻声应了一声:“你怎么来啦?还这个时候?又是怎么找到我?” 蒋长扬逼近了她,极小声地道:“丹娘,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咱们靠近点说。” 光线极暗,牡丹根本看不清他脸孔,但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青草味,还能听见他气息,能感觉到他灼热气息几乎穿透她兜帽,将她脸和脖子吹得又痒又酥。离得太近,牡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一双铁臂紧紧搂住了肩头,她低声道:“唉,你别……”这个无耻家伙,又一本正经地占她便宜了。 “丹娘……”蒋长扬气息有些不稳,他听见自己心跳得无比剧烈,几乎要冲出胸膛来,他稳了稳神,低声道:“这几日情形有些不稳,我听说他也来了,很担心你,你还好么?” 他很担心她,所以他半夜三找来了。牡丹只觉得先前被豹子扒肩头上恐惧和被蒋二公子拦路不全都不算什么,她抬眼看着他,用欢语气说:“你放心吧,我很好。半夜三,走山路不安全,你带得有多人吧?天越来越凉啦,穿这么少,你冷不冷?” “当然冷,替我暖暖。又冷又累。”蒋长扬抿紧了嘴,猛地将她搂入怀。牡丹没有挣扎,静静地伏他胸前,听到他心她耳朵下有力地跳动着,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宁静和幸福。蒋长扬现牡丹安静顺从,不由越加重了手臂上力气。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阴冷山风一阵一阵从他们身边盘旋而过,二人却都不觉冷。良久,牡丹方推了推他:“你怎会知道我来了这里?” 蒋长扬松开她,将一只大手插入她兜帽,恶作剧似地抓着她头胡乱揉了揉,然后将手停她脖子上流连不去,轻声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他今日让豹子趴你肩头上吓唬你了。”这样大事情,她却不提,先问是他冷不冷,带人多不多,安全不安全。得到她这份体贴关心,他再跑多远,他都心甘情愿。 牡丹一愣,道:“你怎会知道?” 蒋长扬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将手放她肩头上,亲昵地咕哝了一句:“好姑娘,真勇敢。” 得到夸奖,牡丹有些得意,望着他微微一笑:“说,你怎么知道?” 蒋长扬就是不说,故意拿乔:“你猜。” “不说算了。”牡丹见他这样子似乎是问不出来了,便伸手去拽他手:“拿开啦,我要走了,怕雪娘她们醒过来找不到我,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那边我留人看着,再呆一会儿没问题。”蒋长扬叹了口气,顺势将她手握住,低声道:“我今日本是去芳园寻你,我有好事要和你说,去了才知道你被她们叫来这里了,刚巧我又得知他也跟了来,他那样脾气,我很担心,所以我追着来了。”另外还有一个担心,就是那萧雪溪,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牡丹说。 他还犹豫,就听牡丹道:“蒋二公子非常同情你呢。他说朱国公硬要将你和萧雪溪拧到一块儿去,真是苦了你了。” 蒋长扬想起那日她听见刘畅才说了那句话,就不再理睬他,今日她见着了人,又听蒋二说了这种话,表面上笑,不知心里会不会特别生气,不由紧张地道:“他即便就是敢背着我论定,我也敢找到萧家去退了,你……” “我相信你。”牡丹打断他话,笑道:“虽然我没有听蒋二公子说完,但我想,他大概是想和我合作,按他想象,我目标应该是你,他目标应该是萧雪溪。” 蒋长扬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这下子可好啦,只怕没两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你了。”虽然夜太黑,看不清牡丹表情,他还是小心地盯着牡丹看。她原来就说过怕麻烦,这下子有人上门去骚扰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烦? 牡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天我答应你之后,就有心理准备了。你要我怎么做?” 蒋长扬心里一暖,道:“我不要你怎么做。还是老样子,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回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管装糊涂,咱不给他们当枪使。任由他们去蹦跶好了。”他顿了顿,“我看你芳园里面没什么得力壮丁,回去以后买一个吧?” 牡丹抿嘴笑道:“要多少钱?贵不贵?贵了我可不买。” 蒋长扬叹了口气:“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吝啬,我倒贴,可以了么。” 牡丹轻轻一笑:“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好事要和我说么?什么好事?” 蒋长扬默了一默,轻声道:“你还记得福缘和尚曾经出过一趟远门么?” 牡丹道:“我记得,我还送了他盘缠呢。” 蒋长扬微微一笑:“那就对啦,他那次出远门,是帮我去捉拿了一群妖僧。” 牡丹心念一动,忙问道:“是不是6浑山事?”她那些日子曾听说过,6浑山有一群妖僧,专门骗人财命,死了几百人。此案当时轰动一时。她却不知道这事儿竟然是蒋长扬去做。 蒋长扬微微一笑:“正是。” 牡丹能隐隐感觉到他暗藏得意,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这么厉害。现说给我听听好么?” 是男人,都希望自己心仪女人觉得自己厉害,就算是蒋长扬也不例外。不过他生性沉稳,虽然听到牡丹如此说很是开心,却仍然推辞道:“没什么好说,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功劳,是大家伙功劳。” 牡丹不依:“你就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行骗嘛,我知道了他们骗术,倘若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能多个心眼啊。” 蒋长扬抿了抿嘴,简明扼要地道:“他们穿了金箔袈裟坐暗室,从外面看去金光闪闪,称是佛身放光,又崖底烧了火,命人穿了纱衣崖上走动,远远看去,轻纱随风飘扬,就像是仙人飞翔。骗信众吃下带有莨宕子斋饭,骗他们登崖,信众吃了药后神魂不清,看到对面仙人飞,便也跟着去飞,落崖之后正好摔入崖底火,必死无疑。然后他们就正好将信众家产财物侵占干净。我们一共从崖底找到焦尸残骸几百具。” 牡丹沉默片刻:“实是太过可恶了。” 蒋长扬点头:“是,这回案情、罪名已经全数查清并定下,相关人员按功行赏,我也得了封赏……” ——*——*—— 这个是基础上月粉红775。因为债务未还清,这个月粉红加初步定4吧。求粉票。谢谢大家订阅、打赏、粉红票、推荐票、留言。 ——*——友情推书——*—— 《皇家幼膳房》:名厨到古代,绝技傍身 hr/ 144章 野有死麕 hr/ig/6/6219/191683/65287gif ig/6/6219/191683/65288gif ig/6/6219/191683/65289gif 145章 八卦 hr/ig/6/6219/192371/651425gif ig/6/6219/192371/651426gif ig/6/6219/192371/651427gif 146章 母子 hr/ig/6/6219/1923157/652389gif ig/6/6219/1923157/65239gif 147章 不干我事 hr/ig/6/6219/1925147/65321gif ig/6/6219/1925147/65322gif ig/6/6219/1925147/65323gif 148章 犯痴(基础+粉红80) 148章犯痴 无名酒楼今日一大早就接到了一桌上等酒席订单。若是往日,掌柜必然会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着这一整天生意都会很兴隆。然而今日他却是高兴不起来,来人要求极高,态度又恶劣,所点无脂肥羊、驼峰、鲙鱼、单笼金乳酥、巨胜奴、玉露团、天花饆饠、生进鸭花汤饼这些菜肴便也罢了,唯有这罂鹅笼驴,是要将鹅用草木灰水清洗干净肠胃后,放铁笼中,笼中生炭火,再放一个盛满五味汁铜盆,鹅绕着火盆走,渴极便饮五味汁,一直到鹅被生生烤死,烤熟为止,驴也是一样处理方法,唯因体积庞大,所花时间久。 按理,这两件东西,本是无名酒楼招牌菜,平时总准备得有,以备不时之需。但今日这位客人,却点名要是现做,鲜,而且还要两个时辰之内拿出来,且不得推脱。这可真是急坏了掌柜,鹅倒也罢了,唯这驴,他是绝对没法子。掌柜做惯了生意,自是知道什么人可以骗,什么人不能骗,比如面前这位主儿,便是绝对不能骗,唯有百般讨好说情。 穿着男装牡丹进入无名酒楼之时,正好看到掌柜卑躬屈膝,满脸堆笑地和面前豪门奴仆说情,那奴仆却只是高高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喝着茶汤,充耳不闻。 牡丹暗自替这掌柜掬一把同情泪,跟着堂倌上了二楼雅间,先叫小二给恕儿和刚买来小厮贵子弄个地方,弄几个小菜安置妥当了,方才推门而入。 蒋长扬穿着一身华贵朱色圆领窄袖衫,头上戴着式官样圆头巾子并长脚罗幞头,独自一人坐窗前茶几前聚精会神地分茶汤,听见声响,抬起眼来望着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坐到他对面:“天凉,喝杯热茶汤暖暖身子。” 牡丹捧起一杯热茶,好奇地拿着他上下打量,又弯腰去瞧他靴子上靴带,果不其然,靴带上还钉了金花银饰。她斜睨着他,坏笑道:“今**打扮得挺贵气嘛。哎呀呀,朱袍啊,朱袍。” 蒋长扬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将脚伸长给她瞧:“御赐之物。”不等牡丹相询,又将腰间金刀解下递到她面前:“还是御赐之物。” 牡丹含笑赏玩了一回,道:“你不会是特意拿来给我瞧吧?穷得瑟。” 蒋长扬正色道:“才不是呢,我另有妙用。”说着却将牡丹递回金刀放她右手边,并不打算收回去,接着眼睛黏了牡丹身上,牡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眼皮:“你看什么?” “第一次见你穿男装。”蒋长扬轻轻一笑,不躲不让反而将脸凑过去,牡丹却只是轻轻戳了他一下,便收回了手。她温柔手指只他眉眼上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走,他不甘心,索性探手替牡丹整理衣领:“这里没弄好,皱了。”他手指轻轻刮着牡丹颈项,异样感觉让牡丹瞬间红了脸。 蒋长扬指腹放牡丹颈动脉上,感受着指下勃勃生机,嗅着她身上馥郁芬芳。他声音低下来,微微带了些沙哑:“丹娘,这金刀是一对,我拿去做聘礼,你看如何?”忍不住,他指尖就她脖颈上画起了圆圈。 “你爱拿什么做聘礼,我怎么管得着?”牡丹脸红得犹如被煮熟了虾子,她轻轻侧了侧脖子,躲开他不安分手指,顾左右而言他:“外面是怎么回事?” 蒋长扬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指,强作镇定地低咳了一声:“蒋二公子要去从军,他家里要为他饯别,他嚷嚷着要吃这里招牌菜,于是便有人千方百计地要替他达成这个小小愿望。” 牡丹确认了蒋二是因为围猎之时出丑才不得不去军中,叹了口气道:“我见掌柜很是可怜,这做不出来能怎么办?既然要吃,为何不提前来定?” 蒋长扬拍拍手,示意堂倌送饭菜上来,回头望着牡丹道:“他们只管吃,哪里管人做得出做不出?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是如此,但凭一己之好,哪顾他人死活?”他沉默了一下,挑了挑眉毛:“派来这个人八成是昨晚误了事儿,不曾提前来定,又是个不懂事,不知道这罂鹅笼驴具体做法,以为一开口要就来了。你等着瞧,马上就要出事儿。这无名酒楼可是有背景。” 果不其然,他们这里菜才刚上齐,不及品尝,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和叫骂声,以及碗碟落地破裂声。蒋长扬振衣而起:“来了你想不想看热闹?”边说边将临向大堂窗子打开,示意牡丹过去。 窗子不小,只窗子缝太小,蒋长扬紧紧挨着牡丹站一处,彼此体温透过秋日夹衣传导到彼此身上,烫得吓人。牡丹强作镇定地按捺住心跳,没有躲避开,蒋长扬扫了她一眼,欢喜地翘起了嘴唇,偷偷将手爬过去放了她肩头上,又趁机捻了他觊觎已久那白玉一般耳垂两下。牡丹不语,狠狠掐了他腰一把。 大堂里乱成一团糟,朱国公府那个刁奴正乱砸东西,破口大骂,而无名酒楼掌柜却是不住口地哀告:“真是做不出,这生意小人做不了,不做了。” 正吵闹间,二楼一间雅座突然被人打开,三四个锦衣汉子蹬蹬蹬下了楼梯,不由分说,几拳招呼朱国公府那个奴仆身上,瞬间将那人变了国宝熊猫,随即流水行云一般将那人叉翻地,当头一个穿蓝色锦缎圆领缺胯袍汉子一脚踏他背脊上,骂道:“打死你个不长眼狗东西,青天白日你胆敢此滋事,扰了贵人清净,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那掌柜可怜巴巴地上前求情,说出来话却是别有意味:“几位大爷,饶了他吧。他可是朱国公府,我们小本生意,惹不起。” 蒋长扬因为得到一亲芳泽而露出笑容瞬间收了,他皱起眉头看向那掌柜,那掌柜却是一脸害怕和哀求,并看不出什么特别神情来。 那穿蓝色锦袍壮汉一挑扫帚眉,粗声粗气地道:“天子脚下竟有此等凶徒作恶,真是反了管他是谁家,都该送到京兆府去治罪”说着脚下加用力。 朱国公府那个刁奴顿时杀猪一般惨叫起来。那掌柜满头是汗,不住地替他作揖求情。 忽听一条温润声音响起:“这是做什么?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接着一个中等身材,穿着紫袍,头戴紫金冠,白面微须,年约三十左右贵人气定神闲地从二楼楼梯上缓步而下,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那几个刚才还很嚣张锦衣汉子一见了他,立刻松开朱国公府奴仆,上前规规矩矩行礼。那贵人潇洒地一摆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走到朱国公府奴仆面前,伸脚轻轻踢了踢他,用靴尖勾起那人下巴,笑道:“你是朱国公府奴才?” 那奴仆只觉得一股上等龙涎香味道充盈了整个鼻腔,只看那紫色衣袍,便知来者不是普通富贵之人,当下头也不敢抬,蚊子哼哼似地应了一声。 那贵人却笑道:“朱国公向来恪守礼法,哪里会有这样不知体统,为非作歹下人?分明是有人不怀好意,故意借了朱国公府名头出来做坏事。来人,把他给我绑了,送到朱国公府去,请朱国公定夺。”他扫了一眼地上破碎杯盘碗盏等物,云淡风轻地对着掌柜道:“这些损失都算我,记我账上就是。” 掌柜犹如见了活菩萨,跪下行礼道:“多谢闵王殿下面恤” 闵王?牡丹吃了一惊,原来这就是那位闵王。此时,闵王抬起头来,有意无意地扫了二人站立这个方向一眼。牡丹想往后退,蒋长扬稳稳地托住她腰,低声道:“别动。他看不到我们。” 闵王果然又收回了目光,待旁边一个白面无须,面容姣好少年郎用雪白丝帕替他仔细擦拭过靴尖后,方带着那几个锦衣大汉,拖着被绑成粽子朱国公府奴仆扬长而去。 蒋长扬轻轻合上窗子,若无其事地让牡丹坐下:“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牡丹沉默片刻,道:“近是不是很不太平?”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蒋长扬筷子顿了顿,笑道:“你怎会这样以为?” “上次蒋二公子出丑事情看似合理,实则很蹊跷,我听有些人意思,似乎是怀疑你。今天这事儿,是凑巧。既然是要送二公子出远门,满足他一个小小愿望,自该派出妥帖人来办理,怎会让这么一个二愣子来?朱国公自来低调,手下人怎会如此胆大妄为?又刚好给闵王遇上,实太巧。”牡丹苦恼地摸了摸自己头上幞头:“恰恰,你又刚好这里,我担心有人背后算计你。” 蒋长扬眸色一深,笑道:“没有事儿,不过就是凑巧,你想多了。” 牡丹抬眼看着他,他笑容显得很轻松,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她也笑起来:“反正你多加小心就是了。”他既然不愿意说,她就由得他。 蒋长扬点点头:“我得一个消息,听说明年圣上有意办一场牡丹会,胜出之人奖赏万金,还会赐号。你……” 牡丹双目放光:“真?你不会骗我吧?” 一听到和牡丹花有关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实是过分。蒋长扬有些不满轻轻叹了口气:“当然是真。但这些事情只一念之间,说不定突然就改了主意。” 牡丹笑道:“我知道,我先做好准备,到时候若是不办了,我也要想得开就是了。是不是?” 蒋长扬笑着夹了一箸驼峰放她面前小银碟子里:“就是这个理。” 牡丹亦回了他一箸鱼:“多吃点。” 蒋长扬将鱼数喂进嘴里,笑得眉眼弯弯。牡丹突然沉了脸道:“萧雪溪让我向你问好。她说你年少出英豪,真是太崇拜你了,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蒋长扬一滞,差点被呛住,但见牡丹眼睛眨了眨,嘴唇不受控制地翘起来,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探手捏住牡丹鼻子:“你是不好意思说你自己心里话,转借他人之口说出来吧?” 牡丹白了他一眼:“看不出你原来还是个自恋狂。” 门外传来几声轻响,邬三外低低喊了一声:“公子。” 蒋长扬飞速收回手,正了神色:“进来。” 邬三进来,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但见二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地正襟危坐,两人表情都是一本正经地严肃,不由暗暗撇了撇嘴,暗道装什么装,口里却严肃地道:“公子,时辰差不多了。朱国公没有等这里饭菜送去,适才已经带着人出发,与闵王走两条路。大约是碰不上了。” 蒋长扬默了默,看向牡丹,温柔地道:“你吃好了么?” 牡丹放下筷子起身,嫣然一笑:“吃好了。” 蒋长扬见她唇角沾了点汁子,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替她擦了,手伸到一半,才想起邬三一旁看着,他回头,但见邬三果然半弓着腰,一双眼睛却贼眉鼠眼地看着自己那根手指,不由半空里转了个方向,指向邬三:“你送何娘子回去,下去备马。” 邬三古里古怪地笑了一笑,出得门去。蒋长扬脸不受控制红了,牡丹忙道:“不必麻烦邬总管,我带有下人,你不是说贵子挺厉害么?让他跟着你妥当。” 话音未落,某人指尖已经速从她唇角抹过,“你这个……”牡丹恶狠狠瞪着正舔指尖蒋长扬,一颗心不受控制乱跳,她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走,想了想,又折回来,双手捏蒋长扬脸颊上,狠狠蹂躏了一回咬牙切齿地道:“天气太冷,我替你活动活动,以免冻坏了。” 蒋长扬也不喊痛,反而双眼放光,紧紧地盯着她,牡丹惊觉不妙,才要松手,就被他捧住了脸颊,低声道:“我也替你活动活动。”牡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温温热热,带着一股淡淡酒香,他唇轻轻落她额头上,辗转不去。 牡丹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亲过旁人?这个样子好像是没有哦? 蒋长扬偷眼看着牡丹小扇子似浓密眼睫,挺翘小鼻子,还有那他早想很久红润诱人唇,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才解恨。以前是机会不对,今天好像机会合适,不过从哪里下口比较合适呢? 正犹豫间,牡丹眼睛已然睁开,她踮起脚来,飞地他脸颊上落下一口,随即将他猛然一推,速跑下楼去了,蒋长扬行两步,只看到她背影。他忍不住摸着那半边脸咧嘴笑了起来,下一次,下一次 邬三用看白痴表情一直打量蒋长扬,蒋长扬骑马上,脸上带着一种梦幻般微笑,不时用手摸摸脸颊,又将那只手去摸摸嘴唇。邬三翻了个白眼,平日不容易犯痴人一旦犯了痴病,这症状比谁都严重。 朱国公是铁了心要将蒋二公子送去军营,派出来订酒席仆从没有按时将酒席送到后,时间观念很强他不由分说就押着人上路。这可苦了娇生惯养蒋二公子,因他不肯吃府中先前送上饭食,导致不要说什么罂鹅笼驴,就是国公府中寻常饭食也没能混个饱,空着肚子哭兮兮地跟着朱国公上了马。 蒋长扬与邬三金光门附近等了不久,就看到黑着脸朱国公带了十多个人,团团将蒋二公子围中间,蒋二公子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青色圆领缺胯袍,畏畏缩缩地骑马上,双目赤红,恋恋不舍地看着这繁华京城。而穿了白色圆领窄袖衫蒋三公子则骑了一匹枣红马,不远不近地跟众人身后,不时看向蒋二公子,满脸同情。 才出金光门,朱国公就停住了马,叫蒋三公子上前:“义儿,我送你二哥此去,约一月半左右就会回来。我不家中,你要好生读书,落下弓箭兵马也不能荒废,不要胡**结,要孝敬你祖母和母亲,知道么?” 蒋三公子规规矩矩地应了。 朱国公又道:“今日我已然嘱咐过你母亲,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约束家人,小心从事,不要惹祸。可若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解决事情,你就去曲江池芙蓉园畔寻你大哥帮忙。” 蒋三公子抬起眼睛,沉稳地道:“父亲放心,儿子省得。” 朱国公看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头:“你年纪也不小,也该承担责任了,这些日子,就要全靠你了。” 蒋长义小心翼翼地道:“儿子惭愧,长这么大从未为家中做过任何事。”随即打马行到蒋二公子身边,挨着蒋二公子低声说了几句话,背对着朱国公,将个油纸包速塞进了蒋二公子袖子里,然后道:“二哥保重” 待到朱国公领着一群人绝尘而去,他方带着身边小厮拨转马头往回走。 蒋长扬远处将这父子几人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回头望着邬三道:“三公子对二公子还真体贴,现除了朱国公一个人,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偷偷给二公子带了吃。这样贴心弟弟,还真是少见。” 邬三嗯了一声,道:“国公爷用得着亲自将二公子送出去么?让哪个得力家将送去不就行了?反正二公子也不敢半途逃走。” 蒋长扬嗤笑了一声:“你怎知他不是特意出去避开?他要再不走,就得被闵王给堵家里。”眼看着蒋长义走得要不见了影踪,他忙道:“走,跟上,看蒋三公子去哪里?我们先去看看三公子做什么,然后再去国公府,时机正好,想来那个时候闵王也走了。” 蒋长义并不打算马上回国公府。他从金光门进来,经过群贤坊,扯直进了西市。东逛逛,西逛逛,一间书店里就呆了约有一个时辰,然后方才提着两本书出来,上马往国公府去了。 蒋长扬他们一直缀蒋长义身后,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实是一件再简单不过事情。从沙漠里,草原上,荒芜戈壁滩上,他们尚且做得到,何论是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头上? 很蒋长扬就断定了蒋长义这是打算回国公府,他轻轻磕了磕马腹,示意邬三跟上,不过跑片刻,他就追上了儒雅少年。他并没有主动和蒋长义打招呼,而是沉着脸从蒋长义身边经过,然而他身上朱袍和腰间金刀,以及胯下高大枣红马,脚上钉了金饰靴带实无法不吸引蒋长义目光。 几乎是一瞬间,蒋长义就惊喜地喊了出来:“大哥” 蒋长扬勒住马缰,沉着脸看向他,然后又茫然地看着邬三,邬三会意,忙笑道:“公子爷,这是国公府三公子。您没见过。” 蒋长义仿佛没有看到蒋长扬脸上冷漠与不耐烦,兴冲冲地道:“是,大哥,您没见过我,我却是见过您。大哥,您这是要到哪里去?真是太遗憾了,刚刚小弟才和父亲,还有二哥分开。父亲还交代我,让我有空去找您呢。” 蒋长扬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我正好要去府里,你我一道去吧。” 蒋长义脸色微微一变,他垂下眼眸,沉默不过一个呼吸时间,他又抬起眼来,温和纯净地看着蒋长扬一笑:“好呀,求之不得。”他吩咐身边小厮:“赶回府去报信,老夫人若是知道,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蒋长扬淡淡地望着他笑:“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是听说过你许多事情,我听说你很有才情,读书读得很好,交游才子也不少?明年你可要参加科举?” 蒋长义脸微微一红:“我读得不好,去考试也只是丢人现眼而已。” 蒋长扬“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蒋长义倒有些失望了。 须臾,到得国公府门口,但见几个奴仆一拥而上,牵马牵马,引入引入。不时往蒋长扬那身光鲜衣饰上打量。到了二门处,就见杜夫人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hr/ 149章 扔出去 hr/ig/6/6219/1931436/654566gif ig/6/6219/1931436/654567gif 150 同道中人(基础+粉红120) hr/ig/6/6219/1936114/655621gif ig/6/6219/1936114/655622gif ig/6/6219/1936114/655623gif 151章 斗鸡(含加更) hr/ig/6/6219/1957/65797gif ig/6/6219/1957/65798gif ig/6/6219/1957/65799gif 152章 托 hr/ig/6/6219/1954962/65812gif ig/6/6219/1954962/65813gif 153章 虑 hr/ig/6/6219/195832/659518gif ig/6/6219/195832/659519gif 154章 探(一) ig/6/6219/196684/6696gif ig/6/6219/196684/6697gif 155章 探(二) ig/6/6219/1969599/662124gif ig/6/6219/1969599/662125gif 156章 伪(一) ig/6/6219/1972/663398gif ig/6/6219/1972/663399gif 157章伪(二) 157章伪 杜夫人听得老夫人这句明显带着意气话,心里暗喜,沉默片刻,低声道:“母亲,今日儿媳还遇到了杨御史夫人,她说现外面都传前几日那件事,说得很不好听。“ 老夫人越发不高兴,重重地将手里茶碗一放,道:“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是奴才作怪,扔也不是御赐之物,东西也都追回来供奉着了。圣上都没说什么,御史台倒有话讲了?” 这件事老夫人相当生气。东西是她为了维护她那不容违逆形象而叫人扔出去,可她没想到里面会有御赐之物,也没想到她话发出去后,不是像往常发生类似事情时那样,众人表面应了顺着她,实际上却会将这种貌似不妥事情先按下来,过后等她气顺了才又去禀明。而是真扔出去了 她不曾想到会有奴才如此胆大妄为,踩低捧高,竟敢趁机侵吞私占御赐之物与值钱东西。不过也幸好如此,才能找到替罪羊,但主要还是圣上念旧情,睁只眼闭只眼饶了国公府,否则她白发苍苍还要入宫请罪,那才是把老脸都丢干净了。她也有些怨杜夫人,怀疑杜夫人趁此机会借她之手算计蒋长扬。但她怒还是蒋长扬,这小子阴险恶毒,非但不和她说里面有御赐之物,还激她说出那种话来,用心险恶,真正可恨果然是娘种子 杜夫人知晓老夫人此刻恨恼人就是蒋长扬,心里少不得也怀疑和怪着自己,只是话是她自己说出口,找不到理由来责怪自己罢了。于是不肯说蒋长扬半句不是,只小心翼翼地道:“倒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人言可畏,朝中有多少人眼红着国公爷圣眷呢,这样放任着谣言越演越烈,实是不好。我们忍点气受点气倒也算不得什么,就怕大郎听信了这些谣言,认为我们故意陷害他,心生怨怼,越发与我们生分了,那就不好了。” 老夫人冷笑道:“他早就对我们心生怨怼了,还差这一点么?这谣言还不知是怎么传出来呢。” 杜夫人低低地道:“大郎脾性本就生得倔,这样含含糊糊地下去不好,让外人看笑话,有些误会该澄清还是要澄清,别让人钻了空子。要让人说我们府里内斗,且不说大郎,就是对国公爷和忠儿、义儿、云清他们影响也不好。再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解除了误会,帮着府里一点,可不比指望外人好?” 老夫人沉吟片刻,斜瞟了她一眼,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杜夫人道:“儿媳想,这事儿本是咱们家务事,只因牵扯到了御赐之物才会闹大。既然已经闹大,便不能私下解决了,得当着众人将此事和和美美地解决好,叫人再不找到半点可说才行。” 老夫人点点头:“怎么解决?” “办一个家宴,请人也不要多,就是府里至交好友和族里老人们。让大郎来,我当众给他赔礼道不是。”杜夫人见老夫人脸一沉,忙急急地道:“是我没有管好家,才让这些狗奴才们钻了空子,做出这种丑事,我理应赔礼。” 杜夫人一认了错,就把责任全部承担了,这件事和老夫人就半点关系都没有了,她还是慈祥和蔼公正严明老夫人。有这样好儿媳妇,老夫人心里非常舒坦,脸上神色也柔和下来,很领情地说:“好孩子,就是你吃得亏,让得人,分明就是他不怀好意,不念亲情算计咱们,该受惩罚是他可你为了国公府还不得不给他赔礼下小,实是太委屈你了。这件事情也是因我一时嘴糊涂而起,我是年纪大了,要不然我一定要去求见圣上,说明真相……” 得了吧,这话也就是哄哄人而已。杜夫人哪里会不知道老夫人德行,国公府利益才是排第一位,平日里家中怎么做怎么说都是一回事,可如果到外面,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舍了她那张老脸,也不会去当着外人指责蒋长扬。杜夫人一边暗自冷笑,一边感激地道:“母亲待我比亲闺女还亲,我们是一家人,说不得什么算计惩罚委屈,只要家和万事兴就好。”她适当地提了提蒋长忠:“忠儿不争气,义儿文弱,我惭愧得很,将来这国公府希望说不得还要大郎身上,只要他消气,以国公府为重,顾念他弟妹,我给他赔礼道歉又算得什么?何况……”杜夫人微微红了眼睛,”本就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 老夫人先前表情还好看,听到后面那句话时,立刻掀了掀眼皮子:“谁对不起他们母子了?要说对不起他人,便是他那自私自利,泼辣悍妒,眼里只有她自己,完全没有父母宗族丈夫娘什么国公府将来要全靠他身上?现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他这样品行,就算此时圣上被他蒙蔽,终有一天也会被识破,风光绝对不会太长久。忠儿和义儿不好?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忠儿不是去军中历练了么?过得几年他总能出个样子来还有义儿,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既然爱文,你也莫再听他爹话,非得拘着他去弄什么骑射,给他请个好先生,好好补习一下,明年春天让他去参试将来一文一武,互有依仗,哪会不如人?” 杜夫人先前听得还蛮高兴,越听到后面心里越沉重,脸上笑容却越发灿烂:“母亲吩咐得是。我正想和您商量这件事情呢,其实,我早就听说我哥哥家中替孩子们请西席不错,早有打算让义儿去拜师,奈何和国公爷提过一次,他没理我,所以就一直没敢和母亲提。”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对厚德太顺从这是大事,你早该和我商量你哥哥给自家孩子请西席,想来也不可能差,又是亲家,知根知底,我放心,不怕孩子过去受气,也不怕给人给带坏了。我允了他回来要有什么话,你就让他直接来找我你明日便给义儿备下拜师礼,送他过去。”她想了想,又喊红儿:“去开了我箱子,取两只百年老山参出来,送去给孩子们舅母。” 杜夫人忙道:“母亲不必,礼由我来备。” “这是我心意。“老夫人和蔼地道:“为着厚德那怪脾气,这些年你基本没去走动,突然有事儿了才去求人,本身就已经很失礼,我这里礼数若是再不周到些,你难做。” 杜夫人鼻腔突然酸了,微微红了眼圈,低头不语。 老夫人看到儿媳委屈却又隐忍样子,不由暗想,当年王氏若是有杜氏一半儿乖巧胸襟,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她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委实委屈你了,可是你嫁过来时就该知道,府里是什么情况,厚德每行一步,如履薄冰……你放心,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薄待忠儿。” 杜夫人吸吸鼻子,抬起头来,诚恳万分地道:“母亲休要说这些,儿媳自从嫁过来开始,便是蒋家妇,一切当以蒋家为重。” 老夫人赞许地点点头:“你事情多,你去忙吧,不必陪着我了。” 杜夫人却又不走,又陪着老夫人商量了一会儿家宴事情,见老夫人累了,方才退了出去,出了院门后方低声叮嘱柏香:“去问问,老夫人怎会突然想起三公子读书考试事情来?“ 柏香领命而去,杜夫人回到日常处理家事偏厅,镇定自若地吩咐人给蒋长义重重地准备了一份拜师礼。待到东西准备好,柏香也回来了:“给夫人回话,听说只有上次大公子曾经提过,三公子既然这么爱读书,为何不让他去应试?其余再无人提过,三公子虽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却每次都只待不到一盏茶功夫就会告辞。” 杜夫人面上不改色,暗里却咬紧了牙关,看来蒋长扬这是要动手了她沉思良久,稳稳地道:“去把三公子请过来。“ 听完杜夫人话,蒋长义傻傻地看着杜夫人不说话。 杜夫人抿嘴一笑:“哟,傻了?是不是不想去?” “不是,不是。”蒋长义激动地搓着手,失态地道:“儿子只是怕跟不上表兄弟们进度,丢了母亲脸。”然后又猛然拍了自己头一下,掀起袍子给杜夫人跪下磕了个响头,只喊了一声:“母亲。”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杜夫人并不叫他起来,而是严肃地受了他这一礼,道:“你听好了,既然去了,便不只是你自己一个人事情,而是代表国公府脸面,也代表着我脸面。不求你飞黄腾达,却一定不能失了君子之道。” 蒋长义流泪道:“孩儿谨遵母亲教诲。孩儿自知没有天赋,不能替家族争光添彩,但孩儿一定会好好做人,绝对不会辜负母亲对孩儿一片苦心和维护之意。” 杜夫人点点头:“好,你记着你今日说过话,莫要让我失望,去吧。” 蒋长义又给她端端正正地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退出。杜夫人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单薄背影,端起早已冷透茶汤一饮而。 ——————友情推书———— 《皇家幼膳房》:幼膳师穿越成孤女,但凭一造幸福人生 hr/ hr/ 158章 预谋 ig/6/6219/1979569/665331gif ig/6/6219/1979569/665332gif 159章 错认 hr/ig/6/6219/19833/666557gif ig/6/6219/19833/666558gif 160章 不买账 hr/ig/6/6219/1986421/667956gif 161章 交心 ig/6/6219/1989557/669379gif ig/6/6219/1989557/66938gif 162章 心悸(一) ig/6/6219/1995851/67587gif ig/6/6219/1995851/67588gif 163章 心悸(二) hr/ig/6/6219/214744/67495gif ig/6/6219/214744/67496gif 164章 碰(加更) ig/6/6219/21763/67578gif ig/6/6219/21763/67579gif ig/6/6219/21763/6758gif 165章 贼(基础+粉红200) ig/6/6219/21847/675491gif ig/6/6219/21847/675492gif ig/6/6219/21847/675493gif 166章儆(基础+粉红240) 牡丹仔细将手里文书看了一遍,满意地收起:“好了。”这文书写得好,将来吕方若是不小心死了,便可证明与她没关系,他是咎由自取;或是他想牡丹花会上捣鬼,可证明他曾经做过这不光彩事儿,说出来话自要大打折扣。 吕方苦笑道:“姑奶奶,你让我做甚我就做甚,如今也算是落了天大一个把柄你手里,你可安心了?好歹替我包扎一下伤口呗,这样不小心擦着实是疼,血淋淋也怪吓人。再不然,您看着也不雅观。”他却不知道,这被狗咬伤地方,不单要清洗干净,还要将伤口裸露外头才好。 牡丹根本不理睬他,吕方无奈,只得叹了口气:“罢了,随你爱怎么就怎么吧。我如今也算是落了把柄你手里,又吃了这一顿好打,你好歹让我瞧瞧你那花儿呗?我只看一眼。” 牡丹道:“你不是摸都摸过了么?还不满足?” “没看清楚呀”吕方急了:“我有把柄你手里,将来有啥你都可以拿出来给人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牡丹道:“我就这么小气怎么了?你是贼任何人用这种方法进来我都不欢迎。这次给你瞧了,以后再来一个,我又给他瞧?” 吕方气得发疯,暗道真是亏大了,这样一想,立时便觉得伤口火烧火燎地疼起来,恨不得起身将牡丹手里那张文书夺回来才好。 牡丹见他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手里文书,马上小心地收起来,笑道:“后悔了?迟了我知道你不怕送官府,你是想赖我家里看花儿,故意顺着我。我说,什么时候看不是看?你等着到时候一起看不是好?” 吕方暗自磨牙,只道失策,仍不死心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此刻心情?这好比明知前方有个绝世大美人,近咫尺,偏偏半遮半掩不能看到其真面目,那真是眨眼功夫都等不得又好比要渴死人见着了水却不得饮用,会急死人” 牡丹只是抿嘴微笑,又听外面一阵喧哗,几个半大小子扭着康儿进来,满子道:“娘子,他还有同伙。” 康儿先前还犟着脖子不服气,一眼看到草堆上躺着鼻青脸肿吕方,又瞧见他那两个血淋淋伤口,不由嘴巴一瘪,犟着往前冲,大哭道:“可怜公子……你怎么啦……”又瞧着牡丹吼:“你这个毒妇你要吃官司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做贼还有理了?”牡丹淡淡地看了康儿一眼:“要么马上闭嘴留这里伺候他,要么就关到狗舍里去。等到天亮了把你送交官府去,看谁吃官司。” 康儿道:“我没做贼是你们把我强拉进来。” 贵子冷笑道:“你家公子这里面做贼,你外头接应,合伙儿偷我家娘子价值万金花,只是我们防备得紧才未得逞,还敢说不是同伙?” 康儿狡辩:“谁说我外头就是同伙?谁说主人做了贼,下人便也是贼?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牡丹笑了一笑:“好,那你走呀。放开他。” 满子等人刚一松手,康儿立即甩开他们,揉着自己手腕哼哼唧唧地看着吕方,眼圈儿一红,豆大泪珠滚落出来:“公子……” 吕方皱眉道:“别哭了,我还没死呢,就这样罢,反正也是我理亏。”边说边看了牡丹一眼,只愿他小意赔不是,让她别那么讨厌他,防备他,成全了他心愿。 牡丹也不看吕方,只吩咐康儿:“明**去寻你家老爷来,把你家公子领回家去。” 吕方虽早就不指望她会如同其他人一般来吹捧自己,甚至适才还以为她弄了那张文书手,便会故意留他这里刁难,让人来看笑话,把他搞臭了,从此再也没了评审资格,谁成想她这么爽就答应放他走。当下他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这样?” 牡丹奇怪地道:“不这样还怎样?难道你还要赖我这里养伤不成?我家柴房可不宽敞。” 吕方提醒她道:“ 你今日算是彻底得罪了我,就不怕我牡丹花会上给你难堪?你需知道,虽然到时候评审也不止我一人,但精此道人只有我一个。他们多少都会听我一点意见,你真不怕?” 牡丹笑道:“你被狗咬傻了吧。除非你刚才没写那东西给我才好。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谁吃亏。” 吕方认真道:“我自然记得我有把柄你手里,我是提醒你,我落到你手里,认栽了,你想要什么趁早说。若是打牡丹花会主意,我先与你说清楚了,若是你牡丹花不好,不管你怎么威胁我,我都是不会替你说好话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包括我父亲花也都是如此你到时候就算是威胁我,我拼死也要维护公正。” “就凭你一人就代表了天下人?”牡丹哂笑:“适才还千方百计想着要看我花,此刻却又来维护公平了?告诉你,我根本不需要威胁你,倘若你真有你说那么公正,我要你口服心服说好”言罢转身离去。满子等人也跟了出去,一把大铁锁“咔哒”一声就将吕方主仆俩锁了柴房里。 康儿见只剩了自己主仆二人,先打量了一番四面透风柴房,使劲儿踢了门几脚,然后“呸”了一声,不屑地道:“这个毒妇说得清高,实际上定然也是不安好心公子,说不定她早就打听到了您脾性,那日是故意引你上当,为就是今日好来算计您这个法子倒是真比那些请您吃酒耍子,吹捧老爷来得毒。您等着瞧,明日她让咱们回家,定然还会有后手。” 吕方皱起眉头看着帐顶,全然没有听见康儿话,只暗想,这样自信骄傲,到底是什么样子花?越想越难耐,心中不定,伤口又疼,躺草堆里又冷又硬,辗转反侧简直难以入睡。 雨荷伺候牡丹盥洗完毕,不解地道:“娘子,您既然已经让人打了他,他反正已经记恨了您,便该扣着他多留几日,为难为难他,就这样轻轻放了有什么意思?” 牡丹笑道:“先前是怀疑他不是好人来着,自然要狠打。可后来我相信了他话,他只是来看看,约莫是没有歹心,便不想再多折腾他。但只是,此风不可长。曹万荣等人本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便存了轻视之心,总爱弄些小动作。按你们说来,这几日外头闲逛人,可不止是这吕十公子主仆二人,其中必然有曹万荣人里面。我正愁没有机会让人知道我决心和狠心,恰好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要借这个机会,告诉这些人,就算是花会评审之一,我也照样不留情该打就打,该关就关。 其他人还有歹心,大可来试试咬死打死概不负责。放了他,一来是因为留不住,他家里人很就会来找,曹万荣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捣乱机会,左右我目已经达到,不必节外生枝;二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走,想赖这里,另寻机会去瞧那花,纵然知晓他不会有其他动作,但我偏就不让他瞧见。他才会有所期待,外面人才会期待。” 雨荷点点头,替牡丹将屏风扣上,牡丹忙乱了大半夜,本早就累了,才闭上眼睛又想起一件事来,笑道:“雨荷,明日可不是白白放他悄无声息地走,你得和贵子一道护送他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可要好好说道。” 雨荷应了,小心地吹灭灯烛退了出去。 鸡才叫第一遍,吕方就将好那只脚将扎稻草堆里头睡得扯呼康儿踢醒,康儿撅着嘴顶着满头稻草坐起:“公子您疼么?小恨不得替您疼,可没法子呀。您再忍忍,等到天亮,毒妇放了小,小立马去请老爷来抬您回去。” 吕方摇头道:“我不走。我是告诉你,她稍候若是来让你回去报信,你不能去,我就要留此处。”才说完就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康儿睁大眼睛,公子真被狗咬傻了吧?这破地方四面透风,又冷又饿,有什么好留?但他可不敢这么说,便劝道:“公子,小明白您想瞧那花儿,可是您看看您这身子骨,再留几日怕是伤处都会烂了。” 吕方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话音未落又打了个喷嚏。 康儿道:“瞧吧,旧伤未愈又添病。” 吕方道:“反正不许你去。你要不听我,回去我就不要你。” 到了天明时分,果见柴房被开了,阿桃提了个食盒进来,往他们面前一放:“吃吧,吃了赶紧去城里头报信。” 康儿打开食盒,但见里面装着热腾腾两大碗汤饼,看着做得倒还精细。便毫不客气地先取出一碗伺候吕方用了,待吕方用完方端起碗来将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干净净。阿桃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才刚收拾干净,提着盒子要走,康儿看了吕方一眼,突然捂住肚子往地下一躺,大叫道:“疼死人了,疼死人了”说着遍地打滚。 阿桃被唬了一跳,随即镇定下来,插着腰道:“莫要唬人谁信你来想讹诈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做了贼,又想做骗子,不要脸” 康儿却是叫得大声,滚得厉害了:“救命了,有老鼠药呀。” 阿桃呸了一声,道:“就是老鼠药,专门给你们这种尖嘴老鼠吃。好心不得好报,就该给你们活活饿死” 吕方微微有些脸红,但却装作没听见,低声道:“小大姐,请你和你家主人说,请个大夫来看看。” 阿桃只是认定康儿是装,就是不肯去,气哼哼地出去把门锁了,骂道:“叫你装叫你装你若是能叫唤着滚上两个时辰就给你请大夫” 忽听得里头康儿凄惨无比地叫了一声,突然没了动静,阿桃到底有些担忧,扒门缝上一瞧,但见康儿直挺挺地躺地上,吕方拖着一条伤腿,使劲儿拍他脸,掐他人中,低声唤他。 阿桃犹豫了一下,生怕果然出事,便提着食盒直奔正房去找牡丹。 牡丹道:“给他找大夫。他爱躺着就躺着,雨荷,你和贵子赶去城里头,直接去通知他家人来接他,就按我昨夜说办。” 这边康儿睁开一只眼,望着吕方低声道:“公子爷,地上好冷,这都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还要装多久?” 吕方抬眼看着大门处,不确定地道:“我也不知道。算了,你别装了,别弄病了,起来吧。” 康儿正要起身,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响,立时赶紧闭上了眼睛。接着门被开了,几个壮汉进来,也不说话,分别将主仆二人架起就往外走。 吕方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看他们要将自己主仆二人怎么办。那几个壮汉拖着他二人七拐八弯,穿过一片竹林,过了一条小溪,又绕过奇石若干,方停一处房舍前。那门口立着个粗壮婆子,见他们来了便道:“放到床上去。” 那几个壮汉粗鲁地拖着吕方往里走,吕方忍受不住,叫道:“我自己来” 那几个壮汉挤眉弄眼地笑了一笑,齐齐将手一松,吕方一个踉跄,赶紧扶住门墙,康儿本是装死,不敢站着,只好顺势往地上一摔,摔得“咕咚”一声响,听得吕方心惊肉跳,少不得涎着脸请那几人将康儿扶到床上。 弄了半晌,才来了个撅着山羊胡老头儿,摸着康儿脉门沉吟了许久,方才弄了几大颗怪味无比药丸让给康儿吃下去。吕方捏着鼻子道:“等他醒过来再吃。这药丸太大,他吞不下。” 那粗壮婆子笑道:“良药苦口哩,既然病了,便要早点吃了药才能些好起来。应付小孩子吃药,老奴有法子了。”边说边将那药丸放入碗中给碾碎了,加水弄成糊状,叫个壮汉将康儿扶起来,捏着鼻子就灌。 吕方看得脸皱成一团,暗叫不好。果然康儿实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抱歉地直眨眼睛。 那婆子拍手笑道:“神医呀果然药到病除。” 山羊胡子笑眯眯地捋着胡子,自得道:“还有一位病人未看呢,既然这位小哥好了,便给这位公子看罢。”言毕抬步朝吕方走过去。吕方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却被那山羊胡子一把拉住了手臂,仔细看了一回,道:“还要再洗洗,再吃上七八粒我配这药就好了” 穿了一身嫩黄袄裙牡丹笑吟吟地提了坛子酒进来:“米大夫,还用酒洗是啵?” 山羊胡子点头:“不但要洗还要洗得干净点。” 吕方想起昨夜所受折磨,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弹跳起来就想开逃。牡丹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将酒坛子递给那婆子,两个壮汉上前按住他,那米大夫毫不客气地又挤又刮,将他狠狠折腾了一遍,待到弄完,他早已疼得冷汗浸湿衣衫。被风一吹,又是一个响亮喷嚏。他看着牡丹娇美容貌,甜糯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可恶。 牡丹笑道:“米大夫,这位十公子貌似感染风寒了,还请您给他开服药。也不怕苦,药效好就行。” 吕方本来害怕那米大夫又给自己弄适才灌醒康儿那臭药丸,谁知米大夫却要了纸笔,坐下来认真开方子。开完方子,吕方要过去看,牡丹似笑非笑地递给他,他看了一回,但见药方果然不错,方厚着脸皮还牡丹:“有劳了。” 少顷,阿桃抱着身短衣进来放床上,牡丹道:“十公子,我这里没有好衣服,你将就了罢。好歹是干净。”说完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吕方哪里还敢挑剔。由着灰头土脸康儿伺候着换了衣服,才躺下不久,那婆子又拿着把大剪子进来,不由分说就将他伤口处布料给剪了两个大洞。吕方欲哭无泪,颤巍巍地挣扎着将熬来药喝了,瘫床上装死。 中午时分,好饭好菜招待。只是主仆二人都有些没精打采,吃得也不香甜。但好歹吃了东西下去,有点精神了,于是康儿瞅着吕方身上那两个大洞,越看越想笑:“公子,说不定是她想看您,才找了这个法子。” 吕方一筷子敲康儿头上:“胡说八道”这何牡丹此番作为定然是故意要让他出丑。他这种猜测一直到外面热热闹闹地来了一群以他爹吕醇为首人接他回城去,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身上那两个洞时到达了顶峰。虽然做雅贼不是什么丢脸事情,可是这般模样出场,却可以叫他被人笑话一辈子。何牡丹果然够小气。 忽见牡丹过来笑道:“吕十公子,您也别以为我是故意**您。您若是信我话,回去后这伤口处好也晾着,别包扎,待到伤口结痂又再说,对您只有好处。您若是实不肯听,也由得您。” 吕方一呆,莫非这还是为了他好?这治疗方式可真是别开生面。 忽听吕醇一声厉喝:“孽障还不赶紧过来跟我回去?你要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吕方硬着头皮迎着自家老爹要吃人目光和众人想笑又不敢笑目光,以及芳园仆人们指指点点,挺着胸膛,满脸微笑,温文尔雅地维持着风度上了马车。 吕醇恨透了牡丹,又恨自家儿子不争气被拿住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叫马车夫开路。 “吕老,十公子,您们慢走。”牡丹立那里对着吕醇行了个礼,又笑眯眯地对着那群跟着吕醇来人行礼道:“各位慢行,今日来不及,改日做东。” 吕醇“哼”了一声,礼也不回,挤上马车扬长而去。吕方趴窗口看着牡丹身影越来越小,一边问吕醇:“爹,干嘛来了这么多人?” 吕醇恶声恶气地道:“你难道不知我那里向来人多么?这死女人派了个大嗓门丫头和个大力气小厮去,去了也不说清要干什么,就说要见我。我想着也是来求你,便没有理睬。谁知这二人就硬往里闯,还嚷嚷出来,弄得所有人都知晓了,便都要陪我来。”又戳了戳吕方头:“你什么时候才能省点事?得到钦点评审牡丹花会,这是何等荣耀,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你却拿着不当回事” 吕方不乎地一笑:“这算得什么?不能钦点牡丹花会我也照样能种出好花儿来。” 吕醇大声道:“你不乎我乎我不想后赢了人家还说是你去四处偷窥,又给我通风报信,还会上打让手才赢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你,你要自毁前程气死我么?” 吕方顿时沉默下来。父子二人都沉默不语,半晌,吕方才打破沉默:“今日怎不见曹万荣?” 吕醇道:“他与这女人本就是死对头,只是给我派了马车,没跟来。”他目光投向吕方伤处,心疼得要死:“曹万荣说得没错,这毒妇实太过恶毒。连包扎都不肯给你包扎。到了城里先去医馆给你瞧瞧。” 吕方心不焉地道:“有人去我们家园子里盗花,不也是同样下场么?包不包,倒也没那么要紧。” 吕醇一时无话可说。 父子二人回到住处,曹万荣早外头候着了,看着吕方惨样,目光复杂地寒暄问讯了一回,又请大夫来忙乱一回,道:“怎样,我没说错吧,这女人恶毒胆大得很。分明知道你是什么人,偏生还下这样毒手,实不可原谅。却又狡猾,让人抓不着她错处。” “罢了,我怨不上她。”吕方心不焉,不置可否地望着那两个伤口发呆。她想必是故意杀鸡儆猴,做给人看吧?她一个女人,想来是不容易。他苦笑了一下,他可真够倒霉,恰好撞到刀口上去了。 经过此事之后,芳园内外都很是安生了一段时间,陌生面孔也没了,喜郎等人遇到牡丹,都情不自禁地带了些害怕和敬畏,做事儿利索多了。 167章惩(基础+280) 暮鼓响起,坊门四闭,华灯初上。 东市诸胡人酒肆中都关了门。然而那众人看不见地方,却是灯火辉煌,热火朝天,香味汗味炭气味全都混杂成一片,拧成了一股说不出味道气味儿。 何六郎与十多个锦衣华服子弟围一丈见方一个竹篱笆外头,红着眼,拼命跺着脚,握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对着竹篱笆里面正扑打踩啄,虽然已经斗得头破血流仍然斗个不休两只鸡大声鼓劲吼叫。 楼上刘畅安然饮着玛雅儿奉上葡萄酒,微眯了眼睛惬意地听着楼下吵嚷声,淡淡地问一旁秋实:“时辰差不多了吧?” 秋实应了一声,蹬蹬蹬往下去了。不多时回来禀告:“公子,都安置妥当了。” 随即楼下一阵喧嚣,有人高声笑闹,有人高声叫骂,却是一局终了。刘畅放下手里琉璃酒杯,振衣起身,慢吞吞地往外去了。 玛雅儿问秋实:“可是何六郎又赢了?” 秋实笑道:“正是呢,他想不赢都难。” 玛雅儿摸了秋实小胸膛一把,瞅着秋实骤然红透了脸不意地笑道:“他又赢了多少啊?” 秋实望着她碧波一般妩媚魅惑眼睛和饱满红唇咽了一口口水,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接着又伸出一根手指:“今夜因为是特别调教出来鸡王,赌注特别大,他胆子小,可是布帛金银等物算下来也值两千万钱。” 玛雅儿眯了眯眼:“两千万啊,那可真不少了。” 秋实大胆地摸了摸她雪白细腻手指一下,涎着脸笑道:“是不少,可他接下来会连本带利全还给公子,输到他哭。” 玛雅儿竖起眉毛,“啪”地打了他不安分手一下,翻脸道:“乱摸什么?好大胆小厮你倒是当着你家公子摸摸试试?” 秋实委屈地道:“不是你先摸我么?” 玛雅儿妩媚一笑,捏着他脸颊使劲儿晃了几晃,道:“我摸得你,你却摸不得我,知道么?”随即裙子一旋,转身飘然离开,扔下傻兮兮秋实立那里发呆。 玛雅儿趴栏杆上饶有兴致地往下看,楼下一场斗鸡又开始继续上演,旁边却又开了一场樗蒱,赌人中正有何六郎,还有几个京中有名纨绔子弟。何六郎满面红光,说话声音都比往日里来得响亮,一边掷矢,一边高声呼卢,好不春风得意。刘畅站阴影里,抱着双臂,脸色阴沉地看着何六郎等人,也不知想些什么。 渐渐,何六郎笑容慢慢变淡,无以为继,细密汗珠从他额头鼻尖冒出来,他死死咬住唇,眼神须臾不敢离开樗蒲棋盘,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一上一下,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与他相反,他对手却是笑得轻松灿烂。 约莫是要输光了。玛雅儿悲悯地摇了摇头,看来何家那丫头没有重视她好心给提醒呢。她似是不忍再看到接下来悲惨结局,将目光游离开去,四处张望,猛然间,她刘畅斜对面阴影里发现了几个面孔陌生人。 那几人站门边,穿得花团锦簇,都很年轻,面容普通,有学着刘畅一般抱着双臂看热闹,也有东张西望低声说笑。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色,他们眼睛,随时扫射着场地里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人。 这几人往日也来过几次,可她没注意,今日看上去很是有些不同,他们都带了刀,目光炯炯。玛雅儿总算是来了点精神,她再往偏远处瞧去,加振奋起来。有个人袖手靠阴影里睡觉,畏畏缩缩地缩成一团,带着个搭耳胡帽,将脸遮了大半,看着似是谁家带来小厮,不堪等候贪赌主人,累得先睡了。可那身影看着实熟悉。虽然她只见过几次,但她可以确定,那人是何家小女儿身边侍从。 玛雅儿将目光转回到那几个人身上,是不是一伙儿呢?想做什么?其中一个留了小胡髭似是察觉到了她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说不上锐利,只是很冰冷,玛雅儿凭直觉就非常不喜欢他那种眼神。她立即对着那人嫣然一笑,抛了个媚眼,那人竟然回了她一个眼风,咧着嘴对着她笑了。 可随即,那边何六郎站起身来道:“我不赌了”他对手则冷笑:“我还没说停,你就停了?往日里可没这个规矩。你从我手里赢了多少钱?今日爷手气正顺,那容你坏了?” 何六郎怒道:“还敢强迫么?” 对方嘿嘿一笑,弯腰从靴筒里拔出一把锋利匕首来,猛地插他面前:“你刚才怎么说?” 他适才已经输光了所有,还欠下了一笔不小债,再赌就要连裤带都输光了……何六郎脸色煞白,看向往日交好赌友们,希望有人能替他说说情,让他就此收手,却看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无情笑。 忽然听得有人猛然大叫了一声:“内卫此都不许动”众人一静,停下动作,一齐把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终于看清楚了那几个人。 律令曰:诸博戏赌财物者,各杖一百;举博为例,余戏皆是。赃重者,各依己分,准盗论。输者,亦依己分为从坐。 但各处或明或暗赌场实不少,朝廷也没管那么宽。况且这场子向来都是以隐秘著称,又说是有后台,众人才会如此放心大胆。可今日内卫却这里出现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到底是这里出现了 看清楚来人手里腰牌,全场顿时哗然,大乱,众人全都似那无头苍蝇一般,或是拼命抓起面前财物,不要命地往门前赶,或是糊里糊涂就往楼上跑。也有被吓傻了呆立不动,比如说何六郎。 那小胡髭“仓啷”一声横刀出鞘,双手紧握横刀,对着离他近一张几子猛地一刀劈将下去,那几子一下断成了两半。小胡髭嘶哑着嗓子吼道:“内卫办案,有不听号令者有如此几” 有人不信邪,试图上前去和小胡髭套交情,还未到得跟前,就被一脚给踢翻,冰凉刀背脸上狠劲拍了几下,吓得屁股尿流,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内卫办案,冷面无情。 玛雅儿抬眸朝刘畅先前站立地方看过去,刘畅早就不见了影踪。她淡淡一笑,跑得还挺。只可惜另外一道暗门没人知晓也没人守着,不然可以看看光鲜亮丽刘寺丞会怎么面对这些凶横内卫。不过此番刘寺丞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损失巨大。 小胡髭大摇大摆地领着几个人,从楼下扫荡到楼上,将除了女人以外所有人全都赶一个角落里,将斗鸡用竹篱笆围起来,所有人一视同仁,蹲地上举手抱头,谁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脚。又将场内财物一扫而光,带着人将场子里那个装着各色人等票据债条大铁柜子砸了个稀烂,把里面纸张半张不剩拿了个干干净净。 办完这一切,小胡髭一手提着刀,站篱笆边上点人,每被他点到一个,那人就会被毫不容情地拖将出去。都知道落入内卫手中没有不死也得脱层皮,一时之间哭爹叫娘之声此起彼落。 何六郎心惊胆战地抱着头,一双眼睛灵活地四处乱瞟,但见被拖出去有他认识,也有他不认识,多数都是些官家子弟,或是平日里赌得极大,还有就是几个庄头。他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大约是不会找上他了。 才这样一想,就听有人道:“你,出来”刚才还往他身边拼命挤人一下往两边闪开,何六郎不敢相信地望着小胡髭,是指他么? 小胡髭不耐烦,斜着眼睛,将手里横刀对着他虚虚一劈,一道寒光闪过,何六郎顿时觉得腿脚一软,冷汗顷刻间湿透了衣衫。他浑浑噩噩地被人拖了出去,他睁大眼睛望着小胡髭,喃喃地道:“我赌不多,我全输了,还有其他人……” 小胡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将他后半句话吓得咽了回去。被挑出来人挤一起,心惊胆战地看着小胡髭等人,小胡髭笑吟吟地对着楼上玛雅儿招手:“美人儿,长夜漫漫,下来给爷们斟酒。” 玛雅儿拍了拍手,好几个貌美胡姬走出来,欢天喜地下了楼,提了酒给众人斟上,开始劝酒。小胡髭等人却不多喝,每人只捧了一杯,细细呷着,坐着休息。 何六郎一直保持同样一个姿势战兢兢地蹲角落里,他不知天亮后等待他将是什么。他不明白为何场子中那么多人都没被挑出来,噩运偏偏就落到了他头上。明明他前半夜手气还很好,怎会到了下半夜就输了个精光?还落到了这样地步。他非常后悔,他就不应该去玩樗蒲,他应该一直玩斗鸡,他运气就不会背转了。 听到一旁同样被挑出来几人窃窃私语,担忧害怕之声,何六郎思绪才从痛失钱财、突然变得不好运气、以及对突然翻脸赌友失望和沮丧中回转过来。 “输五疋之物,为徒一年从坐,合杖一百。”他输得不少,同样要判刑,要挨打。何六郎不敢再去感叹不公平,而是开始考虑迫眉睫危机问题,为了安全起见,他连小厮都没带一个。这会子他被内卫拿进去,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要死里面了……就算是想法子通知了家里,何志忠回来后也会打死他……可相比较以后被何志忠打死,被弄去那不知名地方弄得生死不知让人害怕。 何六郎目光热切地追逐着玛雅儿,试图与她对上眼,暗示她上门去和家里人说一声,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把他捞出去。可是往日里嘴甜甜,得了他许多赏钱玛雅儿却一直低头奏着胡箜篌,唱着欢歌,看也不看他一眼。 终于,小胡髭饮后一口酒,起身叫众人牵着一串人,抬着几口装满了金银器物珠宝锦帛大箱子,准备起身。这下子被拿住即将被带走人顿时炸了锅,纷纷喊不公平,其他留下人则暗道侥幸,小胡髭冷笑:“怎么,还想罪加一等?谁再叫爷爷就先拿他开刀。” 叫苦声抱怨声都停了。小胡髭得意地扫视着缩头缩脑众人,将手一挥:“走”随即扬长而去。 剩下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动也不敢动,犹自抱着头蹲着。直到玛雅儿笑道:“人走了,诸位客官要不要起来喝点酒压压惊?” 众人方才踉跄起身,活动蹲麻了腿脚,问胡姬们要酒喝,骂骂咧咧地抱怨,怀疑是否出了内奸,内奸又是谁,然后开始清算自己损失了多少财物,要找主人家算账,但主人家肯定是早就不见了,众人无奈,只得坐等天亮,低声咒骂。 周围一片忙乱嘈杂,贵子拉紧了身上棉袍,找了个角落蹲下来。眼看着就要天亮,忽听有人问道:“你是谁?从前怎么没见过你?”接着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却是个喝得醉醺醺醉汉红着眼睛狐疑地看着他,随着这一声呼喝,许多双眼睛看了过来。众人刚经过那件事,又惊又怕又肉疼,急需出气筒,看到陌生人都觉得是奸细,眼神自然和善不到哪里去。 贵子心里着慌,表面上仍然不慌不忙地拉了拉领子,正要开口讲话,忽然一股香风袭来,玛雅儿笑道:“这不是张公子家里老甫么?你们家公子此番被拿去,你回去报信可要小心脱层皮了。” 见玛雅儿认得人,醉汉便松了手,将贵子狠狠一推不管了。贵子看着玛雅儿行礼:“多谢您了。” 玛雅儿媚眼如丝:“告诉你家公子,她欠我人情。” 晨钟响起,坊门四开,东市却还不曾开门,一直又到天大亮了,响亮钲声响起,市门方才打开。贵子混一群垂头蔫脑赌徒中走出去,小心翼翼地东转西拐,不时回头看看,确定无人跟梢,方才回了宣平坊何家。 何家一如既往平静安详,二郎与五郎早就如常去了铺子里,女人们则都正房里欢欢喜喜地陪着岑夫人说话做事儿。相比精神抖擞众人,牡丹与岑夫人都是一夜不曾睡好,有些怏怏,随时竖起耳朵听外头动静,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其他人。 忽见帘子轻轻一掀,恕儿探进头来,牡丹与岑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即找了个借口起身往外。恕儿低声道:“贵子回来了,就外头候着呢。”牡丹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走出岑夫人院子,才出了二门,立即加了脚步。 贵子独自坐厢房里,围着炭盆,捧着一大碗热汤饼,正吃得欢畅。见牡丹进来,立刻便要放了碗,起身行礼。牡丹忙制止他:“累了一整夜,辛苦了。不急,先坐着填饱肚子再说。” 贵子憨厚地一笑,飞地吃完汤饼,起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低声道:“郭都尉说,他原本想替您狠狠出了这口气,但查封那里实不太可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让小来问娘子,要留人多久?您说了算。” “我原也没想要查封那里,这样已算是很如意了。”牡丹沉吟片刻,沉静地道:“且先留他一个月。一定让他好生吃吃苦头,好叫他永世难忘,不敢再犯。” 贵子点点头:“小知晓了。”他踌躇片刻,低声道:“昨夜里小见着了那姓刘。可后来内卫才一出声,人就溜了,大约是另有暗门。” 牡丹抿紧了嘴,果然是天下何处不相逢。 贵子见她脸色不好瞧,忙又道:“不管是谁设圈套,总之是破了,而且偷鸡不成蚀把米,此番损失也惨重得很,就算是不被查抄,也得很久之后才能恢复元气。现场金银财帛有限,可是铁柜子里票据债条都被拿光了,那得值多少钱啊。”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暂时去除了这块心病。”牡丹轻轻出了一口气:“你先去歇着,明日将我之前许给郭都尉东西送过去,然后好生替我谢他一谢。还有玛雅儿那里,你也跑一趟,送份礼过去。” 贵子应了,行礼退出。 牡丹拿了铜箸轻轻拨弄着炭灰,为了解决这事儿,她是绞了脑汁,与岑夫人、二郎、五郎商量过后方定了计策,然后四处请托人。却没想到贵子这样一个人,认识人却不少,而且很就搭上了郭都尉这条线,虽然花钱不少,却将事情办得干净利落。郭都尉是内卫人,这次事儿他也赚得不少,各取所需,她并不怕那赌场背后人找到她头上来,只是这玛雅儿,几次相助,到底想图什么? 却说昨夜里何六郎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走寒风中,眼看着小胡髭拿着腰牌威风八面地让人开了坊门,将众人带入不可知黑暗中,他突然有些想哭,有些想念家里其他人,包括他看不惯人。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是天麻麻亮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进了一道黑森森大门,七拐八弯,又进了一道冷冰冰门,没人审问他们,他们被扔到了一间潮湿阴冷,看不见任何光亮,散发着怪味儿牢房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里有一个人被提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又过了些时候,又一个人被提出去了,也没回来。牢房里看不见天光,不知晨昏,也无人给他们送水送饭,何六郎无法计算时辰,只知道他已经饿得麻木,睡醒三觉,与他一同进去人已全都被提走,只剩下了他一人孤零零地躺里面。又冷又饿,无声无息,孤寂一片。 他又饿醒了两觉,他绝望地想,他不会被人遗忘这里面了吧?他会不会被活活饿死这里面?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一想到自己会死,本来已经饿瘫了他突然来了力气,挣扎着摸索到门前,使劲晃着门,嘶哑着声音大声地喊:“来人来人来人放我出去” 嘶哑声音穿过栅栏,飘散到外面空旷甬道里,弱弱地消失,然后一点声音都不剩。他并没有喊多长时间,就再也没有精神喊,软软地躺冰冷地上,半睁着睁与不睁都一样眼睛,虚弱地喘气。他要死这里了,他绝望地想,他虚弱地再次昏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时候,他惊喜地闻到一股食物香味,他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一只冰冷碗,里面有半碗熬糊了菜粥。这样粗食,他从前是看也不会看一眼,但此刻他觉得这个比黄金宝石加珍贵难得。他颤抖着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从所未有香甜,只可惜越吃越饿,牙缝都不够塞,他伸长舌头,将碗洗得干干净净。 生活逐渐规律起来,隔上一段时辰就有一碗菜粥并两个又冷又硬粗粮窝头,还有半罐子凉水。何六郎先前还根据饭菜供应次数来记日子长久,到了后面,他长期饥饿着,为了保持体力就常常睡觉,便也就没了那个兴致。只是想起从前好日子来时候,他便开始咒骂。 骂开赌场人没本事,坑了他,骂内卫不是人,这样不公平地对待他,也骂家里人没良心,他失踪那么久,都没人管他死活,也骂他赌友们没良心,都是些见利忘义恶毒小人。他咒骂声音非常小——食物不多,就是骂人也得保存体力。 骂完之后,他又开始低声抽泣,要是何志忠就好了,家里断然没人敢这么对待他。他恨孙氏没出息,又恨杨姨娘不顶事,接着又恨岑夫人狠毒……把所有人都抱怨一回之后,他才算是舒服了一点,浑浑噩噩地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忽听得门响,他赶紧睁开眼,但见两个狱卒高举着火把,立门口道:“带你去行刑。” 何六郎惊慌失措:“我罪不至死” 两个狱卒闻言乐了,挤眉弄眼了好一歇,方道:“行杖刑。你小子好运气,本来要打一百杖,一次就可将你打得屁股开花,但你家里人使了钱,每日就打你五杖。你且慢慢熬吧。” 何六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也就是说,他得熬上二十日才能熬完这一百杖。 168章 拨 ig/6/6219/24852/68178gif ig/6/6219/24852/68179gif 169 威 hr/ig/6/6219/252213/682333gif ig/6/6219/252213/682334gif 170章 比(含加更) ig/6/6219/254893/683326gif ig/6/6219/254893/683327gif ig/6/6219/254893/683328gif 171章 胁 171章胁 大计初定,五郎、老掌柜便分头行动,势必要将这四十车沉香木凑齐。~岑夫人也不闲着,道是要去寻几家亲戚好友,多少凑出一点来也是好,大家还可一起赚点钱,正是皆大欢喜事情,牡丹少不得陪着她一起去。 一家子忙碌了好几日,稍微有了点眉目,只是还差着十多车,怎么也凑不齐。货多人家自有出路,货少则都被他们挖了个空,眼瞅着是有些麻烦了,五郎不由叹了一句,若是六郎当时没有将自家库存卖给人就好了。杨姨娘听见,不服气得很,却不敢多话。五郎叹息归叹息,少不得和家里打了招呼,收拾行李往附近州县去了。 二郎要管着家里其他生意,便由牡丹去守着香料铺子。牡丹谦虚和气,倒也与铺子里诸人处得很好,生意平平稳稳做着走,偶尔雪娘领着几个小姐妹来买点香料,一会儿饭粒儿又来缠缠她,张五郎也会不时带两个人过来坐坐,每日里还忙得很。总觉得一眨眼功夫,一整天就过去了。 头夜下了一场薄雪,牡丹感了风寒,略略起得迟了些,早上才到店铺里,忽见秋实立门口东张西望,一时看见了她,便一蹴一蹴地蹴将过来,欢喜地笑道:“何娘子,小人秋实有礼了。” 牡丹皱起眉头来:“你来干什么?” 恕儿上前去推他,骂道:“小兔崽子,好大胆子,还敢到我家娘子面前来晃,上次怎么没泡死你?” 秋实灵巧地躲开,因见香料铺子里好几个伙计面色不善地抱着手出来,晓得不妙,赶紧道:“不要动手小也不过是下人,又能做得什么主?今日也不过是来传句话而已,说完就走。” 恕儿骂道:“满肚子坏水,听你说一句至少会少活十天。谁耐烦听你说什么?赶紧滚”边说边示意两个伙计上前将他给叉住,省得拦住了牡丹路。 秋实见牡丹绕开自己,抬步往里去了,匆忙喊道:“何娘子,您真不肯听这句话么?这可关系到您家六公子和您事情,您要不听,过后可别后悔。” 牡丹心里一动,随即看了贵子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秋实见状,急道:“何娘子您可真狠心那明明有机会可以救得您家六公子出来,您竟然听都不肯听……”果见铺子里伙计都看过来,秋实心里正高兴,正想再接再厉吼出两句威胁牡丹就范,忽见一个年轻面生小厮眯笑眯笑地朝自己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肩头,道了一声:“小兄弟,你可真不懂规矩。”紧接着秋实就觉得肩膀一沉,膝弯里一软,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秋实“哎呦”地叫了一声,侧头看着贵子嚷嚷道:“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凶么?” 贵子一手提着他衣领,一脚踩他小腿上,沉着脸就是一耳光,骂道:“呸不要脸狗东西我们何家事情关刘家什么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是上门来找打。再这里胡乱嚷嚷,把你舌头割了” 秋实被他搧得眼冒金星,挣又挣不脱,吐出一口带血丝口水来,仍大声喊道:“你敢” 贵子一手提着他衣领,将他往店铺后面拖:“你看我敢不敢” 秋实害怕,杀猪一般地尖叫起来,死命往地下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进去。” 贵子黑着脸抓着他衣领,使劲儿搧了两个耳光道:“你刚才不是想进来么,这便让你进来了,你却又不肯,是何道理?” 秋实被打得捂着脸只是“哎?哎?”地乱叫,贵子吼道:“还敢乱说么?”说着又是不停歇地**掌。~ 秋实吃痛,哀哀告饶:“不敢了” 贵子道:“懂得规矩了么?” 秋实道:“懂了。” 贵子又道:“下次见着我家娘子还敢这般无礼么?” 秋实哭丧着脸道:“不敢了。” 几个伙计看得捂着嘴只是笑,恕儿出来笑道:“贵子,娘子说把他扔出去,别打疼了你手。” 贵子果然叫了几个伙计来,抬手抬手,抬脚抬脚,前后荡了几下,猛地将秋实给扔了出去。秋实被砸大街上,好一歇才一声哭了出来。众人站香料铺子门口抱着手哈哈大笑,秋实坐街中间哭了一回,方丢下一句狠话:“你们等着瞧”然后抹着泪一瘸一拐地去给刘畅报信去了。 牡丹坐后堂里,将炭盆里炭灰拨了拨,眼瞅着那炭燃得红彤彤,便有些失神。贵子轻手轻脚地进来禀道:“人走了。” 因他能干,牡丹向来高看他一眼,仍叫恕儿端了杌子给他炭盆边坐了,又加了一碗热茶汤。 贵子原本是等着她主动问自己,因她不问,索性道:“娘子怎么看刚才这件事?看似是漏了风声,要不要小去问问郭都尉?按小对郭都尉了解,他绝对不会是那样人,只是怕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不用去问。”牡丹道:“我想,姓刘要么是知道了些风声,要么就是凭空猜测,故意试探来。我若是怕那小厮嚷嚷了,他说不定越发怀疑我们。郭都尉那里,他若是果然泄了我们这里,你去找他也无用,若是没有,又叫他寒心。下次再有什么事儿,可就不好开口了。就算是要找他,也要把事情弄清楚,看看到底错漏出哪里,才好去请他帮忙善后。” 贵子沉吟片刻,道:“那现怎么办?就算是姓刘没有任何把柄,胡乱猜测,他这样来乱吼一气也不好。传到家里去,只怕杨姨娘等人会说您见死不救……外面知晓了,闹起来也是麻烦。” 牡丹低低咳嗽了一声,道:“先等着。如果姓刘果然知道了点什么,他片刻后就会找上门来;若是不知,只是试探,便不会来了。”她顿了顿,道:“再说了,我赌死他不敢到外面去乱说。除非他想与我两败俱伤。”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来报:“娘子,有位客官说是要买沉香木呢。老掌柜问他要多少,他说要一车。老掌柜说没有,他便坐着不走,说咱们家这么大铺子怎会连沉香木都没有。” 这明显是故意刁难了,还故意挑着沉香木要,似是个晓得些内情。牡丹皱眉道:“是谁?” 那伙计有些作难,道:“是刘畅。” 牡丹眼皮不由跳了跳,道:“告诉他,何家不和他做生意。” 那伙计依言去了,贵子、恕儿都沉默下来,这正应了牡丹适才那句话呢,刘畅手里有把柄,故而片刻后就杀上门来了。 恕儿忧虑地道:“娘子,怎么办才好呢?这人不比秋实,可轻易打发不掉。” 牡丹道:“我早就想清楚了,我并不怕。~先晾晾他,看他到底想怎样。”她早做那件事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万一有朝一日事情泄露,六郎、杨姨娘等人要怨恨她,她也承受了——总得有人来做这个恶人,反正她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六郎拖累了这个家。 接着老掌柜亲自进来了:“丹娘,你先家去罢。此时外头客人正多,他说要么你见他一面,要么他让人街上喊何家香料铺子是空架子,没有货。你回家去他就没话说了。” 牡丹笑道:“他是来买东西,是客人。他居心找我麻烦,我就算是回去他也还是有本事继续闹腾,若是这样闹上一天,这生意也没法子做了。老掌柜你莫担心,让他进来。” 老掌柜同情地看了牡丹一眼,出去亲自引着刘畅往后堂去。 刘畅还是第一次来何家这个香料铺子,以往从门口经过无数次,那时节何家人,热情地招呼他进去,他从来也没进过一次。现如今要进来,却还得想了法子才能进。一个商铺门槛就那么高……他带着些酒意,恨恨地想着,无视庭院里正开得灿烂腊梅和扑鼻芬芳,大步穿过庭院,一把撩开了门口挂着淡青色夹帘。 一股暖香味扑鼻而来,但他没看见牡丹。他首先看见是一脸厌烦恕儿,然后是一个年轻壮实面生小厮,那小厮胆子奇大,抬着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半点退让意思都没有。他二人将门给堵住了,他看不见牡丹。 这定然就是将秋实给打得鼻青脸肿,扔大街上那个人了,刘畅眯着眼盯着贵子看,本来冷静情绪一下子被挑起来,含着气冷笑了一声:“何牡丹你藏头露尾地做什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么?” “让他进来。”牡丹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任何情绪。贵子和恕儿往两边一让,让出了路。刘畅抬眼看过去,但见牡丹穿着身茜色镶了白狐皮边袄裙,坐软榻上,手里握着根亮铮铮铜箸,脸儿被炭火烤红通通,突然间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眼睛水汪汪,看上去格外娇俏可人。 刘畅一时有些失神,他记起那一年她刚嫁过去冬天,头天夜里下了雪,他从外头回来,才进书房,就看见她他书房里亲手为他弄炭盆。那时候她还小,没这个时候这么美丽,可是一样可爱惹眼。但是眼神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是害羞欢喜期待地看着他,此刻她却是淡漠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你又想怎么样?” “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非得我给你说出来你才晓得害怕?”刘畅一阵烦躁,将目光从牡丹身上收回去,大步走到牡丹面前,想找个合适地方坐下来,不牡丹面前失了气势。可是他找来找去,竟然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坐地方。或者说是适合他坐地方。别家铺子后堂是招待贵客大客户地方,总会摆几把椅子,大家平起平坐,才好谈生意,可是牡丹这里怪得很,就是她自己坐了个软榻,然后对面有个小杌子可以坐,他若是坐下去就平白要比她矮了半截……可是站着说话……他情不自禁地瞅了瞅贵子和恕儿二人一眼,站着回话人是下人……刘畅生气地瞪着牡丹,这个坏东西,总是和他没完没了作对就是这样小事儿也要他心里不舒坦。 牡丹哪里晓得刘畅想些什么,也不叫人给他斟茶,闲闲地道:“刘寺丞可真闲,不去办差,成日里到处乱管闲事,一会儿要买香,一会儿派条狗来乱吠,就是不做正事,拿着俸禄也不害羞。” 刘畅斜睨着牡丹,往窗边一站,冷笑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我是听说了一件事,事关你六哥,还有你,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特意来求证。” 牡丹不语,轻轻啜了一口茶,眼皮子都不抬,也没有叫身边人出去意思。 刘畅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敢做出这样黑心事情来?你六哥贪赌,你让你母亲长兄好生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为何要做下这种狠毒事情?勾结内卫,端了人家场子,把人给关进去,弄得生死不明,你倒好意思这里烤火喝茶赚钱,过得悠哉乐哉……天底下没有不透风墙,你就不怕你六哥知道了,晓得你黑心烂肝,就不怕外头那些吃了亏人知道了,把你给弄得粉身碎骨?你这是跟着蒋大郎一起时间长了,也跟着变得黑心肠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来威胁她,他不露痕迹地摆了一下头,死女人,这些天没事儿天天从他酒楼下晃过来晃过去,看得人厌烦。 牡丹好笑地看着他:“真是奇怪了,刘寺丞是我什么人?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我家里事情又关你什么事?你可真是闲倒是你这样巴巴儿地来管闲事,倒让我越发相信有个传言呢。” 刘畅气得冒烟,使劲一拂袖子,怒道:“何牡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怎会找上门来?我手里有证据”他猛然逼近一步,将头低下去,靠近牡丹,咬着牙低声道:“你家里破事儿我不管,你是不知道那场子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吧?我只要轻轻透出一点去,你就等着粉身碎骨罢”话未说完,就闻到牡丹身上传来暖气和香气,不由心头一阵乱跳,本来想要说话也没说完,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站定了做了个深呼吸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证据?”牡丹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酒气,厌恶地横了他一眼,冷笑:“你别乱给我安罪名,吓不着我,这世上可不是你一个人长着头脑长着嘴,你想怎样便怎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有证据,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务正业,诱拐良家子弟赌博,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呢。你这事儿要是传到御史台,只怕是讨不得好呢。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刘畅先前只是打听到了一点,加上他自己也很是怀疑,几经推论,觉得就是何家人搞鬼,蒋长扬是内卫人,牡丹与内卫搭上线方便。此时听牡丹这样说,几乎完全认定了就是她干好事。不由一股怒气从心头生起,速游遍四肢百骸,全身都充满了暴怒,张嘴就来:“何牡丹你好大胆子,果然是你” 牡丹嗤笑一声:“别乱说话,民不与官斗,我可没那么大胆子去招惹你家,也没那么厉害,可以使得动内卫。我只是想借机和你说一声,人做,天看,你小心点儿当心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死了都没人替你掉一滴泪,也没人给你送终” 刘畅脸一阵青白:“你再说一遍?” 好像咒他死儿女,是恶毒了点。牡丹哼了一声,侧过头不再说话。 刘畅这才把他要说话说出来:“你去和你家里人说,这次宫中要用香料,不许你们参与,不但如此,还要把你们手里香料全都卖给我” 牡丹将手里铜箸猛地往铜火盆里一砸,溅起火星无数:“你凭什么?” 刘畅见牡丹终于发了脾气,瞪着自己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心里稍微好过了点,一边做出傲慢样子来,却又忍不住瞟着她胸脯,冷笑道:“不凭什么。你若是不答应,就等着瞧罢。你信不信?我只需要放出点口风去,没得几日,就叫你何家铺子关张大吉” 牡丹见他偷盯着自己胸脯瞧,气得一脚踢翻了火盆,火炭落到刘畅靴子上和袍子上,瞬间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刘畅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先夺了牡丹茶瓯将茶水灭火,不够又一把抓了窗台上养着水仙瓷盘,将水仙提着一把丢开,将水淋下去,又手忙脚乱地拍了几下才算了事。恕儿看得哈哈大笑,被他狰狞地瞪了一眼,吓得住了嘴。 牡丹待他弄完,方冷笑道:“我可不是任人拿捏软柿子,明和你说了你管试试看你要做只管去做掂量着来我何家铺子关张大吉,你刘寺丞仕途也一定玩完我娘前些日子让人去打听我六哥事情,听说内卫牢房很不错里面关过大人物可不少,你正好去沾沾仙气。说不定正好就里面飞升了,连棺材都免了。” 话才说完,就见刘畅眼睛血红一片,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瞪着她,似是随时要发作,去掐她脖子一般。牡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贵子沉着脸上前来,刘畅举起手来,正要伸手去拉贵子,忽见秋实鼻青脸肿地跑到门边,带着哭声道:“公子爷不好了,不好了公子爷” 刘畅一呆,随即大怒,抬脚要踢秋实:“你爹才不好了” 秋实哭得鼻涕连着口:“公子爷,真是不好了,琪公子没了。” 刘畅呆若木鸡。他纵然不喜欢孩子,不重视两个庶出孩子,可是他每天从戚夫人那里总能看到两个小东西,琪儿年纪虽然小,心里怕他,却总会巴巴儿地去巴结他,讨好他。今早他出来时候,琪儿分明还戚夫人怀里撒娇,又讨好地递了一瓣橘子给他,他自然是不吃,他嫌脏,都是随手就赏给了身边下人。可是这会儿秋实却和他说那个小东西没了。 只听得秋实絮絮叨叨地道:“家里刚派人来说,不过是片刻功夫,说是要吃糯米团子,不知怎地,吃了就没咽下去,怎么弄都弄不出来,不多一会儿脸就紫了……夫人和碧梧姨娘都哭得昏厥过去了,老爷也回了家,就等着您了。” 刘畅浑浑噩噩地往外头走。他说不出心里感受,他这一生,仿佛都追寻得不到东西,总也抓不住他想要。从前拥有时候,他不乎,不觉得重要,可总是它们消失了他生命里时候,却又觉得它们其实早就是他生活里不可缺少一部分,只是来去如风,他还没准备好接受,就已经失去。他走到庭院里,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牡丹,脸上带了种非常奇异微笑:“你如愿了,我唯一儿子死了。” 牡丹低头不语,她诅咒刘畅没人送终,也从来没喜欢过他那两个庶子庶女,可是也没想过琪儿会小小年就突然死掉。 刘畅见她不语,又道:“你想要他死,一定很久了吧?今日总算是如愿了,高兴吧?” 牡丹听到他这话,刚才不忍瞬间变成了烦躁讨厌:“你这人简直莫名奇妙你儿子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有这功夫,不如去瞧瞧你儿子到底怎么死。”说着又是一连串喷嚏,眼泪汪汪地扬着手叫恕儿:“赶紧把帘子放下来,冷风刮得我不舒服。” 刘畅定定地看着牡丹,直到帘子被放下来,再也瞧不见她,方步离开。 恕儿趴窗口见他主仆二人走远了,回头看着牡丹道:“去了。” 牡丹低声吩咐贵子:“趁着他无暇管这边事情,你赶紧跑一趟郭都尉那里,准备就是这几日把人接出来。” ——*——*——*—— 停电鸟,而且面积很广,到处找地方码字,好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可以码字,网速却又堪比龟爬,不能传文,一连换了三个地方。我这悲催运气……明天再继续还今天债吧。后一晚,求求票。 hr/ 172章 毒 hr/ig/6/6219/266555/687152gif ig/6/6219/266555/687153gif 173章 喜(含加更) ig/6/6219/267464/687496gif ig/6/6219/267464/687497gif ig/6/6219/267464/687498gif 174章 府上有祸!(7月480+本月粉红30) ig/6/6219/279388/68846gif ig/6/6219/279388/688461gif ig/6/6219/279388/688462gif 175章 都想交易(求粉红) ig/6/6219/279914/68867gif ig/6/6219/279914/68868gif 176章 搅浑了 hr/ig/6/6219/284174/69374gif ig/6/6219/284174/69375gif ig/6/6219/284174/69376gif 176章 搅浑了(基础+粉红60) ig/6/6219/284178/69378gif ig/6/6219/284178/69379gif ig/6/6219/284178/6938gif 177章 人多力量大(求粉红) 关键词:国色芳华177章人多力量大 /dd /dl sript$ig/6/6219/29413/692596gif ig/6/6219/29413/692597gif ig/6/6219/29413/692598gif 178章 反攻 ig/6/6219/295525/69347gif ig/6/6219/295525/69348gif ig/6/6219/295525/69349gif ig/6/6219/295525/6935gif 179 汾王妃回来了 179汾王妃回来了 今日第一。【虾米文学虾米文学还有粉红9加。 —————— 秋实倒是想赶紧跑掉,脱离这个是非窝呢,可他刚挪动脚步,就被清华一大声喝住:“站住作死奴才,这是要去给谁报信呢?” 刘畅和秋实小心肝都颤了一下,刘畅道:“我本与人约好今日要谈生意,现下成了这样子,怎么见人?少不得叫他去和人说一声。”想想要叫清华不发声,就是要叫她不得闲,于是又发力去拖她:“你只顾管他作甚,我问你话你还不曾回答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就去找你家人评评理,看你自进了我家门都做了些什么” 清华本已是打了退堂鼓,见他又扯过来,实躲不得,又实害怕,只好虚张声势,威胁他:“刘畅你敢你再敢动我一根头发丝试试,我一定去宫里头,我也不要这张脸了……” 刘畅“呸”了一声,骂道:“我还不要命了呢正经公主娘娘也没你这么不知轻重……到底是谁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定然休了你”却是没有再动手了,只暗自盘算,得弄件事,把清华痛脚抓手里才好。 “你敢我才先出了你”清华只不说是谁说,奋起反抗,她越不说,刘畅越怀疑与萧越西脱不开干系。 二人那里纠缠不清,秋实趁机跑了出去,三拐两拐,奔至半途中,远远看见一个像是牡丹身影与个年轻男子说话,随即跟着那男子走了。立时迭起脚去追,没追上,打探无门,只好折回去报信。彼时刘畅与清华已经停止练武,只修炼口才。 刘畅见秋实回来了,心急火燎要将清华撇开,一问究竟,怎奈清华发现他心急,偏就不放,二人便呈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得谁。几个嬷嬷也不劝,只一旁袖手看着,谁都晓得这二人是轻易离不掉,看着不出大问题就好。 闹到天将要黑,二人都腹中空空,没了精神,方才借着下人相劝,各各回去。刘畅听秋实报了,气得晚饭都吃不下去,心急火燎地一打听,这才得知二郎、五郎有人插手暂且保下了。保人不是别,又是朱国公府,立时便想到与杜夫人分不开。一时就有些烦躁,又是朱国公府,又是萧家,还答应了他,也不知那死女人到底背后答应了多少人条件?果然好得很 正咬牙切齿,想赶天黑关闭坊门前施展下一步行动,又听说魏王府来了人。【虾米文学虾米文学来却是魏王世子妃,到底是娘家人,拐弯抹角地将戚夫人和刘承彩噎了一回,又训刘畅,清华得意得很,刘畅不得已,忍气吞声,一拖错过了佳反应时机。 且不说刘畅这边如何成了一团乱麻,牡丹天微微亮就汾王府外头候着,守了一日不曾守到,倒是张五郎和秦三娘都分别派人来会过了她。第二日一清早,她又王府外守候,一边来回踱步御寒,一边低声与贵子说话打发时间,不多时忽见一个穿着褐色圆领袍子麻脸汉子骑马过来与贵子打招呼,审视地看了牡丹一眼,贵子忙跟了他立墙边低声说话。 二人说了一回,那麻脸汉子留原处,贵子过来叫牡丹:“娘子,这位是金爷,这次事情多得他襄助。万事齐备,只欠东风。” 牡丹大喜,忙整了衣衫,上前去谢,金爷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还了她礼,将一叠纸递给她,道:“某已将所托之事数办妥,适才已然道与贵子知晓,郎君不用多谢,这本是某欠下人情。”然后扬长而去。 牡丹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里纸张,戏谑道:“虽则得了张五哥他们襄助,但若非你请动了内卫,也不会如此顺利。你这样能干人,怎会卖身为奴?你若是去跟随个王侯将相什么,不说飞黄腾达,也比跟着我强。”原本是想将雨荷配与他,但越看贵子得力表现越是不敢开口了,说不定又是个装。 “这些人看不是小脸面,还是将军情分。”贵子笑道:“至于小,出身本就卑贱,要说王侯将相,将军可不是将?护得您周全,将来将军可不会叫小吃亏。”他欠,可是蒋长扬三条人命,说不得,说不得。 牡丹微微一笑,越发想念蒋长扬。忽听清脆马蹄声从街口处传来,紧接着车轮粼粼声响,她立时振奋了精神,回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但见二十多号人马簇拥着一张双马拉乘大车对着自己这边行了过来。 牡丹愣了愣,随即狂喜,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民女何惟芳求见汾王妃” 看见有人拦道,便有侍卫上前凶神恶煞地驱赶,贵子挡牡丹面前,牡丹只是跳着脚大声喊,仗着贵子掩护,身形灵活,左冲右突一直往前头去。 马车停了下来,少倾一个垂髫侍女走过来,审视地看着牡丹道:“哪里来浪荡子竟敢如此无礼,冲撞王府仪仗王妃命打二十鞭子扔出去” 浪荡子?牡丹突然想起自己上唇处还贴着小胡髭,立时手忙脚乱地扯了一把,也不管扯干净没有,只厚着脸皮大声道:“我不是浪荡子是王妃自己说我是她小朋友,邀我来府里做客我姓何,上次是跟着白夫人去福云观,烦劳这位姐姐替我和王妃说一声。” 那侍女早得了吩咐,一边看着牡丹脸上残留半边胡子忍着笑,一边故作严肃:“好大胆子王妃说了不认得你” 牡丹睁大眼睛,一边躲避来拿她人,一边大声道:“外面人都说王妃体恤下情,古道热肠,常救人于危难之中,我这才来,如今看来,却是假也只是沽名钓誉之辈打了也好,叫我认清了才好。” 汾王妃车驾里听见,倒笑了,与身边侍女道:“还是一样胆大妄为,莺儿你去领她进府。” 莺儿跳下车,喝住揪着牡丹侍卫,掩嘴笑道:“这位长着半边胡髭,不知是男是女小郎君,王妃问你,你认清楚了又怎样?” 牡丹听她这样问,心中大定,伸手将另外一撇小胡髭撕下来,老老实实地道:“不怎样,我就是想引起王妃注意,听我一言。” 莺儿笑道:“你倒是老实。王妃要见你,请随我来。” 牡丹看了贵子一眼,将怀里纸张数递与他拿着,转身随莺儿进去,一间小小花厅坐下来候着。 约莫过了两盏茶功夫,便有人来领牡丹入内,七拐八弯,入了一间华屋,但见正中蜀锦七彩地衣花团锦簇,上头压着兽头银鎏金香炉吐纳芬芳,四边帐幔低垂,一架素白屏风前设着张美人榻,榻上歪靠着正是汾王妃本人。 牡丹上前行了礼,汾王妃淡淡叫她起身,道:“我原定要元宵节观灯才回,你怎知我今日回来?” 牡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实不相瞒,一直就守着,昨夜里是歇这附近邸店里,就想撞个好运。” 汾王妃也不问她到底为了什么事,只问:“为何不让白夫人领了你来?或是递上名刺等我通传?何必去闯我仪仗?就不怕被打了扔出去么?” “阿馨她身体不好,养胎,不敢劳动她。等您召见,又恐误事,让兄长受罪。敢大胆闯王妃仪仗,一是久旱逢甘雨,喜而忘形,二是知道王妃心善,不会与我计较。后来大胆说那些话,也只是听说您忘了我,仗着您心善,故意想引您注意,希望您见着了就想起来啦。” “呵……”汾王妃哂笑了一声,道:“小嘴儿挺会说,我要是惩你,倒是我不心善了。罢了,小朋友,你寻我何事?” 牡丹忙将当日发生事情说了一遍,汾王妃道:“你是说你家是冤枉,被人陷害了?” 牡丹点了点头。 汾王妃慢吞吞地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事儿证据确凿,想要翻案那是万难,你是欺我不知实情,特意来引我替你去冲锋陷阵得罪人?你心疼你朋友阿馨,心疼你家人遭罪,为何就不感念我也曾帮过你忙?” 牡丹一时沉默下来,虽然她靠着秦三娘、张五郎、内卫、李荇等人相帮,已经将事情大致经过弄清楚了,关键地方有了充分证据,可是还需要一个人承头将它揭出来。到底牵扯到这么多人,民告官,就算是一时告到了,解了一时意气,也是后患无穷。之所以找上汾王妃,就是想找一条折中,对何家好解决办法。汾王妃是蒋长扬信任人,也是她能想到合适人,既然不行,那便只有走另一条路。 想到此,牡丹抬头笑了一笑,强忍着想要继续苦求,朗声道:“王妃说得是,谁都不容易。谢谢您上次帮了我,这次又拨冗见了我,听我唠叨这半日。为难您了。”说完望着汾王妃深深一礼,便要告退。 汾王妃见她果然要走,道:“慢着,你既然言之凿凿说你家兄长是被冤枉,应该有证据吧?你苦守这几日,空跑这一趟,难道就甘心么?不怨我?” 牡丹苦笑道:“我会失望,但绝不会怨您。”她从来不是那样人,至于证据,没有十足把握,她怎敢让它出现? 汾王妃垂眸不语,挥手让她离开。见牡丹离开,莺儿便问汾王妃:“王妃为了她匆忙赶回来,为何见了她又什么都不做就叫她离开?” 汾王妃泰然饮茶:“且试她一试,蒋大郎千里传书求我,我总得看看他目光如何,看她配不配。你这样做。” —————— 做了作者调查,关系到以后频率,请大家移步去戳戳。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 hr/ 180 何大胆(粉红90加更) ig/6/6219/21983/694613gif ig/6/6219/21983/694614gif 181章我回来了! 181章我回来了! 今天第一,还有粉红12加,上班有点忙,估计会晚点出来。~ ——*——*—— 小小茶楼隔间里,昏暗光线,低矮坐榻,陈旧铺设,就是茶瓯,也露出一种年深日久陈色。唯有隔间正中铜火盆锃亮,里头炭火燃得红中发白。 隔着一张低矮茶几,刘畅与牡丹面对面坐着,两个人都是静默无语。到了这一步,已然成仇,再无多话可讲。 良久,隔扇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敲了一下,内监特有公鸭嗓子响起来:“何娘子?” “来了”牡丹忙应了一声,起身要走,不期然,袖子被刘畅一把扯住。她停住脚步,看向刘畅,本待出言讽刺,可看到刘畅青白中还带着几道深深血痕脸,寡白唇,两条显得越发凌厉眉毛,包着细白布脖子,不敢再刺激他,只是默默抽出了袖子。却也没有马上走,道:“你该知道我决心,我希望你遵守诺言,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家人。这样闹腾没有任何意思,对谁都没有好处。” 刘畅颓然垂下手,目光复杂地看着脸上还残留着黄粉残痕牡丹,盯着她浓密卷翘睫毛,挺直小巧鼻子,娇嫩唇瓣,他慢慢地转过脸,盯着忽明忽暗炭火,几不可闻地道:“你走吧。” 牡丹沉默片刻,道:“说好了事情我希望你紧着些办理,我没什么耐心。” 刘畅不语,待到耳畔脚步声渐行渐远,他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两扇刚刚合拢门。他使劲呼吸着周遭空气,试图抓住一丝一缕曾经熟悉芬芳,却什么都没有闻到。他举起那只刚抓过牡丹袖子手来,仿佛还能感觉到她冰凉中又带了点粗粝感觉袖子从那里刚刚滑过,但也只是仿佛,他徒然地握紧了空空如也手。 良久,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喊声:“下雪了下雪了好大雪。”他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大雪,空旷冷寂街道,僵硬地站直了身子,越站越直。他将窗子全部打开,任由北风将雪花吹送进来,落得他满头满脸,又化作冰凉刺骨雪水,他闭了闭眼,大声喊道:“秋实” 秋实蔫头蔫脑地探进头来,小声地道:“公子?” 刘畅抓起旁边披风,一阵风似地走出去:“牵马出来,走” 秋实赶紧跟上:“这大下雪,公子爷您要去哪里?回家么?” 刘畅淡淡地道:“去哪里?自然是去找人情托关系。”这事儿后牡丹虽是采用了折中方式,但他心里头明白,要将何家人弄出来,将沉香木事件抹平,一定得有人撑着。他除去现要赔何家损失以外,必会被秋后算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获罪了……而另外那两人只会推得干干净净,说什么都是为了帮他,一时之气可以忍,但不能忍一世。既然人家看不上他,他便自去寻他伯乐。 秋实不知他想些什么,只知道主子要倒霉了,现除了要保官职不受罚以外肯定顾不得其他,便咧着嘴道:“那明日宴会不去了吧?” 他岂能让萧越西如愿?刘畅咬了咬牙,不假思索地道:“去已经做到这一步,不差那半点。告诉他们,再出差错我灭了他们”言罢将兜帽戴上,一头扎进风雪之中……傍晚时分,走得疲累不堪他丰乐坊一座宅子前停下来,转了好几圈后,终紧紧扯着兜帽遮着半边脸敲响了角门。 ——*——场景分割线——*—— 牡丹从隔间里出来,步穿过狭窄通道,行到对面一间宽大些隔间,轻轻扣了几下门,门很打开,汾王妃缓步走出来。汾王妃不言不语地将手递给牡丹,牡丹愣了片刻,便托住了扶她下楼。 到得楼下,汾王妃示意牡丹跟她上车,牡丹看了看自己身上粗布衣服,含笑道:“我这装扮……” 汾王妃不语,只偏了偏头,莺儿笑道:“还推辞什么?”言罢推着牡丹上前。牡丹弯腰上车,突然觉得额头上一点冰凉,她伸手一摸,却是一点清亮水,她抬起头来,但见盐似雪粒儿从天空飘落下来,慢慢,越下越密。 莺儿欢喜地道:“下雪了,下雪了王妃,下雪了呢” 汾王妃看着愣愣地立马车外头牡丹,道:“你准备这里站一整天?我与你说完话还要进宫呢。除非你不想赶紧接你哥哥们出来。” 牡丹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灿烂笑容来,利索地钻进了马车。汾王妃马车里头铺陈得很舒适,暖和得很,汾王妃拉牡丹坐小炭炉前,盯着她看了两眼,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牡丹笑道:“先回家通知家里人,然后准备接哥哥们回家,挨着上门谢人,挑个好日子,准备重开张。” 汾王妃抿嘴笑了笑:“那蒋大郎呢?” 牡丹不期她会突然提起蒋长扬来,便垂下眼睛道:“等他回来又再谢他。”她已经听莺儿说了,这次是蒋长扬千里传书,求汾王妃回来助她,他自己则赶回来路上,不是今夜就是明早定然到京。虽然莺儿暗示即便汾王妃昨日拒绝了她,但后始终都会出手相助。可是牡丹很明白,汾王妃昨日拒绝意味着什么——不认同,不相信,就是这六个字。 汾王妃目光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们之间恐怕用不着谢了吧?” “我……”牡丹刚开了个头,汾王妃摆摆手,“我喜欢上进敢拼重情义自重人。愿你们心想事成。” 莺儿朝牡丹挤了挤眼,暗暗推了她一把,牡丹忙道:“谢王妃成全。” 汾王妃笑起来:“谢我作甚?我又不是他家长辈,充其量能替你们做个媒人罢了。” 这个媒人可不好请,牡丹忍不住微笑起来。 汾王妃见她笑了,脸上便露出一个孩子气调皮笑容来:“这也是蒋大郎求我。你那阿馨,昨日才听说我来了,便拖着身子来求我,也不枉你心疼她,她也是极心疼你。”她顿了顿,有些骄傲地道:“说起来,我做了十几桩媒,从来没有过得不好,要我做媒,我是要先看过,认定了才肯答应,不能砸了我金字招牌。”这便是表示认同牡丹了。 莺儿这丫头贼精贼精,立即又推牡丹:“还不赶谢过王妃吉言,将来您和蒋将军一定会过得很好。” 牡丹有些脸热,果真起身谢过,汾王妃见她虽然面红耳赤,却毫不扭捏,不由哈哈大笑:“总有一日要吃你谢媒酒。” 宣平坊离宫城并不远,很就到了何家大门处,何家早得了张五郎等人赶早送回来信,岑夫人领着一群人立门首候着,翘首以待,一见车马过来,一壁厢上前行礼道谢,一壁厢热情地邀请汾王妃入内奉茶奉饭。 汾王妃含笑道:“此案很就会水落石出,你家蒙受不白之冤自会昭雪,作祟人迟早会受到惩罚。你可以准备压惊宴了。”又拉过牡丹手递给岑夫人:“你养了个好女儿,真是有福气。” 岑夫人握紧牡丹手,笑得合不拢嘴,牡丹也反过来握紧她手,两母女依偎着,甜甜蜜蜜笑。 汾王妃看着这对母女,夸张地喊道:“哎呦,我不能再看了,我没女儿,这是故意让我眼红。走罢,走罢,进宫”要了何家损失清单,马车转过,自去宫中收拾这事儿须尾不提。 且不说何家众人欢欢喜喜打扫房间,准备接二郎、五郎、六郎回家。又备下好酒好菜,宴请答谢一众亲朋好友,聚众欢腾不提。 天将黑时,三骑马抢城门落下之时飞奔入城,踩着暮鼓,踏着茫茫大雪,朝永善坊飞奔而去。看见这三骑入了城门,立即便有人分别往朱国公府、萧府而去。 牡丹与岑夫人等送走张五郎、李满娘、李荇等一众亲朋好友后,回到房中软睡榻上。闭着眼睛盘算明日事情,杜夫人要利用她,又不知萧越西打什么主意。还有蒋长扬,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牡丹捂住有些发热脸,翻身趴锦被上闷笑起来,她也和个傻大姐似了。 忽然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英娘和荣娘差不多是尖叫着跑进来:“姑姑,姑姑出来蒋叔来了” 天黑屋暖,饭饱神虚,甩甩本是昏昏欲睡,扎听得这声尖叫,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猛地竖起翎毛来,怪叫一声:“蒋叔蒋叔” 牡丹猛地翻身坐起来,一颗心咚咚只是乱跳,差点没冲出胸腔去。她一手捂住了,起身要往外走,随即又折回去,坐镜子前,手忙脚乱地梳头,又看自己身上衣服怎样。英娘和荣娘进来,拉着她就往外头扯:“好得很了,好得很了,。” 牡丹忙乱中蘸了点清水抹了抹头发,低声骂道:“臭丫头,你们急什么?”英娘和荣娘只是笑,拉着她三步两步走到外间正堂门口,大声道:“姑姑来了” 牡丹一眼就看到蒋长扬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她看,不由心跳加速,却假装很镇定地望着他笑:“回来了?” 蒋长扬心疼地看着她:“我回来了” 182章 蜜语 hr/ig/6/6219/213381/69718gif ig/6/6219/213381/69719gif 183章 错了(一) 183章错了 牡丹听得蒋长扬说“媳妇儿”三个字,不由瞟了他一眼:“别乱叫,谁让你乱叫了?” “叫不叫都是一样。~”蒋长扬微微一笑,伸手讨要东西:“不是与我做了荷包和袜子么?还不拿来?稍后又忘了。” 牡丹便叫人去拿,道:“难不成你明日就要穿?” “难不成做出来就是为了放着?”蒋长扬反问一回,道:“再说说那个女人要你怎么做?” 牡丹便知他说是杜夫人:“还是不怎么相信我,不肯说详细,只说算着你元宵节时必然会回来,那一日让我去看灯,然后依照她指示做。不过现你既然提前回来了,也许她计划会变也不一定。”只要有心,蒋长扬回来消息是瞒不住,只怕此刻许多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兴许是想让他当众出丑,坏他名声,兴许是想坏了杜夫人自以为他所谋求婚姻,总而言之就是为了一个目,朱国公府世子之位。蒋长扬沉吟片刻,道:“不妨,任由她花样百出,无非求就是那一样。倒是明日这个宴会,你着紧些。我再派个人跟着你一道,若是发现不对劲,就赶紧走,不必与他们客套” 牡丹应了,将宽儿送来荷包与袜子递与蒋长扬。岑夫人走进来道:“时辰晚了,已然两了,都歇了罢。” 二人方恋恋不舍地道了别,冒雪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蒋长扬等人居住是由何鸿、何濡几兄弟腾出来院子,辞别送他过来何鸿后,眼见着隔壁灯还亮着,便轻轻叩了叩门,推门而入,见屋里只有邬三一人,便道:“顺猴儿呢?” 邬三笑道:“老毛病又犯了,不看清楚地形睡不踏实。~” 蒋长扬正色道:“这是人家内宅,叫他休得胡来让他马上回来。都来我房里,我有事要交代。” 邬三瞟了他手里拿着小包袱一眼,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寻人,才到得门口,就听一人声音清脆婉转如黄鹂:“公子当顺猴儿是什么人?我晓得轻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断不会让咱们被赶出去。”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五短身材,面皮白净无须,五官秀美如女子,鬓边簪了一枝还带着雪水红梅年轻男子笑嘻嘻地走进来,叉手朝蒋长扬行了个礼。 蒋长扬往榻上坐了,道:“好你个顺猴儿,又去偷摘人家花。” 顺猴儿掩嘴一笑,娇滴滴地翘了兰花指道:“看奴家长得花容月貌,赏奴家一枝花戴,又怎么了?” 蒋长扬还没什么反应,邬三已是狠狠打了好几个寒颤,捂着心口道:“我娘喂,公子爷有事交待,受不住了。” 蒋长扬淡淡扫了顺猴儿一眼,顺猴儿便摘了花,束手站好,一脸严肃认真样:“公子请吩咐。” 蒋长扬指了指对面月牙凳,道:“坐吧。”待他二人坐定,方道:“明日一大早我要进宫面圣,邬**我去,顺猴儿留下来,与何娘子一道去赴宴。”他顿了顿,“回来后要有问必答。” 牡丹一夜好梦,天明时分晨鼓才响便醒了,因见不曾点灯,屋里隐有亮光,便起身拉开屏风下床,推窗一瞧,但见四处银装素裹,房檐子上垂下冰钩子映着廊下还未熄灭红灯笼,反射出温馨柔美淡淡红光,真是美丽极了。 恕儿听见声响,与宽儿掌了灯,提了热水进来,见牡丹伏窗前往外头瞧,便道:“宽儿适才去打热水,回来道是那雪积了约有巴掌厚,却是今年大一场雪。适才还说,幸好蒋公子是昨夜赶回来,否则可不得被这场雪拦路上?” 牡丹应了一声,取水洗面:“夫人她们可起身了?” 分明是拐着弯问蒋长扬可起身了,恕儿与宽儿对视一眼,都明了地笑起来:“起了起了蒋公子早早儿便起了身,还是鸿公子陪着吃早饭,才一听得晨鼓响了,便出门往皇城方向去了。~” 这么早?牡丹一愣,随即又笑了,将帕子拭了脸上水渍,往镜台前坐了:“替我梳男子发式,取前些日子做那件豆青色圆领小团花织锦窄袖袍来。” 少顷,装扮完毕,恕儿忍不住拍手笑道:“好个俊俏小郎君若是不知情女子,少不得要看昏了头。” 牡丹亦是喜滋滋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端正了帽子,道:“恕儿也装扮了随我一道去。” 吃过早饭,贵子又引了顺猴儿过来见牡丹,顺猴儿做小厮装扮,言谈举止间却是娇柔美媚如女子,肌肤欺霜赛雪,声音清脆如黄鹂,看着竟然是比恕儿还要像个女扮男装。牡丹昨日不曾见过顺猴儿,此时见了就有些发愣,总是盯着顺猴儿喉结处看:“你叫什么?” 顺猴儿将衣领往上扯了扯,笑道:“小叫顺子。” 牡丹见他扯衣领,忙将目光收回了,顾左右而言他,待听得吕方来接人,方道:“走罢。”顺猴儿束手立着:“娘子请。”牡丹从他身边经过,但闻得一股幽香,沁人心脾,与寻常男子用实大不同,实忍不住,又看了顺猴儿一眼。顺猴儿妩媚一笑,吓得牡丹干笑一声,忙折头往外去了。 “我听说你家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还以为你不会去了呢。”吕方见牡丹果然着了男装,领了几个人出来,不由喜出望外。 牡丹正色道:“虽说是那样,但有些关系总是要理才理得清,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放出来。能各方平衡好,早点把事情料理干净也是好。再说了,我也想去瞧瞧江南来冬牡丹。”因见吕方看着自己眼神有些不一样,便笑道:“看什么呢?” 吕方认真道:“我听说你去敲登闻鼓,实是没有想到。幸好有人替你出了头,若是没有,你便得硬着头皮撑到底,说句不怕你生气话,我觉得你家这情况,那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走路,你太心急冲动了些,已然接了我帖子,便该再等等看看才妥当。我是不知道,否则一定会拦着你。” 吕方是局外人,又怎会知道这里面弯弯绕绕?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眼中一枚棋子罢了。牡丹黯然一笑:“我是太心急了,因为家里头收到我哥哥们牙齿。” “你哥哥们牙齿?”吕方一时觉得牙齿酥了,错眼见了顺猴儿,又是一愣,只当是与恕儿一般,丫鬟扮小厮。便有些奇怪,牡丹怎会带了如此娇媚一个丫鬟身边,殊不知扮作男子出门去参加这种宴会,只会招麻烦,因此委婉劝道:“那里多是男人,还是多带两个真小厮身边方便些。” 真小厮……牡丹瞟了一眼笑嘻嘻没有任何感觉顺猴儿一眼:“已然够了。走罢。” 吕方不好再劝,只得暗想彼时多看顾着点就是了。 萧越西这位朋友设赏花宴,却是居德坊一所宅子里。小厮引了牡丹与吕方踏着才清扫出来不久青石小径,直奔园中一座暖亭。二人入内,但见其中只有同样作了男子装扮萧雪溪一人。她正铺了蜀纸,聚精会神地对着外头一株正怒放红梅挥毫。见二人进来,也不回头,只道:“我哥哥他们去那边赏雪景去了,还请稍候片刻。” 吕方过去瞅了一眼,笑道:“墨梅,凌雪傲骨,好生精神”萧雪溪也觉得这是自己画得好一副画,仍假意谦虚了几句,微微错开身,特意让牡丹看清楚。这画儿,后可是要蒋长扬那里出现。 好个琴棋书画俱精大家闺秀牡丹一笑,自寻地方坐了。转眼却发现不见了顺猴儿。她是知晓顺猴儿是蒋长扬人,来来去去总有章法,只是捏着一把汗,生恐被人发现而已。 不多时,有人过来道:“几位郎君春晓湖那边赏雪赏得高兴了,便将宴席设那边,着小人来接几位郎君过去一同赏雪观景。” 萧雪溪忙将画上添了后一笔,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首诗:“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随即落下墨款,将荷包里随身带着小印盖了,叫小厮采儿守着等它干了再收起来交与她。牡丹看了她那方小印,却是撷芳主人四个篆字。 待得牡丹等人出去,采儿认认真真一旁坐了,静候画干。忽听得一声响,接着外头有人骂道:“请人做客却不打扫干净园子,什么道理” 又有人低声温和劝道:“小八,休要无礼。” 那小八委屈道:“公子,您跌了跤,脏了衣裳,可怎么好?” 公子温和地道:“无妨,不是还带了一身么?前面有个暖亭,且去借地方换了就是。你去问问,看里头可有人,可方便?” 采儿听见客人摔了跤,不敢怠慢,忙抢先打起帘子迎出去,问得是朱国公府三公子,便殷勤引了入内:“内里无人,唯有小一人。” 蒋长义闻言,沮丧得紧。不是说萧雪溪一个人这里么?怎地就走了?一眼瞧见桌上墨梅图,看到撷芳主人小印,顿时来了精神。 ——*——*—— 偶不会作诗,以上借用唐末齐已早梅诗一首,借以抒发萧孔雀孤芳自赏与希望独占鳌头望春台自信情怀。只差2票就满15,还有一。。。 184章 错了(二)粉红150加更 184章错了粉红15加 蒋长义不动声色地坐下换衣,却又打了个喷嚏,让小八拿了钱赏给采儿,让帮自己去厨房要碗姜汤。~ 他给赏钱很是丰厚,言辞又极温和,采儿犹豫地看了那幅画一眼,心想堂堂朱国公府三公子想来也不会动一幅画心思,便袖了钱往前头去了。 采儿前脚一出门,蒋长义后脚就飞地往桌前站了,小八替他研磨,他自己运笔如飞,也画了一幅大致差不多墨梅图,也写了一首诗,也留下随身小印,随即将萧雪溪画作卷了,交给小八。小八鬼鬼祟祟地出去,很就有个穿了白粗布衣裳年轻小厮上前来接,并与小八耳语了几句。 小八听得连连点头,将画递给那年轻小厮,回身去禀蒋长义。那年轻小厮自将一块旧布包了那画,往后头去了。顺猴儿从不远处冬青树丛后探出头来,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待到采儿回来,蒋长义已经换好了衣服,坐等他姜汤。小八略略扫了一眼桌上画,见还原封不动地放着,便不管它,送走蒋长义便借着这由头缩亭子烤火取暖,不去其他地方领差。 却说牡丹跟着吕方等人踩着乱琼碎玉往后头行去,但见天色碧蓝,衬着园中皑皑白雪,梅花怪石,又有一汪碧水缓缓东向西流来,自有一段旖旎风光。吕方往牡丹身后看了又看,实忍不住,低声问道:“七郎,你那小厮呢?” 牡丹有些尴尬地道:“他说他腹疼。” 吕方也有些脸红,低声道:“去了这大会儿还不回来,难不成是迷了路?我这就让人去帮你找找吧?怕冲撞了贵人,小心着紧些好。” 牡丹谢了:“没事,我这小厮做事稳妥得很,且再等等,若是再不回来,我再请托你。” 萧雪溪回眸打量牡丹与吕方,他哥哥说得对,何牡丹这样人,其实该配吕方,与吕方才是门当户对。一时想到昨夜收到消息,道是蒋长扬回来了,这么急着连夜赶回来,多半也是为了她罢?想到此,萧雪溪心里一酸,越看牡丹越讨厌,却故作亲热地笑道:“你们后面嘀咕些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也说与我听听。” 吕方道:“没说什么,就是觉得这院中雪景不错。” “不肯把你们秘密说给我听就算啦。”萧雪溪哂笑一回,后退几步,与牡丹并肩走着,亲热地挽了牡丹手,同情地道:“适才我没来得及与你说,你家里事情实是太过可怕了。也真难为你年纪轻轻,外抛头露面跑。”压低了声音,关切无比:“说句得罪人话,你如今虽有贵人襄助,可贵人也难理得周全,有些须尾收拾不妥当,日后也难做人。”微微拔高音量,显得欢无比:“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有我哥哥替你设法,一定会顺利解决。”又隐晦地提起刘畅,义愤填膺:“怎会有那样无耻之徒,趁火打劫……” 牡丹就不信萧雪溪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副嘴脸与萧越西实是没得差。论装,她果然远远不是人家对手。 这处宴席,却是设湖边水榭之上,将水榭四周隔扇窗子上齐了,只留一面正对着湖面雪景,四周架起大铜火盆,燃起银丝炭,再用银鎏金兽首香炉焚起香来,暖香袭人,赏雪享受两不误。内里坐着三四个年纪与萧越西差不多宽袍大袖男子,说笑间俱都是引经据典,对着两盆牡丹吟诗作对,出口成章,显得个个都不是俗物,果然与当初刘畅搞那些重点吃喝玩乐宴席档次不一样。 只是与牡丹先前预想稍微不一样,不许仆从入内,只能外伺候。牡丹略一思索,便也进了。 萧越西见了牡丹,起身微微一笑:“只怕你不来,幸好你还给我这个薄面。~”言罢对着众人道:“这是何七郎。”又指着吕方:“这个不用我说,你们都是认得。” 身居主位一个男子立即起身热情招待牡丹与吕方入席,笑道:“七郎家事我们已然知晓了,萧兄朋友便是我们朋友,无需担忧。” 吕方便与牡丹介绍:“这位是席兄,此间主人。”又低声提醒了一声:“京兆尹家长公子。” 萧越西见他二人喁喁私语,便道:“十郎,此间七郎不熟,还烦你多多照料她。” 吕方自然义不容辞,牡丹却瞧见萧雪溪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实是让人讨厌得很,遂将脸撇过,与吕方一道近前去赏冬牡丹。但见那两株从江南来冬牡丹,都是单瓣品种,其老枝貌似干枯,见花不见叶,一株花瓣紫色,瓣基有紫黑斑,另一株花瓣粉红,花瓣基部略有紫斑。 吕方看得津津有味,连声称奇,牡丹却是失望无比。她本以为古籍中记载冬牡丹应该会与现代不一样,可是现看来,却都是一样。 萧雪溪朗声道:“听说二位都是个中翘楚,我们都不知这牡丹名字,还请不吝赐教。”然后看向牡丹,貌似替牡丹争抢露脸机会:“七郎你先说。” 牡丹轻轻道:“因其老枝貌似干枯,却能抽枝开花,开花时节见花不见叶,似枯枝开花,故而叫做枯枝牡丹。” “原来你见过?”吕方大为惊讶,随即很是折服。可又看出牡丹失望之意,心想她连这样稀奇品种都看不上,不知还晓得和藏着些什么宝贝,一时心头痒得不行,恨不得与牡丹秉烛长谈,将牡丹所知所晓全都挖出来。便缠着牡丹只是讨论那牡丹花事情。 萧越西与萧雪溪对视一眼,都是心领神会。 不多时,外头又来了个身材瘦削,笑容看着很是亲切恬淡少年,席公子便拿了大杯子满装了酒要罚那少年:“蒋三郎,你来得迟了罚酒,罚酒” 那少年也不推辞,接了杯子就是一口饮。众人起哄,又叫他连饮三杯,他也不推,俱都饮了。萧越西便笑:“果然不愧是朱国公府子弟,豪爽大方” 牡丹不由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猜着约莫是蒋家第三个儿子蒋长义。果不其然,萧雪溪很过来低声道:“这是朱国公第三位公子,叫蒋长义。你不认识吧?”她谅牡丹也不认识。 牡丹摇头,却见蒋长义慢慢走过来,羞涩地对着萧雪溪行礼问好,萧雪溪自是摆出她那次行猎时面对众子弟献殷勤时模样,长袖善舞,哄得蒋长义眉开眼笑,感觉自己深受重视。 便有人说用酒胡子劝酒,牡丹见席间杯子统统都是大杯子,又晓得此间饮酒俱是豪饮,喜欢灌自己,也喜欢灌别人,便直言道:“我不善饮酒,先行告退了。” 萧越西道:“不强求,只要有人愿替你喝即可。” 吕方生怕牡丹就此离席,忙道:“七郎你莫怕,我替你喝”听他说他要替人饮酒,便有人掩口要笑,却被萧越西淡淡扫了一眼,便将笑声吞回去了。 牡丹不肯,忽见顺猴儿蹴将进来,假意递了块帕子给她,小声道:“只管应了就是。”随即又去了。才一出去,就与其他人随从一道,被人拉了劝酒。 于是那酒胡子转将起来,接着指了牡丹或是吕方好几次,不多时,吕方便灌了满满六大杯下去,喝得直摆头,看着就有些发晕了。萧雪溪便笑:“七郎你看十郎不行了,你总得自己饮一杯罢?” “那是自然。下次我自己喝。”牡丹应了,坐等那酒胡子静止,哪成想接下来许多次都是指着旁人,其中又以蒋长义和萧雪溪居多,萧雪溪自己饮了三杯,脸儿红红地抚着脸道:“我不行了,我去后头吹吹风。”遂起身离席,往后头去了。 蒋长义又连饮了两杯,不胜酒力,只来得及告了声罪,就飞也似地往外头奔去。萧越西并不放心上,只让人继续。不多时,有人送酒进来,贴他耳边轻声道:“人出宫了,一请就答应,道是马上就来。” 萧越西点点头,示意那人还按原计划进行。他淡淡看了转酒胡子人一眼,那酒胡子便又指了牡丹和吕方好几回。 牡丹饮了两杯,吕方又饮了四大杯,他越喝越不正常,面如桃花,眼如寒星,笑容满面,就近抓了牡丹袖子,凑过去憨态可掬地笑道:“哥哥,你教教我怎么种花儿认花儿。好么?我也有些看家本领,愿意拿出来与你交换。定然不叫你吃亏。” 牡丹好气又好笑,扯出自家袖子道:“你醉了”吕方却是笑嘻嘻地趴席上,只顾爬着去扯她,也没其他动作,就是大声喊:“好哥哥,好哥哥,你教我么……” “这家伙越发没样子了。”席公子一群人只是笑骂,假意上前去拉,却总也拉不住,他就是执着地朝着牡丹爬。萧越西边喊拉住他,边忍不住奇怪,按理牡丹应该喝了第二杯后就一定会醉,可她怎会不醉? 牡丹狠狠踩了吕方手一脚,又将一杯冷酒泼半挡着她席公子脸上,起身往外,大声喊道:“贵子顺子”进来却不是贵子,而是蒋长扬。 蒋长扬寒着脸过去,抓住还大声喊:“好哥哥,你干什么踩我?好疼给吹吹……”吕方,将他手一抖一拧,将他狠狠摔地上,然后望着萧越西冷冰冰地道:“好像令弟出了点儿意外。” ——*——*—— 嗷嗷嗷,经书友提醒,特意声明一下,介个撷芳主人米有影射那个撷芳主人意思……捂脸……。。 185章 没错(一) ig/6/6219/2145319/698862gif ig/6/6219/2145319/698863gif 186章 没错(二)粉红180加更 ig/6/6219/2145986/69964png ig/6/6219/2145986/69965png 187 赠三郎 87赠三郎 萧越西有心向蒋重讨要那张纸条来一探究竟,却又觉得似乎反倒显得心虚了,沉默片刻,朝人使了个眼色,他手下会意,自去取画,外头空转了一圈后回来,道:“那画不见了。~奉命守着画儿小厮道是只有蒋三公子去过。” 众人皆是沉默。萧越西目光锐利地看着蒋长义:“还请三公子将那画拿出来。” 蒋长义暗自冷笑,不过区区一个仆从,怎就认得他留下那幅画不是萧雪溪?分明是故意不认,谅定他拿不出来,日后好死死压着蒋家,压着他……幸亏他早有防备。但此刻与萧越西谈条件人是蒋重,他要看看蒋重意思,便微微闭了眼睛,默然不语。 蒋重却是不肯就此罢休,便道:“抓贼事情可以暂缓一步,不妨请萧娘子写几个字出来看。”倘若真是萧雪溪笔迹,蒋长义固然有错,萧家也脱不掉一个教女无方。原来老夫人和杜氏私底下议论萧雪溪行为有些不端,有待进一步观察话已是落了他耳朵里头,当初尚不以为然,觉得恐怕是她婆媳二人为了蒋长忠缘故有偏见,此时见了今日之事,却是深深怀疑了。 再说,以萧家作风,必然会趁此机会提出很高很难条件,替萧雪溪争取将来。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蒋长义真正身份是什么,有些东西,他注定给不了蒋长义。还有就是他辛苦维持多年名誉,已经因为一个蒋长忠失去许多,今日不能再失去多。 萧越西不由心头火起,蒋老贼还真和他扛上了,一定要将这盆脏水泼萧雪溪身上,证明他儿子无辜?他儿子才是受害人?便一挥袖子冷笑道:“黑白不了,白黑不了。我人微言轻,不敢与朱国公相争。待家父过来,咱们又细谈。” 他态度太过强硬,蒋重也有些拿不准,不由皱起眉头来。一时之间,仿佛陷入了僵局。 蒋长扬轻咳了一声:“论理,我不该管这事儿,不过既然见到了,便多两句嘴。现争谁是谁非,并无意义,关键是看怎么解决这事儿妥当。萧家娘子年少貌美,系出名门,我三弟儒雅英俊,也是贵胄之后,正是才貌相当,门当户对,是一桩好姻缘。何必为了些末小事,伤了两家和气?” 竟然是撮合起来了,蒋重惊讶地看着蒋长扬,萧越西恨得咬牙,里头萧雪溪哭得断了肠。牡丹抿嘴暗笑不语。 蒋长义长叹一声,沉痛地缓缓道:“其实画确是我拿了。那暖亭里此刻留下画是我。”见几双眼睛同时扫过来,他忙道:“之所以如此大胆,非是我妄为,实是那图就是送我。就是这幅图,才让我有胆子敢来赴约。” 萧越西简直是听到了天底下好笑笑话,那图怎会是送他?怎会有这样不要脸自作多情之人? 蒋长义又道:“小八,你领他们去将那图拿过来。”小八得令,领了蒋重身边人和萧家人一道,就不远处一座亭子石凳子下头取了图过来,打开一瞧,正是一幅墨梅图,上头印正是撷芳主人四个字。 只那图与先前牡丹瞧见有所不同,图上角落处多了几个字:“赠三郎”。笔调,意态,竟与那诗作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一个人之手。蒋重展开手纸条一比,沉重看了萧越西一眼。萧越西惊觉不妙,伸手去要,蒋重轻飘飘一扔,他也顾不得此轻慢之意,拾起来一看,纸条上字与书画上字一模一样,不由气得七窍生烟,目露凶光,恨不得杀了蒋长义。定然是这狗贼模仿萧雪溪笔迹添上去 却说蒋长义见了这三个字,眼睛大放光彩,惊喜之极。纸条是早计划之,但他来之前并不知萧雪溪会留一幅画暖亭里头,彼时取了也是临时起意。刚才也是准备胡乱攀扯,只求核对笔迹,却没有想到刘畅会安排得这样妥当仔细,不但备下纸条,还连画上也添上去了,手脚真一时之间,他对刘畅敬佩不已。~ 他心笃定,假意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我早见过萧娘子许多诗画,很是仰慕她才气,她待我向来也亲切得很,只我从来不敢痴心妄想。直到今日,一进来,就有人叫我去暖亭,我去了,见了此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狂喜之下,壮着胆子取了此画,留下自己画……谁知后来……唉……都是我错。” 被人害了清白与主动勾引可是两回事,萧越西咬着牙封着蒋长义衣领道:“狗贼是你添上去我妹妹自小端淑,断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她要送你,敢那么明目张胆么?你这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我人笨,不会推论这些。”蒋长义只是摇头:“我只知道我没这本事,只知道这字就是她笔迹。” 萧雪溪也不哭了,忙忙使人出来道:“我画画时何娘子和吕方都看见,他们可以作证” 众人都看牡丹,却听牡丹淡淡地道:“我不懂琴棋诗画,也不感兴趣,没看清楚。也许吕十公子知道。” 吕方,一旦他酒醒之后,再被人说上几句,定然会明白他自己今日也吃了算计,恼恨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来替萧雪溪作证?这事越描越黑,萧越西索性将那画给撕了,冷笑:“这年头,什么都有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妹子今日被人暗算,认栽了我萧家还养得起她。” 蒋重见萧家落了下风,方道:“我适才是糊涂了,争这些做什么?看来是有人背后捣乱,就是想要你我两家结仇……”萧越西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蒋长扬见这二人明显是打算进入下一步,接下来便是谈条件说和,这亲事已然做定,没有什么好戏看了,便叫牡丹走人。 二人才刚走了没几步,忽听萧越西凉凉地道:“何娘子预祝府上生意兴隆,你芳园开张大吉。” 牡丹晓得他不怀好意,淡淡地道:“只要小人不作祟,一定大吉大利。” 商女蒋重已然明白了牡丹身份,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冷冷扫了牡丹一眼,又看蒋长扬:“我稍后去曲江池找你。” 蒋长扬不置可否,只含笑看着牡丹道:“不妨,有小人作祟也不妨,全都灭了就是。”然后引了牡丹出去,丝毫不掩饰他关切之意。 蒋重气得七窍生烟,蒋长义却是若有所思,蒋长扬这般高调,莫非是果然有心娶这个女子?又或者,是见木已沉舟,故意装给蒋重看,表示不意?但看蒋重模样,怕是不会允许,老夫人也不会答应。那么杜夫人呢?她又怎么想?还有回去后还得过她那一关……蒋长义沉浸自己思绪,丝毫不关心蒋重和萧越西怎么谈条件,反正人一定是要落到他手里,他无法左右蒋重,萧越西却不会让萧雪溪吃亏,他操这种闲心做什么?等着就好。 且不说蒋重与萧越西怎样商讨蒋长义与萧雪溪事,牡丹与蒋长扬出了那园子,并辔而行。蒋长扬生怕牡丹因适才蒋重态度不高兴,变着法儿逗她欢喜,牡丹默不作声,只含笑享受他献殷勤。蒋长扬越着急,低声道:“你莫生气,也莫理他,有我,断不会让你受委屈,再过得几日,媒人定然要上门” 牡丹见他说得绝对,心高兴,低笑道:“我才没想这个。我是觉得你三弟真厉害,那字儿竟然写得一模一样,我是分辨不出真假。他心思也真细腻,萧越西眼皮子地下做成这件事,不容易。” 蒋长扬笑了一笑:“就凭他一人,只怕做不到这个地步,有人帮他。”忽听得后头有人轻笑一声,顺猴儿讨好卖乖地道:“公子,您真是神机妙算。小写那赠三郎三个字写得如何?” 牡丹吃了一惊。顺猴儿此时方缓缓道来,把蒋长义怎么摔跤,怎么进暖亭,怎么画画,小八怎么把画交给旁人,那人又是如何叮嘱小八,他又如何跟上去,看到那人藏好了画,又怎么交代人一定要做好今日事情。然后抚掌笑道:“小就想,他们既然提前准备了纸条,又备下了药,啥都安排妥当,那小再帮帮他们忙,替痴情人完成心愿,也是一件积功德事情,便添了那三个字。表示顺猴儿到此一游。”然后自恋地看着自己那双手,感叹道:“手啊,手啊,你怎么就这么巧呢?” 蒋长扬轻轻抽了他一鞭子,低声骂道:“德行你添那几个字,实是太过拙劣。” 顺猴儿尖叫了一声,娇滴滴往牡丹身后躲了,道:“公子,萧大公子好威风,小看他不顺眼,替小出出这口气罢。” 蒋长扬歪歪头,拽拽地道:“允了。”然后讨好地看着牡丹:“丹娘,我们去看潘蓉和白夫人罢?” 牡丹正有此意,故意道:“你不等你父亲了么?” 蒋长扬道:“他找不到我,自会等我。我就想和你说说话。”牡丹心受用,忍不住望着他甜甜一笑。 而此时,刘畅正听人细细描述今日生事情,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一回,一口气饮了半坛子酒,扶着额头只是笑:“萧越西,枉自你自认算无余策,却不知人心难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所谓忠仆义友,这世上能有几人”钱钱钱,真是好东西啊。 秋实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公子,那画儿上字,不是我们人添,仿佛是凭空就出现了。怕是走漏了消息呢。” 刘畅摆摆手:“不妨,肯添这字,必然也是与他家有仇。”随即阴阴一笑,“收拾了小,还有大。”他这官职铁定是要丢了,不找个垫背他怎么能舒服。 ——*——*—— 例行求粉红。 188 王氏阿悠(一) hr/ig/6/6219/2154819/7132gif ig/6/6219/2154819/7133gif 189章 王氏阿悠(二)粉红210加更 89章王氏阿悠粉红加 这样生硬态度,王夫人吃了一惊,然后抬眼仔细打量着蒋重。【虾米文学~ 蒋重被她看得越不自,简直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正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王夫人终于收回了她目光,大方地放过了他,然后百花齐放一般灿烂娇媚笑了:“你火气重得很那。我招惹你了” 蒋重阴沉着脸不说话。他感觉有几千根细如牛毛针都刺他,刺得他想叫又想跳,想逃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逃开去。这种感觉让他心烦意乱,就想爆出来,随便找个什么人泄。 “既然我没有招惹你,那就是你还恨我?不会吧?”王夫人笑得有些狡黠,看着却迷人了。 蒋重此时见不得她这样子,冷哼一声:“我恨你做什么?”其实他是恨。他恨她当年半点不肯为他着想,半点不体谅他孝道和忠义之间痛苦为难,任性妄为。他痛恨她走得那般决绝,无情无义,一去就是那么多年,杳无音信,再见到就是另结欢。还恨她把蒋长扬教成这个样子,半点不尊重他这个父亲,丝毫不懂得孝道是什么。他还恨她,竟然再不恨他了,还能这样望着他笑,语气轻松调侃他…… “那就好,咱们可以心平气和说话。”王夫人呵呵一笑,轻轻抚了抚白玉兰花一样手,露出皓腕上一对镶嵌了蚕豆大小般上好瑟瑟,做工精美赤金镯子来,慢条斯理地理着绣工精致金线绣边,缓缓道:“大郎和我说,他相了一个女子,想娶那女子为妻。他做事情向来妥当,我便允了。可我想着,不管怎样,你到底也是他亲生父亲,还是要和你说一声。~” 蒋重气了个倒仰。什么叫做不管怎样,到底也是亲生父亲,还是该和他说一声?只是说一声,通知他,而不是征求他意见。她们母子二人已经先定下了,才通知他。况且蒋长扬到现也没和他提过牡丹事情,而是直接就找了阿悠来对付他,他觉得他尊严受到了严重侵犯,当下冷硬地道:“那女子是不是姓何?” 王夫人笑起来:“你也知道啦?就是姓何,听说大名叫惟芳,小名儿叫牡丹。【虾米文学长得美丽端庄,还温柔可人,又善良又大度,还聪明能干,实是不错。父母双全,兄长子侄众多,我非常满意。” 可他不满意蒋重怒道:“我不同意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你教好儿子” 王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收了笑容:“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不同意,无非就是因为她不是名门贵女罢?” “当然她那样身份,怎么配得上大郎?你糊涂了吧你再恨我怨我,也不能拿孩子前途开玩笑他也是你亲骨肉”蒋重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是抖——这回是气,不是激动。 “我看你才糊涂了吧?”王夫人还坐着,笑容一点点地起来:“说得你们多亲似,就你这个没养他爹肯替他着想,我这个养大他娘就是他仇人,我为了恨你,所以我要害他。你可真重要。”她笑眯眯地接过身边丫鬟送上热茶汤,喝了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我就他一个儿子,可比不得你,带着天家血脉,尊贵无比就有两个整。” “阿悠,当年我……”蒋重听她这话,似乎是怨他,心里头火气不知道为什么就降了温,像是那风残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但王夫人显然不想替他吹灭这小火,反而想让他小火变成大火,她微微一摆手:“不提当年。大郎才是我身上掉下来肉呢,你不是,所以你想法远远比不得他重要。其实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肯或者是不肯,那是你自己事情。这事儿就这样定了,你可以走了。” 蒋重心已经垂死挣扎怒火一时又被撩拨得蹿起老高,他颤抖地指着王夫人:“你……你……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样才能带着他一起走,你别忘记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以为你找到靠山了,他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他死也无法改变他是我蒋家子孙事实,我不同意,你们就休想如果你们非得这样,就永远也别想那个女人进蒋家祠堂” “你不如连着大郎一起逐出蒋家好了,皆大欢喜”王夫人轻笑一声:“要说当初,你好意思提我答应你事情还有什么没做到?他没有回京城?他没有叫你爹?他改姓了?要说我没教好他,你能比我教得好?他会赌会嫖?他靠着别人养活?看看他……”她骄傲无比,“二十三岁,正四品下阶明威将军,这次又立了大功。有几个人能做到?你教儿子现哪里?做什么?还吃奶吧?” “我这辈子后悔事情就是不该心软,让你把他带走,教得他这样目无尊长样子学了你这狂妄样儿”蒋重愤怒地瞪着王夫人,咬紧了牙关。 “我这辈子后悔事情就是你竟然是他爹狂妄怎么了?可不是谁都能狂妄得起来。”王夫人往蒋重眼前晃了晃手:“别瞪,本来就已经很老很难看了,这样一瞪,像个无趣老朽。”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话她后悔事情就是他是蒋长扬爹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蒋重眼睛瞪得大,他感觉到自己所有血液都突突突突地往上冒,控制不住地冲向脑子,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有些晕,差点就想砸了这正堂间那架屏风。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强忍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 王夫人看到他目露凶光,脸红脖子粗样子,笑道:“瞧……当猪国公当得太久了吧,胖了,这眼睛再使劲儿瞪也没从前大。别脾气了,你不高兴这儿呆着,就回去吧,回去后好好想想啊。别到时候又觉得都是别人对不起你,不肯为你考虑。” 蒋重忍无可忍,差不多是暴跳如雷:“你才要好好想想,那个女人不会生孩子这样儿媳你也要?” 王夫人心一凛,这事儿是怎么说?她倒是从没听蒋长扬提起过。 蒋重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心微微得意,总算是扳回一局了,便施施然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这孩子心思重,我就猜到他一定没告诉你。他要实是喜欢得很,可以收了做偏房,这是我能做到大让步。” 王夫人看不惯他那得瑟样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你又错了,我们之间没秘密,他告诉我了。他说是居心不良小人传言,你一向自诩聪明,竟然也信这个还帮着传,可笑偏房,哼哼真可笑还非得你允许才行?实可笑你看,我又后悔你竟然是他爹了。” “你太过分了”蒋重听得她连着三个可笑,又说了一遍那句难听到他不想再听第二遍话,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他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实无法再对着这个女人坐下去,便起身疲倦地道:“随你便吧,反正我丑话说前头,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们乱来。你要不信,咱们走着瞧。” 王夫人看也不看他,“我有点累,就不送了。”待到蒋重前脚出了门,王夫人便沉着脸起身道:“给我准备香汤沐浴,好酒好菜送上来,去街口候着,蒋大郎一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臭小子要造反了,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还敢骗她,害得她差点丢脸。 却说蒋长扬、邬三等人踩着后一声鼓点奔进坊门,眼瞅着坊门身后沉重地关闭上,蒋长扬心情大好地回头看着邬三、顺猴儿道:“这时辰拿捏得真是好。” 邬三不答,只望着他呶呶嘴,示意他看前头。蒋长扬回头一看,只见蒋重面如锅底,沉着脸高坐马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怎么还没走?不过人家是国公爷,大门朝着大街开,进出不经坊门,自然自由许多。蒋长扬便下马行了个礼:“有事儿来得迟了,让您久等了。今日已晚,不如改日再谈如何?” 经过这么段时间接触,蒋重也隐约摸到他一些脾气。他今日分明就是故意避开,好让阿悠来对付自己。一想到适才阿悠那可恶样儿,当下心头也拧上了劲儿,冷冷地道:“若要和我谈你和何氏女婚事,我便只有今日有空。谈不谈你。” 蒋长扬沉默片刻,道:“那便去我那里说罢。” 蒋重倔强地道:“跟我去国公府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蒋长扬,比如上次扔御赐之物事件,再比如杜夫人赔礼宴,还有今日蒋长义和萧雪溪事情,件件都和蒋长扬脱不开干系。 “我明日还要进宫,今夜须得再准备准备。”蒋长扬此刻却不想和他说什么,明摆着就是要不欢而散,他这时候还不想太激怒蒋重。 谢谢大家粉票,继续求粉粉。 hr/ 190章 母子谈心 9章母子谈心 第三,求粉粉 ——*——*——*—— 蒋重见蒋长扬拒绝,心怒火炽,正想出言狠狠训斥他几句,忽听得不远处有人脆生生地道:“公子,夫人正脾气呢,道是她远道而来,却不见你备下好酒好菜接她,还连影子都不见。【虾米文学让您赶紧回去陪她吃饭,不然不饶您呢。”却是王夫人身边贴身侍女樱桃。 原来已经到了?这么?他还以为也要明日呢。蒋长扬不由喜上眉梢,扫了蒋重一眼,心知他二人必然已经见过面,而且蒋重定然吃了瘪。当下呵呵一笑,朝蒋重抱了抱拳:“我娘远道而来,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我得先去看看她。您慢走。” 蒋重眼巴巴地看着蒋长扬绕过他,径自去了,与那来接他侍女低声说笑起来,出一阵欢畅意笑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明显就是非常欢喜他**到来。不自觉地,他想到了阿悠适才和他说过那些话,他们母子间没有秘密,他们母子间感情好得不得了,可蒋长扬一看到他,就算不是黑脸,也是面无表情,是从来没有半句闲话。来来去去,事无大小从来不和他说,他要知道其行踪,还得从旁人口里打听弄得所有人看他眼神都怪怪。皇帝还特别提醒他,让他不要太偏心,只顾着小儿子。 这算什么父子?甚至比不得一个外人。明明不是他错,当年不是他不肯教养蒋长扬,他只是犟不过阿悠以死相拼,这才答应了阿悠将他带出去。可他也还指望着,阿悠从来没有吃过苦,不知人间疾苦,放她去,等她四处碰了壁,知道了艰难,就还会回头,他们还可以和从前一样过日子。但他没有想到是,阿悠从来就没有回过头,还把他儿子教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父子成仇,她就满意了?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就不见她心胸开阔一点,还是一般记仇 蒋重越想越生气,待到门吏开了坊门,就使劲甩了马儿一鞭,任由马儿带着他空旷无人街道上狂驰,任由汗湿重衣,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胸那口闷气散出来。 蒋长扬含笑听着樱桃叽叽呱呱,不住嘴地和他描述一路上遇到事情,又说本来方爷是要夫人别急,遇到雨雪天气就停下来好好整顿再走,可是夫人不听,就想早点来看公子,所以下着大雪也没停下。【虾米文学雪太深,马车驶不动,夫人就弃车骑马,这才赶日落前进了城。 蒋长扬听得心头暖洋洋,便随口插了一句:“方爷什么时候来?” 樱桃一愣:“不知道呢。来之前夫人才和他吵了一架,夫人把做给方爷鞋子都绞烂了。不过第二天早上,方爷还是来送咱们上路,一口气和夫人说了十句话,夫人都没理,马车启动时才和他说了一句,回去吧。方爷这才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蒋长扬想到自家老娘那得理不饶人脾气,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你怎知晓方爷和夫人一口气说了十句话?” 樱桃认真道:“奴婢数着。他们一吵架,奴婢就害怕,不知该劝谁好,但总得找点事情做,便数他们一共吵了多少句。” 蒋长扬失笑:“你这个死丫头。仔细夫人知晓,剥了你皮。” 樱桃调皮地一笑:“公子,适才那国公爷和夫人说了未来少夫人坏话,夫人这才生了气。你想不想知道?” 蒋长扬心头一跳,随即道:“他说什么我都不怕。” 邬三骂道:“樱桃死丫头越来越不知尊卑,有你这样和主子说话么?还不赶紧招来?” 樱桃白了他一眼:“熊嫂子也来了。~昨夜我看见她磨针,说是要看看你老人家皮子是不是又厚了。” 邬三不敢惹他老婆熊嫂子是出名,眼看着蒋长扬和顺猴儿脸上笑容暧昧起来,他脸上挂不住,便骂樱桃:“死丫头夫人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赶明儿让公子给你配个大老粗,揍死你。” 樱桃吐了吐舌头:“只怕不等我被揍死,你已然被熊嫂子大蛮针给戳死了。”随即回头看着蒋长扬,担忧地小声道:“公子,您听了别气,那国公爷说少夫人那个,那个……”她有些脸红,毕竟大姑娘家说这个事,还是有点那个啥。 蒋长扬脸色阴沉下来,他摆了摆手,示意樱桃不要再说了。牡丹是什么出身,他没有隐瞒王夫人,唯一隐瞒了,就是关于牡丹不能生育那件事。要说有什么会让蒋重拿着当重锤敲,让王夫人生气,也只有这个。 樱桃见他脸色不好看,立即乖巧地闭了嘴。 蒋长扬默然进了门,只见四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仆役们欢天喜地低声炫耀自己得赏。与他之前一个人住时候完全不同两种感觉,到处都很热闹。 他穿过武康石小径,站一丛被雪压得弯了腰竹子旁抬头看着不远处那幢灯火辉煌小楼,王夫人就里面等着他去解释,等着他去说服她。他有些紧张,母亲平时很讲道理,很好说话,可一旦倔起来就像一头牛,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按他打算,本是不想和她提起这件事,等生米煮成熟饭又再说,他就不信她不会喜欢牡丹。可是这个计划明显被打乱了。牡丹他是必须娶,可他也不想要母亲伤心,那他就必须得有充足理由说服她。 蒋长扬背着手,围着那丛竹子来回绕了几圈,紧张地思索着该怎样说服王夫人,迟迟也没跨出那一步。他想得太过入神,甚至于王夫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他附近他都不知道。 看这皱眉苦思小样儿,是很喜欢那何牡丹那?是考虑怎么说服她吧?王夫人撇撇嘴,就近抓住几根翠竹,使劲儿一摇,上面雪扑簌簌地掉下来,洒得蒋长扬满头满身都是。王夫人还不解恨,团了一团雪,一把扯住对着她讨好地笑蒋长扬,揭开他衣领,数塞进他领子里头去。 蒋长扬被冷得打了个大大哆嗦,他委屈地看着王夫人,又夸张地打了几个哆嗦,却不敢从领子里头将雪拿出来,任由那雪化成了水,顺着他背脊一直淌下去。 王夫人冷哼一声,扔下他甩手进了楼,蒋长扬忙忙地跟了进去,涎着脸去拖她手,“娘,亲娘我好想你。算着你再也得明日才能到,正谋算着准备一大早就出城去接你呢,哪晓得你老人家想儿子,这么就赶来了。刚才听见樱桃声音,欢喜得我和什么似。” 王夫人不看他,将他手挥开:“看不出来。我只看到有人不想见我,一直就外头绕圈子。” 蒋长扬呵呵一笑,毫不气馁地又拉起她手:“娘,儿子知错了。” 王夫人不理他,往桌前坐了,径自拿起筷子准备吃饭,才看了一眼鸡,她爱鸡翅膀就到了她碗里,才看了一眼虾,虾就被剥了皮放到她面前。刚想喝口小酒,温得刚好合适酒就送到了唇边。 从小到大,他都很懂事,不会让她操心,但是这样狗腿,只有有求于她时候才会做到这个地步。那个女人对他很重要?王夫人抬头犀利地看着蒋长扬,但见蒋长扬一手执筷,一手执杯,纯洁可爱,天真无辜地看着她眨眼睛:“娘,你一来这房子平白就热闹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二十多岁人,都可以做爹人了,还装出这副样子来。王夫人有些想笑,拼命忍住了,淡淡地道:“你意思是我很吵?” 蒋长扬笑道:“我就喜欢吵” 王夫人撇撇嘴:“得了吧看你这么有诚心份上,暂且饶你不死。” 蒋长扬立时挨着她坐下来,甜滋滋地喊了一声:“娘……丹娘替你接了两株什样锦,那可是外头买不到。” 王夫人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这么大事情,你干嘛瞒我?害得我今天措手不及,差点没丢脸。” 虽然她是用这种方式说出来,可她其实就是委婉地问他这件事。蒋长扬沉默片刻,抬眼看着王夫人:“娘,不告诉您,是因为儿子怕您不肯答应。” 王夫人冷下脸来:“你打算生米煮成熟饭,逼着我不得不答应?难道你不知道我恨就是这种事情?” 蒋长扬垂下眼,低声道:“我知道。您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把小匕么?是他送我,我一直很喜欢,睡觉都抱着睡。走时候,您什么都没拿,叫我也别拿,说咱们不稀罕。我舍不得,又怕您瞧见了伤心,就偷偷藏怀里。一直走,一直走,您还是现了。”他声音有些哽咽,“我以为您会骂我打我,可是您没有,您说我是个傻孩子,您已经够伤心了,怎么会舍得我也伤心……既然我喜欢,就留着。” 王夫人眼圈突然红了,她定定看着蒋长扬:“她很重要?” 蒋长扬认真地看着她,坚定地道:“对我来说,你们一样重要。我舍不得你们其任何一个人不开心。” ——*——*—— ⊙﹏⊙b汗,被十几张催票吓得呆呆滴,本来收到通知说下星期要出差,打定主意要存稿,现还是先放上来吧。打劫粉红推荐 hr/ 191章各自盘算 9章各自盘算 儿大不由娘,他有他自己坚持和追求了。【虾米文学她曾经讨厌人就是那指手画脚,什么都想管,什么都想别人按照自己意图来,否则就是忤逆不孝老太婆。现她总算是能体会到这种复杂心情了,可是她不要自己也变成那种讨厌人。王夫人闭了闭眼:“你确定了?” 蒋长扬忧虑地看着她,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头。 王夫人撑着额头,轻轻喟叹一口气:“我想,你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也是想清楚了后果。” 蒋长扬点点头:“您说过,舍得,舍得,只有舍才能有得,不能十全十美全都占全了。我想清楚了才给您送出去信,我只是担心您……” 王夫人摆摆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马上就要再嫁,而且等你老了时候,我已经成了一堆白骨,看不见你是什么样子。”说到这里,她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把脸侧开。他是她唯一儿子,唯一骨血,她对他未来充满了憧憬,可是有个甜美梦,还未开始便已经预示着结束,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蒋长扬默然无语,只是站起身来对着王夫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王夫人含着泪,仍然笑:“算了,我也曾听过有人成亲好多年一直没孩儿,分开后另娶另嫁便儿孙满堂。她身子不好,好好替她调养着,总有一日会好。再不济,也还可以过继一个。” 蒋长扬感激地看着她:“母亲……” “不说了。”王夫人擦了擦泪,笑道:“饭菜凉了,让厨房再热热,赶紧吃了去歇着罢。有什么明日又再说,我是真累了。” 蒋长扬晓得她心里不好受,也不说话,就站她身后,轻轻替她捏肩膀。王夫人微闭着眼,任由他轻轻捏揉,把一身酸痛疲倦渐渐消去。很多年前,小小他就是这样犒劳辛苦劳累了一天她。 蒋长扬捏着捏着,现王夫人呼吸声渐渐加重了,垂头一瞧,但见她靠椅子背上早就睡得酣熟。他无奈地笑了笑,低声唤樱桃进来帮他把王夫人弄去睡好。 待到安置妥当了,樱桃轻声道:“公子您别担忧,夫人只要还能睡得着,就说明没事儿。您等着看,明日她起来一定又活蹦乱跳。” 但愿吧。蒋长扬苦笑了一下,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他才刚退出去,王夫人就睁开了眼睛,泪湿枕头。樱桃惊慌低声道:“夫人?” 王夫人仰面望着帐顶,低低地道:“樱桃,我真是伤心。明日咱们去会会这位何牡丹,我倒要瞧瞧,大郎这般待她,她待大郎又是何种心思。” 同样,今夜对于朱国公府来说,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蒋重一路纵马狂奔,直奔到国公府门前才停下了马,将缰绳扔给闻声而出门房,大踏步走进去,所过之处,人皆屏声静气,半点杂音不闻,气氛不同寻常沉闷阴冷。看来大家都知道这桩丑事了,蒋重越气闷。 他也不去看老夫人,径直去了书房,才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人跪匍阶前残雪上,对着他一动不动,正是脱掉了外衣,只着里衣蒋长义。蒋长义见他过来,立即膝行几步,双手捧起一根马鞭递他面前,头也不敢抬地低声道:“儿子犯了大错,辱没家门,请爹爹责罚。” 他被冻得脸乌嘴青,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看上去说不出可怜,想必是一直就这雪地里跪着等自己归来。~蒋重手已然抓住了那鞭子,却又没有抽下去,而是抬脚狠狠踢了他一脚,沉声道:“不争气东西,看见女人就忘乎所以,能指望你什么?滚” 蒋长义双目含了泪,趴地上只是磕头,半句也不敢辩解。蒋重愈怒,提起马鞭道:“你滚是不滚?” 小八见状,忙去扶蒋长义:“三公子,别惹国公爷生气啦。” “就是你这起子不学好刁奴教坏了公子。”蒋重使劲一鞭子抽他脸上,抽得小八怪叫一声,丢了蒋长义跪地上只是哭。蒋长义爬过去,护住小八,哽声道:“都是儿子不争气,爹爹自管打儿子出气。没有小八,儿子已是什么都说不清了,全凭他萧家怎么说。” “公子……”见蒋长义以身相护,小八感激无比,主仆二人抱着哭成一团。【虾米文学 萧家想把萧雪溪嫁给蒋长扬,不是一天两天事情,今日之事说不得还是他家起头,只是恰好被人使了计,这才落到了蒋长义身上。谁晓得和蒋长扬有没有关系?蒋重忍了几十忍,终是喝了一声:“滚” 待得蒋长义主仆二人哭哭啼啼地去了,他方进了房坐着生闷气,等杜夫人过来嘘寒问暖。可他等了许久,只等到一盏热茶和几碟精致小菜,不见杜夫人出现,反倒是看到一向病弱卧床线姨娘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想进又不敢进,只眼儿红红,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蒋重便叫线姨娘进来:“化雪呢,冷得紧。不是还病着么?怎么就出来了?” 线姨娘红了眼,扶紧门框,摇着头不肯进:“国公爷,奴婢说两句话就走。” 她自来是这样拘谨上不得台面脾气,蒋重也不勉强她:“你是想说义儿事情吧?” 线姨娘拼命点头:“正是。义儿不晓得轻重,犯下这样大错,实是让您和夫人失望了,可他是个老实孩子,至情至性,还请国公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就算是他不给,萧家也会给。萧家不会容忍自己女婿是个名不见经传小卒。从这一方面讲,其实这桩婚姻对蒋长义是有好处。蒋重沉着脸不容辩驳地道:“这事儿你别管,自有夫人和我,回去歇着” 线姨娘战兢兢地抖了一下,悄悄擦了擦泪,还想再说两句,就听见杜夫人她身后道:“这么冷天气,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让丫头过来说一声不好么?自个儿身体自个儿都不爱惜。” 线姨娘犹如做贼时被人抓住了现场,猛地一缩,惊慌失措地给杜夫人行礼:“夫人,奴婢只是……” 杜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放心,义儿是我儿子,我会薄待他么?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线姨娘本就煞白脸色加惨白,默然无语轻轻一礼,幽灵一般飘了出去。 杜夫人方放下脸走进去,往蒋重面前坐了,板着脸一句话都不说。蒋重见她脸色不好看,也晓得她为何生气,便道:“今日之事是意外,不是我故意不让你知晓。” 千防万防,就没防着蒋长义把萧雪溪得了去,平白占了这个大便宜,有萧家提携,春天里这场科举考试,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出头了。~他先前跪她面前,痛哭流涕地解释说是意外,是吃人算计,可她宁愿相信他是居心不良,起意为之。已经有了一个蒋长扬,又冒出一个蒋长义,这养不熟白眼狼杜夫人暗里恨得咬牙,却撅着嘴带了点鼻音道:“我才不是气这个。” 蒋重今日受了严重打击,心情非常不好,懒得和她玩这个调调,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道:“那你气什么?” “生了这种事情,难道你不气?”杜夫人见他脸色不好看,便收了薄嗔之态,抱怨道:“萧家这个女儿实是妇德有差,还累了我们义儿。这也罢了,待她进门之后,我严加管教,不教她再出丑也就是了。如今我只是担忧,长幼有序,义儿上头还有他大哥、二哥,萧家要他们早日成亲,可怎么好?忠儿是我亲生,倒也罢了,就怕外头说咱们苛待了大郎。本来前不久就因为那几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再闹将起来,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蒋重心头无名火就呼地一下蹿将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来回踱了两圈,断然道:“明日开始,你就给我好生打听一下京都有哪些人家女儿合适,赶半月内就把大郎婚事给我定了”小兔崽子,和他叫板,他倒要看这小兔崽子能跳多高至于阿悠,她马上就是方家人,怎管得了他蒋家事情 杜夫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匆忙之间哪里能寻得好亲?”怎么这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要用心,怎求不得好亲?”蒋重不想和她说王夫人事情,也不想和她说蒋长扬母子目无他,根本就是为了一时之气,自毁前程。他们可以不管不顾地由着性子乱来,他却不能坐视这样荒唐事情生。他烦躁地道:“叫你去做你就只管去做,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是他一家子牛马么?想怎样使唤就怎样使唤?小做下丑事还未遮掩完毕,又要替大来回奔波。倒是她自己亲生骨肉,却被冷粼粼地扔远方吃苦受罪,也没谁记着他些。杜夫人越想越冒火,生生忍着气耐着性子道:“不怕你怨我,我这个继母不好当。若是我寻来他不满意,将来就会落下话柄,说是十天半月里打访来,会好到哪里去?是故意害他……说不得还要连你也怨上。依我说,你也别急,不如先私底下打听着,让萧家那边缓缓。” 蒋重哼了一声,重重地道:“萧家那边缓缓不是不可以。但他这事儿必须要抓紧办,半点由不得他”说到这里,他本待与杜夫人说牡丹事情,想想却又吞了回去。 杜夫人看他样子,明显是知道了点什么,说不定就是晓得了牡丹事情,却不和她说,这是防着她呢。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就护着吧,护着吧,看你能护他到几时这事儿可不是吃瓜子,剥了就吃了,先答应又何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语气就异常温和:“知道了,明日我就着手去办,有眉目了再和你说,后还是要娘和你来定。” “那是自然。”蒋重疲倦地揉揉额头:“还有一件事,萧家希望老三成亲以后搬出去单住,你看一下哪里合适,给他们拨一处宅子,让人好生整理一下,莫失了体面。”眼看着杜夫人脸上笑容一点点地淡下来,忙道:“你为他多年辛苦,不差这一点。” 搬出去住?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岂能容许他们不受控制地越飞越高,野了心思?萧家小yin妇还没进门就和她叫板作对,休想她要不把这小yin妇握掌心里头拿捏,她就不姓杜杜夫人冷冷地拒绝:“这个休想” 蒋重原猜到她定会不高兴,但终也不会拒绝,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决地拒绝。便皱了眉头道:“为何?” 杜夫人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道:“第一,我们没有分家,有高龄祖母要赡养,又有父母堂,他搬出去住不能孝,违背人伦第二,妇刚进门就搬出去住,可是我容不得她?还是她容不下我们?第三,萧雪溪生性不检点,老三老实巴交,被她迷昏了头,才做下这种鬼迷心窍之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三镇不住她,若你我不盯着点儿,日后再出大丑,丢可是我们府里脸还要毁了老三”她降低声音,无限痛惜,“我辛苦了十几年,眼看着就要成才,差点就被她给毁了。若是……”杜夫人脸上露出害怕担忧样子来,“无论如何,我绝对不答应老三给她毁了” “是我考虑得不周全。只想着他家是顾惜女儿脸皮薄。”蒋重听得连连点头:“就说他祖母疼惜孙儿,坚决不同意,不能叫老人家寒了心。这事情你去和他们细说,钱财上、小细节上就不要太计较了,左右要做亲,闹僵了不好。” “你是男人,难免粗枝大叶,想不到也是有。也别担心,他家翻不起浪来,又不是我家女儿不检点。”杜夫人暗里又是一阵冷笑。他自己出尔反尔,不好意思去和人家说,就推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论起来,从前这种夫唱妇随事情他们没少做,可是自蒋长扬回来,蒋长忠出事之后,她心里就窝了一团火,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不要说又生了蒋长义这件事。 蒋重哪里晓得她想些什么,只暗自感叹,她与阿悠比起来是是温柔识大体得多。看到杜夫人微皱双眉,这段时间以来突然变老了几岁模样,他不禁暗想,这都是为了他和这个家操心操啊。不像阿悠,没心没肺,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活,自然禁得老。便轻轻叹了口气:“这次事情虽然不好看,但对老三来说,也未尝不是一次机会。如果他以后能成才,靠着他自己就能衣食无虞,不用我们替他多操心,你我也算对得起他了。”言下之意是不会再给蒋长义别。 他语气温和,言辞间似乎也是给了某种暗示,可杜夫人心里仍然是不好受。有这么一号不安分人成了蒋长义妻子,她能放得下心么?忠儿,她傻儿子哦,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想给他娶门好亲,多得一门助力,却是没那么容易。回到房,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柏香听得动静,低声劝道:“夫人,其实倒过来想,也是件好事。那萧家说不得是算计大公子,若是让他们得了手,此刻已是什么都晚了。三公子,到底是您身边长大,您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为人也老实憨厚,心软得多。适才国公爷火要打小八,他还扑上去替小八求情呢。” 正是这个理蒋长义可比蒋长扬好控制得多。一言惊醒梦人,杜夫人豁然开朗。既然老三如今也有了盼头,那萧家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也痛恨蒋长扬得紧,便挑着他们兄弟二人斗罢,她只一旁搧搧风,点点火就好。目前要紧,就是先把蒋长扬亲事搞定。 杜夫人想到此,低声对柏香道:“明**再替我跑一趟何家,就和何牡丹说,国公爷要替大郎说亲,十天之内就要定下来。看看她反应如何。”她有意把半个月说成十天,就是要让牡丹好好急急。 柏香一一应下,见她心情似有所放松,应该能睡得着了,方替她吹灭了蜡烛,小心退出去不提。 蒋长义趴床上,任由小八往他身上推药酒。萧越西下好狠手,将他全身打得没一处好地方,特别是两肋之下,青紫乌黑一大片,摸也摸不得。 小八这个擦药人都看得直吸冷气,不忍地含了两泡泪,可是他却死死咬着牙,从头至尾,半点声息都没有,不要说眼里还有什么泪。哪里还有半点白日里、杜夫人、蒋重面前可怜后悔样? 小八心疼地替他搽完了药,方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公子,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蒋长义挣扎着起身披衣:“踩死一只小虫子,谈得上狠心不狠心么?多数人是踩死了都不知道,也不耐烦去知道。”但是很,他就会叫他们认得,他这只小虫子,也是有牙齿有毒刺,有朝一日,还会生出翅膀一飞冲天。 萧雪溪喜欢是蒋长扬,想嫁蒋长扬,他清楚得很。可是没关系,他原本也没想过要和她怎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要她乖乖地坐那里,做他蒋长义妻子就够了。 清晨,湛蓝天空一碧如洗,金红色阳光照墙头房瓦残雪之上,反射出迷离七彩微光,空气寒冷又带了些清凉,沁人心脾,正是一个美好清晨。 何家院子里一片欢欣鼓舞,牡丹带着一群孩子,花园里头你追我赶,捏了雪团你砸我,我扔你,你偷袭我,我明劫你,打得雪雾四散,鬼哭狼嚎,怪笑大喊。岑夫人与薛氏等人坐帘下看得直摇头:“多大人呢,还和个孩子似,越来越爱闹腾了。” 忽听下人来告:“外头来了一位眼生夫人,说是姓方,有事要见咱们家娘子。通身气派,就是脸色不好看,怕是来寻事。” “先请进来。”岑夫人奇怪地回头对薛氏道:“姓方?我不记得丹娘和我提过这样一个人。莫非是丹娘不小心招惹了她?你听丹娘提过没有?” 薛氏摇头:“不曾。”便使身边丫头去请牡丹过来。 牡丹正被年幼何淳和菡娘拉着往脖子里头塞雪,假意怪叫着求饶,逗得何淳、菡娘开心格格直笑,忽听得有人上门来寻她,貌似还是来寻事,不由一呆,也是莫名其妙:“我不认得。” “兴许也不是来寻事。”岑夫人替她理了理衣服:“赶去换衣服,我先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牡丹飞地准备妥当,飞奔出去,到得正堂外,但见英娘和荣娘满脸担忧地站道旁朝她招手,便过去低声笑道:“怎么了?” 荣娘小声道:“姑姑你要倒霉了。这位夫人其实姓王,是蒋叔母亲。” “呃。”牡丹一呆,随即掌心冒汗,王夫人,竟然是王夫人。该死蒋长扬,昨日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害得她半点准备都没有。难道这就是他要送她礼物?可真是惊喜。 忽然听到一条女高音问道:“何娘子怎么还不出来?” 荣娘便将牡丹往前头一推:“迟早都要见,去,生气了。” 牡丹紧张地扶了扶髻上簪钗,又理了理裙子:“我这样子妥不妥?” 英娘只是捂着嘴笑:“好得很了,去,去。” 牡丹硬着头皮,僵着脖子往正堂里头去。才到了门口,就被客位上那位穿着海蓝色小团花锦袄,系着黄色八幅金泥罗裙,下着高头五彩锦履,笑得不怀好意年美女吓了一小跳。这就是蒋长扬娘,这笑容…… ——*——*—— 求粉粉。 hr/ 192 未来婆媳(粉红270加更) ig/6/6219/216328/72761gif ig/6/6219/216328/72762gif 193章 果然是她! ig/6/6219/2165448/73382gif ig/6/6219/2165448/73383gif 194章 上元(一)粉红300加更 ig/6/6219/2165948/73532gif ig/6/6219/2165948/73533gif 195章 上元(二) ig/6/6219/2169428/74581gif ig/6/6219/2169428/74582gif 196章 上元(三) 崇圣寺,位于崇德坊西南隅,乃是前朝一位亲王舍宅而立。【虾米文学内里遍布亭台楼阁,假山碧水,乃是京中几座有名大寺庙之一。 杜夫人约牡丹来这里,是有原因。因为这里不但地方大,环境优雅清净,主要是这里灯很有名,和尚们还做得一手好斋饭,是京中名流贵人爱来地方。 崇圣寺有一个大花园,和尚们精心制作出来花灯基本都挂这里。从花园正中那座高高藏经阁上望下去,基本灯火通明园子里所有情况都可以看眼里。杜夫人藏藏经阁顶层一个狭窄阴暗房间里,紧紧裹了裘皮披风,静静立那扇小小窗前往下看。夜色浓重,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看见一群士人装扮男子故作潇洒地从花园西北门走进来,站彩灯下装模作样地吟诗,偷看一旁出游观灯妇人。她也看见她嫂嫂侄女和一群贵夫人一起,花团锦簇地穿行花园各处,一边观灯,一边低声交淡,偶尔发出一阵欢笑声,显得很是活。 杜夫人有些惆怅,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这样活动了,她有些羡慕她嫂嫂,也很想下去和她们一起肆无忌惮,活活地过这三天。可是她不能,至少她今晚不能。 她知道今晚有个人会微服出行赏灯,先去一定是安福门,待欣赏完他花了大笔钱财建起那盏旷古奇今灯树后,就一定会来这里。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静悄悄,漆黑一片二层格楼昙花阁。他一定会到这里来,因为她知道,这里留着他深刻记忆之一。 幼时她,曾经和逝去母亲陪还不是皇帝他来过这里,她记得他什么都没做,就那里静静地坐了整整半个时辰。临走时候,他还记得他亲手门前挂上一盏莲花灯。 等到大了以后,那一年上元节,她陪母亲出游,又这里遇到已经做了皇帝他,也遇到了蒋重。刚从边关回来蒋重并不像她所认识那些贵胄子弟,他皮肤黑黑,全身没有一丝赘肉,高大强壮,眼神锐利,站她面前像一座沉稳可靠大山。她从看到蒋重第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她故意上前去和蒋重打招呼,问他从哪里来,蒋重回答彬彬有礼,却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刻意讨好她。【虾米文学可蒋重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服气。 他看到了,伸手将蒋重打发开,笑问她:“阿瓶可是觉得这蒋重看着就讨人厌烦?脾气又臭又硬?” 她点头承认:“确如此。” 他笑了一笑:“百炼钢成绕指柔,你别看他这样子,对他妻子可是爱护依顺得很,对他母亲也是十分孝顺。” 原来蒋重已经有了妻子,她芳心碎了一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流着我们这样尊贵血统人,应该勇敢,想要,就去拿。” 她吃了一惊,随即觉得很高兴。先不谈她到底想不想要蒋重,就说他对她这种支持态度,就说明一件事,他很宠爱她。舅舅宠爱很重要,如果这个舅舅还是天下第一人,廉江重要了。 和她高兴不同,母亲似乎是很焦急,不乐意。但他只轻轻瞥了母亲一眼,母亲便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余话。她察觉了母亲为难,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个乖乖女,应该皇帝舅舅面前表现出温柔乖巧,端庄识大体一面,于是她笑嘻嘻地给他行礼谢过了他,说自己无意让他为难。母亲松了一口气,皇帝舅舅只是笑,意味深长笑,其他什么都没说。 但从那之后,她经常被皇后召入宫中,经常奉召参与各种宴会活动。她经常会遇到蒋重,她看到他像大山一样沉稳,像雄鹰一样矫健,和他比起来,那些围着她献殷勤,爱擦口脂,穿着绫罗绸缎贵胄子弟们就像毛没长齐小鸡仔儿。 宫墙下,柳树旁,狩猎场上,马毬场上,她不自觉地追逐着他背影,直到有一天,她梦里出现了他。他抱着她,亲密怜爱,但他喊是另外一个人名字,阿悠。当时只梦里头,她就难过得哭了。 醒来第一件事,她就是对着镜子仔细梳妆。她见过王夫人阿悠,一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女人,嫁人几年也只生了一个儿子而已。她觉得她没哪里比不过王阿悠。她比王阿悠年轻,出身高贵,容貌美丽,为什么蒋重心里眼里就没有她?因为难过,她失手摔断了她及笄时,父亲花了二十万钱才琢成一根紫玉钗,捧着那根摔成两截紫玉钗,她哭得肝肠寸断。 侍女惊慌失措地禀告了母亲,母亲问她好半天,她只回答了一句:“我恨王阿悠。”母亲听了一直没有说话。 没有多久,蒋家婆媳失和,蒋重夹中间左右为难。见他憔悴下来,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她,一定舍不得蒋重这样为难,王阿悠这样不识大体,不懂得体贴人女子怎么配得上蒋重?于是她去问皇帝舅舅,要怎样才能得到她想要,皇帝舅舅只回了她一句:“给你一个炼化机会,百炼钢成绕指柔。” 机会,舅舅会给她。可是怎样才能算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她坐屋子里想了几天,知道母亲从她发上取下一根水晶发簪,当着她面重重一敲,“咔哒”一声发簪断成了两截,“这是王阿悠。”母亲如是说。然后又取了一根丝线,反反复复地折,轻轻绕她指尖上:“这是你。” 一阵寒风吹来,杜夫人打了一个寒颤,越发裹紧了身上披风。是,百炼钢成绕指柔,她如愿以偿做了他妻子,她终于把那个女人打败赶了出去。可是他终是忘不了那个女人,不管她做得多么好,做了多少,忍受了多少委屈,他还是想把好留给那个女人儿子。 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没把孩子教好,可也不是她一个人错。忠儿自小就被老女人抱去,她多管一句就不高兴,他经常一出去就是半年一年,回来也没见他有多关心,只会考校,不满意就打,出了错就只会怪她没教好,怪她母亲经常把孩子接去宠坏了。他为什么不怪那老女人和他自己?难道他们就没有责任?她一直都很辛苦忍受,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枉为他人做嫁衣,就算是佛祖,也会不甘心吧? 还有皇帝舅舅,他既然让她嫁给了蒋重,为什么还要提拔蒋大郎?看看那小子穿着官服配着金刀去她家里头横冲直闯骄横模样杜夫人眼里含了泪,她双手合什,喃喃地道:“佛祖,佛祖,信女每年供奉那么多钱财给您,您不会让信女愿望成空吧?” 背后传来轻轻脚步声,她立时闭了嘴,低喝一声:“谁?” 却是柏香立门口,声音有些颤抖:“是奴婢。夫人,大公子和何牡丹来了。” 杜夫人赶紧趴窗口往外头看,果然看见东南角一株松树下,有两个熟悉身影站灯影下喁喁私语,二人皆是着男装,背对着众人,一副生恐被人瞧见小心样儿。果然心里头有鬼,不然怎会这样鬼鬼祟祟?杜夫人轻轻笑了一笑,叮嘱柏香:“去和何牡丹说,让她把大公子引到昙花阁二楼去。就说那里清静,不会有人打扰。” 只是把人引到昙花阁去就行了?柏香不明所以,以为还有下一步吩咐,便站着不动。杜夫人见她不动,没好气地道:“还不赶紧去?” 柏香小心翼翼地道:“然后呢?” 杜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跟她说,机会只有一次,全她手里。我到时候会引了康城长公主过去,为她做主。以后大公子就算是恨,也只会恨我,和她没关系。”永远也不会有长公主,这步棋里面,赢家只有她。 柏香应了,走到门口,又听黑暗里传来杜夫人声音:“注意不要让人看见你。” 杜夫人倚窗前,亲眼看着蒋长扬和牡丹一前一后,慢慢朝那座夜色迷离中昙花阁走去。一想到即将出现情景,她激动得直眨眼睛。王阿悠,我叫你狂我叫你一来就给你儿子收拾烂摊子想娶名门贵女?就看谁家名门贵女还想跟着你儿子滚回安西都护府去 夜深,游人渐少,崇圣寺中终于来了一队人。他们人不多,就只是七八个,中间一个穿着暗色袍子,走路之时总显得与众人有点那么不同。他们静悄悄地走园子里,偶尔停留看灯,那人还主动与人攀谈几句,显得格外亲切和蔼,就好像是个寻常富户一般。园子里兜了一圈之后,他仿佛是漫不经心地朝着昙花楼那边去了。 杜夫人看得分明,轻轻出了一口气。她这位皇帝舅舅,是狡猾。今晚他微服出行,知道人少之又少,能猜到他会到什么地方去人,是没有几个。她若不是仗着儿时记忆,也猜不到他会到这里来。待到了昙花楼,想必第一件事情,侍卫就是要搜楼罢?她笑了一笑,转身准备离去。 ——*——*—— 出差第二天,嗯嗯,如果不出所料,偶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了……求粉红啊……断网,不能看见到底涨点儿没有,不过希望能有。 hr/ 197 章 上元(四) ig/6/6219/218248/78492gif ig/6/6219/218248/78493gif 198章 都是别人的错(粉红330加更) ig/6/6219/2184761/79828gif ig/6/6219/2184761/79829gif 199章 初识 ig/6/6219/2187535/7112gif ig/6/6219/2187535/71121gif 200章婚前综合症 不管蒋重怎么想,牡丹与蒋长扬定亲一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纳采,问名,纳吉一一顺利进行。【虾米文学虾米文学蒋长扬果然说到做到,什么都不要他准备,只到了纳征前一日,方去了朱国公府问他要通婚书。 蒋重沉着脸道:“你请函使,副函使是谁?” 蒋长扬微笑道:“是二堂伯家两位哥哥。” 那二人都有官职身,仪表堂堂,正是担任函使,副函使佳人选。蒋重想得到也只有这二人,听到蒋长扬竟然不经他就请动了这二人,虽然生气,却也没话可讲,忍住气将早就写好文书递给蒋长扬,道:“你好自为之。” 蒋长扬见他写好了通婚书,心情很好心收过了,又往后头去见老夫人,哪知老夫人还生气得很,不愿见他。蒋长扬一笑,转身就走。他本意是不管如何,他到了这里,总得问候一声,省得有人说闲话,也是为了牡丹计。既然不肯见,那便罢了。 他到得外头,忽见正开得灿烂桃花树后闪出一人来,行礼笑道:“哥哥大喜。”却是已经高中了蒋长义。虽然他已经中了明经科第五名,又有萧家替他打算,来日得个一官半职简直不话下,但他还是很低调地穿了件灰se家常半旧袍子,笑容谦和,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蒋长扬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回,道:“恭喜你了。我早听说了你高中,只是这段日子都很忙,故而不得恭贺。”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上好羊脂y挂件来递给蒋长义:“这是贺礼。恭喜你双喜临门。” 蒋长扬平日里不爱带这些东西,既然随身带着,那便是早就备下。蒋长义一愣,随即微微红了眼圈,低声道:“哥哥,我正要送你贺礼,却先收了你贺礼。我没什么好东西,就只有前些日子与一众朋友打赌,得了件彩头,是前朝翁仲y质上好,你带着辟邪。”说着将只xia锦盒塞入蒋长扬手中,不等蒋长扬说话,慌慌张张地走了,一副唯唯诺诺心谨慎到了极点样子。 这个兄弟,可真是让人不好说……蒋长扬微微摇了摇头,大步走出朱国公府。【虾米文学回到家中,王夫人正检视明日纳征要用之物,见他进来,一一点给他瞧,楠木做礼函,长一尺二寸,法十二月;宽一寸二分,象十二时;木板厚二分,象二仪;盖厚三分,象三才;函内宽八分,象八节。【虾米文学又有扎缚礼函用五se线,封题。 王夫人见蒋长扬笑了,微微得意地道:“我跟你说,明日送聘礼可有讲究。前头是押函细马两匹,次函舆,然后是五se彩,束帛,钱舆,猪羊,须面,野味,果子,酥油盐,酱醋,椒姜葱蒜。次序半点lan不得,也得统统放入舆中,不能随意露外头。” 蒋长扬只是笑,轻轻摩裟着手里礼函,过了明日,何家回了答婚书,牡丹便是他啦,谁也抢不去。王夫人见他那样儿,有些眼红,忍不住拍了他头一巴掌: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蒋长扬放下礼函,扶住她手,低声道:“娘,以后我们一起孝敬您。” 王夫人叹了口气,笑道:“你义父过两日就要到了,我呢,等到明日纳了征,就请人给你们占卜请期,把日子定了,我才安心。”她自己婚期是定四月,以后她就要住到别人家里去了。蒋长扬不由一阵沉默,说不出心里感受。 王夫人假装没看见他难过,调笑道:“哎呀,你一个人住还害怕呀?为了你以后不孤单,我和术士商量一下,给你往前头挑个好日子,把媳妇儿娶回家呗。你看如何?是五月好呢,还是六月好?” 蒋长扬倒被她逗得笑了:“哪有那么?丹娘说把该准备都准备好,成亲还是想等她爹爹大哥们回来,算着日子好定八、九月,看看那个时候有没有好日子。” 王夫人有些发愁:“依她这样说来,难道她爹和哥哥回来迟了,你们这亲就不成了?”话音未落,就被蒋长扬将一枚栗子塞进嘴里去,恨道:“你不许 王夫人恶作剧地哈哈大笑:“我又不是金口y言,说了就算。左右已是跑不掉,你慌什么?” 蒋长扬微微红了脸,埋头去挑聘礼这才将王夫人注意力转移开去。 且不说他母子二人这里安排第二日事宜,何家也忙个不停。准备第二日要设床,几案,香炉,水碗,银刀,要招待函使酒饭,要送给函使衣服和布匹绸缎等物。一应事务俱全,牡丹有些紧张地xia院子里头来回走动,围着她那几株牡丹花折腾来,折腾去,岑夫人看不惯:“你慌什么?还没到该慌时候呢。” 牡丹只是笑,她们怎能理解她心情?近来仿佛做梦,一切都顺利甜蜜得不成样子。过了明日,他和她就相当于登记了,有了法律保障。她后半生,就和他紧紧相连了,她怎能不紧张? 岑夫人轻轻叹气,一手拥过她:“别慌,别慌,都是这样过来。他既然舍得下那些繁华,将来就一定会对你好。” 牡丹一阵心热。蒋长扬虽然没有告诉她,皇帝怎会同意了这桩亲事,但她从贵子那里知道,蒋长扬此番出去,是立了大功劳,按例该得奖赏,但他什么都没得到,事后皇帝也好长一段时间待他不冷不热,她可以想象得到,他为了这桩事付出了多少。 岑夫人见她沉思不语,晓得她又魂飞天外了,与薛氏等人对视笑了一回,撇了牡丹院子里,自去了。牡丹看着墙角桃花发了一回呆,恕儿过来附她耳边低声道:“娘子,今日天气这般好,你不出门去走走么?” 天se已然近晚,还走什么走?牡丹见恕儿笑得鬼头鬼脑,心中明白,给了她一个爆栗,回屋取了个xia包裹,整了整衣衫跟恕儿往角门去。远远就瞧见蒋长扬那里探头探脑,等都等不及样子,便含笑过去轻声道:“你怎么又来了?叫我娘瞧见又是一顿好说。” 这人现越来越黏糊,三天两头不是往这里跑,就是去芳园路上等她。又撺掇她芳园过夜,他好与她想说多久话说多久,偏岑夫人和林妈妈如今盯得极紧,根本不容许她与他单独呆到半个时辰以上,不要说让她留宿芳园,宁肯她每日来回奔波,也要bi着她天天回家。 蒋长扬见牡丹笑得眉眼弯弯嘴儿红通通,恨不得噙住了使劲咬上一口才过瘾。偏生此地此情不合适,无法下手,心急难耐,虚火上升,一边将牡丹扯过去,一边不满地道:“什么叫我又来了?你是嫌我来多了?” 可真会抓重点,心眼也够牡丹忙笑道:“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蒋长扬一声笑出来:“这就对啦”然后盯着牡丹只是笑,夕阳下牡丹肌肤如y,半点瑕疵也不见,乌发盛容,笑容甜美,实是越看越爱。他左右张望了一番,伸手摩裟了牡丹唇瓣一回,又满足地放自己唇上吻了吻,含笑道:“我天天都想见到你。恨不得马上就是八月。” 牡丹被他孩子气似举动逗得心头软软,将藏身后xia包袱拿出来递给他:“诺,说过给你做。” 蒋长扬打开包袱,见是两双袜子并一个大红se绣老虎肚兜,一套亵衣,想到牡丹坐灯下为他一针一线a劳样子,心里头一阵甜蜜,甜得发颤。笑眯眯地看了一回,柔声道:“你辛苦了。都叫你少做点,你偏不听,累吧。”一时瞧见牡丹粉蓝s衫里头露出石榴红绣五彩鹦鹉绫子抹胸,雪白肌肤闪耀着羊脂y般细腻柔润光彩,手里捏着那套亵衣,不由呆了去。 牡丹认真道:“不累,我针线不好,你别嫌。”却见蒋长扬看看那套亵衣,又看看她,总往她领子里瞟,目光幽暗难测,一时红了脸,呸了一声,骂道:“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又去夺那套亵衣,“不要脸,别穿了还我” 蒋长扬死死抱住不放,牡丹无奈,只得去掐他眼皮:“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蒋长扬被她身上香气和热气烘得心跳如鼓,一时扔了手里包袱,紧紧握住牡丹两只手,半是央求半是命令语气:“丹娘,我问过了,六月二十六是今年好日子,我们婚期就定那天如何?” 牡丹一愣,笑道:“还没纳征你就忙着请期,我们说过要等我爹和哥哥们回来。” 蒋长扬很不高兴:“他们到时候一定会赶回来。” 牡丹察觉到他情绪变化,轻轻皱了皱眉:“我娘说,往年里回来早也要七八个月,多则年余,现已是三月,仍不见他们来信,可见是要多花些时候才能回来。再说了,四月里我要参加牡丹花会,要花去许多时候准备,有些忙不过来,等到八、九月份不是好么?” [] hr/ 201章 婚前PK(一) 蒋长扬见牡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自己提议,有些生闷气,到底将不忍住了,软语相求:“现一定到广州啦,到了6月一定能赶回来。【虾米文学虾米文学 牡丹只是笑而不语,她这辈子,一定要让此生父母一起参加她婚礼,看到她幸福。家里人一个也不能少。 蒋长扬见她毫无退让意思,只得央求道:“丹娘,我娘四月里要成亲,然后就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你就不想早点和我一起么?”他是早就等不得了,怕夜长梦多。 牡丹忍笑:“你孤苦伶仃?”却见蒋长扬肃了神se,声音低沉地道:“是,以前我娘未曾嫁人,她地方就是我家。虽然相隔千万里,我仍然觉得心里踏实,知道她家里等着我。可现她嫁了人,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没有家。要你,那房子才算是家……” 他是一个没有家人。牡丹明知他打同情牌,仍一时笑不出来,心软地握住他手,柔声道:“不过就是多等一两个月事情,6天都不到,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她怎能体会他心情?自王夫人无意之中说过那句话之后,他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但他可以表现得自己很急,自己很可怜,就是不能把自己担忧说出来。蒋长扬沉yin片刻,折中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托人去问问,看看去年秋天与你爹差不多时期出海人可有回来,也去信托人广州打听一下,然后再定如何?反正当初你爹也有过jia代。” 何志忠是说过他若是能父母双方都正式上en求亲,就可以让岑夫人答应婚事,可没说他不就可以忙着把婚事办了。但好歹蒋长扬算是肯让步了,反正现还未正式请期,只为了这样事情争执得大家都不愉实没意思,等她和岑夫人商量好了,由岑夫人去拒绝他,他也没办法。想到此,牡丹也就不再坚持,点头应了:“好。” 蒋长扬暗暗吁了一口气。只要她肯松口,剩下就由他来设法说动岑夫人,就是一个好日子,他说过是那天就是那天,没得说。想到再过3个月不到,牡丹就会和他日夜厮守一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他忍不住想望天狂笑三声。【虾米文学虾米文学 这二人各怀心思,都想着要不伤感情地让对方按着自己打算走,然后都笑了,甜甜蜜蜜地别过,各回各家。牡丹直接奔向岑夫人房里,歪缠了岑夫人好一歇,直到岑夫人忍无可忍,数落她道:“不是都没怎么束着你么?要见还不是见了。怎么还来歪缠我?” 牡丹听得她这话,就知道自己适才与蒋长扬见过面事情瞒不住她,一时有些脸热,搂住岑夫人肩膀,把头顶岑夫人腰上顶着岑夫人往前走声道:“不要提他,还没纳征呢,他倒提前就请期了。” “慢点,老娘腰都要被你顶闪了。”岑夫人拍了牡丹手一巴掌,回头看向她:“他怎么说?”莫非是xia两个等不及了,想提前成亲,让牡丹来试探她? 牡丹扶她坐下,认真道:“说是六月二十六是今年好日子,可我想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再说。这样大事情,怎能离得他们?娘你觉得呢?” 这么大事情,自然是要何志忠家才好,既然牡丹是这样想,那就好。岑夫人便道:“这事儿呀,自然是你爹家才好。你们a心都不算,待我与王夫人商量又再说。一步一步地来,纳征过了又再说请期话。虽说明年当梁,腊月也不适宜婚嫁,早晚都是嫁,没什么特别讲究。可六月里太仓促了些,办酒席也不好办。”她说是实话,六月里头正是热时候,食物容易变坏,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大家都不会选那个时候成亲。 “就是。”牡丹见岑夫人赞同自己话,心中安定,便不再提此话。 第二日,蒋家果然如期来纳征,牡丹被英娘和荣娘揪着躲屏风后头看,但见函使按礼节取了礼函,自何家备下案上取了银刀,启封开函,当众朗读通婚书,二郎作为家中年长男xing出面接了,又接受了蒋家送来聘礼,也回了同样放楠木礼函中答婚书,又请函使一行人用酒饭,送上上好衣服和布匹绸缎作为谢礼。到此,牡丹与蒋长扬婚约算是正式成立,受律法保护,谁也不能轻易反悔。 接下来就该请期,因牡丹花会日子是定三月二十,而此时芳园里早花品种已是从圆桃期过渡到了平桃期,正是关键时期,牡丹成日里往芳园跑,早出晚归,每日傍晚都差不多是踩着鼓点冲进坊en,根本顾不上过问请期事情。只从宽儿口里得知,汾王妃没上en,蒋长扬则来找过自己几次,可自己都没。 蒋长扬有自己事情要做,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要出en当差,申时才能回家,遇到有事时候是说不定,忙起来可能一连几天都不见。除非她家中等他,不然二人几乎没相见机会。 牡丹遗憾了几回,本想特意h一天空家中候他,可又听说他好几日没来了,便想着他大概是有差事要办,忙不过来,也可能是请人去打听何志忠等人归期,才好选定日子上en来商量婚期。又因许多嫁妆家具都是现成,被褥衣服等物是岑夫人、薛氏等人准备,没她什么事儿,一心只扑芳园里,下定决心非要牡丹花会上拿个好名次,作为自己嫁妆一部分,风光出嫁。 于是和李花匠商量过后,便安排李花匠别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要管,专管那几株选出来牡丹花。她自己也除了每日总体查看一下其他牡丹花,监管指导一下其他花匠以外,就是泡种苗园里,与李花匠臭味相投,差不多没把那几株花给供将起来,睡觉都抱着睡才安心。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三月十六,牡丹算着今日那几株花就要进入透se期,花蕾即将破绽露se,辛苦了一年,成败差不多已经可以初见端倪。她实是兴奋得很,便起了个大早,甚至等不及和家里人一起吃早饭,只抓了几个胡饼,和刚起床,正梳头岑夫人说了一声,带了贵子、恕儿出 到得坊en附近,只见两匹马早那里候着,一看到她就打马靠了过来,却是吕方和他xia厮康儿。吕方满脸都是笑,有些害羞,又有些xia心翼翼讨好:“七郎,你来了?” 这还是自那次赏冬牡丹之后二人第一次见面。吕方当时出了大丑,根本不敢来找牡丹,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牡丹几乎都以为他偷偷回洛阳去了,谁知道他今早又出现了。牡丹一瞧见他就猜到他要干什么,有心要戏lng他一回,便笑道:“来了。”然后便不多语,半点不停,还往前走。 吕方见她不搭理自己,有些急,有些心虚,厚着脸皮追上去:“七郎,你要去哪里?” “城外。” “这么巧?我也要去哩。咱们正好同路。”吕方脸上绽放出一个怎么这么巧笑容来,忙忙地打马跟上,与牡丹攀谈:“这几日到处早花品种差不多已经露se,不知你那里如何了?” 牡丹道:“我么,还不曾。”心里却暗暗佩服吕方,实是算得实力果然非同一般。 吕方好生奇怪:“怎会如此?”他算着就该是这几日,就想来抢个先,怎么会当下倔劲儿上来,追问道:“当真没有?” 牡丹认真道:“当真没有。” 吕方狐疑地看了牡丹几眼,狡猾地假作热心:“真是太奇怪了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去帮你看看?咱们一起找找问题,休要耽搁了花会。忙活了一年,可就这几日。” 牡丹忍笑:“你不是有事么?不敢耽搁你。迟早天把事情,它总要露se。” 吕方忙道:“没事儿,没事儿,什么事情都没你事情重要。”随即低了声音声道:“七郎,对不起。上次事情是我不察,误信他人,差点害了你。” 牡丹笑道:“没事儿,我早有防备。倒是你,不知伤着你没有?” 吕方情不自禁地偷偷手,笑道:“没有。你当时应该再用力些,好让我痛上一回,让我好生记住教训,以后就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语气中很是有些落寞。当初萧越西刻意jia好他,他还以为同是少年英才,彼此惺惺相惜,可惜自家出身人家眼里一直都不值一文,和一颗棋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那样信任萧越西,想必是把萧越西当作好朋友吧?被好朋友如此算计,定然很伤心。牡丹便笑道:“你喝醉样子虽然有些难缠,可还不算让人讨厌。人么,哪儿能不犯错?正常得很。” 这意思,是不计较自己上次犯错。吕方心情有些飞扬,抿嘴一笑,道:“七郎,让我看看你花,成么?” 牡丹心里其实早肯给他看了,便笑道:“当然成。 [] !面页章节尾部广告-- hr/ 202章 婚前PK(二)粉红390加更 22章婚前P粉红39加 第二送到。【虾米文学 ——*——*—— 吕方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几株什样锦,丹凤白做砧木枝繁叶茂,长势喜人,两株接赵粉、白玉、洛阳红、二乔,两株接大金粉、似荷莲、红莲、黄hā魁,寸余大小hā蕾饱满无比,都破绽lùsè,已然可以瞧见里头嫩嫩粉sè、无暇晶莹白sè、夺目红sè、娇艳浅红、浓艳深红、耀眼黄sè。可以想象得到,hā开之日是何等美丽动人。 他见过什样锦,也曾亲手接过,但从不曾做到过这样多品种,长势这般喜人,接得浑然一体,还能同时开放效果,吕方有些想哭。他几乎是含着泪看着牡丹,颤巍巍地指着旁边几株hā蕾还小牡丹hā:“这也是?” 牡丹点头:“这些都是中晚hā品种。” 一株是洛阳红做砧木,接了胡红、蓝田玉、姚黄中hā品种;一株接昆山夜光、葛巾紫、银粉金鳞,又一株接豆绿、紫云仙、盛丹炉,都是晚hā品种。早hā、中hā、晚hā,前前后后一个月时间里都有h哎,哎,真是太绝妙了。我怎么就一直想不到呢?”吕方jī动得只是拍脑袋,围着那几株hā来来回回转圈,弯过来弯过去看,一时欢喜,一时沮丧,渐渐发起了痴。 牡丹看得好笑,与李hā匠一同退到树荫下去喝茶,由着吕方那里发呆发傻。雨荷进来小声道:“外头有人说要包园子。看着那气势不是寻常人家。” “他没看到门口牌子么?”牡丹疑h不已,芳园虽然到现还未正式开业,可早春时节就有人来包过园子,却是从前李满娘搬家时认得几个女孩子,要这里做春宴。 她免费安排她们玩了一回,带着她们乘船顺着桃李林沿着溪流而下,看桃hā流水,李hā纷飞。周八娘好厨艺,做家常菜让一众贵族千金吃得赞不绝口。后来又有雪娘领了她几个亲厚姐妹过来游了一回。待到桃hā、李hā谢了之后,园子里其他hā木都还未成气候,观赏价值不高,加上牡丹hā也进入关键时期,牡丹防着有人来捣鬼,便不轻易答应人来,都是委婉拒绝,要留到牡丹hā会一鸣惊人之后才正式开业。【虾米文学 可是因为不好总拒绝人,她便门口写了个牌子,表示园中hā木未丰,不便待客。牌子挂出之后,果然清净了下来,不再有人来问。没想到今日又有人来,还气势不凡。 雨荷皱眉道:“看着倒像是什么贵人家里管事,气势逼人得很。非要包园子不可,已是和贵子歪缠了好一歇,这会儿嚷嚷着要您出去呢。” 牡丹皱了眉头:“我去看看。” 忽见吕方回头笑道:“我也去看看。” 牡丹挑了挑眉,他管闲事越发多了。 吕方笑得人畜无害:“我家洛阳也有这样园子,遇到许多这种客人,我有经验。让我去看看,若是侥幸将人给顺利打发走了,就当是我将功折罪,也没有白白看了你hā。” 牡丹微微一沉吟,便作了一个请姿势。吕方也不客气,竟然当先走了前面。 雨荷看不过,和牡丹咬耳朵:“丹娘,他是怎么回事?这是反客为主了。不知道,还以为这园子是他家。” 牡丹悄声道:“且看他到底要怎样。”便疾步跟上,再看吕方神情,竟然是凝重无比。她心头突地跳了一跳,不期然地想起了曹万荣,眼看着牡丹hā会即,曹万荣销声匿迹了这么久,也是该出来蹦跶时候了。吕方今日出现,虽说有可能是一心想看她什样锦,但也说不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直接告诉自己,便采用了这种方式。 到得正堂,果见椅子上坐着个穿青sè暗纹锦缎春袍,戴黑纱幞头,着**靴,留着两撇打理得非常漂亮小胡子,养得油光水滑,神情倨傲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看见牡丹与吕方一前一后走进来,先看了吕方一眼,有些惊讶,随即直接问牡丹:“小娘子,请问你可是此间主人?” “是我。敢问阁下是?”牡丹含笑往主位上坐了,暗想道:按理说,这样社会背景下,通常人们看见一男一女走进来,都会习惯xìng地认为走前头男人是主人,会主动先找男人打招呼。可这小胡子不是,而是直接略过吕方,就找上了自己,可见是个知情。 只听那小胡子倨傲地道:“敝人姓邹,乃是闵王府管事。” 牡丹神sè凝重起来,是添了几分紧张:“邹管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管事所为何来?” 邹管事听她言辞恭敬,略略有了一分笑容:“是来报喜。我家殿下听说芳园乃是福缘和尚做图,又有从袁十九那里买来奇石万千,有百种牡丹芍药名品,心中悠然神往之。眼看着牡丹即将盛放,便打算与一众好友前来赏hā,你们若是招待好了,赏金不会少。”言罢竟是一副笃定牡丹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样子,直接就将一块金饼放了几案上,“这是定金。” “这么多?”牡丹吸了一口凉气,金银虽不流通,却不影响它们价值,这样一块金饼,算来不会少于五两,那便不可能只是一天两天价格。若只是一天两天,实推脱不得之时她尚可应付,但看这样子,只怕是没她想那么简单。 果见邹管事大笑:“这金饼,足足六两,是要包十天,从三月十九开始,一直到三月二十九。你也别嫌多,只要贵人高兴,还有厚赏。” 那她还能参加什么牡丹hā会?说不得是有人特意撺掇了这什么人借着闵王府名头来坏自己好事。牡丹含笑将那金饼轻轻推回邹管事面前,抱歉地道:“实是对不住。想来管事适才进门时应该看到了那块牌子。芳园刚刚建起,草木凋敝,没得污了贵人眼睛……” 话还未说完,邹管事就勃然变了sè,正要发作,吕方已然往前一大步,紧紧搂住了他肩头,笑道:“邹管事,竟然是你我适才看着就像你,可是眼神儿不好,竟然不敢认看了这大会儿,才算是认出你来啦”也不管邹管事愿不愿意理他,便死死拽着邹管事说闲话,又问牡丹要买酒菜招待邹管事。 牡丹猜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便由着他去,只叫周八娘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来。等她回来,也不知吕方与邹管事说了什么,竟然将邹管事说得眉开眼笑。牡丹越发认定这其中有猫腻,敬了一杯酒,让贵子近前伺候,就躲了下去。 吕方见她下去,便将贵子支开,与邹管事小声说:“曹万荣办法不好,太过明显,闵王此番也要去品评牡丹hā,哪里有空来这里游什么园子。届时她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当。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灯,万一闹将起来岂不是功亏一篑?她特别信任我,我已是看到了那hā,不如一切交与我来做,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后一切如意。您只管坐等拿钱就好。” 邹管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半途而废。” 吕方皱起眉头:“怎么?还不信我?说是要让我家牡丹hā当上hā王,乃是实至名归,难道我还会坏事?” 邹管事见他一语道破,遂放了心,笑道:“他们还说你迂腐,要瞒着你。如此看来你倒是个通透之人,那我便沾兄弟光了。”忽听得外头脚步声响,二人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推杯置盏,不再提此事。 却说牡丹后头等了约有半个时辰,才见贵子来了,道:“吕十公子问娘子要彩帛十匹送邹管事。二人说话小声得很,听不见说什么。只听见提了几次牡丹hā。” 雨荷紧张地道:“他们要干什么?会不会是合伙儿来算计你?” 牡丹沉默片刻,沉声道:“给他。” 过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散了,牡丹去相送,邹管事喝得半醉,一边看着芳园下人往他车上搬东西,一边对着牡丹道:“既然何娘子这里有事,我便禀明殿下,等牡丹hā会过了又再说。” 牡丹谢了:“还望着管事以后多多照顾芳园生意。” 邹管事指着吕方道:“有十公子替你把关,想来牡丹hā会定然夺魁。”然后打着酒嗝上了马车。 吕方有些尴尬,张口解释:“我……” “不必说了。”牡丹正sè对他行了一礼:“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吕方一愣,神sè突然间轻松下来,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莫如七郎也。”也就不解释所为何事,大步往园子里走去:“我看看你其他hā儿长得如何。”因见菖蒲长得茂盛,便从小hā匠手里要了剪刀:“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爱好,种菖蒲。”一边说,一边飞地运起剪刀修剪菖蒲,不多时,一只活灵活现大象就出现了牡丹面前。 牡丹看得欢喜,赞叹道:“你这手可真巧太厉害了幸亏没被踩坏了,不然我可看不到了,你还会剪什么?再剪几个来看。” 吕方只是笑:“你喜欢什么我就能剪什么,你要什么?” 忽听有人背后喊了一声:“丹娘。”却是好些天不见蒋长扬。。。 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M;axiashοΜ hr/ 203章 婚前PK(三)粉红420加更 23章婚前PK粉红42加 今天事情太多,导致传说中第三此时才送到,继续求票,明日继续加 —————— 二人好些天不见,牡丹乍一见到蒋长扬很是欢喜,刚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又想到吕方一旁看着,便停住了,笑道:“你来啦?”边说边含笑打量了他一回,但见他穿了身簇石青sè圆领缺胯袍,腰间垂着牡丹送他荷包,未曾戴幞头,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玉簪,看着很是清爽利落,英俊中又添了几分儒雅,便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虾米文学虾米文学 蒋长扬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前几日我太忙,白日里没有空闲去寻你,只傍晚有空,可你又不,今日总算是有了空,特意来看你。” 牡丹被他那眼神看得轻轻抖了一下,不由悄悄对着他呲了呲牙。蒋长扬没什么感觉地收回目光,看向吕方,笑赞道:“吕十公子好手艺” 吕方不认识蒋长扬,以前只是远远看到过一回,上次赏冬牡丹宴上蒋长扬去时他又是喝醉了。人家认得他,他却认不得人家,便有些尴尬,忙放下剪刀和蒋长扬见礼,一壁厢却朝牡丹使眼sè,意思是要牡丹介绍这是谁。 蒋长扬将他小动作看眼里,不动声sè地抢牡丹开口之前笑道:“下姓蒋,名长扬,字成风。你不认得我,我却是听丹娘说过你好多次。没想到你种牡丹hā厉害,种菖蒲也自有一手,果然不愧是名满洛阳吕十公子。” 吕方听蒋长扬这话,仿佛是与牡丹熟悉得很,又见蒋长扬说话时候牡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温柔甜美来,心里略略有了些数,只不知道这二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默了一默,笑道:“原来是蒋兄,幸会。” “幸会幸会好大太阳”蒋长扬抬头看了一下天,状似无意地往牡丹身边走了几步,挨着牡丹站定了,亲热地道:“丹娘我们往草亭里去坐坐,煎点茶汤来吃。我从早上到现,一口水都不曾吃过。” 牡丹本来被他一来就电得麻了几下,此时听他这般说,心思便又转到了茶饭上,忙叫宽儿去厨房请周八娘准备饭食,又叫阿桃去打扫草亭,自己准备洗手去煎茶,又请吕方一道过去吃茶说话。【虾米文学虾米文学 吕方看看蒋长扬,又看看牡丹,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正有几个接hā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又问牡丹:“七郎,你刚才说喜欢什么样子菖蒲,我替你剪。骆驼?猴子?兔儿?” 七郎?牡丹明明穿女装,他还偏喊上七郎了,故意喊给自己瞧不是?还会动动剪刀,剪点小hā样儿来讨好人。蒋长扬抽了抽眉脚,越发笑得灿烂,望着牡丹道:“是呀,适才我来打断了你们说话。丹娘,你喜欢什么就请十公子剪,别怕麻烦他,剪了我请他喝酒。” “叫我十郎就好。”吕方笑道:“不用麻烦蒋兄请我喝酒,适才七郎才请我喝过酒。”又惊觉,“呀,我忘了,应该是称何娘子才对,总记着她乔装打扮称七郎了。” “没事,没事。”牡丹忙道:“不用麻烦,都去吃茶。”两个男人却都劝她喜欢就再剪一个,蒋长扬比出他自己手上还要热心,吕方是殷勤得不得了。虽然是春天太阳,牡丹却觉得是三伏天,生生被劝得出了一身汗,干笑道:“那就随便选一个吧。” “怎么能随便呢?”吕方不满意,“你要说了我才好动手。小兔子?骆驼?或者豹子?” 蒋长扬这回却不说话了,只是无比温和笑看着牡丹,眼神宠溺无比,一副任她做主样子。牡丹扫了他一眼,无比恳切地望着吕方道:“不急一时,真。日后有是机会,到时候再剪也不迟。现先喝茶,好热。”说完忍不住抬眼看天,抓着袖子搧了几下。 吕方还要再劝,蒋长扬已然伸手将牡丹拉到yīn凉处,笑道:“是我疏忽了,这般热天,是不该这样麻烦十郎。以后等我们成了亲,我再挑个好日子请十郎来喝酒做客,到时候十郎若是还想剪,趁着酒兴再剪也不迟。我那园子里栽菖蒲也不少。” 吕方一时呆了呆,随即一笑:“原来二位好事将近,恭喜了。” 蒋长扬了头,有些不好意思:“正是呢,前些日子才刚纳征,今日请期。丹娘xìng子好强,不喜欢人家替她做主。有些事情我得和她好生商量商量,故而便来了。”风度翩翩地请吕方:“十郎,请。” 今日请期?她怎么不知道?牡丹眨了眨眼睛,看向蒋长扬,以目相询。蒋长扬并不看她,只殷勤引着吕方往前走,言辞恳切地与吕方说话:“我适才进来,听贵子说你刚才帮丹娘打发了麻烦,真是谢你了。” 吕方有些心不焉:“不用谢,原本就是应该。我和何娘子本就是朋友,朋友就该互相帮助。” 蒋长扬认真道:“丹娘朋友就是我朋友。大家既是朋友,但凡有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地方,你只管开口。”还是不看牡丹。 牡丹见他始终不看自己,恨得咬牙,丢了他二人,到一旁去抓了澡豆使劲搓手。蒋长扬却又大声喊上她了:“丹娘,丹娘,好了么?别让十郎久等。” “马上就来。”牡丹闷闷地应了一声,拭净了手,坐到亭子边去煎茶,侧耳细听蒋长扬都与吕方说些什么。只听得蒋长扬专挑了吕方感兴趣话题来说,一会儿向吕方请教菖蒲是不是种昆山石上长得好,一会儿又与他讨论什么地方该种什么树,洛阳牡丹比之京中牡丹有些什么不同等等。初时吕方话有些少,渐渐也就与他高谈阔论起来,称兄道弟,二人仿佛一见如故。 待到饭菜上桌,吕方彬彬有礼地谢绝了蒋长扬热情邀请,含笑与牡丹别过,自回去了。牡丹见没了旁人,便问蒋长扬:“你说今日请期,我怎么不知道?” 蒋长扬埋着头吃饭,倒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牡丹又问:“那我爹他们消息打听到了?定日子是哪一天?” 蒋长扬又是“嗯”一声,狠狠咬了胡饼一大口。牡丹觉着他仿佛是咬她手臂一般,便轻轻推了他一把:“怎么不说话?什么叫嗯?” 蒋长扬停下筷子,抬头看着她,倒笑不笑地道:“你说什么?” 牡丹眨眨眼:“请期事情呀?我刚才问了你几遍,你没听见?” 蒋长扬淡淡一笑:“你这么忙,早出晚归,人影子都不见,还记得请期事情?” “我怎么不记得?我又不是故意让你找不着,想等你来着,你又不来了,又晓得你白日是不曲江池。”牡丹叫了一声,瞅着蒋长扬道:“yīn阳怪气,什么意思?” “我哪里yīn阳怪气?我是太饿,顾不上说话,你想多了。”蒋长扬收回目光,抓起一个胡饼又使劲咬了一口,狠狠地嚼,狠狠地磨。他看到吕方那样百般讨好牡丹就不舒坦,可是这种不舒坦不能说出来,但还是不舒坦。 她又不是傻子,这人明显就是生上闲气了。对待不讲理人有效办法就是你比他还不讲理。牡丹一把抢了蒋长扬胡饼,道:“我问你,我爹他们消息打听到没有,日子定哪一天?不说,不说就算了。”随即将那半边胡饼往盘子里一扔,转身呼呼喝茶。 她不说话,蒋长扬也不说话。一阵凉风吹过,蒋长扬使劲打了个喷嚏,然后偷偷看向牡丹,牡丹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正好对上蒋长扬目光,她有些想笑,忍住了,哼了一声,把目光撇开。 蒋长扬见她不理自己,便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自己给自己找梯子下:“我没带手帕,借我用一下。” 牡丹便扔了自己帕子给他,蒋长扬接了帕子,顺理成章地搭上了前面话头,闷闷地道:“其他人没见着,从这里送信到广州再寻人,递回消息,少说也要个把月,没那么。不过婚期倒是定下了。”说到这里,他偷偷瞟了牡丹一眼。 牡丹见他自己找梯子下了,也就顺着他:“什么时候?” 蒋长扬道:“还是说六月二十六,你母亲和二哥都同意了。” 牡丹摇头只是笑:“我才不信。你哄我。”岑夫人那天还和她说得好好,得等何志忠他们回来又再说,她不过半天时间不家里,就突然定下了六月二十六,分明就是哄她。 蒋长扬得意地道:“我哄你做什么?是真,汾王妃刚和你母亲商量定了。不然你回去问?”哼哼,他说过要做到,她还不信。 牡丹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便有些信了。一想到何志忠和大郎他们有可能看不到她出嫁,心里就有些难过:“要是我爹他们那个时候还没回来怎么办?你怎么哄我娘?” 蒋长扬见她不高兴,心里也有些不舒坦:“你怎么知道他们那个时候回不来?我用得着哄你母亲么?占卜得来结果就是那天好,你母亲和哥哥们希望你一生安好,所以就选那天。我希望你早点嫁过来,以后魑魅魍魉也少些,你可以多做些你喜欢事情,怎么了?” —————— 有筒子问,啥时候可以吃肉,我想,如果按照一日三这个进度,很了。 []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章节内容 hr/ 204章 反将一军 24章反将一军 今天第一,热恋啊热恋,求粉票。【虾米文学虾米文学 —————— 婚姻中卜筮,没有人可以不重视,若是术士说她就是那天成亲好,其他日子都不好,岑夫人一定会选择对她有利,相比较之下,何志忠等人彼时场或是不场,都成了次要。想必蒋长扬就是利用岑夫人这种以女儿终身幸福为要心思达成了他心愿。蒋长扬渴望早点和她成亲,家人希望她能幸福,牡丹没话可讲,但她还是有点难过。 蒋长扬不能体会她心情。她上辈子早早就失去了妈妈,接着又失去了爸爸,还来不及经历恋爱和婚姻就失去了生命,死时候没有亲人场,孤孤单单。少女时期幻想着由父亲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场景仅仅只是做梦,现本来有机会实现完满,却被他给破坏了。牡丹鼻子酸酸,垂着眼看着鞋尖一言不发。 莫名其妙跑上门来献殷勤吕方,胆大妄为跑上门来找麻烦小人,要出嫁了还天天家里和人吵架发脾气,焦躁不安娘,不想早点嫁给他未婚妻。蒋长扬本来兜着一股邪火,想再说几句,可看到牡丹那蔫巴巴,红了鼻头,垂着眼一言不发可怜样儿,心头又软了。便低低叹了口气,走过去挨着她坐了,揽住她肩头柔声道:“你为什么总是往不好方向想?为什么不想着他们到时候一定能回来?” “不是我总往不好方向想,这是事实。早说了这时候都没信来到时候一定赶不回来,你就只顾着你自己。别以为我猜不着你背后干了什么,反正你都全部定下了,还和我说什么?以后你要干嘛也自己定下就好,不必提前来和我说,左右我意见都不重要。”牡丹扭了两扭,甩开他手。 他就只顾着他自己?简直无理取闹,定个婚期也能扯到不尊重她意见,只顾他自己程度,可真能掰,原来自家老娘和义父经常吵架就是这么来。蒋长扬皱起眉头看着牡丹,她紧紧皱着眉头,嘴翘起老高,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不高兴。算了,高高兴兴事情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先道歉,再说合,蒋长扬耐着xìng子道:“好吧,是我不对。【虾米文学虾米文学你别生气,我已经托人广州码头上等着了,若是一看见他们,就立即和他们说,让他们赶紧赶回来。” 牡丹不理他。蒋长扬爱先斩后奏这脾气以前看来是优点,落到她自己头上就不是了。 道歉下小失败,那就以静制动。以静制动,阿弥陀佛,蒋长扬默念了两遍,便也坐旁边不说话了,只是使劲吃饭。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雨荷与恕儿送吃过来,远远就瞧见他二人情形古怪,牡丹望着外头发呆,蒋长扬埋头大吃,面前堆了一堆空碗空盘子。怎么看都是生气闹别扭样子。恕儿小声道:“莫非是为了吕十公子?蒋公子不高兴了?” 很有可能。雨荷想了想,咳嗽了一声,那亭子里二人便都有了些动静,全都抬头看着她们,到底是都好面子,脸上线条柔和了许多。雨荷走过去,假装没发现不对,没事儿似笑嘻嘻地道:“吕十公子又回来了,说是有什么话要和丹娘说,适才忘了。这会儿外头等着呢。” 蒋长扬忙道:“还不请他进来?” 牡丹淡淡道:“我去看看。”说着果然起身飞地往前头去了。蒋长扬一口恶气冲上来,重重地将筷子一放。见恕儿和雨荷都朝自己看过来,忙又拿起筷子来夹菜,淡定自若地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你们跟着丹娘去。” 雨荷和恕儿对视了一眼,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行了礼退下。追上牡丹,才将事情经过说了,就忍不住笑成一团。牡丹又好气又好笑,追着她二人打:“讨打,皮子痒痒了是不是?都敢戏弄我了。” 三人正笑闹成一团,忽听得蒋长扬不远处轻咳了一声,三人停住回头去瞧。但见蒋长扬背着手立树荫下,一本正经地道:“吕十郎走了?我才想起我也有话没和他说完。” 小样儿牡丹板着脸不说话,雨荷和恕儿却是忍不住,一声笑将出来:“吕十公子突然又想起他家里有急事,等不得,又走了。” 很明显这主仆三人联手戏弄他。蒋长扬突然翻了脸,黑着脸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喊邬三和顺猴儿,杀气腾腾。几人还从未见过他生这么大气,雨荷和恕儿顿时慌了手脚,待要追上去赔礼道歉,又有些害怕,便都打着哭音推牡丹上前。 这么小气?牡丹皱了皱眉,叫她二人退下,上前去追蒋长扬。蒋长扬走得飞,她一度几乎以为自己追不上他了,可到底她还是假山后追上了他。她气喘吁吁一把扯住他袖子,先大大喘了几口粗气,才抚着口道:“怎么了?” 蒋长扬淡淡看着她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牡丹又喘了一口气,小声道:“不过是丫头调皮开个玩笑,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么?难道你还要我打她们一顿你才满意?” 蒋长扬气呼呼地道:“我就生气了怎么了?就是因为你不把我当回事,她们也不把我当回事” 太严重了。牡丹一愣,兴许是觉得被下人戏弄伤了自尊,不管怎么说,也是雨荷和恕儿调皮捣蛋,有错先。便握住了蒋长扬手,诚恳地道:“绝对没有这回事,她们只是觉得你一向和蔼可亲,气量宽大,见我们闹别扭,故意调皮调皮罢了,没有任何恶意,若是旁人,她们哪里敢这样?根本就不敢。你莫生气了,我替她们给你道歉好么?” 蒋长扬虽然还板着脸,但语气明显柔和得多:“我和蔼可亲?气量宽大?这说是我么?我明显就是个只顾自己,不管别人,又霸道又yīn险。” 自家人被抓了小辫子还能说什么?牡丹怏怏地道:“不是,霸道小气人其实是我。” 蒋长扬哼了一声:“你要我别生气了?” 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计较。牡丹闷闷不乐地点点头。 吼吼吼,反将一军,成功扮黑脸效果不错蒋长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幽静无人直了膛站定了,指指自己淡淡地道:“口头上道歉没有实质意义。” 牡丹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他嘴才刚靠近了,就被他使劲搂住抵假山石上,有些粗鲁地一口噙住嘴辗转吮吸,强取豪夺。牡丹被他弄得net得气都喘不过来,只得使劲捶着他肩头,含糊不清地道:“傻蛋你弄疼我了” 好容易蒋长扬松了口,牡丹噘着微微有些肿胀嘴net小声抱怨道:“你好大胆子,青天白日,被人看见怎么好?”还未抱怨完,身子突然凌空而起,整个人都被抱起来紧紧贴着他,紧密贴合一起。 “没人会看见。”蒋长扬眼睛亮亮盯着牡丹,呼吸急促地低低喊道:“丹娘……我想你,好想你……”说着手臂越发收紧也盖了牡丹脖颈上,恨不得把牡丹揉进体内,她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她,多想把自己一切都给她。 牡丹被他勒得一颗心差点没跳出腔来,脸热得不像是她自己,隔着薄薄春衫,她感觉得到他心脏她前有力跳动,血液他强健肌肉下汩汩流动,唱出一曲动人欢歌。这就是爱情滋味,这就是她要和他共度一生人,她有些眩晕地依靠着他,心里甜蜜得如同吃了两百斤蜜。 突然脖颈上伴随着某人滚烫呼吸传来一阵微微刺痛,这衣服这么大领子,要是给他留下痕迹根本遮不住,她还要不要见人?牡丹大吃一惊,举起手去拼命推某人头,低声骂道:“你要死,你要死,松口。” 某人还未松口,她又敏感地发现了他变化。但这一次,他似乎是不知道害羞了,不似往常那般会羞涩地躲开去,等到正常以后才会转过头来和她说话,而是原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丝毫没有松手打算。虽然没有出格动作,但他毫不隐藏身体变化,也相当于进了一步。牡丹又羞又恼,掐他耳垂,咬他肩膀:“不要脸,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生气了。” 蒋长扬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微弱痛苦呻吟:“你这是故意惹我吧?” “呸,谁惹你,自作多情”牡丹恨得要死,趁着他松手,飞地溜下去,转身要走。蒋长扬一把拉住她,红着脸看着她笑,牡丹红着脸瞪了他一回,也笑了。两个人傻兮兮地笑了一回,蒋长扬小声道:“丹娘,别生我气了,我会想法子早点找到他们,接他们回来。” “嗯。”牡丹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歪着头让他看她脖子,担忧地道:“有没有留下印子?” “没有。我小心着,不会让你被人笑话。”蒋长扬只瞟了牡丹脖子一眼,目光就又顺着她衣领往下去。牡丹惊觉,轻轻跺了他脚一下。 [] hr/ 205章 国色(一)粉红450加更 第二送到,晚上还有48加 ——*——*—— 京中遍布寺观,许多寺观都种植名贵花卉以吸引游人。【虾米文学久而久之,便成了气候。比如玄都观桃花,唐昌观玉蕊花,洞灵观冬青,金仙观竹,大慈恩寺牡丹,都是极有名。既是牡丹花会,与民同乐,大慈恩寺自然就是好比赛场所。 这一日,牡丹早早就由岑夫人、薛氏、二郎陪了,带着四盆精选出来参赛牡丹花直奔晋昌坊。才进坊门,街道上已是人来人往,车马如织,到得大慈恩寺附近,是无数人将大慈恩寺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一看到有人抬了牡丹过来,便蜂拥而上,都想抢个先,还有那收了人钱,居心不良地痞流氓藏看热闹人群中,趁着机会就折损了人家花枝,弄得花主苦不堪言,难以招架,引起纷争无数。 这样情形下,想把那几株用彩绸盖着牡丹花平安顺当地运进寺里面去,实是桩大难事。牡丹让马车停街边角落处,根本不敢把花卸下车来,只叮嘱贵子道:“你去找找吕十公子,和他说说这外头情形,问他有没有办法让人来维持一下秩序,不然这花会不要开了。” 贵子应了才要去,就见蒋长扬与王夫人,还有一个穿松花色圆领窄袖衫,国字脸,美髯,双目有神,气质儒雅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过来。王夫人边下马边笑道:“丹娘,怎么躲这里?幸亏大郎眼神儿好,不然我们巴巴儿地跑进寺庙里头去看你,可不扑了个空?” 牡丹忙扶住了她,抱怨道:“我不敢进去,正要叫人去想法子呢。这花会也不知怎么搞,竟然没人外头维持秩序,那些个地痞流氓想怎么使坏就怎么使坏。眨眼功夫竟然就叫我看到被折了两株牡丹,打破了三盆。” 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道:“简直滑稽。”然后对身边一个随从打扮人道:“你进去问问,这里防务是谁管?”那随从行了个礼便疾步往里去了。 牡丹看他这表现,猜他应该是那位传说中安西节度使方伯辉,虽然觉得他像个读书人,但适才那样子还是挺威严。【虾米文学偏王夫人不介绍,还装出一副和人家不认识表情,只拉着岑夫人说话。牡丹便朝蒋长扬使眼色,蒋长扬点头表示她猜对了,随即笑道:“这是我义父。” 岑夫人目光如电,飞打量了方伯辉一回,又重上前见礼,方伯辉笑眯眯地回了礼,不要蒋长扬介绍,竟然就指着何家人一一道出对方姓名来。猜得着岑夫人、薛氏、二郎和牡丹不稀奇,稀奇是他竟然还能点出封大娘、雨荷、李花匠等人来,还和李花匠打着手势交流了几句。他有长者之风,态度又和善,风趣幽默,一下子就征服了何家人心。 看到方伯辉受何家人欢迎,王夫人很是喜悦,不说话时候就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可等方伯辉回过头来望着她笑,她却又做出十分高傲样子来。方伯辉就像看个小孩儿似,只是宠溺微微一笑,然后亲自将张烫金帖子交到岑夫人手里,请她届时领了何家众人去参加二人婚宴。 王夫人竟然有些害羞,把脸转到另一边去假装看热闹:“终于有人出来管事儿了咦,你们看好大牡丹树” 牡丹回头去瞧,但见大慈恩寺门口列队出来一群带刀兵士,很驱散了门口围着人,又将几个妄图逃跑泼皮无赖给抓了,原本乱糟糟场面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几乎是同时,远处有六个壮汉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株约有一丈高,直径五尺有余牡丹花过来,那花正处盛花期,枝头上粉色、白色两种颜色花开得密密匝匝,牡丹初步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一两百朵。~ 此花一亮相,就吸引了场所有人目光,接着就有人激动不已地喊“花王”。但牡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株丹凤白做砧木,然后大面积接了赵粉和白玉两种花而已。也就是说,相当于什样锦一种,只是所接品种太少,假使这花不占着身量高大,花朵数目繁多,基本不算什么。 贵子提醒牡丹:“不是洛阳吕家就是曹万荣。” 果然曹万荣、吕醇等人带着一众跟班,抬着七盆用彩绸盖住牡丹意气风发,衣带生风地走过来。按照花会规定,每户可以选四株牡丹花参加比赛。这样看来,剩余这七盆牡丹就该是曹万荣等人参赛另外几盆了。留后,轻易不示人往往是杀手锏,保命符。相比较适才被人围观那株“花王”,牡丹对后面这七株被彩绸遮住花感兴趣。她与李花匠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兴奋。 王夫人悠然道:“丹娘,你送了参会是些什么?给我看看。” 牡丹忙引王夫人到车边去瞧,除了那两株早花品种什样锦之外,她另外又选了经过催花处理姚黄和豆绿。本来这样场合,她若是能拿出自己亲手培植出来异品牡丹会好,但异品牡丹是个长期活,她来时日尚短,根本无法一年内就培植出来,只得走取巧和保险路线。 且不说那两株什样锦,就说这品种名贵姚黄和豆绿。姚黄是花王,但是中花品种,豆绿珍稀,却是晚花品种。此刻都还不到开放时节,有那早开,也是稀稀拉拉开几朵,唯有她这两株,经过精心培育和催化处理后,此时正是盛花期,每株着花都是二十七朵,花大如海碗,丰满璀璨,比之同类姚黄与豆绿,才是当真无愧花王。 二十七朵花,三九至尊,好巧小心思。王夫人只看了一回,便轻笑了一声:“好了,你今日若是不夺魁,我把王字倒过来写。” 方伯辉虚心地请教蒋长扬:“王字倒过来写不知是个什么字?” 王字倒过来写不还是一个王字么?众人都心领神会地微笑起来。王夫人有些恼羞成怒,道:“那我把王字横着写” 她自己不知道,她本来就是横着走。方伯辉笑了一笑,不再言语。王夫人一看他那表情就晓得他想什么,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随即自己也觉得好笑,便又笑了:“我这王字发誓之时占便宜。却不像那方字,一倒过来就两脚朝天了。” 方伯辉也不和她计较,微笑着命手下人帮着何家家丁小心翼翼地将车上牡丹卸了,与蒋长扬一左一右,亲自压阵,将那四盆花安全无虞地护送进了大慈恩寺。牡丹没吕醇和曹万荣那般出名,没人对她好奇,倒是有认得方伯辉和蒋长扬人好奇无比,窃窃私语。 待进得大慈恩寺,就有人上前问明花主姓名,然后写了号牌,一半给牡丹拿着,一半插入花盆中,让他们将花抬到大雄宝殿前空地上去集中,等待品评。 蒋长扬一看那多达千盆,都被彩绸遮挡起来牡丹,不由有些担忧地问牡丹:“你有没有把握?”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牡丹其实也有些小紧张,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声道:“还好吧。” 蒋长扬道:“要是那个啥,你别想不开啊。咱们不图那个虚名,还是照样种咱们牡丹,不说芳园不会少客人,咱们也不缺钱用。” 牡丹鼓着腮看了他一眼,郑重道:“不会想不开,但我还真是图这个虚名。” 既然她这般喜欢,便由着她高兴。蒋长扬便不再多话,借着袖子遮挡,悄悄握了握她手,表示支持。 人越来越多,不单有参会花主,还有许多看热闹达官显贵,一时之间,整个大慈恩寺吵嚷得像个菜市场。牡丹随意看了一圈,就看到了许多张熟面孔。有许久不见戚夫人、清华郡主,也有窦夫人、雪娘母女,还有潘蓉和白夫人。果然是能混进来人都来了。 不多时,但见前头那一排专供品评之人坐位子陆陆续续有人来坐了。吕方是毫无疑问,可是其中竟然还有刘畅。另外则是两个和尚、两个文人装扮,牡丹都认不得。 雨荷便偷偷和牡丹道:“刘畅竟然也能品评牡丹,难道是因为他从前爱办赏花宴,吃喝玩乐出名了,人家都以为他是行家里手?不过是借着您名头罢了。” 牡丹一笑,奇怪道:“说是圣上亲口让办,怎么不见一个压阵?” “那不是么?”蒋长扬让她看远处,只见一个身材中等,年约三十五六,穿绯红小团花袍子,玉冠束发,白面微须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往正中主位上坐了,和吕方等人一一打招呼,一说一个笑,看着实是亲切之极。 蒋长扬低声道:“这就是景王。”景王爱赏花,爱种花,养了许多例如李花匠之类厉害花匠,论起来,满朝宗室亲贵中,再也没有人比他适合主持这样花会了。 牡丹赶紧聚精会神地望过去,原来这就是景王,就是那个不动声色,默默无闻,却无处不富贵闲人景王。。。 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 hr/ 206章 国色(二)粉红480加更 26章国sè粉红48加 第三。【虾米文学~因为要查资料比较多,所以晚了。求粉票。 ——*——*—— 景王说了几句开场白,宣布此番优胜者将会得到皇帝御笔亲书“国sè天香”匾额一块,谢了一回皇恩,便命人按着入场次序,一边唱名,一边将a上覆盖着彩绸揭去,然后众人品评一回,将觉得不入眼干脆利落地就直接淘汰出局。若是觉得好,便留下,也赐a主座位。 那株巨大丹凤白果然是吕醇送选。景王看了一眼,便笑道:“此a虽名为什样锦,奈何算上砧木本sè也只有三种颜sè,难得树形高大,所接部位适宜,优美端庄,a朵是繁华,今日这些a中也算难得。留下待选。” 吕醇却不甚意,轻轻揭去他送选另外三盆a。当先一盆为紫粉两sè二乔,有全紫sèa,全粉sèa,也有同朵两sè相嵌,a型硕大丰满。二乔不同颜sè叶片长相也不同,似这等出现复sè,妙就是同枝相应部位上长着叶片叶sè、叶形都不同,相当于是赏三种a,两种叶。此a看得出平时伺弄得极好,奈何二乔是中a品种,此时不过开了四五朵,其余还是骨朵,不曾到盛a期,便失了一筹。但也实是难得了。 另一盆是正盛a期玉版白,清贵无双;又有一盆深红起楼子飞燕红妆。吕醇看重是那盆正盛a期飞燕红妆,着a约有三十朵,细瓣修长,层层叠叠,颜sè纯正娇艳,光彩动人,确实难得。 众人见了,都小声讨论起来,那两个和尚是亲自下来看了一回。毫无疑问,吕醇送选四盆a全都留了下来。相比前面送选a中,这算是第一份殊荣。吕醇微微有些得意,谢了景王,走到座位上志得意满地坐了下来,默默盘算,若是得到那御笔亲书匾额,他便是种植牡丹第一人。 接下来是曹万荣。曹万荣送a有春江飘锦,姚黄,倒晕檀心,品种虽优良,却没什么奇特出众之处,理所当然被淘汰。好他主打是一株经过催a处理,属中晚a品种火炼金丹。【虾米文学火炼金丹大优势就是湖sè特别艳丽,远看如同一团火一般,大缺点则是成a率低。但曹万荣这株a,却开了八朵,算是火炼金丹中很难得,加上他催a技术,想不当选都难。于是曹万荣也得了一个座位。 牡丹看得很清楚,曹万荣那株火炼金丹一出手,吕家父子都微微有些吃惊,可见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曹万荣会送这株a参选,想不到曹万荣竟然有这种催a技术。这催a技术,不要说吕家父子想不到,就是牡丹也想不到曹万荣竟然掌握了,曾经她以为她是独一份。如今看来却是个个都身怀绝技,没有省油灯。 随着彩绸纷纷落地,空地上a越来越少。很就到了牡丹,当唱出何惟芳三个字时候,许多人都打起精神来。曹万荣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吕醇一如既往笃定,xing有成竹。景王是饶有兴致,刘畅是面无表情,吕方则是微微带笑。那几个和尚与文人却是好奇或不屑。 牡丹将众人神sè看眼里,先前紧张不安突然之间全都消失干净。她tǐng直腰背,含笑看着自己四株a被一一掀去红绸,将真容1ù众人面前。全场鸦雀无声,随即又如蚊蝇一般嗡嗡起来。景王肃了神sè,目光如电,看向站牡丹身边李a匠,李a匠轻轻摇了摇头。 景王一言不,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那几株a前细细看了一回,笑道:“赵粉、白玉、洛阳红、二乔,大金粉、似荷莲、红莲、黄a魁,a型不同,a期相近,asè艳丽协调,接头部位适宜,心思巧妙,技艺已达化境。其实比先前那株三sè什样锦要好得多。姚黄、豆绿,看着没甚取巧之处,其实大巧若拙。a形丰满硕大平时若是悉心照料倒也做得,难得是晚a早开,还开得这般整齐划一。” 景王又暗暗数了一回,注意到姚黄、豆绿都是二十七朵,三九之数,便别有用意地看了方伯辉与蒋长扬一眼。那二人却全都同时做出一副茫然样子来,那表情竟然似从一个模子里铸出来一般。景王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道:“都留下待选。” 牡丹笑眯眯地踏着万种目光,稳稳走到曹万荣身边坐下。曹万荣目光yīn鸷无比,半是含酸,半是挑拨地道:“何娘子,你真是女中豪杰,令我辈男儿汗颜。看来今**非夺魁不可了。” “曹园主你过谦了,你那盆火炼金丹实是让人想不到,晚a早开,还一次开了这么多,实是难得。说不得也是非夺魁不可。”牡丹淡淡地回敬了曹万荣一句,顺便扫了吕醇一眼,但见吕醇眉毛微微皱了皱,平视前方,好似一派淡然,唯有平放膝盖上一双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曹万荣虚伪地哈哈了两声,道:“论到催a技术,还是何娘子你略胜一筹,我费心力只催出一株火炼金丹,你出手却是两株两个品种,一为中a,一为晚a,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不要说那两株什样锦,当真是如同景王殿下所说,技艺已达化境。此番若是夺魁,天下盛名我辈男儿,从此要屈居你之下了”他这话一出,周围好些人都看向牡丹,目光含义不明。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下未曾出山出手异人高士多是。小女子不敢苟同曹园主这说法,不敢如此轻狂。休要说这些,不如安心看a如何?”牡丹觉得与他说这些没营养口水话实无聊,便果断结束了话题,抬眼看向场地中。 此时已过午间,初选接近尾声,又淘汰了一批,看似没什么悬念了,前三甲将牡丹、曹万荣、吕醇、以及大慈恩寺送选叶底紫、九蕊珍珠红中选出。可是后又杀出了一匹黑马,一位名不见经传牛姓少年带着两盆a参赛。 一为绿珠坠玉楼,a白溶溶,蕊绿瑟瑟。a瓣白如玉脂,又有颗颗绿点,犹如绿sè珠子点缀其上,清可爱。一为墨洒金,a瓣深紫黑,雄蕊瓣化,a粉上,好似墨上遍洒金粉。两者都胜颜sè出众,奇特无双。 这两株a一出现,一时之间炸了场。谁好,谁不好,众人原本已经有了些数,此时却又像是拿不定主意了,胜负难料,场上人紧张,场下人也紧张,台上评审人则是各执己见,吵得脸红脖子粗。 台上评审众人吵闹不休之际,曹万荣适时又装上了好人,热心地与那牛姓少年攀谈,先夸那少年必然夺魁,又撺掇牡丹与那少年敌对,吕醇仍然一样装老成淡定,一言不。牡丹自然是不会上曹万荣当,那少年也奇怪,任由曹万荣说什么,一句不答,只是微笑。曹万荣自说自话许久,见没人理睬他,只得怏怏地住了口。 此时台上诸人已是闹成一片。吕方认为牡丹a从品种、技术综合下来是好,当之无愧该夺魁;两和尚与两文士则认为:若论催a技术,曹万荣火炼金丹同样不错;若论名贵品种伺弄得好,吕醇玉版白和飞燕红妆不比牡丹豆绿和姚黄差;若是论a奇特,牛姓少年绿珠坠玉楼和墨洒金远比牡丹所接什样锦来得自然瑰丽。也就是说,他们认为牡丹太贪,什么都看着出彩,实际上却没有一件出彩。 吕方承认牛姓少年a够奇特,但却认为是本来就有品种,并不是他自己培育出来,那么就还是要看a型、asè、以及技术,根本比不过牡丹什样锦;曹万荣火炼金丹虽然同样做到晚a早开,却只有一个品种,不比牡丹同时催开了中a与晚a两个品种,技术上明显差了一筹;至于他老爹吕醇玉版白和飞燕红妆,伺弄得好是好,却又比曹万荣和牡丹差了催a技术。所以还是牡丹好。 他们吵得热闹,互不相让,刘畅却是不曾参与,只盯着台下娇艳牡丹a默默回忆去年牡丹a盛开之时他办赏a宴,尚书府中热闹场景,再看今年,尚书府中各样名品牡丹a属于牡丹都被抬走,剩下由他重金买入a则因为没有人关注,a匠不得力,今年开得远不如从前,看着大大,小小,叶片黄怏怏,实是没什么看头。 再看容光焕蒋长扬与笑得甜蜜灿烂牡丹,远处坐树荫下,满脸怨毒仇恨清华和同样愤恨不乐戚夫人,以及满脸讨好地围着白夫人打转潘蓉。他微微闭了闭眼,年年岁岁a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景王含笑听了吕方等人吵闹了一回,扫了一眼明显心不焉刘畅,笑道:“他们吵得热闹,子舒你是怎么看?” 刘畅赶紧收回神思,打起精神道:“各有所长。” 景王听他这明显就是都不得罪意思,便轻轻叩了叩桌面,语重心长地道:“子舒,你这样不好。” 刘畅一时无言,低声叹了口气。景王也就体贴地不再逼他,转而出声制止吕方等人:“请听本王一言。” hr/ 207章 敬献 hr/ig/6/6219/221854/714916gif ig/6/6219/221854/714917gif 208章 选择(粉红510加更) 28章选择 眼看着牡丹操起一坛子酒来,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全都笑了。【虾米文学想她一个身子如此瘦弱,赴宴都要带着兄长一道女流之辈还敢和人拼酒?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曹万荣笑道:“何娘子你莫要逞强,你一个女流之辈,喝醉了不是耍处。若是弄出点什么来,我们也不好交代。还是让令兄替你喝罢。” “我自己事情我自己承担不要你交代”牡丹对着景王行了个礼,给他斟满一杯酒,笑道:“各位同行这么尊敬我,非得敬我酒。但小女子以为,今日之事其实多累了殿下。请殿下容许小女子觍颜领着他们一道,敬殿下此酒,我们干了,您随意” 景王微微一笑,随意举了举手,表示她随意,然后施施然往椅子背上一靠,低不可闻地问刘畅:“你不为她求情?是恨她呢,还是晓得她本来就会喝酒?” 刘畅淡淡地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喝死也和我没关系。”他是真不担心。若非是当初他起过歪心,嫌牡丹缠他缠得太烦,他也不会知道,病歪歪牡丹喝酒比他还厉害。当初,当初,他怎么又想到了当初?他半是痛苦半是厌弃地抚了抚额头。 景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回头饶有兴致地看戏。 得到了景王首肯,牡丹便挑衅地将一坛子酒砸曹万荣面前,直呼其名:“曹万荣你敢不敢来” 二郎还有些意识,要阻止牡丹,牡丹示意贵子拉他坐了,让他别管,然后指着曹万荣:“曹万荣你不敢么?我一个女流之辈都敢,你一个大男人不敢?”枪打出头鸟,她惹不起一群人,她就专挑着曹万荣来。只要把曹万荣给灭了,看其他人还敢不敢和她叫板?反正适才这些人已经喝了不少,她却是没喝多少,再说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会想得到病歪歪原装何牡丹天生好酒量? 被一个女人当众呛着喝酒,曹万荣丢不起这个脸,冷笑道:“笑话,我怎么不敢?”随即提起酒坛子来:“来” 牡丹微带轻蔑地扫了刚才起哄那群人一眼,抬了抬下巴:“各位呢?不和我们一起,想单独敬殿下?还是不敢喝,喝不下?” 那牛姓少年闻言,不声不响地提起面前酒坛子来,吕醇心情严重不好,是不愿意搞这些,不屑于被牡丹这样牵着鼻子走,当下将手里酒杯重重一放,道:“我身体不适,就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了。【虾米文学 牡丹也不强迫他,笑道:“您是老前辈,身体不适,理该休息。” 吕醇又扫了吕方一眼,意思是不许他丢丑,吕方恍若未见,也笑着提起坛子来。其他人见状,只得也跟上,牡丹微微一笑,对着景王示意之后,对着坛子口就开喝,喝到三分之一,咕咚,吕方先倒了,开始傻笑,被吕醇给拖了下去;再喝,牛姓少年和另一个文士跟着倒了。曹万荣还苦苦支撑,景王将牡丹斟给他酒一饮而,淡淡地道:“行了到此为止” 纵然原本就天生好酒量,但谁会没事儿想喝酒?牡丹早就巴不得这一句,立即放了手里酒,曹万荣却是早有些模糊了,嚷嚷道:“不行,何牡丹,你还没干”牡丹见景王垂着眼不语,刘畅面无表情看着曹万荣,晓得他们不会干涉自己,遂大着胆子道:“那你先干,干了我再干” 曹万荣果然干了,干完同时也倒了。牡丹长出一口气,向景王行礼致歉,景王淡淡地道:“你不是说曹万荣喝完你也喝么?” 牡丹正色道:“他喝醉了没看见我喝,醒来一定不认账,不如下次我再见他时又喝好了。” “倒也是,这曹万荣输不起,忒有些让人讨厌了。”景王示意牡丹起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你这个女娘忒好强女人太过柔弱或是太好强了都不好。” 牡丹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便只是微笑道:“量力而行。” 景王点了点头:“听说你和蒋大郎好事将近了,不知好日子是哪一日?” 牡丹笑道:“是六月二十六。” 景王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刘畅,笑道:“那是双喜临门了。蒋大郎大约就下头候着罢?难得今日机缘巧合,让他上来,孤敬你二人一杯。” 牡丹一边道不敢,一边让贵子下去喊蒋长扬。闹这么久,其实不过就是要逼蒋长扬上来,先前不曾逼得蒋长扬出现,此刻这样明明白白地说了,蒋长扬还真不好推辞了。 贵子才出门,就附近撞到了早就一直候着蒋长扬,蒋长扬沉着脸大步入内,与景王行了礼入座后也不见脸色好转多少。景王并不以为意,笑道:“成风,昔**也是孤座上客,近来却不见你上门走动了。若非今日机缘巧合,还真是难得见你一面。” 蒋长扬道:“其实是一直太忙,有闲之时殿下已然休息,不敢扰了殿下清净。” 这明摆着就是假话,景王淡淡一笑:“既然遇上了,那便喝一杯,何如?”随即命人把曹万荣等人收拾出去,重摆席,一副要与蒋长扬、刘畅开怀畅饮样子。 这一天迟早要面对。蒋长扬沉默片刻,和牡丹道:“马车外头,让顺猴儿送你们回去。”牡丹便告了退,扶着二郎往下,才走到楼梯口,迎面就遇到阿慧。 阿慧笑道:“我家三娘子就隔壁。二公子大醉,不如让他先这店中歇息片刻,娘子与我家三娘子说说闲话儿,等着蒋将军一道走如何?” 虽然知道这次见面定然是景王授意,但上次被刘畅设计陷害之事其实多得秦三娘援手,何况自秦三娘不辞而别后,二人还从未正式见过面,牡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拒绝这个提议。牡丹当下将二郎交与顺猴儿照料,自带了贵子跟着阿慧一道去见秦三娘。 阿慧一边引路,一边笑道:“我们就隔壁,适才亲眼瞧见娘子与人斗酒。娘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好酒量。” “哪里,其实我马上就不行了,多亏殿下及时制止才侥幸逃过。”牡丹注意到阿慧说是瞧见,而非听见,不由有些狐疑,她们是怎么看见?转眼到得门口,只见秦三娘由两位衣饰整洁嬷嬷陪着坐雅间里,看见她进去便由那二人扶着起来迎接她。 牡丹忙抢前几步扶住秦三娘:“你身子不便,莫要这般客气。” 秦三娘笑道:“这是别后第一次见到恩人,这些礼节是一定要。待到日后大家熟了,便不会与你如此生分了。”她此时虽是大腹便便,丰腴笨拙了许多,可她极会保养,不但没有影响容颜,看着反而比原来多了几分妩媚温柔,衣饰精美,容颜俏丽,极其有女人味。 日后……又是充满暗示意味语言。牡丹猜得好累,笑赞秦三娘越来越美,又说自家五嫂刚生了个儿子,刚褪去胎毛,可爱得不得了。 秦三娘却抚着肚子低笑道:“我是想要个女儿。女儿多贴心啊,稳当。”那两位嬷嬷其中之一忙笑道:“只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夫人这肚子又尖又紧实,定然是个儿子。” 牡丹一时无言,她是坚决不信秦三娘想生女儿,身处这样环境,没儿子想方设法也要生出个儿子来傍身。可是身处这样环境,只怕秦三娘也是不敢说真话,明明想生儿子,偏要说想生女儿。 秦三娘见牡丹不说话,便笑道:“咱们不说这些何娘子不感兴趣。”然后执了牡丹手往墙边走,低声笑道:“让你瞧个热闹鲜。”说着将墙上挂着一幅画儿给掀开了,露出一个洞来,示意牡丹往那里看。 牡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秦三娘推了她一把,温和却不容拒绝地道:“我适才这里看了你许久。独木难支。以后会越来越累。” 独木难支,还有什么话比这样直白?景王不好直接对蒋长扬说话都由秦三娘对自己说出来了。牡丹作了一个深呼吸,依言贴近那个洞看过去。正好看到景王将刘畅和蒋长扬手抓了放一起。她猛地转过头来看着秦三娘,秦三娘凑过去看了一眼,半点不奇怪地道:“丹娘,这是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多么有自信话。她凭什么这么自信?牡丹皱起眉毛看着秦三娘。 “不管你信不信,你与我一般都是没有根基,虽然很努力,可是多身不由己。你若是不幸些,便是我,我若幸运些,便是你。”秦三娘直视着牡丹柔声道:“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随你们便。” 牡丹低声道:“我喜欢过安稳日子。” 秦三娘理解地一笑:“我也喜欢。但总要有选择,安稳不是凭空来。好啦,这是他们男人事情,我们女人还是说些知心话好啦,你大喜,我替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从酒楼出来后蒋长扬见牡丹有些闷闷,便安慰牡丹道:“没事儿,都有我,从明日开始,你安心备嫁就是。” 该来迟早都回来,牡丹对着蒋长扬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 ——*——*——*—— 下章开始,安心备嫁。 。。 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阅读,地址Maxiash hr/ 209章 铺房 29章铺房 呃,卡文鸟,码出几k字全都删了,于是乎,到了现。~%》_《%,求粉票。 ——*——*—— 自牡丹a会之后,芳园瞬间成了京中赏牡丹a胜地之一,各处慕名而来,赏名品牡丹,看御赐国sè天香匾额人络绎不绝。接待了几天散客之后,处盛a期芳园迎来好几拨包园子办赏a宴客人,先有汾王妃,后有康城长公主,又有安康郡主,白夫人,还有好些跟着汾王妃、康城长公主来了以后觉得芳园好,便又包了园子请亲朋好友来游玩观a女眷们。 从牡丹初开到牡丹a谢二十多天里,芳园就没有哪一日是空闲,日日都是人满为患。包园子收入、卖a钱,让雨荷等几个丫鬟每日数钱数到手抽筋,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只让牡丹很不过意是,园子被包之日,总有那慕名远道而来游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她想了好几个法子,奈何a期短暂,今年已是来不及,只能等待明年再实施。 四月初,王夫人与方伯辉成亲,牡丹精挑细选送了二十盆正处盛a期名贵品种去做贺礼。王夫人骄傲地将它们摆放显眼地方,是夜,灯火辉煌下盛开牡丹引得宾客留步,竞相称赞,达到了意想不到效果。这个简单却不失隆重,别有意婚礼一时传为美谈。令牡丹想不到是,有好几户同期嫁女娶fù人家见了之后也来竞相购买或是租赁,当年a芽接头是早早就被预订出去许多。 事业上取得初步成功让牡丹兴奋不已,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明年要做事情,日子就繁忙与充实中静悄悄地从指缝间滑过,一切都顺利美好,只是迟迟等不到何志忠等人消息令人颇为惆怅。 蒋长扬派去广州接人人迟迟不曾传回消息,而与何志忠父子同期出海人已经回来大半,道是海峡就和何志忠父子分开,他们去了北边罗越国,何志忠父子去了南边佛逝国,各自买卖,并不知其下落。这个消息虽然让何家人颇为忧虑,但又想着何志忠是后一次出海,定然会走得远一些,多淘些宝贝,比旁人回来得晚也是有。 只有岑夫人又想起当日做那个梦,心中不安之极,又不好当着大家面表现出来,只是夜里跪坐佛像前念经祈愿时候久而已,她不求他们能赶得上牡丹婚事,只求他们平安归来。她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看眼里,但年轻人比老年人乐观,认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牡丹委婉劝了几回,又亲手替岑夫人做消暑保养汤水,悉心照料,只怕她会因此病倒了。幸好岑夫人身体不错,虽然担忧,却还很精神,每日还能里里外外地操办牡丹婚事。 六月初,好消息和坏消息同时传来。好消息是蒋长扬请托广州等候何志忠父子人传回了消息,何志忠父子终于带着大批货物平安现身,坏消息是时间仓促,他们一定赶不上婚礼了,何志忠带回一封信来,表示很开心,让牡丹安安心心地嫁,又认真严肃地教育了她一回,说了一堆要她谦恭礼让,贤淑顺和之类话,末了却添了一句,如果有委屈就要说出来,他和大郎他们一定会为她做主。 牡丹虽然失望,却又觉得庆幸,笑了一回,又靠岑夫人怀里幸福地掉了几滴泪。看到岑夫人和薛氏等人都佛像前诵经跪拜,她也跑去跟着拜了一回,只是她感谢对象不是佛祖,而是老天爷,感谢老天爷让她重生这样一个家庭中,遇到这么多好人,感谢老天爷让何志忠和大郎他们平安归来,又默默祈祷保佑她和蒋长扬幸福美满。 转眼到了婚礼前一日,按风俗女方家要派人去男方家中铺房,只这个房却不是真正“房”,而是称为百子帐毡帐。请去铺房铺母是李满娘和薛氏,原本该有崔夫人一席之地,奈何两家经过那件事之后,是怎么也不可能请她了。正如当初李荇成亲之日,何家也只是把礼送到,人到了了礼数就回了家,没有多余表情和动作。 崔夫人心里也有数,并不曾出现,反倒是吴十九娘热心地跟着李满娘一起来,先去蒋家,后又回到何家,里里外外地忙,看见哪里需要人手就往哪里上,她温柔大方和热心肠得到了何家人交口称赞。 晚饭过后,吴十九娘拉着牡丹说悄悄话:“我去了那边,看见四处都整饰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百子帐安置一个很大a园里,四周都挂上了彩灯,摆上了时令鲜a,蝉都叫人给粘干净了,半点嘈杂都不见。还有一个池塘,重台莲开得正好,里面养得肥肥锦鲤游过来游过去……听说因为气候热,怕娘子热坏了,郎官想了办法,到处借冰买冰……” 牡丹听得好笑,笑道:“哪里是怕我热坏了,分明是怕待客饭菜坏了。” 吴十九娘促狭一笑:“哟,哟,原来娘子是你呀。娘子,敢问郎官是哪位呀?”于是一边追着要牡丹回答她问题,又摩拳擦掌地表示第二日下婿之时非得要好好为难一番蒋长扬,要得她不为难蒋长扬,除非牡丹现求她,表现得很是活泼。 牡丹没有想到吴十九娘会这样亲热地和自己开玩笑,她不知道吴十九娘晓不晓得从前那些事情,但吴十九娘看着tǐng乐,笑容也是自内心,不似强装出来,便想着若非李荇与她过得不好,只怕吴十九娘是笑不出来,为李荇高兴同时也打心里接受了这位表嫂。 众亲友笑闹了一回,渐渐散去。岑夫人见牡丹还坐着,便赶她去睡:“还不赶紧去睡?明日够得你累,不到半夜你休想上bsp;牡丹红了脸不语,薛氏看着笑了:“娘,丹娘这是舍不得你呢,依我看,今夜你便留丹娘与你一道歇了才好。有什么悄悄话,才好和她说。” 岑夫人闻言,意味深长地一笑:“是该好好和她说说话。” 薛氏等妯娌几个都是晓得牡丹事情,便都纷纷掩了口偷笑,笑得牡丹一个大红脸,起身去赶她们。甄氏笑道:“哎呦,现就嫌我们碍眼了。不过我们还是要和小姑说道说道,这嫁过去之后,可不能任由男人全作了主。来来来,喊声三嫂来听,三嫂我便教你好手段。”薛氏、白氏等人也纷纷起哄,要她喊嫂子来听,每人传授她一条经验。岑夫人只是笑,并不管她们怎么闹腾。 牡丹有心要听几个嫂嫂夫妻相处之道,便依言一一行礼喊了过来,众人偏要为难她,一会儿说她喊得不亲,一会儿说她心不诚。岑夫人笑道:“人家弄fù还未动手呢,你们这些亲嫂子们倒先为难上了。丹娘脸皮薄,别为难她了。” 薛氏等人这才正sè传授牡丹经验,薛氏道:“关怀体贴是个宝。”白氏道:“说话委婉,多加思量是一定。”甄氏嚷嚷道:“不该让步时候一定不能让,不然下一次可就蹬鼻子上脸了。”李氏含笑道:“互敬互爱很重要。”张氏抱着个嗷嗷大哭婴儿边哄边道:“关键时刻忍口气,吃亏便是占便宜。” 牡丹一一记心中,又听岑夫人咳了一声,道:“我也说一句,明日下婿你们着点,省着轻重。我可是听人说有人家户把郎放进箱柜里头去,活活闷死了。” 众人哄堂大笑,皆道:“这还没成女婿,就先心疼上了,明日偏要可劲儿地捶。”这个说她准备了洗衣槌,那个说她准备了鸡毛掸,又撞撞牡丹肩头,“丹娘,难得机会,不趁此机会捉弄他一回,以后可没机会了。” 想那时,牡丹与刘畅成亲,牡丹就是个半死人,刘畅就是个黑煞神,哪里比得今日这般热闹风光。甄氏有感而:“以前那次就没机会弄婿,此番却是要好好动一回手。”话音刚落就被张氏拉了一把,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地又提起从前不愉来。甄氏笑了一回,把头靠到薛氏肩膀上,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想好好为难他一回?” 牡丹晓得她们是戏谑,却忍不住担忧其他来热闹亲戚朋友中有那莽撞会不知轻重。毕竟此时盛行下婿风俗中,从盘诘戏谑到棍棒相加,戏弄为难郎人人都认为是天经地义。担忧完蒋长扬,又开始担心自己“弄fù”这一关时被捉弄。 白氏仔细,一眼就看穿了牡丹脸上忧sè,少不得扯着牡丹一顿调笑。还是岑夫人见天sè着实不早了,方才将几个儿媳赶出去,细心交代了牡丹几句,母女二人方背靠着背亲亲热热地睡了。牡丹却又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鸡叫了两遍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牡丹还梦中,就被英娘和雪娘等伴娘捏着鼻子弄醒,都道大喜。 ——*——*——友情章推——*——*—— 书名:《珠光宝鉴》作者:短耳猫咪书号:275296简介:异能鉴宝,璀璨人生。 210章 婚礼(一) span国色芳华21章婚礼……又后以,心伤莫“:道笑,里手娘雪到塞子帕块将便娘英”?我得不舍,么怎“:道笑调意故得只,她劝好不也却。了情生景触是这,事亲门这意满太不是莫约她猜便,来色神兴高是或待期何任出看上脸娘雪未从丹牡但。错不都面方各力能品人,家世将武是也说听,府护都北安驻,中京不,尉骑飞品六从,将武个是方对。嫁出年后,家人陆姓户一了定间时段前她得晓丹牡”。了你喜恭,姐姐何“:眼了红微微丹牡发焕光容着看,钗宝七心同珀琥、晶水、瑙玛、磲砗、璃琉、银、金嵌镶金鎏制铜枝那扶了扶她替,上之髻高丹牡插轻轻花丹牡纱绢红大朵一把娘雪——*——*——票粉求滚打,到送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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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212章婚礼 hr/ig/6/6219/2226419/723314gif ig/6/6219/2226419/723315gif 213章 圆满(基础+粉红570加更) hr/ig/6/6219/223792/725759gif ig/6/6219/223792/72576gif ig/6/6219/223792/725761gif 214 私语(粉红600加更) ig/6/6219/223264/726736gif ig/6/6219/223264/726737gif 215 长者赐(一) 杜夫人忍住笑,皱起眉á忧心忡忡地道:“母亲,这样不太好吧?他们刚成亲,正是蜜里加糖时候,要不,等上几个月又再说?这桩亲事无论如何也是圣上同意,这样人家说起来,也站得住脚,您看如何?” 老夫人yīn沉着脸哼了一声:“就你好心。长者赐不敢辞,圣上也是讲孝道难不成要那个孽障无后不成?”杜夫人提醒几句话都算是犯了她大忌讳了,她平生恨就是诸如王阿悠之类事事都想随心所yù,总想压着男人一头,还把男人í得神魂颠倒nv人。另外,何牡丹这样人,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桩婚事,她不感激涕零,低头伏xiǎ,难道还想仗着这样一个名头作威作福么?怎么可能 杜夫人听她已然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都是要给蒋长扬这个人,便也不再说话,伺候她用了汤yà就退了出去,并不过问她要派谁跟着蒋长扬和牡丹回去。 老夫人静坐了一会儿,命红儿:“你去长net阁那边把老汤接过来。”想这老汤,本是她当年心腹爱将,深得信任。只是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便不前头来伺候了。但如此关键时刻,她郁闷已久,就算是不能和老汤商量,也要说点悄悄话散散心才是。 不多时,头发稀疏,牙齿稀拉老汤由红儿扶了过来,颤巍巍地行了礼,老夫人赏赐锦墩上头坐了,笑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给老奴听听,老奴为您解忧一二。” 老夫人扫了红儿一眼,红儿晓得这是要说私密话,忙倒退着出去,将én掩上,将其他丫鬟支走,自己正想躲én下偷听,又听老夫人高声喊道:“红儿,把én打开,太过气闷。”这明摆着就是要防所有人,红儿却也只得依言而行,自己走到远处坐下,替她二人把风。斜刺里见杜夫人房里丫鬟松香探了个头,晓得松香是奉命来打听消息,便朝松香呶呶嘴,示意她看里头。松香心领神会,立即躲了开去,自去向杜夫人禀告不提。 杜夫人吩咐柏香:“听说老汤近风湿严重得很,晚上你把我匣子里头收着那瓶yà酒给她送过去。”这老汤,这些年可没少拿她东西,有道是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她就不信老汤不一五一十地将老夫人话说出来。 到得晚间,柏香果然取了yà酒,也不提灯笼,独自前往长net阁,老汤已然躺下,听说是她来了,忙忙地起身披了件老夫人赏赐半旧素罗披袍,扶着xiǎ丫鬟出来,笑道:“姐姐怎么有空过来?” 柏香将红绸包着酒瓶子递到她手里,笑道:“夫人听说妈妈近风湿有些严重,特意给您寻了让这瓶yà酒来。听说是御医配,里头白花蛇可是好。本来白日就要送来,只是听说妈妈不得闲,所以就拖到了夜里。倒是打扰妈妈休息了。” 老夫人虽然也时常有赐,可怎比得杜夫人出手大方,每次给都是绝佳上品好料?老汤多年混迹大宅子人,自是知晓什么人得罪不得,什么事可以适当放水。当下便感激涕零地道:“这真是及时雨,老奴这贱躯,怎当得夫人如此挂怀?”便要对着那yà酒行礼,请柏香:“烦劳姐姐替我将这礼带回去给夫人知道。” 柏香冷眼看她对着一个酒瓶子做作,掩口笑道:“妈妈真是实诚人儿。” 老汤行了礼,把xiǎ丫鬟打发出去给柏香煎茶,自己拉着柏香坐下来,笑眯眯地打量了柏香一回,笑道:“姐姐好人才,依老奴说,就是配个公卿也不为过。” 柏香心口莫名一跳,嗔道:“你个老妈妈,没事儿拿我开什么玩笑?我一个xiǎ丫鬟,贱婢,怎能配得上公卿?” 老汤笑道:“这可不一定,得看个人造化。红儿那丫头,可不就是马上就要jiā好运?脱了籍,过得一两年,若是肚子争气,生个一男半nv,不是坐等着享福?” 竟然是红儿柏香心里一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受,杜夫人许诺她前程什么都看不见,反倒是这丫头,平白就捡了漏。明面上是老夫人人,背里头又是杜夫人人,脚踩两只船,端好手段。老夫人要她去大公子那里,不可能不给她知晓,她倒好,一直就不来与杜夫人说,是怕坏了她好事还是怎么地? 老汤见柏香那表情,一猜就知道她发酸了,当下笑道:“老奴当时也说,夫人身边姐姐们人才也不错,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如多选一个,也好有伴。可是老夫人说……”说到这里笑了一回,轻声道:“老夫人说怕夫人舍不得。说起来,再有老夫人这样体贴儿媳婆婆真是不多。柏香姐姐呀,你真是可惜了。这样机会可不多见,那位又是不会生。” 柏香听出了些不一样意思来,其实老汤就是告诉她,老夫人不信任杜夫人了。当下匆匆辞别了老汤,埋着头就往前走。走到花园子里头,突然撞着个什么东西,避让不及,踩着裙子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本以为要跌一大跤,谁知那东西也闷哼一声跌下去,她恰巧地摔那东西上头,紧接着脚踝处就是一阵钻心疼。 柏香忍着疼,伸手去摸那东西,却是个人,黑灯瞎火,她也瞧不清是谁,只道是个什么丫鬟或者xiǎ厮,一边从那人身上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天杀,黑灯瞎火你蹲这路中间做什么?要死了”却是把适才听到红儿前途光明,自家前途黯然无光委屈全都发泄到这人身上了。 那人闷声不响地扶着她起身,低声道:“柏香姐姐,得罪了。”却是蒋长义。 “……”柏香呆了片刻,匆忙行礼下去:“三公子,奴婢眼瞎了,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xiǎ人过,别和奴婢计较。” 蒋长义柔声道:“都是我不是,怨我挡了路。”又体贴地问柏香:“姐姐摔疼了哪里没有?”见她皱着眉头,当下便道:“定然是伤着了,前边有个亭子,我扶你过去,让人取灯笼来看。” 柏香平时里看不上这个唯唯诺诺,没什么存感三公子,就是他定了萧家那én好亲事以后,也只是觉得他是吃屎运气。此刻她却觉得蒋长义好xìng子实是太难得了,若是换了这府里其他任何一个主子,此刻她就没这么好运了。当下带了几分感激,道:“奴婢适才冲撞公子,已是该死。怎敢再有劳公子?奴婢就这路边坐着,请公子回去叫个婆子去寻到松香,让她来接奴婢。奴婢感激不。” 蒋长义点点头,转身要走。 柏香想想又喊住他:“公子,您适才找什么?”她倒是聪明,这会儿一会想,当时蒋长义可不就是弯着腰找东西?只是不知他为何连灯笼也不打一个。 蒋长义犹豫片刻,低声道:“大公子送了我一个yù佩,掉了。我不敢惊动其他人……” 三公子日子不好过,只怕就是大公子送了他东西,也怕夫人知道不高兴。这样东西掉了,自然是要偷偷寻。柏香想了想,便道:“是个什么样子?” 蒋长义笑道:“是个羊脂白yù锦云纹,大概有这么大。”言罢也不多说,自去了。 柏香不过等了盏茶,就见远处有灯笼过来,却是松香带了人来接她,掀起裙子,褪了鞋袜一瞧,左脚脚踝处一大块乌青,看着不像是扭,倒像是磕石头上头或是被石头砸一般。便打着灯笼找了一回,却见路上干净得很,休要说石头,就是草棍儿也不见一根。当下暗暗称奇,却也没往心头去,到底是摔了一跤,兴许是刚好撞上蒋长义骨头也不一定。 想到此,柏香便猜蒋长义大概也被她撞得不轻,旁敲侧击地一问,就连松香都不知道是蒋长义使人去唤,只说是守园子婆子去叫。当下心头就有了点意思,觉得蒋长义这个人心真是善良难得,想得周到。不然若是叫人晓得她和蒋长义有这瓜葛,杜夫人那多疑xìng子只怕是不会让她轻松。便暗里吩咐人下去,说是自己掉了东西,悄悄儿替蒋长义寻那块yù佩不提。 待回了院子,柏香顾不上脚疼,先就去见杜夫人,添油加醋地说红儿是早就知情,却故意瞒着不来说,言下之意是说红儿见有高枝可攀,生了旁心思。又恨老夫人不肯让杜夫人这边出人,不然就凭杜夫人对她信任倚重,怎么也该是她。于是又将老汤话撩拨了杜夫人一回,自家添了一句,说老夫人嫌红儿身份低微,以后还想从娘家选个贵妾来,听得杜夫人面沉如水,到上床都没说话,只把蒋长忠托人送来诉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hr/ 216章 长者赐(二)粉红630加更 span国色芳华216章长者赐粉红63加……么福作威作头名个一样这着仗想还道难,小伏头低,零涕激感不她,事婚桩这了得才合巧缘机是过不,人样这丹牡何,外另。人女倒颠魂神得迷人男把还,头一人男着压想总,欲所心随想都事事类之悠阿王如诸是就恨生平她,了讳忌大她了犯是算都话句几醒提人夫杜”?成不后无障孽个那要成不难!道孝讲是也上圣,辞敢不赐者长。心好你就“:声一了哼脸着沉阴人夫老”?何如看您,脚住得站也,来起说家人样这,意同上圣是也何如论无事亲桩这?说再又月个几上等,不要,候时糖加里蜜是正,亲成刚们他?好太不样这,亲母“:道地忡忡心忧毛眉起皱,笑住忍人夫杜——*——*——红粉求,到送一第 国色芳华216章长者赐粉红63加……么福作威作头名个一样这着仗想还道难,小伏头低,零涕激感不她,事婚桩这了得才合巧缘机是过不,人样这丹牡何,外另。人女倒颠魂神得迷人男把还,头一人男着压想总,欲所心随想都事事类之悠阿王如诸是就恨生平她,了讳忌大她了犯是算都话句几醒提人夫杜”?成不后无障孽个那要成不难!道孝讲是也上圣,辞敢不赐者长。心好你就“:声一了哼脸着沉阴人夫老”?何如看您,脚住得站也,来起说家人样这,意同上圣是也何如论无事亲桩这?说再又月个几上等,不要,候时糖加里蜜是正,亲成刚们他?好太不样这,亲母“:道地忡忡心忧毛眉起皱,笑住忍人夫杜——*——*——红粉求,到送一第 国色芳华216章长者赐粉红63加ig/6/6219/2269924/735996gif ig/6/6219/2269924/735997gif 217章 涮马桶的(粉红660加更) span国色芳华217章涮马桶……颜容位地份身个选如不还,过不压是压,丹牡氏何过超能个出不选也里府这,颜容论要知需。盘算好打,适合人挑人夫老叹暗得不由人夫杜……她选会人夫老怪难也,害无挺,喜讨挺是倒着看,牙米碎排一出露笑一,口小桃樱,目细眉柳,嫩粉肤皮,花珠碎细串一了簪上髫垂,裙罗色黄鹅幅六着系,襦罗绿柳是穿日今儿红。儿红量打地细仔,刀如目双人夫杜”。婢奴是“:道笑儿红”?夜上谁是夜昨“:儿红问便,来过水热着端儿红到看好恰,外房人夫老了到待。亮蒙蒙才天,毕完洗梳,床了起就声一第起响才鼓晨例照人夫杜,早清日次——*——*——红粉求,一有还上晚,到送二第 国色芳华217章涮马桶……颜容位地份身个选如不还,过不压是压,丹牡氏何过超能个出不选也里府这,颜容论要知需。盘算好打,适合人挑人夫老叹暗得不由人夫杜……她选会人夫老怪难也,害无挺,喜讨挺是倒着看,牙米碎排一出露笑一,口小桃樱,目细眉柳,嫩粉肤皮,花珠碎细串一了簪上髫垂,裙罗色黄鹅幅六着系,襦罗绿柳是穿日今儿红。儿红量打地细仔,刀如目双人夫杜”。婢奴是“:道笑儿红”?夜上谁是夜昨“:儿红问便,来过水热着端儿红到看好恰,外房人夫老了到待。亮蒙蒙才天,毕完洗梳,床了起就声一第起响才鼓晨例照人夫杜,早清日次——*——*——红粉求,一有还上晚,到送二第 国色芳华217章涮马桶ig/6/6219/2269926/735999gif ig/6/6219/2269926/7361gif 218章 争执 hr/ig/6/6219/22752/737616gif ig/6/6219/22752/737617gif 219章 事业和婚姻(粉红690加更) hr/ig/6/6219/2275366/737859gif ig/6/6219/2275366/73786gif 220章 家事 ig/6/6219/227814/738531gif ig/6/6219/227814/738532gif 221章 坦白(粉红720加更) ig/6/6219/2284472/738855gif ig/6/6219/2284472/738856gif 222章 夫妻 牡丹走到前面,蒋长扬已经收拾好东西等她。虽是二次嫁nv,岑夫人仍然舍不得,拉着牡丹手细细叮咛,牡丹便趁机将刚才事情告诉了岑夫人。岑夫人淡淡地道:“你放心,这种事情只一次就够了。你安安心心地回去,我自有主张。” 牡丹担忧地紧紧她手:“那我回去了?如果有事,马上让人回去和我说。” 岑夫人爱怜地替她正了正钗环:“好好过日子。夫妻间贵互相体贴,互相尊敬。他是个有担当,可这xìng格,难免也会爱强些。该让让一让,不会总是你吃亏。” 牡丹应了,辞别众人,登车而去。 岑夫人看着瞧不见她车了,方才转身入内。甄氏想看热闹,想得心痒难耐,便过来扶她,佯作热心地道:“娘,要不要去瞧瞧?” 岑夫人淡淡地瞅了她一眼,道:“瞧什么?我今日脸都被人丢了,我累得很。”言罢转身入内,上床躺下,径自睡觉。 吴姨娘、甄氏和薛氏等人一旁静候片刻,见她没动静了,互相递了个眼sè,都悄悄退了出去,只留吴姨娘一人取了针线活坐外头守着。 一出了正寝én,甄氏就站住,xiǎ声与薛氏、白氏等人商量:“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实是想瞧瞧害得她被人牵着游了游了一回街,坐了一回牢六郎此刻是个什么场景。要看笑话就是看此刻。 岑夫人是这样态度,哪里轮得到她们去管闲事?薛氏不语,白氏则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呢,要不,三弟妹你先去,我们稍后再去?”张氏抱着孩子哄:“是呀,这家伙闹瞌睡,去了也是惹人厌烦。”李氏则是自来都和甄氏不好,淡淡地道:“我替四郎做了件衫子,眼瞅着他就要回来了,我得去赶赶。”说着率先就走了。 甄氏见众妯娌一个个都扔了自己走了,怏怏地跺了跺脚,仍然转身往六郎xiǎ院子去。她心眼多,到了院子外头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摸进去,蹲窗下细听动静。 只听得里头杨姨娘呜呜咽咽地哭:“你个不争气孽障害得我为你丢了脸面à碎了心。多年xiǎ意奉承数毁今朝。那xiǎ娼货要去她自去她,你强留着做什么?难道你以后就找不到了?真想要把这条腿彻底葬送了才好?我告诉你,你若是没了这条腿,真成了个残废,一家子都能眼睁睁看着你活活饿死残羹剩饭都舍不得施舍给你吃你死了倒干净,叫我怎么活?” 六郎没好气地骂道:“烦死了我本无事未死,反倒叫你给吵死你有本事我面前哭,不如去寻老头子哭这会儿一家子都只怕说你我坏话,就想夺走我那份家产,你不去盯着,反这里骂我,赶明儿喝西北风去” “啪”地一声,好似是杨姨娘打了六郎一巴掌,收了哭声,骂道:“孽障现下个个看我都似仇人,我还有脸去守着?你爹都要把你给废了,我还敢去触霉头?真不知你是怎么想,事前我就和你说过,你得服软认错,你爹心软才会饶了你,你倒好,死犟着惹他做甚?” 六郎怒道:“我承认我是错了。可我已经断了腿,牙齿也掉了,xiǎ娼货也跑了,还要我怎样?难道我要错一辈子?看看我这屋里,xiǎ娼货搬走了家私,除了一张床,一个几案,一个柜子,还有什么?真待我好,丹娘房里塞满了一大堆,为甚不搬些过来给我用?我再退,再让,是不是就该死了一家子专护着那个短命鬼惹祸jīng,把她当个活宝贝似地供着,我这个儿子倒是一根草,喊打喊杀都要我死。却不知,将来他死了,送终烧钱还是我哩……” 杨姨娘匆忙去捂他嘴:“xiǎ祖宗,求你别再说了。” 甄氏听得撇嘴,他欠公中钱都还没还清,就想着要好家私了,真是欠h送终烧钱,呸还以为这家里就他一个儿子还是怎么滴?活该这坏坯断子绝孙想着觉得腿有些麻了,便伸伸腿准备活动活动,谁知脚一伸出去差点没踢着人。**靴,褐sè袍,大肚子,花白胡子,黑脸,不是何志忠又是谁?也不知这里站了多少时候。 甄氏唬得腿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只她脸皮厚,讪笑着起来给何志忠行了礼,笑道:“爹,媳妇过来看看六弟,谁知却听着了这吓得死人话,想进去劝不好劝;想不去劝,觉着又实是不妥,端好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既然您来啦,媳妇就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管何志忠什么反应,一溜烟地走了。 甄氏到得外头,却又不赶紧回去,而是站院子外头偷看,眼看着何志忠一脚踢开én走了进去,便拽长脖子侧着耳朵偷听里头动静,到底也没听见什么特别大动静,只听见杨姨娘呜呜咽咽地哭,却没听见何志忠打人声音。 这种东西都不好好h他几十个大嘴巴子再赶出去,还好好地和他说,真是没天理了说不得后怕还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分铺子给钱娶老婆呢。甄氏失望之极,因听见én响,怕何志忠出来看到她,遂提着裙子直接就往岑夫人房里去。 到了岑夫人房里,但见吴姨娘一个人坐灯下做针线活,便xiǎ声道:“夫人一直睡着?” 吴姨娘扫了她一眼,一看她那表情就晓得又惹是生非,遂低声道:“有事明日再说,三郎大老远地回来,你不去陪着他,专外头晃什么?” 甄氏才不信岑夫人会真睡得着,便哂笑一声:“如今是多事之秋,我自然晓得轻重。我是想和夫人说,有人不知足哩,嫌给他嚼用少了,待他不公平,那里诅咒丹娘,诅咒爹呢,怕是该请家法正正家风了,不然怕是要把孩子们都给教坏了。我这会儿倒是感到庆幸了,我家三郎虽然窝囊些,却没这么多歪én邪道和害人心思。” 吴姨娘拿她没法子,只好放下针线活,连劝带推地哄她出去。甄氏也无所谓,出去就到处蹿,挨着和几个妯娌添油加醋地说六郎怎么怎么样。 何志忠从六郎房里出来,想了想,便去寻二郎,正好瞧见白氏送甄氏,甄氏道:“二嫂你一定要注意,没事别让孩子们过去蹿,坏透心了,当心把孩子们教坏。啧啧,真是大开眼界,咱家竟然有这种人,这是败家人才……” 何志忠立时顿了足,转身又往岑夫人房里去。吴姨娘与他奉了茶,打水与他盥洗,xiǎ声道:“夫人睡着了,她这段时间累坏了,夜里头从未睡好,就是担忧您们,菩萨面前不知许了多少愿。”yù言又止,yù言又止,后还是说:“菩萨看着,夫人真是再公正不过。” 何志忠不语,挥手叫她出去,默默灯下坐了良久,起身往里,见岑夫人背面向里睡着一动不动,便钻入帐中挨着岑夫人躺下,伸手去扳岑夫人背。 岑夫人毫不理睬。 何志忠晓得她没睡着,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辛苦了。” 岑夫人还是不动。 何志忠又道:“我晓得你委屈了。等大郎、四郎回来,就开祠请家法吧。” 岑夫人猛地翻身坐起,怒目而视:“你晓得我委屈了?是因为我委屈了你才开祠请家法?难怪得人家就说是我们娘几个使坏撺掇你上有天下有地,到处都有眼睛看着昧心事情我做不来,你要不要也别这么昧着良心?公平,公平不是专对着你嫡亲儿子们我没本事处理你爱妾幼子,所以只好眼看着我nv儿婿面前丢脸眼看着一家子老xiǎ进牢里去走一遭你爱怎么就怎么,别来告诉我只一条你记着,何志忠,这家里头这么多孩子,都睁着眼睛看你怎么办”说着扶着胸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急促地呼吸,脸sèhá红,却似喘不过气来样子。 岑夫人难得发怒,若不是已然愤怒到了极点,不会如此。且她字字都说正理上,根本无法反驳。这么多年来,她所作所为又何曾能挑得出半点错?她这样子,却是被气到极致了。何志忠害怕地扶着她肩头,一边替她抹胸口顺气,一迭声地道:“都是我错。都是我错。是他犯了大错,理应该受惩罚。你别这样……你打我出气……” 岑夫人大口喘气,只睁着眼睛看着何志忠,眼角沁出两滴泪来,紧紧攥紧了拳头,任由他怎么掰,拉让她去打他,都是死死犟着不动。脸sè却越发难看。 何志忠看着不对劲,伸手去摸,一摸摸到她全身都是冰凉,吓得忙将她扶了躺好,一迭声地喊人,握着她手只是拼命喊:“你别吓我,你别吓我,我错了,我错了。”喊着喊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岑夫人拼命攥紧他手,艰难吐了一口气,道:“别让孩子们进来……看到不好……” 她一辈子总是为了他考虑得太多,哪怕就是这种时候。何志忠实忍不住,抱住岑夫人失声痛哭出来。岑夫人一动不动,仰望着帐顶上缠枝莲纹,轻轻吐了一口气 [] hr/ 223章 堵路(粉红750加更) 223章堵路 第二送到,还有第三 ———————— 牡丹很不活,回去途中只歪蒋长扬身上绕着衣带一言不发。蒋长扬晓得她是为了白日事情,便笑道:“这算得什么?你白日里看那场戏可比这个jīng彩得多。算来算去,你可比我好多了。你若是觉得我面前失了面子不高兴,那我和你说,完全没必要。” 是有点丢脸,可也没到那个地步。牡丹闷闷地道:“我才不是为了这个。我今日把我设计将我六哥nng进去事情和我爹说了。” 蒋长扬皱眉道:“他怪你了?” 牡丹摇头:“没有。他说是我六哥咎由自取,可是我觉得他心里头始终还是对我这种做法有些不舒坦。我还担心他会因此对我娘和二哥有想法。” 蒋长扬她头,柔声劝慰道:“你何必庸人自扰?他是一家之长,又是爬滚打过来,虽则会有sī心,会心软,但大是大非还是能把握。心里不好过也是必然,却不是因为认为你做得不对,而是觉得你们兄妹之间感情没他希望那么好,但他一定能明白你对他孝心。我问你,假如是你五哥犯了错,你还会不会用这样法子?” 牡丹断然道:“我五哥才不会这样呢。我娘先就大耳刮子搧死他。” 蒋长扬追着她问:“假如呢?你得好好想想再回答我,你会怎么做?” 五郎会这样啊?牡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道:“我没这么为难。不等我动手,我娘先就会把他关起来他还不听,我也敢打他。要是都不行,也要叫他长记xìng。” 蒋长扬含笑rr她头:“看吧,亲疏远近就里头。你们可以收拾你五哥,怎么都不为过,却不好用同样法子收拾打你六哥。这人就是奇怪,同样事情,倘若是岳父对你六哥做,他不觉得怎样,若是旁人做,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岳母你也莫担心,她当了这么年家,养大你们几兄妹,个个成材,这些年可不是白活,也不是个钻牛角尖,该怎么做,她比你有数。至于岳父,他总能想得通,不信你就等着,过几日这事情必然要见分晓。而且这一次,一定断得很彻底,不会黏黏糊糊。” 牡丹趴他膝盖上,仰着头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说得你和诸葛孔明似。” 蒋长扬微微得意地一抬下巴:“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牡丹笑道:“赌什么?” 蒋长扬沉思片刻,xiǎ声道:“输人骑马。”那事情食髓知味,和吃饭是一样,永远都吃不够。 牡丹满脸绯红,“呸”了一声,骂道:“你个不要脸。” 蒋长扬也有些脸红,却道:“我怎么了?骑马怎么了?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我说骑马怎么就不要脸了?” 牡丹瞪着他,只是说不出话来。 忽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只听得车夫喊道:“前头那位郎君,还烦劳你把驴子牵开些儿,让我们过去。” 二人没有意,只想着这会儿暮鼓已响,大家伙儿都忙着回家,有人匆忙着不xiǎ心把路给挡住了也是有。却听雨荷外头xiǎ声道:“不好了也,是袁十九。牵着头驴把路挡着了,死死盯着奴婢看,怕是认出来了。” 牡丹和蒋长扬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妙。这人只怕是晓得当日买石头事情了,这会儿专来堵他们。果然听到袁十九声音冷冷地响起来:“你是何惟芳丫头吧?” 雨荷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好。正自沉yín间,袁十九又道:“听说你家娘子大喜,郎姓蒋名长扬字成风?他这车上么?”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总归是躲不过。蒋长扬从车上探出头来镇定地道:“十九哥,很久不见。”紧接着稳稳地下了车,停袁十九前头:“你还好么?” 牡丹探头出去瞧,但见袁十九穿着件洗得发白旧灰白袍子,牵着á驴儿也瘦得皮包骨,看着境遇却是非常不好。他此时正眯起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蒋长扬,久久不发一言。蒋长扬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袁十九将手里鞭子重重往地下一扔,瞪着蒋长扬道:“我没钱赔你,拿这条命去” 蒋长扬无奈地道:“十九哥,你明知不是这样。” 袁十九冷笑:“欠债还钱,没钱还命,袁十九就是这样人。你既要管闲事,就该想到这一天。”他可不是傻子,过后想着何家那nv儿当日表现就有些不对劲,可还无从捕捉。但一听说这二人结成了连理,才恍然大悟过来。 蒋长扬否认得飞:“钱不是我一个人,我没那么多钱。” 袁十九固执地道:“他们都说是你主意,你钱。” 一群坏坯,都知道袁十九难缠,就全都推到他身上了。蒋长扬扶着额头长叹一声:“现下天晚了,马上要闭坊én。你先与我家去,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袁十九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前头引路。 “他真要跟着我们去我家?”牡丹从车窗里往后看,苍茫暮sè里,瘦得像根竹竿似袁十九犹如一颗长钉子硬戳戳地戳xiǎá驴上,不紧不慢地跟他们车后。这情形看着真是古怪。 “他就是头犟骡子。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别想赶得走。”蒋长扬有些发愁:“我看你得有准备,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看你我不顺眼。” 牡丹想起那次二人jiā锋过程,微微笑起来:“我未必怕他。说起来,我看他境遇似是很不好,我记得你说他是个有才,为何不去参加科举?他妻子呢?我看着她倒是通情达理好人。若是她,可能会好一点。” 蒋长扬道:“你又别不信,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妻子跟了来。耐着吧,磨上一段时候,他出够了气,自然就好了。参加科举么?自是又没成功。他虽有才,却不擅长诗赋,又不屑死记硬背钻明经,还不屑人家推举,又得罪了闵王,谁要他。” 牡丹叹道:“罢了,他要是愿意咱们家住着,就由得他罢,好歹不会叫他一家子都挨饿。jīá蒜皮xiǎ事莫找他,故意找些难事情给他做,别伤着他。他觉着他有用了才高兴,等过些时候时机得当,想法子设计一下,把他推荐出去,让他得以施展才能。”这样恃才傲物人,想必恨就是被人可怜,受人施舍。 回到家中,牡丹便下车与袁十九行礼见过,先谢他奇石,说有了他奇石后芳园因此名声大涨。然后认真道歉:“先生莫要与我计较,也莫怨大郎欺瞒。实情是我当时建园子,急需好石,愿意重金购买却遍寻不到。晓得先生有好石,早就动了心思。虽是受了大郎所托,却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敬慕先生风骨。当时多有得罪,还请您莫要与我计较。” 她重点讲述是因为她需要,而不是可怜他。袁十九听她又褒又扬又诚恳又道歉,心头郁气也去了许多。只拉不下脸,淡淡地道:“我没那么xiǎ心眼是非好歹我心里明白只是不想白占人便宜” 看着也不是那光要面子死犟人。牡丹松了一口气,便叫人给他安置住处,也不是奢华,只格外讲究舒适洁净安静,离蒋长扬书房也近,方便袁十九,与蒋长扬说话。又叫厨下准备酒饭,让蒋长扬陪袁十九吃饭饮酒。 蒋长扬默默握紧了牡丹手。善良是一种很难得品行,多少金钱都买不到。体贴人意,能设身处地,量周全地为人着想,又是难得。 待到蒋长扬与袁十九一起喝酒去了,牡丹又请邬三过来,认真叮嘱下去,不许任何人对袁十九不敬,都称先生。有不敬者,严处。邬三满脸赞同,高高兴兴自下去安置不提。 牡丹原以为蒋长扬与袁十九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此番只怕是要长谈,洗浴完毕后,松松绾了发髻,寻了一本书往窗前贴文牙netg上躺了,静静。 雨荷将鹅梨香xiǎ心往金鸭中放好熏上了,又细细将紫绡帐中清扫一遍,确认没了蚊虫,方放下帐帘,走到牡丹身边替她将烛光又挑得亮了些。也不说话,就一旁绣草墩子上坐了,默做针线。 牡丹道:“累了一整日,你自下去歇息罢。出去时候看看外头xiǎ炉子上头有没有温着热水。还有厨房里头醒酒汤是不是都准备好了,等他们一散就送上去。”自从与蒋长扬成亲后,二人就达成了共识,夜里不要人外头候着,能够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于是这每夜里一壶热水就成了必需品。 雨荷微微红了脸:“早就备下。都吩咐好了。左右现无事,就由奴婢陪着您一起。”过了片刻,xiǎ声道:“丹娘,芳园那里也没个人看着,奴婢不放心。” 牡丹一怔,放下书翻身坐起:“你想回去?” hr/ 224章 都病了(加更求粉红) hr/ig/6/6219/2291694/74318gif ig/6/6219/2291694/74319gif 225章 都有原因 电脑崩盘了,重装系统,所以晚了会有三,先送上第一,求粉票 ——*——*——*—— 岑夫人低声道:“是很生气,但也没到那个地步。我不是那种钻牛角尖人,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她叹了一口气:“只是辛劳了一辈子,不能临到头了反把你们都给搭进去。丁是丁,卯是卯,容不得一丝错乱,犯了错该受惩罚一定要受惩罚。” 岑夫人说这话时候眼神表情特别坚毅,并看不出她有什么病相或是衰弱样子。牡丹放了心,端起粥碗道:“那把这碗粥吃了,好么?” 岑夫人微笑摇头:“不吃。正好清清肠胃。” 牡丹也就不再苦劝,开玩笑道:“那要清到什么时候?” 岑夫人道:“什么时候清空,想吃就吃了。”她将牡丹拥入怀中,低声道:“你别为我担心,好好儿地过日子,我倒不了。你出去呀。也别问你爹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什么叫做天怒人怨。” 牡丹道:“先前可把我吓坏了。这会儿看着您好好,我心里也踏实了。说来也是巧,出门时候,那边也说老那位病了。得过去瞅瞅。” 岑夫人忙催她:“那不赶紧去罢?虽然是个老不修,到底占着那名头。” 何志忠和蒋长扬立廊下说话,说上两句他就看一眼岑夫人房门,显得颇为心不焉。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个家没有岑夫人会是什么样子,本能就慌了手脚。一瞧见杜丹端着碗出来,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去看那碗:“吃了没有?”一时看见满满一碗粥,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还是不吃?” 牡丹摇头:“说是没胃口,等她想吃自然会吃。又道她什么地方都好好,让您去做您事情呢。她有吴姨娘和嫂嫂们照顾,没事儿。这时候只是头晕,兴许晚上药就起作用,就能起来了。” 何志忠叹了口气:“你个傻丫头,懂得什么?这人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她好强了一辈子,从来不叫苦,那时候你们还小,她病得坐都坐不稳了,还撑着管家。这会儿若不是真撑不住。怎会不吃不喝起不来床?”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牡丹缓缓道:“我年纪小,记不太清了,不是爹爹您今日提起,我还忘记了我娘那个时候病得坐都坐不稳,还撑着管家。我真是对不起她,总想着她撑得住,有她就什么都不怕,原来她也老了,会撑不住……” 何志忠何等乖觉,立时就听出了她意思,当下就有些讪然,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可说。蒋长扬见状,忙给牡丹使眼色,又道:“今日不巧,来时就听说我祖母也病了,得过去看看。明日我又让丹娘来过来伺候娘。” 封大娘出来传话:“夫人说她没事,不许丹娘过来,有事自然会使人去叫。就是不听招呼来了也不许进门。”却是怕牡丹刚成亲就总往家中跑。被人说道。 何志忠无奈,只得摇摇头:“这是什么犟脾气。你们去罢,我不送你们了。”说着又往岑夫人房里去了。 蒋长扬问牡丹:“怎样?” 牡丹没告诉他岑夫人装病,只道:“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气着了。” 蒋长扬便将何志忠适才与他说话说给牡丹听:“爹也说是他不会说话,娘是被他给气着。他已经很难过啦,你就别刺他了。” 牡丹低头不说话。她当然知道何志忠不好受,可是岑夫人也不好受,又是为了旁人,她当然不舒坦。 二人行至二门处,忽见杨姨娘披散着头发跑过来,看见她二人就双眼发光,膝盖一软就跪下去,要去抱牡丹脚:“丹娘,丹娘,求你和老爷夫人求求情,别把你六哥赶出去。他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昨日也不是故意……你去求求他们呀,你话他们一准儿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会有福报。” “没人说要六哥命。”牡丹皱着眉头去扶她:“姨娘你别这样,先起来再说。” “我不起来,老爷不要他啦,那不就是要他命么?我就他一个儿子,他比我命还重要。丹娘丹娘你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无父无母可怜人吧。”杨姨娘只是满脸泪拼命摇头不放手,吴姨娘带着人沉着脸追过来,见状忙叫人上前去扯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老爷与你说话你都听没进去是不是?”然后回头叫牡丹:“你们赶紧走,她这是迷糊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封大娘卷着一阵小旋风,大步从里头出来奔出来板着脸道:“老爷让杨姨娘回房闭门思过。敢问姨娘是自己走,还是奴婢送你回去?” 封大娘一出手,这家里女人谁还能蹦醚起来?吴姨娘叹了口气,看着杨姨娘:“你总不听人劝。”杨姨娘垂着头跪坐地上良久。木然起身,眼睛直勾勾地,谁都不看,自往后头去了。 牡丹自嘲道:“果然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经。又叫你看了一回。” 蒋长扬微微一笑:“你家这个只是暂时,稍后你不是又要看回来了么?” 牡丹眨了眨眼,步往前走:“走罢,赶紧,麻溜。” 蒋长扬不急不缓:“急什么?去得早和去得晚结果都是一样。”他们走了以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其实就是说是被他给气病了,这个不孝罪名已经安上了,早去晚去有什么区别?去晚点还可以少被恶心一点。 朱国公府。老夫人房里一片静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夏日炎炎,窗户紧闭着,半点凉风都不曾从帘子外头吹进来,老夫人体虚,又不能用冰,屋子里头就像个蒸笼似。中药味儿夹杂着浓烈熏香味,还有病人身上那种难以言表,闻得到却摸不到衰败气息,让守一旁蒋云清憋闷得要死。 她实是讨厌极了这种味道,这味道让她气都喘不过来。她皱着眉头看着帐子里一动不动老夫人,偷偷扯了扯自家粉绿色薄纱短裙领口,拼命搧了搧扇子,小心地看着一旁装扮得一丝不芶,腰板挺得笔直,坐姿优美,挑不出半点错处杜夫人,又看看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自家亲娘雪姨娘。 暗想道,自家亲娘倒也罢了,那是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难受也得忍受着,可自己这位嫡母真是怪了,公主府出来人,怎么也算是半个金枝玉叶吧?平时那般讲究,怎么就能忍受这怪味儿和这热度。 她再仔细看,就看到杜夫人眉头时不时地会皱一下,接拍香递过茶盏时,总会不自觉地瞪柏香。不是柏香有什么错,而是夫人心中同样烦躁。蒋云清看穿了真相一一夫人不可能不难受,只是她自来都贤良优雅惯了,再难受都得忍着。她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今日这天儿太热,要不,我把窗子打开?” 杜夫人也热得憋得受不了,她一早进来就命人开窗,才开了没多会儿。老不死朦朦胧胧地醒过来,第一句就是娇滴滴战兢兢颤巍巍地道:“是谁把窗子打开?我受不得凉风……”无奈之中只好关上了。 这会儿终于有个受不住了,还是老夫人孙女儿,杜夫人就没吱声。 蒋云清见她不赞成,也没反对,晓得自己拍马屁拍对了,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去开窗子。空气一对流。那怪味儿终于去了些。蒋云清对着窗外长长出了一口气,外头空气也是热,可到底是鲜.真是舒服极了。 杜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屋子里所有人都松子一口气。可惜,好景不长,一只不长眼蝉突如其来地叫了起来,半梦半醒间老夫人被骤然惊醒,开始发脾气:“睡个安稳觉都不能!人都死绝了么?”人病着,骂人力气却是半点没少。 “赶紧去粘蝉!”老不死,杜夫人恨得要死,少不得起身命人去粘蝉,柏香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死不了,死不了,还精神着呢。这里刚有人去粘蝉,老夫人又叫,说是要解手。杜夫人赶紧起身,一家子齐齐上阵,扶扶。搀搀。拿马桶拿马桶,除了老夫人,个个儿都折腾出了一身臭汗。 老夫人轻松了,外头也终于起了凉风,那凉风好不好,就穿过帐幔吹到了老夫人身上,于是又招来一顿骂:“谁开窗子?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早死。”她自昨日被蒋长扬当众下了面子,哭闹无果,身上又重,不舒坦,可谓是一肚子怒火,看谁都不顺眼。 杜夫人不说话,蒋云清委屈得红了眼圈,垂着头去关窗子,又去给老夫人认错。老夫人僵着脸,一言不发,那脸嘴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幸亏得是没精神,待上了床,没多少时候,又昏昏欲睡了。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杜夫人托着腮想,不如让她好好睡上几天?却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蒋长扬和牡丹来了。 226章 揭(一)粉红780加更 ig/6/6219/231816/741774gif ig/6/6219/231816/741775gif 227章 揭(二)粉红810加更 ig/6/6219/232294/741962gif ig/6/6219/232294/741963gif 228章 揭(三) ig/6/6219/237661/744138gif ig/6/6219/237661/744139gif 229章 缠(一)粉红840加更 第二送到 ——*——*—— 杜夫人一边喊一边去扯蒋重:“你既然来了就和我说清楚,你到底要怎样?你到底要我怎样?是不是要我卑躬屈膝,挖心挖肝,把忠儿和我这条命交给他们母子,任由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你才觉得是对得起他们?我对他们做什么了?放走人是你,不忍心人也是你,你真这么舍不得他们,当初你为何不敢对着圣上说你不愿意做这门亲?你当时对着我母亲面说要待我好,就是这样待我?你害我一辈子,你害我一辈子!” 事情不是这样,当初明明就不是这样,他是不得已,她也说心甘情愿愿意跟着他,不奢望顶替阿悠他心目中地位,为什么现什么都变了样?所有人都逼他?他们到底想……把他怎么样?杜夫人撕扯得他手和腰火辣辣疼,蒋重忍无可忍,抓着杜夫人手将她猛地一推,怒喝道:“你给我放手!这样胡闹成何体统!你给我安生点!你非得逼我把话说出来?我告诉你,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得很!” 杜夫人被他推得一个趔趄,猛地跌坐地,身上火辣辣疼痛增添了她心中痛,她愣了愣,捂住脸绝望地喊道:“你竟然打我,蒋重,你竟然打我?”她高高举起她手臂,将上面伤疤露出来,带着泪疯狂地笑:“你说过话都喂狗了……我今日才算是看清了你……你说呀,我做了什么了?捉贼拿脏,你倒是说我做了什么了?” 蒋重看到她手臂上那个铜钱大小,粉红色伤疤,脑子里浮现出如花似玉少女边流泪,边决绝地闭目割肉情形,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咯噔了好一歇方狠狠地道:“如果你真顾念我们夫妻之情,为了忠儿好,就马上叫那姓云疯狗住嘴!”随即一甩袖子,大踏步要走。 柏香见状,忙从藏身角落里膝行出来,去抱蒋重脚,苦苦央求:“国公爷!国公爷!求您息怒。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就是不看夫人,也看她含辛茹苦为这个家操劳多年份上,不要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被小人蒙蔽了眼睛?谁是小人?他轻易就被小人蒙蔽住了,是不是说他是个是非不分好窝囊废?蒋重满面生寒,抬起脚就朝柏香胸口一脚踹过去,怒道:“不知尊卑狗东西!都敢教训主子了,拖下去掌嘴!打到她晓得尊卑为止!” 可是外头躲了一群听热闹人,却没人有胆子出来招杜夫人嫌,听蒋重指挥。这让蒋重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白天发生事情没有人告诉他,现他要处罚个丫头,也没人听他了。这个家,到底是姓杜还是姓蒋?他冷笑起来:“该整顿家风了!” 立刻就有人听音辨意,大着胆子出来拖柏香,柏香惊恐地睁大眼睛,顾不上胸前疼痛,求救地看着杜夫人。杜夫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蒋重,沉浸自己悲伤和愤怒中,哪里顾得上她这个丫头死活? 自己是为了她呀!她怎能如此见死不救?柏香凄惨地喊了一声:“夫人!救命!” 杜夫人一言不发。要不要与蒋重决梨?要救柏香,她当然做得到,可是那意味着她和蒋重将进一步激化矛盾,和解余地小。表面上看,是因为柏香不会说话,得罪了心情正不好蒋重,实际上,却是因为蒋重心中对她有气,无法抒解出来,所以借着收拾她身边亲信大丫鬟来出气,找回点面子。强硬地救柏香,等于整个国公府下人面前挑战蒋重威信,蒋重受不了这个,因此她不能管柏香。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让蒋重得到脸上和心理上双重满足,就是她去苦苦央求蒋重。但是她不能,她忍了很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一旦服软,就前功弃。事实证明,蒋重是个**,他记打不记吃,为什么就那么想着王阿悠和蒋长扬?就是因为他被那母子二人人前人后使劲儿地搧耳光呀。为什么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她总给他好吃,却忘记让他知道那好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 于是,杜夫人精确计算出,小小柏香不值得自己为了她坏了大计。杜夫人果断地采取了回避态度,就是坐地上默默流泪,看着非常可怜,却不发一言。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柏香知道了自己下场。被拖出去那一刻,她后悔了。你说她没事儿那个敏感时刻跑出来表什么忠心?说不定夫人就觉得她知道事情太多了,正想挑个合适机会处置了她呢。看看人家平时混得不如她松香,就老老实实地躲外头,这会儿事情过去了才露个头,去扶杜夫人,接慰杜夫人,然后泪流满面,姐妹情深,同情地看着自己,多么面面俱到……唉,唉,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用看门婆子爱说一句话来说,当是命中该有此一劫。 柏香被拖出去,准备接受她命中注定该有劫难。但是很就有人踏着五彩并霞来救她了,神兵天降一般三公子蒋长义出现了,悲天悯人地和执刑婆子连连说好话,又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膛保证国公爷当时只是被气得糊涂了,过后一定不会和个小丫头过不去,就算是有什么,也由他来兜着。要求也不过分,就是少打一点,打轻一点。 柏香平时地位大家都看得见,只是夹杜夫人和蒋重之间万般无奈。既然现有人伸头,又给出了解决方案,何乐而不为呢?虽然还是不可避免红肿了,但柏香总算是保住了自己东山再起资本。脸没破皮,牙齿没掉,也没断骨头,就是吃点苦头而已。如果这个时候有人问她,她恨和感激人是谁,她一定会誓不犹豫地说,她恨人是冷漠狠毒杜夫人,感激人是英俊善良三公子。 这个只有星光夜晚,柏香下定决心要跟着三公子走,只有跟着三公子,才能吃香喝辣才会有前途。说起来这国公府,大公子太冷漠,不懂得怜香惜玉;二公子太变态,手段比杜夫人还要狠毒;所以,只有温良敦厚三公子,合适做将来国公府主人了。 高贵萧家娘子看不起三公子,欺负三公子不要紧,她会力用自己真心和体贴温柔去照顾三公子,帮三公子扬眉吐气。 柏香紧紧抓着那个白玉一般小药瓶子睡着了,明天一大清早,她还要赶早去杜夫人面前伺候呢。小心眼松香夺不去她辛辛苦苦挣来一切。 蒋重和杜夫人之间争执以一个丫鬟被掌嘴长记性而告终,谁也没得了好。从蒋重走出门开始,杜夫人固执地不发一言,无论谁和她说话,她都不回答。她拒绝管理朱国公府中一切事务,清早晨鼓响起时候,她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立刻就起身去老夫人跟前伺候。她直挺挺地躺床上,闭着眼睛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连手指尖都懒得动弹。她不是可以任人任意凌辱,她有她骄傲和自尊。 松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守一旁掉眼泪,直到肿着脸柏香赶来,仍旧行使她第一大丫鬟职责,低声呵斥教训了她一顿,让她去厨房亲自给夫人熬燕窝粥。她不是忠心得很么?就让她七月里守着那笼炉火慢慢地熬粥好了。 松香想表示异议,这样事情怎会是她这样丫头做呢?明明是厨娘事情。还有柏香,昨夜激怒了国公爷,成了这个样子,不躲着些,怎么还敢出来晃?真以为她还是昨夜以前柏香?松香委委屈屈地看着杜夫人,不见杜夫人发声,又想起,后国公爷也没说要把柏香怎么样,这才红着眼睛退了下去,严格按照柏香话执行。 等到周边一切闲杂人等都被屏退,柏香这才走到杜夫人身边跪下,流泪道:“夫人,您受罪了。” 杜夫人猛然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道:“受罪人是你。你不怨我?” 柏香摇头:“夫人哪里犟得过国公爷?是奴婢不会看眼色,给您添了麻烦,害得您丢脸。”然后又担忧地道:“虽然昨夜被三公子给拦下了,可是奴婢害怕以后怕是没机会再您跟前伺候了。” 杜夫人叹了口气:“他只是好面子,不会真和你一个小丫鬟计较。你安安心心,你为我一片心,我都记心中,不会亏待你。现有一件要事,需要你替我办。” 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柏香心头咯噔一下,忙往前靠近,小声道:“做什么?” 杜夫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你想法子将这封信送回去。还有,你去老夫人那边,就说我被打伤了,起不来床,然后,找个机会叫她起不来床!”鱼死网破,是傻子做,她要鱼死,网不破。 八月倒数第二天,大家手里还有粉红再不投就浪费啦,搜搜口袋吧,嘿嘿…… 230 缠(二)粉红870加更 ig/6/6219/2336516/744782gif ig/6/6219/2336516/744783gif 231章 乱套 span国色芳华231章乱套……这有是,了去回收都泪眼得唬氏孤独”?么话笑家蒋我看着等想也是,路我着拦儿侄群一着领嫂嫂,子长嫡我害人有“:道怒氏孤独嫂嫂人夫杜着对脸着黑,绪头了出清理,来下静冷中及不手措从重蒋?呢见不来起躲何为谦杜么那。放不己自着缠顾只是却上际实,会误了生,寸分了失心伤被是似着看。来辈小群一和人女了派专,现出见不谦杜哥哥人夫杜——*——*——家大谢谢先,啦时此看就,)呢次一第家人是这(二第住保能不能,月个一了苦辛……意小给,红粉有还果如里手家大,以所。上补会也后过,行不如假。一有还该应上晚,好态状果如。了晚以所,卡点有且而,忙作工天今,二第 国色芳华231章乱套……这有是,了去回收都泪眼得唬氏孤独”?么话笑家蒋我看着等想也是,路我着拦儿侄群一着领嫂嫂,子长嫡我害人有“:道怒氏孤独嫂嫂人夫杜着对脸着黑,绪头了出清理,来下静冷中及不手措从重蒋?呢见不来起躲何为谦杜么那。放不己自着缠顾只是却上际实,会误了生,寸分了失心伤被是似着看。来辈小群一和人女了派专,现出见不谦杜哥哥人夫杜——*——*——家大谢谢先,啦时此看就,)呢次一第家人是这(二第住保能不能,月个一了苦辛……意小给,红粉有还果如里手家大,以所。上补会也后过,行不如假。一有还该应上晚,好态状果如。了晚以所,卡点有且而,忙作工天今,二第 国色芳华231章乱套 hr/ig/6/6219/2345688/745269gif ig/6/6219/2345688/74527gif 232章 太心急了(粉红900票加更) span国色芳华232章太心急了……这有是,了去回收都泪眼得唬氏孤独”?么话笑家蒋我看着等想也是,路我着拦儿侄群一着领嫂嫂,子长嫡我害人有“:道怒氏孤独嫂嫂人夫杜着对脸着黑,绪头了出清理,来下静冷中及不手措从重蒋?呢见不来起躲何为谦杜么那。放不己自着缠顾只是却上际实,会误了生,寸分了失心伤被是似着看。来辈小群一和人女了派专,现出见不谦杜哥哥人夫杜——*——*——家大谢谢先,啦时此看就,)呢次一第家人是这(二第住保能不能,月个一了苦辛……意小给,红粉有还果如里手家大,以所。上补会也后过,行不如假。一有还该应上晚,好态状果如。了晚以所,卡点有且而,忙作工天今,二第 国色芳华232章太心急了……这有是,了去回收都泪眼得唬氏孤独”?么话笑家蒋我看着等想也是,路我着拦儿侄群一着领嫂嫂,子长嫡我害人有“:道怒氏孤独嫂嫂人夫杜着对脸着黑,绪头了出清理,来下静冷中及不手措从重蒋?呢见不来起躲何为谦杜么那。放不己自着缠顾只是却上际实,会误了生,寸分了失心伤被是似着看。来辈小群一和人女了派专,现出见不谦杜哥哥人夫杜——*——*——家大谢谢先,啦时此看就,)呢次一第家人是这(二第住保能不能,月个一了苦辛……意小给,红粉有还果如里手家大,以所。上补会也后过,行不如假。一有还该应上晚,好态状果如。了晚以所,卡点有且而,忙作工天今,二第 国色芳华232章太心急了 hr/ig/6/6219/2345689/745271gif ig/6/6219/2345689/745272gif 233章 推给萧家(粉红930加更) ig/6/6219/2345874/745345gif ig/6/6219/2345874/745346gif 第234章 和棋(一) 第234章和棋 第一。首先感谢大家支持,非常感谢!然后,今天这是三,本月仍然粉红3一加,求粉红 ——·——·—— 牡丹规规矩矩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神游外太空。首先是担心蒋长扬此去会遇到怎样结果,其次是操心着第二日秦三娘那里洗三宴。今日要再去楚州侯府向白夫人取经是不可能了,自己得好生琢磨琢磨,送什么要紧。 老夫人见她规规矩矩地坐着,坐姿挑不出半点毛病来,神态安详,不焦不躁,稳重得很。本该是觉得高兴,奈何心里先有了成见,看着就是不顺眼,遂想要刁难牡丹一回:“丹娘!你过来陪我下棋。” 林妈妈乐了。死老太婆定然是想刁难牡丹,以为牡丹什么都不懂,这下好,让她见识见识。林妈妈对牡丹向来是充满自信,认为牡丹什么都能做得很好,一出手就一定能把老夫人给打败咯,便暗示牡丹,只要别输得难看,让老夫人赢一回,讨讨好。 牡丹起身净手,行礼,蒋长义原来坐位子上坐下,头正,身正,腿正。先整理棋局,接过红儿递上白布将棋盘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请老夫人抓白子猜先,自己抓了一粒黑子手,表示白子若是单数,则已方执黑,若白子是双数,已方则执白。 礼仪一丝不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老夫人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收起了些许轻视之意。接下来,牡丹执黑,老夫人执白,黑子先行,二人都默然无声,开始搏杀。老夫人是拧着一口气,一定要把牡丹打败,牡丹却是根本就没把林妈妈暗示放心上,一切顺其自然。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蒋长义一旁看着,暗暗叹息。老夫人太过凌厉,一味只攻不守,牡丹却是稳重得多,有攻势,也有守势,重要是,老夫人急躁,牡丹平和。刚遇到这样事情,牡丹还能保持这样心态,说起来老夫人就已经先输了,现就看这位年轻嫂嫂会用哪种方式结束这场战斗,他也可以借机了解一下这位嫂嫂秉性如何。 “啪”一声轻响,随着牡丹手里棋子落下,老夫人脸色灰败。她输了,而且她很清楚,牡丹让了她,不至于让她输得太难看,所以和棋。 蒋长义惊讶地看着正和老夫人规矩行礼牡丹,然后干笑道:“和棋了。”他没想到牡丹竟然会以这样方式结束。身处弱势一方,不是应该示弱么? 蒋云清进来,笑道:“定然是祖母怕大嫂不好意思,故意让大嫂。” 老夫人表情分外精彩。想表示自己才没让牡丹,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想顺着蒋云清话头表示自己果然让了牡丹,又实是没这么厚脸皮。当下一言不发。 良久方道:“我是心里牵挂着你们父亲和大哥,心绪不宁。” 蒋云清和蒋长义清楚她脾气,知道她被牡丹轻易就挫了锐气,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都有些想笑,因怕尴尬,便都插话:“父亲让把严标给关起来,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老夫人阴冷地道:“这种东西,自然是要先家规处置,然后再赶出去。不然以后个个都跟着他学,就再也没有规矩可言了。” 牡丹起身收拾棋具,坐一旁细细拿白布擦拭棋盘,并不听,也不参与他们谈话。只是收到林妈妈责怪目光时,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正因为她处于绝对弱势,而且也绝对不会因为她输棋就能讨好了谁,所以她才不能输,不能让人越发看不起。之所以选择和棋,是因为想明明白白地告诉老夫人,她态度是怎样,可以不争,但是希望和平。 忽听老夫人道:“丹娘,你一句话也不说,想什么呢?是不是没话可以和我们说?” 牡丹微微侧身,轻声道:“孙媳妇心里牵挂着大郎,还牵挂着另一件事情。”林妈妈立即猜到她要说送秦三娘礼事情,便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什么都别说。牡丹却是早就想好该怎么做,老夫人试探她,她同样也试探老夫人。毕竟以后总要经常打交道,她并不求讨谁欢心,但能够不总是针锋相对,面子上都过得去总是好。她不想每次都和上次似,一来就是来打仗,累。 老夫人挑了挑眉:“哦?你还牵挂着什么事情?”肯定是要趁机说点什么,占点便宜。她就先试试看牡丹到底想说什么。 牡丹便道:“孙媳妇有位故人,生了孩儿,明日是三朝,要请孙媳妇过去饮酒,她不缺钱,也不缺稀罕东西,所以孙媳妇很为难,不知该送她什么才贴心。祖母年纪长,见识广,若是您方便,还请点孙媳妇一二。” 老夫人耳朵自动留下关键两句:对方不缺钱,也不缺稀罕物。那说明不是普通人,而且牡丹这态度分明也极其重视。不知是个什么人,她有心想问牡丹对方身份,却又觉得向牡丹打听这个丢脸,便低咳了一声,道:“你既然问我,我便说两句,听不听你。” 林妈妈暗骂,好好一句话都要说得这么难听,这人是怎么?却听老夫人缓缓道:“这样人,比之钱财,重视心意。但是又要拿得出手,面子上过得去。谦谦君子美如玉,你精心挑选一件寓意吉祥玉器送过去,玉质一定要好,再搭配点其他你亲手做针线活,就够了。只是这寓意呀,你就要看主人爱什么了。” 这寓意吉祥玉器倒是好选,只是秦三娘身份地位尴尬,得非常小心才是。想来秦三娘如今,并不会奢望什么,只求孩子平安富贵就已经心满意足。牡丹便道:“我家中有一块云端多福玉插屏,不知那个如何?” 老夫人沉默片刻,板着脸道:“那也太过普通了吧?”好似是送她客人或者是送她一般,倒先不满意了。 牡丹微微一笑:“那就还有一个富贵平安。虽然俗气了点,但胜雕工精美,瓶子那块刚好是青色,牡丹花儿微微带了点彩。谢祖母提点了。”她刚开始想到就是这个,只是晓得老夫人一定会找话说,故意说了那云端多福。 老夫人却从牡丹话中听出另一层信息来,她家有钱,不缺好东西。当下心中又怪别扭,便又不理睬牡丹了。说自己乏了,要歇息,又推说自己热,要人给她打扇子。红儿和其他丫头打,她说她看见她们就心烦,把她们统统赶下去。蒋云清便要说她来打,牡丹暗自苦笑一回,老太婆就是要她打来着。便主动道:“若是祖母不嫌我烦,我来吧。” 老夫人没吱声,表示就是要她打。 蒋长义和蒋云清都看着牡丹笑,蒋云清和牡丹咬耳朵:“祖母其实是想你陪她来着,讨厌人不许面前。” 牡丹只是笑,现坚决不能再给蒋长扬添麻烦。她也曾给何志忠、岑夫人打过扇子,这会儿和老夫人打打也没什么关系。虽则老夫人是挺可恶,蒋长扬这番被牵涉进去也和老夫人装病脱不掉干系,但到底后她还是转过弯了,为人处事不必事事求全,但求无愧于心。 老夫人想着这几日发生事情,心里烦躁,根本睡不着。偏她出蛾子多,一会儿故意将被子给蹬了,看牡丹会不会给她拉被子盖上,一会儿又故意假装推落一件东西掉下去,让牡丹去捡,又或者要水喝,一忽儿嫌冷一忽儿嫌热,又故意洒牡丹衣服上。 林妈妈恨得牙痒痒,只骂这个老不死老贼。牡丹只当她是个得了多动症老儿童,拉被子盖上没问题;捡东西,活动活动腰;倒水喝,正好歇歇手,出去透透气。她只需要见招拆招,倒是老夫人来回折腾,还得伤脑筋,晚上回去让蒋长扬给她捏捏手臂就好了,这样一想她就释然了。 老夫人折腾了,总算是困了,要睡之前还睡眼朦胧地对着牡丹道:“我怕热,你继续搧着,若是右手累了就换左手歇歇……” 老妖婆!这明摆着就是故意折腾人。林妈妈恨不得咬她两口才解气。 牡丹笑眯眯,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待到老夫人一扯了呼,她就把扇子给放了。 随着时间推移,始终不见外头有动静,牡丹心开始慌乱。她不知道蒋长扬到底怎么了,会落得一个什么样下场。老夫人突然睁开眼,马上就察觉到没人给她打扇子,四处一找,只见牡丹站窗边,正盯着窗外看,脸色很不好看。 哼,也是爱装东西。她一睡着就不打扇子了,老夫人便使劲咳咳嗽了一声,她要戳穿牡丹温顺脸皮。牡丹镇定自若地回过头来看着她,上前去扶她:“祖母您醒了?” 老夫人冷着脸道:“你为何骗我?做不到就别答应我,我也不会把你怎样。我恨就是这种表里不一人。” 235章 和棋(二) 二,八月粉红96,继续求粉红 ——*——*—— 牡丹面色不变,静静地道:“请问祖母,孙媳妇答应了您什么事情没做到?您指教,孙媳妇一定改。” 老夫人怒道:“我当时睡觉,告诉你我热,叫你给我搧扇子,你搧了么?” “搧了。因您没说让我搧到什么时候,见您睡着了,孙媳妇就放下了扇子。老年人贪凉对身子骨不好。”牡丹扔下她,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温白水过来,“看您出了一身汗,喝点水舒服一点。” 老夫人很生气,但是找不到可以反驳话,便狠狠地转头:“不喝!” 牡丹也不勉强,将杯子放了,去点蜡烛,问她:“您要起身了么?红儿刚才来问过,问要不要摆饭?” 老夫人坐着不动,却又忍不住想知道杜夫人是否出来理事了,便不理牡丹,大声喊红儿。红儿赶紧进来,看看二人这情形,又是别扭着,忙道:“老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狠狠地道:“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也不叫我起身。夫人呢?做什么?外头怎样了?”当着牡丹面,她是怎么也不肯直接说出外头是否还乱着这样话来。早上那种事情叫牡丹知道,说给王阿悠听,丢死人了。 红儿心领神会,忙道:“已然戍时了。夫人刚用过膳,过来看了您一回,听说您睡着,就没进来,去安排明日琐事了。” 牡丹微微有些诧异。杜夫人竟然来过,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进来。难道是因为知道她这里缘故?不对呀,往日杜夫人那样会装一个人,今日怎会避而远之?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担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说到这里,她可找到说牡丹了:“他们去了这么久都不见回来,你半点不见担心,我看你蛮自……” 牡丹道:“孙媳妇母亲有交代,老人面前不能轻易落泪,也不能一惊一乍,再难过再担心,都得忍着。不能叫老人悲伤操心,所以媳妇一直忍着。” 好呀,她说一句,牡丹就回一句,伶牙俐齿!老夫人习惯性地想捶坐榻发脾气,手都举起来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什么充足理由可以批评牡丹,想了想,道:“谁知道你说是真还是假。我看你半点儿事都没有,也太能忍了。”但因为缓了那一缓,气势便没先前足了。 牡丹抬眼真诚地看着她:“祖母都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孙媳妇当然要跟着您学。”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老夫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形容,她很满意这个形容,便哼了一声,叫红儿摆饭。照倒是要小辈伺候老人吃饭,然后才轮到小辈吃。 老夫人安安心心地享受了牡丹伺候,然后指着她吃剩饭菜,说:“很不错,你尝尝吧。”意思是要牡丹吃她吃剩。牡丹半点胃口都没有,微微红了眼眶,委屈而隐忍地道:“谢祖母赏,但孙媳妇心里牵挂着大郎,委实吃不下。” 老夫人被她反将一军。自己刚还说她不担心,然后自己吃得下,她却吃不下,是不是说明自己没她担心呀?一口气硬生生噎着,气得她想打人。便骂道:“刚才还说要和我学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转眼就吃不下饭了?你可真有出息!” 牡丹便为难地道:“那,那我喝碗粥就好了。” 忽听到蒋重声音疲惫门口响起:“母亲。” 老夫人顾不上去管牡丹,连忙起身:“回来了?怎样?” 牡丹忙着往蒋重身后看,急急地寻找蒋长扬。蒋长扬蒋重身后对着她神态轻松地微微一笑,还做了个不易察觉鬼脸。难道是没事?一直压牡丹心头那块巨石被骤然搬开了,便望着蒋长扬甜甜一笑。 老夫人看到他二人当着长辈面就眉来眼去,非常看不上,重重哼了一声。见牡丹垂下眼了,方才道:“怎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蒋重脸色很难看,接过牡丹递过茶,就愣愣地棒手中,一句话也不说。老夫人有些着慌,看这模样似是不单是事情没解决好,还另外牵扯到了蒋重似。这可怎么得了?那个下作搅家精,这会子她可满意了,一害几家穷,连着蒋重都倒了霎,怎么办?她使劲儿将拐杖地上重重一砸,厉声道:“去把杜氏给我叫来!” 牡丹压住心头惊慌,认真地看着蒋长扬。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许多,蒋长扬能够平安归家,说明没有什么大事,坏结果无非就是被停职罢了。停职,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他还是他,但是对蒋长扬一定就不一样。他渴望建功立业,而且心高气傲,不愿承祖荫,希望能扬眉吐气得到世人承认。假如是真,这对他来说,必是极大打击。她是他妻子,喜悦不一定要第一个知道,不好却是希望第一个就能知道,能与他一同承担。 蒋长扬收到牡丹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只听蒋重喝住真就要去请杜夫人红儿,回过头对着老夫人低声道:“叫她来做什么,我不愿看到她。” 老夫人抚着胸口,气息有些急促地道:“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说!可是你也挨罚了?” 蒋重还真不好说。被停职人竟然是他。这个笑话大了。他当时跪宫门口等了很久才得到皇帝召见。他能说什么呢,太多解释都不敢。只能说是误会。当时是有一小点争执,但是蒋长扬把老夫人气病这件事是子虚乌有。是有人捕风捉影,老夫人身体康健着呢。 一直听不见上头人发话,他很忐忑。很久才听到皇帝说:“朕记得你昨日就请了假回家伺疾。好像说,你三子也请了假?” 他满头大汗,忙道:“那是宿疾,三五不时总会犯一次,养上两日就好了,和这个真没关系。圣上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探询。” 又是沉默,只能听见朱笔落奏章上沙沙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了,腰膝竟然有些受不住,正难过时候,皇帝终于停了下来,命人赐座。 他屁股还没挨上绣墩,就阵见皇帝说:“你消息挺灵敏。人缘很不错。” 哐当一声,蒋重被吓得从绣墩上跌坐下来。他什么都不敢说,只是跪地上一动不动。他能感觉到皇帝阴冷目光从他头颈上来回扫动,犹如锋利刀上面冰冷地刻过。他清楚知道,这一位从一个普通亲王子做到嗣王,又走到今天,有多血腥,又有多多疑。他竟然犯了大忌。 良久,外头响起蒋长扬求见声音。紧接着一身便装蒋长扬走了进来,一言不发挨着他跪下。蒋重当时想就是,完了,皇帝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打算好了。 皇帝冷冷地看看将长扬,把云孝子和几个人奏折扔到他面前:“你太让朕失望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蒋长扬说出每一句话都让蒋重由衷害怕,如果不是因为皇帝面前,他一定会扑上去捂蒋长扬嘴,然后煽他几个大耳光子。但是他不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长扬说着那些可怕话。 蒋长扬镇定地翻看完云孝子奏折,然后对着皇帝磕头:“臣没什么可说,但凭圣上裁决。只是这之前,臣有几点想不明白,想请圣上替臣释疑,听完之后,但凭圣上裁决。” 皇帝淡淡地道:“你倒是真朝闻道,夕死可也。” 蒋长扬便将当日发生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从不听祖母话,激怒祖母来说,臣是不孝。但什么才是真正大孝呢?是看着祖母继续错下去,而不给她指正,把正义和正确道理抛之脑后,顾全自己名声和孝道好,还是应该顶着骂名,坚持正道?臣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正确,臣只选择了自己觉得对。哪怕是再来一次,臣还是会这样做。”然后他添了一句:“云孝子话也不是全对,臣今日见了祖母,她老人家中气十足”还能理家事。” 皇帝冷笑:“那么,你翻第二本来看,说又是什么?你又怎么说?” 蒋长扬再翻,上面写却是说他与景王过从甚密。预感中,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怪只怪,方伯辉实太显眼了。他想了很久,决定什么都不说。 皇帝见他不发话,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有理由么?” 蒋长扬苦笑道:“算起来,这也算是事实,如今拙荆园子里头还有景王殿下卖花匠呢。臣没什么可辩,圣上圣裁即可。” 皇帝还未说话,就有人进来小声禀事。父子俩便大殿里头跪了许久,一直到天将要黑时,里头方才来传话,让蒋长扬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孝、与景王过从甚密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倒霉是蒋重,让他先把家事料理好再来做其他事情,其实就是变相停职。 蒋重很害怕,他觉得皇帝眼睛无处不,他做什么皇帝都清楚得很。看吧,家里面事情好像都根本没瞒过。他又悲愤,怎么成了他错,他成了大笑话。 236章 死撑 ig/6/6219/2349856/74683gif ig/6/6219/2349856/74684gif 237章 硬软 ig/6/6219/2366181/75767gif ig/6/6219/2366181/75768gif 238章 扯平 ig/6/6219/23678/751161gif ig/6/6219/23678/751162gif 239章 梦醒 ig/6/6219/2371122/752642png ig/6/6219/2371122/752643png 240 机遇 今日三,求粉红支持 ——*——*—— 牡丹到时,丰乐坊秦三娘宅子前头已经停了好几张款式普通之极车,除了这一点以外,与上次她来时没什么区别,一样安静,根本看不出是办喜事。但牡丹走到大门处,才知并不是那么容易进去。不见秦三娘下帖子不许进,进去了也有专人领着,直奔秦三娘居处。 秦三娘住是一幢两层小楼,为数不多几个女客楼下喝茶吃果子,低声说笑,见牡丹进去,都停住了,望着牡丹微笑打招呼。 牡丹笑着行礼,算是与她们见过了。待到坐下后,她放眼一看,竟然全都是年龄与她差不多年轻妇人,穿着打扮有潮华丽,也有普通朴素,但都显得很有教养,其中有一个稍微年长些,总照顾他人,看着似是行使了半个主人职责,姓周妇人,牡丹依稀记得似乎去年与何志忠饯行时曾经见到过与秦三娘一处。 因为与牡丹不熟悉缘故,这些妇人都不再说悄悄话,而是低声说些吉利话。牡丹不由暗猜,她们应当都是和她差不多人,表面上都是和秦三娘私交较好,实际上都是因为特珠因由。接着就有一位打听她身份,牡丹谨慎地回答自己姓何,其余一概不提。那些人听了,也只是笑笑,纷纷说了自己姓氏,然后也不提别。 须臾,阿慧下得楼来,笑眯眯地与众人行礼致歉,表示吉时未到,还要再候些时候。众人便猜是要等景王来都笑着说没关系。阿慧便上前去引牡丹上楼,牡丹谨慎地看了其他人一眼,她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 那姓周妇人见状便笑:“大家伙儿都是见过了,只有您来得迟,没见过。”言下之意便是她无需顾虑。 牡丹一笑,也就跟了阿慧上楼。秦三娘房内并没有通常产妇所那股因为密不透风而产生味道,空气很洁净。绕过一道素屏风,秦三娘躺一张白檀香木大床上精神抖擞地望着杜丹微笑,柔声道:“你来啦?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竟是仿佛知道了昨天事情,牡丹笑道:“这是大喜事,既然知道了,无论如何都要来恭贺。” 秦三娘含笑点点头:“刚才他们把你送富贵平安给我看了,我非常喜欢。想来,殿下也会非常喜欢。” 景王自己有嫡子,不需要那么多有野心女人和儿子,宠你用你是福气,安分守己也是本分。牡丹看着秦三娘,但见秦三娘眉眼里都是浅淡笑容,看着好似非常满足样子。她不由得想,现是满足,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怨恨? 正说着一个穿着件宝蓝纱裙,系石榴红八幅罗裙,很胖很壮,皮肤有些发黑妇人怀里抱着个大红织金锦缎襁褓从帐幔后头绕过来,笑道:“三娘,这孩子胃口真好。”,秦三娘眼睛笑成弯月亮:“阿姐你别总惯着他,小心抱成一个落地响去,放下就哭,我可没精神和他淘气。” 那妇人道:“这么多人围着,我要抱抱都要说半日,用得着你随时与他淘气么?”语气非常不客气。 牡丹吃了一惊,难道是段大娘么?果然秦三娘笑道:“这是我大姐姐段大娘,也就是卢五娘。她听说我有身孕,放心不下特意抛下生意来看我。”然后又笑对着那黑胖妇人笑道:“阿姐,这就是丹娘了。” “听说你很久了,可惜不曾赶得上你大喜。”段大娘方才把生儿递到保姆怀里,转身与牡丹互相见礼坐下然后指着秦三娘不客气地道:“一辈子操不完心。我曾发誓说再不管她事情,到底是又食言了。”言下之意很不赞同秦三娘做事情。 “阿姐!”秦三娘眼圈微红.表情有些尴尬。 段大娘叹了口气,道“哭了,你也是做娘人了,我不当着你儿子面说你。” 牡丹有些尴尬。幸亏段大娘很就不再说这些让人不自话题,而是风趣地与牡丹谈起旅途中一些见闻来,又问牡丹何志忠他们可还好?家里生意如何等等。牡丹也就向她打听江南那一片牡丹花形势如何。 段大娘微微笑道:“说起牡丹花来,我此番与一位杭州老友同行,他是个爱牡丹花,打算那里建个大园子。此番是特意上京中来求名品名匠,你若是方便,过几日让他去你园子里看看,你看如何?” 牡丹立刻意识到了其中潜商机。她曾经梦想过有一天能够把她种牡丹花输送到大江南北没有想到这个机会竟然这么就来了。她立刻笑道:“没什么不方便。乞巧节以后过来就行。” 时近午间,阿慧有些焦虑地道:“吉时到了。洗儿汤已经熬好,厨下酒席也置办好了......”但是景王还不见来。 秦三娘淡淡地道:“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给耽搁了,无妨,吉时一到就洗儿撒钱开席。”脸上半点不高兴和失望都看不出来。 段大娘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气地道:“我来主持吧。” 忽见一位嬷嬷笑眯眯地走上桂来,门口站定了,笑道:“恭喜夫人,府里让人赏了酒食金帛过来,人马上就到,殿下那边也让人过来传话了,道是要领着几位好友一道过来,马上就到,让厨下酒食做得精致些。” 秦三娘表现得很是欢喜,忙道:“扶我起来,下楼去接。”说着果真要穿戴了下床,阿慧又心疼又高兴地替她取出衣服首饰来,替她装扮。众人忙成一团。 府里,指不会是别处,肯定是景王妃了。看来秦三娘存对于景王妃来说,根本不是秘密,让人赏酒食金帛过来,是当众承认了秦三娘母子存,同时也昭示着她这个主母存。而景王要领着他所谓“好友”过来主持洗三宴,好像是很重视一般。秦三娘表现得非常欢喜,实际上真欢喜么?众牡丹觉得好别扭。但这就是秦三娘生活,她不是段大娘,没什么权力说三道四。要做一个讨主人喜欢客人,她打起精神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与众人一起看热闹。 景王妃送过来金帛酒食很丰厚,除了赏了特制洗儿钱以外,又另外赏了秦三娘全套纯金首饰和金泥布料若干,来人说话行事也很客气,当着为数不多几个客人面,给足了秦三娘面子。 稍后,满脸喜色景王又被几个男客簇拥着过来,一片恭贺声中,热热闹闹地用桃根、李根、梅根熬成洗儿汤给生儿洗了澡,重用景王妃赏小被子给裹了,抱给众人看过,说了吉利话,欢笑一回,然后各自入席。 牡丹心中牵挂着还等着她一道去楚州候府蒋长扬,待到有人一开头告辞,她就立即起身去与秦三娘告别。秦三娘房里静悄悄一片,她本人正坐窗前往外头看,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脸上习惯性地堆满了笑容,看到是牡丹,甜笑变成了微笑:“要走了?” 看她这表情变化,看来也不是真那么开心。牡丹点点头,委婉道:“虽说你身子强健,但还是该注意一点,好好养着,能够不操心事情就别操心了,身子是自个儿。” 秦三娘沉默片刻,小声道:“谢你关心了,早些回去吧。殿下适才让人来说,府上那件事,他都知道了,让你们放心。” 牡丹默了默,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昨日那件事,是真心来恭贺你。” 秦三娘盯着牡丹看了一回,突然笑起来,笑容流光溢彩:“瞧,我先前说以为你不会来了,是因为怕你们怕了:这会儿说让你放心,你却说是真心来恭贺我。咱们有误会。” 牡丹沉着脸认真地道:“我们没误会。怕是肯定怕,趋吉避凶是人本能,谁能不怕呢?但恭贺也是真心。你忙着,我告辞了。” “你慢走。”秦三娘行礼与牡丹别过,目送牡丹走出。阿慧从后头绕出来,小声道:“三娘,好像何夫人生气了?” 秦三娘摇头:“她不是小气人,她只是想和我说,他家不是唯利是图人,我看低了她。”或者说,是景王看低了他们夫妇。 牡丹从秦三娘宅子里出来,车行不远,就看到顺猴儿前面路边上站着东张西望,一看到她车就眉开眼笑地跑过来:“这边走,将军东门外头候着呢。” 没有多少时候,与蒋长扬碰了面,牡丹将今日情形说给他听。 蒋长扬认真地听着,听她说到与秦三娘后说那一席话时,显得很是高兴:“你说得很好,如果我,我也是要这样说。” 杜丹见得到他肯定,心里也欢喜:“段大娘说要介绍一位杭州客商去芳园里头看牡丹花,我答应让他去看,也许会谈成一笔生意,你觉得妥不妥?要是觉得不妥,我便酌情处理。”到底是与景王有关人,做了这笔生意会不会与蒋长扬惹其他麻烦,她不确定。 hr/ 241章 改变 第二,求粉红支持 ——*——*—— 蒋长扬看着牡丹笑而不语。牡丹被他笑得有些不自,忙整了整衣衫首饰:“你笑什么?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蒋长扬却下了马,进了车中,拥她入怀,低声道:“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妥当也不过了。等人到了,先看看情况再定也不迟。”他是没有想到,牡丹会这么就学会了多想多看多问,主要是,她心里虽然很想做那笔生意,但她先想到人是他。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爱人心目中重要让人欢喜呢? 牡丹不知他怎会突然间如此热情,只他怀里静静地伏了片刻就推他:“怪热,马上要到楚州候府啦,弄乱了我妆容只怕人家要说我无礼。等会儿人家看见你有马不骑,非得与我挤一张车,又不知要说什么。”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坐外头林妈妈听,婚不过几日,标妈妈却已经她耳边灌输了无数要让男人外面特别有面子话。 蒋长扬朝她额头上“啾”了一口,含笑下了车,重又骑上了马。待要到楚州候府附近时,前面却堵了车。蒋长扬使人去瞧是怎么一回事,道是前头有位贵人车驾被冲撞了,这会儿正当街鞭挞人出气呢。 蒋长扬挺无奈,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经常发生,但每次一发生总是非得整出点动静来。急也急不得,这路上车马堵得不少,看样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事情了,还不知要等多长时候。便叫牡丹下车,走路过去,让车夫和个小厮留后头,等道路疏通了才将马车赶过去不提。 看热闹人真是不少,那位打人理直气壮,手起鞭落,半点都不含糊,被打则是护着头脸,嚎啕大哭。面那一位被冲撞所谓贵人,端端正正地坐檐子正中,满脸是笑,聚精会神地观看打人,不时还和身边婢女指点一下,显得格外精神兴奋。却是很久不曾见面清华郡主。 她已经不似从前那般丰满靓丽,素着脸也敢摆出“我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气势来,现她清瘦了不少,扮相却是华贵繁复了几倍。牡丹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东西已经流逝,再也找不到了。例如那种不可一世骄傲和自信,从前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现是装。真骄傲和自信女人,用得着大街上以欣赏他人痛苦为乐么? 蒋长扬个子高,清华很容易就发现了蒋长扬和牡丹。看到二人并肩而行背影,她刚刚得到欢乐瞬间变了味道.兴趣大失,阴沉着脸道:“走。” 众人不敢违逆,一群人匆忙扔了那个挨打可怜人,忙着驱散人群,再次抬起了肩舆,继续往前。 牡丹与蒋长扬前行没多远,就被清华郡主车驾越过了,眼睁睁看着清华郡主车驾进了楚州候府,二人哭笑不得对视一眼,这可真是流年不利。两下一撞见了必然尴尬,还要不要进去呢? 蒋长扬微微一侧头,示意牡丹大胆地往前走:“怕什么,难道以后见着了她都要退避三舍么?没这个道理。走!咱们又不是去她家。” 入内,早有潘蓉小厮奉命外候着,一看见二人来了,立即引了二人往园子里水榭上去,连连告罪:“适才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推拒不得,世子爷命小人先引二位到水榭上去避暑散热,他一得了空就过来。” 二人心领神会,晓得那不可推拒客人自是清华郡主了。潘蓉其实也多长着个心眼,生怕他们遇上尴尬呢。蒋长扬笑道:“不碍事,我一路行来确是热了。” 二人水榭上坐了盏茶功夫,远远瞧见白夫人扶着碾玉走了过来。牡丹立即扔了蒋长扬,往前去接白夫人:“这日头这么大.你身子不便,就别来回奔波了。累着了不是耍处。” 白夫人笑道:“哪儿就那么娇贵了.我每日总要走上好几圈,你将来也要注意着。” 牡丹微微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有客么?你不需要照管她?我们是自己人,不要紧。阿璟呢?” “阿璟他祖母那里睡午觉呢。”白夫人将手中素纱团扇使劲儿搧了几下:“你知道我家这位客人是谁啦?” 牡丹点头:“来时路上看见了。道是有人冲撞了她车驾,命人将人按路上鞭打,多少人围着看,把你家门口路都给堵死了。只当时没想到是来你家。我记得她自从马上摔下来后,就再也不似从前那样爱出门,我就只遇到过她两次。” “她也就那点欺软怕硬本事。”白夫人不屑地将扇子微微一扬,步走入水榭中,低声道:“别说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还是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那玛雅儿事情。”见牡丹和蒋长扬都有些尴尬,忙笑道:“不碍事,她以为是刘畅托了潘蓉赎出来。却又不肯好好和我说,偏来故作好心地提醒我,潘蓉急了,正和她那里斗呢。我听不下去,便装着身子不舒坦,过来陪你们。” 却说清华郡主风闻为玛雅儿许久了,几次去寻都被玛雅儿油滑无比给避开,一口气噎着没法儿散出来。此番骤然听说玛雅儿被潘蓉给赎出去了,便想着近潘蓉与白夫人蜜里调油似,怎会突然赎这么个歌姬出去?分明是替刘畅打掩护。可是她手里没证据,楚州候府也不是刘畅私下里买那个宅子,不是可以随便乱来地方。她若贸然找上门来,定然又是落得比上次还不如下场。思来想去,就想到这个主意,借白夫人手把这玛雅儿给赶出去,然后她再来捡个漏。 所以她来寻人并不是潘蓉,而是白夫人,可刚说了没两句,潘蓉就从外头进去说她自己不好所以见不得别人好,清华郡主气得要命,二人一架就吵了起来,冷嘲热讽,谁也不让谁。 蒋长扬起身与白夫人行礼:“是我们给你们惹麻烦了,就让人直说是我赎人就好。” 白夫人心情很好地道:“这般客气做什么?潘蓉已经让人去请刘畅了。你们难得过来,等他们走了,好好做上一桌子菜,好生说说话。” 蒋长扬道:“既然来了,饭是一定要吃。只是我们打算把人接回去,还要烦劳弟妹让人去通知玛雅儿一声,让她收拾收拾。” 白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来:“这会儿你们就把人领回去?不妥吧?” 牡丹和蒋长扬对视了一眼,无奈地一笑,所丰人都知道了昨天发生事情。 白夫人断然道:“要接回去也不是这时候事情,等过了这几日,我暗里让人送过去。 忽听清华郡主声音远远响起来:“白阿馨!你也是女人,你我当年也曾一起喝过茶说过笑,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了?我不舒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当心得报应!” 三人吃了一惊,抬眼朝来声处看去,只见清华郡主满面怒色,扶着个婢女,从园子那头小径上一瘸一拐地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气得跳脚,又拿她没法子潘蓉。 白夫人淡淡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一副我懒得同你讲,和你讲也讲不通模样。倒是牡丹听到清华郡主这话,实不过耳,便要开口说话,白夫人暗暗握紧她手,示意她别管,低声道:“不干你们事,她这是冲着我来。” 潘蓉恨得要死,不管不顾地道:“你再乱说休怪我不念往日之情!都和你说了几遍,和刘子舒没关系!你听不懂人话么?” 清华郡主气愤得无以复加,一眼看到旁边立着蒋长扬和牡丹,不由又气又恨又尴尬,立时闭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过来也不是,想走显得她怯了牡丹似,原地站了片刻,脸上慢慢堆起了笑,慢慢走了过来,看着牡丹道:“这不是丹娘么?你怎么这里?” 牡丹笑道:“出门访友。” 清华郡主竭力保持着风度,走到水榭中坐下,目光蒋长扬和牡丹身上来回逡巡,以胜利者姿势不怀好意地道:“听说你大喜,我本想送一份贺礼,但子舒说不太妥当,故而没送。你若是不介意,我改日补上一份?但愿你这回琴瑟和鸣,长长久久。” 牡丹到此确定,清华郡主完全变态了,果然是需要到处找平衡找自信,她正要开口,忽听蒋长扬一本正经地道:“谢郡主好意。凡事都讨个好彩头,贺礼也不是乱收得,您贺礼留着自用罢。” 潘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清华郡主张了张口,看看众人忍笑表情,方知自己早成了众人眼里笑话,愤怒无比,挖心挖肝疼。jin坐了片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潘蓉叹道:“这回惨了,我们全都把她给得罪了。这回回去后不知要想个什么主意来报复我们呢。”然后去撞蒋长扬肩头:“蒋大郎,我不管,你欠我家一个大人情。” hr/ 242章 越来越好 第三 ——*——*—— 蒋长扬一肩膀将嬉皮笑脸潘蓉撞了开去,笑道:“我这些日子正好有空,待过了汾王妃宴会,请你们去芳园住些日子如何?” “好呀,好呀!前些日子我还说,这天气太热,不如去庄子里住着消消暑,奈何家里总说就是我与阿馨去太过冷清,也担心阿馨禁不住颠簸。反正阿馨也要去参加汾王妃宴会,你们留我们住下,自是求之不得。”潘蓉一边欢欣鼓舞地叫,一边偷偷看了白夫人一眼,白夫人低头玩弄着扇子流苏,并不理睬他。 潘蓉不露痕迹地往她身边挪了挪,涎着脸道:“阿馨,依我说,我们不如早点过去妥当。这样你可以多休息几日,等到正式宴会那一日,你就精神了。” 白夫人道:“我要带阿景一同去。,” 潘蓉为难地摸了摸头,终究是道:“好。” 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蒋长扬和牡丹解释:“阿景祖母担心他缠着阿馨,影响阿馨休息,所以拘着他。”然后同碾玉道:“去同老夫人禀告,就说阿景蒋家大伯来啦,让他一醒就过来见客。” 牡丹听这意思,好似是白夫人与楚州候夫人又因为潘景教养问题闹矛盾了,不过所幸是,从前白夫人是孤军作战,现有个潘蓉帮着她了。若非如此,白夫人也不会这样同潘景提要求。固然婆媳矛盾不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二人感情却似是提升了层次。所以牡丹还是很替白夫人高兴。 没有多大一会儿,碾玉和一个穿蓝色短袄陌生妇人一道陪着潘景过来,潘景看到牡丹和蒋长扬就羞涩地笑,无论牡丹怎么逗他,他都靠白夫人身边紧紧揪着白夫人衣服不动弹,也不叫人,就是抿着嘴笑。 碾玉回道:“碧纱橱外头听见里面静悄悄,都以为他是睡着。老夫人听见奴婢回话,叫乳娘进去一看,正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帐顶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难为他一直不动。” 白夫人严厉地看了那妇人一眼,轻声问潘景:“既然醒了,为何不叫乳娘?” 潘景小声道:“我不想睡,一直没睡着。和祖母说,祖母说该干什么时候就要干什么,不想做也得做,习惯了就好了。” 好好孩子养成这样害羞内向拘谨性格,真是因为害怕随了潘蓉性子,又出一个浪荡子,所以从小就这样框着么?白夫人心里非常不舒坦,却还是放下此事,低头温柔地劝潘景:“这是给你小人偶陪你玩丹姨呢,还记得么?你若是肯叫她和大伯,他们就邀请你去他们家庄子里玩,可以骑马,可以和大黑狗玩,还可以河里捞小鱼,他家还有好多好吃,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哦......” 潘景犹豫了许久,方才低着头小声道:“丹姨,大伯。” 潘蓉夸张地将一只手罩住耳朵,侧头对着他道:“你说什么?我们听不见呀,大声点儿!” 白夫人就鼓励潘景:“你看,爹爹都说听不见呢,叫给他听听! 让他知道你声音有多大!” 潘景偷看了牡丹和蒋长扬一眼,红着脸鼓足力气大声道:“丹姨!大伯!” 众人便纷纷夸赞他,蒋长扬走到潘景面前蹲下,平视着他眼睛温和地道:“阿景叫得真好。大伯正式邀请你跟着你爹娘一起去我们家庄子里玩,好么?” 潘景红了脸,转身要往白夫人怀里扑,白夫人将他拉过来面对着蒋长扬,低声鼓励道:“阿螺,大伯当你是大人了啊,娘和你说过,别人邀请你去他们家玩时候,你要怎么做?” 潘景看着蒋长扬,蒋长扬仍然耐心地蹲他面前,和气地看着他微笑,他终于板起小脸,严肃地对着蒋长扬道:“谢谢大伯,阿景一定会去。” 蒋长杨像对待大人似,轻轻拍拍他肩头,笑道:“阿景真是懂事,真有礼貌。”潘景害羞微笑起来,神态放松了许多,不再像适才那么拘谨了。 牡丹含笑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可以跟着白夫人学习。而蒋长扬对待潘景态度,则让她对生活加充满了憧憬和向往。他和她,一定能把小家建设得很好。 潘景放下拘谨后,很露出了儿童纯真和可爱,爬高下低,和牡丹躲起了迷藏。经过接连几次失败之后,他甚至试图藏到白夫人裙子里去,被潘蓉提着衣领扔了出去,又被蒋长扬半空中给接住了。他兴奋得满头大汗,缠着潘蓉和蒋长扬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那二笑着将他扔过来扔过去,他发出一声声乐尖叫,那穿蓝色短福襦裙妇人吓得脸色煞白,去和白夫人低声道:“夫人劝劝吧,要是有个闪失什么,可不是耍处。” 白夫人淡淡地道:“他是个男孩子,不是个女孩子。出了事情有我兜着,不会牵连到你。”遂不再理会那妇人,摇着扇子和牡丹低声道:“这会儿才好歹有点孩子样子。以前还没什么理由可以把孩子一直拘身边,现我身子重了,理由一大把,就是不让阿景跟着我们一块儿。原来乳娘也给辞了,说是太娇惯,换了这个来,也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好,就是感觉不好。”她苦笑了一回,“我不是娇惯孩子人,但也得看场景吧?不是什么时候都严厉就好。” 潘蓉似有所感,有些忧郁地回过头来看了白夫人一眼,讨好地对着她笑。牡丹看眼里,便劝她道:“总会越来越好,你看,现比起从前来不是就好得多了么?有事还是应该多与他说,多一个人多点法子,别总一个人闷着,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要是想陪孩子,就多往那边走动走动,为了孩子脸皮厚点也没什么,总不能把你赶出去不是?有母亲身边,孩子胆子总是要壮一点,学什么也要一点。”.众白夫人默了片刻,笑道:“我算是知道为何喜欢和你说话了,无论什么事情听你一说,就感觉都有办法,不是问题。” 忽见一个小厮过来行礼道:“刘寺承来了。听说郡主已经走了,仍说要进来与夫人赔礼道歉。” 潘蓉笑道:“罢了,要他赔什么礼道什么歉?别见了面又扯不清,你们坐着,我去一趟。”言罢跟着那小厮去了。 众人都以为他不会去太久,谁知去了两盏茶功夫仍然不见人归来,使了个小厮进来道:“跟着刘寺承一道去了。刘寺承来时那位冲撞了郡主车驾还躺街上哭号,许多人围着看热闹。他觉得不妥,道是趁着天色早,请世子带两个人手出去帮帮他,将这人送到养病坊中去,请医博士过去看看,把伤治好。世子推辞不得,只得跟着他一道去了。让小与客人赔礼。” 白夫人问那小厮:“刘寺承自己没带着人么?可有生气?” 小厮道:“只带着秋实一个人。看不出来有多生气,一看到世子就行礼说让给您赔不是,其他什么都没说。” 白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使他下去。 几人面面相觑,这夫妻二人唱是哪一出?一个当众行恶,一个当众行善,倒似是对着干一样。只是刘畅竟然学会行善了,这真是让人想不到。按着牡丹理解,他必然又是别有所图。想想看呀,清华那嘴脸她现看着都烦,何论刘畅?可是刘畅却到处替她擦屁股,自然不是因为心疼她,替她着想,怕她后获罪什么,而是纯属反衬他自己呀。大好人和大坏蛋,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潘蓉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归来,并不提刘畅,匆匆忙忙地叫人招席,低声抱怨道:“还说好好吃喝一顿呢,眼瞅着这一耽搁天又黑了。” 几人一直说笑到暮鼓响起,方才散了席,潘蓉送蒋长扬与牡丹到门口,小声同蒋长扬道:“刘子舒知道是你们赎人了。他那个人小气记仇得很,未必会找你们麻烦,但一定会想法子找玛雅儿麻烦。”他有些痛苦地看了看牡丹,摸了摸头:“我夹中间为难得很。帮着你骗他,心里觉得对不起他,又去替他做几件事,然后他知道了,又去劝他,又来提醒你,就和个小人似。” 蒋长杨微微一笑:“知道你为难。今日给你们惹了这许多麻烦,我们真是很过意不去。不过不找你帮忙是不可能,谁叫你那么合适?过两日你们来时候,把玛雅儿一并带到我们园子里去罢。” 潘蓉苦笑着捶了他肩头一拳:“等从你们庄子里回来,我就要去光禄寺了,以后早晚应卯,再没从前那么清闲自。” 蒋长扬道:“好事儿呀,你终于想动动你懒骨头了。” 潘蓉低声道:“总不能叫我父母面前连说句话资格都没有吧?连自己儿子该怎么教养都没有发言权。我这些日子方才惊觉过来,我从前是白活了。”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还想替我哥报仇。” ——*——*—— 咳,虽然不知道起不起作用,还是深情地呼唤粉红票吧,有一票是一票,呵呵。 hr/ 243章 小姑 hr/ig/6/6219/2385252/756677gif ig/6/6219/2385252/756678gif 244章 卖了(粉红90加更) 244章卖了 蒋云清身上有股淡淡香味,每次一开口说话,那香味儿就特别明显,这香不同于平常所用熏香或是佩香。~牡丹微微一笑:“云清用这是什么香?闻着tǐng好闻。” 蒋云清脸微微一红:“我不比嫂嫂,不懂香……”就听她身后一个妈妈笑道:“回少夫人话,我们娘子这香味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 那妈妈穿着件枣红sè短襦,配麦黄sè长裙,头上ha着仿犀角梳子,带了对赤金耳环,皮肤白白净净,看着似是个平日比较得脸婆子。牡丹扫了她一眼,就微笑着垂眼看着面前茶盏。一个原本并不算美丽nv子突然间身体就产生了香味儿,是一个好卖点。 蒋云清看了牡丹表情,猛地竖起眉a来,低声斥那婆子:“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ha话了?”然后回头望着牡丹诚恳地道:“嫂嫂,我平日不懂香,公中给什么就用什么。这次是因为祖母说我年纪大了,应该注意一下,便给了我两匣子五香丸,说是用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青木香、白芷、桂心、香附子、甘松香、当归、槟榔这十一种做。让我时常含着咽汁,道是五日口香,十日体香,十四日衣被生香,二十一日下风人闻香,二十八日洗手水落地香,三十五日后过东西都香。”她顿了顿,xia心翼翼地觑着牡丹表情道:“到底也是祖母一片心意,用着香味儿也还好。我自你们走后那日夜里才开始用,现不到五日,效果就已经很显著,嫂嫂您要不要试试?” “谢谢,我不太习惯含香。”牡丹看着蒋云清微笑起来。这是个人jīng。一来就表明一切都是旁人安排,她做不得主,还训斥了想说假话骗自己婆子,表明她对自己和蒋长扬是毫无保留。~他们就算是对国公府有什么怨气,也请不要对着她一个可怜xia庶nv。 蒋云清被牡丹看得有些心虚,轻轻绕着裙带,xia声道:“什么招呼都没打,就突然过来,一定给大哥和嫂嫂添了许多麻烦吧?” “没有。”牡丹笑问那被蒋云清训斥之后隐隐1ù出不平之sè婆子:“这位妈妈面生,不曾见过。” 那婆子见问她,张口一笑,又想先开口,蒋云清抢头里淡淡地道:“她姓武,以前是祖母院子里听差,日前祖母才赏给我。”又指了旁边一个看着有些没jīng神,年纪要轻些,一直不说话婆子道:“她姓牛,是母亲赏,我身边已经五年了。” 那两个婆子便都上前给牡丹行礼,牡丹命宽儿领她二人下去吃茶,那牛婆子有些迟疑,却被那武婆子扯着袖子,拉了出去。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一个刚来两天武婆子就可以作了蒋云清身边呆了五年牛婆子主,还试图作蒋云清主,而且这武婆子,自己两次去老夫人房里都不曾见过面,可见原本不是什么得力人……牡丹敏锐地从中看出了一个信息,国公府,不再是杜夫人天下了。现老夫人强势抬头,杜夫人退居二线。 那二人去了,蒋云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乖巧地看着牡丹道:“大哥适才也和我说了一些,我晓得是为难你们了,我会很听话,嫂嫂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多走一步,1an说一句,量少给你们增加麻烦。” 牡丹严肃地道:“你懂事就好。我可以邀请你过去住,但后汾王妃决定是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敢保证。你说你不会1an走,不会1an说,我也相信你话,毕竟机会错过这次还有下次,但声誉一旦受损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补救回来……”她看了蒋云清一眼,见蒋云清若有所思样子,便放缓了神sè:“当然,这些都不用我来教你。你冰雪聪明,又是从xia长公卿之家,比我还懂。我希望你能顺利达成心愿,但也希望出现万一情况下,你不要怨恨我们。那不是我和你大哥想看到结果,我们会觉得很伤心,也就不会再去1ang费jīng力。”潜台词就是下一次你就别再指望我们了。 牡丹这是把丑话说前头了,蒋云清从xia就跟着学说好话,名不符实好话也听了不少,还能明白真话未必好听,立刻欢欢喜喜地道:“我就喜欢嫂嫂这样利落明白xìng子,我都记心里了。人事知天命,福气不是1an生,怨不得谁。”然后不经意地把国公府这几日事情很隐晦地提了一遍:“听说等到七夕后就要去萧家请期,今年咱们家一定是双喜临én。只是有些奇怪了,既然萧家对大哥不好,为何还要这么急?”她算是为了自己亲事把杜夫人给彻底卖了,毕竟nv儿不同男子,只要能有一én好亲事,就算是解脱了,至于说到以后,没有一个好开始何谈以后? 牡丹敷衍了萧雪溪几句,绕到书房去寻蒋长扬:“真是没有想到,她那天还敢都不敢让咱们过去坐坐,这会儿却把府里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我。看来现国公府里已然换了天地。杜夫人上这回吊效果也不明显,不过是表面上平衡罢了。” 萧家干?这理由真是充分。莫非萧越西疯了,他妹子都还没进驻朱国公府,他就开始群魔1an舞,就不怕这亲事黄了?但蒋重从未使人过来与自己说过这话,相反还抓紧时间要与萧家结亲,这说明什么?老夫人信不信他不知道,反正蒋重一定是没相信,而且还要脚踏杜家和萧家两只船,又想利用蒋云清找个下家。蒋长扬将手里书猛地一合,嗤笑了一声:“全都鬼í心窍了。” 到底是他亲人,牡丹不作任何评述。因见一旁琉璃盘里摆葡萄、李子都还是纹丝不动样子,便净手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喂他:“吃一颗。” 蒋长扬不喜欢吃包括水果内所有甜食物,当下就皱起眉头来:“不要。” 牡丹也皱眉:“多吃果子身体好。总吃r算什么?”说罢要往他嘴里硬塞,威胁道:“你吃不吃?我辛辛苦苦地剥了喂你,你还敢拒绝?”原来他和她说他不爱吃甜食时候还以为是多数男人通病,过后她才明白,他到了什么地步,水果基本只会尝尝蒸梨,其他一概不沾。她本是个爱吃水果,可当着他面竟都觉得不香了。 蒋长扬捂着嘴往一边让:“不吃,说不吃就不吃” 牡丹便捏着葡萄去追他:“非吃不可不吃你自己考虑后果。” 蒋长扬犹豫了一下,到底停下来,乖乖地张开嘴,像吞毒ya似地将葡萄囫囵吞了。牡丹便再接再厉:“再吃一点,别都可以不吃,就是果子你得学着吃。” 蒋长扬皱眉道:“你不能用这个威胁我。” 牡丹狡猾一笑:“我用什么威胁你了?我威胁过你吗?” 她是没威胁过他,她就是会说她累了,困了,蒋长扬恨恨瞪着她:“我只吃五颗,多一颗都不吃。” 牡丹拍手:“好呀,今天吃五颗,明天吃六颗,或者如果嫌这个太甜,咱们换另外一种?” “他又不是xia孩子命令他吃就是了从xia就是这样讨厌脾气,除了饿肚子时以外坚决不肯吃。”王夫人穿着一身淡紫sè薄纱披袍,高贵冷yan地én边一站,装模作样地敲了敲én:“我有没有打搅你们?” 也不知道适才二人调笑话给她听去了多少,蒋长扬有些脸红,牡丹却跳起来,围着故作姿态王夫人转了一圈,指着她头上那朵拳头大xia,用紫水晶攒成盛放莲ha惊讶地道:“好美呀是义父送吧?” 王夫人得意地一笑:“美吧?衣服也是他送。”然后当着二人转了个圈,牡丹给蒋长扬使了个眼sè,蒋长扬会意,立刻不停地称赞,一片称赞声和王夫人欢喜中,算是把尴尬掩去了不提。 蒋长扬因不见方伯辉与王夫人一道,便问将起来,王夫人不意地道:“遇到你家那个袁十九,和袁十九说话呢。”然后问起蒋云清来:“听说死皮赖脸地送了个人过来?” 蒋长扬低声把国公府近事情说了一遍,王夫人听得大笑:“一个xia姑娘嘛,顺手帮她一把也不怎样。真是一团1an麻啊,不过活该r都吃了,再吊吊脖子也不算什么。有没有听过割r吃r故事?我说给你们听,不过丹娘你听了可别以为我以后病了会希望吃你到r啊。” “你过于刻薄了,阿悠”一身青袍方伯辉缓步进来,微微有些责怪地看着王夫人。这一说就要扯到蒋长扬父亲和祖母,当着他和牡丹面,怎么也不妥当吧? 王夫人含笑不语,把头侧开,顾左右而言他:“他们说你送这头钗真不错,丹娘特别想要,问你可还有多?” 方伯辉失笑:“叫我哪里寻去?费了多少年力,统共就得这一枝。真想要,问大郎要去。” —————— 例行求粉票,~ hr/ 245 当年 245当年 寒暄之后,方伯辉神sè严肃地对蒋长扬道:“我有事,不能和你们去,今日就是送你母亲过来,顺便与你说说话。我适才也和袁十九说了,他稍后就过来。” 王夫人见状,立刻拉了牡丹起身:“我们娘俩外头去走走,也说说咱们悄悄话,然后歇个午觉,起来准备出发。” 牡丹虽然希望能知道方伯辉要和蒋长扬说什么,但此刻却也不得不遵守他们这男主外nv主内思想,只得起身与王夫人一道往外头去。婆媳二人才出了曲廊,就见袁十九摇着把大蒲扇步走过来,看见她们,行礼让道,目不斜视。 牡丹回礼倒也罢了,王夫人也一改先前嬉笑神sè,肃sè敛襟与袁十九认真行礼:“先生大才,还望多指点我儿一二,保得他平安无虞。” 袁十九有些惊讶王夫人会这样礼遇他,随即整了衣衫,朝王夫人认真回礼:“夫人nv中丈夫,难怪能教出如此高义儿子。请夫人放心,敝人自当力。”说完昂首阔步朝书房去了。 牡丹微皱眉头,王夫人、方伯辉、袁十九这般慎重,仿佛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一样。却见王夫人笑道:“我近日以来,总是要不停地行礼。” “这是为何?”牡丹扶了她胳膊,引她往树荫下走。 王夫人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办法?这些人个个都是才高八斗,个个心高气傲,多一分尊重就多得一分真心。” 她这是委婉地教导自己如何做好一个贤内助。牡丹认真应下:“儿媳记住了。” 王夫人点点头:“我和你说说割r吃r故事。非是我要拨nng是非,故意揭人伤疤,而是你日后总免不得要与她们打jiā道,晓得这些事情,你心中才有数。”她抬眼看着葱葱郁郁庭院,沉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牡丹便指着前面水阁:“咱们nng些才从井里湃过瓜果,去那里坐着说话,又yīn凉又清净。”王夫人虽然隔三岔五会过来看她们,但始终也是自己有家人,每次总是来去匆匆,她有心与王夫人加深了解,彼此把关系近一步都没有什么机会。今日既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好好珍惜。王夫人不难处,她也是真心尊敬王夫人,但说到爱,真还不至于,但她愿意为了蒋长扬,量和王夫人把关系搞好。 王夫人也正有这个打算。这婆媳间,想要亲如母nv那是不可能,正是那句话,家jī打得满屋飞,野jī打得满天飞。有些话她可以直截了当地和蒋长扬说,不高兴就直接发脾气了,就算是当时不高兴,过后还是母子。但对着牡丹,却是不可能这样做,必须要委婉,要照顾到牡丹面子和自尊,否则很可能一句话记一辈子,这样情况下彼此加深了解是很有必要。 婆媳二人都怀着同样美好心思,一起进了水阁。王夫人问牡丹:“你对杜氏印象如何?” 牡丹沉思片刻,简单直接地道:“伪善,狠毒,自以为是,总怀疑别人不安好心。” 王夫人赞同:“这是她xìng格,但你还要注意一点,她一直压抑着自己本xìng,是因为她有心愿有目标要达到,但现看来她以前努力似要成空了,所以她极度不安和失望。任何一点xiǎ事,都有可能刺jī得她不择手段,把所有不如她愿人都视作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大郎明确表示不承爵,她还总盯着不放因由。”她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当然,这其中也有我缘故里面,虽然应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把我当成对手。你们一定要xiǎ心。” “她糊涂了,她大对手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不是别人作践她,是她自己作践自己。”牡丹眼睛亮亮地看着王夫人,再有王夫人清楚明白不过人没有了。人与人之间,总爱不自觉攀比,何论是有仇,是希望对方没自己过得好,看到人家日子好过,哪怕自己其实也过得不错,也还是心里不舒坦,若是自己日子不好过,就不要说了,是嫉妒得不得了。没机会也就算了,要是还有机会,就要给人家下绊子,损人不利己,不为别,就是为图解气。比如说杜夫人,比如说清华郡主,就是此类代表。 “说得好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谁还会爱惜你?”王夫人叹道:“当年事情,多我也不想说了。只说这因为老夫人生病卧netg不起,看着似是要去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庸医道是要人r做yà引子,我是坚决不信,然后就成了不孝罪人。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r,她要讨他一块r吃,原也不干我事,何况是你情我愿。奈何有一位善良、倾心于蒋大将军贵nv,一听说此事,就直接过来当众割了臂r将yù碟子双手奉上,含泪道是将军还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怎么能受伤呢?” “一比起来,我这个衣不解带病netg前伺奉了婆婆一个多月人真是极端不孝而且非常不爱丈夫,只会妒忌又自sī到了极点,不懂事,不知恩。似我这种nv人,怎么配得上英明神武蒋大将军?”王夫人想起当时蒋重表情,不由打了个寒颤:“啧无法回忆。这么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发麻。于是我决定做自sī爱自己那一个。这种无sī,这样证明是否孝道,是否真爱,我实做不到。” 牡丹恶寒了一下,就算是没有亲眼目睹,她也想象得到当时蒋重心情和态度。一边是身份尊贵,年轻美丽nv子,不顾羞耻地跑到自己家里来,当众割了自己美丽臂r,还装晶莹yù碟里双手奉上,美目含泪,含情脉脉,温柔唯美地对着自己说出那样一席情深意切表白。一边是衣不解带伺候了老母一个多月,很可能容sè什么都很憔悴,脾气还很强硬暴躁,不但自己不肯割r,也不赞同他割r救母,看到这美丽善良仙nv还面带不屑鄙薄,冷笑不睬发妻。 谁招人怜惜呀?肯定是仙nv呀当时他心中已经把二人之间高下排下来了。但他一定还告诉自己说,他其实是因为无法抗拒皇权,还因为孝道,也是感恩,要讲义气,他要对为了他不顾一切,作出重大牺牲杜夫人负责,并不是背叛了原配妻子。他还是忠义两全,有情有义蒋重,都是王夫人不懂事,不体谅他。 兴许当时不只是蒋重和老夫人觉得王夫人不对,舆论都认为是王夫人不对。杜夫人这样美丽善良可爱天使,谁拒绝她就是恶魔牡丹低声道:“我觉得,同样事情我也是做不到。当时您一定很难吧?” 王夫人有一瞬间沉默:“难是肯定。我自己娘家人都说是我不对了,还指望外人么?我自己委屈不算什么,难是带走大郎。”那个时候,她要独自离去自然是很容易,但是要带走蒋长扬,真是非常难。但她知道,她坚决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为了想得到东西而不择手段nv人,也不能把儿子留给一个轻易就被假相éng蔽了眼睛,只会认为别人不对,只会给自己找理由父亲。 牡丹默然无语,轻轻握了她手,认真地道:“娘,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孝敬您。” 王夫人微微一笑:“是呀,都过去了。风过无痕,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很难,好像根本做不到,但只要保持足够清醒,肯拼敢拼,总会抓住那一瞬转机。蒋大将军怕什么?怕丢脸,bī死发妻长子多丢脸呀?要是他儿子是被别男人养大,万一还改了姓,那得多丢人?我以死相迫,他怕了,我答应大郎长大认祖归宗前不改嫁,他虚荣心满足了。又有汾王妃居中调停,他顺势下坡,大家都完美了。” 牡丹不由鼻头一酸。这样笑着把心酸往事说出来,让人心疼。但其实蒋重是认为不够完美,杜夫人也认为是不够完美。蒋重幻想是,无论如何,大家都该爱着他,顺从他,唯他独尊,所以王夫人另嫁方伯辉,蒋长扬有出息却不把他放眼里,他觉得很没面子。杜夫人渴望是,将王夫人和蒋长扬这世上存所有痕迹都全部抹干净,如若不能,好他们母子都沦为乞丐才好。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满足呢? 王夫人见牡丹眼圈红了,不由失笑,反握住牡丹手笑道:“丹娘,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恨他们,替我出气什么。我想和你说是,做人要有气度,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也要想得开,才会有好日子过。” 牡丹低下头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抬起头来对着王夫人甜甜一笑:“娘,您说我都记住了。” 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和你这样说起来很轻松,实际上要真做到非常难。我现也没修炼到家。” 牡丹不知她讲什么事,正要问,王夫人已经欢欢喜喜地一笑:“好了,就说到这里吧。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午睡去,然后起来出发” ——*——*—— 还是求粉票。 [] hr/ 246章 悠园(为打赏加更) 第二,渴求粉红票...... ——*——*—— 未时三刻,牡丹准时起身,收拾妥当就前往王夫人住小楼去伺奉王夫人起身,同时也让人去通知蒋云清准备出发。可待她到小楼外,却见王夫人已换了一身翠蓝胡服,坐竹林下持了一卷书看,看样子是早就起了身。 牡丹有些羞赧:“我起得迟了。” “非是你起迟了,是我年纪大了,早上又不早起,没那么多觉来睡。”王夫人拍拍身下竹榻,示意她过去坐。二人闲谈一大歇,外头都三使人来回,道是车马齐备,可以出发了,却还不见蒋云清那边来回话,牡丹便叫宽儿再去催。 少倾,宽儿忍着笑带了一个梳着丫誓,穿淡绿色襦裙,脸晒得比锅底白不了几分小胖丫头过来,道:“人是早就起了,但只怕少还要两刻钟才能动身。” “她做什么?”牡丹有些不喜,她原本与白夫人约是申正一刻启夏门外汇合,蒋云清这一耽搁,怕是要迟了。这会儿仍然很热,白夫人那身子怎么受得住? 宽儿推那小黑胖丫头出来:“小栗子,是你去传话,到底怎么回事说给夫人听。” 小栗子便笑道:“奴婢去时候,蒋家娘子正洗脸和脖子、手臂,听说已然洗了半个时辰了。伺候她洗脸武妈妈和奴婢称赞蒋娘子用澡豆如何珍贵难得。”她掰着手指一一说给牡丹听:“用了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珍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还有麝香等17种,分别捣成粉,然后加入大豆末,说是用满一百日,就会面如玉,光净润泽,整个人儿香喷喷,好似白玉观音一般。” 老夫人这是下血本了,要美容,要打扮,她都不反对。但也得看场合吧?难道今晚去了庄子里住下就不能慢慢收拾打扮了?什么武妈妈文妈妈,现就这样,过去还不得翻了天?牡丹对宽儿不客气地道:“去和她们说,汾王府管事还等着,我们多一盏茶功夫就要走,她们要是忙,后面慢慢儿地来!” 趁着牡丹吩咐宽儿,王夫人含笑招那小栗子过来,让樱桃拿李子给她吃,逗她道:“小李子记性可真好,竟然能记住这十七种物件呢,来吃个大李子。” 那丫头也好玩,屈膝谢了王夫人赏,先咯嘣咬了一大口,方才认真地道:“回夫人话,奴婢不叫这个李子,是叫炒糖栗子栗子。 您看,奴婢这么黑,怎会是绿色李子呢?” 王夫人正色道:“那你为什么这么黑呢?” 小栗子沉思片刻,严肃地道:“奴婢天生就这样黑,奴婢娘说她生奴婢时候,正烧火,肚子疼了,就灶前生,烟熏火燎,不黑才怪。” “你这个小丫头!”王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回头对着牡丹道:“这丫头你是从哪里找来?真逗。” 牡丹笑道:“是我娘给,她年龄还小,只是做些传话事情,还没怎么教导规矩,倒叫娘笑话了。” 王夫人只是笑着摇头,回头看着樱桃道:“除了没樱桃白以外,这机灵劲儿就是一样。” 小栗子扫了一眼笑得和朵花儿似樱桃,道:“奴婢可比不上樱桃姐姐。武妈妈说奴婢就算是用蒋娘子那澡豆洗上一万年也休想变白一点。” 恕儿听了,眉头就竖了起来,觉着自家人被欺负了,只碍着王夫人和牡丹场,不好细说,便与樱桃二人眉来眼去半晌。牡丹看眼里,晓得恕儿定然要弄鬼折腾这什么武妈妈,却也懒得去管。 正说笑着,只见蒋云清独自一人气喘吁吁地一溜小跑跑过来,站定了还抚着胸口喘气,红着脸儿就要给牡丹赔礼:“嫂嫂,我不是故意,是武妈妈......”一时看见了王夫人,尴尬万分。但她也算是反应,立刻上前给王夫人行礼问好:“云清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王夫人并不意她是谁,只当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晚辈,微笑着扶起她,和牡丹商量:“既然人来齐了,就走罢?” 牡丹看了蒋云清一眼,没有再说她。蒋云清小心翼翼地道:“我先去门口候着。” 王夫人和牡丹都上了马,却见蒋云清弄了个现已经很少见人戴帏帽来顶着,把脸和脖子都遮得严丝合键,准备往马车里钻。王夫人勒住自家青骅马,扫了一眼正准备上车蒋云清,低声对牡丹道:“她不和我们一起骑马?” 牡丹摇头,低声道:“既然那样精心护理,自然怕被晒黑了。” 蒋云清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瞧着了鲜艳轻薄胡服,正说笑着牡丹和王夫人二人,满脸羡喜。她难得有机会出门,想就是有朝一日鲜衣怒马,肆意飞扬。 武妈妈见状,道:“娘子,您休要羡慕,您此番若是做成了老夫人让您做事情,日后这样好日子多着呢。只怕您到时候又嫌累了。” 蒋云清沉默着没有说话。还未出发她就已经先怯场,牡丹言出必行,基本不和她多来少去,又有一个据说很凶王夫人场,不折腾死她就已经够了。自己这样容貌,现下家里又是这样状况,就算到了那里,得到汾王妃邀请,又能起多大作用?哪家会看上她?她摸了摸脸,纵然老夫人说她天生宜男相,好福气。但看这些女人,又有几个不是长得一张胖胖有福气脸? 车行至启夏门外不久,潘蓉便笑嘻嘻地带着两张车,七八号随从过来,白夫人从当头那张车窗里探出头来望着王夫人和牡丹笑,身子略略往旁边让了让,方便牡丹看到她身后角落里坐着玛雅儿。 玛雅儿就车上遥遥朝牡丹行了一个大礼,牡丹点点头,示意出发。 到了蒋长扬庄子外时,王夫人笑道:“还没名字?以后还叫柳园吧?” 蒋长扬抬眼看着她:“但是......他不想再用从前名字,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抛弃了过往。 王夫人摇摇头:“如果是为了那个原因没必要,不过是形式而已。”随即又笑看着牡丹:“当然,如果丹娘有好名字,又是另外一说。” 牡丹笑道:“其实我觉得悠园不错,悠闲自。” 蒋长扬立即道:“好主意!” “两个马屁精!丹娘,咱们来比比谁先到,输人今晚下厨做自己拿手一样菜给大伙儿吃。”王夫人话音还未落,先就抽了青骅马一鞭子,当头就跑了。 牡丹大急:“您耍赖!”王夫人拿手菜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她拿手就是那三鲜饺子了。王夫人分明是嘴馋了。 王夫人回过头来得意地望着牡丹笑:“我才没耍赖,我比你老那么多,你就该让着我。” 牡丹叫道:“您马比我好!” 王夫人道:“那就得怨大郎了,可怨不着我。想不做饭也行,追上我我就给你做好吃。” 眼看着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奔得远了,白夫人坐车中拥着潘景笑得前抑后合,潘景看得心动,爬到窗边大声喊潘蓉带他骑大马。潘蓉俯身将他抱出来,放自己身前,和白夫人说了一声,也打马去追牡丹和王夫人。 白夫人含笑道:“这样日子才有意思呢。” “是。”玛雅儿淡淡笑着,透过薄薄窗纱,看向拥马而立,满脸幸福笑容蒋长扬,微不可觉低低叹了一口气。 却说蒋云清车里头,武妈妈低声和牛妈妈道:“看吧,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端庄,连带着少夫人也跟着疯,好歹也是国夫人,也是四品郡君,叫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蒋云清心头烦躁万分,将手边一只瓷靠枕狠狠地朝武妈妈扔过去:“闭嘴!想要我被赶回去么?” 武妈妈怒了,软中带硬地道:“娘子,老奴......” 蒋云清恶狠狠地瞪着她:“祖母是叫你来帮我,不是叫你来拖后腿。 我是主,你是奴,弄明白没有?要不要我回去把你今日险些害得我没去成芳园事情告诉祖母?” 武妈妈顿时焉了,牛妈妈得意地翘唇一笑。小样儿,不过一个给老夫人调配膏药香料,能有什么见识,一朝得势就小人忘形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什么家里就从来没有过这样轻松愉气氛?蒋云清烦闷得想死。还是三哥说得对,想要称心如意就必须得自己当家作主。没有人是真心为她好,她要怎样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牡丹到底是追不上王夫人,等她跑到芳园门口时,王夫人已经下马并将缰绳扔给了闻声赶出来贵子,笑眯眯地望着牡丹道:“看你跑得这么累,婆婆我心疼你,和你一起做个拿手菜。” “那我们可有福气了。”潘蓉笑嘻嘻地跟上来,推潘景往前:“还不赶紧去和你叔祖母和丹姨道谢去?” 潘景眼光光地看着王夫人青骅马,讨好地看着王夫人:“叔祖母,您这马儿厉害!赶明儿借我骑骑。”喊这声叔祖母倒是喊得极顺溜,竟然没要人逼。 “乖儿子!”潘蓉欢喜得抱着他使劲亲了一口,看来此番虽然和母亲吵了一架,但却是非常值得。 247章 不是滋味 王夫人做菜是一锅野菜鲜鱼汤。几种鲜嫩野菜都是才从田间地头摘来,无论是鱼还是汤,还是野菜,味道都十分鲜美,牡丹很遗憾,如果有个辣子蘸水,那该有多好?蒋长扬吃得心满意足,连连称赞,说王夫人手艺没有退步。 野菜可以吃不假,但几种野菜加一起会不会有事?潘蓉谨慎地先试毒,吃了以后连呼好吃,才敢让白夫人和潘璟吃。至于蒋云清,她本来就不爱吃鱼,何论是这种怪模怪样野菜鱼汤,但她不敢做任何让王夫人不高兴事情,闭着眼睛囫囵地吞,王夫人看得不忍心,劝道:“不喜欢吃就别吃了吧,要是被鱼刺卡着怎么办?” 其他人都吃得那么香,就是自己一个人不吃,岂不是表示自己专和王夫人作对?蒋云清使劲摇头,强笑道:“我喜欢吃,只是有点不习惯,真好吃,一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东西。” 王夫人关心说:“真?不过既是不习惯,还是吃慢一点吧?” 蒋云清小心翼翼地打量蒋长扬脸色,见蒋长扬言笑自若,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夹菜。牡丹看眼里.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便低声让宽儿端了一盘饺子放到蒋云清面前。 蒋云清一愣,抬眼去看牡丹,牡丹根本没看她,只专心地吃自己鱼.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事情。其他人都欢说笑,没有人注意她。蒋云清闷着头吃饺子,说不出心中滋味。 夜深人静,虫鸣唧唧,芳园里一派静谧。牡丹才卸了妆,就被刚冲完凉蒋长扬横抱起来,扔到床上去,低声道:“请付五颗葡萄利息。” 牡丹轻轻踢了他屁股一脚:“五颗葡萄能有多少利息?被你抱一抱也就够了。” 蒋长扬露出一排白牙:“不多,就是你还该给我两颗葡萄。” “这会儿我哪儿找葡萄给你去?”牡丹一愣,随即对上蒋长扬定格某处,贼亮贼亮眼睛,不由绯红了脸,愤恨地去掐他眼皮:“这里就有两颗黑葡萄,你要不要?我挖给你。” 蒋长扬轻轻一下按她胸前,道:“好大一只蚊子!” “你这个不要脸登徒子!”牡丹一巴掌打他手上,却被他轻轻握住了放胸前,低低喊了一声“丹娘!” “干什么?”牡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 蒋长扬好笑地看着她又变得通红耳垂,低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言罢覆了上去,轻轻拉开了牡丹衣带。 牡丹仰望着帐顶,低声道:“今天我听娘说了一些以前事情。”她想和他聊聊白天方伯辉、袁十九和他商量什么要紧事情。很明显王夫人也是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人。 蒋长扬“嗯”了一声,发困地道:“以前事情不提也罢,反正都过去了。” “但是娘说必须了解他们是些什么人,省得被害了都不知道,要防范。” “改天我再和你说……” “你事情我都想知道。” 蒋长扬没有发声,只是伸手将牡丹给拥住,意思是让她睡睡。牡丹索性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今天说些什么?是不是上次事情又有了动向,对你不利?” “哪有?就是男人间一些事情,别胡思乱想了,睡!”蒋长扬放开她,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好困。” “那你们说什么?娘说要请袁十九务必保得你平安无虞……”牡丹话音未落,蒋长扬已经发出低沉呼吸声。她戳了戳他,没反应。 分明是装。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个性要强是好事,意味着他会上进.不需要人督堪.但太过好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吧,他们才婚不久,他觉得有些事情和她说不起作用,不想要她担心,所以刻意瞒着她,她也领情。但是这种被排斥外感觉真不好受。 牡丹几番想再推推蒋长扬,把心里话说出来,终究是忍住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过程,急不来,慢慢来吧。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王夫人建议一起去田埂上散散步,阿桃去请蒋云清归来,贴牡丹耳边低声道:“全身都敷满了药膏,只有两只眼珠子能动,话都不能说。那位武妈妈说她们不去了,谢谢夫人。” 牡丹摇了摇头,从此除了日常供应外,不再管蒋云清。 下午,汾王府管事领着几十号人,十来张车,拉着无数毡房、屏风、行障、桌椅、餐具器皿正式进驻芳园,搭毡房、设屏风、检查要所要乘坐船是否安全等等,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宴席。 同行有一位姓孙嬷嬷,和众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就寻了借口去了王夫人房里,二人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话,等到那嬷嬷走后,王夫人又和蒋长扬说了一歇悄悄话。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地方,过后王夫人和蒋长扬仍然爱说爱笑,对她仍然很关心体贴,但牡丹丹心里已经非常不是滋味。 很到了正日子,汾王妃是晨鼓才响第一声就早早出发,到了芳园时候,也不过辰时三刻。因为请都是女客,蒋长扬与潘蓉早早就带了潘璟出去骑马游玩,王夫人和牡丹等人得到消息迎出去,才走至中门口,就见武妈妈鬼鬼祟祟地站那里张望,一看到她们就急匆匆地奔过来对着牡丹赔笑:“少夫人,听说王妃来了,您看这个……?” 牡丹淡淡地道:“我正要使人去吩咐云清,稍后贵客多,让她拘着你等好生呆屋子里,没听到有人来唤不许出来。谁要是不听招呼出来乱窜,冲撞了贵客丢了自家性命,可怨不得谁。” 武妈妈脸色一变,不甘心地还想说什么,恕儿已经与阿桃一人一边,将她死死搀了下去:“怕妈妈你迷路,我们送你回去。” 武妈妈见蒋长扬和牡丹样子,晓得多说无益,便撑着从老夫人房里出来人面子,将恕儿与阿桃一推.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牡丹见有恕儿去管此事,知道不会出乱子,没有她允许,蒋云清休想跑出来,便不再管此事。可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后头“咕咚”一声响,武妈妈“哎呦”叫了一声。回头去瞧,却是武妈妈四仰八叉地摔碎石路上,爬都爬不起来。恕儿与阿桃满脸忧心地去扶她,阿桃问她摔到哪里没有,恕儿则怨怪她:“都说让我们扶着你,你偏不听,看吧,终于摔着了吧?咱家这园子,讲究是意境,到处是青苔,湿滑,一不小心就摔跤……” 王夫人一本正经地看着牡丹道:“这园子里青苔是有点多,稍后得和纷王妃说一下,让客人们注意点。” 牡丹点头称是,又叫白夫人:“阿馨你一定要小心,让碾玉扶着你。” 白夫人忍笑道:“我自来很小心。” 陪同汾王妃来是她二儿媳妇陈氐。陈氏长得个子娇小玲珑.服饰素雅,笑容中带着几分愁苦。见着王夫人就是一直羡慕地赞叹她终于苦甘来,娶了牡丹这样一个好儿媳妇。又关心地问白夫人几个月了,千叮万嘱让她起居饮食一定要小心。又问牡丹平日是请哪个太医调养身子,说是做女人千万要调养好身子,显得非常热心。 牡丹上元节观灯时并不曾见过陈氏,对陈氏有些陌生。白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声捏捏牡丹手,小声道:“这是个可怜人儿。二十多岁就守寡,一直不肯再嫁,唯一一个儿子又有些不明白。”白夫人指了指头,“看着好似与常人无异.实际上不行。现二十岁了,还没婚配。汾王和王妃平日挂心就是他们母子,操心就是这个孙儿。你和她说话时候小心着意些,别不注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鬼使神差,牡丹突然想到蒋云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蒋云清那样身份容貌,这样宴会中,能找到什么样合适亲事?蒋老夫人下了这么大功夫,甚至不惜厚着脸皮死皮赖脸地将蒋云清送到这里来,显然是有放矢。 白夫人也显然想到了,惊讶地看着牡丹,二人对视片刻,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但愿是她们多想了。 没有多久,客人们也陆续到来。汾王妃此番所邀请客人很有些意思。有与她交好王妃,公主,还有许多公卿家夫人和女儿,甚至还有普通官宦人家妻子女儿,老中青三代都有,身份地位也分了三级,泾渭分明。 汾王妃热情地把王夫人和牡丹二人介绍给平日与她交好人,众人也很客气,多有恭维。 表面上看来仿佛是专门为了庆祝王夫人重返京城上流圈子,特意介绍牡丹这个小朋友给人认识,请托人家看她面子上多多照料。但随着年轻未曾婚配,且父亲官职都不大,家庭也不怎么富裕女子越来越多,牡丹也越来越意识到这次宴会不同凡响。 248章 针尖对麦芒(一) 只是苦了牡丹,不得不上前去伺候老夫人,当着众人面,老夫人倒也没有为难她,还当着汾王妃面夸奖了她几句。只是和其他人打招呼时候,刻意略过了就一旁王夫人,假作不认识王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 可偏生就有位与她年轻时就不对盘蔡国夫人故意要与她介绍王夫人,重重地咬着方伯辉官职和名字,说给她听,抚着手笑:“郎才女貌,真是绝配。” “阿悠一向很好……”老夫人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笑得也极其难看,却不敢这样场合下给王夫人难堪,只怕不小心得罪了汾王妃,所求落空。只有牡丹离她离得近,听到她喉咙里压抑,呼哧呼哧低喘声。 王夫人含笑施了一礼:“难为您夸奖我。”随即坐到一旁与其他人说笑,根本不把老夫人放眼里心上。 难为自己夸奖她?看看她那狂样儿!年纪一大把,还打扮得花枝招展,难怪得再嫁都能嫁得这么好,原来心思都花这上头去了。要说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都是些贪色?老夫人气得发颤,怎么看王夫人都是不顺眼,可是她也不得不酸溜溜地承认,王夫人确是嫁得很好,非常好。特别是如今对方对照着自家儿子,是气死人。 还有这个蔡国夫人,年轻时就爱和自己比,比家世,比容貌,比穿着,比男人,比儿子。真正算是棋逢对手,但自己总比她要略占着点上风,这回可好,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恰恰被她给逮着了自己落魄时候。真正可恶!且给她等着,等蒋重重得了圣宠,才好出了这口恶气。 老夫人窝着一肚子气无[聚书库]处发散,一回头就找到了牡丹:“难道云清没有和你说么?她哪里?怎么不见她?”按着她想法,牡丹早就应该暗示汾王妃,还有个小姑跟着住这里,然后汾王妃就顺理成章地一并请了蒋云清,奈何竟然不见! “说什么?”牡丹微微一笑:“云清她房里呢,王妃没有邀请她,孙媳不敢让她出来。” 老夫人狠狠地瞪着牡丹,装什么糊涂?一定是合着王夫人一道,来收拾报复蒋家。 牡丹坦然看着她,却略略提高了声音:“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围人都回过头去看着她们,牡丹一脸温顺关心,老夫人怒目而视,一脸欺压人表情。蔡国夫人嘿嘿笑了一声:“我说老姐妹,妇不懂事儿您好好教就是,别气坏了自个儿。看看多乖巧孙媳妇,我看了都喜欢,舍不得骂。” 老夫人收回目光,直直看着蔡国夫人,淡淡地道:“谁说她不懂事儿了?她懂事得很。我这是看到她头发上有个小虫子。”说着果然叫牡丹挨过去,替她整了整头发,贴着牡丹耳朵低声道:“你要分清楚,你是谁家媳妇。这个关口捣鬼,府里不好,对你和大郎又有什么好处?趁早弄明白,免得以后后悔。” 牡丹含笑立起身来,笑道:“多谢祖母。祖母真是慈爱。您放心,孙媳妇会谨守本分,断不会丢府里脸面。”纵然蒋云清是个庶女,到底也是国公府女儿,这样算计着去嫁个脑子不灵光王孙,难道很体面吗?她若是帮着老夫人干了此事,不管成与不成,日后都落不得好。 不可否认,汾王妃办这个宴会有其他目里面,但她与王夫人确是受益了。她跟着一起算计,汾王妃会怎么看她?也不知道蒋云清知不知道此事,肯不肯应?就算是现肯,将来后悔时候呢?恨人里面一定有她。她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参与,一句多话也不肯说。除非汾王妃亲口要见蒋云清,否则蒋云清休想从房里出来! 老夫人借着红儿和身边嬷嬷遮挡,凶狠地瞪着牡丹,虽说什么萧家和杜家,不管自家小算盘是什么,目前都不会放任蒋重被架空,国公府成个空架子,但如果再能得到汾王府助力,一分力便可变成五分力。府里好了,还可以护着蒋长扬,可是牡丹这个没见识商家女,竟然为了讨好蒋长扬和王夫人,要坏她好事,叫她怎么能不恨?她咬着牙低声道:“目光要放长远,别忘了你公公是为了谁获罪!也别忘了是谁护得大郎周全!” 牡丹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地低声回道:“不是说大郎是被夫人请了云孝子借着您生病,然后去诬告么?难道不是?” “你!”老夫人气得倒仰,抚着胸口定了定神:“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当众忤逆我!都是为了你!他若是行得正,别人怎会找到机会?” 牡丹淡淡地道:“孙媳怎敢忤逆祖母?祖母您误会了,孙媳只是不明白有些事情,请祖母教我而已。” 今日牡丹与往日很有些不同,仿佛心中有很多气,也想找人发泄出来似,说话软中带硬,竟然是半点也不买自己账。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受谁挑拨了?老夫人倒默了一默,狐疑盯着牡丹看。 牡丹半垂着眼,一派乖巧,并看不出什么来。 一定是王阿悠!老夫人恨恨地看了不远处谈笑自若,实际上一直密切关注着此处王夫人一眼,除了她还会有谁能这么挑唆牡丹?好呀,小丫头今日看来是乌龟吃秤砣,铁了心了!自己是休想叫她开这个口了。老夫人到底是老夫人,硬不行就来软,淡淡地道:“云清住哪里?我有两句话要和她说,你派个人领红儿去,让红儿替我传话。”难道她就不能叫蒋云清自己出来碰运气么? 牡丹微微一笑,招手叫宽儿过来:“领红儿去娘子房里,告诉恕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宽儿心领神会,含笑施礼,请红儿随她一同去。 老夫人稳稳地坐了片刻,总算是等到汾王妃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她关怀地望着陈氏道:“很久不见了,心里一直记挂着,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我前不久去上香还遇到你姑母,她身体真是好呀……” “她身子骨一向极好。”听到说起自家姑母,陈氏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同样关怀地道:“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老夫人笑道:“我记得你喜欢菖蒲,丹娘这园子里有修剪得很漂亮菖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氏有些心动,看了汾王妃一眼,汾王妃和气地道:“既然是出来散心,喜欢就去走走。” 老夫人欢喜得很,立刻问牡丹:“丹娘,趁着还未开席,你领我们去瞧瞧。” 分明就是另有打算,牡丹很不情愿,正想怎么才能推脱,就听说萧尚书夫人尉迟氏,还有萧雪溪来了,同行还有两个牡丹从前见过人,邱曼娘与秦阿蓝。 汾王妃立时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开席吧。”又温和地对着陈氏道:“等开席以后再由丹娘陪着咱们一起慢慢去看也不迟。” 陈氏抱歉地对着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回了她同样温柔慈爱一笑。老夫人心里真恨,这萧家母女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扫兴。她老人家舍一回脸出去容易么?要不是家里那个不省事,要不是牡丹这个不懂事还拖后腿,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 牡丹知道老夫人恨自己,懒得去理她,只抬眼看向正前方。只见穿着一身湖蓝色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打扮得素雅清淡,看着像个出尘仙女儿似萧雪溪,温柔端庄地扶着个着银红大袖罗衫,内着姜黄色小团花罗裙,插着金步摇,个子高高瘦瘦,板着一张脸,打扮得雍容华贵中年妇人缓缓朝众人走来。 而她们身边,正是一身火红胡服邱曼娘和一身玉色胡服秦阿蓝。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梳着堕马髻,好似一对姐妹花。邱曼娘还是去年崇业坊福云观时一般天真烂漫,秦阿蓝一样端庄温柔,只眉眼却比之去年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牡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那个穿玉色胡服女子没有?是先宁王妃亲妹子,自去年宁王妃薨了之后,就一直留京中,皇后娘娘每每思及宁王妃,便喜欢叫她去陪着。这回是好事近了,过了七夕,就要赐婚。还是宁王。” 有人羡慕:“这可真是佳话了,姐妹二人都做亲王妃。” 有人发酸:“我看人[聚书库]才也不怎么好,不过是托了太原秦氏福罢了。” 牡丹微微一笑,想必孟孺人会很失望吧。 等到众人上前见了礼,汾王妃含笑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 第一,还有粉红12加,求粉红票。 hr/ 249章 针尖对麦芒(二)粉红120+ 其实汾王妃做得并不太明显,也没弄什么才艺表演之类,就是一群人一起吃吃喝喝,看看百戏,听歌看舞,看参军戏,坐船游玩。老年人和中年人们是坐一旁谈笑,只看年轻女孩子们交朋友,嬉戏,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但只要注意,就会看到汾王府嬷嬷们守一旁,目光锐利打量那些年轻女孩子们。牡丹窃以为,假若汾王妃真是想选一个比较合适孙媳妇,这样方法得当。男方这样条件,并不需要女方容貌才艺有多出众,要紧是品行和性格,那么,不经意间表现出来行为能体现自身品质。 老夫人眼看着相看大会正式开始,而红儿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急了,便回头看着牡丹低声道:“云清住得很远么?红儿怎么迟迟不来?” 牡丹奇怪地道:“不远呀,您别急,待孙媳这就再找人去寻她?祖母找红儿有事?孙媳身边雨荷也是很得用,您可以使唤她。” 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她身边难道只有一个丫头菏以用么?没有红儿还有绿蕉,也还有嫉嫉可以使唤。老夫人恨恨地瞪了杜丹一眼:“马上叫她回来见我!这死丫头,我说话都当耳旁风,该家法处置了。” 牡丹只当听不懂她指桑骂枫,笑意盈盈地使人去找红儿,不时递水递帕子给老夫人,又礼貌亲切地回答周围人问话,显得很是闲适自。老夫人越发生闷气,便又要故伎重演,说自己热,要牡丹给她掌扇,忽见尉迟氏领着萧雪溪过来见礼,顾不得折腾牡丹,笑盈盈地和尉迟氏接上了话,当众送了萧雪溪一只红玉臂环做见面礼,极力盛赞萧雪溪贤淑温柔,端庄大方,又拉青雪溪坐自己身边。 萧雪溪行平谢过,又对着牡丹点了点头,小声道:“何夫人您安好。”然后害羞地挨着老夫人坐了,像只可爱小白兔一样,笑得无辜而天真,仿佛全然忘记了从前事情。 尉迟氏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非常和气地与牡丹说话,不停称赞芳园修得好,又说自己看到过牡丹培植出什样锦,非常美丽,当之无愧国色天香四个字。又盛赞老夫人挑孙媳妇有眼光,这是连着她自家女儿一道给夸进去了。 老夫人笑得和朵菊花似,却心神不宁地不时瞟瞟远处,一看到红儿走过来,就立刻起身同尉迟氏告罪,说自己要方便。牡丹忙好心地要扶她去,她摇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你留这里,你是芳园主人,万一王妃有事要找你也方便。” 牡丹知道她其实是防着自己,这是要去听红儿汇报消息,然后作出对策。便也随她意,只吩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照顾好了。果然只见老夫人一出了宴席场所,红儿就迅速跟了上去,同时,宽儿也步朝牡丹走过来。 牡丹回头和尉迟氏、萧雪溪点点头,径自走到一旁听宽儿怎么说。宽儿小声道:“这红儿就不是个安分守己,到处张望,问东问西,问哪些地方有菖蒲,王夫人和您相处得怎么样。到了蒋娘子门 外,又不要人跟着,里面嘀嘀咕咕说了许久。咱们想了法子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不过恕儿说了,只要把将娘子给守好了,就什么事都出不了。” 这倒是实情。只要将蒋云清看好,什么武婆子,红儿,绿儿跑来跑去又能如何?牡丹气定神闲地朝白夫人走过去,白夫人正和秦阿蓝和邱曼娘低声说笑,见她过去忙给她让了位子,笑道:“适才曼娘还说,让我跟着一起坐船,去桃李杯里头摘桃子和李子,我说我这身子哪儿敢去?晃来晃去,有个闪失怎么办?” 牡丹笑道:“坐大船是能行,但是咱们这儿就只有小船,好还是别坐了,我陪你岸上走走。” 邱曼娘侧着头盯着牡丹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何姐姐,还来不及恭喜你。上次我生日你送我香扇坠,改明儿我也送你件礼物恭贺你大喜。” 牡丹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成亲时我也没送你什么。” 邱曼娘笑道:“我就算了吧,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如你们鲜。”然后推了秦阿蓝一把:“倒是阿蓝,你得为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了。” 泰阿蓝微微红了脸,飞速看了牡丹一眼”小声地责怪道:“曼娘,你又瞎说。” 邱曼娘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铁定事情飞不掉。” 秦阿蓝沉默片刻,看着牡丹微微一笑:“我记得夫人与宁王府李长史有亲?我前不久才和十九娘见过。” 牡丹点头:“李长史是我表叔。” 秦阿蓝便道:“以后,欢迎你和十九娘一起常去我那里做客。”又望着白夫人笑道:“还有夫人您也是。我人生地不熟,就只盼着多交几个如同你们这样朋友。”她没说是具体是去哪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指什么地方。 未来宁王妃是个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不张狂但也绝对不低调女子。这是牡丹给秦阿蓝下定义。 不管心里悬怎么想,没有人会当面拒绝秦阿蓝要求,白夫人和牡丹都笑着应了。邱曼娘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呼道:“咦,她怎么也来了?” 牡丹和白夫人顺着她手指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粉蓝色纱福配粉红色披帛,着碧色八幅罗裙,梳反绾髻,姿容秀丽少女陪汾王妃身边,正可爱侧着头听汾王妃和几位公主说话。这少女牡丹却是认得,正是刘畅那位表妹,当初一心想嫁李芹戚玉舟。她不由得纠结了,戚家和刘家寻了这么久,戚玉珠还没许配人家?难道也想做纷王妃孙媳妇? 事实证明她是错,邱曼娘慢吞吞地道:“不过是个六品媵,十人中一人而已,也用得着这样卖弄?我要是她,就乖乖躲家中。”言下之意竟是戚玉珠也要嫁入宁王府做媵了。 秦阿蓝淡淡地道:“曼娘,你话多了。”皇后早有话先,宁王至今无嗣,与他从前专宠自家姐姐有很大关系,不希望她也做那样不懂事人。所以此番广选官宦人家女儿入宁王府,就是希望宁王能子嗣丰茂缘故。女人们,都是自己可以嫉妒,却不许儿媳、别媳嫉妒人。她必须得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 邱曼娘不以为然地闭了嘴,笑看着白夫人和牡丹道:“都是自己人呢。怕什么?” 自己人,这个定义不好下,何况如今一位是准宁王妃,怎敢轻易和谁攀是自己人?白夫人和牡丹都有些不自,开始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家老夫人来了,你得小心了。” 白夫人轻轻拉了牡丹一把,示意她看向前方,只见老夫人黑着脸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可怜相武婆子。 不用问,定然是恕儿看守工作做得好,老夫人某种目没达到,故而武婆子来告状了,而且也告状成功。牡丹便趁机辞别了邱曼娘和秦阿蓝:“我要去伺奉我家老夫人啦,以后有机会咱们又聊。”白夫人也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得去方便方便,秦阿蓝很理解,微笑着和她们告别。 牡丹抓紧时间问白夫人:“我记得去年有传言是说圣上要让宁王做尚书省左仆射,有没有这回事?” 白夫人小声道:“是有这回事,但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下诏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牡丹有些闷闷地道:“不是我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对蒋长扬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夫人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你什么?” 牡丹一笑,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早融入而已,虽然不能给他多帮助,却也不能给他惹祸。”这一刻,她是不活。她离蒋长扬另一个世界那么远。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武妈妈过来朝牡丹行了一个礼.一脸小人得志样。 牡丹无奈地朝白夫人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朝老夫人走过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谁当枪使。 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牡丹,牡丹温柔地笑看着她,一副死皮赖脸,雷打不动样子。 好,臭丫头,算你狠!老夫人无奈,只得腆着脸往汾王妃跟前凑,汾王妃倒也还给她面子,关怀地问她怎么不见杜夫人。老夫人笑道:“她不舒朋吧,错过这样盛会,早上送我时候心里遗憾得很。”然后开始夸周围年轻女孩子们美丽可爱,不经意地提起蒋云清来,说出蒋云清正好住芳园,又说蒋云清长得不好看,还只爱骑马射箭,其他什么都不能和这些娇滴滴女孩子们比。 听到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贬低蒋云清,牡丹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努力努力地求粉红……谢谢大家打赏哟。 250章 所求 老夫人如此贬低蒋云清,偏生汾王妃还来了几分兴趣,陈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这里,为何不请出来一起参加宴会?年纪轻轻女孩子,一个人闷房里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我家云清性子有些闷,又有些害臊。丹娘先前也说要禀了王妃,让她一起出来长长见识,可她不好意思出来,宁可躲屋子里看书。” 牡丹根据老夫人脑海里迅速描绘出一个别样蒋云清来,性子有些沉闷害羞,不喜欢热闹,宁可躲屋里看书,唯一爱好是骑马射箭,身体很健康,还守得住寂寞。若是对上一个不太懂事夫君,长得不美正好是优点,能文能武,体力很好,不但能陪着夫君玩,将来教育孩子也不用操心了。这样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各方面条件,都似乎比现满院子到处跑,欢声笑语女孩子们适合,实是值得一看。 汾王妃与陈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回头笑道:“总这样闷着那哪儿行?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吧,阻挡得住么?真是和王阿悠一样,讨人喜欢事情不会做,讨人厌事情惯会做。 牡丹镇定自若地同宽儿道:“去请娘子出来,就说王妃有请。”这样结果她意料之中,蒋云清事情她无法插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绝对不做推波助澜那一个。 武妈妈却不这么看,她把这个看做是牡丹使坏然后失败,她揪着嘴角忍着笑,一颠一颠地跟着宽儿一起去通知蒋云清。到了门口,见宽儿和恕儿说话,她傲慢地抬着下巴道:“你们候着,我进去请娘子。” 蒋云清屋子里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遵守和牡丹协议,不乱走不乱说,规规矩矩地等候房里:另一方面,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别是收到老夫人指示,恕儿还把她看得死死情况下,她开始乱了。她对着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影子,精心装饰过是比从前受看许多,奈何能起什么作用?一时听见外头武妈妈声音,她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门口。 武妈妈笑眯眯地给她行礼:“娘子,恭喜您,汾王妃亲口邀请您出席此次宴会。”然后眼斜斜瞟着窗外大声道:“这就是福气这里,什么邪魔鬼道都挡不住!” 恕儿外头大声地道:“妈妈休要乱说,咱们这园子要真有什么邪魔鬼道,王妃能来么?” 蒋云清瞪了武妈妈一眼,欢欢喜喜地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她人生中第一场盛宴。老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走得近了,就看见许多衣饰鲜艳,青春可爱女子花丛中,碧波上,假山旁嬉戏玩耍,远处丝竹之声和女子唱歌声音响彻云霄。 现还离得那么远就已经这么热闹,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场所是何等热闹。 蒋云清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清空气,看着头顶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她学着杜夫人样子,脸上带着柔和表情,稳稳地朝热闹地方走去。 当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锦衣华裳金枝玉、叶时,她心漏跳了一拍,脚步也有些发虚。她有些心慌地四处寻找,总算是离纷王妃倒远不近地方发现了自家祖母和牡丹。陌生环境中找到了亲人,这令她觉得安全了许多。她含笑看着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表情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也有兴奋,而牡丹,就是一种悲悯。 牡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好奇怪。蒋云清又看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探究而挑惕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妈妈扶稳了她,低声道:“看着前面笑,嘴不能张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没有,那位穿绛紫色披袍就是汾王妃,穿鸭卵青披袍是她二儿媳陈郡夫人。” 不是说还有好几位公主和王妃么?为什么不和她介绍那些人?蒋云清心里有疑问,但转念一想,又想着约莫是因为这二人是主人, 所以要特别注意缘故,也就不甚意,含着笑朝走过去。 汾王妃和陈氏认真地打量着蒋家这个几乎没有公众面前出现过庶女。举止气度看着是不错,长得是不美丽,但是白白净净,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涩胆怯,但整体给人感觉还不错。 “好孩子,来我这边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蒋云清过去,一边问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一边拉着她手细看,果然从她手掌上看到了一层薄茧。因笑道:“果然是将门出虎女,很好。”又问:“用什么香?好闻。” 蒋云清有些僵硬,终低声道:“祖母给五香丸。” 汾王妃便松开了她手,回头对着陈氏笑道:“是个老实孩子。爱看书,只怕与你谈得来。” 陈氏便与蒋云清坐到一旁,低声与蒋云清说话,蒋云清脸上羞涩笑容和有些慢半拍反应,小心谨慎态度让陈氏不但不嫌弃,反而温和,特别是发现蒋云清果然爱读书之后是高兴。 老夫人看眼里,心里那一点点不过意也没了,转而想,这就是缘分,于是分外高兴,微微挑衅地对牡丹道:“看见没有?咱们云清很讨喜。” 牡丹也不知蒋云清怎么就得了陈氏眼缘,便暗暗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这种看着干净羞涩,对自己没有威胁感人。特别是陈氏这样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精明儿媳。但是蒋云清知不知道自己命运? 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人来凑热闹了,来是一位陌生妇人,领着个年龄和蒋并清差不多女儿,笑眯眯地上前来与陈氏行礼问好,然后把她身后女儿往陈氏面前一送,陈氏也就笑眯眯地与那女孩子说起话来,那女孩子比蒋云清活泼,会讨好缠着陈氏,一比较起来,蒋云清就显得木讷了许多,还稍稍受了冷落样子。 老夫人见那妇人穿着打扮都只是一般,唯独她那个女儿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还打扮得花枝招展,人才比蒋云清好了许多,立时就猜到是小官员妻女,就把她母女视作了敌人,当下脸色就极其难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过来,我们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国公府女儿呢,怎么能和些小官员女儿争?就算是争,也得争得有格调。 牡丹听说她要走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上前去唤蒋云清:“祖母说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回家,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 这就要走?什么都还没做呢,就是这座中人她都还没来得及混个脸熟。蒋云清大为诧异,却不敢多问,笑吟吟地与陈氏告退,显得有礼有节,不卓不亢。陈氏看着面前活泼得过分了女孩子,倒觉得她胜一筹。 老夫人领着蒋云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却也似觉得不意外,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请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园主人,又是我小朋友,还是你自家长辈,怎么看都是你替我送这个客人合适不过了。” “敢不从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蒋云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着自己隔这热闹宴会越来越远,蒋云清委屈得要死,差点就没掉下眼泪来。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今日已经够了。” 蒋云清一愣,听老夫人意思,似是有放矢,事情已经做了一般。那是谁?她突然想到了陈氏,还有往陈氏跟前凑女孩子,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家里给自己看这门亲与汾王府有关。今日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与那不庄重女子一般缠着陈氏讨好,果然就失了格调,当下也就不委屈了,转而高兴起来,就连脚步都轻了许多。 蒋云清一定不知道府外这些事情,牡丹假意问老夫人:“祖母,这陈夫人仿佛不常出门?上元节时汾王妃领了府里女眷出游,唯独就没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着王妃过来,孙媳根本不知汾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和气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门人。 不要说你,我都没见过她几次。” “今日来年轻女子真多呢,先前还有人抱怨说怎么还有不入流小官女儿。”牡丹别有深意地看了蒋云清一眼。 既是给王孙选亲,怎会有不入流小官儿女儿里面?蒋云清那根敏感神经被拨弄了,狐疑地看着牡丹,试图从牡丹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牡丹却回过了头,不再看她。蒋云清立时断定,牡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碍着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诉她。 蒋云清眨了眨眼睛,往旁边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点被她给拉下去。老夫人吓得冷汗直冒,指着歪草丛里棒着脚脖子蒋云清生气地道:“幸好是这里,若是当着其他人面丢了脸,看你怎么办?” 第一句不是问自己脚怎样了,而是念着脸面……蒋云清眼泪汪汪地认了错,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卖了,也要知道买家是谁吧? 今天应该还会有一,求粉红。 251章 冷修羊与嘉庆李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17183/76875gif ig/6/6219/2417183/76876gif 252章 干嘛呢?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17184/76877gif ig/6/6219/2417184/76878gif 253章 金不言(一)粉红15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18285/769184gif ig/6/6219/2418285/769185gif 254章 金不言(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21867/77772gif ig/6/6219/2421867/77773gif 255章 希望你快乐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33196/77299gif ig/6/6219/2433196/77291gif 256章 我替你出气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3419/773368gif ig/6/6219/243419/773369gif 257章 成了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34449/773619gif ig/6/6219/2434449/77362gif 258章 最后的晚餐(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4489/774325gif ig/6/6219/244489/774326gif 259章 最后的晚餐(二)粉红180+ ig/6/6219/2446332/774753gif ig/6/6219/2446332/774754gif 260章 遇事责己 ig/6/6219/244836/775435gif ig/6/6219/244836/775436gif 261章 宣召(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245325/777325gif ig/6/6219/245325/777326gif 262章 宣召(二)求粉红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245427/778112gif ig/6/6219/245427/778113gif 263章 宣召(三) 11楼 蒋长扬从小楼里出来时,雨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邵公公提了件油衣,撑着把伞,无声无息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将油衣递与蒋长扬,笑道:“咱家送将军出去。” 蒋长扬假意推辞了几句,却也没有太坚持。风雨很大,纵是有雨伞油衣,二人也很就感受到湿意正从靴子肩头头顶往身上一寸一寸地浸进去。 邵公公便道:“蒋将军,这个时候赶回去也是全身湿透了,不如去咱家那间小屋子里坐着烤烤衣物,喝杯热茶汤?咱家那里有御赐蒙顶石花茶。” “内侍监不用侍奉圣上?”蒋长扬停住脚步,看向邵公公。邵公公奸得似鬼,自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突然要送他,不过是要替皇帝说一些皇帝不方便亲自说出口话而已。 “圣上今晚放老奴假。”雨夜里,邵公公白胖脸蛋印着灯笼光,惨白中带点青,一双眼睛却亮得犹如两簇鬼火。 蒋长扬便不再言语,跟着邵公公一起穿过那荷塘。雨有些大,池塘里水已经漫上水里石墩子,邵公公一个不注意,一脚踏空,险些跌落。蒋长扬眼疾手.一把提住他胳膊.将他轻轻放石墩子上,然后接过他手里灯笼,一手夹了他胳膊低声道:“我来吧。” 邵公公顺从地将手里灯笼递与蒋长扬,笑道:“将军这臂力少说也有一两百斤吧?” 蒋长扬淡淡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提着他步往前走去。 邵公公边走边道:“圣上近很念旧……难得听他和人说这些。前几日圣上就和老奴说啦,你真是老实得过了头,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让你闭门思过呢,你倒好,真去做这些女人干事情去了,实不争气……不过呢,总比上蹿下跳好……” 上蹿下跳,蒋长扬想起朱国公府近举动来,不由暗自叹了口气。邵公公偷眼窥探着他神情,冷不丁道:“再过些日子,方伯辉节度使就要回安西都护府去了罢?” 蒋长扬面色不变:“等旨意呢。” 邵公公嘿嘿了两声,把胳膊从蒋长扬手里抽出来,灵巧地跳到了岸上,指指对面一间屋子:“就是那里了。” 蒋长扬从芙蓉园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大雨已经变成了绵绵细雨,被水浸透靴一脚踩下去发出“格机格机”声音,让人听着牙齿和骨头都是酸。看着邬三血红着一双眼睛从侍卫值宿房里欢天喜地朝他奔过来.他不由得想.不知牡丹这会儿做什么?是不是也等他等得眼睛发红? “公子爷?”邬三牵过马,探询地看向他。 蒋长扬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后再说。”袖子里那块玉佩滚迪滚烫,他遇到过很多事情,处理过很多事,却都没有这一桩这么难。难怪得皇帝会亲自和他提起往事,还如此大方地放过了他。 下了一夜雨,街道上泥泞不堪,马儿稍稍放开一跑,就溅起泥浆无数。邬三故意和他开玩笑:“要是能做了宰相,就可以用沙子直接铺到家门口了。”蒋长扬微微一笑.不用沙子直接铺到家门口殊荣.家里有牡丹等着他就比什么都好。 一路行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牡丹房里却还亮着灯光.她还等他。 蒋长扬将靴子门口踢了,赤着脚走进去,立屏风外往里看。昨夜熏香已经淡了,龙檀木绿衣烛奴手里棒着五色香蜡烛已要熄灭,紫练帐半卷着.牡丹合衣躺上头,只腹部搭了一个被子角.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蒋长扬轻轻出了一口气,从芙蓉园带来不与压力顷刻间少了许多,这是他妻子,他家,为了这一刻温暖与宁静,是值得。 “郎君,热水和干净衣物都已经备下了。”恕儿过来小声道:“刚闭上眼呢。让奴婢等您一回家就喊她。”说着就要上去叫壮丹,蒋长扬忙制止她:“出去吧。” 蒋长扬洗漱完毕,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小心翼翼地牡丹身边躺下.虽然很累,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盯着牡丹看了一会儿,先轻轻抚摸她脸颊,然后又无聊地用手指比自己嘴有多大,又去比牡丹手多大。 12楼 比着比着,忽见牡丹唇角控制不住翘起来,“嗄!你是醒着.你装睡!”蒋长扬伸手去扒牡丹眼睛。牡丹翻了个身,八爪鱼一样地缠上他,把头贴他怀里,小声地笑起来:“看你有多无聊。原来平时沉稳都是装出来。怎样?你嘴大还是我嘴大?” “这样比不真切,要这样才真切。”蒋长扬把牡丹从他怀里拔出来,噘着嘴要盖上去。 牡丹侧过脸,伸手去盖他嘴:“别闹啦!一夜没睡,你不累我身上也软若,趁着天色还早,睡一觉吧。”说是拒绝,那声音却软绵绵,仿佛是邀请一般。 蒋长扬心里一动,看着牡丹睡得微红脸颊和迷蒙星眸,就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他翻了个身,将牡丹放他身上:“我都听你。” 仿佛是说,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都听你安排,你来吧……真可爱,牡丹扑嗦一声笑出来,搂紧他脖子,使劲亲了他一口,将头埋他胸前,小声道:“睡吧,睡吧.一夜没睡呢。” “我不……”他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撒矫。 牡丹坏笑着解开他衣带,指尖来回转了两圈,看到他猫一样舒服地眯起来时,突然他肩头使劲咬了一口,听见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大笑着滚到床内侧去:“疼死你,还想不想?” “好大胆子,竟敢戏弄我!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蒋长扬爬起来,色厉内荏地抓住牡丹胳膊要往外扯,牡丹死死揪着床柱不放手:“将军饶命……小知错……咦……”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是蒋长扬牙齿轻轻咬了她腰间,并且慢慢往下移动,与此同时,一只温热大手从披袍下贼一样溜了进去,试探着一点点往下。 蒋长扬睁着一双黑亮眼睛,边动边狡黠地打量着牡丹神色,看到她越是不安他越是兴奋得意,越发放肆。不知道是谁先动手,朱红薄罗披袍和白色里衣飞起,彼此纠缠着伏蜀锦地衣上,像一抹轻柔流云,旖旎而缠绵。 清晨风,夹杂着沙沙雨声,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穿过水晶帘子,绕过四角鉴金香狮子,吹落一室馨香。 顺猴儿叼着一根草,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地看着国公府宿醉两个管事:“哥哥们一定饿了,这是厨下刚做好胡饼肉汤,鲜得很。” 两个管事按着一跳一跳地疼头,互相交换着眼色,提心吊胆,唉声叹气:“大公子还没归家么?我们要见少夫人。” 顺猴儿笑道:“大公子是归家了,但又连夜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呢。少夫人侯了一夜,才刚躺下,你们确定真非要见她不可?”见那二人都不言语了,顺猴儿一撩袍子挨着他们坐下,亲切地道:“哥哥们,咱们都不容易,何必一个为难一个?能交差就行了。” 财禄叹气:“我们是想交差呢,但也得有个说法吧?” 顺猴儿笑道:“你们回去后,就说公子爷连夜出门,其他都不必说,府里自然知晓。” 好容易哄走了那二人,顺猴儿往长凳子上拉平了一躺,睁着眼睛看着屋檐上滴下雨滴发呆。 忽见恕儿走进来,道:“国公府管事呢?” 顺猴儿不动,斜着眼睛看着恕儿:“被我收拾走了,怎样?” 看他全身没骨头似,男生女相,恕儿皱皱鼻子,把一叠信送给他:“能怎样?好事呀。起来,郎君吩咐你和邬总管马上出门,把这个送出去。” “好嘞!”顺猴儿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跃起,一阵风似地从恕儿身边掠过,等恕儿反应过来.手里信已经不见了面子。恕儿低声骂了一句,自去厨下安排饭食不提。 巳时,牡丹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蒋长扬已经不身边。宽儿听见声响,忙进来伺候她穿戴:“郎君去了书房和袁先生商量事情。说是法寿寺去不成了,晚上家里会有很多客人,请娘子让厨下把饭食准备得好一些,肉一定要够.酒一定要好,其他都不是问题。” 定然是昨夜宫中又领了什么差事。牡丹想了想,便道:“那你和林妈妈替我跑一趟,把昨日备下几份礼都送出去。就说我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 这里刚收拾妥当,又来了访客,这回来却是老夫人身边红儿。进问行了礼问了好,笑道:“老夫人说大公子有事不能去不要紧,不能耽搁了正事,请少夫人过去一趟就好了。” 看来是非去不可。左一趟,右一趟,也不是办法。蒋长扬有正事要忙,这些事情就由她来处理好了。牡丹索性应了,正儿八经装扮起来,让人去和蒋长扬说了,登车往国公府而去。 晚上应该还有一。 【有申请会员来啊,很通过,路过童鞋也加吧,很简单,轻轻一点,速远离验证烦恼;右边上角本吧信息那,应该有个加入会员,点进去就K 通过了,看文后可以方便讨论了,度娘规:帖子必须盖十楼以上,否则扣贴吧分,每楼要十五字,否则不算数,而且每四个字之内不能重复,这样可提高本吧排名,谢谢各位亲们啊】 为方便大家看到文字版,请按吧,努力把文版变个小手出来作为识别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264章 亲戚(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2459188/78669gif ig/6/6219/2459188/7867gif 265章 亲戚(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8648/782598gif ig/6/6219/248648/782599gif 266章 双雕(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89423/783519gif ig/6/6219/2489423/78352gif 267章 双雕(二)粉红21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49717/78579gif ig/6/6219/249717/78581gif 268章 失业的男人 ig/6/6219/255177/7869gif 269章 不同床不同梦 ig/6/6219/258633/78676gif ig/6/6219/258633/78677gif 270章 示弱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271章 行会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528966/789869gif ig/6/6219/2528966/78987gif 272章 解决之道(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532483/79934gif ig/6/6219/2532483/79935gif 273章 解决之道(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53521/792112gif ig/6/6219/253521/792113gif 274章 汾王府见闻 顺猴儿微微得意笑:“一猜就猜着。您看吧,吕十那样子,是不是有点心虚?” 吕方样子何止是心虚?简直就是羞愧,他甚至不敢和牡丹对视。他干笑着,偏着身子,拖着脚步,慢吞吞地朝他们挪过来,眼神都是飘忽。 “别来无恙,吕十公子。”牡丹抿着嘴笑起来,她能理解吕方心情,虽然真和吕方半点关系都没有,但吕方一定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见到她。换了是她,也是这样。吕方冲牡丹行了个礼,羞涩地道:“别来无恙,丹娘。”他沉默片刻,“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个事情,是我父亲对不起你。” 这话直接证实了背后那人就是吕醇,二人一时相对无言。牡丹就算是对吕醇有多大怨气都不能对着吕方说出来,倒是顺猴儿和恕儿意见极大,却不敢当着牡丹面发作,只能是把脸沉下去,不给吕方主仆好脸色看。 吕方定了定神,笑道:“你们大喜之时,我回了洛阳,还不曾送你们贺礼。现下补上,明日就让人送过去。qt; 按曹万荣话来说,他是早就到了京中,他如果要来见她,早就来了,偏生过了这几日才来见她,一定是去准备这什么礼物了。牡丹心头一动,几乎想得到吕方会送她什么礼物。定然是送她砧木和接头之属,换了是她,约莫也会如此做。但她是不会要这份礼,她要靠自己力量解决这次难题,而不是依靠吕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她不要以后吕醇等人提起她来,把她名字和成功与别人怜悯联系一起。 想到此,牡丹微微一笑:“谢你了,既然是送我婚贺礼,我能挑么?” 他想过牡丹会推辞,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主动挑礼物,吕方极其意外,随即一笑:“你随便挑。” 牡丹正色道:“听说你打算跟着金不言去抗州,有没有这回事?” 吕方点点头,表情有些落寞:“有此打算。我正好去看看枯枝牡丹,见识见识江南繁华。兴许,”他露出一个自嘲中又带点憧憬笑容来:“兴许我能江南开辟一片天地,拥有自己牡丹园。到时候我们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多好玩呀。” 从牡丹花会之后,他和吕醇之间相处进来越难。其实二人观点意见不合已久,从前是照顾彼此心情,强压下去,结果是越累积越多,牡丹花会就成为一个临界点,待到他酒醒之后父子俩就大吵了一架,彼此不满统统爆发出来,如今父乎俩见面竟然就说不上几句好话。出于家族利益,他不能洛阳开自己牡丹园,也不能京中开办,那就只剩下一条路,远走他乡。 “我也想去江南,先预祝你能心想事成了。”牡丹笑道:“既是这样,我便拜托你一件事,等到我把货交给金不言之后,烦劳你替我好生照料,我就不另派其他人跟着了,你看如何?” 吕方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需多言?” “我知道你工钱很昂贵,但我一文钱都不给你哦,这便算作是你送我贺礼了,你看如何?” 吕方叹了口气,正眼看着牡丹,牡丹笑容狡黠而充满话力,双眼清亮,认真地等待他回答。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无需多问,就能明白她想什么,想做什么,不过一瞬间功夫,他就已经明白牡丹不会接受他准备下那些礼物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扬着眉笑起来:“刚才说了随你挑,好,就是这样罢。” 牡丹便请他跟她去曲江池:“你还没去过我家,今日成风约莫是会回家,我让厨下好好拾一桌,替你按风洗尘,去么?” “白吃白喝,求之不得。”吕方叫上一旁康儿,翻身上马,与牡丹并辔而行,住曲江池而去。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就培育牡丹花一些心得体会互相交流,谈得甚是欢畅。 到了曲江池,牡丹见门口栓着几匹高头大马,像是来了客人,便问门房:“是谁来了?” 门房忙道:“是国公爷来了。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 蒋重来了?家里没人,他也能等这么长时间?又是什么事?牡丹不露声色地道:“既然国公爷来了,怎么也不使人去寻我归家?”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275章 报复(一) 这可真够巧。这里有客人要招待,蒋云清晕死过去,雪姨娘来闹腾,正是需要杜夫人出面善后时候,她不早不晚,偏偏就这时候病了!分明是故意。想必也不单是为了这事儿,还为着即将去萧家下聘不满意,要故意躲开吧?以为这样就能难倒自己了?做梦! 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杜氏这般可恶可恨呢?老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耷拉着眼皮子想了片刻,道:“吃了不干净东西?那是谁做?去查!查不清楚就把相关都打板子卖了!告诉她们,以后谁要是伺候夫人不心力,就是这个下场!”就闹腾吧,下人们不是个个都说她杜氏好么?这回就专拿她事情来说道,倒要看看,过上个年把两年,这府里谁还说她好?恐怕都要当做扫把星一样对待,谁沾上谁倒霉。 这样太过严苛了吧?府里从来就没有这样行过事。这可不是赌气时候。绿蕉有些焦急地看着牡丹,意思是希望牡丹能帮着劝劝老夫人。牡丹抬眼看着窗外,轻声道:“祖母,我想去看看云清妹妹。” 她提出要看蒋云清本是情理之中事情,不闻不问那才奇怪了。老夫人心不焉地道:“想去就去。我听武婆子说,她你那里时就喜欢单独找你说话,你劝劝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没权力这么做!谁家女儿敢这样胡闹?名声坏了可是一辈子事情。” 国公府真是讲规矩讲道理地方,个个出来都是满口仁义道德,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又比什么都不重要。牡丹皱了皱眉头,起身往外走。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道:“你什么时候来接你端舒表妹出去游玩?你这个大表嫂可要做得周到些,不要丢了咱们家脸面。” 牡丹嫣然一笑:“祖母不曾出门,不知昨夜雨有多大,满街泥泞,车马难行得很,还是等过几日再说吧。” 老夫人没再吭声,默然注视着牡丹背影,微微眯了眼。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府里情况很艰难,蒋重和杜氏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杜氏表面上还顺从,实际上和从前根本不一样了,能够躲懒就躲懒,能滑头就滑头。这儿媳妇到底不是自己亲生,外人就是外人,就没一个安着好心,都是些自私自利。 蒋云清这件事杜氏未必没有背后推波助澜,毕竟若是把汾王府这条路断了,就只有好依靠杜家了。 国公府多需要杜家,又得了蒋重给蒋长忠三年时间承诺,杜氏自然不用再那么伏低做小。蒋长义只能是个挂名庶子,而且排行还那里,萧氏再能干,出身再高,也怎么都轮不到他,这国公府将来还是杜氏天下。现就敢这样对她,那将来呢?老夫人紧紧抿着唇,脸色越发难看。 要不要让蒋长扬和牡丹搬回来住? 如今这夫妻二人不管府里死活,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们觉得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不承爵不担过,又没感情,心里还恨着她和蒋重,当然是多动一根手指都嫌浪费力气。可若是叫他们搬回来住就不一样了,都不用她动手,自然有人去逼他们。 大郎家里固然没人敢惹,但他一个大男人,总要常常外出,何氏家中没根基,出身门稊远不如人,等她被欺负够了,只要自己肯替她撑腰,不愁她不听自己话。何氏都听自家话了,大郎他还不听么?有他国公府撑着门面,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到时候看杜氏还敢不敢和她叫板? 老夫人越想越觉得些计可行,果然一箭双雕。遂决定稍后就和蒋重说,身为蒋家子孙,怎能不为国公府力呢?当初蒋长扬外惹那些宗室,人家不也是看国公府面子上不和他?现就该还回来了。何况这事儿还和他非得娶牡丹有着脱不开干系,于是老夫人心安理得。 大概要不了多久,她又可以重过上从前好日子了。老夫人正想得入迷,绿蕉从外头进来,低声道:“厨房里做饭厨娘和送饭都绝对没问题,伺候夫人用饭是柏香。后来她还亲自给雪姨娘送了一道乳鸽汤,她走了没多久,雪姨娘就往这边来了。武妈妈适才也来禀告过了,娘子那纯粹就是饿。要实不行,拉起来灌米汤就好,就听您一句话。”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276章 报复(二)粉红24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53951/79479gif ig/6/6219/253951/7948gif 277章 日子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84/8546gif ig/6/6219/2684/8547gif 278章 夫妻相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17645/87486gif ig/6/6219/2617645/87487gif 279章 雨(一)求粉红 ig/6/6219/261864/87781gif ig/6/6219/261864/87782gif 280章 雨(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3637/89169gif ig/6/6219/263637/8917gif 281章 承认(粉红27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61627/813344gif ig/6/6219/2661627/813345gif 282章 期望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78246/815751gif ig/6/6219/2678246/815752gif 283章 诊 请太医是治疗妇科好太医之一,姓孙,孙老太医已经老得有些迈不动脚,走路都要人扶着,所幸眼神还好,耳力也还不错。先号了牡丹左右脉相,又看了她舌苔,然后就坐看着面前纸笔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小药童是早就习惯了他这表情,笑嘻嘻一旁立了,只管研墨,蒋长扬和牡丹却是急得不行。到底人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生病,要不要吃药,要不要开药方,您老倒是吱一声呀,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面前纸笔一动不动算什么? 这老人家不好请动,蒋长扬和牡丹也不好催他老人家,就一旁坐了,含着笑耐心地等。宽儿和恕儿、小栗子几个倒是互相递眼神,小栗子是大胆地猜测这老太医一定是睡着了。 恕儿便逗她:“眼睛睁着呢,你怎么能说睡着了?” 小栗子煞有介事地道:“这叫做看家眼,原来我哥哥就是这样,睡觉都睁着眼睛。我娘说,这叫看家眼。” 牡丹听到她几人犹如老鼠偷东西吃一般窸窸窣窣,便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几个丫头自知无状,羞愧她退到了帘子外头。蒋长扬正要起身向孙老太医行礼致歉,却见老太医不急不缓地握起笔,运笔如飞,龙飞凤舞地写了药方。敢情人家适才是想药方呢。 待到药方写好,老太医将药方一递,笑道:“尊夫人没什么大得,吃两服药调养调养,再过半个月又再看。” 牡丹好生失望,便去看老太医开什么药,可一瞧那药方,顿时傻了眼,一个字她都不认识,狂草中狂草啊。她只得把药方递给蒋长扬看,蒋长扬也皱眉头,只勉强认得一个出现频率高钱字。 再看孙老太医,已然示意小药童收拾家私,准备开拔了,丝毫解释意思都没有。 药童早见惯了这场面,因笑道:“这药方只管送到韩记药铺去就行,他们掌柜认得这字。” 牡丹和蒋长扬不由对视一眼,这算什么?药方保密? 既然不是病,就是补药咯,补药也要保密,难道抓了药就不能寻个认得药材把药方给另外写出来?可他二人恰恰还猜错了,那药抓回来,偏偏还另外包了几包不知道是什么成分药粉,要求合水送服。至于其余几味药,都是些温补,不是活血,没什么稀罕处,属于吃了不见有多好,不吃也不见得就会怎样那种。 蒋长扬认为,既然开了方子就吃呗,吃了也没什么坏处,牡丹却抱着是药三分毒想法,决心不吃。不是说刚有了时候,号不准么?那么她就再等半个月又会怎样?反正除了小腹偶有坠涨感之外就没什么不舒服地方。 路刚干透,林妈妈就带着甩甩坐了马车回来,笑嘻嘻地同牡丹禀告:“园子里一切都好,李师傅病也有起色了。就是有件事,吕十公子前两日被他家里人来给叫回去了,道是吕老爷子病了,让他回去伺疾。老奴想听听您意思,需不需要送些礼品,上门去探望一下?” 牡丹道:“自然要去,还要派个得力管事去,礼物不可过轻,却也不能太重。我看,就让唐六去好了,他脾气好,老成持重。”纵然她与吕醇是水火不容,可吕方到底也帮了她不少忙。他不领情无所谓,这是为吕方,而不是为了他吕醇。 林妈妈也是这样想法,当即出去安排妥当,回来唇角满满都是笑意:“恭喜您啦。想必家里知晓,会非常高兴。” 牡丹听她没头没脑地说这一句,随即晓得她是知道自己小日子没来事情了,便正色道:“是哪个多嘴和你说。这还什么都不知道,传出去是要让人笑死我么?”她自己小心是她自己事情,可宽儿和恕儿她们乱说就又是另一说了,那就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林妈妈见牡丹生气了,忙道:“她们没有乱说,就说您有些不大妥当。其余是老奴自己猜。”她理由是,日子短了老太医自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这样老太医,经验不是一般丰富,既然先说不是病,又叫牡丹过几天再着,那说明他心里一定有所怀疑,只是碍于还拿不准,所以不敢口吐妄言罢了。 林妈妈越分析越确信自己判断无误:“一定是这样,那老太医老奴从前也听说过他威名,从来很谨慎,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药不是活血,那就是**不离十了!” 牡丹懒洋洋地撑着下巴靠几案上,见她越说越兴奋,忍不住打击她:“可人家老太医不也是拿不准,很谨慎么?要是再过半个月,就开了活血方于给我用,那……” “嗳,可别这么说,给吓跑了怎么办。”林妈妈飞地截了她下半句话,仿佛牡丹这样一就把那孩子给吓跑了似:“那也简单。就近请他老人家开些药给您补补,下个月一准怀上。”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能吓跑?”牡丹大笑,其实她自己也觉得**不离十了,不仅仅是期盼,她真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什么地方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不单是她自己有这种感觉,蒋长扬似乎也充满了期盼,总小心翼翼地摸她小腹,然后兴致勃勃地谈潘璟如何聪明可爱。 一个男人总爱提别人家小孩子怎样怎样时候,那就说明他父爱萌发,想要自己孩子了。牡丹是如此认为。要是有早孕试纸那该有多好呀。 傍晚时分,奉命去探望吕醇管事唐七回来,一五一十地同牡丹禀告经过:“没有为难。一听说就让小人进去了,先是吕十公子接待,后来小童来说吕老爷子也想和小说说话,便让小去了后头,说了两句话。 语气态度很好,说谢娘子挂心。吕十公子很高兴,赏了小两百个钱。” 似乎是有点软和迹象?想缓和一下了?又或者是因为礼节关系,强撑着?过后还是翻脸不认人?牡丹不确定,想了一回索性不再去想,把替白夫人小女儿准备礼物拿出来看。礼物是一对金框宝钿,交胜金粟金雀钗,用漂亮锦盒装了,再加两品牡丹亲手窖制名香,正是富贵别致。 转眼到了白夫人女儿洗三这日,天才微亮,蒋长扬就习惯性地起了身,正要下床,却见牡丹翻了个身,将他往旁边一推,惊惊慌慌地下床穿鞋。 “火烧眉毛了?”蒋长扬看到她眼睛都睁不开样子就想笑,恶意地道:“都让你少吃点,少喝点了,你偏不听……” 牡丹心急火燎:“去,去,打你拳去。”糟了,一定是大姨妈来了。 “唷,嫌弃我?”蒋长扬偏还不放她走了,一把搂住她腰:“亲我,不然不许去。” 牡丹脸都憋红了:“放开啦,我亲戚来了!” 蒋长扬愣了愣,不明白地道:“你怎么知道你家亲戚来了?”她和自己一直睡着,就没听见啃人来禀告,怎么她就知道了?奇了怪了! “唉呀!”牡丹忘了他们不说大姨妈和亲戚,只得涨红了脸指了指肚子,“松手,污了衣服我和你没完。” “哪有你这么说?”蒋长扬这才明白她亲戚是什么,不由又好笑又好气,还隐隐有些失望,忙松了手放她走。牡丹跟着鞋,迅速跑到屏风后头,不多时发出一声轻微渭叹,然后迟迟不见出来。 蒋长扬忙道:“怎样了?要不要我寻衣服给你?我让宽儿她们进来帮你忙?” 牡丹屏风后头笑:“没什么,不必叫她们,你给我寻件干净亵衣来就好。”不是大姨妈,今天是第八大。 蒋长扬听出了些味道,欢欢喜喜地给她寻了衣服递进去,也不去打拳了,就外头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牡丹清洗完毕,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还坐那里,脸上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微笑来:“你干嘛还没走?” 蒋长扬向她伸出手:“来,过来我抱抱。” 牡丹不客气地坐进他怀里,使劲晃了几晃:“要不要赌一回?” “别晃。”蒋长扬按住她,含笑道:“赌什么?” 牡丹眼珠子一转:“赌再过两天会怎样?”想必若是彼时亲戚来了,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蒋长扬看透她小心思,不由叹了口气:“是怎样就怎样,这种事情是急不来。但无论如何,你是不许再骑马了。今日楚州侯府客人多,你不许乱走,给我乖乖坐房里,知道么?你不肯吃药也就算了,要是叫我知道你不听话,你给我等着瞧。”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家知道。”牡丹欢乐地亲了他一下,夫妻二人嘻嘻哈哈地收拾完毕,吃了早饭,赶早前往楚州侯府。 到了才知,他们并不是到得早。刘畅和清华郡主早就到了。 ——————美女们看过来—————— 月票双倍,后三天,打滚求粉红!!!!请大家用粉红用力砸我吧!!!我做好准备了……嘿嘿…… 284章 逢(粉300+) netterig/6/6219/2682311/817327gif ig/6/6219/2682311/817328gif 285章 白鹭 ig/6/6219/2682312/817329gif ig/6/6219/2682312/81733gif 286章 喜 第四送到。不一定有五,因为可能会有意外。假如,十点都不见加,大家就不要再等啦,明天见吧。求票哦,~ ——*——*——*—— 且不说别人怎么看待清华郡主和刘畅这对夫妻,牡丹并不喜欢人家总把她和蒋长扬与这对夫妻联系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她借着宽儿和恕儿掩护,从人少处走了出去,上了早就等一旁车。蒋长扬见她平安出来了,立即招呼车夫回家。 吴惜莲却四处寻找着牡丹,她想和牡丹进一步交往。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奇异地有了一种感觉,牡丹分享了她秘密,见证了她所嫁这个丈夫不是个混蛋,这是一件值得骄傲事情。当婢女告诉她牡丹和蒋长扬已经悄悄走了,她还有些怅然若失。 闲话少说,转眼到了与孙老太医约定日子,蒋长扬一大清早就派顺猴儿去接人。他原本是想陪着牡丹一道听到结果才好,偏偏人总也不来,时间不等人,他只得和牡丹商量:“我晚上早点回来。” 牡丹有些忐忑,使劲揉了他胳膊两把:“去吧,去吧,小心一点。” 蒋长扬含笑道:“别太用力。” 牡丹忍着心头那丝烦躁和不安,丢了个白眼过去:“不许逗我,我烦着呢。别让人久等了,去。” 日上三竿,孙老太医方才一步三摇地晃着来,来了又要水先洗手,林妈妈悄悄骂顺猴儿:“怎么才来?公子爷总也等不到,只好去了。” 顺猴儿愁眉苦脸地低声同林妈妈抱怨:“规矩老大,去时候才起床,慢吞吞地漱口洗脸洗热水脚,吃东西,马车也不敢赶得太。我性子都给磨没了。” 大抵名医都是如此?只要他能诊出喜脉来,再比这样慢几倍也行。林妈妈小心地伺立牡丹身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死死盯着孙老太医。 孙老太医还是那副急死人不偿命表情,耷拉着眼皮,诊了左手换右手。牡丹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宽儿和恕儿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方才收了手,微微一笑:“恭喜夫人了。喜脉。” “啊......”林妈妈一下子捂着胸口,差点没欢喜得晕死过去,情绪稳定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孙老太医行礼:“谢谢您啦,谢谢您啦。” 天知道,她有多担心牡丹。病了那么多年,又担着那样名声,纵然知道真情,但也怕不幸成真,那可怎么活?现下她才算是把心下去装好了,看那些乱嚼舌头人怎么说! 孙老太医对她这样热情有些不适应,年纪轻轻小夫妻有孕很正常吧,何至于高兴成这样子?但他是有了年纪人,并不会把这样诧异表露出来,只道:“是否需要些安胎药?依我看,身体好就不必了,不如吃点好。” 她要做母亲了,一想到自己怀里也将有一个软软暖暖小生命全身心地信赖着自己,牡丹心里顿时一片酸软,她控制不住地翘着唇角,不自觉地摸着小腹,笑道:“那我就听老太医。” 林妈妈听她这意思是不打算开补药了,忙低声劝杜丹:“开两服吧,丹娘。吃不上那是没办法事情,这不缺钱,又是名医,得好好补补,母子都补得壮壮才好。” 牡丹坚定摇头:“不必了。药补不如食补,不如把饭菜做得好吃点呢。”她从那个社会去,早已经怕透了大病小病,有病没病都要吃药习惯。好容易到了这个无污染,不必担忧吃着什么添加了化学物品食物社会,人又好端端,为什么要吃药呢? 林妈妈见劝不动她,只得叹了口气作罢。看来这事儿得向蒋长扬和岑夫人求助了。 送走孙老太医,牡丹开始了无助绝望一天。她要往院子里去走走,林妈妈如临大敌地让宽儿和恕儿两边扶着她,她要廊下坐着逗逗甩甩,小栗子就飞地取了个厚厚锦垫非要她垫上,还不能坐当风处,她要看书写字,林妈妈就一旁唠叨,说些胎未坐稳,不得 劳神之类话。总之就是要她乖乖地坐着,不要吹冷风,要忌口,别乱动,假如想睡觉,那就是好不过了。 牡丹便支使她:“天色还早,妈妈不如去一趟宣平坊,家里倘若知晓,一定会很高兴。” “家里自然今很高兴。”林妈妈不上当:“可这事儿得等郎君回家以后,再由他备了礼,派人去报喜,不该咱们这些陪嫁人自己跑回去说。” 牡丹无奈,只得廊下看着艳艳秋阳,逗着甩甩,静候蒋长扬归来。但这一日白天仿佛特别长,她总也等不到蒋长扬回家,倒是困了,被林妈妈提溜着一哄一劝,便上了床。可大约是她太过兴奋缘故,上了床后反而连那一点倦意都不见了,床上翻来覆去地烙烧饼。她控制不住地总要去想,肚子里这个小生命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呢?长得像谁? 极度兴奋之下,一直到蒋长扬回来她也没睡着。她听见林妈妈外面轻声和蒋长扬道喜,又听见蒋长扬让人去取钱和布帛,家里上下全部有赏,晚上加肉菜,每个人有一杯酒。接着又听他和林妈妈二人嘀嘀咕咕地商量,要备些什么礼去何家报喜,让谁去等等。 这时候他们商量琐事声音牡丹听来不亚于天簌之音,她拥着被子,幸福而甜蜜。可接着又听见林妈妈小声道:“还是让孙老太医开两服药给丹娘补补吧?她前段日子太辛苦了。也请郎君劝劝她,芳园那边不要再多操心啦。若是还像前些日子那般辛苦,是不行。” 蒋长扬似有些犹豫,牡丹赶紧使劲儿咳嗽了一声。果然外头静默了片刻,蒋长扬很屏风旁出现,他用一种说不出意味眼神乐地看着她,声音特别柔:“你醒啦?” “一直就没睡着。”牡丹绽放出一个大大笑脸,对着他伸出双臂,“过来抱一下以示庆祝。” “丹娘,你要辛苦了。”蒋长扬步向牡丹走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想使劲抱她却又不敢,只将头埋她颈窝里呵呵地笑。他要当爹了。 他要当爹了。 牡丹能感觉到他传递过来浓浓乐和幸福,她和他将骨血相连,她和他将看到遗传了他们基因小生命诞生,幸福地成长,成才,给他们带来欢乐和幸福,可是到了老,头发白了,脸上长皱纹,牙齿都掉光时候,只有他们俩相互依偎,共同分担各自乐和忧愁。而原本,她以为她不会遇到这样好男人,以为她不会得到这样幸福完美生活。牡丹紧紧抱住了蒋长扬腰,低声道:“大郎,谢谢你。” 蒋长扬莞尔一笑:“谢我?明明是你要辛苦了。”可随即,他又坏笑起来:“你猜是哪一次?让我想想......” 牡丹刚才还满满感动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捶了他几下:“你这个不正经坏东西。别当着我宝宝说这些话,把他给教坏了。” 蒋长扬有些害臊:“他还小,听不见,听见了也不懂。”他压低了声音,“丹娘,以后我也会很可怜。潘蓉说他这些日子经常早上起来就要换衣服。” 牡丹先不明白,转瞬明白过来潘蓉是憋坏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促狭地道:“要不,以后我也给你随时准备着换洗衣服?” 其实还有比换洗衣服好办法说。蒋长扬强压着把想说话压了下去,转而从袖里摸出一对羊脂白玉钗,牡丹眼前晃了晃,然后飞地藏到身后:“猜猜看,这是什么?” 女人对首饰这些东西天生就是敏感,只一眼,牡丹就看清楚是什么了,猜他一定是要送她礼物,她越猜不着他越高兴,当即只管胡乱猜测:“金。” 蒋长扬摇头:“再猜。” “银。” “再猜。” “珍珠。” 摇头。 “水晶。” “瑟瑟?” “玉!” “玉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我这么就猜到是玉,已经很厉害了。”牡丹往床上一躺,开始耍赖,“你故意刁难我。” 蒋长扬彻底被她给打败了。他脸上做着无奈表情,心情却很美好地从身后拿出那对羊脂白玉钗,递到牡丹手里,不忘自吹自擂两句:“这样品质上佳羊脂玉,是可遇不可求。而且我是央了内府工匠琢,你看看这玉质,这花纹,这雕工,没说吧?”他眼睛亮亮,期盼地看着牡丹,只盼她喜欢。 犹如凝脂一般细腻上等羊脂白玉,被琢成双股钗款式,钗头是流云牡丹纹,内侧刻有小字“爱妻丹娘安康”。不是他刻,但笔迹却是他。牡丹含着泪望着蒋长扬笑:“让我抱抱你,你实太过可爱了。”这样男人,她愿意为他生孩子。 “哎呦,不过一对玉钗就把你给收买得眼泪汪汪,你眼皮子真够浅。”蒋长扬边笑边给牡丹擦泪,“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差事很就要办妥了。” 牡丹有宝宝啦,有宝宝啦,送粉红票啊...哈哈... 287章 风(一) 第五,我做到了,泪流满面……求粉红啊 ——*——*——*—— 牡丹喜不自禁:“真?”蒋长扬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和劳累都不说,紧要是这差事真是太难办。倘若他能早点把差事办妥,正大光明地去兵部任职,从此以后他们就可以过上相对安稳生活,她也不用再这样替他提心吊胆。 “是!”蒋长扬很肯定地点头,把手放牡丹小腹上:“所以你安安心心地将养着,不用再为我担忧。等我再忙些日子就好了。”他略微顿了顿,“但是这段日子会特别忙,晚上也可能会常常不家,你看英娘荣娘谁合适,明日去家里报喜时候,让她过来陪你,这样你也不至于太寂寞。” “那就让她姐妹二人一道过来罢。”牡丹全身都放松下来,暖洋洋,就没有一处不舒坦。她把头靠蒋长扬肩上:“晚饭我让他们做了赤豆鲫鱼汤,滋阴润燥,你待会儿多喝点汤。” 蒋长扬笑道:“你不用管我,只管让做你爱吃想吃。你想不想吃鲶鱼?改天我做给你吃?” 牡丹摇头:“天凉了,不想吃。”生东西再美味都还是少吃点好。 吃着晚饭,蒋长扬突然笑道:“你说要不要让人过去国公府说一声?” “不好。”牡丹摇头,“等过了头三个月再说也是一样。”她可不想再多几个不相干人来指手画脚。说起这个来,牡丹突然意识到自八月十五前她送那式胡饼过去,蒋云清替蒋重传话,让他们去过节被她拒绝后,国公府竟然一直就没有任何消息。不是蒋长扬提起,她都忘了还有国公府这回事了。 “你说了算。”蒋长扬并不意:“我不是想着他们之前还想送人过来怄你么?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也是不相干。”他顿了顿,“三弟好日子定十月二十二。到时候正好通知他们,就说你身子不妥,不去帮忙了。那趟浑水咱们少踩。”彼时他甚至不打算让牡丹去,那是什么地方?没事都会生出事端来,何况是牡丹有了身孕?何况,从胎教方面来考虑,他也不想要牡丹肚子里孩子见到那些乌七八糟事情。 牡丹深以为然:“这礼怎么备?” 蒋长扬不意地道:“全部送成钱,其他都不必管。”萧雪溪那样,无论送什么东西去都有得说。他倒不怕人家说他,就怕人家念叨牡丹,不如全部送成钱,谁也没话可说。一夜无话。 第二日是由邬三媳妇熊嫂子带着礼去何家,接着岑夫人就领着薛氏等几个儿媳一道带了许多吃用东西过来,大大小小一共几十个盒子,弄得牡丹满头大汗:“我这里什么都有,本意是让你们也跟着高兴,却让你们弄了这么多东西来。” 岑夫人眉梢眼角都是笑,拉着她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看:“反正都是贪个高兴,你管我们拿什么来?有,你就安心收下,该吃就吃,该用就用,操什么心?” “就是呢。”吴姨娘一旁笑道:“里头有好些东西是丹娘您定下婚期,夫人就开始准备了,就盼着这一日。” 甄氏言语地道:“娘为你许了愿,过几日还要去还愿。”又大惊小怪地:“听说要让荣娘和英娘过来陪你住?那蒋大郎要往哪里去?” 岑夫人皱眉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成风总是有事要忙。” 吴姨娘便淡淡地瞥了甄氏一眼,甄氏立即改了口:“呵呵,我是说,英娘和荣娘正收拾东西,准备稍后和爹爹,还有你哥哥们一起过来。” 事情传到何家,正如同是天大喜事一般,岑夫人当即就派人往各个铺子里头去通知何志忠父子,那边也极地传来消息,道是会提前收工,一同来看牡丹。 牡丹看到甄氏改变,不由与薛氏会心地一笑。自六郎事情发生,何志忠四处购买房屋庭院,准备让众人分出去单过之后,何家众人间关系发生了许多微妙变化。 首先,何志忠老了一大截,许多事情都多趋向于让大郎他们几弟兄自己先商量,然后再汇总了来向他汇报,多数时候还轻易不开口,任由他们兄弟几人去做。其次,杨姨娘不再出院门,得知六郎跟着商队去了扬州后,就秉过岑夫人,请了一尊佛像回去,从此不再吃荤,日日吃斋念佛,虽然吃穿无忧,但何志忠再不曾进过她院子一回。再次,是大郎几兄弟和薛氏等几妯娌间变化,彼此对着时候远比从前客气,体贴,毕竟很就要自立门户了,何必为了小事坏了大局?这其中变化明显人甄氏,一样还爱多嘴逞强,但对着岑夫人和何志忠时,再不敢乱说一句话,多说一个字。而且还戏剧性地开始敬重起吴姨娘来,不再像从前那样人前人后总和吴姨娘作对斗嘴。 据说,岑夫人有意放吴姨娘去和甄氏、三郎一起生活,不必再留下来伺候她,吴姨娘先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何志忠发了话,她也就顺从地答应了。可以说,这已经是作为一个丫鬟出身妾所能得到高礼遇。 但不管怎样变化,牡丹都无比坚信,总归都是向着好方面发展,只要不遇到乱世,这日子总会平稳过下去,越过越好。 申时未到,何志忠等人果然就陆陆续续地赶了来,牡丹竭所能招待他们吃了一顿愉丰盛晚饭,但让人为遗憾是蒋长扬这一夜都没有回家,第二天也只是让人送了个平安消息回来。多亏有体贴人意英娘和荣娘,还有可爱逗趣甩甩,而且牡丹也知道,虽然蒋长扬不家,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需要,她和顺猴儿或者是邬三说一声,他就会赶回来。有时候这种来自心灵上信任远比两个灵魂不相依靠人形影不离地守一起有安全感。 牡丹乐地享受着她早孕初期国宝大熊猫生活——面前摆着林妈妈精心熬制粥,还有清淡爽口小菜若干,吃完一碗,再吃一碗吧,吃不下了,这碗是替肚子里宝宝吃呢,犹豫,好吧,再吃小半碗。接着是各色水果,干果,以及点心,又有故意说笑话让她开怀恕儿,还有念书给她听,让宝宝陶冶情操英娘和荣娘,或早或晚,蒋长扬会冷不丁让人送点稀罕吃食和问候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伸伸手就有人扶,抬抬脚就有人问你想去哪里,这次第,怎是米虫两个字可以形容。 雨荷来时候,牡丹正屏风围着软榻上,沐浴着秋阳小憩,一旁是认真做小衣服小鞋子等物,就鞋子和衣服上应当绣什么花,哪里该怎么做,低声交换意见英娘、荣娘,一旁是蜷着腿打瞌睡甩甩,树荫下还坐着明明困得不行.却坚持不肯去睡觉,一定要守着牡丹林妈妈。 雨荷眼眶有些湿润,鼻头酸得不行,她实是不想打破这样宁静和舒适,特别是牡丹刚刚传出喜讯时候。可是她犯了大错,事情火烧眉毛,一刻都等不得,必须和牡丹说,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不然只怕是无法挽回了。 “雨荷姐姐,你怎么了?”恕儿眼尖,一眼就看出雨荷情绪不一样。 雨荷吸了口气:“去把娘子唤醒吧,我有事要禀告。” 恕儿敏感地发现事情不简单,便拉了她往一旁去:“你和我说老实话,芳园是不是出事了?娘子现可不比从前,你得斟酌着些。要不,我先把林妈妈唤过来,咱们先商量商量?” 雨荷摇头:“这事儿不是你我能解决。还是要找娘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只管去唤醒她就是了。” “是不是什么大事儿呀?”恕儿心跳得咚咚作响。 雨荷脸上带着后悔至死神色,脸色白得吓人:“有许多花病了。”如果不能治好,再蔓延开去,明年芳园不但不能创收,还会赔个精光,后年都不要想恢复元气。 这事情确隐瞒耽搁不得,不然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恕儿犹豫片刻,叮嘱道:“那你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悠着点儿说,可别一惊一乍。”边说边走到屏风外头,轻轻叩了两下屏风,低声道:“娘子,娘子?” 牡丹伸了个懒腰:“怎么了?我好像听到雨荷声音?是不是她来看我了?” 恕儿干笑着给她挪开屏风:“是她来了。” 雨荷抢步上前,拾起牡丹放一旁披袍替她披上,扶她下榻:“恭喜娘子。” 牡丹看到她动作,笑道:“你也和她们学。吃饭了么?” 雨荷眼眶一红,拼命忍住了,缓缓道:“娘子,奴婢犯了大错,有负您重托。” 牡丹心一跳,皱起眉头来:“怎么了?” 雨荷眼泪一串串往下淌:“好多花都生病了。” 288章 风(二) 先送上第一,今天不能确定准确加时间,但可以肯定是,一定会有加。9月后两天,求粉红,谢谢大家 ——*——*——*—— 林妈妈听到声音惊醒过来,见状忙道:“有话好好说,哭什么?”再怎样,也不能当着主人面哭啊,这不合规矩。就算是牡丹是个好性子,但这是什么时候,话都没说清就哭,吓着了怎么办? 雨荷自然知晓不合规矩,知此刻牡丹不能受惊,奈何那眼泪止不住,天知道,她一路行来,死心都有了。牡丹这样信任她,把芳园交到她手里,却出了这么大岔子。 “妈妈倒杯水给她。恕儿端个凳子过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牡丹叹了口气,止住林妈妈,将手帕递给雨荷:“别急,哭和急解决不了问题。首先,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有意,同时你也了力。先喝点水,坐下咱们慢慢说。” 她不是温室里花朵,她经历过生死,两世为人,这一世也算是见过些风浪,吃过些苦头,岂是一点点小事就能难得住,吓得住?芳园出了事,耗费了心血她自然心疼,可是要紧是,她人还这里,蒋长扬,还有何家人,以及周围人都好好,坏结果就是赔钱,重再创一次业,可是再难也难不过当初。想到这里,她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雨荷见牡丹从先前焦急担忧中很冷静下来,还安慰自己,是羞愧欲死,但此时明显不是认错追究责任时候,要紧是赶紧处理事情。她清了清嗓子,道:“李师傅病时好时坏,奴婢为了方便照顾他,同时也觉着苗园里头那几间屋子有些潮湿,太过冷清,没有人气,不利养病,便将他挪出去住了贵子原来住那间屋子。” 牡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那几日雨大,吕方来回不便,还跑到李花匠住地方去住了几日,她也曾让人冒雨给李花匠从城里寻了大夫去,后来听说病情终于有起色了,还很是高兴。 “自吕十公子走了以后,天气好转,奴婢想着四处都潮湿,李师傅刚见好也不宜挪动,就没有让他搬回去。而是自己带了阿桃和阿顺住了进去,每日早晚也都按着往日方式,来回巡查。看到有任何不对地方就赶紧处理。”说到此处,雨荷声音颤抖起来,“刚开始是发现靠近墙边几株芍药和牡丹茎有浅红褐色,长圆形,有些下陷小斑,斑上还有些粉红色略带黏性东西。往日您也曾说过这是病,一旦发现就得赶紧处理,奴婢就带着他们将染了斑点花茎给剪了,统一抱到厨房去烧了。” “然后呢?”牡丹颔首,这样处理并没有错,关键是后来又怎样了。她一听说就知道这是炭疽病,这病通常高温多雨年份,**月份降雨时发病严重。且这没有化学**年代十分不好治疗,关键还防治。她去年购买这些花时候,是严格检查过,五六月份时也不见发病,初秋时节是了点苗头,但当时也是及时处理干净了。纵然是今年这样天气情况下,按着雨荷小心,根本不可能发生太大谬误,何以会落到这个不可收拾地步,必有内因。 “当天夜里奴婢起夜,晕倒地上,躺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全身都疼,发了几日热,就没太顾上种苗园这里。”雨荷又开始擦泪,等她病好了才知道好多花都染上了这种斑点,李花匠撑着病体带着众人收拾了好几天,也不见丝毫好转,刚把这里处理好,那边又冒了出来,让人措手不及,叶片染病可以摘了不要,但茎染病总不能一直剪,剪下去后明年不但别想交货,也没花可开了。这还不是要紧,要命是许多嫩芽开始枯萎,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就意味着明年,乃至于后年,芳园都将无接头可用。 牡丹眼皮一跳:“你晕倒了?既然病了为何不让人来说一声?”人莫名病倒,花病情也是刚把这里处理好,那里又冒出来,怎么听上去就那么不对劲? 这正是雨荷羞愧地方,她想她大概是太过劳累缘故,也想着不是什么大病,病两日芳园也不会有大碍,就没放心上。若是她知道因为她病了没人管事会惹出这么大乱子,她怎么也不会逞强。 “现为止染了多少花?除了种苗园里以外,外头种那些名贵品种可曾沾染了?”牡丹苦恼揉了揉头,芽鳞受了病害,明年就算是开花,开出也是畸形花,那无异于自砸招牌。 雨荷哽咽着:“就是种苗园里头染得多,外面没事。李师傅见势头不对,就指挥人把好带盆都挪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大大小小,包括给金不言接花内,一共染了一百多株,无非是情况轻重之分罢了。 多亏有李花匠,换了她也只能是如此处理而已。种植业果然风险大,牡丹叹了口气:“那我们几个嫁接那些盆景牡丹呢?”相比较金不言那批货,她关心这批货。这批货是用空口许诺方式置换来,而且涉及到许多户人家。这些人家都不是好惹还其次,紧要是一旦失信,芳园以后京中就难以立足了,信任不是那么容易建立起来。 说起这个,雨荷终于打起了点精神:“这个倒是没事,只染了几株,都被李师傅连根挖起,弄到一旁去了。“盆景牡丹嫁接得并不多,也就是四五十株,当时为了把它们和其他品种区别开,特意靠近屋子地方另外开辟了一小块地,离其他种苗地就有些远,没想到就起了隔离作用。 牡丹轻轻松了口气:”让人备车,我去看看到底成什么样了。让人去把顺猴儿叫过来。“她还真是闲不下来苦命,看到天气放晴,她还以为会像去年那样平安渡过了呢。 雨荷犹豫片刻,小声道:”还有些事。“以郑花匠为首三四个花匠辞工不干了,说是芳园里有邪气,这是早前就证实了。当初转卖那户人家不就是丢官流放倒霉了么?再看看现,为何李师傅先病,接着雨荷又莫名病了?还有种苗园里那蔓延开花病,也是好不了。他们这些花匠怕什么?怕就是沾染上这种邪气,他们认为这会导致将来他们经手花发生不测可能性会无限增大。用其中一个花匠话来说,到那时候,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你放他们走了?郑花匠要走,喜郎呢?“牡丹冷笑,邪气?她这个从异时空来灵魂才真是邪气。这些人无非是想着芳园以后要倒霉了,想赶紧和她撇清关系,不至于得罪行会,另寻一个好下家罢了。还有自然也就是怕追究责任,这么多钱东西出了问题,主家只要一追究,按想芳园里人都脱不掉干系。 雨荷忙道:”不曾,奴婢说做不得主,要禀告过您才行。工钱也是扣着,这几日让顺子他们盯着人,一个也不许离开芳园,喜郎倒是不曾提过要走话,日日都李师傅面前转悠,勤得很。“她顿了顿,很为难道:”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他们说是吕十公子干。毕竟吕老爷子,曹万荣与您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事情了。知人知面不知心。”用顺子等几个半大孩子话来说,人家那是父子呢,芳园倒了对吕家只有好处没坏处,牡丹太过轻信人了。要紧是,发病前一直是吕方照顾这些花,他嫌疑无限大。 牡丹沉默不语,究竟是天灾还是**,现下定论为时尚早。 “娘子,您有事吩咐小?”顺猴儿来得很。 牡丹有条不紊吩咐他:“你去办几件事。打听一下近都有谁家牡丹花生病了,生是什么样病;吕醇,曹万荣,吕方近做什么,都和什么人来往。”她想了想,“暂时详细事情就不要和公子爷说了,他若是问起,就说我想去芳园住两天。” 顺猴儿应下,自去办事不提。 天色近黑,暮色下芳园安静如昔,阿桃和她爹胡大郎坐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路口,只盼能早些看到从城里来马车或是人。 “爹,你说会怎样?芳园真会被卖了么?难道这里风水真有问题?”阿桃担忧无比,她倒是已经卖身给牡丹,就怕胡大郎和阿顺会没有事做而被迫离开。谁家会养闲人呢? 胡大郎沉默抠着墙缝里青苔,青苔又冷又湿,腻腻,把他指甲缝染成怪异绿色。 阿桃一把抓住他手,皱眉道:“你抠它做什么?花花草草也是有命呢。” 胡大郎不回答她,只站起来指着前面:“他们来了。” 289 雷(一)粉红420+ ig/6/6219/269344/819123gif ig/6/6219/269344/819124gif 290章 雷(二)粉红450+ netterig/6/6219/269368/819565gif ig/6/6219/269368/819566gif 296章 解(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297章 解(二)粉红48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698846/8234gif ig/6/6219/2698846/82341gif 298章 解(三)粉红510+ ig/6/6219/27738/82792gif ig/6/6219/27738/82793gif 294章 决(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6291/822584gif ig/6/6219/276291/822585gif 295章 决(二)粉红40+ ig/6/6219/271217/823691gif ig/6/6219/271217/823692gif 296章 为难(一)粉红8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13142/823921gif ig/6/6219/2713142/823922gif 297章 为难(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1648/824631gif ig/6/6219/271648/824632gif 298章 涌(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19375/825272gif ig/6/6219/2719375/825273gif 299章 涌(二)粉红12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19711/825342gif ig/6/6219/2719711/825343gif 300章 涌(三)粉红16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2332/825522gif 301章 凉(一) ig/6/6219/272436/826242gif ig/6/6219/272436/826243gif 302章 凉(二) 3楼 从楚州候府出来,牡丹很高兴,小声地哼着歌,蒋长扬含笑看着她:“很高兴?” 虽然以后肯定还会有小纷争不断,但看潘蓉和楚州候样子,可以想见不会有大矛盾发生。牡丹使劲点头:“你不高兴?我想这回阿 馨一定能够安安心心地等着孩子出世了。本来我一直担忧,她心思太重不利生产,现可放心了。” 才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咦,我好像感了风寒?” 蒋长扬见她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晓得她撒娇,便探手去摸她额头,煞有介事地道:“是有点烫。回去请个大夫抓几副药来吃?” “才不吃药。”牡丹一声笑起来:“有人伺候着捶捶腿,按按头就好啦。” 蒋长扬便叫宽儿:“还不赶紧给你们娘子捶腿按头?” 宽儿和恕儿都抿嘴笑起来。 牡丹轻轻踢了蒋长杨一下:“躲懒。”却听车壁被轻轻扣了几下,都三外头轻轻喊了声:“公子爷?” 蒋长扬立即敏捷地先开了车帘,顺着都三鞭梢所指方向一看,只看到一个苦寻多日身影速消失平康坊附近衙道转角处,当即扔了一句:“丹娘你先回去。”随即迅速出了马车,油衣也没穿便纵上马背,带着几个人冒着雨飞往前头去了。 牡丹探出头去,只能看到他几个背影,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帘子放下来。邬三看到她表情,一旁笑道:“娘子您莫担心,公子爷只是去追个人。小护送您回去。” “邬总管你跟着去罢,我独自回去就好。”牡丹并不关心谁送她回去,她关心蒋长扬身边有没有得力人跟着。 邬三只是笑:“您平安到家也挺重要。” 既如此,听从安排就是了,牡丹便没有再坚持。 回到家中,牡丹觉得又冷又倦,下腹也有些坠涨,很不舒服。按日子算来,她小日子也就是这几日,若是生理期感冒实是一件很麻烦事情,回想当年刚来时日日吃药情形她就害怕,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地爱惜这身子。忙泡了个热水澡,又饮了一大碗姜汤,爬到床上捂汗。谁知竟就一觉睡了过去,半夜时觉得嗓子干痒不舒服,咳醒了,迷瞪着眼睛一瞧,屋角给蒋长扬留着灯还亮着,身边是空,窗外雨声仍然沙沙响,不由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宽儿听见声响披着夹衣进来,一看这情形就晓得牡丹要水喝,忙去外头把炉子上温着热水倒了一杯来:“您可是担忧郎君?郎君回来了,这会儿书房议事。他适才进来看过您,见您睡着了,才又去。”又去摸牡丹额头:“先前郎君摸着您额头有些发烫,让奴婢小心看顾着,这会儿摸着倒是正常了。” “我没事,大不了再喝两天姜汤就好。”牡丹一听说蒋长扬已经平安归家,心情立刻好起来,喝了水就又缩进被窝里去捂着,不忘交代宽儿:“去睡,小心着凉。” 宽儿见她迷瞪瞪,也怕她爬起来乱一气引得风寒又加重,就没敢把实话告诉她一一蒋长扬回来时候身上好大一股子血腥味,那件牡丹给他做雨过天青锦袍算是彻底毁了,袍角,袖口,四处都是溅上血。她和恕儿看着就头晕,蒋长扬倒是沉着得很,和她们解释:“不是我血,是马血。”她仔细看了,蒋长扬行动果然很自若,也就放了心。 但蒋长扬收拾干净出去后,她去收拾房间,却莫名觉得那袍子上血腥味特别浓,颜色也特别刺目。她心里怪怪,总觉得那不是普通血,不是什么马血,不得不连夜焚香去除那股怪味儿。接着家里又来了好几个人,邬三一接着就引往书房去见蒋长扬,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竟然个个都这坊里间畅行无阻。这定是有什么不得了事情。 自己一定要把牡丹照顾好,不叫牡丹生病。宽儿不敢睡,拥着被子坐外间榻上,隔段时间就进去悄悄摸摸牡丹额头,幸好,休温很正常。天将要亮时候,外头雨声终于住了,她终于熬不住开始打盹,睡梦里只听见一阵轻不可闻脚步声从身边经过。睁眼一看,却是蒋长扬走了进来,忙跳下榻,小声禀告:“娘子先前有些咳嗽,喝了半杯水,额头倒是不热。”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03章 凉(三)粉红200+ ig/6/6219/274322/826956gif ig/6/6219/274322/826957gif 304章 依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46599/827692gif ig/6/6219/2746599/827693gif 305章 纷纷(粉红240+) ig/6/6219/274768/82779gif 306章 谨(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07章 谨(二)粉红280+ ig/6/6219/275335/82878gif ig/6/6219/275335/82879gif 308章 翻(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09章 翻(二)粉红32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5873/829793gif ig/6/6219/275873/829794gif 国色芳华 vip 310章 忍(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11章 忍(二)粉红36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69986/832657gif ig/6/6219/2769986/832658gif 312章 三喜(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7919/832824gif ig/6/6219/277919/832825gif 313章 三喜(二)粉红40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71866/83314gif ig/6/6219/2771866/83315gif 314章 三喜(三)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74794/833618gif ig/6/6219/2774794/833619gif 315章 温柔(粉红44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79338/833732gif ig/6/6219/2779338/833733gif 316章 挑拨(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17章 挑拨(二)粉红480+ ig/6/6219/2787423/83591gif ig/6/6219/2787423/83592gif ig/6/6219/2787423/83593gif 318章 戳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796874/837214gif ig/6/6219/2796874/837215gif 319章 种因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973/838417gif ig/6/6219/28973/838418gif 320章 忌讳(粉红520+) 日子忽忽过去,转眼到了腊月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做过节准备,牡丹也命人准备了许多春书和桃符,赏给家中奴仆,以便除夕那日备用,图个热闹。 从蒋长义成亲之后到现这段时日,是她过得轻松惬意。芳园,她和腹中胎儿一切都很好;蒋长扬职位上做得很顺利,不再似从前那般忙得昏天黑地,除了隔三岔五会和潘蓉、袁十九出去会友外,家呆着时间远比从前长,有规律;而何家自各房分开居住之后,家和生意旺,基本没什么不满意。 至于国公府,对于牡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遥远传说。只有当蒋云清过来小住时候,她才会从蒋云清口里知道些国公府事情。 例如说,柏香之死蒋重放出重话…… 例如说,柏香之死蒋重放出重话,杜夫人毫不留情打压下很就没有人再敢提起,可是并不算完,萧家半个月后,设宴招待蒋重,席间萧尚书亲自给蒋重斟酒赔礼,请他多多包涵萧雪溪。闻音知雅意,蒋重回到家中,和杜夫人关屋里半宿,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只第二日,萧雪溪就得了一个庄子,分了杜夫人小半权力去,还做得有模有样,早晚老夫人面前伺候,和蒋长义之间也不吵了,相安无事。 那位高端舒表妹,吹棒萧雪溪这位进门,出身高贵三表嫂很有一手,于是得以参加萧雪溪各种社交活动,渐渐也有了些名气,看似是有了嫁个好夫婿一些资本了。她和萧雪溪,老夫人三个处很好很融洽,倒显着杜夫人和蒋云清是外人似。 杜夫人显得很沉默,也不和谁争,还大方地免了萧雪溪早晚请安。把她手里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经常和她娘家嫂子和侄女、侄媳妇们去各处寺院道观上香听俗讲看戏场,又和从前闺中一些姐妹、以及一些宗室贵眷重开始交往。一会儿赏梅,一会儿赏雪,过得悠哉乐哉,据说比从前还略微胖了些。 而蒋重,出门时候也越来越多,除了正式会友之外,通常都是一袭青衣,带着三两个小厮,往灞桥边去垂钓,一坐就是半天。他技术并不好,有时候坐半天也不见得就有多少收获,可他偏偏就像是上了瘾一般,下着雪也不归家,谁说都不听,我行我素。 国公府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实际上私底下却暗潮涌动。每当纷王妃邀请蒋云清去做客时候显得格外明显,打听,撺掇,好奇,做什么都有,说什么都有,蒋云清格外厌烦,却又不得不应对,只事后和牡丹抱怨而已。牡丹眼睛不看着,就觉得离她非常遥远,仿佛就是两个世界。只除了蒋重钓着了鱼,让人送来给她补身子时候,她才会想起,这人是她腹中孩子祖父。 要说有什么让牡丹不太安心地方,就是她肚子自进入腊月中旬以后就开始吹气球似地长,而且很明显,她问了好几个经产妇,都说第一次没她这么显怀,她就有些担忧。管孙老太医说一切正常,她还是怀疑自己吃得太多,太好了。于是她每天都怎样吃和吃多少之间纠 结一一吃多了吧,怕孩子太大生不出来,这个时候可没有剖腹产,虽然死过一次,但她还是很怕死,舍不得死;吃少点吧,又担心孩子营养不够,影响发育,那多心疼啊。 岑夫人和白夫人来看她,总是笑她太过紧张,都劝她顺其自然,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如此。她当时听了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可一到饭点还是又开始纠结,她就想,如果什么都不懂也许还会轻松一些,一知半解是害人。好吧,其实万里长征才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腊月二十八这日,蒋长扬忍了她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说她是庸人自扰,劝她道:“我骑马上冲锦陷阵时候,从来就不去想我是不是会死,因为我知道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一定跑不掉;如果他不要我死,我就一定死不了。剩下要操心事情就是怎么控制好我马,使好我刀,用好我人,量让自己少受伤。而你呢,如果觉得你吃得过好了,你就加点粗;如果觉得这顿吃多了,下顿就适当减少一点。天下孕育妇人何其多,我实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 她所见过怀孕女人中间确实就没她这么纠结人,牡丹也觉着自己这样反复担忧纠结没道理,可却不愿意承认,便嚷嚷道:“不是你生你当然不怕!按着你意思,如果老天爷要我死,我就一定跑不掉,不管我吃多少都是这样,是不是?” 林妈妈听她说这牟话,一下子就脸都吓白了,不顾尊卑地呸了两声,道:“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说着急急忙忙地跑去给她供着观音大士上香祷告求平安去了。 “不是我生可是我媳妇生!”蒋长扬皱起眉头来,严厉地看着牡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讲道理?干嘛要说这种话?” 牡丹自知他们非常忌讳说那个字,撇了撇嘴,嘴硬道:“还不是你先说起来!我就是跟着你说。”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重重地将手里筷子一放,板着脸道:“跟着我说?你是跟着我说?我说什么了?” “你说……”牡丹咬着筷子盯着他看,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可看到他黑着脸样子,不知怎地有些心虚,便伸手往他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地改口道:“生气了啊?脸拉得这么长?有什么啊,不就是说说而已么,难道说了就真死了啊?” 蒋长扬听她又说,气得一把拨开她手,把她咬着筷子扯下来:“哪儿有你这样说话?你觉着你没错是不是?要不要我去请岳父岳母来评评理?咬筷子!咬筷子利于胎教么?” 牡丹被他这一下扯得嘴唇生疼,再看着他拿黑脸对着她,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筷子一扔,瞪着眼道:“你这样子难看极了!你再瞪我!我叫你再瞪!你对着我大呼小叫,动手动脚,难道就有利于胎教啊?” “我就瞪了怎么了?要不是你怀着孩子,我还……”蒋长扬吼得比她还大声。哪儿有这样不忌讳人?这马上就是年关了呢。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牡丹小腹,越发有些烦躁。 “你还怎样?你还敢打我啊?”牡丹气鼓鼓地撅了会儿嘴,突然挤眉弄眼地看着蒋长扬笑起来:“你怕我会死?”话音刚落,就被蒋长扬拉过手去手心重重地打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手心火辣辣疼,牡丹大吼了一声:“你打疼我了!”也去抓他要打了还掉这一掌之仇。 蒋长扬抓住她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再说一遍?” “你打疼我了!”牡丹见他当了真,到底不敢再说那个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大度地道:“算了,为了我儿,我不和你生气。你今日火气大,也不惹你,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嗯,我多生几个来折磨你。来,笑一个。” 蒋长扬拉不下脸,犹自瞪着她,牡丹便对着他做了个怪动作,把眼睛鼓起来,腮帮子鼓得老大。蒋长扬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来,还强忍着板着脸装严肃。 牡丹见他表情柔和下来了,便得寸进尺,拉他去摸自己小腹:“你不能怪我啊,我问了好几个人了,它真有点大。” 蒋长扬见她肌肤又粉又嫩,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黑白分明,表情狡黠中还带着几分讨好和耍无赖,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同她说,到底叹了口气,只说了句: “以后不许随便提这个字,说这种话。你家说,家里人听了伤心担忧,说习惯了,去外头不小心说出来,人家就会讨厌你。” 牡丹见好就收,郑重其事地点头:“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他不喜欢,她从此就不说了,开玩笑也不说。 蒋长扬便又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我打听过了,人人都说孙老太医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看着你吃得也不是太多……”他略微顿了顿,瞟了牡丹小腹一眼,不确定是不是真比寻常要大,便改口道:“如果真有点大,不然,你就稍微少吃一点点吧。” 牡丹抱住他脸,“啵”了一口,笑道:“那我就听你,稍微少吃一点。”又作怪地指着一碗鱼:“夫君,你说妾身该不该吃这个?你说给吃,妾身就吃,不给吃,妾身就不吃。” “这个准你多吃点。”蒋长扬终于忍不住翘起唇角来:“看你这样子,真是讨人厌。” 牡丹斜睨着他:“你真觉得我讨人厌?” 蒋长扬不答她话,只道:“和你说个事,二公子又立功了!”他会称呼蒋长义为三弟,却从来不称呼蒋长忠为二弟,都是称二公子。 牡丹笑道:“二公子看来真是适合呆军营里啊。短短一年多时间,不停地立功。要是早点送去,只怕不比你差。” 蒋长扬笑了笑:“马上就是除夕,元日外命妇要进宫朝贺,你是第一次,需得和祖母一道去才妥当,她不会让你有闪失。” 牡丹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了,今早府里派人来说过,正要和你说呢。” 这章算是14号加,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推迟到现。从这以后,加还是回到粉红3一加。谢谢大家支持,求正版订阅和粉红。 请记住我们网址:你读吧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21章 得果(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5139/8393gif ig/6/6219/285139/83931gif 322章 得果(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22章 得果(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595/839458gif ig/6/6219/28595/839459gif 323章 得果(三) 323章得果 不等牡丹回答,老夫人便已然知道了答案,气哼哼地道:“这个当口,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不使人来说一声,多大年纪人了,还这般贪玩。”口里说得轻巧,心中却忍不住猜疑,杜夫人从前是常年出入宫中,与许多人都相熟,朝会过后就突然不见,只怕是又去寻什么人诉苦,给府里添麻烦去了罢?心中就有些惴惴,却也不敢四处嚷嚷,只让人去问杜家。 谁知杜家人早就走了,那仆从也不敢多问旁人,只得回来回话。老夫人很生气,她年纪大了,早就又累又乏,就是凭着那口气一直撑着,无奈地等了一回,见多数人都走了,始终不见杜夫人。又见天色阴沉,竟然飘起大雪来,不耐烦之极,皱着眉头道:“留张车给她,我们先走。” 牡丹早就巴不得赶紧回去,听她了话,自然不会表示异议,而且以实际行动来配合她。老夫人却又多了个心眼,把身边一位惯用常嬷嬷留下来,美其名曰不放心杜夫人,留这个候着,其实就是要常嬷嬷看清楚,杜夫人是从哪里回来。此外又使了人去前头和蒋重贴身长随说这事儿,只等蒋重一出来就第一时间告诉他。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方才带着牡丹一起回家。 到了国公府,国公府院子里已经竖起竿子悬起了幡,萧雪溪忍下委屈门口迎着了二人,抢上前去扶住了老夫人,笑道:“椒酒和五辛盘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国公爷他们归家,就可以献寿。”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了她几句。 萧雪溪却又贼精贼精,立刻就现杜夫人没回来,便故意小心翼翼地问起老夫人:“母亲呢?” 老夫人现怕就是这婆媳间又闹出什么事来添1an,始终也是防着萧雪溪,便淡淡地道:“她有事儿从后缓行一步。~”因见牡丹也下了车,便叮嘱道:“回去换衣服罢,他们回来还有些时候,你就先躺一躺,小憩一回。今日可把你折腾够了。”说着又扫了牡丹小腹一眼,汾王妃今日不说,她还真没注意,真是有点大。 牡丹听到她难得关心自己,心里略微有些诧异,随即又明白过来,怕是为了蒋云清事情,她心里愉着,看汾王妃面子上也要对自己好几分,便心安理得地接了她这份“关怀”,辞过老夫人,自回映雪堂。 到底是嫡长孙,又是孕fù不一样,萧雪溪见着,又是一阵酸。勉强收回心思,自讨好老夫人不提——不管怎么说,蒋长义说得对,做了媳fù就和女儿不一样了,不管做什么,都得把理给占全了才是。他们只是庶出,还行三。现是杜夫人失了老夫人和蒋重欢心,蒋长扬和牡丹不愿意搭理国公府这边,蒋长忠没家也没娶亲,这才让她有机可趁,若是将来有一天蒋长忠娶了亲还出息了,哪里还有他们半点位置?但愿今日自家父亲能把那件事给办妥了,她想到能把杜夫人加她身上事情原封不动地还给杜夫人,就感到一阵自内心愉。 天上虽然飘着大雪,映雪堂门口却是早就用了稻草垫子铺上,林妈妈便同牡丹夸赞家留守宽儿:“还是宽儿细心,这样不管下多少雪,什么时候想出门,都不怕滑。” 牡丹点头称是,这雪薄薄一层落到光滑石面上,是滑得紧。她不比从前,现下怕就是摔跤。住曲江池那边时候,下了雪她就不出门,老老实实屋里坐着,遛弯也屋里遛。可是到了这边就不同,总逃不离要隔三差五地出门往老夫人那里走走。~ 林妈妈絮絮叨叨:“老天爷也是疼好人,若是宫里头时候下将起来,把衣衫给浸透了,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呢。” 牡丹抿嘴笑起来,这样说来,自己运气还真是好。上了马车,老夫人来了,正好想走才下雪,这雪下得很及时。想着便又想到了安康郡主要打马球,怕是也打不成了。 她这一觉十分好睡,一觉醒来,只觉全身都暖洋洋,雪光映着窗户,照得屋里亮堂堂,安静而舒适,由不得人没有好心情,她刚想伸手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细呼吸声,抬眼一瞧不由笑了,蒋长扬正歪她身边瞌睡呢。长长睫a翘着,鼻梁tǐng直,红润,微微嘟着,看着怎么也不像平时那副严肃没表情模样,倒有几分可爱样了。 他昨夜陪同小四到半夜,天不亮就起身,是没睡好。牡丹心里柔柔,便捧了他脸,轻轻,见他没反应,又拿头去描他睫a。蒋长扬抿了,大手一伸,把她按下去,意思是不要捣1an。牡丹也就安静地躺他身边,把头歪过去靠了他肩头,与他静静相依。心里却又觉得奇怪,她睡了好一觉了,想来时间不会太短,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为何没叫她去敬椒酒、五辛盘献寿?蒋长扬反而跑来和她躺一起睡午觉? 想着便有些躺不下了,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又替蒋长扬把屏风给掩上。宽儿和恕儿听见声响立刻进来伺候她梳洗,先寻了套银红色锦绣襦裙给她穿了,又问她梳什么头。 “就随便梳个简单大方些。”牡丹将乌黑顺滑头就用手指捋了几把,低声道:“什么时辰了?外头是不是已经献过寿了?我觉着我这一觉睡得够长。” “已然申正了呢。还没有献寿,所以就没叫您。”恕儿消息仍然很灵通,“国公爷还没归家。”一家之主都不,自然不能献寿。 “夫人呢?”牡丹讶异不已,蒋重和蒋长扬、蒋长义一起出门,儿子回了家,他却没回来,这是怎么说?难不成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约好了? 恕儿笑道:“夫人是未时三刻归家。回来就往老夫人房里去请罪了,看风满面,似是有什么好事。您要想知道是什么事,奴婢就去打听了来说给您听。国公爷么,听说是被几个以往相好拉去吃酒了。怕是要天黑才能归家。” 牡丹笑骂道:“你当我是真闲得无聊,想a这些闲心呢?没事儿做了不是?”她不想生事,却也知道自己这里住着,不能把手下人给约束得太死,这样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恕儿便笑:“知道您忙。不过如果真是好事儿,兴许晚上您就知道了,哪儿用得着奴婢去问?”说着让宽儿把镜子放到牡丹身后照脑后饰给牡丹看:“您觉着怎样?” “很好。”牡丹对她手艺自来满意,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让宽儿放下了镜子。装饰得当,便歪一旁看两个丫头做针线。才看宽儿把一件小衣裳边给缝上,恕儿做了半只小鞋底,林妈妈就进来道:“老夫人那边有请。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您。” 雪已经停了,老夫人院子里和台阶上俱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绿蕉立帘下,看到牡丹主仆几人过来,便笑着同里头道:“大少夫人来了。” 宽儿扶着牡丹一脚踏上台阶,正要再上一级,突然一个趔趄就栽了下去,她灵巧地一撑,又站住了,可还没站稳,又是一滑,这下子倒是真完全失了平衡,全栽倒,百忙之中,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牡丹手给松开了,省得殃及池鱼。牡丹离她近,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扶她,斜刺里被林妈妈一把将手给拉开,连带着人都被拉到一旁。再反应过来,宽儿已经跌了她刚才站立地方,疼得龇牙咧嘴,爬都不起来。牡丹不由后怕,若是她拉着宽儿或是宽儿不放开她,说不准也给连带着拉一跤。 林妈妈往前一看,那台阶上结了一层薄冰,且还有些松动,这样冰是滑人,一个不防就是一大跤。老夫人房门外怎会有这样懒怠奴婢?可是天寒地冻,刚扫过雪又冻了上了冰实是再正常不过。心下有些了然,不甘心吃了这个暗亏,便装作粗鲁不知规矩,咋呼呼地大声喊起来:“我天大少夫人这是福大命大幸亏得是宽儿这丫头打头阵,老奴眼疾手拉开了您,不然这会儿可怎生好?” 绿蕉笑容一半绽放脸上,有半截僵硬了,赶紧命人拿了毡子来铺台阶上,下去亲自扶了牡丹往上头去,殷切地问是否被惊吓着。又命人把宽儿给小心扶起来,就近送到厢房里头去看看是否伤到了骨头。 此时老夫人等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都赶了出来,无比热情地对着牡丹嘘寒问暖。老夫人有些后怕地道:“没摔着就好。”不然蒋长扬怕是要把她这里给掀翻了天。 杜夫人也道:“真是福大命大,下人们也伺候得好,若是适才那丫头或是林妈妈反应慢点儿,这会儿丹娘可就……说起来,是谁这样粗心?除冰也不nng得干净些儿。我早就说过,这台面太过光滑,积了薄雪或是结了薄冰是害人,要垫块毯子才好。这不,险些就出大事了吧?”边说边看向萧雪溪,这些琐事早就是她料理了,这回看她怎么说? ——*——*—— 内个,我不想章节名了,反正一直就是结果了……对手指,打滚求粉红啊,求粉红。 324章 得果(四) 杜夫人说得没错。这之前下了雪,国公府里各处要紧地方不是铺了毯子就是铺了稻草垫子,为就是防滑。萧雪溪刚接手时看到下人们甚至不用吩咐就主动做了,因不是什么大事,且也十分实用,她也就从来没管过。怎地今日恰恰老夫人房前就没有?萧雪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先看了牡丹一眼,只见牡丹表情淡淡,也没看自己,也没看杜夫人,看不出深浅,略微想了一想,便顺着杜夫人话正色道:“母亲说得是。是我没管好下头人,失职了,险些酿成大祸。我先给祖母和大嫂赔罪。”说毕竟然对着老夫人跪了下去,重重磕头。 萧雪溪反应可真。牡丹暗自冷笑,却不多说一句话,只稳稳坐着,淡淡地看着这场戏。从前下雪时候她没国公府呆过,自然不知道这台阶到底铺不铺毯子。不过看今日映雪堂样子,想来也不会是宽儿突发奇想要不,一时之间从哪里去寻稻草垫子呢?可不管是谁干好事,总之这一次,她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她就对不起腹中孩子和林妈妈、宽儿一片爱护之心。 老夫人可从未见过萧雪溪如此低头伏小,当下便冷冷地道:“大节下,什么事起来说。不就是底下人偷懒么?给我重重地罚就是了!”杜夫人说没错,从前每当雨雪天,自己房前台阶上都是铺了毯子,所以冷天气也没发生过这样事情。就是前些日子下雪时,这规矩也没变。怎地今日突然就没了毯子?分明里头不干净! 萧雪溪便顺从地起身,对着牡丹深深一福:“嫂嫂,请你别和我计较。我没管好下头人,险些害了你。多亏得是没有出事,不然我只怕是百死难辞其咎。”原本她听见牡丹等人惊呼,还巴不得牡丹倒霉,把肚子里那个小杂种给掉没了才好,可后来一想,多亏得是没出大事,不然她替毒妇背了这个黑锅那可就真是冤枉了。 牡丹此时方淡淡地道:“三弟妹不必如此。虽然是你管事,虽然我们从前有过不愉,但我想,你应该不至于会起心害我和我腹中孩儿,是不是?”这话说得够明白,够直接,一下子就从技术性问题扯到了恩怨人心问题上。 萧雪溪此刻怕就是把这账算到她头上,那她简直就要死不瞑目了。忙道:“当然,我怎会起这种黑心?那我还是人么?。” 牡丹便扫了一旁看热闹杜夫人一眼,继续道:“可是这当差人,是不把一家子人都放眼里呢。”她声音冷冰冰:“祖母这里家里人一日总要走上好几遭。祖母年纪大了,我怀着身孕,行动都不便”这样天气,都不能闪失。可是这个人,明明知道这些,一不听三弟妹安排,把差事当好,二不听从夫人指示,私自撤了毯子。我只能说,这奴才吃了推心豹子胆,竟然敢存着这样恶毒心思害祖母和我,还有蒋家嫡亲骨肉。” 这不就是要彻查出气么?萧雪溪听出些意思来,也不觉得牡丹话有多难听,忙道:“大嫂说得是,我一准儿将这事儿给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干好事!” 牡丹淡淡地道:“那我等着。不然。”她低头抚着自己肚子,“我心里真是不平。刚才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孩子都乱动呢。”说着就捂着肚子,痛苦地“哎呦”了一声。 林妈妈大惊失色,赶紧扶住牡丹:“怎生好?”牡丹轻轻掐了她手一下,只痛苦地皱着眉头不言语。 林妈妈明白过来,脸上焦急却丝毫不减,回头对着绿蕉道:“烦劳姑娘去请大公子来!” 老夫人不知真假,一迭声地命人将扶牡丹往她床榻上躺下,又让人去请太医。然后开始愁眉不展,她再讨厌牡丹,再不喜欢蒋长扬,却也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事,然后蒋长扬和府里彻底闹翻。 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么?这般地作势。萧雪溪暗恨,却记着自己嫌疑还没洗清,不得不上屈尊行贵,前去嘘寒问暖。林妈妈防贼似地把她给挡一旁,她也顾不得生气。 杜夫人稳稳地道:“母亲,这事儿不查个明白府里怕要乱套了!不如先把人拿下,稍后交给大郎来办……”你不是会查案子么?现就让你大显身手一回。 老夫人回过味来,若是牡丹真有个三长两短,得赶紧把自家撇清了才好,要送个替罪羊给蒋长扬出气才行,当下便道:“你去办!”想了想,觉得不妥,便看向红儿:“你去办!”红儿赶紧出去拿人不提。 萧雪溪大吃一惊,果然是不得了,自己虽然嫉恨牡丹,可却只敢想,并不敢真干这好事,一准儿是杜夫人这毒妇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且多半是早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一一毒妇沉寂这许久,还说她老实了,谁知却是背里搞鬼。这次可不比上次,一定是擦干净了。这一查必然要出大问题。可是她能说不让查么?蒋长义必须场才行。当下也急急忙忙地道:“是,去把大公子和二公子请过来。” 杜夫人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蒋长义?等萧雪溪人到了房里,蒋长义早就跑出去请太医了。她淡淡地看着躺床上牡丹,何氏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次次都能逢凶化吉,手底下人也真够忠心。可不管何氏这次是装也好,不装也好,总归萧雪溪这次都别想逃不掉。蒋老三啊,你以为你娶了这个高门贵女你就一飞冲天了么?做梦吧你! “丹娘!丹娘!你怎么样?”蒋长扬披散着外衣疾步跑进来,满脸焦急。牡丹一看到亲人,鼻子顿时一酸,眼泪汪汪无限委屈地道:“我肚子疼。” 蒋长扬一歪身子牡丹身边坐下,握了她手小心地道:“你别怕,我已经让顺猴儿去请太医了。没事儿。”牡丹看到他虽然表现得好似很镇定,眼里却有慌乱,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轻轻抠了抠他掌心。 夫妻二人是早有默契,蒋长扬立刻就明白过来,脸色却难看了,厉声道:“林妈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丹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必活了!” 林妈妈一声嚎起来,丢了牡丹,跪地上嚎啕大哭:“请主君给夫人做主!严惩那起子黑心烂肝东西!只要能去了这害人东西,夫人和小公子好好儿,老奴虽死不足惜!” 这算怎么回事!鬼哭狼嚎,一开口就认定牡丹是被人害了,再任这贱婢说下去,还得了么?老夫人使劲一顿拐杖,狠狠地道:“胡说八道什么!把这不懂规矩奴才给我拖下去!” 蒋长扬冷笑了一声:“不劳祖母操心,我自己人自己会管。我倒是想请教祖母这是怎么回事?您让丹娘来说话,一到这里就出事儿了?祖母房里丫头们可真是好本事。祖母,丹娘再不讨你喜欢,可她腹中孩子也是蒋家骨肉。”不是他糊涂,但这事儿必须得先把老夫人给堵死了才行。 “你放肆!昏了头吧?竟敢怀疑我?”老夫人气得要疯,听蒋长扬这意思,竟是怀疑她容不下牡丹和牡丹腹中孩子?可人是她让人去请来,又是她这里出事情,当差人也是她房里人……她转头恨恨地看着杜夫人和萧雪溪两个不省事东西!扫把星!祸水!当下大声道:“红儿,人呢?还不赶紧押进来!” 要拿一个干粗活儿小丫头,算得什么?红儿早就拿了人帘下等着,当下就命粗使婆子把那个倒霉蛋推了进来。蒋长扬皱着眉头道:“祖母还是别吵了,这是怕丹娘不够不舒服么?” 老夫人气得发抖。别人种因,后却是她承受果。当下指着那叫木耳小丫头声色俱厉地道:“毯子哪儿去了?说!不然打死你!”这一回声音小了许多。 木耳吓得裙子都湿了,匍匐地上颤抖着语不成调:“不是奴婢!是彩帛姐姐先前失手把一盆子水给打泼毯子上奴婢去换,备用毯子却不见了奴婢只好去库房领。实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就惹出了大麻烦。” 蒋长扬淡淡地道:“真是巧。彩帛是谁?” 萧雪溪脸一下子煞白回头狠狠瞪着自己身后早已被吓得啪嗒一声跪了下来大丫鬟彩帛,冷飕飕地道:“说,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房里用水,是红儿或是绿蕉或是任何一个小丫头端出去打泼了都不奇怪可彩帛是她大丫头,不但老夫人房里做了事还打泼了水,又扯上牡丹这事儿,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彩帛到底是尚书府出来人,世家女子身边得力大丫鬟,虽然惊慌,说话倒也清晰:“先前夫人们说话。奴婢和红儿她们隔壁茶房里候着,不小心把裙子给弄脏了个角,便要了一盆水略微擦洗了一下,去倒水时候路太滑,就滑了一下,跌了一跤,把手肘都跌破了,奴婢真不是故意……”原本倒水这样小事儿用不着她去做,只消喊个小丫头或是婆子去做就行,可偏巧当时就找不到自己人,刺下都是老夫人房里人,她可不敢指使谁。谁会想得到这一跤跌了还偏巧就惹出这样大事情呢? 看似一切都是偶然和巧合,前后串起来没有任何破绽。萧雪溪说不清了,她只觉得自己嗓子又干又痒,她抓住唯一一个可能翻盘可能道:“木耳不是说有替换毯子么?怎会突然不见了?我就不信那毯子会化成灰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干巴巴,透着一股子心虚,她惊慌地朝门外瞟着,蒋长义怎么还不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蒋长义对她有多么重要。 蒋长扬只管拉着牡丹手低声安慰。 看来不用他多事,萧雪溪先就急上了。 毯子事情不难查,马上就有人来说是萧雪溪之前下了个命令,道是要干干净净地过节,所以拿去洗了,因为天气不好,没干,就没送过来。她真也说过这话。又是她错!萧雪溪差点没哭出声音来她抱着后一根救命稻草问木耳:“备用毯子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么?咱们家就这么两块毯子?为何不早早领了备用?分明就是躲懒失职!” 木耳“哇”一大声哭起来:“三少夫人饶命!奴婢不知道,一直都那里放着,也没人告诉奴婢说毯子没送来。”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管这差事人,粗心大意脱不掉干系。 蒋长义怎么还没来?萧雪溪焦急地看着蒋长扬幽暗冷冰眼神,老夫人厌僧眼神,林妈妈等人恨不得把她撕来吃了似表情,自知掉入了一个精心设计圈套中。她回忆起杜夫人回到家后兴奋样,把丫头们全赶出去一副和她和老夫人说悄悄话神秘样儿,接着又引着老夫人说要请牡丹过来问话鬼精样儿,再结合事情经过,心里充满了被算计和陷害后悲愤。恨不得扑上去撕烂这毒妇脸,却自知这招行不通,因为她半点抓不住杜夫人把柄。嘴唇抖了许久,方对着木耳吼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拿你干什么用?就是你害了大少夫人!” 杜夫人一旁看得真是舒坦,凉幽幽地来了一句:“罢了,溪娘,你也别急下人有错一定会罚。虽是彩帛打泼水,洗衣房那边也没及时送毯子过来,可到底也不是你错,你原本也是一片热心。刚才你大嫂也说了你们虽然从前有怨,可如今就是一家人,她相信你不会害她。你大嫂是个良善性子,不会胡乱猜疑人,你就别担心了。” 说完这段话,看着萧雪溪哑巴吃黄连,想辩又无从瓣起气得两眼含泪,浑身颤抖样子杜夫人真是解气。不枉她精心算计谋划小那么久,虽然说样样算计到如此精确真是不容易,可是这老天爷也真是太助兴了。她运气真好,刚给蒋长忠争得那桩好亲事,接着就又收获了老天爷都帮她啊。这下子,萧雪溪是别想择清了,这大房和三房热闹有得看。可一回头,她对上了蒋长扬目光,那种眼神,她从来没从谁眼里看到过,无法形容具休感觉,就像是看死人一佯。她不舒服地微微别过了头,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您弄这事儿怎么处理?” 老夫人嘴唇里挤出一句话:“把这个懒惰丫头给我打四十军棍,连着她娘老子一起卖了!”她目光落了彩帛身上:“始作俑者是她,给我打六十军棍!也卖了!” 六十军棍,是要她命!彩帛头嗡地一声响,牢牢抱住萧雪溪脚,低声哀求,萧雪溪不忍心之极,可是她自身也难保,因为接下来就是她惩处。 果然老夫人淡淡地道:“我看三郎媳妇这些天也累了,就留房里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说。从明日起,也不必到我房里来请安了。”轻轻就夺了萧雪溪管家权,并且不要她再到这里来请安。 萧雪溪不忿之极,一声就哭了出来,她憋屈得真厉害。喊冤都不能喊,说自己真没害牡丹,好像没人说她害牡丹,就是杜夫人都说是,牡丹不会怀疑她。可是,打死了彩帛,又夺了她权,禁了她足,这不是等于把这顶暗害牡丹未遂帽子给她扣上了么?杜氏,我要你死!这是此刻萧雪溪脑子里唯一念头。 “这是怎么了?”蒋重进门就看到了一场热闹。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家子就等着他一个人回来献寿,谁知会看到这情形,个个儿都仿佛死了人似,萧雪溪竟然还大哭,接着他就看到榻上躺着牡丹,立刻避嫌退了出去,往帘外站了,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怎么了?” 谁都不说话,老夫人只好道:“出了一点意外,大郎媳妇儿差点掉了一跤,动了胎气。正惩罚人呢。” 趁着蒋重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牡丹低声同蒋长扬道:“就说大节下,我不想闹得大伙儿不舒坦。打这么多军棍,必然是打死了,我不想给孩子造冤孽。适可而止就好。”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虽然没有谁真全然无辜,但她没真掉着,不想造杀孽。 蒋长扬轻轻抚了抚她手背:“我有分寸。” 萧雪溪却突然喊了一声:“这样说来,不止是这二人该打,好多人都该打!”她冷笑着,“没有毯子,台阶上结了冰,滑不留足都不是一时半会儿事情,可是奉命去请大嫂来说话人,却丝毫不提这事儿。这中间,只怕是有问题!大嫂,是谁去请您?”要烂大家一起烂!她吃了这暗亏,别人也休想逃了去! 林妈妈沉稳地道:“是一位嬷嬷去传话。有些眼生,认不得姓什么。”于是萧雪溪不依不饶地又要找这个人出来。 一团乱麻。蒋长扬看到牡丹眉头皱起来了,便道:“总这里吵吵嚷嚷也不是办法,趁着天还没黑,先让人抬了肩舆来把丹娘送回房去。稍后太医来了也好看诊。” 众人岂有不依之理?当下便暂且把其他事情放一边,忙着把牡丹先送了回去。蒋长扬不管他们怎么狗咬狗,反正这会儿萧雪溪只想洗刷清楚她自己,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其他人,那就先让他们咬着,他等会儿再来看结果,添上一把火。于是亲自扶着肩舆,把牡丹送了回去。到了映雪堂,他就紧紧握着牡丹手,坐她身边,满脸愧疚,他不信牡丹真没事儿,一定是被惊吓到了。不过打个盹儿功夫,就差点出了大事。 顺猴儿请太医先到一一他晓得孙老太医年老跑不,便请了别老太医嫡传弟子来。前头众人都不吵了,一起往映雪堂听消息。那太医便说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要静养,开了药方。 这里已经开了药方,先往前头去请太医蒋长义这才赶回来。杜夫人不咸不淡地道:“你怎地去这么久?已然看过了,把人送回去吧。” 大节下不好找人,他真是力了。蒋长义真冤狂,他不知道牡丹怎会突然动了胎气,只知道有人通知他赶紧去请太医,还想着是因为蒋长扬脱不开身,信任他呢,谁知道会是这么一摊子烂事。他看着恨不得扑过来哭诉,委屈到了极点萧雪溪,隐隐有了几分明白。他不气不恼,想到今早得到那个消息,心里说不出痛。杜氏,你且猖狂吧!迟明日就有你受,我要看着你痛不欲生样子! 蒋长扬把牡丹安置下,这才往前头去看事情进展。牡丹听到外头人都去光了,只觉说不出清净,因见恕儿扶着一瘸一拐宽儿走进来,忙道:“还不去躺着?虽然没伤着骨头,可是这一跤掉得结实,也够你受。” 宽儿笑道:“奴婢没事儿。就是破了点儿油皮。” 恕儿笑道:“有两桩事儿,说给您解解闷。第一,您道今日为何请您过去?夫人去宫里头是寻丁姨抒,替二公子求娶丁姨抒侄女儿为妻,丁姨抒许了一位十三娘。因着这位娘娘和楚州候府白夫人沾了亲,想请您过去帮忙打听一下这位十三娘人品。” 这位丁捷舒,牡丹曾听白夫人提过,算起来是白夫人表姨,是个厉害角色,虽然膝下无子,只有个才十岁小公主,但宫中历经十五年仍然有宠。杜夫人这是想替蒋长忠添一份助力一一蒋长忠虽然娶不上五姓女,可也能娶个沾亲带故。蒋长忠频频立功,再添一门好亲也是情理之中,牡丹便问:“第二件呢?” 恕儿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国公爷带回了一位美人儿。只是这会儿顾不上,一直被晾着呢。”杜夫人和蒋重不合,两位姨娘年老色衰,这回有热闹看了。 牡丹吃了一惊,蒋重外出吃这酒席,竟然就带了一位美人儿回来?什么意思啊? 6K大章求粉红票,看狗血马上就喷涌而出份上,大家丢几张粉红鼓励鼓励俺呗。表装作没看见啦。 hr/ 325章 得果(五) hr/ig/6/6219/2812571/841149gif ig/6/6219/2812571/84115gif 356章 崩坏(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26章 崩坏(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13843/841451gif ig/6/6219/2813843/841452gif ig/6/6219/2813843/841453gif 357章 崩坏(二)粉红550+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3567/846253gif ig/6/6219/283567/846254gif ig/6/6219/283567/846255gif 358章 崩坏(三)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59章 崩坏(四)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ig/6/6219/284579/846828gif ig/6/6219/284579/846829gif ig/6/6219/284579/84683gif 330章 交换(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31章 交换(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32章 交换3>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333章一场空(二) 334章生产 333章一场空 这样情形,杜夫人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猛地从头上拔下一股金簪来对着自己喉咙,尖叫道:“谁敢碰我?蒋重,你果然想要bī死我么?是这里说还是要上公堂,你自己选”她余威尚,又有这个由头,自是没有人敢去强行扶她了。ks 蒋家族人嗡嗡议论起来。 蒋重只当杜夫人是无理取闹发疯。可他也相信自己如果强来,杜夫人一定会刺下去,大好日子,他不想闹成这样,可又有点小心思,既巴不得把杜夫人疯展示给众人看看,以后再有什么意外也说得通,可又觉得实是丢脸,害怕节外生枝,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好言好语地道:“我不是什么都答应你了么?你别这样,放下金簪,有事好说。” 蒋长义趁隙膝行到蒋重面前哭道:“求父亲收回成命罢知道母亲心疼二哥,见了今日情形难免心中郁闷成伤,但这样罪名儿子实担不起”他哭得伤心极了,一副嫡母发疯,一再退让还是受了大委屈模样。可他与蒋重这个不知情却是不同,他心里有鬼,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急速寻思,该怎么利用手里那个瓷瓶让杜夫人闭嘴? 杜夫人眼里闪现出强烈恨意,抬脚往蒋长义面én上踢去,喝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白眼狼这样话我又岂敢làn说?今日就要扒了你皮给大伙儿看看你踩着你哥哥白骨往上爬,夜里头有没有做过噩梦?” 蒋长义赶紧低头大哭,躲开了这一脚。 萧雪溪先是懵了,随即尖叫:“夫人神智不清了把夫人扶下去”但,宗祠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萧家跟来下人并没有几个里头,多人是看蒋重脸sè,蒋重都怕杜夫人会刺死她自己,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所以她尖叫也只是尖叫罢了。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就有宗老问蒋重:“这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给忠儿死刺jī,还以为她养好了呢,结果又发病了。”蒋重脸sè凝重地瞪着杜夫人,郑重警告她:“杜氏……”他此刻真是恨透了杜夫人,这nv人原来打主意竟然是这个他决定,此番若是过得去,定要叫她有生之年都别想再踏出房én一步 杜夫人不理他,只是环顾众人大声道:“众位尊长,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今日我要请各位做个见证,见证一件庶弟为了承爵,害死兄长惊天大恶事这一家老小明知他恶行,却偏还纵着他,我……”她呲了呲牙,“有证据之所以这时候才说出来,就是唯恐他们加害我” 不是随便说说,是有证据为承爵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可是了不得大事果真是真,这一家子算是玩完了这蒋长义,平日里不哼不哈,看着tǐng软善一个人,原来手段这么厉害?不管真假,众人看向蒋长义神sè就有些复杂了。 蒋重狰狞着脸“蹬蹬蹬”冲上前去一脚踹倒杜夫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竟然是要害了全家人么?他不怕她死,她要死就死了罢死了才干净 杜夫人任由他将自己踢倒地,只抬起头望着他冷笑:“你害怕了?迟了”她轻轻地笑:“阿重,你这回麻烦大了,你就算是打死我这事儿也瞒不住了,我和你说过,你不肯,我没有办法。我天天都梦见忠儿我眼前喊,阿娘,我疼,我冤枉……你可有梦见过他?”他不会,他只记得他自己,只记得他那个娇滴滴小贱人。 蒋重被她笑得起了一身jī皮疙瘩,他悲哀难堪地看着杜夫人,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她一定要所有人替蒋长忠陪葬么?不管是不是真,他都不允许他略微一定神,反剪了杜夫人手臂,将她拖起,打算亲自送她下去。又朝众人行礼道歉,以杜夫人病了为借口,请众人先回去,改日又再另行祭告云云。 朱国公府自来就是有威信一支,虽然现式微,却也还没倒。蒋重发了话,国公府下人来“请”,众人虽然疑h,也想看看热闹,却不好死赖着不走。 杜夫人凄厉地笑,犹如夜枭叫:“你们全都眼瞎耳聋了么?呜呜……”她嘴给蒋重捂住了。 萧雪溪大着胆子道:“夫人神志不清,去请太医来给夫人诊病”直接当疯子关了罢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杜谦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蒋家惊慌失措én房家仆等人。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不满地看向杜夫人,原本商量不是这样,她这样倒是解恨痛了,可怎么不替他和杜家想想?说好先收拾蒋长义,然后再另外找法子收拾萧家。 杜夫人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但是随即又抬眼坚定地看着杜谦。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难道退让能让他们退步么?别傻了她要叫蒋长义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她刚才可没提萧家。 兄妹二人很jiā换了眼sè,杜谦皮笑r不笑地上前轻轻拂开蒋重手:“到底是二十年夫妻,有话好好说。”接着就对蒋家族人行礼致歉,道是自己情非得已,不得不闯到这里来,实是失礼,真是抱歉云云。可是他人却把去路给堵死了,谁都别想走,也别想进来。这下子众人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不看这场闹剧也不行了。 萧雪溪抱着肚子又急又慌,双tǐ发颤,站也站不稳。稍一定神,便捂着肚子哼,要往外头去搬救兵,杜夫人冷眼瞅见,不由冷冷一笑,并不阻挡。 蒋长义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杜夫人面前行去,一边彬彬有礼地朝杜夫人行礼,一边暗里朝杜夫人晃了晃那个瓷瓶,口里却说得极其委屈:“母亲容禀,如果您是不想要我承爵,我不承就是了,何必害人?” “闭嘴谁是你母亲?你这个贱种也配?我若是早知这一日,根本就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杜夫人根本不看蒋长义手里瓷瓶,只看着蒋重:“让我来告诉你忠儿是怎么死,这个人,为了承爵,买通与忠儿有sī怨人,借酒后斗殴杀死忠儿,许那人重金并逃xìng命,过后又将人灭口喂狼,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却被人看到……” 到了这份儿,蒋重不会傻得还看不明白,她敢这样大闹,必然是有备而来,不管真假,他都不想给人围观。他发疯似地转动着所有脑细胞,希望能找到一条活路。他抢杜夫人话前大声道:“我们回房去说”还是不要外人前好,关起én来细说吧。 杜夫人又如何肯依他?冷笑道:“你怕什么?你不是觉着是我疯了,胡说八道么?让大伙儿也看看听听,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夫人您太过了,原本这些事我是不想说,可您bī得我没法子了。”蒋长义痛苦地从怀里出那个瓷瓶来,沉痛地大声道:“不知夫人还认得这个瓷瓶么?里头装是能让人心悸发作yà。死去柏香可是跟着夫人做下不少好事,刚巧,她什么都告诉我了。您别bī我。” “呸”杜夫人啐了他一口唾沫,冷笑:“装不下去了?什么瓷瓶我认不得,柏香,柏香与你勾搭成jiān,你nng死了她不说,还要借她名字诬陷人?”死无对证,她怕什么?说着从袖子里出一张纸来:“倒是你,上头写得明明白白……” 蒋长义无限哀伤地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您自来jīng于算计,杜家舅舅手眼通天,nng点假证据除掉一个人也不话下。不见证人,如何能让我信服?倒是您,我人证物证都。您给老夫人下yà,趁隙使人诬告大哥不孝,又杀柏香灭口,现又来害我您再恨父亲,也不该害这么多人……”拿证人出来啊,一定是见不得光。他才不怕 “你胡说”杜夫人大吼一声,“你害怕了就诬陷我” 这二人都有些心虚了,却都想努力证明对方是坏人,说话不可信,但蒋重却已经差点晕了。心悸?这家里头有心悸之病人只有一个。蒋重抖得像风中落叶,勉强控制住颤抖身体和心神,强作镇定:“是家务事,我们进屋去说,别让人看笑话。”又命人赶紧把宗老们送走,他改日再登én一一赔罪。但已经有人不想走了,他只得硬干。 杜谦神sè也渐渐变了,疑虑地看着杜夫人。她还隐瞒了他什么?倘若只是冒领军功事情,他自有法子应对,但如果是其他事情,他可就太被动了。他看了看周围围观蒋家族人,直觉还是让这些人走好。便默许了蒋重行为。 待到外人一走干净,蒋长义就站直了腰,淡淡地道:“夫人你何必赶杀绝?就算是儿子媳fù平日里有什么不能让您满意,您也不该拿蒋、杜两家人声誉和前程来开玩笑。您不满意,只管提出来,儿子连亲生骨r都愿意给二哥,还有什么不愿意给?父亲您说是不是?”潜台词就是,惹急了我,大家都别想落了好。不如求和吧。 正当此时,外头一阵尖叫:“不得了了,老夫人昏死过去了,三少夫人摔跤了” ———————— 回老家探望父母,周一还债。月末求粉红票。 334章生产 “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牡丹虽知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日会爆发出来,却没想到会闹得这样大。ks任何人都低估了杜夫人毒和狠,包括杜夫人娘家只怕都不曾想到。 蒋云清嚎啕大哭:“嫂嫂,求大哥去看看吧,府里无人做主了。”老夫人出了事,萧雪溪流产,蒋长义和杜夫人恩怨都得缓一缓。结果就是,没等太医到达,老夫人就一命呜呼,闻讯赶来萧家人暴走,要追究杜夫人和蒋长义责任,然而杜夫人早就趁làn跟着杜谦一道没了影踪,她屋子里小件贵重东西什么都不剩,其余摆设和带不走全被砸烂,还放了一把火,众人看到就是一个冒着烟院子。 再接着,蒋长义大概也是料到了下场——蒋重不会饶他,萧家势必要抛弃他,什么官职前途都是浮云,于是也玩了失踪,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蒋重把自己和死去老夫人关起来,不见客,不发言,不管事。萧家仆fù四处搜找蒋云清,要她给个jiā代,去伺候萧雪溪,蒋云清一个未出阁nv儿家,能有什么jiā代?幸亏老夫人身边绿蕉去报了信,这才由雪姨娘护着从角én跑出来求助。 雪姨娘哭道:“原本没脸来寻大公子和少夫人,可是出了这样大事,我们不来和您们说,就是我们不对。”打断骨头连着筋,蒋长扬可以不管,但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刻薄寡毒,不孝不仁之人,从而背了骂名。 牡丹暗忖,这事儿既然闹得这么大,不可能隐瞒得住,国公府必然保不住了。她只担心会不会给蒋长扬对手以机会,趁机攻讦蒋长扬。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通知蒋长扬,然后准备给老夫人守孝,便吩咐先扶蒋云清母nv下去休息,让人去寻蒋长扬,马上准备孝服等物事。 蒋云清和雪姨娘流着泪被人扶了下去,林妈妈见牡丹苦思冥想,很是伤神,恨得咬牙,便劝道:“由得他们去烂好了,您是要生产人,能怎么着?” 牡丹r着额头道:“那能怎么样?还不是得先把该做事情都做好准备着。让大家把不紧要差事都放下,赶紧地做孝服。” 没多少时候,蒋长扬便使人回来,让牡丹安心,先把孝戴起来,其他事情都不要管,jiā由他去处理。于是牡丹便使人把别院里一应华丽陈设统统撤下,挂起白灯笼,又拔了头上簪钗等物,换了素服,派人去通知何家。 傍晚时分,岑夫人和何志忠、大郎等人就赶了过来,替牡丹理事,又出主意,都怕国公府一摊烂事会牵连到蒋长扬。还没商量妥当,又有人回来报信,说是蒋长扬去了国公府,和萧家人jiā涉好了,萧家人接了萧雪溪,抬了萧雪溪嫁妆走人,老夫人灵堂已经布置好,让蒋云清回去奔丧,至于牡丹,让她明日清爽了再过去。来人又透了消息给牡丹知道,道是蒋重连夜进宫请罪,要休妻。 牡丹听得一愣一愣,原来蒋重把他自己和老夫人关一起就是为了写休书?休妻就能把他择出来了么?他是不是睡着没醒啊?休妻根由是什么?谅他不敢把杜夫人做那些事扯出来,也不敢把蒋长义和萧家干好事扯出来,多就是能从别方面找找杜夫人麻烦,比如不孝不慈之类,把家làn责任全推到杜夫人身上就对了。他呢,很可能对着皇帝喊都是他治家无方,但心里一定会认为他是没错,错就是杜夫人和萧家、还有蒋长义。 这一夜,蒋长扬自是没回来。何志忠则是考虑到蒋家出了这样大事,只怕很多人都会避之不及,便领了几个儿子前去帮忙,忙里忙外,很是心力。得到为数不多去吊唁人一致好评。 第二日清早,众人连夜赶出丧服,上上下下都换了,牡丹强撑着过去应了一回卯。因着还早,没客人上én吊唁,偌大一个灵堂里,只有面如死灰蒋重、面无表情蒋长扬和蒋云清三人。空dàngdàng,好不冷清凄凉。整个国公府笼罩着一层yīn霾气氛。 牡丹根本跪不下去,就是由人扶着鞠了躬,烧了些香烛冥币之类,就坐到后头去休息。见着眼睛哭肿了绿蕉和红儿,这才又知道了后续,萧雪溪要与蒋长义义绝;杜夫人昨日出了朱国公府就直接去了福云观出家,线姨娘昨夜投缳自,而蒋长义,仍不见所踪。而蒋重昨日去了宫中,也遇到了杜谦和萧尚书,得到消息是,皇帝去了芙蓉园,一个都没见,也就是说,到现,谁都不知道会得什么下场和惩罚。 从午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吊唁,人很少,多数人都观望,不会主动来招惹这个嫌。始终不见汾王府人,雪姨娘难过担忧得要死,蒋云清神情如同槁木一般。出了这种丑事,朱国公府虽然还没被褫夺爵位,但已经是绝对败了,名声没了,蒋云清除了小四对她感兴趣这点以外,可以说是任何优势都没有,这亲事还没谈成似乎就已经黄了。牡丹也拿不定汾王府会怎么想,想安慰蒋云清都无从安慰。可到了傍晚时分,汾王府终于也来了人,还专én派人到后头去慰问牡丹和蒋云清,众人这才把心稍微安定了。 但坏消息不断,弹劾蒋重和杜谦奏折雪片似地飞上去,还有人趁机攻讦蒋长扬,这中间有多少是受萧家指使姑且不必说,但皇帝始终没表态。第十天时候,皇帝终于想起来这桩事,于是杜家和蒋家都倒了霉。杜谦被罢官,蒋重可怜,爵位没了,国公府没了,授田和其他啥都没了,蒋长义官职功名自然也没了,可他始终不见影踪,所以论罪不论罪都是一个结果。这样情形下,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得到风光大葬。 跑到福云观去躲起来杜夫人也没得了好,杜谦因为心疼她,想替她撑腰,结果因为她之前隐瞒和当时不留余地做法惹了一身sā味儿,她自己却跑了。杜家人心里自然有气,故而她使人去探望杜谦时候,独孤氏没收她东西,也不肯见人,还说了几句很不好听话。她从前辛苦累积下所谓贤惠什么,都成了过往云烟,只剩恶名。没有多久,她便病了,只剩一口气吊着,不死不活,身边只有金珠一个人服shì。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但不知为何,蒋长忠冒领军功一事和他死因并没有闹出来,或者说,朝廷对这件事没有明确说法和定义,牡丹问蒋长扬这是为什么,她不相信皇帝这么好糊nng,杜谦和蒋重都还罢了,萧家居然没受到任何影响,不合常理啊。蒋长扬想了许久,终也没给她一个确切答复。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呢?兴许他就想看到这样结局。至于萧家,蒋长扬相信,迟早会倒霉。 而对蒋长扬攻讦,其实没多大作用。蒋长扬作为长房长孙,或者说是目前独一无二蒋家传人,本来也要替老夫人守三年大孝,这个官原也不能再做,索xìng告了丁忧。加上皇帝也一直留中不发,不表态,又有景王、潘蓉、汾王府人一旁帮忙,此事闹腾了一段日子后,便不了了之。 蒋重彻底蔫了,热孝期间,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他爱做事情就是坐老夫人灵位前,看着空空落落庭院发呆。然而,就是这空空落落庭院,他也住不了多久,只等老夫人一落葬,就要搬出去。 老夫人很落葬,牡丹孕期也踏入了九月。这一日,她还睡梦中,肚子就疼了起来。于是由林妈妈等人扶着进了产房,早就备好稳婆指导下,准备生产。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日子,即便是四处挂着白布帐幔和白布灯笼,也丝毫不能掩去初夏明媚和灿烂。傍晚时分,牡丹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是哥哥,nv儿是妹妹。虽然不曾足月,但一切都平安顺利,孩子哭声非常响亮。 牡丹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看到就是蒋长扬宁静恬淡笑容。他握住她手,低声道:“我给孩子们取了名。儿子叫正,nv儿叫贤。” 牡丹稍一思索,点头应下:“名字很好。”她左右张望,不见孩子,便笑:“把孩子抱来给我?”那什么初rǔ不是说很关键么?总得想法子给孩子nng点下去吧。 蒋长扬大言不惭地道:“我看过了,长得像我。”便叫人去把孩子抱进来。林妈妈撅着嘴回来,道是蒋重守一旁,孩子睡着了,他不让抱。 蒋长扬眉á竖了起来,起身往外走。 牡丹苦笑,蒋重这是专én来给他们找麻烦么?这人这一辈子,都nng不清自己位置啊。 —————— 开了金手指。龙凤胎啊龙凤胎。多么美丽生活。今天会有加 335章如水(一)粉红580+ 335章如水粉红58 不知道蒋长扬怎么和蒋重说,也或者他根本就没什么都没说,反正没多少时候他就把孩子抱了过来。蒋长扬动作很笨拙,僵硬得不得了,总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臂弯里奇珍,脸上却带着满足得不得了笑容。 牡丹是顺产,人又年轻,加上之前一直锻炼身体,jīng神还好,便林妈帮助下坐了起来,招手叫他把孩子递给自己,并不问蒋重如何。蒋长扬也知趣地不提,只一旁用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着孩子脸蛋,力图证明孩子哪里都长得像他,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是双胞胎缘故,孩子很小,被捆成了两个又小又直小卷筒,唯一lù外头就是那张又红又皱,长着胎á小脸。兄妹二人一直都呼呼大睡,牡丹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地方长得像蒋长扬,真是难为他言之凿凿地讲长得像他了。便笑道:“眉á几乎没有,头发不好啊,还有好小,好像没有秦三娘生那个大,也没阿馨nv儿大。” “这不是眉á是什么?”蒋长扬不满:“谁家孩儿刚生就能看得出来头发好不好?”他儿nv,头发不好也是暂时,很就会比别人长得好。至于孩子有些小嘛,一次生俩,能不小么?但是他孩子,看看吧,他长得这么高,牡丹也不矮,还能矮了去? “是,你说得对。”牡丹忍笑,决心满足他刚做了父亲喜悦和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抱着孩子端详了一会儿,她开始赶人:“你守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蒋长扬含着笑:“我不累。”有了孩子还不忘自己,牡丹真是好。 “你不累也要去休息。”牡丹红了脸。她要喂nǎi,他能留一旁么?两个人时候当然又是另说,可现屋里有其他人呢。蒋长扬坐了一会儿,心里有些明白了,怏怏地走了出去。 牡丹立即让林妈妈帮忙,林妈妈不赞同,明明请了好rǔ母,两个rǔ母都是又白净又丰满,职责之人,她还瞎折腾什么?这个当口,专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理。 牡丹耐心地解释:“是我生孩子,却没吃过我一天nǎi,不像话。”她自知自己根本没法子满足两个孩子,但起码也得吃上几天吧?怀着时候觉得很想腹中孩子,可是生后见了面,才又发觉想,哺rǔ什么,也可以增进母子之间感情是不是? 林妈妈心里却又有另一层打算,按着牡丹指使,替她清洁后,带着点小得意道:“可是孩子们都睡着呢。”刚才蒋重不就是以不要影响孩子睡觉为借口阻拦着让别抱过来么?这会儿她也会。总不能给nng醒吧? 牡丹只笑不语,顺手抱了身边贤儿,可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说呢,娘胎里时候贤儿抢不过正儿,明显小了一圈。看着她皱皱小脸蛋,牡丹竟然舍不得把nv儿给nng醒。好吧,刚出生婴儿吸nǎi是件力气活,就由身体强健哥哥来替妹妹效劳咯。 牡丹便把贤儿给放下盖上了小被子,抱起正儿来,对着他小耳朵轻轻一弹。屋子里立刻响起了响亮哭声,正儿一张小脸红得简直不能再红。 “呀”林妈妈心疼得如同割她r,要从牡丹怀里接过孩子去哄,牡丹含着笑,并不给她,只轻轻抚正儿脸颊,轻声哄着。不一会儿,正儿停止了哭泣,牡丹这才艰难地à作起来。一个不会喂,一个不会吃,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努力前进着。如此折腾再三,她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到了傍晚时候,两个孩子都尝过了亲娘nǎi。牡丹对这事儿乐此不疲,有两个备用粮库,她不用担忧自己nǎi够不够,孩子们会不会饿着,不用半夜时候起来哺rǔ,所以很随意,很惬意,很轻松。 林妈妈却觉着她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上瘾了,不方便告诉蒋长扬,便把这事儿告诉岑夫人,实指望岑夫人劝劝牡丹,岑夫人听了,淡淡地道:“算什么呢?她自己孩子,她爱怎么就怎么。从前大郎刚生,我也亲自喂养过。” 林妈妈讨了个没趣,自是再没什么可说。 转眼到了该洗三时候,原本蒋长扬和牡丹蒋家还没出事之前曾经商量过,要隆重à办。可是计划不如变化,遇到这种事情,就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凡事从简,否则就要被口水给淹死。 “就不通知其他人了,就自家人一起吃顿便饭就好。”蒋长扬很内疚:“只是委屈你和孩子了。” 牡丹只是笑:“没什么委屈不委屈。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她握住蒋长扬手,“那些都是虚。起码,我们一家四个人还完完整整地一起,这个可是什么都换不来。”她自知蒋长扬刚做了这个职方司郎中没多久,就因为那个猪国公事被迫退了下来,心里必然不好受。 蒋长扬却没她想象那么难受:“不论什么事,听你一说总是有好一面。其实这个关口,我躲开也不是没有好处。”他轻声道:“我把袁十九举荐给景王了。” 牡丹打起jīng神:“那好呀。袁先生没有犯倔吧?”这是给前程,按说普通人都不会拒绝,但袁十九那个脾气,却是说不清楚。 蒋长扬笑道:“他说好。”他不朝中,很多事情都不似从前那般好把握,有袁十九景王身边经营着,将来再回去时候会轻松许多。 牡丹就松了一口气,看这样子,他是早就打算好了,原来真不用她替他à心。 转眼到了洗三这一日,何家众人早早来了,也没怎么nng,就是意思意思,给孩子洗了个澡,坐一起吃了顿再简单朴素不过家常便饭。可是出乎意料,刚收了碗碟,臧嬷嬷就奉了汾王妃之命来了,送了生儿一对赤金打造长命锁,四端锦缎。礼物不是很重,只是寻常,但是这个时候让人送礼来,表示不忘之意,却是让人很高兴。 臧嬷嬷这里刚走,李满娘又与吴十九娘协同而来,都带了重礼。吴十九娘丝毫没有生产不久fù人那种圆润样儿,看着清减不少,看了生儿一回,把目光落正儿身上,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叹道:“你真有福气。”李荇待她很好,但她就是个暗里极好强人,生了nv儿,不用人说她自己就已经非常不好受了,不要说是有了崔夫人那样一个婆婆。因而她便是硬生生把自己给bī成了这个样子。今日本来李荇劝她莫来,既然心里不舒服,又何必呢?可是她却和李荇生气,觉着李荇这意思是说,生了nv儿就低人一等,出én都不好意思了,于是偏要顶着来。 “你也有福气呀,先开hā后结果,你那nv儿又乖,体子又好,不似我这两个,看着这么小,真是急人。”牡丹知道吴十九娘心结所,压制着不让自己她面前表现出高兴样子,只找些其他话来说,不管怎样,吴十九娘肯亲自上én来看她,就是一份人情所。 可牡丹没想到是,她这个话吴十九娘听来,还是有些炫耀意思里面。于是吴十九娘接下来表现就让牡丹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吴十九娘是故意还是无意,一直就不停地安慰她,让她莫要为蒋家前段时间发生事情烦恼,不管那些人名声有多坏,人家都晓得蒋长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又说李荇当时也很担心,上下打听,意思是蒋长扬这件事,李荇也中间使了不少力气,又隐隐透出李荇升了职意思。 李满娘便拿话去拦,吴十九娘却装作不懂,笑道:“不管怎样,就凭你家这位本事,将来指不定比现还要好,不会受这件事影响。所以你莫要担忧了。”她呵呵地笑着,一副极热心体贴模样,但那语气和笑容,看着就让人不舒坦。总之就是小孩子之间较劲,我这件比不过你,总有一件要压过你。 牡丹开始有点不舒坦,随即又想,自己实是没必要和吴十九娘计较。吴十九娘到现,满打满算也没满二十岁,她却是前世后世加起来,三十岁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荇情是要记,于是一笑而过:“承表嫂吉言。我这里先谢过了。” 吴十九娘见她笑得开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无趣,正当此时,李满娘提出要走,她也就借坡下驴,很有礼貌告退了。李满娘瞅了空和岑夫人悄悄道:“让丹娘莫要往心里头去。十九娘平日里没这么小心眼,只是这些日子受了气,有些想不开。”崔夫人听说牡丹一口气生了一儿一nv,突然之间就儿nv双全了,于是气得“病”又加重了几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吴十九娘脸sè看,但这样病着,几乎不过问孙nv儿大事小事,本身就是给脸sè看了,谁受得了? 岑夫人淡淡地道:“谁会和她计较?要真计较得起这么多,早就不来往了。” 李满娘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送走李家人不久,潘蓉和白夫人也来了,还分别带来了两个人礼。 —————— 注:有童鞋提醒我,祖母丧,孙子只需守一年孝。但我前文给写了三年,实际上当时我翻了资料,说是承重孙,既长房长孙要服斩衰三年,但却没有注意到,其实是明清以后才这样实行,之前都是承重孙为祖父服斩衰,祖母就没有提。所以这里特意声明一下,改过来。 336章如水(二) 336章如水 “这是景王送。等出了孝,用这个给丹娘做身衣裙。”潘蓉把一对yù璧和一对金钗,四匹文彩华丽贡品缭绫端端正正放蒋长扬面前。他是无限同情蒋长扬,若是被很亲近人拖累了,那也没话可说,可这是只有恨和算计却偏偏被没感情所谓亲人给拖累了,那才是真真让人郁闷得吐血。 蒋长扬淡淡一笑:“替我谢过殿下了。”因见潘蓉刻意讨好样,不由失笑:“不许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那么难。” 潘蓉盯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好呀,还以为你会很难受,想安慰你几句,谁知你却享受很。你是把这个当作放假,享受天天陪着妻儿日子了吧?”说着就很没形象地歪倒榻上,叹道:“你倒是享福了,可是我却累极了。殿下让我传句话给你,本不该用俗事打扰你,但他着实离不得你,还要你背里替他使把力。” 蒋长扬早就想到景王不会放他轻松,便道:“我要请你帮我找个人。”蒋长义就这样莫名没了影踪,不是回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才是。 潘蓉着下巴沉yín:“说来也奇怪。老三那样瘟神xìng格,平日里来往就都是些酸人,没见几个痛。偏生他一跑没了影踪还躲得这般痛,影子都找不到。”他找不到是正常,可是自蒋长义失踪那日开始,蒋长扬就一直暗里布置了人手寻,竟然也寻不到,奇怪了。 蒋长扬道:“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潘蓉找不到,不是还有景王么?想来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景王不会拒绝。 “行,我明日就重布置人手。一定给你把人寻到。”潘蓉贴蒋长扬耳边轻声道:“萧家又有动作了。” 二人嘀咕了许久,潘蓉方才笑道:“你这里大概不会太清净,应该还会有人来。我不耽搁你了,这就要走,如今家里老老,小小,到点不归家,总是不太好。” 蒋长扬便叫人往里头去请白夫人,又笑话潘蓉:“你如今变化大得很嘛。人家都说你làng子回头了。” 潘蓉嘿嘿直笑:“你不是和我说要惜福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老人和阿馨,还有孩子们想想吧。要是将来人家说,阿璟,阿瑶听人家说他们父亲不如阿正和阿贤父亲,丢脸得紧。”阿瑶是他小nv儿,他只比潘璟还要想得紧。经常道是,他hún账点,只要潘璟有本事,人家也不会把潘璟怎么样,可是nv儿就不同了,人家一提起这漂亮小姑娘有个hún帐爹,那可是亲事都要受影响,所以他一定不能行差踏错。 说到这里,潘蓉不胜感慨:“我真是没想到,蒋家伯父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初……”想当初,他们谁不怕那个板着脸,看着威风凌厉,什么都讲究规矩和正统蒋重?临了,没守好规矩人就数他了。自己要是蒋重,不如一头溺死马桶里才干净,偏这位老人家,竟然好意思跟着蒋云清一起搬到这里来住着。身边长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潘蓉脸一红,咽下后面话,哪儿有当着人家儿子说父亲坏话?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是人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当初事情不要再提。我只想着,不要让自己也成这样人就行了。走,我送你出去。”他记忆中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变,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变人只有王夫人和方伯辉了罢?可见要保持自己本xìng,让自己不断提升是一件非常困难事情。 潘蓉有些后悔,讪讪地出去,接着白夫人,夫妻二人一同告辞而去。 蒋长扬目送这二人车去远了,便往里头去瞧牡丹母子。时值中午,岑夫人等人都往后头歇息去了,他以为牡丹大概也睡,可刚进én就看见林妈妈领着宽儿和恕儿收拾东西,什么珠yù锦缎,描金漆球,银葫芦子等小孩儿玩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无一不jīng美,无一不是好东西。不由感了几分兴趣:“这是谁送?阿馨拿来?” 牡丹没回答他,林妈妈却是脸sè微变,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和宽儿恕儿加了收拾东西速度。蒋长扬心中生疑,却不好当着下人面细问,便回头看了看牡丹。牡丹正逗nng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木木,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有些呆呆感觉,其实逗着真是半点都不好玩,可是她看着就是心疼,觉着就是好看,谁叫她是做娘呢?没法子啊。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她刚生了孩子,他觉着她真好,没有生了孩子就忘了他呢,可这才几天啊?她就原形毕lù了,眼里没了他,连他问话也没听见,若是从前,她一准儿早就出声打招呼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黯然神伤,就听窗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蒋叔好?”却是被冷落了许多天甩甩,支愣着翅膀,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不难看出那讨好之意。蒋长扬心情好了起来,受冷落人不止是他一人啊,还是有人记得他,于是他大声招呼宽儿:“天气热,别忘记给甩甩洗澡,小东西怪可怜,这两日都没人理睬吧?我都没看到它,喂好了啊,别饿着,别渴着,看看它小水瓶儿里有没有水?” 宽儿是个呆,条件反shè地先应了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道:“没有,奴婢才看过,有水。昨日才给它打水洗了澡,因怕它怪叫吵着正郎和贤娘,故而不敢太让它往这前头来。” 蒋长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了,现不比从前没孩子时候,这甩甩发起疯来时候,爱怪叫尖叫,要是吓着孩子可不是玩儿,当下又改了口:“那今日怎地拿到前头来了?” 牡丹终于注意到了他,便笑道:“它还算乖了,是个小jīng怪。约莫是觉着这几日有些不同,一来就试探着叫牡丹真可爱,我回了它后,就一直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张望,这么久,就发出过几声,都是叫我。我怕把它惹得兴奋了吵着孩子,就没怎么理睬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一直到你来了,它方才和你问好呢。就让它这么着吧,放后头孤零零怪可怜。这样放些日子,它就懂得分寸了。” 说起这个来,她倒是有这么多可说了。蒋长扬闷闷地“哦”了一声,靠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闭眼打瞌睡了,不由郁闷得,“怎么又要睡了?我觉着就一直睡。” 牡丹笑道:“他们都生长呢,当然要睡,多睡才好。” 就她什么都知道。蒋长扬看了一会儿,要伸手去抱阿贤,诓阿贤睡觉,却给牡丹给止住了:“让她躺着睡,别抱成一个落地响,虽然咱们家不愁没人抱,但不能养成这个脾气。” 蒋长扬又郁闷地收回了手,陪着这母子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两孩子今日可吃得好了,睡得可好了,牡丹感觉如何了之类话题。不时地又瞟瞟林妈妈,这几人怎么还不走? 可怜林妈妈心里有鬼,被他盯得冒了一层细汗出来,匆匆忙忙地将东西收拾干净了,抬着箱子要走。蒋长扬偏偏起身道:“慢着,这漆球做得不错,就留下来玩玩。” 林妈妈皱着一张苦瓜脸,偷偷瞟了牡丹一眼,牡丹点点头:“你们辛苦了,下去歇歇罢,有事儿我会叫你们。” 林妈妈忙道:“老奴去让rǔ娘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要是不小心闹个别扭什么,总不会惊吓着孩子。 牡丹笑道:“不必了,就让他们这里睡。rǔ娘昨夜辛苦,让她们休息一下也好。” 林妈妈犹自不放心:“那要是孩子醒了,您就叫老奴。”一边说一边又偷看蒋长扬,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牡丹叹气,这林妈妈吧,这两年好日子过多了,反倒没有从前刘家机灵劲儿了,本来没有鬼事情,经她这样一瞅一瞅,遮掩了又遮掩,蒋长扬本来没感觉都要有感觉了。 “是谁送?”蒋长扬把那漆球拿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漆球,只怕宫里头那些皇子们用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打磨得一丝不苟,还描着金漆,拿手里又轻巧又漂亮。送这种东西,又是白夫人和潘蓉一块儿送来,潘蓉不提,林妈妈等人一副做了贼模样,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牡丹一笑:“你应该猜得到。” 蒋长扬便挑了挑眉:“秦三娘?” “她和阿馨不熟。”牡丹接过他手里漆球,手里抛了几抛:“是做不错。” 蒋长扬一把夺过去:“那就是吴十七娘了。我记得她和阿馨jiā好。” 牡丹斜瞅着他:“你真猜不到是谁?” 蒋长扬把那漆球扔到netg铺深处,闷闷地道:“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牡丹一声笑起来。 ——x——x—— 25号啦,求粉红……要求不高,只要别掉下去就满足万分啦,嘿嘿,谢谢大家。 337章如水(三)粉红610+ 337章如水粉红61 蒋长扬有些恼羞成怒,面上仍然做着淡淡样子:“你笑什么?我猜不到有什么奇怪?” 牡丹便敛了笑容,正sè道:“是刘畅送来。我本不想收,但又觉着,如今这情形,你与他是难免要来往,正常送礼,正常jiā往,才是正理。若是不收,让阿馨带回去,反显得没气度。所以做主收了下来,等你来处理。没和林妈妈她们细说,倒叫她们提心吊胆了一回。” 蒋长扬没说话,只探手又把那个漆球抓了出来,手里转了几转,淡然地道:“你处理得极妥当。既然他能想到恭贺我们,那我自当改日送他一份大礼,绝不白收他礼。他送多少,咱们就收多少,只要他送得起。”刘畅不会是真心,送这礼就是给他心里添堵,他越不受,刘畅越欢喜。既然如此,不如次次都收,反手再送回去,心里堵人反倒是刘畅,他倒要看看刘畅能送多少次,难不成他生十个孩子,刘畅还能送十次???听说刘畅近得了一个美人,正好以这个为由头送礼过去。想到这里,蒋长扬不厚道想笑了。 “你安排就好。”牡丹根本不放心上,只偷瞟着蒋长扬,见他上挑眉头已经放平,自知他已然不放心上了,不由偷乐。却见蒋长扬也偷偷瞟过来观察她神情,二人目光一时躲避不及,直直撞上,都有些傻傻。 牡丹先忍不住,大笑起来,蒋长扬恼羞成怒,猛地往前一探,一口咬她嘴net上,恨道:“叫你笑”却见牡丹睁大了黑白分明凤眼,妩媚流光,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一dàng,齿上力气就小了,却又被一点丁香小舌软软,滑滑,轻轻tiǎn过net齿,所过之处如上云端。不自觉,蒋长扬手捧上了牡丹脸,张嘴准备开吃,哪怕是根本吃不着,不能吃,尝尝味道也好呢。 “咳,咳”有人外头极不正常地咳嗽了两声。二人俱都吓得惊魂出窍,迅速收回各自作案工具,正襟危坐。牡丹垂头假作给孩子拉被子,蒋长扬一本正经,神sè端肃地往外看去。但见窗外安静得很,人影全无,只有一只探头探脑鹦鹉小眼珠子瞪得溜圆,蹲银架子上随着午后轻风dàng啊dàng。 “这个小鬼东西”蒋长扬大恨,弹起身去对着甩甩比了个很凶狠动作,随即又觉得好笑,被一只鹦鹉偷窥调戏了,总比被人给撞破了好吧。 甩甩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发现他是逗自己玩,便学着他样子,怪声怪气地哈哈了两声。蒋长扬好气又好笑:“以后我们俩单独时候,不许它外头。” 牡丹收了一本正经样子,捂着嘴笑起来。不要说,这样偷偷,想要却又得不到感觉真tǐng不错。 二人没笑多久,真来了人,宽儿道是袁十九领了一群人过来,请蒋长扬出去,方伯辉家里几个儿媳也携伴而来恭贺,这会儿正由岑夫人出面招待着,马上就要过牡丹这边来。蒋长扬只得别了妻儿,夫妻二人各自招待客人不提。 无巧不成书,傍晚时分,大家都以为没人会来了时候,却又迎来了远客。来是方伯辉家里一个姓高管事并几个家人,足足拉了一车礼品。除去若干给孩子准备衣物玩具,再有就是给何家人,汾王府,方家人礼品。 “主君和夫人一切安好。”那高管事禀明了方伯辉和王夫人近况,方作揖恭贺道:“这可巧了。因着不知是男是nv,主君和夫人便各自准备了一套,这回正好用上。可见,小公子和小娘子都是非常有福之人。”接着说了一串吉利话,他们很早就出发,路上丝毫不敢耽搁,只望能抢孩子出世之前把东西送到。虽说还是迟了,但恰恰地赶洗三这日到,不能不说又是福分了。 “老高你们辛苦了。”蒋长扬已看完了方伯辉和王夫人信,让人送往里头去给牡丹看,打赏了众人,却又十分小心,毕竟王夫人已然是嫁了方伯辉,万里而来,不好叫人说厚此薄彼,生恐方家人会有想法,忙忙地让人去和方家说道,表示今日情况特殊,招待了饭,就让人过来请安送礼。 方家人倒也大方,连连说不必这么客气,众人远道而来也辛苦了,让高管事第二日再去方家也不迟。蒋长扬很高兴,大家都互相体谅尊重彼此,这亲戚才能做得长。 晚上一对小包子吃饱喝足,由rǔ娘抱了去歇下,牡丹与蒋长扬这才命人拿了王夫人和方伯辉带来礼物细看。因见里头有两匹印hā印金绫,hāsè奇巧,不由想起高管事曾说,这东西是当地一位商人送,颜sèyàn丽了些,王夫人穿不上,所以带回来给牡丹看是否能用上。 蒋长扬便捡了稍次一匹橙黄地蓝sè印hā印金绫道:“这块衣料sè彩略轻浮了些,不比这这个蓝sè印金来得端庄雅致正好配你,不妨添点香料珠子之类送去刘家。你看如何?” 其实这印金绫是很不错,牡丹还没见京中谁家nv眷用过这料子。她理解蒋长扬要送奇去压刘畅心思,这属于他们男人之间互相较劲。便无所谓道:“只要娘不怨你把她给东西拿了胡làn给人就好。”蒋长扬也不是个好人,这东西到了刘家,又怎会落那美人手里?多半要被清华给截了,还要给刘畅惹祸。 蒋长扬便笑了:“给我东西,自然是由着我处理。”便叫林妈妈进来,让准备一个礼盒。林妈妈听说是送给刘畅礼,不由惊讶极了,看向蒋长扬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佩服敬重之意。这神sè她没掩饰,明明白白落到蒋长扬眼中,蒋长扬心里头受用之极。 刚好把礼盒收拾好,恕儿便进来道:“熊大嫂请娘子示下,老太爷那边有两个不懂规矩奴才冒犯了老太爷……” 牡丹沉默不语,蒋长扬板了脸:“怎么回事?”他这府里,还真没出过什么不懂规矩奴才,蒋重一来,就有不懂规矩奴才了。 却是因着有远客至,下人们晚饭后没事儿都去听高管事说安西都护府奇闻异事,道路上见闻。蒋重住院子里也有两个小厮去听,听了回来就外头说笑,于是吵着了拜佛诵经冥想中蒋重。 蒋长扬一听,就知道某人这是心里酸。不由冷笑了两声,起身去看蒋重。蒋重背对着他跪坐老夫人从前供奉那尊佛前,闭着眼睛,专心专意地低声诵佛念经,一副超脱出了红尘样子。 蒋长扬也不催他,只静静地坐着等他念完佛。蒋重是临时客串,业务不熟,鼓捣了几下,就歇下了。回头死气沉沉看着蒋长扬,有气无力地道:“有事?”似是万事皆休样子。 蒋长扬也不和他绕弯,也不提小厮得罪他事情,直截了当地道:“您近来越发爱这佛理了。” 蒋重眼里就闪过一丝苦涩。他落到这个地步,还能如何?这佛像前跪着,总比傻傻地对着一个空dàngdàng园子好得多。 蒋长扬淡淡地道:“今日我请托了人去寻三弟。我想着,无论如何总要有个结果,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若是被人利用上,可是再没可以拿来输了。” 蒋重明白他意思。蒋家没给他任何好处,却连累他把他辛辛苦苦挣来拱手jiā了出去,还饱受攻讦,谁会服气?谁心里会好受?蒋重垂着眼想了一会儿,道:“你看着办就好。我本想,请旨去边疆戍边杀敌,哪怕就是做个士卒……” 这话分明是试探自己,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皇帝根本不会理睬他。蒋长扬没接他话,只道:“现下清娘终身大事要紧。” 一个成为笑谈,还随时可能被人拿来当箭靶父亲,其实是蒋云清拖累,这样亲家,只怕汾王府为难。对于蒋长扬来说,则是养活自己不难,难是日夜相处。避而不见,不可能,自己若是搬出去住,又是大不孝。蒋重心里苦涩到了极点,彻底打消了心中后一分残留希望,他轻轻地道:“我近来心中颇不安宁,总觉得从前做错了许多事情,唯有佛前才能得到几分宁静,听说你有个好友福缘法寿寺,我打算去那里住,向他讨教一下。” 蒋长扬有些意外,却又释然,随即点了点头:“我替你安排。”不管蒋重是真觉得做错了或是没有做错,他都当蒋重是真心觉得做错了,所以才愿意顺着他意思退这一步,成全其他人,所以不必再这上头纠缠扰了自己心情。 到了这一步,父子二人再无其他话可说,面对面地坐了一会儿,各各散去不提。 第二日,蒋重果然叫了蒋云清和雪姨娘过去,说了自己打算,然后由两个老成家丁陪着,带了简单行李,由蒋长扬送到了法寿寺。蒋长扬重重给了法寿寺一笔香火钱,自回家不提。 ———————— 我滴娘,楼上邻居装修,从早清晨8点到晚上8点,中午都不休息,咯叽咯叽……真是要命。 338章 抓紧 永和坊一所宅子中,刘畅一手举杯,一手轻轻打着拍子,半睁着眼看着面前且歌且舞美人。美人如妖,腰如细柳,柳随风动,妖娆自现。薄纱轻裹下**半遮半掩,分外迷人。歌声清越,媚眼如丝,饱含了无数情意,千丝万缕地缠向刘畅。一曲终了,刘畅叫了一声好,让赏彩缎两端,明珠十颗。 旁边一个云髻高耸凤眼美人见状不依,撒娇地扶了银鎏金酒壶给刘畅斟酒:“婢妾敬主君,祝主君心想事成。” “乖,也赏你明珠十颗,彩缎两端。”刘畅轻轻捏了捏凤眼美人白嫩脸颊,又将手她怀里揉了几把,抬起酒杯一饮而。这样惬意生活他已经过了一段日子,如果不出所料,将会一直过下去,而且会过得越来越好。 秋实小心翼翼地帘外探了探头,叫了一声“公子爷,丰乐坊来人了。” 刘畅立刻收了轻薄之色.正襟危坐,两个美人立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秋实领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灰衣仆从走了进来,那仆从十分恭敬地给再畅行了礼,道:“我家主君近得了一个好厨子,做好驼峰,请寺丞去游曲江池,并品尝美味。” 刘畅叫秋实看赏,笑道:“董大,累你跑这一趟。不知尊主近日可好?” 那灰衣仆从娴熟地将秋实递过沉甸甸荷包收了,笑道:“也没什么,还是一样好,前几日还与楚州候府潘世子一道赏荷花来着。” 刘畅略一沉吟,打发了董大,进屋换了衣服,上马自往曲江池而去。这日恰逢休沐,天气又好,曲江池边游人如织,水面上画航如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刘畅到了水边,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遨游湖中,格外引人注目,略微等了一会儿,自有人摇了小船来将他载去,送至景王大船上。 景王宽衣博带,神情闲适,颇有几分名士风流意思里面,正与手下一群文十打扮人谈笑风生。见着刘畅,笑吟吟地受了他礼,寒暄了几句,命人将刘畅引入座中。刘畅一看,内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他认识,绝大多数人是平时彼此相闻,却从不曾交谈过,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突出特点,那就是,都是景王身边宠信侍重之人。他再看,不见那收袁十九。不由心中有了几分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上了一层台阶?于是举止动作加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不多时,各式精美菜肴流水似地送将上来,其中一道水晶驼峰被装飞凤纹银鎏金盘子里,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传说中那道景王要与众人共享好菜了。 景王率先动了筷子,招呼众人:“地方狭窄,不谈尊卑,都动起来。”众人也不客气.纷纷跟着下箸,随即赞不绝口。景王富贵之人,不贪念口舌,略略动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指着面前一碟鲜鲙鱼,和颜忧色地道:“子舒,听说当年你宴宾,潘蓉与曾蒋成风比赛飞刀鲙鱼,蒋成风技艺当为一绝。孤却不曾有这机会亲眼目睹,今日这等盛会,他却有孝身,真是遗憾。” 刘畅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风轻云淡地笑道:“他技艺确是神乎其神。平日里偶然提起,还有好些人称道呢。只近年来,却是不曾听说过他有此闲情雅致了。” 景王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真够倒霉。”余下话就是摊上了那么混账一家子。 众人便都七嘴八舌说了些话,都是顺着景王意思夸赞蒋长扬。刘畅心头微动,面上只带着淡淡笑,既不符合也不反对。少倾,有一艘画舷靠近,上头坐了十来个华姿妍妍歌姬舞女,鱼贯上了船,跪伏景王面前行礼毕,各自取出带了丝竹乐器弹唱舞蹈起来。 众人喝得半醺,看美人眼神就有些迷茫了,只碍于景王,不敢放肆。刘畅却是只敢略略沾唇,随时随地都关注着景王这边动静,因看到景王虽然一副十分投入样子,对美酒佳肴却只是浅尝辄止,不由越发谨慎。 没有多少时候,景王起身衣,刘畅略坐了坐,谎称不胜酒力,也跟着出了席,站景王必经之路上规规矩矩地束手候着。果然,没多少时候,景王就使人过来道是他不胜酒力,要歇歇,让众人兴。这便是景王体贴人地方,他,大家都吃喝不好,玩不兴,不如放开了去,让人玩个够。 来人传了话,回身往后行,往刘畅身前站定了,行礼道:“刘寺丞倒是个知机,请随奴才来。”一笑吟吟地领了刘畅往船另一头行去。 景王独坐窗前,淡淡地看着湖光水色.听他进去,并不回头,只道:“前些日子,你立下不少功劳,辛苦了。” 刘畅沉声道:“属下不敢居功。” 景王笑了:“你可不是孤属下。”语气却轻飘飘。 刘畅却认真对待了:“殿下教训得是,臣记住了。” “刘子舒啊,刘子舒……”景王哈哈大笑起来,回脸对着他,语气很柔和:“赐座。” 就有人立即给刘畅搬了个小锦墩,刘畅挨着半边屁股坐下,挺直腰背,听景王后续。 景王缓缓道:“还记得去年牡丹花会么?” “记得。”刘畅声音有些怅然,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景王却又不说牡丹花会事情了,突然跳跃到了正事上:“蒋成风很能干,替孤办成了好几件想办却不好办事情,而且做得非常漂亮。”他略微顿了顿,器重地看着刘畅:“你们二人各有长处,是孤膀臂。” 刘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诚惶城恐地道:“臣……” 景王微微一摆手,打断他话:“听说你曾见过蒋三郎?”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畅早就想好了,不慌不忙地道:“那是蒋家刚出事第二日,他来寻我,求我救他一命,因当时不知会如何后续,便做主将他藏了招福寺。这些日子忙碌,竟是忘了给蒋家送信过去。” 是不是真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景王淡淡一笑:“你做得对,可这人不过是个小虾米,没有任何作用,送还给蒋成风,反而是给他增添烦恼,怎么处置都不妥当。他知道那些事情若是被人利用再沸沸杨扬地闹腾开来,反倒坏了人名声,你酌情办了,然后知会一声罢。” 刘畅有些后悔了。蒋家那些丑事,再闹出来,能做也无非就是影响蒋长扬名声罢了。名声不好,碍着人家用人。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多事。可是箭弦上不得不发,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又有些嫉妒,蒋长扬有什么好,值得景王替他考虑得这么细?饶是如此,答应得可是半点都不含糊,爽得很。 景王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亲切地道:“听说你到现还没子嗣,这是个大事,该抓紧要抓紧。” 刘畅心里又乱了几分,多却是安定。景王这个人有个好处,你替他卖命,他绝对亏不了你。也许,他表面上虽然爱看臣下和睦一片,但不影响大局情况下,却是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永远都交不了好。这样,才会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好吧,区区一个蒋长义算得什么? 刘畅辞过景王,走出船舱.淡淡扫了一眼热闹得不得了酒席,也不过去与众人打招呼,径自踏上小船,往岸边而去。先去了米记,把手里急需处理事情统统处理妥当,轻轻松松地起身伸了懒腰,正想着今夜又该去哪里过夜,秋实就进来道:“老夫人身子不爽,请公子爷早些归家。” 刘畅微微皱了皱眉,“三天两头都吃药,怎么就没点起色?”他口里虽然如此说,但也知道,戚夫人这病,多半是被清华给气出来,心病还需心药治,不然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 秋实轻声道:“蒋家送了礼去恭贺,给郡主撞上了,郡主这会儿正拷打府中下人呢。”后一句没说出口话就是,又大闹了,戚夫人受不住了,这才叫他回去管人。 刘畅莫名其妙,又有些发怒:“恭贺我什么?有人送礼,她闹什么?越来越疯癫了!” 他怎么说清华都可以,秋实可不敢说,只是垂了手一旁道:“也是恭贺您添丁进口。” 啊呸!他后宅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几乎就不里头过夜,清华郡主没有什么添丁进口一说,这就是**裸给他添堵。蒋长扬真是闲得发慌了!上次他苦求潘蓉送东西过去,听说东西收下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心里还有些奇怪,真就大度到了这个地步?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刘畅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突然想到景王让他可以抓紧了话,便狰狞了脸色,轻轻地道:“好,我就回去瞅瞅。” 一一一一一一一 敲锣求粉红票啦。 339章 借题发挥(一) 近些日子以来,清华郡主打人打得上了瘾,而且喜欢一旁亲自观刑。越是倔强,她越是想把人给弄得鬼哭狼嚎,听着惨叫求饶声,看着凄惨象,她才会觉得痛。而过了这初瘾,她就会突然失去了兴趣。刘府里人都晓得她这个变态嗜好,每每触了她逆鳞挨罚,往往会往死里喊,做得万分凄惨,这场责罚也就会结束。 原本这个方法屡试不爽,但今日却有不同,清华郡主打都是刘畅院子里伺候人,越是得他宠信越是倒霉。任你喊破了天,她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只要他们招认,刘畅添这个儿子哪里,不说出来就要活活打死。 这场折磨无边无际,早有受不住,又有亲戚戚夫人房里当差,还有几分薄面人就偷偷送信去求戚夫人来救场。戚夫人早就听不下去了,少不得扶着丫头来阻拦。反被清华郡主一顿抢白,戚夫人忍不住冷笑道:“皇后娘娘都不敢要你去请安了,你还不收敛。添丁进口是好事,你有什么值得气?自己不会生,也不许旁人生?休说有男有女,就是女儿花花,你也生半个给我看看?” “你是好人,除了刘畅这个狼心狗肺白眼狼,你女儿花花又哪儿?你寻半个给我看?你自己不能生,怎么也不见你让人生半个?”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清华郡主一杯浓茶泼戚夫人脸上,只转过头叫人:“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有我!” 所以刘畅回家时候,戚夫人也大闹,既不许人给她换衣服,也不许人给她擦脸.要顶着一头一脸茶汤汁子湿哒哒去魏王府请魏王和魏王妃评理。清华则是犹如一只饿着肚子,急需觅食母老虎,恨不得把他给撕来吃了才解恨。 这副鬼样子出了门,日后只怕是别想再出门了。刘畅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拦戚夫人:“我是没脸去,娘去吧,若是王爷和王妃想管,也正好替我解了这难题。” 他还顾惜面子,戚夫人倒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她再过上半年这样日子,她连命都不剩了,可怜她琪儿啊。戚夫人一阵推心摧肝疼,当下就道:“他魏王府教出这样女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丢不了你脸,要丢也是丢刘老贼脸!就是他弄进来扫把星。”凭什么刘老贼躲清闲,受罪人恰恰就是她和刘畅二人?当下果真命人备了檐子,径自往魏王府去了。 刘畅抚了抚额头,回头再看那里暴跳如雷,要来揪秋实问话清华,不动声色地把秋实给护住了,淡淡地道:“我这里,你到底想怎样?冲我来!” 清华站定了,一双形状美丽眼睛此时里面全是怒气和恶毒,她涨红了双颊,额头上青筋一鼓一鼓地跳着,喘息了几声,颤抖着手指指着远处泥地里一堆剪得稀烂,还闪着金光布料,恶狠狠地道:“刘子舒,我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贺谁喜?贺又是什么喜?添丁进口?我这个主母怎么不知道!你眼里可还有我半分?” 刘畅淡淡地,怜悯,高高上地看着她:“自然是贺我喜,恭贺我添丁进口。我家里只得我这一根独苗,我年龄不小了,琪儿死了,你又生不出来,我总得想想法子。不然,无人继承家业,什么富贵风流,都不过是几十年功夫,眨眼间就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就连村妇都知晓,你出身高贵,不会不懂。” “你,你混账!”她为什么生不出来?他不明白么?清华郡主眼里泪差点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拼命忍住了,抬手去打刘畅脸。 刘畅竟然不让,生生受了她这一耳光,也不还手,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你失态了,你身份高贵,又是圣旨赐婚,不管是谁得了一男半女,总归也要叫你一声母亲。谁也越不过你去,你说是不是?” 清华郡主原还指望着他能和她如同从前那般,狠狠打上一架,互相撕咬几口,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情意回来,可是......她看着刘畅冷冰冰眼神,听不出任何情绪语气,纹丝不动身形,她突然非常想笑。于是她果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刘子舒,你好,你好得很!” 刘畅偏头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我一直都是这样,清华,只是你不明白我而已。我这个人吧,对于踩我头上人,从来就没有半点胃口,你不明白么。”他从前待她真心时候,她把他当成路边野草,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等到她又重意识到他好时,她还是把他当做路边野草,想怎么采就怎么踩。她踩他,他也踩她,有什么错。就算是从前讨厌何牡丹,觉得何牡丹配不上他,他也没想过要娶她。男欢女爱,两厢情愿事情,就那样维持着不好么?可是她不明白,她一直还是想踩着他。他怎可能给谁踩一辈子? 清华眼里只有恨:“刘子舒,我拖死你!我不好过,你这辈子也休想如意!”只要有魏王府一日,他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哪怕就是她生了别人儿子,他打碎了牙齿合着血吞,也得把那孩子养下来! 刘畅仿佛没有听见。转身走到被清华郡主剪碎那对闪着金光布料前,抓起一点来对着光看,随即轻轻摇头:“这么好布料,真是可惜了。”他微微眯了眼,“我记得,这京中至今尚未见着这么精巧料子呢。给你用,是稍嫌花哨了点,不过嘛..”他意味深长笑了。转而去抠因为被狠狠踩过而陷入泥地里珠子,“多么好珠子啊,洗洗还是能用。这香料嘛,倒是可惜了。” 他专心专意地蹲地上挑起珠子来,还把秋实叫过去:“傻了?还不过来替爷接着?” 秋实战战兢兢地看着清华郡主要吃人一样眼神,抖着双腿走了过去。 清华郡主盯着蹲地上煞有其事挑珠子,擦珠子主仆二人,突然觉得还躺刑杖下呻吟那些人没了任何意思。她冷笑:“**生贱种,无论如何都是抬不上台面,你爱生多少,就生多少罢。”随即一拂袖子,带着手下一群人去了。 刘畅淡淡地扫了那群被打得鬼哭狼嚎也没出卖他人,欣慰地道:“每人赏彩缎五端,医药费从我这里支领。把这些珠子洗干净,另外再添上些好香和精致首饰,送到永和坊去。” 秋实一愣,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突然觉得永和坊那对姐妹花好可怜,还没享上几天福,就要飞来横祸了。 刘畅抚了抚身上灰尘,站起身来看着天边如同镶了金子一般火烧云,久久不发一眼。就秋实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时候,他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老夫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刘承彩大概是收到了风声,所以这一夜号称值宿,没回家。所以戚夫人回来第一件事不是揪他胡子,而是把屋子里不值钱东西给砸了个粉碎。刘畅翘着腿,静静地坐榻上,看她砸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几乎要跌倒了,方才上前扶着她:“别砸了,这是咱们自己家东西,砸坏了还要另外出钱买。岂不是又要再心疼一回?不划算。” 戚夫人想笑,终却是哭了出来。魏王称不,魏王妃称病,魏王嗣王妃见了她,却只有轻飘飘一句话:“清华已然嫁了,她有不对地方,只由得您这个做婆婆去管教,我们绝无二话。”然后又叫人给她送药,她是缺这药才来魏王府么?她要能管下这个皇家赐下儿媳,她还能顶着一头茶汤来这里丢自己脸?戚夫人差点没把那个药盒子当着嗣王妃面给砸了。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结局。刘畅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肩膀:“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以后......” “以后怎样?”戚夫人眼睛放出光来,“你再不想个妥当点法子,我们家要绝后了。” 刘畅却又不说了,淡淡地道:“我们家没脸,他们家也没脸。圣上指婚,爹爹近来也从不曾犯过事,他会体恤老臣。” 戚夫人心里有了几分希望:“是呀,是呀,这样下去,圣人也会觉得丢皇家脸。总不能叫老刘家绝后吧?”她心中定了,这才注意到刘畅脸已经肿了半边,不用问,自然是清华干好事,不由心疼得咬牙切齿。 刘畅却道:“没事儿,我不疼。”他还嫌她打得不够重呢。 一夜无话,第二日刘畅顶着那半张肿脸继续出门干活,昨日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有人同情他,有人讥笑他,他都没半点反应,只做没听见,专心专意地等清华郡主发动。 果然,不到傍晚,就有消息传来了。 这章专为打赏加。谢谢大家慷慨。本来早就想说,可是没好意思说,但是我有第一个盟主啦,这些天来一直偷着乐。每位打赏亲耐滴,我都下面回复得有感谢,这里就不一一提名啦。呵呵。 340章 借题发挥(二) tablealign=netterbrder=netg=netg=idth=95 tr tdsriptsr=/djs/4js sriptsr=/djs/5js 341章 极致(粉红640+) ig/6/6219/2936359/86589gif ig/6/6219/2936359/865891gif ig/6/6219/2936359/865892gif 342章 好人刘畅(一) 阳宁侯府这好一场大热闹,有人看得心满意足,有人看得心惊肉跳,有人看得若有所思……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闲去这种场合露个脸,就好比这会儿这间宽敞签押房内,隔着一张小方桌相对而坐两个人就压根没时间去想阳宁侯府是什么情形。 好一阵子沉默之后,杨进周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纪曦,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消息……这消息实是太突然,你能确定,此时确凿无疑?毕竟,曲公公人江南,我人那里时候都不曾与其有什么交往。此人为人处事诡异得很,你能担保他不是信口开河?” “我不会这么轻信,所以得知消息之后,曾经通过姑姑旁敲侧击打探过,然后又用了些其他手法。”罗旭轻轻用手指叩击着桌面,眉头紧紧拧了一起,“之前艾夫人是咱们那位元辅女儿事,是你告诉我,而你是从你家夫人那儿知道,至于你家夫人,又说是十有**是曲公公那露消息,论理皇上只要知道了,不说现,当年就该把人撸下去了,可事到如今都没有消息,不是皇上认为时候未到……那就是不知情,你说我还能信得过曲公公?” 见杨进周沉吟不语,罗旭站起身屋子里踱了两步,随即转过身来:“当初鲁王死蹊跷,姑姑因此一蹶不振,后来还是你们夫妇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自从知道皇贵妃病故兴许另有隐情,我就开始查了,这一个月不够查得水落石出,可也足够查出很多东西。皇上登基之初,太后事事插手,因而武陵伯晋升武陵侯,整个朱家水涨船高,后来虽说随着太后辞世逐渐败落,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人才,但风光过家族,这野心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贪心不足蛇吞象。” 杨进周不知不觉想到了如今已经败落得不成样子杨氏本家,不觉自失地摇了摇头,紧跟着也站起身来。见罗旭站那侧壁一张字前不说话,他就上前说道:“阿澜对我说过皇贵妃临终剪报那些嘱托,我那时候没察觉到什么,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不要加恩武陵伯朱家,亲生弟弟托付老太太照应,却不让皇上加恩,而皇上一样样都照着做了,就连放出那两个宫女都从了皇贵妃意思。” “没错,皇贵妃虽然身体一向欠佳,但并不是如先头皇后那样陈年旧疾,往年调养调养也就过去了,怎么会这么早故去?所以,说是武陵伯朱家想要再恢复从前风光,想让皇贵妃求皇上把荆王记为己子,这绝对是有相当可信度。” “可如今皇贵妃已故,此事理应就到此为止了。” “哪里是到此为止。”罗旭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就一字一句地说,“叔全,你毕竟是长宣府,从来没有真正豪门大家中厮混过。如果是换做你家夫人,此时大约就明白了。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荆五殿下能册封,是皇上一力促成,可以说,本朝以来,没有太子如他这般不是名正言顺。他非嫡非长,母系不显不贵,所以处境尴尬。名门世家中若是要这样庶子袭封爵位,除了你家夫人三叔那种情形,那么,就只有将他记地位尊贵嫡母名下。” “你是说,哪怕人死了,他们也想办成这件事?” 杨进周终于勃然色变。对于这些世家豪门弯弯绕绕,他确实还缺乏必要认识,不要说这种匪夷所思思量。见罗旭微微点头,他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荆王殿下生母,似乎尚未追封。” “对,要不是为了这个,我就不费那么大劲查了!”罗旭说着就忍不住拿手拍了拍额头,满脸苦笑和无奈,“皇上不封也就算了,长公主不至于不提醒吧?皇贵妃当年晋封之后,这德妃位子就空着了,皇上好歹封一个,也能让这事情名正言顺一些。” 两个大男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了君心莫测四个字,于是只能同时叹了一口气。既然有了共识,他们就一块又回到原地坐了下来。 “我想你怎么不顾忌讳跑来找我,也不去找四弟商量计议,大约是怕小家伙避不过他姐姐那一关吧?”见罗旭丢了一个知道就别啰嗦眼神过来,杨进周不禁哑然失笑,“说起来,你家夫人近些日子如何?家里安胎可闲得住?阿澜虽说管事是不管了,但外头消息还是一条都不肯放过,今天我估摸着肯定是跑阳宁侯府去了。” 343章 好人刘畅(二)粉红670+ ig/6/6219/294116/87757gif ig/6/6219/294116/87758gif 345章 好人刘畅(四)粉红670+ 慕容恪携手出现,其实不管是叶明闻也好,慕容楚也好,心里都存了疑问和疙瘩。只是那场大火另叶家损失重大,加上姜姨娘和叶明珠连续出事,叶明闻强抑着内伤,忙着处理善后,叶家族老面前表现出超强能力,加分不少。而慕容楚暗中平息海龙帮问题,还要调查当日突然冒出刺客,同样忙得脚不沾地,这件心事就暂时压下了。现就是重提,叶明闻却垂下眼睛,也没有说话,因为他既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 说自己不知道吗?那妹妹随便和男人夜行,成什么人了?可是他虽然知道小玉和裕王殿下之前关系,也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牵不清、扯不断感情,却对慕容恪来熙海事不知情。 至于之前,要他如何开口呢?说到底,一切都是他软弱和逃避造成错误,如果他早和那个禽兽不如爹争锋,木琴就不会早逝,妹妹就不会流落京都,卖身为奴。至少,她们母女不会过那样不堪。他愧疚、心疼,因而加舍不得妹妹受半点委屈,或者,被人看轻。 “小玉是否当过我七弟家丁?”见叶明闻不开口,慕容楚问。 叶明闻抬眼望过去,并不吃惊。有很多线索,以前被忽略了,也许是根本没有注意。但只要有了怀疑,稍微留心,就能推断出来。 “首先,我之前听说我七弟很是迷恋过一个家丁,那是,我还一笑置之,以为是谣言。因为我这七弟虽然任性妄为,但却没有这个嗜好。”果然,慕容楚轻声说出他得出这个结论理由,“而且,我知道他小时候遭遇,对男色这回事是很厌恶。但那天他突然出现,看到他望着小玉眼神……” “什么眼神?”叶明闻插嘴。 下意识,他非常不喜欢吧自己宝贝妹妹和那个有名残酷无情妖孽联系到一起。何况以朝局来说,裕王未来很不平安,而且他还有了正妃。 “那眼神……就好像全天下就只有小玉哪里。别人、别事,他全看不到金风玉露贴吧手打。”慕容楚脑海里出现那天细节,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第二,我七弟冷酷得很,自从元后故去就是如此了,没有人能进到他心里。”慕容楚微微摇头,继续说,“可一旦他心里有了人,就不会再为第二个人敞开。所以我猜,那个家丁就是小玉。第三,有了这个怀疑后,我打听过,那个家丁名叫石中玉,而我帮你弄得江原路引,就有一张持有者名为石中玉。所以,虽然难以相信,但我知道,三年前小玉肯定女扮男装进了裕王府。” “楚兄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叶明闻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那时我重伤失忆,不然我怎么舍得让小玉那样挣扎求生?至今我想起来,还心疼不已。” 这会,轮到慕容楚无语了。 他知道真相,但他还想知道确定答案。小玉如果就是七弟心心念念人,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从杯底跑到了这海岛上来。只要不是与朝廷有关,就是好消息。但是为什么,他心里会很不舒服?难道……因为他和小玉有那样一层外人不知道关系? “小玉,心仪我七弟吗?”这话才一问出口,慕容楚就万分后悔。 这不是他风格,他应该云淡风轻。他应该冷讨厌旁观。他应该波澜不惊。以前小玉对他来说,只是个面目模糊小姑娘,后来虽然颇为入眼,颇为心动,可现却居然左右了他心情。 “楚兄,你是自己人,自然之道小玉不是普通姑娘家。”叶明闻斟酌着语气,“她很有主见,就算我是金*风*玉ap;露ap;贴%吧%手#打#当哥哥,也无法左右。但她是知书达理闺秀,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事。” 慕容楚听叶明闻似乎略有不满,悔意深,连忙道,“明闻,我知道小玉是个好姑娘。只是……只是……关心。他是你妹妹,也是我……” “裕王殿下此时应该北疆,他来熙海是违旨,楚兄如果能让他离开,想必也是帮了小玉忙。”叶明闻打断慕容楚。 他也好,楚兄也罢,都该明白,不管小玉心意如何,至少她选择离开,选择不合裕王殿下有瓜葛。不然,他不会逃出太府都,裕王也不会偷偷追了来。而从楚兄今天表现来看,他很怀疑,楚兄对小玉生出了爱慕之心。 346章 晚霞(二) 声入袋,冯果果雀跃跳了起来。 “丫头,还不是高兴时候。我们似乎还有很多球没有打。”陈青云笑着说道。 “草,绝对是蒙进。” “哎,以为这样就可以赢得了我们无极大哥吗?运气是不能当饭吃。” 鄙视声音很多,不过陈青云懒得鸟他们,继续打球。突然之间,好像有神灵保佑了他和冯果果一样。 红球,黑球,红球,黑球,交替进袋。等到桌面上红球打干净了。房间里面气氛就变得诡异了。刚刚还咋咋呼呼人都好像吃了东西噎到一般,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后一颗彩球入袋,完美单杆147分。 别说那些张狂小子傻了,就是被当做眼睛使用冯果果都傻了,干爹也太猛了吧!眼睛失明都可以打得这么好。如果眼睛好了,那些职业选手就是个屁啊! “好了,让服务员摆球吧!”陈青云说道。 “不用了。我认输!”公孙无极郁闷握住球杆两端,使劲下压,球杆应声而断。如果他要是再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那就太傻了。 输得一点都不冤枉。对方是失明情况下。如果要是眼睛可以看到,真不晓得对方能是什么水平。国内居然有这样高手,怎么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 “哼,你们这帮无知***,怎么不说话了?”冯果果总算找到出气机会了,对着那些傻眼哥们,使劲嘲笑。 众***汗淋漓,被骂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内心里打下主意,这辈子也不要再热闹女人了。她们发怒时候,实是太可怕了。 陈青云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认输,那就告诉我公孙香下落吧!” “她就那个包间里面,你进去找她吧!”公孙无极将球杆摔地上,指向一个包间,然后气急败坏带着人离开了。 今天这个脸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估计经过这次教训,短时间内应该都不会碰台球了。 公孙香居然就台神俱乐部,这难道是巧合吗?还是她故意等待这里。而公孙无极只不过是她派出来试探一个小兵而已。 看起来,公孙香可是要比她脸上痘痘难缠多了。记得有位古人说过一句名言,不要去蔑视一个女人,应该被人蔑视女人很有可能生下蔑视你将军,而且不止一个。 不管怎么样,公孙香是必须要见。陈青云带着两个女人来到包间门前,推开房门,发现包间里面并没有很多人。只有公孙香一个人,并没有看到阎崇身影。 “没有想到你台球打得这么好。居然失明情况下还能打出单杆147。如果你眼睛能够看得到,相信职业选手都不是你对手。有没有兴趣玩一局?”公孙香问道。 陈青云摇头道:“没兴趣。” “如果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阎崇下落。这不是你很想知道答案吗?”公孙香带着肯定语气问道。 陈青云淡笑了一下,说道:“原来你没有带阎崇身边啊!那我就加没有理由跟你玩了。这招你刚刚已经玩过一次了。我可没有兴趣跟你继续玩下去。我耐心没有被你磨耗没之前,你好马上告诉我阎崇下落。” “你这算是威胁我吗?”公孙香显然并没有害怕陈青云,反而有挑衅味道了。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那么你说不说呢?”陈青云问道。 “我不说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受到任何伤害,都会阎崇身上双倍找回来。如果你不信话,可以试试。” 这才是真正威胁吧?陈青云笑了笑,点燃了一根烟,倾吐了一口烟雾。思量了一下后,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就给你一个领导面前表现机会。” 突然探手,一把抓住了公孙香脖子,将其直接到了自己身前。 “如果你不说,我立刻就杀了你!”陈青云身边立刻腾腾升起浓厚杀意。 347章 春(一) ig/6/6219/2981322/878714gif ig/6/6219/2981322/878715gif 348章 春(二) “做了什么?”牡丹扫了乳娘一眼,乳娘早已经退到了角落里,并不敢听二人说话。 蒋长扬道:“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和刘畅原来任司农寺丞一样是从六品上阶,但是那意义完全不一样。不过从刘畅立那个大功劳来看,得到这样奖赏也正常。 牡丹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日子想必不会好过。”吏部是萧家父子地盘,萧家和闵王、魏王是穿一条裤子,刘畅这个当口进去,必然会是眼中钉肉中刺,稍有行差踏错就会灰溜溜地被踢出去。 “想要站稳还是不容易。”想到自己刚进兵部时遇到那些刁难,蒋长扬点了点头。景王这个时候让刘畅去吏部,固然是奖赏,但也不乏试探刘畅才能意思。刘畅若是此番能站稳了,将来仕途才算平稳,倘若他站不稳,那又是另一说了。 吃晚饭时,夫妻二人都有些沉默。牡丹想是刘畅事情,她是不希望刘畅越来越厉害,那厮又爱抽风又记仇。若是某日突然又抽了风,倒霎就是她这个小家,只可惜这件事上,她是没有其他法子了。她抬眼看着蒋长扬,见蒋长扬显然也是想事样子,便轻轻崭了戳他:“想什么?” 蒋长扬微微一笑:“我想,这次朝中变动,起来人多数都不是五姓人。看来,圣上是早就想动了。”五姓社会上影响力极大,不但自诩门第高贵,一女难求,多年以来他们子弟门生朝中是形成了一股十分巨大力量。他们之间有矛盾,却也有共同利益,每逢关键时刻就会拧成一股,甚至可以和皇帝打擂台。可以说每一次拥立后面,都能看到这些世家身影。这样情况,是每个君王都不想看到,但迫于形势,他们又不得不妥协,妥协过后,只要想有所作为君王,都不会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见牡丹有些不明白,蒋长扬便低声分析给她听:“当年盛是王氏,也就是后族,圣上登基时立下了汗马功劳。太子妃也姓王,只是太子去得早,所以失去了应有意义。接着宁王两度与秦家联姻,是和秦家绑了一起,吴家虽然没有明确表态站谁那边,但把吴十九娘这个偏支嫡女嫁给李荇本身就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路。” 有三大姓支持,宁王又做得极好,但皇帝却迟迟不肯立嗣……牡丹突然明白了过来,王家如此作为,本是想再保险一点,但恰恰就犯了皇帝忌讳,从始至终,皇帝心里就一直防着他们。世家崛起,皇权必然旁落,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帝大概也不想自己继位者再受这些所谓世家望族掣肘!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王家用心良苦。但那个时候,圣上还身强体壮,所以闵王和萧家才能有机会起来,乃至于现,甚至可以和这三家相抗衡。”闵王和萧家做事情皇帝怎会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他需要他们,乃至于闵王和萧家式微时候,他还会后头推一把。 牡丹沉思良久,道:“那么白家呢?”白家人,虽然与吴家、秦家都有来往,沾亲带故,但白家这件事中,和其他四家比起来,态度实是太淡然了。 蒋长扬微微一笑:“白家这些年人丁不旺,是没落一家,家主韬光养晦,恐怕是想见机行动。”正如景王,他论先天条件,远远不能和名正言顺嫡子宁王和太子死后,就成了老大闵王相比,他身后,没有世家支持,有只是一群从底下辛辛苦苦爬起来人,想要成功就必须韬光养晦,见机而行。现这个机会算是终于来了。等到闵王和宁王两败俱伤之时,就是他翻身之日。 “你是早有成算?所以那个时候我表哥去寻你,你才干脆利落拒绝了宁王?”牡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着蒋长扬眨眼睛,“我们当初能成,其实也是沾了这个光吧?” “宁王温润和纯孝其实不完全是做出来,他性子是软弱了一点,还儿女情长。这三家现撑着他,将来也会霸着他,但这天下,却不是姓王,也不是姓秦。”蒋长扬扫了牡丹一眼,大言不惭地回答她第二个问题:“说到咱们俩么,我若娶了萧雪溪,又怎能放心用我?放心用义父?但单为了这个原因就同意我和你,那也是不可能,除了萧雪溪,还有其他合适人嘛,所以呢,主要是因为我,是我自己争取来。” “啪!”牡丹拍了他手一下,嗔了他一眼:“知道你厉害。”听他说了这一回话,倒是把刚才刘畅升官带来烦恼冲淡了不少,只是将来,李荇怎么办? 蒋长扬顺势按住她手,笑道:“你别担心了,刘子舒若有那个能力一直往上走,按是按不住,要就是我一直压着他,让他翻不了身。他不惹我,我也不惹他。” 牡丹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一有机会,他一定会惹咱们。还没怎么呢,不就已经惹过咱们好几次了么?要是能把他一次给收拾乖觉就好了。”刘畅就是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啥。 但目前为止,刘畅也没从他手里得了好去。蒋长扬笑而不语,牡丹这个“咱们”真是深得他心,刘畅不管怎么闹,他和牡丹都是一起,让人嫉妒让人眼红感觉其实也不错。蒋长扬目光切切地看着牡丹,灯光下牡丹美得炫目,肌肤白嫩水滑,从前略显瘦削身子如今却是纤秾合度,摸着又暖又软又滑。想到黑夜里那种妙不可言触感,他手就顺着牡丹手臂往袖子里慢慢摸上去,指尖下,牡丹肌肤微凉,却又透了温暖,又嫩又滑,实无言语可以形容。 牡丹被他摸得心口一缩,心神控制不住地荡漾起来。二人目光对上,就有些分不开,蒋长扬轻声道:“你吃好了么?我今日有些累,想早点安歇。” 自出孝以来,他每每就爱说他有些累,想早点安歇……其中暗示不言而喻。但她却不想这么又接着生孩子,也不想胡乱吃药伤着身体,故而,总是算着安全期拘着他。牡丹对着蒋长扬比平时黑亮幽深了数倍眼眸,脸微微红了,身上皮肤也有些发热发烫。偏又握了筷子,拿乔道:“没呢,光听你说话去了,你不再吃点?” 门口轻轻一响,恕儿和宽儿低声说了几句话,蒋长扬忙收回手:“不吃了。”他想吃不是这个,而是另一张嘴饿了,恨不得马上就能吃。 被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牡丹再好胃口都吃不下去,须臾放了筷子,命人进来收拾了,回头看着蒋长扬嫣然一笑:“今晚天气好,没风,咱们抱了孩子去园子里消消食。” 蒋长扬万分不愿,却没理由拒绝,他每日早早出门,傍晚归家,总要陪陪孩子们。夫妻二人一同去抱了孩子,院子里散步消食。蒋长扬有些心不焉,说了好几次两个孩子眼皮长,怎么这会儿还不睡觉。牡丹心中暗笑,故意道:“玩高兴了,不想睡觉也是有。” 蒋长扬立刻道:“那可不好,到了该睡时候就要睡。”不等牡丹回答,就叫乳娘把孩子送回去睡觉,半点商椎余地都没有。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去,因着心里都想着要做坏事,气氛就有些异样,一进门宽儿和恕儿就感受到了,当下默默把热水送上就退了出去,都没问要不要伺候。 丫鬟太会看眼色其实也不好,牡丹有些恼羞成怒,去揪蒋长扬眼皮,一定是他满脸让人看出来了。蒋长扬其实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厚,觉着牡丹恼羞成怒样子可爱,厚着脸让牡丹揪眼皮:“你揪嘛,揪了帮我洗。” 牡丹顺口回答:“我帮你洗?你帮我洗还差不多。”才开口她就后悔了,某人已经开始给她解衣服,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听从你吩咐,我帮你洗,可不许羞。” 牡丹赶紧捂住了,去推他:“去,不要你洗,去洗你自己。” “一起洗。”蒋长扬坚持不懈,扯开了牡丹绯色外袍,露出凝脂般肩头来,顺势轻轻咬了她肩头上,听到牡丹骤然加重呼吸,他眸色越发深了起来,拉她手去摸着他,暗哑了声音,不容拒绝地道:“你帮我洗。” “嗯。”牡丹红了脸,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头刚点下,就被猛地抱了起来,送入了净房中。蒋长扬微微红着脸,把一把水壶递到牡丹手中,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水声响后不久,屋子里传来发簪撞击瓷枕上叮当声,叮叮当当,犹如乐声,又如清泉砸石上,良久不绝,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绵长响亮。宽儿和恕儿微微红了脸,拉起被子捂住了耳朵,只当那是风吹动了水晶帘子。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稍微好些了。还是要继续去输液,如果回来得早,大概会有加。 hr/ 349章 春(三)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2988563/881358gif ig/6/6219/2988563/881359gif ig/6/6219/2988563/88136gif 350章 春(三) 但很,她意思到慕容恪是做得出这种事,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半点消息都没有向她泄露?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孙军人影不见,怕是被他派去做提亲准备吧? “小姐,怎么办?”大寒低声问。 如果说以前她并不明白,但当自己前主人飞身跳下悬崖,以自身为小姐挡伤害,她再迟钝,也明白了陵王殿下对小姐心意。凭心而论、她暗中还窃喜很。陵王殿下为人如何,她深深了解。而且殿下没有正妃侧妃,她觉得小姐能嫁给殿下,一定会得到幸福。只是目前——为什么是名声很不好裕王殿下先提亲?叶仲普会放过这个攀龙附凤机会吗?如果老叶点头,那陵王殿下怎么办? “我出去下,都别跟着我。”石中玉心中慌张,但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她不想找叶仲普,先要问问慕容恪是怎么回事? “小姐,这于理不合,也不安全。”小寒连忙道,“顶多,奴婢们远远地吊后面,不靠近就是了。” 石中玉想了想,点头。 说到底她是有点急了,忘记这个年代大家小姐是不能单独行动。不过管危机四伏,但若她不走小路,远处还有人跟着,府里行动还是安全。况且现情况特俗,她也顾不得太多。 慕容恪和慕容楚养伤地方距离很近,就砸叶府南边两座相对院落,中间隔着一个人工假山小瀑,是清幽华贵之所。平时无人居住,专门招待贵宾,可见叶仲普对两位殿下重视。 现这两个院子外有专门人把守,防线足有三重之多。第一重是叶府家丁保镖,第二重是衮服暗中派来兵丁,第三重是两位殿下自己贴身侍卫。 不过不管有几重守卫,大家都之多叶六小姐是两位殿下心尖子,拿命护着心上人,所以石中玉一路畅通,很进了关雎院。 “你来了?”才进门,一个懒懒声音就响起。 循声望去,就见慕容恪歪花藤架下凉椅上,身上穿着雪白细罗袍,上面没有绣任何花纹。比起他平时华丽穿着,可说是素净到了极致,但配着他散发赤脚摸样,那繁花似锦背景,那花荫下阴影,那倾城倾国脸,那优先又优雅,偏偏还带着些许诱惑姿态,居然又艳丽到了极致。 只是他散发垂脸颊边一缕,给邪肆眼神平添了脆弱感,加上因重伤本来就憔悴许多面容,令石中玉心蓦然软了下来,一番质问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里没人,不要怕。”他伸出手。 石中玉像被蛊惑了似,顺从地走到花架下,坐旁边矮几上。 “想本王了没有?”慕容恪捞起石中玉手,但很又放下了,怕忍不住把她抱怀里。既然他已经提亲,只等叶仲普点头,那她很就是他了现不能做出太亲近举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关她,他总是不敢肆意,生怕有半点不尊重,让她不高兴。 “我很想你。”见她不说话,他叹了口气,“就刚才,你站那儿,我还是想不得了。怎么办呢,你说说,要我怎么办呢?” “于是你提亲?”石中玉终于缓过神。 “你不喜欢?”问这话时,慕容恪没来由紧张了。 不喜欢吗?似乎不是。嘴里说着不想嫁人,但还是贪心地向和他一起。只是有很多她认为不能逾越鸿沟摆那儿,她不敢跨越。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对自己。 “殿下没有问过我。”这话,说得奇怪,因为充满着现代意识。古代异时空大燕,男人若想娶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女人同意,只要她父母点头就行。何况,对方是堂堂皇子,而她不过是商家之女。 不过慕容恪见惯了她特俗言行,倒也没意,只是笑笑道“小玉,时间上来不及了。qt; 石中玉一愣,一时没能理解其意。 “小玉,我有过计划,也告诉过你。”慕容恪贪婪地看着石中玉脸,轻声说,“我要娶你做正妃,我唯一王妃,只是进程要提前,而且要有过度。” “什么意思?” ——————《未完》——————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350章 春(四) ig/6/6219/299168/882112gif ig/6/6219/299168/882113gif 351章 如水(一) “跟嬷嬷事比,我这事极小。” 木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今年我让人从南边采买了些酒回来,虽说比不上宫里鹿头酒、蔷薇露这样仙品,可也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京城出碧光、琼波、清风这些名酿,我还让人从南方带了东阳酒、羊羔酒、瑞露酒、荔枝酒回来,一共有十七八样,爷爱佳酿,就是不知道哪些能对了爷脾胃,这事,嬷嬷得帮我挑一挑。” 赵嬷嬷眼里听笑意渗了出来,连声夸奖道:“这些外掌柜里头,怪不得夫人重你,也就是你心细,肯这些细事上头用心,旁掌柜就知道可着银子往贵重了送,就不知道这礼,讲究就是个可心可意!这酒也不用挑,拣样都送几坛子进来!爷不喜欢,夫人年底待客时候也用得着。” 木掌柜长长舒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还带了些极好蜜饯,上回听嬷嬷说,夫人也爱吃些甜东西,回头我让人一并送进来。” 赵嬷嬷连连点头答应着,木掌柜看着赵嬷嬷,迟疑着问道:“照理说,这话不该咱们多问,少爷这亲事,定下来没有?也不小了。” 赵嬷嬷皱着眉头,轻轻叹起气来,“可不是老大不小了,夫人提起这事,也愁不行,你看看,如今也是低不成高不就,偏偏徐家就他这一根独苗苗,家里盼着他这子嗣,盼得眼睛都绿了,可有什么法子,他不急,夫人又不肯将就,毕竟娶媳妇是大事,唉!” 赵嬷嬷长吁短叹起来,木掌柜轻轻咳了两声,含糊说道:“子嗣事,也,也了,少爷如今有了想头,子嗣事也就了。” 木掌柜说着,让着赵嬷嬷,“耽误了嬷嬷这半天了,酒肆买办前儿得了些上好黄鱼誊,我记得嬷嬷爱吃这个,回头让伙计给嬷嬷送到家里去。” 赵嬷嬷连声道着谢,木掌柜笑着目送赵嬷嬷进了角门,才上车往滴翠楼回去了。 伙计已经滴翠楼帐房等着他了,见木掌柜进来,急忙迎了出来,满脸笑容说道: “掌柜且放心,已经问清楚了,明天一早,赶着城门一开就走,一人备了三四匹马,说是准备着换马不换人赶路,还有,” 伙计顿了顿,看着面容骤然轻松下来木掌柜,声音也跟着松泛下下来,“我出来时,爷也回去了,门口吩咐说,明天和二少爷一起启程,让带上鹞鹰什么。” 木掌柜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徐大少,心眼都用了这上头,徐夫人不许他外头过夜,今天若再追出去,晚上自然赶不回来,不如明天趁早,再拖上周世,纵有点什么事,也好说了,这上头,这心思真是活络! 这事,得赶紧让人报给千月管事知道! 木掌柜打发了伙计,转身出了酒肆,往后面巷子进去了。 洛城,程恪没住进秦凤路安抚使安排宅院,而是让人包了间客栈,布了防,住了下来。 程恪占了客栈后头正中大一个院子,院子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兵丁和汝南王府护卫亲兵。 傍晚时分,院芋里壮满了红彤彤大灯笼,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 正屋,程恪懒懒散散歪炕上,正翻着手里帐册子,几个户部小吏正棒着帐册站炕前,对着手里册子飞报着帐。 程恪拧着眉头,不时打断着小吏,问着对着数目字,对了大半个时辰,几个小吏才报完了帐,垂手告退下去了。 程恪坐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堆起帐册子,帐倒是清爽,洛城这一处,诚王必是要把这银帐对整齐,就看他是如何对上了。 远山外头禀报了,引着汝南王府清客万先生进了屋。 程恪直起上身,客气让着万先生,“先生辛苦了,请坐。” 万先生长揖见着礼,坐到了炕前椅子上,接过小厮递过茶,一口饮,程恪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小厮随从,万先生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低声说道: “回爷话,府库里银子都清点过了,银帐相符,一分不差,不过!” 万先生嘴角带出丝冷笑来,“这银子,下是一锭锭摸过、看过,库银倒都是库银,只是肯定不是一处倒出来!爷知道,这洛城府库倒出来银锭子,四角极尖利。太原府库倒出来银锭子,就是圆角,银锭子底下总有那么几条起楞,这各府库倒银模子,个个不一样,倒出来银锭子,自然也大不相同,但凡细心些,没个看不出来。”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351章 末(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31434/885453gif ig/6/6219/31434/885454gif ig/6/6219/31434/885455gif 第七百三十八章 取栗(上) 加重,正当人们以为宁王会按着从前性子,退后一步,再次请辞尚书省左仆射时,他却态度十分强硬地反击了。 一举拿下了俨然已是闵王口舌萧尚书堂妹夫,任安北都护李钟洁。三十多条罪名中,又有霉变粮食掺杂军粮中情节,俨然是要替妻兄洗刷冤屈,替自家人正名样子。于是又牵扯出了一串人,萧家好几个子弟倒了霉,差点没把萧尚书给扯进去,皇帝心平气和地看着,不偏不倚地处置,只是下手毫不容情。表面上看来,是宁王占优势,但实际上闵王和宁王各自都是有苦说不出,没有谁讨了谁便宜。 铁打衙门,流水官,官员们下去一批,又春笋似地冒出来一批,只是这些刚起来人,到底不似从前那样泾渭分明,各有各小盘算,不过吵闹了许久朝堂倒是终于有了片刻安宁。而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了,腊梅也开了。 冬至时候,皇帝也朝会上打起了盹儿,老态疲态显,于是一股要求立储声浪迅速袭遍了朝堂,有要求立嫡,也有要求立长,皇帝态度暧昧。过得几日,宁王突然病倒,立嫡声音渐渐小了,立长声音又大了起来。风向就嫡和长之间换过来换过去,还没分出胜负呢,皇帝也龙体欠安了,并把京城防务交给了刚刚病愈景王,至孝至纯那个人名义上还是宁王,但病中皇帝信任人却不是他。情势已然悄悄起了变化,景王现只欠一个表现才华和能力机会。 外面风风雨雨并没有给牡丹带来多少困扰,蒋长扬有足够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从顺利把查找丹方任务让刘畅如愿以偿地抢过去之后,他仿佛突然之间就闲了下来,除了每日早晚固定外院呆上两个时辰以外,其他时间都留了陪妻儿上。他们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看着耐心地逗弄孩子,满脸安宁蒋长扬,再看着一天比一天懂事越来越可爱孩子,牡丹有一种感觉,前世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模糊印象,她已经忘了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子。 转眼,就进了第二年春天,守孝期满,牡丹与蒋长扬商量着芳园设了一次家宴,招待至亲好友,答谢大家一年来关照。没敢请太多人,只给何家、蒋家一些亲近族人,李家,方家,潘蓉夫妻,袁十九夫妻,以及蒋长扬几个亲近好友下了帖子。那一日李荇独自前来赴宴,吴十九娘没露面,过后才知道,吴十九娘又有了五个月身孕,占卜号脉看孕像都说是男孩,正家安胎呢。 接着蒋长扬守制期满复职,牡丹忙着打理各色人情往来,忙乱中,汾王妃一年一度春宴帖子也送上了门,请牡丹和蒋云清去京郊玄都观看桃花。 成嬷嬷笑眯眯地道:“王妃年纪大了,没从前那么爱热闹,请人没从前那么多,可也不少。” 近朝中风云诡谲,皇后病得拖着一口气,迟迟不肯落下,皇帝则是时好时坏,精神起来可以骑马拉弓,不精神时候又要连夜召御医,没有谁日子好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宴会,缩减了宴会规模,女眷们也减少了串门次数。汾王妃虽与皇后关系不错,但这一次立储事件中,却没见汾王府替垂发过声音,一贯地沉默,保持中立,两不想帮,两不得罪。故而他家这个春宴牡丹也是敢去,再说了,人家醉翁之意不酒,主要还是为了蒋云清。 牡丹便让恕儿去请蒋云清来商量:“打算穿什么?首饰可有合适?”国公府倒霉以后,蒋云清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这种场合中,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虽然汾王妃和陈氏没有反悔意思,但纷王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是非口舌也多,她这次亮相直接关系到以后众人对她观感一一逆境中挺得直腰,别人自当敬重三分;若是先就软了,又怎能怪别人去踩你呢? 蒋云清有些为难:“想和嫂嫂商量。”她现情形尴尬得很,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人,从前时候,好歹算是国公府女儿,有所依仗,现国公府没了,她不过是依附哥嫂生活,这样场合中,难免就有些失措,底气不足。刚接到帖子时候就已经有了考量,她自知衣着打扮要得体才好,可这得体二字,却是难把握。穿得明丽,只怕引人注目招口舌,穿得太素又恐被嫌弃。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352章 末(二) 加重,正当人们以为宁王会按着从前性子,退后一步,再次请辞尚书省左仆射时,他却态度十分强硬地反击了。 一举拿下了俨然已是闵王口舌萧尚书堂妹夫,任安北都护李钟洁。三十多条罪名中,又有霉变粮食掺杂军粮中情节,俨然是要替妻兄洗刷冤屈,替自家人正名样子。于是又牵扯出了一串人,萧家好几个子弟倒了霉,差点没把萧尚书给扯进去,皇帝心平气和地看着,不偏不倚地处置,只是下手毫不容情。表面上看来,是宁王占优势,但实际上闵王和宁王各自都是有苦说不出,没有谁讨了谁便宜。 铁打衙门,流水官,官员们下去一批,又春笋似地冒出来一批,只是这些刚起来人,到底不似从前那样泾渭分明,各有各小盘算,不过吵闹了许久朝堂倒是终于有了片刻安宁。而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了,腊梅也开了。 冬至时候,皇帝也朝会上打起了盹儿,老态疲态显,于是一股要求立储声浪迅速袭遍了朝堂,有要求立嫡,也有要求立长,皇帝态度暧昧。过得几日,宁王突然病倒,立嫡声音渐渐小了,立长声音又大了起来。风向就嫡和长之间换过来换过去,还没分出胜负呢,皇帝也龙体欠安了,并把京城防务交给了刚刚病愈景王,至孝至纯那个人名义上还是宁王,但病中皇帝信任人却不是他。情势已然悄悄起了变化,景王现只欠一个表现才华和能力机会。 外面风风雨雨并没有给牡丹带来多少困扰,蒋长扬有足够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从顺利把查找丹方任务让刘畅如愿以偿地抢过去之后,他仿佛突然之间就闲了下来,除了每日早晚固定外院呆上两个时辰以外,其他时间都留了陪妻儿上。他们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看着耐心地逗弄孩子,满脸安宁蒋长扬,再看着一天比一天懂事越来越可爱孩子,牡丹有一种感觉,前世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模糊印象,她已经忘了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子。 转眼,就进了第二年春天,守孝期满,牡丹与蒋长扬商量着芳园设了一次家宴,招待至亲好友,答谢大家一年来关照。没敢请太多人,只给何家、蒋家一些亲近族人,李家,方家,潘蓉夫妻,袁十九夫妻,以及蒋长扬几个亲近好友下了帖子。那一日李荇独自前来赴宴,吴十九娘没露面,过后才知道,吴十九娘又有了五个月身孕,占卜号脉看孕像都说是男孩,正家安胎呢。 接着蒋长扬守制期满复职,牡丹忙着打理各色人情往来,忙乱中,汾王妃一年一度春宴帖子也送上了门,请牡丹和蒋云清去京郊玄都观看桃花。 成嬷嬷笑眯眯地道:“王妃年纪大了,没从前那么爱热闹,请人没从前那么多,可也不少。” 近朝中风云诡谲,皇后病得拖着一口气,迟迟不肯落下,皇帝则是时好时坏,精神起来可以骑马拉弓,不精神时候又要连夜召御医,没有谁日子好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宴会,缩减了宴会规模,女眷们也减少了串门次数。汾王妃虽与皇后关系不错,但这一次立储事件中,却没见汾王府替垂发过声音,一贯地沉默,保持中立,两不想帮,两不得罪。故而他家这个春宴牡丹也是敢去,再说了,人家醉翁之意不酒,主要还是为了蒋云清。 牡丹便让恕儿去请蒋云清来商量:“打算穿什么?首饰可有合适?”国公府倒霉以后,蒋云清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这种场合中,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虽然汾王妃和陈氏没有反悔意思,但纷王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是非口舌也多,她这次亮相直接关系到以后众人对她观感一一逆境中挺得直腰,别人自当敬重三分;若是先就软了,又怎能怪别人去踩你呢? 蒋云清有些为难:“想和嫂嫂商量。”她现情形尴尬得很,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人,从前时候,好歹算是国公府女儿,有所依仗,现国公府没了,她不过是依附哥嫂生活,这样场合中,难免就有些失措,底气不足。刚接到帖子时候就已经有了考量,她自知衣着打扮要得体才好,可这得体二字,却是难把握。穿得明丽,只怕引人注目招口舌,穿得太素又恐被嫌弃。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353章 末(三) 皇后死了,暂停娱乐嫁娶,大家都很无聊。恰恰这一年又不是一个好年,南方大旱,灾情十分严重。京城老百姓大娱乐就是站街上数流星般朝皇城冲去送急报驿马是第几匹,茶余饭后话题也就是皇后丧礼办得如何,又怎么热闹,哪个贵人长相咋样等等。 牡丹芳园也受了很大影响,没人买花看花了。雨荷来汇报芳园情况并核对账目,不胜感慨:“看花就这几日,往年时节里光是数人头看花,每日就要进账许多,今年花眼瞅着好,谁知却遇上这样事情。”若是不能看花,卖花也是一笔不小收入,可惜去年蒋长扬让减少芳园生意,牡丹又有身孕,芳园并没有订出多少花去,两头都拉不起来,竟然是折本了。 牡丹沉着地地道:“这种事情也是没法子,且也是暂时,明年情况自会好转。牡丹花折了,就让大伙儿把果种给伺弄好。”既然南方大旱,那么果子必然会涨价,不说卖多少钱,拿去做礼物送人走亲戚也是好物。 雨荷应下,把她给正儿和贤儿做两双鞋拿出来:“正郎和贤娘一转眼就要学走路了,这两双鞋是专做了给他们学走路。” 牡丹含笑接过来看,俱都是活泼可爱虎头鞋,鞋底软硬适中,针脚细密,看得出做人花了不少功夫,便笑道:“偌大一个园子管着让你一个人管着,就已经很费心,还要给他们做鞋。恕儿,去瞧正儿和贤儿是否睡着,抱过来玩。” “还是雨荷姐姐面子大,娘子平时是轻易不抱出来给人瞧。”恕儿笑嘻嘻地打趣了雨荷两句,自去引了乳娘把两个孩子抱过来玩。玩了近半个时辰,就有何家派来婆子来问,牡丹和蒋长扬今日是否能过去吃晚饭?好叫大郎来接。 这是昨日就说定了,牡丹不知为何会特意又让人来跑这一趟,且以往说要回去,夫妻俩也就一起去了,并不是每次都有娘家人来接。便道:“要去,待到郎君一回家我们就过去,让大哥不必跑这一趟。” 雨荷一听,匆忙起身告辞:“芳园那里离不得人,奴婢这就回去了。” “急什么?我让你住两日谁敢多话?许久没有去看过封大娘了吧?”牡丹笑嘻嘻地扫了恕儿等人一眼,示意她们退下去:“好容易来一趟,就这样急匆匆,娘也不过去看,是怕谁把你给吃了?今日就跟我一同过去,省得封大娘说我把你藏起来了。” 原来贵子同雨荷说好期限是一年,可眼瞅着就是整两年了,贵子仍然半点消息都没有,雨荷却是成了老姑娘。由不得封大娘不忧心雨荷婚事,近一年来尤其催得急。她们是下人,原也不敢自作主张,可是封大娘岑夫人面前却又与常人不同,故而早早求了岑夫人,又请托牡丹,一门心思就想给雨荷配个好亲。只雨荷心里有了贵从,死活不愿改变心意,故而竟是千方百计躲着自己亲娘,长年累月都躲芳园,匆匆进一次城,做完事情便又跑得无影无踪。 雨荷为难地道:“我来得匆忙,没给她备礼,去了要被骂,下次再去好了。” 纯属借口,牡丹一挑眉:“难道你能一直躲下去?她要是你去看她,要你什么礼?自家亲娘,她又不是不讲理,你就和她说清楚呗,省得她生闷气,有好些话,外人总是不能替你们母女讲。” 去就去。雨荷咬了咬牙,抬眼看着牡丹,欲言又止。 还是问贵子消息。牡丹无奈而同情地轻轻摇了摇头,雨荷大眼睛里迅速起了一层薄雾,飞地垂下眼,默然无语。 牡丹探手握住她手,只觉她手心一片冰凉,不由心疼道:“主君曾让人去打听过,有人见过他,却只是半年前……”牡丹顿了顿,越发压低了声音,“不过,请人查过,人犯中倒是没有他名字。”说过贵子是去报仇,假如他落到官府手里,就一定会有名字记录案。可也说不准,他兴许没落到官府手里,直接就送命仇家手里了。 雨荷垂着头,半晌无声,良久方抬起头来,沙哑着嗓子道:“罢了,我再看看罢。”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丝起一个甜美微笑:“许久不曾伺候您穿衣了,今日就让奴婢替您梳头穿衣罢,可以么?” 牡丹着实找不到话可以安慰她,只得佯笑道:“我那天还和她们说,你是会配色。现下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要素淡,却又务必要叫人见着好看,不然我不饶你。” 雨荷抿唇一笑,取了镜子过来,打开镜袱,自精心伺候牡丹梳头装扮不提。宽儿和恕儿听见声响都来帮忙,故意打趣道:“好容易才让娘子不嫌我们笨拙了,可雨荷姐姐这一回来,又衬得我们笨拙起来……”雨荷含着笑,毫不客气地指挥她们做事,如此再三,总算是冲淡了雨荷眉间轻愁。 少倾,蒋长扬归家,刚进屋换了衣服,何大郎果然就来接人了,竟似掐着点儿一样。 蒋长扬吃惊道:“大舅兄今日是怎么了?以往也没这么兴过,还特意上门来接。” 牡丹笑道:“我也觉着奇怪呢,先前还特意派了个婆子来问,仿佛特别怕咱们不去一般。这要不是平日就来往得紧,人家还以为我和娘家闹矛盾了呢。” 正说着,何大郎走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两个孩子接过去抱怀里蹂躏一番,随即压低了声音道:“确是有事,李家父子想见成风,只是不方便上门来寻。求了爹娘帮这个忙,虽则不说是为了什么事,但亲戚面上无论如何都推不得,可爹娘又怕你们为难,我来就是特意来告诉你们,你们看着办。” 不管李家求是什么,以李家父子与何家多年情谊,从何家人角度来说,自是希望不损伤牡丹和蒋长扬利益下,能帮就量帮这个忙,可到底这个事还是要由蒋长扬去做,少不得要先和蒋长扬说好。 牡丹闻言,就看向蒋长扬。她曾经问过蒋长扬,假如宁王不能上位,李家父子会有什么结局。蒋长扬想了许久,说他也不知道,关键是看李家怎么想,打算跟随宁王到什么地步。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如果李家人自己想法不变,别人就算是想帮忙也是没法子事情。现李家主动找上门来,无论如何都要听听才是。 蒋长扬也笑道:“不就是见一面么?先见了人又再说,帮得上自是要帮,帮不上那也没法子,走罢。”可以说,宁王现境况绝对不好一一自王皇后薨,宁王灵前痛哭至呕血病倒,皇帝也不过是让人上门看望了两次,他自己就没露过面,这态度与当初景王病倒时大相径庭。李家父子这个时候上门,不过就是两种可能,一是替宁王谋算;二就是替自家打算。 但不拘是哪一种情形,他都要见李家父子一面,了亲戚间这份情谊。 大郎见他爽,由不得喜上眉梢,笑道:“我爹就说,成风豪侠,无论如何一定会来!” 得到妻子家人夸赞,蒋长扬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分人,要是李荇可恶得要命,看他会不会去? 车到了何家门前,封大娘门前候着,一眼瞧见躲牡丹身后雨荷,只作不曾瞧见,笑嘻嘻地同蒋长扬和牡丹行礼问好,然后低声同牡丹道:“人已经到了,李家爷俩书房里由老爷子陪着吃茶。请姑爷直接去书房。呃,崔夫人后头坐着呢。” 看来是全家出动了,这还是那件事之后,崔夫人第一次自己家里出现,怕是有给自家道歉赔礼意思。其实这是又何必呢,这两家人关系,原也不崔夫人一个人身上。牡丹轻叹了一声,把话传给蒋长扬知晓了,便把雨荷推出来交给封大娘:“她平日总替我管着园子,轻易脱不开身,难得来这一趟,你们自去说话,不必跟前头伺候了。我娘那里,我去和她说。” 封大娘笑嘻嘻地谢了牡丹,淡淡地瞥了雨荷一眼,低声道:“跟我来。”转瞬瞧不见牡丹等人身影了,立时就竖起眉毛瞪着雨荷一只大手就揪住了雨荷耳朵:“死丫头!我看你倒是给我飞上天去?” 周围几个小丫头就吃吃地笑起来,雨荷要面子,一把摔开她手。气得脸都涨红了,怒道:“你再揪我就走了!” “咦,果然长翅膀了啊?”封大娘越怒,转头骂一旁看热闹小丫头们:“看什么看?手里事情都做好了?”顿时吓得那群小丫头作鸟兽散。 牡丹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由也跟着笑起来。却见薛氏站廊下不显眼处朝着她招手:“丹娘,你过来,娘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以为好了,刚停药,结果又来了……大家千万注意身体,伤不起啊。 hr/ 354章 刻薄 ig/6/6219/317623/89292gif ig/6/6219/317623/89293gif ig/6/6219/317623/89294gif 355章 联(一)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318914/893526gif ig/6/6219/318914/893527gif ig/6/6219/318914/893528gif 356章 联(二) ig/6/6219/33119/895684gif ig/6/6219/33119/895685gif ig/6/6219/33119/895686gif 357章 联(三) ig/6/6219/333217/897941gif ig/6/6219/333217/897942gif 358章 尾声(结局) ig/6/6219/355242/9283gif ig/6/6219/355242/9284gif 番外一:暖阳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ig/6/6219/361478/954gif ig/6/6219/361478/9541gif ig/6/6219/361478/9542gif 番外二:春景(上) ig/6/6219/365555/97472gif ig/6/6219/365555/97473gif 番外二:春景(下) 众人都纷纷收回了工具,神态轻松地谈笑起来,年纪小一群孩子们是嘻嘻哈哈地开始打闹。雨荷含笑看着众人,又添了一句:“夫人说大家这些日子辛苦了,特意让人宰了一口猪一腔羊送来给大家吃,今晚有酒喝,有肉吃。” 众人齐齐欢呼起来,纷纷表示了谢意,都去洗手准备大朵颐。目送着众人离开,雨荷悄无声息地走到还忙碌李花匠身边,挨着趴地上大黑席地坐下。 李花匠看了她一眼,默然回头继续忙碌。大黑亲昵地往雨荷身上蹭了蹭,雨荷抓住它丰厚滑溜皮毛,轻轻靠了上去,抬眼看着天际。 暮色渐浓,天空一片墨蓝,半点云彩都没有,仿若美瑟瑟,落日余晖把天边染得如同美丽织金锦缎,有一弯淡淡浅浅月牙儿挂天幕,一颗早升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一切如此静谧美好。雨荷却凭空生出了几分悲伤,这样美景她是早就看惯了,然则越看越美,越看越悲伤,只因那个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不年轻了,真,纵是双十年华,但实际上已经是个老姑娘。家里人意思都是希望她早点出嫁,按部就班地过着世人眼中女子该过日子。也不是没有年貌相当人想娶她一一芳园女管事,牡丹身边信任人,又会种牡丹花,虽然老了些,但娶了就是一个划算,谁不想要。可她不想委屈自己,凭什么要为一个她不稀罕,也不稀罕她男人付出所有,生儿育女?操劳白了头发?凭什么?如果不是那个人,她宁愿这样自由自地活芳园中,做自己喜欢做事情,不必去受谁窝囊气。 “再有主子疼宠,你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还能能上天去。”这是封大娘气急了以后骂她话,话非常难听,也是实话。可是,雨荷轻轻苦笑了一下,大抵是因为牡丹身边日子久了,看着牡丹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她也跟着学,不想委屈自己,然后果然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她尚且是个奴才,而那个人,早已经不是谁奴才,已经得放成良人。他大概已经忘了她吧? 想到他大概已经忘了她,雨荷心里并没有抽痛或是难过,她只是低不可闻叹了口气。这样想法,第一次想时候是揪心痛,第二次想时候还是痛,但是已经不揪心,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时候就已经不再是痛而是心酸,到了现,也不过是习惯性地叹了一口气。想要称心如意,怎么就那么难! 可是人活这世上,又有谁不难呢?就算是金枝玉叶,就算是天之骄子,也有自己难处。对于自己来说,丹娘肯放着她。纵着她,给她体面和自,不肯委屈她半分,就已经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还有什么不能满足?雨荷微微笑了,心里那点竟然渐渐怅然散去。 一个让她等了多年男人,她着实没必要每时每刻把他放心上。他若是活着,心里有她,就该想法子给她送个信,报个平安;他不肯送信,不肯报平安,那便是已经忘了她,她又何必死死吊着他?他若是死了……想到贵子可能死了,雨荷心里到底有了些伤痛,但她还是发狠地想,他若是死了,她再念着他也没用。 她想得出神,就连阿桃连喊了她两声她都不曾听见。 大黑转过头,轻轻舔了舔她手,温热湿润还带了点粗糙刮刺感舌头让她惊醒过来,她终于听见阿桃有些迟疑喊声:“姐姐?吃饭了。” 阿桃手里提着一个大大食盒,里头菜香四溢,是专为雨荷和李花匠准备饭食。雨荷笑了笑,自若地起身往井台边去打水:“我想着心事,竟然就入了神。”好了,他死了或是活了,都无关紧要,她要为自己活。牡丹说过,人活一遭,匆匆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得为自己找点乐子,干嘛总为别人活? 想到牡丹说这话时,一旁抱着孩子玩蒋长扬那郁闷表情,几番想开口又忍了没说话样子,雨荷一声笑了出来,就连那轱辘摇起来也没往日沉重。 netterh3国色芳华txt/h3/netter hr/ 番外三:花开千次(一) ig/6/6219/387778/916665gif ig/6/6219/387778/916666gif 番外三:花开千次(二) ig/6/6219/318654/925681gif ig/6/6219/318654/925682gif ig/6/6219/318654/925683gif 番外三:花开千次(三) ig/6/6219/312638/935229gif ig/6/6219/312638/93523gif ig/6/6219/312638/935231gif 番外三:花开千次(四) 伴随着四起的灰尘,时不时总有一些体积不大的砖头瓦片被膂力足大的匠人“不小心”地飞到隔壁的芳园去,留下一串动听悦耳的“噼啪”之声。 从来讲究的刘畅此刻却不顾灰尘,只命人在附近铺设了一张软榻,备了一桌美味佳肴并两壶好酒,仰面躺在榻上,半眯着眼,幸福地享受着美人喂来的酒菜,享受着美人的粉拳在他身上按按捏捏,舒服到冒泡。 有美人讨好地道:“爷,奴弹琴给您听?” 他摇头。他精心选址,花了无数财帛才建好的这楼一拆,就相当于这别苑失去了灵魂,掉了价,怎么也得叫何牡丹的园子或是花被砸坏些他心里才舒坦。这噼啪之声多好听啊,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大抵是他脸上的神情太过舒坦,美人便大着胆子道:“那奴唱歌给您听?” 他好脾气地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不用,什么都没这个好听。”想来那边很快就要有动静了,今日蒋长扬不在,在的只是牡丹领着三个孩子而已,他倒要看看她怎么处理这事儿?自三个月前在楚州候府见过她一面,说过两句话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她,只昨日在楼上远远看了两眼,她还那般亲昵地扯着蒋大郎那个黑胖子,想当年……当年不提也罢……他突又烦躁起来,收了脸上的笑意。 他的烦躁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隔壁很快传来女子的叫骂之声,声音清脆无比,妙语如珠,字字不带脏,却句句都难听,听着是骂工匠不长眼睛,实际上指桑骂槐,骂的是他。他立刻来了精神,翻身坐起,激动地道:“去看看是谁?真是反了!不就是不小心么,好好来说会怎样?竟然敢骂我家的人,这是故意找碴儿。”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正愁找不到机会。 美人们面面相觑,却也只得去探虚实,少倾,回来道:“似是何夫人身边的恕儿。”虽说是似,但绝对不会错,大家跟着这位爷混,连隔壁的阿猫阿狗都是极熟识的,只看一眼就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哼哼,原来是这个死丫头。”刘畅狞笑起来。他就说嘛,多半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那时节还在他家的时候,还是个跟在雨荷身后的黄毛小丫头,这些年却也牙尖嘴利起来了,要不怎么说何牡丹最会惯下人呢?他朝美人飘了个眼色:“楼上的人手不得闲,嘴也不得闲么?”意思是要拆楼的工匠们回骂,闹点动静给他听——这些工匠们言语粗鄙,又岂是恕儿那种长在大户人家的丫头能比的?定是两三句话就被气哭了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她大哭一场。 有那一心想顺从他的美人立刻笑眯了眼,飞快起身去办事,把他的命令传过去;也有那想扮贤惠的,便好声好气地劝他:“爷何必和一个不晓事的仆妇较真?不要气着自家。”一只手就温柔地探到了他衣襟里,停留在他胸前摸了两把。 刘畅这会儿可没心思玩耍,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玉手,摇头晃脑地笑:“我才不较真呢,我是找乐子。你们不觉得这个比听曲子好玩多了么?” 众美人纷纷娇笑一回,齐声道:“那是自然。” 此时楼上的工匠得了吩咐,便纷纷嬉笑着大声调笑起来,有和恕儿说粗话开玩笑的,有当着她的面扔了一块砖头过去,接着就惊呼失手了的,总之怎么气人怎么来。刘畅听得不亦乐乎,同美人们道:“若是看到那死丫头哭了,就立即来告诉我。倘若隔壁有人上门来问,就说我不在……”总之拖到何牡丹忍不住亲自上门来就行。 却听工匠们的嬉笑声渐渐小了去,有人高喊道:“那位大姐,且莫走啊……” “爷,恕儿走了也。”观望守风的美人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呐呐道:“也没哭……” “不妨事,定是去搬救兵了。叫他们扔远点,朝着花木茂密处扔,砸它几株牡丹最好。”刘畅不以为意。那丫头的性格他是晓得的,肯定不好意思当着人哭,要哭也要躲到后头去哭,且她岂会白白咽下这口气?闹得越热闹越好。 正想着,却见一根约有儿臂粗,带着火的木棒呼啸着飞了过来,堪堪砸在他的榻上,真难为那扔木棒的人,木棒落榻后还在往外吐火焰,很快就把刘畅身上那件贵重难得的缭绫轻袍给灼了几个焦黄的洞。吓得众美人尖叫惊呼,拍火的,抱头鼠窜的,乱成一片。 刘畅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扑灭了身上的火后,立即明白过来,这不是意外,而是隔壁的报复!娘的,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往他身上扔火把?想烧死他是不是?何牡丹好狠毒的心!他都拆楼了还不肯放过他。 他怒向胆边生,恶从心头起,踮起脚站在榻上往火棒飞来的方向张望,但见那里冒起一股浓烟来,还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话音未落,又是几块滚烫的砖头瓦片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反了!反了!反了!刘畅在美人们担忧的惊呼声中利落地躲开,随即暴跳如雷,铁青了脸,咬着牙巴,紧紧攥着拳,望着对面墙上一闪而过的人头咬牙切齿地道:“有人谋杀当朝命官,叫秋实备齐人手,给爷杀过去……”还没说完话呢,就见秋实跑进来道:“爷,蒋家派人过来赔礼,道是他们家挨着咱们别苑的一间房着了火,怕火星子和砖瓦等物飞过来引着咱们的别苑,让我们备点水,请爷多担待。” 呸!芳园里的那些烂房子着了火,火星子和砖瓦还会飞过高高的墙落到他园子里来?分明是瞄准了故意朝他投掷的……把他当成三岁的孩儿呢,谁不知道蒋长扬什么起家的?家里养了一大堆**子大老粗看家护院,干这种事情最是拿手?好,欺负他家都是斯文人是吧?他也拿得刀,上得马的!老虎不发威,还把他当病猫呢。 “继续给爷扔!扔得越多奖赏越多!”刘畅扭头朝楼上喊了一嗓子,一撩袍子,满脸戾气地大步往外走:“我的别苑给毁了,光是嘴皮子赔罪不行!欺负到爷的头上来了,虽则他蒋长扬官比我大,可也要讲道理讲法度的!” 这不是和小孩子置气一样的么?秋实满脸是汗,小跑着追着他往外赶,无奈地劝道:“爷,有什么让小的去交涉就是了,您歇着,待小的处理不好,您再出面好不好……” 刘畅冷笑:“你哪里是何牡丹那个恶毒泼皮妇人的对手?包准她三句两句就把你给呛哭了,指不定还赖你一个不尊命妇,冒犯了她,狠揍你一顿!” “哎,哎,爷您且等等……”秋实眼看是无法打消他亲自打上门去的念头了,只得叫上一群膀大腰圆的家丁带了家伙跟上,生怕他去了芳园会吃亏——这不是送上门去找打么?换了他是蒋家人,也一定要打!谁能受得了他总这样三天两头,无事生非地骚扰啊? 刘畅领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出自家大门,直杀向芳园,抬脚正要朝芳园的大门踹上去,偏又停住了,整了整衣衫,摸了摸头发,才又鼓起气狠狠一脚踹上去,怒骂道:“反了!是哪个作死的奴才,打伤了爷的宠妾,这就拿他去见官!” 连踢了七八脚,门方吱呀一声开了,芳园门房胡大郎探出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来:“刘郎中,有话好好说,莫踢坏了我家的门,夫人问起来,小的没法儿交代。” 刘畅站定了,摆了一个姿势,指着胡大郎的鼻子气势汹汹地道:“叫何牡丹出来!你家的人扔火棒和石块过去打死我的宠妾,叫她快快把凶手交出来,爷就饶了她,要不然,哼哼……”他瞟了一眼身后的家丁们,一抬下巴,非常倨傲地道:“虽然蒋大郎的官职比我大,拳脚功夫也比爷厉害,但爷是不惧强权的!!” 胡大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小的是听错了吗,刚还说是给打伤了,这眨眼的功夫就死了吗?” “你这个刁奴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和爷顶嘴了?叫何牡丹出来!叫何牡丹出来!”刘畅大怒,就连这么一个臭要饭看门的,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说死了就是死了! “您息怒,有话好好说。”胡大郎忙往旁边让了让,小声道:“小的是说您这位如夫人真可怜……您请,我家夫人吩咐过了,您若是来了,就请您往里头去上座喝好茶……” “她叫我进去我就进去啊?叫她出来见我!”刘畅的喉头不由一紧,她早就料到他会来的?她让人扔石头和火棒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料定了他会过来?于是两条腿犹如被两根看不见的线给栓住了往前拖一样,不听招呼地往里头走。 却听胡大郎嘟嘟囔囔地道:“好歹也是个男人呢,还是个读书人,这样不依不饶的,这么喊着人家女眷的闺名,真是斯文扫地……” 刘畅猛地站住了脚,红了眼睛瞪着胡大郎一脚踹过去:“爷还偏不进去了,你去告诉她,她要再不出来,爷就叫人在外头大声喊她的名字!”他是真做得出来的,除非何牡丹亲自出来把他迎进去。 ——*——*——*—— 这口怜的娃,不过是想见人家一面,想和人家说句话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Ps:星期三上传奴家的新文,敬请期待哦…… 番外三:花开千次(五) 在上蹿下跳了许久之后,牡丹到底是亲自出来迎接刘畅了。她先和刘畅福了福,和蔼可亲地笑道:“哎呀,是刘郎中啊,快请,快请,请堂里上座喝好茶。” 刘畅见她笑得嚣张得意,气不打一处来,俾睨地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牡丹,摆出一脸的轻蔑和不在意,语气十二分的强硬:“何牡丹,你也太欺人了。竟然放纵恶奴将火把砖头瓦块都扔到我家别苑里头去,砸伤了我的宠妾。我倒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但这样的恶奴留着也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把他交给我处理罢。” 他边说,边不屑地斜瞅着牡丹——看看她这虚伪做作的笑容,就和蒋大郎那厮笑得如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让人看着就来气,真是那句话,夫妻相处得越久就越像么?可是……他不无嫉妒酸苦地想,她怎么就不见老的?生这么多娃也没把她给生成黄脸婆?看看那如玉的肌肤,看那妩媚流波的眼睛,还有那腰身,啧……呸!他先鄙视了自己一回,强迫自己抬眼看着牡丹高耸的发髻上那朵富丽的牡丹花,拿鼻孔对着牡丹。 “哎呀,竟然砸伤了府上的姨娘?这真是太不幸了。”牡丹一脸的惊讶和不过意,“宽儿呀,快去请太医,再把咱家藏的好药拿出来,我们过去看看病人。”又对着刘畅道:“刘郎中啊,真是对不住。您有所不知,这是意外。我家靠近贵府的一间房子突然着了火,砖头瓦块木料一直往下掉,飞得到处都是。这不,我听下人说竟然落到贵府去了,就给吓了一大跳,赶紧让人过去赔礼道歉,说明事由,就是怕你生误会呀。虽说是意外,但总归和我们家失火有关啊,您放心,这医药费我全包了。” “意外?”刘畅拿根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发出一声怪笑:“何牡丹,你没睡醒吧?什么意外?我们两家隔着一条道呢,你家的哪间房竟比你家的围墙还高?能飞到我家别苑里头去,还准确无误地往我和我的美人儿们身上砸?你倒是现场叫它飞一个给我看看?” 牡丹淡淡一笑:“刘郎中这个话就不对了,你家拆楼能把瓦块砖石不小心飞到我家来,我家的火把砖头瓦块不小心飞到你家去也是正常的嘛。莫非是……刘郎中家的砖头瓦块其实比我家的多了一双翅膀?” “我家那是在高处!在高处!高处落在矮处好正常的说。”刘畅怒了,“你休想转移话题!在和你谈伤了人的事情呢!伤了我家宠妾的脸,难道是随便给点医药费就能算了的?想要我饶了那恶奴,除非让我宠妾的脸长回原样来!”他得意地看着牡丹,且看她怎么办。 牡丹叹道:“说起这个来,我也正为难呢。你家不小心飞过来的砖头砸坏了我家千金难求的异石,这也倒罢了,反正石头是死物,你同我家大郎同朝为官,这点薄面我还是要给你留的……”她瞅了刘畅一眼,拖长了声音道:“最要命的是,我辛苦培育了五六年、世间无双的绝品牡丹给砸坏了。这株牡丹,原本说好是要敬献给圣上的,拿不出来就是欺君之罪,你说怎么办吧?算了,我也不要你赔,我就实话实说就是了。” 呸!睁着眼睛说瞎话,哄谁呢?这样的宝贝她不得好好藏起来,能随便就给他砸了?何牡丹真是越活越不要脸了,他赌她敢当着皇帝的面说瞎话!刘畅铁青了脸正要砸几句狠话,就听旁边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刘家叔父,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来帮我家灭火的么?你真好。” 刘畅先是一愣,随即不由老脸一热,斜眼瞟向不远处柳树后探出头来的那个穿着鹅黄色小绫袄,扎着两个丫髻的粉嫩小混蛋。小混蛋长着一双和牡丹一模一样的眼睛,那眼睛眨巴着无比天真纯洁地看着他,倒叫人不忍心当着她恶形恶状的了。但刘畅毕竟是刘畅,他马上就明白了何牡丹的险恶用心,哼哼,以为小混蛋说上几句好听话哄哄他,他就能这样算了么?这是做梦!于是他高深莫测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小丫头却大胆地跑上来牵他的袍子仰头看着他:“刘家叔父,我刚学会煮茶汤了,你是第一个客人哦,要不要尝尝?” 天知道他有多讨厌这个长得像何牡丹,身上流着蒋大郎血液的小混蛋。他本想把那只白白胖胖的胖爪子给掀开的,奈何手刚碰到那只胖爪子,就被那只胖爪子给握住了,小混蛋自然而然地牵着他往里头走:“刘家叔父,我家灭火的人很多了,不用这些人啦,你让他们回去吧。” 刘畅情不自禁地跟着贤儿走了两步,猛地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于是立即站住了脚,板着脸道:“我……” “贤儿,半点不懂规矩。进去!”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来,牡丹就翻了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贤儿。贤儿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怏怏地缩回手,垂下头塌着小肩膀要往里走。 前面说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刘畅对于真心待他好的人总是格外珍惜的,他的心一下子软了,多好的孩子啊,不就是喜欢他,想煮杯茶给他喝么?何牡丹竟然舍得骂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真是狠心。他偏不让她如愿!他拉着贤儿,挑衅地瞅着牡丹,摸着贤儿的头发,脸上带着狼外婆式的微笑:“乖孩子,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叔父等着喝你的茶。”然后很给贤儿面子(其实是借坡下驴)地吩咐自家的家丁们:“都给我滚回去。” 贤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欢快地一拍巴掌,迈着短胖腿往前跑:“我去给刘叔父煮茶汤!小栗子姐姐,帮我生火烧水呀!” 牡丹无奈地看着贤儿的背影,骄傲而带着些父母惯有的谦虚道:“这个孩子让我和她爹给宠坏了,让你笑话了。” 得了吧,明明就是得意得都快翘尾巴了,还装。刘畅撇撇嘴,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你家的中堂在哪里?” “娘!来客人了啊?刘世叔安好。”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从树荫后冲了出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刘畅面前,规规矩矩地给他作揖行礼。 刘畅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他女儿倒是比贤儿大,可儿子却是比这长得太像蒋大郎的小混蛋小得多。虽然是个小混蛋,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小混蛋长得真壮实,小小年纪一举一动真有礼貌。他叹了口气,怏怏地应了一声,却见小混蛋正儿转手牵着了牡丹的手,欢快地道:“刘世叔,侄儿给您引路。” 刘畅没精打采地在牡丹母子俩的陪同下进了中堂,正要开口说话,又听得一阵孩子哭闹,林妈妈黑着脸抱着那个胖墩儿走进来,为难地道:“夫人,二郎哭得厉害。” 牡丹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接过那个可恶的胖墩儿哄了起来。于是正儿一本正经,装作小大人样和刘畅攀谈了起来,但他一个小孩子能懂得什么?无非就是他养的狗和马如何,他做的弹弓又如何罢了,刘畅被迫和他聊了一会儿,一个头两个大。 接着贤儿捧了茶汤进来,笑眯眯地将上好的越州瓷茶盅放在刘畅面前,期待地看着他:“叔父,您尝尝?” 刘畅捧起了茶杯,却又狐疑地看了看周围众人,却见贤儿一脸的天真无邪。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无任何异样,于是放心下来,干脆全喝了,毕竟他闹腾了这一大歇,口早就干了。 “好喝么?”贤儿笑眯眯地又给他斟了一杯,趁他不注意,朝正儿瞟了个眼风。兄妹二人笑得越发天真灿烂。 刘畅端起杯子继续喝:“好喝。”也不知道蒋长扬回来后,若是看到自己和他妻儿共处一堂,说说笑笑的,会有啥感觉?想必脸一定会更黑,哈哈哈。 然而他却没能等到蒋长扬来,三杯茶才下肚,他就腹痛如绞,险些控制不住,急匆匆地借了蒋家的茅厕后,蹲下去就差点没起来,面红耳赤地被秋实扶回了家,他虚脱地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小混蛋就是小混蛋,蒋家的人都是黑心烂肝的,没一个好东西。病倒后的日子里,他成日躺在床上谋算,没规矩黑良心的小混蛋要是落到他手里,哼哼…… 潘蓉来看他,语重心长地道:“我说你这是何必呢?若是还有几分希望,我也不拦着你,但明显就是这样子了,你又何必给人找不自在,也给自己找不自在?难道两家人真要做世仇?倒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刘畅不想回答潘蓉。他自是知道再也没了希望的,就是在梦里,他也是抓不住她的半片衣角的。他沉默许久,轻声问潘蓉:“二郎,你说这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想来想去,好像是觉得应该活着,而且要活得快活才好。可是,我在最快活时却总是突然就觉得不开心了,而且非常非常不开心。怎么办?” 潘蓉的眸色一沉,低低地叹了口气:“子舒,你看今年这朵花虽开得好,它却不再是去年那朵花了。你且忘了吧。” 刘畅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轻轻叹了口气。 ——重要通知,一定要看哈(当然是免费的)—— 刘渣渣的番外到此结束了。应书友的要求再写一篇杜白花的出家生活,明日9点准时更新,然后彻底结束,灭哈哈…… PS:去奴家的新书那里踩踩吧,记得要收藏,要点击,还要推荐票票,总之这些对冲新书榜都非常非常关键哦。奴家万福谢过啦。 书名:《世婚》 简介: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春花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 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主:嗯,这话真好听。不过,金银田产都交给我管理吧? (本文无公侯皇子朝堂,只有坏蛋几枚,好人无数) 番外四:女冠生涯 几缕淡淡的白云静静地漂浮在湛蓝的天际,有微风拂过,满院桂花香扑鼻香。杜夫人斜倚在窗下的榻上,满目沧桑。犹自记得那年她尚年少,午后无事,领了线儿和雪儿拿了白绸铺在桂花树下,玉手执了碧玉竿子对着桂树枝头一阵敲打,树下便飘飘洒洒下起了一阵金黄色的香雨。 金黄的桂花收集起来,或是酿桂花酒,或是做蜜饯,又或是做香料,总之不会浪费一点点。那些日子里,无论是在白日还是在睡梦里,每时每刻鼻端总是萦绕着甜甜的桂花香,一如少女时代的她对未来甜美的憧憬,静谧甜美。 “夫人,该吃药了。”金珠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来,不但打断了她的思绪,还吓了她一跳。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痛恨,接过那杯黑黝黝的汤药一饮而尽。金珠这丫头来去无声无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她半夜里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总会突然对上金珠那张脸,往往吓得三魂失了两魂,想斥责这丫头,却往往总是无法斥责得起来。 如今的她,可和从前不一样了,万千荣光,到了现在也不过只剩了这个丫头死心塌地的陪着她,不辞辛劳地为她操劳饭食,打理起居而已。再骂,再打,她又从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还能信任,又能听她闲叨几句的人呢?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高兴地道:“这药越来越难喝了,我总觉着里头有股子怪味儿。” “药喝多了是这样的。这次的药方和从前的稍微不同。”金珠目光沉沉地看了看喝得药渣子都不剩的碗底,满意地道:“夫人,太医说了,这药再喝上一个月,您的病就能好了。” 杜夫人冷笑:“他一个多月前就说这话了。”还不是不见半点好转,她的精神照旧越来越差,白日里尚能安歇一会儿,到了夜里就是噩梦连连,一场觉从来不会连续睡上一个时辰。醒了睡,睡了醒,旁人睡觉是享受,对于她来说却是活生生的折磨。 金珠在她身后讽刺地弯起唇角,口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小心:“要不,再换个太医?” 杜夫人未知可否,到底心里存了几分幻念:“再试试罢。”她自来此处后不久就病了,初始还只是觉得乏力没精神,后来渐渐的就是茶饭不思,噩梦连连,无法入睡。换了无数的太医,也不过就是能管上个十天半月的,然后依然如故。这京中,除去御医外,能请来名医也就是这些了,再换,又找谁呢?难道又折回去找原来那些? “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金珠担忧地看着她,“您又瘦了,看看您的手,皮包骨头的,总这样下去不行的。” 杜夫人举起自己的手来,一层干瘪苍白的皮肤下露着青紫色的血管,再看就是骨头。她厌憎地将手迅速收到袖中——这双手曾经被人夸作天下最美的手,这会儿却是她自己看着都不想再看第二眼了。她忿忿地说:“给我炖碗燕窝吧。” 金珠有些为难:“燕窝只剩一小点碎末了。” 杜夫人烦躁地道:“为何不早说?” 金珠委屈地叹了口气:“奴婢和您说过了的,您……” 自己又忘了是不是?近来记性越来越差了,听说安眠的药会让人记性越来越不好,看来是这药吃多了,可是怎么办呢?总不能不睡觉吧。从前她尚且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不能安然入睡实是这天下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杜夫人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系了钥匙的巾帕递过去:“开了箱子自取钱去买罢。” 金珠小心接过钥匙,却并不立即去取钱,而是道:“前日崔姑姑来说,要翻修大殿,还有您吃的米也没了,经常熬药用的炭……” 杜夫人烦躁起来:“崔道姑不就是要钱么?给她就是!”想当年,她还是国公夫人的时候,崔道姑见着她恨不得弯下去给她舔屁股,如今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三天两头就追着她要钱,上次甚至还想要她把自己的院子让给一个什么狗屁夫人住!她越想越气,头也越来越痛。 金珠冷漠的扫了她一眼,进了里屋窸窸窣窣地翻了一回,出来捧着两缗钱递给她看:“夫人……” 杜夫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罢了,我还信不过你么?” 金珠为难地涨红了脸:“不是……现钱没了。” “什么?!”杜夫人只觉得太阳穴一突突地跳,整个头涨得似要炸裂一般,“我记得我带了好多钱出来的……” 金珠眼里含了泪,去捧账簿翻给她看:“夫人是带了不少出来,可是现钱重不好搬动,多数都是金玉锦帛,且那日刚到,就给了观主一大半现钱去……您日日要吃燕窝,要用药,药里有上好的老山参,贵……前段日子又买了那坟地,还有棺木寿衣,奴婢都记在上头的,您瞧……” 杜夫人狂躁地一拍榻,怒道:“现钱没了不是还有锦帛么?拿去换就是,啰嗦什么!” 金珠不敢再言语,抖抖索索地收了账簿,取了些散钱,出外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来,帮着搬了些丝帛出去,往她身边站定了,担忧地道:“夫人,药力要上了,您上床去躺着吧,别在这里吹冷风。” 杜夫人便伸手给她,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进去。 少倾,金珠出来,低声命那两个粗使婆子往道观外头一张早就候着的骡车上放好东西,打发那两个婆子离去后,她自己上了车,沉声道:“走罢。” 车把式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小伙子,沉默着将车赶出老远,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脱籍?” 金珠淡淡地道:“哥哥,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再说了,现在她手里的钱还多着呢,我要走了不是便宜别人么?”她恶狠狠地道:“老虔婆口里说得好听,说要放我为良人,可她从来就是那种握着人短处不放的人,她若不死,是别想她松手了。” 小伙子沉默片刻,低声道:“算了吧,咱家的钱财也够用了,你别留在里头受苦啦,若是她要死,就让她早些死了罢。待她没了,我再另寻法子把你赎出来。” 金珠冷然道:“哥哥好菩萨心肠,你记不得她活生生打死娘的时候了?我是自小给了人的,没吃什么苦头,倒是你啊,还和猪狗抢过吃食呢。还有阿姐,如果不是娘没了,她又怎会失了清白悬梁自尽?”她尖锐地道:“你忘了,我可没忘!我要她活生生地忍受折磨,叫她尝尝这吃不下睡不着的滋味儿,慢慢地痛死病死!” 小伙子不敢再说话,只把头越垂越低。金珠尖利的指尖刮着身边精美的丝帛,淡淡地道:“你也是真傻,她要是突然死了,我岂能脱得了干系?你以为你又能逃得脱?慢慢的来吧。这丝帛,你搬些回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小伙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去那家药铺么?” 金珠轻笑:“去,当然去。” “啊!”半梦半醒的杜夫人猛地一颤,在冷汗涔涔,和心跳如鼓中惊醒过来。她大声喊金珠,却只有一片静寂,许久她才想起来,金珠去买东西了。她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久久不敢闭眼,只怕一闭眼就想起刚才的噩梦来。 她梦见那一年,她绞尽脑汁地想嫁给蒋重,正没有任何法子的时候,恰逢蒋家老夫人病倒,她偶然听得前朝有人以人肉做药引子的故事,不由计上心来。买通太医,先让蒋老夫人的病情反复,然后割了臂肉给蒋老夫人做药引子,果然成功得到蒋重垂青,一举打败王阿悠,顺利嫁入蒋家的往事。梦里头,她正春风得意,与蒋重红烛高照红妆,浓情蜜意之时,突然看到满身是血的蒋长忠在哭着叫娘,说他疼,又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望着她冷笑,说杜氏你也有今天……再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蠕动着去抓她的脚,叫她祖母,还有骨瘦如柴的线姨娘,叫她过去玩,又有柏香围绕在她周围,为她化妆穿衣。 这些梦,她从前是从来不做的,但只是最近他们越来越频繁地进入她的梦中,可从来也没哪一次有这样来得齐。她捂着头,喘着粗气,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无视闻声而来的粗使婆子,抖抖索索地走到院子里,站在太阳下,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觉得身上渐渐有了热气。 她是从来不信鬼神的,要不然这世上的恶人早就该死绝了。比如说皇帝舅舅,最该死的人就是他,但他不是照旧高床软枕,美人在怀的过着好日子么?可是现在……她回头看了看藏在阴影中的自己的房间,却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早就已经没有家,没有依靠了。别人还有个想头,她却是连想头都没了的。那一日蒋重来寻她,追问她从前的事情,她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一遍,他看似想掐死她,但她根本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不敢。但他转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没有任何希望,任何想法了。 假如人生还能再重来一次,她再不想认识这个叫蒋重的男人。她原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她原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珍藏心疼的。 她轻笑出声,这世上哪里又有后悔药可吃呢? ——*——*——*——完——*——*——*—— 全文到此彻底结束鸟。 谢谢各位正版订阅的书友们,非常感谢你们。然后再厚脸皮给自家刚生的孩儿打个广告,迫切需要收藏、点击以及推荐票票!!! 古代言情:《世婚》 简介: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春花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 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主:嗯,这话好听。不过,金银田产还是都交给我管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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