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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我是要开始些新的东西。 　　只是，我可能无法坚持每天都写一篇日记。一是因为我的生活实在无聊透顶，没什么好写的。二是，我也真的不喜欢像完成任务一样，每天记录下自己做些什么，这对我来说，实在是种折磨。所以，什么时候想写便写吧，随心一点。 　　好了，今天，就这么多。 　　1 　　2020年1月15日 　　现在是凌晨三点，很早就醒了，没有睡意。爬起来开灯在桌边坐着，翻看了一下之前的日记，发现有很久没写了。也发现自己竟然忘讲了，关于决定写日记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去年的圣诞节，学校心理诊疗室的老师，说我的情况不是很好，让我尝试做些改变。我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要去做。她让我平常生活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多想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记录下来。我想了很久，觉得唯一能我觉得开心点的，就是谭灵这个女明星了。 　　我承认我比较肤浅，喜欢谭灵，就是因为她漂亮。可谁能不爱美女呢？她长着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眼眸含水，清纯而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妩媚，身娇体弱，楚楚可怜。就像是我小时候最爱的那篇童话故事书里的落难小鹿。 　　小的时候，我把那个童话故事读了很多遍，几乎到快要会背的程度，绘本都被我翻得破旧不堪。我一直把那篇童话故事当做我不幸童年的救命稻草，只要想想那篇童话，仿佛所有疼痛就都不存在了。 　　大二那年，当我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谭灵，我就觉得，她的样貌跟那篇童话故事里的小鹿完美融合。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总之，就是心脏被击中了的瞬间。 　　谭灵是无论精修图和生图都一样漂亮的人，看书的时候漂亮，参加活动的时候漂亮，吃饭的时候也漂亮，我觉得她就算是抠鼻屎，也一定会是漂亮的。 　　不，女明星是不会抠鼻屎的。至少，谭灵是不会的。 　　谭灵其实真正红起来也没多长时间，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她还在一部狗血剧里演着连女三号都说不上的角色。演戏演了很多年，都是不温不火。后来，演了一部爆火的历史剧，在里面众多粗犷的男演员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纯秀丽，才红了起来。 　　我不是疯狂安利偶像，帮偶像做数据，打投%2C去机场接机的初中小姑娘。所以，也无法做一个合格的追星族。喜欢谭灵，也就无非准时收看她演的电视剧，电影，以及有钱的时候，买买她代言的产品。当然我是不会买很多的，我是个穷人，我把钱看得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严格来说，谭灵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她演技不算很好，最多勉强及格，这是一个没办法否认的事实。出道以来，演的角色，性格千篇一律，台词说得中规中矩，脸上的表情都很浅显。仅仅只是因为剧中角色形象讨喜，一张漂亮的脸蛋又刷了刷好感，不至于被观众骂得太惨。所以，我挺反感，有些粉丝说她演技炸裂，疯狂尬吹她是实力派新生代演员。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谭灵不去演戏，就站在那，仅仅当个花瓶，也挺好，一样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我身边接触的粉丝，大多都是将自己的择偶标准附加在偶像身上，幻想着跟他们谈恋爱。但我可能是个假粉丝，我从没有想过会和谭灵谈恋爱。 　　我只喜欢谭灵漂亮的脸蛋，她其他事情都与我无关。而且我这种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谁如果和我谈恋爱，那才真是跳进火坑了。 　　更何况，谭灵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也根本不用想这个问题。 　　啊。说起谭灵的男朋友，那可真是有很长一段话要聊了。我虽然喜欢谭灵，但却非常非常讨厌她的男朋友，纪山野。 　　当初，从手机微博上，看到她们两个互相转发对方的微博，发了一个简单的爱心，官宣恋爱时，完全不敢相信。愣了很久都没缓过神来，还以为是微博数据出了问题。 　　反应过来时，我一度很生气，差点要取关谭灵。但后来一想，因为讨厌纪山野，而把情绪算到谭灵头上实在不是多理智。更何况，我本来也就只喜欢谭灵的脸，她其他任何事跟我也没有关系。 　　所以，我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继续做一个忠实的颜值粉。 　　不过，其他的粉丝就不像我这样了。她们官宣恋爱的消息，几乎可以说是轰炸整个娱乐圈。话题过了三天，微博热搜上还是与之相关的消息。谭灵这边，粉丝还都挺和气的，高高兴兴地祝福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纪山野那边，就没这么平静了。 　　恋情公开后，粉丝慢慢由刚开始的震惊转为愤怒，跟疯了似的，在微博上，劝他收回自己的话，跟谭灵分手。说她黑历史一大堆，不是个好女人，让他快跑之类的话，总之很少有赞同的。 　　我其实明白，纪山野的粉丝并不是不想让他谈恋爱，只是不想让他跟谭灵谈恋爱。毕竟，谭灵跟他的名气相比，实在差太多了，在他们看来，谭灵就是一个心机女想借着纪山野上位。 　　大部分人都喜欢纪山野，讨厌谭灵。我比较特殊，喜欢谭灵，却讨厌纪山野。 　　今天说的有点多，就到这里了，我要合上日记了。 　　【作者有话说：开新文了，大家好啊，记得收藏关注，么么哒。】 第2章 讨厌 　　============== 　　3 　　2020年2月10日 　　今天在餐馆里看见了纪山野的海报，瞬间就没心情吃饭了。 　　他手里拿着一瓶饮料，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浅浅地笑着，海报印在我对面的那张白墙上，我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于是我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勉勉强强算是能把饭吃进去。 　　诚实来讲，纪山野本身没有任何过错。他从二十岁出道火到现在，十三年的时间，从不存在过气一说。提到他的名字，公园里坐着晒太阳的大妈都能跟你聊几句。 　　这么多年，纪山野没有绯闻，没有塌房的社会新闻，甚至都没有被娱乐媒体爆出来的不良嗜好。低调谦逊，工作大部分都是拍戏，拍的电影电视剧，要不然火得一塌糊涂，要不然在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 　　用他粉丝的话来说，他这个人完美得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是快要接近神一般的存在。 　　真是搞笑，要是真有神，我第一个向神许愿，求他从天上砸下三百万给我。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不会相信鬼神的。 　　我讨厌纪山野。 　　这句话说出去，肯定要被他无数粉丝追着骂。 　　高中的时候，我唯一的一个朋友，问我讨厌什么。我说我讨厌纪山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我没回答。她于是骂我脑子有洞，是个屌丝男。完全就是看人家大明星过得好，自己看不上，心里去酸人家。 　　我那时还无法理解，在我看来，就算讨厌纪山野应该也不至于被人追着骂的程度吧。你喜欢纪山野就喜欢呗，我也没强迫让你不喜欢，个人爱好而已。就像你喜欢吃香菜，而我不喜欢吃香菜的事情，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啊。为什么，你反而还要怪我，为什么不吃香菜，香菜那么好吃，还顺便骂我一通。 　　自此之后，我那个朋友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她每次见到我，都要向我翻个白眼。不过，我想，她可能压根也没把我当朋友，只是我自己一直自作多情罢了。 　　我没有任何朋友了，纪山野把我唯一的一个朋友也弄跑了，我更讨厌他了。 　　世上所有人都喜欢纪山野，只有我讨厌他，只有我才是个怪胎。 　　怪胎怎么会有朋友呢。 　　4 　　2020年2月11日 　　接着再讲讲纪山野的事情吧，我发现自己讲了之后，心情会好很多。 　　上大学之后，我在手机上想找纪山野的黑站，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人跟我一样讨厌纪山野。但找了很久，基本上都没有，都是一些夸他的彩虹屁，我看的心烦，看了几眼，也就不想找了。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纪山野相关的黑站。进去看一眼，竟然都是一些初中生或者小学生，搬出来一些看起来就很假的料说他坏话。什么纪山野原名纪狗剩，什么纪山野是私生子，什么纪山野有五个孩子啊。还用一些不堪入流的脏话辱骂他，那里面骂的形容词一个比一个脏，我看得直皱眉头，最后还是退了出来，然后顺手又把黑站举报了。 　　仔细想想，虽然我讨厌纪山野，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我觉得纪山野工作室应该感谢我，一个讨厌他的人，还能帮他做反黑工作。 　　说说我为什么讨厌纪山野的原因吧，虽然这一部分我并不是很想提。 　　纪山野二十三岁那年演了一部电影，那一部电影帮他拿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奖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实力电影咖。那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噩梦。 　　他二十三岁那年，我刚好十三岁，小学毕业，刚上初一。父母离婚，我妈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我被法院判给了我那个混蛋老爸。 　　我妈跟着那个男人的选择是正确的，她终于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我却不行，我走不了，各种意义上都走不了。 　　我跟爸住在一个租来的很破的公寓楼里，那个房子很破，斑驳的墙皮，发黄的墙上，到处都是小孩乱七八糟的涂鸦，台阶上还有邻居大妈倒出来的食物垃圾，到处都是腐烂的味道。 　　我爸在清醒的时候，是一个正常的好爸爸。他会给我钱，虽然那点钱仅仅够我买一顿好吃的。他会关心我的学习，良心大发时，还会带着我去游乐园玩。但可惜，他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他是个酒鬼，他是个混蛋。 　　他喝醉的时候，喜欢打人。这也是我妈离开他的主要原因。我妈走之前，有她护着我，我妈走之后，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不恨我妈，她保护我太长时间了。如果没有她，我早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爸摔死了。她离开我爸是正确的，她带不走我，我也走不了。我还要靠着他上学。 　　九月二十三，我把那一天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放学回家，我爸没在家，我知道他又去喝酒了。于是偷偷地赶快把抽屉放着的一个零食吃了，如果回来被我爸看到了，他肯定又要打我。 　　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我过得很舒服，一个人做了饭，然后又刷了碗。然后坐在客厅里，看从同学那借来的光盘，他说这是最近很火的电影。我原本打算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电影，但电影太好看了，一不小心入了迷，竟然都忽略了我爸沉重的脚步声。我只听到门砰地响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关电视，我爸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猝不及防的一更，来了记得点个收藏呗。】 第3章 3大明星 　　================= 　　他浑身酒气，满面红光，歪在墙边，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他的情绪很不正常，跟以往的哪一次都不太一样。我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往后靠，小声说，我有在写作业。 　　我知道他肯定要打我了。但我不知道，他那次是真的要把我往死里打。 　　他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的那刻，我晕眩了一会，什么都感觉不到，连疼痛都淡化了，我像是飘在空中，诡异地很平和。晕眩过去了之后，我慢慢恢复了知觉，躺在地板上，看到地上全是血，用手摸了一下，湿乎乎地，黏腻的手感，很恶心。 　　我不知道那是谁的血，抬头看了一眼我爸，才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把刀。我这才后知后觉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那上面破了个洞，血正从那里面流出来。 　　我很害怕，预感到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轨道。我觉得他可能会杀了我，于是我祈求他不要杀我，不要打我。但他像根本没听见似的，脚猛地踢了我一下，把我踢到电视机柜上，然后，我又摔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跟你妈就是同样一个货色！有什么了不起的？！”他骂骂咧咧地说。 　　“不要打我，求求你。”我向他哭。 　　“我告诉你！别想着往外跑！你跑的掉吗？我是你爹，这辈子你都是我儿子。” 　　他又开始扇我耳光，牙齿磕到了我的口腔，嘴里全是铁锈一般鲜血的味道。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发抖着向他求饶。 　　他仍旧还在打我，不知道怎么地碰到了遥控器，电视机上的音量键猛地开到了顶格，里面的嘶吼声震得我耳朵疼。我爸拽着我的头发使劲往后薅，我的眼前全是血，看到电视机里的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露出恶魔一般的眼神，他手里拿着皮带，从镜头里慢慢朝我走过来。 　　我爸也看到了电视，他盯着电视里的那个男人，同样从裤子里抽出来皮带。 　　“你今天就会死在我手里。”电视里的那个男人盯着镜头阴森森地说。 　　我爸也在我耳边说：“你今天就会死在我手里。” 　　他们两人的声音在我脑子里汇合，一时间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说话，我只觉得恐惧，觉得疼，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电视里的那个男人在抽着地上的那个人，他在凄惨的叫。我爸也在打我，他那根皮带每一次抽我，我都感觉自己身上的肉烂了一块，疼得我直打哆嗦。电视里的那个男人把皮带抽断了，随手拿了一个棍子继续打。我爸也学着拿了一个棍子，继续打我。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疼，只有晕眩。 　　意识里的最后一秒，我躺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电视机，那个男人手上全是血，我觉得，我跟电视机里那个死在地上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我想，没有人来救我，所有人都在注视着我的痛苦，他们无动于衷。 　　后来，我清醒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已经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 　　护士跟我说，那天，公寓楼里的邻居说听到我们那的哭喊声，怕有什么事，喊来了警察。警察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回应，闯进了门。我爸躺在床上睡觉，酒气熏天，手上全是血，而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毫无知觉，这才赶紧送了医院。 　　我事后才知道，如果那天我再晚送到医院半个小时，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其实，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那次毒打，法院剥夺了我爸的监护权，原本想让我妈养我，但我妈早已经进了另一个家庭，还怀了小宝宝。我看到她犹豫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我还是没跟我妈。跟了我外婆，她是个很善良的老人，对我很好，我已经知足了。 　　我的人生看起来已经即将转入光明，可我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 　　很小的时候，我就会做噩梦，梦里全是我那个混蛋老爸。跟了我外婆之后，我还是会做噩梦，但梦里不止有那个混蛋老爸，还有那个电视机里有着阴森森眼睛的男人，他手里拿着皮带，跟我爸一起打我。每次醒来，我都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好像又在经历一次死亡的绝望。 　　十六岁的时候，我开始看医生。心理医生说，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他给我制定了长达两年的诊疗计划，医药费多得让我觉得被我爸打死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我果断拒绝了治疗，选择继续当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我外婆已经很善良了，我不能再生病，这样只会拖累她，让她担心。我要做一个让她放心的好孩子，尽管这很不容易。 　　回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那个男人的海报，只觉得背脊发凉，我害怕看到他的脸，久而久之，变成厌恶，那个男人就是纪山野，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纪山野。 　　这就是我讨厌纪山野的原因，很幼稚，却又无法改变。准确来说，我害怕他，即使明白，当年我看到的只是一出演的戏，可我依旧觉得恐惧。我害怕见到他笑，害怕他看着我，仿佛下一秒就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对别人来说，是烨烨生辉的大明星，是演技绝顶的演员，是英俊不凡的人。对我来说，只是参与那晚毒打过程的男人。我没办法平静，也没办法忘记。 　　我讨厌他，我害怕他。像恨着我那个混蛋老爹一样，想要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那个混蛋已经被送到了监狱了，我见不到他。但纪山野太红了，他是大明星，我每时每刻都会看到他的消息。 　　我明白，我这样很不理智。纪山野是无辜的，他如果有过错，那就是演技太好了，把电影演得太真。但我没办法控制。 　　我不是圣人，我也做不到理智。我就是俗人，我讨厌见到一切能让我回想到过去的事情。 　　我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存在偏见与执拗的怪胎。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作者有话说：更新一章】 第4章 4化妆师 　　================= 　　5 　　2020年2月27日 　　前一段时间在日记里写的太多往事了，我情绪有点失控，不过现在慢慢缓过来了。 　　我不能再提那个让我讨厌的纪山野了。我要想点开心的事情，像医生跟我建议得那样，多想想谭灵的事情，多看看她的脸，我就开心了。 　　说起谭灵，最近真的发生一件让我十分高兴的事。这真是罕见，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倒霉体质，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我的身上的。 　　我要去做谭灵的化妆师了！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是。这中间的过程很复杂，我尽量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吧。 　　我还在念研究生，专业读的是资源利用与植物保护，如果听不懂这个专业是什么的话，也没关系，就当是种地的吧。我这学期的课不多，跟的导师手里最近也没什么项目%2C所以空闲时间比较多，偶尔会去做兼职，主要是为了赚钱。在写论文和做研究课题夹缝里那个一点点时间里勉勉强强地赚一些小钱，当生活费。 　　我画画还不错，但不怎么会用电脑软件，跟别人说话沟通也令我发愁，所以靠这赚钱不太现实。不过，因为画画的功底比较好，意外地，我化妆的技术还不错，反正一个是画在纸上，一个画在脸上，没有区别的。 　　说起来好笑，虽然我化妆技术不错，但我从不给自己化妆。一是因为，我一个男生化妆，好像有点娘里娘气的，很别扭。另一个是，我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有那个时间折腾自己的脸，倒不如多点时间去想我的课题。更何况，我也不需要化妆，没什么需要遮掩的，也没什么需要美化的。 　　我化妆的技术刚开始是在我外婆脸上练出来的，她爱美，我便在网上找化妆教学视频看，然后给她化妆。她也由着我折腾，不管我化成什么样，她都说好看。她一向最纵容我。后来，外婆村里的几个妇女看到她脸上的妆，也都让我给她们化，慢慢地，我化妆的技术便锻炼出来了。 　　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零星地接点化妆的活了。大部分都是跟摄影棚合作，偶尔会接些新娘化妆的活，差不多也能挣到一些钱。上了研究生，竟然有经纪公司找到了我，便开始会接一些剧组的活，有时候就去，没时间那边便会找其他人。刚开始给群众演员化妆，从早上八点半一直化到晚上八点半，结束的时候站起来腿都打摆子。不过后来，偶尔化妆师不够了，会拉上我，给一些小有名气的女演员化妆。 　　可能真的是我化妆化得多了，平常事比较少，闷头不说话。不然我真想不清楚，签我合同的那个赵老板，为什么会想把我送到《鲸海之春》剧组做化妆师。 　　那可是个很有名气的电影，怎么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挨边的。《鲸海之春》从开始选角到最后定妆，每一步都备受关注。导演是拿了无数大奖的老牌导演，编剧的口碑很好，制片人和监制也都是业内有名的。男主角定了陈风，女主角定了杨采薇，两个人无论是从角色贴合度，还是演技，或者知名度都没有任何问题。 　　谭灵在里面是女二号。当初有人的确是担心她的演技撑不起这部电影，不过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不是观众说说就能改变的了的。 　　说实话，我也觉得别人说的对。我本来也没对她要求太多，只求她别拖剧组的后腿，中规中矩地把女二的戏份演完就好了。 　　进了剧组我才知道，谭灵是有专门的化妆师。像我这种级别的化妆师，是不可能近她的身的。不过，也没关系，能有机会看一眼她那张脸，我也是很满足的。 第5章 5见面 　　=============== 　　6 　　2020年3月9日 　　剧组开机已经两个星期了，我还没有见过谭灵。听别人说，谭灵的戏份少，跟剧组只签了两个月的合同，所以电影拍到将近一半的时候，她才会过来。 　　因为这学期刚开学没多久，我还不算很忙。用不到我化妆的时候，我便一个人坐在剧组的椅子，研究导师给我布置的课题，月底之前把文章大纲发过去就可以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 　　我百无聊赖地等着谭灵到来，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来谭灵，却先等来了纪山野。 　　那天，因为要给很多群众演员化妆，我早上八点就到了片场。摄制组在搭今天拍戏的景，几个演员在椅子上边等边看剧本。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化妆间的几个小姑娘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站在门口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全拿着手机跑了出去。就连排在后面等着化妆的几个群众演员也三三两两地围在门口看。 　　剧组的服装师姓陈，平常别人都叫她Lisa姐，人很和善，整天乐呵呵地，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她走过来，问我：“唉，你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怎么了？”我说。 　　“纪山野来了啊。”她看起来很兴奋。 　　我戴着口罩，眼神全放在手下那个正在化的眉毛上：“我不去了吧，还没化完。” 　　“那我去了啊。”她说完就走了。 　　正在被我化妆的那个小姑娘眼珠子转啊转，小声跟我说：“老师，我可不可以等会再化，我也想出去看看。” 　　我沉默了一会，放下了手中的眉笔：“你想去就去吧，我也正好休息一会。” 　　她们走后，化妆间突然间变得空荡起来，仅有的几个人坐在凳子上刷着手机。感谢讨人厌的纪山野，为我带来了一些可以喘气的休息时间。 　　我坐在凳子上，摘下口罩，喝了口水。没过一会，lisa姐从外面回来了，我又把口罩戴上去。Lisa姐走到我旁边，给我看她的手机：“看，我拍到了纪山野。” 　　手机屏幕里的照片上有很多人，她不断把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我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戴着鸭舌帽，穿着简单黑色衣服的男人。那么高糊的人像，我勉强分辨出来，那应该是纪山野。 　　“可惜了，他是来跟导演见面的。我只看了那么一小会，就被导演拉进会议室了。” 　　“真他妈帅！你说这张脸，这种身材，谁见了谁不得流口水啊。本来还想着看有没有机会跟他照张相呢，你看看那么多人，能挤进去都是好的。” 　　“纪山野好久都没在公众场合露过面了。他来探班，一会肯定会上热搜的。” 　　Lisa抬头看我：“唉，过一段时间他女朋友谭灵进组，他应该也会来探班的吧。我觉得，还会有机会看见他的。” 　　她小声地跟我讨论着八卦：“我听说，纪山野好像跟谭灵关系不太好了，两个人好像要闹分手，你说真的假的啊？” 　　我说：“不知道。” 　　她看了我一段时间，盯着我的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这让我心里发毛。然后突然间，她上手摘掉了我脸上的口罩：“我说小林啊，你长得那么帅，怎么就喜欢戴个口罩呢？大大方方亮出来多好。” 　　“之前要不是偶然见过你摘过口罩，我还以为你丑得不敢露脸呢。” 　　我很不自在地往后退，又把口罩戴上去，尴尬地笑了笑，干巴巴地说着：“你太夸奖我了。” 　　Lisa姐说：“你这样的，完全就可以当爱豆啊。”她又说：“唉，我认识一个经纪人，要不要介绍你过去？” 　　我的社恐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不——不用了吧。” 　　我跟她又聊了两句，随便找了个理由说要上厕所就离开了。说实话，我最害怕别人盯着我看，尤其还要听她说那些话。 　　从厕所回来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导师在群里通知，下周要去群青山采集标本，还发了一份文件，里面是我们这次需要重点采集的几个物种资料。我点开文件，一边走路，一边看着。没注意脚下的路，与一个人迎面撞个满怀，手机也摔到了地上。 　　那个人像个石头，浑身都是硬的。我的肩膀被撞得生疼，但现在顾不上去揉我的肩膀，慌忙弯下身去捡我的手机。 　　万幸，万幸，没有摔坏。我这个月比较穷，没有钱去买新手机了。 　　“抱歉，没事吧？”刚才撞到我的那个人说。 　　我直起身，纪山野那张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刚开始愣了几秒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很快发现是现实，却仍然站着没动。 　　我意识到自己开始喘气，心脏也在疯狂跳个不停。这并不是粉丝见到偶像时的激动心情，因为当看到他真实地站在我的眼前，我脑海里浮现的首先是他拿着棍棒，脚边满是鲜血的画面。 　　那是我的噩梦，我控制不住地发抖，腿很软，我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瘫在地上。 　　心理医生说，你要尝试着去面对过去的痛苦，否则，你永远也走不出来。 　　我爸披着纪山野的那张脸说，我要把你杀了。 　　我妈说，我想要美满的家庭，虽然我很爱你，但是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很多人说的话在我耳边不断环绕。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有了裂缝的瓷器，表面看着完好无损，但旁人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变成一地残渣。 　　纪山野没有走，一直在看我。虽然我不清楚他到底在看些什么，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吧。 　　“你没事吧？”他又问了一句。 　　“没事。”我终于开了口。 　　“抱歉。”他说。 　　我们之间的对话到此为止，他很快匆匆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很明显，那是纪山野身上的味道。 　　我像个提线木偶般地又回到了化妆室，几个群众演员小姑娘已经乖乖坐好了。我又继续给她们化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却难以平静。 　　我突然间想到了那个还在牢里的父亲。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他了，想到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他不会再出来了，也不会再来打我了。想到这里，我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是的，没有人再会伤害我了。 　　会遇见纪山野只是个意外。他是个明星，跟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重合。他跟我的混蛋老爸没有任何关系，我应该放松，我是安全的。 　　平静下来后，我开始回想跟纪山野见面时的种种细节。 　　他穿的衣服是纯黑色的，帽子压得很低，跟以前在电视上看见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说实话，我有那么一丁点的挫败。因为之前我一直愤恨地觉得，纪山野的脸一定是经过镜头修饰的，可刚刚见到他真人，才发现他果然跟那些粉丝说的一样，样貌和身材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大明星和普通人的区别，是无法用距离衡量的。 　　另外，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纪山野刚刚的声音跟电影上的不太一样。好像有点温柔，很轻，这让我很不适应，反而变得更加有点害怕他。用一种不太恰当的比喻，像是那种电影里常演的文质彬彬的衣冠禽兽。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作为明星，需要时刻在普通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所以刚刚才会在我面前表现得如同绅士一般。 　　不过，他怎么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永远都猜不到我会有多久更。求收藏啊。】 第6章 6礼物 　　=============== 　　7 　　2020年3月20日 　　我今天终于见到谭灵了。 　　她穿着一身白裙子，跟平常我在电视里，或者手机里看到的那个样子没什么区别。可能，看起来还要更瘦一点。 　　不过，谭灵好像比网上看到的神情要冷淡一点。网上的谭灵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笑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很好看。但现实里的那个她，下了戏，就会坐在剧组里的那个椅子上玩着手机，面色冷淡，也不跟身边的人说什么话。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要张签名，好像那些追星的人都爱这么做。虽然有点幼稚，但好歹也是个纪念。不过猛然去向她要个签名，好像不太好。于是我从包里找出了一张前段时间画得最满意的一张油画，上面画的是森林里的小鹿，谭灵喜欢小鹿，应该也会喜欢这张画的。 　　于是，我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又拿了一个笔记本，往谭灵的方向走。还没走到她身边，便被一个身强体壮穿着黑衣服的保镖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请会吧。”那个保镖说。 　　“那个，我——我是谭灵的粉丝，可以请她签个名吗？” 　　我想到了某些规则，又很快解释道：“嗯——我自己拿了有照片，帮我签在照片上就可以了。” 　　“可以吗？” 　　那个保镖回头看了一眼谭灵，谭灵没什么反应，依旧低着头沉默地在看手机。她身后的那个助理也在观察着她的神色。 　　一种让人觉得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如果不太方便的话，就算了。”我又说：“这是我为谭灵姐准备的礼物，希望你们收下。” 　　又是一阵沉默，我觉得手指头都变得僵硬。谭灵后面的那个助理最终忍不住说了：“不好意思，谭灵姐不收粉丝礼物。” 　　“啊，没关系。”我笑笑。 　　“那里面包的是什么？”谭灵突然之间说道。 　　我愣了一下，忙说：“是……是我画的画。” 　　“画的什么？我吗？” 　　我有点尴尬：“是一个小鹿。”我又说：“我觉得它跟你很像，很漂亮。” 　　“哦，放那吧。”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感兴趣，眼睛仍在看着手机。 　　我把礼物给了她的助理，正准备走的时候，她又让助理递给了我一张带着签名的明信片，说：“不是要签名吗？” 　　我又愣了下，收下了。“谢谢。” 　　回来的路上，我感觉到一点轻微的不自在，虽然我也不清楚这种不自在是从何而来的。明明礼物送出去了，也如愿拿到了签名，但好像事情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那天，我很晚才收工。收拾完化妆箱准备回去的时候，在剧组休息室的走廊里无意间听到了谭灵的声音。 　　我发誓，我并不是特意想偷听别人的对话。只是没忍住，脚一直站在原地，没往前走。 　　“明天那场戏的台词你背了吗？” 　　“还没。” 　　“赶快看看吧，明天你的戏很重要，台词也很多，导演特意来叮嘱我，让你提前准备准备。”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跟谭灵说话的那个女生，语气有些低下，似乎有点害怕谭灵似的。 　　“准备什么啊？到那时候再看不一样吗。”谭灵说：“反正，台词，不就是看看就会的。” 　　“多准备一下吧，多看看台词总是有好处的。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电影跟电视剧不一样，而且这次角色有点难度，如果不好好准备的话……” 　　“你烦不烦啊，啰嗦。整天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谭灵态度不是很好。 　　“说什么我演技不好，但我看其他人演技也没好到哪去啊。夏梦那边整天吹她什么三秒落泪，不就是会哭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是我经纪人，别整天说什么打击我的话。不想干了，就直说，我换个人。”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经纪人又说：“今天，听说有个粉丝在剧组送你礼物？” 　　“嗯。” 　　“粉丝怎么会在剧组来，会不会是跟踪你的？” 　　“不是。他是剧组的化妆师，我看到他的工作证了。” 　　经纪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没做什么吧？” 　　“没。他能做什么啊，他送了我一个礼物，我给了他一张签名他就走了。”谭灵笑了笑说：“一个男的，送的礼物竟然是张画，真没意思，收完就把它扔垃圾桶了。别的粉丝不都是送他们偶像什么大牌手表，包包吗？要是送那些，我说不定还会收下。” 　　“还歹也是粉丝的一点心意，你别闹得太僵。如果不想要，拿给我放工作室。” 　　谭灵说：“早扔了。你要是要，外面的垃圾桶捡去。” 　　氛围太过寂静，我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心跳震得我胸口疼，我必须要紧紧按压住它，才勉强让它停下来。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要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上次你扔了花，粉丝发在网上，我们费了很大的工作才压下来的。” 　　“知道了。”谭灵说：“什么都要管，一点自由都没有。” 　　她又说：“你帮我问问纪山野的经纪人，他后天几点钟的航班……” 　　我没再听了，因为我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垃圾桶里露出来的一角牛皮纸。走过去，手伸到里面，果然看到了我送出去的那幅画，上面的包装甚至还没撕完。还真是有趣，不到八个小时，它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算了。没人想要，还是我拿着吧。 　　怎么说，它也是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请大家多多收藏啊！爱你们！】 第7章 7香水 　　=============== 　　8 　　2020年4月25日 　　距离上次写日记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我完全没有动力。 　　写日记当初就单纯因为谭灵。可现在，我亲眼看到了那样的事，还真是讽刺啊。 　　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是，我只喜欢谭灵的脸，她其他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但真正亲身经历，听到了她的那些话，我很难做到毫不在意。 　　我其实不是介意她扔我的礼物。礼物她不喜欢也可以理解，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介意的是，她背后的模样跟我想象得完全不一样，跟电视剧里温柔清纯的形象也完全不一样。她一定隐瞒了很多。 　　她对经纪人说话的那个态度也让我很不舒服。还有很多。事实上，那天见到了私底下的她，很多方面，都让我很不舒服。 　　我没有在网上说什么。因为，只是想到那天，我就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不畅。有一次，扶着身边的栏杆缓了半个小时才缓过来。我是绝不会再把这些事情整理成文字，发到网上，让别人评判，然后再加重我的不舒服。 　　谭灵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她就算再无恶不赦，也让别人去发现，去关注吧。 　　我没有再去剧组做化妆师了，一方面是因为学校里的事情变多了，另一方面自然是不想去。我本来就是兼职，经纪公司也没说什么，让另一个化妆师替我补过去了。而我自己跟着导师去山上采标本了。 　　中间，我去过一次学校的诊疗室，跟心理医生说了这件事，只是没提谭灵的名字。心理医生建议我继续写日记。她说不管写日记的初衷是什么，总归要坚持下来。 　　我想了想，也继续写吧。随便记些什么。 　　这一个月期间，其实也发生过很多事情。先从与我关系最小的事情说起吧。 　　那天，我回来后没几天，在晚上看到了纪山野去剧组的探班照。八卦媒体拍到他跟谭灵说话的照片，消息标题是“纪山野探班谭灵新剧，力破感情生变传言！” 　　下面的评论，一方面在夸纪山野高糊相机也挡不住的美颜，他这两年很少拍戏，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八卦媒体能拍到他一次不容易。 　　而另一方面，当然还是他备受人关注的恋情。有很多人问，纪山野和谭灵什么时候结婚，毕竟从他们公布恋情，到现在也快有两年的时间了。不过，也有一大部分人依旧不看好纪山野和谭灵的恋爱。 　　这些与我都没有关系。但我总忍不住在想，谭灵私底下那样性格的人，纪山野为什么会跟她谈恋爱啊。就算是喜欢，也不至于喜欢到那个程度吧。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可能纪山野恰巧喜欢她那样的吧，反正明星不都喜欢与众不同吗。 　　还有一件小事。跟小组里的同学一起做项目的时候，我们去一家餐厅吃饭。进去，刚落座，我便闻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我想了想，反应过来，那是那天我从纪山野身上闻到的木质香味，只是比他身上稍微浓烈了一点。 　　那香味是我对面那位同学身上散发的，我跟他平时没什么交集，也记不清他的名字了。但我突然间很想知道那香水叫什么名字。 　　周围的几个同学在聊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开口。我问对面那个同学：“你身上喷的香水名字叫什么？” 　　正在聊天的几个人都看着我，那个同学似乎也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道：“好像叫RAIN吧，还蛮有名字的一个牌子，是我去巴黎旅游带过来的。” 　　“哦。”我不再说话了。 　　坐在我身边的孟天河小声问我：“你什么时候对香水那么关注了？” 　　孟天河是我本科和研究生中为数不多，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他这个人天生乐观，热情好玩，对每个人都很友好。好朋友一大堆，我勉强算是其中一个。 　　“没，我就顺口问问。”我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一句了。 　　“林渔，平常见你半天不说一句话呢，结果竟然开口问什么香水。”他笑道：“骚里骚气的，你平常也不喷香水啊。” 　　吃完饭，结了账。其他几个同学走得比我们快，我跟孟天河在后面一点。他搭着我的肩膀，看着前面的背影，跟我说：“你看看吴锋，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跟着导师去上山的时候，打扮得那也叫一个帅，手上不沾一点土。哪跟我们似的，搞一次研究，种地除草的，一身土，跟个农民一样。” 　　我想起来了，吴峰就是那个我问他香水名字的同学。 　　“他来读研究生就是为了渡金边的。什么事也不用操心，导师开会你看他来过几次，植物历史书上的名字都认不全，不照样报告也全都过了吧。” 　　“这就是人跟人的差距啊。”他感叹道。 　　我当然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就像刚才我从手机里查过那瓶香水的名字，将近四位数的价格，的确不是普通人能负担得起的。 　　我想到了纪山野。大明星总归是大明星，跟普通人就是有差距的。 第8章 8偷欢 　　=============== 　　9 　　2020年5月1日 　　一个很意外的情况。 　　跟我对接的经纪公司的负责人孟姐突然找到了我，希望我继续回《鲸海之春》做化妆师。我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事在行业里很少发生，毕竟，剧组都是能省麻烦就省麻烦，能不更换人员就不更换。 　　孟姐跟我解释，原本顶替他职位的那个化妆师手脚不太干净，喜欢乱碰剧组演员的东西，尤其喜欢偷用试用演员的护肤品。被剧组的女主演发现了一两回，她不太高兴，发火了，所以才想化妆师换掉。而孟姐左思右想，还是想找他，希望他能来化妆到杀青。 　　我本来并不想过去，但是孟姐的态度很坚定。她说：“林渔啊，我是真的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所以才来找你的，别的人我不放心，你在剧组那么长时间，做成什么样，我是知道的。” 　　“现在，顶多再有一个月就杀青了，你就帮我撑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费用我会多给你一点的。” 　　我想了想，还是去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钱，谁能跟钱过不去呢，至于谭灵，反正我也跟她见不了几面。 　　到了剧组，跟之前的生活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从早忙到晚，休息时间都被我用来补眠了。远远地见过谭灵几眼，听别人说，她的戏拍到下周结束了。 　　平静的生活，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到杀青，我拿好我的钱走人，然后其他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了。 　　可是，谁能想到，我想平静。可偏偏平静就落不到我的身上。 　　我发现我这个人有吸八卦的体质，要不然上次也不会恰好听到谭灵背后的话。而这次，吸的八卦远远比上次还要厉害。 　　我不小心看到了谭灵和她情夫偷偷接吻的场景。如果早知道会碰到那一面，我绝对死都不往那个角落里走。 　　妈的，我的眼睛都要瞎了。看到谭灵跟别人接吻的场景，远比我上次听她说话还要震撼。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度怀疑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那个男人，谭灵的情夫，我认识。近年来新火的一个小鲜肉，对外的形象是清纯少年。只是看到他抱着谭灵躲在角落里摸来摸去，来回亲吻她的模样，我怎么都觉得这个形象跟他搭不上边。 　　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电视剧里摔掉东西，或者慌不择路往回跑的场景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是躲在一边静悄悄地看着这场活春宫。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太忘乎所以了。连我这个大活人走过来都没发现。 　　“我好想你。”小鲜肉说。 　　“我也想你。”谭灵笑盈盈地说，她摸着他的头发：“我让小方把酒店的房卡给你，你晚上过来找我。” 　　“嗯。” 　　“看着点人，别让人发现了。”谭灵又说。 　　“过几天，你杀青，我能来看你吗？”小鲜肉问。 　　“别来了，那天人多。” 　　“来跟你照一张杀青合照都不行吗？” 　　“不行。”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我以为是自己的，吓得我魂都飞了，慌忙按住包。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别人的手机在响。 　　有人给谭灵打电话，她接了。对方估计是在催促她过去，谭灵说了马上马上，就很快把手机挂了。 　　她们走之前又来了一段缠绵的亲吻。谭灵先离开，然后小鲜肉又走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都还沉浸刚才发生的事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个说出来，娱乐新闻都能爆好几天的秘密。 　　我心不在焉地回去，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张脸竟然是纪山野。他知道吗？应该不知道吧。他们分手了吗？如果没分手，那纪山野…… 　　男女之间的感情真让人头疼，搞不懂，真是搞不懂。谭灵竟然和其他人在一起。虽然我讨厌纪山野，但怎么看，纪山野的条件都比那个小鲜肉好太多了。我甚至在替纪山野操心。 　　这世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玄学，让人更意外的是，第二天，纪山野竟然也来剧组了。 　　他穿着很简单的深灰色长袖上衣和黑色长裤，跟谭灵站在一起，身边围了很多人。纪山野表情淡淡地，只是在跟导演说话，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他们说了一会，纪山野就和谭灵回休息室了，门一关，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工作的时候，我有点心不在焉，总去想纪山野和谭灵，还有那个小鲜肉。不过没犯什么错误。化妆结束后，我其实可以回去，但我没走，脑子乱乱地，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谭灵从休息室出来，要去拍戏了。她似乎很高兴，笑着从旁人手中接过水，往远处走。过了一会，纪山野也出来了，我看着他，腿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叫住了他：“那个……” 　　纪山野停住了，他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突然变得很紧张，根本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有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噩梦里他那张带着血的脸，手不由自主握紧了一点。但随后又想到谭灵和那个男人，心里在犹豫。要告诉他吗？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我不应该多管闲事，为什么要走过来？为什么要跟他说话呢？ 　　沉默的时间太长，纪山野似乎明白了什么，问我：“是想要签名吗？” 　　我呆呆地点点头，说了句：“嗯。” 　　好吧，这下真成误会了。 　　“签在哪？”他又说。 　　我慌忙地去摸身上，但我身上没带任何东西，连笔也没有，只得又尴尬地看向他。 　　他说：“合照可以吗？” 　　“合照就不用了。”我慌忙摇头，因为我实在讨厌照相。 　　他好像有点惊讶，又说：“没关系，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给他打电话，说要签名照就好了，我让他寄给你。” 　　我看着他，隔了几秒，问他：“是免费的吗？” 　　他笑了笑：“是免费的。” 　　纪山野说完了电话号码，我装模作样地在手机上记了下来。他看起来要走，我踌躇着又叫住他：“那个……” 　　“嗯？” 　　“你最近……可以多关注一下钟远。他……他是你跟谭灵姐的粉丝。”钟远就是那个小鲜肉的名字。 　　我对他小声快速说完，看都没看纪山野，直接转身跑了。 第9章 9分手 　　=============== 　　10 　　2020年5月28日 　　最近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在剧组和学校两边跑，忙得我每天沾到枕头就能睡过去。 　　学校的心理诊疗室去过两回，张医生说我最近神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心情好像也挺好，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每天都要忙。可能是因为忙，所以没时间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问我，日记还有没有写。 　　我说，还在写。 　　他说，那就好。 　　我就是忙得有点累。好在剧组马上要杀青了，我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候就行了。等结束后，就休息一段时间。谭灵的戏份昨天刚结束，她笑得很开心，很多人都拿了花去祝贺她，跟她拥抱，我没去。她的状态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我不太清楚纪山野有没有听懂我跟他说的话，如果听懂了，他知情了，去找谭灵说过吗？ 　　算了，算了，不想了。我为什么要去关注两个明星的私生活呢？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跟纪山野说那些，真是多此一举。 　　11 　　2020年6月5日 　　电影杀青了。我终于解脱了，累死我了。 　　但还没休息两天，又要在学校忙着写论文。跟着导师在实验田里跑了几天，晒黑了很多。在实验室做实验，没有空闲的时间。不过，比起剧组那种嘈杂而又杂乱的环境，倒是觉得轻松了一点。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可以回去看看我外婆了，想她了。 　　12 　　2020年6月18日 　　今天热搜爆了，纪山野和谭灵工作室同时发声明，宣布和平分手。 　　我进微博进了有十分钟，都没进去。等进去时，两个工作室的声明已经被转了十几万次，评论也是如汹涌的潮水一般，我点进评论，将近有一分钟才刷新出文字。 　　%40爱山爱水：？？？？？？？ 　　%40陈冰冰爱喝milk：卧槽！ 　　%40钟哥哥的小围巾：娱乐圈最貌合神离的一堆情侣终于分手了。 　　%40露华浓：上个月在《鲸海之春》剧组里，还见到纪山野去探谭灵的班，怎么那么快就分手了？我原以为他们两个人关系还挺好的。 　　%40纪山野今天分手了吗：一年四个月零七天，我可以改ID名了。 　　%40精灵耳：不管谭灵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你。离偶像的私生活远一点，欢迎关注谭灵新剧《爱上你365天》、《鲸海之春》。 　　退出微博评论，我看着他们两人发的分手声明。前半段和后半段忽略不看，直接看最中间的原因。由于两人聚少离多，性格不合，现决定回归朋友关系，希望往后对方的发展越来越好。 　　标准的明星分手模板，没什么新奇的。营销号铺天盖地地转着两个人的声明，猜测着纪山野和谭灵分手的真正原因。 　　有人说，是谭灵不堪忍受跟纪山野在一起的压力，所以才选择分手，毕竟当初那么多人不看好他们。 　　也有人说，是纪山野的新鲜感过去了，不再喜欢谭灵了。 　　网上的分手声明发酵到现在，纪山野和谭灵的私人账号都没有转工作室的微博，只有下面无数人的猜测。 　　我关了手机，不再看微博。想起之前在剧组的事情，不会是我跟纪山野说了那些，他猜到了什么，去找谭灵，两个人才分手的吧？ 　　我做错了吗？我不太清楚，他们分手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不会是真的因为我吧。越想越搞不懂。当初他们在一起我不理解，现在他们分手我也搞不懂。 　　真是头痛。不想了。 　　13 　　2020年6月24日 　　今年暑假没能回家，因为我又接了一个活，还是孟姐给我找的。 　　原因还是那个，没钱。读研究生的学费，生活费，哪一项都是大的花销。我存下来的钱，还没焐热，就又交上去了。外婆的钱我不能要，她那么大年纪了，就那么一点钱，给了我她怎么办。 　　上次去剧组顶场，孟姐说欠我个人情。说我这个人事少，不惹麻烦，化妆技术也挑不出毛病。她认识我那么多年，对我的情况知根知底，于是这次想让我去跟大剧组，拍的电影叫《循环死亡》，一部悬疑片，导演，摄影，编剧，各种班底都是最好的。她说我能去这个剧组，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当然薪酬，也是很大的一笔钱，比我之前赚得都要多。 　　我没意见，赚的钱多，我肯定乐意。而且，让我纳闷的是，居然真的会有馅饼掉在我头上。 　　只是，这次有点不同。孟姐说我要在剧组一直呆三个月，跟组，从开机到杀青都要在那。而且剧组是在一座大山里拍戏，环境比较恶劣，平时工作任务也很重。我想了想我的暑假时间，又想了想那笔钱，怎么都不想舍弃。 　　所以，我给我的导师打了电话，只说去做兼职，没说具体做什么，问开学能不能请假一段时间，不去学校，但是该做的作业，我还是会做的。导师问我请假多长时间，我小声说，大概一个月。 　　他其实清楚我的处境，也知道我没钱。一个成绩优异，勤工俭学，再加身世凄惨的学生，每个老师大多都会特别关注。况且，他也知道一点关于我父亲的事，虽然导师没说，但从他平常看我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出来他觉得我可怜。 　　导师沉默了一会，说好。让我回头把课补过来就是了。反正刚开学也没多少课。 　　我的导师可真是位好人。 　　14 　　2020年6月27日 　　最近很忙，忙着收拾东西。明天要去进剧组了，估计要累死我。不想写日记了，暂且搁置吧。再见。 　　【作者有话说：日记一卷到此结束。 　　下面开始往事卷，变成第三人称。 　　不过，之后还会有日记。 　　希望大家看得愉快。】 　　==================== 　　# 二往事 　　==================== 第10章 10长发 　　================ 　　往事 　　1 　　林渔是到剧组后的第一天才知道《循环死亡》的男主角定下了纪山野。 　　孟姐之前只是说男主角的人选暂时没定，因为这个角色对演技，形象，台词各方面要求得都很高。之前试戏的几个一线明星，导演好像都不太满意，就一直空着。林渔也没想那么多，脑子里只有赚钱，根本不在意主演到底是谁。 　　等真正知道了，也已经晚了。 　　但后来，林渔想，就算知道了男主角是纪山野，他也会来做化妆师的。什么都没有他赚钱重要。况且，像给纪山野这种大咖化妆，肯定有专门的化妆师，轮不到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进行开机仪式，纪山野还没做好造型，只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神色平静地站在剧组最中央，偏头和导演说着话。高高的个子，冷硬的脸庞，无论站在哪里都是那么显眼。 　　林渔在远处默默地收拾着化妆包，眼神总忍不住往他那边飘，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 　　纪山野跟谭灵分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之前在网上热搜挂了那么长时间，各种猜测都有，刚开始那阵记者想要采访他，为了找到他差点掘地三尺，他也一直没出现。 　　这样说起来，《循环死亡》开机仪式好像是纪山野分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但他看起来没受一点影响。还是他在忍着？果然演员就是演员，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真实情绪，的确是难上加难。 　　林渔撇撇嘴，想着下午要给几个小演员化妆，定造型，又是一阵头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要化到凌晨三点才能回去睡觉，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中午草草吃了饭，林渔就开始了工作。 　　化妆间是一间刚刚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屋，很大。因为《循环死亡》走的不是青春爱情偶像剧的路线，对妆容的要求也不是很高。电影男女主角的妆容会由专门的造型师负责，而林渔则负责男二男三，以及一部分配角的妆容。 　　林渔化妆的时候，会把后面的头发扎起来。因为前额的头发会阻碍视线。孟天河说，他这种半长不长，微微有点卷的头发倍酷。扎起头发的时候，有点艺术家的感觉，是那种一看就跟那种凡夫俗子不一样。 　　林渔也不清楚孟天河从哪看出来他有艺术家的感觉的？自己跟艺术家八竿子也打不着。 　　林渔化妆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常用化妆刷，能不用手化妆的地方绝不用手。他专心致志地给坐在凳子上的男三号化妆，但感觉他在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倒也不是很冒犯，但感觉很怪异，林渔觉得有点不舒服。 　　给他上眼妆的时候，他还在盯着自己，林渔只得开口：“闭眼。” 　　他没反应。 　　林渔又重复一遍：“闭眼。” 　　“啊？” 　　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忙闭上眼睛，又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刚没注意。” 　　林渔没说话，给他上着妆。眼妆很快好了，他睁开眼，又说：“你之前跟剧组化过妆吗？好像没怎么见过你。” 　　林渔不怎么想跟他搭话，但为了礼貌，还是说：“嗯，刚来的。” 　　“你的头发很好看，男生留长发很少见。” 　　林渔嗯了一声，低头从化妆包里换了另一个刷子。他才不是因为好看才留中长发，留头发是因为遮盖他后颈处的丑陋疤痕，那是小时候父亲家暴时留下来的痕迹。 第11章 11黑咖啡 　　================== 　　“你为什么戴着口罩呢？感冒了吗？”他问道。 　　“嗯。”林渔敷衍式地回答。 　　他正发愁着怎么让这个男演员在化妆的时候不说话，从化妆室外突然进来了几个人，林渔抬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后面个子最高的纪山野。 　　他感觉他们在静静的空气中对视了一瞬，然后林渔低头很快错开。 　　化妆室的几个人见到纪山野过来了，忙站起来跟他打招呼：“纪哥好。” 　　“纪哥你怎么过来了？” 　　纪山野说：“转场。那边化妆室出了点问题，我先来这个开放化妆间。” 　　纪山野脸上的妆容并不精致，为了贴合角色，甚至说还有一点狼狈。散乱的头发，浓厚的黑眼圈，连嘴唇都是干裂的。可就是这样的妆容，让他看起来也是帅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躺在泥地里，身上脸上全是肮脏的泥水，在镜头下也是好看的。是那种带有氛围感的美，纪山野就属于这种人。 　　林渔神色不变地继续为人化着妆，余光中却看到纪山野坐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而他的化妆师正站在他的后面给他补着妆。林渔感觉他坐下来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脏都紧了一下。 　　纪山野低头看着剧本，旁边一个服装师小姑娘跟他搭话：“纪哥，你好久都没有拍戏了吧。这次能看你拍电影我真是太高兴了。” 　　纪山野没抬头，只是笑笑：“是有一段时间没拍了。” 　　“纪哥，我是你的粉丝，一会我能跟你照张相吗？”她又问。 　　纪山野抬头看她，说：“现在穿着拍戏的衣服不太方便，等以后休息有时间再给你拍吧。” 　　“好好，行。” 　　“那帮我签个名可以吗？” 　　“可以。” 　　“谢谢，谢谢。”她将一根笔还有本子递过去，纪山野签完名之后，又递给她。 　　她很高兴，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一个胖胖的男人走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不好意思，纪哥要看剧本，现在还是工作时间，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行吗？” 　　“可以，可以。”她忙点着头。 　　林渔给手下的男演员化完了妆，又接着换另一个人化妆。而纪山野没坐一会，转好了场，导演又把他叫了过去。自己依旧站着给其他演员化妆。 　　一直化到了晚上八点，林渔终于有了一点休息时间，但还不能走，一会还要过来几个演员需要化妆。演员都被叫过去拍戏了，他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在化妆间整理着东西。 　　纪山野和他身边那个胖胖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林渔有点惊讶。而纪山野坐到刚才的那个位置上，就在自己的旁边。 　　“纪哥，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等会再吃吧。”纪山野说。 　　“好。”他又问：“一会要拍夜戏，纪哥，我给你备着点提神的东西。你是喝黑咖啡，还是喝茶？” 　　“都可以。”纪山野只是看着剧本。 　　过了几分钟，纪山野突然对那男人说道：“小周，你去保姆车里帮我把颈枕拿过来。” 　　小周有些意外，但随即恭敬地说：“好。” 　　林渔收拾化妆刷的动作停了一瞬，他要是出去了的话，那化妆间里岂不是就只有自己跟纪山野两个人？ 　　小周出去之后，化妆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让林渔觉得诡异，他假装忙碌，认真地整理自己的化妆包，其实根本连手里拿的是哪个都不清楚。 　　“签名照拿了吗？”纪山野没抬头，翻看着手里的剧本问。 　　林渔看着他，有些诧异纪山野竟然会问他问题。但更诧异的是，纪山野还认识他。上面见面和这次见面自己都戴着口罩，他竟然也能认出来。 　　“嗯？”林渔一直没有说话，纪山野抬头看他。 　　林渔想到跟他的上次见面，躲开他的视线，慌不择言地回答：”嗯，拿了。”其实他没拿。 　　纪山野笑了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这个剧组的化妆师。” 　　林渔说：“碰巧。” 　　过了一会，纪山野问他：“那天，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 　　林渔很快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他没想到纪山野那么直接，有点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他又问。 　　林渔犹豫着，嘴张张合合，还是没开口。 　　“没事，你尽管说。” 　　林渔说：“我那天不小心看到谭灵跟钟远接吻。” 　　纪山野看着他，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房间里又变得安静，林渔只觉得被这种安静太过压抑。心里又抓心挠肺地想起前段时间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跟谭灵分手原因的猜测，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声问他：“你跟谭灵分手，是因为……是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吗？” 　　纪山野翻看剧本的动作停住了，看向他。最后林渔得到了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 　　“不全是。”纪山野说，但是也没有再做解释。 　　尽管都说明星和普通人一样，七情六欲，世俗生活。但大多人都明白，明星的恋爱和普通人绝不一样，他们的生活被隔绝开来，只能从一些八卦杂志的私人偷拍才能窥见一角。而且就算是被窥视的一角，也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 　　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 　　林渔并不期待能从纪山野那里得知事情的全貌。没有哪一个明星愿意将自己的私生活透露给一个普通人当做八卦的谈料，要是纪山野真跟他说些什么，那才是天方夜谭。 　　小周从外面回来时，带来了颈枕，也带来了黑咖啡。纪山野坐在椅子上看着剧本，而一边的化妆师在站着收拾东西，房间里很静。 　　小周有些惊讶，因为平常纪山野并不习惯于跟剧组工作人员呆在一起。如果剧本没有单独的休息室的话，他基本上会回到保姆车上。只是没想到，他今天会在这个化妆间呆那么久。 　　“纪哥，你的颈枕。”小周将东西递给他。 　　“放那吧。”纪山野并没有抬头，眼睛还看着剧本。 　　小周不敢打扰纪山野，他知道纪山野看剧本的时候要尽量安静。于是视线打量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化妆师。他不高也不矮，大概刚到一米八。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头发微卷，松松地在脑后扎一个小发包。戴着一个蓝色口罩，侧着脸，眉目不清。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人。 　　不过也有意外。摘了口罩之后，还有没有那么好看，就不一定了。 　　林渔察觉到了小周毫不避讳的目光，虽然不清楚小周为什么看他，但他不喜欢被人盯着，心里发毛，浑身都不舒服。也顾不上礼貌，僵着步子很快就出去了。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纪山野已经不在了，他助理也不在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化妆间和桌前那杯黑咖啡。 　　【作者有话说：请多多收藏哦】 第12章 12交易 　　================ 　　2 　　凌晨四点，剧组的第一场大夜戏收工。纪山野卸了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才觉得稍微松懈下来。在坐保姆车回酒店的路上，纪山野疲惫地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睡意。 　　手机在黑暗中响了一下，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坐在前面开车的钟帆往后看了一眼，纪山野没有任何反应。他回过头来，没等一会，纪山野的手机又接连响起几声，似乎是有人在给他锲而不舍地发消息。只是，纪山野看起来并不打算回复它。 　　能够留在纪哥身边工作的原则只有一个，少说话，多做事。钟帆假装听不到手机响，也不敢打扰纪山野休息，只安静地开自己的车。 　　然而，几秒钟后，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貌似有纠缠不休的趋势。钟帆听到纪山野似乎是叹了口气，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将手机关了机，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手机消息依旧是谭灵发来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纪山野总能收到她的信息。 　　自从上个月他们在微博上公开分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了。谭灵沉寂了一段时间，纪山野没有在意。然而不知为何，上个星期，她却开始疯狂给自己发消息，打电话。 　　开始是谴责她那个小鲜肉男友的自私和懦弱，然后又开始给自己打感情牌，绞尽脑汁地讲一些他们之前合作时的旧事。最后又说自己后悔了。见纪山野毫不关心，又开始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话也颠三倒四。 　　纪山野耐着性子听她闹，问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说，我想我们再公开复合。 　　纪山野笑了，他第一次发现谭灵有做荒唐喜剧的天赋。他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谭灵沉默了，她其实比谁都清楚答案。 　　纪山野跟谭灵之间其实根本不存在恋情。公开恋爱，只是一场交易。这个事实，他们两边的经纪人都心知肚明，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做出了一份合同文书。 　　他们会配合对方共同出席一些场合，一起吃顿饭，假装谈恋爱。而私底下，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 　　谭灵利用跟他的恋情，利用他的名气，提升知名度。而纪山野当初答应谭灵，只是因为想摆脱那些不断往自己身上扑的人，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能帮他解决很多麻烦。 　　他喜欢男人。而当初也正是因为谭灵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要挟着跟纪山野提出了公众恋爱。她说，如果不答应自己的要求，她就向大众公布这个秘密。纪山野并不在意，觉得她想公布就随她去好了。但他的经纪人Tina却不答应，她先是找谭灵谈判，没谈拢，又过来说服自己。 　　而刚好那阵子，纪山野在拍一部很重要的戏。每天揣摩角色的内心都已经让他很疲惫了，也不想再应付Tina和谭灵两个人的纠缠，索性答应了下来。 　　跟谭灵的公众恋爱并没有带给纪山野太多弊端。相反，在一定程度上，他反而变得更轻松了一点。比如，再也没有媒体捕风捉影，仅仅看到他身边站着一个女的，就拍下来，造谣他们的绯闻恋情。 　　所以，纪山野并不排斥配合谭灵。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按照原计划，他们会在年底结束这一段公众恋情，宣布分手。只是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纪山野更没想到，自己会是从一个陌生的剧组工作人员那里，得知谭灵和别人的事情的。 　　起初，纪山野并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刚开始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奇怪，想要自己的签名，却不想要跟自己的合照。最后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 　　但，回来的时候，倒真琢磨出来一点别的意味。所以，他便让经纪人去调查一下。结果，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事情。 　　谭灵已经跟钟远在一起三个月了。这倒是让纪山野没想到，不过为了对方考虑，他觉得……好事有必要终止这段公众恋爱，提前跟大众宣布分手。毕竟，没有人愿意顶着一个第三者的帽子生活，将来万一被媒体拍下来了，对哪个人没有好处。 　　于是，他们公布分手。只是，纪山野没预料到，这件事还没过几天，谭灵竟然又找回来，说想跟他公布复合，继续这段公众恋爱。 　　还真是一段没完没了的烂剧，纪山野有点厌烦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答应下来。 　　从剧组回来，纪山野在酒店的床上睡了一会。早上醒来打开手机，又看到谭灵的未接来电，他刚准备放下，谭灵的电话又过来了。 　　纪山野捏了捏眉头，再次把电话挂了。想了下，给经纪人Tina打了个电话。 　　他直截了当地说：“谭灵的事你来处理吧，你一会给她打个电话。” 　　Tina说：“她又骚扰你了？” 　　“嗯。”纪山野说：“这两天手机都没停过，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Tina说：“我找她谈谈。” 　　纪山野说：“如果处理不好，就直接报警吧，不用跟她说太多。” 　　Tina停顿了两秒，说：“我再看看吧。” 　　她对纪山野的冷硬手段早已清楚，又问：“如果她……说出去你是同性恋怎么办？” 　　纪山野说：“那就让她说吧。” 　　“几年前我就想公开了，她说出去，我还省事了。” 　　Tina劝着他：“还是再仔细想想吧。你知道现在的环境，再缓一缓。” 　　纪山野说：“你不要受谭灵要挟，我没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她想说那就让她去说。” 　　“谭灵跟钟远的事你也可以适当利用起来，还有之前我让你调查的那些事，也可以透露出来，明白吗？”纪山野又说。 　　Tina说：“我明白了。” 　　她知道，纪山野一向是一个理智派的人，他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几年前会答应谭灵，一方面是不想被纠缠，另一方面也只是公布恋情，能给他减少麻烦。 　　他永远懂得审时度势，Tina做纪山野的经纪人有快要八年了。虽然工作上很多事，活动，签约，宣传，大部分都是自己在给他指导。可一旦到大事，做真正决定的永远都是纪山野。 　　不过，Tina也不得不承认，纪山野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请多多收藏啊！】 第13章 13掰直 　　================ 　　Tina很快就给谭灵打去了电话，不管怎么样，先把谭灵的事解决好比较重要。 　　“喂？”谭灵很快就接了电话。 　　“谭小姐，是我，Tina。” 　　“怎么是你？”谭灵说：“纪山野跟你说的？他在哪？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谭小姐，不要着急。”Tina说：“纪哥的确是托我来跟你谈些事情。” 　　“什么事？” 　　“没什么，一点小事。就是希望谭小姐不要再去纠缠纪哥，往后也希望不要再联系他了。”她说：“毕竟，你这样每天都打电话，发消息，也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谭灵冷笑：“我凭什么？想打发我就可以打发了？” 　　Tina说：“如果您执意这样，我们也只能选择报警了。” 　　“你们还敢去报警？”谭灵说：“你就不怕我跟警察说出实情？不怕我跟别人说纪山野是同性恋的事。” 　　Tina说：“没关系，您想说可以说出来。” 　　谭灵愣了下，Tina又说：“不过请您考虑清楚，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您跟钟远偷偷谈恋爱的事，大众不知道吧？” 　　“你以为我怕这个？” 　　“您是不怕，但钟远应该怕吧。而且之前，您做陈总情妇的事，大众应该也不知道吧？我说出去，没关系吗？” 　　如死亡一般的安静，谭灵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事。”Tina说：“你上高中的有些事，我也知道，证据也在我手里，只是之前顾忌着你跟纪山野的合约，没有说出来而已。” 　　“有些事说出来，就不只是媒体八卦那么简单了。真要闹到警察局去，你真觉得你自己会没事？” 　　谭灵说：“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都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 　　谭灵又沉默了。然后她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Tina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不要再纠缠纪山野，也不要再联系他。你们的事也早已经结束了，得罪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从纪山野身上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好处了，不要太贪心。大家好歹合作一场，好聚好散。” 　　谭灵尽管再不甘，但也清楚什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于是说：“好，我以后可以不纠缠他。” 　　“那麻烦谭小姐以后在大众面前也不要提起纪山野了，也不要蹭热度，行吗？” 　　“行。”谭灵忍着心里的情绪。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希望谭小姐遵守约定。”Tina说。 　　谭灵咬牙切齿，但她必须承认，从头到尾，她都是在被纪山野牢牢地掌控在手里。甚至现在谈话自己都不出面，让Tina过来。 　　当初，就算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公众恋爱。可每次吃饭的时候，纪山野基本上都不说话，也从不会让自己插手他的事情。他完美地跟自己保持在陌生的界限。 　　谭灵不在乎纪山野是不是真的gay%2C就算他是真的gay%2C她也要想办法把他掰直。圈里无数人都觊觎纪山野的地位和资源，妄想和他攀上关系，挤进上位。纪山野早年在世界顶尖的金融大学留学，就算不做明星，单凭在金融业的人脉和资源，地位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纪山野是个难啃的骨头，谭灵原本想借机跟纪山野培养感情，成为一对真的恋人。但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就算自己在他面前全脱掉了衣服，纪山野也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递件衣服给她，对她说，别着凉了，然后又派身边的人送她回去。 　　他看起来是真的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谭灵咬碎的牙也只能吞到肚子里。 　　就像他说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会输的人只有她自己。 　　3 　　林渔在剧组的生活还算顺利。 　　因为忙，很多事情显得没那么在意起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几乎有十六个小时林渔都在化妆间里度过。他原本觉得，有纪山野在，他一定会变得非常烦躁。可几天下来，林渔却觉得什么事都没有，没有恐怖的噩梦，没有回忆血淋淋的过去，反而意外地安稳下来。 　　自那天在化妆间说话后，他跟纪山野就没有再单独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不过，偶尔纪山野见到他会点下头，当作打个招呼。林渔有点意外，不过细想下来，纪山野似乎对每个工作人员都很亲和，于是见面的时候也恭恭敬敬地对他点头。 　　除此之外，他们便在没有了别的交集。 　　这已经是林渔奢望的最理想的状态了，他没想其他的，只想安分地做完自己的工作，平淡地度过这三个月就好了。 　　只可惜，在进组的第二个星期，林渔就遭受到了最烦心的事情。 　　他的项链不见了。 　　那其实是个很普通的项链，银制的细链条，吊坠是一个蓝色的玻璃珠。玻璃珠是他小时候的玩具，他让别人在珠子外面用银丝镶了一层网，绕个圈，链条穿进去，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已经戴了它十几年，就连洗澡的时候也从未摘下过。 　　那颗珠子对林渔来说很重要，重要到没有它，林渔会根本无法睡觉。睡前的最后一个程序，他总是要摸着那个珠子。学校里的心理医生说那是他的安抚物。 　　林渔不知道什么叫安抚物，他只知道那颗珠子对他很重要。为什么那么重要，林渔也说不清楚。那颗玻璃珠，小时候被他不小心吞下去过，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他红着脸，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地流着眼泪。 　　妈妈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她赶忙带他去医院。下大雪的天气，打不到车，路上也没人。妈妈急得直哭，抱着他在雪地里奔跑，狼狈地把他送到医院，才算是把珠子取出来。 　　回来的时候，林渔手里攥着那颗珠子，跟妈妈小声地说，对不起。 　　妈妈把他搂紧了一点，说，没事的。 　　回到家，爸爸喝得烂醉地躺在沙发上，骂骂咧咧地问妈妈怎么现在才回来，催着妈妈赶紧伺候他洗澡。妈妈把去医院的事说了出来。爸爸冷冷地看向他，嚷嚷着说，小兔崽子，就知道怎么给我花钱，真是个赔钱玩意。 　　他又拿起棍子，妈妈去拦他，护在林渔身上。 　　林渔被妈妈抱在怀里，只默默地又攥紧了珠子。后来，他便一直把那个珠子留了下来。 　　好像，只有那个珠子在。林渔才能相信，自己是真实地被人爱过。也真实地被人保护过。 　　但现在，林渔找不到那颗珠子了。明明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还摸着那个项链的。怎么到了今天下午，脖子上的项链就不见了呢？ 第14章 14给他了吗 　　==================== 　　林渔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遍，化妆室里里外外也找了，都没有见到他的项链。他回忆了一遍今天去过的地方，每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连片场周围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问了无数个人人，他们的回答，都是没见过。 　　林渔很焦躁，手心全是汗，在剧组来来回回地找。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纪山野，砰地一声与他撞在一起。被纪山野结实的身躯往后反弹了好几步，没站稳，差点摔到地上。 　　“没事吧？”纪山野伸出去的收想去扶住他。 　　林渔站定，摇了摇头：“没事。” 　　他一心想他的项链，又继续往四周看着。纪山野问他：“在找什么？” 　　“没什么。”林渔说。 　　他抬头看纪山野，试探性地问道：“你有看到一个项链吗？”换成从前，林渔绝不会主动问他问题，但现在他只想找到他的项链。 　　“什么项链？”纪山野说。 　　“银链子，吊坠是个蓝色的玻璃珠。”林渔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只可惜，纪山野摇了摇头：“抱歉，我没见过。” 　　林渔默默叹了口气：“没关系。” 　　他没再跟纪山野说话，又低头四处找着。纪山野回头看着他的背影。 　　一直到晚上，林渔都没有找到项链。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没再吃了。回到酒店房间，又仔细翻着，依旧没有找到。 　　失眠。林渔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焦躁得忍不住去抠自己的指甲，抓自己的头发。直到凌晨四点多，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会。但还是做了噩梦，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满是血污的房间。 　　早上六点多，满头大汗地醒来，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勉强起床，洗漱完趁着还没工作，继续出去去找自己的项链。 　　但还是没有找到。工作的时候，林渔心不在焉，出了好几次错，不是忘了涂眼影，就是口红颜色不对。 　　他无数次想过找到项链的地方，可怎么都没想到，最后项链是纪山野让人给他送过来的。 　　送过来的人是小周，周之祥，林渔之前见过在化妆室见过他，纪山野的助理。他当时还在给椅子上的人化妆，看到小周进来，也没意识到他是来找他的。直到，周之祥把手里的项链给他，说：“这是你的东西吗？” 　　林渔看着他手里的项链，忙拿了起来，仔细看着。就是他的项链，不会有错的，陈旧的银链条，蓝色的玻璃珠，还有玻璃珠上的网套纹路，的确就是他的项链。项链后面的链扣掉了，想必就是因为这，项链才会掉的。 　　林渔很惊喜，心脏砰砰跳着，问道：“谢谢啊，在哪找到的啊？” 　　周之祥说：“在片场西面的卫生间，掉在洗手台下面了。” 　　林渔攥着那颗珠子，回忆着，之前好像的确是去过那边的卫生间，但他昨天没仔细找。 　　林渔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看着周之祥：“真的太谢谢你了。你要报酬吗？我可以给你点。” 　　周之祥忙摆摆手：“不用。而且也不是我找到的，同事看见了，顺手拿过来而已。” 　　“谢谢啊。”林渔又说一遍。 　　周之祥说：“这个项链对你很重要吗？” 　　林渔点点头：“嗯，很重要。” 　　周之祥看了看他，又问：“你跟我们纪哥之前认识吗？” 　　林渔愣了一下，不明白周之祥为什么这么问他，说：“不认识啊。” 　　周之祥在心里默默想着，起初纪山野让他们去找一个项链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品牌方赞助的项链丢了，跟司机钟帆，还有服装师夏叶，心惊胆战地在剧组找带着珠子的项链。可当他们在洗手间找到了，纪山野让他去给一个叫林渔的化妆师，周之祥这才明白，原来那项链是别人的。 　　他原本以为林渔跟纪山野是朋友关系呢，还纳闷着纪山野什么时候那么亲和，竟然和化妆师做朋友。但不是朋友，为什么纪山野要让身边那么多人去找他的项链。 　　周之祥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又回到了休息室，见到了正在看剧本的纪山野。 　　纪山野看了他一眼，问：“东西给他了吗？” 　　周之祥说：“给他了。” 　　“嗯。”纪山野继续看着剧本，没再说话了。 　　周之祥慢慢已经习惯了纪山野经常沉默的样子。但有时，还是会有点纳闷，纪山野平常好像对所有人都很随和，跟粉丝也能聊上两句，拍戏的时候也能认真地跟团队讨论。可私底下，他好像更沉默一点，有点严肃，不苟言笑，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纪山野并不是一个刻薄，喜怒无常的人，在娱乐圈里，他算是脾气很好的一个人，平常也没有因为什么过错责骂他们。作为他助理，跟了他那么多年，周之祥对他依旧是敬畏多一点，有时候面对他还是会紧张。 　　因为周之祥隐约觉得，像是纪山野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火起来，或是得罪了他，那后果是真的惨。 　　【作者有话说：有点短短。】 第15章 15奶茶 　　================ 　　4 　　林渔换了个链扣，重新把项链戴了上去。虽然周之祥没有要报酬，但林渔怎么都觉得过意不去，毕竟项链是别人给自己找到的。所以，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决定送过去一点东西当做谢意。 　　林渔买了些奶茶，他的经济实力也只能允许他买这些东西。既然要送，不可能单单只送几个人，他想了想纪山野团队的人，最后买了十五杯，觉得这个数怎么算应该都够了。 　　买完了奶茶，林渔抱着大箱子，在片场旁边等。纪山野还在拍戏，周之祥和他的造型师在给他整理着衣服，林渔就在一旁边看边等。 　　纪山野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因为剧情需要，他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打戏，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微微有点喘气，在监视器前跟导演做着手势，在聊些什么。他的模样很狼狈，身上全是泥水，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不知为何，状态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可能上天对长的帅的人就是不公平吧。 　　林渔看他看得出了神。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纪山野了。至少再看到他的脸不会再想起以前那些血淋淋的过去，不会心跳加速，呼吸不稳，想立刻从他的眼前逃走。 　　心理学上有个治疗方法叫做，脱敏治疗法。林渔之前听学校心理诊疗室张医生说过这种方法，就是用小量渐增的方法给患者引入导致患者发生刺激的刺激源，最终使患者对刺激产生免疫耐受性。他一直尝试让林渔慢慢回忆过去的事，想让他就此放下，但可惜，这种方法似乎对他并不见效。 　　但是，现在林渔觉得这种方法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像在剧组见多了纪山野，慢慢地，他就没那么讨厌纪山野了。 　　应该是件好事吧。 　　发会呆的功夫，片场那边已经结束了。林渔反应过来，连忙提起奶茶往他们那边走去。 　　林渔停到了周之祥身边，他跟他说：“谢谢你帮我找项链，这些奶茶是我请你们喝的。” 　　周之祥有点诧异，他第一眼先看向旁边的纪山野，但他始终只是看着剧本，没抬头，服装师在给他整理衣服。周之祥又回头看向林渔，说：“啊，谢谢。不过不用那么客气，我们也就是顺手找了而已。” 　　他说：“你要谢，谢谢我们纪哥吧。是他让我们找的。” 　　林渔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纪山野的侧脸。想了会，最终还是决定过去，对他说：“谢谢你帮我找项链。” 　　“没关系，一点小事。”纪山野说。 　　他的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强壮，穿着深色调的衣服，不说话时带来的压迫感很强。林渔又突然觉得脱敏治疗没什么用，他依旧有点害怕他。林渔低头看了几秒，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那，这个奶茶给你喝。” 　　纪山野并没有接他的奶茶，林渔抬头看他，发现纪山野低着头，正直直地看着自己，他呼吸都停住了。周之祥突然走过来，对他说：“不好意思，纪哥不喝奶茶。他在减脂，奶茶热量太高了。” 　　林渔忙把奶茶收了回来，说：“啊，对不起。” 　　远处的导演叫着纪山野的名字，应该是又要上戏了。他们没再说什么，林渔也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纪山野。尽管看到的只有他模糊的背影。 　　林渔恍惚觉得，有些事情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控制。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自己不断往前，他不知道前路是好是坏，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觉得恐慌。 　　可某个瞬间，他又突然觉得，这是好的。潜意识里，他期待什么东西能把自己从过去拉出来，他需要某个契机来让自己发生变化。 第16章 16漂亮 　　================ 　　5 　　林渔渐渐适应了在剧组工作的节奏。 　　尽管还是很忙，最忙的时候，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回到酒店，躺在床上，骨头都是软的，来不及洗漱就直接睡了过去。 　　他喜欢这种忙碌的状态，因为忙起来，就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不忙的时候，他会打个瞌睡，随便找一个隐蔽的空位置，靠着墙，抱着手臂就睡过去了。和他读研，在实验室等结果的时候一样，他用碎屑的时间来补眠。 　　这天，空闲的时候，在剧组挡板后面，他依旧是靠着墙，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周围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林渔睁开眼，从挡板的缝隙中看到外面很多人在搬着箱子，应该是要布景。他看了眼时间，仅仅睡了有十几分钟。 　　林渔站了起来，从挡板后面走出去。他原本想去趟洗手间，但还没走出去，就被人叫住了。 　　“林渔？”她的声音不是很确定。 　　林渔往回看，是剧组的另一个化妆师，叫任晓柔。他们一起负责群众演员的妆造。 　　“怎么了？”林渔问他。 　　“真的是你啊？我没太认出来。”任晓柔很是惊喜。 　　林渔有些疑惑，随即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没戴口罩。刚刚自己吃饭，把口罩摘下来，太累想睡一会，也没再戴上，然后就一直忘着。 　　“平常都见你戴口罩，都还不知道你长这样呢。”她离自己近了一点，林渔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长那么好看，一直戴口罩，干什么？”她又说。 　　林渔的手在兜里摸着，没有摸到口罩，他忘了把口罩放在哪里了。面对任晓柔，干巴巴地笑着。 　　又过来了几个人，林渔听到身后的说话声，看过去，纪山野和他助理站在后面，他们也看着自己。林渔慌忙又回过头来。 　　“我还有些事，先走了。”林渔找着借口，跟任晓柔说。 　　林渔走后，周之祥还在回忆刚才看到的他的样子，跟他想象之中没什么区别，但又在意料之外。他跟在纪哥身边那么多年，见过太多长的好看的了。但像林渔那样的倒是很少见。 　　他的样貌偏向淡颜，可脸庞棱角分明，薄唇，眼睛清澈而又柔和。之前被口罩遮住的脸显现出全貌，才真正发现他这张脸的漂亮所在。好看得有点不太像是个普通人。 　　旁边的服装师夏叶也盯着林渔走的方向看，小声跟他说：“那个人长得有点帅哦。” 　　“就是这种中性美，我多少年没见过了。” 　　“我怎么觉得之前在哪见过他啊？”她咬着嘴唇想。 　　周之祥：“你见过啊，B组的化妆师，经常戴口罩的那个，前几天还给我们送奶茶。” 　　“他啊，我就说那么熟悉呢。”夏叶恍然大悟。 　　她走到一边，开始工作，给纪山野整理下场戏要穿的衣服。 　　“纪哥，该换衣服了。” 　　“嗯。” 　　夏叶又看了看纪山野的脸，看了那么多年，还是会赞叹，真是完美的男人。她有点纳闷，心里想着，帅哥那么多，为什么自己男朋友就长得丑呢？ 　　“纪哥，你要喝咖啡吗？”周之祥问他。 　　纪山野低头看着剧本，没有反应。 　　周之祥疑惑，又问：“纪哥？” 　　纪山野抬头，看他：“嗯？” 　　“你要喝咖啡吗？” 　　“不用了。”纪山野说。他刚才走神了一会，想的是林渔那张一闪而过的脸。 　　夏叶在整理衣架上的衣服，她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手机，问周之祥说：“香香姐怎么还没过来啊？” 　　周之祥说：“香香请了半天的假，回公司办点事。”香香是纪山野的御用化妆师。 　　夏叶点点头，又问：“那纪哥的妆造怎么办？” 　　周之祥说：“让Sara先弄着吧，反正就半天，等晚上香香回来了再说。” 　　“嗯。”夏叶点着头。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晚上香香并没有回来。第二天，香香也没有回来。 　　香香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第17章 17化妆 　　================ 　　6 　　纪山野在拍一场很重要的戏。 　　《循环死亡》的情节里，纪山野要经历一次次的死亡，也要面对身边的人一次次地死去。他的信念也在逐渐崩塌，像是宿命一样，永远都逃不开诅咒。 　　晚上拍的戏，就是关于他最重要的心理转变状态。 　　在剧组搭建的摄影棚里，纪山野在海里拼命挣扎着，他趴在一块腐烂的木头上，勉强逃上岸，大喘着气，看着天上的星星。 　　导演拉近镜头，给纪山野的眼睛特写。他的眼睛含着泪水，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沉默地看着星空。一个濒死之人想要活下来，打破循环的眼神，他全都演出来了。 　　“卡。” 　　戏结束了，导演从扩音器里说：“很好！就这一条了！完美！” 　　纪山野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旁边盯着的周之祥和夏叶忙拿着毯子裹住纪山野，给他做保温措施，周之祥艰难地抬起脚，想帮他去擦头发。纪山野却自己拿过毯子，对他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披着毯子，走到监视器前，又仔细看着刚才的回放，跟导演讨论着：“这个角度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觉得这边的光线有点不太好。” 　　“好像是有点黑。”导演说。 　　另一边的周之祥看了眼时间，问夏叶：“香香回来了吗？” 　　“没有啊。我之前还问你来着。” 　　“奇怪，也到时间了啊。”周之祥说：“我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没有打通，周之祥又问夏叶：“你给香香打电话能打通吗？” 　　“我刚才也打了，打不通。”夏叶说：“是不是路上有事，耽误了？” 　　“耽误了，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吧？纪哥这可还拍着戏呢。”周之祥说。 　　“Sara姐刚才走了，任总找她，让她回去。”夏叶说。Sara姐本身其实也不是化妆师，她是工作室的跟组人员，工作室那边有事，她也必须要回去。 　　“她走了？” 　　“嗯。”夏叶问他：“香香姐不来，纪哥的妆造怎么办？” 　　周之祥叹了口气，说：“再说吧。反正今天纪哥的戏叶拍完了，香香再有事，明天也该回来了。我过会再打电话问问她。” 　　但之后，不管周之祥不管什么时给香香打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到了第二天早上，纪山野快要出发去片场了，问了一大圈，连公司里纪哥的经纪人也问了，都一直没能联系上香香。周之祥在保姆车急得快要崩溃，但纪哥坐在前面，他只能拼命压抑下来。 　　手机是在刚下车的时候打通的。他刚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气得破口大骂：“香香，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吗？” 　　“我……” 　　“你现在在哪？到剧组了吗？”周之祥避开纪哥，直接问。 　　“对不起，我在医院。” 　　“你在医院？”周之祥的心凉了半截。 　　“我出车祸了。”香香说：“昨天下午%2C司机开车撞到墙上了。” 　　“碍事吗？” 　　“轻微脑震荡，但是右手骨折了，肋骨也骨折了。”她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送到医院就被送去做手术了，手机也摔坏了。刚才才醒过来。” 　　“对不起……”她怯弱地说。 　　“算了，你先在医院好好养伤吧，等伤养好了再说。” 　　周之祥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他头疼起来。照她的伤情，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能化妆了。原本以为联系到香香就好了，但现在什么都没解决，又平白增加了一个烦恼。 　　要找一个化妆师替补过来，但现在纪山野马上就要开拍了，还要立刻找到一个来。到哪找呢？真是头疼。 　　导演那边已经在催着做造型了，周之祥还在休息室外翻着通讯录，想找合适的人来。但翻了几圈，合适的化妆师离得远，现在都赶不到这，他焦躁地不停跺脚。 　　这个时候，周之祥看到不远处的林渔，他正站着整理自己的工具包。周之祥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决定走了过去，问他：“那个，你一会有事吗？” 　　“没事啊。”林渔有点疑惑。 　　“那……你方便救下急，帮纪哥化下妆吗？”他说。 　　林渔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我下午要给几个演员化妆。” 　　“没关系，上午的时间就行。”周之祥又急忙说：“我会另给你酬劳的，肯定比市场价要高。” 　　“可是……我”林渔犹豫着。 　　周之祥的手机响了，是夏叶打来的。他知道肯定又是来催化妆的事，而且马上也要到拍戏的时间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完了。 　　于是，周之祥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拉着林渔往纪山野的休息室走。 　　房间里的气氛静得吓人，纪山野已经换好了衣服，低着头在看剧本。夏叶在一边站着，盯着他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看了眼周之祥，又看了眼他身边的林渔，虽说有点意外，但总算能松一口气。 　　周之祥知道，最终还是得面对纪山野这关，于是战战兢兢地走到纪山野身边，说：“纪哥，香香出车祸来不了了，我先让林渔代替她给您化妆，行不行？” 　　纪山野抬头看着周之祥，眼神很快又移到林渔身上，扫了几眼，却让林渔喝周之祥都紧张起来。 　　他的目光收了回来，问周之祥：“车祸严重吗？” 　　周之祥说：“她右手和肋骨都骨折了，在住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我会尽快找到新的化妆师的。今天就先让林渔帮您化一下妆，行吗？”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纪山野的表情。毕竟，临时更换化妆师不是个小事情。之前他跟的一个女明星就因为更换化妆师在活动现场大发雷霆。 　　“可以。”纪山野说。 　　周之祥很惊喜纪山野那么快就接受了，忙把林渔推到他身边：“好，那就麻烦林渔老师了。” 　　林渔还在懵着，愣愣地看向纪山野，又看向周之祥。周之祥等不及似的，背地里碰了碰他：“快开始啊！导演等着呢。”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18章 18胡渣 　　================ 　　林渔说：“可……可我还不知道要化成什么样？而且，我跟你们之前化妆师的化妆风格可能不一样，妆容也可能会有点出入。” 　　周之祥说：“没事，不用考虑这些。”他从手机里找出纪山野之前的妆容，说：“就按这个来就行，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造型，完成个七八分就行了。” 　　林渔叹了口气，又看着纪山野。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在看着剧本，没发表任何意见。林渔慢慢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说：“那我试试看吧。” 　　说是这样说，可当林渔拉开化妆包的时候，心情却很复杂，甚至还有点紧张。他竟然要给纪山野化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竟然要给在自己噩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纪山野化妆？林渔觉得，如果这件事让以前的自己知道的话，他一定会破口大骂。 　　可谁能想到，现在的林渔那么快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可能是他庸俗了，毕竟还有那么高的报酬。也可能是他没那么讨厌纪山野了，但无论怎么样，他好像都无法拒绝。 　　纪山野离自己仅仅有十几厘米的距离，他坐在椅子上，林渔俯看着他，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他呼吸很轻，尽量不让自己气息贴近纪山野。过了一会，也只是默默握紧了手里的保湿喷雾，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纪山野看他：“不开始吗？” 　　林渔的手心都出了汗：“那，麻烦闭一下眼睛吧。” 　　纪山野闭上了眼睛，林渔小心地在他脸上喷着喷雾，做好了基础的保湿，等了一会，又用气垫给他上着底妆。 　　化了那么多次妆，林渔却是第一次在给人化妆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虽然手指没碰纪山野的脸，但他依然会觉得紧张。 　　纪山野身形高大，就算是坐在凳子上，也让林渔感到很强的压迫感。 　　林渔的心跳剧烈，小心翼翼地呼吸。而纪山野眼眸低垂，视线看着摊在手上的剧本，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被别人化妆，表情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林渔看着纪山野的脸。以前离得远没有发现，现在离得近，仔细打量着，才发现原来纪山野的脸是硬朗的，棱角分明，刚毅的轮廓又带着点柔和。从理论来说，这是一张无论是从大荧幕上看，还是从现实生活中看，都找不出死角的脸。 　　林渔的视线来到了纪山野的下巴处，可能是因为熬夜，他的下巴长出了一圈微微泛青的胡渣。林渔手上的动作也稍微轻了一点，气垫拍到下巴中间的时候，纪山野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很淡的一眼，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林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看自己。 　　林渔没有任何防备，心跳漏了一拍，呆呆地看着纪山野。过了几秒，又匆匆移过视线，继续化妆。 　　林渔不敢再细看纪山野的脸，草草上完了底妆，按照造型师给纪山野定的造型，又继续在给纪山野画着眉毛。化到后期，因为剧情需要，他还要在眼角化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林渔拿着笔，看着纪山野的眼睛犹犹豫豫，不知如何下手。 　　“麻烦……闭一下眼睛吧。”林渔说。 　　纪山野没说话，合上了手里的剧本，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林渔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尽管纪山野没看自己，可他睁着眼睛的时候，林渔总是会紧张。 　　林渔控制着手上的力度，在纪山野的眼尾轻轻地化了一道血痕。刚把妆容完成，还没来得及细看，外面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喊人了。站在旁边的周之祥忙起身，对着外面喊道：“马上来。” 　　纪山野也睁开了眼睛，只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林渔忙退到一边。 　　“走吧。”纪山野的脚步朝外。 　　周之祥跟在他身后，走之前拍了拍林渔的手臂，跟他说：“谢谢了啊。” 　　他们走后，化妆间又只剩下了林渔一个人。林渔很久都没有动，他静静地低头看着手上的笔，心里有些异样，但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受。 　　那个时候，好像什么感觉都是模糊的。很多事情都堵在心里，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算到了后来，林渔跟纪山野在一起之后，成为无数人心中最羡慕的那个人，林渔很多时候，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林渔不知道自己跟纪山野关系变化，最开始的一个转化在哪里。 　　但很多年后，林渔在异国他乡，回忆无数次跟纪山野的相处过程。恍然间想到，也许就是就是在他第一次给纪山野化妆，他抬眼看自己的那刻。 　　好像，就是从那里，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纪山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他。 　　一切早有开始。很多事情，都比林渔想象得来的要早。 　　7 　　林渔原本以为自己只会给纪山野化一次妆。但没想到，往后接连几天，周之祥都会跑到化妆间找到他，让他给纪山野化妆。 　　周之祥说，公司还在给纪山野找新的化妆师，那边暂时还来不了。但剧组这边又不能耽误，只能麻烦他辛苦几次，再给纪哥化几次妆，等新化妆师来了，一切就还恢复原样。 　　周之祥给他开出了一个很高的酬劳，林渔狠不下心拒绝。毕竟，他原本来剧组做化妆师就是为了钱来的。 　　不过，这也无形间让林渔的工作量增加了很多。平常，他只用给小演员化完妆就可以休息了。但现在又多了个纪山野。 　　而，有时候时间冲突，给小演员化妆的时候，周之祥那边就过来催促了。刚开始，周之祥还会耐心等等，可两次过后，他便直接跟导演商量着，把林渔的一部分工作转交给了其他人。 　　导演当然是答应的，毕竟纪山野是男主角，一切都优先于他，谁都会分清主次。 　　【作者有话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今天又更了。不过，明天就没有了。】 第19章 19腿软 　　================ 　　十五号的时候，夜里突然下了一场雨。林渔跟着纪山野上了一次夜戏，化完妆，结束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他没有带伞，淋着雨跑着回到了酒店，浅浅睡了一会。 　　第二天，又很早起床给小演员化妆。中午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林渔头晕目眩，浑身发冷，就算是坐着，也坐不稳，总有种要摔倒的感觉。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用手掌捂着量了一下自己的体温，也不清楚到底生没生病。 　　下午还要给江伊川化妆，林渔想着给他化完妆后就去拿点药，然后回去睡一觉，看身体能不能好一点。 　　但很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 　　林渔浑浑噩噩地在化妆间休息着，意识涣散，也分不清自己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直到周之祥进化妆间叫了他一声，他才回到现实。 　　“一会麻烦把纪哥的黑眼圈多遮一遮吧。”周之祥说。 　　林渔撑着后面的桌子站了起来，答应着：“好。”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去给纪山野化妆。刚开始还好，可慢慢地，林渔就觉得力不从心了，仅仅是站着就让他疲惫，拿着化妆刷的手也总是找不准方向，甚至一下子捅到了纪山野的嘴边。 　　一直看着剧本的纪山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问：“你没事吧？” 　　林渔猛然清醒了，他赶忙道歉：“对不起。” 　　“身体不舒服？” 　　林渔摇摇头：“没有。” 　　“身体不舒服就请个假，去看看医生。”纪山野说。 　　“嗯。” 　　林渔虽是这样说，却没有请假的心思。毕竟剧组有严格的工作时间，请假就意味着要扣钱。他继续给纪山野化着妆，但没过一会，林渔又觉得晕眩了，腿软得站不住。他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强撑着缓了一会。可没坚持多长时间，林渔就彻底不行了。 　　他摔了下去，直接歪倒坐在了纪山野的腿上。 　　耳鸣，脑子里是嗡嗡的声音。林渔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刚开始只感觉到自己身下是结实而温暖的垫子，他还在意外为什么摔在地上没有一点痛感，天旋地陷般的感受让他无暇顾及周遭的事情。 　　林渔摔过来的时候，纪山野愣了愣，手里的剧本掉在了地上，看着左右摇晃的林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扶住了他的腰。 　　让人觉得意外的是，林渔的腰很细，纪山野一把手就能搂得过来，有点不太像是男生的体征。 　　化妆间里没有人，刚刚周之祥出去的时候，和服装师一起走了。门是关着的。 　　纪山野看坐在自己身上的林渔，问：“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纱在林渔耳边滑过，林渔终于恢复了一点的视力，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纪山野，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坐在纪山野腿上。脑子里一个惊雷响起，他吓得赶忙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渔左右摇晃地起身，还没站稳，腿一软，又跌坐在了纪山野腿上。 　　他听见纪山野很轻的一声闷哼，脸如火烧一般得烫。最终手忙脚乱地按着椅子，站了起来。 　　因为太过慌乱，林渔还不小心打翻了身后化妆桌上的化妆品，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林渔又慌忙道歉，低下身去收拾。 　　纪山野却拉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会再说吧，不用急。” 　　林渔回头看他，视线落在他拉住自己的那个手臂上，气氛安静了两秒，林渔还未张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周之祥和服装师说笑着推门进来了。 　　纪山野松开了手，林渔慌乱地又蹲下身去捡摔落的东西，迟迟不敢抬头。 　　进了化妆间，周之祥看到低头捡东西的林渔，和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纪山野。觉得气氛有些怪异，但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暗暗看了几眼纪哥，一切正常，也没有多想了。 　　“妆化好了吗？”周之祥问林渔。 　　林渔刚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说：“马上，很快就好了。” 　　林渔拿着化妆刷继续给纪山野化妆，可再次看到他的脸，与纪山野对上视线，林渔就几乎是立刻移开目光，手也停止不动。他又想起来刚才意外坐在纪山野腿上的情景了，那情景像是刻进他脑海里一样，怎么都不能消失。 　　到最后，林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纪山野化完的妆。头晕，加上刚才的意外，让林渔变得迟钝，对时间也没有概念，化妆间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化妆已经结束了。 第20章 20梦中吻 　　================== 　　8 　　纪山野是一个很少做梦的人，但那天拍完戏回来，在酒店并不是很舒服的床上，他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 　　清晰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能想起关于那个梦的每个细节。 　　那是个跟现实极其接近的梦境。梦里，只有两个人。他和林渔。在一个狭小的化妆间里，他在看剧本，林渔在给他化妆。化妆刷扫在他脸上的触感很柔软，像是在被人抚摸一般。纪山野抬起头，看见了林渔温柔的眉眼。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戴着口罩，纪山野的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淡红色，像是冬日被大雪掩埋的一抹梅花的颜色。林渔的唇形很薄，微微抿起来，似乎是在笑。 　　他们没有说话，纪山野的视线又回到剧本上。过了一会，化好妆，林渔叫他的名字，看了眼镜子，问，你觉得怎么样？ 　　纪山野看了眼镜子里的林渔，说，再补点嘴唇的颜色。 　　林渔说，好。 　　他用唇刷细细描着纪山野的嘴唇，纪山野却只是在看着他。他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一个人。 　　嘴唇的触感很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林渔的手指在抚摸他的嘴唇了。 　　林渔说，化好妆了。 　　纪山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从镜子里对上林渔的眼睛，他对自己笑了一下。 　　他们两个静默的对视，纪山野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转过视线。林渔坐在他的腿上，身体温暖而柔软，他两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亲密而自然。 　　纪山野搂着他的腰，看着林渔近在咫尺的眼睛，头偏了过去，吻住了他。 　　梦境结束在此刻。 　　所以，以至于纪山野醒来的时候，还不能确认梦境里他到底有没有吻到林渔。 　　床边的闹钟已经到了六点十分，他比往常起床的时间晚了十分钟。纪山野穿上浴袍，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站在淋浴头下面的时候，纪山野闭上眼，脑海里还在回忆刚刚的梦境。 　　刚刚醒来的时候，心脏还悸动着，好像自己还沉浸在亲吻的余韵中。 　　纪山野有点意外，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梦。即使是在精力充沛的大学时期，也没有这样。他一直以为，这种梦境只会存在拍过的无数次情感剧的剧本里。 　　但现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 　　纪山野从浴室里出来，手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到镜子前的时候，定住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又自动浮现梦境里发生在化妆间里的那一幕。 　　纪山野其实不是很清楚他对林渔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诚实来说，林渔对他来说是很特殊的一个人。 　　他很少能对跟别人的第一次见面保留印象，但不知为什么，纪山野却对与林渔的第一眼见面印象深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渔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桖和牛仔裤，戴着口罩，只看得清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很少见到那么漂亮的眼睛。 　　纪山野知道林渔不是自己的粉丝，因为没有哪个粉丝看到偶像会是他那样的神情。他应该只是借着那个托词来跟自己说谭灵的事情。 　　后来，他们有了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纪山野发现只要林渔在自己身边，他就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但再怎么想，他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梦里会出现林渔，更何况还是那样的梦。 　　难道是很久没有谈恋爱的缘故了？纪山野也想不通。 　　9 　　林渔发现纪山野今天好像变得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纪山野看自己的次数有点多。 　　平常化妆的时候，纪山野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剧本，自己让他闭眼睛的时候，他才会闭上眼睛。但这天，纪山野好像并没有怎么看剧本，手迟迟也没有翻下一页。反倒是经常借着对面的镜子看着自己。 　　林渔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反复确认时，中间与他偶然对上过一次视线，慌忙又躲过去。他有些心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或者他做错了什么，才会让纪山野一直这么看着自己。 　　“身体好一点吗？”纪山野突然问他。 　　林渔心头一跳，稳住手上的动作，回答：“哦，都好得差不多了。”他想不到纪山野会问他这些。 　　“你做化妆师几年了？”纪山野又问。 　　“有三四年了吧。”林渔说。 　　“一直是在跟剧组？”纪山野说。 　　“啊，不是。我是兼职，不常跟剧组的。” 　　“为什么是兼职？”纪山野问。 　　“我还在读研究生，有休息时间才过来的。”林渔不知道纪山野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刨根究底，他有些紧张，祈求着纪山野不要再接着问下去。 　　但显然纪山野没有听到自己的祈求，又接着问道：“研究生？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B市大学。” 　　而从外面回来的周之祥，推门进来正准备跟纪山野商讨下半年的一个商业活动时，看到化妆台边跟林渔聊天的纪山野，感到有些惊讶。他刚打算叫纪哥的声音停住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真是奇怪。他的老板，一向沉默寡言的纪山野，在剧组竟然有一天也能放下手中的剧本，跟旁边的人聊天。他跟了纪山野几年，比谁都知道纪山野非常讨厌被人打扰的无意义的聊天对话。 　　几年前，自己刚上班的那段时间，因为想跟纪山野搞好关系，每次见到他，就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多帮他点忙，兢兢业业地想做好自己的工作。纪山野偶尔也会回应他两句，周之祥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可事后，他才明白，那不过是纪山野礼貌性的回复。 　　后来，没过几天，在一次商业活动结束后，纪山野坐在保姆车上，面色严肃地跟他谈话。 　　他说，你是我的助理。所以，我希望有些事情你能明白。你是来工作的，没必要因为想讨好我去找一些话题聊天，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另外，我也并不是一个多喜欢说话的人，所以更希望我的周边环境是安静的，不希望有人打扰。 　　如果你觉得，你接受不了这份工作，很难跟我相处的话，也没关系。随时就可以离开，我让Tina重新给你安排新的工作。 　　其实，纪山野当时说话的语调并不是很冰冷，可在酷热难消的夏天，周之祥在他的注视下，平白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纪山野平常的温和只是一种与世界相处的方式。他却误以为那温和是他原本的性格。 　　但现在见到纪山野跟林渔聊天时，周之祥又开始怀疑回忆的真实性了。 第21章 21没那么讨厌 　　====================== 　　“做剧组化妆师，不会耽误你上课吗？”纪山野又问他。 　　林渔说：“还好。我来之前跟导师说好了。” 　　纪山野点点头，没再问什么，低头继续看着剧本。林渔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边的周之祥走过来把计划书递给纪山野，说：“纪哥，这是Tina姐让我给你看的，她让你确定最终方案。” 　　纪山野看着计划书，林渔终于能稳下来，心无旁骛认真地给他化妆。化到嘴唇的时候，他用唇刷沾着少许的颜色，正要往上涂时，手又定住了。 　　纪山野的嘴是微微张开的，如果这个时候上的话，势必动作会有点不便。不过最主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林渔透过唇缝，看到了他的牙齿和淡淡的水光。 　　他感觉自己的心不可控制地跳了起来，他突然感觉到原来化唇妆也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 　　“那个……麻烦你合一下嘴巴吧。”林渔看他：“我好给你上唇妆。” 　　纪山野从镜子里去看林渔，林渔也在看着镜子里的他。 　　纪山野又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么梦。恍然间，他觉得梦境和现实在某个时刻是重合的，好像下一秒林渔就会坐在他的腿上，亲密地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纪哥？纪哥？”周之祥的声音让纪山野回过神来，他看向他，周之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看完了吗？最后方案是用哪一个啊？” 　　“用第二个吧。”说完纪山野便合上文件，递了回去。 　　他的嘴巴是合着的，林渔又继续给他上唇妆。 　　直到化好妆，林渔都没敢认真地看纪山野的脸。他草草结束，有点敷衍了事。担心化得不好，被导演看出来，但又实在不敢再跟纪山野化下去，也只能作罢。 　　纪山野拍戏的时候，林渔恰巧站在导演监视器旁边，于是借着监视器，在一边看了一会。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头发微微沾着水，随意地散在一边。跟他搭戏的女演员真漂亮，他们两个可真配。纪山野应该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吧，谭灵不就是那样的吗？ 　　林渔回神，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再次看过去，发现纪山野正盯着镜头说着对白，有一瞬间，林渔以为他在看着自己，于是不自然又把目光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离自己之前写日记的时间太长了，又或者是工作太忙了，林渔有些记不清他讨厌纪山野的具体感觉了。想起来也觉得好笑，怎么以前就那么讨厌他呢。 　　他明明也没那么讨厌的啊。长得很好看，性格也还行，除去自己童年隐私的那些事，他这个人的确找不到什么错误点。 　　晚上，林渔继续给小演员化妆。但还没到化妆室，助理导演就过来告诉他，说他以后可以不用去给小演员化妆了。林渔问他原因，他说是纪山野团队那边的安排。 　　林渔半天没回过神来，助理导演又说，钱仍然按原来的给他，让他在剧组专心给纪山野化妆就好了。 　　钱没少拿，平白无故减少了工作量，换做以前，林渔本应该觉得轻松。但现在，他却只有疑惑。林渔慢慢走回去，路上碰到了周之祥，忍不住叫住他，问：“为什么我不用给小演员化妆了？” 　　周之祥说：“这是纪哥的意思。” 　　林渔看着他。 　　周之祥说：“当然也有我们团队这边的考虑，你平常给小演员化妆，又给纪哥化妆，精力难免会被分过去一些。我们暂时想让你专心给纪哥化妆，这样对剧组也有好处。” 　　周之祥看林渔一直没说话，又说：“因为现在公司还没给纪哥找到新的化妆师，所以，很多事情还是要多麻烦你。你放心，等新化妆师来了，一切就还照原来的进行，钱也不会少给你的。” 　　林渔点了点头，心绪深沉地又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一个没有尽头的浓雾中，好像那团浓雾不断将他吸进去。像是被命运摆弄的玩偶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既定结局。 　　林渔并不是坚信宿命论的人，他相信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改变。可世上总有例外，林渔的例外，一个是纪山野，一个是他的父亲。 　　【作者有话说：我们这最近好冷，冬天实在是太懒了】 第22章 22 有人欺负你吗 　　========================= 　　10 　　林渔上一次在接到监狱那边打来的电话是在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在上高三。监狱里的狱警本来打电话给姥姥那边，但姥姥听力不好，说话咬字也不清楚。所以，直到挂了电话，她还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 　　林渔没有手机，他们把电话打到了他班主任的手机上。班主任接到了，然后上课的时候，把他叫到了外面，他站在走廊上接过了手机。 　　林渔静默了很久，才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喂了一声。 　　“你是林素证的儿子吗？” 　　林渔强压住心里的那股翻腾的情绪，语气并不是很好：“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是这样的，监狱最近会举办一个新年晚会，晚会后会有一个家属探访时间。你父亲在监狱表现得很好，他很想见你，你看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林渔说：“不能。还有其他的事吗？” 　　狱警说：“如果是时间问题，我们可以跟你老师沟通好，你可以放心去。” 　　“还有事吗？没有事，我挂了。” 　　狱警说：“是这样的。你父亲从入狱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探视过他，我是觉得，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你父亲在狱里也积极表现，他跟你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林渔深呼吸：“我不会考虑，我巴不得他死在监狱里。” 　　“我没有父亲。” 　　“以后你们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去打扰我姥姥了。谢谢。” 　　说完，林渔就挂掉了电话，狱警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他没有再听说过关于父亲的任何消息，自从他进了监狱，林渔就已经当做他死了一般，他不愿再想起这个人一次。 　　但没想到，时隔五年，在剧组的第二个月初，他再次接到了关于父亲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当年负责他父亲林素证案子的律师张仲。林渔对过去那段时间的记忆模糊，他自报了名字之后，林渔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张仲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你说，关于你父亲的。” 　　林渔靠着化妆桌前站着，他刚给纪山野忙完化妆，身心疲乏。直觉上很不想听，因为他大概能预感到这不是个好消息。 　　为什么那件事已经结束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他都已经入狱了，还是会有事不断地纠缠自己。他拼命地想要抛下一切，大步往前走。可还是会有过去一直往后拉扯自己。 　　但张仲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前段时间了解到，你父亲给监狱那边递交了一次减刑申请书，你知道吗？” 　　林渔说：“我不知道。” 　　张仲说：“你父亲这些年在监狱得表现都很好，有很多次的立功表现，已经减刑三年了。这一次，他在监狱里检举了一个很大的贩毒团伙，又递交了一次减刑申请书。” 　　“如果这次减刑申请成功的话，他可能三年后就出狱了。” 　　话说完后，电话里是长久的安静。张仲只能听到林渔浅浅的呼吸声。 　　隔了很久，他问他：“你确定吗？” 　　张仲说：“如果减刑申请成功的话，大概率是这样的。”他又说：“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也可以重新递交诉状。” 　　他迟迟没有等来林渔的回答，又叫了他几声，林渔才说：“你先让我缓一缓。” 　　“等过一会，我再给你打电话。”电话被挂断了。 　　林渔倚在后面的桌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机从手里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但他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虚空地盯着房间里白色的墙壁。 　　喘不上气，心慌得手只能紧紧地抓住桌沿，眼前发黑，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又来了，林渔必须死死地抓住身边的东西，才不至于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犯病了，那些疯狂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被父亲狠狠地踹在地上，鲜血淋漓的画面，以及妈妈哭喊着的声音。林渔呼吸急促，感觉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门口出现了响动，很细微的声音，林渔却如临大敌。他大口喘气，看到站在门边的人是纪山野。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过去。 　　“别过来，你滚开！”林渔惊恐地不断退后，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倒了一地。 　　纪山野愣住了，相隔几步一起来的还有周之祥和服装师。他们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还在讨论着活动细节。纪山野看着远处慌乱无措的林渔，转过来，身子轻轻挡在化妆间的门口，说：“你们先出去一会吧。” 　　“啊？”周之祥疑惑。 　　“先去外面保姆车里坐一会，休息下。” 　　周之祥仍旧是疑惑。 　　旁边的服装师率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周之祥的胳膊往后撤：“好的，我们休息下。你想我们过来，打个电话就行了。” 　　周之祥走的时候小声跟她嘀咕着：“纪哥为什么要我们走啊？” 　　“还能有什么啊？不明白就赶紧撤，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周之祥说：“为什么感觉你好懂的样子？” 　　“反正比你懂。” 　　他们两人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化妆室的门关了。纪山野锁上了门，站在门口，看着林渔，轻声说：“现在安静下来有好些吗？” 　　林渔仍旧是十分恐慌的样子，桌上的杂物散落一堆，化妆刷掉在纪山野的脚边，纪山野刚捡起来往前走，林渔就惊慌失措地退后，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大吼着：“你别过来！你滚开！” 　　纪山野的脚步定住了：“没事，我不过去。” 　　他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林渔只是低头捂着脸，声音发抖：“你滚！” 　　纪山野说：“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太高兴啊？” 　　他能感觉到林渔在哭，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哭，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他见到自己情绪这么激动。 　　“你滚开！”林渔不敢睁开眼睛，他恐慌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纪山野脚步很轻地走到林渔身边，他握住林渔的手腕轻轻地往外拉，他的手腕很细，像是长久卧病在床的病人身体，他不顾林渔的挣扎，拉开他捂住脸的手，看到了林渔哭得红肿的眼睛。 　　“有人欺负你了吗？”纪山野说。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23章 23不哭了 　　================== 　　林渔抽噎着，想要甩开纪山野的手，但力气没他大，还是被他牢牢抓住了手。林渔索性将头别过去，不再露出正脸。 　　“还是工作压力太大了？” 　　纪山野高大的身躯挡在林渔身前，挡住了房间里的大部分光线，林渔在一片阴暗的角落里，竟然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的安全感。他情绪也慢慢恢复起来，但还是推着纪山野：“你别管我。” 　　“如果遇到麻烦，可以跟我讲。我能解决的话，肯定会帮你的。”纪山野说。 　　“说了不用你管。”林渔低着头。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纪山野看着林渔，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但他的身体没再发抖了。 　　“不哭了？” 　　林渔觉得纪山野说话的语调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他还没说话，又听纪山野说：“把眼泪擦一擦，不然等会别人过来了，看到你这样子，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纪山野的话刚说完，化妆间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周之祥的声音，他说：“纪哥，我现在能进来吗？” 　　纪山野看了一眼林渔，林渔匆忙擦掉自己的眼泪，偏过头去。纪山野小声说：“我让他进来了。” 　　他转过身，将门打开了。周之祥站在门口，小心忐忑地往里踏了一步：“导演那边派人来催了。那个，要是可以的话，纪哥能去拍戏了吗？” 　　纪山野说：“好，那走吧。” 　　周之祥看了一眼靠在化妆台边低着头的林渔，他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周之祥感觉到奇怪，难道刚才纪哥和他单独在一起，是为了训他？纪哥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啊？他们两个的气氛看起来好奇怪。 　　“不走吗？”纪山野在门口说。 　　“哦。”周之祥回头，急匆匆地跟着纪山野离开了。 　　房间又安静了，林渔低着头，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什么都没有想，没有噩梦般的回忆，没有血淋淋的画面。 　　什么都消失了，什么也都没有了。 　　这好像是他最好的状态了，以往每一次陷进去，不是晕倒，就是大吼大叫吓坏身边的人，然后要么被送进医院，要么就送进警察局。 　　林渔沉默了一会，如游魂一般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了。 　　他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什么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11 　　林渔醒来的时候，是早晨十一点。 　　这是他来剧组之后，起的最晚的一次。看到时间的那一刻，他意识到，他一定错过了什么工作。 　　果不其然，当他拿起手机，按亮屏幕才发现导演助理在早上九点多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他暗叫不妙，点开后，才发现他自己又发了条信息，问自己在什么地方。周之祥也给自己打了个电话，林渔大概能想到他错过了什么事。 　　忘了给纪山野化妆。 　　林渔叹了口气，先给周之祥打去了电话。他下床穿着衣服，期间已经想好了如何道歉，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但没想到接通电话之后，周之祥跟他说，你不用过来了。 　　林渔愣住了，以为自己被开掉了，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损失你可以扣我钱，多少我都可以接受的。” 　　周之祥说：“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休息一天。今天没关系的，也不会扣你的钱。” 　　“为什么？” 　　“纪哥说，今天的妆容比较简单，不化也行，让你休息一天。” 　　林渔又呆住了，他没想到纪山野会这样做。 　　挂掉电话，林渔坐到床边，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在化妆间的那一幕。昨天被压抑住的情绪再次浮现，但总觉得有点太过魔幻。 　　昨天的一切都不像是现实，从接到律师的电话，到在化妆间意外碰到纪山野，还被他看到自己那样一面。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事全都乱七八糟地发生了。 　　他还对纪山野说了滚。林渔深深叹了口气，应该没有哪个人会像自己这样对纪山野这样吧。 　　如果换做是其他的人，应该早就让他滚蛋了吧。但是纪山野竟然没说什么，而且还让他不用去工作。 　　林渔觉得纪山野对人好得过了头，好到让林渔甚至以为他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可转瞬，这种想法就又不见了。 　　毕竟，这种想法太过于不现实。纪山野这样的大明星对自己能有什么企图？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渔在酒店的房间里静坐着，监狱里的那个混蛋又开始不停地骚扰着自己的大脑。下午从房间走出去的时候，林渔决定给律师张仲打一个电话。 　　怎么样，事情还是要处理的。他不可能让林素证那个混蛋过几年就出狱，他所做的一切，不可能就仅仅只是十几年的牢狱生活就能平复的。 　　他收到的伤害，他妈妈受到的伤害，林素证就算是在牢里过完此生也偿还不了。 　　林渔在酒店楼下僻静的走廊里给张仲打了五分钟的电话。张仲对他的决定很支持，但还是按现实，给他分析了一遍整件事情。 　　他说，提交诉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也不确定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不是好的。他让林渔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可能，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林渔没什么想不开的。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承受过了，没有什么比十几年前那个恐怖的夜晚更坏的事情了。 　　挂了电话后，他久久地坐在椅子上。林渔想，他就是一个在过去与现实被不断拉扯的易碎瓷器。一次次地被撞碎，又一次次地被粘起来。 　　敏感，脆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从一个正常人变成歇斯底里的疯子，像是在纪山野面前，彻底丢了脸面。 　　林渔想，他应该去找纪山野，为那天的事情跟他道个歉。可真到见到纪山野，他却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反而纪山野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和平常一样，只是沉默地看着剧本。 　　林渔觉得又尴尬又心虚。比起得罪纪山野，他更害怕向纪山野解释那天的事。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解释不清楚，说不定纪山野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疯子看待。 　　他不想被纪山野当成疯子。 　　一个疯子不会有尊严的，连自己都不能理解，他竟然还想在纪山野这个明星面前保留仅有的一点尊严。 　　所以，林渔决定闭口不谈。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请多多收藏哦】 第24章 24画眉 　　================ 　　12 　　周五的时候，周之祥找到了林渔。他跟他说，新的化妆师已经找到了，下个星期就不用他给纪山野化妆了，他可以回到原来的工作节奏中了。 　　林渔点了点头，说他知道了。 　　早就明白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太意外。一个月以前，这个消息对他意味着解脱和轻松。毕竟，给纪山野化妆比给小演员化妆压力大得多，要跟专业的造型师，服装师沟通，还要配合剧情，妆面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做到完美。 　　但是，真到了这一天，林渔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太多轻松感。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下，收拾东西的时候甚至还发了会呆。 　　这不是林渔平常的状态，他把这归结于受父亲事情的影响，并没有多想。 　　周六的晚上，林渔照常给纪山野化最后一个妆。明天是周日，纪山野没有戏，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 　　一切都和平常相同，只是林渔在给纪山野画眉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慢了很多。他目光向下，停在纪山野浓密的睫毛上。然后又顺着目光，停在他高耸的鼻梁上。 　　纪山野在安静地看着剧本，像是被剧情深深地吸引了。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到他。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看他工作了。以后不会有机会了。 　　就算林渔的动作再怎么慢，也很快到了结束的时刻。纪山野走后，林渔一个人在化妆间收拾着化妆刷，然后回到了酒店，他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以后，就要真正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周日睡了一天。周一按照通告的时间，去化妆室给小演员化妆。可到了剧组，在化妆室等了有好一会，都没见到要化妆的演员。 　　周之祥推门进来了。林渔回头看他，见他直直地往自己的方向走，最后停在自己面前。 　　“你在这啊？我找你好一会了。”他说。 　　“怎么了？” 　　“走，去纪哥的化妆间给他化妆。”周之祥说。 　　“不是周六已经结束了吗？”林渔以为他记错了时间。 　　“小张没跟你说吗？”周之祥说。 　　“说什么？” 　　“公司的化妆师不来了，在剧组还是你给纪哥化妆。”他说。 　　林渔安静地看着周之祥，过了一会，问他：“为什么？怎么又不来了？” 　　“嗯……这个……我也不清楚。” 　　周之祥观察着林渔的神色，他沉默着，因为戴着口罩，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所以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那……纪哥的妆造杀青之前就由你负责吧，行吗？” 　　“好。”林渔说。 　　“去化妆室吧，纪哥那边已经在等着了。” 　　周之祥送着林渔一起往外面走。他走在后面，看着林渔的背影，有一瞬间，觉得他跟纪山野很像。 　　不是外貌上的相似，不是性格，也不是气质上的相似。是一种很难跟外人表述的感觉。 　　说句很可笑的话，周之祥感觉，他们的灵魂是相似的。因为他们身上似乎都带着一种特殊的孤独感和神秘感。旁人很难接近，如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一般。 　　在冰冷的现实社会，这种神秘感是少之又少的。 　　其实，周之祥很讶异林渔会再次做纪哥的化妆师。 　　他没有告诉林渔，林渔又继续会做纪山野化妆师的真正原因是，纪山野把公司找的新化妆师推了。 　　周日，新来的化妆师来了。周之祥领着她去见了纪山野。纪山野只淡淡地抬头看她一眼，便让她先出去了。 　　他说：“化妆师还用林渔吧，没必要找新的。” 　　周之祥有些意外：“但是……林渔毕竟不是专业的……而且……” 　　纪山野打断了他：“之前他负责的妆，不是也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吗？” 　　“是这样，但……” 　　纪山野抬头看向他，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这却让周之祥猛地变得很紧张，那感觉就像是回公司开会，自己没做好事，心虚地站在前面被底下的老板审视一般。 　　“我应该有录用化妆师的决定权吧？”纪山野说话的声音轻却有力。 　　“是是……”周之祥慌忙说：“我明白了，那我们就用林渔吧。” 　　出来之后，周之祥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说林渔之前跟纪山野认识，还是这段时间他们私底下有联系，关系变得很好？ 　　可找到了林渔，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看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反倒显得是自己多想了一样。 　　周之祥决定不操心多余的事，不给自己找麻烦。因为事实证明，为别人操心，往往首先倒霉的是自己，更何况是身处纪山野这个大明星身边。 　　【作者有话说：以后应该就会多多更新了】 第25章 25上我的车 　　==================== 　　13 　　大雨倾盆而下，车子顺着泥泞的山路往上开。 　　林渔坐在保姆车里，视线原本是放在被雨水不断冲刷的玻璃窗上。他有点紧张，嗓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经意回头，从车里的后视镜上，却看到车后排纪山野深沉的眼睛。 　　他在看着自己，林渔匆忙又转过视线。 　　车子里的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一点异样。前面的司机正在跟周之祥热情地聊着天。 　　其实，林渔本不应该坐在这辆车上的。 　　两个小时前，雨还没有下大，淅淅沥沥的小雨，如雾一般。剧组要转场到山顶拍戏。林渔原本要坐导演助理小刘的车过去，他撑着伞站在路边等，不远处是纪山野的保姆车，周之祥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跑着将道具护在怀里，送到车里。 　　林渔看着周之祥奔跑的身影，又望了眼车子。纪山野刚刚才坐进去。 　　小刘打着伞，踩着水花跑着回来了。他的声音在雨中模糊不清，直到走近了，林渔才听清。 　　“车子没法走了。”小刘说。 　　“怎么了？” 　　“不知道哪来的大卡车堵在我车子前面，出不来，打电话怎么都没人接，真是倒霉！”他抱怨着。 　　“你跟我一起去坐老张的车吧，我们跟他们挤挤。” 　　小刘走到老张车前，跟两个人一起挤在车后座。他坐在里面，朝他招着手：“快进来啊，等着走呢。” 　　车里已经坐了七个人，几乎没有空位了，如果林渔要进去的话，必须要坐在最后面的那两人之间，里面人的表情也有点不耐烦。车里狭窄的空间和沉闷的空气，让林渔站在外面迟迟未动脚。 　　“快点啊，别人都走了。”小刘又催着。 　　林渔咬咬牙，正要上去的时候，旁边纪山野保姆车的车窗降了下来。 　　“上这辆车吧。”纪山野隔着车窗在朦胧的水雾中对他说。 　　小刘看到纪山野，显然愣了一下，声音都轻柔了下来，笑着打招呼：“纪哥，你还没走呢。” 　　“不用麻烦您了，林渔跟我们挤挤就行了，很快就到了。”小刘说。 　　“上来，别在外面站着了。”纪山野又说，他的眼神看向林渔。 　　空气安静了两秒，只有雨打在伞面的声音。周之祥坐在副驾驶，看着小刘，忙又说：“让林渔跟我们一起过去吧，我们车上空位大。” 　　“快点过来，雨要下大了。” 　　小刘最后看了一眼林渔，笑着说：“去啊，纪哥他们都叫你呢。” 　　“我们先走了，一会在上面见。”车子发动了，他对他们挥着手。 　　林渔踌躇着，还是上了纪山野的车。车里的空间很大，中间宽敞得让林渔有些缩手缩脚。纪山野坐在后面的座椅上，服装师小姑娘夏叶坐在前面，最前面是司机和周之祥。 　　林渔小心地收着伞，坐在最旁边的位置，手里拿着湿淋淋不断往下滴水的伞，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没关系，就放地上吧。”前面的周之祥转过来跟林渔说。 　　“哦，好。”林渔还是在地上铺了几层卫生纸，才敢把自己的伞放上去。毕竟，纪山野的车看起来太高档了。 　　“车里有点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把口罩摘下来。”夏叶看着他，笑眯眯地说。 　　“啊，好。”林渔摘了口罩。 　　摘了口罩之后，他察觉到夏叶一直在盯着他看。但他没说什么。 　　虽然，林渔给纪山野化妆都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但他平常跟纪山野的工作人员也没什么交流。因为太忙了，在化妆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就算不忙了，他们的时间也对不到一块去。 　　所以，严格来说，在车里的这些时间，是他们第一次不是因为工作原因的碰面。 　　“哎，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夏叶看着林渔。 　　“不介意。你问。” 　　“你今年多大？”夏叶说。 　　林渔愣了下，说：“我二十四。” 　　夏叶点点头，盯着他的脸，又问：“你的脸看起来好白啊，平常不长胡子吗？” 　　她的问题跳跃性，林渔有点反应不过来。 　　副驾驶的周之祥转过头来，看她：“夏叶，你这是问的什么鬼问题？男人哪有不长胡子的。” 　　“但是……你看林渔的脸就是很白啊，下巴也很光滑，跟你这种糙男人完全不一样。” 　　周之祥跟林渔说：“你不要介意，夏叶这……有问题。”他指着脑子的位置：“说话奇奇怪怪的。” 　　夏叶探过身，拍周之祥的头：“你说谁脑子有问题呢？” 　　“我错了，错了。”周之祥躲着。 　　车上还有纪山野在，他们没敢闹太厉害。夏叶又问：“我听小周说，你本职不是化妆师，你是做什么的啊？” 　　“我在读研究生。”林渔说。 　　“研究生？什么专业啊？” 　　“关于农学的。” 　　夏叶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看不出来啊，跟你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她说：“你不是逗我的吧？” 　　“不是。”林渔摇摇头。 　　“我一直觉得你像是那种学艺术的那种人，比如说画画啊，雕塑啊，看着就像。” 　　“的确有人这么说过。”林渔笑了笑。 　　副驾驶的周之祥转过头来，说：“夏叶说的这句话我也同意。小林你这样的，真的一看就像是学艺术的。” 　　夏叶又问：“那你在这兼职，学校那边没事吗？” 　　林渔说：“我跟导师请了假的，现在学校没那么忙，所以还好。” 　　夏叶说：“那之后如果学校忙起来了，你还继续做化妆师吗？” 　　林渔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纪山野。纪山野在看剧本，林渔又很快低头说：“应该不会了吧，再继续做的话，导师会有意见的。” 　　夏叶和周之祥不再问了，车厢里的气氛紧接着安静了两秒。当周之祥再开口想说其他事的时候，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几个人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周之祥问司机钟帆：“怎么了？” 　　钟帆望着前面：“我也不知道，前面的车突然停下来了。他紧接着松开安全带，拿起旁边的伞：“我出去看看。” 　　林渔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原本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雨顺着车窗不断往下滴落，路面也变得泥泞起来。 第26章 26深渊 　　================ 　　钟帆打着伞，走到前面隔着车窗跟别人交谈，没过一会，又走过来，收起伞，进了车，说：“雨太大，把山上的石头冲下来，堵在路上了。现在，估计走不了了。” 　　钟帆擦了擦身上的雨水，周之祥问：“那怎么办？” 　　“等着吧，剧组的人已经下车清理了，等石头清好了，就可以过去了。” 　　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过不多长时间，最多半个小时，路上的石头就能被清好，车子也可以重新上路。 　　但很显然，他们低估了这场雨。 　　雨越下越大，不断有新的碎石头冲到路面上。他们在车里等了有十几分钟，有人急匆匆地冒着雨跑到他们车边，说：“来帮个忙，前面几个人收拾不完！” 　　他说完又去后面，喊剧组其他的人来帮忙。周之祥和钟帆下了车，跟着前面的人一起去帮忙清理。 　　雨没有转小的趋势，天像是忽然间变暗的，豆大般地雨点急速般地砸向地面，混着雷声，让人心生害怕。他们这才意识，这场雨没有那么简单。 　　林渔在车里呆不住，说：“我去前面帮帮他们。” 　　他刚拉开车门，在后座一直没有说话过的纪山野开口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夏叶劝着他：“纪哥，你还是别下去了吧。在车里等着，一会就好了。万一有什么……” 　　剩下的那半句话，夏叶没有说出口。如果出什么事，淋了雨，生了病，或者其他的，她不好跟经纪人Tina姐交待，毕竟以纪山野的身份，一旦有什么变动，那就是大问题。 　　“如果一直堵在这走不了，剧组没法拍戏，到时候损失会更大。”纪山野说。 　　还没等夏叶再接着说些什么，纪山野已经下了车。他没有拿伞，旁边的林渔把自己的伞举在他的头上，纪山野看了眼他，将伞接了过来，在林渔打算独自冒雨出去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说：“一起走吧。” 　　两人挤在小小的伞下，伞面不是很大，纪山野把伞下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林渔，自己大半部分身体都被雨水浇湿了。 　　林渔把伞往他那边推：“你身上都湿了。” 　　纪山野只看了一眼，说：“没事，早晚都要湿的。” 　　“你往这边近一点。”纪山野拉了一下林渔的手臂，把他拉回到伞中央。 　　林渔抬头看了一眼纪山野，他们离得很近，自己背靠着纪山野结实的胸膛，他全部的心思全都在纪山野温暖的体温上。 　　他们现在这样，是不是好像太亲密了？ 　　但这场大雨，和泥泞路上的碎石，却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环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场越下越大的雨上。 　　很快，伞也成为了摆设。林渔和纪山野清理着路面上的碎石，浑身都雨浇得湿透，然而，山上还有碎石不断地被冲下来。 　　终于，远处在靠近隧道的一处地方，一阵剧烈的响动，在大雨中，所有人都抬头往上看，山上的巨石混着泥土和树木，猛地往路面倾来。那种巨大的高度落差感，让人感到窒息。 　　“快跑！往后退！”前面的人喊着，往回跑。 　　大地晃动了几秒，林渔有些紧张，无意识地抓住了纪山野的手臂。 　　“没事的。”纪山野看了眼他。 　　林渔这才意识到自己抓的是什么，抬头看了看他，忙又松了手。 　　“是泥石流。”周之祥走了过来，他脸上全是雨水。激烈的雨声，即使离得很近，他们也必须喊着说话：“前面塌方了，隧道这下过不去了。” 　　所有人到这个时候才真切地意识到，现在他们面临的不只是一场大雨，而是一场毫无预料的灾难。 　　周之祥被这个意外搞得焦头烂额。剧组的车队被泥石流冲散，前面的隧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车，他尝试给导演打电话，在山区手机却一直没有信号。 　　毋庸置疑，晚上山顶的戏肯定是拍不成了，明天拍戏的进度说不定也要耽误。但纪哥通告的时间已经是固定好了的，不能改，也不能往后推。戏拍不完，下个月CHUN的商业活动他还能不能按时到还是个问题。 　　“纪哥，我们先回车上吧。”周之祥找到了纪山野，他正在雨中跟剧组其他的工作人员清理路面，浑身湿漉漉地，全是泥水，没有一点明星的形象可言。周之祥劝着他：“这里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别再淋雨了，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 　　纪山野只是弯腰清理着路上的碎石，问他：“联系上导演了吗？” 　　“没有。”周之祥说：“他比我们早走，可能已经到山顶了。” 　　纪山野的眼光停在不远处站在稀软的泥里的林渔，他浑身被雨水浇得湿透，身体单薄，却执拗地去搬一个巨大的石头。 　　他刚走过去，看到林渔脚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忙抓稳了他的手臂，面露不悦：“你回车上坐着，别在这。” 　　林渔愣了一下，说：“没事，路早点通好，我们早过去。” 　　纪山野把他往外拉：“不缺你一个，这路一时半会通不了，你先回车上，等救援。” 　　周之祥看着眼前说话的两人，不知为何，总感觉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亲近。可刚刚在车里，他们两个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变化那么快吗？ 　　“有没有人过来？帮个忙！”远处有人喊着。 　　“车子陷进泥里，来个人帮我们推一下吧。” 　　纪山野说：“小周，你去看一下吧，帮忙拉一下。” 　　“好，纪哥。”周之祥冒雨跑了过去。 　　纪山野还在清理着附近的碎石，看到仍林渔站在旁边，说：“不是让你回车上吗？怎么还不回去？” 　　“我待在这帮忙。”林渔说。 　　纪山野和林渔站在一起，整理路边的碎石。剧组的其他人都在前面帮忙拉车子。所以，当意外到来时，没有一个人在意。 　　周之祥听到巨响，回头的时候，看到山顶的碎石和泥土混成一堆，直直地从高空往地面砸去。而下面直直地对着纪山野和林渔。 　　一瞬间，在周之祥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时候，石头和泥流淹没了车辆，淹没了道路，又冲向纪山野。 　　像是身处流动的黑暗河流一样，纪山野咬紧牙关，肌肉紧紧崩起来，想要站稳脚跟，拼命抵抗着这股泥流，可泥流中的一个巨石狠狠地朝他肩膀砸过来，他被卷入泥流之中，不断往后退。 　　山路下面是几十米高的倾斜山坡，树木葱葱，人迹罕至。在下着大雨的傍晚，那只是一片黑暗。那黑暗像是深渊一样，吸着人不断沦陷。 　　纪山野将要摔下那黑暗里去。林渔看到了纪山野的身影，在纪山野被冲下的那刻，手伸了过去，想要拉住他。可刚拉住他的手，身处在泥流的漩涡中，被他身体的重量猛地拽住，和他一起摔进那黑暗中。 　　“纪哥！”周之祥大喊着，眼睁睁地看到他跟林渔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请多多收藏关注哦！】 第27章 27哪里受伤了 　　====================== 　　断裂的树枝，流动的泥水，巨大的石头。像是一条凝固住的河流，覆盖在山路上。周之祥从泥流中拔出腿，拼命地往前走，对着纪山野刚刚掉落的位置喊着，徒劳地想要抓住最后一点希望。 　　“纪哥！”周之祥又喊着林渔的名字。 　　“林渔！” 　　不管喊了多少遍，始终都没有声音回应他。 　　他慌了神，脚软得一下子摔在地上。旁边的夏叶一直在哭，抓着他的手臂：“怎么办啊？周哥？” 　　“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周之祥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给自己说，给自己希望一般：“不会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底下有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啊？”她使劲地抹着眼泪：“要是纪哥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啊？” 　　周之祥说：“不会的，我说不会就不会的。” 　　“赶紧给救援人员打电话，让他们快点过来。” 　　14 　　林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再下雨了。 　　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如死水一般的寂静。 　　他没有任何知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臂，酸涩的疼痛从肩膀席卷到全身，他闭眼忍着疼痛叹了口气，又无奈地让手臂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过还好。还好是能动的。 　　头枕着的位置很柔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能有这种诡异的舒服，让林渔很不解。 　　是泥土吗？好像又有点不像。 　　“你醒了？” 　　来自他上方的声音，很近，几乎就在他的耳边。 　　是纪山野。林渔猛地睁开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夜空稀疏的星光，他这才发现原来纪山野就在他的旁边。 　　林渔也终于知道那种诡异的柔软感，到底从何而来了。他枕着的是纪山野的大腿，而纪山野半倚着后面的树干，平静地低头看着他。 　　林渔挣扎着想要起身，纪山野轻轻拍了拍他，说：“别动。” 　　林渔一动，身体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般，酸疼无比。他没能成功起身，最终还是喘着气又躺到纪山野的腿上。 　　“没关系，躺着吧。”纪山野说。 　　“有哪里受伤了吗？”他又问。 　　林渔说：“好像没有。就是浑身很疼。” 　　“身体都能动吗？” 　　“能动。”林渔点点头。 　　“那就好。”纪山野说。 　　林渔注意到从刚开始到现在，纪山野似乎都没怎么动过。又想起摔下来之前看到纪山野被巨石砸到肩膀的画面，心理猛地一凉，问他：“你怎么样了？” 　　“上半身不太能动，不过还好，短时间里应该死不了。”纪山野说话的语气轻描淡写。 　　“那你怎么还让我枕你腿上？”林渔挣扎着又要起身。 　　纪山野的手放在他身上：“这又不影响，没事的，放心吧。” 　　纪山野短暂地失去了一段时间的知觉，再醒来的时候，仰面躺在泥泞的土地里。肩膀剧烈的疼痛，就算咬着牙，浑身也直打哆嗦。 　　他偏过头，看肩膀上的伤口，血淋淋的一片，混着泥土和雨水，连止血都不知从何下手。 　　纪山野看向远处，借着朦胧的星光，看到了同样躺在泥水里的林渔。 　　他想起来，跌下来之前，林渔伸过来的那双手。如果他没有那样做的话，也就不会跟自己一样摔下来了。 　　他离自己很近，头别扭地歪在泥水里。纪山野忍着疼痛，慢慢地挪过去，伸手在他鼻间试了一下呼吸。 　　呼吸是平静的，纪山野的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林渔放在自己腿上，让他睡在自己腿上。低头看着他狼狈的脸，又把他脸上的碎发拨到别处。 　　真是个傻子。 第28章 28受伤 　　================ 　　纪山野看着此刻枕在自己腿上，眼神呆呆的林渔。有那么一瞬间想笑。他问他：“在上面的时候为什么要拉我？” 　　“你根本就拉不动我，为什么还要伸手？”纪山野说。 　　林渔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不知道。没怎么想，手就先伸过去了。” 　　纪山野说：“以后别这么鲁莽了。没有用的善良只会害了你自己。” 　　林渔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没有说话。 　　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在纪山野眼里，自己好像变成做了一件错事？难道是因为没有成功把他拉上去？林渔想不通。 　　不过，可能是现在身处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环境，黑漆漆的山沟里只有他跟纪山野两个人。林渔觉得他跟纪山野的关系突然间变得很近。 　　不再是明星和化妆师，也不再是上级和下级。仅仅只是两个抱团取暖的普通人。林渔觉得纪山野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很难解释，纪山野为什么愿意让自己枕他的腿。 　　“你说，他们会找到我们吗？”林渔问。 　　纪山野说话的声音很轻：“不知道。” 　　“那我们会死吗？” 　　纪山野低头看他，轻轻笑了一声：“不用担心，短时间里应该还死不了。” 　　仅仅是很浅的笑也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纪山野皱着眉头，闷哼一声，咬着牙忍住了这波疼痛。 　　林渔的目光停在他的肩膀上，纪山野表现得一切正常，让他以为只是小伤，并没太在意。可这会却看得更清晰了一点，他肩膀上血肉模糊，让他仅仅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 　　“你怎么伤得那么重？” 　　林渔再也无法安心在纪山野腿上躺下去，他忍着疼坐起来，看见纪山野因过度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说：“你受那么重的伤怎么不说？” 　　“不疼的。”纪山野说。 　　可林渔看纪山野那脸色，哪里像是不疼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会处理伤口。”林渔看着他，却对他的伤口束手无策。 　　纪山野笑：“没事，我也没打算让你帮我处理伤口。” 　　他看着林渔沉默着低头深思的样子，安慰他：“别担心，等他们来了，就好了。” 　　林渔看了眼纪山野强撑的笑脸，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觉得就算是这样的环境，纪山野依旧没有变得太过狼狈，反而像是更好看了点。 　　“还好伤的不是你的脸，要不然等救上去了，你的演艺生涯也就完蛋了。”林渔说。 　　纪山野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想这些。打趣着跟他说：“你放心，就算毁容了，我的演艺生涯也不会完蛋的。” 　　林渔想，纪山野说的也没错。就算他真的毁了容，以他现在的实力，顶多演艺生涯波折了一番，不会真的结束。他总会有各种办法来解决自己的困境。 　　不像自己，永远都摆脱不了自己的困境。 　　林渔和纪山野在空无一人的山林里等着，等待不知道结局的未来。 　　刚下过雨的夜是寂静的，周围湿冷的空气让林渔忍不住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手臂摩擦取暖。他看着一边靠在树旁的纪山野，发现他闭着眼，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 　　林渔吓得赶紧拍拍他，喊他的名字：“纪山野？纪山野——” 　　纪山野的头很晕，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起来，看什么东西都很费劲，耳边听到的声音也像是蒙了一层纱，好像是飘在空中。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临死前的感受，就算不是，应该也快了吧。 　　不过，最终还是林渔的喊声让他清醒了点，他轻轻笑了下：“我没事。” 　　“就是有点累。” 　　林渔说：“再坚持一会，等会人就来了。” 　　他离他近了一点，碰到了纪山野的手，发现他的手如寒冰一样的凉。问他：“你冷吗？” 　　纪山野的眼睛眨了眨，点了点头：“有点冷。” 　　林渔已经忽略了自己身上的疼，抱住了纪山野。不再让他倚着树，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也捂着他的手想尽办法让他暖和起来。 　　“我重吗？会不会压到你？”纪山野说。 　　“还好。”林渔小声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 　　纪山野只是笑笑，没说话。 　　“你可千万别死在这，你死在这，我就说不清了。”林渔说。 　　“不会的。”纪山野闭着眼睛说。 　　林渔的眼总忍不住看向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害怕纪山野出事，心里有些慌张，四处望着，在周围大声喊着：“有人吗？有人吗？” 　　纪山野说：“别喊，给自己留点力气。” 　　“我没事。”林渔说。 　　纪山野说：“这山里可能有野兽，你不怕把他们喊来了？” 　　林渔果然不再吭声了。 　　纪山野拍了拍他的手：“在这安心等他们吧，他们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林渔心里变得平静了些，纪山野说话的声音轻而温柔，他好像很容易就能被他安慰下来。 　　无所谓什么结局了。就跟纪山野在这山林里等下去吧，能等多久就等多久。有那么一刻，他也并不是很在乎结局是什么了。 　　时间慢了下来，林渔紧紧抱着纪山野，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应该没有太长时间，因为醒来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仍然很亮。 　　纪山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看起来不是很舒服。林渔摸了下他的额头，温度滚烫，应该是发烧了。可他除了喊他的名字，把他搂紧一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纪山野——纪山野——”可他毫无任何反应。 　　就在林渔焦急慌张的时候，耳边突然从上方听到了一个隐隐的人声，那人在喊他们的名字。 　　林渔兴奋起来，大声地回答：“我们在这！我们在下面！” 　　紧接着，林渔听到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他们的喊声也离自己越来越近，林渔终于在山林中看到了熟悉的脸。 　　周之祥看到了他们，脚步慌乱，几乎是从上面跌了下来。又摇摇晃晃朝他们跑来：“你们还好吗？” 　　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林渔默默松开了抱着纪山野的手，周之祥跪在地上看着靠在林渔怀里的纪山野，那肩膀上的伤口让他心慌起来。 第29章 29救命恩人 　　==================== 　　“你赶紧送他去医院吧。他好像晕过去了。”林渔说。 　　“好。”周之祥忙招呼着远处的几个人：“过来帮忙把纪哥送出去。” 　　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们中已经有人抬着担架了。林渔看到他们把纪山野抬起头，往上面送。周之祥在旁边照跟着，临走的时候，对林渔很是郑重地说：“谢谢你。” 　　林渔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过了一会，有人把自己从地上扶了起来，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说：“我也赶快送你去医院。” 　　林渔伤得没那么重，只是觉得身体很疼。他问别人：“上面的路通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有救援人员在通路了，等天亮隧道应该就通了。” 　　“那纪山野——”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林渔这个时候意识到，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样叫纪山野的名不太礼貌。 　　他缓慢地呼吸下，改口道：“那纪哥的伤怎么办？还能去医院吗？” 　　“没事，纪哥的私人医生已经在上面等着了。”那人说：“或者走后面的路也行，山脚还有个医院。” 　　林渔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私人医生”这个词，长久以来，他一直以为这个词只会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原来，真的会有私人医生这个职业。 　　他跟纪山野的世界还真是相差甚远。 　　在回山上的路上，林渔一瘸一拐地被别人搀扶着走路。 　　15 　　林渔送到医院后，被做了详细的检查。 　　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轻伤，最严重的是右脚腕，韧带损伤，医生给他打了厚厚的石膏，说一个星期内尽量拄着拐杖活动。 　　再者，就是手臂被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缝了五针，缠着纱布。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 　　他没怎么关注自己的伤，因为处理完伤口的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热。 　　在病床上昏睡，一睡就是两天。 　　醒来时，看到干净整洁的病房，和堆满探望鲜花和水果的桌子，大脑晕晕乎乎地，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毕竟，昏睡前一刻，他记得自己还坐在六人间的病床上，听隔壁阿姨聊天。怎么一醒来，就完全换了个地方。 　　夏叶站在病床前看他：“你醒了啊？” 　　“嗯。”林渔呆呆地看着他。 　　“你可算醒了，快把我吓死了。”夏叶忙又去按床边的护士铃：“你再不醒，我就又要跑到医生那里去折磨他们了。” 　　医生进来了，检查了一圈，安排了些什么。林渔全程恍惚地听着，直到医生走后，夏叶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安静了一会，林渔才缓过神来。 　　“我怎么会在这个病房？”林渔问夏叶：“我好像不是住在单人间啊？” 　　夏叶说：“啊，这个啊。这是Tina给你安排的，就是纪哥的经纪人，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医药费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看着柜子上的花，说：“你看那些花，全是公司的人探望送来的。你高烧不退的时候，都要把Tina急死了，就怕出什么事，没法跟纪哥交代，你好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肯定要照顾好。” 　　“我不是他什么救命恩人。”林渔小声说，他觉得这太小题大做了。 　　想到这，他的心崩了起来，又问：“纪哥怎么样了？” 　　夏叶说：“啊，他在隔壁病房躺着。肩膀做了个手术，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住院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林渔的心放松了下来，他听夏叶絮叨着说道：“纪哥这一住院，拍戏肯定要往后推，之后的计划也全都被打乱了。SL的广告肯定也是拍不成了，春风的商业活动不知道还能不能参加。我要是Tina姐，我得愁死。” 　　她叹了口气，又说：“不过好在，现在这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万一纪哥真出什么事，那就不是推迟几个合约那么简单的事了。” 　　夏叶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渔，眼神真诚：“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纪哥的情况肯定糟透了，那么大的石头砸下去，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多亏你伸手拉他。” 　　“不用，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林渔有些心虚。毕竟，他的确没做什么，虽说是拉了纪山野，但也没拉住他。在下面，要是帮忙的话，顶多也只是抱了纪山野，给他取取暖而已。 　　“不用谦虚，我知道，我都知道。”夏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林渔有些疑惑，他觉得夏叶可能误会了什么。 　　但他还没再说些什么，夏叶的手机响了。她起身到走廊外面去接电话。林渔的视线放在宽敞的病房里，病床前放着他的手机，林渔伸手拿过来，还是满格电。 　　记得之前下雨的时候，他怕手机淋湿进水，特意把它放在了车上。那天那么乱的情景，林渔还以为丢了，永远都找不到了。没想到，手机竟然还被充了电，再次回到他身边。 　　夏叶的电话打的时间很长，林渔有点无聊。一只手输液，一只手玩着手机。 　　去微博逛了一圈，里面铺天盖地说的全是纪山野受伤的消息。到现在，热搜第一还明晃晃地挂着，纪山野重伤。 　　之下的热搜也全是跟纪山野受伤有关的消息。 　　%23纪山野泥石流%23，%23纪山野《循环死亡》剧组%23，%23纪山野生死未卜%23，%23纪山野化妆师%23。 　　林渔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跟纪山野出现在同一个微博热搜上。话题下，几乎所有人都在感谢他。林渔有些脸红，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 　　不过，他更想不到，两年后，他的的名字会跟纪山野出现在微博的绯闻热搜下。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林渔点开话题，看到最上面的微博，也是被转发最多的微博。 　　%40小星大娱乐：爆！纪山野在拍戏途中遭遇泥石流，人被石头砸下山崖，生死未卜！ 　　图片是那天山上泥泞的路，以及被大雨冲垮的隧道，路面上的碎石，以及纪山野被找到时换下来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差点忘记更新】 第30章 30给你钱 　　================== 　　那身衣服泥泞不堪，肩膀的位置满是鲜血。在洁净的地板的衬托下，看起来触目惊心。 　　评论里全是叹号和哭泣的表情。林渔从他们发在评论里那些大段大段的文字，就能感受到背后的眼泪。 　　关于纪山野生死的猜疑不断发酵，粉丝痛骂每一个说不好消息的人。 　　直到几个小时前，纪山野工作室发了一条消息，一切安好，勿念。网上关于纪山野受伤的争论才慢慢平息。 　　“你怎么在玩手机啊？”夏叶从外面回来了，将他手里的手机收了回来，放在柜子上：“你烧还没退，等好了再玩吧。” 　　“就看看。”林渔无奈笑笑。 　　他问夏叶：“纪哥醒了吗？” 　　夏叶说：“醒了，你放心。” 　　“我一会能去看看他吗？”林渔问。 　　“现在估计还不行。他刚做完手术，现在人在特护病房，旁人进不去。”夏叶说：“你现在也动不了，等你伤好一点，我带你去见他。” 　　林渔在床上躺着，不再发高烧，精神也好了一点。下午，他就能一个人拄着拐下床走动一会了。 　　晚饭吃的是夏叶专门给他准备的营养餐。吃完饭后，他扶着墙在走廊里走了一会，走到医院小阳台边，隐约听到下面有人在吵闹。从窗户里往下看，看到医院门口围了很多人。 　　大多是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的手上还拿着鲜花，好像还拉起了横幅，不过离得太远，林渔看不清上面的字是什么。不知道跟别人闹了什么矛盾，一直哭哭啼啼的，医院门口的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挡着她们，旁边好像还有警察和保安。 　　林渔没想太多，看了一会，便回到了病房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夏叶跟他说，纪哥要转院了。 　　她说，粉丝找到了纪山野的医院，在下面蹲着。虽然一直都有安保守着，但还是有人溜上来找他。昨天，甚至竟然有几个粉丝乔装成医生，准备偷溜进纪山野的病房。不过幸好被保镖抓到了，送到警察局了。 　　现在，Tina姐她们准备把纪山野转到私人医院去，那的安保水平比这更好。 　　林渔后知后觉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画面，想，那大概也就是纪山野的粉丝了。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疯子啊？纪哥都那样了，正需要静养。她们还去打扰他！还打扰医院的其他人！” 　　“扮成医生，扮成护士！她们脑子是有病吗？！以为穿个白大褂，病房就让她们进了？”夏叶愤恨地说。 　　“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以为自己是粉丝就能为所欲为了？真是有病！”夏叶咬着牙：“你说她们这样的算粉丝吗？” 　　“纪哥的伤本来就需要静养，现在被他们搞得还只能转院。我真的快被她们气死了。” 　　原来，真的有那么激进的粉丝。林渔有点惊讶。有的时候，太出名了反而不是件好事。 　　这样看来，他跟纪山野烦恼的事情应该从来都不一样。 　　林渔的伤恢复得很快，手臂上的伤口拆了线，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院了。但纪山野那边跟医院说了什么，硬要让他再住一个星期，观察好了再走。 　　因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在山路上很多车都坏了，机器也出了故障。再加上纪山野的伤，剧组只能被迫停工。林渔也没了事，只能在医院里休息。 　　他没想到纪山野的经纪人Tina会特意来找他。 　　16 　　Tina来的那天，因为太无聊，林渔正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闲逛。 　　她离得很远就朝林渔挥手，满脸笑容地叫他的名字。 　　林渔转头，看见一个打扮精致，穿着时尚的女人。她留着漂亮的长卷发，因为很会保养，看不出来到底多少岁。 　　“早就想过来看你了，这几天一直没有空，到现在才过来。”Tina看起来永远都不会跟别人有距离感，尽管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她仍然很亲切地说话，好像她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一样。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她问。 　　林渔走着：“好多了。”他们回到病房里：“我其实可以出院了，不用再在这住了。” 　　Tina说：“没事，放心住着。等腿好一点了再走。” 　　“纪哥……”林渔犹豫着问：“纪哥他还好吗？” 　　Tina说：“他还好。不过肩膀上的伤有点严重，这两天又做个手术，估计还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 　　林渔坐在病床上，Tina靠在窗台边，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似笑不笑。林渔不清楚她来找自己的意图，有些尴尬，只沉默地坐着。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来给你带这个的。”她翻了翻包，从包里拿出来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你救了纪山野，我非常感激。如果不是你，纪山野的情况肯定比现在更糟。”Tina说：“卡里的这些钱，有十万，是给你的报酬。” 　　空气安静着，像是被冰冻着一样。林渔的眼睛一直放在那张卡上，却始终没有说话。Tina又说：“其实，你不用想太多，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林渔仍旧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还是……你觉得钱有点少？”Tina说：“或者，你觉得多少合适，可以跟我说。” 　　林渔笑了，他的眼神收了回来，抬头看着Tina，平静地说：“不用，你把卡收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Tina说：“你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救了纪山野，这是你应得的。而且还连累你也受了伤。” 　　林渔说：“医药费你们付过了。” 　　“我不需要这些钱，谢谢你的好意。” 　　Tina看了他一会，随手说：“行，我也尊重你。但是你如果改变想法了，随时可以联系我，这钱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林渔看着她拿卡的动作，突然抬头问她：“给我钱，是纪山野的意思吗？” 　　Tina愣住了，随后摇了摇头：“不是。” 　　“这是我们团队的意思。” 　　“好。”林渔低着头，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我有新封面啦！】 第31章 31怕我吃了你 　　====================== 　　按照原本的计划，Tina跟林渔说完这些，就可以回去了。但临走的时候，Tina转头又看了一眼林渔：“你跟……纪山野……” 　　林渔看她：“什么？” 　　Tina犹豫了，刚才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太过不可思议，纪山野跟林渔两个人之间怎么会有些什么呢？她笑着摇摇头，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摇摇头说：“没事。” 　　Tina走了之后，林渔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尽管刚刚看到Tina给自己钱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但现在平静下来，竟然也能开始理解她给自己钱的用意。 　　毕竟，一个穷人表达谢意的最直接方式就是给他钱。 　　这个世界已经习惯了将好意与钱财画上等号。所以，奖励的最好方式也慢慢变成了钱财。 　　给他钱，一方面对他表示感谢。另一方面，也为了防止别人对纪山野产生不必要的心思。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没什么不好的。 　　是林渔自己，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不肯接受那笔钱。 　　但即使明白，就算让林渔再选择一次，他大概率也不会接受那笔钱。 　　因为，他不想把纪山野跟钱财放在一起。他们不应该是在同样的位置。 　　17 　　林渔吃了晚饭，在洗手间梳洗后，便准备关了灯，回床上睡觉。 　　但出了洗手间，刚走到病床边，就听到了门口的响动声，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穿着深蓝色大衣的，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林渔被这个突然进来的陌生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精神紧绷了起来，盯着那人看：“你是谁？进我房间干什么？” 　　门被关上了。站在门口的那人摘了口罩和帽子，林渔看到了他的脸，却更惊讶了。 　　“是我。”纪山野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渔说。 　　刚刚Tina不是还说，纪山野肩膀的伤很严重，需要再在床上躺一个星期的吗？他怎么会来这？ 　　“刚好没事就过来了。”纪山野往前走了几步，林渔看清楚了他的脸。 　　这是林渔第一次在受伤后见到他，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想去看他，却一直没有机会。可真见到了他，林渔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 　　他只是头发长了点，脸色憔悴了点，神态有些疲累。跟之前那个一天拍戏十几个小时，却仍能神采奕奕的大明星看起来没太大变化。 　　一场意外，一次受伤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你的腿……好点了吗？”纪山野的眼睛盯着林渔那个打着石膏的右腿。 　　林渔说：“没事。过一个星期，石膏拆了就好了。” 　　他问他：“你的伤呢？” 　　纪山野说：“没什么，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林渔看着他，他注意到纪山野大衣里面的衣服是蓝白色相间的病号服，应该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可他有些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他不顾自己的伤，专程过来跑一趟的。 　　“你……你来这，有什么事吗？”林渔问他。 　　纪山野低头看着他，眼神深沉。但林渔读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有点紧张。 　　“Tina下午是来找过你吧？”他说。 　　原来是这件事。林渔点头：“找过。” 　　“她给你钱了？”纪山野问。 　　“嗯。” 　　“你要了吗？” 　　“没要。” 　　纪山野沉默了一会，他没有问自己理由，林渔却又有点不敢看他了。他躲着纪山野的眼睛，默默低着头。 　　“那笔钱不是我让她给你的。”纪山野说：“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再另外给你，那的却是你该得的。” 　　林渔打断他的话，快速说：“我不要。” 　　他看了纪山野一眼，仅仅是一眼，语气有点冷漠：“我不要你的钱。” 　　气氛又安静下来，纪山野看着他：“我一直没有问你，那天，为什么救我？” 　　林渔想了一会，说：“没有为什么。看到你，手就伸过去了。” 　　纪山野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这些天，纪山野醒来在病床上无数次想起这个问题，也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昏迷了很多次，意识迷迷糊糊，脑海里最后一面总是林渔朝自己伸手的那一刻。他迫切地想知道林渔为什么会伸手，是仅仅只是偶然的一次出手相助，还是他对自己有别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样？ 　　纪山野变得犹豫，踌躇，不理智。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可现在真实面对林渔，他好像又不怎么在意了。 　　因为看见他，就已经胜过无数答案了。 　　纪山野终于想明白了他对林渔的感觉。 　　是喜欢的。 　　是第一眼留下印象，第二眼感觉特殊，第三眼就会确认心动的喜欢。在人生三十岁开始的年头，纪山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喜欢。 　　他过去演过无数感情戏，和很多人在虚构的故事里谈情说爱，像是流程一样的爱情故事，在纪山野心里已经泛不起水花了。 　　所以，他难以确定爱情。甚至在某些时间，一直以为爱情也是故事虚构的一部分。尤其，对于他这种喜欢男人的人，更是如此。所以，即使面对林渔，觉得很靠近爱情，但也依旧停步不前，等待观望。 　　只是现在，纪山野不想再观望了。他想要往前走一步了。 　　林渔觉得纪山野安静的时间很长，他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让林渔很不自在。+终于，他看到纪山野转过了身，走到病床边。 　　他坐了下来，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坐。” 　　林渔没动，纪山野又说：“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林渔看着他，微微愣住了。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纪山野也有不像明星的时候。 　　纪山野拉了下他的手腕，林渔没站稳，跌坐到了床上。 　　“还非要我拉着你吗？”他说。 　　林渔跟纪山野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他能感觉到来自纪山野身体的热度，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和浅笑着的嘴角。 　　这不是一个化妆师跟明星之间的合适距离。 　　林渔没有扭头，他扭了扭手腕，将手腕从纪山野手中脱离，慢慢又往旁边坐了一点。 第32章 31我喜欢男的 　　====================== 　　“之前，第一眼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我的粉丝。但第二眼见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纪山野说：“那个时候你找我，就仅仅是为了谭灵的事给我提醒？” 　　林渔说：“嗯。” 　　纪山野笑了笑：“那你应该不追星吧。” 　　林渔说：“没有，我之前喜欢谭灵。” 　　纪山野对他的这个答案很意外，他转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笑着说道：“那可真是太不凑巧了，我不喜欢谭灵。” 　　林渔说：“可……你以前不是还跟谭灵交往吗？” 　　纪山野说：“那是假的。我们交往是签了合同的。” 　　“我喜欢男的。”纪山野看着他的眼睛说。 　　林渔望着他，他的眼睛像是一个深沉的黑色漩涡。纪山野与他靠得有点近，气息轻轻喷洒在他脸边。 　　他说的话像一个响雷击打在林渔心头。林渔的心跳得很快，他看着纪山野，足足愣了有一分钟，说不出来话来。 　　林渔等待着纪山野突然笑出来，然后跟他说，只是一个玩笑。但他等了很久，纪山野都没有再开口。 　　“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林渔问。 　　纪山野只是看着他。 　　“你不怕我把这些话说出去吗？”林渔又问。 　　“那你会吗？” 　　林渔安静地摇摇头：“我应该不会。” 　　纪山野笑了笑：“你说出去也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的。” 　　林渔忽然间想起了他那些粉丝，如果他们知道了纪山野喜欢男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应该会受很大冲击吧。 　　他的事业也应该会受很大影响吧？还会有人找他拍戏吗？ 　　“林渔——” 　　纪山野这样喊他，林渔抬头看他：“嗯？” 　　林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叫起时会有那么温柔。他的父亲叫他名字时，他是恐惧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拳头就会随着名字一起袭来。朋友喊他时，名字只是一个简单的代号，林渔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只有纪山野。只有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林渔的心会颤。像是往湖里扔进一个小石子泛起的涟漪。 　　“手机给我。”纪山野看他。 　　“嗯？”林渔愣愣地，然后把床头的手机递给他。 　　纪山野手里拿着他的手机，过了一会，又问他：“解锁密码。” 　　林渔有点懵，迟疑了两秒，但还是说了：“**07*8。” 　　“你的生日？”纪山野边输边说。 　　“嗯。” 　　纪山野笑了笑：“没想到我还大你挺多岁的。” 　　他当演员工作的时候，自己还刚上初中，那的确是大自己很多岁。只是，林渔很不解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林渔看纪山野解了屏，点进了自己的微信，这是一个非常试探隐私的动作，他不知道纪山野的用意，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但也没阻止。 　　纪山野其实也并没有看什么，进了微信之后，林渔就见他只是打开最上方添加好友的搜索框，输进去一段数字，然后出了一个头像，最后选择了确认。 　　“我的私人微信。”纪山野又把手机给他。 　　林渔仍旧愣愣地看他，纪山野只是说：“好歹也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呢。” 　　“下个星期剧组开工，你还会过来的吧？”纪山野说。 　　林渔签的就是当化妆师到剧组杀青结束，剧组开工，他肯定是要在的。 　　“去啊。”林渔说。 　　“那好，到时候见。”纪山野说。 　　他最后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林渔看他起身，却没走，站在病床边一直看着自己。 　　他觉得纪山野犹豫着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没开口，只是对他笑了笑：“我走了。” 　　纪山野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无声息地走了。他走后很长时间，林渔都坐在病床边回不来神。 　　明明是该睡觉的时间，林渔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睡意。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又点开微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上面的最新联系人已经变成了纪山野。 　　“我已经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可以聊天了。” 　　林渔盯着上面的那行小字，只是看着，然后又静静地把它关掉了。 　　真的是好像一场梦啊。 　　18 　　加上纪山野的微信后，他们其实也没联系过。 　　纪山野的头像是一张纯黑色的图片，上面没有任何东西。林渔没什么感到意外的，这倒也也像他的风格。 　　让林渔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能看到纪山野的朋友圈。一是惊讶纪山野这样沉默的人竟然也会分享生活，另一方面是惊讶，纪山野竟然没将朋友圈对他屏蔽。 　　他发的朋友圈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图片，说话很少。最早的一条，是2018年的时候，发的是他当时拍的电影的一个宣传海报。然后，下一条朋友圈就隔了一年，依旧是电影的宣传图片。是在为朋友宣传电影。 　　林渔点开图片，他认得里面的主演。钟建州，几年前，他跟纪山野好像有过几次合作。 　　就算是朋友圈，也大多是跟工作有关。唯一的一张偏生活化的图片，来自一个多月前，纪山野坐在化妆间里的椅子上，在镜子前随意拍下来的一张定妆照，是《循环死亡》里面的造型。 　　他说，开工大吉。 　　林渔点开那张图片，却意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侧影。他有些难以置信，把照片放大，果然是自己。 　　他的心跳静止了几秒钟，林渔反复看着那张图片，想起自己那天的确去过那个化妆间，好像是要去拿几件衣服。因为太忙了，所以晕头晕脑地，根本没仔细看周边的环境。 　　原来，那天，他被纪山野拍到照片里了啊。 　　林渔从来没有想过，他跟纪山野还有这种可能性。 　　过了两天，剧组快要复工了，林渔也终于可以拆掉腿上的石膏，出院了。 　　出院那天，他原本想自己直接打车去剧组，但没想到刚办完出院手续，周之祥就开着车来接他了。 　　“上来吧，是纪哥让我来接你的。”周之祥说。 　　林渔有些惊讶，说：“没事，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周之祥说：“山上的路被泥石流冲坏了。你自己去，估计找不到正确的路怎么走，我带你去，我知道。” 　　“啊，这样啊，好吧。”林渔还是上了车。 第33章 32身体接触 　　==================== 　　周之祥发动车子，边打着方向盘，边跟他说：“纪哥突然受伤，这几天太忙了，要处理的事太多，都没时间去医院看望你，对不住啊。” 　　“没事。”林渔摆摆手。 　　“倒是麻烦你开车送我了。” 　　周之祥乐呵呵地说：“客气什么？就凭你救了纪山野，我都歹好好叫你几声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车子驶过一个路口，林渔开口问他：“纪哥呢？他还在医院吗？” 　　“他啊，他昨天晚上刚到剧组。” 　　“这么快？他的伤好了？”林渔说。 　　“没有，还有几天才能出院，伤口的线还没拆呢。” 　　“那就这么快工作啊？” 　　“没办法啊，纪哥比较坚持。而且，剧组的工期在那啊，虽然，本来导演那边想让他多休息几天，但要是在耽误下去，电影后面怕是不好收场，到时候可能还会影响宣发流程。” 　　路上，周之祥跟他聊着天：“纪哥就是不听劝，让他在医院里多住几天好好养伤，怎么都不要。” 　　“前几天，我就出去抽根烟的功夫，纪哥就自己换衣服从医院里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到天黑才回来。什么事那么重要？伤还没好，就让他从病床上起来去做。” 　　林渔听着，觉得很熟悉。他怀疑周之祥说的是，纪山野来医院找自己的那天。但只是怀疑，他有些不敢想。 　　“肯定是Tina给他又布置了什么工作，他都那个样了，什么事不能等出院了之后再说啊？” 　　林渔感觉很心虚，一直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好在，周之祥很快没有再说这件事，他跟他聊了些其他的话题，车子也终于开到了剧组。 　　到了剧组，节奏几乎是立刻就变快了很多。 　　因为突然的停工，导致剧组积压了很多的杂事。剧组的每一个人这两天都在不断忙活着。而到了现场，林渔才知道，纪山野其实昨天晚上刚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拍戏了。 　　林渔原本是想先回化妆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但东西还没整理好，就被工作人员叫走了，说是要拍第六十四场戏，让他抓紧时间去现场给纪山野上妆。 　　林渔拿着化妆包过去，走到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时，遥遥地看见跟导演说话的纪山野。他的脚步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医院说话，可为什么觉得，他们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了呢？恍若隔世一样。 　　他走到纪山野旁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我来给你上妆。” 　　纪山野的眼睛从导演这边移到林渔身上。他问他：“小周送你过来的？” 　　“嗯。” 　　导演还在旁边，他只是看了一眼林渔，便又继续跟纪山野讨论着拍戏时的走位。 　　林渔也照常工作着，指了下身边的一个凳子：“你先坐。”他找着工具。 　　纪山野和导演都坐了下来，他们仍在交流着。纪山野说：“走到那个拐角的时候，我动作稍微慢一点，会不会比较好？” 　　导演点点头：“是比较好一点。” 　　林渔身体半弯着，给纪山野上着妆。他没怎么听导演跟纪山野的对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纪山野的脸上。 　　过了一会，导演喊着几个工作人员，去安排拍摄场地。周围的空地只剩下他跟纪山野两个人。而纪山野罕见地没有在看剧本，只是随意地坐着，像是在耐心等待自己给他化妆似的。 　　出院后，因为手臂还缠着纱布，林渔特意在外面穿了件外套。但外套的袖子有点大，他没注意到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暴露在纪山野眼前。 　　“这是那天伤到的？”纪山野抬手握住了林渔细瘦的手腕。 　　林渔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他看着自己被纪山野抓住的手，愣愣地回不过神。 　　纪山野的手掌宽厚，干燥而温暖。林渔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那一圈皮肤温度也随之升高。 　　“嗯。”他小小地应了一声，看了眼不远处忙忙碌碌的人，担心背别人看见，扭着手腕快速从他的手里逃脱出来，非常不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 　　林渔的动作太过生硬，很难不让人察觉到他的不舒服。 　　纪山野看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搓了搓手指，没有说话。 　　林渔忽略自己变快的心跳，又照常给纪山野化起妆来。 　　可能是林渔自己的心理原因，自从上次纪山野跟自己说过自己喜欢男人后，他看纪山野的眼光就有了那么点不自然。虽然他也知道纪山野抓自己手腕是在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他总会有点想歪。 　　纪山野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随随便便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所以，也绝不会喜欢自己。他觉得自己脑内的想法太过离谱，是说出去，会被纪山野的粉丝骂做疯子的程度。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纪山野问他。 　　林渔手中的化妆笔停住了，他低头看纪山野的眼睛，又很快闪开，装作不在意：“还好吧。” 　　“还是你觉得我是个同性恋，被我碰了会不舒服？” 　　林渔惊讶地看着纪山野，又慌忙看了眼四周，好在周围都没什么人。他松了口气，却不理解纪山野为什么轻易地就把这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这个。 　　“我没这样想。”林渔说。 　　“但你给我化妆，好像从来没用手碰过我的脸。”纪山野说。 　　这倒是个事实，只是林渔没想到纪山野会在意这个。他一惯喜欢用化妆刷和工具来给别人化妆，一是因为干净，二的确是像纪山野说的那样，不喜欢跟别人有身体接触。 　　林渔很想否认，可他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自己。他不可能再对纪山野撒谎，于是一时间无话，只静静地看着纪山野。 　　他隐约觉得纪山野似乎有点不太开心，和他在电影里的那种不开心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特殊，总之让林渔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工作人员已经布置好了场地，导演在远处喊着纪山野，林渔才意识到自己给纪山野的妆还没化完，他慌忙又去拿化妆刷，纪山野却挡住了他的手。 　　“不用了，就这样吧。”纪山野说完，独自往导演的方向走去。 　　林渔长久凝望着他的背影，明明感觉也没发生什么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件错事。 　　【作者有话说：明天休息，休息一下。】 第34章 33你总是会摔倒 　　======================== 　　19 　　林渔以为，这件事之后，纪山野就对他冷淡了。他觉得自己惹纪山野生气了，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具体做错了哪件事。 　　但再次见面时，纪山野还是和如以前一样对他。甚至还会主动跟他聊天，说很平常的一些话题，例如中午吃了什么，晚上睡得怎么样。 　　林渔总是如实回答。 　　有时候，他们聊天时，周之祥偶尔会在一边。林渔察觉到，他好像总是在往他们这边看。 　　虽然，他也不清楚，周之祥为什么会那样看他们。 　　周五那天，要拍很长的夜戏。林渔给纪山野化完妆，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是他还不能走，因为凌晨三点还有几场戏要拍。 　　化妆间的人都走了，林渔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收拾东西。只是越收拾，越觉得困倦，眼睛根本睁不开。最后实在坚持不了，想着这会没工作，坐在沙发上先休息一会。 　　只是，他一坐在椅子上，就歪头睡了过去。 　　纪山野推开化妆间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抱着手臂，安静睡在沙发上的样子。 　　寂静的深夜，门轻轻地发出响声，又慢慢被关上。纪山野走到他旁边，低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坐了下来。 　　纪山野没有吵醒他，只是看着林渔闭上眼柔顺的面容。他的鼻子很小巧，耳朵也是小的，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宠物一般，让人很想碰一下。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 　　仔细想起来，林渔确实是不爱笑的。他跟自己不一样，平常连伪装的笑容都很少有，情绪总是淡淡的。 　　纪山野一直觉得，林渔身上有一种生活在平淡生活的烟火气，但这种烟火气却不是他的全部，他拥有神秘而安静的气质，又游离于那些世俗烟火外。这是纪山野以前在任何人身上都没办法看到的。 　　林渔睡醒了，慢慢睁开了眼。 　　他看到纪山野坐在自己身边，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的梦。但又觉得奇怪，因为在他梦里，纪山野一向是满身鲜血，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 　　化妆间里的灯光笼罩在纪山野身上，林渔意识到这并不是梦，这是现实。 　　他很快坐直了身子，想要站起来：“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因为太过惊慌，身体还沉浸在睡眠的余韵里，林渔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又重新跌了回去。 　　非常意外的是，和上次一样，林渔又再次摔坐到纪山野腿上，而纪山野闷哼一声，扶稳了他。 　　林渔脸红起来，看到纪山野嘴角轻轻笑了一下，他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 　　只是，不怪纪山野误会。要不是自己清楚，真的只是场意外，让任何一个人看，都觉得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摔倒是在给纪山野投怀送抱。 　　“对不起……”林渔说着要站起来。 　　但纪山野的手没松，林渔还是坐在他腿上，他抬眼看他，纪山野说：“你好像总会摔倒。” 　　“我不是故意的。”林渔轻轻撇了下嘴，又尝试着要站起来。 　　但纪山野总不松手，他仍扣着自己的腰，林渔抬头看他，这才注意到纪山野过份认真的眼神。 　　他感觉某些东西在微妙地发生变化。好像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都悬浮起来，静静地等待一场风暴的到来。 　　纪山野毫无征兆地吻住了他。 　　被他吻到的那一刻，林渔完全愣住了。 　　纪山野的嘴唇很软，那份触感停在他的唇上，林渔一动不动，大脑完全停滞不动。他看到纪山野微微闭起来的眼，感受到他的气息和带着热度的体温。 　　他呆呆地承受着纪山野的吻，直到感觉到纪山野那双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在他后面游离。 　　林渔猛地推开了纪山野，蹭地一下从纪山野身上起来。他心跳得很快，快到林渔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大口喘着气。 　　“你……你……”林渔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纪山野的说话声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他们谁都没意识到外面有人过来了。 　　“纪哥，好了吗？导演在催了。”周之祥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他看到一站一坐同时看向他的两人，感觉屋里的气氛格外诡异，静止在原地。 　　“为什么不敲门？”纪山野说话的语调冰冷。 　　周之祥从没有因为不敲门被纪山野训斥，他有些意外，因为平常只有自己工作出了很大纰漏的时候，纪哥才用这种眼神看他。 　　“对不起……我……我忘了。”周之祥起了一脑门子汗。 　　林渔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房间：“我……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你去哪？”纪山野站了起来。 　　但林渔没回答他，他慌不择路，快速地离开了房间。 　　周之祥一头雾水，他看向沉默着的纪山野。 　　夏叶从外面走过来时，迎面跟林渔撞了一下。她哎呦一声，林渔低头跟她道着歉，却连看她都没看她，慌里慌张地又离开了。 　　夏叶不明所以地走进化妆间，见到畏畏缩缩的周之祥和不发一言的纪山野更加一头雾水，只是小声提醒道：“到拍戏时间了，导演到处找你呢，纪哥。” 　　纪山野沉默了两秒钟，夏叶听到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但她不敢确定，因为那声音实在轻微。 　　“走吧。”他起身说道。 　　在外面走着的时候，周之祥才发现纪山野脸上的妆容掉了一点，嘴唇却意外得很红，他有些纳闷，疑惑着。 　　林渔今天给纪山野化妆的水平不太好啊，刚才他们在化妆间那个气氛，周之祥直觉感应，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难道就是因为没化好妆，纪山野生气，才会那样的？ 　　周之祥不敢多嘴，但想到接下来的戏，还是说道：“纪哥，你的妆好像有点脱了，要不让林渔回来帮你再补补妆？” 　　纪山野的脚步停了一下，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不用了。” 　　他说：“让夏叶帮我补一下妆就好了。” 　　“好的”周之祥忙催促着旁边的夏叶往前。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尖叫声！】 第35章 34你开门 　　================== 　　补妆只用了两分钟就结束了，接下来的夜戏也进行得很顺利，凌晨五点钟天蒙蒙亮的时候，导演喊了卡，终于收了工。 　　熬了一晚上的夜，剧组里的人都陆陆续续散了。纪山野也坐了车，往酒店赶回去休息。 　　路上，周之祥和夏叶都已经疲惫得睡过去了，纪山野却始终很清醒。他脑海里闪回在化妆间的画面，拿起手机，找到林渔的微信。 　　他打了一会字，然后把消息发送了出去。 　　纪山野抬头看向窗外，车继续往前开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20 　　林渔看到了纪山野的那条消息。 　　这是他们加上微信之后，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我七点钟到酒店，房号3608。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林渔其实更希望没看到这条消息。 　　从化妆间跑出来，到现在，很长时间里，林渔的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碰到任何人都没有反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一直在走，走到前面实在没有路可走了，才停下来。 　　是个死胡同，林渔抬头看，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去酒店自己的住处。 　　但安静下来，林渔脑子里想的就全都是纪山野在化妆间吻自己的画面。一想起来，他就开始面红耳赤，好像又回到化妆间，再重新经历一次，心好像始终紧紧被人攥着一般。 　　林渔没和别人接过吻，所以不知道接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是真的每个人接吻后的反应都是这样的？还是因为，跟他接吻的那个人是纪山野？ 　　林渔想了很久，也始终想不明白纪山野那个时候会吻自己的原因。 　　明星都是这样的吗？只是看一眼，气氛到了那里，就随便可以接吻吗？纪山野也是这样的？林渔有点失望。 　　如果不是这样，纪山野为什么吻得那么熟练，自己和他对比，完全像个呆瓜。 　　他知道纪山野跟别人吻过很多次，他可能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觉得很正常。可林渔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被别人吻。 　　林渔机械式地刷卡开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换衣服，洗脸刷牙，简单而又琐碎的肢体动作终于让他的大脑有了些休息的时间。 　　然而没过多久，这一切又被纪山野发来的消息打乱。 　　他盯着纪山野发来的那条消息看了好久，脑子又开始变得如一团乱麻一样。 　　纪山野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去他房间啊？ 　　林渔倒不是担心去了他房间，会发生些什么。只是他直觉感应，纪山野要跟他说的话没那么简单。他隐隐觉得，纪山野说的那些，将会彻底改变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七点的时间点也越来越近，林渔盯着自己房间的门，却始终没有动。 　　过了七点，林渔仍然没有动。他决定放弃，假装没有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但这却并不能让他变得安定下来，相反，却让他更加焦躁。时间每过去一秒，他就感觉自己心上的石头越往下压一分。 　　直到七点半，林渔不想让自己再这样下去，按灭屏幕，打算回床休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房间外面的敲门声。 　　林渔的心颤了一下，他慢慢站起来，看着门的方向。 　　“林渔，是我。”是纪山野的声音，他又敲了敲门。 　　林渔手紧紧攥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门外一片安静，很久都没有声音，他不知道纪山野是不是离开了，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在猫眼上看看。 　　身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林渔吓了一跳，慌忙关掉声音，却去看向门口。电话是纪山野打来的。 　　外面又响起敲门声。纪山野说：“林渔，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林渔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他用手紧紧按住，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要说什么？” 　　“你先把门打开，我们进去说。”纪山野说。 　　林渔静立着，没有动。过了一会，纪山野又说：“酒店走廊里说话不方便。” 　　林渔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 　　门打开了，纪山野只戴了黑色的鸭舌帽，穿着最平常的休闲服站在外面。他看着林渔，林渔却很快躲开自己的眼神。 　　纪山野进了房间，摘掉了头顶的帽子。林渔关了门，却仍站在玄关处，手还握在门把上，不敢回头。 　　“刚刚为什么没去找我？”纪山野问。 　　他的声音很柔和，和平常见面说话一样，但林渔却始终无法平静。 　　“我没看到消息。”林渔说。 　　纪山野轻轻笑了一声：“你没看消息，怎么知道我让你去找我。” 　　林渔哑口无言，他在悄无声息中掉进了纪山野的陷阱里。 　　“在化妆间的那个吻，如果吓到你的话，我跟你道歉。”纪山野说。 　　林渔没想到纪山野会猛然提起这些，因为他的话又回想起化妆间那一幕，一下子紧张起来，只想赶快略过这个话题。于是装作淡然地笑笑：“没事，都过去了。” 　　纪山野朝他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说：“可我并没有觉得已经过去了。” 　　林渔说：“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纪山野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浩瀚的宇宙一般：“我并不是无缘无故才会吻你的。” 　　林渔的心跳快了起来，他看着纪山野，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你，林渔。” 　　林渔屏住呼吸，手指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纪山野又说：“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林渔只是看着他。 　　这是表白吗？纪山野的表情看起来好严肃，他会跟自己表白？大明星跟穷学生表白？这件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你是因为想负责任的话，没必要对我这样的。那……那些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纪山野看着他，说：“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吻要负责任的。” 　　“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才会吻你。”纪山野说：“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想跟你在一起。” 　　在化妆间，林渔坐在自己腿上的那个的时刻，纪山野拥他入怀，想起了之前的那次意外，还有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个温柔的梦。 　　【作者有话说：天冷了，注意保暖！】 第36章 35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 　　在那一刻，纪山野看着林渔，心像是慢慢注入温水，膨胀起来。他从没有这种感觉，所以在那样安静的时刻，他决定让梦里那样的场景变成现实。 　　本来想循序渐进地发展，但没想到还没等到表白，他就先吻了上去。然后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不过这样也好，进度快一点就快一点吧。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纪山野问他。 　　“我不要。”林渔摇头，想都没想地，直接开口拒绝。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如果你只是想……想找个人上床的话，我不会接受这种关系。”林渔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头：“虽然，我知道你们娱乐圈可能对这种关系看得很快，但我也不接受。” 　　“我不要……不要成为你的炮友，你有身体需求就去找别人。”林渔说完就去看纪山野的脸，只是纪山野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他的声音很低。 　　林渔不说话了。 　　“我说的在一起就是谈恋爱的意思，和平常人一样的那种谈恋爱。我如果仅仅是因为身体需求要谈恋爱的话，那我大可以去找一个更保险的人，而不是你这样的圈外人。” 　　气氛过分安静，林渔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处在不自然的气氛中。 　　“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要和我在一起吗？”纪山野又问。 　　“不要。”林渔仍摇摇头。他没再看纪山野的脸，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渔只是有点害怕，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过玄幻，他被纪山野瞬间拉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这跟以往他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他觉得纪山野脑子不正常，一定是疯了才会说这些话。 　　林渔这两年本身就没有要谈恋爱的打算，他的学业还没结束，未来的一切都不确定，怎么去谈恋爱。更何况对象还是纪山野这样的明星，他们的世界相差太大了，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气氛沉默的时间太长，林渔有点尴尬，他想自己大概是敢拒绝纪山野的第一人，可是他真的觉得一切太不现实。 　　“对不起，我们不太合适。”林渔小声说着。 　　安静了几秒后，纪山野突然问他：“你喜欢我吗？” 　　林渔抬头看纪山野，他发现纪山野的表情很平静，没有那种被人拒绝而变得难堪。 　　林渔第一次去想纪山野说的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一直都把它忽略了。 　　他喜欢纪山野吗？林渔眼睛里只有纪山野一个人，他想起化妆间的那个吻，仔细回忆起来，自己除了懵之外，好像并没有太过排斥。 　　紧接着，他忽然间又想起刚认得纪山野的那段时间，他总是一脸凶煞，满身鲜血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但，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些年令人发抖的噩梦，被心理医生要求回忆时的一遍又一遍的哭泣，都随着时间的过去，也变得没那么让人恐惧了。 　　林渔的一言不发让纪山野感到焦躁，他向他走进了两步，又问：“我只问你，你喜欢我吗？” 　　“我不知道。”林渔说。 　　纪山野看着他，过了一会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林渔觉得自己好像让纪山野伤心了。 　　纪山野笑了笑，过了会：“没关系，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吗，我尊重你。”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的原因，毕竟我们还没多了解，你肯定会有很多担心。但其实，你不用急着推开我，我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过些时候，你还是现在这个想法，那我以后就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行吗？” 　　纪山野的眼神很真诚，让林渔没有一点不舒服。他好像总是可以把握人与人交往的度，就算是告白被人拒绝那么尴尬的局面，他也不会让两个人之间变得那么难堪。 　　“我知道了。”林渔说。 　　纪山野站在他面前，他对他笑了笑：“那好，你早点休息吧。我话说完了，也该走了。” 　　林渔点了点头，看着纪山野重新戴上帽子走出去。他站在门口，纪山野却一直没离开，只是站着看他。林渔觉得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于是也等待着。 　　但最后，纪山野只是说了一句去睡吧，就离开了。 　　21 　　自从那天的谈话后，林渔就有意识地想跟纪山野保持距离。 　　他不是不想看到纪山野，也不是讨厌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纪山野。 　　他仍旧想不通纪山野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在他看来，自己有很多缺点。待人过于冷漠，性格有时候也不怎么讨喜，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自己有一张好脸蛋。 　　但纪山野会是那种看脸的人吗？他是明星，处在娱乐圈这个环境里，多少漂亮的人没有见过。他会因为自己的脸喜欢自己？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林渔拒绝纪山野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他还在看心理医生，他是个有病的人。 　　虽然说，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快要忘记过去那段经历。张医生也说，他在慢慢好转。但这并不代表结束。 　　林渔始终记得自己‘发病’的时候有多痛苦，身体上疼痛是轻的，精神上的折磨却是最主要的。 　　会分不清幻想和现实。 　　看到班里的同学围成一团在嘲笑他，说他是个懦夫。捂着脑袋疯狂咆哮，下一秒，再睁眼，却看到全班同学安静地上着自习，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看到父亲举着刀朝他挥来，他吓得哆哆嗦嗦。然后过了几秒，却发现自己还在家里，周围没有任何人。 　　这些都是高中的时候，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林渔咬牙坚持着过来了，一直到了现在。 　　他不知道纪山野如果知道了这些，会怎么看自己。但他觉得，自己跟纪山野之间总归是不一样的。 　　纪山野是天之娇子，他们之间的世界相差太多。 　　尘归尘，土归土，只有相似的事物放在一起才是合适的。纪山野那样的人，另一半也应该是光彩夺目的明星。 　　就算另一半是谭灵，也会比自己好很多吧。 　　林渔感到有些可笑，以前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不配，现在却完全换了种念头，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第37章 36暧昧 　　================ 　　林渔尽量让自己只在工作时间见到纪山野，给他化完妆，便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化妆间，纪山野也表现得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之间没怎么说过话。一切看起来，跟林渔预想得没什么不同，过些时候，他们就会重新回到原来的关系。 　　但仅仅只是过了两天，林渔就发现他想的是错的。 　　纪山野会经常给他发一些消息。 　　消息并不是很暧昧，甚至也丝毫没提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些生活化的问话，没有越距，却比起之前有些亲密。 　　那天，林渔收工回来，刚到酒店。就看到纪山野的消息。 　　他说，我请剧组工作人员喝咖啡，你在哪？给你送去一杯？ 　　林渔看了很长时间，才回复他，不用了，谢谢你。 　　他又说，那糕点呢？买的是张记的，他们都说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林渔又回复，我不吃糕点。 　　纪山野没再发来了，林渔看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冷漠了，有点不识好歹。 　　他犹豫要不要再跟他解释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还是保持距离好一点吧。 　　第二天晚上，林渔又收到纪山野的消息。 　　开门。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林渔将信将疑地走出去，开门。纪山野果然站在外面，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 　　“你怎么来了？”林渔问他，他下意识又去看走廊，外面没有人。 　　纪山野直接走了进来：“给你送东西。” 　　林渔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见他摘了头顶的帽子，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在桌子上解开带来的塑料袋：“我酒店的房间漏水，让工作人员去修了，我一时半会没地方去，来你这坐一会。” 　　袋子里是打包好的饭菜，纪山野回头看他：“你没吃饭吧，我刚让小周带了点剧组的饭菜。过来吃点吧。” 　　“我不太饿。”林渔说。 　　但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叫了一声。纪山野笑了一声，林渔耳根子都红了。 　　“不饿也过来吃点吧。”纪山野说。 　　林渔知道纪山野绝不会仅仅是因为房间漏水就来他这里，只要他想，随时可以住进比原来更好的房间。 　　林渔慢吞吞地走过去，却只是站在桌边。纪山野突然抬手拉了他一下，让他坐在沙发里。 　　“快点吃吧，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林渔接过来他给的筷子，吃了起来。察觉到纪山野一直在看着自己，问他：“你怎么不吃啊？” 　　纪山野说：“拍戏期间，我要减脂增肌。晚上不能吃饭。” 　　“哦。”林渔点点头。 　　但纪山野体型健壮，明明是再完美不过的身材，怎么还需要减脂？做明星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吃完饭，纪山野就走了。好像他这次过来，真的仅仅是给他送顿饭那么简单。 　　之后，纪山野慢慢给他发消息就频繁起来，从剧组带过很多次饭给他。在化妆间的时候，只要不是在看剧本，就会跟他说话。 　　就连周之祥和夏叶都发现了，纪山野和林渔最近的关系不错。他们虽然觉得意外，但也并没有多想。还私底下跟林渔打趣，问他是怎么跟纪哥聊到一起的，毕竟纪哥根本不算是健谈的人。 　　林渔当然跟他们说不了实情。 　　只是，他也有点意外。纪山野从那天起，就绝口不提之前的事，也不会问他的想法。对他的动作也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他们两个更像是朋友关系？林渔猜不准纪山野的心思，他会不会想通了，想不知不觉跟他变成朋友？ 　　是这样吗？林渔也有点拿不准了。 　　22 　　周三，林渔收工，准备回去休息。他拿着化妆包刚走出走廊，就看到同剧组的化妆师徐碧水从旁边走过来，她站定在他身边，说：“你……你一会有时间吗？” 　　徐碧水是他之前还没做纪山野专任化妆师的同事，他们同在一个化妆室工作，相处时间很长，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但也仅仅是能说上几句话而已。 　　林渔提了一下化妆包的带子，说：“怎么了吗？” 　　“我有话跟你说。”她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来。 　　林渔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表情有些不自然，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她看着他，小声说：“还是去那边，就耽误你两分钟时间，可以吗？” 　　林渔看着她小心翼翼怯弱的神情，叹了口气，说：“好吧，就两分钟。” 　　虽说是到另一边，其实他们两个也没走几步，站在一个僻静的拐角处。 　　“那个……嗯……”她犹豫着，吞吞吐吐。 　　“我喜欢你！”她突然大声说了出来，但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四周，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她又问。 　　林渔对她的表白并没有感觉太意外，其实早在之前，她看自己的一些眼神，撩头发的一些小动作，林渔就察觉到她似乎对自己有好感，但他装作不知道，也没回应过，想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地过去。 　　以前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跟自己表白，他对拒绝别人这件事也做的越来越熟练。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自己这种沉默又冷漠的怪物呢？林渔曾经很不理解。他一直觉得自己除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其他任何都一无是处。 　　甚至连纪山野也说喜欢自己，他是因为什么呢？林渔忽然间想起，他似乎从来没有问过纪山野这个问题。 　　林渔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徐碧水。徐碧水越看林渔越觉得好看，她伸手抱住了林渔的腰，头埋在他胸前，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林渔从发愣中清醒过来，他推开了徐碧水：“对不起。” 　　“我不喜欢你，请你找别人吧。”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而又冷漠，和他平常的样子没什么不同。徐碧水的心慢慢凉了下来，她又听林渔说：“以后别再找我了，这会对我有困扰。” 第38章 37你走开一点 　　====================== 　　他冷漠又疏离的样子，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徐碧水感觉到莫大的委屈，气呼呼地跑开了。 　　林渔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想她或许也没她说的那样喜欢自己，单单只是喜欢自己一个漂亮的皮囊，表面上是在问自己的想法，可当听到自己拒绝之后，心里的那点喜欢也就消散了。 　　这样想起来，纪山野是不一样的。他至少是真的尊重自己的选择。 　　林渔往回走，他没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是纪山野。他在看着林渔的背影。 　　23 　　林渔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睡衣。准备把头发吹干了之后，就上床睡觉。但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平常不会有人到酒店房间找他，除了纪山野。林渔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晚上八点，纪山野一般是不会在这个时间找他的。 　　林渔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口，开了门。纪山野戴着鸭舌帽，站在门外。 　　“你怎么过来了？”林渔问他。 　　纪山野没有回答，直接走了进来，林渔站在他后面，关上了门。 　　“导演不是说，还要给你补几个镜头吗？你怎么过来了？” 　　纪山野进来之后，便摘了帽子，扔到了桌子上。他背对着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小小的落地灯前，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有些昏暗。 　　尽管看不到纪山野的表情，但他的一言不发足够让林渔感觉到心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景还没搭好，十二点之后才过去。”纪山野说着，坐在了他的床上。 　　剧组给林渔开的酒店房间很小，简单的套房。很小的卫生间，卧室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和配套的椅子，靠墙的一张床，以及角落里的落地灯。 　　平常，纪山野过来的时候，都是坐在椅子上。他从没有坐过自己的床。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情况变了。 　　林渔不是不喜欢让纪山野坐自己的床，他只是不清楚，是什么让这一情况变了。这种变化甚至让林渔有一点轻微的紧张。 　　“坐啊。”纪山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林渔没有走过去，不怪他自己多想，只是床实在是一个私密性很高的东西。纪山野猛然间与他缩近距离，让林渔有点想往后退。 　　“我……还要吹头发。”林渔说。 　　纪山野的表情比他以往过来的时候要冰冷很多，林渔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惹他生气了。 　　“刚洗完澡？”纪山野看他。 　　“嗯。”林渔迟钝点头。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纪山野说。 　　林渔愣了下，没动脚步：“不用了。” 　　“我自己来就行了。”林渔说着就去浴室拿吹风机吹头发。 　　他以为纪山野不会跟来，可当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吹头发时，纪山野就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让林渔吹头发都放松不下来。 　　纪山野张口，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林渔没有听到。他把吹风机关了，转头问他：“你说什么？” 　　林渔的头发微微湿着，尾部有点卷。明亮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的星星，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平静温柔的。 　　有人跟他告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竟然会忽略这些事情。 　　但除了这些事，他还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之前好像一直没问过你，是不是喜欢男生？”纪山野问他：“你是同性恋吗？” 　　从认识林渔之后，纪山野好像一直都把林渔当成和自己性向相同的人。不过，他的外貌也确实像。长发，漂亮的眼睛。 　　林渔看着纪山野，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当然也有男生跟自己表过白，但林渔也没什么想法，他像拒绝女生一样也拒绝他们。 　　“我不知道。”林渔诚实地告诉他。 　　“我今天在外面，看到那个女生跟你表白了。”纪山野说。 　　“我看到她抱你了。”他又说。 　　林渔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地看着纪山野。 　　“你答应她了吗？”纪山野问他。 　　他说着，走进了狭小的卫生间里，停在了林渔面前。伸手碰了碰林渔微视的头发。 　　纪山野的手指有点凉，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脖颈上的皮肤。被他碰到的那刻，像是有电流一瞬间从他的头顶经过，他瑟缩着，往后躲。 　　只是，纪山野却没让他躲开。他低着头，手扣着自己的脖颈，宽厚的手掌微微用力，让林渔感觉到个很有压迫感。他跟纪山野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不到十厘米。 　　“你答应她了吗？”纪山野的呼吸近在咫尺。 　　“没……没有。”林渔说。 　　“为什么没有？”纪山野说。 　　“我不喜欢她。”林渔说。 　　“那你喜欢我吗？”纪山野的手指轻轻在林渔脖颈上磨砂着，林渔腿有点软，他不自觉地扶着后面的洗手台。 　　“嗯？”纪山野声音很低，几乎是贴在他脸前说。 　　“我那天吻你，你有感觉吗？”纪山野问。 　　林渔的脸很红，呼吸也都乱了。明明空间很大，他却觉得自己被纪山野逼得窒息。 　　“如果没感觉，为什么不早点推开我？”他说。 　　林渔说话结结巴巴，逃避他看过来的视线：“那是我……我太惊讶了。” 　　“你……你先走开一点。”林渔去推纪山野，可手却又被纪山野抓住。他又挣扎着想让他松开自己，却一直不能如愿。 　　直到这个时候，林渔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跟纪山野之间的力量差距。 　　如果以前纪山野还温和地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那现在他就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他知道该怎么追求一个人，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动作都能让人心乱。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是之前的那个答案吗？”纪山野眼睛深沉地看着他。 　　林渔抬头看他，透过他的眼眸，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空气安静了下来，林渔心乱得没有章法，他慢慢地意识到，不管再怎么坚持，自己终究会被纪山野追到手的。他已经向他倒了戈。 第39章 38吻 　　============== 　　为什么不试试呢？林渔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是真是假，但为什么不试试呢？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就摆在自己面前，为什么不能被自己拥有一会呢？ 　　林渔突然想做个自私的人，他可以为自己考虑的吧？就算只有一小段时间，也没关系。他就只享用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应该不碍事的。 　　“怎么不说话？”纪山野问。 　　就在纪山野以为林渔会再次拒绝自己的时候，林渔看着他说：“好。” 　　纪山野终于笑了，但他还是说：“好什么？” 　　“我答应和你谈恋爱。” 　　“为什么又答应了？” 　　林渔说不出话来，但好在纪山野也好像并不关心他的答案。他看了一会，便扣着自己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吻并不怎么深入，纪山野只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角，但扣着他后脑勺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看向林渔的眼神缠绵而暧昧，林渔的心跳一直没恢复正常的节奏。 　　“八月十六号，记住今天。”纪山野说。 　　“什么？” 　　“我们第一天交往的日子。” 　　交往的纪念日的确应该被铭记，林渔也确实记住了这一天。可他同时也记住了他们分手的日子。 　　三月十八。他们交往的日子仅仅只有半年左右。 　　后来，林渔在离开纪山野之后，反复地回想起他们交往的那一天。 　　没有什么能比爱情刚开始的模样更美丽的了。只可惜，林渔没办法完整地拥有全部。像他刚开始想的那样，他只是短暂地拥有过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要还回去的。 　　明星是要回到天上的。他这样的人，不适合长久地拥有它。 　　24 　　交往的第一天，纪山野并没有在林渔房间呆太长时间。他们后来还没说几句话，纪山野就接到了周之祥的电话，他要回去继续拍戏了。 　　临走之前，纪山野说，明天会去找他。让他记得看手机上的消息。 　　林渔回床睡了觉，一切看起来平常一样。只是他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意。脸还是红的，心跳还是乱的。 　　自己竟然真的正在和纪山野谈恋爱，像是做梦一样。 　　凌晨三点，林渔仍旧没有睡着。他听见手机响了一下，趴在床上看手机里的消息。 　　晚安。是纪山野发来的。他应该刚刚下戏。 　　林渔嘴角有一丝的笑意，他看了很久，最终默默锁了屏，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虚空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又一瞬间都没了。 　　第二天早上，林渔毫无疑问睡得头脑晕眩，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洗漱了之后，又要赶往剧组。 　　马上就能和纪山野见面了，林渔还不知道怎么用新身份和他相处，竟然又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林渔到化妆室的时候，夏叶已经在里面了。她见自己过来了，跟自己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林渔把化妆包放下，在桌边做着准备工作。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十分，纪山野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了。 　　而事实上，林渔没等一会，纪山野就过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夏叶和几个工作人员都给他打着招呼，林渔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莫名有些紧张，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着头，胡乱忙着自己的事。 　　刚才看他那一眼，纪山野好像是对自己笑了。林渔看着他的脚慢慢靠近，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林渔拿好了工具，准备给他化妆。可抬头的时候，他看到纪山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心里却乱了，手迟迟没有动。 　　真是奇怪，以前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林渔还能看着他的脸，正常工作。现在交往了，林渔却一点都不敢看他了。 　　“怎么不开始？”纪山野盯着他说。 　　林渔忽略自己心里的异样，手动了动，开始给他化妆。化妆室里的人忙忙碌碌，夏叶出去了，只有周之祥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 　　空气很安静，纪山野突然开口说：“小周，你去车上把我的充电线拿过来吧。” 　　林渔给他化妆的动作停了一瞬，小周答应了纪山野一声，往外走，走的时候还在看着手机。 　　“把门带上。”纪山野说。 　　林渔看他，直到门被关上。纪山野看着林渔，眼神并不隐藏，他抓住了林渔悬在他脸前的手腕，力度很轻，更像是在抚摸一般。他问他：“刚才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我？” 　　“什么消息啊？”林渔说。 　　“自己看。”纪山野说。 　　林渔把手机拿出来，看到半个小时前纪山野发来的消息。 　　早餐想吃什么？ 　　林渔又去看纪山野，小声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没看手机。” 　　“昨天给你发的晚安，你也没回我。”纪山野说。 　　“太晚了，我不想打扰你休息。”林渔说。 　　“我都给你发消息了，你回我怎么还会打扰我休息？” 　　林渔没话说了。 　　“你好像还没开始进入男朋友的身份里。”纪山野说。 　　他拉了一下林渔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林渔没有躲闪，乖顺地靠着他。这让纪山野的心情好了一点。 　　“对不起。”林渔看着他：“我没谈过恋爱。” 　　纪山野的心脏感觉被小猫挠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轻易被林渔影响。明明刚才心里还不是很舒服，可只是看看他，听他说这些话，又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了。 　　“没关系，以后我教你谈恋爱。”纪山野说。 　　空气安静了两秒，林渔想找着话题跟他聊天，却只能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你，要不要喝茶？我……” 　　话还没有说完，纪山野就吻住了他，把他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林渔的身体僵硬，手无措地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纪山野深吻他，手自然地搂过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们接了很久的一个吻。吻到最后，林渔呼吸不畅，手脚都是发软的，头晕脑胀，嘴角都隐隐有些痛意，这才慢慢地推开了纪山野。 　　纪山野看着坐在怀里的林渔。林渔的眼睛里朦胧着水光，他缓慢喘气，也静静地看着纪山野。 第40章 39正在谈恋爱 　　====================== 　　他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湿润的嘴唇。林渔心里麻酥酥地，想动手摸一摸，手刚抬起来，突然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一瞬间又回到现实，林渔慌张地放下手，急急忙忙地要从纪山野身上站起来。 　　“纪哥，是我。”周之祥说道。 　　“进来吧。” 　　林渔心虚地假装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听到周之祥推门进来了。平复好自己的心思，再次转过头来，纪山野已经又变成了人前的那种冷漠模样。 　　林渔又清醒了一点。他拿着化妆刷继续给纪山野化起妆来。 　　“纪哥，你的充电线。”周之祥说。 　　“放桌子上吧。”纪山野说。 　　周之祥又继续回到沙发边，在手机上处理自己的工作。然而他突然间想起来，纪哥是带了充电宝过来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拿充电线呢？ 　　他抬头看了纪哥一眼，发现他在化妆时也没做什么，只是目光看着对面的镜子，但他的视线，好像一直都是在看着林渔。 　　而且，纪哥好像是在笑？周之祥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冷漠沉闷的纪山野怎么会笑呢？ 　　25 　　晚上九点收工的时候，林渔是和纪山野一起离开的剧组。 　　准确来说，他们只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回去的。纪山野卸了妆，换上自己的衣服后，就被周之祥几个人带去了外面的保姆车。 　　纪山野走到保姆车边，脚步却停了下来，他回头跟身边的周之祥说：“叫林渔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吧。” 　　“啊？”周之祥发愣。 　　看到周之祥毫无反应，纪山野又重复了一遍：“去叫他。” 　　周之祥停在原地思考了两秒，脑子才正常运转：“哦，好的。”他去化妆室找林渔。 　　见到林渔的时候，他正在桌前收拾着东西。听到周之祥叫他的时候，才回过神看他。 　　“纪哥让你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 　　“啊？”林渔跟他是一样的反应。 　　林渔担心纪山野未免太高调，他对周之祥说：“不用了，我坐小刘的车回去就好了。” 　　“没事，我们车上空大，你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吧。”周之祥说：“这个点，估计剧组工作人员的车也不好搭。” 　　林渔还犹豫着，周之祥推着他往外走：“走吧。” 　　到了地方，周之祥帮他拉开了保姆车的后车门，林渔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纪山野。 　　他正看着剧本，见自己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林渔也像是陌生人一样，弯腰进了车，就想往后坐。但还没往后面走，纪山野却出声说：“就坐旁边吧。” 　　车上一圈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林渔被看得心慌，进退两难，最后还是坐在了纪山野旁边的位置上。 　　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周之祥总忍不住想往后看。他觉得今天的纪山野太奇怪了，他跟林渔之间的气氛也很奇怪。 　　虽然，他们两个在车里基本上都没什么交流，纪哥还一如既往地在看剧本。但周之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直到到了酒店，林渔跟他们分别之后，周之祥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他跟着纪山野进了他的房间，最后跟他汇报一下明天的通告，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明天拍的三十六场的台词有点变动，编剧刚改的，我刚刚发给你了。”周之祥关上平板电脑：“纪哥，你记得看一下啊。” 　　“嗯。”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周之祥说。 　　“等一下。”纪山野又叫住他。 　　“嗯？怎么了？”周之祥疑惑。 　　“我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纪山野说话的语气很正式，表情也是严肃的。 　　周之祥立马紧张起来，他很少见到纪哥这幅模样，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纰漏，飞快在大脑里反思自己最近的工作内容，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我跟林渔正在谈恋爱。”纪山野说。 　　周之祥怀疑一定是自己幻听了，或者是纪山野说的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于是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是……我们想的那种谈恋爱吗？” 　　纪山野笑了：“不然呢？” 　　“跟化妆师小林？”周之祥说。 　　“对。” 　　周之祥不说话了，他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得不像现实。 　　纪山野说：“跟你说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你们早晚都要知道的。你也可以跟Tina说，也让她做个心理准备。” 　　周之祥努力消化了两分钟，才接受了纪山野和林渔谈恋爱的消息。 　　“好了，其他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 　　“明天早上，记得去林渔那，给他送点早餐。”纪山野说。 　　“哦，好的。”周之祥大脑像是卡住了一样，站了一会，才迟钝地离开纪山野的房间。 　　他跟在纪山野做助理有将近五年，从来没有看过他谈恋爱。 　　一直以来，周之祥都觉得纪山野跟谈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关系。他甚至以为纪山野是不婚主义者。毕竟，圈子里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纪山野太理性，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不拍戏的话，私底下的状态也是沉默冷淡的。 　　而现在，纪山野竟然谈恋爱了？ 　　等一下。周之祥回去的脚步猛地顿住，他似乎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纪哥喜欢男的？ 　　他竟然喜欢的是男的？ 　　周之祥一瞬间不知道到底哪个消息对自己的冲击最大。 　　26 　　林渔早上起床后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他以为是纪山野，可仔细听了一会，外面的说话声不像是他的声音。开了门，才知道周之祥。 　　林渔有些意外，因为平常周之祥不会来找他。更不会说这样满脸笑容的了。 　　“早上好啊，小林。”周之祥跟他打招呼。 　　林渔一头雾水：“早上好。” 　　周之祥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林渔，林渔接了过来。 　　“这是纪哥让我给你带的早餐。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随便给你先买了点，你看看喜不喜欢吃。要是不喜欢的话，跟我说，我再给你买。” 　　林渔呆呆地看他：“不用那么麻烦。” 　　他又说：“辛苦你了。” 　　周之祥笑：“这一点小事辛苦什么。” 　　“你平常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我能办的，肯定帮你办。” 　　“不用……”林渔看着他。 　　周之祥没给他说拒绝的机会，忙又说：“我还要去纪哥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他走着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有什么事，咱们再联系。” 第41章 40不闹你了 　　==================== 　　到了剧组之后，林渔如往常一样给纪山野化妆。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周之祥从来之后好像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跟纪山野今天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上妆，补妆，周围都有很多人看着。林渔只专心地投入工作，把他当做自己的化妆对象，并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反倒是纪山野，总是趁一些没人注意的时刻，肆无忌惮地去摸他的手。林渔总是提心吊胆地，去打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纪山野又笑了笑，这才作罢。 　　收工后，林渔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刚洗漱完，走出来去开门，来的人是纪山野。 　　林渔给他开了门。纪山野走进来，摘了帽子，问他：“刚才没看手机？” 　　林渔用毛巾擦着头发：“我在洗澡。” 　　他问他：“怎么了？你给我发什么了？” 　　“没什么。”纪山野说。他从后面抱住了他，头埋在林渔的脖颈处。他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点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睡衣也是软软的，让人感觉很舒服。纪山野忍不住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林渔有点脸红：“就是酒店沐浴露的香味。” 　　纪山野牵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坐在床上。林渔擦头发擦了一会，纪山野就拿过来他手里的毛巾，跟他说：“我帮你擦。” 　　林渔也有点累，由着他去了。 　　安静的气氛中，林渔想起来早上来找自己的周之祥，问纪山野：“你的助理周之祥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我总觉得他今天一直在看我。”林渔说：“好奇怪啊。” 　　纪山野揉着他的头发：“我回去说说他，让他不要再看你了。” 　　林渔转头看纪山野：“所以，他真的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我跟他说的。”纪山野说。 　　“你跟他说的？”林渔有点意外。 　　“嗯。” 　　“为什么？” 　　“他早晚都会知道啊。而且，我也不打算隐瞒我们之间的事。” 　　“可是……可是我们才交往几天啊。”林渔觉得他跟别人说得也太快了。 　　他有些担心：“而且，万一，万一别人说漏嘴了，被大众知道了怎么办？” 　　林渔的头发已经擦好了，纪山野把毛巾放在一边，摸着他的脸，问道：“你不想让大众知道？” 　　林渔所了解到的明星，谈恋爱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地，大部分都不想公开于众。而纪山野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低调一点。”林渔说。 　　因为到现在，林渔还总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美梦之中，如果真的被外面知道，他害怕自己被推向高处，害怕自己摔下来，更害怕美梦破碎。 　　纪山野看出来了他眼里的担心，说：“别怕，有什么事有我顶着呢。” 　　林渔说：“可是……” 　　纪山野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嘘了一声：“好了，你想低调点就低调点吧。至于公开不公开，看大众什么时候发现吧。” 　　他看着林渔担忧的眼神，把他按倒在了床上，身体压了上去：“好了，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把你的心思放在我身上吧。”他的手指插进了林渔的头发里，捞起来一缕闻了一下，很淡的香味。 　　如果问林渔，纪山野在谈恋爱前和谈恋爱后有什么区别的话，他一定会说，谈恋爱后的纪山野很爱有些身体接触。 　　偶尔是牵手，偶尔是摸脸。他似乎总喜欢抱着自己，亲吻自己。 　　就像现在，他们彼此看着，过了几秒钟，纪山野就吻了过来。 　　以前，林渔刚认识纪山野的时候，在海报上，在电视上，在电影屏幕上，他只会觉得纪山野是冷硬的，缺乏温度的，手一定是冰凉的。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可真实认识了他，和他谈了恋爱。林渔才知道原来纪山野的手是暖的，怀抱也是温热的，吻也是暖的。 　　纪山野的吻让林渔慢慢沉沦。他的吻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柔，而是霸道而又强势。一只手锁着林渔的腰，一只手又按住林渔的手，与他十指交叉。 　　狭小房间的气温开始上升，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是浓稠的，让人呼吸不过来，脸红心跳。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林渔感觉自己的睡y在被向上推起，才挣扎起来，慌忙按住纪山野的手。 　　林渔被吻得头晕，他看着纪山野，发现纪山野也在深呼吸。 　　他的手还在自己腰部流连着，只是没等林渔说些什么，纪山野就退出了自己的手，但头还埋在自己脖颈处。 　　纪山野往上移了一下，林渔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脸变得通红，别过眼神，不敢再看他。 　　纪山野却笑了，他仍用手理着林渔的头发。 　　“你……你，是不是该回去了？”林渔说。 　　纪山野说：“还早着呢，再呆一会。” 　　林渔看了一眼时间，小声说：“都十二点了，也不早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开工吗？” 　　纪山野侧着身，手撑着脑袋在床上看他：“你这是赶我出去？” 　　“没有。”林渔无力辩解。 　　纪山野笑了笑，轻轻摸着他的脸：“不闹你了，再在你这呆十分钟就走。” 　　林渔不太相信纪山野说的话，但过了十分钟，纪山野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拖延，只是吻了吻他，然后就起身回去了。 　　纪山野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27 　　转眼间，剧组开机的进度已经过了四分之三。虽然之前发生的泥石流耽误了些时间，但仔细算来，纪山野也没有在医院呆太久，而且出院后，他便开始加急地赶工。 　　照这样下来的话，如果后面顺利的话，《循环死亡》这部戏应该再过半个多月就能杀青了。 　　在剧组呆的时间长了，有时候，林渔都快要忘了自己还在读研究生。但总还是会有某些事情提醒他，他的现实世界是什么样的。 　　当林渔接到导师电话的时候，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原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算起来，林渔之前给导师请的假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开学后，有几个课题都需要帮手，导师也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第42章 41来我房间 　　==================== 　　林渔说，要等剧组杀青，才能回去。 　　导师似乎不太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就说让他尽快回来。 　　虽然回不去，林渔该忙活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有很多需要电脑处理的数据表格，他都要做。所以，在后半程，林渔几乎是在剧组和学校两头忙。 　　所以，经常纪山野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是在自己酒店房间对着电脑苦干。以至于，某些时候，经常忽略纪山野的话。 　　“嗯？……你说什么？”林渔回头看纪山野。 　　“我说，你要不要喝水？”纪山野又重复一遍。 　　林渔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杯，接过来抿了一口：“谢谢。” 　　纪山野和他一起坐在床上，在后面圈着他的腰，也看着他的电脑：“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比我还忙？” 　　“晚饭都没见你吃几口。” 　　“吃点饭吧。”纪山野把餐盒拿出来：“我让小周给你买的宵夜。” 　　林渔的心思全在电脑上：“我等做完再吃。” 　　“吃完再做。”纪山野就要关他的电脑。 　　林渔却及时按住了他的手，他皱着眉头抬头看他：“不行，这个要急着教的。” 　　“都半夜一点了，还要交？” 　　林渔很坚持：“对。” 　　纪山野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无奈地顺从了他的想法。 　　林渔解释道：“就这几天比较忙，学校里的事，我也不能推，必须要做的。” 　　纪山野不再说什么，却一直在旁边呆着，似乎在等着他结束。林渔心里有些愧疚，堂堂一个大明星，平常的时间也被安排得满满地，现在下了戏，已经一点多了，却还在他狭小的房间里等他。 　　“要不，你先回去睡吧。我做完就会吃你给的东西的，你明天很早也就要起来了，再不回去，肯定休息不好的。”林渔说。 　　纪山野说：“你写你的，我等会就回去。” 　　林渔也劝不动他，他想着还剩一点数据，便加快了速度，想早做完，早让纪山野回去。但刚在电脑上做一会，突然间屏幕就灭了。他看了一圈，是电脑的充电器松动了，估计是没冲上电，关机了。 　　林渔叹了口气，去按充电器，可他房间床边的插座有点问题，无论怎么收拾，电脑就是充不上电。他烦躁得只想抓头发。 　　纪山野握住了他的手：“去我那吧。” 　　林渔看着他，纪山野说：“我那的插座没有问题。”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走了。再不走，你的东西还要交不上。” 　　林渔在原地呆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想着现在半夜一点多，应该也没人出来看见他们。最终还是拿着自己的电脑，跟着纪山野去了他的房间。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进纪山野的房间。之前帮周之祥去他房间客厅拿过东西，脚步匆匆，连看都没敢看。但现在，他却真实地跟着纪山野，来到了他的房间，进了他的卧室。 　　“你一直盯着房间看干什么？”纪山野把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好看的。” 　　纪山野的房间比他的房间大一点，外面有一个客厅。桌子上杂乱地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是拍戏的时候会用到的。林渔知道，桌子上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夏叶和周之祥留下的，这里偶尔会算是他们的工作间。 　　“去里面吧。”纪山野说着打开卧室的门。 　　与外面的环境不同，林渔惊讶地发现，纪山野的卧室却是非常整洁，明明是山里的一个普通酒店房间，他的房间却被整理好像是高规格的样板间。东西都被规规整整地放得很好，连剧本都被摆放整齐，放在桌边。 　　“电脑拿来，我给你插。”纪山野走到床边。 　　林渔的动作小心翼翼，走路都是小半步的。 　　纪山野一边给他整理电脑，一边跟他说：“你去坐床上，我马上给你弄好。” 　　“不用，我去桌边做就行。”林渔不敢靠近他那张一尘不染的床铺。 　　纪山野收拾好了，拉又拉着林渔坐在床上，随后弯腰就抓住了他的脚腕，林渔吓得腿猛地缩回来：“你干什么？” 　　“给你脱鞋上床。”纪山野抬着他的腿让他整个身体都上去：“你不用那么拘谨，在你房间里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给自己脱鞋，更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纪山野。于是愣愣地看了他很长时间，直到纪山野弹了下他的脑袋：“光看着我，还做不做你的资料了？” 　　林渔这才想起来正事，他忙开了电脑，又继续整理着数据。而纪山野则半躺在后面，随意地看着剧本。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林渔终于把资料交了上去。他累得腰酸背痛，打着哈欠把电脑关了。 　　纪山野也放下了手中的剧本，问他：“做完了？” 　　“嗯。” 　　“去吃饭吧。给你买的宵夜还没吃呢。”纪山野说。 　　林渔累得只想早点回去休息，他收拾着东西：“等我睡醒吧，我太困了。” 　　“不行，你今天一天没怎么好好吃饭，饭就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用不了你多长时间。”纪山野说。 　　林渔想了想，点头说：“那好吧。” 　　他乖乖地跟着纪山野往外面走，纪山野让小周买的饭用保温盒装着，林渔打开吃的时候，还有微微的余温。纪山野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吃饭，桌子上的杯子里没水了，他便起身烧水给他喝。 　　烧水大概也只有几分钟，纪山野端着水壶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林渔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手里还拿着筷子，饭盒里还有没吃完的饭菜。 　　纪山野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有任何反应。 　　纪山野笑了，他第一次见到吃饭都能睡着的人。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吧。 　　纪山野没有吵醒他，静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把他手里的筷子拿了下来，又用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他抱着林渔回了卧室，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关了房间的灯，手臂从后搂着林渔的腰，也睡了过去。 第43章 42温柔体贴 　　==================== 　　28 　　早上七点钟，纪山野被床边手机的闹钟叫醒了。他关了手机，看了一眼怀里还在睡的林渔，难得地没有起床去洗漱，而是又抱着林渔睡了一会。 　　意识是清醒的，没过多久，他听见外面门口有开门的声音，应该是周之祥过来了。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听见卧室的门被敲了两声：“纪哥，你醒了吗？” 　　没有纪山野的回话，周之祥是不敢进去的。他靠在门边，静静地等了一会，纪山野给他开了门。 　　“你在外面等一会吧，我还没有洗漱。”纪山野说完往里面的洗手间走。 　　平常周之祥过来的时候，纪哥都是已经洗漱好的，像今天这样多睡了一会还是第一次见。 　　“好，我在外面等你。”周之祥正要转身，却从卧室门的缝隙里看到了床上模糊地似乎还睡着一个人。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再仔细去看，好像是林渔的背影。 　　纪哥昨天和林渔睡在一起？这未免也进度太快了吧。 　　他们这才交往几天啊。 　　周之祥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某些不可播放的大尺度画面，可看着刚刚纪哥的模样，也不像是昨天做了什么的缘故啊。 　　还是做了，但是又收拾妥帖，所以看起来没什么事？ 　　纪山野换好衣服，洗漱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周之祥站在门口苦思冥想的模样，他问他：“想什么呢？” 　　周之祥马上反应过来：“没什么。” 　　纪山野拿了几件东西，回床边看了一眼林渔，帮他扯了扯被子盖好。这一幕把门口的周之祥震惊得嘴巴快要掉出来。 　　纪哥私底下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为什么他认识了他那么久都没有见过？谈恋爱对一个人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走吧，等一会再叫他。”纪山野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今天的通告时间，跟周之祥说：“你等七点四十的时候再进去叫他去剧组。他昨天熬得太晚了，让他多睡一会。” 　　周之祥原本就张着的嘴巴彻底关不上了，也迟迟说不上话来。 　　“别往外乱说。”纪山野看他。 　　“我……我知道。”周之祥点头。 　　他这下很庆幸，幸好没有给纪山野接过剧组日常采访的通告，要是万一那天节目组来个突然袭击，去拍纪山野起床的样子，看到他床上睡着另一个男人，那岂不是要彻底乱套。 　　纪山野早早去了剧组，周之祥留了下来，等着七点四十叫林渔起床，然后和他一起去剧组。到了时间，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叫醒林渔。 　　“小林，小林，醒醒了。” 　　林渔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周之祥有一丝的困惑。他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床铺，这里好像是纪山野的房间。 　　周之祥说：“纪哥让我叫你起来的，我们赶快收拾收拾去剧组吧。” 　　“好。”林渔看了眼外面，问：“纪山野呢？” 　　“他先去剧组了。” 　　林渔问他：“现在几点了？” 　　“七点四十了。” 　　林渔猛地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我怎么睡这么晚？”他很着急：“肯定要迟到了。” 　　“不用急，不晚的。”周之祥说：“纪哥让我到这个点叫你的。” 　　林渔转悠了一圈，才想起来这是纪山野的房间，他的衣服在自己房间里，于是说：“对不起，你可能还要再等我一下，我得回去换件衣服。” 　　“没关系，我等你。” 　　林渔换了衣服，慌慌张张地就坐着周之祥的车往剧组赶。在这中间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里，周之祥看了他好几回，忍不住问他：“你跟纪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差不多就剧组开机的时候。” 　　“那也没多久啊。我还以为你们之前就认识呢。”周之祥想了会，又问他：“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样跟纪哥在一起的啊？” 　　林渔看着他：“为什么会问我这个？” 　　周之祥说：“因为你们之前看起来没有一点交流啊，你跟纪哥都比较冷淡，我有时候甚至都觉得你们是不是同性相斥，实在想象不出来你们会谈恋爱的样子。还是你们手机上聊得多啊？” 　　林渔想了想他跟纪山野微信上那短短几页的聊天记录，他跟纪山野在手机上也聊得不多，大多都是见面谈。 　　“你怎么把纪哥追到手的啊？他跟普通人一样吗？用平常的方法就能追到他？”周之祥有点类似自言自语地问道。 　　林渔安静着，换做是任何人，估计都想不到会是纪山野先提的在一起。 　　周之祥看到林渔低头的样子，像是在担心什么，又说：“放心啦，我会好好帮你们隐瞒住外面的。” 　　“不过，现在的狗仔啊太厉害了，你在哪他都能给你找出来。你跟纪哥在外面一定要小心，千万要低调，真要爆出来了，绝对不是件小事。”周之祥叮嘱他。 　　“我知道。”林渔看着窗外。 　　他知道他和纪山野在一起意外着什么。也正因为清楚，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29 　　时间过得很快，像是握不住的沙一样。 　　林渔每天都很忙，忙着给纪山野化妆，忙着写学校里的课题。还要忙着在夹缝的时间里躲避纪山野在人前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以前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偷偷摸自己的手，后来胆子大了，在无人的化妆间里就会肆无忌惮地吻自己。 　　周之祥已经不止一次推门碰到他们亲密的情景了。每次见到他们，便会不自然地大声咳嗽一声。林渔哪一次脸都会通红，他跟纪山野提了几次，让他收敛一点，可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等到终于发现时间过得很快的时候，《循环死亡》这部戏已经快要杀青了。 　　最后一场戏是深夜，剧组已经给纪山野准备好了鲜花和蛋糕。晚上，林渔给纪山野化好妆，忽然间意识到他之后可能没什么机会再给纪山野化妆了。 　　他的手迟迟未动，纪山野问他怎么了。林渔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说，没什么。 第44章 43人前拥抱 　　==================== 　　之后，林渔就暂时不打算再做化妆师了。他这段时间赚的钱很多了，已经够他读研究生的费用了。而且，以后研究项目多了，估计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而是要认认真真地去完成他的学业了。 　　这原本就是暑假前林渔计划好的事情，只是现在他却有点难过。 　　纪山野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林渔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说起来也凑巧，这身正是林渔第一次在剧组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的。 　　林渔还记得，那天纪山野对身边的人都很随和，他看起来很亲切。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林渔觉得他实际上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到现在，林渔也这么认为。他知道纪山野骨子里是个很冷淡的人。当然，谈恋爱的时候除外，林渔幸运地享受了这一点特权。 　　“卡——”导演在扩音器里喊着。 　　最后一场戏到此结束。 　　彩花被拉起，五颜六色的纸片在夜空中散落，剧组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将鲜花送到纪山野怀里。 　　“杀青快乐！” 　　“谢谢大家。”纪山野说。 　　剧组的每个人都上去跟纪山野怀抱，向他说着祝福的话。林渔在不远处的树边安静地看着他，没有上前拥抱他。 　　他们没有在人前拥抱的资格。 　　纪山野四处望着，他与林渔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似乎要往这边走来。 　　“纪山野，这边。”导演喊着他。 　　“嗯。”纪山野答应着，眼神却仍然看着林渔。 　　“快过来，一起切蛋糕拍照。” 　　“好。”纪山野走了。 　　林渔也转身走了，衣服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看。是纪山野发过来的。 　　【去保姆车里等我。】 　　林渔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去车里等纪山野。车里面只有纪山野的司机小钟一个人，他见林渔过来，跟他打招呼：“小林哥。” 　　“纪哥让我去车里等他。” 　　小钟并没有说什么，反而帮他拉开了车门：“好啊，你进去坐着吧。” 　　林渔刚开始觉得小钟可能会对他跟纪山野有些怀疑，可看他的表现，十分自然。林渔猜测着他可能是知道他跟纪山野的事了。 　　小钟不是个多话的人，上车后，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手机。而林渔也难得自在，靠着车窗，呆呆地发着愣。 　　林渔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杀青仪式通常要进行很长时间。可实际上，他只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纪山野就回来了。 　　车门拉开的时候，他手里捧着一大捧花。周之祥手里也拿了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纪山野把手里的花放到一边，周之祥问他：“纪哥，等会先回酒店，还是先去小夏那边？赞助商的衣服还没有整理好。” 　　“先回酒店那边吧。”纪山野看着林渔，坐在了他旁边。 　　“好。那我一会跟小夏说一声。”周之祥说。 　　“小周，你和小钟先去休息室那边，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忘拿回来了。”纪山野说。 　　周之祥不再收拾手里的东西，他抬起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林渔，又跟小钟对视了一眼，说：“好，我们这就去。” 　　林渔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纪山野。 　　周之祥准备下车，但走到车门边，又极其不好意思地转头小声问了一句：“那个——纪哥，尽量还是不要太过火，车旁边还是有很多人的。“ 　　纪山野看向他：“小周，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之祥慌忙逃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车门关了，车里面只剩下纪山野和林渔两个人。纪山野问他：“刚刚，你怎么没过来？” 　　林渔说：“我看旁边人太多了。” 　　纪山野的表情貌似不是很好，林渔没敢看他的眼睛。过了一会，纪山野问他：“你今天怎么了？我觉得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林渔低着头。 　　他问纪山野：“你明天是不是要去S市？” 　　“对，那边有个商业活动。” 　　纪山野说：“我后天会回A市，我以后会暂时住在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林渔摇了摇头：“不用。我回B市，要回学校，那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 　　纪山野点了点头，牵起了他的手：“那——我也回B市吧。我正好在那边买的也有房子。” 　　林渔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当化妆师了。” 　　纪山野说：“为什么？” 　　“我当化妆师兼职就是为了赚钱，现在钱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学校了。” 　　“不当也行，天天看你两头跑那么累。以后，你就专心读书就好了。”纪山野并不介意这个，林渔当不当化妆师，都没关系。 　　他想起刚刚林渔在远处望着自己的眼神，总感觉那个时候的他与自己距离很远。而当现在纪山野与他贴在一起，抓住了他的手，才能感觉他跟自己是亲近的。 　　纪山野看了他一会，便情不自禁地吻住了他。林渔窝在他怀里，像是一个温柔的小猫。他身上的味道很柔和，让纪山野感觉到很舒服。 　　“回学校之后，我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见面了。”林渔说。 　　纪山野低头看他。 　　“学校有很多课题要做，论文也要写。”林渔解释道：“休息的时间很少，不像在剧组，还能趁工作的机会跟你见面。” 　　纪山野的眉头皱在一起，问他：“要忙很久吗？” 　　林渔说：“嗯，估计是。” 　　“我知道了。”纪山野只答应着，林渔不清楚他的态度是不高兴还是高兴。还是他并不在乎这个。 　　过了一会，纪山野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天晚上。” 　　纪山野摸着他的头发：“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有脚步声走近，是周之祥回来了，他敲了敲车窗，但并没有开门。“纪哥，可以进去吗？” 　　林渔忙从纪山野的怀里起来，但刚起身又被纪山野按在怀里：“别动。” 　　“他们回来了。”林渔看他。 　　纪山野说：“他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慌什么。” 　　他并没有松开搂着林渔的手，朝外面喊着：“进来吧。” 　　周之祥进了车，看到他们彼此依偎着，笑着又回过头。不禁在心里感叹，恋爱中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就像他做梦都想不到纪哥这样的人，谈恋爱后也会是甜腻的氛围。 　　【作者有话说：更新频率大概就是更二天休一天，所以明天没有哈】 第45章 44你好像谈恋爱了啊 　　============================ 　　30 　　林渔回学校后，几乎是刚放下行李，就开始跟着导师投入课题研讨里。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有一段时间来适应剧组和学校的不同，毕竟，他已经那么久没回过学校了。可事实是，他根本没精力，也没时间去想这些。像是被人拖着不断往前跑似的，等到他停下来，已经开始习惯学校的节奏了。 　　因为请了很长时间的假，积压了很多事。刚到学校的第一天，他就连轴转连开了几个会，先是去见了导师，然后又和研究小组的成员碰了个面，最后又开了个课题的探讨会，等到能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连晚饭还没吃。 　　林渔去学校的超市里随便买了点吃的，在回宿舍的路上，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看。 　　中午，纪山野给他打了个电话，林渔那个时候在跟导师开会，没接到。后来他给自己发了几个消息，问他在干什么。林渔看到了，但那会他也在跟小组成员讨论，心虚地把手机按灭，想着等一会再回复他。 　　只是太忙了，转头就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了。 　　林渔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暗叫不好，忙给纪山野打过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渔第一时间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忙了，我不是故意没接你电话的。” 　　纪山野叹了一口气：“你忙到现在？” 　　林渔在路上啃着面包：“嗯，现在才吃晚饭。” 　　“今天都忙什么？”纪山野的口吻听起来好像没那么生气。 　　林渔把今天的事都给他说了，纪山野问他：“累吗？” 　　林渔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很少会关心他累不累。他说：“还好。” 　　纪山野说：“s市的活动结束了，我明天会去你那边。” 　　林渔边走边跟他聊着：“这么快？” 　　“嗯，之后就没什么工作了。会休息一阵子。” 　　纪山野不再年轻了，他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阵子拼了命地接戏，几乎每一天都是在剧组过。过了三十岁，他就打算让拍戏的节奏慢下来了。 　　“明天我估计不能去机场接你啊。”林渔说。 　　纪山野说：“没想让你接机。你在学校忙你自己的事就好，我收拾好就去找你。” 　　“来学校？”林渔说。 　　“那不然还去哪？”纪山野说。 　　他知道林渔在担心什么又说：“放心，我开车去，没人看得见我。” 　　有的时候，纪山野都觉得林渔比自己更像个明星，他非常担心恋情曝光的事情。 　　“好吧，那我等你。”林渔说着进了研究生宿舍楼，他在楼道里碰到了班里的同学，他们跟自己打着招呼，林渔朝他们点了下头，就跟纪山野说：“我到宿舍了，明天再说吧。” 　　纪山野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嗯，那你早点睡觉。” 　　“好。” 　　“睡觉之前记得跟我说晚安。”纪山野又说。 　　“不要发消息，要给我发语音。”他又强调。 　　林渔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林渔住的研究生宿舍是两人间，他回去的时候，室友正戴着耳机在下面兴致昂扬地在打游戏。他没听见自己回来的声音，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林渔也放下了自己的东西去洗漱，换好了自己的睡衣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点开了手机屏幕，上面还显示的是刚刚跟纪山野的通话界面。 　　“晚安。”他笑着给纪山野发语音。 　　很快，纪山野也发来了语音，短短几秒。林渔看了眼对面的室友，尽管知道他听不到什么，但还是戴上了自己的耳机，安静地去听纪山野说的话。 　　“晚安，小鱼。”他说。 　　林渔脸红了，没有人那么亲昵地叫他的名字。除了小时候，他的妈妈这样叫过他。 　　沉默几秒之后，林渔突然有点鼻酸，眼睛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这个世界真的太神奇了，林渔怎么都没有想到，几年前在梦里掐着自己脖子的那个凶残恶魔，竟然有一天会在现实里这么温柔地叫他的名字。 　　林渔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前的自己真的太幼稚了。因为，纪山野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以后，梦到纪山野，应该就不是噩梦了吧。 　　林渔看了纪山野发的那条消息很久，却始终没有再听，他有点舍不得。即使知道它不会消失，可依旧还是怕多听几遍会消耗它。 　　他关了手机，闭眼睡觉了。 　　31 　　林渔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时，碰到了很久没见的孟天河。他远远地朝自己笑着招手，然后端着饭盘走了过来，坐在自己对面。 　　“你回来了啊。”孟天河很高兴：“好久都没见你了，之前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理我，开学听导师说你请假了，我还纳闷，以为你生病了呢。” 　　他问他：“请假干什么去了？真生病了啊？” 　　“没生病，在赚钱。” 　　“你还真是言简意赅。” 　　孟天河笑了笑，以前没有见过林渔这样的人，他毫不隐瞒自己的贫穷，也不过度衬托贫穷。他就这么一个人，没钱了就自己去赚，没有不必要的自尊心。 　　林渔也笑了笑，孟天河说：“今年好可惜啊，没跟你分到一个小组。”他跟他抱怨道：“你都不知道我们那小组里有多少个奇葩，研调研调不写，实地考察也没人做，全都拖在后面吵架。” 　　“还是你好。”孟天河说：“我还是怀念跟你在一起的日子。” 　　林渔笑：“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帮你修改报告格式了。” 　　孟天河盯着他看，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哎，不对，林渔，我发现你好像变了。” 　　“什么变了？” 　　孟天河说：“我以前跟你开玩笑，你从来不搭理我的。” 　　“而且，你现在气色好多了，更好看了。不像以前总感觉在生病，现在笑得也多。”孟天河不再吃饭，支起手臂看他：“你这样子，好像是谈恋爱了啊。” 　　林渔的心脏一紧：“你说什么啊。” 第46章 45干嘛一直看我 　　======================== 　　孟天河又摇了摇头：“也是不可能啦，你怎么可能谈恋爱呢？”他又继续吃饭。 　　林渔忍不住问他：“我为什么不可能谈恋爱？” 　　孟天河说：“开玩笑，你要是要谈恋爱，早就谈过几轮了。咱们学校跟你表白的男的女的那么多。” 　　他又抬头盯着林渔看：“你不会是真的谈恋爱了吧？” 　　“男的女的？谁？哪个专业的？”孟天河一连串的问题。 　　林渔心虚地摇摇头：“我没谈恋爱。” 　　孟天河没再追着他问，快吃完的时候，他说：“晚上一起跟几个师兄去吃饭吧，我带你认认人。” 　　林渔说：“不用了，我晚上有约了。”纪山野一会要到了。 　　孟天河又看他：“跟谁啊？” 　　林渔胡乱搪塞他：“就是以前的一个朋友啊。” 　　吃完饭，跟孟天河一起走出去的路上，林渔接到了纪山野的消息。 　　【到你学校门口了，出来。】 　　【车牌号**8***】 　　“走啊，去实验室那边。”孟天河看着停下脚步的林渔。 　　林渔说：“你先去吧，我还有其他的事。” 　　“好，那我走了。”孟天河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林渔快步去了学校门口，他找着车子，还没找到的时候，就听见自己右后方传来一阵鸣笛声。 　　林渔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车窗里伸出来一只手，摆了摆。林渔笑了下，跑到车边，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了一点，林渔看到了纪山野的脸。 　　“上车。”他说。 　　“好。” 　　林渔绕到车的另一边，坐进车子，刚关了车门，还没来得及转头跟纪山野说话，只感觉手臂猛地往旁边扯了一下，然后纪山野铺天盖地的吻就过来了。 　　林渔被纪山野紧紧地抱着，他宽厚的手掌牢牢地搂着自己的腰，几乎是强迫性地把自己锁在他怀里。林渔的手无处可放，只能搭在纪山野的肩膀上。可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地，又刺激到了纪山野，他吻得更厉害了。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不远处，旁边来来回回走动的有很多人，林渔在车里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外面有人……”林渔在亲吻的空隙中说。 　　纪山野丝毫没有放过他，他激烈地吻着他：“他们看不到。” 　　林渔不知道他们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唇都是痛的。他看向纪山野，他的嘴唇红肿，林渔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你亲得太凶了。”林渔摸着自己的嘴唇抱怨道。 　　纪山野只是看着他笑：“下次注意。” 　　林渔看着纪山野，他们明明才刚分开几天，可感觉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 　　“干嘛一直看着我？”林渔问他。 　　纪山野说：“那你为什么也一直看我？” 　　林渔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后面空空的车座，问纪山野：“你没带东西吗？” 　　纪山野说：“提前让人送到家里去了。”他开着车往外驶离：“饿了吗？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林渔摇了摇头：“不用，我刚跟同学吃过。” 　　“同学？”纪山野看他。 　　林渔说：“怎么了吗？” 　　纪山野没说话，林渔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只是同学而已，有什么多问的。” 　　纪山野笑了笑，又问他：“现在还早，要不要去我房子那边呆一会？” 　　“好啊。”林渔说：“反正我下午也没事。” 　　“晚上在我那吃饭？”纪山野说。 　　“嗯。” 　　林渔跟着纪山野来到了他的住处。房子是在市西区的一个高档别墅区，一栋一户，户型是上世纪洋房小花园的样式。纪山野把车停在一楼的停车库里。 　　他们按了电梯进到房子里，林渔看着房子里的布置，第一次才清楚地意识到他跟纪山野在钱财上的差距。尤其是当推开二楼的门，看到满墙的书，才发现他这里有个小型的图书馆，更加惊讶了。 　　在剧组的时候，纪山野和他住的是相同的酒店，反倒让林渔忽略了他是个明星的事情。 　　纪山野看他畏手畏脚的样子，说：“你不用这样，就当这是你家。” 　　林渔摇了摇头：“我家可不是这样。” 　　纪山野坐在沙发上，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林渔推了推他：“你怎么老喜欢抱着我？” 　　“我不抱自己男朋友，抱谁？” 　　他们两个都难得有休息时间，下午在房子里也没做什么。纪山野抱着林渔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但电视内容谁都没仔细看，纪山野总是用手指绕着他的头发玩，林渔没在意他的动作，之前连开几个会太累了，没看一会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林渔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纪山野就侧躺着，睡在自己身边。 　　他很少有这种在白日睡觉的时候，过去几年，失眠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也很久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拥有在白天睡觉的权利。 　　林渔很喜欢看纪山野睡觉时的样子，这让他很有安全感。 　　任何人都不能带给林渔安全感，除了纪山野。 　　林渔忍不住摸了摸纪山野的脸，他轻轻用手指描着纪山野的眉眼，没一会却被抓住了手指。 　　“看我多久了？”纪山野闭着眼睛问他。 　　“没多久。”林渔缩回自己的手，转过身。 　　“快起来吧，都六点多了。”他准备起床。 　　纪山野动了下，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林渔没起成，又被困在他怀里，纪山野在耳边问他：“急什么，再躺一会。” 　　林渔没动，纪山野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我去买点东西，我们在家里吃？”纪山野说。 　　林渔喜欢听纪山野说家这个字眼，他看了一眼他，没表现出来，只是说：“好。” 　　林渔问纪山野：“你要出去买吗？” 　　纪山野笑：“不用，点好让他们送过来就是了。” 　　一个小时后，林渔和纪山野坐在餐桌边吃着晚餐。吃到中途，学校里小组的师兄给林渔打来了电话。他平常不会联系自己，林渔想着大概是有事，直接接通了。 　　“喂，师兄。怎么了？”林渔说。他察觉到对面的纪山野直直地盯着他。 　　“实验室的那个3号标本你放哪了？”他问。 　　“在墙边的柜子里，我锁起来了，钥匙在陈风那。” 第47章 46晚上在我这睡吧 　　========================== 　　“在墙边的柜子里，我锁起来了，钥匙在陈风那。” 　　“好，我去找他。” 　　他们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林渔挂了电话，纪山野还在看着自己，林渔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 　　“师兄？叫那么好听？”纪山野说。 　　林渔说：“其他人都这样叫啊。” 　　纪山野：“你跟他平常联系多吗？” 　　“不算多吧。” 　　纪山野的表情好像并没有怎么缓和，林渔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叫他就是了。” 　　“我没有要干涉你。”纪山野说。 　　“我知道。”林渔说。 　　纪山野没再说话了，不知道放弃了这个话题。吃完晚饭后，林渔收拾着餐桌。 　　“晚上在我这睡吧。”纪山野开口说道。 　　林渔说：“不了。” 　　纪山野说：“我不做什么。” 　　林渔看着他：“我知道。”他解释道：“晚上我得回宿舍，把电脑上的实验数据整理下，明天开会要用的。” 　　纪山野没说话了。沉默代表着答应。 　　“还有，明天学校事比较多，我估计不能陪你出来了。”林渔轻声说。 　　“晚上还能一起吃饭吗？” 　　“不知道。实验室的事如果顺利，应该就能一起吃晚饭。”林渔诚实地告诉他。 　　纪山野又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的气氛让人心慌。林渔看他的表情，感觉他有点生气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也不敢多说话。 　　林渔简单收拾完了桌子上的东西，在厨房里洗了洗手，再怎么磨蹭也该到走的时间了。 　　“我该走了。”林渔说。他走到客厅穿着自己的外套。 　　纪山野看着他穿衣服的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拿了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不用，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拒绝我呢？”纪山野说。 　　林渔小声说：“没有，我就是怕你麻烦。” 　　纪山野朝门口走去：“没有哪个男朋友会认为这是麻烦。” 　　开车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林渔几次打破沉默，想跟纪山野找话题聊天。可一看到纪山野的冰冷的脸色，话就咽了回去。 　　一直到学校门口，车停在路边。林渔看了他一眼，说：“我，回去了。” 　　他等了两秒，纪山野没有说话。林渔正要去拉车门，纪山野说：“你就这样走了？” 　　“怎么了？” 　　“亲我一下再走。”纪山野说。 　　他脸上的表情仍说不上好，但林渔却笑了。他凑上去，亲了一下纪山野的唇角。 　　“我怎么觉得你那么敷衍。”纪山野拉住他后退的身体，扣着他的后脑勺重新给了他一个深吻。 　　“我走啦。”林渔在纪山野怀里，却没有动。 　　“晚上睡觉之前要记得给我发晚安。”纪山野捧着他的脸说。 　　“嗯。” 　　林渔下了车，认认真真地朝着车里面的纪山野摆了摆手，跟他说开车小心。尽管他清楚没有人知道车里面的人是他的男朋友，但他还是想认真对待。 　　就算没有人知道这段恋情，他也很想谈好这段恋爱，做一个好的男朋友。 　　但林渔的愿望落了空，他没谈好这段恋爱，也不是一个好的男朋友。最终，他还是跟纪山野分手了。 　　32 　　林渔和纪山野去吃了晚饭。 　　他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把几个植株的数据全都记录清楚。实验室里的几个同学都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赶，因为有些实验是可以等到晚上再做的，数据也没有那么急着交。 　　林渔没有说其中的原因，他只是想尽早跟纪山野一起吃晚饭，然后留一点晚上相处的时间。 　　不过好在，林渔还是赶在晚上之前做完了事情。然后在学校门口见到了纪山野的车，在和他一起出去吃晚饭。 　　纪山野选的餐厅私密性很好，服务员领着他们进了包厢，替他们关上门，就不再进来了。 　　林渔原本想坐在纪山野对面，但纪山野却拉住了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林渔看着包厢外模糊的人影，想把手抽回来，纪山野却没松。 　　“没事，他们不会不敲门进来的。” 　　林渔还是有点担心，他看过娱乐圈上的很多八卦新闻都是始于出去吃饭被拍到。他想张口再跟纪山野再说些什么，纪山野却像是感觉出来他要说什么，只是对他笑了笑：“放心吧，没事，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 　　“就算被他们拍到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传不出来什么绯闻的。” 　　但是没有两个大男人是手牵着手一起吃饭的啊。 　　林渔看着一直被纪山野握着的手，再抬头看了看纪山野，他手的温度在自己手心传递，林渔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所有的焦虑全都短暂地消失了。 　　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了。 　　吃完饭后，纪山野和林渔一起走到车边。坐上车后，林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想了想学校的闭门时间，对纪山野说：“送我回学校吧。” 　　纪山野转头看他：“不上我那再休息会吗？” 　　林渔说：“明天早上还有事%2C要早起。”他回头看了他一眼。 　　手机响了一声，林渔看了眼手机，是室友给他发的消息，让自己给他带点东西吃。林渔低头回复他好，然后他们顺带着说了会话。 　　“谁啊？”纪山野问。 　　“我室友。”林渔说：“让我给他带点东西。” 　　纪山野问他：“你们宿舍住几个人？” 　　“两个。” 　　“就两个？”纪山野看他。 　　“嗯。” 　　“那平常生活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我不经常在宿舍，所以也还好。”林渔原本想的是他跟室友两个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但后来想到纪山野，这才感觉到好像是有点不同。 　　车子往林渔的学校开去，气氛安静了一会，纪山野问他：“你要不要……考虑搬出来，跟我住在一起？” 　　林渔看他，纪山野又说：“你读研究生，应该也可以搬出来住的。我那房间大，你住着也舒服。” 　　“我没搬出来住过。”林渔的手扣着衣角。 　　“我知道，但是如果像现在这样，你每天都在学校忙，我们都没什么见面的机会。”纪山野说。 　　【作者有话说：休息两天。】 第48章 47私人领域 　　==================== 　　林渔明白纪山野说的是事实，自从他回到了学校，他们的确没怎么见过面。不像以前在剧组，每天都可以见面。但要跟纪山野住在一起，林渔从来没有想过。 　　太快了吧，他们交往还不到一个月，就要住在一起吗？ 　　“我不是要跟你做那个。”纪山野看了林渔犹豫的神情说，林渔一瞬间紧张的反应告诉他，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笑了笑：“你别想太多，我不是重欲的人，也没那么心急。我就是想跟你有更多点相处的时间。” 　　林渔有点尴尬，小声说：“我也没那么想。” 　　“你考虑一下吧，住到我那去。要是觉得远，我们就再在你学校附近找个房子住。” 　　“不过，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也就算了。”纪山野又说。 　　林渔隔了一会，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33 　　林渔是一个星期之后决定搬到纪山野那边的。 　　整件事情的契机还是来自他的室友，他有一次跟纪山野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后，想去洗澡。便拿着衣服去了浴室，等洗完澡回来后，他那个万年都在打游戏，很少见他洗漱的室友，竟然也说要洗澡了。 　　他脱了外套和衣服，大大咧咧地只穿了件裤衩，就进浴室里了。 　　林渔看了眼他散落一地的衣服，继续在电脑前看着环境调研报告。 　　“林渔，我沐浴露没了，用一下你的沐浴露了。”他的声音隔着水声从浴室里传过来。 　　“好。”林渔说。 　　“林渔，我毛巾找不到了，用一下你毛巾了。”他又喊。 　　林渔顿一下，说：“好。” 　　过了一会，他从满是水汽的浴室里走了出来。林渔背对着他，正看着调查里的图片，他走到自己身边，贴近他，突然说：“你在看什么？” 　　林渔被吓了一跳，他身子往旁边挪。“在看报告。” 　　林渔闻到了他身上同自己相似的沐浴露的味道，这让他有一点不舒服，好像自己的私人领域被侵占了。可他很快就发现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你怎么没穿衣服？”林渔皱着眉头，猛地转过头。室友只穿了件小裤衩。 　　“浑身湿哒哒的，不想穿。反正一会也要睡觉了。”他还在用毛巾擦着头，不时有水滴溅到林渔身上。 　　“都是男的，你这个表情干什么？”室友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难道看到哥的身材，忍不住自卑了。” 　　他掐了下林渔的手臂：“就你这瘦瘦弱弱的胳膊，还要再多练几年啊。” 　　林渔拍掉他的手，眉头仍皱着。 　　室友很高兴，闻了下身上的味道：“你还别说，你这沐浴露好好闻。怪不得你整天身上都是香喷喷的。” 　　他看林渔没有搭理自己，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戴上耳机打起了游戏。林渔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膈应还没有过去。 　　林渔以前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敏感，以前上游泳课，在更衣间同学在他面前脱衣服，他也没什么反应。但现在只是看到室友没好好穿衣服，他就觉得有点被吓到了。 　　而且男生之间用同一样东西很正常，但林渔现在对室友跟他用同一个沐浴露，用同一个毛巾很膈应。 　　难道是因为跟纪山野交往，变成了同性恋，所以才对私人距离更敏感了？ 　　还是，没怎么见过室友洗澡，自己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他突然想听纪山野的话，搬出去和他一起住了。至少纪山野那里房间大，应该没有这些不方便的事情。 　　但林渔只是犹豫，毕竟跟纪山野一起出去住就意味着同居，他更加没把握。 　　不过，第二天林渔就下定决心了。因为室友没经过他同意就穿了自己的内裤，林渔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晚上就给纪山野打了电话，说想搬到他那去住一阵子。 　　纪山野有点意外，林渔很长时间都没答复，他以为他不想出来的。 　　纪山野问他为什么，林渔不好把室友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说跟室友的生活习惯不同。 　　林渔宿舍里的东西很少，去纪山野那的时候，他也没拿完。走得匆忙，他只带了一些简单的衣服和洗漱用品过去。 　　纪山野把他卧室旁边的一个客卧收拾了出来，让他住在里面。 　　“这个房间有点小，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你先住着。等过几天二楼那个卧室整理好了，让你住那边。”纪山野倚在门框上跟他说。 　　“已经很好了。”虽然是客卧，但几乎是他的宿舍面积两倍大，林渔并不认为它小。更何况，他小时候还住过拥挤而肮脏的老式公寓里。 　　林渔看着客卧天花板上的磨砂吊灯，和床边的白色流苏窗帘，这个房间是他理想中家的样子。 　　纪山野从后面抱住了他，亲吻他的耳垂：“我很开心你能跟我搬出来一起住。” 　　林渔耳朵有点痒，他脸红着从纪山野的怀里出来，收拾起来自己的东西。 　　“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林渔问他。 　　“你会做饭？”纪山野看他。 　　“当然。”他只是以前没有给纪山野做饭的机会。 　　“想吃什么？”林渔又问了他一遍。 　　“都可以。” 　　林渔往衣柜里挂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他：“什么都行？你们明星不是要保持身材的吗？” 　　“我刚拍完戏，短暂地放纵一段时间没什么。”纪山野说。 　　林渔清楚，纪山野口中的放纵和大多数人心里的放纵不一样。他会时刻卡住自律的点，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什么时候需要锻炼。 　　在荧幕上，纪山野永远是光鲜亮丽，优雅得体的。 　　晚饭是番茄牛腩和酸菜鱼，做饭时间比想象中的晚。因为，林渔在切菜的时候，纪山野总到厨房贴在他后面，看着他做饭。 　　林渔身上穿的围裙是黄色小鸭子的图案，很幼稚的颜色。纪山野说，这应该是当初买其他东西赠送的。但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围裙，因为林渔在烧菜的时候，纪山野总是会一边扯围裙的带子，又再次给他系好，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做好饭后，他们两人坐在餐桌边吃饭。林渔吃着东西，纪山野没动筷子，而是先拿出来手机，给桌上的饭菜拍照。林渔有些意外，因为纪山野并不是喜欢给食物拍照的人。 　　“为什么拍照啊？”林渔问他。 　　“难得吃一回，纪念一下。”纪山野说。 第49章 48等一下 　　================== 　　林渔以为他说的是很久没吃过这样的饭菜，没在意。饭后，看到纪山野坐在椅子边玩着手机，也没在意。直到他们坐在沙发上靠在一起，林渔低头玩着手机的时候，才真正明白他在饭桌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纪山野把那些饭菜的照片发到了个人微博上。 　　文字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晚餐。 　　微博是半个小时之前发出去的，评论数和转发数都已经是上万。林渔预感到他的微博一会要上热搜。 　　不是林渔夸张，只是因为纪山野发的个人微博很少，上一条微博甚至是半年前发的，而且微博绝大部分都是跟拍戏有关的。他很少将自己的生活分享到微博上。 　　“你怎么把照片发到微博上了？”林渔问他。 　　纪山野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林渔的手机，只是嗯了一声，又转头看电视：“觉得好看就发了。” 　　林渔看着下面的评论。 　　%40开开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纪山野竟然发微博了！ 　　%40纪山野全国粉丝后援会：番茄牛腩，酸菜鱼，看起来好好吃！流口水了。 　　%40晚安啦纪：还有位置吗？想吃。没有的话，能寄过来吗？ 　　%40雨yuyu回复%40晚安啦纪：你在想屁吃。 　　%40茗茗：桌子对面是谁啊？ 　　%407878we回复%40茗茗：好像真的是哎。 　　%40独一无二回复%40茗茗：应该是家人吧。 　　林渔又重新点开图片，果然在照片的左下角发现了自己的袖口。他微微皱着眉头，把照片给纪山野看：“你怎么把这拍进去了？” 　　纪山野只是看了一眼：“哦，刚才没注意。” 　　林渔有些担心：“碍不碍事啊？” 　　纪山野笑着捏他的脸，亲了一口：“这碍什么事？” 　　“万一他们猜到什么呢？”林渔说。 　　纪山野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他仍旧搂着自己看电视机：“就一张照片，他们能猜到什么啊。你别瞎想了。” 　　“两个人在一起吃饭有什么奇怪的。” 　　尽管纪山野毫不在意，但林渔却始终放松不下来。好像是在高空中走钢丝一样时刻悬着，虽然有纪山野牵着自己，但林渔却手心全是汗，总觉得下一刻就会从纪山野的手里滑开，然后瞬间跌落谷底。 　　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一起走向终点。毕竟，他们之间有太多不确定性。 　　林渔抬头看着纪山野的下巴，久久地安静着。 　　34 　　林渔跟纪山野的同居生活很顺利。 　　林渔有点惊讶，他原本以为他们两个生活习惯不同，会磨合一段时间。但住在一起后，他发现他们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磨合的。 　　林渔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在学校，晚上纪山野会开车接他回去。如果没忙到很晚的话，他们会一起吃晚饭。渐渐地，林渔有一种久违的回到过去的感觉。 　　好像小时候，放学后妈妈牵着手送他回家一样。 　　林渔在这个城市里第一次有了个被安置的，很短暂时间的家。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林渔会觉得他跟纪山野是对再普通不过的恋人。可总又有些时候在提醒着他们与别人的不同。 　　林渔偶然在角落里听到过纪山野和他经纪人Tina的通话。是因为上次的微博事件。 　　她似乎很生气，说纪山野不应该把那张照片发到微博上。有些眼尖的粉丝可能会猜到些什么。 　　她还说，她并不反对他跟自己谈恋爱。只是他不应该把恋情放出来，这对他会有影响。 　　纪山野也并不高兴。他极其冷淡地让Tina别管自己的私事。他做什么事有自己的把握。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渔才明白，小心翼翼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他跟纪山野的恋爱永远都不会是像和普通人那样的。 　　不过，同居中，纪山野对他过多的亲密动作，倒是挺让林渔意外的。 　　比如有一次，林渔洗了澡，本来想吹了头发就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但刚出浴室门，就见到纪山野翘着二郎腿，双手撑在床后，懒散坐在他的床上看着他。 　　林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问他：“你不回去睡觉吗？” 　　纪山野说：“等一会再去。” 　　林渔走到卧室另一边，吹着自己的头发，等吹好头发后，回头却看到纪山野仍坐在床边直直地看着他。 　　纪山野慢慢地站起来，朝他走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忘了件一件事。” 　　“什么事？”林渔没缘由地感觉到很热，额头都起了一点汗。也许是纪山野身上的体温太高。 　　“我们今天还没接吻。”纪山野说。 　　他的手掌粗糙，在脸上磨蹭的小动作让林渔心乱了起来。林渔想起来，他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他们今天的确还没接吻。 　　“谈恋爱又不是每天都要接吻。”林渔呼吸变乱了，他看向别处，掩藏自己的慌乱。 　　纪山野说：“吻我一下，我就回去睡觉。” 　　林渔看他，过了一会，轻轻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便要退开。但纪山野几乎是在他刚吻到的时候就按住了他的腰，他手上轻轻往前一带，林渔就被锁在了纪山野的怀里。 　　如果说林渔的吻是蜻蜓点水，那纪山野的吻就是狂风骤雨。林渔晕头转向，连什么时候被他压倒在床上的都不知道。 　　纪山野拉开了他睡袍的带子，手肆意抚摸着。林渔的呼吸完全乱了，他一边承受着纪山野的亲吻，一边想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皮肤暴露在夜里微凉的空气中，可纪山野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却又很烫。林渔便在这冰火交融中被控制，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 　　纪山野吸住了他脖颈的一块皮肤，林渔有点疼，皱了下眉头。也就是这点疼意让他清醒过来，及时地推开了纪山野的手。 　　“等，等一下。”林渔说。 　　纪山野还在吻着他的锁骨。 　　“等——等一下。”林渔推着他的力度大了一点。 　　林渔的呼吸不稳，看向纪山野。他说：“能不能，先别……别这样。” 第50章 49蠢蠢欲动 　　==================== 　　“怎么了？”纪山野看他：“你不想吗？” 　　他能感觉到纪山野的蓄势待发，那让林渔觉得害羞。“会不会太早了。” 　　他们才交往一个多月。 　　“先别这样，行吗？”林渔说。 　　纪山看着他，随即笑了笑：“行，我答应你。” 　　林渔没有说话，纪山野看着他面色潮红的脸，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低头轻轻地亲着林渔的嘴唇，没完没了。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纪山野说：“我好像有点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不过，就算这样说着，纪山野那天还是没有难为他。他替他拉了拉衣服，最终从他身上起来了。 　　“放心，你不答应，我不会做的。”纪山野说。 　　林渔注意到他裤子的大包，很快就避开视线。纪山野只是在他床边坐了一会，然后说了句晚安，从他房间离开了。 　　自那天后，纪山野就再也没提过那件事。 　　他仍旧会亲他，会抱他。之间林渔也有好几次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但纪山野却又恰当地适时离开。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总是会信守承诺。 　　35 　　周五，林渔跟纪山野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纪山野跟他说，下个星期要去D市一趟，那边有个商业活动。 　　林渔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纪山野说：“要待一个星期。” 　　林渔看着饭碗的菜：“我知道了。” 　　算起来纪山野从剧组里出来已经有一个月了%2CTina给他的放假时间也到了。之后，纪山野也要开始忙他的工作了。 　　“我下个月事情比较多，可能没办法经常回B市这边了。”纪山野说。 　　“好。”林渔低着头。 　　纪山野放下了筷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下个月可以去我那边看看，我让小周帮你订好机票。”纪山野说。 　　林渔看他，沉默了几秒：“可是，我学校里也有很多要忙的。” 　　纪山野叹了口气，笑了笑：“你没时间就算了。等之后，我不忙了，回B市这边。” 　　到了去D市的那天，林渔原本想去机场送纪山野走。但临到时间，导师那边又有事找他，他无奈又只能去学校。纪山野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让林渔别忘了晚上睡觉前给他发消息。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可讲的了。林渔按部就班地白天在学校跟导师做着课题，然后晚上回到纪山野的住处睡觉。 　　只是，纪山野走后的房子空荡荡得，没有一点声音。林渔突然觉得很孤独。 　　自从父亲进监狱后，林渔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孤独的，那代表着不受打扰和安宁的生活。可现在，林渔却为这种孤独感觉到有点心慌。 　　他有点想他的妈妈了，不知道他妈妈在那个家里过得好不好。也有点想他的外婆，他跟外婆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林渔跟纪山野每天晚上都会通话。大部分时候会开视频，偶尔情况不允许的话，就会是语音，或者是文字。 　　他们聊得东西不多，因为纪山野要忙，经常也会是断断续续的。但每次结束前，林渔都会给他发晚安。 　　十一月份的时候，林渔跟导师忙完了一个课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休息。林渔有点想去找纪山野，从纪山野走后，他们有半个月都没见过面了，但不知道纪山野那边方不方便。 　　他给纪山野发了个消息，想问他过几天能不能去找他。但消息过了很久，纪山野都没回复，林渔有点沮丧，想纪山野可能真的在忙，让自己想开一点。 　　但没想到，刚这样想着，纪山野就发来了消息。 　　是机票的信息，最近一班到D市的航班。还有周之祥的联系方式。他说，到机场了打电话给小周，他会让司机过来接自己。 　　然后又给他发来了酒店的房间号。 　　林渔笑了，他订好了机票，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就去机场坐飞机出发去D市了。 　　到了D市，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他出来后，照纪山野说的，给周之祥打去了电话，周之祥说自己就在机场出口等着的。 　　林渔见到了周之祥，周之祥接过来行李，对他嘿嘿地笑，似乎对他的到来很高兴。林渔反而有点不适应。 　　“走吧，车子在外面停车场，我带你去。”周之祥说。 　　“纪山野什么时候回酒店啊？”林渔问他。 　　“嗯——看情况吧。”周之祥并不明确。 　　然而到了停车场，周之祥替他拉开车门，林渔看到纪山野竟然也坐在里面。他愣愣地站在车子外面不知所措，因为按照之前纪山野说的，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活动现场。 　　“不进来吗？”纪山野看着他。 　　周之祥说：“快进车吧，这里不好说话。” 　　林渔进了车，关上了车门，问他：“你不是有工作吗？” 　　“活动早结束了一点，就跟小周一起过来了。” 　　周之祥已经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朝后看着：“纪哥刚刚不让我跟你说。” 　　“坐飞机累吗？”纪山野问他。 　　“还好。”林渔说：“坐飞机就几个小时。” 　　“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不饿。”林渔说。 　　周之祥微微回头看纪山野，他难以想象那样温柔而又柔软的表情会是在纪山野的脸上出现的。 　　车上了路，林渔假装看外面的风景，其实心思全在纪山野身上，他的手正被纪山野握住，从上了车就没松开过。 　　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纪山野按了一下按钮，车厢中间的挡板升了起来，将前面的驾驶区和后面分隔开来。 　　林渔奇怪地看了一眼纪山野，问他：“你把挡板升起来干什么？” 　　纪山野没回答他，身子朝他倾来，歪过头掐着他的下巴，就亲了过来。 　　林渔脸瞬间就红了，他推着纪山野，小声说：“前面有人。” 　　“隔音的，他们听不到。”纪山野又亲了过来。 　　可就算他们听不到也看不到，纪山野把挡板升了起来，周之祥肯定会猜出来他们在后面做什么的。 　　但纪山野显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林渔根本找不到说话的空隙时间，一直被纪山野压在座位上亲，还被他揉乱了衣服。 　　直到到了酒店，车子停了下来，周之祥在前面咳了一声，小声说：“那个……纪哥，我们到了。” 第51章 50跟我结婚 　　==================== 　　纪山野松了他的唇，又替林渔整理下衣服，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开了车门，然后等着林渔也下来。 　　周之祥看到了林渔红艳的，微微肿起来的嘴唇。而林渔几乎没敢看周之祥，接过来行李箱，像是逃一般地往旁边走。 　　林渔跟着他们进了他酒店，周之祥跟纪山野安排好后续的工作，他们一会还要去舞台现场，只能在酒店里呆一小会。 　　只是刚进到酒店房间，林渔行李箱还没放好，纪山野就抱住了他，把他压在玄关的墙上又继续亲他。 　　林渔嘴唇还疼着，他皱着眉头，这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纪山野：“停一会吧。” 　　纪山野手一使力，像抱小孩一样，走着抱住了林渔，走了几部，和他一起跌到客厅的沙发上。 　　林渔闷哼一声，被纪山野压得喘不过来气。他拍了一下纪山野：“你起来，好重。” 　　纪山野不再压着他，却仍是横在他上方。他的眼睛很亮，他笑着，安静而又专注地看了林渔很长一段时间，让林渔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林渔想把手伸出来。 　　“别动。”纪山野困住他：“让我好好看你一会。” 　　“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 　　林渔看着他，纪山野用手摸着他的头发，头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呼吸着，声音低沉：“林渔，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林渔的心跳了下，他感受着他们之间这难得的宁静。 　　“我很高兴你能过来。”纪山野说。 　　他没再说话，一直安静地抱着林渔。林渔甚至都要怀疑纪山野睡过去了，碰了碰他，说：“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睡吧，那边舒服点。” 　　“好，你跟我一起睡。”纪山野说。 　　林渔说：“我刚下飞机，想先洗个澡。” 　　“等会再洗，再让我抱会。” 　　林渔最终还是没有拗过纪山野，他们两人在沙发上挤在一起。没安静一会，纪山野又吻了过来，这次吻的不是他的嘴唇，而是脖颈，然后越来越过界，纪山野甚至还扒开他的衣服，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林渔疼得嘶了一口气，问他：“你怎么老咬我啊？属狗的吗？” 　　纪山野笑了笑。 　　他们腻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周之祥敲门的时候，纪山野仍还压着他。林渔推了推他，纪山野这才去开门。 　　“纪哥，我们去吧，时间差不多了。”周之祥站在门口说。 　　纪山野跟林渔说：“你好好待在房间，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我估计要夜里才回来。” 　　“我知道。”在外人面前，林渔不敢跟纪山野太亲近。 　　林渔注意到周之祥的眼睛好像总看着自己的脖颈，眼神怪异，似乎又藏着点笑意。想起刚刚纪山野的亲吻，才明白了什么，尴尬地捂着脖子，眼睛看着别处。 　　纪山野走后，林渔对着镜子，果然看见上面有一个鲜艳的吻痕。 　　他洗了澡，处理了下，才让痕迹变淡了点。然后才关了灯睡觉。 　　睡了很久，半梦半醒间，林渔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热意袭来，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那身体，除了纪山野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他实在困，没在意纪山野的动作。只感觉他似乎轻轻吻了下自己的额头，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但那声音太轻，林渔不知道是什么，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36 　　夜里，纪山野回来，看到林渔安静地睡在自己床上。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稳。 　　他没有开灯，借着一点外面微弱的晨光，在夜里看着林渔的睡脸。 　　纪山野在演艺圈那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想安稳下来，他想成家。但因为自己的性取向，还有演艺圈复杂的环境，他这个想法变得像是个从不存在的理想之境。 　　但这天夜里，看到床上的林渔，纪山野觉得也许他的想法也不算很不现实。 　　那个从不存在的理想之境好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世界。 　　纪山野慢慢地靠近林渔，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小声问睡梦中的林渔，要不要考虑跟我结婚？ 　　林渔没说话。 　　纪山野笑了下。没说话，就代表你答应了。纪山野握紧了他的手。 　　37 　　林渔早上醒来时，纪山野还在睡。林渔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他小心地将纪山野搂住自己腰间的手移开，去卫生间洗漱了。 　　等他出来时，纪山野翻了个身，看着自己，说：“你怎么醒那么早？” 　　纪山野的眼睛还没睁开，看起来十分困倦。被子半搭在腰间，他的半个身体都露在外面，林渔走过去把被子给他盖严实，回答他：“我昨天晚上睡得早啊。” 　　“你夜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渔问他。 　　“四点多。”纪山野拉着他的手枕在脸旁。 　　林渔问他：“今天还有工作吗？” 　　“有，中午还要过去。” 　　“那你再睡一会。” 　　“嗯。”纪山野没了声音。 　　林渔在床边看了他一会，走到外面的客厅，有点无聊，帮纪山野整理了下桌子上的东西，本来想叫个饭菜，但想到这是纪山野的房间，怕人发现，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吃了点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纪山野睡醒出来的时候，林渔看的正入迷，连自己走到他身边，他都不清楚。 　　“你喜欢看这种电视剧啊？”纪山野坐了下来，问他。电视上正演着狗血的爱情偶像剧，纪山野一般很少接这种类型的电视剧。 　　林渔转头看向纪山野：“也没有，打发时间看的吗。” 　　纪山野问他：“中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剧场，我今天还要在那边排练。” 　　林渔说：“不用了，我在酒店就好了。” 　　“不想被外面拍到。”他又说。 　　纪山野看着他，安静了两秒：“好，那你就在这等我。” 　　他们呆在一起没多久，纪山野又开始吻他。林渔早已经习惯了，但当纪山野吻他的脖子的时候，林渔还是皱着眉头把他推开了。 　　“你别亲这了。”林渔指着昨天的那个吻痕：“昨天的痕迹还没消呢。” 第52章 51腹肌 　　================ 　　纪山野眼眸里的欲念却更深了，他摸着那个痕迹，林渔皱着眉头拍掉了他的手：“以后，你别给我弄吻痕了。” 　　“为什么？”纪山野说。 　　“让别人看到不好，昨天周之祥就看到了。” 　　“他看到了就看到了呗。”纪山野不以为然：“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被别人看到他跟纪山野的私人生活，林渔觉得有点羞耻。 　　“行不行？”林渔又推推他。 　　“行，听你的。”纪山野答应道。 　　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纪山野过去开门，是周之祥来接他去剧场。纪山野也不能再待在酒店，换好了衣服便要跟着周之祥出去。 　　“你想吃什么，缺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你给你送过来。”纪山野叮嘱他。 　　“好，我知道。” 　　周之祥对他点头告别，纪山野戴着鸭舌帽也离开了。又只剩下了林渔一个人在酒店。 　　他想，这也许才是他跟纪山野谈恋爱的常态。他们总是在等待，不是纪山野在等他，就是自己在酒店等他。 　　纪山野没在的时间里，林渔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游戏。反正，以前大部分休息的时间里他也是这样过的，跟在不在酒店也没什么关系。 　　晚饭是纪山野吩咐周之祥送来的炖锅，他拿到手里的时候，炖锅里的饭菜还是热的，纪山野让自己给他发吃饭的照片，林渔便把饭菜拍给他看。但没想到，纪山野又说，想看的是他吃饭的自拍。 　　林渔轻笑，想原来大明星谈恋爱也跟普通人是一个套路。 　　不过，他最终还是把最拍照发给纪山野了。 　　晚上，纪山野十点多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林渔正坐在地毯上，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看着导师刚给他发的文件资料。 　　纪山野脱下了外套，坐在沙发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也看着他的电脑。问他：“+不是休息了吗，怎么还在忙啊？” 　　林渔说：“导师找不到人啊，只能我来。” 　　纪山野问：“什么时候能弄好啊？” 　　“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吧。” 　　说着，林渔站了起来，对纪山野说：“我先去洗澡，你帮我看着手机消息，要是有人给我发资料，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你去吧。”纪山野说。 　　林渔拿着睡衣进了浴室，过了一会，桌子上林渔的手机响了一声。纪山野看了一眼，是一个备注是邹涛的人给他发来的一份文件。 　　纪山野喊了一声林渔：“邹涛刚刚给你发了个文件。” 　　浴室沙沙的水声，林渔的声音朦朦胧胧：“好，我知道了。” 　　纪山野原本想放下林渔的手机，只是这个时候，林渔的手机又叮地来了一条消息，纪山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却皱起了眉头。 　　同学：【睡了吗？】 　　纪山野点进了林渔跟这个备注名叫同学的聊天框，才发现，昨天和前天他都问了林渔同样的问题，林渔都没有回复他。 　　纪山野再往前翻，看着他跟林渔的聊天记录。 　　同学：【今天去健身房了。你今天做什么了？】 　　同学：【图片】 　　图片上一个男人站着对镜自拍，穿着紧身的背心，特意将腹部的衣服往上拉，露出勉强成型的腹肌。下身穿着运动短裤，裤腰拉得很低。 　　同学：【怎么不回我？睡着了吗？】 　　同学：【太累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送点二食堂的糕点，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 　　同学：【怎么不说话？】 　　同学：【你不说，我就去你寝室送了。】 　　林渔：【不用送。】 　　林渔：【谢谢你的好意。】 　　纪山野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看。他继续往前翻，那人仍给他发很多的信息。 　　同学：【今天做实验的时候给你拍了张照，好看吗？】 　　同学：【图片】 　　同学：【晚上一起去外面吃饭，行吗？】 　　林渔：【不了，谢谢。】 　　同学；【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林渔：【……】 　　“你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林渔走到纪山野身边坐了下来，他擦着头发问他。 　　纪山野把手机递给他看，面色不善：“这人是谁？” 　　林渔看了一眼：“我同学啊。” 　　“你同学对你这样？”纪山野被气笑了：“他这分明是在骚扰你，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骚扰？”林渔慢半拍，他对这个同学其实并没有多大印象，因为学校的课题研究，不得不加上，备注都是当时随便取的。后来，林渔只是一直觉得这个同学很奇怪，老喜欢给自己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根本没有往那层面想过。 　　“给你发这样的照片不是骚扰是什么？就这身材还敢出来显摆。”纪山野胸中一股气无处发泄。他盯着林渔问：“还有，他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哪个糕点？” 　　林渔被他问懵了：“可能猜的吧，我在食堂就吃那个糕点吃得最多。” 　　纪山野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渔有点害怕，他觉得这样的纪山野有点陌生。 　　“手机拿过来。”纪山野说。 　　林渔乖乖把手机给他。 　　他看到纪山野在他跟那个同学的聊天框上打字。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以后请不要再发这样的骚扰消息给我。我对你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如果再来骚扰我，我会直接报警。】 　　林渔看到他的发的消息，问：“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纪山野看他，然后下一秒纪山野在手机上选择删除拉黑了他。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小事。”纪山野说。 　　林渔拿手机，问他：“你怎么把他给删了啊？” 　　纪山野说：“不把他删了，你要留着干什么？” 　　林渔解释道：“他是我们小组成员，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他沟通的，实验资料很多都是在他那。你把他删了，我后面还是要把他加回来啊。” 　　“你们还是在一个小组？” 　　“对啊。” 　　“跟你导师说，重新换小组。” 　　“什么重新换小组啊，这是一开学就定好的啊，课题研究方向都出来了，怎么换？”林渔不理解怎么一下子又跳到换小组上。 　　纪山野的眼神冰冷：“你现在是要为了他跟我吵架吗？” 　　林渔很无奈：“我没有要跟你吵架啊。我只是说，就因为那样一个人，要换小组，那我前期所有的努力成果就都白费了，我不想这样，而且换小组很麻烦，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纪山野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之后还是要跟他一起做事？” 　　林渔叹了口气，他说：“我同学可能是有点那个……但我不理他就好了啊。我之前也没理他，你不是看到了吗。但我们一个小组，碰面交流肯定少不了的，而且我是你男朋友，跟他根本不会有什么，你不用担心。” 　　纪山野看着他不作声。 　　【作者有话说：差点忘了发！】 第53章 52吃醋 　　================ 　　过了很久，纪山野强压住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好，我可以不追究。但下个学期，你不能再跟他一个小组，他找你说话，你也不要回复他。” 　　“我知道。” 　　跟纪山野讲到现在，林渔头上出了一层汗，还没吹的头发也几乎变干了。他看着纪山野缓和的脸色，也终于放松了点。 　　纪山野一手掐着他的脸，仍带着点气，但手劲很轻。他问他：“你没跟你身边的人说你有男朋友的事吗？” 　　林渔说：“没有。” 　　“为什么不说？” 　　“不好说，我在学校，有老师有同学。” 　　纪山野停了几秒，出轨不是件小事，他不想给林渔压力：“那谈恋爱总可以说吧？” 　　他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渔：“赶紧跟你身边的人说谈恋爱的事，不要让我再看到那样的人靠近你。” 　　林渔隐约有了点笑意：“你在吃醋？” 　　纪山野仿佛气得更厉害了：“我跟那样的人吃醋？他配吗？” 　　林渔笑笑，他看了眼时间，他们竟然因为这件事纠缠了快一个小时。 　　“你快去洗漱吧，我还得再弄一会资料。” 　　直到林渔弄好了资料，关灯跟纪山野躺在床上。他以为风波已经平息，没想到睡下不久，纪山野抱着他突然又来了句：“就他那样的腹肌还有脸照相？” 　　林渔看他又开了灯，正想问他干什么，见他突然脱了自己的上衣，拉着林渔的手把自己的腹肌摸：“你现在给我好好看，要看就看最好的。” 　　“好好摸，以后你只允许看这个，知道吗？” 　　“以后再碰到有人给你发那样的照片，直接把他拉黑，听到没？” 　　“知道了。” 　　说着，纪山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下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往外走。林渔在后面问他：“你干什么去啊？” 　　“拍照。”纪山野说。 　　过了一会，林渔的手机上收到了纪山野堪比杂志封面的对镜自拍腹肌照。纪山野回到了床上，跟他说：“你现在就把这个设成屏保。” 　　林渔看他：“这不好吧？万一，别人误会了呢。” 　　“又没有脸你怕什么？”纪山野问：“你弄不弄？” 　　林渔投降：“好，我弄。”他设好之后，拿给纪山野看：“现在可以了吧？” 　　“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了。”纪山野这才关灯，抱着他睡觉。 　　林渔笑，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纪山野这样的另外一面。有点幼稚。 　　38 　　十二月的时候，林渔接到了张律师打过来的电话，说的是他父亲的事情。 　　林渔其实有点不敢接他的电话，他害怕从张律师口中听到父亲的事情，每一次回想起他，林渔总要被迫再重新回忆起那段不堪的过去。 　　不过，好在，张律师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 　　“你父亲的减刑申请被驳回了。” 　　林渔按按握紧的手松开了，他小声说：“谢谢你。” 　　张律师说：“不用谢我，跟我没多大关系，我只不过帮你提交了个申诉状。他是因为给警方提供错误信息才被驳回申请的。” 　　“监狱里的那个贩毒团伙估计没跟他说实话，警方没找到藏毒品的地方，反而还耽误了办案。而且你父亲他当年犯的案罪名不小，其实也没那么容易那么快出来。”张律师解释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林渔说。 　　“没事，别那么见外。好歹咱们还算是朋友。”张律师说：“有空一起吃个饭。” 　　“好。” 　　他们通话的时间不长，挂了电话后，林渔安静地坐了很长时间。 　　他抬头看向窗外，冬日里难得的晴天，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林渔突然想起了他的妈妈，他应该把这样的事情跟他妈妈说，妈妈应该会很高兴的。 　　这样想着，林渔给他的妈妈打去了电话。但很可惜的是，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听。 　　不过没关系，下个月他计划着要回一趟家。到时候，去见见她。顺便给她的小孩带一些玩具，算起来，她小孩应该有十岁了吧，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喜欢什么。 　　林渔现在的生活很充实，他很满足。除了纪山野的工作很忙，从这个城市飞到另一个城市，所以他们的见面机会很少，有时候是纪山野回来住，有时候是林渔飞到他在的酒店住。不过，纪山野看起来比自己更在意这件事。他们每次见面的时候，纪山野总要计划着下次见面的时间。 　　纪山野说，他已经跟Tina谈过了，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工作，下个月就会有一个星期空出来休息，和他见面。 　　纪山野想趁着这个时间，跟他一起去旅游。毕竟，他们在一起后，相处不是在那个大房子里，就是在酒店。 　　林渔却不太想去。不想去的第一个原因，也是最大的原因，是害怕出去旅游别人拍到自己跟纪山野，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和纪山野的照片出现在娱乐新闻头条，然后被众人围追堵截，就怎么都不想出去了。 　　他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想说服纪山野。但讲着讲着，纪山野似乎就不太高兴了。他沉着脸问，跟我谈恋爱就这么让你为难？连出门都让你想半天？ 　　林渔不说话了，他解释说不是。但纪山野似乎没听进去，林渔也就放弃了再解释，而纪山野也没再提旅游的事。 　　林渔后来跟纪山野说了他要回家的事，所以休息日不能去他那边了。纪山野没发表任何看法，林渔就独自一人回去了。 　　他回家先是见了外婆。坐了飞机，再是大巴，最后徒步，辗转才回到家。他们已经有好久没见过面，林渔和她聊了很长时间，她说话已经不是利索了，但林渔依旧很乐意听。 　　和外婆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林渔想，他什么时候能带着纪山野一起来看他外婆啊。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林渔否决了。 　　应该是不可能吧。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纪山野应该不喜欢过来。再者说，他们的恋爱本就是私底下的，他又怎么敢把他带到外婆面前。外婆那么喜欢跟别人说话的人，肯定要把所有事都给村里的邻居们说。 　　晚上，林渔睡在家里的床上看着手机。纪山野今天没有给他发消息，也没有跟他说晚安。他不知道纪山野是不是还在为之前说旅游的事生气。 　　夜里，因为想着纪山野的事，林渔睡得不是很好。他第二天早上搭车去看他的妈妈。他妈妈住在县城的小区里。 　　林渔见到了他的妈妈，她和上一次见面没什么区别。她是笑着的，手里拿着刚买的菜，是林渔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茄子。但现在，她在给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做饭。 　　林渔心里有些酸楚，不过没表现出来。他把张律师的话说给妈妈听，妈妈很高兴，说自己心里终于踏实很多。 　　临走的时候，林渔想了想，跟她说，其实，妈妈，我谈恋爱了，但是个男的。 　　她很惊喜，并不介意这个，也没问他是谁。只摸自己的手说，她的小鱼终于长大了。 　　她说，终于有人来保护小鱼了。 　　她问他，什么时候能带他来见自己？ 　　林渔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带他来见她的。 　　林渔跟她告了别，回到了外婆家。然后很快，他就收拾东西又回了学校。这一次回家本就是时间短暂的。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54章 53要不要 　　================== 　　39 　　D市下雪了。 　　在年末，接近新年的日子里。 　　林渔出了机场，打车往纪山野住的酒店赶，他在这里要参加一个新年活动，没办法回B市，林渔也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随着纪山野的工作到处跑的事情。 　　坐在出租车上，林渔看着车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真是意外，他跟纪山野交往竟然也有一段日子了，林渔原以为他们交往后没几天，便会因为种种差距分手的。可从秋天到冬天。马上这一年就要结束了。他们还在在一起。 　　到了酒店，林渔拿了周之祥放在前台的房间钥匙，便直接进了纪山野的房间。纪山野还在活动现场忙，估计还要有一段时间才回来。 　　林渔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然后便去洗漱了。等洗漱好了，吃了点东西，和以前一样坐在沙发上边看着电视，边等他回来。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林渔本想放弃，回去睡觉时，纪山野才终于回来。 　　林渔看着他，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周之祥。他礼貌地回应了下周之祥打的招呼，又去看纪山野，但纪山野进来时只是看了他一眼，在门口脱着外套，没有其他任何反应。 　　周之祥跟纪山野简单地交待了下明天的工作，看着房间里的两人，自觉地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再来。” 　　他关门离去，周之祥走后，空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没有人开口。 　　林渔主动找着话题：“今天在现场累吗？” 　　纪山野换着鞋：“还好吧。”他走过来，身上带着一股冬日里在外奔波的凉气，但是却没有靠近他，只是坐在沙发一旁。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学校里没事了？” 　　林渔知道他是在因为上周他们没有见面生气，之前纪山野回B市，林渔因为计划回家的事情，没有跟他见面，后来又因为学校里有事，也没有去找他。直到这周，林渔才抽出时间过来看他。 　　“我给你带了楼下的那家电信，你要不要吃？”林渔给他拿。 　　“我要减脂，不吃，你别拿了。”纪山野说。 　　林渔又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好吧。” 　　他沉默着。也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些沮丧：“那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他往卧室走去。 　　“你就这样敷衍我？”纪山野突然站了起来，在他背后问道。 　　林渔愣愣地看着他。 　　“要抽时间才会跟我见面，见面也就随便说几句话打发我。” 　　“我没有。”林渔觉得很委屈。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吵架，林渔以前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恋爱中的吵架有有多令人心碎，仅仅是看着对方，就觉得很难过。 　　他们静静地站着，彼此沉默着，谁也没说话。最后纪山野先打破了这种氛围，他似乎放弃了争辩：“我去洗澡。” 　　林渔一个人躺在床上，侧睡着听浴室的水声。水声结束的时候，他匆忙闭上了眼睛，他害怕他们还会争吵。 　　好在纪山野出来后，只是关了灯，然后像没发生任何事似的，上床睡觉。林渔也放松了下来，他等着，直到感觉纪山野的呼吸声平稳下来，才敢转身看他。 　　他在静谧的夜里看着纪山野的脸，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的眉毛，却被纪山野抓个正着，他根本没有睡着，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我——”林渔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有一丝慌乱。 　　纪山野没说什么，他突然间压过来，吻住了他。林渔由刚开始的手足无措慢慢转变为享受其中。 　　他们很久都没有接吻了。 　　纪山野的吻炙热而浓烈，像是火一样瞬间引燃周围的气氛。 　　一切都变得混乱，纪山野在他耳边问他：“要不要？” 　　林渔被他亲得大脑晕眩，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纪山野咬着他的耳朵，压着他的身体贴得更紧，又问了他一遍：“要不要？” 　　耳尖的痛意让林渔皱起了眉头，纪山野狂野的亲吻让他无法思考，而纪山野似乎对他的沉默并不满意，亲得更凶了：“要不要？” 　　林渔小声说：“要。” 　　林渔听到了纪山野很轻的笑声。然后他便听到衣服掉落地面的声音，纪山野短暂地离开了他身体一会，又重新压了回来。 　　之后的事情便是彻底疯狂的，他的记忆像是缺失了某种零件，运转变得卡顿和摇晃。他只自己一直被纪山野紧紧扣在怀里，很疼，但又很热。 　　他一直都在喘，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被纪山野掌控。他只记得纪山野压着他猛烈地撞，像是暴风雨中，海上的小船，林渔只是抱紧他。 　　40 　　林渔早上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面很轻的说话声。 　　纪山野没在身边，卧室的门被关着。他赤裸地睡在被子里，微微动一下，身体就像散了架，瘫在床上。林渔皱着眉头，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是疼的，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一样。 　　昨晚的某些零碎画面重新回到林渔的脑海里，他记得纪山野压着自己z了很久，到后期，纪山野就是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任由他摆布。 　　也不知道纪山野憋多久了，怎么会那么猛。 　　卧室的门关了，林渔看着走过来的纪山野，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微微湿润，神采奕奕的模样跟眼下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纪山野笑着看他，林渔却不想回应他的笑脸，他被纪山野搞得太累了，没有精神，感觉有点冷，翻了个身把自己身上的被子裹严实了。 　　“刚醒？”纪山野坐在床边，看着他。 　　“嗯。”林渔闭上眼，还有点想睡。 　　“很累？”纪山野问。 　　“嗯。”林渔感觉纪山野说话的语气中还有点窃喜。 　　纪山野看着他脖子上一连串的吻痕，那是自己昨天晚上弄出来的。 　　“我让小周买了早餐，一会别忘了起来吃。”他说。 　　“知道了。”林渔问他：“你晚上几点回来？” 　　纪山野低下身搂住他：“怎么了？还没走就想我了啊？” 　　“我就问问。” 　　“我晚上早点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饭。”纪山野亲了亲他的头发：“你今天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吧。” 　　“嗯。”林渔很困了。 　　气氛安静了一会，纪山野又说：“对不起，昨天我跟你说话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 　　林渔没想到纪山野会跟自己说这些。 　　“以后，我不会跟你那样了。”纪山野轻声说。 　　“我知道了。”林渔推了推他：“你赶快走吧。” 　　他们的争吵过了一夜就自动消失了。外面的雪还在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就在他慢慢习惯跟纪山野的这种恋爱生活时，却不知道他们离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作者有话说：还是稍稍修改了一点点】 第55章 54曝光 　　================ 　　41 　　新年开始，纪山野的工作多了起来，没什么休息时间，也回不到B市。林渔通常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飞到他那边，两人见上一面。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酒店度过的，偶尔林渔会去他工作后台的休息室看他。纪山野站在台上，林渔就在下面静静地看着他。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注视他的感觉。 　　在酒店里，纪山野会和林渔一起窝在床上。漫长的冬日里，林渔被纪山野抱在怀里，他们偶尔会聊天，一起谈论新出的电影，也会说起身边人的事。但在酒店的很多时间里，纪山野都会和林渔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了头的缘故，纪山野对那件事的渴求比林渔想的要热烈很多。他们经常在床上没聊几句，纪山野低头亲过来了。 　　林渔有段时间有些不高兴，他觉得纪山野是因为想上床才会跟他谈恋爱的。毕竟每次见面没多长时间，纪山野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他跟纪山野讲，纪山野还反过来笑。他不理解这怎么也会成为林渔苦恼的事情。 　　二月的一天，林渔去见了纪山野。他们晚上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纪山野喝了点酒，但举动一切正常，看起来没有醉意。回去的时候，纪山野在路上走，总想牵着林渔的手。林渔都躲开了，然后纪山野就变得不太高兴了。 　　他一个人在前面走的很快，林渔跟不上他的脚步。等跟上他时，纪山野也不看他，林渔看着夜晚周围空旷的环境，最终还是妥协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让他牵住自己的的手。 　　结果，第二天他们牵手的照片就上了微博头条。 　　林渔看到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纪山野与“好哥们”亲密无间，手牵手共回酒店》 　　不只是照片，还有一大段视频。他们在路上争执，林渔抽开纪山野被牵住的手都被拍到了。然后还有他们手牵着手走到酒店，在酒店门口手又自然地放开。反正不管怎么说，牵手这个事实是不可否认的。 　　照片其实很模糊，林渔又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实的毛线帽子。甚至某些网友还把认成身材高挑的女性。 　　一大早，Tina就和纪山野打电话过来了。她说要跟他见一面，纪山野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一边抽烟，一边讲电话。林渔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他们没聊多久，纪山野挂了电话，穿起了外套，说要出去一趟，让他在酒店房间等着自己。 　　临走之前，林渔很担心，问他，碍不碍事。 　　纪山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亲了一下他，说，不碍事，别慌，等我回来。 　　他走后，就只剩林渔一个人在酒店。尽管被纪山野不要看手机，但林渔还是忍不住去看微博上的消息。 　　新闻其实并没有发酵太厉害，很多人都只是把这当做一个玩乐来看的。他们都说，看不出纪山野还有这样一面，酒后跟好朋友玩玩闹闹。 　　他们想知道的也只有，纪山野身边出现的这个陌生“好哥们”是谁？ 　　神通广大的网络是没有隐私的。很快，他的信息和照片就都在网上传了起来。剧组化妆师，照片用的是他进《循环死亡》剧组那天的开机照。不过，还好只扒出来了自己戴着口罩的脸，也还没扒出来自己在哪个学校上学。 　　开机照里，他跟纪山野相隔甚远。一个站在最前面的位置，硬挺的身资在一群人中与众不同，而林渔戴着口罩站在照片的最边缘处。 　　很有意思的是，这也是林渔第一次见到这张合照。而且，从他跟纪山野谈恋爱到现在，他们好像都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林渔从在酒店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纪山野都没有回来。他有点饿，一直在酒店闷着，也有点想透透气，看酒店下面没有人，就戴着口罩和帽子想出去先吃些东西。 　　他没有走太远，就在酒店附近的一个餐馆吃东西。中间看了一眼手机，纪山野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不知道他和Tina那边怎么样了。 　　下午五点钟左右，微博上关于他们的消息已经淡了，似乎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只有微博热搜最下面的位置还见证着他们的存在。 　　林渔准备回酒店，可还没到地方，就见到酒店门口那边围着一大堆拿着摄像头的记者。林渔站在偏僻地方的树下，望着远处。 　　他们是在等纪山野吗？林渔不太确定，他有点不敢再往那边走。 　　等了很久，那些记者看起来都没有要走的样子。林渔在寒风中冻得打哆嗦，最终决定偷偷地绕到停车场，从那坐电梯上楼。 　　只是，没想到的是，停车场也堵着一大堆的人。他们守在电梯口，林渔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拐回去，可就在这关键时刻，那些记者回头发现了自己。 　　有个女记者看了他很久。林渔戴着口罩，不知道她认没认出来自己。他转身想走，却听到那个女记者在后面问：“你是——是那个化妆师吗？” 　　林渔的脚步快了些，但那那些记者显然已经反应过来，跑着跟在他后面，他们拿摄影机对着自己：“你对今天早上的新闻怎么看？” 　　“你跟纪山野是很好的朋友吗？” 　　“你们在路上牵手，关系是不是很亲密啊？” 　　数不清的问题像海浪一样朝林渔奔来。林渔用手稍稍挡着脸，他有些慌张，被拥挤着往前快步走着。 　　“麻烦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可以吗？” 　　“你跟纪山野是住在一个酒店吗？” 　　林渔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问些什么。” 　　“请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 　　林渔慌不择路地往前走，几乎快要跑起来，被人群拥着，崴了下脚，一下子摔到旁边的车上。但那些记者还始终围在他身边。 　　“麻烦请让让。”林渔大声说着。 　　他们挡了道，停车场驶进来一辆车，朝他们嘀嘀了两声，司机探头出来骂了几句，那些记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林渔趁着这个时机，推开了身边的人，慌忙往旁边跑去。 第56章 55是我没保护好你 　　========================== 　　他们跟在后面，林渔一瘸一拐地跑着。他逼不得已，缩起身子，躲进了停车场的一个被杂物挡住的漆黑角落里，那些人追来的脚步声停留一会，然后又往别处走了。 　　林渔这才松了口气，观察着自己的处境。像是垃圾堆的一样的环境，林渔本想撑着地活动下，结果没想到手心下却按到了生锈的铁钉，他疼得皱起眉头，拿出来看，不过好在没出血。 　　手机也在刚才摔坏了，林渔按了好一会都没反应。他抱着双腿，头搭在膝盖上，发呆等着，想等停车场的那些记者走了再回去。 　　等待的时间，林渔想到了纪山野。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去。 　　如果跟纪山野交往的人不是他，是个明星，或者是个女孩子。那么他们的处境可能就不是这样的了。那个人不用像林渔一样，狼狈得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如果跟纪山野交往的人不是自己，他们说不定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观众面前接受祝福，像他跟谭灵那样。 　　林渔等了很久很久，停车场里很冷，林渔抱紧了自己，没听到任何声音，却仍不敢出去。 　　林渔感觉自己好像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时停车场空旷得像是无人之境，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出来，轻轻地走到外面，借着车道微弱的灯光往电梯那边走。 　　林渔趴在墙后面看，还好没有人。那些记者应该都走了。他四处打量着匆忙进了电梯。 　　在电梯光滑的镜面上，林渔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他脸上，衣服上全是灰。额头还因为刚才的推搡蹭破了点皮，上面有着浅浅的血迹。但林渔已经没精力在意这些了。 　　到了楼层，林渔用房卡开了房门。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纪山野。 　　“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林渔很疲惫，他关了门，在门口换着拖鞋。 　　“我不是说让你在酒店好好呆着吗？”纪山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说：“你出去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林渔不知道，几个小时前回到酒店的纪山野看到他没在房间，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有多慌张。他把所有的人都问了个遍，没有人知道林渔的行踪。 　　纪山野本来要去楼下找，周之祥拦住了他。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不应该下楼。于是周之祥和夏叶便替他下楼去找。 　　林渔回来的前几秒，纪山野刚跟周之祥通过电话，他没有找到林渔。纪山野沉默了很久，说再找不到的话，就报警。 　　林渔转过身的时候，纪山野才发现他脸上的伤痕和身上脏乱的衣服。他握着林渔的肩膀，仔细打量一圈，问他：“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林渔挥开他的手，往里走，想去浴室洗澡：“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 　　纪山野没让他走：“你这像是摔了一跤？说清楚。” 　　林渔叹了口气：“在下面碰到了几个记者。” 　　“记者？”纪山野想到了什么，问：“他们围堵你了？” 　　林渔没说话。 　　纪山野面色冷硬：“你会这么晚回来，也是因为他们？” 　　林渔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纪山野往外走：“我去找他们。” 　　林渔拉住他：“你找他们有什么用？”林渔说：“何况，他们早已经走了。” 　　纪山野回头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气氛安静了几秒，他说：“明天，我会让Lina发一个通告。” 　　“你发什么？”林渔反问他：“坦白我们的关系？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为什么不能坦白？”纪山野说：“我们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林渔说：“那你有想过后果吗？” 　　纪山野不说话了。林渔知道，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后果。 　　过了很久，林渔松开了纪山野的手：“我先去洗澡了。” 　　他听到纪山野很轻的一句对不起，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回头去看纪山野，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是我没保护好你。”纪山野又说。 　　林渔其实并没有觉得这是纪山野的错，也没有怪纪山野，毕竟他们谈恋爱，一个普通人，一个明星，本质上就会出现矛盾。只是他跟纪山野交往这么长时间，在媒体的催化下，到现在才显露出来。 　　但他的确不知道怎样去解决。也许，从一开始，这个问题就是无解。 　　【作者有话说：哎呀，差点忘了更。今天有点少，明天继续更。】 第57章 56过去 　　================ 　　42 　　照片的风波过去后，林渔和纪山野分开了一段时间。这原本不是他们最初的计划，但因为曝光，纪山野无形间增加了很多跟公司内部的沟通会，林渔不知道他们讨论的内容，只知道纪山野忽然间变得很忙。 　　学校里的事多了起来，林渔回去后，每天都要忙着做报告和搞研究，休息时间都变得很少，自然也谈不上像以前一样跟纪山野发消息聊天。 　　他感觉自己跟纪山野好像冷淡了点，但不知道怎么去打破这种僵局。 　　二月中旬的时候，林渔突然间在实验室晕倒了。把身边的几个同学吓坏了，慌忙把他送到了校医务室，过了三个小时才醒过来。 　　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可能就是太劳累了。但还是建议他去医院做一下具体检查。 　　林渔回想了一下，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好像也没有太劳累，他最近睡得时间都挺多的，只是会多梦，偶尔会出现一些过去的情景。 　　他没有在意，直到那天下午见到了他的妈妈。他才发现，原来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 　　43 　　林渔对于他妈妈来学校看他这件事，其实很意外。 　　因为他妈妈从来出过远地，她害怕出门，总是在家里。林渔跟她见面，也都是去她那里，他不愿意让她麻烦。 　　但她这天来学校看他了，在学校教学楼下。 　　“你在这过得还好吗？”她问。 　　林渔说：“我过得很好啊。” 　　“你怎么过来这边了？”他有些担心，不由得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急忙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还是——林素证他——” 　　她笑笑，摆摆手：“不是。”她说：“你别担心，都不是，我就是想你了，才过来看看你。” 　　林渔说：“你小孩呢？他在家里吗？你出来没关系吗？” 　　她说：“没关系的。” 　　林渔跟着她往学校外走：“我带你先去吃顿饭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只是看着他。 　　路上，林渔碰到了孟天河。他跟自己打了声招呼，林渔也停下来答应着。 　　“出去吗？”孟天河问。 　　“嗯，出去吃饭。” 　　妈妈问他：“这是你同学？” 　　林渔转头笑了笑：“嗯，是我同学。” 　　他回过身看孟天河，孟天河似乎有点惊讶，一直愣愣地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孟天河才开口：“你在跟谁说话？” 　　林渔跟他介绍着：“这是我妈妈，她来学校看我。” 　　孟天河似乎更惊讶了，他用着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轻声说道：“你旁边没有人啊？” 　　林渔静止在原地。刚刚还热闹嘈杂的校园，突然间变得没有一点声音。这种安静诡异得让两个人都无比心慌。 　　林渔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那里空无一人。 　　“林渔？”孟天河在叫他。 　　林渔的手发抖得厉害，心脏跳得也像是快要爆炸一样，他觉得自己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快要跌倒的时候，是孟天河扶住了自己。 　　“我送你医院吧。”林渔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孟天河很担心。 　　林渔大口喘气，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死死地攥着自己的手心，却还是支撑不住晕倒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渔恍然意识到，可能他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其实根本不存在。 　　他已经没有妈妈了。 　　他的妈妈早已经在那件决定他一生的案子里死亡了。 　　44 　　林渔在昏睡的日子里又想起过去的那个晚上。 　　那天，林素证醉酒回来的时候，的确打了他。他以为自己短暂地晕了一段时间，只是忘记了，那天晚上其实妈妈也来过。 　　那时候，她跟林素证刚离婚没多久，舍不得自己，又偷偷回来看。结果却在门外听到自己挨打的声音。 　　林素证开了门，她冲进来护住了他。林渔意识模糊地看着妈妈的脸，她脸上全是泪水，张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林渔却听不清。 　　妈妈被拽走了，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那部电影，应该是有声音的，但林渔什么都听不见。他躺在地上只看见他的妈妈被林素证掐着脖子。 　　妈妈看起来很痛苦，她好像不能呼吸了。林渔拼命地在地上爬，想过去帮帮她。但下一秒，林素证手里的刀就插进了妈妈的身体里。 　　鲜血在地面蔓延。 　　那像是一个静止的画面，永久性地剥夺了林渔对那天晚上所有的感知。他忘记了父亲是怎么走过来的，也忘记了那把刀随后是怎么插进自己的身体里的。 　　那天晚上关于受伤的记忆都是片段，碎片化的。林渔只选择性地记得自己受伤的画面。 　　他忘记了那天晚上，妈妈死在了林素证的手里。 第58章 57我想见你 　　==================== 　　林渔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旁边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却像是隔了一层雾一样，怎么样都到达不了他的心里。 　　一切恍如隔世。 　　林渔出了院，很快又见了学校里的心理医生。他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张医生却像是早有预知似的，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我全都想起来了。”林渔说。 　　“我妈妈早已经死了。”林渔苦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所以，这么多年，她只是我的一个幻想？”林渔自言自语道。 　　她有了新家庭，有了新生活，也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她的妈妈其实一直停留在过去的噩梦里。 　　张医生说：“虽然很抱歉，但我还是想说，你能想起这段记忆其实对你也有帮助，这代表你能正视过去了。” 　　“我为什么建议你坚持治疗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情况比你给我说的还要复杂。” 　　张医生：“你的外婆，你的朋友，包括你的老师其实都知道你妈妈去世的消息，但你好像不知道，你会见到她，会跟她说话。” 　　“法院为什么那么快判你父亲的罪，不单单是因为他伤害了你，更重要的是因为你的母亲。不然他不可能会判十几年的刑。” 　　“你的创伤应激障碍其实很严重，你遗忘关于你妈妈去世的事情，幻想出来了另外一个她。” 　　林渔一直沉默，张医生安静一段时间，问他：“你见过她很多次吗？” 　　林渔没有说话，就在张医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林渔说：“初中的时候挺多的，差不多过一个星期就能见到她。后来，大一点，就没见多少面了。” 　　“你上次见她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林渔心里想的却是最近跟纪山野变得冷淡的事情。 　　“我之前建议你写日记，你现在有写吗？” 　　“没写了。”林渔说。 　　“尝试继续往下写吧。”张医生说。 　　林渔没吭声。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林渔问了张医生一个问题。 　　“治疗，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就见不到我妈妈了？”林渔问。 　　张医生看着他微湿的眼睛，对他笑了笑：“不会。你只是会换一种方式，更好地跟她见面。” 　　从张医生那回来后，林渔静静地坐在学校的长椅上，过了一段时间，然后给纪山野打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渔跟他说：“我想见你，纪山野。” 　　“我想过去见你。”林渔迫切地想把自己的事情跟纪山野说，他忽然间很想想把自己所有的过去，都将给纪山野听。 　　纪山野没问他理由，说好，替他订了来时的机票。 　　然后林渔赶去了纪山野所在的城市，他孤注一掷地，莽撞地想立刻扑到纪山野怀里，只是临到面前，却在最后一道房门外停下了脚步。 　　他在酒店房间外，听到纪山野跟Tina的对话。 　　“你跟林渔之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一个女声，林渔猜测着可能是Tina%2C他之前在电话里听过她跟纪山野讲话。 　　林渔久久没有听到纪山野的回答。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那些关于林渔的信息压下去了，但如果以后再爆出来的话，不一定能压下来。” 　　“我知道。”纪山野说。 　　林渔心得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 　　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忽略了太多事。他忘记了，自己跟纪山野之间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 　　纪山野是站在明亮处的，而自己…… 　　“《春风》的那个见面会你先别去了，最近风头紧，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嗯。” 　　Tina看着面若冰霜的纪山野，还是想开口劝他跟林渔分手，但还没开口，就遭到了纪山野的一个眼刀，他像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似的，提前开了口：“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不可能，所以你也别说了。” 　　Tina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站了起来：“算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门外的林渔躲开了，他在角落里看到Tina离开了之后，才走出来。 　　林渔有一瞬间不知道要不要敲纪山野的门，明明之前是很想见到他的，但见了后又能怎么样呢？只会给纪山野徒增麻烦而已。 　　就在林渔犹豫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纪山野惊讶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站在这？”纪山野摘下了帽子：“我正准备去找你的。” 　　林渔看着他，被纪山野拉进了房间。 　　“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去接你。”纪山野看着林渔愣愣的表情，感觉他跟平常有点不一样，又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记者又找到你了？”纪山野担心的是这个。 　　“没有。”林渔说。 　　纪山野抱着林渔坐进了沙发里，看着林渔略显憔悴的面容，问他：“我怎么感觉你精神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 　　林渔摇了摇头，最终只是说：“没有，就是生了点小病。” 　　“什么病？”纪山野问：“去医院了吗？” 　　林渔不敢看他的眼睛，突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去了。” 　　“放心，很快就会好的。”林渔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两个人安静地抱在一起，纪山野想起刚刚Tina跟自己说的事，有些记者把林渔的私人信息都扒了出来，甚至连他们住在哪里的地址都查了出来。 　　之前林渔因为记者受伤的事情给纪山野狠狠敲了一个警钟。 　　恋情曝光，受影响最大的不是他，而是林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娱乐圈的种种都与他无关。跟自己在一起之前，林渔做很多事情都不受限制，他可以自由地跟其他人一起上街，可以跟别人在热闹的场合里看电影，也可以安心地回家享受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回在酒店奔波，只是为了要跟他见上一面。甚至还要被狗仔堵在外面，躲躲藏藏，受伤担忧。 　　纪山野看到林渔受伤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以前错得有多离谱。公开恋情对他来说，最大的影响的只是沉寂一段时间。而对林渔来说，却有可能是改变一生的伤害。 　　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让事情变成无可挽回的地步。 第59章 58分手 　　================ 　　“最近没什么机会几面，等过段时间，我回B市，就没什么事，我们就在一起好好待着。”纪山野跟林渔说。 　　“还是你想出去玩？去旅游？国内大概会有人认出我们，就算了吧。你想不想去国外玩？找一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纪山野计划着。 　　林渔只是一直低头沉默着，神情凝重，纪山野的话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林渔抬头看向纪山野，他的心压抑疼得厉害，犹豫着，但还是说了出来：“纪山野，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纪山野的脸色变了，嘴角也拉了下来。空气安静得吓人，林渔又低了头，他不敢再看纪山野的眼睛。 　　“你什么意思？”他说。 　　“就是……”林渔说：“我们算了，到此为止吧。” 　　过了几秒，纪山野问他：“你想分手？” 　　林渔沉默着。 　　纪山野的手紧紧攥着，他尽量让自己忽视心头的压抑感，问他：“是因为前一段时间被拍到了……受伤……”一句话被纪山野讲得磕磕绊绊：“因为觉得麻烦，才会跟我分手吗？” 　　“如果是因为那的话，没有必要。”纪山野说：“我跟你保证，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会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是的。”林渔看他：“不是因为那。” 　　“那是因为什么？”纪山野问。 　　林渔有太多的话讲不出口，他只是觉得他跟纪山野间隔着一个巨大的鸿沟，这个鸿沟是无论何时都不会消失的。 　　在门口听到纪山野和Tina的对话，让林渔更加确定，他跟纪山野是没有未来的。他们不能一起走到光明处，更别提以后的种种了。 　　他凭什么会认为自己可以跟纪山野在一起呢？凭自己是个连现实和幻想都分不清的精神病？凭他什么都没有，就妄图拥有纪山野？ 　　他只是一个有病的疯子而已。来之前，林渔还想把跟母亲的事告诉纪山野，可他没想过，纪山野知道了是什么样？ 　　这不是件小事，不是被安慰就能过去的小事。纪山野可能会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疯子，可能在他眼里，自己跟精神病院里那些痴呆乱喊乱叫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那个时候，他就不再是纪山野的恋人。而是一个没有未来的病人。 　　林渔不想纪山野那样看自己。 　　一个疯子是不值得拥有正常人的爱情的。更不应跟纪山野那样的明星站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个错误。 　　过去本就是林渔偷拿的，现在是时候还回去，让一切回到正常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纪山野很焦躁：“你说话啊。” 　　“因为不喜欢你了。”林渔想断得彻底一点：“你知道我不是你的粉丝，对你也没什么滤镜。就是单纯不喜欢了，想分开而已。” 　　纪山野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 　　林渔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假话，他其实很喜欢很喜欢纪山野。但他还是硬撑着说下去：“你是明星，我是普通人。跟你谈恋爱太麻烦了，我们的世界本来也不同，所以，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过了很久，纪山野只是轻笑了一声。他始终没有任何回答。 　　林渔一直低着头，他心脏疼得厉害，怕自己会哭出来，也不想再在这个房间再待下去，于是起身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纪山野又叫住他：“我还没说你可以走。” 　　林渔的身体定住了，他没有回头，只听见纪山野说：“你说不喜欢我了，你的喜欢就是可以这么轻易结束的吗？” 　　又是漫长的沉默，纪山野说：“你知道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意味着什么吗？” 　　林渔轻声答道：“知道。” 　　“那就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林渔听得出来，纪山野的语气有多愤怒。 　　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平静片刻后说：“我先走了。” 　　纪山野看着林渔走到门边，他没有回头看，像是义无反顾一般，对自己没有任何留恋，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们之间结束了。 　　==================== 　　# 三 现在 　　==================== 第60章 59日记2 　　================= 　　日记 琐事 　　1 　　2021年3月28日 　　我还是重新写起了日记。 　　陈医生说写日记对我的病有好处，可我并没有觉得有任何改善。我只是觉得煎熬，写下这些文字让我坐立难安，事实上，我写到此处，短短几十个字，耗费了整整一个小时。 　　我之所以感觉无比煎熬的原因，在于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跟纪山野分手了。 　　今天是我跟纪山野分手的第一天。 　　我是个无可饶恕的罪人。 　　2 　　2021年3月29日 　　我强迫自己坐下来，再次写日记。 　　没有任何事情想要记录下来。如果有，我只能说，今天我在实验室里又再一次晕倒了，孟天河把我送到医院，说什么都要让我住院，不做完详细检查，不让我回去。 　　我没听他的话，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没病，我只是心理病了而已。 　　我只是昨天晚上哭得太久，又缺少睡眠，才会在实验室毫无征兆地晕倒的。 　　但这些，我不能跟别人说。 　　他们不知道我分手了。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曾经跟谁谈过恋爱。 　　3 　　2021年3月30日 　　我今天盯着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我看着跟纪山野的对话框发呆，我给他的微信备注是A，那样他就是我手机联系的第一位。他曾经问过备注是什么意思，我没有跟他说。 　　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我拉黑。他应该恨极了我这样的薄情之人，从那天后，我们就没再联系过，也没有回过纪山野在B市的那个房子。 　　那个房子里还有很多我用的东西，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它们搬出来，但又害怕见到纪山野，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再回到那个房子里，因为那里有太多我跟他生活过的痕迹。 　　我不敢再面对关于纪山野的一切。 　　所以，还是不要过去了。要用的东西，我再买就是了。 　　4 　　2021年3月31日 　　有点累。我不想写日记，我讨厌写日记。 　　我实在烦透了每天都要回想过去，我不敢想纪山野，纪山野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巴不得我去死，他肯定会想让我早点去死！ 　　他肯定很讨厌我！很恨我！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呢，还要给他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如果他不是跟我这样的人交往，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烦恼。 　　他应该是跟一个好看的，善良的，爱笑的，有耐心的，精神正常的人在一起。就算他是同性恋，他也要跟世界上最好的人在一起。 　　而不是我，不是我。 　　如果纪山野知道我死了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有一点的伤心，我只想要那么一点点的伤心就可以了。那么一点点的伤心就够了。 　　我对不起他！我为什么不去死！我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 　　我为什么不去死呢！为什么不呢？让一切都结束好不好！ 　　我好想妈妈，也好想纪山野。 　　我真的好想他们。 　　我想见我的妈妈，为什么她从来都不出现了，我真的好想她。 第61章 60好聚好散 　　==================== 　　5 　　2021年4月13日 　　我没有死。 　　吞下药物的前几秒，我还是犹豫了。我放弃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尝试了，以前那几次都没有成功，也不缺现在一回了。 　　苟且偷生，我想起了这个词。 　　我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上星期去见陈医生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他最后问我，有没有再见妈妈。我仍旧没有答话。 　　一次失败的心理访谈，但我依然还是要付他钱。 　　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纪山野。若不是做他化妆师一阵，我根本付不起看心理医生的钱。 　　身边的人其实也都看出来我最近的不同，像是游魂一样。虽然他们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会安慰我。很感谢他们会关心我，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毫无存在感的。 　　我直觉感应，自己要做出来点改变。像是当初决定写日记一样，至少要有点开始。 　　这学期要结束了，导师说张院长下学期有个研究项目在伏崖山，他想带两个学生过去。我有点想去。 　　其他同学都不愿意去，因为伏崖山太偏僻了，地图导航根本找不到他的具体位置，因为那没有信号。生活环境也很艰苦，而且研究项目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但我还是很感兴趣，因为研究项目是关于优质植株培育方面的，这也是我一直学习的方向。如果成功了，获奖是肯定的，对农业发展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 　　这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方面，我只是想逃离现状，我需要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方面，不去想自己的事情。 　　今天是跟纪山野分手的第十七天，我们没有任何联系。 　　好像自己真的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6 　　2021年4月14日 　　无事发生。 　　没有记录。 　　7 　　2021年4月15日 　　报名了张院长的项目，比我高一级的学长也报了名。但张院长说，项目时间要提前，让我下星期就收拾好东西跟他过去。 　　论文的大纲要在走之前给导师发过去，因为付崖山那没有信号，归期不定，所以要早做准备。 　　忙着通宵做实验，找资料，写论文。 　　有点手忙脚乱。 　　2021年4月18日 　　出发去伏崖山了。两个小时的飞机，七个小时的大巴，一个小时的徒步，才拖着行李箱来到了伏崖山的山脚。 　　最近这段时间不用去山顶，先熟悉环境。 　　这里的夜景很漂亮，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我们住在山脚的一处农家院里，网有点差，但我还是要赶时间写导师布置的论文。 　　8 　　2021年4月20日 　　凌晨三点，我有点手抖。 　　到现在呼吸都没有平复下来。 　　刚刚，纪山野给我打电话了。他竟然没有拉黑我。 　　我正忙着看资料，电话打来的时候，没怎么看名字，直接就接通了。 　　我喂了一声，那边迟迟没有声音。拿下手机看，才发现是纪山野打来的。 　　心脏像是被瞬间揪起似的，我胸口很闷，呼吸都是压抑的。又过了十几秒，那边仍旧是安静的。我想，纪山野大概是打错了。但我不想挂掉。 　　只是，纪山野很快就说了话。 　　你那些东西还要不要？纪山野问我。 　　是纪山野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但我一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心，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其实有点发愣，我根本没在想他问我什么，我就是单纯地想听他说话的声音。 　　你放在我家里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来拿？他又问我。 　　这次，我听清楚了他问我的是什么。我被揪着的心慢慢跌了下去，原来，他给我打电话，是要问这个。 　　你寄到学校吧，我找人去拿。我说。 　　纪山野似乎笑了一声。怎么？连自己拿东西都不愿意。 　　不是，我没在学校。我说。 　　那你在哪？他问。 　　我安静了两秒，在山上，院长的一个研究项目在这。 　　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 　　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归期，但项目没成功，我大概率回不去。 　　项目时间最少要一年。我又回答。 　　纪山野沉默了一会，他说话的语气很冷淡，就这么不想跟我见面，躲我躲那么远？ 　　我掐着自己的手心，说，我没有。 　　纪山野似乎很不高兴，他轻笑了一声，你最好自己过来一趟，你的东西太多了，我没精力给你收拾，再给你寄过去。 　　那些东西我看着心烦，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自己带回去。纪山野好像很讨厌我。 　　也是，没有人会对一个甩了他的前任有好态度。 　　我说，要是你不喜欢看到那些东西的话，就把它扔了吧，也没什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纪山野没说话了，我只能听到他的呼吸。 　　这就是你说的好聚好散？隔了很久，纪山野问。 　　我有点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纪山野似乎也并不关心我的回答，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不是一次愉快的对话，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搞砸了什么事情。 　　我想，我大概是纪山野最失败的一个前任。 第62章 61为什么不接电话 　　========================== 　　9 　　2021年5月3日 　　我的毕业论文写完了，也上山有一段时间了。 　　上山就意味着一点手机信号都收不到。所有外界的通讯方式都没法进来。所以，也变得很少用手机了。 　　山顶有一个小房子，房子后面有一处三亩地的实验田，那是我跟老师，还有学长，未来很长时间都要工作的地方。因为地势偏僻，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我们提前采购好的，再一点一点搬上去的。 　　没有电，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是我们亲手记录在纸上的。老师原本就在山上待过一段时间，他对这很熟悉。学长似乎有点不太适应这里，他前几天因为水土不服吐了好几天，我也是，只不过我没有学长吐得厉害。 　　我们每天要跟着老师在实验田里观察，记录植株每天的生长变化，还要记住与他们生长相关的一些数据。天气变化的时候，还要及时地保护植株。 　　一天又一天，忙碌又枯燥。每天晚上忙完，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骨头缝都是散的，我太累了。 　　山顶的星星比山脚更亮，空气也更新鲜。夜晚的虫鸣声让人心安，这是大城市里所享受不到的一些乐趣。好像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 　　偶尔我会想起纪山野，只是偶尔而已。我不敢多想，因为多想意味着会失眠，如果失眠，我第二天就没法好好工作。 　　每个月我们会下山一次，在山底的旅馆短暂地待上几天。一是要采买生活用品，二要把实验数据传到d市的实验室里，那里有更专业的仪器帮我们分析。 　　不过，我自己还有另外一项需要做的事情。跟心理医生视频谈话，接受治疗。虽然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治疗的，但我还是乖乖地接受了。 　　说也奇怪，自从知道了母亲去世的真相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今天是跟纪山野分手的第37天，我们从上次通完话就没有联系过了，我觉得他大概率忘记我了。 　　10 　　2021年5月5日 　　今天山上下了一场暴雨。 　　实验田的挡板没有展开，我跟学长，还有老师顶着雨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把东西整理好，打开挡板，又盖上塑料膜才回来。 　　我们全都淋湿了。换好衣服，站在屋檐下等着雨停的那段时间，我想起了以前跟纪山野还没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在剧组，跟纪山野一起跌下山的那个时候，他受了伤，湿漉漉地躺在我腿上。我抱着他，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纪山野就那么睡着，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如果他不是明星就好了，或者如果我不是个穷学生，不是个有幻觉的精神病。那我们的结果会不会好一点，至少能再交往长一点时间。 　　可惜没有如果，我跟纪山野已经分手了。 　　11 　　2021年5月6日 　　明天要下山了。 　　今日工作忙到晚上九点，好累啊。 　　赶快睡觉。 　　12 　　2021年5月7日 　　下了山第一件事，是在旅店把那些实验数据传输到D市那边。等待的时间要有一会，老师说让我们可以回房间先做自己的事情。 　　我到了房间，给手机充上电，准备先去洗澡。 　　在山上因为没有热水，要自己烧水洗。因此用水也变得十分拮据。现在到了山脚，终于可以好好地，畅快地洗个热水澡。 　　洗完澡出来，我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吹了头发，便有点困了，躺在床上准备玩一会手机就睡觉了。 　　只是没想到，手机开了机，有了信号，连着看见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我在那频繁跳出来的消息中好像看见了纪山野的名字，我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但，并不是。我点开那些未接来电，纪山野的名字还在上面。 　　他连着几天给我打过很多个电话，我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个，也可能是更多。 　　我有点被吓到了。说实话，我很惶恐。我想不出来他会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上一次他联系我还是因为搬东西的事情，他当时的口吻并不好，我听得出来，那个时候，他是生气的。 　　而这次，甚至连微信他也给我发来了消息。 　　为什么不接电话？ 　　虽然他的消息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但这已经足够让我慌张。我仿佛能想象到他在发这个表情时脸上的不耐烦。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纪山野回个电话，解释一下我并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但我实在不敢，上次通话时纪山野冷冰冰的态度，让我迟迟没有动作。 　　我一直看着手机，到晚上十二点都没有睡意。最后，想到明天早上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还是叹了口气，关了灯，不再看手机，强迫自己入睡。 　　只是，刚闭上眼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的心脏像是被猛然唤醒一般，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直觉感应那可能是纪山野打来的电话，因此一直迟迟不敢睁眼摸手机，怕打电话的是他，又怕不是他。 　　我平息着心跳，看着手机，果然是纪山野打来的。 　　我呆呆地看着，过了很久，到手机铃声快要消失的时候，才接通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微微有点颤，不知道纪山野能不能听出来，我希望他听不出来。 　　等了一会，手机那边仍然是一片安静。我有些疑惑，甚至开始怀疑电话是不是纪山野不小心勿拨的。 　　“林渔？” 　　“嗯。”我一直低着头，尽管纪山野看不到。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我还以为永远都打不通你这个电话了呢。” 　　“对不起。”我跟他解释：“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我前段时间在山上，那里没有信号，手机没用，你的电话今天才看到。” 　　“撒谎都不知道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我又急忙说：“是真的，我工作的地方没信号，手机基本上不怎么用的。” 　　“那你现在怎么能接到了？” 　　“我下山了。山脚有信号。我们一个月会下来一次，采买点东西，再忙些其他的。” 　　纪山野不再说话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意我的解释。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纪山野没回答我，反而又问我另一个问题：“你在哪个山上工作？” 　　“怎么了？”我有些意外他会问我这个。 　　纪山野安静了几秒钟，说：“你那些东西，我给你寄到那边去。” 第63章 62我好想他 　　==================== 　　原来纪山野还想着这件事。我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说：“不用了，我这边挺偏僻的，估计收不了快递。” 　　“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在哪就行了。”纪山野似乎对这很固执。 　　“伏崖山。”我说。 　　“下个月我有几天休息，没什么事，过去一趟，正好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去。”纪山野说。 　　我没有想过纪山野会过来找我。我以为分手后，他不想再见我一眼，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分手后，觉得他非我不可，哭求我不要离开，要跟我复合这种痴人说梦的事情，我还没有自作多情到那个地步。 　　纪山野不是那样的人。我清楚。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说。 　　纪山野停了一会，说：“你是怕会跟我见面吧。” 　　“不是……我……”我说不出来话，莫名地开始心虚。 　　“我们这个地方太偏了，路上很折腾，你没必要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纪山野冷笑了下，他没有再说话。 　　通话到最后，纪山野也没说他要不要来。我想着我在电话里也只说了伏崖山就算纪山野真到了这里，也不一定会找到我。 　　13 　　2021年5月8日 　　今天跟心理医生在电脑前视频通话了几个小时，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聊天而已，我也不是第一次被治疗了。 　　只是，每一次跟心理医生聊天，结束后，我都很想纪山野，想见他，想窝在他怀里睡觉。但很可惜，我已经丧失这样的权利。 　　采购完生活用品，我有一点休息的时间。没什么想玩的，便一个人窝在旅店里，玩起了手机。 　　我久违地进了微博，离开学校，来到伏崖山工作后，我就不怎么看微博了。 　　过去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新鲜事。倒是意外地刷到了一个关于纪山野的微博热搜。 　　%23纪山野低调现身B市大学%23，已经很久了，是十几天前的消息。 　　我有些愣住了，他怎么会去我的学校？是因为有什么工作？可照片上他穿着休闲服，戴着鸭舌帽，看起来也不太像啊。 　　难道是过去找我？这个想法一出来，我就立马摇摇头，否认。绝对不可能。 　　晚上，我洗漱完，开始收拾明天上山要带的东西。收拾完，刚回到床上，纪山野的通话就过来了，这次是视频。 　　我定定地看着，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又给我打过来电话。脑海里闪过之前看过的那个微博热搜，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能他不想跟我分手？ 　　不，不可能的。明明分手那天，他什么都没说的。 　　视频请求还在响，纪山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不在？ 　　对面的镜子里照出来我现在的模样，湿漉漉的头发，宽大的睡衣，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说起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关注过我的外貌了。 　　我没有勇气跟纪山野视频，虽然我很想看看纪山野。 　　我拒绝了纪山野的视频请求，但还是接通了语音。 　　“为什么不接视频？”纪山野问。 　　“我……这边网不好。” 　　“已经快要夏天了。”纪山野说了一句让我摸不到头脑的话。 　　“嗯。”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说的话带着一股醉意。于是试探性地又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喝醉了？” 　　纪山野沉默了，隔着电话，我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对，我喝醉了。”纪山野轻声说。 　　“我就是想问你，你想要什么？”他说：“跟我在一起时，我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 　　“我没什么想要的。” 　　我们彼此沉默着，但谁也没有挂电话。 　　“林渔，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一个人。”纪山野说。 　　我的心像是被抓住了一样，酸疼无比。我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他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同昨天一样。我呆呆地坐在床边，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分手后，每一次跟纪山野通话，我都要缓很长时间。 　　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刻，纪山野发过来一条消息，我看到了，然后彻底失眠了。 　　他说，我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纪山野应该是准备放弃过去了吧，自己怎么还会想他要跟我复合了呢，我想。我很不争气地哭了很久。虽然我跟纪山野已经分手很久了，但直到看到这个消息，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纪山野抛弃了一样。 　　我跟他，好像是真的毫无可能了。 　　14 　　2021年6月1日 　　很热，仿佛真的进入夏天了。 　　我已经渐渐适应了山上的生活。日子像是流水一般地过去，没什么记忆点，每一天都是相似的，去田地里，走路，观察植株，做农活，记录数据，吃饭，看星星，睡觉。 　　15 　　2021年7月1日 　　下了山，采买东西，传输数据，跟心理医生视频。一切和过去相同。 　　手机里没有纪山野的来电，也没有他的消息。即使是在有网络的情况下。 　　为什么会认为他会跟我打电话呢？ 　　下午，太阳很好，跟学长一起去街上拿东西。路过电影院的时候，我看着外面张贴的海报，站了很久。 　　上面是纪山野的脸。他有新电影要上映了。 　　《青恋时空》，是一部爱情片。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女生很漂亮。 　　想看电影吗？学生看我久久不走，问我。 　　我回头看着他，没说话。 　　学长说：“想看就进去看吧，我跟你一起。好不容易下山一次，好好的休息时间不能浪费啊。” 　　说不清为什么，我还是跟着他进了电影院。去看电影的人有点多，他去排队买票，我买了水，就仰头看着电影的预告片。 　　“走吧。”他买票回来，手上还拿着爆米花。 　　我跟着学长进了电影院。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我有点紧张。因为我好久都没有这样跟人一起出去看电影了，即使是在跟纪山野交往的时候也没有过。 　　毕竟，我们两的情况是不可能跟平常人一起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的。 　　如果真要那样的话，媒体记者就首先会将我们淹没。 　　我专心致志地看着电影，连手里的水都没怎么喝，学长放在中间的爆米花我看都没看，只注意着纪山野在大荧幕上的那张脸。 　　好久都没有见他了，分手后我们就没有见面了。 　　我好想他。 第64章 63疑似出柜 　　====================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哭，眼泪都涌出了眼眶，但我还是忍住了，又收了回去。大荧幕里纪山野侧头温柔地跟女主角对话的时候，虽然知道故事是假的，但我还是很嫉妒她。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纪山野说爱他，可以拥抱纪山野，可以看着他深情的眼睛。这些我都做不到。 　　为什么要来看这场电影，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我想不明白，但如果让我重新再站在电影院门口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进来看的。 　　因为，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纪山野的机会了吧。 　　在黑暗里，没有人会注意我眼里的情绪，也没有人知道我跟纪山野私底下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 　　电影演到甜蜜相恋的时候，纪山野跟那个美丽的女主角吻在一起，周围的人有的暗暗发出一些嬉笑声，我及时地闭上了眼睛，没敢看那一幕。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不能平常心地看待这些。 　　我不想看纪山野跟别的人吻在一起的画面。从我跟他开始谈恋爱后，直到现在，我们分手一段时间了，我仍然不想看到。 　　电影的结尾，依然是俗套的HAPPY+ENDING。每个人都很喜欢，除了我。 　　只有我一个人像是看完了一部悲剧电影似的，低头走路，沉默不语。 　　学长问我，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电影里没有令人难过的情节啊。 　　我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纪山野，只是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跟我们一起散场的几个女观众从我身后走过，她们还在讨论着电影。其中一个女孩子说，我觉得纪山野跟蔡梦雪好配啊，前几天蔡梦雪工作室还发她们两的合照，弄得我都想嗑真人CP了。 　　我给你找她们两的合照，真的太甜了。还有她们前段时间的采访你看了没，里面全是糖。 　　走着走着，学长停住了。问我，你怎么哭了啊？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有眼泪。 　　我很想跟学长解释些什么，但我感觉自己一开口，就抑制不了自己的哭腔。于是只能对他笑了笑，继续沉默地走着。 　　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但我没心思在意这些了。 　　16 　　2021年7月15日 　　老师的实验取得了一点点的进展，我们的植株长势很好，有几株药材已经被采下来，做标本，要给D市的实验室送过去了。 　　老师闲下来的时候，跟我们聊天，说自己为什么想要搞这方面的研究。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希望在土地贫瘠的地方也能看到花，看到绿油油的植物。 　　虽然，创造不了什么经济价值，对社会也做出太大的贡献。但至少将来植物的发展是有自己参与的一步。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毕竟，我当初选择这个专业，也并不是为了就业和钱财。 　　17 　　2021年8月1日 　　再次下山。 　　没什么新鲜事发生，采买，心理咨询，工作。 　　跟纪山野分手的第126天，我们没有再联系过。 　　他大概已经忘了我吧。 　　对他来说，我就是一个讨人嫌的前任，还是要远离他的世界。 　　18 　　2021年8月14日 　　最近山上很忙，工作单调而枯燥，还好我能接受。 　　每天都会看星星，睡得还不错。 　　老师动手给我剪了头发，他说我原来的长头发没有一点精神气，看起来很阴郁，一推子下去，我的头发就变成了平头，凹凸不平的发碴。 　　学长笑了很久，我问他是不是很丑。他说，丑倒不是不丑，就是很怪。 　　丑不丑其实也无所谓了，我都跟纪山野分手了，还有什么理由在意自己的外貌呢？ 　　19 　　2021年9月1日 　　下山了，手机连上网，我才知道前段时间纪山野上了热搜，而且热度还很高，到现在也仍然居高不下。 　　%23纪山野采访%23，%23纪山野私生活%23，%23纪山野疑似出柜%23 　　这些热门词条看得我一头雾水，只过去那么些天，为什么再上网络，感觉什么都变了？ 　　起因是纪山野之前罕见地接受了一个人物专访，那个专访爆出来了很多关于纪山野的私生活，而且将此作为卖点，毫不避讳地将采访的名字取为《纪山野：我不是你们眼中的完美情人》。 　　我其实有点不太确信这是纪山野说的话，感觉这更像是记者为了夸大噱头，编造出来的一句话。 　　为此，我将那个采访视频原原本本地看了一遍。一小时零八分，我一分钟都没略过。 　　采访视频前面是对纪山野简短而有力的介绍，又回顾了一下他之前的作品。镜头转了一圈，画面回到了采访间，纪山野跟主持人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对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坐在采访间的纪山野比之前要憔悴很多，没有了以前笑起来时眼睛里的神采，不过，这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可能，我只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才会这样觉得。 　　主持人问：为什么会决定接受我们的采访呢？你好像很少参加人物专访的，我记得你上一次接受采访还是在《醉梦》刚播出的那一段时间。 　　纪山野说：对。 　　主持人问：有什么原因吗？ 　　纪山野说：没什么原因，刚好想来，就接受了。 　　主持人安静了几秒，问：你最近在拍戏吗？ 　　纪山野说：没有，在休息。 　　主持人说：那休息时间，平常都会做些什么？ 　　纪山野说：没什么，就看看书，健身，做饭之类的。偶尔会回家陪陪家人。 　　主持人说：在家跟父母的交流多吗？ 　　纪山野说：还好。 　　主持人说：他们会催你结婚吗？在你现在这个年纪。 　　纪山野说：不会。我跟他们之前谈过，他们不会催我结婚。 　　主持人说：那自己有想过在什么时间定下来吗？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纪山野说：好看的。 　　主持人笑了下：这么简单吗？好看就行？ 　　纪山野说：好看的，不会说太多话，喜欢看球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主持人觉得这个条件未免也太具体了。她甚至怀疑，纪山野是在向镜头外的某个人表白。 第65章 64不完美恋人 　　====================== 　　她选了一个平常的话题问纪山野：喜欢看球赛？这个倒不是很常见啊，女生很少有喜欢看球赛的。 　　她看向对面的纪山野，纪山野点了点头，只是说：对。 　　然后就无话了。主持人微微觉得今天的纪山野有点奇怪，心里缓缓冒出来一个大胆的念头，会不会纪山野压根喜欢的就是男的？ 　　不可能吧。 　　主持人强压住自己的杂乱心绪，又问他：那现在有要结婚的想法吗？ 　　纪山野停顿几秒，说：以前有想过结婚，但现在好像没机会了。 　　主持人问：是跟谭灵在一起的时候？ 　　纪山野摇摇头：不是。 　　主持人似乎有点惊讶，又问：那是谁？ 　　纪山野沉默了几秒，只说：有过那么一个人。 　　主持人小心翼翼地问着：那现在是不在一起了吗？ 　　纪山野说：不在一起了。 　　主持人说：那两个人分手是因为什么呢？方便说吗？ 　　纪山野的眼眸低垂，看着桌面：可能我做得还不太好吧。 　　主持人觉得纪山野是在开玩笑，轻轻笑了下，说：你还会有事情做得不好？ 　　纪山野嘴角扯了扯，没说话。 　　主持人这才意识到纪山野可能说这话是认真的，她面色不由得正经了起来，心想着谭灵的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差了，还是是其他什么人？ 　　主持人说：因为什么样的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纪山野说：我以前觉得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应该会做一个很好的恋人，虽说不是可能不是百分百满意，但合格应该是有的。但其实，我做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劲。 　　纪山野说：有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满足对方的要求，很简单的一些事情，比如说约会吃饭，因为工作原因，都没办法完成。 　　主持人说：所以，你们当初是因为聚少离多这个原因分开的吗？ 　　纪山野说：以前我认为是，但后来才知道原因有很多，聚少离多只是其中很简单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纪山野说：我希望观众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完美圣人，我也有缺点。可能在私底下认识我，你会发现跟想象得完全不同。 　　主持人说：看来这段感情对你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她问：跟对方现在还有联系吗？ 　　纪山野沉默着，抬起头浅浅地笑了下，笑容看起来有点苦涩，他说：算是没有了吧。 　　她又问：那有什么话想跟对方说的吗？主持人觉得纪山野和这个前任觉得有深层次的东西要挖。 　　纪山野听了她的问话，沉默了很长时间。 　　过了很久很久，他说：下一个问题吧，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主持人有点失望，剩下几个没什么价值的问题，采访也到时候结束了。 　　最后，纪山野和主持人一起对着镜头说着再见，然后片尾的时候，节目把纪山野收工，摘掉耳机，跟着工作人员走向外面保姆车的背影剪了进去。 　　杂乱的背景里，纪山野一个人沉默地往前走，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说不清什么感受，我心里很难受。分手后，为了避免想到以前的事，我很少在网上看纪山野的消息。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他只是不再属于我了，又变成了以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 　　我突然觉得，自己离他好远。 　　采访里，他说起喜欢的类型，我忍不住会跟自己作比较。我喜欢看球赛，长得好看也挨一点边，虽然现在剪了头丑了点。不会说很多话，也占一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笑起来眼睛弯吗？平常我倒是没有注意这个。 　　听起来，好像跟我很像。但我不敢多想，理想型这种话题，明星在采访里说的话大多可信度不高。 　　至于他的那个前任，我其实刚开始觉得他说的是我，但后来又觉得不是。他总不会是只有我一个前男友，也许是在说别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问过他关于前任的事。但不知道他采访里说的到底是谁。 　　而且，能让他产生自己是个不完美恋人的念头，我不认为自己这个普通人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我看了一下网上的评论，对于这篇采访，发现大家关注的点跟我完全不同。他们更关注的是纪山野的私生活，以及他说的模棱两可的话。 　　事实上，从采访出来之后，就在网上引起了一阵热议。网友都在调侃如果纪山野这样的男人都说自己不好，那世界上还有什么好男人。 　　我看到有个评论量和转发量很高的微博。 　　%40春梦无痕：纪山野说他跟家里谈过，家里不催他结婚。又说喜欢的类型是喜欢看球赛的。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喜欢男人。 　　刚开始她可能也是调侃，可后来有营销号扒出来了纪山野早期还在上大学时关于同性恋的态度，发现他并不反对。这才说起，他可能根本就是喜欢同性。 　　而且采访里，纪山野的表现也跟猜想差不多，于是网友对这个问题终于正视了起来，%23纪山野出柜%23的这个词条也就立马热了起来。 　　很多人纷纷说，纪山野接受这个采访，完全就是隐晦地公开出柜。但也有一部分持反对意见，毕竟，过去纪山野跟谭灵交往都是明明白白的，纪山野不会是同性恋。 　　外面争论不休，纪山野而没有回应半句。采访过后，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在网上看完了一大圈，天已经黑了，我还没吃饭。没有任何胃口，脑海里全是杂乱的猜想，我看着手机，找到跟纪山野的对话框，很想跟他说些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猛然给他发消息，会打扰到他吧，而且，他应该不喜欢看到我的消息吧。 　　他哪是什么不完美恋人啊？明明我才是。一个有精神病的疯子，敏感又懦弱，怎么还配得到他的爱。 　　算了吧，就这样吧。 　　20 　　2021年10月13日 　　天气变冷了。 　　山上下了场雨。以前每到下雨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的妈妈。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越来越多想起的却是纪山野。 　　我记得，跟他分手的第二天下雨了，那天的雨跟这很像，细雨朦胧，像是绵密的针一样。 　　好想见他。每一天都想见他，但又害怕。 　　我终于明白以前看的偶像剧里主人公为什么能在日子里写那么多矫情的话，因为现在的我也是。 　　只有在日记里，我才敢透露我真实的情绪。 第66章 65接电话 　　================== 　　21 　　2021年11月2日 　　跟老师请了五天的假，这几天要下山去办另外的事。 　　一是因为工作，有几项数据需要人亲自去B市的实验室找负责人沟通。还有就是因为我要跟心理医生进行一次面谈。之前我把自己最近的状况跟他说了之后，他有点惊讶，说我的情况比他想象的恢复得要好，强烈建议我跟他面谈一次。 　　然后，我就又回到了B市。 　　其实，回去跟没回去一个样子，我在B市根本待不了多长时间。从伏崖山到B市一个来回，在路上就花费我不少时间。再加上去去实验室沟通数据就要两天，跟心理医生的见面时间也要半天，剩下来，我根本没有什么空余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忙忙碌碌，学校里的纪哥同学约我回学校看看，我也没过去。 　　去见心理医生，他的工作室离纪山野的房子很近，从高楼的窗户望过去，穿过三条街，就能看见那个房子前的大榕树。 　　我只看了一眼，就撇过去，不敢再看第二眼了。我害怕自己沉溺于过去里，害怕想起跟纪山野之间的伤心事。 　　22 　　2021年11月3日 　　与心理医生的见面谈话还算顺利，他说我看起来气色很好，还跟我聊了很多以前小时候的事。我发现自己好像对回想过去没有那么抗拒，就算讲到我父亲入狱那段时间，我的心态也是平静的。 　　这样看起来，心理治疗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成效的。 　　晚上回宾馆，准备收拾东西，明天下午我就又要回伏崖山了。 　　只是在回宾馆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那个人的脚步不远不近，我停下来往后看时，后面却没有一个人。 　　事实上，这种被跟踪的感觉从我刚到B市那天就有了。但那时，我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今天晚上我总觉得他跟得越来越紧了，好像无处不在似的。 　　我加快脚步，回到宾馆后才终于一口气。回去后，我没开灯，偷偷撩起一小块窗帘，从宾馆的窗户往下看，看到楼下不远处站着一个戴着黑帽子穿着大衣的男人。 　　离得太远，我只看得到他的侧影。而且很快，那个人就压着帽子离开了。 　　我觉得那个男人好像纪山野。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想，我可能只是太想他了而已。 　　23 　　2021年12月4日 　　山上下雪了。 　　无事记录。 　　24 　　2021年12月31日 　　今年的最后一天。 　　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跟纪山野在一起。但今年，已经不是这样了。 　　希望纪山野过得好。希望他每一天都能过得开心。 　　2022年1月1日 　　跟学长，还有老师下山了。 　　我们晚上在外面吃了火锅，算是庆祝之后新的一年。 　　虽然很忙，但还是要偶尔抽时间放松一下。 　　每天都在担心植株的生长状态。进入冬天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给植株保暖。不知道实验田的植株能不能顺利结果。如果不能的话，那我们需要再重新开始，继续在山上再呆一年。 　　我是没什么关系，都跟纪山野分手了，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在伏崖山和在外面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样，把这个实验弄好才是正事。 　　2022年2月24日 　　每一天的时间都被挤得满满地，睡觉都是零零散散的，半夜三点也要定闹钟起来去实验田观察数据。 　　项目到了关键期，除了忙就是忙，原来做梦会梦到纪山野和以前的事情，现在梦的全是实验田。 　　写字好累，不想写了，就这样吧。 　　2022年3月6日 　　一个好消息。 　　实验田的植株种苗培育成功了，我们三个人在山上高兴得直跳，老师马上就跑下了山，打电话联系外面的人，准备把样品寄到D市的实验室里，让那边的工作人员做进一步的研究。 　　在收拾东西，准备从山上撤离，回山下工作。 　　我们之后要回一趟B市，有很多工作还要到那里处理。什么时候回还没确定。 　　晚上，老师和我跟学长聊天，他问我们今后的打算。 　　我说实话没想那么长远，只是想先等研究生毕业，毕竟因为项目，我的研究生毕业已经延期很久了。我需要先回B市把这方面的事情处理好。 　　老师问我，那毕业之后呢？ 　　有没有意愿去S国那边研学？他说，他在那边认识一个植株培育基地的负责人，如果过去那边的话，对未来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帮助。 　　学长对老师说的挺心动的，他想去那边，问我去不去。 　　我说，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打算怎么样。长久以来，我都是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来的。毕竟，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一个有精神病的人是有没有未来的。 　　老师说，没关系，让我慢慢想。等毕业了，再来回答他也行。 　　2022年3月7日 　　我今天才看到纪山野给我发的消息。 　　还好吗？ 　　他发来的日期显示是，2月12日。我想起那一段时间好像伏崖山小小地地震了一次。实验田也因此摔坏了一些东西。但其实本身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也没放在心上。 　　估计是纪山野看到了新闻，发消息问我的吧。 　　我以为纪山野不会再联系我了。但没想到，出了事情，他竟然还会来关心我？ 　　原来做纪山野的前男友，也还会有福利的。 　　这样想来，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他大概跟每个人的关系都能处理得很好吧，就算是前任，也还能会关心一下。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给纪山野回消息。毕竟，已经过去了很久。 　　关心的有效期也早已经过去，纪山野可能早就不关心我的事情了。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给他回了句，没事，谢谢你。 　　我放下手机，准备去做其他的事。但没想到消息刚发出不过几秒，纪山野就回了过来。 　　受伤了吗？他问。 　　大概是刚好在玩手机，看到消息就回过来吧。我这样想着，又给他回，没受伤。 　　那就好。 　　我以为我们的话题到此结束，纪山野不会再发来消息。 　　但很快，纪山野就又发来一条消息。方便接电话吗？ 第67章 66见面 　　================ 　　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不是害怕。只是在山上这么长时间，长久不跟纪山野联系，胆怯和紧张让我不敢开口跟纪山野说话。虽然，我很想听听纪山野的声音。 　　不方便的话就算了。纪山野又说。 　　我害怕这是最后一次跟纪山野联系。怎么都不忍心放弃这一次机会，于是赶忙打字，方便的。 　　消息发过去后，很快，纪山野就打来了电话。 　　“喂？”他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顺着微弱的电流传到我的耳边。我真的好久都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一时间竟然有点想哭。 　　“在听吗？”纪山野说。 　　“嗯。”我不敢多说话，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 　　“下山了？”纪山野问。 　　“嗯。”我点头，虽然他看不见。 　　“现在，工作还忙吗？”他又问。 　　“还好吧。”我觉得自己的回话好像有点冷漠，可我又不敢多说，因为我真的很怕会哭出来，如果哭出来的话，我就不好解释了。 　　纪山野应该会很讨厌哭哭啼啼，纠缠不清的前任吧。 　　“你们学校那个项目……结束了吗？”纪山野说。 　　“差不多了。”我说：“不过，还有一点收尾工作。” 　　“那你是不是还要在伏崖山呆一段时间？”纪山野问。 　　“嗯。” 　　“要呆多久？” 　　“还不确定。” 　　“你什么时候会回B市？” 　　我停顿了几秒，因为没想过纪山野会问我这个问题。“也不确定。” 　　对于我的一问三不知，纪山野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我想了想，又说：“可能要四月份吧。” 　　“嗯。”纪山野说：“回来了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请你吃个饭，算是给你接风了。” 　　我对他说的话感到有点惊讶，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久久沉默着。 　　“不会还对之前的事情介意吧？” 　　我在电话里听到了纪山野轻轻的笑声，他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怎么了？就算我们分手了，还是能一起吃个饭的吧。” 　　纪山野好像把我当成了分手后的朋友。 　　我们脱离了亲密关系，变成了一对可以约饭的朋友。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好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些酸涩。 　　“好啊。”我跟纪山野说。 　　“嗯。”纪山野说：“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聚。” 　　2022年3月14日 　　收尾的事情比我想得要快，到今天为止，在伏崖山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老师要回D市，明天早上坐飞机离开。我跟学长回B市，明天晚上的飞机。 　　要不要跟纪山野说我明天要回B市的事情呢？我有点拿不准。 　　我想见见他，但又害怕见到他。如果真见面了，我肯定会像一个哑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算了吧，再等几天再说。等我回学校安顿好了，再看看哪天合适，跟他说，我回来的事情。况且，他应该也不会关心这种小事的吧。 　　希望，我见到纪山野的时候不要像个傻瓜。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交往过的前任是个很蠢很笨的人。 　　2022年3月15日 　　凌晨三点到的B市，我没有困意。 　　在山上待久了，现在回到B市，感觉很暖和。以前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算了算时间，我已经走了快一年了。 　　机场的暖气开得很足，明明是三月份的天，却像是在夏天一样，只是空气有点干。 　　走过中央客服导台的时候，我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眼睛看向十几米远外墙壁上的电子广告屏。 　　是纪山野。准确的说，是纪山野的手机广告。 　　他拿着手机，侧脸面向我，有着微微的笑意。他穿着一尘不染，剪裁得体的白西装，头发梳到后面，面容没有一点瑕疵，完美得不像个真实存在的人。 　　到现在，我仍改不了会盯着他的广告牌看的习惯。 　　“怎么停着不走了？”学长本已经走到了前面，转头看我，又走了回来。 　　“没什么。”我不再看，继续走。 　　“你一会回哪？学校宿舍这个时候应该不开门。”学长问我。 　　“先找个酒店住吧。”我说。 　　“去我那吧，那么晚了，别折腾了，我那正好有空余房间。”学长说。 　　“不用了，不麻烦你了。”我说。 　　“有什么麻烦的。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你也帮我做了不少事。” 　　我不好再坚持拒绝学长的好意，否则显得有点太不近人情，就顺势答应了。 　　“好，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学长笑了：“这有什么的。”他说：我之前问过学校里的一个朋友，宿舍楼最近好像在整修，噪音和设施都不好，你最后还是在外面找个房子住比较好。” 　　“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这段时间可以先住在我这。”他说。 　　到了学长的房子，已经将近是早晨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吃早饭，道了别，不约而同地先回房间补眠。 　　2022年3月17日 　　这两天都在学校忙，找房子的事情没时间去，只得先借宿在学长家里一段时间。我不好白住在他那，给他房租，他板着脸，说我不当他朋友。 　　我们周旋了一阵子，钱的事还是不了了之。最后，我还是偷偷地把现金偷偷塞进了他的书房里。 　　回来后事情太多，我大部分的生活轨迹都是围绕着学校转，不是在写报告就是在研究室看实验。吃饭也都是抽时间随便解决的。 　　因为没有休息时间，所以也没法去想要不要联系纪山野，不过我总归是害怕的，我怕见到他。不过最害怕的是他把我当成平凡人的眼神。 　　我害怕在他看来，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所以宁愿不见面，也不去想这件事，顺其自然吧。 　　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有了点休息的时间，我准备晚上逛个超市，买点菜回去在房子里自己做饭吃。好好地睡上一觉，然后明天早起去找房子，总不能一直就这样住在学长这。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从超市回来的路上碰到纪山野。 　　这是我们分手一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第68章 67坐我的车 　　==================== 　　现实 　　1 　　纪山野隔着车窗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林渔。 　　起初，他只是以为那只是一个跟林渔很相似的人。 　　他认识的林渔是长头发，而那个低着头，穿着长款灰色外套，戴着口罩的男生是短发。他们之间还是细微的不同的。 　　但，那个男生抬起头了。纪山野看到了他的眼睛。像是一粒石子被扔进了平静深沉的湖水里，激起一圈圈绵长的涟漪。 　　他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波动。 　　是林渔。他认得他的眼睛，不会有错的。 　　现在还不到四月份，没想到他回来了，但他没有跟自己说。 　　纪山野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林渔。他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些，口罩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脚边是超市里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了很多东西，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 　　车前面传来了开门声，周之祥提着咖啡坐了进来：“好了，纪哥，你的咖啡。”他把咖啡递给纪山野。 　　纪山野看着窗外，周之祥感到奇怪，又喊了他一句：“纪哥？” 　　纪山野的目光转了过来，他只是嗯了一句，接过了咖啡。 　　纪哥的话真是越来越少了，周之祥心想。 　　“你先回去吧。”纪山野突然说了一句。 　　“啊？” 　　“你先回去，不用送我了，车我开。” 　　“哦，好的。”周之祥疑惑后又点头。他现在越来越捉摸不透纪山野了，以前还能问问。但自从纪山野跟林渔分手后，他就不敢多问了。 　　周之祥下了车，纪山野坐进了驾驶位。 　　2 　　林渔在等车。 　　他在手机上约好了车，只是对方有点事耽搁了，等了很久都没有到。 　　他望着天，B市晚上的夜空没有星星，这里的杂事太多，人也好多，心都难以静下来，感觉好久都没有见过伏崖山上的星空了。 　　有点冷，林渔裹紧了外套，提着东西走到旁边的长椅边，坐下来，安静地等着。 　　一辆车停在林渔面前，林渔以为是自己约的车，拿起自己的东西，正准备往车上走。只是当车窗落下的时候，林渔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会是纪山野？不会是幻觉吧，自己的病难道严重了，林渔突然间感到心慌。 　　林渔眨眨眼，又仔细看了几遍，没有任何变化，应该不是幻觉。但林渔却仍然不敢动。他像个傻子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纪山野。 　　“上车。”纪山野在车里隔着副驾驶的位置对他说：“这边不让停车。” 　　“啊？”林渔还是没动。 　　“先上车。”纪山野又说。 　　林渔回过神，脑子却像是停滞了一样，完全无法思考，他顺从着纪山野说的话，僵硬地上了车，关上了车门，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放在脚边，他盯着它发呆。 　　“东西给我。”纪山野说。 　　“嗯？”林渔看他，又很快移过眼。进了车，一下子变成了密闭空间，林渔连看都不敢看纪山野，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东西给我。”纪山野示意接过他脚边的塑料袋：“我放后面。” 　　“哦，好。”林渔把东西递给他。 　　东西交接的时候，纪山野的手掌不小心擦过林渔的手，林渔几乎被他皮肤的温度烫到，松开后，低头一直用另外一只手盖住那只手。 　　纪山野发动了车子，他的手转动着方向盘：“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林渔说。 　　“怎么没跟我说？”纪山野的语调很平稳。 　　“学校里的事情太多了。”林渔有点尴尬。 　　纪山野没说话，车上因此安静了一段时间。林渔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刚才约的那个司机的消息，他问他在哪？ 　　林渔迟钝的大脑终于正常运转了一下，他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上了纪山野的车呢？他还没做好准备，头发还没洗，衣服上有没有其他的味道，林渔在心里又回忆了一遍。应该不至于太难看吧。 　　手机上的司机又发着消息，林渔给他道歉，回消息，取消了订单，但该付的钱还要付。 　　“一会，一起去吃顿饭？”纪山野说。 　　“啊？”林渔看他。 　　“不是说好的吗，你回来，我请吃顿饭，给你接风。”纪山野说。 　　“改天吧，我一会回去还有点事。”林渔只是很慌乱，胡乱找着借口，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纪山野。 　　“要不，你——你送我到前面那个地铁口就行了。”林渔给他指着：“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刚才谢谢你了。”林渔作势解着安全带。 　　纪山野的车却没有停下来，他依然往前开着：“去夏家吃吧，那边的隐私性比较好。” 　　林渔看向他，这才发现纪山野脸上有一些细微的胡渣，看起来跟以前有点不同。 　　“怎么了？”纪山野回过头看他，林渔慌忙躲过视线：“跟我连吃一顿饭都不想？”他笑：“我这个前男友做得那么差劲？” 　　“没有。” 　　林渔嘴角也扯了个笑容，但很难看。他做不到像纪山野那样把过去的事情如此轻松地说出来。 　　车子很快开到了夏家，这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餐馆。只是时隔一年过去，林渔却连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服务员引领着他们进了包厢，点了菜之后，又自然地关了门，退下。房间里只剩下纪山野和林渔两个人。 　　“这次回来，还走吗？”纪山野问他。 　　林渔摇了摇头：“不确定。” 　　最近一直在忙学校里的事情，出国研学的事情，老师跟他提过几次，林渔都还没答复他。 　　“为什么不确定？” 　　“院长想让我出国研学，我还没想好。” 　　“国内的环境其实也比较好的，没必要非去国外。” 　　林渔看着他，纪山野没有再说任何话，气氛也就此安静下来。 　　林渔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孟天河打来的。大概是学校里的事情，林渔看了一眼纪山野，侧头小声接了起来。 　　“喂？” 　　“喂，你在哪？”孟天河那边的环境有点嘈杂，说话声音很大。空寂的包厢里，林渔觉得纪山野都能听到他的说话声。 　　“我在外面吃饭。”林渔说。 　　“把地址给我，我去找你。”他说。 　　林渔心里跳了下：“怎么了？” 　　“张老师的那个资料不是在你那吗？主任那边等着要，我还没签字。” 　　林渔说：“我吃完饭给你送过去吧，很快的。” 　　“不用，麻烦。我去找你。”孟天河说：“正好，我也去蹭顿饭，饿死了。” 第69章 68去我家 　　================== 　　林渔瞄了一眼对面的纪山野，他喝了口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渔说：“我去给你送，你别来了。” 　　纪山野突然开口说道：“让你朋友过来吧，没关系的。” 　　林渔看向纪山野，电话对面的孟天河没有发现什么：“我这去就找你，你把地址发过来。” 　　“挂了啊。” 　　林渔收起了手机，还处在惊讶中：“我朋友是普通人，他过来，见到你，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他是你朋友。”纪山野说：“他和你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他看自己：“大学同学？” 　　“嗯。”林渔不知道要说什么。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纪山野还没见过自己的朋友，现在分手一年多了，他竟然要见自己的朋友了。 　　这个世界真得很奇妙。 　　孟天河来得很快，林渔在包厢里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由服务员领着进来，一进门就说：“哇，你这个地方真的牛逼！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饭馆。” 　　“跟个旅游景点似的。” 　　林渔站了起来，孟天河看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惊讶地睁大眼，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那个纪山野？”他说。 　　纪山野伸出了手：“你好，我就是。” 　　孟天河错愣着，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小心地躬着身子握住，又回过头疑惑地去看林渔。 　　“先坐下一起吃饭吧。” 　　孟天河拉开凳子，跟林渔坐在一起，他问他：“你怎么会认识大明星？” 　　林渔不好多说：“之前做剧组化妆师的时候认识的。” 　　孟天河还是觉得惊讶，他实在没想过自己的同学竟然会和纪山野这种超级大明星，在私底下一起吃饭，这实在太耸人听闻了。 　　如果不是顾忌着纪山野在这，他肯定要拉着林渔好好问一个通宵。 　　饭桌上的气氛其实还算融洽，孟天河是个健谈的人，纪山野也懂得社交。他们随意地聊着一些新闻，林渔只是一直低着头吃饭。 　　中途，孟天河突然想了起来，从口袋掏出来一个U盘给林渔：“这是学长的东西，他忘在实验室了。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你一会给他带回去。” 　　“哦，好。”林渔没多想，把U盘收了过来。 　　对面的纪山野看着他的动作，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沉默着。 　　“育苗计划的名单，你也跟他说说，让他把我加上去呗。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他肯定听你的。” 　　林渔说：“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听啊。这个你还是亲自找他谈吧。” 　　“行吧。”孟天河说。 　　过了会，孟天河起身去上了厕所，留下他们独自在包厢里安静着。 　　纪山野先开了口：“那个学长，是你男朋友？同居了？” 　　林渔愣了下，这才意识到，纪山野或许误会了刚才的事情。他刚想解释，纪山野低着头又说：“挺好的，你们一个学校的，也挺合适的。” 　　林渔想说的话又退了回来。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他跟纪山野早就不是需要解释的关系了。他在纪山野眼里只是一个已经过去的前任，自己和谁在一起他早就不在意了。 　　“你们住在学校外的房子？”纪山野问。 　　“嗯。” 　　林渔只点了点头，孟天河推开包厢门进来了，他们没再说话了。 　　吃过饭后，孟天河还要去学校，他没开车，纪山野便顺路送他一起回去。孟天河从没享受过被大明星亲自送回去的待遇，眼里激动得直冒星星。下车的时候，站在外面，还一直说：“你放心，我会一直支持你！” 　　“你的电影我绝对都看！再烂的片我也支持你！” 　　“你真是个大好人！” 　　林渔看向孟天河，孟天河朝他使了个眼色。他能看得出来潜台词。 　　孟天河一定在说，等我回去好好审问你，你怎么认识的纪山野，最好跟我如实招来！ 　　纪山野又开车送林渔回去。果不其然，在路上，林渔就收到了孟天河的一连串消息。 　　【你跟纪山野什么关系，他怎么会跟你一起吃饭？】 　　【你会有纪山野这样的朋友？】 　　【不对，我感觉你跟他的关系不一般。饭桌上，你们看对方的眼神就不对劲，别以为我没发现，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快点跟我说，我好好奇。】 　　林渔笑笑，他打着字，犹豫着要怎么回复孟天河，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跟纪山野过去的事。 　　“这周末有时间吗？”纪山野突然问他。 　　林渔转头看他，想了想，说：“周六学校有个会要开。” 　　“那周日呢？” 　　“暂时没有事。”他问他：“怎么了吗？” 　　“你之前放在我房子那些东西还在我那，周日过去拿？”纪山野说。 　　林渔很意外纪山野还放着他留在房子里的那些东西。可能纪山野早已对过去不在意，但林渔做不到，如果现在真让他进了跟纪山野之前住的那个房子，他绝对不会平静。 　　“不用了吧，也没什么贵重东西。”林渔说。 　　“里面有些资料，我想你以后可能会用得到。”纪山野说。 　　林渔想了想：“嗯——那要不，我懒得再跑一趟了，你帮我寄到学校吧，我给你转运费。”林渔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纪山野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把他的手机抽了过去，放在了前面的台子上。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还不至于要你的运费钱。” 　　“我给你送过去吧，周日你在学校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纪山野有点烦躁。 　　林渔没想到纪山野会做到这步。认真想起来，却有一点失落，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东西送回来呢，觉得自己的东西放在他家里是个垃圾？不想在家里看到那些东西？ 　　除了这些理由，林渔想不到其他的了。 　　但就算这样，纪山野其实也没做错什么，谁会想在家里放一些不相干的关于前任的东西呢？ 　　林渔的心情多少有点受影响。就算分手了，他还是很在意纪山野的一举一动。车上的后半程，他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车辆和树木，没怎么说话。而纪山野，也没再怎么跟他说话。 第70章 69分手一年 　　==================== 　　车最后停在公寓楼下，林渔解开安全带，看了眼纪山野：“谢谢你送我回来，麻烦了。” 　　他们应该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林渔开了车门，绕到后面，想拿了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但纪山野而跟着他下来了，他比自己抢先一步拿了超市的塑料袋，关了后车门，对他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林渔就要接过来。 　　纪山野身子往后闪了一下，没给他：“东西太沉了，我送你。” 　　林渔看着他，纪山野只是说：“走吧，已经很晚了。” 　　公寓楼里的电梯很小，他们两人一进去，纪山野高大的身躯就显得格外有压迫感。林渔站在电梯的角落，他低头看着地板，只想安安静静地把今天过完。 　　电梯到了六楼，林渔走到门口，接过了纪山野手里的东西，再一次认真地跟他道谢：“谢谢，麻烦你了，你回去吧。” 　　纪山野低头看着他，楼道里的灯光有点安，林渔看不清纪山野脸上的表情。但隐隐觉得他的沉默很奇怪，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但始终没说些什么。 　　“怎么了吗？”林渔问他。 　　“没什么。”纪山野说。 　　“周日在学校等我。”离开的时候，他说。 　　林渔看着他走进电梯里，然后电梯门缓缓关上。 　　漫长的一天结束了。 　　3 　　纪山野独自在林渔公寓楼下呆了很久。 　　他点了一支烟，坐在车里，看着六楼窗口的灯光，想等这一根烟吸完再回去。 　　林渔现在在楼上哪个房间呢？是不是也正好在自己看向的这个窗口？他那个新的男朋友回来了吗？如果他在家的话，他们会做什么呢？ 　　纪山野觉得烦躁，他狠狠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捻灭在前面的烟灰缸里。 　　应该走了，早就应该走了。但纪山野始终还只是停在原地。 　　再呆一小会吧，等看到窗口的灯熄灭了，自己再回去。 　　天上下雨了，纪山野伸出手，是雾蒙蒙，很细很细的雨。他不喜欢下雨。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跟林渔分手后好像就开始这样了，雨天让纪山野变得更加烦躁。 　　六楼窗口的灯灭了，纪山野眼眸深沉地望着。他不想去想象一些很隐晦的画面。可脑海里总是浮现林渔跟别人亲吻，拥抱的场景。 　　纪山野开车离开了。 　　晚上十二点到的家，纪山野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林渔一年前未带走的充电器，他没有挪动位置。 　　卧室里，林渔的衣服和以前一样放在衣柜里。浴室里的洗手台上，还有林渔用过的洗漱用品。外面的阳台上，林渔当初买的一个很普通的绿植还在顽强地活着，纪山野每天都会很好地照料它。 　　他没有整理过林渔在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它们都还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纪山野从来没想过搬离他们。 　　在这个房子里，纪山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尽管，纪山野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林渔已经跟他分手了。 　　他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4 　　纪山野在刚开始跟林渔分手后是生气的。 　　他不能理解林渔为什么就能那么轻易地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他甚至说，他当初跟自己谈恋爱就是因为想知道跟明星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纪山野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这可能只是林渔想跟他分手的一种托辞。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是什么理由，纪山野都觉得很愤怒。 　　他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那个时候的纪山野，仅仅以为他跟林渔之间的感情出现的一些问题。媒体的曝光，自己的工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每一样对他们的恋情都是一种压力。 　　林渔说出分手的话，也有情可原。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他有没有从自己的角度想过？觉得就此了断就能解决恋爱中的问题？还是他压根就不爱自己，所以才把分开的话那么轻易地就说出来。 　　所以，在林渔提出分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去主动联系他。 　　他想等林渔冷静一下，也想等自己平静下来。适当的沉寂，对他们两人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只是，分手后，林渔一直都没有联系过他。他好像要忘了自己似的。 　　纪山野实在等不下去了，他不想让他们两个再这么耗下去。只是，他没想到，等到再次联系林渔时，他却说自己已经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 　　纪山野记得自己那时很慌张，好像变得无法呼吸似的。他紧紧地抓住手里的手机，终于意识到，也许林渔所说的分手并不是迫于压力想要结束他们的关系。也许，只是单纯像他说的那样，不再喜欢他了。 　　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留恋，在分手后的第二个月就选择离开，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纪山野后来去了一次林渔的学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明明知道林渔已经不在那里了。 　　但他的脚步还是无法离开，纪山野做了一些简单的伪装，戴着帽子，走在学校路上，想象着平时林渔拿着书是怎么样走在这里的。他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只能躲躲藏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纪山野来到林渔的宿舍楼下，他曾经听林渔说过几句自己住在哪。他冒着可能会被人认出来的风险，悄悄上去了。 　　好在男生宿舍并没有人察觉，纪山野走到林渔宿舍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里面传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谁啊？” 　　“门没关，自己进来。” 　　纪山野见到了林渔的室友。他坐在桌边打着游戏，电脑里的游戏打斗声很响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进来，眼睛还一直看着游戏画面。 　　纪山野看到他对面的那个床铺，很整洁，书和笔记本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放在窗边。毫无疑问，那应该是林渔的床。 　　那个男生回头看了一眼，说：“哦，你是来给林渔拿东西的吧？” 　　“东西就在那，你自己拿。” 第71章 70小心翼翼爱 　　====================== 　　纪山野惊讶于林渔室友的随意，就这么把林渔的东西交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但还是没说话，只走到桌边，观察着这个房间的一切，很轻易地就能找出来哪个是林渔的东西，哪个是别人的。 　　不过，其实也不难。从寝室中间的走道分隔，房间的两侧就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室友的那一边杂乱无序，除了电脑，数据线和烟头，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而林渔这边，所有的东西都归类得整整齐齐。 　　纪山野有点明白林渔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搬出来住了。 　　桌子上放着林渔的书，纪山野随意地翻看着。他拿起了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以为是林渔上课记的笔记，可翻开看了第一页之后，就知道不是那样的了。 　　这是林渔的日记。 　　纪山野刚看了两眼，想把它合起来。毕竟，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但是，这是林渔的日记。日记里是林渔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的话，纪山野却始终放不下来。 　　后面打游戏的室友终于发现了一点异常，他回过头看着纪山野认真看着笔记本的样子，觉得有点熟悉，开口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纪山野意识到他该走了，合上了日记，跟他说：“林渔的这个东西我先带走了，其余的东西我改天再过来给他收拾。” 　　或许是太过心虚，纪山野走到校园里，总觉得周围有很多看自己。然后慢慢地，旁边的人也果真发现了他，举着手机拍照，他来到B市大学的行踪就被暴露在了网上。 　　纪山野不知道林渔有没有看到新闻。大概率是没有的。他现在在的那个地方很偏僻连接个自己的电话都要等到下山才有信号。更何况，林渔现在说不定都不愿意看自己的消息。 　　如果从绝不与对方联系这一点来看，林渔当真是个很合格的前任。 　　没有比他更狠心的人了。 　　5 　　纪山野把林渔的那本日记看完了。 　　用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合上日记的时候，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世界一样。 　　从看到他被他父亲打的那一页起，纪山野的心就被揪了起来。包括后面很多页，纪山野都是强攥着手心看下去的。 　　他没有想过林渔的过去是这个样子，他从没有跟自己提过。而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去问。 　　他不知道林渔的朋友是谁，也没有见过林渔的老师，父母。更没有去他住的地方看过。 　　纪山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挫败过。明明他才是那个毫无责任感，只想着自己，失败的恋人，却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林渔头上。 　　他凭什么会认为他们分手是因为外界的压力，是因为林渔狠心，说不喜欢自己了？ 　　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而已。是自己没有做好。 　　好的爱情是可以让对方从其中获得幸福的。只是纪山野是个失败的恋人，他跟林渔的爱情并没有让林渔从中获得幸福感。 　　他仍旧是那个不说话，沉默的人。因为他的明星身份，还要承担着一些不必要的压力。而自己却根本不理解林渔，只是会责怪他。 　　6 　　纪山野决定去林渔工作的地方找他。 　　但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样一幕。 　　在伏崖山下，林渔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相依着走在一起，他们在电影院门口停了一会，然后那个男人带着纪山野进了电影院。 　　纪山野没有进电影院，如果他进了电影院，肯定要被其他的人认出来。 　　纪山野远远地站在后面，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男人去买票，林渔站在旁边等着，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里面。 　　他们像是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他们可以一起出街游玩，一起在人群中打闹，吃东西，可以一起在电影院看电影。 　　这些都是过去林渔跟自己从没有做过的事情。纪山野知道，跟自己在以后，林渔就再也没享受过一天平凡生活，世俗般的恋爱。 　　纪山野戴着口罩和帽子远远地躲在外面的阴影处，等着林渔和那个男人出来，再看着他们再次离去。 　　那个男人帮林渔拿起手边的东西，林渔安静地跟在他身边走。 　　那一幕像是被沾上了毒刺，深深地扎在了纪山野的心里。 　　来之前还想着，如果自己跟林渔提复合的话，他会不会接受。现在看来，实在是多余，林渔早已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恋情的选择权从来是都是在林渔的手里，而不是在自己这边。 　　祝福林渔找到了新的幸福这种事情，纪山野做不到。 　　他是斤斤计较的前任，却又不敢再出现在林渔面前。他害怕林渔会讨厌他，毕竟，当初分手是林渔主动提出来的。 　　分手后，纪山野才真正体会到小心翼翼爱着一个人的感觉。 　　真是讽刺。 　　7 　　林渔在学校门口的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坐在车里的纪山野。 　　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侧影。 　　四月的风是很柔和的，吹在人脸上，让人皮肤发痒。有那么一瞬间，林渔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他们刚开始交往的那段时间，纪山野经常开车来学校接他。自己没来的时候，他就在车里静静地等着，和现在一样。 　　林渔看到纪山野把手机放在耳边，他在打电话。过了一会，林渔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着纪山野，接起了电话。 　　“还没出来吗？”纪山野说。 　　“快了。”林渔说。 　　“我还是在学校门口那边等你。”纪山野说：“我的车牌号你还记着吧？” 　　“我知道。”林渔说。 　　“我在这等你。”纪山野说。 　　林渔挂了电话，在原地安静地看了一会纪山野，然后走了过去。 　　“安全带系好。”坐进了车，纪山野跟他说。 　　“哦。”林渔转身去系，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全带始终动不了。纪山野看了一眼，伸手帮他：“安全带卡住了。” 　　林渔跟纪山野挨得很近，纪山野拽出来了带子，似乎想亲自帮他系。林渔慌忙接过来，没让他动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偏过身，将安全带系到位置上。 　　“走吧。”纪山野看着他面无表情，发动了车子。 　　不知为何，林渔觉得纪山野的情绪并不怎么好。难道是觉得自己刚才跟他挨得挨近了？可是自己也没让他给自己系啊，为什么忽然就好像变了种情绪呢？ 第72章 71回忆涌来 　　==================== 　　“东西是放在你家里吗？”林渔问他。 　　“嗯。” 　　“那我一会就不上去了吧，你直接把东西拿下来就行了，我在楼下等你。”跟他保持距离，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林渔想。 　　“你自己上去吧，你的东西我没有给你整理。”纪山野的语调仍是冷冰冰的。 　　林渔实在是不敢上去，他害怕面对自己跟纪山野的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你把文件带过来就行，其他的不要也行。”林渔犹豫着说。 　　路口的红灯亮了，车子停了下来。纪山野回头看他：“怎么？你是怕到了房子里，我对你做什么？” 　　“没有。”林渔忙摇头。 　　“那你那么怕进我家？”纪山野说。 　　林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没办法再拒绝。一直到了纪山野家楼下，他们都没再说过话。 　　车子开进下面的停车库，纪山野松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吧。” 　　他按了下停车库直达的电梯，林渔自觉地走进里面的最角落，跟着纪山野再次进入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进了门，林渔发现房间的一切事物都没有变动，就连玄关处的那个装饰品和一年前都一模一样。过去在这个房子里的记忆也如潮水一般向林渔涌来，好像他的离去仅仅只过去了一天而已。 　　纪山野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双拖鞋放在地上，林渔认出来，那是他以前在这穿的。他以为纪山野会把它丢掉的。 　　“先喝点水吧。”进了房间，纪山野又给他端来了一杯水。 　　“谢谢。”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林渔只觉得坐立难安，在这里的每一秒，都在提醒着他曾经是那么狠心地跟纪山野提出分手。 　　“我整理一下我的东西吧。”林渔站起身，说道。 　　纪山野站在厨房，他的背影高大，语调冷淡：“吃点东西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他端着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把盘子递给他：“吃吧。” 　　林渔看着他，纪山野没有要收手的打算，他叹了口气，只得接了过来，再次道谢：“谢谢。” 　　水果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哈密瓜，很甜，林渔心里没有多想，只是疑惑，现在的纪山野跟以前相比，看起来好像变了不少。 　　他以前会这么热心地对他的朋友吗？ 　　没吃几口，林渔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是“学长”。他看到旁边的纪山野看了一眼，但他没说什么。林渔没有走开，直接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 　　“张老师给你发的报告你看了吗？” 　　“看了。我还在分析资料。” 　　“晚上别忘了给他发过去。”他说。 　　“我知道，我弄好就给他发过去。”林渔说。 　　“嗯。”学长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林渔悄悄看了一眼纪山野，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心虚，明明他跟学长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他已经找好了房子，但因为上一个租客房子还未到期，下个星期才能搬过去，所以这段时间才勉强继续住在学长那。 　　林渔又看了一眼纪山野，他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没什么表情，只是低着头在看自己的手机。 　　偷偷观察他干什么呢？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事情的。林渔苦笑着。 　　“看情况吧。” 　　“好，我在冰箱里给你留了点东西。” 　　“好。” 　　通话结束了，空气安静了一段时间，林渔以为纪山野不会说什么，却没想到他问自己：“你男朋友催你回去？” 　　林渔看向纪山野，他没抬头，始终在看着手机。 　　林渔没说话。 　　纪山野笑了，但林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在我这吃完了再回去吧。”纪山野说：“我还不至于差你这一顿饭。” 　　没等林渔回答，纪山野就又再次起身回到厨房，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蔬菜，围上了围裙，开始在台子上做饭。 　　林渔从来没有见过纪山野做饭。在他印象里，纪山野跟这种带有烟火气息的生活相距甚远。但现在，看他在厨房里做饭的背影，觉得好像也并没有太违和。 　　林渔起了一点点的私心，他和纪山野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着他做的最普通的家常菜，饭桌上的气氛很沉默，林渔没有抬头，只是一直吃着饭。 　　饭后，林渔主动提出去刷碗，纪山野看了他一眼，给他指了水槽的位置，便转身回房间了。 　　刷完碗后，林渔擦着手走出去，他看了眼时间，准备拿了东西，跟纪山野说离开的事情。眼神一瞥，却看到了在阳台低头抽烟的纪山野。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落寞，缥缈的烟雾里，那双深邃的眼睛好像变得沧桑很多，和在舞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明星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来，这次回来后，见到纪山野抽烟的频率好像变高了。第一次见面时，从餐厅出来后，也看到了在角落里抽烟的纪山野，还有之前看网上的八卦新闻，狗仔好像也拍到了纪山野在外面抽烟的照片。 　　他以前明明是个不喜欢抽烟的人的。 　　纪山野看到了林渔，他把手里的烟熄灭，从阳台走了出来，将后面的隔门完完全全地关上，防止那烟雾走出来。 　　“刷完了？”纪山野不再是刚刚那副落寞的神情，表情柔和了一点。 　　“嗯。”林渔说：“差不多也到时间了，你把东西给我，我直接就回去吧。” 　　他以为纪山野会很高兴，或者会很轻松，终于甩掉了这个包袱。只是纪山野的表情并没有很高兴，他只是沉默一段时间，然后说：“好，那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拿。” 　　过了两分钟，纪山野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林渔拿过来拆开看了看，是去年的一份学习资料，不重要，有或没有根本任何关系。但林渔还是收了起来。 　　“那，我回去了。”林渔看着纪山野。 　　“我送你。”纪山野说着就去拿钥匙。 　　“不用，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 　　“我们这边不好搭出租车。” 　　“没事，我等一会也行。” 　　气氛安静下来，纪山野看着林渔，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就非要这么跟我撇清关系吗？” 第73章 72你看我的日记了吗 　　============================ 　　“就算有了新男朋友，也没必要做到这样吧。”纪山野说：“还是你想等你男朋友过来接你？” 　　“那你男朋友可能就没办法来了，楼下小区不让外人进来。” 　　林渔愣住了，纪山野说的这些话让他心乱了起来。他好像对自己有男朋友这件事敌意非常大，但为什么呢？ 　　纪山野见林渔一直没有说话，往外走着：“走吧。” 　　送他回学校的路上，两人又是保持着沉默。林渔期间偷偷观察了好几次纪山野的表情，可他都总板着脸，根本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到了公寓楼下，林渔松了安全带，准备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车门被锁了起来。他以为是纪山野忘了松，提醒他：“把车门开一下吧。” 　　纪山野看着前方，手靠在方向盘上，纹丝未动。 　　“纪山野？”林渔看他。 　　纪山野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他对你好吗？” 　　“什么？”林渔刚开始没听懂他的意思。 　　过了一会，细想才反应过来，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纪山野。林渔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纪山野实情，毕竟，他好像对这个误会很上心。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男的？”纪山野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看他。 　　“你们交往到哪一步了？”纪山野又问他。 　　林渔看向他：“其实，我们——”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给你发过一条消息，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纪山野说。 　　林渔当然记得那条消息，他因为那条消息曾经哭了一个晚上。 　　“我们的确不适合在一起，毕竟我不是你的最好选择。” 　　“明星这个身份听起来很好，可真正才生活在一起，才能发现里面的种种麻烦。只可惜，我以前对这些麻烦都忽略了。”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应该会很辛苦吧？”纪山野看他。 　　林渔没想到纪山野会说这些，他愣愣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纪山野看向他的眼神深邃。 　　“我最后悔的事，是分手的时候没有挽留你。” 　　“如果我挽留你的话，或许我们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渔看着他，空气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林渔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从没有在纪山野面前哭过，因为他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你什么都做的很好。”林渔的声音很低。 　　纪山野很浅地笑了一下：“如果什么都做的很好，你当初为什么会跟我分手？” 　　“那是因为——”林渔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时候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又何止是几句就能说清楚的。 　　关于过去，他从未跟纪山野好好谈过。 　　车子内又是长久的安静，林渔低着头。纪山野从他面前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笔记本，递到林渔面前。 　　这是他之前的日记本。他感到不可思议，抬头看向纪山野。 　　“还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你的东西，还给你，之前一直没机会给你。” 　　“你怎么会有这个？”林渔看着他。 　　“分手后，我去你们学校找过你。从你学校里带出来的。” 　　“对不起。”纪山野：“我私自保留了你的日记。” 　　林渔问他：“你看了吗？” 　　“看了。” 　　内心世界被全都暴露出来的羞耻感让林渔一下子变得非常气愤，他恼怒地看着纪山野：“你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小渔。”纪山野知道自己说出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但还是选择告诉他，他不想瞒着他。 　　林渔抢过来自己的日记，开车门没打开，又拍着车窗：“开门，我要出去！” 　　“小渔，你先听我说。”纪山野扣着他的肩膀。 　　林渔挣扎着：“你放开我，我不想见你！你滚！”愤怒开始让他变得口不择言。 　　他无法接受那样子的自己被暴露在纪山野面前，挣扎中，他猛烈地打了纪山野一个巴掌，清脆的声音让车厢瞬时变得安静起来。 　　林渔也没想到自己会打到他，他看着纪山野。纪山野只是浅浅笑了一下：“没关系，这一巴掌你早该打我了。” 　　“我欠你的太多了。”他说。 　　林渔不再看他：“开门！我要下去！” 　　纪山野最终还是开了锁，林渔下了车，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们不欢而散。 　　8 　　林渔把纪山野拉黑了。 　　生平第一次气愤得把人拉黑，对方竟然是纪山野。当初他们分手时，自己都没有拉黑他。 　　他有意忘记那天在车里发生的事情，也不想再见纪山野。他从没有想过纪山野会看自己的日记。 　　自己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都被暴露在纪山野哪里，这让他无法接受。 　　他那天那样子看自己，是觉得自己可怜吗？林渔不需要他的可怜，就算任何一个人可怜他，他也不要纪山野可怜他。 　　但后来，气劲过来了。林渔想，自己何必这样呢？纪山野除了看了自己的日记，也没做什么。更没必要拉黑纪山野，他和纪山野本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断了也好。他们的结局早已经早一年前就注定了。 　　只是，他在自己公寓楼下再次见到了纪山野。 　　他靠在墙边，手指夹着点燃的烟，却没有吸。林渔的脚步停了下来，纪山野的眼光看了过来。 　　他看到纪山野用手心直接捻灭了烟头，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快步走向了自己。 　　用手指捻灭烟肯定会疼吧，他难道不疼吗？林渔皱着眉头。 　　跟自己有没有关系，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林渔不再看他。 　　他想越过纪山野，直接上楼，却被纪山野拉住了手臂：“我们谈一谈。”他说。 　　“你来干什么？”林渔看着他：“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纪山野还想再说些什么，远处走来几个人。林渔回头看了一眼，说：“你走吧，很快就来人了。你不适合呆在这。” 　　林渔甩了甩他的手臂，却没甩开：“你再不走，明天就要上新闻了。” 　　“你认为我会在乎这个？”纪山野说。 第74章 73吻 　　============== 　　远处的那几个人越走越近，纪山野没戴帽子和口罩，基本只要认真一看，就能认出来他。但纪山野却一直在原地抓着他的手臂，没动。 　　“你走啊！”林渔有点急，推着他。 　　那几个人终于走近了，他们朝林渔和纪山野望了一眼，却还是照常走过去。只是在上楼的时候，还是有个人回头又看了一眼，小声跟同伴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纪山野？” 　　林渔偏过头，听到那个人跟同伴小声的谈话声，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纪山野还是和原来一样，抓着他的手臂站着。 　　过了一会，那些人走开了。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拍了照，但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些问题。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纪山野抓着他的手臂，把他带到了楼下绿化带附近的一个偏僻角落。 　　“你到底要找我说什么？”脚步刚停下来，林渔就甩开了纪山野的手。 　　纪山野眼神低下来，看着被他甩开的手。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我等着回去的。” 　　楼上的灯火亮着，上面是林渔跟另外一个男人住在一起的地方。 　　“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纪山野说。 　　林渔看他：“对啊，怎么了？” 　　“你在生气？”纪山野说：”我跟你道歉，我以后绝不会再不经过你的允许动你的东西了。” 　　林渔说：“我生什么气啊，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咱们两都结束了。” 　　纪山野看向自己的眼神让林渔感到心乱。 　　过了一会，纪山野说：“我又加你了，你同意一下。” 　　“不加了吧，反正我们以后也没什么交集了。”林渔说：“你做你的大明星，我做我的普通人，不好吗？” 　　纪山野咬着牙，只是朝他伸手，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手机拿来，我帮你加。”他说着就倾过身子掏自己的口袋。 　　林渔躲闪着：“我不加！”他跟纪山野较起了劲。 　　但纪山野比他更执拗，林渔的力气没他大，被他一只手就擒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拿过自己的手机。 　　“你给我！”纪山野举高了手臂，林渔只能踮起脚去够。 　　“你拿我手机也没有用，你又不知道密码！”林渔说。 　　“谁说我不知道密码？”纪山野输了一串数字，手机解开了。他看向林渔：“你的密码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要想着再拉黑我，你拉黑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林渔看着纪山野的手指在自己的手机上划过，像以前他们刚认识的那会一样，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再次通过了好友验证。 　　只是，这点回忆让林渔变得伤感起来。他问纪山野：“你到底想干什么？纪山野？” 　　纪山野把手机又放回自己的手心：“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断了联系。” 　　“这样有意义吗？” 　　“有意义！”纪山野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 　　纪山野说：“你不用再反复提醒我这件事情。” 　　林渔不想再跟他反复纠缠这些事情，他叹了口气，说：“我要回去了。” 　　“你能不能先别回去。” 　　“不能。”林渔说。 　　纪山野抓住了他的手臂，只是这次，他顺着手臂，缓缓握住了林渔的手。 　　林渔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纪山野。”林渔叫他的名字。 　　纪山野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牢牢盯住猎物的猛兽，林渔不知道纪山野为什么忽然间就像换了个样子。他这样让林渔感到害怕。 　　纪山野慢慢靠近，林渔身子往后退，紧紧贴着后面的大树。他有预感会发生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纪山野封住了嘴。 　　纪山野吻住了他。 　　林渔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睛大睁着，看见纪山野近在咫尺的脸，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林渔被纪山野抓着手臂困在大树与他之间。纪山野又往前进了一下，与他贴得更近。衣服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林渔的心跳得很快。 　　不知什么时候，纪山野的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颈。林渔被迫仰起头，越加亲密地承受着他的吻。 　　被控制的感觉让林渔清醒，他从错愣中回过神来，推着纪山野，偏头躲过他的亲吻：“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纪山野的声音听起来悲伤又无助。 　　林渔安静了一会，抬头看他，他发现纪山野好像哭了。他的眼睛有一点点的泪光，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纪山野怎么可能就流泪呢？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真的是纪山野吗？ 　　“小渔，分手后的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你能不能回头，看一下我，哪怕是一眼就好。” 　　林渔觉得这是自己的幻听，他不敢抬头。 　　纪山野的手握住了林渔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动作小心翼翼，只是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指。林渔被纪山野这一连串的话弄得心慌，总觉得一切太不现实，往回收着自己的手。 　　“我真的该走了。”林渔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也变得如梦境一般。 　　良久之后，纪山野才松开林渔的手，他说：“我等你。” 　　他的吐息轻轻喷洒在林渔脸上，他半侧着头，又听到纪山野说：“不管是多久，我都等着你。” 　　林渔心乱如麻，僵硬地关上了车门，然后强迫自己没往后看，一步步地离开这里。 第75章 74心乱如麻 　　==================== 　　8 　　林渔回到家之后，在卧室里，一个人对着镜子呆呆地坐了很久。 　　他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纪山野刚才吻了自己？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林渔抓着头发，心乱如麻。 　　对纪山野看了自己日记的事情，林渔早已经不再介意。他反正就是那个一个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纪山野知道了没什么。气性一旦过了，也就没了。取而代之，他现在脑子里全是纪山野跟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那个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分手后，纪山野是讨厌自己的。他们也有将近一年没有联系过，可现在，怎么就忽然间变了种模样呢？ 　　纪山野是还喜欢自己？林渔不敢去想，还是他只是一时间的占有欲作祟，接受不了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所以才这样的？ 　　但纪山野看起来很认真啊。还是因为他的演技出色，所以自己根本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林渔越想越觉得头疼。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林渔转头去看，是纪山野发来的消息。 　　【明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林渔的心更乱了。 　　后来的两天，林渔一直都心神不宁，总是时不时想起那天纪山野说的话。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在想，纪山野是不是要跟自己复合？如果他想复合的话，好像也可以吧，他连自己以前的事都知道了。 　　要不干脆跟纪山野坦白，跟他复合？ 　　但，林渔又想了想，纪山野好像也没说要跟自己复合啊？说真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自己的推测罢了。而且，自己的心理没问题了吗？当初为什么跟他分手，不就是因为不想让纪山野跟一个精神病在一起吗？ 　　现在难道要重蹈覆辙？ 　　林渔有点看不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不惜对纪山野说那些话也要跟他分手。现在纪山野只不过看起来要跟他复合，他就眼巴巴地赶着，想和他在一起。 　　林渔白天想着纪山野，晚上回去睡觉做梦想的也是纪山野。 　　梦里面全都是那天纪山野在车里吻自己的画面，醒来后，林渔的心像是打鼓一般跳着。 　　虽然很想逃避，但林渔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念纪山野的吻。 　　9 　　“你真的要从我这搬走了吗？”学长在林渔走之前问着。 　　“嗯。”林渔整理着自己最后一个行李箱：“这段时间麻烦你了，谢谢你让我住在你这。” 　　“有什么好麻烦的？”学长问他：“你那个房子没问题吗？不要因为急于搬出去，就随便找个地方。租房子一定要看清楚的。” 　　“我知道。”林渔站起来，往外走：“我提前都看好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门口，学长看着他说：“那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知道了，谢谢你。” 　　林渔知道学长对自己很好，但他从来不觉得这里面有其他方面的感情。学长对身边每一个人都、很好，周围的人都知道，他的世界里只有实验和研究。 　　如果真要说他对自己有一点不同的话，那只不过是因为在伏崖山的时候，自己的医院诊断病例被他看到过，那上面写了很多他发病时的一些情况。 　　学长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是个有精神疾病的病人，或许是觉得他可怜，所以才额外地对自己那么好一点而已。 　　从学长那出来之后，林渔搭了搬家的车，来到了自己的新住处。 　　到了新房子，因为上一个租客刚刚搬走，遗留了很多东西都需要打扫。所以，一直到晚上，林渔自己的东西都还没整理好。 　　九点钟，林渔下楼扔了垃圾。有点饿，就想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吃的，当做自己的晚餐。 　　他买了便当，让店员用微波炉加热。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一边看着外面行走的路人，一边等着自己的饭热好。 　　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了，林渔偏头看了一眼。 　　【在干什么？】是纪山野发来的。 　　页面上，还有他之前给自己发的消息，林渔都没有回。他能看出来纪山野的示好，只是不清楚他的这种示好是真的想跟自己复合，还是单纯只是占有欲作祟，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才回头想复合。所以，林渔一直犹豫着，也一直没有回复他。 　　林渔看着手机，这一次没没有回复他。 　　他在便利店对着玻璃窗一个人吃完了东西，买了点生活用品，走着回家。 　　晚上十一点，林渔收拾完东西累得不行，洗漱完，换上了睡衣，就准备关灯睡觉了。 　　但刚坐上床，就看到纪山野发来的消息。 　　【你能不能下来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 　　下来？林渔差点就下床往外看，但仔细一想，纪山野应该是在前几天他住的那个公寓楼下？但自己已经搬家了啊。 　　而且，纪山野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自己呢？ 　　【有什么事吗？】林渔忍不住问他。 　　【你先下来。】纪山野很快就回复了。 　　【其实——你找错地方了，我现在不住在那个公寓楼了。】 　　【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林渔这条消息还没发出去，纪山野的消息就过来了。 　　【我知道。】 　　林渔看了两秒。【嗯？】 　　【我知道你搬家了，我就在你新家楼下。】 　　这下，林渔更愣住了。 　　他反应过来，立马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果然就看到一辆黑车停在他家楼下。 　　【我等你。】 第76章 75早餐 　　================ 　　林渔披了件外套就下楼了，他刚走到楼梯口，纪山野坐在车里就伸出手朝他挥了挥手，林渔进了车。 　　“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林渔问他。 　　纪山野没回答他，眼神藏有一点的不自然。 　　林渔知道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纪山野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他皱着眉头，问：“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纪山野很快说：“我就是想知道你住在哪。” 　　“你不叫跟踪叫什么？”林渔说。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想多看看你，对不起。”纪山野有点心虚，说：“如果让你受到困扰的话，我很抱歉。我以后不会了。” 　　“你什么时候来我这的？”林渔问。 　　“十点多就来了。”纪山野说。 　　“你后面就在这一直等着？” 　　“嗯。”纪山野说。 　　林渔说：“你找我下来是要说什么事？” 　　纪山野说：“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分手了？” 　　林渔静默地看着他。 　　“我看到你从他家搬走了……” 　　“假如……你们两个分手的话，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纪山野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他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不要急着拒绝我，我可以等。就算你给我一个让我追你的机会，好吗？” 　　“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 　　林渔看着他，沉默了两秒，问他：“你是认真的吗？” 　　“很认真。”纪山野说：“从你回来第一天起就想跟你说了。” 　　“我知道在某些地方，我可能没你那个男——”纪山野又改口：“前男友做得好，但在未来，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林渔说：“你误会了，我学长不是前男友。” 　　“嗯？”纪山野的面色并不好看。 　　“我的意思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他仅仅就是我学长而已。”林渔不想让这个误会越来越深。 　　“但你……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 　　“学校宿舍最近在装修，我没地方住，学长收留我的。”林渔说：“住在一起又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 　　纪山野又说：“可是之前，在伏崖山的时候，你们还一起去看电影？” 　　林渔想了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伏崖山看过电影？” 　　纪山野看了他一眼，说：“我之前去伏崖山找过你。” 　　“本来想去跟你好好谈谈，但却看到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看电影。” 　　林渔沉默了。 　　“所以，你们压根就没在一起？”纪山野看林渔。 　　“是你自己误会的。”林渔说：“而且，你那个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了。” 　　“对不起。”纪山野轻声说。 　　“你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喜欢跟我说对不起。”林渔嘟囔着。 　　纪山野不吭声了。 　　林渔坐直了身子，看向纪山野：“我就想知道一个问题，你要很认真地回答我。” 　　“什么？” 　　“你说想跟我重新在一起，是因为看了我的日记，觉得我可怜，同情我才说的吗？” 　　“还是就是仅仅接受不了我有新男朋友，占有欲才要跟我在一起的？” 　　一段令人尴尬和心慌的沉默，林渔低下头，他知道纪山野在看着自己，却一直不敢抬头看。 　　“什么原因都不是。”纪山野说。 　　“想要跟你重新在一起，仅仅是因为我爱你。跟你分手，我已经走过一次错路了，我不想再走第二次。”纪山野喃喃自语道。 　　林渔低着头，扣弄着自己的手：“我妈妈是我的幻觉，她早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死了。所以，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个精神病人。”他说：“知道了这些，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纪山野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放弃吗？” 　　他轻轻地握住了林渔的手：“给我一个机会好吗？重新再爱我一次。” 　　“行吗？”他看林渔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林渔说：“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好思考一段时间行吗？” 　　“好，你要多久？” 　　“我……” 　　“没关系，你要多久我都等你。”纪山野说。 　　“先回去睡觉吧，今天太晚了。”纪山野替他开了车门：“我明天早上再来找你。” 　　林渔最后看了一眼纪山野，还是上楼了。 　　10 　　自从那天在车里的谈话过后，林渔明显感觉纪山野像是换了一种状态。 　　如果说，以前他是举步不前，犹犹豫豫的状态。那么现在他就就变成了大步向前，攻势迅猛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林渔刚起床洗漱完，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走出去开了门，看到纪山野拎着一大袋子的早餐站在门外。 　　纪山野抬了抬手：“来给你送饭。” 　　他还没说些什么，纪山野已经自己走了进来。他一边观察着房子，一边走到餐桌边，把早餐放在上面，解开袋子：“我买的我家楼下的那家小笼包，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那家的吗。” 　　“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纪山野说。 　　林渔说：“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去就好了，很近。” 　　“那我送你到地铁口。”纪山野说。 　　他走过去，把林渔推到餐桌边，坐下来：“快点吃，不然一会就要冷掉了。” 　　林渔吃着小笼包，对面的纪山野只是在看着他。林渔看了眼他，把东西推过去：“你也吃啊。” 　　纪山野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我看着你吃就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是夜空里的星星，林渔转过头去，不太敢与他对视。 　　林渔以为这天来送早餐只是纪山野的一时兴起，但他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是在相同的时间来到自己的家给他送早餐。 　　他来的时候，没有说太多话，好像单纯就只是来给自己送一个早餐，送自己去学校，看看自己就回去了。 　　持续一段时间，林渔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天天到我这来，不耽误你的工作吗？” 　　“不用去拍戏吗？”自从跟纪山野见面后，林渔就没有见过纪山野忙过工作的事。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不像现在，基本上每天都能见面。 　　“不用，我最近在休息。”纪山野说。 　　“为什么不拍戏啊？”林渔问他。 　　“没有好剧本，也没有好的团队。”准确来说，自从他跟林渔分手后，纪山野就选择沉寂了，他发现自己对娱乐圈的浮华已经看淡了。当初他跟林渔会分手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聚少离多这个现实。 　　【作者有话说：明天大结局！记得来看！】 第77章 76大结局你不能抛开我 　　============================== 　　林渔说：“其实我还是挺喜欢看你演戏的。之前我看你那部电影里，演得就挺好的。” 　　“哪部电影？” 　　林渔说了名字，是他跟学长在伏崖山看的那部电影。 　　纪山野笑了笑：“你喜欢看那种类型的啊？” 　　“也还好吧。”林渔回避着他的视线：“就感觉你在那部电影里演的感情很真实啊。” 　　“你看到结局的那个吻了？”纪山野问他。 　　林渔心跳了下：“嗯。” 　　纪山野轻笑了下：“我好像闻到了醋味。”他问：“你是不是在拐外抹角地吃她的醋？” 　　“没有啊。”林渔否认。 　　纪山野说：“那个电音是很早之前就拍了的，一直压着没播出来。我先给你说好啊，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可没跟别人拍过吻戏。” 　　林渔细想从前，好像的却是这样的。 　　“我又没说什么。”林渔说：“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啊，床戏我也没意见。” 　　纪山野说：“放心，跟你在一起，我不会拍吻戏，也不会拍床戏。” 　　林渔看他：“你又没必要这样。” 　　纪山野说：“我早就过了要演那种情情爱爱偶像剧的年龄了，现在我都三十多了，戏路早就变了，也没有多少找我演感情戏的投资方了。” 　　林渔低头喝粥，没有反应。 　　纪山野看他：“所以，你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林渔抬头。 　　“你说什么？”纪山野说：“跟我重新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重新在一起？” 　　“那你刚才跟我说那么多关于吻戏的事。”纪山野笑。 　　“我没有啊，是你自己要说的。”林渔辩解道。他转身回了厨房，心虚地说：“我要出去了，你也回去吧。” 　　林渔习惯了这种每天纪山野都会来自己家，两个人一起吃早餐的日子。甚至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要先看看手机，纪山野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只是第二天，林渔早上醒来洗漱完，一直等到早晨八点多，纪山野都没有过来，也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林渔想他可能在路上堵车了，也可能突然有一点事，马上就会过来了。 　　在餐桌边沉默地等着，最后到了去实验室快要迟到的时间，林渔才顺服自己放弃，起身出去了。 　　他想，如果这种时候纪山野过来了，他还是会和他吃完早饭，然后再走的。 　　但是，纪山野一直没有来。 　　在实验室的时候，林渔始终心神不宁。他想到了昨天在饭桌边说的那些话，怀疑纪山野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始终不回应，觉得厌烦了，对自己不再感兴趣了，所以才不来的。 　　林渔不想去想这个理由，可他脑海里无数次循环的都是这个答案。 　　任何一个人在看不到未来曙光的情况下，都会选择放弃的。 　　林渔无数次地去看手机，纪山野始终没有发来消息。林渔最后忍不住问他，你在哪？ 　　纪山野没有回复他。 　　到了晚上，林渔悄悄抹起了眼泪，他实在讨厌这种被抛弃的感觉。但他能怪什么呢？本来也就是他一直往外推纪山野的。 　　下了班，林渔又忍不住去了纪山野的家，可是安保很严，他连门口都进不去。给纪山野发消息，想让他来一趟门口，他又始终没有消息。 　　林渔只能回来了。但是，当他回到自己家，出了电梯，却看到纪山野在门口站着。 　　林渔那一刻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甚至怀疑眼前是自己的幻觉。 　　但幻觉是不会像他那样对着自己笑的。 　　“怎么了？”纪山野的手里仍提着袋子，他朝自己走过来。 　　林渔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拿出钥匙去开门，装作轻松地问他：“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来？” 　　纪山野表情有些异常：“出了点小事。” 　　“你是觉得麻烦了吗？”林渔说：“你要是觉得麻烦的话，以后不用来，没关系。” 　　“怎么了啊？”纪山野脸色变了。 　　“我想说的，在手机上都给你说了。”林渔说。 　　“说什么？我手机坏了，没有带，你给我发什么了？”纪山野挡在门口，他害怕林渔会关门。 　　纪山野看林渔的表情跟平常不同：“你说清楚，怎么了啊？你这样搞得我很心慌。” 　　“你早上为什么没来？”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踩到一个坑，掉到下水道了了。手机也摔坏了，到晚上才被人救上来了，找消防员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地过来了。我刚刚觉得丢脸就不想跟你提了。”纪山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会就因为这种事误会我什么了吧？” 　　林渔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是真的，不信你明天看新闻，我被消防员救出来肯定会上娱乐新闻的。我——”纪山野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林渔哭了。 　　“你哭什么？”纪山野很慌张，他从来没有见过林渔哭。 　　“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你别哭。”纪山野又说。 　　林渔扑到他怀里，抱住了他。纪山野的手悬在空中，低头看着他。 　　“我们和好吧，我不想让你等了。”林渔哽咽地说。 　　纪山野笑了，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说：“我说过来就肯定会过来的。” 　　“没事，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林渔说：“你不能抛开我。” 　　“一直都是你抛开我，我什么时候抛开你了。” 　　纪山野拍了拍他的背：“以后不管什么样，我们都一起走下去，谁也别松开谁。” 　　林渔从来无法真正地推开纪山野，就像无法摆脱呼吸，无法摆脱阳光。纪山野就像一束光照亮他的世界，他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他。 　　“那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吧？”纪山野低头问他，眼里带有狡黠的笑意。 　　“什么啊？”林渔忍不住避开视线。 　　“你说什么？”纪山野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林渔抬头，正好被纪山野吻住。 　　纪山野一边推着林渔，一边推手关门。在林渔的呜咽声中吞噬他的身体。 　　未来还有很多事，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需要他们一起走。 　　有什么关系呢？因为还有彼此陪在身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正文部分就到此结束了，本来也没想写太长。大家知道他们两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就可以了。主要是我也累了。看之后能不能写几个甜甜的番外当作补充吧，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但不要期待过高，因为我可能会写得很慢，见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