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落笔即是画你   作者:终日闲   想写但是可能写不出青春伤痛文学   作品简介   佟舒年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秦荀的呢?   速写课上的无言的一分钟注目、古镇雨夜里牵手淌过溪流、同骑一辆单车时贴耳私语。   佟舒年想不起来,但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身边的那个人已经陪伴了他许多年。   追梦艺术生少年的日常~恋爱脑温柔学渣x外冷内热毒舌大大   总有人会在不经意间鲜活你整个青春   Tag:HE 双向暗恋 校园    第1章 一分钟   佟舒年现在慌的一批。   不过是在董毅帮某位同学改画的时候碰巧路过,便被强行拉了来,一把按在椅子上。   “让他给你改,”董毅冲那男同学努努嘴,又拍拍舒年的肩,“见识一下同学间的差距,也好给你醒醒神。省的你每天混来混去的不认真,尽摸鱼。”   这话一落下,好嘛,本来只用画给一个人看,现在前后左右好几个都跑来围观了。   舒年被簇拥在中间,觉得视线又多又沉。他不习惯这样的被人注视,又不能直接撂下笔逃跑,便认命地挑了只看着顺手的6B,开始端详面前的这幅画。   现今八月底,容城的准高三生们还没来得及开学,和远画室里头的集训却已进行了差不多要俩月了,最初的静物素描基础课程和速写基础课程结束后,现在进行到了人像临摹阶段,有不少新生在参加集训前算是零基础,以他们现在的水平,要画出一幅正经的素描头像,即便是临摹,也显得有些困难。   至少舒年面前的这幅就是。   细节……这画压根就没有细节。至于其他的,明暗垃圾,排线垃圾,起形辣鸡,就连面部比例……也很垃圾。   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佟舒年一边暗自吐槽,一边捏着软橡皮思考,自己究竟要怎样改,才能在不伤害到边上这位同学的自尊的情况下,用最省事的方法画出最好的效果。   男生站在舒年旁边,见他端详了半分钟还没开始,善解人意道:“你不用管我,随便改,怎么画都行。”   舒年听了这话,隔着黑框眼镜看了他一眼,终于动笔了。   跟那些毫无基础的插班生不同,舒年自小学起便学习儿童水粉,到了高中则学习素描静物和石膏。集训开始后,舒年凭借自己的多年经验快速上路,画的好,却一直低调,常默默坐在角落一画就是一天,才鲜少有同学认识他。   这会儿舒年挥着铅笔,先用长线条改了大型,又将五官的比例位置调了调。变动不大,但莫名顺眼了许多——人的面部就是这样,哪怕只是一厘米的误差,带来的感觉也会完全不同。接着,上重色,加深头发和阴暗面,头像大概的样子便有了。   虽说和临本上的形还是不尽像,却比刚才的样子好太多了。后头一女生在改画前拍了照,现拿出来和舒年所画的一对比,高下立现。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哇哦”声。   “是大大啊!”有人悄声道。   舒年笔顿了顿,脸有些红,差点就要画不下去了。索性大家注意力都在画上,没人发现他的窘迫。   这时,一女老师开门进来,将手中的表格放在讲桌上,道:“差不多可以去吃饭了,要改画的吃完到隔壁小教室来。这两张是之前考试的成绩和排名,你们先看,我一会儿来贴。”   人群一拥而上,本还围着舒年的也去了大半,就剩这张画的原主还没挪窝。舒年见人都走了,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接着改。   “蔡蔡!”其中有人叫住那女老师,“这第一名是谁啊?”   “自己看。”蔡蔡头也不回道,“上头有名儿,识字吧你!”   “我看了!就是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名儿!”   那同学拿着表,陈滟滟本还在旁边扑腾,趁其不备,便一把夺了过来,也不找自己的,只快速看了眼第一行。   “佟……舒……年?”陈滟滟念了一遍,疑惑道,“谁啊?”   “啪!”   舒年的半截铅笔芯刚好在这一刻弹飞了出去。   卧槽。   得第一了?   舒年心下震惊,这会儿只想去看排名,奈何手底下还有一点点没完成。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舒年挣扎了半晌,愣是没动。   坐在他身旁的男生却开口了。   “董王叫你舒年?得第一的那个就是你吧?”   舒年面上表现地相当淡定,轻嗯了一声。   “我的名字在这儿。”   男生用食指悄悄画板边缘,舒年顺着看过去,下意识念道:“……秦荀?”   “嗯。”   秦荀应声。舒年没多说什么,又画了五分钟左右,直到有人来催秦荀去吃饭,舒年才放下笔,自觉改到这个程度应该够了。   秦荀朝他说了句谢,接着又自然地邀请道:“舒年大大中午和我们一起吃吧,拼个单。”   舒年和这人先前完全不认识,听及此,也没生出什么抵触感,便点点头。   “好啊。”   少年人友谊的建立往往只需要一顿饭的功夫。   不过是一起拼了个外卖,舒年便和同桌吃饭的其他人混熟了,更别提他现在有了画室第一的光环,即便他无意和人结交,也自会有虚心学习的同学跟他搭话。   认识的人变多了,能留下印象却只有那么几个。   其中便有秦荀。   倒不是舒年刻意留意,实在是那天所改的画太让人记忆深刻了。加上考试后调换了位置,两人座位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这才无意间加深了印象。   排名靠前的人能优先摆放画架。舒年有些近视,为了能更好地看清老师做范画的步骤,选择了三排靠过道的位置,离屏幕不远也不算太近,等过段时间画水粉,换水也方便。而秦荀则被董毅强制换到了一排。舒年只需抬头,就能看见斜前方秦荀的半侧脸。   秦荀这人仿佛天生带笑,嘴角总是有点微翘的弧度,温温和和平易近人的样子。明明长着一张聪明脸,画技却奇烂,也不怎么认真,经常董毅还在讲课,便明目张胆地打瞌睡,最后被笔杆子敲醒,再罚他站着画。   不过秦荀太高,坐在后面的同学会因此看不见屏幕和黑板,往往刚站起来,董毅就在群众压力下无奈地喊他坐下。   舒年和秦荀的交流并不多,秦荀也没有刻意要结交舒年的意思。但他早晨来到画室时,因为隔得近,还是会地跟舒年打声招呼。   “舒大大来的好早。”   舒年的回应也不怎么热情,只点点头,偶尔也说句“早”。   对于“舒大大”这个称呼,舒年也忘记是谁起的头,刚开始听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叫的人多了,便习惯了。   舒年埋头整理今天画完的素描,拿皮筋扎成一捆,预备一会儿下课后带回家。梅梓在画室门口探个头,朝秦荀道:“苟哥,据说晚上的水粉课改速写了,你知道吗?”   秦荀疑惑:“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按照画室以往的安排,如果白天上素描,晚上便会练习水粉,回家的作业则是速写,如此轮番练习,便不会担心在专注于某一课的同时生疏另一门课。   “我刚才听见董王和老板在商量来着,估计是要改课没跑了。”梅梓忧伤道,“完了,我不想额外上速写课,我速写超烂。”   画室两名创办者,同时也是主教老师,其中董毅偶尔也被学生戏称“董王”。“老板”原名和瑞,据说是董毅大学时期高两届的学长。   相比起教学风格轻松愉快的董毅,和瑞更加严格,画室里的学生十有八九会更怕他些。   舒年问梅梓:“怎么突然要改课?”   梅梓说:“好像因为前两天成绩下来,大家的速写分数普遍都不高,老板觉得我们画的少了,得练。”   秦荀震惊:“每天十点下课回家至少四张,这还少?回家之后画完都   十二点了。”   “不知道啊。”梅梓苦哈哈地说,“老板之前不还说我们跟别的画室比起来已经轻松很多了吗,估计是觉得我们还不够苦吧。”   秦荀微翘的嘴角终于在这时候耷了下来,和梅梓一起哭丧着脸叫苦。   晚饭的时候,董毅真的宣布了这周要改课的消息。   “一会儿吃完饭不用接水了,晚上的课改速写。一分钟动态速写十张,十五分钟坐姿站姿各三张,画完之后每人选至少五张摆地上评讲,我今天晚上轮休,问题大的找和瑞老师单独改。”   众人发出一阵失望的声音,董毅看着这群熊孩子觉得好笑,骂了众人两句,便回家去了。   晚间速写课,和瑞拿出抽签用的箱子,伸手进去先抓了十个纸条出来,纸条上面写着的名字,便是今晚速写课的模特。   “......秦荀第一个,”和瑞念着纸条上的字,吩咐道,“摆个姿势,一分钟。”   一分钟时间太短,根本画不了细节,为的是训练考生们构图和快速抓住动态的能力。众人在空教室围坐成一个大圈,秦荀走进中央位置坐下,并在和瑞的指示下翘起二郎腿。   舒年愣了愣,他和秦荀认识时间不长,从未认真端详过对方的脸,此时秦荀正好面对着自己,舒年这才发现,秦荀鼻梁高挺,脸也白皙,眼睛则圆圆的显得人很温柔,一笑还有酒窝,充满了少年人阳光的感觉,十分符合之前竺樱跟自己描述过的“女孩心目中的初恋男友”形象。   偏偏这人眉骨高,眼窝深邃,面无表情时又显得有些冷漠。   另一头,有人觉得二郎腿难画,忍不住抗议了两声,和瑞眉毛一皱,问:“觉得难?”   几个不怕死的喊道:“难——”   “那这样吧,”和瑞又说,“秦荀别把手放腿上,有的人可能看不到,你一只手撑脸,对,身体前倾,动态大一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赶紧阻止道:“董老师可以了可以了!”   “可以了?”和瑞终于收手,“那画吧。”   随着和瑞一声令下,整个画室响起了炭笔摩挲在纸面的沙沙声。舒年也想抓紧时间,他抬头接着观察秦荀的动作,怎料秦荀刚好也朝他看过来,保持这着别扭的姿势,无奈的笑了一下。   舒年定住,脑子里白了一瞬,刚刚才组织好的构图、比例、动态等,统统被清空,没了踪影。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一分钟已经到了。   “好了,秦荀下去,第二个上来。”   舒年刷地回归现实。他看着自己空白的速写纸略有些不解,脸上则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边上陈滟滟有些奇怪地朝舒年问道:“舒大大,你没画吗?”   “......嗯。”   短暂地愣神结束后,舒年用很平常的语气答道。   “这个动态太难,就放弃了。”   --------------------   新坑,欢迎来看,更新时间依然刁钻   感谢    第2章 偷画   ==========================   那晚之后接着下来的两天速写模特都没抽到秦荀,舒年便再没出现前日课上的情况,也没机会在速写课上画秦荀。   亏了。   舒年心道。   越想越亏。   舒年一直强迫自己用客观的评判标准来恒定人的颜值,例如鹅蛋脸大眼睛樱桃嘴这种,主官上却极少有觉得谁好看。毕竟横竖都是一张脸,所以对舒年来讲都一样。   秦荀却有些不同。   他或许不是舒年见过的男生中长得最帅的,却是难得主官上觉得最顺眼的。   这样的脸,这样的腿,这样的手......   不画下来可惜了!   抱着这种想法,舒年开始时不时地偷画秦荀。   画完课堂作业还没到饭点的空档、中午午休的空档、晚上评讲其他同学作品的空档,被舒年一点点挤了出来。反正秦荀离得也不远,只要有空闲和精力,舒年抬头便能看见他,顺便画上几笔。   起初舒年只关心秦荀的外貌和动态,最多再留意下画技,不关注其他。但看的时间长了,难免就会看到点别的东西。   舒年觉得秦荀这人有点怪。   并不是说他性格讨厌,相反的,秦荀有点自来熟,所以朋友很多。他待人友善,加上长得不错,即使偶尔犯点傻也能算是个萌点。   怪就怪在,他对所有人都好。   起初舒年以为,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讨好型人格,但看到后来又觉得不像。秦荀对周围人好似乎是完全出自自己的意愿,没有半分勉强,也不会听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有他自己的主见。   反观舒年,则和秦荀完全相反。舒年慢热,也不擅长拒绝别人,因此跟认识不长的人之间总是留心隔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不会过分热情,也不存在疏离与冷漠。可一旦被他划分到“亲近”的范围内,舒年对这些人的付出也绝对是毫无保留的。   秦荀表面上对谁都好,实际心里说不定跟谁都不算亲近。   夜里舒年画完作业躺床上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梦里也是乌七八糟的,醒来什么都记不得,只觉得困得很。这直接导致第二天上午精神不振。舒年一不小心便把老板开小会的时间给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才略略清醒了些。   “舒大大!舒大大!”坐在舒年身边的陈滟滟小声喊他。   “啊。”舒年睁开眼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陈滟滟暗戳戳指了下某处:“那里,那里。”   舒年揉着眼睛去看,却见蔡蔡举着手机偷拍自己的睡相,笑的一脸猥琐。   “......”这他妈瞬间就惊醒了。   光这样还不够,午间休息时,蔡蔡还将手机连上了显示屏,把早课拍的那十几张睡颜ppt式轮播,照片里除了舒年,还有秦荀、李成峰等,众人流口水的流口水翻白眼的翻白眼,在屏幕外的嘲笑声中反复迎接社会性死亡。   “蔡老师这招也太损了。”梅梓一遍扒饭一遍郁闷道。他和舒年都是不常在画画时打瞌睡的人,就这么一次还被拍了下来,实在倒霉透了。   几人扒着饭抬头去看,屏幕中的画面刚好定格在舒年的那张照片上,由于角度问题,还拍到了舒年边上的陈滟滟,以及早就睡得不省人事的秦荀。   “啧啧,看舒大大和秦老狗,这两人,头往边上倒的角度都一样。”李成峰端着碗调侃舒年,“截下来做情头算了。”   “我也觉得拍的还可以。”秦荀老油条一个,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一会儿我找蔡蔡要照片去。”   舒年听到这儿被米呛了一下,扭过头去一边咳嗽。秦荀刚好坐在舒年边上,顺手就给他拍了拍背。   舒年道了谢,想起自己睡过了早会的事儿,问:“早上老板老师说什么了?我睡着了没听见。”   “啊,那个。”陈滟滟说,“没啥,就讲了下国庆去写生的事儿。”   舒年哦了一声,问道:“那老板怎么说的?”   “据说是去龙奚镇,时间定在月末。”   秦荀当时也是睡着了的,听陈滟滟这么说,一脸茫然:“龙奚镇是哪儿?”   龙溪镇,近年来小有名气的网红古镇,和容城隔了约莫一个市的距离。那里有山有水有石桥还有老宅,建筑也没怎么经历过重修整改,保持着原有的风味。龙溪镇面积小位置偏,坐大巴过去得花个小半天了,说不上远却也不大近,不怪秦荀没听说过。   像这样的古镇国庆节游客爆满自然去不成,国庆节之后又临近联考需要冲刺。何况古镇内比外头冷得多,十月一到,气温骤降,已然不适合写生,九月底则刚刚好。   董毅挑时间也是很讲究了。   陈滟滟大概解释了下,又问:“那你们去吗?”   容城所在地区联考色彩内容通常是静物水粉,风景水粉并非必须。出门写生主要是想进一步提升色彩水平,和为之后有意向校考的考生先垫垫基础,因此画室没有强制要求每个学生都得去,不愿意去的待在画室画作业就行。   佟舒年点点头,他联考之后得备战校考,况且色彩都是相通的,只是画的内容有区别,只要手没停,便都算一种训练。钟小荣和舒年的想法差不多,梅梓则是不想做课后的速写作业,感觉还不如多画几张色彩。   “到时候周一去,周六回,大家同吃同住。白天逛逛古镇画画风景,夜里还可以一起玩个桌游吃吃烧烤什么的,肯定很有意思。我刚才查了一下,龙奚镇还可以划船,等画完作业大家一起去啊?”   说起写生,陈滟滟喋喋不休,很是兴奋。   “扯淡。你以为写生就是玩啊?就你这样还是待在画室得了。”李成峰怼完陈滟滟,想了想,用手肘捅捅秦荀,“诶,你去吗?”   秦荀摇摇头:“没想好。主要是就自己这水平,感觉也没有校考的必要,写生对我来说帮助可能不大。”   “重在参与嘛。”陈滟滟说。   “就是。反正大家都要去,就一起呗。”梅梓吃着菜含糊地说。   “对啊,你就去嘛。”许恬也附和道,说着还轻轻扯了下秦荀的袖子。   秦荀无奈地笑了下。   大家表完态,又一齐看向舒年。   舒年;“?”   “舒大大你说呢?”陈滟滟问他,“你也想秦老狗一起去吧?”   舒年:“......”   说实话,秦荀去与不去跟舒年都没啥关系,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舒年能做的,不过是出于普通朋友(勉强算得上)的角度分析一下利弊,最后还是得让秦荀自己去做决定。   “......去吧。”两秒后舒年却道,“写生对于色彩的提升很有帮助,况且大家一起,也不会无聊。”   舒年看着陈滟滟几人投来的目光,终究是没忍心。   “是嘛,有帮助,董王也是这么说的!”陈滟滟说。   “你先回去想想,”李成峰拍拍秦荀的肩说,“下个星期董王要登记住宿,你不来,我就和别人约一个房间了。”   根据老板的安排,到时候会住在龙奚镇当地的民宿里,两人一屋,随意组队。舒年刚才已经和钟小荣约定住一间房,陈滟滟的室友是许恬,李成峰和梅梅两人还没商量好。   秦荀思考了下,点点头说:“我再想想看吧。”   --------------------   希望有人看,非常感谢。    第3章 同住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舒年每日沉浸在颜料碳粉铅笔灰中,感觉只是一个晃眼,便到了九月末。   一行人由董毅、原立然等几个老师带队,从画室出发,历经四五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写生目的地,龙奚镇。   舒年靠在行李箱边给几乎是吐了一路的梅梓递水,等听见董毅叫自己的名字,便拖了行李箱上前,跟在早一步拿到房卡和身份证的秦荀后头,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需要帮忙吗?”秦荀在楼梯间里温和的朝舒年伸出手。   舒年摇摇头:“谢谢,暂时不用。”   半个月前,秦荀赶在董毅登记的最后一刻报名,而李成峰已经和梅梓约定作室友。好巧不巧,钟小荣因家里沟通的问题而放弃写生,舒年也因此落了单。   被峰哥抛弃的秦荀痛心疾首,转眼瞥见同样被抛弃了的舒大大,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   舒年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想干嘛?”   “舒大大......”秦荀跟着上前一步,“听说钟霸霸感冒来不了了,我记得你跟他一个房间,对吧?”   “嗯......”   “那你现在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秦荀指着自己,态度诚恳,微笑的样子也让舒年觉得特别顺眼,“不如考虑一下我?”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舒年之所以选择和钟小荣一个房间,是因为两人名次接近,同时还是容城五中的校友,相对说来要更合拍些。但钟小荣不来,一个人住不划算,只得跟秦荀拼一间,好共同分担住宿费。   舒年打量下周围陈设,眼光一一划过榻榻米、落地窗和床头灯、洗手间等,最后目光落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宽一米八长两米的双人床上,微微皱起了眉头。   “咱俩组队太晚,标间都被订走了。”秦荀回头朝舒年解释道,“只能委屈咱俩住大床房啦。不过舒大大你放心,我生活习惯很好的!没有脚臭也不打呼!”   舒年僵硬地点点头,心想问题可能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出在我身上。   舒年睡相不怎么样,天冷了喜欢裹被子天热了喜欢蹬被子,总之怎么狂野怎么来,一点都不老实。   然而大床房的被子只有一床。于是舒年放完行李后下楼,想找民宿老板多要床被子,好和秦荀分开盖。   老板阿姨冲一脸乖乖仔样的舒年直笑,有些抱歉地说房间都被定完了,所以匀不出多余的被子,让舒年先将就盖盖。   舒年只得暂时作罢。待众人休息一会儿后,董毅通知大家在民宿院子里集合,找个地方看和瑞画范画。然后自由活动,逛一下镇子,踩踩点,开辟下地图,想好明天在哪里画,要画些什么。   民宿只提供早饭,中午和晚上便由学生们自己安排。等夜里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民宿,董毅将大家集中在二楼的阳台上,大概交代了下每天的任务以及时间安排,便放学生们回房间去了。   舒年回到房间,又想起被子的问题。龙奚镇近年才火,民宿还没来得及装空调,到了夜里只有十来度,裹被子对舒年来说似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舒年头有点大。   “没关系,我不怎么介意。”秦荀从浴室里出来,在得知舒年的顾虑后表示了充分的宽容理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放心,你睡姿再差也比不上峰哥。他可是一觉醒来头和脚都能换位的人。就算是这样,我在他家过夜时也从来没被吵醒过。”   舒年刚刚还在为秦荀祈祷,现在听了他的话,在感到些许宽慰的同时又忍不住转身给李成峰的临时舍友梅梅点蜡。   “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舒年站在边上等秦荀吹完头发好轮到自己洗澡,依然有点不放心,“以前和佟童一块儿睡,一不小心把她给弄感冒了。我妈说我睡相不好,自此以后便再也没让我带她睡了。”   “佟童是谁?你弟弟?”秦荀问道。   “妹妹。”舒年回答说,“六岁了。”   “那么小?你妈不放心也是正常的。我不一样,我可是靠谱的成年人。”秦荀见吹得差不多了,把电吹风放回原位,“好了,我出去了。”   舒年看着秦荀后脑勺的湿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道:“你……这就要睡了?”   “再打会儿游戏就睡。”秦荀说完,以为舒年嫌他吵闹,又补充道,“我不语音,也不开外放,你要是想睡了直接关灯就行,我很安静的!”   秦荀说话的时候,脑袋顶上没吹干的头发又翘了起来,搞的舒年强迫症都要犯了。   “你头发没吹干,就这样去睡会头痛。”舒年解释道。   秦荀捏起一撮头发感受了下:“有吗?”接着又在舒年的指示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好像真是。”   “你再吹一下吧。”   “后头不好吹啊……刚才还没觉得,现在越摸越觉得湿。”   秦荀又吹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吹不到地方。舒年觉得这人平时瞧着挺聪明的,居然在这种地方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实在看不过眼了,便无奈道:“电吹风给我,后面我帮你吹。”   “哦。”   秦荀将电吹风递给舒年,为了将就对方的身高,腿叉开站,将自己放矮点。   舒年右手拿着电吹风,左手揉着秦荀的头发,这才发现,秦荀的发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且发质柔顺,一点也不粗糙,绸子似的,摸着还挺舒服。或许挺长时间没剪了,长的有些长,头发湿着,便垂了些在后颈上,皮肤便被衬地越发白了。   舒年盯着秦荀的黑发,脑子放空。等吹得干透了,才如梦初醒般的停下手,将电吹风放回原位。   “好了吗?”秦荀问。   “好了。”舒年莫名有点紧张,也不大想去看秦荀的脸。秦荀站直了身,笑嘻嘻道:“谢了舒大大。”   舒年点点头,催促秦荀赶紧出去,自己还没洗。   当天夜里,或许是坐了一天车累着了的缘故,舒年上床时秦荀已经睡着了。舒年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躺下,睡前给自己做了几遍心里暗示,警告他夜里不要给秦荀找麻烦,十分钟后,也睡了过去。   但早上一醒,舒年立刻发现,自己所做的睡前工作全是狗屁。   民宿早餐供应七点开始,董毅便也立下了早晨七点在小饭厅集合的规定。舒年睡前设了六点半的闹钟。闹铃响后,舒年还在迷迷糊糊裹被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刷的一下就清醒了。   舒年埋头看了下,自己夜里姿势从仰躺转变为了侧躺,顺便抽走了大半被子,一部分被抱在怀里,另一部分被夹在双腿之间,卡的严严实实。他翻身去看秦荀,只见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缩成一团,背朝着自己,身上的被子堪堪将腿盖住,连脚趾都露在外头。   那委屈样子,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也不为过。   舒年的胸腔顿时被罪恶感给填满了。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秦荀转头微微睁眼,打着哈切朝舒年道:“天亮了吗?”   舒年默默将被子朝秦荀那边拉了拉。   秦荀依然那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翻身起床穿衣服,半点不提舒年抢被子的事情。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别人越不在意,自己越内疚,偏偏还改不掉,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不好意思,我睡觉太不老实了。”舒年抱歉地说,“这边晚上挺冷的。”可别感冒了。   “你放心,我真没事。”秦荀不甚在意道,“而且我这人体热,昨晚上也没觉得冷。”   舒年当然不会相信秦荀口中所谓的体热一说,但明明犯错的是自己,对方还能这样安慰他,那说明这人至少还挺善良的?   舒年也不好定义,反正秦荀给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差就是了。   虽然秦旭似乎并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事,舒年却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记上了一笔,接着,两人仿佛将此事翻了篇,默契地不再去提,匆匆穿衣洗漱、整理装备,在楼下饭厅内简单解决完早饭,便提上画架画箱小马扎,跟着原立然、董毅和助教小方一块儿去占地方写生。   众人解散后,舒年跟秦荀同行。舒年随身携带着速写本,他想将画架放在离秦荀不远的地方,好在色彩作业结束后,能给秦荀画上两张。   写生满打满算只有五天,时间紧任务重,即使练习内容变了,舒年依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是董毅口中的正面案例。但秦荀不同,即使天天跟舒年还有李成峰这样画技不错的人待在一块儿也没见有什么长进,夜里点评的时候还老犯困,平时没被和瑞少念叨。   周四晚上评讲,秦荀照旧挨着舒年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差点没靠在舒年身上。舒年想起自己这两天夜里睡觉扑腾,自觉秦荀休息不好是自己的原因,干脆把肩膀拿给他垫着。   秦荀迷迷糊糊地找到枕头,干脆抱着舒年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睡着了。   --------------------   感谢。    第4章 鬼镇   ==========================   经过几天朝夕相处,比起写生前,舒年跟秦荀关系亲近了不少,像这种互动越发常见。舒年平时不大习惯肢体接触,但他心中对秦荀怀着一点负罪感,便只 由着他。   这会儿和瑞瞥见认真听讲的舒年,以及意识不清的秦荀,咳嗽了一声作为警告。见秦荀没反应,干脆点了他的名。   “秦荀。”和瑞低声道。   众人齐刷刷地朝秦荀和舒年的方向看去,见秦荀一点醒转的意思都没有,纷纷小声笑起来。   舒年颇有些尴尬地想把手臂抽走,可这人竟皱了下眉头,抱的更紧了。   李成峰和陈滟滟在后面已经憋笑憋傻了。   “秦荀!”   “唔!”   和瑞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秦荀刷的一下从舒年身上弹起,有些茫然。   众人这下都不憋着了,哈哈大笑起来,董毅用竹制的教鞭隔空点了下秦荀,没绷住也笑了。就连和瑞看了他那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讲你的画呢。”舒年赶紧提醒秦荀道。   秦荀被大家嘲笑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抹把脸强制清醒了下,听董毅评讲。董毅讲完,最后无奈总结说:“进步是有的,就是不明显。你和舒大大关系那么好,没事也看看人家怎么处理的画面,别尽抱着人家睡觉去了。”   大家又笑起来,舒年窘地面上发红,不肯再把胳膊借出去,瞥了秦荀一眼,心头转着董毅刚说的话。   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舒年想。   外貌也好,成绩也好,特长也好,舒年的一切都那么平平无奇,但所幸他还能画画。如果能在这方面帮到谁,舒年觉得,这也算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   况且秦荀对他不错。而朋友之间建立感情,本来就是应该相互给予相互亏欠的。   “如果他需要,而我又刚好做的到的话。”舒年心想,他一定会竭尽所能。   周四一过,就是写生的最后一天。   舒年和秦荀依然是固定组合,两人将摊子摆在了龙溪镇的一座石桥上。晨曦的雾轻纱似的半遮半掩,在这里可以隐约看到两边的建筑,不远处一片荒废的老宅,以及清晨的山与水。   “峰哥他们呢?”舒年突然想起,问道。   李成峰似乎没跟秦荀一道,已经不知跑去哪里了。   “谁知道。可能跟着董王他们画去了吧,不管他们。好位置先到先得,他们不来,咱俩先占了了事。”   石桥略窄,人多了挤,现在这样刚好,还显得比较宽敞。两人将摊子摆上,秦荀顺手抄起自己和舒年的水桶,一溜烟跑下了桥。   “你干嘛!”舒年在桥上叫他。   “你先帮我占着位置!”秦荀朝舒年摇摇水桶,笑着说,“我到桥下去接水!马上回来!”   “诶……”   昨天夜里,舒年依然没能战胜自我,裹被子裹地像个茧,而秦荀只是用被子边将自己堪堪盖住,也不知冷着没有。舒年觉得愧疚,因此这会儿不大想麻烦人家。但秦荀腿长跑得快,舒年话还没说完,就见着这人跑到桥下,踩过青石板的阶梯,伸着手,用桶去够溪流里的水。   晨雾还未散,舒年看地不大清,他胆战心惊地瞧着秦荀朦朦胧胧的背影,生怕他一个脚滑摔水里去了。   不过舒年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秦荀接了水回来,舒年说了声谢,两人便支起画板各画各的。上桥之前,舒年看到路边有卖冬枣的,是这龙奚镇的特产,和秦荀一人买了一口袋,这会儿用清水洗了下,边画边吃。   舒年给两只耳朵插上耳机,将调色纸放在膝头,右手挥笔,眼睛在景象和画纸上来来回回,神色十分专注。   另一只手则拿着枣儿咔嚓咔嚓啃。   秦荀起完稿总觉得哪里别扭,想问问舒年,转头却瞧见他腮帮子鼓鼓的,跟松鼠似的在啃东西。偏偏这人注意力又很集中,全部精力都放在画上,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有哪里不对。   秦荀觉得舒年啃着东西画画的样子挺好玩,盯着看了一会儿。舒年感受到他的视线,转头问:“怎么的?”   “啊,没。”秦荀转头接着画,眼睛却忍不住朝舒年的方向瞟,“舒大大喜欢冬枣啊。”   舒年嘴上说:“还行。”再伸手的时候,发现口袋见底,眉眼间明显带了点失落。   “......”   秦荀见此,立马回身从自己口袋里捧了一大把冬枣放舒年新围裙的兜里,舒年吓了一跳,想挡都挡不住。   “吃!吃大块的!”秦荀说着还要给。   舒年慌道:“够了够了!”   两人拉拉扯扯一阵,闹了半晌,又同时偃旗息鼓,接着画。早上画完一幅,下桥吃了个午饭,再回到桥上继续。   没画一会儿,李成峰跑上桥,身后是追着他打的陈滟滟,还有许恬和优哉游哉看好戏的梅梓。   “.....你俩在这啊!”李成峰说,“还在画呢?”   舒年摘下一边耳机,朝他们打了个招呼,点点头说:“嗯。你们呢?”   “不画了。”李成峰把小马扎支在舒年旁边坐着,“龙奚镇看了那么久早就审美疲劳了,没什么新鲜的。今天又是最后一天,耐不下性子。”   这话很真实,别说李成峰他们,就连舒年都不怎么坐得住,这会儿还没开始起稿,只在速写本上画了个秦荀的动态,摸鱼玩。   梅梓补充道:“我刚在碰见二董,他说这周我们起早贪黑还搬东西的,今天夜里给我们放个假,就不讲课了,而且为了庆祝写生顺利结束,还给我们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陈滟滟凑过来问。   “买了个大烟花,晚上九点放。”梅梓消息很灵通,“那俩复读的哥们儿跟我说的,这是既定节目,每年写生都有。”   “哦。”陈滟滟听了兴致缺缺,“还以为要请我们吃饭呢。”   “想的美你。”李成峰怼完陈滟滟,转头朝秦荀说,“反正也画不下去,不如一块儿逛会儿,重新找个景。”   “这地方就这么点,都逛完了。”秦荀有些懒得跑。   也是。   几人环顾四周,见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纷纷坐下打算开一把游戏。许恬抬头朝远处望,指着某块地方说:“嗯.....那边你们去过吗?”   大伙儿听她问及,都抬头去看。早间的云雾早就散了个干净,龙奚镇尽头的地方,郁郁葱葱的山林间露出许多老宅的青瓦白墙,比起清晨的朦胧,这会儿正好看个清楚。   陈滟滟摇摇头,说:“没去过。那里看着像是没人住的样子,已经荒废了吧?”   “我之前买水果的时候问过摆摊的阿姨,”梅梓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那是龙奚镇最早的房子。我们待的这边因为要搞旅游,所以翻修整理过。那里离得远,还有一些当地的老人住,暂时没开发出来。就算是旺季,参观的游客也少。”   “嗯......”   李成峰眯着眼睛,像个小老头似的趴在石桥扶手上看,半晌后下结论道:“我怎么看着阴恻恻的,像一溜子鬼宅。”   陈滟滟适时打了个寒噤,啪地用力拍了他一巴掌:“闭嘴吧你。”   “但我们这几天几乎逛完了整个镇子,只有那还没去过。”许恬笑着把陈滟滟拉回来,朝秦荀问道,“要不去看看?”   秦荀看了她一眼,转过头问舒年:“你觉得呢?”   “啊?”   舒年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话题上头,他还在画秦荀。见正主突然看向自己,握笔的手抖了下,心下莫名有点紧张。   但这是没有道理的,只是画了张速写而已,平时在画室,大家也是这般相互做模特,就算是画地丑了点,互相之间打闹俩下就过去了,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想到这,舒年又一下子释然了,他放松下来,淡定地点下头:“可以去看看。”   “来都来了嘛。”梅梓补充说,“看看不亏。”   陈滟滟这个女汉子,平时用拖鞋拍小强什么的不在话下,却因为李成峰的一句“鬼宅”显得有些犹豫。可舒大大都这么说了,就连许恬都不觉得害怕,她便也只好答应一块儿去。   反正目前镇子里空空荡荡,用过的东西应该也没人要,舒年他们便暂时把画安置在石桥上,只带了手机,轻装俭行,朝着那处老宅的方向进发。   这一上路才明白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明明在石桥上都看到屋檐和墙体了,真要过去却得走上一段不短的路程。将目前所在的游客区域走完,还有截山间小路,甚至得淌过一条从高处流下的小溪。所幸溪水很浅,还铺着石块,不怎么难过。   除了秦荀脚滑了一下,板鞋踏进水里,打湿了半条裤腿。   舒年赶紧拉了秦荀一把。等走到平地,又不大放心瞧着他说:“要不我跟你先回去算了?换个衣服。”昨天下午飘了场小雨,这会儿被凉风一吹,好似又降了几度。就这么湿着裤子,伤风感冒什么的可太容易了。   “没事。”秦荀用力拧了一把裤脚,甩着手说,“逛一会儿就回去了,况且我也不怎么冷。”   舒年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跟着大部队朝前走。   秦荀朝跑了两步,跟在舒年后头。   --------------------   重庆有个龙溪镇,部分取景有作参考。   如有观看,十分感谢。    第5章 失踪(上)   ====   本来以为只用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的地方,大家边走边玩足足走了一个小时。等到达后才发现,这地方远不止他们之前所看到的那么小一块,相反,这地方原先应该是个村子,里头巷子通巷子的,房屋间隔处又多出许多岔路小道,稍微宽一些的道上铺着青石板,东一块,西一块,磕磕巴巴。   除开之前看到的那格外颓唐的一部份,其他地方都保留地相当完整,就是太老旧了些——那青苔顺着墙根往上攀,要去够那屋檐,给原本灰白的墙染上湿漉漉的深色;类似厨房的窗口外,铁栏杆裹了一层厚厚的红锈;宅子的木门掩着,褪了色,有些干脆就没有门,随意地大敞开来,像怪物张着黑洞洞的嘴。   陈滟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乱瞟一通,然后默默退一步,退到李成峰背后,咽了口唾沫。   一阵阴风吹来,几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只有舒年慢悠悠抬头看天,顿了顿后道:“好像又要下雨了。”   “所以我们逛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陈滟滟有点怂,这眼前的场景配上灰蒙蒙的天色显得更阴森了好吗!   “先走吧。”舒年率先迈步,见身后没动静,又回头道,“走啊?”   秦荀优哉游哉地跟上,李成峰也想走,奈何被陈滟滟拉着,陈滟滟又被许恬和梅梓拉着,实在走不快,只得磨磨蹭蹭地往前挪。   几人走了一会儿,发现村子虽破旧,却也隐约能推测出以前的样貌,应该就是龙奚镇很普通的一部份,不存在什么鬼宅。到岔路的地方,有些甚至还有路标路牌,但可能历时太久,又都是木质的,看不太清字迹。   李成峰打了个哈切,觉得这村子每一处都看着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有些无聊。他本就不怕,这时更是无所畏惧,四处乱晃,却无意朝某个屋子的窗子里瞥了眼,看到个什么东西,汗毛忽的竖起来了。   “诶,诶。”李成峰拍了陈滟滟,陈滟滟顿时一个激灵。   “干嘛?”陈滟滟不耐道。   李成峰指着那窗。上头镶的玻璃早就不翼而飞,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洞。   “你看那里面......”   陈滟滟疑惑的看向李成峰手指的方向。   “什么?”舒年见几人都在看什么东西,也调转回来看。   只见暗沉沉的房间里,不怎么明亮的光穿过窗洞,打在个物件上,照出一片黑色。   那光照着的是个棺材。而且不止一个,仔细看旁边居然还有俩!   胆子小的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梅梓惊呼道,“这棺材是空的......还是装了东西......”   “呸呸呸!”陈滟滟崩溃道,“别胡说!”   “肯定是空的吧。”许恬到还显得镇定点,“要有......那早臭了。”   “此地不宜久留,”梅梓下结论说,“还是快点溜......”   话音还未落,这屋子边的巷道里突然传出“笃、笃”的声音,伴着缓慢的脚步声一起,在寂静的村落显得格外诡异。   众人身形一顿,不约而通看向巷口,见一个黑影从里拐了出来,还未等看清究竟是什么,李成峰首先大叫一声,接着陈滟滟他们也跟着叫了起来。   “啊!”   “啊!!”   “啊!!!”   这最后一声是梅梓的。   尖叫声在村落里回荡,几人轰的散开,陈滟滟一边叫一边拉着许恬拔足狂奔,眼泪都要被吓出来了。梅梓则是被陈滟滟这声惊叫吓地不清,毫无默契地朝着另一头跑,秦荀倒是没怎么被吓着,但为了应景,也跑了。   李成峰左看右看,无奈地朝着陈滟滟的方向追了过去。余一个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四散奔逃同伴,接着面无表情地侧身,给从巷子里出来的老婆婆让道。   老婆婆莫名其妙,杵着拐杖慢悠悠地从舒年边上路过,走到对面的小卖部停下,开门进去了。   那地方虽是小卖部装修,商品却寥寥无几,窗口内摆放零食的柜子也空空荡荡,不像要卖东西的样子。舒年见老人消失,舒了口气,掏出手机来看,山里信号不大好,只有两格。再走几步,变一格了。   什么鬼?   舒年满头黑线,看了眼时间,将手机收回,独自又逛一会儿,碰上了同样独自瞎逛的梅梓。梅梓刚才跑了,也没人来追,这会儿正一个人欲哭无泪地找同伴,见着舒年就跟见着亲人似的,跑过来给了舒年一个熊抱。   --------------------   单看标题像灵异。   如有观看,十分感谢    第6章 失踪(下)   ====   “舒大大啊啊啊!”   舒年抵住他,无奈地问:“其他人呢?”   “没看到。”梅梓吸溜一下鼻子说,他比舒年高小半个头,这会儿被舒年的镇静感染,竟觉得异常有安全感,想了想又道,“刚才怎么回事,我没看清。”   “没看清你跑什么?傻。”舒年更无奈了,梅梓抱着他的手臂,舒年拖着他像拖着个树袋熊。他一边跟梅梓解释刚才路过的老人,一边将这处地方逛了一圈。眼看着天越来越沉,不光要下雨,好像还快黑了。   “说不定他们已经回去了?”梅梓给李成峰打了个电话,果然打不通,“毕竟这地方就那么点大。而且过来的路挺好找的,可能已经原路返回了。”   舒年也这么觉得,他又领着梅梓逛了下刚才没去过的地方,依然见不着人,干脆回去了。   俩人又顺着原路往回走,可能因为已经走过一次的缘故,又赶着去吃饭,脚程比来时快了些,感觉没过多久就走回了来时放画具的那座石桥。彼时李成峰他们也刚到不久,陈滟滟抱着手臂生闷气,许恬在哄她,李成峰非常狗腿地提起陈滟滟的画板,说:“我帮你拿我帮你拿!”   陈滟滟不理他,背着画架拉上许恬气呼呼地走了。   “自作孽,不可活!”梅梓嘲讽李成峰道,“谁叫你故意喊那那么大声来吓人的。”   李成峰狡辩:“我是真的被吓到才叫的。”并不是想捉弄一下看上去很害怕的陈某和梅某。   “我信你个鬼。”梅梓也气哼哼地转头背上画架,不欲和李成峰多说。   舒年环顾四周,将画箱拎起来,看到放在自己的画具边上的秦荀的东西,猛然抬头朝李成峰问道:“秦荀呢?他回来了吗?”   “老苟?他没回来吗?”李成峰挠挠头,有点纳闷,“我以为他跟你们一路。”   舒年摇头道:“我们以为他跟你一路。”   “那就奇怪了,总不会丢了吧,就这么点路。”李成峰怂肩,说,“可能晚点吧,过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舒年没再说什么,只皱着眉,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他和梅梓还有李成峰合力将秦荀的画具先搬回了民宿,因为天已经开始飘雨丝了,把秦荀一个人的画具留在雨中,总归是不够意思。   舒年将画具放回房间,独自在里头等。天已黑了一半,还不见秦荀回来,舒年心头烦闷俞深,晚饭也不大想吃,打开手机来看,已经快七点了。   怎么回事?一想到秦荀有可能还留在那废弃的村子里,忍不住就有些慌。他翻出通讯录给秦荀打电话过去,直到忙音结束也没人来接,这才想起山里信号弱的事。下一刻舒年便急匆匆披上外套背上包,取了把伞冲进雨里。   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其实有大概率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只需要他一个人去看看就好。   舒年老家就在这种低矮的山坡上,跟龙奚镇差不多,他打小便在那山里头乱窜,即使天黑也不怎么担心。再加上龙溪镇的路还是相对平坦宽阔好走的,便也没多想,独自去了。   他急匆匆走了两步,又调转回来,跑到楼上房间揣了几张暖宝宝,这才又跑出去。   舒年走的很快,可天黑的更快,待他跑出游客区,淌过小溪流,来到那荒废的小村子时,头顶已经几乎完全暗了。雨还在下,又细又密,绒毛样的,一点都没有停止的意思,风吹过舒年的脸,雨丝便也沙沙沙地扑向舒年的脸,使得他整个人都被罩了层薄薄的寒雾。   舒年觉得寒气顺着雨水透过身体钻进了他的骨髓里,冷也冷得细细密密。村子里并非没有光,应该还是有人住的,但是住的人少,所以光也少,并且很暗,只能照亮某些门前的一小块地。舒年只得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一路走一路又尝试给秦荀打电话,但还是没人接。   舒年按照记忆走过刚才走过的地方。天黑了,村子更显得阴暗可怖,舒年却不怎么害怕。麻烦的是地上沁了水。水洼挤在破破烂烂的石板路上,还没走几步,便和着泥将舒年的鞋染了个透。   不过舒年急着找人,也没管那么多了。   刚开始他只是找,沿着路边走边找,找半天找不见,最后一急,竟闷闷喊了出来。   “秦荀!”舒年扶着墙道,“人呢!”   喊声不大,瞬间淹没在雨里。   舒年一路走一路喊,可看着架势,自然是没人会答应的。舒年想着,叹了口气,但见前头小卖部的窗口和微敞的门透出暖黄色的光,觉得那里应该有人,能上去问问,却还没来的及往那里走,就见门被拉开了。   “婆婆我出去看一眼,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光透出来,秦荀一脚踏出门槛,站在门口往外张望,见舒年举着伞在不远的地方愣愣地盯着自己,嘴角立马扬了上去,有些愉悦地朝他挥手。   “天,还好你来了。”秦荀说。   --------------------   如有观阅,非常感谢(押韵了)    第7章 夜路   ==========================   秦荀像是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一样,舒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门里传出年迈的女声,秦荀朝里头应了一句,回头对舒年道“你等我一下”,然后进门又说了些什么。舒年踱步到小卖部那,等秦荀跟老婆婆道谢告别后出来,借了他半边伞。   “太好了,如果不是你来,我可能得在这等一夜。”两人撑着伞往回走,秦荀见自己太高,舒年举着伞的手摇摇欲坠,便接过伞柄,伞面瞬间朝舒年的方向略略倾斜。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同时发声,秦荀一愣,舒年赶紧道:“你先说。”   “手机没电了。”秦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有些无奈,“这地方没网没信号,我找不到你们,就想跑到信号好点的地方给你们打电话,再不济等网好了也能导个航。谁知道信号没找着,手机啪地黑屏了,接着居然还下起了雨!真的绝。”   “后来我就只有一个人到处乱走,看哪里可以先避避雨,那个婆婆就在门口招呼我,说看我一个人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让我进去等雨停。实在不行待一晚,等天亮了再带我回去。我就进去了。”   舒年听了点点头:“那个婆婆人挺好。”   秦荀:“是啊。”   舒年起先没觉得有问题,略回想了下,突然发现哪里有点不对劲,转头看向秦荀,疑惑道:“......你是不是找不着路?”居然还想用导航。   “啊。”秦旭点头。   舒年:“......”   好家伙这人是个路痴!   这么点路又不拐弯究竟为什么会找不到!   舒年一时无语,只得将背包里的充电宝拿出来递给秦荀,然后又掏出暖宝宝,撕开来啪的贴在秦荀衣服上,说:“拿去用。”   秦荀嘻嘻笑着撩开外套将暖宝宝贴好:“舒大大的包像百宝袋。”   舒年嗯了一声不理他,用手机照着前方,担心没看清小溪跟秦荀一样踏进去。路走到一半,雨竟然慢慢停了。   彼时已全黑,天地之间除了头顶的星星便只有舒年手底下这一小片光亮,天幕则像被洗过般干净透明。舒年和秦荀踩着水上的石块,忽然,猝不及防的,手机灯刷地灭了,周围又暗下来。   “......我好像也没电了。”舒年顿了下,一点也不见慌乱,用平缓的语气下结论道。   “没事没事。”秦荀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晃晃,说,“我手机这会儿能用了。”   舒年随意瞥了眼秦荀的手机屏,屏保的图片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刷地伸手抓住秦荀手腕,眉头微微皱着问:“这是什么?”   “屏保啊。”秦荀骤然将手抬高,舒年掌心一空,朝前跌去,额头打在秦荀胸口。   秦荀怕舒年踩水里去,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扶着他,看着像个拥抱的姿势。秦荀隔着外套感受到舒年后背肩甲骨的轮廓,脑子里莫名想到书中人体模特的后背,但舒年的却显得清瘦的多。   秦荀这头走神,舒年则像是没感觉似的,他猛地抬头,喊道:“秦荀!”   秦荀吓了一跳,快速回神:“我在!”   舒年:“给我换了。”   “为啥?”   “你干嘛要用那张图?”   就在刚才,舒年清楚地看见,秦荀手机开机后的屏保,是自己和他之前被蔡蔡抓拍的睡相,要多蠢有多蠢。舒年光是晃了一眼就觉得尴尬,这人居然还把它放在手机上天天看,简直有病。   “好玩啊。”秦荀理所当然道,“你不喜欢?”   “喜欢个屁!”舒年磨牙,觉得他有点欠扁。   “好嘛,那就换掉好了。”秦荀先拉着舒年走到干燥的地方,然后将手机重新设置后再递给他,“看,换成峰哥的了。”   “......”   秦荀换屏保纯粹是为了好玩,至于屏保是谁,他似乎并无所谓,自己这么在意到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   这样想,舒年又觉得有点淡淡地不爽。   秦荀的手机灯和舒年的一样明亮,他举着灯,转头自然而然地拉上舒年:“跟着,小心脚下。”   少年的手大而干燥,指尖有些微凉,舒年心头一跳,被秦荀拉着,脚却钉在原地。   “怎么了?”秦荀见他不走,问道。   “跟......什么跟,你找得到路吗?”舒年快走几步,手没放开,“是你跟着我。”   “好。”秦荀冲着舒年的后背笑。   两人边聊边走,时间便如同点了倍速,没多久就回游客区。待走到民宿门口,原立然正好在院子里头用烟点引线,一点着,围着看热闹的学生们轰的散开,烟火冲天而起,一瞬间灿若流星。   --------------------   感谢观看    第8章 私奔   ==========================   秦荀脚步顿住,舒年回头问道:“不进去吗?”   “在这里看完吧。”秦荀说,“这里看的清楚。”   舒年由着他,和他一起抬头看天,那花火仿佛不知疲倦,开了又开,一朵接着一朵。   “东风夜放花千树,”半晌秦荀突然喃喃道,声音小的舒年听不清,“更吹落,星如雨。”   “什么?”舒年纳闷。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秦荀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该念点什么应个景。”   舒年是艺术生中相对少有的理科生,其他科成绩还好,语文和英语却一直不咋地,他几乎是有些茫然的问:“你们看到烟花会想到诗句吗?”   秦荀好奇反问说:“那你会想到什么?”   舒年这下不假思索道:“炸这么久,挺费钱的吧。”   秦荀:“......”   舒年又由衷道:“你虚着点眼睛,小心灰尘跑进去。”   秦荀一时哭笑不得,烟火也恰好在此时燃尽了。舒年低头看,两人手居然还牵着,立马将秦荀放开,头偏向一边,这才往里走。   秦荀愣在原地,捏了捏被被舒年握到发热的指尖,跟着进去了。   陈滟滟等数十名同学围坐在在二楼阳台,民宿阳台很有特色,面积挺大,摆着好几张软呼呼的沙发和棉质的小软凳,颜色以莫兰迪色系为主,茶几上放着多肉,靠墙的地方还有几个木质书架,给人一种文艺小清新的感觉。见他们回来,陈滟滟举着烤牛肉串喊舒大大上来吃夜宵,梅梓咦了一声,问:“苟哥?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刚才还下着雨呢!”   “什么苟哥,说了多少遍那个字念‘荀’!”秦荀朝着他们笑骂道,“没文化!”   李成峰闻声朝下头瞥了一眼,发现秦荀也在,便大声调侃他:“秦老苟!这么晚和舒大大上哪儿去了啊?”   “私奔!”秦荀也大声回他。   “噗!”陈滟滟朗声大笑,梅梓一口可乐没包住喷了出来。   舒年:“......你还是闭嘴吧。”   秦荀和舒年都没吃晚饭,当下饿的不行,这会儿干脆又喊了一波外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找小伙伴们一块儿吃。大家聊天、玩狼人杀和真心话大冒险,兴致非常高涨。对于秦荀迷路的事舒年只字未提,毕竟大家都一副并不知晓的样子,舒年也没想要多那一句嘴。   途中舒年下了趟楼,跟老板娘说了些什么。待深夜众人散去,秦荀舒年回到卧室,老板娘笑眯眯敲门,端了两晚汤来。   “谢谢您。”舒年礼貌跟老板娘道了晚安,转头将那碗黄澄澄的汤递给秦荀,“喝吧。”   “这什么?”秦荀埋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瞬间脸皱成一团。   “我拜托老板煮的姜水,”舒年先一口将自己碗里的干了,也微微皱起了眉,又将另一碗往秦荀的嘴边送了送,说,“驱寒。”   秦荀平时没提,但其实他这个人嘴刁的很,太辣的不喜欢,太酸的不喜欢,味道大了不行,味道淡了不行,生的不吃,煮太熟的也不吃,总之就是贼难伺候的那一类。这会儿在舒年的注视下喝了姜汤,喉咙火烧一样难过,他皱着眉挤出个笑来,将空碗摆给舒年看:“好啦喝完了。我不会感冒的,放心吧。”   舒年点点头,回身翻背包,秦荀灌了自己几口凉水,想把嘴里那味儿给冲掉。   “给。”舒年掏出什么东西塞给秦旭,“吃这个,会好一点。”   秦旭一看,手心里躺着颗悠哈的奶糖。舒年自己也剥开一颗抹茶的塞进嘴里。   秦荀拿着糖有点想笑。   喝了药给颗糖,把他当小孩儿哄呢?   舒年见秦荀没吃,想了想又说:“吃了之后好好刷牙,不会蛀虫的。”   虽然这根本不是秦荀关心的问题,但他还是将糖吃了,并且和舒年一块儿认真刷了牙。   将第二天离开要带的画和行李装好,等全部做完,已经凌晨了。两人这会儿终于上了床,盖上同一条被子。秦荀半侧着身酝酿睡意,明明十分疲惫,脑子里却尤其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自己在村子里的事,想起自己还没有给舒年道过谢。   秦荀没提,但其实当他意识到自己独自在一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迷路、并且手机还没电时,还是有那么点儿发憷的,至少他的内心远没有他见到舒年后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也不是没想过会有人来寻自己,或许是峰哥,或许是梅梓,但却没料到那个人是舒年。   秦荀和李成峰他们在集训前就是校友,舒年却是最近才认识的,虽然秦荀自己对他很友善,但那不过是性格所致,要说有多熟,好像又不至于,更别提舒年跟谁都是淡淡的,没有要疏远,也没想要亲近,似乎除了画画,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可......在众人都没能察觉的情况下,舒年却冒着雨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舒年嘴上没说,心里其实,也是把自己当朋友的?   秦荀虽然和舒年躺在同一条被子底下,两人中间却隔着道空,颇有点泾渭分明的意思,即便舒年经常会在半夜一把将被子抢了去,秦荀也未曾靠他太近。这会儿秦荀却伸脚蜻蜓点水似的碰了下舒年的脚腕,轻声问道:“佟舒年.....舒大大,你睡了吗?”   --------------------   忙,人少,慢更。   感谢观看,    第9章 夜谈   ==========================   舒年闻声动了下,轻轻的,联想到他夜里裹被子的习惯,秦荀感觉身边不像躺着个人,倒像是躺着个什么小动物。   “快了。”舒年在黑暗里轻声说,“怎么?”   “困吗?”秦荀问了句废话。   “还好。”舒年也回了句废话,“想说什么?”   “嗯......”秦荀舒展身体,翻身仰躺着,肩膀轻磕了下舒年背,见舒年没有躲开的意思,干脆就这姿势不动了。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舒年直觉秦荀还睁着眼,漫不经心地找话题:“下午看到的棺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秦荀一脸纠结地盯着天花板:“你确定大晚上的要说这个?”   “你怕啊?”舒年说。   秦荀:“......其实也没什么。”晚间秦荀在小卖部老婆婆那里也耐不住好奇旁敲侧击了几句,原来那地方以前就是卖棺材的,后来人搬空了,棺材不知怎么的还留在那里。   舒年闭着眼睛听秦荀唠嗑,时不时嗯一声。秦荀说完,目光凝在舒年摘了眼镜后退去土气而显得格外清秀的脸上,借着墙角夜灯的光,突然发现这人的睫毛挺长,忍不住就朝着它伸出了手。   舒年突然睁开眼睛。   秦荀猛地顿住爪子,若无其事地越过舒年,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杯子喝了一口。   舒年:“......这我的水杯。”   秦荀尬住,默默放下。   舒年一脸莫名其妙。这人究竟想干啥。   秦荀躺回原处,说:“其实我就是想谢谢你来找我。如果不是你来了,可能我真的会在哪里待一晚上。手机没电也充不了,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   “你不会。”舒年不假思索道,“你和我一个寝室,我迟早都会发现你走丢了,虽然那时候天黑了不好找,但老师们应该也会去找你,实在不行还能报警,总之丢不了。”   “......也是。”   秦荀细品了品“丢不了”这三个字,感觉自己无形之间受到了嘲讽。秦荀并不介意,反正也聊开了,干脆自曝黑历史给舒年听。   “我从小就不记路,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迷路了。高一刚进十六中的时候,报名出来晚了点,学校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就绕着教学楼走,怎么走都找不到校门,后来碰到巡逻的保安,才知道我原来一直在转圈圈。”   十六中和五中隔得远,具体布局舒年并不了解,但五中是容城最大的中学这一点是公认的事实,即使十六中再难走也不会难过五中,而舒年还从未在自己的学校里迷过路。   舒年都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觉得叹为观止。   “......不过在这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我就把从教学楼到校门的路记牢了,只要路走熟了,我就不会再迷路。”   秦荀说完,又像这样解释了一句。舒年并不觉得这样苍白解释有什么卵用,秦荀路痴的形象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早就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总之今天谢啦,”见舒年没反应,秦荀又道,“以后舒大大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不用。”舒年立马说,“我没什么特别需要帮忙的地方。”   还帮忙呢,舒年现在一想到自己抢了人家将近一星期的被子就觉得心虚,哪还好意思吩咐秦荀做事。能不把人折腾感冒都是因为秦荀身体素质好。   “嗯......那我帮你洗调色盘?帮你削铅笔?还是帮你粘纸?”秦荀没在意舒年的拒绝,仔细思考,“或者接水?”   “真不用!”舒年略慌。   “那怎么行。你之前还帮忙改了我的画呢”   “不用!你快睡吧!”   “为啥?”几次三番被拒绝,秦荀有点难过,“难道你其实不喜欢我?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我不是!”舒年翻身面对秦荀。   “不是什么?不是不喜欢我,还是说不是朋友?”秦旭也翻身面对舒年,紧接着问道。   “......”猝不及防对上一张脸,舒年默默仰躺回去,小声道,“是朋友。”   “那不就得了。”秦荀朝舒年那挤了挤,“有来有往才是朋友,什么也别多说了,下周你的铅笔我包了,谁也别跟我抢。”   “可是——”舒年声音大了一点,话没说完又弱了下来,“不太好。”   “怎么?”秦荀不解。   “......我害的你一周没睡好,”舒年终于道,“不应该你给我削铅笔,应该我帮你削,当赔罪。”   他刚开始还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不起波澜,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有些愧疚、底气不足的感觉。秦荀听了之后发了会儿愣,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害他一周没睡好”,忍不住抬手,薅了一把舒年的头发。   难怪......秦荀是说这几天舒年总对自己非常耐心,即使画的不好也没说重话,讲课时靠着他打瞌睡也不介意,偶尔还用非常复杂又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原来是一直对睡姿的问题耿耿于怀。   这人......本来以为应该是个谨慎高冷的绘画大佬,没想莫名有点呆啊。   “那这样吧,”秦荀说,“咱俩换着削。你削我的我削你的不就完了。”   舒年听了一愣:“这不对吧,有区别吗?”   “我不管,就这样。”秦荀耍赖,一把拉过被子将舒年的脸蒙住,打了个巨大的哈切,“我好困啊快睡吧不说了晚安安!”说完翻身背对舒年,假装打呼噜。   “......”舒年默默掀开盖住头的被子。   幼稚。   第二天,舒年如同往日一般在闹铃声中缓缓醒转,觉得肩膀有什么东西抵着,不舒服。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发现他又跟之前几夜一样,将大半被子裹在身前,而秦荀背对着自己,紧靠着舒年的肩,脚趾抵着舒年的小腿,蜷着身子,将自己完全藏匿于仅剩的那一小半被子里,用类似依赖的姿势挨在舒年身侧,暖烘烘的,像个大抱枕。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那空档消失了。   舒年睁着眼睛,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滋长。   --------------------   感谢观看    第10章 作业落在放假前   ==========   写生结束,国庆便到了。   容城五中是舒年的高中学校。舒年家住学区房,因此离五中很近。他所在的这栋楼正好挨着隔壁小区的楼,中间只隔了一道围墙。   那栋楼里住着舒年的发小竺樱。   “佟舒年!”竺樱又站在自家阳台上朝舒年那边喊,“出来呀!”   从小便是这样,两人只需各自站在阳台上喊上一嘴,便能一呼百应,叫上许多小伙伴到小区院子里头滑滑梯捏泥巴。但现在两人都有手机,明明一条消息能解决的事儿,竺樱却还是保持着这种古老的方式约舒年出门。   舒年回应道“来了!”便带上画具走了。   竺樱之前就跟舒年提过,今天要去五中门口的书吧补国庆作业。舒年跟五中请了集训假期,没有书面作业,只能带着画具陪竺樱一起。   然后舒年就被竺樱直接拖进了五中。   舒年听竺樱讲完前因后果,甩开竺樱的手,非常无奈:“我不去,太丢人了!”   竺樱拖着舒年求道:“你就陪我去一趟吧!球球了!”   “为什么真的会有把国庆作业落在教室等开学前一天再去取来补完的人啊!文科作业那么多您一晚上写的完吗!”   “求你了,好黏黏!”竺樱抱着舒年的手臂道。   “你怎么每学期都这样!”舒年扒拉着她,“不是寒暑假作业就是小长假作业!每次都要陪你翻阳台,风险太大了!”   “一楼哪来的危险!”   “我是说风险!被发现的风险!”   “哇哇哇!”竺樱假哭起来,又加了一把劲,“求求你了!我的黏黏这么好你怎么忍心我因为作业没做完被罚抄?!”   舒年:“......”   虽说舒年拒绝地坚定,但耐不了竺樱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陪着她去了。   六中并非封闭式校园,甚至于周末的时候,除了教学区域外,其他区域都是半开放的,周边居民还能进去溜溜弯游个泳什么的,因此并没人阻碍。竺樱在舒年的帮助下翻进放拖把扫帚的小阳台,拿出从班长那里借来的钥匙,打开门走进教室。天已经黑了,教学楼断了电,伸手不见五指,舒年只得在后头举着手机电筒给竺樱照明。   “你说......监控器看的到我们吗?”舒年有点不放心地问。   “看到就看到呗,”竺樱一边翻着抽屉一边道,“反正教室又不会丢东西,没人查监控。”   “行吧。”   竺樱又道:“一会儿出去你帮我做一点,我一个人做不完。”   舒年瞪她:“我是理科生。”   竺樱:“有答案嘛,抄就行了。老师不会仔细看的。”   舒年挣扎:“......我不想写字。”画画已经很累了。   “不白做,”竺樱把作业一股脑装进书包,“请你吃蛋糕。说吧要提拉米苏还是黑森林?”   舒年放弃挣扎:“......抹茶千层,外加一杯柠檬水。”   “成交!”   两人拿了作业,又狗狗祟祟原路返回,从阳台上翻了出去,先若无其事走出校门,再心虚地拔足狂奔。   舒年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竺樱在书吧找了个座,兑现承诺点了舒年喜欢的蛋糕,将各类卷子摆上一桌,把相对量少一些的历史卷子和答案递给舒年,并叮嘱他别抄的一模一样。   舒年接过便写起来,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傻吗,放心。”   “现在就帮我?你画不是还没画完?”竺樱冲舒年手边的速写本一仰下巴,“你先做你的,做完再说。”   “这不是作业,画着玩的。”舒年头也不抬道。   竺樱好奇:“哦。那我能看看吗?”   舒年:“嗯。”   竺樱将速写本拿过,小心翼翼打开。   速写本第一页画了个男生的侧面,那人面朝画板,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在打瞌睡。   竺樱看了一会儿,翻第二页,还是那个男生,不过换了个角度;第三页,依然是他;第四页,还是他。   竺樱:“?”   开始竺樱没发现,但看了几页突然反应过来,这速写本用了将近四分之一,竟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竺樱从速写本中抬头,一脸复杂地看向舒年。   “怎么?”感受到竺樱的视线,舒年不自在道,“还不动笔?书吧十二点关门,当心补不完。”   “你先解释一下,”竺樱摊开速写本站起来,指着画上的秦荀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货谁啊?”   舒年推了下黑框眼镜,抬头瞥了一眼,道:“画室同学。”   “同学?”竺樱翻页展示给舒年看,“你画那么多张?”   “他好画。”舒年说,“头发多,手掌大,而且腿长,五官也端正。”   “就这?”竺樱眯着眼,见舒年面色如常,依然不大相信。   舒年叹口气:“不然呢?”   --------------------   以上内容参考本人闺蜜曾经暑假结束后真实经历。   感谢观看。    第11章 天大地大,高考最大   ==============   竺樱抄着手看舒年,半晌后见对方真的没别的反应了,才缓缓坐下。她刚准备提笔补作业,舒年却又道:“而且他人还挺好的。”   竺樱一愣,抬头看舒年。   “虽然画画的时候不怎么专心,但是性格很随和,和周围同学都相处地很好;明明跟我不熟,还主动打招呼约饭,帮他改画的话他也会很认真说谢谢。笑起来挺暖的,给人感觉比较舒服。”   “......他还请我吃冬枣。写生的时候我抢他被子,也不生气,明明没帮他什么忙,居然还说要帮我削铅笔。”舒年像是想到什么,笑了下,“你说有意思不?”   舒年说完,竺樱还是没动笔。   “......你到底还写不写了?”舒年拿笔杆轻敲她的手腕,“究竟想干嘛?”   “你说那么多,”竺樱挑起一边眉毛,表情有些古怪,“是对他有兴趣?”   “啊?”   舒年有点迷惑,没搞懂这人究竟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竺樱有理有据道:“你画他,还关注他,说他人好。”   “没有。”舒年翻了个白眼,简直不想理自己发小,但还是条例清晰地解释说,“画他是因为好画,人好是实事,提起他是因为你问了,我只是在回答你。关注......硬要说关注他的话,大概是由于他画的太丑了,想少看两眼都不行。”   竺樱:“......”   “而且我俩都是男的,我对他能有什么兴趣?我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舒年面无表情道,“与其关注我的画,不如关注一下你的作业。国庆长假那么多作业都能忘在学校,你除了谈恋爱就没别的事干了?如果我今天不帮你,你一个人做的完吗?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高三了,高三是要高考的,你就没有一点努力学习的自觉?”   竺樱:“......”   舒年干脆又加了一把火:“难道你想复读吗?”   竺樱:“......”   精准打击。   竺樱不再多问,心里连续怼了舒年好几句,却愣是怂到没敢开口,只得老老实实补作业。但即便如此,到十二点时两人依旧没能抄完成堆的试卷,最终舒年只得带来一部分回家做,等到第二天早起给竺樱送到校门口去。   竺樱感动万分,扬言若不是她一直把舒年当兄嘚,自己可以当场抛弃男友嫁给他。   对此舒年的回答是:不了,过于能吃,养不起。   竺樱也不介意,只提醒舒年,如果以后有什么感情方面的困扰没人倾诉,可以找她。   “我感觉你快恋爱了。”竺樱一本正经地冲舒年胡说八道。   舒年回应:“管好你自己。”   学生的任务是什么?学习、学习,还是学习。所以有碍于高考的事,舒年一件都不想做。   国庆结束的第一周,画室月考,测验的时间安排谨遵联考安排,上午是素描照片写生,下午速写人物组合加水粉静物。   考试结束后,董毅收了试卷,晚饭时间跟和瑞和助教小方一起,在授课教室里头把学生试卷依次摆开在地上,手里拿着教鞭和红笔,对比评分。   李成峰一群人端着外卖紧张兮兮地挤在门口,开了个缝偷窥。   “你躲过去点儿别扒拉我......”   “董王他干嘛呢?全挡完了,啥也瞅不着啊......”   梅梓瞪着眼扒饭,奈何隔得太远,哪怕将眼睛瞪掉了也看不清。李成峰则嘴里念念有词,蚊子似的哼哼,钟小荣侧耳靠近一些,听见峰哥这人不知什么毛病犯了,一个劲地背诗: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   背完《行路难》背《长恨歌》,整个就一复读机。   钟小荣趴在门框上,听得有点发毛。   “哦,没事,不用管他。”陈滟滟迎上钟小荣困惑的脸,见怪不怪道,“他一紧张就这样,老毛病了。”   钟小荣:“牛逼。”   外头热热闹闹,舒年独自待在画室,没心情去凑。他今早上出门太急忘了戴眼镜,素描没画好,多亏中午于若瑶给他送来了,才不至于使他另外两门也跟着翻车。   但成绩定然是不如上一次的。   结果不出舒年所料,第二天一早成绩下来,舒年的素描只有86,总分位居第四。第一和第三是复读的那俩哥们儿,第二是钟小荣。梅梓排名第十,许恬十三,陈滟滟十八,李成峰二十七,几人的排名较上一次都没什么变动,倒是秦荀前进了十名左右,跑到了四十九的位置。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结果。秦荀思考,觉得应该是受到舒年学习氛围的影响,所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下了些功夫的结果。   “卧槽,老苟你不错啊。”李成峰勾住秦荀的脖子,故意做出阴阳怪气的嘴脸,“请了私教似的。”   “没有没有,还好还好。”秦荀推开他,一脸嫌弃。   排名没降,咸鱼们非常满意。   相较于李成峰他们的欢天喜地,舒年心里相当郁闷,他边加深画面重色边在心里头琢磨自己86分的素描卷子,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周身带了点低气压,耳朵里仍旧插着耳机。   画室隔壁的琴行响起叮叮咚咚地练琴声,舒年被吵得心绪不宁,连按几下音量键,耳机里的声音盖过琴音,这才觉得好受许多。   --------------------   好好学习。   感谢观看。    第12章 想出去玩吗?   ========   心里有事加上听觉受限,秦荀连续叫了好几声舒年才听见,他回过了神将耳机一摘,问:“怎么了?”   “喏,用这个新削的。”秦荀将两只12B放在画架的笔槽里头,“你手上那只快秃了。”   舒年默默换笔,秦荀似是感觉到舒年状态不佳,在他旁边陈滟滟的空位上一座,看舒年画。   “......”舒年被看的不自在,“你回去画你自己的,一会儿董毅检查了。”   “我画不好,只有这么点水平。”秦荀无奈地摊手叹气,既而又捧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舒年,“舒大大教教我呗。”   舒年不理他:“有事找老师。”   “小方和二董那改画排着队,蔡蔡正在批昨天的家作,已经累瘫了。原老师轮休,和瑞老师在前台做账。”   而我根本没人管,不仅画不会,还画不完,特别可怜。   秦旭继续用大眼睛盯舒年,眨都不带眨的。   舒年:“......拿来我看。”   “好嘞!”   秦荀将自己画板一把抓过来,放在舒年的画架上。舒年没直接上手改,而是指出了画面的问题,将结构不对的地方重新用草稿纸画了个简易图做示范,再让秦荀自己试着画。   秦荀平时比较怠惰,但实际挺聪明,只要上上心,学东西并不困难。听舒年讲完后,秦荀感觉脑子里头模糊的部分变地通透了些,接下来画出的东西果然有了改善。   舒年看到秦荀有进步,心头蒙着的那层阴郁竟也散开几分,他点点头说:“看着好多了。”像刚才那样真的非常不忍直视。   “舒大大牛逼。谢啦。”秦荀朝舒年笑道。   舒年嗯了一声,见秦荀没有别的问题,插上耳机,拿起秦荀新削的铅笔继续完整画面。   秦荀没回自己位置,反正陈滟滟也不知溜哪去了,干脆就坐在这继续。   画室里头,笔尖触及粗糙纸面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舒年的眼神只停留在自己面前的画纸上,目不旁视,全神贯注。秦旭挥了几笔,手下动作一停,在漫天沙沙声中抬起头来,看向舒年专注地侧脸,继而嘴唇微动,说了句话。   “要是坐在我旁边的是你就好了。”   舒年似有所感,但一时没听清,摘了耳机朝秦荀的位置靠了靠,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秦荀连忙否认,接着又道,“就是......嗯,我和峰哥,我们周末约了一起出去玩,你要去吗?”   舒年一愣:“怎么又出去玩?”国庆不刚结束吗?   “这不考完试了嘛,就换换心情,方便下次继续努力。”秦荀解释两句,又问,“你去吗?”   舒年眉头微皱,平心而论,他不怎么想去,周末如果不画画,那至少得背背书什么的,大考在即,除开正常休息的玩耍都属于浪费时间,而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但是想到秦荀说的“换换心情”,舒年又忍不住心生动摇。   最近确实压力有点大......   舒年叹口气,对上秦荀期待的眼神,道:“那我先回去问问我妈,明天再给你答复。”   秦荀嗯地应声,显得有几分高兴,既而转头,接着画。 。   舒年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于若瑶是个相当神奇的人。   十七八年来,她几乎从不插手舒年的学习交友,不管束舒年的兴趣方向,甚至不关心舒年是否早恋,一放假就和儿子女儿天南海北自驾游,美其名曰读万卷书就要行万里路。自己看的开,连带儿子女儿也懒得唠叨,任其自由生长,没事还喜欢给他们发展点课余爱好。   舒年自己自己第一本漫画就是于若瑶给他买的。也就是从那天起,舒年手上的漫画书就没断过。   就连舒年决定走艺术这条路,她也没表示什么过多的意见,只在得知集训需要停课大半年时表示出了一点担忧。   “寒假暑假都要画?那岂不是只有明年才有空去长白山了?”   舒年:“啊?”   于若瑶叹气:“唉,温泉泡不成了。”   舒年:“......”   但温泉这个问题于若瑶也没考虑太久,第二天便欢天喜地地给儿子交报名费去了。可怜人家舒年都已经想好了抵御父母反对的对策,还没来得及实施,便已经坐在了画室里。   总的来说就是放养。   所以舒年在回答秦荀“我回家问问我妈”时,基本上就算心里已经默许了这次邀约了。因为他深知自家老妈的尿性,即便他现如今属于所谓“家庭重点关注对象”的高三生,对于他平时的外出,于若瑶除了必要的几点叮嘱外,几乎不会过多过问。   --------------------   修不起电脑,太贵。   感谢观阅。    第13章 我载你吧   ====   舒年和秦荀约了周日下午。横竖没别的事情,舒年干脆早上去了画室,跟着周末兴趣班的初中生一起画石膏像。待到一点半左右,秦荀骑了辆单车停在画室门口来接他。   “舒年!佟舒年!”   秦荀冲着画室狂喊,连隔壁琴行前台的坐班老师都跑出来看。舒年一听就知道是谁,画具也没收,将椅背上的包扯了就跑。   “来了来了,别喊!”   舒年跑出大门,见着自行车一怔:“你怎么骑个车来?”   “隔得不远,公交到不了地方,打车又没必要。”秦荀拍拍龙头说,“你租辆共享单车,跟在我后面就行。”   舒年听了,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欲言又止。   秦荀纳闷:“咋了?”   “......我不会骑自行车。”舒年说。   这是秦荀没想到的。他自己打小就会骑车,早就忘记是什么时候学的,感觉这技能仿佛与生俱来,便将舒年也自动带入进会骑车的那一拨人里去了。这会儿他有些抱歉的挠挠头,说:“那......我载你?”   舒年更无语了:“你也不看看你后头有没有座。”   对哦,没座。秦荀略微思考了下,瞥见自己身前的横杠,拍了拍示意舒年说:“那要不你坐这?”   “......”   开始舒年是拒绝的,秦荀便又劝了两句,人车主都不介意,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便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上了横杠。秦荀担心他硌着,还将刚脱的外套搭在横杠上,给舒年垫垫。   也亏得是舒年身量不高,秦荀又手长脚长,这才能毫无阻碍地掌握龙头。   “你认得路吗?”舒年坐稳后看向即将蹬腿出发的秦荀,发出灵魂质问。   “小看我了不是。”秦荀挑眉,“虽然我不认路,但我看得懂导航啊。”说完便打开地图定位,将手机扔给舒年。   “帮我拿一下。”   舒年看手机屏幕,见目的地设在一个名为“白花花和黑黝黝的店”的地方,忍不住问:“滟滟她们在这等我们?这是哪?”   “解压的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秦荀朝舒年眨眨眼卖了个关子,腿下使劲一蹬,“坐稳了,走起——”   自行车向前行驶,车轮似是碾过了什么小石头,弹跳了一下,又回归平缓。舒年被挤在秦荀身前,心里有点忐忑,总觉得这姿势像被圈在怀里似的,怎么坐都别扭。   秦荀倒是好像没什么感觉,车骑地又稳又快。   十月天微微凉,街道两边的银杏树才刚开始泛黄色,风一吹,偶有几片就跟小扇子似的打着旋儿飞下来,竟落在了舒年的头发上。   秦荀埋头看了一眼,趁它还未被风拂走,抬起左手摘了。也不扔,就捏着。秦荀单手掌握方向的瞬间,龙头脱缰似的扭了两下,舒年惊恐地抓住秦荀的领子。   “你能不能别浪!”舒年放开领子,没好气地骂道,“再这样我把你扔下去了!”   秦荀也没恼,只是笑。   笑屁......舒年撩起眼皮望向他,眸中映进少年高挺的鼻梁,柔和的唇线,和略显清瘦的下颌。秦旭的呼吸打在舒年的脸侧,若不是周围风声人声鸣笛声混做一团,舒年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听见那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太近了。舒年想。不抬头还好,一抬头,舒年的额差点碰着人鼻子。舒年通常很注意社交距离,还从未和谁有挨得那么近。现在也好,在龙奚镇时也好,秦荀不止一次越过舒年的安全社交范围并在这里头疯狂蹦迪。此时舒年被秦荀地气息包裹,莫名觉得有点晕晕的,心脏狂跳不止,但是意外地感觉还行。   就是太热了。   舒年红着脸往后仰了仰,缩成一团,免得挡住秦荀的视线。   秦荀低头看了眼舒年,说:“你就放心坐吧,我车技很好。”   车技好?舒年心中一动,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脱口问道:“那你以前像这样载过人吗?”   “没有。”秦荀不假思索地说,“你是第一个。”   舒年心跳地更快了。   “就是说你没有载人经验的意思。”舒年脸热,嘴上也口不择言,“那稳不稳都不一定。”   “有道理。”秦荀也不介意,只是笑。   他载着舒年穿过大街小巷,来到河边——容城市是内陆城市,东临江穿城而过,“河边”是靠近东临江一带的统称,附近居民时常会在这附近遛弯消食。河边这有条商业街,舒年本以为秦荀会将他往商业街里带,谁知自行车在路口转了个弯,绕过商业街,往后街的方向去了。   --------------------   节日快乐。   感谢观阅。    第14章 小动物喜欢的那种人类   ================   后街这块儿居民楼较多,看着普普通通,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但手机导航又确实定位在这里。还没等舒年提问,秦荀猛踩了两下踏板,往后街深处走,接着一捏刹车,在导航提示“目的地已到达”的同时,停在了“白花花和黑黝黝”那家店的门口。   “呀,他们来啦!”   舒年看间店门内的陈滟滟站起来,隔着玻璃墙跟他和秦荀招手。   李成峰跟着转头,当看到舒年从秦荀车上跳下来时,有些惊讶。   秦荀这车不是不载人的吗?   他默默喝了一口手中的冰可乐,决定暂时就当没看到。   舒年也下意识地朝他们招手。秦荀走在他前面,先一步开了门,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顺着门缝探出头来,先冲秦荀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又用那双宝石似的湖蓝色眼睛盯着后头的舒年,好奇地歪头。   “花花~”秦荀亲热地喊了一声,既而将那猫抱了起来。那猫似乎和秦荀很熟,一点也不挣扎,又喵了一下,像在应声。   “进来呀。”秦荀朝舒年说。   舒年这才明白过来,秦荀口中“解压的好地方”,居然是这样一家藏在后街深处的猫咖。   猫咖不大,就几张桌子和沙发,舒年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但猫的种类和数量着实不少,个个毛色纯正,模样也生的俏,好多舒年都不认识,只知道秦荀怀里抱的应该是只英短。猫咖门口挂了只铃铛,一开门便叮铃铃响起来,七八只猫顿时抬起头望向舒年,简直是萌物暴击。   果然很减压。   “梅梅和钟霸霸呢呢?”秦荀问了一句,和舒年在李成峰对面的沙发坐下,今天来的人有他、陈滟滟和许恬,却不见梅梓和钟小荣。   “害,他们哪来的空。”李成峰搅了下冰块,叹口气道,“都补课去了。”   钟小荣和梅梓在集训前,一个是五中尖子班的大佬,一个是十六中红榜的常驻人士,从七月到现在,大半光阴都耗在画室里,为了不等回学校后跟之前的成绩差距太大,周末除了画作业,还会抽出时间补一下英语和数学。   舒年也在上物理课,不过时间安排在周六傍晚,这才有空在周日的时候出来浪。至于陈滟滟几个,光是一个速写家作就能忙的死去活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上补习班。   “梅梅下了课会过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看电影。”秦荀在撸猫间隙抬头朝李成峰说,“他刚才给我发了短信。”   就连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的梅梓都知道见缝插针地学习,舒年心下一紧,隐隐有点危机感。   舒年定了定神,他似乎总有这种休息时间想学习,学习时间又盼着休息的坏习惯,这样不好。还不如乘着这个时间放开手脚去玩儿,回去后再整理状态重新开始。   想到此处,舒年也朝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黑猫伸出手,但还没等他挨着猫毛,那猫尾巴一甩,巧妙地躲过了。接着停在秦荀脚下,腻腻歪歪地叫了两声——要抱抱。   “舒年你看,”秦荀将黑猫抱起来,腿上还窝着那白猫。他跟舒年介绍道,“这只是白花花,这只是黑黝黝。”   舒年点点头,秦荀又要将黑黝黝塞到舒年怀里:“你抱抱试试。”   舒年抿了抿唇,像是怕惊动了它一样,小声道:“它好像不怎么想让我碰。”   “可能它还不认识你,熟了就好了。”秦荀这样说,舒年于是小心翼翼地将黑黝黝接过来,谁知秦荀一放手,黑猫便在舒年怀里剧烈地挣扎扑腾,舒年安抚不了,只得由它从自己身上跳开。   黑黝黝跳到猫爬架上舔爪子,对两脚兽们的讨好嗤之以鼻。   舒年无法,不再强求,单看着秦荀撸猫,心里头十分羡慕。舒年刚开始还以为猫们只是不待见他,但后来陈滟滟他们也跟自己遭遇相同,这才发现这群猫似乎除了秦荀谁都不待见。除非买了店里的猫粮来喂,否则别想它们能安分守己地待在你怀里让你撸。   “势利眼啊……”   陈滟滟一声感叹,到最后只得人手一袋猫粮引诱猫们,上供求着给顺毛。   秦荀不用上供,店内有大半的猫都喜欢围着他打转,哪怕是受到猫粮的引诱短暂地离开一会儿,在吃完猫粮之后又会回到秦荀身边,又黏人又温顺。   陈滟滟羡慕嫉妒恨:“移动人形猫薄荷。”   许恬补充:“迪士尼在逃公主。”   李成峰:“毕竟都不是人,猫和狗能和谐相处很正常。”   秦荀冷笑:“文盲。那个字念荀。”   李成峰哼哼两声,表示不屑。   “说真的,这些猫怎么都喜欢你啊。”陈滟滟把被舔空的猫罐头扔掉,忿忿不平地说,“你们很熟吗?你来这儿来的很勤吗?”   秦荀想了想道:“我暑假发现的这家店,今天是第三次来。”   “那是怎么回事,”陈滟滟瘪着嘴,“奇了怪了。”   李成峰说:“大概动物都喜欢笨蛋。”   秦荀:“你滚。”   许恬摸摸蹭在秦旭腿边的猫头:“小动物其实都挺机灵的,应该会喜欢那种温柔和善的人类。”   温和的人类......   舒年蹲在地上,用余光偷瞄秦荀。   确实挺温和的。舒年心道。   这会儿日光正好,不热,也不会过于明亮,几人坐在靠玻璃墙的位置,被晒得暖烘烘的。猫咖的店长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哥哥,留了点胡子,一副大叔样,笑起来很治愈。许恬偷摸摸地看,见他朝自己笑,也笑了一下。   舒年在秦荀的鼓励下继续锲而不舍地尝试撸猫,李成峰几人玩了两局扑克牌后,相继从背包里翻出了速写本和笔盒。   “......不是吧你们。”秦荀摸着猫猫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还随身携带着作业啊?”   “我有办法吗。”李成峰头也不想抬,“要是一晚上能搞定我也不至于这样啊,这不是根本画不完吗。趁着梅梅还没来,我先补补。”   秦荀啧啧两下,问舒年说:“你画完了吗?”   舒年:“昨天晚上画完了。”   秦荀啊了一声:“画完了?但是,我看你也带着速写本。”   舒年一顿,不动声色地拢了下背后的帆布包:“嗯......这是平时摸鱼用的,没画什么东西。”   舒年确实随身带着速写本,但那上头几乎全画的是秦荀。他过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会儿听秦荀提起自己的速写本,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那你呢?画完了吗?”舒年为掩饰自己内心的那点慌乱,反问道。   “差不多了。”秦荀一提起作业就有些敷衍。   “你们都画完了啊!”陈滟滟苦逼兮兮地叹气。   这三人都还差几张速写,嘴上说着话,笔下不停。舒年干脆也将速写本取出翻了页新的,插上耳机,画起了猫窝里那几只小奶猫。秦荀独自撸猫,抱着白花花蹲在舒年边上看他画。   “画的真好。”秦荀挼着猫由衷道。舒年不习惯被人夸奖,即使他经常被夸画好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是轻轻嗯地应一声。   舒年心想,秦荀应该会觉得我很闷吧。   “这张画完能送我吗。”秦荀并不介意,还凑近了看画,问他。   舒年:“想要就拿去。”   秦荀说了声谢谢,看着很开心。   舒年被盯地紧张,笔尖有点儿抖,慌地连耳机里头的音乐也变成了一串茫然的符号,听不清了。明明脸上发烫,偏偏还得装的面不改色。所幸秦荀也没看多久,角落里的吉他吸引了他的注意。   秦荀一转头,舒年便将手里头的画纸撕了下来。舒年感觉自己今天不大正常,但凡秦荀靠近,他脑子里头倏忽间便空白一片,根本无法专注,画出来的东西简直不忍直视,偏偏秦荀跟瞎了似的还夸他画的好。   得重画一张了。   秦荀走过去将吉他拿起来随意拨了下,冲店长道:“换吉他了?”   店长擦着刚洗净的玻璃杯笑说:“对。之前的那个看着太旧了。”   “弹一个?”店长将杯子放进橱柜,又问道。   “谁说我要弹了。”秦荀挑眉。   舒年将纸团扔进垃圾桶,抬头瞧见秦荀在调弦,忍不住问:“你要弹吗?”   “你想听吗?”秦荀反问说。   舒年没说想,也没说不想,继续发问:“会弹什么歌?”   “儿歌和几首流行歌吧,会的不多,没学多久。”秦荀蹲回舒年身边,“你现在在听什么?”   舒年通常放歌都选的随机模式,这会儿刚好换歌,他也不知道放得什么。舒年将手机掏出来,秦荀凑上去看,舒年便不动声色地退开一点,以免靠的太近。   “我看看。”秦荀扫了眼屏幕,“这是......‘我要你’?”   挺巧,秦荀还蛮喜欢这首歌的。   秦荀当即道:“那就这首吧。”    第15章是 姑娘还是情郎   ==========   “什……”   舒年心下微怔,话音还没落地,秦荀已经抱着吉他坐上了高脚凳。他手上拨着弦,朝舒年展颜一笑,旋律便如同流水般从修长的指尖划了出来。   什么情况?   舒年还蹲在地上,一时茫然。   猫咖里本还放着轻音乐,店长此刻很有眼色地关了音响。整个空间瞬间寂静,秦荀便在这寂静中开了口。   “我要”   “你在我身旁。”   秦荀手上一停,撇了眼愣在原地的舒年,又接着唱道:   “我要”   “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   “我的姑娘......”   秦荀的弹唱,说不上多惊艳,但嗓音温柔缱绻,似是深情吟咏。猫咖里的顾客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秦荀。   舒年有些懵,而秦荀还在唱。有两只猫蹭到秦荀脚边,晒着太阳,他在傍晚夕阳的余光里微微阖着眼,连睫毛也镀了一层金边,目光迷迷蒙蒙,不知是在看吉他,还是在看舒年。   李成峰则更加懵逼地抬起头,感觉这演唱会来的猝不及防。   “这是在发什么骚……”   梅梓进门正巧赶上这一幕,舒年被开门铃声惊醒,默默地踱着步回到沙发上,抱着抱枕认真听。   秦荀会弹吉他啊。舒年想。   “秦荀会弹吉他啊。”许恬不画了,说出的话和舒年所想一般无二,她捧着脸道,“想不到啊,还蛮帅的呀。”   “喜欢吗?”陈滟滟朝许恬挤眉弄眼,“喜欢就上。”   “不了吧。”许恬继续拿起铅笔,脸有点红,“我欣赏一下就好啦。”   秦荀听见陈滟滟这边在窃窃私语,间奏时带着笑瞥了一眼,许恬看的愣神,脸也更红了些,陈滟滟很配合地吹了声口哨,表示自己十分捧场。   是真的很捧场,并没有在八卦。   这首歌不长,秦荀只弹一段,他许是有些时候没弹了,弹得有点生涩,但还成曲调,总归是不难听。至少舒年这样的门外汉听着就觉得挺好。   间奏结束,只剩最后两句词,秦旭继续低声唱。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疯狂”   “都怪这吉他,弹得太凄凉”   “噢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   他唱到这儿,仿佛是刹那的静止,又仿佛只是舒年恍惚之间的错觉,秦荀像是抬了眼,两人有片刻的四目相对。   秦荀拉长了尾音。   “默默把你想,”秦荀道,“我的情郎。”   舒年:“......”   “你在何方,望着月亮。”   吉他声收归于最后一个音符,猫咖里响起稀拉拉地掌声。舒年半天没缓过来,觉得自己应该是魔怔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秦荀这句话是冲着自己唱的呢?   究竟是他唱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梅梅眉头一皱,说,“苟哥是不是唱错词了?”   “有吗?”许恬不清楚。   “没有吧?”陈滟滟没记不得原词,无法分辨,“哪错了?”   “原歌词是姑娘吧,我听他唱的是......”   “姑娘,”舒年突然就直直地盯着梅梓,笃定地说,“他唱的姑娘。”   “是,是吗。”梅梓头一次被舒年像这么盯着,莫名有点怂,他将话题丢给李成峰,说,“峰哥,苟哥刚唱的是什么,是姑娘吗?”   “是吧,我没仔细听。”李成峰回答道。   “那是我听错了?”梅梓也开始怀疑自己。   “嗯,绝对是姑娘。”舒年肯定地点头,拉住归还吉他后落座于自己身旁的秦荀,脸上表情十分认真,“你唱的是姑娘吧?梅梅说你唱错词了。”   秦荀身形一顿,侧头和舒年对视两秒,既而勾唇笑了,说:“我没唱错啊。是梅梅听错了吧。”   “这样吗......”   就在舒年提着一颗心脏如临大敌似的等着梅梓再问时,对方显然没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挠了挠头撸猫去了。   舒年悄悄松了口气。他暗暗觑着秦荀,想说两句什么将刚才的话题带过,却发现秦荀好像根本没想搭理自己,虽然面上看着与往常无异,却总觉得他在有点儿刻意回避的意思,赌气似的。   这和秦荀平时黏着自己没话也要找话的态度有点出入。   舒年心里头嘀咕,奇了怪了。   大家作业都补得差不多了,梅梓也来了,刚好也快到饭点,便不再待在猫咖,出门觅食去。   众人找了家火锅店,最近天气不热不冷,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舒年坐在秦荀旁边,秦荀不理他的话,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空气中莫名就多了一丝丝淡淡的尴尬。   就好像有道无形的膜将两人隔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令舒年坐立不安,只得尽力维持现状。吃到一半,舒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堂子里人声鼎沸,吵得听不清,只得出去接电话。半晌后他回到桌边,背上包跟众人告别。   “抱歉,我得提前走了。”舒年道,“我妈今天有事,让我去文化宫接一趟我妹。”   --------------------   《我要你》是电影《驴得水》的主题曲,有男版和女版两个版本,女版唱的是情郎,男版唱的是姑娘。   顺带一提,笔者最喜欢妖扬的版本。   感谢观看。    第16章 突然的心思   ======   在众人失望的“啊~”声中,舒年装作不经意似的瞄了眼秦荀,自己似乎应该为逃离这种尴尬而松口气,偏偏心里又染了点莫名其妙的失落。秦荀这回搁下筷,主动问道:“这就要走了吗?”   舒年看着他:“嗯。”   “别啊,我们不说好要去家庭影院看电影的吗?”李成峰挽留说,“我都定好了,经典老片《乱世佳人》。董王推荐的。”   “各位,不好意思。”舒年这边还没回话,陈滟滟突然举手,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我这边也有点事......急事。”   李成峰皱眉去瞟她手机:“你能有什么事?”   陈滟滟把手机倒扣后瞪他:“要你管!终生大事!”   两人同时一嗤,双双翻了个白眼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许恬想了想说:“滟滟要走的话,我跟她一起好了。”   “怎么都要走啊!”梅梓欲哭无泪,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肉,“和着我大老远赶过来,就只蹭了顿饭?”   “谁说让你蹭饭了。”陈滟滟叉腰俯视他,“AA,你跑不了。”   许恬:“对不起啦。”   梅梅长叹一身,仰倒在座椅靠背上。   舒年跟众人道别后离坐,打算先将帐给结了。秦旭盯着他的背影,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就站了起来,长腿连跨两步跑到舒年身边,一把扯住他袖口。在舒年一双疑惑的眼睛望像他时,秦荀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舒年:“......我去接我妹,你要来?”   “......嗯。”秦荀这才开始想理由,“我骑车送你去,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堵车。”   舒年觉着这话听着不大对:“今天周日。”   “那这边也不好打车。”秦荀坚持道,“我送你。”   其实走出后街就好打了......舒年心里这么想,但喉头一滞,并未直接说出来,嘴巴比脑子先一步反应道:“好吧。谢了。”   说完又想拍自己脑门。   两人出了火锅店,舒年又再次坐上自行车前的横杠。秦荀带着他驶出后街,沿着河边走,一路畅通无阻。秦荀找不到路,舒年却很熟,他可以不用导航,指挥着秦荀方向。途中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尴尬渐渐消融,舒年甚至都失去了下午拘谨,坐在横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荀聊着江边的夜景,姿势也舒展了许多。   从后街道文化宫是段不小的距离,以秦荀的速度,竟也骑了四十分钟。   失策了,舒年想。就知道没经过思考说出来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给别人徒增麻烦。可在到达艺术宫时,秦荀刹车的那瞬间,舒年脑子里头又控制不住地跳出一句:这段距离原来这么短的吗?   舒年:?   自己今天是哪根筋没搭对。   佟童在艺术宫门口跟几个小伙伴一块儿玩滑梯,没看到舒年从秦荀车上跳下来的一幕,直到舒年呼唤自己的名字,才大叫着应了声,泥鳅似的顺着滑梯滑溜下来,提上自己粉红色的小舞鞋奔向舒年,并给了他一个熊抱。   “黏黏你怎么才来,”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立刻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脸,眼泪汪汪地抱着舒年撒娇,“我都放学一个小时了。”   “叫哥。”舒年无奈,“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佟童可怜兮兮地说:“我的小甜菜手表没电了......”   “该。说过让你充电的。”舒年数落她两句,任佟童挂在自己身上晃荡。秦荀看着舒年嘴角带笑,舒年赶紧拍拍佟童的头示意道,“别闹,快打招呼。”   佟童其实早就注意到自家黏黏身边的高个子帅哥哥了,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哥哥好”。这会儿她腼腆地往舒年背后钻,看着秦旭脸有点儿红。   “欸。”   秦荀笑着应声,秦荀的笑很有亲和力,在舒年和佟童的眼里自带柔光滤镜。他一笑,佟童就更加害羞了。舒年将自己没出息的妹妹从身后扒拉出来,牵着她的手。   佟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看见秦荀的蓝色自行车,忽的眼睛一亮:“这是哥哥的自行车吗?”   “不是。”   “是呀。”   舒年和秦荀同时回答,既而相互对视,佟童看看一眼秦荀,又看一眼舒年,指了下秦荀说:“哥哥,我在问这个哥哥。”   舒年:“......那你区分一下,叫他苟哥吧。”   “不行!”秦荀抗议。   “我叫你大、哥哥吧,这样就不一样啦。”佟童说,“大哥哥你的自行车真好看,我能坐一下吗?一下下就好。”   秦荀想也未想道“好啊”,说完便将佟童抱上座椅,推着自行车往前。舒年没法,只得跟上去。   “我家在那边。”佟童见秦旭像是跟自己同路的样子,伸出小手指了下方向,“平时放学我和妈妈一块儿走路只要十来分钟,很近。”   “嗯嗯。”   舒年:“......”   他本以为接上佟童他和秦荀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了,谁知这人竟然还要送他俩回家。神奇的是,这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发生地尤其自然,却全然在舒年意料之外。   可以说是非常善良热心助人为乐了,舒年想。   或许小孩儿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东西,佟童也对秦荀很有好感,她似乎十分热衷于跟秦旭唠嗑,而秦荀也尤其配合,对于小女孩儿琐碎的日常没有表现出分毫的不耐烦。舒年不想插话,他感觉自己跟个背景板没什么两样,一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酸哪一边。   短短十几分钟佟童就跟秦荀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以至于到家了还有些依依不舍。直到踏上楼梯,佟童都还在回头朝秦荀喊:“大哥哥下次见面我再跟你说我们班那个讨人厌的班长!”   秦荀也兴致很高地朝她招手:“好的好的。”   “快回去吧你!”舒年催促道。   舒年将佟童送回屋里后立马下楼。他要赶着在秦荀离开之前跟他告别。好在秦荀没走,应该也是在等他。   “不好意思,”舒年感觉脑袋有点儿大,“佟童话太多了。”   “没有啊,我觉得挺可爱的。”秦旭毫不介意,和舒年往小区门口走,“我是独生子,有时候还挺羡慕别人家里有弟弟妹妹的。你要是觉得她话多,不如送给我?”   舒年拿拳头锤了他一下:“想的美,那是我妹。”   “唉——”秦荀做出遗憾的样子,他推着自行车,脑子里头忽然闪过一个词,顺势便念了出来。   “黏黏?”   舒年脚步卡顿了一下。   秦荀继续道:“小名吗?”   “嗯。”舒年道,“小时候我很黏我妈,就按谐音起了这么个名。”   秦荀脑补了下抓着妈妈裙摆的小不点舒年,觉得怪可爱的,忍不住嘴里喃喃重复了几遍“黏黏”。   秦荀就站在舒年旁边,像冲着他耳朵喊似的,舒年被他喊得脸热,说:“那都是小孩子叫的,长大就不叫了。”   “所以我也不能叫?”秦荀脚步一停,挑眉看他。   舒年也被迫停步和秦荀对望,一时无言。没说能,也没说不能。   夜里又起了风,树叶被吹得哗哗乱响。舒年顶着秦荀的目光,心脏越跳越快,又不好移开视线,只能暗自庆周围的声音足够掩饰,不至于暴露自己,让两人陷入尴尬。   但现在这气氛也不大对就是了。   “你......”   秦荀似乎想先对舒年说些什么,竺樱来小区找舒年,就正好撞见这一幕。晚风撩起她的裙摆,竺樱的那声“黏黏”才发一个音就卡在喉咙里。两人同时朝她看过来。   ......怎么莫名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认识?熟人?”虽然只喊了一声,秦荀还是听见了。舒年点了下头小声道:“发小。”   秦荀重点不在那,他说:“她也是那么叫你的?”   “......”舒年感觉秦荀的声音好像比平时要低,他觑着秦荀的脸色,再斟酌着回答道,“嗯。毕竟从小就熟的。”   “哦,青梅竹马。”秦荀漫不经心地应声,“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舒年一愣,秦荀今天的行为总是让他反应不及,这会儿亦是如此。舒年在心里反复且快速地组织语言,想问秦荀刚才要说什么,但现在错过时机,便只好说:“嗯。路上小心。”   反正也送到了门口,竺樱一来,秦荀便没兴趣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干脆就踏上了自行车。舒年胸口涌起沉闷感,就在他认为秦荀下一秒就要踩着踏板离开时,秦旭又突然偏过头,朝舒年勾了下指头。   “?”   舒年上前,却听秦旭凑在他耳朵边上小声道:   “画室见,黏黏。”   话音一落,秦荀立马踩着车划出好几米,留下舒年一个人愣在原地,连表情都是凝固的。   “那张画!”秦荀骑着车隔空朝舒年招手,“画好了记得给我啊!你答应过的!”   舒年:“......”   直到秦荀离开竺樱才一路小跑到舒年身边,她见舒年没有反应,用手晃晃他的眼睛,还是没有反应,才又去捏着舒年两颊边的软肉。   “黏黏?佟舒年?咋啦?魔怔啦?刚才那男的谁啊?”   舒年依然一言不发,脸却慢慢开始发红发烫。竺樱怔怔地松开手,半晌过去,舒年忽然猛地深吸一口气,往地上一蹲,两支手臂遮住自己的脸。   竺樱猝不及防,也蹲了下来,一脸惊恐地摇着舒年的肩膀:“黏黏?黏黏你咋啦?那里不舒服?卧槽卧槽额头好烫,你不会发烧了吧?”   舒年念叨了一句什么,竺樱没听清,使劲扒拉着舒年的手臂朝里凑,舒年露出半只眼睛看她,连下眼睑都泛着红色。   竺樱冷静下来,茫然问:“你怎么了?”   舒年抬头看她。他脸上的热度还未消,表情却是平一本正经的淡定样。舒年没立刻回答,他先站起来,整理一下揉乱的袖子,又将黑框眼镜扶正。   “没事。”舒年道。末了又强调一遍,“我没事。”   --------------------   虽然我文笔烂,故事无聊,人设平淡   但是我不要脸啊。就写。   感谢观看    第17章 想挨着你坐   ======   第二日,秦荀到达画室,不见佟舒年。   舒年回回起早,按照往日他也该到了。秦荀悄摸着瞥门,朝一边争分夺秒补作业一边往嘴里塞包子的梅梅问:“佟舒年呢?还没来?”   “早到了。”梅梓发音含糊,“刚才被和老板(和瑞)叫去办公室了。”   “办公室?干嘛去了?”   “这回排名靠前的人被奖励能先一步自由选择座位,估计讲这事儿去了吧。”   秦荀想起来了,画室座位每月一调,至于调换方式,依老师们心情而定。上月的座位是随机抽签定的,他运气不错,和舒年同时被调到了三排之后,两人还是坐的前后排。   舒年长得不高还近视,平时偶尔会抱怨里黑板和屏幕太远看不清。这次能自由选择,也许会申请往前调。   可那不就分开了吗?   秦荀心情沉重,感觉自己为着这事儿至少得丧一整天。   就连隔壁琴行突然响起《欢乐颂》都显得没那么欢乐了。   与秦荀的无精打采相反,陈滟滟听见钢琴声蹭的一下站起来,风风火火往门外冲。   “诶你干嘛去?”李成峰买笔回来被她撞了一下,“还有两分钟上课了!”   “我出去一趟,懂王问起来就说我去厕所了!”反正他也不会进女厕。   李成峰:“……”   上课音乐响起,和瑞和舒年他们几个排名靠前的学生一起进入教室,等收完周末作业,便将新的排位张贴出来,让学生按照要求自行转移。   众人好奇地围上去查看自己的新位置,秦荀却不怎么感兴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原位削笔,安静到反常。舒年偷看他一眼,联想到昨晚,心里忐忑,没想好怎么搭话,只得也拿起笔来削。   舒年笔削一半开始走神,拿笔的手被美工刀轻轻划了下,裂开一条破了皮的小口子。没流血,只是有点儿疼。   舒年小声抽气:“唔。”   “割到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秦荀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前排转身,抽走了舒年手里的铅笔,“你先别削了,小心铅粉揉进去。”   舒年假意看伤,余光盯着秦荀,他觑着秦荀的脸色,胡乱解释道:“是这支笔太硬了,不好削。”   “那给我吧,”秦荀自然道,“我来帮舒大大削,我削笔可溜了。”   说完便削了起来。   舒年有些犹豫:“这……我贴个创口贴就好了。”   秦荀最近老给他削笔。无功不受禄,总麻烦人家,舒年觉得不大好意思。   秦荀在这一刻发现,舒年说不定其实很好懂,表情即内心,把纠结和思索都摆在脸上。他只得对舒年道:“那我帮舒大大削笔,麻烦一会儿你帮我改下画呗。”   “那好。”舒年这下松口气。   李成峰在旁边看了半天,不明白秦荀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干脆也尝试着拿了把秃头铅笔凑过来:“内个……你看啊,狗哥,那我也…”   秦荀微笑:“你滚。”   李成峰瘪嘴,麻溜地滚去换位置了。   ——   “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座位吗?”画室里已经有人开始搬画箱了,秦荀还巍然不动,舒年忍不住问他。   “等会儿再说吧,我不急。”   秦荀不慌不忙地削笔,舒年等了一会儿,干脆将自己和秦荀的画箱一块儿拎走。   秦荀叫住他:“你拿我箱子干嘛?放下放下我自己来!一个人搬两位置很累的。”   舒年叹口气,放下画箱,从兜里掏出张纸。这是他刚才从和瑞那要来的备用排位表格。他将表格怼秦荀脸上,语气淡然:“你自己看。”   秦荀瞪着眼睛看表。   他被调去了前排,和舒年一起,两人挨着。   秦荀惊讶:“怎么…”   舒年将表格收起,不慌不忙叠成方块,揣进兜里。   “搬不搬?”舒年问。   “搬!”秦荀说。   秦荀头一次知道,原来心情多云转晴只用一张排位表格。他接过自己的画箱问舒年:“这位置怎么排的啊?是不是老板看我们关系好,故意这么安排的?”   “想多了,并不是,”舒年腾出手搬画架,“董老师觉得你还有救,所以让我坐在你边上,看着拉你一把。”   “哦。”秦荀想了想,又问,“是你跟老板提了吗?”   平时画画不开窍,这时候倒那么聪明……   舒年一顿,说:“嗯。”   “啊?你真提了?”秦荀不敢相信。   “嗯嗯嗯。”舒年佯装不耐烦,别过脸。   秦荀笑起来,以至于舒年有些不敢看他。忽的手中一松,画架被秦荀拎走。   “诶,舒年。”   秦荀突然喊他名字,舒年一愣,轻应一声。   秦荀歪着脑袋看舒年:“你就那么想挨着我坐呀?”   舒年喉咙一紧,啪地揍了秦荀一拳。   “痛!”   秦荀捂着脸,舒年不管他:“少倒打一耙了,明明是你自己说要挨着我坐的!”   秦荀揉着肩膀回忆,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是这么念叨过,但那不过随口一句感叹,可舒年不光听见了,还记住了。   这下换了座位,秦荀转头就是舒年。   感觉还不坏。   --------------------   唉。    第18章 谈恋爱了吧   ======   和瑞站在门边等学生们换座位,半晌皱着眉头抓住个人问:“陈滟滟呢?还没来?”   被抓住的男生吓了一跳:“不知道啊,没注意。喂,峰哥!”   “啊?”李成峰应声。那男生问道:“陈滟滟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李成峰镇定自若地和和瑞严肃的眼神对视,“厕所去了,拉肚子,一会儿就回。”   “这样吗。”和瑞疑惑地看了峰哥一眼,没说什么,走了。   “呼……”   被抓住的男生和峰哥同时松了口气。老板老师的眼神太严肃,被盯住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   众人换完位置十分钟左右,陈滟滟满面桃花地回来了。   “干嘛去了?那么高兴。”许恬和陈滟滟坐一块儿,朝她问道。   “秘密。”陈滟滟脸有点红。   许恬点点头。陈滟滟安静了一会儿,自己却又有点忍不住,便又主动凑过去,跟许恬交头接耳小声聊天。   梅梓耳尖微动,他瞄了眼不住偷笑的两女孩儿,嗅到了八卦的气味。   “诶。”梅梓用手肘怼了下李成峰,“滟滟最近怎么了?感觉不对啊?”   李成峰不怎么在意:“谁知道,她不一直那样吗,疯疯癫癫的。”   “咋这么说你发小呢。”梅梓啧了一声,贼眉鼠眼地凑过来,“我觉得,怕不是春天来了,要开桃花!”   钟小荣适时叹道:“啊,恋爱的季节。”   “鬼扯!”李成峰皱起眉头。   秦荀转头朝后面的李成峰说:“桃花怎么了,只允许你谈恋爱,咱们滟滟就不行了?”   “早恋影响学习。”李成峰理直气壮。   “早恋又怎么了?”秦荀突然冷笑,“轮得到你来管?”   李成峰跟秦荀杠上,两人日常兄弟互怼。舒年戴着耳机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默默扫了一眼,秦荀顿住,安静如鸡坐回原位。   对面首先收手,李成峰输出拉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常不得劲。   “秦老狗你……?”   秦荀满脸正直:“我要画画了,你安静,别影响我学习。”   李成峰:“……”   学个屁。   秦荀嘴上说学习,偏偏在“早恋”二字上钻了牛角尖,不过三秒,他转头看舒年侧脸,问他:“舒大大,你谈过恋爱吗?”   舒年手下铅笔在素描纸上唰地划下重重的一道,心脏咯噔猛跳。   如果问这问题的是别人,他自然不会是这种反应。偏偏问这问题的是秦荀。   “没有。”   舒年摘下半边耳机,抬头和秦荀对视,面色平静。   “真的?”秦荀有些惊讶,“就没有喜欢过,或者正在喜欢什么人吗?”   舒年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面色还是平静。   他知道了什么?   故意试探?还是想让我说?但又该怎么说呢?   学习算什么。那一刻舒年觉得,猜中秦荀的内心比学习难多了。   秦荀的神色专注,仿佛眼里只有舒年一人,这是他的天赋,舒年甚至秦荀不论跟谁对话都是这种神情,却还是在心里萌生了逃跑的欲望。但他的表情不能变,他的语气不能变,舒年在这双眼睛下强作镇定。   舒年有些害怕,那种焦虑的感觉又开始了。   半晌过去,舒年背在身后的手反复捏着剩半截的炭笔,缓缓道出两个字:“没有。”   秦荀又追问:“一个都没有?那有好感的呢?”   “都没有。”舒年转头对着画板举起笔,动作有点儿僵硬,“谈恋爱只会影响我画画的速度。”   “……你真好学。”   秦荀感觉面前的人宛如一块铁板,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舒年不欲再做多交流,插上了耳机。秦荀则像是发呆了半晌,才再次提笔。   秦荀嘟囔着,自言自语道:“其实谈恋爱根本不会影响学习。”   “暗恋才会。”   舒年戴上耳机后又将声音放大了好几格,根本没听见。   众人心不在焉,但这画还是得画,除了陈滟滟身上这点小插曲,今天的一切的跟平时也没什么不同。   4、   “陈滟滟呢?今天该我做范画了她也敢不来?迟到一分钟一张速写哈,我看看啊这迟了多久……”   画室坐满了人,只剩陈滟滟的位置空着,董毅作势要看表,梅梓慌忙喊道:“滟滟她!她她她刚才已经到了,这会儿买笔去了!”   董毅怀疑:“嗯?我瞅一眼去。”说罢转身就走。   “来了来了!我买好了!”   陈滟滟拽着把被皮筋扎好的炭笔跑向教室。菜菜刚拖了地,走廊地板还带着水痕,陈滟滟跑成一道残影,路过门口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卧槽!!!”陈滟滟惨叫。   满画室的人看向门外,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妈呀!”钟小荣此刻正好准备出门放水,走到门口迎面撞上陈滟滟,对面那人朝他扑来,他几乎没有思考,矮身去接——   众人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咚!!!”   霎那间地动山摇,陈滟滟摔了个大马趴,无意中飞出去的炭笔却稳稳地停在钟小荣手里,安然无恙。   画室众人:“……”   钟霸霸十分高兴,举着炭笔说:“还好接住了,一只都没断!”   “真的吗?”陈滟滟明明摔了个狠,却毫不在意地爬起来感激道,“太好了!谢谢谢谢!这些都是软碳,掉了就完了。”绝对全部摔断,一只不剩。   钟小荣得寸进尺:“那看在我救了它们的份上能送我一只不?”   陈滟滟:“……”   董毅守在门口,见陈滟滟但活蹦乱跳没一点儿大碍,训了两句将她放走了。陈滟滟坐回位置,整理了下仪容,开始削她的新炭笔。   梅梓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撑在画板上打量她,有些惊讶道:“滟滟你今天没扎头发?”   画室不像学校,对学生着装要求并不是那么严格,但为了方便,陈滟滟平时大多会穿方便活动的深色卫衣长裤,戴眼镜,非常随意。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长发披肩,还穿了条碎花裙子,连框架眼镜也摘了,显得分外淑女。但又有种风格不符的别扭感觉,大家都不怎么习惯。   陈滟滟矜持地笑了笑:“偶尔也想注意下形象嘛。”   梅梓干笑两下,哦了一声。转头立马朝李成峰小声问:“滟滟怎么?谈恋爱了吗?”   “?”李成峰莫名其妙,“你问我?”   除了梅梓,其他人也都来找李成峰八卦。   “滟滟谈恋爱了吧?”秦荀给李成峰发私信说。   “她谈恋爱了吧?”连钟小荣去完厕所回来说。   连助教小方也:“李成峰,那个陈滟滟......”   李成峰抓狂:“不要都问我啊!我不知道!”   小方:“可她说我给她的速写素材你拿去看了啊?不在你这?”   李成峰:“......我等下给你。”   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舒年则不为所动,下笔飞速。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来的很快。   --------------------   感谢。    第19章 他说我眼睛漂亮   ==========   做范画一个小时后有短暂的几分钟休息时间。几人跑去小卖部买水,一个长像温和清秀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画室门口,在见到对方的同时,陈滟滟的画风瞬间改变,整个人显得气质又腼腆。   “给。”那青年人递给陈滟滟一本水粉静物图册,“你的书留在琴房了,我怕你着急用,就给你带来了。”   陈滟滟羞涩地别了下鬓角:“其实不用特意送来的,但还是谢谢你呀。”   平时咋咋唬唬的女汉子突然甜美起来,细声细气宛如软妹。钟小荣梅梓和李成峰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局促地抓耳挠腮。   青年送完东西就走了。众人好奇但不太敢直问,只有李成峰宛如一个嫁女儿的老父亲,沉着声道:“这人谁啊?”   梅梓顺势试探:“男朋友?”   “别胡说,不可能!”李成峰瞪他。   失去眼镜的陈滟滟双眸无神,她想朝李成峰翻个白眼,眼泪不知为何却从眼角飙了出来。   李成峰突然手忙脚乱,不敢再说。   “擦擦。”舒年给陈滟滟递纸。陈滟滟道了谢,接过擦掉眼泪,舒年问道,“眼睛怎么了?”   陈滟滟笑起来,配合着微红的眼睛,莫名有些惹人怜。   “我戴了隐性。”陈滟滟吸着鼻子说,“我不想戴框架了,钢琴家说我眼睛漂亮,镜片挡着他不就看不清了嘛。但今天这双隐性好像不大合适,硌地慌。”   梅梓好奇:“钢琴家是谁?”   “钢琴家”是陈滟滟私下里给刚才那位青年起的称呼。蔺佑欢是市里音乐学院的大一学生,平时没课会在琴行里兼职,梦想是当职业的钢琴演奏家。   陈滟滟提起心悦的男孩儿,眼里泪光都变作了憧憬。许恬则有些担心她的眼睛:“眼镜不舒服先摘了吧?”   陈滟滟略微犹豫:“但我没带容器,也没带框架,摘了就看不清了。”   舒年思考片刻,问:“你近视多少度?”   “左边500右边350......”   舒年将眼镜摘下递给陈滟滟:“我度数比你低些,借你凑合戴会儿。”   “可是你......”   “我比你情况好,没关系。”   秦荀在一边看着没说话,他还记得舒年测试时因为没带眼镜而自己跟自己较劲生闷气的样子。   “隐性眼镜摘下来,可以暂时用水泡着放瓶盖里,我的这个给你。”舒年将自己矿泉水的瓶盖拧下来递给陈滟滟,陈滟滟很感激,摘了眼镜,嫌长发披着不大方便,问许恬要头绳,许恬也没有多余的,舒年又将手腕上给佟童备用的头绳捋下来,借给了陈滟滟。   “放学的时候记得还我。”头绳上穿着佟童喜欢的小熊,弄丢的话怕是要闹了。   陈滟滟换好眼镜,助教也差不多叫他们回来上课了。舒年跟在人群之后,看着眼前一个个晃荡的虚影,有些不适地眨巴了下眼睛。   舒年度数比陈滟滟低点儿,但他习惯了戴眼镜,摘下之后需要时间适应。还好现在他被调到了前排,看屏幕也能更近些,只是跟范画的话难度应该不大。   舒年忍不住想伸手揉眼睛,在触碰面部前被人握住手腕。   “手上有铅粉。”秦荀提醒他。   舒年讪讪将手垂下,还是止不住眨眼睛。   “怎么?眼睛不舒服?”   “睫毛好像掉进去了,”舒年眼白微红,轻声说,“有点痛。”   “我刚才洗了手,让我看看。”   秦荀轻轻拨开舒年的眼皮,见舒年下眼睑靠眼尾处有根睫毛卡在缝里,他先试着吹了吹,舒年立刻下意识眨眼,便有星星点点的生理泪随即渗出眼角。秦荀像是晃了神,片刻后,又小心拂了两下,让那根睫毛粘在拇指上被带出来。   “好了吗?”舒年有些不耐地问他。   秦荀没立刻说话。   备考中的舒年,是有些不修边幅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本身不好看。秦荀在古镇和舒年同住一屋,偶尔会窥得舒年框架之后的真容,在此之前,他从未相信还有被眼镜封印的颜值一说。   当然,戴着眼镜也挺可爱就是了。   秦荀捧着舒年的脸,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似的仔仔细细端详了半晌,直到舒年忍不住轻扯他的袖子,秦荀才放开他。   “你看。”秦荀将拇指上的睫毛拈下来放在掌心朝舒年示意,“弄出来了。”   舒年点点头,由衷说:“谢谢。”   秦荀笑了一下,收回手。   他跟在舒年身后,收紧了掌心。   --------------------   佟舒年=妇女之友(bushi)    第20章 礼尚往来   ====   周五和周六,容城一模,整个高三都沉浸在大考的紧张之中。这事儿本应该和校外集训的艺体生们无甚关系,但舒年死脑筋一个,他忧心文化成绩不知掉了多少,跟画室请了两天假,回校考试去了。   裸考。舒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他只来得及在考前熬半宿记公式,隔天便赶着自己上战场。   结果自然是不大好看的。   舒年不意外,他是个标准的学弱,在学校时除了画画便是学习,成绩也不过堪堪保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准。近四个月没碰教材,能收获现在的分数,也算他基础扎实。   但,虽不意外,名次落了这么多,难免会有些失落。   此时距离联考,还有一个半月左右。   各方高压袭来,画室里的任务也越发繁重。据说从十一月开始,和瑞会将半月一次的画室测试改为周考,各科作业也会有增加,压力不可谓不大。   舒年忙里偷闲,午休跑到外头小卖部里买糖。他有用甜食缓解压力的习惯,近期吃糖的次数也多了,连上课的时候,偶尔也会忍不住叼根棒棒糖,或是嚼嚼曼妥思。   舒年付完钱,李成峰和秦荀也前后脚出来买零食。   “哟。”秦荀跟舒年打招呼。   “舒大大买什么?”李成峰随口问他。   舒年扬了下他手里一把阿尔卑斯,嘴里还咬着一个,含糊不清道:“糖。”   李成峰点点头,进去了。秦荀拿了包烟,和舒年站在一块儿站在小卖部外头等李成峰。十月下旬的容城已经挺冷了,最近还在持续降温,舒年手抄进兜里,在凉风中跳了两下,秦荀朝他跨了半步,两个人的手臂就隔着衣服贴在一起。   秦荀高,刚好能帮舒年挡点风。舒年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不动了。   秦荀抽出烟,点燃了一根。烟雾混着他的气息吐出,舒年不大喜欢烟味,往常都是避而不及,这会儿却没动。   “舒年你不抽烟的吧。”秦荀突然问道,“介意吗?”   舒年想了想,避重就轻道:“不抽。你太年轻,抽烟对身体不好。”   秦荀哈哈笑了两声,就真的掐了烟,三步并两步跑去垃圾桶将抽了半截的烟丢掉,又跑原位,贴着舒年站着。   “我丢了烟,那你能给我个糖么?”秦荀向舒年摊开手,“嘴里没味儿。”   舒年将手里的阿尔卑斯分给他,两人就一块儿叼着棒棒糖等。   气氛太安静,但并不尴尬,舒年想和秦荀聊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舒年惯常于配合别人,是个优秀的倾听者,却不大会开启话题,他的课余生活太单纯,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但在闲暇时刻聊刚刚还在学习的东西,又显得太刻板了。   “我可能是个很无趣的人,”舒年忍不住想,“秦荀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   “舒大大是喜欢吃糖吗?”   在舒年思考自己沉默的时间是否太长时,秦荀开口问道。   舒年立刻回答说:“嗯。吃糖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喜欢什么味道的?”   “都可以。”关于这个问题,舒年一边用食指尖点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抬眼看天认真思考着说,“阿尔卑斯通常只吃焦糖原味。真知棒带酸味的好吃,像橘子和柠檬......软糖的话,喜欢有嚼劲的奶糖,大白兔金丝猴。哦,瑞士糖也吃。”   秦荀听得认真,他啊了一声说:“还有吗?”   “曼妥思薄荷味不错,还可以提神。”   舒年说到这顿了下,意识到他好像说了关于自己喜好的太多内容,于是及时叫停,调转话题道:“李成峰是要买什么,那么久。”   秦荀像是没察觉,配合舒年说:“不知道,看看去吗?”   “好。”   两人再次进入小超市。李成峰跑到了最里面的生活用品区,手中拿着一包什么和货架上的反复对比,眉头皱成包子褶。   他看到秦荀像看到救星,拉着两人问:“你们帮我看看,这红糖怎么有还有四五种啊,我究竟该买哪一个?”   秦荀满头雾水:“你买这个做什么?”   李成峰边挑边回道:“陈滟滟姨妈痛,我觉得她应该用的上。”   舒年扫了一眼货架,从上头拿出一包女生红糖给李成峰:“拿这个。”又将李成峰手里的抽走,看了看配料表,“你这个是赤砂糖,和红糖不一样,可能不会有用。”   “哦哦,好!”   李成峰拿着舒年选给他的红糖去结账,秦荀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年一眼:“舒大大,妇女之友啊。”   舒年奇怪:“怎么?”   秦荀:“你对这些那么清楚,也是因为要买给发小?”   “谁?”舒年反应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你说竺樱?”   “我没给她买过这些东西,”舒年看着秦荀的眼睛,当他想认真说明什么时,便会像现在这样不自觉注视着别人的眼睛,“我们家里,这一辈除了我都是女孩儿,所以我有三个姐姐,还有佟童一个妹妹。”   舒年在女孩儿堆里长大,在舒年还是小孩儿的时候,便经常帮姐姐跑腿,偶尔还要承担照顾她们的义务。因而对于这些事,比平常直男更了解。   秦荀听了,先只是哦了一声。在李成峰买完红糖后,顺手拿了个薄荷味的曼妥思结账。他撕开包装纸,拿了一个分给舒年,舒年摊开手,秦荀将糖放在舒年手心里,却没松开,就这姿势说:   “我在家里是独子。”   “嗯?”舒年抬头,有些不解。这话题起的挺猝不及防的。   秦荀像是没看到,仍然自顾自说:“我是独子,只有个表兄弟,但是不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啊,我爸妈前两年里离的婚,我现在跟着我爸,我爸也是独子,跟我关系一般。”   秦荀突然开始自报家门,舒年疑惑地虚起眼睛,问:“所以?”   “所以如果嫁到我家来,就没有乱七八糟的烦人亲戚,也不存在闹心的婆媳关系。”   秦荀冲舒年眨眨眼,舒年感觉自己有瞬间地凝固,既而抽手夺走那颗曼妥思,塞进嘴里。他快步跟上前方的李成峰,秦荀也跟在后面笑道:“我就是这么说一嘴,你跟我说了你家的事,我也跟你说说我家的才公平,这叫礼尚往来。”   “神经。”   舒年简洁评价道。   但听了秦荀没头没脑异同说,他竟莫名感到点紧张。   --------------------   作者没话说。作者说了也没人看。   谢阅。    第21章 他认真的样子特别帅   ==============   因为还在午休,画室里睡倒一片,连和瑞买来偷闲的躺椅上都躺了两个相拥而眠的小姐妹。其余的要么是窝在椅子上打盹,要么一头栽在画板上小憩。陈滟滟怀抱许恬借给她的热水袋,占了角落里唯一一个带软垫的靠椅,脸色憔悴,嘴唇苍白。   陈滟滟并未睡着。隔壁蔺佑欢来找她,她便撑着精神跟蔺佑欢说话。蔺佑欢在走之前递给陈滟滟一个保温杯,还揉了揉她的头发。   保温杯里是蔺佑欢给陈滟滟提前冲好的红糖水。   陈滟滟有些感动,本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都染了一层少女害羞时的淡粉。   蔺佑欢离开时和李成峰打了个照面,两人还相互点头对视了下。李成峰面色如常,舒年和这人不熟,跟着秦荀径直走进画室。   秦荀朝陈滟滟道:“滟滟,峰哥他给你......”   话没说完,李成峰从后头一个箭步超过舒年拉住秦荀,摇了摇头轻声说:“算了。”   陈滟滟见状也不好奇,她现在连追问的力气也没有,一手抱着热水袋一手抱着保温杯,喝两口红糖水,嘴角上扬。   “出息。”李成峰放开秦荀,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回归了自己的位置,在露过陈滟滟时,故意冲着她放大音量嘲讽道。   陈滟滟翻个白眼,仿佛在说等老娘好透了再收拾你。   “唉......”秦荀见状很惆怅,随便拉了张椅子在陈滟滟旁边坐下。舒年正犹豫着要不要回自己位置,秦荀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说,“舒大大也坐。”   舒年很乖顺地就坐下了。   陈滟滟从兜帽里抬起脸来,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你俩干嘛?”   “闲来无事,聊聊嘛。”秦荀说。   “你要聊什么?”   “情感局。”秦荀凑近一点问,“其实我就是单纯好奇,你认识那个‘钢琴家’多久了?才几天啊,就喜欢人家了?”   陈滟滟又翻了个白眼,虚弱的她现在只能用白眼来诠释自己的不满:“什么才几天?一个月了好不好,我们都一起看过电影了。”   “电影?”舒年敏锐道,“你上次说的急事是......”   秦荀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欠地陈滟滟牙痒痒。他见好就收,又替好兄弟旁敲侧击地问:“那你是喜欢他些什么呢?”   陈滟滟半阖着眼睛想了想。   “嗯......很多啊,会照顾人,也会包容别人的过失,还很有耐心,上他课的小朋友都喜欢他,觉得他非常温柔。”陈滟滟说着说着,就露出了笑,“温柔是一种力量,温柔的人就是很有吸引力嘛。”   舒年对这些话不大感冒,但听陈滟滟讲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下秦荀的侧脸,还是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秦荀有些诧异地盯了舒年一眼,舒年又不动了。   “就这?”秦荀收回目光,朝陈滟滟道,“还有别的吗?”   “有。他弹钢琴的时候,特——别帅。”陈滟滟眼睛里有些向往。   她喜欢的,是蔺佑欢追求目标、专注于音乐时的样子,那样的男孩,像是会发光,只需一眼,就能将人深深吸引。蔺佑欢是还未经打磨的钻石,是暂时埋在砂砾里的金子,是未来的钢琴家,陈滟滟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你喜欢的是他的才华——”秦荀揽过舒年的肩往自己这边一带,舒年猝不及防,心口忽地一滞。   “那你不如喜欢舒大大。”   “我?”   秦荀转头对上舒年的眼睛,刚好错失那之中一闪而过的仓皇。他像是在对陈滟滟说话,却又像只是要说给舒年听。   “毕竟我们舒年认真画画的样子,也特别帅。”   --------------------   有点少。   谢阅。    第22章 等你回家   ====   舒年这剩余的半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或许是因为一模成绩不理想,或许是因为前几日补因为考试落下的素描作业缺乏睡眠,或许是因为,秦荀的一句话。   舒年用笔杆子的末端戳了两下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也强迫自己清醒。   画室十点下课,末班车十点半,等放了学,舒年出了画室、走五分钟就能到车站。舒年并不着急,甚至还故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为了在秦荀临走前,装作自己也要走的样子,接着,和秦荀同出画室,走到大路上去,然后一个打车,一个坐公交。   为这短短五分钟,舒年可谓拼劲毕生之演技,才能在刚好的时间里,刚好和秦荀同时起身,刚好单独两人结伴走过这条夜路。   这其中拿捏须得十分得当,差了一分都不行。   十点已到,和瑞早就布置完了今日的作业,学生们陆陆续续整理回家。秦荀刚才拿着速写找老师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走还是不走?舒年陷入两难,颇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来装作在撕画板上的纸胶带,趁机望向门后——   “舒大大还不走吗?”梅梓从后排探出头来,背上已背好了书包,“是在等谁?峰哥还是钟霸霸?”   “没等谁,”舒年立马回道,“我.....收拾一下。就要走了。”   “啊,这样。”梅梓疑惑,“那你能坐下吗,我想给黑板上的作业照个相,你跪在椅子上挡着我了。”   舒年语塞,默默挪开位置,很不甘心道:“......我站着的。”   舒年个子不高,画室里女多男少,他平时和女生们站在一块儿也能完美融入,梅梓像是忘了这一点,误认为舒年只是跪坐在椅子上,这会儿干笑了两声,怂道:“......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舒大大小小的一只。”   门口传来声响,李成峰和秦荀正好评讲完毕回到教室,舒年抬眼对上秦荀的视线,又默默转开,继续收拾。   “小只不也挺好的嘛,”秦荀将手搭在舒年肩上,下巴抵着舒年黑色的软发,“可以当靠枕,站着的时候还可以放下巴。”秦荀说着,将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喏,还很好抱。”   “......”   舒年条件反射般拨开秦荀的两只手,感觉自己脖颈上脉搏里的血像是在突突地狂奔,比裸考时候的紧张还要来的猛烈。   “滚蛋。”舒年退开离秦荀半米远,拎着包往里装笔盒,皱着眉像是有些嫌弃。   秦荀不介意,嘿嘿笑着收拾书包,拿出手机瞅了眼时间:“舒年你是坐公交回家吧。这都十分了还不走,在等我吗难道?”   “不。”舒年秒答,加快了手下速度,用皮筋将画扎好,背起书包,“现在就要走了。”   舒年慌慌张张要往后门跑,秦荀从后面一把勾住人书包带,舒年身形微滞,又被拽回来了半步,后脑撞到秦荀的肩。   “既然都这么晚了,那不如再等我一会儿?”秦荀松开包带,拉住舒年手腕又将人拖来重新坐下,“一分钟,我很快的。”   “你不坐公交,我等你干嘛?”   “今天开始要坐了,”秦荀没抬头,解释说,“其实我家离得不算远,但我平时起的晚,来不及骑车过来 ,晚上又嫌坐公交麻烦,才老打的。”   那怎么今天又决定坐公交了呢?   舒年满心好奇,被撑地酸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秦荀说到做到,两句话时间,足够将画具一股脑塞进背包,确实收拾地很快。梅梅了李成峰以及剩下几个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画室,秦荀和舒年走在最后,蔡蔡进教室关灯,催促他们快点。   舒年往日从未走过那么晚,这会儿和秦荀出教室,后头蔡蔡将电闸一拉,小街上的路灯又时灵时不灵,顿时漆黑一片。舒年下台阶时被突然熄灭的灯闪了眼,差点踩空。   “要拉着我吗?”   秦荀朝舒年伸出手,舒年只稍作犹豫了一秒便摇头,末了又担心秦荀看不清,说:“不用。”   两人结伴穿过这条短短的、乌漆嘛黑的小街,舒年走在秦荀左边略略靠后点的位置。这个角度,让他能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盯着秦荀的侧脸看,尽管不一定能看得清,但舒年依然能凭借那点微弱的明暗关系描摹出秦荀面部的骨骼和肌肉。那是他画了很多遍的,秦荀的脸。   他平日里总是专注手下的笔,手下的画,常低着头,与人交谈时,他会专注地看着对方的脸,但若那个人是秦旭,他又常常会下意识目光飘忽,眼神无处安放。   像化学书里的实验。酚酞遇碱变红,遇酸则不变色,其他人都是酸,只有秦荀是碱。   舒年想找个恰当的比喻,却只能想到这个,他有些懊恼,又有点害臊。秦荀不说话,舒年也不说话,他记起不久前写生的时候,他和秦荀还不太熟,也是这样共同走过一段漆黑的夜路。不同的是,俩人的心境,以及路的长短。   很快走到大路上,灯光便明亮了许多。舒年和秦荀两人等在公交站,隔着一拳左右的距离。夜风吹来深秋的寒意,秦荀就又朝舒年靠近了一些。   --------------------   舒年太纠结了,啧。   谢阅。    第23章 想与你聊聊过去   ==========   “镜水夜来秋月,如雪呐。”秦荀抬头看天,月亮从云层里冒出个头,半遮半掩,“没有水,倒是觉得该下雪了。”   “是你穿太少了,”舒年淡淡道,“要下雪也得十二月了。”   见对方也不介意搭自己的茬,秦荀侧头瞄了舒年一眼,突然问,像是随意闲聊。   “黏黏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啊。”   舒年先是皱眉,答道:“别在外头这样叫我。”又问,“我看起来不开心?”   “又没别人。”秦荀抽出包里的烟盒,想了想,又放回去,从另一边兜里取出剩下的半截曼妥思,往嘴里塞了一个,“有一点吧,早上的时候就觉得你些不开心,后来好些了。虽然你平时也挺安静的吧......但今天显得,怎么说,要更严肃的样子。”   很严肃吗?舒年微微撅着嘴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   “不过没关系,”秦荀又道,“严肃脸也不妨碍可爱。”   “......”舒年默默忽略他的调戏,转回之前的问题,“我一模成绩下来了。”   秦荀嚼着糖问:“是因为这个吗?考的不好?”   舒年点点头:“跟以前比差太多了。”   “正常,小半年没碰书了。”   “嗯,我知道。”   “被家长骂了?”   “......没有。”舒年本也做好被于若瑶敲打的准备,但父母面对成绩下滑的情况,更多的是平淡加以适当的鼓励,仿佛舒年的学业就真的是他自己的事,虽然也确实是他自己的事,但这种态度和舒年认知中的传统中国式父母是有较大落差的。   舒年应该庆幸,但心里又有一丝古里古怪的失落。   秦荀倒是无所谓:“那叔叔阿姨应该算开明的那一挂吧。”   舒年点头,又没了后话。   秦荀看着前方不怎么密集的车流,静静地等。   “我小时候,”半晌,舒年说,“有很长段时间,一直住在姨妈们家里。”   舒年的母亲于若瑶,家中排行老四,前有三个姐姐,又都各生了一个女儿,因此母亲家到了舒年这一辈,只他一个男丁。舒年十二岁之前,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极少在本地逗留,舒年便在三位姨妈家中辗转,通常一家住一两周,又会去下一家。   和秦荀的路痴属性不同,舒年自小熟知容城公交车路线,也是那段时间锻炼出来的。   舒年斟酌着继续讲道:“那时候家里条件没有现在好,父母在外地工作,每隔一天能通一次电话。我不想他们操心我的学习,一直比较自觉,后来就养成了习惯。所以尽管我......不怎么聪明,资质一般,但成绩也还算说的过去。”   “可他们......我是说我父母,好像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舒年似是淡笑了一下,说,“大家都说学习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实际上关于这一点,我目前还没有什么实感,很多时候只是单纯希望自己能取得好成绩让他们高兴些,但他们的态度始终没有什么变化。有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是我还不够好,达不到他们的预期,所以才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不批评也不安慰。”   舒年长这么大,也没和什么人交过心,竺樱是一个,秦荀是另一个。或许是因为夜风微凉气氛正好适合谈心,但更多是由于秦荀中午看似无意却主动地坦白,给了舒年一点触动,这让舒年意识到,若想和某人关系更近一点,坦诚相待和交换秘密似乎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既然秦荀首先向他迈步,那自己也不能示弱。   舒年说完,有些刻意地偏头上前去看远处驶来的车流,好掩饰自己那一丝丝尴尬。秦荀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舒年忽然眯着眼睛轻声道:“车来了。”   秦荀愣了一下,公交车061便停在两人面前。   舒年有些遗憾,他还不知道秦荀究竟要说些什么,两人便必须要告别了。他朝秦荀说了声再见,秦荀反应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臂。   舒年:“?”   “明天。”秦荀话里带着点自己也难以察觉的紧张,“我是说,明天我们也一起等公交吧。”   “到时候,我也跟黏黏说说我的事。”   舒年眼睛亮晶晶的,映着秦荀被晚风吹得略微泛红的脸颊。   “好啊。”   ——(一个小番外)   舒年在公交车上收到了秦荀发来的消息。   “对了,舒大大你一模考了多少分啊?”   “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你要是不想说就算啦。反正下次一定可以考的更好的。”   舒年其实也不介意告诉秦荀,他将自己的总分发了过去,怕不够详细,还将这次模考的文化分本科线和专科线一并发给了秦荀。   屏幕后受到分数的秦荀战术后仰——   “这么高?!”   “打扰了。”   屏幕对面的学渣陷入了深深的自闭。   --------------------   自娱自乐的产物,所以更得慢,有存稿。    第24章 父与子   ==   舒年走后,秦荀也顺利坐上了公交车。秦荀家离画室其实比舒年更近,公交坐不了几站,但由于他半路总忍不住发消息,使得手机里最后一点电也消耗殆尽了。失去导航的秦荀宛如失去眼睛的盲人,他被迫半路下车,陷入“这是哪儿?我家呢?晚上的路怎么和白天的路长得不一样”的迷茫中。   最后只得再打的回家。   秦荀第一次独立从画室坐公交回家的经历简直可以说地上是崎岖坎坷,好不容易折腾到家,早已经过了十一点。秦荀开门,见客厅里竟是亮着的,一抬头,就跟自家老爸打了个照面。   秦荀先是怔住,后又沉沉叹了口气,走进客厅。他被天花板上明黄色的水晶吊灯闪地晃眼,抬手挡了下,听见秦俊清招呼了自己一句废话:“回来了?”   “嗯。”   秦荀地这声答应像是从胸口硬挤出来的。他在画室待了一天疲惫不堪,这会儿不想跟他多说,径直朝二楼房间走去。   “等会儿。”   秦俊清说完这一声,秦荀便停了下来,他背对着秦俊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回身问:“有事?”   秦俊清放下水杯,淡淡道:“你们这次月考成绩下来了没?考的怎么样?”   月考?   秦荀听及此微微蹙了下眉尖。他和自家老爸的作息有时差,自己平时回家后便待在房间里画画,周末则出去浪,加上秦俊清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差,两人虽同在一屋檐下,但见面次数还不如他和舒年的见面次数多。秦荀回忆了两秒,依稀记起自己上一次同秦俊清面对面,该是在写生回来不久后。这一晃,竟然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秦俊清对他不闻不问这么久,一见着面,不聊身体情况饮食睡眠这些温情话题,上来就问成绩,也是很有他的作风。   秦荀冷着眼看他,话音也不带什么情绪,这和他平时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   秦俊清听秦荀汇报完毕,微微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叹息一声。   “距离你们艺术生的高考还有多久?”   秦荀知道他是在说联考,如实回答道:“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秦俊清重复了一遍,无奈的语气中包裹着严厉与刻薄,“没多少时间了啊......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闻言,秦荀捏紧了扶手,眉头也皱地更紧了些。   “你说你学不来理科,我就让你学文;你说你成绩考不上正经大学,我就送你读艺术。艺术轻松多了吧,成绩要求也低,可你画个画,怎么也是这个样子?”   轻松?这个样子?   秦荀清楚自己的学习态度欠佳、心思也不在这上头,所以现在的结果完全是他自作自受,但要说在画室学习人人都能轻松容易,秦荀可不敢苟同。   尤其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学习标杆。   舒年困到上眼皮挨下眼皮却依旧不愿停笔休息的样子,因为画不出理想效果而短暂自暴自弃的样子,以及成绩略微下滑时沉思懊恼、获得零星进步时暗自欣喜的样子,秦荀见过太多遍了。   轻松与否,说白了都是看人。你在学校不思进取和在画室不思进取并无太多区别,但人类悲欢并不相通,偏见永远是挡在将心比心之前的一道铁墙。秦俊清不会理解秦荀的散漫,亦不会因为舒年的执著与努力而改变他的看法。   想到这,秦荀莫名觉得愤怒。   不过才两句话而已,他已经听不下去了。   秦俊清捏捏鼻梁,眼角的皱纹如沟壑般蔓延至太阳穴。他忽然道:“是不是画室的原因?”   秦荀一顿:“什么?”   “我说,是不是这个画室不够好?”秦俊清尽量平静认真地和秦荀商量,“当初说送你去北京的画室你不愿意,我也没勉强,才造成了如今这样不怎么乐观的局面。要是你现在换画室,突击一下,应该还来得及。”   秦俊清以为是商量,在秦荀听来,到像是在直接宣布决定。   秦荀有些懵。   现在这个节骨眼换画室,疯了吗?   “不换。”反应过来的秦荀果断道。   和常年绘画并热爱绘画的舒年不同,秦荀本是不大喜欢画画的,但他成绩太差,秦俊清为了让他至少能考上个正经大学,才听从了周围朋友的建议,硬将秦荀往画室里送。秦荀反抗无果,最后妥协,但条件是必须选择本地的画室。   因为秦荀是路痴,换个环境对他的影响很大。但秦俊清作为秦荀的亲生父亲,并不知情。   秦俊清表面看着清俊儒雅仿佛挺好说话的样子,其实相当独裁,说一不二。秦荀极度厌恶他这一点,却在不知不觉中继承了些许父亲的秉性,两块铁板撞在一起,同性相斥,谁也不让谁。秦荀自小便跟秦俊清不对付,加上父母的离婚对他缺乏关爱,父子俩这些年的交流越发困难起来,平心静气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这次,若秦俊清又要违背他的意愿擅自决定,秦荀是无论如何不愿再让步的。   秦荀这次月考明明有进步,秦俊清却也没多提一句,上来就是数落,这一点也让秦荀心寒。   秦俊清被秦荀呛了下,有点恼,他使劲压了压,刚想跟秦荀理论,秦荀又火上浇油道:“画不好就是画不好,去哪里都一样。”   秦俊清一听,火气就噌地窜了上来。   “什么叫画不好就是画不好?老子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一句学不好就算了?!”   秦荀耸肩,知道自己今晚是清净不得了。   两父子的谈话最终以争吵告终。   秦荀早就习惯了秦俊清的脾性,只一味坚持己见,不欲与他有过多争论。想当初自己的母亲也是因为多年来受不了秦俊清的专制而提出的离婚,秦俊清却固执地以为是她变了心,最后两人落得个不欢而散。那时候,秦荀家中总是充斥着着争吵,秦荀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不了作业,就弹弹吉他,看看漫画。   母亲离开后两年重组了家庭,又生了个男孩儿。秦荀口中的“表弟”,其实就是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母亲有了新的家庭后和自己逐渐疏远,父亲又心硬地像铁,除了学习别的都不过问,才逐渐形成了两父子如今的相处模式。   “反正我不换画室!我哪里都不去!”秦荀站在房间门口冲楼下的父亲吼道。秦俊清气极反笑,冷冷地嘲讽:“你要考不上大学就给我复读!反正你哪里都不想去,正好复读多待几年!”   秦荀嘭地拉上门,将点了一身火的秦俊清关在外头,炸了一身刺的自己关在里头。   空气突然安静,一股难言的孤独与疲惫猝不及防席卷而来。   秦荀有片刻的窒息,心脏和鼻尖都略有些酸胀。   他暂时无心画作业,将手机电插上,打算休息会儿。   “到家了吗?”   屏幕上闪过刚才舒年发来的消息,秦荀眼睛亮了亮,点开来看。刚才秦荀因为手机关机没回,屏幕显示舒年五分钟后又问了一句:“你不会睡着了吧?等作业做完了再睡啊。”   秦荀情不自禁笑了一下,他似乎能想象,舒年在屏幕对面,以为自己又不认真画画而皱着脸有些苦恼的样子,心情奇妙地明亮了一点。   秦荀回复道:“请大大放心,我正在做作业,做完才睡。”   秦荀本以为舒年不会及时看到,谁知这条才发过去,便显示对面正在输入。秦荀等了好一会儿,最后舒年发过来的,居然只有一个“嗯”字。   秦荀看着这个嗯,又乐了。   所以之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老半天,是想说什么?   秦荀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了,两个人还醒着。   “提前道晚安。”秦荀按下语音,对舒年说道,“晚安,黏黏。” 。。。   “晚安,黏黏。”   “晚安,黏黏。”   舒年洗漱完躺在床上,插着耳机将秦荀这句语音翻来覆去听,脸上红扑扑的,兴奋到从这头滚到另一头。   “......会不会有点变态啊?”   舒年突然反省。   一秒钟后。   “那再听最后一遍就睡觉。”   舒年又再次点开语音,耳机里再次传来秦荀的声音。   “晚安,黏黏。” 。。。   --------------------   秦·叛逆少年·荀    第25章 扎根十六中   ======   在来画室之前,梅梓在十六中的同级生中,也算小有名气。   成绩好、自来熟算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梅梓同学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超强第六感,总能在第一时间打探出本班甚至本年级最新的八卦小道消息——某班班长和某班文娱委员眉来眼去、语文老师和地理老师和数学老师的爱恨情仇、食堂大妈与保安大叔暧昧不明等等,十六中的大事小事,可以说是尽在掌握。江湖人送外号“小灵通”,就算人已不在十六中,十六中也仍旧存在梅梓的传说。   最近,在画室闭关的小灵通梅梓,似是发现了某些不寻常的现象。   陈滟滟不用说,自大姨妈送红糖水事件之后,她和隔壁琴行蔺佑欢的关系越来越好。只要蔺佑欢在琴行,陈滟滟必然不在画室,陈滟滟回来时,蔺佑欢也会将她送到画室门口,就这几步路的距离,也要念念不舍依依惜别,差点就把“有奸情”写在额头上了。   “这必然是耍起了啊。”   梅梓朝靠在画架上闭目养神的李成峰嚷嚷道,李成峰极度不耐烦地抬头给了他一个调色盘:“你要实在闲的发慌就帮我把这玩意儿洗了,我积三天了。”   “噫!”调色盘面上一层厚厚的颜料像糊在墙上又被晒干的腻子,梅梓不忍直视,嫌弃丢开。   陈滟滟这一对是再明显不过了,真正让梅梓拿不准的另有其人。   “舒年你手上的是什么?”   秦荀提个水桶跟在舒年后头,俩人一起去水槽洗调色盘。舒年抬手瞄了一眼,见手指几处关节有些发红,被空调热风一吹,还犯痒痒,不甚在意道:“蚊子包吧,看着像。”   “这都十一月底了,几度的天哪来的蚊子。”秦荀好笑,忽又想起什么,道,“这不会是冻疮吧?”   舒年将信将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可是我从来不长冻疮。”   “气温降得那么快,画室里又开空调,”秦荀像是没听,自顾自分析道,“忽冷忽热的。最近还天天洗调色盘,外头水管没有热水只有冰水,你肯定就是因为这个长地冻疮。”   “我以前真没长过......”   “那你第一次长就更要注意了,不然每年冬天都会长的。如果不管它,之后说不定还会——啪!”秦荀单手张开,做了个小范围爆炸的姿势,“皲裂。”   舒年似是被秦荀的严肃脸镇住,抿了下唇略有点无措:“那怎么办?”   “这样,”秦荀夺过舒年手里的调色盘,在他面前晃晃,“这个我给你洗,我手皮子比你糙,我不长冻疮”   舒年看了眼秦荀,又盯着自己的手,心里为难。   “但是,”秦荀突然话锋调转,“那就麻烦舒大大有空帮我看看画啦。”   十一月座位调换,秦荀又被调到舒年后头,两人隔了好几排,再不能像上个月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舒年画起画来又昏天黑地不知时间,一埋头就是好几小时,只能等到午休或是放学才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秦荀需要充分的理由,才能增加和舒年相处的时间。   舒年见秦荀开口提要求,心下一松,也很乐意,当即答道:“好。”   纵观全局的梅梓目瞪口呆。   “他们为什么不用调色纸。”钟小荣趴在梅梓背上懒洋洋道,“一画一撕,方便地很。”   也没管这学霸什么时候过来的,梅梓下意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问,问就是兄弟情。”   最近秦荀和舒年的关系真的好了过头,一块吃饭一块放学一块儿洗调色盘一块儿上厕所,按道理这些事在朋友间也没什么不对,但梅梓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若有似无的气场,使得他俩单独在一块儿时,其余人根本产生不了主动靠近的念头。   李成峰最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尤其是在陈滟滟谈恋爱之后,学习热情高涨,除了画画就是补眠,从前那些该他和秦荀打堆做的事全被舒年占了位,他也不见什么反应,甚至好几次拒绝秦荀一块儿行动的邀请。经常眼下挂着两深重的黑眼圈,画画时,那补满血丝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画纸,活像是要修仙修到走火入魔的模样。   梅梓看他一眼就心慌,觉得这人就算不走火入魔,至少也是个神经衰弱。   “峰哥,黑眼圈那么重,注意身体啊。”钟小荣完全状况外,甚至还劝道,“肾不好,记得用肾宝......”   “死一边去。”李成峰闷声说。   “峰哥怎么了?”钟小荣用大拇指点点身后状态不佳的李成峰,“那么颓废。”   梅梓同情地啧啧两声:“别问,问就是受了情伤。”   “鬼扯。”李成峰说,“我只是突然开窍想好好学习了,不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可不想一辈子扎根十六中。”   梅梓好奇问:““扎根十六中”是什么意思?”   李成峰用疲惫又浑浊的眼睛瞥了梅梓一眼,古怪道:“你个十六中的居然不知道?简单说就是,小学念十六中附小、初中在十六中初中部、高中在十六中高中部,最后读个野鸡大学出来,在十六中门口摆摊卖煎饼果子。”   梅梓和钟小荣:“......”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李成峰用食指戳了下梅梓的额头,“这就是你的人生。所以与其关注别人,不如多关注关注自己。”   说完,李成峰扭过头,继续打盹。   梅梓和钟小荣愣在原地。   “他悟了。”半晌钟小荣道。   “他悟了。”梅梓也忍不住跟了一句。   十分可惜,梅梓对于八卦的热情并不能像往日一般持续,他必须要暂时将探索欲和好奇心暂时放下,投入接下来一轮的练习中。   此时距离联考,还有不足两周。   紧张的氛围充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只待两周后如同开闸般的爆发。   临到阵前,除了平时的积累,更多的是拼心态。众人虽然挂心联考,总体状态都还算稳定,只要没有意外,考试发挥应该和平时差不离,甚至远超平常。   即便是陷入恋爱的陈滟滟,也尽量强迫自己留在画室,虽然心思早已穿过楼层飞到了隔壁,但在规定的上课时间里,身体还是必须被稳稳安置在座椅上,手里也一定得拿着笔。   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明显不乐观。联考前最后一次测试,陈滟滟的成绩下滑,虽然和之前的落差不大,但这并非什么良好的趋势。任何一点细节都会成为影响最终结果的导火线,更何况,成绩公布的那一刻,她甚至都不在画室里。   但这天的陈滟滟,是哭着回来的。   --------------------   今年的联考又要来了,联考加油    第26章 沉溺与清醒   ======   李成峰在画室另一边憋得焦头烂额也拉不下面子主动询问,最后还是许恬出马,跟陈滟滟在阳台上待了大半节晚课,才在陈滟滟哭地抽抽搭搭的状态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出了个七七八八。   “那个蔺佑欢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许恬平时文文静静,这会儿也被气的爆粗口,“这人学校里根本就是有女朋友的,居然还和滟滟暧昧。今天滟滟全部都看到了。”   这样的转折连小灵通梅梓都未能预料,他最近几天还在磕陈滟滟和蔺佑欢的cp,想着能给枯燥无聊的集训日常增加点调剂,谁知竟然翻了车。登时跟被什么脏东西噎到了一样难受。   这天蔺佑欢本没来琴行兼职,是陈滟滟自作主张想趁晚饭休息时间去蔺佑欢学校逛逛,反正隔得也不算远,说不定还能偶遇。   陈滟滟确实偶遇了蔺佑欢,与此同时还碰到了他一堆同学,以及人家正牌女友。   陈滟滟起先并不知情,但女性先天灵敏的第六感促使她先藏匿起来暗中观察,后发现两人举止亲密,周围还有朋友起哄,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她就这么跑回来了?”李成峰跳起来,“就应该冲上去揍他啊!平时欺负我那么来劲,真到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居然给我跑了?!”   “哪有那么容易!”许恬喊道。   舒年抿着下唇冷静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陈滟滟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不敢贸然跳出去很正常。”   秦荀也点点头赞同说:“太震惊被吓到了也说不定。”   “艹.....那就这么算了?”李成峰双手用力交握出青筋,咬牙切齿。   “......这种事我们说了不算。何况......”舒年微蹙着眉,扫了一眼后排已经平静下来却十分沉默的陈滟滟,“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这个问题。”   李成峰怔住:“嗯?”   舒年仰头,以眼神示意众人,下巴朝着墙上的联考倒计时点了一下。   还有十天。   “这种时候可不能崩啊。”   舒大大面无表情道。   ——   十点十分,佟舒年和秦荀站在公交站前。   最近他们总是一起回家。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确跟对方表示要相约一块儿等公交的想法,但却像暗地里达成什么协议般的,若是秦荀晚了,舒年会故意放慢收拾速度或者提前开始画家作,同样的,若是舒年有事耽搁了,秦荀也会坐在原地抱着书包等他。   对于这样的默契,舒年是窃喜的,甚至是享受的。   但今天他的心情却显得额外低落。   失恋眼瞎带来的后遗症十分猛烈,陈滟滟的状态不好,连带也影响了李成峰。这本和舒年没什么关系,他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   不谈恋爱屁事没有。若是几个月前,舒年定然会在心里如此默想。他应该是个坚定的“不早恋主义者”,因为现在这个年纪,现在这个阶段,恋爱所带来的总是弊大于利,这意味着原本属于你的心思会跟着另一个本不相关的某人飘忽不定,他悲你悲,他乐你乐,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亦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舒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追求的是什么。大考在即,前途在握,他应该清楚,他必须清楚。   但他此刻还是不舒服。只是,说‘不舒服’太笼统,说‘不高兴’又太果决,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本身自带的谨慎与克制和好奇、不安、纠结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纠缠在一起,折腾地舒年心烦意乱。   中午午休的时候,舒年和秦荀照例去小卖部买糖,碰到了一个女孩儿。   十六中每月第三个星期的周六会放半天归属假,让离家远的住校生至少能一月回家一趟,这也便宜了其他学生能跟着一块儿休息。这女孩儿好像是秦荀过去的同学,由于这半天假期才能提前出校和外校的男朋友约会。她看见秦荀,先是短暂惊讶了一下,接着两人便自然寒暄了一会儿。   舒年自始至终都站在秦荀身后,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免显得生疏或冒犯。那女孩儿男朋友似是选好了东西,当他靠近女孩身边时,女孩儿顺势挽住了她男朋友的手臂,当着秦荀的面和他相视一笑。   “你朋友?”   当男生这么问道时,女孩耸耸肩,十分无所谓道:“不算,前男友。”   “......”   舒年被这人的坦诚小小地惊了一下,眼见着修罗场却没发生。最终三人友好地告别,各走一方。   舒年跟在秦荀身后,想问又不敢问。他憋着一口气,画了半天画,居然直接就憋到了现在。   太矫情了。   舒年心里颓然道。   今天的公交来的好像格外慢些。舒年始终沉默,秦荀看向街边,忽然朝舒年道:“我到那边去一趟,你等等我。”   舒年下意识点头,视线跟随着秦荀的背影,见他赶着路口那家药店关门前跑了进去,和正打算闭店离开的坐堂医生说了什么,两人便一同走进店去了。   舒年注视着店门,他所要乘坐的那辆公交正好在这一刻驶了过来。   车门面向舒年打开,司机冲他喊:“小伙子上车吗?”   舒年犹豫了半秒,摇了摇头。   待秦荀卖完东西回来,公交已经驶远了。   “没有车来吧?”   秦荀冲公路张望了两下,舒年摇头说:“没有。”   秦荀说:“那就好。”   “买什么去了?”舒年问他。   “这个。”秦荀拿了管药膏在舒年眼前晃了晃,舒年微微眯起眼睛,是他没见过种类。秦荀冲他摊开手说,“手给我。”   舒年不明所以地伸出手,秦旭打开药膏,挤了一点,在触碰舒年的那刻,对方有些惊疑地瑟缩了一下,秦荀反手握住了舒年的手腕。   “你别动。”秦荀捧着舒年的手道,“给你冻疮上点药。”   舒年抿了下唇,真的不动了。   秦荀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抹在舒年长了冻疮的指关节上,舒年的冻疮没有皲裂,只是有点儿肿,偶尔会发痒,看着也不显眼,舒年自己有时都会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他不主动提,连于若瑶也没及时发现。倒是秦荀,一点小毛病,像是真被他放在心上似的。   舒年手上的冻疮被秦荀触摸过后有点麻痒的感觉,连带心里也酸麻酸麻的。   --------------------   深夜更新,谢阅    第27章 别撩拨我   ====   “今天那个女孩儿是你前女友?”   突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舒年刚说完就后悔了,忍不住腹诽自己这什么毛病,秦荀却抬头看他,有些要笑不笑的。   他在舒年看不到的地方旋转跳跃。心想好家伙,终于问我了。   “怎......怎么?”舒年被他看的心虚,“我就随便问问。”   “啊,没什么。”秦荀直起身子,张口呼出热气,“嗯,是。算前女友吧。”   “算?”   舒年疑惑,怎么还有算不算的?听着像个渣男。   “嗯......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秦荀回忆了一下,说,“我那时候也不太懂,觉得她长的漂亮,自己应该对她也有好感,就答应了。糊里糊涂耍了半年多,才发现她当初跟我表白,是因为她觉得我对她很好,应该是挺喜欢她的,所以才想试试看,结果在一起之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想分了。”   舒年在心底琢磨着秦荀的话。这样听来,初恋好像是个误会?   末了,秦荀又补充道:“当时两个人年纪都还小,谈恋爱跟闹着玩似的,也不见得感情多深,所以是和平分手。分手后也还有联系,毕竟朋友都是一个圈子的,偶尔还会大家一起约出去唱个歌什么的。毕业之后很久不见,慢慢就淡了。”   “哦。”舒年应声,将手抽回来,状似无意调侃道,“初中谈的?挺早熟。”   “嗯,所以谈了跟没谈一样,相处起来也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差别。”   “没差别。”舒年重复一遍,模模糊糊想起在龙奚镇时,秦荀拉着自己的手,还有上回去猫咖,用自行车载自己的场景,脱口问说,“连手都没牵过吗?”   “那还是牵过的。”   舒年躲开秦荀的目光,秦荀接着又道:“可能就跟牵个小妹妹差不多。”   舒年哼地冷笑一声:“放屁。渣男都这么说——她只是我的妹妹。”   秦荀震惊,问:“这谁教你的?”   舒年:“我二姐。”   秦荀:“......”   所以你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舒年沉默一会儿,盯着秦荀张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的样子。秦荀歪头看他,抢先道:“还好奇我什么?你问我就说。”   “不好奇。”舒年下意识怼了这么一句,顿了下,说,“你是谈过几任女朋友?”   又多嘴了。   这句话说完,舒年才开始嫌弃自己。这么一问,显得跟梅梓一样,有多八卦似的。   实际上他只是想更了解对方一点。   谁知秦荀似是有些苦恼,皱眉埋着头想了半晌,又摇头晃脑道:“这个嘛......我也记不得了,你等我数数哈。”说罢便真的开始一二三数手指头,光数自己的还不行,十个指头不够,又把舒年涂了药的手掰过来继续数。   “你......”舒年气极了,他惊怒地睁大眼睛,顺手就拍了秦荀一巴掌。   “啊,你干嘛?”秦荀委屈地揉胳膊。   舒年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辩解不来,只得立马恢复成往常那般样子,一本正经地说:“打你个渣。”   “唉,我开玩笑的。”以舒年的力气,和目前穿着的厚度,秦荀血厚防高根本不疼,“就这一个,一个。”   舒年不说话了,神色似乎也略有缓和,好像还算满意这答案。   秦荀手里把玩着药膏,朝舒年问道:“说起来,黏黏你没谈过恋爱?喜欢什么类型的,说说呗。”   舒年对于秦荀时不时私下里叫他小名的行为早已麻木,本来没想回答,可他瞟了一眼身边的秦荀。   昏黄的路灯只照着了秦荀的半张脸,一半漆黑,一半明亮。舒年不用细看,也可以在心里描摹出秦荀嘴角上扬的弧度,额前碎发的疏密,脸部柔和的轮廓,甚至是外套上的褶皱,小拇指指甲上的缺口。凡是肉眼可观察到的每一处细节,舒年都清楚。   在无人可知的角落里,他画了无数遍遍。   他纠结的,他向往的,他喜欢的。   尽管如此,舒年仍然管不住自己的目光,他还是想看着秦荀,最好是能看着他的眼睛。如果秦荀刚好也能看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着想着,舒年的胸口都有些发热。   鬼使神差的,舒年脱口道:“......高一点的,好看一点的。温和开朗......性格温柔一点的,体贴一点的,然后......好说话一点。其他没了。”   秦荀哦了一声,舒年也顺势问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啊......”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荀有意无意的,好像真的看了舒年一眼。   “不用太高,白一点,做起喜欢的事来认真专注,有目标有规划......最好是理智些的,这样还能管着我。外表冷淡无所谓,但人要好,戴眼镜也可以,不戴也可以。不用很漂亮,只要我觉得漂亮就行。”   舒年认真听完,琢磨了一下,由衷地说:“听上去要求还挺多的,要找完全符合的可能有点难度。”   秦荀被这一句搞泄了气,哈哈笑出声:“黏黏你是真的什么也听不出啊,可爱死了哈哈哈。”   舒年抬头看他,茫然道:“什么?”   秦荀伸出手指点了下舒年的额头。   “我是照着你的样子说的。”   舒年缓缓睁大了眼睛。   如果他刚好也能看向我——   舒年说不出话来,秦荀没看舒年,还未等他反应,又接着说:   “别介意哈,开个玩笑。”   舒年的眼睛迅速暗了下去。   “啊对了,”秦荀自始至终没看向舒年,却将手中捂地带有体温的药膏递给他,“这个你拿回去抹,我妈以前用过,说很有效。”   舒年盯着眼前的药膏,没动。   舒年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他好像在坐过山车,措不及防被秦荀忽的拎起来,又瞬间放手,重重地落回原地,给心里砸一个大坑,半天回复不了。以至于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要不要接过这只药膏。   他有时觉得秦荀和他一样,至少,差点就要觉得一样了。但更多的时候,舒年知道没有。   不可能的。   自己别的不说,但好在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这怎么可能会一样呢。   舒年低着头,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又归于平静,秦荀看他半天没反应,也不接过手去,疑惑喊他:“舒年?”   “秦荀。”   舒年抬头直视秦荀的眼睛,与此同时秦荀反应过来,舒年平时应该是极少直呼他的名字的,因为两人老待在一起,舒年便总是你啊你啊的喊。倒是自己,总是不厌其烦地喊着舒年黏黏舒大大,换着法子的,去吸引人家注意。   于是这会儿秦荀直觉不太妙,只好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你别撩拨我了。”   舒年的声音很小,被淹没在疾驰而过的摩托车轰鸣声里,喉咙像被堵住,呼吸都带着点难过。   “你别这样了。”   舒年在刚才那一瞬间像是顿悟。为什么秦荀的前女友会觉得秦荀喜欢自己而跑去告白呢?她说是因为秦荀对她好,是帮他削铅笔、带他骑自行车、给他买药膏这样的好法吗?但她做过秦荀的女朋友,秦荀应该对她应该会比这还要好。   所以自己心里偶尔升起的希冀,应该也是不存在的。   秦荀好像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我......”   舒年没管他,猛地退后,接着转身向前疾走,他走的飞快,秦荀没来的及反应,慢了一步,舒年招手,居然刚好拦了个的士停下,他头也没回就上车,将秦荀关在了外头,出租车立马窜了出去。   秦荀停在原地发愣,手中还握着那只冰凉的药膏,未被舒年带走。   --------------------   渣男(不是)    第28章 耳光   “来一根吗?”   联考前夜,众人都在大教室里跟董毅等几名老师交流考点,试图抱住最后的佛脚,顺便再确认下考试需要准备的用具。大画室里人声鼎沸,离人群的最远小教室则一片漆黑,安静到落针可闻。   从小教室落地窗出来有一阳台,平时时常会有学生来此晒晒太阳,躲躲清闲,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碰见从对面墙沿路过的流浪猫。傍晚的时候,则能透过楼层的间隙,目睹夕阳西下,留一片紫罗兰色的余晖。   秦荀本想到这独自一人透透气,却正好同样躲到此处抽烟的峰哥。   秦荀接过烟,李成峰将打火机给他送上,火苗刚接近,秦荀顿了下,又退开,将烟还给李成峰。   “算了。”秦荀说。   “哟,转性了。”李成峰收回烟,调侃道。   “哈哈。”   秦荀从衣兜里随手抽出一根阿尔卑斯,剥了扔进嘴里。峰哥瞄了一眼,问:“你来这干嘛,外头那么冷。”   秦荀挑眉:“那你来这干嘛?”   “啧。”李成峰似是有些不耐烦,“还不是因为陈滟滟那傻狗,看着她就来气。”   今天是联考集训的最后一天,一旦联考结束,他们中的大半都将回归学校或者去其他机构补习,有大概率高考结束前都不会再来画室。陈滟滟仿佛将今天当成了一个节点,今天一过,就意味着要和过去不成熟的自己告别,也要跟自己失败的初恋彻底say goodbye。   她今天再次一反常态,穿了件和平时风格及其不符的黑裙子和大衣。头发散着,明显打理过,甚至还踏了带跟的靴子,化了淡妆。   舒年他们进画室的时候,正巧撞见陈滟滟勾眼线。陈滟滟以前没勾过眼线,手抖,画出来的线也抖,突兀的横在眼皮上,像条局促的毛虫。   众人被陈滟滟的造型和举动震惊,陈滟滟却十分淡定地用卸妆湿巾将眼线擦掉,招呼舒年说:“舒大大,能帮我一个忙吗?你的手比我稳。”   舒年回神,有些为难:“可是我从来没有画过。”   “没关系。”   陈滟滟将眼线液笔递给舒年,舒年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有些紧张,反倒安慰陈滟滟说:“你放心,我不会戳你眼睛的。”   舒年画的很小心,他尽量保持手部的稳定,另一只手则轻轻抬着陈滟滟的下巴,因为怕把陈滟滟弄疼,或者画地太丑,所以动作很轻,非常小心翼翼。   “哈哈舒大大好温柔。”陈滟滟忍不住调侃。   舒年没敢回他话,他现在真的一点底气也没有。最后想不到竟一笔化成,十分完美。   “好了。”舒年画完,松了口气   陈滟滟矜持道:“谢谢。”   “你要干什么?”围观半天的李成峰惊疑不定。   陈滟滟端详了一会儿小镜子里的自己,啪地一声关上,冲他莞尔一笑。   “想看美女打人吗?”陈滟滟说。   几人懵逼在原地,见她走出画室,也都挤挤挨挨地跟了出去。   陈滟滟的目标非常明确,是来琴行上早课的蔺佑欢。   她踏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踩着琴行里的阶梯,后头浩浩荡荡跟了一堆人,除了忧心于她的许恬舒年李成峰,还有几个来得早的看热闹的同学。蔺佑欢站在琴行前台,被这气势惊地后退半步,陈滟滟上前,啪地就往他脸上招呼了一巴掌。   这掌打的是真的狠,蔺佑欢的脸上瞬间红了大片。   “哇哦——”钟小荣在人群后头懒趴趴地小声赞叹。舒年和许恬情不自禁抽了口气,李成峰握拳,默默赞了句“yes!”   蔺佑欢捂着脸,或许是太过于惊讶,竟愣了许久没动。好在现在琴行里除了蔺佑欢没别人,不然就真社死现场了。   陈滟滟打完,高贵冷艳地甩甩手。   “我们两清了。”   蔺佑欢到现在都吐不出半句话来。   说完,还没等众人反应,陈滟滟转头又往画室走。仿佛她只是如到此处闲逛一圈,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般,无端散发出一股逼人气场。   渣男被锤,李成峰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他快跑两步到陈滟滟身旁,哥俩好似的拦住她的肩,愉快道:“看不出来你在这方面还听果断的嘛,干的漂亮。这种人就是得用揍的......”   说到后头,李成峰声音减弱,剩下的半句话给生生噎在了喉咙里。   陈滟滟哭了。   不同于往常在他面前无理取闹时的干嚎,陈滟滟的眼泪流的无声无息,这完全颠覆了李成峰的认知。泪水晕湿了舒年刚给陈滟滟画好的眼线,在她说不上漂亮的脸上留下两道浅灰色的杠,显得可怜又滑稽。   陈滟滟瞪向李成峰,或许是因为这两道杠太显眼了,李成峰沉默半晌后,终于忍不住用他的羽绒服袖子糊了陈滟滟一脸。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李成峰由衷说道,“但我还是建议你回去之后洗把脸。太丑了。”   “......”   陈滟滟深吸口气,下一秒,高跟鞋碾过李成峰的鞋面。   “我的诶锥!”李成峰叫起来。   “你去死吧!”陈滟滟恶狠狠说。   “她居然为了个渣男喊我去死,还踩我鞋。”李成峰将抽了一半的烟头狠狠戳在墙面上戳熄,冲秦荀愤然道,“我早就觉得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人。劝她不要早恋,她还不听,我看她就是活该。”   “......”秦荀无言以对,他拍拍李成峰的肩问,“你是通过什么看出那男的不是好人的?”   “直觉。”李成峰理直气壮,“那些哄小女生的套路我都熟着呢,他就是个渣男,很明显。”   这下秦荀更无语了,心道看不出来您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晰。   “你跟陈滟滟究竟怎么回事?”秦荀觉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李成峰对这青梅感情不一般,“日久生情?”   李成峰嗤笑:“屁。我只是路见不平。”   秦荀没答话,他对这些事好奇有限,何况也没多余的闲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自那天公交车站舒年独自坐出租离开,他和舒年已经好几天没正常说话了。   两人之间到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流,但舒年对他的态度明显有改,他不再接受秦荀类似于削笔或者洗调色盘这样的好意,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情绪外露。秦荀拜托他讲画,他也只是轻飘飘扔下一句:“我还在画,你找别人吧”,或者干脆将蔡蔡和助教小方拖来,断绝和秦荀有更多接触的可能。   明摆着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对此秦荀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或者哪个行为招惹了舒年,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找不到症结何处,自然也不清楚要怎么解决问题,就连道歉,也不知是为什么而道歉。秦荀只好每天中午趁舒年午休散步时,偷偷往他书包里塞一根焦糖味的阿尔卑斯,以此极度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疑问与关心。   只是也不知道当事人究竟发现了没有。   --------------------   佟·妇女之友·舒年    第29章 就这样吧   ====   或许是被李成峰的焦躁感染了,秦荀也觉得心里乱的很,他犹豫了又犹豫,最后颓然道:“你还是给我根烟吧。”   李成峰骂骂咧咧将烟抽出来给秦荀,秦荀又像后悔了一样,手里把玩着烟,就是不抽。   李成峰表情嫌弃:“你究竟想干嘛?”   秦荀叹气:“你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吗?”   李成峰像看白痴一样看秦荀:“我看起来跟你一样傻吗?还是你想劝我戒烟?”   秦荀摇摇头:“不是。舒年说的,他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这下李成峰回过味儿了。和着这人纠结成这样,只是因为舒大大一句话。   回想起秦荀和舒年的相处模式,多年损友李成峰到是早就察觉到点不寻常的意思。他表面不说,一方面是因为陈滟滟的事和联考的事缠在一块儿焦头烂额的懒得管,一方面是因为秦荀黏着舒年时的样子看得他莫名不大舒服,李成峰感觉明明自己认识秦荀的时间更久,偏偏在这时候跟个局外人似的。尤其是秦荀最近失魂落魄的劲头,看着不像单纯的兄弟矛盾,倒像是在闹别扭,甚至有时候,李成峰偶然间撞见秦荀看向舒年时略带哀怨的眼睛,都能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荀对佟舒年,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看你这,把人舒年说的话记那么清楚,”李成峰靠着栏杆,动作吊儿郎当的,眼睛却在黑暗里小心偷瞄秦荀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喜欢人家呢。”   “啊,”秦荀叼着棒棒糖应声,“我是挺喜欢他的。”   李成峰干笑两声,试探道:“真的啊?看着跟搞基似的。”   “......”   秦荀没说话。   李成峰眉头一拧:“你不是真的想找他搞基吧?”   秦荀还是不说话。   “卧槽,秦老狗。”李成峰瞪着眼睛拉过秦荀胸口的衣服,“你来真的啊?”   秦荀不耐烦地拂开李成峰揪着自己衣服的手:“不知道,别问了。”   两人相对而立,互相瞪视,沉默了许久。直到又一阵冷风吹过,秦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舒年知道吗?”李成峰沉不住气先问。   “不知道,可能吧。”秦荀说。   李成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秦荀:“关你屁事。”   “你......”李成峰想破口大骂,但看秦荀有些垂头丧气,又联想到陈滟滟,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立场,便只问,“什么时候的事啊,都不跟我说一声。”   秦荀没想过这个问题,略思考了下,忽然反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我是个路痴,你知道吗?”   李成峰纳闷:“现在知道了。你以前也没说过啊。”   这话题也转地太突然了。   秦荀低头轻笑了下,转身拍了拍李成峰的肩,不再多说,推开窗玻璃朝教室走。   李成峰被秦荀这下搞得云里雾里,嘴上不甘心地嘟囔着“你还没回答我呢”跟在秦荀后头回到大教室。   这会儿和瑞和董毅等所有画室的老师都在,今日没有晚课,大家解决完问题,收拾好东西便可以回家,等第二天一早再在考场外集合,分发准考证。就秦荀和李成峰在阳台闲聊这会儿功夫人已经走了大半。秦荀扫视剩下的这波人,从中找到舒年,再默默站到他身后。   “舒年你的画很细致,但是色彩容易画地浮画的灰,到时候别忘了压重色,往死里压,知道吗?当然不是让你重色画闷的意思,反正这点你要注意,不然拉不开对比......”   舒年背着包听董毅给他讲画,当秦荀靠近自己时似有所感,匆匆瞥了一眼,又应着董毅的话,表示自己明白。   他面上一派淡然,心里却随着秦荀的接近略有些慌乱。   舒年这人看面向似乎不怎么近人情,但实际不轻易责怪他人。当时他虽然跑了,却也不完全是因为生秦荀的气,更多的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并且在坐上出租车后不到十秒,就已经后悔了。   这举动太不成熟、不理智了,秦荀一定觉得自己非常莫名其妙。   况且他又有什么理由丢下秦荀离开呢?上一秒人家还在关心自己手上的冻疮,下一秒他又突然情绪爆发跑了,原因呢?理由呢?这说不通啊。   舒年隐约知道自己逃跑的原因,但万一秦荀问起,又无法跟秦荀解释清楚。   随着秦荀的靠近,舒年耳边董毅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秦荀不打算校考,今天是他集训的最后一天,今天一过,两个人便就此各奔东西。舒年琢磨着,自己一会儿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秦荀?你不回家还杵这儿干嘛?”   董毅见秦荀鬼鬼祟祟摸过来,比舒年先一步开口,舒年只好又闭嘴不说话。李成峰脑子一转,首先冲上去,给了董毅一个熊抱。   “我腰腰腰!”三人同时吓了一跳,董毅被李成峰撞得朝后仰倒,哭笑不得骂他,“你这又是做什么?”   李成峰讪讪道:“嗨,这不是,明天考完就不来了嘛,大家也没空吃个散伙饭什么的,就给你个拥抱,意思一下。”   李成峰松开董毅,转头抱向秦荀,嘴里念叨着“我会想你的”,然后又抱了舒年,说“舒大大我也会想你的”。   舒年愣愣地回抱了他一下,李成峰背着舒年朝秦荀使眼色,放开舒年后又拉住路过的梅梓一个猛抱,钟小荣见了愉快说我也来我也来,三个人便抱作了一团了。   “咳......喘不着气......”梅梓挤在中间被勒地要撅过去。   经李成峰这么一闹,本来大家都对离别没什么实感,这会儿又觉得有些难分难舍起来,纷纷效仿,给跟自己玩的好的小伙伴们一个离别的拥抱。秦荀平时人缘最好,不多片刻便围了一大帮子人。秦荀也来者不拒,他游走在画室里,和所有相遇的人真诚拥抱。   舒年透过人群遮挡的缝隙和他隔空对视一眼,转头不再看了。   反正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算少。   陈滟滟抱过许恬,两个女孩挽着手来找舒年,陈滟滟首先朝舒年张开手,鼻头有点发红。   “舒大大,抱一个吧。”   异性朋友中,陈滟滟最乐意亲近舒年,这会儿受离别分为的感染,也生出几分惆怅和不舍。   舒年很真挚地点点头。他抱了抱陈滟滟,与此同时,忍不住想起了她那段来去匆匆的失败的初恋。   舒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天一切顺利。”   舒年轻声祝福她道。   许恬也和舒年拥抱了一下,跟陈滟滟结伴离开了。   画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平时的共同奋斗的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离开。舒年戴上耳机,抱着速写本,盯着门发了会儿愣,像是在等人。   耳机里的歌,他一句也没听。   “佟舒年。”   这一声穿透耳机里混混沌沌的音乐将神游中的舒年拉回,秦荀拥抱了大半个画室的人,这才姗姗来迟地,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忐忑走向舒年。舒年看着他,忽然心里有点梗梗的,犹豫着说不出话。   “要抱一个吗?”   秦荀朝舒年张开双手,自然而然,又若无其事的。   这一瞬间,非常玄妙,两人之间所有郁结好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或许离别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舒年一旦想到过了今天便再难见到秦荀,竟真的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再懒得计较。   于是舒年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怦怦直跳,想也未想便答:“好啊。”   只是一个拥抱。   舒年站起来,秦荀便上前抱住他,舒年将脸搁在秦荀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依恋似的闭了闭眼。   是自己贪心不足,强求不得就恼羞成怒。舒年心里叹道,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没必要非得捅破那层薄膜,弄到两人都不愉快。   现在这样就很好。   舒年放开秦荀,他个子小,被秦荀抱着吃力。舒年退后拿起自己的书包,在秦荀以为他将要独自走掉时,主动问道:“今天要一起坐公交吗?”   秦荀眼睛一亮。   “好。”   两人这就算和好了。   --------------------   没啥想说的。   如果有人看,感谢阅读。    第30章 元旦前夜   ====   舒年盯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发呆,目光无神。   前头被看的梅梓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联考来的火急火燎,去的也猝不及防,一大帮子人忙活半年,真正考试也就一天时间。就这一天,便能决定无数考生的生杀大权。   考前紧张地睡不着,考完之后的空虚偶尔也会探出个头来,折磨折磨苦苦等待结果的美术生们。   联考结束,转眼便过了大半个月。舒年如今全身心备战校考,却偶尔也会陷入短暂的迷茫。   对未来的,还有对现在的。   舒年这段时间和秦荀几乎没有联系。   他没有秦荀的号码,可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和扣扣。联考之前,舒年发的消息秦荀基本秒回,就算有事耽搁不能及时回复,也会在忙完后解释清楚,但联考之后,也就是最近,舒年发给秦荀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这天李成峰跑来画室,乘着午休把梅梓拐去了网吧。舒年看准时机逮住他,想问他秦荀手机的事情。   “哦,对了舒大大,”李成峰光看舒年就差不多反应了过来,还没等他问出口,抢先一步说,“秦荀让我要是见到你了跟你说一声,他手机被他爸收了,给他换了个旧诺基亚。你要想联系他,可以直接打电话。”   舒年愣了下,心说可是我没有他号码。   李成峰大概也是料到了,说:“我把他电话给你。”   李成峰将号码写在舒年素描纸的边角上,拉着梅梓跑了,钟小荣见状,也跟着去了网吧。   舒年将电话记下来,仔细对照着输入了手机。   舒年本身有轻微的电话恐惧,平时甚至都不怎么发语音,何况他有些担心秦荀现在会不会还在上课,所以他没敢直接打过去。他略想了一想,给秦荀发了条短信。   “峰哥跟我说过你的事了。这是我的号码。”   整个下午,舒年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下意识看看手机屏幕,是否有新的短信提醒。   但是没有。   舒年盯着空荡荡的短信栏沉思几秒,盖住了手机。   元旦放假,舒年有三天的时间不用泡在画室里,连补课老师也排了假。这两天的寒风甚是凌冽,室外温度直逼零下好几,舒年畏寒,只得待在家里。   舒年家有年末聚餐的习惯,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舒年的姨妈姐姐们便都往舒年家里跑。舒年平时在家,也就窝在床上写写练习册看看书什么的,与世无争,清静自在,这下也不得不摸出被窝,被姐姐们折腾。   三个姐姐中,二姐和三姐年纪相近,平时不聚头,一聚头必然要翻天,两个人好说歹说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开黑输了还要对骂猪队友,跟小学生似的,闹腾完了还要让舒年来评个理。舒年登时屁股上长针坐不住了,想到了小时候这两姐妹吵架还不忘带上自己的过往,回忆起了被表姐支配的恐惧。   至于大姐,虽然已经结婚了,但还是喜欢往娘家跑,对舒年也是及其照顾,舒年很喜欢她。问题是舒年这个大姐做的时装行业,消费者主要是一些男团或者女团成员,服装款式看着花里胡哨,非常有个性。而这位姐姐,每次要见舒年都忍不住给他带点新款试试。有些衣服吧......反正舒年实在是不能理解。   大姐掏出一件渔网似的透视装加破烂式小背心,一脸希冀地看着舒年,终于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慌乱道:“我出去帮我妈......买酱油。”   于若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不用了,刚才你二姨去了。”   舒年:“......”   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打酱油,单纯想逃跑而已。   “黏黏你看老二!”舒年这边正在抵御大姐的眼神攻击,另一边三姐一把抱住舒年的腰,用力之大险些给他勒吐血,“她又欺负她妹!这个家已经没有天理了!你得给姐姐做主啊!”   “你够了!”二姐把三姐手机一摔,张牙舞爪扑了上来,“黏黏是我的!”   “哥!哥!”佟童偏偏这会儿拿了本童话书出来找舒年,“你看到我叶罗丽娃娃了吗?”   三姐扒拉着舒年:“黏黏!”   二姐扒拉着她:“你滚!”   佟童跑过来:“哥!”   舒年:“.......”   救救我。   于若瑶将糖醋鱼端上桌来,按着几人分开。姐妹们吃了几口,便将刚才的事儿忘了个七七八八,一边嚼着菜一边看电视上的元旦晚会,时不时还做些点评。   舒年终于松了口气。   吃完饭,打牌的打牌,打游戏的又开始打游戏。舒年帮佟童从玩具箱里找出她的娃娃,又和大姐洗完碗,这下才抽空看了眼手机。   手机里发来不少消息,噼里啪啦十几二十条。他将画室和学校的小伙伴发来的祝福新年的消息一一回了,心里突然又有些空落落的。   这些人里没有秦荀。   “黏黏!开下门,我们走不开!”   门口传来扣扣的敲门声,二姐便吩咐舒年说。舒年回神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竺樱提着一袋水果,穿着厚重的棉衣,手套围巾毛靴子全副武装,像个福娃娃,可可爱爱。身上则蒙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哟,竺樱来啦。”大姐看了一眼便笑道。   “新年快乐!”竺樱说。舒年却疑惑地同时问道:“外头下雪了?”   “嗯,一点点。”竺樱回了舒年,走进房来和长辈姐姐们一一打招呼,随即就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地脱了外套挂起来,坐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舒年在她旁边坐下。这时候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   舒年眼睛一亮,立刻翻开来看,见是学校班长发来的消息,又缓缓回归平静,回了一句相似的祝福短信。   竺樱瞄了她一眼,见舒年的表情如常,似是没什么心理变化。可女人敏锐的直觉突然上线,就觉得像是有什么情况。   但她还是很稳得起,没做出什么好奇姿态,只是状似无意地打趣儿说:“等人呢?”   舒年立马摇摇头说:“没有。”   竺樱哼哼唧唧两声,也不管他,兀自剥了个香蕉吃。   舒年坐在一堆烟火气中央,撑着下巴发呆,周身像是建起一圈宁静的结界。舒年不懂牌,客厅里头牌局组起来,没人搭理他,他也不知道竺樱口中跨年晚会里的那些个贼帅的男明星究竟是谁,只得捡着些说的上来的搭个腔,过不久便觉得有些困了,怪无聊的。   佟童找不到玩的,要和竺樱一块儿玩芭比娃娃,舒年本来也参与的,但他因为老是心不在焉地耽误游戏进度,没多久就被竺樱和佟童嫌弃地踢出了局。   直到现在,舒年才恍然间从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就要跨年了。   手机里似乎又发来了什么消息,二十分钟前的。舒年心想应该又是谁在群发,便先放在一边,现在他有点懒得回。   谁知那边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舒大大!”来电显示是梅梓,“——新年快乐!”梅梓说。   “嗯。快乐。”舒年微微笑了一下。梅梓喊他那声听着挺雀跃的,很有感染力。   “你看见我消息了吗?”梅梓嘿嘿笑着问他,“怎么没回我?”   “刚看着,正要回。”舒年毫无压力地胡扯道。接着梅梓像是说了个什么,但舒年没听清,梅梓那边有些吵闹,这头的麻将声也很恼火,舒年只得提高了些音量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没听清。”   “啊?什么?”梅梓好像也没听清,扯着嗓子道,“我问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啊?”   舒年耳朵快聋了,他将手机听筒拿耳朵远几分,一头雾水:“我?到哪里来?”   “江边啊,东临江滩!”梅梓那头声音似是小了一点,但还是听不大清,“我不是发消息问你了吗?你到底看没看啊?”   --------------------   感谢观阅    第31章 来江滩吧   ====   “......”舒年感到一丝尴尬,人家的消息他根本没想起要看。他清了个嗓掩饰了下,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哪些人?”   “我,李成峰,还有好几个呢,大家在这边放烟花,一会儿一起跨年。”梅梓冲手机喊道,“你来吗?”   舒年皱着眉思考了下,实话说他有点心动,毕竟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太无聊了。但他身边是他的发小,身后是他一堆搓麻将的姐姐姨妈,身前还抱了个幺妹,一家团圆的日子,他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临时要走,被问起来还得解释半天,最后也不一定放他出去,白费功夫。再说外头指不定还下着雪,去江边又远又冷,还得等车,这会儿街上哪来的车?怪麻烦的。   舒年在极短的时间里思考利弊,做出了最合适的决定:“我就算了,你们好好玩吧。”   “啊?”梅梓似是没料到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地大声说,“你不来啊?不要啊!”   舒年嗯了一声说:“我现在来跨年有点赶,你们玩就好。”   “真的吗?”梅梓还在挣扎,“你就过来呗,我们买了好多烟花,就这几个人根本放不完。”   舒年知道他肯定在放屁,坚定说:“不去了,太冷了。”   “哎呀你就去嘛,人家都求你了。”竺樱磕着瓜子,挑了半边眉插嘴说。   “你闭嘴,”舒年拍开她,又朝着电话说,“真不去了。”   “怎么这样......啊!”梅梓本来还挺可惜,突然叫了一声,给舒年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他喊“靠这我手机!拿来!”   舒年:“?”咋了这又。   梅梓声音似乎离得远了些,好像在和人争手机。舒年这边听着声音乱七八糟的,风声人身还有点汽车鸣笛的声音混在一起,主要是风声,呼啦啦乱糟糟的。舒年仔细辨认,才能勉强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我来,我来,”抢手机那人道,“让我说两句。”   舒年一听这声音,心就给提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那边梅梓挣扎了两下便懒得抢了,手机另一头的人获得胜利,朝电话里说了声“等我”,就又没再说话了。   舒年于是静静地等,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搓揉自己的袖口。他等对面那人跑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吵闹的声音和风的声音都变地微弱,听筒里只剩那人轻轻的呼吸,才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了一声“喂”。   “喂。”对面的人刚好也在这时出声,两人便被这莫名其妙地默契逗得一齐笑了。   “是我。”对面笑完说,“我秦荀。”   舒年嗯了一声,心说我已经知道了。   “梅梓跟你说了吧,我们在江滩这,旁边就是嘉阳路。”秦荀直接问道,“他说你不来?”   舒年犹豫了下,还是坚持道:“嗯。太晚了。”   秦荀说:“不晚,跨年呢。”   舒年:“也有点远。”   秦荀:“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不用你走路。”   “......”舒年挣扎道,“我怕冷。”   秦荀立马说:“我羽绒服给你穿。”   “不了,我有羽绒服。”舒年叹口气,他不能真让秦荀把羽绒服给他。   秦荀哈哈笑了两下,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   舒年听他笑,又有点后悔拒绝梅梓了。他和秦荀半个多月没有联系,舒年心里总有些惦念着,这会儿听了秦荀声音,反倒半天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显得非常没出息。   更没出息的是,舒年发现自己真的想去江滩,他想去找秦荀,还想和他一块儿跨年。   但舒年也只是想,他不可能告诉秦荀这些,况且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他刚才都跟梅梓说了自己不去了。   但若秦荀再耐心劝他几句的话——秦荀执意想让他来的话——   “你过来吧。”秦荀还在哄他,声音很柔和,“梅梓他们可想你过来了,陈滟滟也在,她是被李成峰拖过来的,要不是听他忽悠说你一会儿也来,估计早回去睡觉了。你不来,她该哭了。”   “屁。信你才怪。”舒年不客气道,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太久没跟秦荀直接对话了,这会儿听见他声音,胸口后知后觉有些发酸,见他笑了,又跟着发甜。或许是因为心情好了,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还没等他过多考虑,脱口便问道:“那你呢?”   问完自己都愣了。   这也太不像能从自己口中问出来的东西了。   竺樱凑热闹一样,在旁边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秦荀似是也顿了下,才轻笑了一声,说:“我当然也想你来。”   “他们都没有我想。”舒年还没从上面那句“也想”里回过神,秦荀便又抛来一句,半真半假似的,像开玩笑。“我最想你了。”   “我想跟你一起跨年,你不来,一点没意思。”秦荀长叹口气说,“你再拒绝我,我都想回去了。”   舒年缓缓深吸了口气。   “你就过来吧。”秦荀在那头望着天,隔着电话,舒年看不见他的神态和表情,只能辨别出他略带轻浮的语气和听见那玩笑般的声音,那声音拖得长长的,说,“我想你都想的玩不下去了,你就体量一下这个思恋成疾的小可怜吧~”   真是太假了。   “......你要是再这么贫,我就不来了。”舒年说。   秦荀这么求他给足了他台阶,他也确实受不了秦荀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只得先松口。   秦荀立刻高兴了:“真的要来啊?不许反悔。”   “我不知道,我得问问。”舒年无奈道,“我家里人都在,他们答应了我才能走。”   “好,那你问,问了告诉我。”秦荀想了下说,“就打之前天哥给你的那个电话。”   舒年点头:“好。”   “我等你。”舒年要挂电话了,秦荀又强调说,“我等你啊。”   舒年将手机放下,竺樱本贴着舒年耳朵偷听,见他抬头,嗤嗤笑着退后。   “要出去?”竺樱朝他挤眉弄眼。   舒年有些嫌弃地后仰,点点头:“怎么?”   “哎呀,有的人真的腻得慌。”竺樱又开始嗑瓜子,脸上带着八卦地笑容,把刚才秦荀在电话里的玩笑小声学了一遍,“体谅一下思念成疾的小可怜吧~”   舒年有些受不了竺樱的语气,噫了一声:“你恶不恶心啊。”   “怎么?同样的话,对面那个谁了说你就心软,换我说就变恶心了?”竺樱也不在意,勾着舒年的肩说,“看来咱们黏黏有情况啊?”   “我没工夫跟你瞎扯。”舒年把她胳膊扯下,不再理她,到厨房找于若瑶去。   舒年有些忐忑地跟于若瑶说明原委,心里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这个时间太晚,天又黑又沉,他说不能出去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出去,并非故意搪塞梅梓。谁知于若瑶切着水果,抬头看了他一下,问也没多问几句,直接道:“那你去吧,记得打个电话。哦,你回来挺晚的吧?钥匙带上,一会儿别敲门,声太大再把我和你爸吵醒了。”   舒年:“.......”   “怎么?”于若瑶见舒年不动,狐疑道,“钱不够吗?”   “不是。”舒年摇摇头,眉目间有些不解,“我以为你不会允许我走的。”   于若瑶哼哼笑了两下,菜刀切瓜ChuaChua响:“我什么时候管着你了?都是你自己管着你自己。再说你学习自觉,根本不需要我们管,平时也不怎么出门,现在想去玩就去。”于若瑶说完挥挥手,将舒年赶出厨房,“注意安全,到了打个电话。”   舒年往厨房门口走,仍是有点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要去就赶紧去!去了早点回。”于若瑶看他那样颇有些哭笑不得,作势转头朝他挥舞了两下菜刀,“整的像我平时多克扣你似的。搞快点,不是还要一起跨年吗?”   舒年啊了一声,也不再纠结了,赶紧到房间拿外套。   “黏黏你要出去吗?”舒年走到门口时,二姐摸着牌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   舒年还以为这几人打着麻将没空管他,想偷偷溜走来着,这下被逮住,只好回道:“嗯,朋友叫我,我一会儿就回。”   “那你把人竺樱一个人扔这啊?”三姐不打麻将,她靠着二姐看牌,也问了一句。   竺樱立马说:“没事没事,我和佟童玩儿呢,他在这还碍手碍脚的。”   佟童也赞同地重复一遍:“就是,碍手碍脚的!”   二姐还想问什么,被她妈堵了回去,说人家小年轻的事儿你个老阿姨少管,二姐不服气,跟一桌人骂骂咧咧,反手夺过大姐打出来的牌说糊了。三姐想腻着舒年不让走,佟童非常机智地把三姐拉住,扭着她要给芭比找衣服。   指示人妹妹做完这些的竺樱转过头,朝舒年比了个大拇指。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兄弟。   竺樱用眼神示意说。   舒年欲言又止,朝她指指自己太阳穴,示意一会儿多吃点核桃,补补脑。   竺樱咬着牙冲他挥了挥拳头,但舒年已经转身走了。   --------------------   感谢观阅    第32章   =======================   舒年一关上门就开始狂奔,怕一会儿赶不上跨年。那些年对鞭炮的管理不及现在这么严,容城又是个三线小城,没有那么多钢筋水泥高楼大厦做遮挡,每到元旦跨年的时候,各家有点闲钱买烟火的都铆足了劲往天上喷,站在空旷一点的地方看天,便如同观赏一场盛大的晚会,火树银花,分外好看。   舒年从初中起就对这种既定节目逐渐丧失了兴趣。热闹是热闹,但年年都有,若是睡着了错过了,也就算了。   但今年他尤其想看,想和秦荀一块儿看。   舒年走出小区,一边打车一边跟秦荀发短信。外头雪已经停了一会儿了,似乎隐隐有点要再下的势头,但没有舒年想象中冷。街上有小孩子在放鞭炮,算不上多安静,只是公路上没几辆车,空空荡荡的。舒年边走边四处望,但还是等不来一辆出租,快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一辆夜班车驶了过来,舒年估算了一下,到站后再走几步应该就能到梅梓刚在所说的那块儿位置,而且元旦前夜夜班车也少,错过这辆不知还得等多久的出租,心一急,便上去了。   公家车里只寥寥两人,都是赶回去过年的,公交师傅是加的班,这会儿急着回家,但雪天路滑,也不能开太快。   即便如此,坐在最后一排的舒年心脏依然急地噗通噗通跳不停。他长时间地凝望着窗外空旷的街道和一排排不断闪过的街灯,希望公交能再快一点,突然消息提示音一响,他发过去的短信有了回应。   舒年刚发的是,他已经在路上了,但不知多久会到,可能有点晚。   “慢慢来,”秦荀在短信里说,“多久都等你。”   看到这舒年的心像是突然落了地,变得安定不少。   舒年时不时看一会儿时间,估测着大概还有多久能到,是否赶得上跨年,但结果不大乐观,太赶了。车一停,他立马三两步跳下公交,朝着江滩的入口拔足狂奔。   舒年下车的时候距离十二点只剩五分钟了。   这段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平时走路大概也要十来分钟左右。下到了江滩,还得走两步才能到达梅梓在电话里所说的地点。   舒年在江边沿路疾跑,雪花洋洋洒洒铺面而来,贴在舒年的眼镜片上,被热气一吹化成了水,有些迷眼。   前方的石板似乎掀起了一个角,舒年看不清路,越过此处时被绊地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停。   万一能赶到呢?舒年忍不住想。   万一可以一起跨年呢?或者再幸运一点,可以一起倒数,一起点燃新年的烟火呢?   万一——   舒年在他过去十八年的短暂人生里,竟从来没有那么迫切过。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停不下来。   但此时天空中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像是舞台开演前的序幕,一朵火花炸开,转瞬即逝,接着又有稀稀拉拉几朵相继绽放,预示着新年即将到来。   舒年转头去看江面上的天空。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倒计时......”   电视里主持人面带微笑,佟舒年家里,竺樱本在看窗外的雪花,听到这又转头看向屏幕,有些担心舒年是否能来得及。   “来不及了!”   听到炮响的那一刻舒年又加快了脚步,入口已进入他的视线。天空中的烟花已从寥寥几朵变作好几簇,越来越多的,在天空中相继炸开。现在的烟花还算放得比较含蓄,舒年知道,这跟新年来临的那一刻相比还不够看的,但那一刻也快到了。   “来不及了。”   舒年似乎听到了新年的钟声,他知道这是错觉。他望着天上的烟火,双腿越发沉重,只得放慢一点脚步。   太累了,他想,跑步太累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跟秦荀一起跨年,打死他也不会跑那么快的。   舒年有些不甘心,但自己的极限也就这样而已了。   除非秦荀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否则就算自己会飞,来不及的也是来不及。   也不知怎么的,舒年突然有点想流眼泪。   风太大了。   “舒年?”   舒年猛地转头看向前方,耳边风声大作,但他分明听见有人在叫他。   秦荀站在江滩口,有些惊讶地看着顺逆朝自己奔来,下一刻,也朝着舒年的方向跑去。   但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不过略跑了两步,便和舒年汇合了。   舒年平时是个标准的宅男,唯一的爱好是画画,最多再加一个追番。非常讨厌运动,体育课跑八百下来都得摊在操场上回血,不歇个昏天黑地起不来的那种。这会儿虽然只跑了差不多五分钟,却也是倾尽全力,在接触到秦荀的那一刻,全身就想散了架一样,膝盖一软,朝前一扑就要跪倒在地。   秦荀始料未及,诶诶叫了两声,两只手下意识穿过舒年的胳肢窝,一把将人接住。   “上来就这么热情啊舒大大。”秦荀哈哈笑了两声,将人搂紧了一点,以防他滑下去。   舒年:“......”想骂人但是说不出话。   “3!2......1!新年快乐!”   远处居民楼电视机里,主持人完成新年倒计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惊雷似的巨响,无数烟花几乎在同一时刻飞升上天,刹那之间,夜空璀璨夺目,宛如白昼。   舒年尝试想站起来,但无奈确实没力气,只得大口喘着气,将全身重量放在秦荀身上由他抱着。他转了下脑袋,稍微支起上半身,抬头去看天边的烟火。   秦荀本来也在看天,见舒年动了动,便又低头去看舒年。透过镜片,花火的光映照在舒年黑色的眼睛里,恍然间宛若星河。   秦荀呆了一下。   “......新年快乐。”   舒年轻轻地说,他的气息还没调整好,喉咙里仿佛有铁锈似的味道,这句新年快乐几不可闻,听着还有些沙哑沉闷。如果不是因为他此刻整贴着秦荀的耳朵,秦荀应该也是听不清的。   “嗯。”秦荀耳朵有点红,又将他搂紧了一点,“新年快乐。”   烟火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声响渐小,两人便也保持了这个姿势五分钟。舒年得到休息,呼吸也平复不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还在秦荀怀里,血似的红色又渐渐爬上了耳尖。   “......我好了。”舒年说。   秦荀听了后啊了一声,声音就响在舒年侧耳上方,近的像是可以被亲到。   舒年僵了一下,才又说:“我说我没事了,你勒地我肋骨疼。”   秦荀答应一声,放开舒年。舒年腿还有点软,胸口也闷,但基本行动已经没问题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   “你怎么跑那么急?”   “你怎么从江滩上来了?”   舒年噎了一下,秦荀于是先说道:“我估计你快到了,就想来接你。”   “我在想,万一能和你一起跨年呢?”秦荀说出的话和舒年之前所想不谋而合,“虽然按时间来算不太可能,但是我想和你一起跨年。”   “而且......烟花很漂亮。”   舒年怔了一下。秦荀平时惯会开玩笑,画室里总有女生打趣说秦荀的嘴骗人的鬼,看着暖,实际根本说话不过脑子,满嘴跑火车,妥妥是个渣男。舒年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他对秦荀是存在一些其他心思,但当秦荀开口说出一些疑似撩拨的话时,也尽量不去在意。   但秦荀刚才说的,似乎是真心的。   “我也是”三个字就在舒年嘴边,舒年抿了下唇,将这句话再嘴里过了一边,又咽了下去。   “走吧。”舒年最后道,“梅梓他们还在等我们。”   他率先向前走去,秦荀在后头咬咬牙,向前几步搂住舒年的肩,将他带向自己,两人贴着走。   舒年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他。   “你还没说你呢。”秦荀认真问他,“你怎么跑那么快?”   舒年:“......”   秦荀接着问:“你是不是跟我一样的?”   “......”舒年不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秦荀不依不饶。   “是!是是是!”舒年甩开他,猛地往前快走几步,少有地大声叫道,“啊,你好烦啊!”   后边传来秦荀笑声。他赶紧往前跑了两步,重新跟上舒年。   --------------------   (其实秦荀对舒年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真有人看啊?神奇。   谢阅。    第33章 各怀心事   ====   两人沿阶梯下到江滩,这时候的江滩很空旷,连亮光都少。舒年很容易就能顺着烟花的光找到梅梓他们。除了梅梓,到场的还有陈滟滟,李成峰,许恬和钟小荣。许恬和梅梓正凑在一起传递烟花棒上的火星,钟小荣玩的烟花类似长鞭,点燃之后会和鞭炮一样哔哔啵啵炸开,梅梓有点怕这种,但钟小荣这学霸似乎有些恶趣味,人家怕还偏偏要故意逗他,把鞭子烟花往梅梓手里塞,梅梓尖叫跑开,三人便这样追追打打的,十分热闹。   “舒大大!”   “舒大大来啦!”   众人见舒年来了,纷纷打招呼,梅梓逃脱了钟小荣的毒手,把点燃的仙女棒递给舒年。舒年被秦荀领着去看他们买的烟花,除了仙女棒,还有风火轮,春雷,蜘蛛炮和其他很多花花绿绿的叫不出名字的炮仗。   舒年是看着有点儿文弱的类型,意外胆子很大,至少比梅梓大,能跟钟小荣玩到一起去,什么炮都能点。但梅梓他们买炮买的太多了,开始还挺有兴趣,玩到最后都玩累了,却还剩着很多。除了钟小荣能保持热情,几人纷纷麻木地持续点火,只想快点把这些东西全部烧完。   “太冷了,太冷了。”梅梓拿打火机的爪子不停抖抖抖,一边点火一边抱怨,“刚才是谁说要到江滩来的?”   李成峰被冻得面无表情,冷笑一声说:“你自己啊。”   梅梓不说话了。   陈滟滟这会儿也没了兴致,有点沉默地蹲在一边玩仙女棒,火光照亮了她大半张脸,显得沉静又冷淡。李成峰隔了她五米远,不太敢吵她。   舒年和李成峰对视一眼,用的询问的眼神。李成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联考结束后,陈滟滟偶尔得空也会来画室打一趟。自那天她扇了蔺佑欢一把掌,两人彻底断了联系。表面看来,陈滟滟状态恢复地很快,不多时便和之前一模一样,该欢脱时比谁都乐呵,和李成峰拌嘴的气势也跟往日没差。但极少的时候,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   这时的陈滟滟就好像自带隔离结界。她会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默默发会儿呆,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舒年能理解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初恋,就算是铁人也不可能全无感觉。   李成峰还盯着舒年,他跟舒年使了个眼色,下巴朝着陈滟滟的方向扯了两下。舒年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李成峰掏出手机跟舒年发了条消息:“你去看看陈滟滟怎么搞的呗。”   舒年看着屏幕上的字,下意识歪了歪头,不解回复道:“你怎么不去问?比起我,你和她更熟吧?”   “哎呀,你不知道。”   “她最近可奇怪了,这方面的事从来不跟我说。”李成峰双手合十,朝着舒年拜了一拜,“她就服你,拜托了舒大大。”   舒年无语。什么叫就服我?我做什么了?   但陈滟滟现在的状态,舒年有时也会生出些许的不安与担忧。于是他叹了口气收回手机,拿着剩下几根烟花棒,蹲在了陈滟滟旁边,和她并排朝着江面。   “舒年?”陈滟滟喊了他一声。   “借个火。”舒年朝他扬了下手里的仙女棒,借着陈滟滟手上的火星点燃了。   两人挨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烟花。舒年先尝试打了打腹稿,觉得酝酿地差不多,便开口问道:“心情不好?”   陈滟滟倒也没想刻意隐瞒,嗯了一声。   “......是因为什么呢?”舒年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用勉强。”   陈滟滟又嗯了一声,两人便陷入了沉默。舒年并不着急,他也不是非要陈滟滟向他倾诉什么,只是觉得像这样两个人待在一起,或许会比独自内耗要好一点。   “......其实还是之前的事情,但不完全是。”陈滟滟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舒年点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在发现自己居然遇上这种事的时候,我是真的恶心的不行,一心就想打他一顿。所以或许我处理这件事的手段不是那么理性吧,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悔的。只是......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其实,还没能那么快就放下他。”   “你说他凭什么呀,我那么喜欢他。”   舒年侧过头,悄悄观察陈滟滟的表情。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单纯地在讲述跟自己无甚关联的某个人的故事,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拇指似乎隐忍地发挥了些力道,手上的仙女棒不堪忍受地弯曲了下去。   如果还是因为蔺佑欢的事,舒年便觉得有点头疼了。因为严格说来,他并没有安慰失恋女孩子的经验。之前竺樱失恋,他都是一声不吭先陪人哭,再听她大骂男人,最后施加一波嘲讽以激励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完事。   但陈滟滟的话,显然不能用这种方法。   舒年听着陈滟滟念叨,心里思考着恰当的措辞,目光下意识去找寻秦荀的身影,转头不经意间望见许恬似乎叫住了他,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便沿着江滩朝稍远处的地方去了。   “?”舒年明显顿了顿。   与此同时,陈滟滟又说:“但说到底真正令我心烦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舒年注意着秦荀和许恬,嘴里适时说:“什么?”   陈滟滟说:“就是我......我联考,可能考差了。”   陈滟滟颓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被这些旁的东西影响,必须调整心态面对这场考试,但偏偏又不是马上就能回到过去的状态,扭扭捏捏这点也让我非常膈应,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不觉得,临近考试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用心画画了,等上了考场,本来心情就不好,又紧张,心里乱糟糟的,画面居然也是乱糟糟的,怎么改都改不好。”陈滟滟有些颓废地将仙女棒的残骸扔在地上,抱住膝盖看向舒年,见他没有回话,问道,“舒大大,你在听吗?”   舒年:“在听。”   舒年在听,但思绪又不可避免地被分走一半,到了秦荀了许恬的身上。   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难怪之前董王说,不反对早恋,但也不支持,因为谈恋爱绝对会分出精力,使自己无法专注在应该专注的地方。”   有什么话一定要避开人群说吗?   “尤其是高三,真的不能分心,一分心,满盘皆输。”   许恬和秦荀......   “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真想穿越回两个月前把自己敲醒。”陈滟滟说着说着捂住脸哀嚎,用手肘抵了两下舒年,“像现在这样还不如干脆复读好了!舒年你说我要不要复读啊?啊?早知道就不谈恋爱了!越想越亏!”   陈滟滟这样跟个小孩儿似的耍赖,舒年只得无奈地薅了一把她的脑袋,用哄佟童的语气道:“结果还没出来,你也不要太悲观。”   “辣鸡男人,毁我青春。”陈滟滟最后愤愤道。   舒年再看秦荀的时候,他已经和许恬在往回走了,两人没有像之前那样并排着,而是秦荀在前,许恬在后,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舒年有些敏锐地眯起了眼睛。   陈滟滟刚才一番话或许只是随意唠嗑外带一点发泄,但有些话舒年却由衷觉得有理。   多余的感情会分出多余的精力。   至少现在这个阶段,舒年绝不允许自己在可控范围内,踏错一步。   --------------------   你们作业做完了吗?   谢阅    第34章 问题   “回去了回去了!卧槽这也太冷了!”   众人将纸壳碎屑之类的收拾好,准备一会儿离开江滩后丢垃圾桶。李成峰一边收拾一边吐槽道:“就是梅梅的馊主意!大冬天还来什么江滩,这么大风,老子的头都差点给拧掉。”   梅梓杠他:“那你别玩啊。”   钟小荣揽过梅梓的肩,冲李成峰道:“哎呀,玩都玩完了。再说我们最多也就在江滩上待了了二十来分钟吧,年轻人,这么点身体素质可不行,虚得很。”   “就是就是。”   梅梓见有人为他撑腰,气势顿时又嚣张了不少,李成峰踹了一脚梅梓的小腿,朝钟小荣说:“你舅宠他爸!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老子虚不虚!”说完李成峰就扑了上去,把梅梓按在怀里使劲蹂躏他的脑袋,钟小荣将双手张开放在胸前,示意你们随意,不关我事。   “苟哥!大大!打死给得(救救我)!”梅梓干嚎道。   “你们怎么回去?”秦荀根本不理他。他朝两个女孩和钟小荣发问,陈滟滟说她和许恬顺路,打车回,梅梓和钟小荣还有李成峰好像要去网吧通宵。   李成峰在和梅梓的扭打中抬起头:“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女孩不安全,我先送你们回去再......”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梅梓反手一巴掌按住,两人又开始了激烈的友情互动。   许恬看了秦荀一眼,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回去?要和我们拼车吗?”   “我?我骑自行车来的。”相比起许恬的紧张,秦荀显得坦然地多。   “骑车怪冷的,折叠自行车可以放后备箱。”许恬说。   “但是我刚才在电话里跟舒年约好先载他回去。”秦荀朝舒年笑了一下,说,“我们两个一路。对吧舒年?”   舒年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许恬。   “是。”舒年在心里叹口气,回答道。   许恬没有再多问,这里的人除了秦荀,都不清楚舒年家的具体地址,还以为只是单纯的两个人顺路而已。只有李成峰听到这里后松开梅梓,古怪地看了秦荀一眼,率先迈开步子说:“走了。”   几人离开前最后互道了一句新年快乐。许恬全程有些失落的样子,但她平时的表情也不多,因此没人察觉到异样。   舒年跟秦荀一块儿去停车位上取自行车。虽然刚才下了一会儿雪,可雪量很小,根本积不起来,只剩下座位上一点濡湿的痕迹,暗示着它们曾经来过。秦荀抽出卫生纸将座位和横杠都擦干净,才拍了拍车把手,朝舒年道:“来,上来吧。”   舒年却有点懵:“不是......你真要载我回去啊?”   这回秦荀也搞不懂了:“我们不都说好了吗?电话里我就讲了啊,你要是来了我就负责把你送回去。刚才跟大家又讲了一次,你不是没拒绝吗?”   舒年茫然道:“可是我以为......”   以为你只是想拿和我回家这件事来搪塞人家而已。   秦荀不明就里,又冲舒年拍了拍横杠。   “来吧黏黏,坐这里。”秦荀说。   “......”舒年这回犹豫的时间不长,他先念叨了一句“别这么叫我”,便乖乖要往横杠上坐。秦荀嘴上嚷着等下等下,单手往舒年腰上一拦,将脖子上围巾取下来,散开后包裹住舒年的脖子和脸。   “好了,走吧。”   秦荀做完这些后拍拍手,重新将发愣的舒年按在横杠上,抬脚蹬了两下,自行车顺着车道驶出。   自行车骑得不快,但寒风凛冽,铺面而来,平常的话,舒年肯定会被冻到缩成虾米,但现如今舒年围着秦荀的围巾,身后是秦荀的胸膛,他像是被圈在一个温暖的空间里,因此也不觉得怎么冷。   不光不冷,舒年甚至还觉得有点点热。身后秦荀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一想到自己跟秦荀靠地那么近,舒年总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很紧张。   联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舒年忍不住心想。   “你耳朵好红,风吹的吗?”   秦荀突然道,说着还单手碰了碰舒年耳朵,疑惑问:“冷?”   舒年的心脏随着那短暂触碰的后劲抽抽了两下,他用平静的语气回答说:“......没有。不冷,它就是那样的,正常的。”   秦荀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尽量给舒年挡住   得用什么东西转移下注意力。舒年想。自己心跳的声音震得他耳膜疼,要是被秦荀察觉到可就麻烦了。   聊天的话会不会好一点?舒年在脑子里快速搜索话题,但这回依然是秦荀先开的口。   “对了舒年,我问你个事儿。”   舒年的思考被打断,他条件反射般回答道:“问。”   和往日不同,过去秦荀总有很多话题,说话也很果断,这次却罕见地犹豫了好一会儿,喉咙里发出迟疑地“嗯——”声。等到前方红绿灯,秦荀停下自行车时,才说:“你刚才和陈滟滟,在河滩上聊挺久的。”   舒年应了一声:“啊。”   “说什么呢?”秦荀像是随口问一嘴那样,表情很平淡。   舒年心里琢磨,秦荀李成峰和陈滟滟一个学校,三人关系一直不错。陈滟滟最近状态不好,连李成峰都看出来了,以秦荀的情商一定发现地更早,估计他也是跟李成峰一样,担心来着。   但是秦荀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舒年心中不解,脱口反问道:“那你呢?你和许恬又在说什么?”   “啊......那个。”秦荀挠了下脸,罕见地感受到些不自在,简略概括说,“就是一般的,表白吧。”   舒年睫毛轻颤,语气依然淡然:“哦。还不错,许恬很漂亮。”   “是吗?我没太注意,可能吧。”秦荀说。   舒年将围巾拉下一点,盯着前方红绿灯的倒计时,叹息般地呼出一口热气。他并非好奇心很重的人,这回却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就是单纯知会我一声,问问我的看法,想不想谈恋爱,有没有喜欢的人什么的......就随便聊了聊,没什么特别的。”秦荀本来只是想平铺直叙,但越说越觉得像在刻意解释什么一样。舒年没作评价,接着问道:“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们说了挺多的。”   “是......挺多的。”秦荀摆摆手道,“因为我不是拒绝她了吗,人女孩子鼓起勇气告白,你伤了人家心,不得安慰两句嘛。”   舒年的登时肩膀一松,轻声说:“啊,这样啊。”   “不对啊,刚刚不是我先问的你嘛,”秦荀反应过来,又问道,“怎么说到我头上了?”   舒年转头和他对视一眼,眼神带着点幽怨,翻着手敲了他肩膀一下,吐出一个字来:“蠢。”   秦荀:“???”   “所以你跟滟滟说什么了?”秦荀说,“不会跟我这边是一样的吧?”   “想什么呢。”舒年说,“滟滟心里压着事,李成峰觉得她信任我,让我去开导下。”   “哦......”   秦荀听到这,突然埋头在舒年肩上,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嗤嗤笑了两下,挺高兴的样子。   舒年疑惑:“你突然笑什么?”   秦荀听了抬头:“我?我笑了吗?”   舒年:“啊,笑了啊。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笑。”秦荀说。说完还低着头嘀咕两句:“只是聊天啊,聊天?聊天挺好的。”   舒年:“?”   这时候红绿灯转换,自行车又再次滑了出去。舒年的身体因惯性朝后仰倒,靠在了秦荀身上。舒年心下一惊想蹭起来,秦荀却拉了一把他的手臂,示意他别乱动。   “帮我挡下风。”   秦荀的气息喷在舒年耳朵上方,语气中好似带着点笑意,舒年立马就不敢再动了。   --------------------   秦荀:我们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笑,除非忍不住。   谢阅。    第35章 跟你回家   ====   “那你,”说到最后,舒年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探知欲,问他说,“为什么没想要回应一下许恬啊?我觉得她挺好的,你没有一点感觉吗?”   “没有,”秦荀立马回道,“我就一直当她是普通异性朋友,最多就是熟悉一点的普通异性朋友。我异性朋友那么多,哪能个个都有感觉,真那样不就成渣男了吗?不好不好。”   舒年揣在兜里的拳头捏了捏,忍住怼人的冲动。   秦荀说:“怎么?你希望我有什么感觉吗?”   “不是。”舒年立刻否认,接着又加上一句,“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秦荀顿了下,说:“哦。也是。”   舒年像是没察觉,接着问道:“你刚才说,她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   “那你怎么说的?”   “额......”舒年战战兢兢等了两秒,秦荀回答道,“我就实话实说啊。”   “我说,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舒年瞬间沉默了。   “......怎么?”   似乎是感受到胸口的低气压,秦荀不解问道。   “没什么。”舒年坐直了点身体,说,“就是挺惊讶的。”   秦荀哦了一声,说:“那你不问问是谁吗?”   舒年声音依然平和,他道:“没什么兴趣。”   “嗯。”   两人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一路沉默。街上路灯昏暗,车很少,秦荀骑车又稳又快,没多会儿便到达了舒年楼下。   舒年跳下车,跟秦荀拉开半人宽的距离,这下心情才又重新回归宁静。舒年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他在外头待得时间不算太长,两个多小时左右,这会儿正好快两点了。   凌晨前的万家灯火早已隐没于夜色中,四周除了一点照亮花圃的白色灯光外漆黑一片,舒年看向秦荀,两人便在这片混混黑黑中对视一眼,片刻后秦荀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大半个月没见,见面才只能待两小时。秦荀说完这句话时,两人的内心同时像失去什么着落一般,空荡荡悬着。舒年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舍不得了。   这次过去还会见面吗?如果会,那该是在高考之后,还是更久呢?或者干脆,秦荀去找他喜欢的人去了,就忘记自己这么个“普通朋友”了呢?   舒年内心戏演了八百遍,秦荀推着车,面向着舒年退后两步,他还在看着舒年,这让舒年难以控制地去幻想,或许秦荀也有那么一点点和自己一样,是有些不舍的。   “我,我真走了啊?”秦荀试探说道。   他要走了。   舒年在心里默念一遍,咬了咬牙,终于在秦荀快要离开时鼓起勇气跟了两步,问他说:“你爸爸不是管你很严吗,你现在回去,他发现了会说你吗?”   秦荀说:“啊,他出差去了,所以我今天才能溜出来跟大家跨年。”   舒年又拿出手机说:“你看,现在零下一度,你骑车回去那么久。”   秦荀点点头表示同意:“是,是挺久的。所以我得快点走了。”   “......”舒年难得感觉有点头疼,继续道,“天那么黑,骑车会不会看不清楚?你认得路?”   秦荀拍拍兜说:“没关系,我有三个地图app呢。”   “......”   舒年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堵得慌,最后放弃了似的,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好了知道了,你走吧走吧,再不走天亮了。”   秦荀哈哈笑了下,抽出包里的手机要看地图,舒年则转身往家走,听见秦荀在后头啊地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舒年皱眉回头说。   “忘了我换了诺基亚,没有地图app。”秦荀做了个为难的表情,眼巴巴看着舒年说,“用不了地图,我会迷路的。”   舒年:“......”   “舒大大你能收留我一晚吗?”秦荀双手合十,眼神放星星,言辞恳切道,“我很乖的。不吵不闹,占地儿小还会暖床。”   舒年:“......”   “黏黏——”   “......彳亍。”舒年头也不回地往楼梯走,说,“上来吧。”   秦荀将车上锁,屁颠屁颠地跟上舒年,舒年悄悄回头瞅了他一眼,严重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圈进了某人的套路之中。   舒年走后,跨年晚会结束,竺樱和他的姐姐阿姨们也都各回各家去了。这个时间点,整栋楼都陷入了深眠。舒年和秦荀轻手轻脚上楼,打开房门,屏着呼吸进的客厅。   舒年用气音嘱咐秦荀说:“小声一点,直接进我房间,别被我爸妈发现了。”   秦荀蹑手蹑脚跟在舒年后头,同样用气音回复道:“那我想洗澡怎么办?”   舒年猛地转头看他:“非得今天洗吗?”   “我今天傍晚的时候可是跟峰哥一起吃了烧烤的,有味道啊。”秦荀为难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带着炭烤五花的气味躺你床上,那就当我没说。”   舒年:“......”真是后悔把这货带进家门,自己刚才的脑子绝对被风吹傻了。   “那你洗吧,我给你找找衣服。”舒年拿了招待客人的旧拖鞋让秦荀换上,将浴室指给秦荀,“我没找到之前不许出来。”   “哦。”秦荀笑嘻嘻转头,走之前还不忘调戏舒年,“——谢谢黏黏。”   舒年懒得计较,转头回自己房间,将压在衣柜底下的旧睡衣找了出来——说是旧睡衣,但其实就穿过一次。自己老爹好容易想起给儿子买个睡衣,码还买大了两号,因此买回来就压了箱底。不过这个大小,给秦荀穿应该可以。   舒年将衣服仔细叠好,打算给秦荀送过去。打开房门的时候,见客厅灯居然亮着,吓了一跳。   于若瑶站在茶几边,举着水杯朝舒年的方向抬了抬眼,迷迷蒙蒙地问:“回来了?”   这一对视,舒年的小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嗯。”舒年这下慌得一比,但装淡定恰巧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于是他镇定自若面不改色道:“还没睡?”   “早睡了,有点干,出来喝口水。”   于若瑶边说边又喝了一口,眼光瞄到客厅厕所门虚掩着,透出一点光来,有些疑惑道:“你没关厕所灯吗?怎么还开着浴霸?这么亮着不浪费电嘛。”   于若瑶说着就要去关浴室灯。   舒年这下更慌了。   “额,我,妈你别......”   舒年离浴室更近一些,不光能看到灯还能听见里头放水的声音,见于若瑶走过来,猛地咳嗽了好几声,铛铛铛踏着步子往客厅中间跑,猛地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谁知道真呛着了,他便更加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似是有什么奇怪的默契,浴室里的水声戛然而止。于若瑶也没再往那走,而是有些担心地给舒年顺背。   “哎哟这是怎么啦?”于若瑶皱眉说,“出去玩吹冷风感冒啦?咳成这样,可怜兮兮的。”   “咳......可能吧,”舒年脸咳地通红,恢复过来后又赶紧对于若瑶说道,“你别去关灯了,我一会儿得洗澡,我洗了就关。”   于若瑶有些疑惑:“可今天不是洗过了嘛,你姐他们来之前你就洗了啊?”   “......刚放了烟花,粘上灰了。”舒年一本正经解释道。   “哦。那你记得一会儿洗完喝点板蓝根哈。”于若瑶叮嘱说。   “好的好的,”舒年赶紧应道,又催促说,“你快去睡吧。”   于若瑶向来心大,没怀疑别的,点点头打了个哈切,先回房间去了。   舒年这才松了口气。   --------------------   谢阅    第36章 发质与性格   ======   他走进浴室,将衣服放在外间的洗衣机上,秦荀好像也是听见动静,探出上半身来问他:“刚才怎么回事?你妈出来了?”   舒年折腾了一晚上,还因为于若瑶紧张了半天,这会儿神经放松就觉得累的不行,疲惫地点点头:“衣服给你放这了,洗干净了来我房间。”   舒年说完又琢磨了下这句话,莫名觉得有点怪怪的。   “哦。对了......”秦荀先是答应了,后又低着声音喊他,“我没有带新的内裤,怎么办?”   舒年背对着秦荀身躯一怔:“......我也没有能给你穿的内裤。”   秦荀为难道:“那要不......我就将就一下,穿旧的?”   舒年瞬间做出嫌弃的表情:“不行。你要这样你就睡地板。”   “那,那我......空着?”秦荀斟酌道。   舒年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反正家里床大,他和秦荀一人一床被子也挨不着他,应该没关系。   “行吧。”   舒年丢下这一句,就又走了。   在秦荀进入房间前,舒年得先收拾一下东西。   舒年的房间不大。东西多,但收拾地井井有条。书架上的画册常年摆放整齐,位置明确,衣柜里的衣服也是做好了分类,小阳台上还摆放着于若瑶种的水仙和兰花,另外还安了张小桌子和两把靠椅。至于舒年的那些绘画作品,则单独放在书架边的箱子里,几年来,纸张的数量早就超过了箱子的容量,厚厚几沓摞出了框。   除了这些,舒年另外还有几本最近常用的速写本,总是被放在床头的位置。那本被偷偷画满了秦荀的就是其中之一。舒年暂时找不到隐蔽的地方,便把这些速写本一股脑地塞进床下。   这东西要是被秦荀看到可就麻烦了。虽然他一开始画秦荀的动机很单纯,但是画到一半后,自己的心态都变了,再看这些速写时,就觉得每一笔都带着点别的东西,他不敢再坦然地将这本速写展现给他人,也不敢再当着谁的面使用这本速写本,尤其是秦荀。   做完这些,舒年又将放满画具的桌面收拾整齐,抱出另外的被子铺好床,这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开始整理别的一些细节。   秦荀洗澡很快,待舒年准备地差不多了,秦荀也就湿着头发进入了舒年的房间。   “干嘛呢这是?”   舒年本来正站在书架边上摆弄那些放歪的画册,在听到声音后转身,谁想秦荀竟正好站在他背后。   舒年吓了一跳,后退靠在书架上:“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荀不明所以地擦着头发,身上穿着舒年给的睡衣。不出舒年所料,这尺寸的睡衣让秦荀来穿正好合适,藏蓝色衬得他皮肤很白。不过领口有些大了,秦荀笑着躬身要跟舒年说话时,舒年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锁骨,如果眼神再发散一点,甚至可以看见胸口肌肉的外轮廓。   舒年脸上一热,猛然伸出手揪住秦荀的衣领,猝不及防给秦荀勒地不行。   “???你干嘛?”秦荀做出被勒到要喘不过气的表情,翻着白眼说,“谋杀,绝对是谋杀。”   “你......你会不会穿睡衣?”舒年松开手低声骂他,指挥道,“最上头那个,扣子扣到顶!对,就那个。”   秦荀一边瘪着嘴扣扣子一边嘀嘀咕咕,不太明白舒年的要求怎么这么严格:“可是睡衣不就是怎么舒服怎么穿吗,扣到顶睡觉会抵着脖子啊......而且这个角度我也不好扣啊。”   舒年:“我不管。你给我扣到顶!”   秦荀干脆朝舒年凑了凑:“扣不来。要不你帮我扣一下吧?”   人舒年蹭地往后仰。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秦荀十分痛心疾首,“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嫌弃我。”   舒年点点头故意说:“有点。”   “哦,那我还想让你帮我吹下头发来着。”秦荀站在床边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吹风机,脑补自己寒风独立凄凉无助,“我自己一个人也吹不干后面,一会儿湿着头发睡了也没人疼没人理。万一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的话......唉,人生啊——”   “......”   舒年自然是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想想之前他和秦荀还不太熟的时候,也给秦荀吹过头发。如果现在拒绝,倒显得不太合理。   “电吹风拿来。”   舒年朝秦荀伸出手,秦荀仿佛也早就料到舒年会心软,嘻嘻笑着乖乖就将电吹风递了过去,坐在床边上。舒年插上电,跪在秦荀身后,任劳任怨地给他吹头发。   秦荀在暖风中昏昏欲睡,舒年则用手揉搓着秦荀的脑袋,看着秦荀的发旋儿发呆。   舒年先前就发现,联考之后,秦荀的发型明显修理过,比之前更短,也更精神。他头发很软,摸着质量不错,虽然没有经过烫染,但发尾有些发棕。和舒年不同,舒年是纯粹的黑色,发丝坚韧,短毛摸上去硬扎扎的,只有留长一点,才会显得柔顺些,不然就跟个刺猬似的,看着不好相处。   舒年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发质,突然想起自己从哪本书看到过,头发的生长情况和拥有者的性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像舒年这样的发质,似乎就标志着他的坚定和强目标感,而像秦荀这样的,就代表了他的温柔随和的性格,和对人对事都无甚所谓的态度。   这样想想,他俩原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舒年这边在盯着秦荀的脑袋胡思乱想,秦荀倒是被吹地舒服,渐渐便有些睁不开眼。他脑袋偏向一边,舒年眼疾手快接住了,让秦荀的侧脸靠在自己手掌上,两人便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头发完全被吹干为止。   也不知道秦荀今天是浪了多久,整个人困到头掉。电吹风被关掉后,耳边噪音骤然消失,他也跟熟睡了似的,愣是没什么反应。舒年在心里暗自吐槽。他单手拖着的秦荀脸颊,莫名觉得手感还不错,便情不自禁捏了捏。   这一下,到把秦荀给捏醒了。   眼看行迹败露,舒年松手就把秦荀甩了出去。   小可怜秦荀一脸懵逼地脸着床摔了个窒息,揉着迷迷蒙蒙的眼睛蹭起来,见舒年坐在床沿淡定地盘电吹风线,更加摸不着头脑。   舒年淡定道:“困了就睡吧。里面外面?”   相对于秦荀的困倦,舒年倒是相当清醒。秦荀听了,甩甩脑袋好让自己也能显得精神些,回答说:“外面。我还好啦其实不怎么困......你怎么还分了被子啊?”   舒年自觉脱了鞋越过秦荀往床里爬,钻进放在里面位置被子后说:“你忘了我在民俗抢你被子的事儿了?现在是冬天,房间再暖和,晚上盖不好被子,明天也是会感冒的。”   秦荀闷闷地哦了一声,又有要就地闭眼的趋势。舒年啧了一声,掀开被子踹了秦荀一脚,催他:“困了就赶紧睡。”   秦荀边揉眼睛边往被子里钻,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不困。   这人怎么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能说瞎话?   “我没说瞎话。”   舒年被秦荀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将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于是视线掩饰似的默默飘向一边,关灯躺下。   房间骤然陷入黑暗,衬托地全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舒年这会儿到有些睡不着了。他感觉秦荀侧着脸,硬撑着眼皮在看自己。   这人又搞什么鬼?   “干什么?”舒年闭上眼,在黑暗里放缓了声音,像是在哄人,“快三点了,赶紧睡吧。再不睡真的天亮了。”   秦荀却缓缓道:“我不想睡。”   舒年微微蹙眉:“你别闹了。”   “没闹。”秦荀的声音有点沙哑,离得又近,听得舒年耳朵发痒。他在一片漆黑中感受到秦荀似乎伸出手想触碰自己,但片刻后,又将手放了回去。   舒年:“?”   “......我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见面了。”   秦荀忽然说。   舒年抿了下唇回答道:“也没有很久,一个月不到。”   “但是我要是就这么睡了,多可惜啊。”秦荀的话语中带着懒倦的鼻音,“我想跟你多说几句话。”   秦荀说完,好像笑了下。舒年不明所以问:“你又笑什么?”   “没什么。”秦荀回忆道,“就是想起了在民宿的时候,咱们好像也是这样睡一起?”   --------------------   在这里拜个早年。   谢阅。    第37章 想把时间拉长   ========   “......好像是。”舒年闭着眼睛回答,“那天你还迷路了,我才发现你是个路痴。”   “哈哈。”秦荀蒙着被子笑,“我从小就这样。”   “那你爸妈肯定总是担心你走丢。”舒年不客气地吐槽说。   这回秦荀却没有立刻接话。   “对啊,”他顿了下,才漫不经心道,“我小时候还差点走丢过呢。”   事实上,秦荀走丢是有过的,但是被父母满街找的经历,却不曾发生。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秦荀刚念初中的时候。(秦荀父母在他初三时离的婚,高二的时候母亲又生了另外的小孩,不熟)那段时间父母矛盾还未激化,但两人之间已经有些龃龉,平时基本各忙各的,对秦荀漠不关心。秦荀过去出门少,那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独自一人时不小心跑远了些,便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秦荀现在隐约还能记起一点。当时他跑进了一个菜市场,四周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火热且杂乱。喧闹的声音激化了他内心的焦虑。骤然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秦荀内心安全感逐渐丧失,他想回家,但他完全不认识路。他连来路都找不到,他甚至走不出菜市场。   这种感觉令人窒息。   那也是秦荀第一次认知到自己在识路这方面的问题。   “我后来慢慢就冷静了,”秦荀努力克服瞌睡虫的侵蚀,喃喃地说,“因为我发现慌也没用,还不如安心等在原地。等爸妈发现我不见了,他们迟早会来找我的。”   舒年问:“那他们来找你了吗?”   “这个嘛......”   最后秦荀什么人也没等到。   没有人来找他,他独自待到傍晚菜市场关闭,他身上没有带钱,因此饿了一天。   “然后呢?你怎么回去的?”   秦荀轻描淡写道:“天黑之后碰到我们小区出门遛狗的老大爷,跟着他回去的。你别说这老大爷精力还不错,遛狗都能跑那么远。”   “......这样吗。”   舒年忍住心中沉闷的下坠感,等着秦荀继续。   秦荀好不容易回到家,却没有等到父母的关心。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在这时候倒是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不约而同默认秦荀是贪玩儿才回来那么晚的,所以不光没有软言安慰,反倒上来就一顿数落。秦荀自然十分委屈,所以倔强地没说迷路的事儿,硬抗。   这件事之后秦荀就开始学习看地图,并且也不会再独自去到不熟悉的地方。后来有了智能机,秦荀一拿到就手动下载了三个地图软件,杜绝一切迷路可能。事实上,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问题,但或许是功课做的太足了,周围竟没一人发现。   秦荀说的轻松,舒年却默默脑补完了小号秦荀迷路后还挨骂挨打的全过程,心里难受地不行。   “那你父母知道这些吗?”   秦荀睡眼朦胧:“我没告诉他们......而且我也有在刻意记路,所以常走的路我是没问题的,在你之前......没人发现......”   舒年闭着眼睛佯装困倦,但其实听得很认真。可实际上,他不大明白秦荀怎么会突然说到这些。   舒年没有发现,秦荀在龙奚镇里迷路的时候,是不曾期待过有人能回来找他的。,所以在见到踏着一地泥泞冒雨前来的舒年时,他的预想被完全打破的那一刻,秦荀有过瞬间的茫然无措。   像是胸口被什么击中,难以言喻的感觉。   秦荀还说着话,声音却越来越小,话与话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长。舒年估摸着他差不多该着了,睁开眼睛,在漆黑的空间里凝望面前少年人的脸。   天一亮,他就要走了。   秦荀的呼吸逐渐平稳,舒年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可以想象他五官的位置,他面部的轮廓。舒年安静的注视着他,片刻后,秦荀像是突然惊醒一样哼了一声,舒年又立马闭上了眼睛。   “怎么?”舒年轻声问。   秦荀则有些懵,说:“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舒年无奈:“......你快睡吧,别说了。”   “不要。”   舒年:“你明天不是中午之前还得回家,起的来吗?现在不困?”   “起得来,不困。”秦荀说。   明明困得要死,眼睛都眯成了一挑细缝了。舒年大胆预测,不出三分钟,这人绝对已经开始做梦了。   秦荀究竟哪里来的执著,还是说他一直这样像挑战人类极限一眼报复性熬夜?如果没记错的话,峰哥刚刚还在江滩上跟自己调侃秦荀前些日天天在网吧通宵、补觉不过三四个小时就又被班上同学拉出去聚餐的壮举。并且他还不是偶尔为之,而是隔三差五经常如此。   不是个想猝死的一般不会做这事。   舒年张了张嘴,想怼人。   秦荀忽然在这一刻伸出手,隔着被子抱住舒年。   舒年:“......”   怼不出口了。   说是抱也不大准确,他不过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舒年的被子上,似乎只是为了舒展一下肢体,舒年却因此变成了哑巴。   ......这展开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你干嘛?”舒年憋了一会儿说。   “你别动了,就这样。”秦荀想了个理由,“我睡觉的时候要抱个东西才睡得踏实。”   舒年:......没见你写生的时候有这毛病。   “时间......时间太短了。”秦荀又说。他发音有些含糊,声音很轻,舒年需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在说什么。   舒年也跟着小声,问他:“什么意思?”   “想跟你......待久一点。”秦荀说,“在学校的时候......经常会想......”   秦荀声音渐弱,舒年听不清,顿了半秒忍不住问:“想什么?”   “想你......吃饭没有,画画......累不累。这个时间,是在,赶速写还是在......在听课。”   犯困的时候说话似乎很累,秦荀说的断断续续,越发艰难。   “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要是睡着了......下一次见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想把时间......拉长一点......”   舒年眨眨眼睛,莫名觉得有点鼻酸。   舒年轻轻吸了口气,他先是耐心等了等,见秦荀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冗长,手还搭在自己的被子上,但似乎已经睡着了,这才悄悄睁开眼睛。他盯着秦荀看了一会儿,接着朝秦荀的方向移近了一些,伸手抓住他胸口处的被角,又将额头贴上手背。   从上面看,就像是被秦荀搂近怀里一样。   舒年闭上眼睛,心里想,这恐怕是他能离秦荀,最近的距离了。   天大亮的时候,舒年和秦荀还在睡,两人额头相挨,晨间微光从窗帘的缝隙流泻而入,房间内一派岁月静好。   秦荀睡的迷糊的时候,恍然间还以为在自己家,所以在隐约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咔咔声时并未做出即时反应,直到敲门声渐响,这才颇又些不耐烦地喊道:   “干嘛啊……”   “谁?”于若瑶在房门外,听到这声音又敲了两下门,“年年?佟舒年?你醒了没有啊?”   听见自己家母上大人的声音,舒年猛然清醒,刷地一下睁眼,翻身坐起。   秦荀被舒年的动作带的也醒了,揉着眼睛要坐起来,嘴里一声“怎么了”还没说出口,便被舒年慌乱中翻手捂住嘴,按回床上,蒙住被子。   秦荀:“……”   这下是彻底醒了。   舒年脑子里飞速转动,额间险些冒出冷汗。   “额,嗯,我醒,醒了啊。怎么了?”他故意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结结巴巴回复说。   于若瑶隔着门说:“啊?没啥,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来看看你人在不在。”   舒年尽量平静说:“……那、那今天不是元旦吗,就想多睡一会儿。刚醒,刚醒。”   于若瑶哦了一声,转了下把手,发现确实转不开,又问道:“你怎么锁门了呀?”   由于家里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进舒年的房间或者胡乱翻动舒年的东西,加上舒年觉得自己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所以在家极少锁门。舒年昨天也是突然想到秦荀这个不稳定因素,以防万一才将门上了锁,没想到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那什么……”舒年眼神乱瞟,瞥见自己和秦荀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急中生智说,“我刚起来正换衣服呢,就,就锁个门。”   --------------------   只能说友谊变质就在一瞬间   谢阅    第38章 现实与空想   ======   “哦……”   估计是舒年平时一直很乖,于若瑶似乎没多怀疑,只嘱咐他道:“那你一会儿出去的话帮忙在你校门口买几个包子,猪肉和叉烧的都来一点。你爸估计一会儿要吃。”   舒年:“知道了,马上去。”   “哦,对了。”于若瑶打了个哈切要去睡回笼觉,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我刚听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怎么?真感冒了?”   舒年镇定地清了清嗓,说:“可能有一点吧,昨晚上是挺冷的。”   于若问:“吃药了吗?”   “昨天晚上本来要吃的,后来忘记了。”   舒年表面挺正常,内心却在疯狂赶人。   快走快走快走......   于若瑶就是不走,她啊了一声,又说:“那我给你冲杯板蓝根吧,你一会儿穿完了给我门开开,我给你放进来。”   “不用!”   舒年这下也管不上自己淡定不淡定了,立马否决说。   门外的老母亲:“啊?”   “咳……我是说,”末了舒年很快反应过来,语气重新回归正常,“妈你……先去睡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自己来就行。”   “啊……那也可以。”于若瑶挠挠后脑勺,也不强求,临了叮嘱说,“你自己要记得啊,别又忘了。”   “知道了,放心。”   于若瑶这下终于离开了。舒年竖起耳朵听,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秦荀一把掀开被子。他猛吸了一大口空气,一幅快要断气的样子,略有些幽怨地看了舒年一眼。   “为什么我要藏起来?”秦荀不解道,“你父母不同意你带朋友回家过夜吗?”   舒年:“那倒也不是......”   实际上于若瑶对舒年从来没有这方面限制。舒年昨天晚上不说,一方面是因为错过了最佳的告知时机,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擅自带人回家过夜还是头一次,他摸不清自家母上的态度,于是干脆瞒着,等第二天,家里人起床前将秦荀送走就行。   谁知道就这么睡过了头。   于若瑶敲门的时候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那你藏我干什么?”秦荀揉着眼睛笑道,“又不是偷情。”   “......”   舒年一巴掌拍在秦荀的脑门上,又将他所有衣服往他身上堆。   “呵,男人......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秦荀揉着脑门说。   “要点脸。”舒年不理他,背过身解睡衣扣子,警告说,“我妈应该先去补觉了,一会儿你跟着我出门,小声一点,别吵到人。”   “哦。”   秦荀应道,也跟着解扣子,余光忍不住去瞥舒年的方向。他看见舒年将睡衣脱下,露出清瘦的肩颈和光裸的脊背,看见后背的肩甲宛如翅膀一般呼之欲出,看见腰间肌肉的走向,脊椎往下浅浅的凹陷。   如果此时此刻正在偷看的人是舒年,他的第一反应或许是思考人体肌肉的块面关系以掩盖内心的尴尬和窘迫,但换做秦荀,他只能感觉到喉咙一紧。   秦荀眼光躲闪着别过视线,又忍不住回过去多看了两眼。   舒年平时为了节约时间穿衣很迅速。等他将外套都套完了回过身时,发现秦荀居然还在发呆。   舒年抽过旁边的枕头扔秦荀脸上。   秦荀被迫回神。   “你干嘛?”秦荀啊了一声,问他。   舒年无奈:“穿衣服。你动作太慢。”   “哦、哦。”   人做了亏心事就会没有底气,就像现在,秦荀暂时不敢直视舒年的眼睛,只好赶紧往自己身上套衣服。   两人装备结束后,秦荀帮着舒年一起将床铺收拾整齐。因为不知道于若瑶之后还会不会进房间来,舒年将秦荀的睡衣暂时放进了衣柜里,等回来再洗。做完这些,确定万无一失,由舒年打头,两人才尽量不发出声响地、狗狗祟祟出了家门。   秦荀在站在楼道里头松了口气,心道不过是在朋友家里过夜而已,怎么还整的那么惊险?这下到真像偷情似的了。   舒年和秦荀并排走着,秦荀右边推着自行车,舒年便走在他左边。   舒年问:“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秦荀听了抽出手机,说:“我给峰哥打个电话,让他也骑个车过来,一会儿我俩就一起去网吧了。”   “话费够吗?”   “够的够的。”秦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有些无奈,“之前没接到你电话纯属意外,后来我就充话费了,但是没接到你电话就没能即使存你电话号码。”   舒年:“那昨天存了没?”   “当然存了。”   “你还要去网吧?”舒年似乎是犹豫了下,又问,“要不要先回家补个觉?”   “没事,一会儿去网吧睡就行。”秦荀拨通了李成峰的电话,对面似乎还没醒。李成峰看来电显示是秦荀,接着后先发了通起床气,最后骂骂咧咧的还是出来了。   “我跟他说我在六中门口。”秦荀挂了电话,朝舒年歪了歪头,“陪我走一段?”   舒年:“嗯。”   秦荀推着车,两人便慢慢悠悠晃荡着往校门走。舒年将秦荀带去自己常吃的那家小摊,点了两碗抄手。放假时的六中校门比平时冷清许多,不用排队,很快就能吃上热乎的,但小摊只能用纸碗打包,没有座位,两人就端着碗站在摊子边吃早饭。   秦荀吃着吃着又偷偷瞄了眼舒年,觉得像这样一起也很有意思。   “你......回学校后还习惯吗?”舒年边吃边对秦荀说。他过去一直克制着没有刻意去询问秦荀的日程,但从偶然得到的消息中发现,秦荀的活动场所总是在网吧、游戏厅、ktv之类的娱乐场所,正经学习的时间不多,一点也不像个正经高三生。   舒年有些担心他最近的状况。毕竟联考结束并不意味着彻底的结束,就算秦荀不打算参加校考,高考来势汹汹,也容不得他这样松散。   “习惯啊。”秦荀像是没听出舒年的言外之意,自然地说,“我学校里的朋友很多的。当然了,在学校肯定没有在画室好玩,上课的时候死气沉沉的,班主任也贼凶。”   舒年觉得话题有些跑偏了:“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学习地怎么样了,能不能跟上进度。”   “啊......”   秦荀瘪了瘪嘴,似乎一提起学习就有些兴致缺缺。   “我来画室之前成绩就不好啊,半年没上课,回去当然更加跟不上了。而且......”   秦荀说到这里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秦俊清失望而厌烦的脸,眼睛里不禁多了几分冷漠。   舒年:“而且?”   “而且......我非常讨厌学习。”秦荀说,“如果有一天我开始努力,我希望是因为我有了什么目标、自己想要努力才努力的,而不是说因为受到外来压力、被迫去为我不喜欢的东西努力。”   “我讨厌被逼迫。”   秦荀说完,埋头喝汤。   舒年盯着他露出来的半张脸,心里默想。   借口。   秦荀的想法太过理想化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能一直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舒年手指抠着碗边,思考了下问:“那你喜欢做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目标?想考哪个学校?”   秦荀看了他一眼:“我还没有想过。”   舒年心里叹气,觉得秦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掂量着说:“反正我们现在这个阶段,学习好些总是没什么错的......就算现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高考分数高些,也能给未来的自己多点选择。你......现在都回学校了,还是多上点心在学习上比较好。”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不想学。”秦荀拖着声音说,“我都落后那么多了,现在学肯定来不及啦,算了算了。”   秦荀的语气还是跟平时一样,没个正经样子,他转头想跟舒年玩笑几句,却发现舒年正在看他,眼神十分认真。   “怎么能算了呢?”舒年道,“只要你想学,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秦荀愣了一愣。   类似的话,似乎也有人跟他讲过,或许是秦俊清,或许是别的什么人,但舒年说出来的感觉,和他们说出来的完全不同。   感觉好像很久没人用这样的语气告诫他了。   “舒大大......”秦荀吊儿郎当地靠在自行车上,语气如常,心里却莫名有些焦躁,“这是给我劝学来啦?”   舒年摇摇头:“不,只是意见。我并不是想干涉你什么,因为说到底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是觉得,你现在下结论太早了些,努力的话,还有很多别的可能性。”   秦荀顿了顿,沉着声问:“什么可能性?”   “很多。”舒年说,“你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那也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在画室时训练,在学校时学习,都是培养自己能力的手段。”   没有能力,就只剩空想。   秦荀说:“可我画画不好,学习也很烂。”   “那说明努力的程度还不够。”舒年回忆了下秦荀在画室的表现,由衷且诚恳地说,“你太懒散了,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天赋。其实很多时候,你的潜力都没能彻底发挥,只要稍微努力一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秦荀晃着手,语气淡淡地打断舒年,“可是现在这个阶段吧,大家都挤破了头往前冲,我就算努力了,也总会有人比我更努力。一山还比一山高,到最后,我说不定也就是白忙活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及——时——行——乐——至少我是在以自己的意志行动不是嘛。”   “及时行乐只是暂时的,只顾当下,那未来又该怎么办呢?”舒年忍不住皱眉说,“你不能这么想——”   “舒年。”   舒年话还没说完,秦荀先叫了他一声。   舒年突然卡了壳。秦荀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甚至有点压抑。这让舒年在瞬时间忘了自己接下来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你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我。”   秦荀直直地望着舒年。   “我也不奢望你真的能理解什么,”秦荀勾了勾嘴角,但眼睛里没笑意,音调也是下压的,“所以别说了。”   秦荀说完,扭过头看街景。舒年端着剩汤,微微睁大了眼睛,睫毛轻且快地颤了颤,真的闭上了嘴。   两人沉默着站在摊边,谁也不再开口。   秦荀感到一丝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用手肘顶了下舒年的手臂,问:“......生气了?”   “没有。”舒年面无表情,轻轻摇头。   “我刚才语气不好。抱歉。”秦荀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这会儿感到有些内疚。   “没关系。我俩满打满算才认识不到半年,我确实......确实不了解你。”舒年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有点......有点......算了。”   “我知道我知道,担心我嘛。”秦荀赶紧说,“我回去后会好好想想的。”   舒年“......嗯。   等两人说完,李成峰差不多也到了,他赶来时风尘仆仆,他先是看见秦荀,一句国骂脱口而出,骂骂咧咧说着自己刚睡着就被这狗逼叫醒巴拉巴拉,随后他看见秦荀身边的佟舒年。   他先是一愣,接着瞪着眼睛看看舒年,又转过来指着秦荀,满脸震惊。   李成峰说:“你、你俩怎么还待在一起?”   “啊,”舒年解释说,“昨天太晚了所以......”   舒年还没说完,李成峰深吸口气突然转头盯着秦荀,中气十足地骂道:“禽兽!”   舒年:“?”   “舒年你别理他。”   秦荀哭笑不得给了李成峰一拳,凑过去冲他耳朵咬牙切齿小声道:“你才是禽兽吧?能不能正常一点,一会儿舒年问起来怎么解释?”   李成峰讪讪笑了两下就消停了。   两人跟舒年道了别,舒年挥挥手,他盯着秦荀的后背,心里默默思考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却在这时突然想起什么,克制不住往前跑了两步,喊道:“秦荀!”   “啊?”秦荀已经骑着自行车滑了两步,听舒年叫他,又转头溜了一圈回来了。   “什么?”   “记得充话费。”舒年严肃地警告他,“不然我联系不到你。”   秦荀听了,笑了起来。   “回去就再充它个两百块。”   --------------------   理想需要能力来支撑。今天你学习了吗?(灵魂质问)   谢阅。    第39章 联考低谷(上)   ==========   十六中和六中不同,倡导自由学习,风格比较散漫,导致学生质量两极分化。优秀的人诸如梅梓那般,学习名列前茅,专业上也一直稳居画室前十,即使不学美术,考个重本也是轻轻松松。   和梅梓相反的另一极,则是像秦荀和李成峰那样的。   秦俊清在年末年初总是忙的脚不沾地,居家时间很短,老父亲给孩子的自由过了火,导致秦荀老老实实待在学校补课的天数也是屈指可数。作为社交牛逼症天花板,秦荀的档期排的满满当当,只要他想,就没有赶不上场子、约不着人的时候。   秦荀跟舒年说他朋友很多,是真的很多。   舒年和秦荀的联系依然很不频繁,因为两个人都太忙了——一个忙着学,一个忙着玩。但相较之前却稳定了许多。秦荀平时不来画室,对于联考和校考的消息都少有关注,也就是舒年提到了,顺带问个几句。   因此若不是舒年告诉他,秦荀甚至都不知道联考成绩公布的事情。   这天许多已经回归校园的艺术生们再次来到了画室,相约着查看联考成绩。学生们打堆坐在一起,往手机里输考号等信息,战战兢兢地等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但或许是查成绩的人实在太多,众人挤了半天,竟然也没一个挤进去了的。   “诶,诶!出来了出来了!”   进入网页,梅梓有些紧张地缩起来,钟小荣在后头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放轻松。梅梓没用手机查,用的是董毅常年放在画室里连着显示屏的电脑。他这样一喊,好几个人便有些激动地围了过去,抵着脑壳看屏幕里显示的成绩单。   “......我瞅瞅......素描......速写?速写怎么才81?”蔡蔡也凑到梅梓跟前,扫视一遍后微微皱着眉头说,“总分258......就是速写弱了点,不然能上260了。”   --------------------   发一点凑一凑字,但是需要和上一章断开。   一周三更,绝对不坑。十八线小写手最后的倔强,文笔随缘,无论数据如何,都会把它写完。   谢阅。    第40章联考低谷(下)   =========   终于看到自己的成绩,梅梓一下瘫倒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说:“今年速写命题太刁钻啦,我动态改了好久都不怎么顺眼,估计画面不干净也扣了分。再说去年联考全市最高才二百六十多,我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觉得还可以,我觉得很满意。”说完梅梓斜了眼身侧的钟小荣,嘻嘻笑了两下,朝他摊开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来来来钟霸霸,你手机网页是不是刷不出来?不如你也用电脑试试?”   “可以。”   钟小荣点点头,梅梓立刻起身将椅子让给他,躬身站在一边,密切注视着电脑屏幕。   电脑的网速竟真的比手机快了许多,钟小荣输入信息后,没加载多久,便显示出了他的联考成绩单。   “卧槽!”   成绩出现的一刹那,围观电脑屏幕的菜鸡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简单的国骂中充斥着对于钟霸霸钟大佬的崇拜。   钟霸霸则大概看了一眼总分,点头平淡道:“还不错。”   简直装逼装出新高度。   梅梓惊讶的瞪大眼睛,反复扫视着屏幕上的总成绩和单科成绩,最后缓缓推开,耷拉这脑袋锤了一下钟小荣的肩膀:“262,你又赢了。速写比我高。”   钟小荣拱拱手敷衍地回应说:“三四分而已,一般一般,承让承让。”   梅梓被他这种凡尔赛态度气的简直牙痒痒。   既然发现电脑比手机更灵便,学生们干脆放弃手机,转战电脑,一个个的排着队查成绩。舒年有点嫌弃排队的人太多了,干脆继续跟手机死磕。众人陆陆续续登陆电脑网站查询,在秦荀赶来的时候,已经有近半的人已经知晓自己的联考成绩了。在这之中,有人欢喜,有人哀嚎,画室里竟然热闹地跟联考前集训一样。   “哇——苟哥——”   刚知晓自己成绩的李成峰见秦荀进门,干嚎着一把抱住他,鼻涕眼泪往人身上抹。秦荀奋力往后仰头,嫌弃地拉扯他的兜帽,不明所以道:“咋的了这是?”   舒年从座位上抬头,在看到秦荀的瞬间短暂地停顿一秒,后又若无其事接着说:“觉得自己没考好吧。”   “不是!”李成峰苦着一张脸回头朝舒年道,“比我预想地好太多了......我居然,我居然上了230啊啊啊......”   “230?那还不错啊。”舒年真心实意地称赞道,“说明你开窍了啊,临期末的冲刺还是挺有用的。”   李成峰奋力点头,舒年又问:“二百三十几啊?”   李成峰:“36”   舒年肯定道:“那很不错了。”   “那你可以啊峰哥,恭喜恭喜。”秦荀将扒拉他的李成峰随便甩到一张椅子上,嘴上明明说着夸奖的话,却干巴巴听不出任何灵魂。李成峰无言地揉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眼睁睁地看着某位塑料兄弟抛弃自己朝另一个男人走去。   李成峰:“......”   “舒大大考的怎么样?查到了吗?”秦荀走到舒年身边坐下,漫不经心问道。   “还没。”舒年无奈地说,“手机网页老是加载不出来。”   “周昕,你呢?”秦荀又逮着路过的复读生问。   “哟,你来画室啦?”周昕看着秦荀有点惊讶,“早查到了。”   “这么快?怎么查的啊?”舒年问她。   周昕鸡贼地哼哼两声,埋头冲两人小声说:“就在董王办公室里,还有一台电脑,网速也挺快,我在那个上头查的。”   舒年:“可是董老师平时不让我们动他电脑。”   “哎呀,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嘛。”周昕老油条一个,丝毫不在意这些,“你们要用就悄悄去,不要拉太多人。董王他就算发现了不会说什么的,放心。”   秦荀和舒年对视一眼。   秦荀挑眉问:“那走?”   舒年:“走。”   舒年的手机网页一直在加载中加载中,等都等烦了。   秦荀和舒年起身离开画室,李成峰跟在后头好奇追着问,舒年干脆将李成峰带着一起去了。三人来到办公室,才发现陈滟滟和许恬早就知道了电脑的事儿,她们此时正好久在董毅的位置上查成绩。   “哟?你们也在啊。”   李成峰说了句废话当打招呼。陈滟滟瞄了他们一眼,又一脸严肃地看回电脑屏幕,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成峰问她,“没考好?”   陈滟滟沉痛地点点头:“没有预想中好,才234”   李成峰啊了一声,思索道:“确实,跟你平时分比起来差了一点,比我都还低两分。”   “啥?比你还低?”陈滟滟震惊地看了他一眼,脸色更差了些。   李成峰见她这般反应,明显不服气,逼问陈滟滟是什么意思,两个人就又吵了起来。   其余三人明显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连劝都懒得劝。许恬查完成绩,询问剩下两人说:“你们还有谁要查成绩?”   “一起,我俩都还没来的及查。”秦荀轻轻推了一把舒年的后背说,“舒大大先上。”   舒年看了他一眼,抿着下唇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心,说:“嗯,我先吧。”   许恬将位置让出来,安静地站在舒年另一边。见舒年要查成绩了,陈滟滟和李成峰居然也颇有默契地同时停止动作,默默站到舒年身后。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去盯舒年正在输入考号的屏幕,心里隐隐有些忐忑和紧张。   毕竟那是舒大大的成绩单诶。   舒年平时在画室一直是公认的榜样似的人物,画室里排名靠前的几人中,他或许不是优点最突出的那个,却是发展最全面输出最稳定的那个。他比钟小荣更踏实,比梅梓更具灵性,比其余两个复读生更有风格,并且懂事努力,是最能收获同伴钦佩与老师喜爱的那类学生。   像他这样的人,联考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众人既好奇又期待。   秦荀在舒年右手边默默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心情比查自己的成绩还要焦灼。   舒年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屏幕。   网页加载了半分钟左右,正当大家以为需要退出重登时,一张成绩单赫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诶诶诶!”陈滟滟忽然抓住椅背,激动道,“好像出来了!”   众人同时上身前倾,似乎这样就能将屏幕上的数字看的更加清晰些。但在大家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成绩单后,突然间都变得沉默不语。   与此同时,舒年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呢?”秦荀紧皱眉头,忍不住像前再凑了凑,又仔细将成绩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难以置信地呢喃道,“不可能。”   素描84,水粉76,速写81,总分......241.   或许不算低,但对舒年来说也绝对不算高。舒年从来就没有考过这个档位的分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低的一次。   第一次低分,还偏偏是决定大半艺术生命运的联考。   这太不真实了。李成峰也小声嘀咕道:“这分太离谱了,跟打着玩的似的......这怎么可能呢,舒年至少应该跟梅梓......”   “别说了。”陈滟滟使劲地扯了把李成峰的袖子,咬着牙小声警告他,“人舒大大都没说话,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李成峰立马捂了一下嘴,不再开腔。许恬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眉眼之间明显含着些可惜的意味。   舒年在看到成绩单的瞬间脑子似乎是放了空,他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查个成绩跟做梦似的,几乎没有什么实感,他站起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说话,声音似乎来自远方。   但舒年向来端的起。比起他人的震惊和不安,至少表面上,舒年显得沉静许多。   “没什么不可能的。”舒年默默退出网页,面无表情地说,“分数是低了点,可能是发挥失常......也可能这就是我本来的水平。”   “才不会!你说什么呢?”李成峰赶紧接道,“考试交卷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舒大大画的很好。董王不是说了,联考偶然性很大的,分数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实力。”   “对,舒大大你画的很好。”陈滟滟顺着李成峰地话安慰舒年,她小心翼翼地扯住他的袖子,“你,你不要难过。”   舒年没什么反应,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平静淡然,他甚至还冲着陈滟滟浅浅地笑了下,心态似乎没有因为这不怎么理想的分数受到任何影响。   “你放心,我不难过。”舒年说。   陈滟滟的表情这下才显得放松不少。   李成峰也没想到舒年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他愣愣地“哦......”了一声,把刚琢磨出来的一肚子安慰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众人见舒年似乎真的没什么情绪,气氛才又回归平常。舒年道:“没查成绩的赶快查,成绩查完了就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下午我们还得上课,你们要补课的也快回去吧,别一会儿迟到了。”接着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去找董王登记下成绩”,便走出了办公室。   李成峰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感叹两声,情不自禁道:“他太大气了。”   不仅没让众人安慰,倒是有种反向安慰众人的感觉。   秦荀嗯了一声。在场还没查成绩的就只剩他一个了。秦荀输入考号,望着加载中的屏幕,脑子里却是舒年竭力伪装出来的淡然的面孔。他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舒年不似大家看到地那般心如止水,尤其秦荀刚才靠的舒年很近,所以他清楚地捕捉到了舒年在看到成绩单之后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不安地抠着袖扣的手指。   这明显是慌了。   不能让他一个人。   --------------------   求评论。求收藏。   谢阅。    第41章相反的两人   =====   秦荀查完成绩,也没管李成峰他们的反应,兀自溜了。他先去舒年惯常上课的大教室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又悄悄来到小教室门口,却见里面漆黑一片,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只有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能隐隐约约发现站在教室一角面朝书柜、背对着正门的身影。   秦荀直觉那人就是舒年,但屋里太黑了看不清。他按下电灯开关,房间内顿时亮堂起来。   于此同时那人头也不回地压抑着声音喊道:“别开灯!”   秦荀没作犹豫,又将灯熄了。   房间里的身影像是重获安全感那般,紧绷的后背明显放松了下去。秦荀缓缓朝他走去,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黑暗中沉睡的小怪兽。那个身影明明应该什么也看不清楚,却快速翻动着手里的画册,就跟平时找参考图一样。   他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没发现有人在接近自己。秦荀最后停在了身影后半米距离的位置,默默注视着他的举动。   “是董老师吗?”舒年也不知后面有没有人,又或者究竟是谁;他像是在和刚才开灯的人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出去了。我不是......不是难过,就是需要缓缓,你留我一个人就行。我没什么事。”   舒年说话时的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动,仿佛是在极力忍耐的样子。   “真的没事?”   秦荀声音轻柔又温和。   舒年猛地转过头。   或许是在房间里待得久了,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门外投进来的光,秦荀竟也能将舒年的脸看到个大概。   舒年蹙着眉,后槽牙死死咬紧,十分倔强地硬撑。单看表情,秦荀说不上来舒年这究竟是难过还是悲伤,只觉得他眼睛里藏着很多情绪,对自己能力的怀疑、对联考成绩的哀怨、对现阶段结果的不甘,对未来发展的茫然......这一切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他如今这样复杂的眼神。舒年眼睛里还憋着眼泪,或许是秦荀的出现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没憋住,泪水便直直地一泻而下,吓了秦荀一跳。   舒年呆呆摸了把脸,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原是没想哭的。   “哎哟哎哟......”秦荀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给舒年擦脸,“这怎么还掉玻璃珠子了呢。”   “我没、没有。”舒年立马抬起手臂遮住脸,本来想开口骂人,结果这一哭竟就刹不住车了,说话都利索不得,还带着哭腔,“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老师.......”   “是我不正好?这样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秦荀去掰舒年的手,但舒年根本不让他看脸,手臂掰下去又抬起来,像个拒绝沟通的刺猬。   “我看看哭没哭......真的哭啦?”秦荀将脸凑到手臂缝隙里去瞅,欠儿兮兮的。   “哭......哭你妈。”舒年使劲推拒他,抽噎着说。   他平时轻易不骂脏话,看来这次是真的急。   秦荀被骂了,但不知为何却有些想笑。   “明明就哭了嘛。”   舒年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乱掉,是秦荀印象中从未有过的样子,他甚至在心里默默地想,他又比旁人看到了更多一面的舒年,并且,还为此感到一点恶劣的满足。   “来,过来黏黏,来抱抱。”   秦荀不再逗舒年,他朝舒年张开双手,语气柔和地像在哄骗小孩儿一样。   舒年没动,他懒得搭理秦荀,秦荀干脆主动抱住他,将舒年完完整整搂紧怀里。舒年不排斥,随便他抱,被搂着也没乱动,他就安安静静待着,时不时抽泣一下,乖得秦荀心口都揪着难受。   舒年默默掉眼泪,秦荀就揉着他的背,慢慢讲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哄。   “我,我没什么事。”舒年趴在他怀里,被哄得有些不好意思,脑子里胡乱搜索着借口,“你知道的,每个月都有那么、那么几天,不对劲。情绪发泄了,就好了。”   “又不是女孩子。”秦荀失笑道。   舒年自知口胡,耳朵有些红,趴在秦荀怀里又不说话了。   秦荀叹口气,将舒年又抱紧了一点。   “你,你不用管我。”舒年感受到秦荀的力道,说着不用他管,却又将自己缩了缩,“我自己、会好的,一会儿就、就会好的。”   他向来都是这样,自我疗愈,不需要安慰。小时候这样,长大了也这样。   “没关系的,舒大大,”秦荀自然不会放手,只是用轻柔的语气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不甘心,对目前的结果不满意,但现在的失利只是暂时的,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很棒。而且你还那么努力。再说了,除了联考,你不是还有校考嘛。联考不理想,校考考上好学校的例子比比皆是不是吗?你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学校,清华央美随便挑那种。”   舒年这下哭丧着脸抬起头:“但是我也可能考不上啊。”   “你还没考呢,想什么考不上。”秦荀撞了下舒年的前额,一本正经地说,“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到时候,让那些错过你的学校后悔死。”   舒年不信:“我一个菜鸡,哪里会有学校管我?”   “我管啊。如果我是校长,想你这样的人才肯定考都不用考的,直接就抢过来供着了。”秦荀哄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才不是菜鸡,你可是大大。放心吧,校考之后肯定有好学校争着抢着要你,真的。”   舒年刚才瞬时爆发的情绪这会儿已经收地差不多了,听秦荀这么讲,甚至还嗤地轻笑了一声。但看秦荀的眼睛里充满信念感,笃定地样子甚至不像是在开玩笑。舒年有些摸不准他究竟是在哄自己还是真的这样认为,脱口骂他说:“你有毛病啊?”   秦荀笑说:“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画的最好的那个。”   “......”   或许这人这么说只是单纯地安慰自己,之后转头就忘了,并未真的放在心上。但是舒年居然还是从秦荀的这些话语中找回了一些信心与勇气。可能这次自己真的很失败,但至少在面前这人的眼里,自己还是优秀而强大的。   舒年没动,秦荀竟就真这样一直抱着他陪着他。待到舒年自己消化情绪整理心情,抽泣渐止后,秦荀才微微松开舒年,单手捧起舒年的脸。   “不哭了?”秦荀带着笑意问。   舒年拍开他的手说:“不哭了。”   秦荀笑:“那还难过吗?要不再抱会儿?”   “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哄。”舒年使劲拍了下秦荀的肩,“我没那么脆弱。”   反正舒年的目标学校也不在联考的范围内,像九大美院,还有一些专业的设计院校和综合类大学都是需要通过校考才能进入的,他只需专注接下来的考试,便可迎风翻盘,一雪前耻。   短暂的郁闷过去,舒年心里甚至燃烧起了比以往更加强盛的斗志。   舒年擤了擤鼻子,面前秦荀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舒年问他:“你是要走了吗?”   秦荀:“还没到时间,我能跟你再待一会儿。”   “回学校?”   “不回。今天周六,跟以前的同学约了打台球。”   “哦……”舒年不知为何不大想听秦荀在外花天酒地的内容,换了个话题问,“对了,你查分了吗?多少?”   “嗯......”秦荀没直接回答,他先反问舒年:“舒大大猜一下,我大概能得多少分?”   “……啊?”   回想起之前所见秦荀的绘画水平,舒年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舒大大不想猜,舒大大甚至觉得有点为难。   “……220几的样子......吧。”舒年斟酌着说了个相对可行的数字,但实际上舒年自己都不信秦荀能拿到这样的分数。   “没想到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嘛。”果然,秦荀说,“实际上我只有210,非常惊险的过了本科线。”   “刚好210?”   “刚好210。”   在得知结果的这一刻舒年甚至松了口气,最后一段时间他没怎么关注秦荀的绘画学习进度,差点以为他连本科线都过不了。   “......虽然说是在分数线上蹦迪吧,但只要过了就好。”舒年拍拍秦荀的背安慰说,“接下来只需要再过高考的艺体本科线,应该能选个还算不错的院校。”   “这个就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联考能过我都觉得自己算走运的了。”秦荀无所谓地耸耸肩,“随缘吧。”   “随缘......吗。”   听到这声“随缘”,舒年脸色黯淡下来,对着秦荀欲言又止,拳头松开,捏紧,再松开,最后他颓然道:“算了。”   秦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说什么?”   舒年摇摇头:“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再说不过是重复而已。何况我……”   我没有资格管你。   两人短暂地沉默片刻,秦荀问道:“舒年你有目标学校吗?或者目标专业?”   “有。”提到目标和梦想,舒年不假思索道,“我想学动漫。学校目前还没想好,但是要专业好一些的。比如中传,校考我会去。还有央美,清美,我也想去试一试。”   秦荀思索着点点头:“挺好的。想去首都?”   “对。”   “那我们两个到时候可能会隔的很远。”   隔的很远。   秦荀开玩笑似的朝舒年说:“苟富贵,勿相忘。”   舒年感觉自己被什么拉扯了一下,很多东西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舒年很矛盾,他的理性和他的本能总是在对狙,就像现在,他的理性告诉他,没用的,自己说话他又不会听,你算什么,又能做什么?本能却又叫嚣着,不行,不想就这样算了,还可以尝试着再拉一把。   他不想这样。   秦荀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两人可以离地更近,他们也许还会有别的可能,做一辈子朋友也好,让这段暗恋不知终点地持续下去也好,总之是,更多的可能。   反正不能是现在这样的。   “或许,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舒年说,语气有些急切,“只要现在冲一把,你也能……”   “没有。”   舒年的话音戛然而止。   秦荀毫不犹豫地说,“至少目前,没有。”   舒年:“……”   理性总是对的。   他突然就有些累了。   其实秦荀有时候也想过,想过追逐一些东西。   过去的他表面上看着众心捧月,有一大帮不知哪里来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总是一块儿玩乐,仿佛那才是青春才是叛逆,才是这个年纪应该做的。   可这哪里是什么志同道合,不过是一起结个伴,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孤单。   实际上秦荀总是被忽略,被亲生父母忽略,被自己忽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好像总是被迫推动着往前,但其实并不清楚该走哪条路。   母亲再婚后能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唯一的温情不过是逢年过节打来的电话和平时所发送的一些消息而已;而秦俊清让他努力,说到底也只是想让这个儿子走上他所安排的既定的道路、不给自己丢人太过罢了。   何况,不管是那边都没有真正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不知不觉,秦荀都快忘记被人真正爱着的滋味了。   但舒年不同,舒年是真的想让他好。这份关心甚至被舒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压抑着,甚至都显得有些卑微,以免让秦荀觉得自己干涉太多。   秦荀知道的。但他闲散惯了,磨蹭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旦成了常态,想要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与其等结果落空后现实给自己当头一棒,倒不如保持现状,顺其自然。   而且舒年......那么优秀的舒年。   现在才想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早就来不及了。   --------------------   舒年:麻了。带不动。   求评论求收藏。谢阅。    第42章 意料之外的人   ========   校考时间通常是从一月持续到三月,除了个别需学校要去到本校考试以外,其余学校则会在省会城市统一设置考点。学生报考学校数量不限,且考试这种东西,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一般来说广撒网的上岸几率会比较大,所以除非十分有把握,学生们基本不会只盯着某一两所学校死磕。   比如舒年,他的终极目标学校是央美和中传,但在报考的时候,也报了另外几所学校的设计专业。如果目标学校没有考上,至少还能有第二选择。   这样算一算,舒年前前后后也报了八九所学校,光是年前要考的就有三四所。   进入校考状态的美术生,不是在校考,就是在去校考的路上。元旦过去没多久,学生们便由和瑞、助教小方和蔡蔡带队,去往省会城市参加校考。这段旅程耗时长,路途远,要带的装备也多,赶个路和搬家似的。众人隔三差五参加考试,不考试的时候就在住宿的旅店里练习,远比之前写生辛苦许多倍。   舒年忙的脚不沾地,每次考试都得带着画架、画箱、画板、折叠椅、水桶等赶去考场,再爬上爬下找寻考室。就舒年这缺乏运动的小身板,通常跑到教室后累地需要缓半天才提笔,考完一回宾馆倒床就睡,睡醒冲个澡,再继续考试或者练习。   这种状态久了,他和秦荀的联系又淡了。   一方面是因为忙,一方面是因为舒年每次问秦荀在干什么,这人通常都没在做正事,而一到这个时候,舒年总是觉得心里着急,又担心说多了秦荀比他还烦,索性少聊一些。   但不说,舒年又憋闷的慌。所以老是处于别别扭扭的状态,话说一半自己就先溜了。   秦荀估计也感觉到了,连着两天没再搭理舒年。   舒年今天没有考试。他在房间里练习,画到一半拿起手机,看看又放下。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明天是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他须得将心思全部放在面前的画纸上。备考这件事,少一天都会手生,舒年需要时刻保持手下的熟练度,才不会再临了时怯场。   舒年所住的宾馆是和瑞提前一个多月便定下的,按人头算的两人间。梅梓因为落了单,他也不怎么在意钱的问题,索性一人住了个大床房。   舒年目前的室友是学神钟小荣。钟小荣看着是个懒散的大高个,表面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看东西又准又毒,很多事情他不多说,心里却门儿清。他对舒年画的练习图所提出的一些建议都令舒年十分受用,舒年的许多想法他也非常认同。两个大大相互交流,倒是相处的还算愉快。   今天钟霸霸不晓得怎么回事,说和梅梓出去吃饭,之后便再没有回房间。舒年大概在八点左右结束了今日份的练习。他将画带去找和瑞点评修改后,打算洗个澡早点休息,但开门见漆黑一片,钟小荣还是没有回来,并且等舒年洗完擦着头出来也依然不见人。   舒年穿上衣服,给钟小荣打了个电话。   “喂,舒大大。”   钟小荣那边吵吵闹闹的,似乎听见有梅梓的声音。舒年奇怪地看了眼手机,问道:“你是到梅梓那边去了吗?”   “钟小荣!你个变态!还我睡裤!”梅梓在那边大叫。   舒年皱着眉又看了眼手机,感觉自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明天湖美那场我没报名,今天就不回去了。”钟小荣似乎伸长了手,梅梓够不着就又喊起来,钟小荣说,“我今天住梅梓这。”   梅梓很想爆炸:“滚回你屋!艹!”   钟小荣:“就这样,挂了。”   舒年默默将手机揣进怀里,一脸一言难尽。   舒年忙着画画还没吃饭,本来想着钟小荣要是还在外面,就帮忙给带份炒粉回来。现在看来只有自己去了。   旅馆离考场挺近,白日里这一带都人声鼎沸的,夜里却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和白天的喧闹完全不同,舒年走半天也见不着几个人影。但这头挨着附近职业中学不远,走一段时间便可到达小吃街。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吃街里却相当热闹。舒年随意找了个大排档买炒粉,等饭的时间里瞄到了隔壁的烧烤,一个没忍住,就又买了些烤串。   进入夜晚时间的小吃街里,除了职中的学生,还有下夜班的打工人、附近的租客、住民等。舒年沿街站着等饭,他随意地往烧烤摊内一瞥,便见着几个腆着肚子的红脸大汉,喝酒喝地半麻,推推搡搡地像是要吵架,而他们身边的另一桌,一对小情侣真在旁若无人地接吻。   舒年忽然回想起和瑞之前叮嘱他们的话。   “你们人生地不熟,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尤其是女孩儿。”众人刚来到旅馆安置,和瑞便将众人召到房间开小会。和老板一脸严肃地扫视了一遍面前的小崽子们,语重心长地说,“如果非要出门,叫个伴儿一起。这边地方偏,人也杂,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无论你们考试结果如何,保证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舒年又看了那些人一眼。他倒是不怵,就是突然觉得和老师讲的还是有点道理。   下次还是叫上钟小荣一起算了。   “诶,小伙子,你的粉!”   老板的招呼声将舒年的思绪又带了回来。小吃街虽然环境不咋的,但商家都还算公道,给的饭分量很足。舒年望着老板手里的大份食物一时无言,心想一会儿回去得给同学分点,不然单凭自己肯定吃不完。   舒年接过食盒离开小吃街的地带,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便被甩在了身后。   跟小吃街的热闹场景相比,舒年正在穿过的这条小路倒像是与世隔绝。   舒年嫌换鞋麻烦,刚才穿着棉拖就出了门,却没料到夜晚风凉,他光着脚,后脚跟露在外面,没走几步就被夜风吹得脚底生寒,连小腿都有些发麻。   舒年只好加快频率地迈着碎步走。但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低头,地上有两个影子。   舒年被被吓得条件反射般抖了抖,定神看了看才发现是身后某人的影子。   那人似乎长得挺高,至少比舒年要高。他的影子被路灯拉的长且直,明明两人之间还隔着些距离,舒年却能踩到那影子的肩膀。更令舒年有些警惕的是,影子的主人似乎不断再像他靠近,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杂音,空旷空间下的脚步声恍若鼓点一样敲打在舒年身后,无端端让人觉得惊悚异常。舒年心下直觉有些不妙,情不自禁又加快了点脚步。   但就想有预谋般,身后那人竟也提速了。   舒年忽然有种恐怖片照进现实的感觉。   舒年直走,那人也直走;转弯,那人便转弯。舒年快步疾走,身后那人竟然比他还要快些。渐渐地,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舒年眼睁睁瞧着那人的影子逐渐露出腰部、胯部、腿部,他脑子里头胡思乱想,一瞬间预料到了所有可能,终于在那人差不多要和自己并肩的时刻猛地转身,一记直拳。   跟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舒年知道自己体能上不占上风,但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的话,跑掉的可能性应该更大。   身后的那人被舒年生生击中腹部,猛咳一声,却也在同一时间抓住了舒年揍人的那只手的手腕。舒年逆着光看清了来人的脸,刚松了口气,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舒年茫然道,“秦荀?”   “哎呀.......”秦荀捂着肚子蹲下,发声艰难,“你……走那么快就算了,下手还重。”   舒年手忙脚乱去扶他,侧头却发现这人在偷笑,舒年又迅速收回手,一秒冷漠。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   十六中已经放寒假了,面前这人不是应该正在容城浪的飞起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是......还是这个样子。   舒年上下打量秦荀,发现他竟然空着手,没带一点行李,风尘仆仆的,甚至连外套都没穿,手套围巾一律没有,也没包,浑身上下只有裤兜里的身份证和捏在手里的手机,上身单穿了件毛衣,手和鼻子都冻地通红。   秦荀没说话,冲着舒年笑了下,呼出去的汽雪白雪白。   “就是,就是......突然向来看看。”秦荀说。   声音都冻得有些发抖。   舒年察觉到事情的反常,不再追问,摘下围巾给秦荀披上。秦荀愣愣地盯着舒年,像失了魂一样,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又抓住了舒年为他戴围巾的手。   舒年被冰地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舒年,”秦荀说话时的喉咙明显有些哽塞,“我……”   “回旅店再说。”   舒年反手拉住秦荀往回走。   --------------------   给大家拜个早年。   谢阅。    第43章 惊喜?   ==   两人一路无话。   舒年将秦荀带到旅店,秦荀刚一踏进房间,就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你这样会感冒。”舒年说。他给秦荀倒热水,冲上防止伤寒的药,房间内暖气很足,秦荀接过药喝了,手脚开始逐渐回暖。   “谢了。”秦荀说。   舒年点点头,坐在桌旁,撑着头看秦荀,两人各自发呆沉默半晌后,舒年问他:“怎么来的?”   秦荀回想道:“临时买了高铁的票,之后打的的。司机说旅店这边的路不让开进来,就把我放路口了。”   秦荀的头发甚至有点湿。舒年啊了一声,想起刚才外面似乎下了会儿小雨,但他出门后没多久就停了。   看来秦荀那时候就到这附近了,只是一直没找着路。   再后来估计就是碰到舒年了,但是又不确定是不是,只好先跟着,刚想靠近点确认一下,就被舒年揍了。   得知前因后果的舒年内心不禁感叹这还真是不容易。   舒年催秦荀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秦荀状态十分恍惚,没什么表示乖乖就去了浴室。舒年翻箱倒柜找合适的衣服,最后发现似乎只有钟小荣的秦荀才套的下。   舒年思考着让秦荀穿钟小荣的衣服钟霸霸肯定也不会拒绝,但还是得跟人家说一声。他拿出手机,正好同一时间,钟小荣先给他打了过来。   舒年接通来电,还没开口,对面钟小荣简洁明了道:“喂,舒大大,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苟哥他来找你啦,你今天他睡我那张床就行。”   “嗯?”舒年还真没料到这一出,“你早就知道他要来?”   “啊。”钟小荣说,“他说他临时想来看看我们怎么校考的。我看这边没多的房间了,就委屈一下自己,跟梅梓挤一挤,把床位让给他。”   “谁委屈?”梅梓在那头插嘴,“让苟哥过来,你回去!”   舒年张了张嘴,脑子有点乱:“那他干嘛不直接跟我说?还有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哎呀,”钟小荣的声音跟没睡醒似的,“我搞忘了嘛。放心,那么大个人了,又丢不了。”   舒年:“......”   说实话,要不是那么巧刚好被舒年碰上,或许那么大个人还真就丢的了。   这堆猪队友。   “他为什么不跟你说,那你得去问他。”钟小荣接着道,“说不定人家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呢。”   舒年冷笑一声:“确实很惊喜。”   惊喜地像极了恐怖片。   舒年反手挂了电话,从钟小荣行李箱里拉出新的衣服裤子,开门往洗漱台上一扔。等秦荀穿好衣服出来时,舒年已经拿着自带的吹风机坐在床边等了一阵了。   舒年抬眸看了秦荀一眼,冲秦荀简洁明了道:“过来。”   秦荀一愣,走到舒年身前坐下,舒年便自觉打开吹风机给秦荀吹头。   秦荀洗完澡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甚至还仰起头朝舒年开了个玩笑。   “舒大大,霸道总裁啊?”   舒年朝他露出一个假笑,又瞬间变成冷漠脸,使劲地拍了下秦荀的后脑:“别乱动。”   秦荀只好老实一点。   舒年给秦荀吹完头,下床打开之前打包的夜宵,朝秦荀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秦荀说还没有。舒年将炒粉塞秦荀手里,直接道:“正好买多了,帮我吃点。”   秦荀便觑了一眼舒年的颜色,有些机械地吃了起来。   舒年自己也喝了一杯热水,拿出有些凉掉的烧烤啃了一口。“说吧,”舒年平静地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之前几天没联系,一联系就是脸贴脸,来之前还不跟自己说一声,只跟钟小荣说。钟小荣知道个屁啊,跟他说有什么用,是会来接你还是会照顾你吹头发吃饭?而且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舒年在心里骂娘,又不想做出一副逼问的样子,只好静静地等待秦荀的回答。   秦荀缓缓吃了半碗炒粉,放下筷子,冲舒年没心没肺笑了一下,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突然找不到地方去,就想来看看你......你们。”   舒年不淡定:“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事发突然......也可能是我那时候不太清醒吧。”秦荀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如果直接跟你说,你可能会劝我回去......所以先问了下钟霸霸地址。”   舒年冷静地想想,确实是自己会做的事。   “不会。”但他嘴上肯定是不认的,只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   “真不是什么大事。”秦荀说,“你知道了该说我矫情了。”   秦荀还在笑,但从他脸上看不出分毫的愉快,舒年看的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拉秦荀的腮帮子,硬是把嘴角给拉平了。   秦荀:“疼疼疼......”   “和着你觉得我是一点同理心也没有的铁人吗?”舒年放开他,有些不满地说,“值不值得你难受是你说了算不是我说了算。这些事你要说我就听着,你要不愿意说,吃完饭就睡觉。一觉醒来,就不要再管昨天的事,只着眼于今天的事就好。”   “今日生,昨日死......吗?”秦荀喃喃地说,既而抬手揉了揉舒年的头发,“不愧是舒大大,你比我活地通透。”   舒年躲了一下,问:“所以你现在要睡了吗?”   秦荀哈哈笑了两声。   “昨天我爸回来的时候。”秦荀淡淡地说,“跟我说今天要出去,有应酬。”   “我本来也不管他的事,我和他向来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他也就在我成绩出来或者闯祸被抓现行的时候敲打敲打我而已。但是今天他出去的时候,收拾地格外整齐,我刚好昨天回来的晚,早上上洗手间的时候撞见他喷古龙水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荀难得得了一天空,用来跟踪他老子去了。   秦俊清出门开车,秦荀出门打了个的跟在后头,一路尾随到了一家餐厅。秦俊清进去后,秦荀也在他附近落了坐,带着兜帽和口罩,将自己伪装成一位与之毫不相关的人。   就在秦荀内心疯狂吐槽自己没事找事的时候,秦俊清等的人来了。   --------------------   我囤一点再发   谢阅    第44章 难过时会想到你。   ============   一位年纪应该还未过四十的漂亮阿姨,带着一个初中生样子的小男孩儿坐在了秦俊清的对面。   那一瞬间秦荀的情绪其实没有太大的波动,更多的应该是释然,因为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阻挠秦俊清的感情生活。秦荀一直觉得,既然父母已经离婚,拥有新的感情生活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秦俊清在扮演父亲的角色之前,更应该先做他自己。   但在秦荀偷窥到秦俊清一脸慈爱地为坐在阿姨身旁的男孩儿夹菜,并耐心询问两人近况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经不住破防了。   今天应该是这小孩儿的生日,秦俊清还亲自为他买了生日礼物。秦荀小心地伸头去看,礼物包装拆开,盒子里头装的是一个航模,光长相就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秦荀没买过不太懂,但一看就不便宜,男孩看到礼物也是一阵惊喜,虽然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十分宝贝地收了下去。   “说谢谢叔叔。”女人说。   “谢谢叔叔。”   男孩很腼腆。秦俊清温和地摸了摸男孩儿的头,眉眼带笑。   不远处暗中窥视的秦荀愣了愣。   上一次秦俊清这么温和地对待自己,是哪一天来着?   秦荀心里没由来冒出这样的疑问,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仔细思考了半天,竟然没有答案。   有些可笑。明明他俩才是亲父子。   尽管秦俊清在这几年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尽管两人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那终究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人。   可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或许是秦荀的目光过于犀利,秦俊清最终像是发现了他,秦荀心里咯噔一下,最后连外套也忘了拿,几乎是逃跑般的离开了那餐厅。   可秦荀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内心不断回想。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自己和秦俊清的关系不知为何就变成了现在这般紧张的样子。但是在很久之前,只是记不清多久之前,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也是很耐心温和的。   就像对那个阿姨的儿子那样。   秦荀心里的感觉很怪,说不上太难过,但觉得很空,胸口像漏了似的,冬日刺骨的冷风呼啦啦地往里吹,吹得他遍体生寒,心脏悬着半天没有着落。   然后他就想起了了舒年。   他想见见舒年,看看他全神贯注、一心为梦想努力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他先去了画室,在画室里逛了一圈,没见到校考的那帮人,想起来舒年他们已经离开了,于是毫不犹豫地定了最近的一班高铁。秦荀上高铁后本来想通知舒年一声,但转念一想,又担心以舒年这样一丝不苟的性格会劝自己回去,便先告诉了钟小荣,并从他那得知了旅馆的地址,一路找来。   也难为秦荀一个路痴,手拿诺基亚独自在陌生的城市里问路寻人了。   秦荀的故事很短,他也没用过多的辞藻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大多细节就是一笔带过,舒年能从中感受到一点苦涩和迷茫,但他毕竟不是秦荀,不能感同身受,无法给予他开导。   “抱歉,”舒年低着头,真心实意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你道什么歉。”秦荀躺倒在钟小荣床上,“来这边是我自己想来的,就当散散心。”   “你为什么想来找我?”舒年问,“我和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关联。”   秦荀看着天花板,神思有些恍惚:“我不知道......很多时候我其实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那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   舒年也躺倒,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瞥他。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很多事,都会改变,人总是变得很快......今天喜欢的,明天就不喜欢了,今天想要的,明天又不想要了,像我父母......婚姻或者感情,似乎也能轻易改变。但是我觉得你不太一样,你喜欢画画,所以你一画就是很多年,你还有目标,还想让绘画成为你的终身事业。”秦荀转过头看舒年,“这些都是我和我周围的人都没有的东西。我觉得你很厉害。”   舒年难得听秦荀这样正经地讲些观念上的东西,而且还通篇都是夸奖自己内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你把我说的太好了。”舒年拘谨道,“所以呢,这就是你连夜坐高铁跑来找我的理由?”   秦荀歪了歪头,竟也有些不自然:“不全是。”   舒年:“不全是?”   秦荀这次却没有回答,他打了个哈切,将被子拉起来蒙住脸。   “我要睡觉了。”秦荀说。   舒年:“?”   这怎么还兴说话说一半呐?   舒年问:“你不难受了?”   秦荀在被子里摇摇头:“都说了刚才我只是不太清醒,淋了场雨又跑了远路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一看到你就彻底痊愈了。”   这人又开始瞎侃,看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虽然他来这一趟莫名其妙的,但能调整好心态也算是有收获。   舒年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确实也差不多该休息了,他需要保证相对充足的睡眠来应对第二天的考试。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了另一张床上,关了墙上的开关,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小灯。   “晚安。”舒年知道秦荀还没睡着,问道,“你明天要回去了吗?”   秦荀想了想说:“应该是。”   年前的最后一场考试得再过几天,舒年要等到那时候和大部队一起回去,之后就是春节。但秦荀不能等,春运期间票不好买,离家太久还容易被秦俊清发现。   舒年只好说:“我明天要考试,就没法送你了。你自己小心些。”   “放心吧,我找钟小荣送我一段就打的直达高铁站,快得很。”秦荀应着,脑子在一瞬间蹦出了个想法来,他说,“要不我......明天送你去考场吧?”   “啊?干嘛?”这个提议太跳脱,舒年有些没反应过来。   “帮你提画箱,拿水桶什么的。送你进考场后,我就回家去。”秦荀说,“我就是有点好奇。”   舒年不解道:“好奇?你好奇什么?”   “校考。”秦荀说,“虽然我不校考。但是也因为我不校考,所以才好奇,你们校考的场景究竟是什么样的。”   舒年:“你没有准考证又进不去。”   “我知道,我就在门口看看,不进去。”秦荀坚持。   舒年还是不理解,校考能有什么好看的。一大帮子人在门口等着,考试时间一到就直奔考场,上午画完下午画,每次都累的气喘吁吁,跟打仗似的,整个过程没有一点意思。   但是秦荀想看......这回能见到他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了,舒年私心不想那么快分开。何况是他执意要送自己去考场的,就算不让他去估计他也不会听,那还不如直接答应,和秦荀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好吧。”舒年说。    第45章难过时会想到你(补)   ===============   晨光熹微时,秦荀和舒年从宾馆出发。秦荀帮舒年背着画板走在后头,和四面八方赶来的考生一起,慢慢汇成一股校考的洪流。   “哇,人还不少啊。”秦荀忍不住感叹道。今日考试的学校除了湖美还有另外两所学校,考生人数还是比较客观。   “一会儿到了考点就得进去找考场,到时候才是一场硬战。”舒年在附近的早餐店买了豆浆油条,和秦荀一起边走边吃边聊,“你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你能原路返回的吧?”   “当然,离得那么近。”秦荀说,“你们住的地方位置还不错。”   舒年点头:“和老师抢的好。但凡定酒店定地晚了点,可能就得住一公里开外的地方去了。到时候考试还得走过来。”   “那么远?”秦荀有些惊讶,“不能坐个车?”   舒年:“这里不让开进来,考试的时候人太多路太窄。”   秦荀环望四周,这些人中不少如舒年所说,是一公里开外步行而来的考生,甚至有的来自更远的地方。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背着画板,提着画箱,怀揣希望,眼中有光。一步一步走的分外扎实,仿佛前方大开门的不是考场,而是光明的未来。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追求,当然,也许也有迷茫和未知的部分,但是在踏入考场的这一刻,每个人又都是全力以赴的。   秦荀在联考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联考的人太杂了,其中不妨有混日子混分数的,比如秦荀,也曾是这其中的一份子。而校考,大多则是具有强目的性的考生,他们付出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需要更多的勇气与热忱。秦荀现在只是一个局外人,也正是当他以旁人的视角观看这一切时,很多东西才会变得如此清晰。   舒年也是这群人中的一部分。舒年一直都很强。   秦荀将舒年送到考点门口,把画箱画板递给舒年。   “加油舒大大,”秦荀拍拍舒年的肩,信心满满地说,“要把这些学校全部拿下啊!”   “谢谢。”   舒年点点头,朝他道了别,转身往里走,走了两步,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看。   秦荀还站在原地,见舒年回头,又朝他招招手。   舒年又快步走回来。   “秦荀!”舒年带着点拘谨说,“我会加油,我会考上我想考的学校。你,你......你回去以后,也要努力。”   舒年有些紧张,他预感秦荀会敷衍,但他还是忍不住。   谁知秦荀顿了一下,没说不好,也没立马答应。如果他一口就应了,反倒是假的。   “我,我试试。”秦荀似乎是深思熟虑道,“回去之后,我试试。”   舒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你好好考。”   或许是受到周围考试氛围的感染,秦荀真的有种自己也可以尝试去达成目标的错觉。像这些人一样,像舒年一样。   “好,好。”舒年缓缓后退两步,“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向考场走去。   秦荀站在大门口看他,舒年个子不高,秦荀看他逐渐变成很小的一个点,逐渐和周围的人群融合成一块,然后奔向千千万万考生梦想的地方。   今年的冬天很冷,寒风拂面吹得人牙齿打颤,但舒年的背影仿佛在秦荀胸口结成了一束跳动的火苗。   秦荀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   补充上文。   舒年:今日劝学成就达成。   谢阅。    第46章近况   ===========================   年前的校考结束,便是春节,而新一轮的考试,最早的一场竟然是在大年初四。   梅梓和钟小荣初三就往省城去了,赶隔天的那场考试,舒年则还能再休息个两天。不过他也不敢闲着,不用走亲串巷的时候便待在房间里画画,免得手生。   校考的场次每年都会有改动,时间并不固定,舒年最忙的时候连考了三天,没有考试的时候又很清闲。   但舒年毕竟是舒年,他闲不下来,如果长时间不考试,他在酒店里待着还嫌浪费住宿费,反正越往后考试的人就越少,临到要考最后两场时他干脆又回了容城,天天泡在画室里,待到考试时间快到的时候,再往省会去。   等容城市的高中开学,他的校考也还没能结束,最后的一场清美的考试则排在三月初。   秦荀最近也十分老实。   按照往日他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四处搞事的尿性,这段时间真的乖巧的可以,逃课次数锐减不说,就连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率竟然也可以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老实到连秦俊清都有些纳闷的地步。   秦荀那群不学无术的小伙伴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是过了一个寒假而已,他们苟哥怎么就脱胎换骨了?   秦荀确实有心将精力往学习上转,但脱胎换骨还确实算不上。至少开学后第一次周考,就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不仅没有进步,甚至还退了两名。   秦荀想不通。   明明在试卷上看到了眼熟的题目,公式也勉强能记得几个,政治考点似乎也是书上游览过的部分,但真到实战的时候,他都已经把知道的东西都写了上去,写了又不对?   再看选择题,认真做的还没有蒙的对的多。   那些学霸究竟是怎么学习的啊?还有舒年。秦荀自己做题做个半小时就忍不住想走神,舒年之前又是怎么坚持一边每周上补习班的?明明光画画就已经很累了。   秦荀很郁闷,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   他本来还想在月考成绩出来看到进步后跟舒年发个消息,让他也替自己高兴一下的。   这么一来,还是先不发了吧......   舒年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搭理秦荀,他又考成这个样子......还是先别跟舒年说了,免得他心烦。   秦荀将试卷铺开在课桌上,翻开笔记本封面的课表,想看看晚自习是哪科老师来带,他好准备好试卷去问问题目。文耀从后面揽住秦荀的肩,伸手抽了一张试卷,看了一眼上头的分数,大声地朝秦荀调侃道:“哟,二十八!”   “看什么?你羡慕啊?”秦荀猛地一把将卷子扯回来,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儿去。”   “苟哥你这数学怎么比我还低?”文耀趴着去看秦荀的试卷,也有些搞不懂,“我记得你去画画之前还能勉强考个四十来分,你现在可比以前努力多了吧,怎么才考这么两分?太特么磕馋了!”   秦荀推了他一把:“你也去画半年画不学习试试!”   “哎呀——苟哥,莫生气嘛。”文耀又黏了上来,“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秦荀头也不抬:“什么什么安排?上晚自习。”   文耀啊地一声往后弹:“这不像你作风啊?你现在连晚自习都要上?”   秦荀彻底不想理他了,趴在桌上打算乘着休息时间睡一觉。   “唉,开两句玩笑怎么还睡啦?”文耀拍了秦荀几下,催促道,“苟哥你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们今天要去网吧嘛。还去不去啦?”   秦荀抬头,突然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件事。但他本来是想将去网吧作为学习进步的奖励,可依照现在的情况,考成这个样子还往网吧跑,似乎不太说的过去。   都答应人舒年要试试看了,这新学期才开始多久就又要回归常态了吗?   似乎是看出秦荀的犹豫,文耀在心里略盘算了一下,又说:“那这样吧苟哥,我们下午放课就去,晚自习的时候你再回来呗,等会儿你要走了我再联系我高二的朋友来顶你的位。”   秦荀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劳逸结合,还不会耽误上课。唯一麻烦的就是十六中是半封闭式学校,在这种时间进出校门需要翻墙。   像秦荀这样的,翻个墙而已,只要把握好时间,找准方位,就连老师都察觉不到。   “就这么说定了哈?”文耀使劲摇着秦荀的肩,不依不饶道,“你不来我们可就缺人了, 你不能对兄弟们不管不顾啊!你之前都答应了啊!”   秦荀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我去。”秦荀再次趴下,“晚自习之前我准回来,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不管了。”   听说舒年这几天没有考试也不在画室,竺樱跑到舒年家串门,进来就瞅见舒年画完速写后沾满碳粉的小黑手,一脸嫌弃。   “怎么还在画画啊,我叫你出去玩你不去,就是在家里画画吗?”   舒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要校考,你要高考,现在的时间我在画画,你也应该在家里做题——一会儿快晚自习了吧?你不去上课?诶诶!诶!你要干嘛?”   竺樱推着舒年去洗手,又不由分说地将舒年的外套丢给他,拉着他往外走,“走走走,帮我个忙。”   “什么忙?”   舒年嘴上嫌弃,一听竺樱需要帮忙,衣服倒是穿的挺迅速。   “去一趟十六中外头的网吧,”竺樱出门后招手拦了个出租,“逮我弟!”   竺樱堂弟竺晔比竺樱小一岁左右,目前在十六中读高二。秉持着他们家的优良传统,两姐弟从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竺樱不用说,那男朋友就没断过,弟弟竺晔更是个标准的叛逆少年,奈何人比较怂,平时大祸不闯,小祸不断。   刚才竺晔的班主任又给他妈打电话,说监控又拍到竺晔翻墙了。这个点逃学,估计是想翘掉晚自习。   竺晔他妈愁啊。当初因为家离得远才给竺晔报的住校,这下反倒更不好管了。知道竺樱跟她弟熟,这才打电话让她帮忙找找人。   “那你一会儿上课怎么办?而且你知道要上哪儿找人吗?”   舒年倒是不怎么关心竺晔,他更在意竺樱接下来的安排是否会受到影响。   “我们班上商量着今天晚上看电影来的,我不想看,干脆请假回家复习了。而且咱们逮着人就回来,不会花太长时间。”竺樱哼地冷笑一声,说,“至于去哪找,十六中外头统共就那么几个地方,逛两家网吧就找着了。好家伙,都高二了还敢给我逃课,看老娘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竺樱把手指关节拔得咔咔响,舒年的思绪却又飘到别的地方。   他突然想起,秦荀和李成峰他们也是在十六中的。   不知道秦荀怎么样了。舒年脑海中浮现出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秦荀有些站在考场门口,犹豫着对舒年说,自己回去后会尝试着努力看看。   大概是因为舒年提及此事的次数也不少了,秦荀态度都比较敷衍,这回乍一下露出仔细思考的样子,舒年看了,心下难免会生出些欣慰。   舒年心里是相信他的。甚至在明知道希望渺茫的情况下,偶尔还会期待秦荀能考出不逊于自己的文化成绩。   舒年打开手机,前阵子秦荀似乎在考试,两人又是几天没联系了。但在这之前,秦荀就隔段时间就会将自己的学习情况以短信的形式告知舒年,有时是发今天做完的作业,有时是发书上新抄的笔记,像汇报成果,又像是日常打卡。光看这些图片,还挺认真的样子,仿佛真的下定决心要有所改变。   但舒年不清楚秦荀的月考分数,秦荀还没告诉他。   秦荀的消息发的没什么规律,舒年也不知道他下一次发消息会是什么时候,不过只要是舒年发给他的消息,秦荀总会回复。   车窗外的景象一帧帧朝后飞去,舒年盯了一会儿手机,给秦荀发送了一条消息。   “在干嘛。”   他没想秦荀会很快回复自己,发完后便放下了手机。等出租快到达目的地时,手机提示音一响,秦荀的消息来了。   他说:“在教室休息,等一会儿上晚自习。”   舒年彻底放下心来。   几所学校的时间安排都大同小异,一般晚自习七点开始。舒年看了眼时间,此时距离七点上课,还有十分钟。   --------------------   除夕快乐。   谢阅    第47章   =======================   秦荀看了眼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有点着急。   最近学校逮地紧,为了不被太容易发现,文耀几个选了平时不常去的蓝星网吧,离学校的距离也会稍远一些。秦荀盘算了下,他现在赶回去的话,跑快点应该还能在打铃前进入学校。   但这一局还没结束。   文耀高二的那个朋友已经到了一会儿了,秦荀本来想让他来接自己的手,但架不住文耀还有李成峰几个的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决定打完这局再走。   只是迟到一小会儿的话,乘老师不注意,压着脑袋走后门进教室,应该不至于被逮住。作业做不完还能熬夜做,夜里安静,效率还更高些。   就是刚才收到的消息......自己撒了个小谎,但舒年横竖也不会到十六中这边来,只要自己能在下一次考试中获得进步,这点小插曲,也算不了什么。   他会补偿的,秦荀想,他回去之后要加倍学习,今天只是劳逸结合罢了。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秦荀一边焦虑,一边安慰自己,顺手还拿了个双杀。   竺樱和佟舒年先到学校附近最大的一家网咖找了一圈,没找着。竺樱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带着舒年直奔蓝星。   “学校外头不还有两家吗?这家离得远了点吧,人真的会在这?”舒年体弱,这才跑了几步就有些累了,他跟着竺樱走进网吧,边走边喘气。   “这你就不懂了,”竺樱跟网管说了一声,轻车熟路往内走,朝他解释道,“十六中老师偶尔也会在学校附近逮逃课的学生,最常去的就是门口那几家近的。但蓝星就不一样了,位置偏僻,离学校不算远,可是也没多近,所以老师来的少。不是真正的老油条还不一定往这跑呢。”   舒年:“那你怎么知道?”   竺樱哼了一声:“姐姐什么不知道。”   舒年:“......”   竺樱摊开手:“好吧。我前......应该是前前男友,就是十六中的,他带我来过。”   舒年呵呵两声,朝竺樱挤出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心说不愧是你。   竺樱挑眉:“你那什么表情?”   舒年立马别过头:“没什么。”   网吧内部挺大,被树立起来的巨大零食商品柜和盆栽隔绝成两个部分。舒年抬脚朝里走,和竺樱一起,脚步缓慢,尽量不引起各路网吧用户的注意。   像蓝星这样设施简陋位置偏僻的小网吧,容城这个三线小城里还有不少。这种网吧通常不怎么符合营业规范,对未成年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门口虽然张贴了禁烟标识,但网吧内部依然会有些不守规矩的,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老板不爱管,室内不通风,所以空气质量总是很差。   舒年过去很少闻烟味,待了一会儿就有些难受,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在竺樱后头,忍着不适帮她找人。   半分钟后,舒年眯着眼睛,透过某人吐出的二手烟指着后排的角落,朝竺樱问道:“那是你弟?”   “好像是。”竺樱踮着脚往那个方向看去,只瞅到半张脸。两人都有些摸不准,遂又往里快走了几步。   竺晔正坐在某人身后观摩,并未发现灾难的靠近。小男孩拧着眉头,全神贯注、十分紧张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时不时又瞟一眼旁边人的屏幕,虽然没有亲身上阵,但参与感却分毫不少。   面前的操作者似乎技术不错,电光火石间来了一把神操,竺晔于是情不自禁兴奋起来,大呼一声卧槽。   “牛逼啊苟哥!”   操作者有些不耐烦地腾出手,快速推了下竺晔的脑袋:“别杵那么近,挡着我手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称呼,竺樱和舒年脚步同时一顿。   舒年眨巴眨巴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竺晔脸上,险些忽略了电脑后露出半张脸的秦荀。或者说,因为秦荀事先已告诉舒年自己在学校,所以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自动排除了秦荀会窝在网吧的可能。   那......自己这是被骗了?   “好啊,可让我逮到了。”比起舒年,竺樱倒是显得有些兴奋,她挽了两把袖子,拉着舒年就要去揪竺晔,舒年却像是被钉在原地,默不作声地将手抽了回来。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舒年说,“这里太闷了,我在柜子那等你。”   这要是和秦荀见了,难免有些尴尬。   竺樱点点头,没作多想。舒年默默往后走,站在柜子边上往那头看,竺樱则三两步上前,刷地一下提溜其竺晔的耳朵,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卧槽谁啊!”   竺晔上一秒还在和队友欢呼胜利,下一秒就被迫顺着竺樱的力道站了起来,他中气十足骂了一声,回头看见自己姐姐,顿时蔫了。   “......姐?”竺晔抖抖索索地喊道。   竺樱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要艹谁?”   竺樱压着声音把竺晔数落一顿。对于竺晔姐姐的厉害,兄弟们都略有耳闻,稍微厚道一点的,像文耀那样,站在两人间和和稀泥,但多的还是像秦荀这种乐的看戏的损友,看似劝阻,实则拱火。   舒年在远处看这一堆人吵吵闹闹,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舒年没有去见秦荀,他几乎可以预料到他和秦荀见面的结果:如果他表现地若无其事,秦荀可能开几句玩笑掩饰掩饰就过去了,如果他佯装生气,质问秦荀为什么骗他,秦荀也许会象征性地哄几句,然后不了了之。   可不管是哪种,舒年都做不来。   没有必要。   他和秦荀可能注定没法起头并进。舒年会一味往前奔跑,将他远远甩在身后。他存着私心想拉秦荀一起,但他不能强求。   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单恋。而他已经在上头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如果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法平衡,自己也就没有再尝试的必要。   竺樱拉着竺晔朝外走,舒年也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但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确会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感应,秦荀眼尾似乎突然瞟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但当他狐疑抬头时,只看到竺樱两姐弟路过立柜的背影。   文耀可怜巴巴看向秦荀。   竺晔离开后没有替补,秦荀和文耀对视,略微想了两秒,重新带上耳机。   --------------------   舒年:猪队友带不动还影响心情,妈的不要喜欢你了。   谢阅。    第48章 观念   从网吧回去的出租车上,竺樱和舒年一左一右把竺晔夹在中间,竺晔觑着竺樱的脸色大气不敢喘,谁知右边这位瞧上去比竺樱还要阴沉。   倒也不是看着可怕,就是周身围绕的一种十分难言的气场,无端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竺晔顿时更慌了。   这看着精精神神一个小伙子,内里却是个怂包,怂他姐不说,也怂舒年。   竺晔和竺樱关系好,高中之前学业还不算太紧张的时候没少来竺樱家里跟着瞎混,因此舒年跟竺晔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但竺晔从小就有些怵舒年,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小哥哥生起气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冷静期,不开腔不出气,就沉着个脸,单看上去似乎只是在思考或者发呆,但实际上憋着股火,不晓得什么时候会爆炸。这个时候,放任不管,让他自己想通了最好,要是谁还不知好歹上去招惹,那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于是竺晔老老实实坐在中间屁都不敢放一个,直到车开了半天也没到达学校,他才瞄了眼窗外,沉不住气道:“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你还想回学校?”竺樱用力敲了下竺晔的头,“你们班主任跟你妈商量好了,让你暂时停课回家待两天,想清楚了作为一个学生究竟应该做些什么,你再去学校上课。”   “停课!”竺晔长着嘴惊呼,又觑了一眼舒年和竺樱的脸色,弱弱地说,“这......不至于吧,我也没犯几次啊......”   竺樱眉毛一挑:“没犯几次?那你还想犯几次?诶对了,我记得你并不是还有个学霸女朋友吗?你逃课她不拦着你点儿?”   提起这女朋友,竺晔立马哭丧了脸,垂着头像条受伤的大狗:“分了呗,她嫌我不学无术带不动,我也是这两天心情不好无心学习才老往外跑的。”末了又急急道,“我真没逃几次,也就最近才开始的。像苟哥!峰哥!文耀他们那几个才是惯犯。我只是每次都刚好被抓住而已,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开监控的,一个个都那么精。真正受伤的只有我这个老实人......”   竺晔瘪着个嘴辩解,全然不知自己又透露了什么信息,这回连竺樱也发现了点问题,她瞥了眼舒年,眯着眼回忆似的问:“苟哥?哪个苟哥?舒年你刚才看见了没?是你画室里的那个苟哥吗?”   竺樱对于画室里头和舒年关系不错的那几个同学的名字都有些印象,尤其是秦荀,舒年速写本中的模特。   但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竺晔身上,竺樱也之和秦荀打过一次照面,自然就将他忽略了,归在了“竺晔的狐朋狗友”那一拨。   “啊对对对!”竺晔也像想起了什么,“他上学期是不在学校来着,文耀说他学艺术去了。”   舒年没搭理竺晔,他撑着手望着窗外,过了几秒才回答:“嗯,看见了。”   舒年的语气很平淡,竺樱便又问了一句:“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没什么好说的。”   舒年说完,转过头看着竺晔,微微皱着眉,竺晔没由来地就打了个寒颤。   “我......很多时候都不太懂你们的行为。”舒年心头揪着,面上表情只有不解,“就那么不喜欢上学?”   “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要读书吧?不管是顺应社会趋势也好,自己想通过学习实现梦想也好,完成九年义务教学后,没有人按着你的头、逼着你非要你考大学吧?”   竺晔听着愣了一下,挠挠头说:“是没有......但你所处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嘛,大家都上高中了,就算你不想学还是得学。”   舒年:“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学,那你跑什么?”   竺晔握了握拳:“心情不好呗,加上我觉得学习没意思,我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   “你努力了吗?”   “我努力了啊。”   竺晔怼完就做出防御的姿态,生怕舒年要出手给他一巴掌。   “我努力了也没用!反正我就是学不好!”   但舒年什么也没做,只是叹了口气。   “如果你口中的努力只是每天坚持不迟到早退、完成作业和上课听讲的话,那不叫努力,那叫本分。”   竺晔:“......”   “你说你努力了,但结果呢?反正用我自己来说,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如果没拿到你认为的属于你的东西,也只能是你自己的问题,怨不得别人,也怨不得命运。”   就像舒年,联考失利,他从来没有迁怒于谁,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所以他只会寻找自己的过失,然后再不断的摔倒前进。失败,整顿,然后蜕变,一次又一次。   人生本就是一场苦难。没有谁比谁更容易。   “你说你心情不好,你伤心你难过,如果是我,我会化悲愤为动力,但你为什么只能想着去网吧,去玩去疯。你自己想清楚,你是真的难过,还是在为自己的懒惰、叛逆和不作为找借口。”   “我......”   “你说上学是不得已的。好,就算你自己不愿意,你不想读这个书,但现在你已经进入了这个学校成为了一名学生,你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为什么就不能往更高的方向走,非得虚度光阴,耗费青春?倒不是说只有上大学一条路,如果你觉得你的天赋不在学习上面,你可以学技术,早点步入社会。职业不分高低,怎样都是出路。如果你觉得你打游戏技术好,你可以搞电竞,但你又不是那块料。”   “路那么多,你却非要滞留在这里。那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未来吗?你没有目标吗?没有想要齐头并进的人吗?不管那个人是谁。”   竺晔:“佟、佟哥......”   “你女朋友为什么和你分手你心里没点逼数?她向往的是哪里你又想去哪里?王者带青铜航空母舰都拉不动,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提借网消愁?人家已经在考虑你们两个的未来了,你什么都没有想到!你就只知道玩玩玩!”   舒年说到最后气地手都在发麻,竺晔目瞪口呆地盯着他,抱着自家姐姐瑟瑟发抖。   车刚好在这时候停了,明明舒年这边挨着人行道,竺晔想也没想先拉开了竺樱那边的门,丢下一句“我我我我到了”长腿跨过竺樱,一溜烟跑了。   竺樱如梦方醒般调整了下座位,向司机报了舒年家小区的地址,出租车又开始缓缓行驶起来。   竺樱拍拍舒年的肩,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舒年放松下来,撑着头。   “我......不该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竺晔,”舒年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地说,“是我的过失。”   “没关系,他本来就欠骂,何况你也是为了他好。”竺樱语气很平和,“你没有错。”   舒年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一开始只觉得失望,但他没有立场,于是他自己忍了忍,这会儿却越想越气,不知不觉说了许多。面前的竺晔仿佛只是一道虚影,而舒年则像是透过这层虚影看到了另一个人。   舒年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他要赶去省会的高铁,参加最后的几门考试。竺樱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正好瞧见舒年站在小区门口的垃圾箱旁边,拖着行李和画具。   她本来想打招呼,但忽然看见舒年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可回收垃圾箱的盖子上,声音便在喉咙里调了个弯,吞回肚子里去。   舒年站在原地待了几秒,犹豫不定地看着垃圾箱盖子,但最后还是没将那东西拿回来。等他离开后,竺樱自然按捺不住好奇的跑了过去,想看看舒年究竟丢了个什么玩意儿。   垃圾箱盖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本速写本。   竺樱看着眼熟,翻了两页才确定确实是她心里想的那个。她回头望了望舒年离开的方向,拿起速写本,细心地用随身携带的湿纸巾将其表面粘着的一点垃圾箱的赃污擦干净,然后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   竺樱:获得关键道具 舒年的宝贝速写本*1   舒年:持续劝学.jpg   谢阅。    第49章 返校   校考结束已是三月初,距离高考还有满打满算三个月。舒年回家第二天便回了学校,复课第一日,就被突如其来的周考打了个猝不及防。   隔天舒年捧着不足150分的理综卷子陷入了沉思。   大半年没上学,卷子上的题说看着像天书都不为过,舒年半蒙半猜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结果。意料中的事,他也不见得多沮丧,倒是同桌杜尧有些意外——这次物理题难度大,舒年竟然比自己还高了两分。   但杜尧这货物理本来就不怎么样。   “学校里二轮复习都快过半了,强度大任务重,而且理综合卷后难度更大了,考试时间也不够用......你是第一次做合卷吧?分数低很正常。”   杜尧像是要安慰舒年,见舒年刚返校不久不确定学校的复习进度安排,主动跟他说明。   舒年客气说:“那你们这半年应该很辛苦。”   “啊那可不。”杜尧不了解舒年这大半年在外头的训练强度,他这人缺根筋,话没说一半,先来一句,“学习可累了,哪有你们在外头画画轻松。你回来几天就知道了。”   舒年微微笑了笑,拳头硬了。   但杜尧像是真的没什么眼色,全然没感觉到舒年即将蒸腾的火气,连续踩雷:“不过我听说你们艺术生分数要求挺低的吧?两三百分就够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成绩了,以你的底子最后肯定没问题。”说完之后还鼓励似的拍拍舒年的肩,“一起加油吧。”   舒年已经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了。   杜尧并非舒年原来的同桌,因为舒年回校后只有他旁边有空位才不得不挨着他,两个人本来也没什么话说。好在班主任老张还挺关注舒年,没过两天就将班长宋至微调到了舒年旁边,以帮助舒年尽快跟上进度。   舒年和宋至微以前关系就不错,舒年在画室期间偶尔也会跟他联系联系,调到舒年边上也有宋至微自己的意思。   舒年到不介意同桌变成什么人,大多数时候,他会用大量的练习来麻痹自己,让脑子里塞满与学习相关的内容,好无心再去考虑别的东西。   自那天网吧偶遇秦荀后,舒年再也没有给秦荀发过消息,相应的,就像有什么奇怪的默契似的,秦荀也再没有联系过舒年。   说起来过去也是舒年主动问候的多一些,秦荀不过是话更多罢了。只要舒年不再发消息给秦荀,秦荀估计也不会再有事没事搭理他。   这样也好,就这样慢慢失去联系,然后相互忘记。像自己这样平淡的人,秦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连他的名字也模糊。   舒年投入复习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什么缓冲,整个人就往学海里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一上来就宛如一个激流勇进的壮士向前猛冲,并且时间长了也没有弱化的趋势。   努力程度高到令班主任和同桌宋至微了咂舌的地步。   六中每天七点早读,高三大课间被安排成自习,午休一个半小时,十点结束晚修。舒年每天六点起床先读半个小时英语,午休抽一个小时补物理,夜里安静,舒年效率更高,回家后整理白天的笔记和自主进行第一轮复习,折腾到两点再睡。   睡眠不足导致上早课时精神不振,但反正舒年刚回学校也听不懂老师讲的内容,干脆就按照自己的进度来。实在撑不下去就喝他并不喜欢的咖啡提神。舒年也曾听宋至微的建议尝试着喝红牛,但是他嫌味道太怪喝了一口就再没喝过。   各科老师从班主任那里了解了舒年的情况,便也不勉强,老张看着舒年这股拼命劲更是心惊胆战,就连舒年在他课上打瞌睡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至微本来是被安排来带带舒年,谁知这人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根本不用人带,自己反而受了不少积极影响。   “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宋至微偶尔会忍不住问他。   “落了太多,只能多用点时间来补。”舒年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也没多累,比在画室好些。”   宋至微有些佩服:“那你们画画也太辛苦了。”   舒年笑笑。   前排杜尧莫名觉得后脑勺有点发凉。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枯燥又充实地过。   舒年最近很少用手机,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闭关似的将自己闷着,就连竺樱找他也需要跑到他班上去堵人。舒年也不好一直让她来找自己,这天便应了竺樱的约,晚自习下课后一起去甜品店刷题。   舒年为了看时间带上了手机。因为长时间没用,手机在三天前便没电关机了。他向老板借来充电器,刚开机,就看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有竺樱的,也有几个是......李成峰的?   时间显示是昨天,连打了两个,是在晚自习之后半个小时左右打来的,舒年关机的时间正好避开了电话的时间,所以没能接到。   “除了我还有别人给你打电话啊?”舒年很少刻意将屏幕避着竺樱,竺樱便顺势看了一眼。这一看,李成峰的新电话正好又打了过来。竺樱瞄了一眼舒年的眼色,问说:“你接吗?”   舒年也觉得李成峰这举动来的奇怪,不明所以地接了电话。   “啊......喂?”   对面那人似是有些意外,似是没料到他能接的那么快。   舒年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   这不是李成峰的声音。   “舒大大?我是秦荀。”电话那头说。   舒年没什么反应,竺樱听见这个名字,十分好奇地想往舒年那头贴。舒年顿了一下,才尽量波澜不惊道:“有事吗?”   “嗯......没事,没什么大事。”秦荀听到舒年的声音,肩膀放松下去,他无视身边李成峰复杂的眼神,抓了把头发,“前段时间被关在家里头,手机也丢了,所以一直没联系你。这些天回学校了,想着跟你说一声。”   舒年明知故问说:“为什么被关了?”   秦荀有些含含糊糊地说:“闯祸了吧?我也不想的。”   那天秦荀回校回的太急,翻墙的时候老马失蹄扭了脚,诺基亚还一不小心从兜里滑了出去掉进了下水道,最后被年级主任抓了个正着,除了李成峰跑的快,其他人都被遣送回家,待了近一周左右。   秦荀前科累累,在家待的时间尤其长些。秦俊清气的把他关房间里,连门都不让出,也不给他安排新手机,秦荀于是一直失联,直到最近才被放出来,这才赶紧给舒年打个电话报平安。   说报平安还不准确,因为后续的事情舒年根本不清楚。   舒年转着笔,看着手上草稿纸中默下的三角函数公式,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秦荀听舒年声音有些疲惫,盘算了下时间,问,“你回学校了?”   “是。”   “最近很忙吗?很累?”   “还好。”   秦荀说:“我昨天其实也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你好像没听到”   “看到了。刚看到。”舒年想了想说,“回学校后我就不怎么用手机了,接下来可能还会断网。”   “啊我明白。你需要专注嘛。”   舒年声音透着疏离,隔着屏幕秦荀像是没怎么察觉,他还想再说两句什么,旁边像是有谁招呼了他一句:“秦荀!今天晚上桌游约吗?”   似乎是个女孩儿,还有几个男生跟着起哄,秦荀笑骂着把人推开,再听电话时,舒年没什么情绪地说:“那我先挂了。”   “啊,好的。”秦荀,“等高考完了再和大家约着一块儿玩啊。”   “嗯。再说吧。”   还没等秦荀回什么,舒年啪地挂断了电话。   “你又在气什么?”竺樱默默喝了口水,说。   舒年瞥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哼。”竺樱说,“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奇怪的很,喜欢谁就不给谁好脸色,别扭死了。”   舒年没理,用笔点了点竺樱的历史卷子:“少管我,做你的题。”   竺樱哼哼两声,也不理会舒年的话,又问:“人家怎么惹着你了?你这么冷淡。”   “他没有惹我。”舒年说,“就是自己想通了一点事情。”   “想通什么?”   “其实这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内心戏。”舒年头也不抬,“别人不把你当回事,你再怎么凑上去都没有用。还是着眼于现实比较重要。”   “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竺樱说。这是舒年的缺点,舒年自己却不清楚。他不想将自己的思想强加在他人身上,便只有一味逼迫自己,只要他觉得别人对自己没有感情,不论事实如何,他都逃跑地飞快,“说什么凑上去,你还没争取过呢。”   “不需要了。”舒年说,“抛开性别不谈,他根本就没把我当一回事,自始至终都是一段见不得光的暗恋而已。既然开始是我说了算,结束应该也是我说了算。”   “......”竺樱有点无语,“做朋友也不可以?”   “我不可以。”舒年笔下一停,“我会有不该有的想法。而且他也不缺我这一个朋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那好吧。”竺樱摊开手,“只要你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舒年翻开试卷后头的答案做对照,“高考落榜我才会后悔。不是说要刷题吗,你还废什么话。”   竺樱哦了一声,翻开参考书。   舒年做着三角函数,内心感叹世界终于清净了。   但过了没一会儿,竺樱又说:“你猜竺晔后来怎么着了?”   舒年把笔一放,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靠在背后沙发靠背上无可奈何道:“你下次再这样就别再约我刷题了。”   舒年做题的时候自带生人勿进的隔离气场,在自己和外界之间竖起一道高墙,脸上明明白白刻着几个打字——“不要影响老子考大学”。也只有竺樱才像这样没看见似的往前凑。   “哎呀突然想起来了嘛。”竺樱用手撑着脸笑嘻嘻道,“你那天不是把他怼了一顿嘛,回去他似乎就有点emo了,忍不住给他前女友打了个电话,两人居然就这么聊到了半夜。最后他估计也是死缠烂打了人家几天吧,他前女友就和他商量,如果他期末成绩能进步两百名,两个人就复合。”   舒年微微皱眉:“还能这样?”   “啊。”竺樱点头说,“估计她女朋友也不是真的想分手,就是恨铁不成钢吧。我表弟这两天可积极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他还立志要和他女朋友考同一所大学呢。”   同一所大学......   舒年似是恍惚了一瞬,接着埋下头继续看题,半晌后才由衷地说了一句:   “挺好的。”   --------------------   这里就不细写了,赶紧快进到重逢   谢阅。    第50章 突然的告白   ======   四月份校考成绩陆陆续续出来,至五月左右基本就能知晓所有结果。舒年九所学校上了五所,排名都还不算低,作为一个艺术生,舒年目前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尽全力冲刺六月的高考,便可实现他一直以来学习动漫专业的梦想。   在这最后的三个月里,舒年潜心修炼,学得昏天黑地,估摸着还是因为联考失利的原因,他憋着一口气想在高考时扳回来,至少不能比起自己原来的水平不能下降太多。于是日夜苦读之下黑眼圈又深了几分,挂在脸上连眼镜都遮不住,竺樱看了也要直呼一句男默女泪。舒年下了晚自习偶尔会和被她拉着一起去书吧复习,其实就是竺樱想跟他唠唠嗑,让他放松一会儿。但舒年待到十一点再回家还是会继续学到两点。于若瑶会阻拦他在午休时间复习,故意给他放自己最近看的韩剧给舒年分分心;佟童也会在周末陪陪哥哥,在哥哥复习睡着时减少噪音,给他盖自己心爱的小毯子。   舒年积极地复习,众人便积极地引导他休息,一切都像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个月转瞬即逝。万千学子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迎来了一笔定江山的日子。   高考。   舒年的考场被定在十六中。   开始的时候,舒年甚至没记的起来这就是秦荀所读的学校。   他沉浸在复习里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快要与世隔绝,但他还是偶尔会因为某个契机想到某些事——比如,在撞见隔壁班同学窝在厕所里偷偷吸烟的时候,在老张课上宋至微偷偷塞给自己一颗阿尔卑斯的时候,或者是,班里同学起哄要自己给他们画张速写的时候,舒年都会想起秦荀,明明已经决定要放下的事情像是再重复发生,明明不愿在想的人偏偏又无处不在。   这种感觉不太好,所幸舒年已经能够熟练面对,快速抽身,再次专注于自己的成绩上。   直到高考结束,舒年拖着一身疲惫离开考场,在路过公交车站偶然抬眸撞见某人熟悉的侧脸时,才猛然意识到这回事来。   原来他在本校考试啊。   秦荀这个角度像是没看到舒年,他身边站着李成峰,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人。就像在画室里一样,秦荀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人簇拥着,从来不缺朋友。   舒年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他和秦荀之间隔着人海,就算朝他招手也未必看的见。   但是他胸腔不受控制地震动,耳边像有声音在蛊惑自己拨开人群,站到秦荀面前去。这三个月的闭关生活就像一面隔绝他与世界的镜子,当这一切陡然结束,他只需要再看秦荀一眼,那面镜子就能轰然碎裂,他也被迫回归现实。   看来三个月的时间还是不够。   “看什么?”竺樱突然出现在舒年身后拍了下他的肩,他朝人海里张望了下,问,“有熟人?”   人实在太多了,竺樱并没有看见秦荀   “嗯,但是隔太远了。”舒年回答完,又往那头看了一眼,终究是迈开步说,“走吧。”   ......   “秦荀?”   秦荀本在和同班同学闲聊,突然像感觉到了什么视线,便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瞅见认识的人。李成峰喊了秦荀两声,秦荀才又带着笑回头问:“怎么?”   李成峰说:“好不容易考完了,今晚不疯两下?唱歌?电影?网吧包夜?他们还商量说要去江边烧烤?一起啊?”   “嗯......可以,但是不能太晚。”秦荀思索了下,“我明天还有事。”   李成峰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道:“不是吧,你明天也要去?这才刚考完啊!”   秦荀点点头:“但是既然决定要重新开始,当然得拿出点态度啊。”   李成峰还是觉得很离谱:“你佟舒年附体啊你!”   “附体?”   秦荀手揣进裤袋了,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手机的屏幕。   “或许吧。”   秦俊清终究是觉得没个手机不方便联系上秦荀,给他买了个新的,这回不是诺基亚,但依然是个老年机,只有发短信打电话等基础功能,并承诺秦荀高考后再买个智能机。秦荀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将舒年的号码存了进去,但一直没再联系他,只在高考前一晚思索再三后,发了一条简单的“高考加油。”   可舒年并没有回复。或许又关机了吧。   舒年手机确实关机了,并且维持这个状态接近两个月。直到晚上聚餐,舒年才在ktv里众人的鬼哭狼嚎中默默坐在角落里打开手机信箱,趁着空闲,整理自己堆成小山的垃圾信息。   这些信息大多是广告、话费通知一类,没什么内涵,中间夹杂这竺樱的几条闲话,但见舒年没回自己,后来便干脆也不发了。   KTV里太吵闹了,但舒年却不太能融入地进去。平心而论,他跟班里同学的关系都还不错,但总维持这君子之交的分寸感,因此说不上多亲密。加上他业余时间大多用来画画,娱乐活动也比较简单,所以并没有太多跟同班同学一块儿玩耍的机会。   真要说起来,还是画室的氛围比较适合自己。大家性格都很开朗,兴趣相仿,也不介意自己性格阴沉冷漠。   舒年从房间里出来,像想去走廊尽头的阳台透口气,推开玻璃门,却见那早就站了个人。   宋至微回头,朝舒年打了个招呼,手指一抖,烟灰就随风吹散了。   舒年一愣,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回KTV去。   “不喜欢烟味?”宋至微笑了下,将剩下的半截烟戳熄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舒年走到他旁边隔半米的距离:“其实没关系。就是有点意外。”   “没想到班长也会抽烟?”宋至微伸了个懒腰,“那你现在发现了,去吧,去告老师。”   舒年被逗笑了:“都毕业了还怎么告,老张之前还会去KTV逮人,今天不也陪着我们来唱歌了。我只是意外认识你那么久都还不知道你会抽烟。”   宋至微朝他眨巴眼:“是人都会有秘密。”   “那倒是。”舒年眼睛随意一瞥,瞥到宋至微脚下的两个啤酒罐,“今天发挥地还好吗?”   “挺好的。”宋至微懒洋洋地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喝酒的,你可别瞎猜啊。”   舒年说:“是吗。那就好。”   话音落后,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站着沉默了一阵。舒年总觉得宋至微可能还有话要说,于是就没急着走。他拿出手机继续清理信息,从最早的信息开始,慢慢清理到前天。终于,他打开了秦荀的消息。   舒年看着手机里简单的几个字,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佟舒年,”宋至微在这时开口说,“你是不是......喜欢男孩儿啊?”   舒年一抖,手机都差点砸地下去,他震惊地抬头看宋至微,又在十分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平静,但没有立刻回答。   “你不否认,是承认的意思吗?”宋至微直视着舒年的眼睛,“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舒年冷静道:“我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性向。但我应该有喜欢的人。”   “男孩儿?”   “男的。”舒年说完,觉得一身轻松,他在瞬间的紧张中差点就想找借口掩盖这件事了,“你怎么知道的?”   “嗯......你的草稿纸。”宋至微说,“你休息的时候会在草稿纸上画点东西,我发现你画的好像都是同一个人。”   “......”   舒年自己都不知道三个月以来用了多少草稿纸,他总嫌弃用过的草稿纸积攒在那会占据抽屉里的空间,所以一直是用一张丢一张。   自己好像是有画画的习惯。只是当局者迷,舒年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有那么明显吗?   会画秦荀,可能是因为顺手了。换做别的模特,舒年也默写不了,但那张脸画了不知多少次,舒年闭着眼睛用棍子都能在地上描出来。有时候脑子里出现他的影子,便也情不自禁画了画。   然后扔掉。   “就这?”可宋至微说的这些,舒年不太相信。   “还有就是直觉。”宋至微点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同类直觉。时间久了你也会有的。”   舒年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我看不出来。”   宋至微摊开手:“我十二岁就知道了。”   居然那么早。   “那你可真厉害。”舒年面无表情调侃道。   “你总是偷偷画人家,”宋至微又开了罐啤酒,“正主知道吗?”   “你好八卦啊,”舒年骂他,其实并没有生气,或许是因为高考结束,心里头压抑的东西统统倒塌了,这会儿反倒意外地耿直,“单恋,他没有必要知道。”   “啊......”   宋至微没立刻说话,他喝了一口啤酒,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半晌,说:“那你要不考虑一下我?”   嗯?   “什么?”舒年皱起眉,“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   我要写宋至微的番外或者开个新文,来点刺激的,这篇太清水了   谢阅    第51章 突然的告白(补)   ============   “干嘛,允许你喜欢别人,不允许别人喜欢你啊?”宋至微有些别扭地别过头,“我认真的。”   “我不相信醉鬼的认真。”   “这才喝多少?你不光质疑我的真心你还质疑我的酒量。”宋至微撅起嘴,“我要生气了。”   舒年:“......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你。”   明明做了三年同窗,却像是今天才认识你一样。   离谱。   “人是有很多面的,但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其中一面”宋至微道,“就像我喜欢你,你不一样看不出来。”   舒年看着他,心跳平缓,除了意外,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波动。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问说:“为什么?”   “你是想问我喜欢你什么?”   “你可以这么理解。”   “嗯......因为你又努力又坚定。刚回学校的时候,你跟不上进度,考出的分数跟之前相比差了一两百分不止,可是面对这种落差,你不光没有丝毫颓废与懈怠,还是坚持这不断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很欣赏这一点。”宋至微认真思索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认真的样子很吸引人?”   我们舒年认真画画的样子特别帅——   舒年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嗯。”舒年点点头,“有过。”   宋至微故意做出有些不高兴地样子说:“是那个谁说的吧?”   “......抱歉。”舒年没有回答宋至微的问题,而是先回应了他的告白,“我没办法和你试试。我不了解你,也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至微仰头:“你不能委婉点吗,好扎心。”   舒年只好继续道歉:“对不起。”   宋至微摆摆手:“我接受了。而且既然我敢说,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你不用抱歉。”   “你很优秀,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舒年有些愧疚,又有些钦佩,“而且你很勇敢。”   “就像你说的,我们很多时候只看到某个人的某一面,你也只看到了我努力的那一面,你不知道真实的我有多么无聊、懦弱、武断。我做不到你这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不配你的喜欢。”   舒年低头摩挲手机屏幕,宋至微在夜色中偏头看他,眼底意味不明。他伸手揉了一把舒年的脑袋,像对班里那些男生一样,把舒年的头发挼地乱七八糟。   “你连高考都能勇敢面对,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既然现在一切都暂告一个段落了,你只需要像我一样,做你想做的。”宋至微转身朝走廊去了,背着舒年摆摆手,“自信,兄弟。你远比你自己想的要好。”   --------------------   你远比你想的要好。   希望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能看到这句话。   谢阅。    第52章 学渣,学弱,和学霸   ===============   高考结束后该做些什么?   佟舒年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睡觉。   仿佛要将过去一整年缺失的睡眠全部补回来,舒年在班级活动结束后,回家就像被抽去骨头一样,倒头就睡,接下来有好几天都睡得浑浑噩噩,睡得昏天黑地,睡得不知日月。   睡醒了吃,陪佟童玩一会儿,洗一洗再接着睡。等舒年完全清醒,四五天的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佟童还没放假,舒年常年出门在外的老父亲工作也没还结束,全家旅行的计划只得先拖着。六月的天气越发炎热,舒年高考复习的时候还不觉得,最近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动一下都嫌汗地慌。他和竺樱混了几天,又和班上玩的好的同学组队在容城附近游玩了一圈,其余时间几乎都宅在家里。   空调多美啊,傻逼才要出去晒太阳。   一晃小半月过去,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转眼近在咫尺。   竺樱跑到舒年家里,靠在沙发上颇有些坐立不安地抖着腿。舒年关上冰箱扔给她一根冰棍,完了还不忘嘲讽她坐没坐相。   “你不紧张吗?”竺樱捧着手机抖成帕金森,“这可是决定人生的大事。未来一年复不复读就在此一举了。”   “现在‘在此一举’迟了些吧,半月前你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舒年嘬着碎碎冰说,“分数还没看就想着复读,光是心态你就输了一半。”   竺樱欲哭无泪:“你别说了......”   竺樱捂着脸啊呀哎呀了半天,扭扭捏捏不敢查分,舒年把自己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叹口气说:“不然还是我先吧。你这样怕是要查到晚上。”   “可以!”   竺樱立马复活,从沙发上蹦起来坐地端端正正,冲舒年鼓励性地啪啪啪鼓掌。   舒年悄悄深吸口气,点进查分网站。他输入姓名考号毫不犹豫,心跳却直往一百八十迈狂奔,表面波澜不惊,实际慌得肌肉都在抽抽。   可能联考的后遗症还是落下了一些。   所以在看到分数的那一刻,舒年需要全力克制,才不至于像竺樱那样尖叫着跳起来。   “卧槽!卧槽!五百四!五百四!我再看一眼......天啊真的五百四!”竺樱反复蹦跳了好几下,像是要戳穿地心,“要疯啊!!!你太棒了!太棒了哇啊啊!”   她激动的程度比自己考了高分还要激烈,跳完之后居然还把舒年拉起来抱着转了一圈,乐到最后,眼泪都飚了出来,捂着眼睛半天缓不过来。   舒年瞪着眼睛,他像是缓了缓,却不同竺樱那样狂喜,他也不意外,他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   他甚至还相当镇静地拍拍竺樱的肩:“你冷静点。”   “太不容易了。”竺樱带着哭腔说,“太不容易了......”   这三个月,或者说舒年作为艺术生的三年高中是怎么过的,竺樱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一边要给专业训练预留时间,一边要注意保持成绩不下滑,最后高三集训消耗大半年,回校一切重新开始,仅仅三个月,舒年居然生生提高了一百五十分左右。   他并非多有天赋,无论是在绘画还是在学习上都不是。他甚至有些稚拙,有些不开窍,只是个怀揣热血却冷面狂奔的普通人。   但每一个普通人都拥有突破自我的可能。   最终每份付出都能收获回报。   容城所在省份每年的一本线分数都不算高,按照过去几年的尿性,舒年这个分数应该可以稳上。三个月的时间,稳上一本线,若只是普通分数不高的艺术生,一般是不会达到这样的文化分的。   当董毅在绘画群里询问大家高考分数,舒年一发话,群里立马就被一连串“啊啊啊啊”刷了屏。钟小荣和梅梓也将分数发出来后,更是炸出了一波新高度。   “你峰哥还是你峰哥”在屏幕前用沉痛无比的声音说道:“六百分以上的自动退群吧,学渣真的伤不起。”   梅梅不说话:就是,六百分滚出画室!   你峰哥还是你峰哥:你不就差十来分,你也滚!   梅梅不说话:......   不考四百不改名:嘤嘤嘤我常常因为分数不够高而显得和你们格格不入。   许恬恬子:呜呜呜要和滟滟相拥取暖~   不考四百不改名:贴贴~   ......   钟小荣不亏是理综曾考入过全省前十的学霸,明明大家都只学了三个月,居然还能考六百二十多分。相比之下,舒年的五百四也不算什么了。舒年不断划着手机屏幕,除了钟小荣和梅梓分数高的离谱,其他人基本都在四百多至三百四的容城艺术生本科线这个范围内浮动,结合之前联考和校考情况,除了少部分人对自己取得的结果不太满意外,画室同学今年都考的还算不错。   你的董王:大家别忘了这两天来趟画室啊,商量一下志愿的问题。   大家在群里聊了阵,董毅突然这样发了一句。   这应该是通往大学的最后一道关卡了。   中传的文化要求一直很高,基本都是在一本线以上,舒年之前还有些不确定能否稳上,但文化分给了他底气,这一回他势在必得。   只是......秦荀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舒年滑了半天,却没有见着秦荀的消息,连成绩也没发一个,安静到像是从群里消失了一样。   直到吃下午饭的时间,舒年才看见他回话。   是荀不是苟:收到。   那就是要来的意思了。   董毅没有规定具体时间,陈滟滟就在小群里将众人约在了同一日,商量完志愿的事儿,还能一起出去玩。舒年对此没有异议。当天他赶来画室,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舒年还没进门,就听见梅梓熟悉的吵吵声。   钟小荣在劝他,语气难得正经。   “唉,舒大大来啦。”舒年推开门,陈滟滟朝他打了个招呼,使眼色说,“吵架呢他俩。”   舒年刚来,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梅梅想复读,”李成峰言简意赅道,“舒大大一会儿你也劝劝他。”   “复读?”   舒年皱眉,更加疑惑。之前每回校考成绩下来,大家都会跟董毅报备,董毅则汇总后将校考上线的学校和姓名放在群通知里。舒年在脑内回想了一下,梅梓总共考上四所学校,其中不乏专业美院和国内优秀设计学院,他文化分也足以支持他想去的任何一所,复读是在是没有必要的事情,还会承受许多额外的风险和压力。   只是梅梓为什么突然想复读?   “他想考清美。”李成峰说,“钟霸霸上了清美线。”   钟小荣和舒年一样也报名了不少校考,不同的是,舒年报名时还斟酌了几所相对来说不那么难考的学校作为保底,但钟小荣上来就往顶尖的几所学校填,可能是学霸的骄傲吧,他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最后只考上两所。   清美和国美。   这个结果一下来,连董毅都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有些怀疑,钟小荣考其他学校都只是为了练手,只有在考这两所学校时才将就着动了真格。   又强又离谱。   反正舒年从集训开始就很佩服钟小荣,“钟霸霸”这个绰号在他看来实至名归。钟小荣过了国美线但名次不高,清美则位列全国前十,所以第一志愿自然填清美。梅梓虽然画的也很好,可校考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他最终也只得与清美失之交臂。   “梅梓不服气,所以想复读?”舒年得出这样的结论。   李成峰耸耸肩:“可能是。”   梅梓居然听见了,转头朝李成峰说:“我就是不服气!”   钟小荣沉着脸问梅梓:“考上哪所就去念哪所,那四所学校随便选哪个都行。你的选择已经很多了,为什么非得要清美?”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考清美。”梅梓红着眼睛撅着嘴,犟地像头驴,“我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这次就差一点点了!”   钟小荣有点失去耐心,他捋了头发无奈地说:“这不是复读不复读的问题。学艺术和数理化不一样,他没有固定答案,不是你说过就能过的。”   现场吃瓜的舒年陈滟滟李成峰:“......”   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陈滟滟:“虽然不理解他们在吵什么但是有被冒犯到。”   李成峰:“对。”   梅梓:“反正我要复读考清美。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我自己的事!”   钟小荣脸色不善:“你非要复读吗?”   董毅在边上坐着有些听不下去了:“咱们这个小画室里头好不容易考上那么多人,考上了就都走喂......”   梅梓理都不理,声音还扬了扬:“没错!大爷我就是要复读!怎样!”   钟小荣:“为什么?”   “你自己清楚!”梅梓的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每次都被你压一头每次都被你压一头!这次我非得给你杠!我就不信你比我强!”   董毅捂脸哀叹:“哎哟......”   “很好。”钟小荣像是生气了,脸色黑的可怕,他指着梅梓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你要复读是吧?行,你复读,我也复读,我再考一遍,看看咱俩谁比得过谁!”   “你复读?!”董毅听了立马跳起来,也急哄哄道,“读个屁!清美都上了还复读!脑子瓦特了你们两个!前途不要啦!”   梅梓梗着脖子:“要读读你的,我还怕你吗?”   董毅快崩溃了:“你也消停会儿吧!”   三个人七嘴八舌吵起来,董毅在课堂上还算有威信,只是下了课就一直习惯跟学生们打成一片,众人处地跟小伙伴似的没大没小。何况都毕业了,梅梓和钟小荣不虚他,吵起来董毅压不住。   李成峰习以为常,舒年插不进话,陈滟滟默默站在门口看热闹,许恬这会儿也来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赶紧把在大教室里的正在上课的和瑞拉了过来。和瑞进门看了一眼,眉毛一拧,低声骂道:“吵什么?教室里还在做范画,要吵屏幕前头去吵!”   迫于和老板的淫威,梅梓终于噤了声。   “怎么回事?”和瑞转头问吃瓜群众,李成峰抖了抖,老老实实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梅梓还想辩解什么,直接被和瑞戳着脑门心教育了一顿。   “不就是想和钟小荣念同一所学校么?不在一所学校,一个城市不也行?”和瑞没深究梅梓想要复读的原因,大手一挥安排道,“你看你考上的这些,北京的学校不是也有一所?中传——这么好的学校你不想去?而且舒年不是也去中传。”   梅梓:“我......”   和瑞轻飘飘瞥了梅梓一眼。   “......好吧。”   钟小荣这才松了口气。    第53章 你们怎么都想复读   ============   梅梓别别扭扭不再吵嚷,他瞪着钟小荣直哼哼,明显还不服气的样子。这段插曲结束,众人围坐在一起和董毅商量志愿的事,舒年往四周看了看,没见着秦荀。   他那应该是会来的意思吧?人呢?   “看什么?”李成峰凑过来问他,“找苟哥那?”   “......嗯。”舒年点头,说,“他人呢?考的怎么样?”   李成峰掩饰这偏过脸:“啊......这个我也不清楚,等你见到他自己问吧。”   “哦。”   舒年应声,偷偷埋怨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已经主动切断了和秦荀的所有联系,但在得知秦荀会到画室来时又会忍不住翻来覆去地想,想当天的情景,想秦荀会考多少分,想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高考已结束,千万思绪也在压力消失的同时缓缓复苏,那不该存在的念头竟又死灰复燃。   舒年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成峰眼睛转了转,突然问舒年说:“对了舒大大,你见过我们下一届学弟学妹没有?”   “没有。”舒年摇摇头,没听懂李成峰什么意思。   “去看看呗,就在里头。和老板刚才正在给他们做范画。”李成峰冲舒年神秘兮兮地说,“指不定有些个画的很不错的呢。”   “我?现在吗?”舒年指指自己,“你们呢?”   陈滟滟抬头:“我也去。”   “你志愿定了吗你就去。”李成峰数落她,“人就在教室里又不会跑,你一会儿再去呗。”   陈滟滟哀叹一声,继续埋头看学校。   “快去吧快去吧!”李成峰转头朝舒年摆手,做出赶人的动作,“我们一会儿就来。”   舒年站起来狐疑地看了一眼,临出门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舒年推门进了教室,前排有几个人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都是陌生的面孔。和瑞朝着舒年抬了下下巴,示意他随意就好,舒年便贴着墙往里走,尽量不打扰学生们。   刚开始集训的时候,画室一帮子愣头青,画技都是参差不齐地烂。画的好的倒是有几个,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好多连三庭五眼都抓不准,纸上描的就不像个东西。   舒年已经记不清自己一年前画的东西了,仿佛画技一直是这个水平,他不知自己怎么的就考完了联考,不知怎么的又过了校考,接着......接着就毕业了。   还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舒年从前排踱着步往后排,挨个挨个地看。他的注意力放在画纸上,不小心撞到某位同学的右手,他赶忙转身后退,又无可避免地踢到地上的画箱。舒年慌乱间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边上那位被撞到手的同学顺势拉了他一把,带他站到空地里。   “谢谢。不好意......”舒年下意识道歉,话音却突然地顿住。   “......秦荀?”   舒年带着点犹豫地喊。   他到不是不确定,只是觉得意外。   秦荀居然在这里。他坐在人堆里头,画板将他挡住,一米八多的个子竟也变得不起眼了。乍一抬头,舒年真的有惊到。   他好像变了样子,又好像只是将头发剪短了些。舒年喊他的时候,他冲舒年露出个笑来。   “我早就看到你了,舒大大。”秦荀说,“或者你想我叫你——学长?”   这话带着点戏谑的语气。他很清楚舒年此时的惊讶。   秦荀还拉着舒年的手肘,舒年默默将手抽回来,稳了稳不知是因为什么而突然加速的心跳,冷静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画画啊,不明显吗?”秦荀撑着膝盖冲他笑,晃得舒年眼晕。   舒年有些迷茫:“可是这是集训班——虽然七月才正式开始。但是你......”   “我知道。”秦荀正经道,“我决定要复读了。”   复读?   那个秦荀?要复读吗?   他不是最讨厌学习吗,如果考上了学校,自然是巴不得能走就走,怎么突然就觉得要复读了?   舒年抿了抿唇,皱着眉问:“你考了多少分?”   “我运气好,刚好超艺体分数线两分。”秦荀换了只笔,边画边说,“和联考一样,两边分数都不上不下,去不了什么好学校。”   “但你说你讨厌学习。”舒年说着,心里莫名觉得有点烦躁,“我劝过你,你不听。现在又来集训做什么。”   舒年知道自己不该抱怨,但是他又有些克制不住。他是劝过秦荀,但他也说过决定权在秦荀自己手里,所以他没有理由因为秦荀忽略自己的建议而难过,也没有理由因自己的未来没有秦荀而感到可惜。   “这不就听了吗。”秦荀画着画,“而且你还说过,多久努力都不算晚。”   舒年说:“那你现在决定要努力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复读吗?”   秦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舒年。舒年一愣,老老实实说:“因为突然想通了?”   “我是突然想通了,但其实是因为,”秦荀半捂着嘴,突然有点卡壳,“因为我,嗯,我想和你考同一个学校。”   秦荀这句话打得舒年有点懵,他将这条信息在脑子里又过了一边,才迟钝得“嗯?”了一声。   舒年:“中传吗?你想考中传?”   “你第一志愿填的中传是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就算不在一个学校,我也想尽量在一个城市。”秦荀觉得自己反正都把话挑明了,干脆转头直视舒年的眼睛,“中传在北京,我就把北京校考的学校都考一考,这次我努力画,校考的时候总会考上那么一两所的,如果不行,还有联考......”   “等会儿!”舒年冲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刚才梅梓说要复读,这会儿秦荀也说要复读,而且还非要跟自己考一个学校。这展开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我没听明白。你是,你是突然转性了吗?”舒年按了按眉心,脑子有点乱。   “啊?很突然吗?”秦荀笑道,“我两个月前就做了这个决定,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两个月?”舒年没想到居然会那么早。   “嗯。”秦荀眯着眼回忆道,“回学校后,我有尝试着学习,刚开始很困难,后来也慢慢习惯了,成绩居然也开始有了些进步。每次看到分数一点点往上涨,我就会产生些满足感,仿佛付出终于有回报一样,很奇怪,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还挺让人上瘾的。”   “但是我这样的联考成绩,文化分再高也救不了,何况我还没参加校考。这个时候,大家的校考成绩也陆陆续续下来了。”秦荀有些落寞地说,“你没开手机或许不知道,董王每次都会将考上的人放到群通知里。我总是会看见你的名字,你的名次,那时候我就会想,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或许是学习逐渐走上正轨的原因,越是这样越觉得不甘心,因为我在学校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追上你。从那时候开始,就决定要到画室重新来过了。”   舒年听了表情复杂:“你是把我当竞争对手了吗?”像梅梓对钟小荣那样。   秦荀哈哈笑说:“当然不是。不过我有预感,要是不努力追上你,就要被你甩掉了。”   “真要说的话,你算我的目标吧。”   越是目睹舒年前进的脚步,就越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秦荀开始只是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渐渐的,就不满足于干看着。   他要和舒年并肩而立,他不要成为被推开的那一个。   舒年又问:“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个学校?”   不是一个学校也要是一个城市,实际上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至少在舒年看来,追求目标只需要证明自己不比他弱就好,不一定非得一模一样。况且除了北京,其他地方也有好学校。   为什么非得是北京?   秦荀反手去摸椅子后头的背包,片刻后,摸出一根焦糖味的阿尔卑斯。   秦荀将棒棒糖举到舒年面前。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呗。”   舒年:“?”   秦荀尽量保证自己的语气足够游刃有余,但耳根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舒年看着他,上下打量,半晌后才有些茫然地接过棒棒糖。   “我说过不要对我这样说话吧?”舒年面无表情拆开包装纸,“再有下次,就再也别跟我说话了。”   这人以前就这样,动不动就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种暧昧的语言,舒年听得时候心跳飞快,冷静之后,又提醒自己作不得真。   舒年说完转身就走,秦荀蹭地一下站起来拉他,把旁边带着耳机画图的学弟吓地甩掉了手里的笔。   “你跟我来一下。”秦荀攥着舒年的手腕带着他往教室外走,两人一路上撞歪了好几个画箱。舒年下意识挣了一下挣脱不开,只好跟着秦荀出了教室。   和瑞范画做完出去了,这会儿画室没人管。秦荀将舒年拉着跑到上一间没有人的空教室里,反手将门上了锁。   --------------------   字数够了所以卡在这里了,多的下次发。   谢谢观看。    第54章 小教室   ==   “你干嘛?”舒年探手去拉门锁,“和老师一会儿回来发现你跑了,你就等着被罚速写吧。”   “回答你的问题。”秦荀转身面对舒年,后背靠门上将门锁遮住。   舒年皱着眉,缓缓放下了手。   秦荀也看着舒年,眼神很柔和。   “我想跟你考一个学校,是因为我不想跟你分开。”   舒年的眼睫快速颤动了一下。   “我想将我错过的那些时间全部补回来,”秦荀说,“我还想离你近一点,想在未来和你待在同一个城市。”   秦荀说话很轻,语气却很坚定,舒年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相信了,只得微微转头避开秦荀的目光。   舒年说:“你够了。”   “还有,我之前跟你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秦荀抬手,在距离舒年脸颊五公分的距离停止,示意他不要躲,“说你认真起来很帅是真的,说你可爱也是真的,难过的时候会想起你是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也是真的......可你一直都不信。”   “上次说喜欢的人的类型,就是照着你的样子说的,只有怂的时候说‘开玩笑’那句才是假的。”   舒年听到这大脑像突然反应过来,脱口道:“你不是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荀噗地笑了声,一低头,脑袋就差点埋在舒年肩上:“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是我在表白吗?”   舒年身体僵了一下。   在那长达两百多天的暗恋里,在不知多少强迫自己忘记和放下的日夜里,他似乎没有一次幻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舒年偶尔会在跟秦荀接触时突然冒出想尝试着对秦荀吐露心迹的想法,但最终那个想法又会被理智强行压下。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清楚地告诉自己,自己的一厢情愿的举动是不会有结果的。   真的有可能吗?   秦荀也喜欢我?   舒年:“你认真的?”   秦荀噎了下:“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喜欢你?”   “那你知不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舒年退后半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几乎是直愣愣地盯着秦荀说,“就没办法反悔了。我会当真。”   不对。   他不是想说这个。   舒年的那四个字就在嘴边,但他吐不出来,他只能说的出这些话。   有些生硬,却只是丢盔卸甲前最后的自我保护。   “我求你当真。”秦荀有点无奈,“你一定要当真。”   “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舒年脸上迅速发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因为背着光,秦荀没立刻发现。   见舒年没有反应,秦荀以为又是自己态度的问题,于是正了正神色,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又说了一遍。   “我喜欢你。”秦荀说,“我想和你谈恋爱。”   通常来说,舒年脑内在这时候应该开始一场极限拉扯。他的纠结与生俱来,所以总在做出决定前犹豫再三,举棋不定。所谓的过度思考,只是一层保护自己的软壳。他一直是这么做的,从有记忆开始一直这样,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活的辛苦且稳当。   却也因此错过了许多他与秦荀的可能。   这回,舒年几乎在秦荀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就立马给出了答案。   他说:“好。”   秦荀心里的小人围着自己放烟花。一瞬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秦荀想抱抱舒年,又不敢擅作主张,他觑着舒年的态度,语气仿佛在对待什么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尝试性地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舒年紧张说:“抱什么?”   “就,就仪式感啊。”仿佛受到对方情绪的感染,秦荀竟也不受控制地有点结巴起来,“我刚表白成功,抱一下过分吗?不过分吧......不过分吧?”   舒年思考了下,觉得确实......属于正常举动。于是点点头。   秦荀缓缓张开手,将舒年整个人完完全全拢在怀里。舒年听见自己胸口就跟打雷似的发出狂响,一边紧张一边有些疑惑心跳的声音怎么比平时还大,不多时便发现这心跳声可能并不单属于自己一个人。   “哇。”秦荀忽然轻叹一声。   舒年缩了缩,问:“做什么。”   “感叹一下。”秦荀说,“我也能有今天。”   舒年:“......抱的差不多就松手吧,怪热的。”   六月容城已经差不多三十度了,教室里没人不开空调,秦荀这才和舒年腻歪一会儿,两人脊背上就都泛起一层薄汗。   但这不是主要原因。重要的是舒年感觉自己心脏有些受不了。   秦荀松开舒年,但手还扶着他的肩膀。他凝视的舒年的脸,在舒年即将偏过头的时候问了一句:“不抱的话那亲......”   于此同时门锁响起了咔啦咔啦的声音,秦荀还未说完就先被打断了。   “嗯?这教室锁了?”门外陈滟滟试着转动门把手,却推不开,“里面不是没人吗?”   蔡蔡疑惑说:“可这门没锁啊。”   “那怎么搞?”外头一个陌生学弟悲催道,“我参考书还在里头呢。”   李成峰出主意:“你们找董王拿钥匙开开不就得了。”   众人招呼着要去找董毅,却只听唰地一声,教室门从内被打开,秦荀站在门口,面色有些不悦。   陈滟滟问他:“你在里头干什么呢?还锁门——咦?舒年你也在?”   舒年嗯地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站在秦荀背后,脸上的红色还未褪干净。李成峰瞄了眼舒年,又转头看了下秦荀的脸色,就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秦荀动作还挺快,就是不知道成了没。   但看脸色这么臭,大概率是没成。   中午几个毕业生们和秦荀还有画室里的老师在附近餐馆组了个小局,董毅祝贺他们顺利毕业,顺带提了一提放假后到画室兼职做助教的建议。   “工资周结,一天一百,一周五百,双休。暑假没事就都过来呗,画室今年人又多了不少,来点人兼职也好给我们减轻点负担。假期时期那么长,与其吹家里空调长霉还不如来画室,还能赚点零花钱。”末了又说,“哦,就是需要早起,跟过去集训的时间一样。”   一听需要早起,陈滟滟和李成峰就有点为难了。钟小荣完全没考虑,梅梓倒是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和这货约了要去旅游。”梅梓指指钟小荣,一脸嫌弃,“至少七月份是没什么空了。”   董毅说:“许恬呢?”   许恬摇摇头:“我这边也有事,抱歉啦董王。”   倒是舒年,几乎在董毅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立刻答应了他的建议,董毅游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半截堵在嘴里,噎了两秒。   舒年紧接着问他:“什么时间过来合适?明天可以吗。”   舒年回答地太果断,到叫董毅受宠若惊,他出于毕业生的角度为舒年考虑说:“倒是也可以......但兼职需要起的跟别的学生一样早,你多休息几天再来也没问题的。”   舒年却不假思索道:“没关系,我明天就能来。”   话说那么快,就像是怕董毅下一刻要反悔一样。   秦荀坐在舒年旁边,听舒年这么说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了扬。他从后面单手扶住舒年的椅背,冲着董毅抬抬下巴:“听到了没,人家说明天就可以来。”   “今天是毕业生饭局,你个留级的过来做什么。”董毅朝秦荀龇牙,毫不客气地催促道,“吃完了快点回去画你的画,没看人舒大大都烦你了吗?”   “真的吗舒大大。”秦荀故意凑到舒年耳边问他,“烦我了吗?”   明明也不是多近的距离,在旁人看来不过是关系较好的两个人的寻常互动而已,舒年却清楚地感觉到秦荀说话时的气息,和自己微微发热的耳垂。   谈恋爱的话,这样也是正常的吧。   “没关系。”舒年默默地多躲了一下,逃脱了秦荀手臂的包围圈,小声补充说,“也不怎么烦。”   坐在秦荀另一头的李成峰挑了挑眉。   董毅:“?”   怎么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你看,他说不烦。”秦荀得意地冲董毅翘尾巴。   董毅:“......”可是我烦。   “舒大大。”   众人回画室时,秦荀和舒年结伴走在最后面,听见对方叫自己,舒年“嗯”了一声,秦荀便靠近一点问他说:“你这么积极来画室兼职,是不是因为你想跟新对象多待一会儿?”   “对象”这称呼一出来,舒年才逐渐找回点和秦荀正在交往的实感来。这两个字的称呼,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是很习惯,秦荀却说的十分自然。   “不是。”舒年说。   是也不会承认的。   秦荀不信:“不是吗。”   舒年点点头,确信一般又说了一遍:“不是。”   “真的不是?”秦荀不依不饶,他偏着头去挡舒年的路,非要舒年看着他的脸再说一遍,“真的真的不是吗?”   “不是!”舒年拍开他的脸,“唉你好烦啊!”   --------------------   我发现读者的留言真的能给作者带来动力诶。摩多摩多,谢谢大家。    第55章 纯爱笨蛋   =====   舒年向来是说到做到,说要来画室当助教,果真第二天就来了。李成峰几个也跟董毅商量了下,说先玩一段时间,八月的样子再来。   其实吧,玩不玩都是其次的,就是这个时间......是真的起不来。   舒年眼下隐隐有些泛青,坐在公交车后座昏昏欲睡,连续打了好几个哈切。   放假之后每天都过的相当闲散,饶是舒年高三时已经习惯早起,最近这生物钟都有些紊乱。再者......因为秦荀的关系,晚上舒年躺在床上熬了半宿才慢慢睡着,这会儿起是起来了,但还是困。   舒年靠着玻璃窗眯了一会儿,险些坐过了站。他迷迷糊糊跟着人流下车,心里盘算着自己连赶个公交都那么困难,要不还是跟董毅商量下不来算了。   也不知道高三这年自己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啊,舒年。”   舒年抬眸,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见秦荀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拿着单词书,正站在车站边冲自己招了下手。   今天秦荀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看着十分干净整洁。舒年晃了一下神,朝秦荀走去,刚才还在脑海里反复刷屏的念头瞬间就淡了。   算了,早起方便早睡,早睡早起身体好,自己说不定还能再长高几厘米。   “吃早饭了吗?”秦荀说,“油条要不要?”   舒年点点头,把油条接过来,看秦荀往自己包里塞单词书。   昨天晚上秦荀跟自己发消息说要在车站等他,舒年还记得这事,但真在车站看到秦荀时......怎么说,这感觉还挺微妙的。   可能跟身份的转变有关系吧。秦荀现在是他男朋友了。   舒年想到这,精神忽的怔了下,连瞌睡都冲淡了两分。   谈恋爱啊。   谈恋爱应该干什么来着?   “好了,走吧。”   秦荀放完书,冲舒年伸出手,舒年反应过来,对秦荀说:“一会儿我把早饭钱给你。”   “啊?那个啊,那个不用。”秦荀有些莫名其妙,“那是我爸请保姆做的,反正都花的他的钱。”   舒年嗯的应了,径直朝前走。秦荀眨巴眨巴眼睛,手抽回来,跟在舒年后头。   车站到画室这段路很短,两人走过无数次。秦荀往前跑了两步和舒年并排,秦荀走外面,舒年走里面。秦荀朝舒年那挨近一点,舒年就自然地又往里走一点,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人宽的熟人安全距离,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这秦荀就有点不乐意了。   “舒年。”   秦荀停在原地,舒年一顿,回头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   秦荀仰头望天:“你知不知道,只有奶奶辈的人,才会在谈恋爱的时候,因为害臊,跟自己对象隔着两个电线杆子的距离散步?”   舒年咬着油条,看看秦荀的鞋子,又看看自己的,反驳的声音稍微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其实离得也没有那么远。”   而且我没有害臊。   应该。   秦荀不为所动:“那你过来,过我这来。”   舒年皱着眉:“再不走一会儿迟到了。”   “哎呀......”秦荀挠挠头,这下他算是见识到舒年有多不开窍了。   “你就不想牵个手吗,”见舒年不听,秦荀循循善诱道,“小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舒年的视线停留在秦荀空出的那只左手上。   “......牵。”   舒年话音港刚落,还不等他抬脚,秦荀首先又向他走过来,笑嘻嘻地牵起舒年的右手。   两人牵着手到画室门口就放开了。秦荀将昨天晚上的速写作业交给蔡蔡,舒年去办公室跟和瑞打了声招呼,就又进了画室。   舒年来画室前,董毅特地在这帮集训生们面前好好的吹了一波舒大大的彩虹屁,给学弟学妹心里树立起了一尊高大威猛的学霸形象,在面对舒年时,自然而然就带了点崇拜仰视的意思。   学生们甚至都不叫学长,叫的老师。   搞得舒年压力有点大。   助教的任务,是在画室里巡视,帮助有困难的学生讲画改画,并在主教老师忙不过来的时候批改作业。学生们刚开始作画的时候基本问题不大,通常舒年会这时被原立然叫到另个教室去批速写家作。等作画时间超过一半,基础差点的学生基本就会开始举手,寻求场外援助。   董毅很信任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不怎么管舒年,所以工作自由度还是比较高。但总的来说,当助教并不轻松,有时候光素描改型,舒年一天都得手动批个十来张。   一旦秦荀开始学习、舒年投入工作,两人的独处时间就变得屈指可数。秦荀本还琢磨着能在暑假期间培养培养感情,但实际上除了上课下课那一段路,基本没什么独处的机会。半个月过去,亲都没亲过,秦荀也只能趁着舒年给自己改画的时候悄悄拉个手什么的。舒年几乎不怎么主动,亲密接触还会不动声色地躲开。有时候中午午休,秦荀想靠着舒年的膝盖打个盹,一旦有人进门,舒年又会猛地站起来,吓地秦荀一骨碌躺到地上去。时间长了秦荀总有一种自己在强抢民男的感觉,好好的谈恋爱,倒像是在耍流氓。   虽然这种模式也挺带感的吧,但长时间下去不太行。   “你这透视怎么回事?”舒年被拉来给徐练改画,边改边数落他,“半侧面不是正面,两只眼睛怎么可能一样大?看着跟被打肿了一样那么抽象。”   徐练就是那位挨着秦荀的小学弟,虽然天赋一般,画技一般,文化成绩也马马虎虎,总体水平中等偏上,属于埋进画室人堆里头就找不着的那种,但他对于绘画却十分热爱,有一颗虔诚地追求艺术的心。   或许是出于临时教师的责任感,舒年对于越是认真的学生越是严厉,说话也比较一针见血。徐练性格好,跟舒年相处半月也挺熟了,对舒年的教学模式见惯不怪,他听着舒年骂他,非但不生气还挺乐意的样子,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嗯嗯嗯个不停。   秦荀蹲在舒年腿边看他改画,盯着舒年的脸发呆的同时心里琢磨着谈恋爱的问题。   半个月了才只过牵手,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慢了?   说起来别人谈恋爱都什么进度来着?   “你在这干什么?”舒年瞟了他一眼,怀疑他在偷懒。   秦荀回神说:“画累了,看你改画休息下。”   舒年有些不自在地顿了顿笔:“那你看画,不要看我。”   “哦。”   究竟怎样才能自然的增加亲密度呢?   秦荀嘴上答应脑子里却还在想。   舒年并不知道秦荀的脑内活动,他右手还在画,头也不抬地朝秦荀伸出另一只手,好像是要什么东西。秦荀没听清,递上了自己的手。舒年浑身一僵,秦荀干脆和舒年十指相扣。   舒年像被烫着了一样抽回手:“我说橡皮!”   秦荀递上高光擦。   “可、塑、橡、皮!”舒年咬着牙说。   “这儿呢这儿呢,我有我有。”徐练将笔盒打开,找了块黑乎乎的橡皮递给舒年,对秦荀摆摆手,像是要赶他走说,“我们这改画呢,你可别插队哈。”   没眼色的木头人。   秦荀瞥了徐练一眼,看他的眼神又嫌弃又同情。搞的徐练莫名不爽。   舒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一旦进入状态,对周围一切都视而不见,哪怕秦荀将他脸给盯穿,都不一定抽得出空来看他一眼,也只有在给秦荀改画的时候能说得上几句话,说的还不一定是好话。   他总是对秦荀特别严厉些,周围的同学都对此有所察觉。不光看出来了,甚至怀疑他们佟老师是不是特别嫌弃秦荀,平时总是围着他转,好找借口骂上两句。   秦荀倒是不介意。他只是有点分不清,舒年究竟是在和他谈恋爱还是在和画画谈恋爱。   于是今天晚上等车的时候,秦荀终于忍不住提起了这件事。   “佟舒年老师,我觉得我们这样不行。”秦荀一脸严肃地板起脸。   “什么东西不行?”舒年茫然地问了一句,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了然道,“我觉得挺行的啊,你最近素描像开了窍一样,很有进步,继续保持。”   “谢谢......不我不是说这个。”有男朋友监督,时不时还给自己开个小灶,秦荀最近画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进步是不可能的。但他现在要说的跟画画无关,“我是说我们。我们两个,这样不太行。”   秦荀这样一提,舒年也猜到了两分,表情有点古怪:“你是觉得哪里不太行?”   “......先牵手。”   他俩面对着面,秦荀伸手拉住舒年的食指,舒年有些莫名其妙,但也顺势牵住了秦荀的手。   画室晚课下完,秦荀找董毅把改好的画又改了一遍才走,舒年等他一起离开时,同学们早就散完了,这会儿连隔壁药店都关了门。除了街道上疾驰而过的车辆和路灯下老树上的蝉鸣,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气氛很好,很适合谈情说爱。   舒年低头看着秦荀的手,秦荀看着舒年。   “如果我现在亲你你会拒绝吗?”   舒年一下抬起了头。   秦荀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突然,少见地有些无措:“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进度有点慢来着......先声明一下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啊,我就是这么感觉的而已。你看,我俩都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是半个月了还只是牵手而已,是不是单调了点?那个,其实吧,我有时候不光想牵手,也想......嗯,做点别的。”   舒年:“......”   秦荀:“但我又不敢自作主张,怕你抗拒。”   “没......”舒年下意识回答,“我不抗拒。”   其实这个问题不光秦荀在意,舒年也有点困扰。说实话,舒年并不抵触,甚至对于亲密行为,他也是存在一点隐秘的向往的,就是有点放不太开。   又渴望,又珍惜,但是不想太明显。   在这段关系中,明显是秦荀主动地多,但真要论起来,应该是自己先喜欢上他的。再说跟自己喜欢的人亲近一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舒年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真的?”秦荀撅起嘴,“那你在画室为什么不和我牵手,反应还那么大。”   “画室人多。”舒年想着就有些头疼,“我不想太明目张胆。”   “这样吗?真的不是因为抗拒我?”秦荀凑近问舒年,得寸进尺说,“那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我可以和你亲近一点吗?”   舒年看着秦荀的脸,外耳廓开始发红,片刻后点点头说:“那样......可以。”   跟舒年相处地久了,秦荀也渐渐摸透了点舒年说话的规律。为了给别人留更多选择的余地,舒年一般不会把话说死,问他什么问题,如果他回答“都行”那就是倾向于“否”的意思,如果说“你决定吧”,那基本就是懒得管。   但如果他说“可以”,那就是真的可以,是肯定。   “现在这个阶段,多亲密你可以接受,”得到这样的回答,秦荀胆子更大了一些,说着朝舒年靠近一步,和他额间相抵,“比如这样,可以吗?”   舒年有点紧张地捏住手心,抿了下唇,但还是说:“可以。”   秦荀想了想,将手放在舒年腰上:“那这样也可以?”   舒年颤了一下,即便是隔着衣服,舒年后背也忍不住起了点鸡皮疙瘩。他克制着不偏过头,红着脸直视秦荀的眼睛。   “也,也可以。”舒年说。   秦荀感觉自己心情越发好起来。   舒年扯住秦荀的衣摆,手心有些微发汗,他小声问秦荀说:“还,还有呢?”   “那如果我现在亲你,”秦荀将手覆在舒年侧脸,又问了一遍,“你会拒绝吗?”   当秦荀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年心里开始疯狂挣扎起来,说是挣扎,但在面对无意义的胆怯时,他对秦荀的渴望呈现出了压倒性的胜利。至于说出那两个字,只是时间的问题。   秦荀等了舒年几秒,街道上传来滴滴的喇叭声,舒年偏头朝秦荀身后看去,轻轻地啊了一声,说:“你车来了。”   秦荀懊恼地退后一步,搓了搓脑门。   还差一点。   舒年看着他。   “那明天见了。啊,对了,你明天不来了。”秦荀情绪又低落下去,但还是笑着说,“那就一周后见啦。”   佟童舞蹈考级结束,八月舒年他们全家要出去自驾游,舒年为此跟画室请了一周的假,等他回来,李成峰和陈滟滟也会来画室。   秦荀说:“我将静静地等候。”   舒年想,一周是七天,七天是148个小时,是8880分钟。   公交车正在靠近,后面紧接着跟着舒年要赶的那班。秦荀朝舒年摆摆手,示意自己要走了。   在秦荀退后即将离开的刹那,舒年忽地向前扯住了秦荀的衣领,公交车刹车身在身后想起,舒年拉着他,转身躲在站牌后面,将两人的身形藏在阴影里,抬头,差不多是撞在了秦荀的脸上。   但那确实是个吻。秦荀能感觉自己的嘴唇上挨着东西。只是很浅,很短暂,好像只是挨了一下,舒年甚至闭着眼睛。   亲,亲了。   说不上多好的体验,但是很令人惊喜。   舒年脸上爆红,秦荀愣在原地,公交司机好像没看到有人等,关了门扬长而去。   “我走了,一周后见。”   舒年撂下这句话,转头跑了出去,另一辆公交车刚好停稳,他三两步跑上去,秦荀站了一会儿才追出来。   车已经开走了。   秦荀看着车屁股,后知后觉捂住自己下半张脸。舒年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手臂里。   --------------------   论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思维差异:秦荀想到的是泰戈尔的一句诗,舒年想到的是时间计量单位。   (刻板印象罢了,请勿当真)   感谢观阅。    第56章 失而复得   ====   舒年到早餐店时,正好瞧见竺樱一个人坐在堂子里眯着眼睛喝豆浆。   算起来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舒年总是往画室跑,竺樱和小姐妹们去了趟云南,其余时间他俩则很有默契地瘫在家里吹空调,别说出门,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连消息都不带发几句的。   习性相近,估计也是两人能安稳相处那么多年的主要原因。   “哟,黏黏。”   竺樱虽然眯着眼,视线却很容易地就和舒年对上了。她朝舒年打了个招呼,舒年便走进店里坐在了她的对面,等饭的同时顺便聊聊天。   竺樱知道舒年在画室兼职的事情,问他说:“今天这么早,也是要去画室吗?”   舒年表情冷漠:“我怎么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我要出门,就是今天。”   “啊?”竺樱没精打采地看了眼手机,上面是舒年两天前发的消息,她有些心虚地别过视线,小声说,“我忘记了。”   “知道。”   “去哪儿啊?”   “暂定厦门吧,海边。但是估计开不了那么久。”   舒年没计较,见竺樱看手机,突然想起应该给秦荀发条消息,刚打开聊天框,听竺樱又问道:“你和那个谁还有联系吗?”   舒年下意识说:“哪个啊?”   “就速写本上那个。”竺樱咬着吸管,“他放假没来画室吗?也对,他要是在画室的话,你应该也不会在那里兼职了。”   舒年抬头,和竺樱视线相接,继而又默默转了向另一边去。   竺樱:“......怎么,他在画室啊?”   这下轮到舒年心虚了。   他和秦荀交往的事,居然没告诉竺樱。   “嗯......”舒年在桌子底下抠着手,“他来复读。”   “啊?那你受得了?”竺樱挑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是......”   舒年眼神找了半天找不到落脚点,最后只能盯着地板。   竺樱:“......你在看哪里?”   这幅样子她还挺熟悉,这人明显瞒着事。   “就是......”   舒年心一横,早说晚说迟早地说,拖得越久竺樱反应越大,干脆直接道:“我和他,我俩好上了。”   “......嗯?”   竺樱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将豆浆推到旁边,一脸费解地盯着舒年:“你说的好上的意思,是字面上的好上吗?”   舒年也用同款表情看向她:“不然呢?什么破问题。”   竺樱看看豆浆,看看舒年,然后又看看豆浆,转头看看舒年手机屏幕。   恰好屏幕中秦荀的消息提示一闪而过。   竺樱:“卧槽!”   她这声国骂清楚有力,但是声音不大,明显是因为在公众场合所以刻意克制过,如果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舒年毫不怀疑竺樱会冲上来揪住自己的领子朝自己喷口水。   舒年扶着脑门,脸有点微红:“抱歉。”   “不是,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竺樱环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舒年,“啥时候的事啊,在我不在容城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咋一回来我就分手你就脱单了啊?你真不够兄弟诶,我每次交男朋友、分手,绝对都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你居然憋了那么久!”   竺樱痛心疾首:“这么多年的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   “我忘了。”舒年诚实地回答完第一个问题,又反应过来说,“不是,你怎么又分手了?”   “我不重要,都习惯了。”竺樱盘起一只腿,做出吃瓜的架势,“你们咋回事啊?”   舒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秦荀怎么喜欢上自己的他也不清楚,只大概将两人间的经过跟竺樱描述了下。竺樱可能是觉得光听故事太苍白,抓了一把免费小黄豆边吃边听,听到最后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   “......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竺樱倒是十分欣慰:“很好很好。”   虽然确实只是很普通的故事,但竺樱一直作为旁观者纵观全程,总觉得以舒年的性格还能成功脱单属实不易,听完都忍不住想鼓掌了,她无意间感叹一句:“这谁能想到,明明离开画室都要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了居然突然就在一起了。你当时一冲动还将速写本丢了,连个纪念都没有,这下后悔了吧。”   舒年刚才给家里人点的小笼包卖完了,需要现蒸,这会儿也被老板打包好了。舒年接过小笼包,嗯了一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闪过,拎着塑料袋缓缓回头看向竺樱。   “?”竺樱还没反应过来。   “你,”舒年皱着眉头,“怎么知道我把速写本扔了?”   竺樱:“......”   妈耶,要完。   “......我这不是偶然撞到,又觉得就这样扔了太可惜了嘛,就,就拿回去了。”竺樱于是跟舒年坦白了自己“捡到”速写本的全过程。她说着,还虚张声势般梗起脖子,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再说你画了那么久,那个本子也算是记录了你画技的进步了,这可是精神财产,我也是为你考虑啊!你看你看你现在后悔了吧。”   舒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慌做什么。”   竺樱抱头说:“那我把画本还给你,你不许生气。”   “好好好。”舒年说。   舒年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竺樱就拿着速写本屁颠屁颠跑了下来。本子本身有些旧了,而且因为纸页是黏贴起来的,即便舒年使用的时候已经挺小心了,翻久了还是会容易脱胶。竺樱特别仔细地将掉出来的纸业重新粘了下,抚平折角和卷边后压在书堆里,给弄地平平展展的,保护地很好。   “你看哈,我可是有好好保管的,你还要的话就还给你了。”竺樱说着,还有点小骄傲。   舒年无奈接了过来,随意地翻了翻。速写本上的纸页一张不少,从头到尾去看的话,不难分辨出作画者画技的改变,从原本的略带生涩,到逐渐的顺畅老练,偶尔也会尝试不太熟悉的画法——比如由线面结合的画法变为单一的线条画法,材料由炭笔变为圆珠笔等,不薄不厚几十页速写纸,好似记录了舒年过去一年的变化和成长。   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那个模特了。   模特的服装从夏装到秋装,再由秋装到冬装,不同姿势,不同表情,开始几页画的还比较僵硬,后来便越发生动,也越发贴近本人。   舒年恍惚觉得有些感慨。   原来不过短短一年,人也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那样多的改变。   早晨的清爽感逐渐退去,日光就越发亮眼灼热。竺樱抬手遮住自己半张脸,见舒年好一会儿没动,摇了摇他的胳膊:“黏黏?发什么呆呢?太阳那么大,再待下去就晒黑了。我可不陪你了啊。”   舒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合上速写本。   “谢谢,你先回去吧.....啊对,还有这个。”舒年将手里的早饭递给竺樱,说,“帮我带家里一趟。”   竺樱:“......啊?你怎么......”   “我突然......突然想起个事,要出去一趟。”舒年将速写本抱在怀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事特别急,抬脚就往小区门跑。他边跑边回头叮嘱竺樱,脚步迈地飞快,“跟我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谢了啊!”   “喂!佟舒年!”   舒年平时不运动竺樱是知道的,这回居然跑那么快,着实罕见。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塑料袋,身体十分诚实地往舒年家的方向走,嘴里则嘀嘀咕咕地骂。   “什么东西嘛......”   秦荀将昨天画的速写作业发给舒年,开始画画后便不再看手机了——舒年叮嘱过他,只有休息的时候可以互发消息。   今天早晨的课程依然是素描头像。秦荀将形打好,还未铺完颜色,本该在前台的蔡蔡跑来找他,让他跟自己出来一下。   秦荀将手腕暂搁在画架上,问:“什么事?”   蔡蔡冲他打个手势:“舒年找你。”   “谁?”   秦荀听见了,但他记得舒年跟自己说过今早会出发去旅行,所以有片刻地怀疑。同时他还是站了起来,跟着蔡蔡往外走。   蔡蔡说:“他说有东西给你,你搞快点。”   画室管理相对学校要灵活些,绘画过程虽然是不间断的,但中途上个厕所、接个水什么的还是允许的,如果有人来找,跟老师报备一声直接去就好,但是动作要快,不能耽误作画进度。   秦荀跑着出去,舒年已经在待客区坐着等了。   秦荀本来已经做好了至少一周见不到舒年的准备,今天这一出实属意料之外,秦荀一见着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拉,舒年却非常迅速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将手背在身后,轻轻清了下嗓子。   蔡蔡在前台落了坐,埋头整理账目。距离这边不过几米而已。   秦荀:“......”   舒年有些尴尬,其实他在来画室的路上还没有这种感觉,那时候的他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懵了头,就一心想往画室去。等真的见到人了,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是说早上就要走的嘛,怎么又跑过来了?”   先开口的倒是秦荀。舒年背着的手指又绞在一起,臂弯里夹着那本速写本。   舒年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特地跑过来?”秦荀好笑,歪头看他。   “也不是特地......”   舒年舌头打结,他越是回想越觉得自己奇怪,干嘛非得这时候跑过来,就算是想送,过段时间再送也是一样的。搞成现在这个情形,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但来都来了,舒年还是将速写本往前一递,胡乱咧咧道:“就是突然想起,这是我之前做练习的时候......随手画的。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拿来给你。”   “嗯?”秦荀接过后翻看起来,“随手画的?”   “嗯。”舒年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忐忑地小幅度点头。   既然是随便画的东西,为什么特地现在送?秦荀有这样的疑问,但在快速游览手里的画本后,立马有了答案。   这上头的人分明就是自己。   开头几张人物特征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光看衣服也能认出是自己的东西。后头的那些就更不用说了,画室里随便拉一个人来认都知道是他。整整一本,连些多余的配角都没有,主角只有一个。   秦荀翻到最后一页,心跳越来越快。   原来这就是他在舒年眼中的样子,这么厚一本。   这实在让人惊喜。   “舒大大,你偷窥我啊。”   秦荀啪地将速写本一合,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随便你怎么想。”舒年语气带着点被揭穿的急躁,“反正东西给你了,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丢了也行......留着看也行。”   “那当然得留着了。”秦荀将速写本抱地死紧,“当传家宝。”   “这可是舒大大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一会儿带回去,每天抱着睡,平时就放在书桌上立着,这样一睁眼就能看到。等我来画室的时候也带上。装在书包里,等画累了看上两眼,就当补魔。”   舒年:“......”   秦荀还想说些什么,蔡蔡忽然探头道:“你俩说差不多回教室了,一会儿看董老师出来逮人。”   “哦,好。”秦荀立马道,“我画还没画完。”   舒年也说:“我该回去了。”   秦荀嗯了一声,上前靠近舒年,伸出右手食指跟舒年小指纠缠在一起。   “那你走之前,”秦荀压低声音说,“能不能来个离别吻?”   舒年的外耳廓肉眼可见地迅速飚红,眼角反复瞟着蔡蔡的方向。秦荀知道他的意思,只好瘪了瘪嘴退开一步,有些失落地朝他扬了下手里的速写本:“那我走了,这个——就先欠着。”   “这个”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秦荀虽然这么说,但双脚仍站在原地没有动,舒年犹豫了一下,见蔡蔡确实没有抬头的意思,上前半垫着脚,轻轻吻了一下秦荀的侧脸。   秦荀:“......这是第二次了。”   偷袭。   “没办法,”舒年别过脸说,“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这一次舒年没有跑。   --------------------   坐在前台的蔡蔡盯着监控显示屏陷入了沉思。    第57章 明信片   ==   “哥哥,你在做什么?”   佟童趴在舒年手边看舒年写写画画,有点好奇。   “明信片。”舒年将手里的明信片抽出来给佟童看,这一张的背后印着这个城市特有的风景画。   佟童问:“这是拿来做什么的?”   舒年想了想说:“寄给朋友,告诉他们自己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其实对于寄明信片这种行为,舒年曾经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信息时代,有想分享的东西可以直接拍照发送,要说的话也只需一条消息便可传达,明信片、信件之类却相当麻烦,就算现在物流业相当发达,要将那寥寥几句话送到,也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但秦荀不这么认为,他在电话里三番五次提醒舒年,一定要给自己寄明信片。   他说这是旅行的浪漫。   舒年没写过这种,绞尽脑汁想不出要写些什么,皱着眉头就差咬笔杆子了,佟童将那张明信片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十分感兴趣,又问舒年:“哥哥是要寄给朋友吗。”   舒年笔尖一顿,点了点头:“嗯。”   “哇,”佟童有些羡慕地看向舒年面前的一堆明信片,“哥哥有好多朋友。”   “......是。”   舒年本来只想写一张,但在挑明信片时,想起秦荀说过要将收件地址填到画室。画室除了秦荀,还有很多别的认识的人,这个时间,李成峰他们估计也到画室当助教了,只寄给秦荀一个,未免显得有点偏心。舒年平时不提,心里却很记挂着画室那群小伙伴,反正都要写,干脆多选了几张,因此包括李成峰那群人在内,关系好的学弟学妹、画室老师一干人等全都有份。   这次旅行预计耗时一周左右,实际上舒年一家人玩了十天有余。等回到容城,陈滟滟和李成峰已经在画室做了好几日打工人了。收到舒年寄来的明信片后,陈滟滟还特地拍了照返还给舒年,看起来相当高兴的样子,反倒是秦荀,表现地有些平淡。   这人怎么回事......想要明信片的是他,收到后却一点反馈也没有。舒年心里有些疑虑,本想回了画室直接当面问,但舒年在秦荀周围晃来晃去,见秦荀忙着画课堂作业没空搭理他,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干脆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了。   前排有人举手朝舒年求助,舒年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朝前排去了。秦荀从画板后抬头,视线在舒年的背影上停留一瞬,眼神竟有些幽怨。   “哎哟喂,这颜料都干完了,又脏,我画不了。”董毅坐在舒年旁边另一个学生的位置上抱怨说,“都跟你们说了要勤快一点,没事就收拾收拾颜料,你这刀枪都锈了还怎么上战场嘛......这次就算了,去办公室拿我颜料箱,我用自己的给你改。”   那学生答应一声,屁颠屁颠跑办公室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说:“董老师,你颜料箱不在办公室,我没找到啊。”   舒年改完画站起来:“是不是放仓库了?蔡蔡好像说给你收起来了。”   董毅一拍脑袋:“好像是。”   “那我去给你拿吧。”舒年说,他想起刚才看到秦荀的白颜料好像快用完了,正好顺便买一点。   董毅嗯了声,戳着学生的脑门勒令他在画画前先整理颜料盒,这边舒年前脚刚迈出教室,后头秦荀也站了起来。   “诶你去哪儿啊?”徐练随口朝秦荀问。   “买颜料。”秦荀说。   舒年跟蔡蔡招呼了一声,拿钥匙打开仓库门找画箱,听见背后有动静,转头一看,是秦荀。   “我拿白颜料。”还没等舒年开口,秦荀抢答道。   舒年点点头,在柜子里找到画箱,于此同时关于明信片的那点事情又重新浮上脑海。他打开画箱,一边查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部分,一边用余光偷瞄秦荀,用平静地语气状似无意地问说:“对了,明信片你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仓库地方小,四处堆着东西,能供人行走的空间有限。秦荀立在舒年身后,手里拿着早就找好的白颜料,说话语气不明,“而且滟滟、许恬、峰哥、徐练、老师们好像也有?听梅梓说,你给他和钟小荣也写了,问了他地址后寄他家去了。”   舒年:“嗯,我觉得只给一个人寄好像不太好,就多寄了几张。我给竺樱也写了一张。”   秦荀:“......所有人都有?”   舒年不假思索:“嗯啊。”   秦荀仰头望着天花板,有点心累。   “正好你在这,帮我个忙,”舒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抬头看了下放置颜料的架子,试着够了一下,无奈说,“帮我拿下上头的柠檬黄和普蓝,董老师画箱里缺这两色,搬梯子太麻烦了。”   “你在听吗?”   秦荀好像没动,但舒年可以感觉到他贴在自己身后的呼吸。   秦荀自暴自弃:“我听不见。”   “你怎么回事?”舒年好笑说。   秦荀盯着舒年的发尾,叹口气,忽的一下凑近半步,两手撑在舒年耳边,胸口几乎是要贴上舒年的背。感受到背后一阵压迫感,舒年转身,有些茫然地看向秦荀的眼睛。   秦荀埋头,在舒年额头上亲了一下,舒年呼吸立马提起来,摸了一把自己的脑门,下意识去看门口。   舒年说:“你要干嘛?”   “我要亲你,”秦荀说,“现在就亲。”   “啊?”舒年有点反应不过来,胸口震动的频率陡然加快,“不是,是不是有点突然?而且你已经亲了啊?”   “那就吻你。”   在秦荀呼吸凑近地刹那,舒年甚至忘记了闭眼,他屏住呼吸,天花板上的灯光亮的晃人,过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应该是两人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正式接吻——车站那回不算,太短暂了。   秦荀没接过吻,但教程什么的或多或少看了一点,便有样学样,舒年被亲的缺氧也不敢乱动,好容易秦荀离开一会儿,舒年赶紧偏过头,秦荀便一口啃在舒年的脸上。   “可......可以了。”舒年面部发烫,他压低声音,用手挡住秦荀的脸。   秦荀抿了抿唇,缓缓后退,但右手还拉着舒年的t恤的衣摆。   舒年揉了把脸,让自己尽量冷静些,朝秦荀问道:“你是在不高兴吗?”   秦荀看着他认真说:“亲之前有点,现在没有了。”   舒年:“......好好说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秦荀挠挠头,一脑袋扎舒年肩上,“你写太多明信片了。”   舒年:“?”什么东西?   “我以为只有我有,”秦荀含含糊糊说,“谁知道你写那么多,天女散花似的随便撒,能从保洁阿姨送到村口保安。”   舒年表情复杂:“我没有认识的保洁阿姨和村口保安。”   秦荀:“那只是一个比喻,意思就是舒大大广撒网,谁都爱。”   “我大概听懂了,”舒年抬手,捋了一把秦荀的后脑勺,“但我觉得你有点幼稚。”   “我就幼稚。”   “不过我现在已经没关系了,”秦荀蹭了下舒年的脖子,骄傲道,“毕竟能亲你的只有我,这就很特别。”   舒年:“......”   秦荀哼哼两声,捡起地上的颜料盒朝外走,走半路想了一想,又折回来帮舒年将他所需要的颜料罐子拿下来,一股脑怼他手里。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   李成峰喝着水路过前台,见陈滟滟目不转睛盯着监控屏幕。许恬虽然没来当助教,但今天到画室来找陈滟滟玩,所以此时也站在她傍边,捂着嘴,脸上又些微的惊讶。   两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都仿佛没听见李成峰说话似的。李成峰脑袋上冒问号,也凑过来看。   “什么东西啊......诶卧槽!”   画室过去没有监控,因此除了经常待在前台坐班的蔡蔡和安置监控的和瑞以外,没有人知道监控摄像头的具体位置。而新的摄像头分别安置在会客区、教室和仓库。   这会儿三人正巧撞见秦荀躲在仓库里偷亲舒年的一幕。   李成峰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纠结表情,陈滟滟瞪着眼睛略有点搞不清状况,许恬则是迅速从短暂的震惊中抽离出来,嘴里念叨了一句“原来如此”。   “你们三个人凑在一堆看什么呢?”   许恬身后传来蔡蔡的声音,但因为距离和身高原因蔡蔡没能直接看到监控,三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同时虎躯一震,陈滟滟暴起迅速抱住蔡蔡,李成峰冲上前挡住屏幕,许恬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蔡蔡:“???”   “这是在玩什么?”   “没!没!我们在,在,在......”   陈滟滟额头冒汗,快速朝许恬使了个眼色,许恬get是get到了,但也想不出什么好好理由,口不择言道:“就是,就是.......峰哥那个那个,裤拉链没拉!”   蔡蔡:“嗯?”   李成峰回头:“啊?”   “对!怕你看了辣眼睛!”许恬再接再厉,朝李成峰厉声道,“你快拉啊,看我做什么?”   “......好好好,拉拉拉。”   李成峰回身,一脸心如死灰地装作在拉裤拉链。蔡蔡被捂着眼睛等在后头,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好了没?”   许恬陈滟滟:“快好了快好了。”   正当这时,秦荀从众人身旁快速步行回画室,舒年提着画箱紧随其后,经过时忍不住瞄了四人一眼。   “拉好了。”李成峰即刻说。许恬和陈滟滟也立马放手。   舒年:“你们在做什么?姿势好怪。”   李成峰一脸沉痛地拍了拍舒年的肩,在他疑惑不解的眼神下往前疾跑,紧接着跳起来,猛地挥出一拳,揍在秦荀的后脑勺上。   --------------------   李成峰:风评被害    第58章 以书信寄相思   ========   盛夏本是毕业生们肆意挥洒青春的时节,秦荀的生活却被无休无止的练习所填满。   但他很充实,专业能力稳步上升,小恋爱也谈的美滋滋。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也并不能持续多久,从八月底开始,陈滟滟李成峰等人便一个个陆续离开,到最后,舒年也要走了。   舒年并不担心秦荀的专业,秦荀现在的水平已经逐渐接近自己,在八月的画室考核中,也跻身进入前八。照这样下去,联考分数应该不低,校考拼一把的话,考上自己所在的学校也是很有希望的。   但一想到几乎要有半年见不到秦荀,开始的时候,舒年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宁。   他怕秦荀像以前一样,突然的努力只是一时兴起,没有自己的监督后,又会逐渐回归过去的状态。但秦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每天定时定点给舒年发送消息,十分自觉地汇报自己的画室日常,并附上每日份作业图片。舒年在新买的电脑上专门设置个文件夹,将图片全部储存下来,每次点进去,拖动鼠标,就可观察到秦荀的进步与蜕变。   白天的时候,秦荀不常在给舒年发的消息里说闲话,最多是发完照片后朝舒年求个夸奖,就非常有眼色地做自己的事去了。到了晚上回家画作业的时候,秦荀才会打个视频,一边画画一边和舒年天南地北地瞎扯。久而久之,舒年虽然没有刻意去解释,舒年的室友们对此却都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那个专业能力很强的室友,有个十分粘人的小男朋友。   之所以是“小男朋友”,是因为这人看着好像还在上高三的样子。   秦荀偶尔会给舒年买零食,都是些他爱吃的糖。周末还会抽时间给舒年写信。用看着有些泛黄的素净的信纸,并且一定是碳素墨水钢笔字,字迹流畅整洁,说不上好看在哪里,但瞧着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信的内容,总是千奇百怪的——至少舒年是这么觉得。有些时候是一些比较直白的情话,诸如“今天也很想你”之类;有些时候是从秦荀喜欢的诗词书籍中摘抄的内容,有些时候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描写,有些时候又是一些似乎意有所指的小故事。舒年甚至都不太能看得懂,但他还是会将信件看完后又整齐地叠好收藏起来,不知不觉,就码了整整一个抽屉。每当打开抽屉看见这方方正正的一沓,舒年心里都会升起一种奇妙的满足感,沉甸甸的。   今天是十二月一号,北京下了点雪,夜晚没什么星星,但月亮尤其亮,明日应该是个晴天。舒年坐在床上瞄了眼窗外,低头打开信封。   这是秦荀寄给自己的第十六封信。今日份的信件很薄,舒年展开一看,字也很少,寥寥几行,行云流水。   “我于人群中一眼看见你,   就像穿过银河,   一眼望见月亮。”   这应该是一首小诗。明明很简单的几个字,舒年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艰难地尝试去理解其中含义。这晚秦荀按照惯例打来视频,舒年一接起来就将信纸展示给他看,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写的?还是什么书上摘来的?”   “我写的。”秦荀手上刷刷画着画,勾着嘴角说,“怎么样?”   舒年摇摇头:“整张纸就这几句,看不大懂。什么意思?”   “这是我给你写的三行情诗啊舒大大。”秦荀用炭笔戳戳镜头,像要穿过屏幕去戳舒年的脸,“学校文学社上个月举办了个三行情书的活动,我拿这首诗去参加了。”   “十六中还有这样的活动啊,”舒年恍然大悟,“拿奖了吗?”   秦荀转着笔说:“......进决赛了,但是没有名次,勉勉强强拿了个什么构思奖,得了个小奖品。”   舒年点点头,哦了一声。   秦荀有些不满意地撅着嘴:“不是,你怎么都没点反应?这是写给你的啊。”   舒年愣了一下,随后沉思半晌,认真说:“月亮是地球卫星,很小还不发光,如果你在银河之外,肯定是看不见的。所以这首诗有点......不科学。”   秦荀:“......”   舒年见秦荀不说话,又赶紧补充道:“但是很有意境,并且你还拿奖了,值得表扬。”   “......舒大大你没有心。”秦荀没精打采地趴在画板上,“你都不懂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这是情诗!情诗!”秦荀反复强调,“意思是你在我心里是最特别的!就算面前有再多的人,我眼里也只有你一个。”   舒年有些无措,连手里的信纸都好似变得发烫,他将那寥寥几句话反复看了好几遍,舍不得放下,然后又去看秦荀。   “......嗯。”舒年将信纸小心放进信封,又推进抽屉里,“我和你一样。”   他说的真诚,先写诗撩人的那个反倒先招架不住了,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用说我也知道的。”   两人聊了几句,说到今年联考的问题。距离联考还有一周,秦荀目前准备地还算充分,董毅预计分数应该在250左右,有希望的话还可以冲一冲260。但秦荀不是很在意,他的目标在校考,联考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校考的通行证。   舒年打开日历看了看学校课程安排,在心里暗自盘算。   尽管知道秦荀如今肯定没有问题,但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最终决定买票在联考前一天回容城。   机票太贵也不大好抢,舒年于是买的高铁票,坐了大半天,傍晚才到。他这次回来是临时决定,因此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一个空行李箱。下高铁后,舒年家都没回,便最先直奔画室,在临近目的地前给秦荀打了通电话。秦荀早知道他要回容城的消息,预先跟董毅请好了假。   “反正最后一天晚上也不画画了,你说的那些注意事项我也都听过一次了,晚自习的时候我就晚一个小时回来,不会耽误事的。”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而且这都是最后一天了,多画那一两张的也没什么意义,董毅早从秦荀和舒年的态度中猜测出了两人间的那点事,也无意当斩人姻缘的王母娘娘,很果断便准了。舒年在临近画室的时候给秦荀电话,秦荀一接通便疾跑出了画室,在外头小路上将舒年抱个满怀。   --------------------   大结局了哈,还有一点,等下就发。   三行情诗是作者以前写着玩的,这里引用一下    第59章 未来可期   ====   舒年一个猝不及防,张开手的同时往后仰去,两人就这样突然地倒在地上。秦荀眼疾手快护住舒年脑后,舒年也在摔倒前无意识地屈腿缓冲,这才没把两人都摔疼了。   “哈哈哈!”   秦荀笑起来,声音爽朗,舒年躺在地上呆愣了两秒,也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还有个行李箱。”秦荀将舒年拉起来,顺手拉过行李箱,“你是不是家都没回直接来了?”   舒年点点头,鼻子被冷风吹得发红:“回家挺晚了,我怕到时候不好出门。”   “你妈知道你回家的事?”   “还不知道。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跟她说。”两人转身溜溜达达朝外走。本来现在也没什么事,秦荀不慌着回画室的话,就想一块儿散散步,说说闲话。   秦荀笑道:“那你要怎么说?说为了陪没出息的复读男朋友考试,千里迢迢坐高铁赶回来给他打鸡血?”   “才不是没出息。”舒年想也未想直接反驳道。   秦荀到是没想到他这么敏感,摸摸鼻子笑说:“我随口说的。我可是要和舒大大一个学校的人。”   舒年坚定地点头道:“你最棒了。”   秦荀心里暖呼呼的,本来要经历第二次联考的紧张和心虚感不翼而飞,他紧了紧舒年的手,说:“那你就是为了鼓励我特意赶回来的。”   “一半一半。”舒年低头看自己的脚步,“主要还是,还是......我想你了。”   画画的时候也想,看信的时候更想。在此之前,舒年从来不知道想念是件这么难熬的是,情歌里所唱的那些,竟然全都是真的。   最后几个字舒年说的小声,下半张脸几乎要埋进围巾里去,秦荀倒是全都听到了,心情更好。他别过头,称舒年不注意往身后使了个眼色,徐练正躲在墙角,抱着一束玫瑰,见秦荀似是在瞟自己,赶紧定定神,猫着腰偷偷摸摸往前走。   这主意还是徐练给秦荀出的。秦荀虽然给舒年寄了很多信,却从来没送过花,即便舒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秦荀却认为,这是谈恋爱必不可缺的仪式感。   徐练的计划是,在舒年和秦荀散步的时候,从背后将花递给秦荀,再让秦荀送给舒年,来他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因为他和秦荀情况不同,没能请假,是偷跑出来的,可谓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但即便如此,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太激动了,又没有经验,在接近两人的时候还是暴露了行踪,舒年循着脚步声往后看,秦荀阻止不及,三人正好大眼瞪小眼。   徐练十分尴尬,整个人定在原地,这花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秦荀也很尴尬,心里万分后悔自己脑子一抽同意了徐练的建议,倒是舒年一眼就明白过此时的情况,自觉背过身去,不看徐练。   “愣着干嘛,不是要送花吗?”   舒年语气平静,就是耳朵有点红。秦荀快速反应过来,一把夺走徐练手中的花,舒年接过来,两人视线对上,一个没崩住,同时笑出了声。   一个小时时间很短,舒年也不愿意离开,最终还是拉着自己的空行李箱往画室去了。秦荀这边在画速写,舒年便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听歌,手底下用平板画着作业。乍一看,跟过去在集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耳机里是放得是秦荀当时在猫咖唱的那首《我要你》。   由于舒年看起来实在是太闲了,董毅秉持着“来都来了不用白不用”的原则,把舒年拖到教室中间当模特。舒年坐在模特专用的矮脚凳上,抬眸看了眼秦荀,对方恰巧也在看自己,秦荀用手背遮了下自己的脸,好挡住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舒年突然有种时空颠倒的感觉,好像不久前也有这样的场景,秦荀朝着自己展颜一笑,心跳便乱了节奏,好像从那时开始,自己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这样的一个人身上挪往别处。   秦荀的速写已经画的很熟练了。他将舒年刻画地尤其仔细,画完之后将其小心收好,夹在舒年送给自己的速写本最后。   秦荀本以为,舒年就是在联考前一天过来鼓励一下自己而已,毕竟他后天还有考试,明天中午就得坐高铁回北京。谁知第二日,舒年竟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往考场跑,定要亲自将秦荀送入考场才算完。   倒是秦荀,出师不利,因为画板什么的东西太多,打了个出租,居然半路出了事故。好在距离考场不远,只是一点刮擦,但也耽搁了许久。秦荀等不及,只得拎着画具一路狂奔,等到考场,几乎临近开考了。   舒年在考场门口翘首以盼,终于在秦荀到来时松了口气。   秦荀喘着气解释:“出了点事故......”   “先别说了,考试要紧。”   舒年接过秦荀的画箱就将人往考场拉。门外考生知道时间来不及了,都在往门里狂奔。秦荀被拉着到门口,舒年放手后,秦荀看向他,脚步也停了下来。   “我走了啊。”   秦荀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门,过去种种接撞而来,如今的心境已和往日完全不同,此时的他也今非昔比,但临到阵前,这种紧张感却不减反增。   再走一步,一切汗水与努力,都将凝聚成结局。   秦荀盯着舒年的眼睛,颇有些不安,他勉强笑了笑,看似调侃道:“如果我一紧张考差了,你会失望吗?”   舒年摇摇头:“不会。”   不论最后秦荀分数是高是低,不论他未来是否能通过校考,秦荀在舒年心里的地位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就像当时,舒年获得了不甚满意的分数,秦荀抱着他哄时说的话那样,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舒年也这么觉得。他一路看过来,觉得秦荀就是最优秀的那个。   现在的他,只是需要一个结果,而真到了这一刻,结果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秦荀深吸口气,正要往里迈步,舒年突然拉过秦荀的手臂,又迫使他回头。   舒年垫脚,秦荀眼眶瞬间睁大,看舒年轻轻在自己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会顺利的。”舒年笑的很明媚,秦荀总觉得自己极少看到舒年这样阳光的表情,没有丝毫杂质的,纯粹的信任与骄傲,“我保证。”   秦荀的心情被瞬间点亮,他跳起来,一边往考场跑一边回头朝舒年挥手。   “你等着!”秦荀说,“我会考个第一回来!”   冬日阳光清朗,舒年抬眸间一片明亮。从前晦暗种种,恍然若梦。而此时此刻,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升起预感——等待他们的,应该是无限光明的未来。   --------------------   故事到这里就结局啦!   首先十分感谢大家看到这里,我知道这个故事比较平淡,我文笔也很一般,有时候看自己的文都想给自己一拳的程度,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崽,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坑掉,虽然文章很凉,我本人也很懒,但还是坚持写完了,掌声鼓励!   接下来还有一点番外,写一写学霸组cp钟霸霸和梅梅的故事,记得要继续关注哦~舒年和秦荀要是有想法的话可能也会写吧,说不准的(挠头)   最后谢谢一直给我鼓励的小伙伴,你们的评论是我写作的动力,虽然小伙伴不多哈哈哈~但每一个都是阿闲的大宝贝!秦荀和舒年的故事在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未来他们也会一直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哒~接下来阿闲也会为大家带来别的故事,到时候要来捧场哦!    第60章 非典型学霸   ======   梅梓和钟小荣能认识,这其中存在诸多巧合。   梅梓从小性格活泼,到哪儿都能跟人打成一片,读初中的时候和各个班的学生都有交集,朋友遍布学校。虽然闹挺点八卦点吧,偏偏长得乖巧,成绩还不错,长辈们也都喜欢。   从小到大,梅梓过的顺风顺水,只要稍微努把力,好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想,就是有点懒得拼了,这才一直在中等偏上不足拔尖的位置徘徊辗转。   但偏偏有一天,就踢到了钟小荣这块铁板。   梅梓初中的时候就知道钟小荣,两人虽没见过面,却也算是神交已久。那时候梅梓每年都会代表学校参加容城市内举办的化学竞赛,比赛是小比赛,代表不了什么,但化学算是梅梓有些感兴趣的科目,因此比起其他,总会投入地更多些。这人自初一起,连续两年蝉联榜首,直到初三最后一次参赛,却一脚被人踹下神坛,只能在第二的位置委委屈屈地箍着。   这梅梓必然不服气啊,不过一分之差,凭什么啊。   一定是这回竞赛运气不好。   他在学校操场边的红榜前站定,眯着眼睛看榜上的第一名,像是要给这人的名字盯个窟窿出来。   钟小荣?   梅梓从鼻子里傲娇地哼了一声,趁着初三上期还有时间,干脆又参加了年末几个学校联合举办的作文竞赛,同样也是稍微努了点力,得了个榜眼回来。   至于状元,还是钟小荣。   梅梓气的牙痒痒。他找班主任借了历届作文竞赛的排行,都没有在上头看到过钟小荣的名字。看来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第一次参赛,却拿了第一。   这么说来,应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在毕业这个节骨眼上抢人风头,遭人讨厌。   本以为再也不会看见这三个字,谁知中考结束,钟小荣又再次在中考排名的网站上发现了这个名字。   梅梓这次中考分数不低,但也不在红榜之上,倒是这个钟小荣,跟坐火箭似的,全市模拟考的时候还默默无闻,中考一跃冲上了全市前十。尤其是理科,分数接近满分,也就政治历史什么的弱了一点,拖了后腿。   梅梓从此便记住了这个人。   升入高中,梅梓逐渐将此事抛在脑后,直到高一期中考试被班主任拉去批卷子,才又在其他班的卷子堆里看到了钟小荣的名字,几乎要淡忘的记忆又再次跃入脑海。他贼兮兮地将这人的答题卡抽出来,抱着又想挑刺又想观摩的矛盾心态。但等真看到了答题卡的全貌,又不由得沉默了许久。   这张化学卷子,解答题部分可以说做的十分完美,就连压轴题也几乎全对,只是有点步骤的遗漏,但真要扣又扣不了两分。诡异的是答题卡中的选择题部分,所有格子都被填满了颜色,跟交了白卷无异。   梅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去找了找钟小荣的原卷,发现原卷上的选择题草稿又都是正确的。   那这就是故意找茬了。   梅梓是真的搞不懂了,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就不怕拿着50分的试卷回家被揍吗?   梅梓的求知欲一直非常旺盛,此时更是好奇地要死。他默默将钟小荣的班级记下来,想在课间去问个究竟,但这人简直行踪成谜,但凡梅梓有空去找,钟小荣都不在班里。   无奈梅梓只得暂时作罢。   高一体测,梅梓需要重考。他体育不差,平时也会打篮球什么的,但跑步贼慢,长腿就像摆设,跑个一千米和要他命差不多。梅梓本来不是很在乎体育成绩,只是李成峰秦荀总是笑他跑得慢,说他“中午抢饭都抢不到热乎的”,他别的无所谓,这辈子却最吃激将法这一套,为了挽回颜面,重考前梅梓每天午休都到操场上跑上个几圈,争取一次就过,让那帮损友刮目相看。   午休不允许学生四处乱逛,操场里空荡荡的。梅梓站在跑道上四处张望了下,见没有保安巡视,才放心跑了起来。临近铁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正好像躺在操场边上的草坪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梅梓没管,跑了一圈又一圈,等到快跑完了,午休也差不多要结束了,这人却像个雕塑似的,依旧没什么动静。   梅梓的好奇心涌上,小心翼翼地隔着铁栏杆去看,却发现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梅梓记忆里不差,对于好看的人尤其记得更清楚,却从来没有在十六中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大中午的没事睡在这个地方,脑子应该不是很正常。   接下来的一周,梅梓每天跑步,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个人,而这人无一例外都是在睡觉。两人一动一静,对彼此的存在心照不宣,却从没有人打破这样的平衡。直到重考的前一天,梅梓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铁门往那人边上一站,叉着腰说:“同学?你没事别睡在这啊,天气逐渐回暖了,当心招蚊子。”   那人听见声音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虽然看着懒散,却没有一点被吵醒的疲倦。   和着是假睡啊。梅梓心想。   他低头一看,见这人脑袋底下压着书包,书包里的试卷蹦出来一些,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   梅梓在心里下定义:看来成绩也不怎么样。   “怎么不回教室睡?”   梅梓蹲下问他,那人瞟了一眼,淡然地说:“吵。”   “班里同学闹腾吗?正常,我们班有时候也是。”梅梓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打不过可以选择加入嘛,不然去别的班睡也是一样的。”   “是挺闹腾的。”   为了一道大题有几种解法可以吵吵一个中午,可不就是闹腾吗。那人翻了个身面向梅梓,说:“而且躺在这里可以晒太阳。”   “正午的太阳?”   “有树荫,也不是很亮。”   “晒太阳......做什么?”   “长高。”梅梓话多,那人明明不认识他,倒是不嫌烦,还反问他,“那你在做什么?”   “我?我跑步。体测没过,明天重考。”梅梓说完又问他,“对了,我叫梅梓,六班的。你呢,叫什么,哪个班的?诶你看,我都跑了一个星期了,你天天都在这,咱俩也算认识了吧?交个朋友呗?”   这人张张嘴,正想说话,忽然像是看到梅梓背后有什么东西,蹭地一下站起来,拎起书包带子二话不说往后面林子里跑。梅梓好奇看他,见那人竟三两步就爬树上去了,随后稳稳盘在树干上,行动迅速地跟个猴似的,哪还有刚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梅梓哇一声赞叹,又朝自己身后看去,隐约见不远处一个保安巡视路过,那保安正好也发现梅梓,大喊一声“那位同学大中午不睡觉干什么呢!”就跑来抓人了。   梅梓大呼卧槽,拔腿就跑。   --------------------   这里是钟小荣X梅梓的番外,不晓得有没有人磕。   不管了反正写都写了。   谢阅。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