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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他老爹没说完的话，是叫他到琼州找那个人。一想到那人，叶双城嘴角咧得更开了，仿若看到那白皙干净的脸，修长的眉，挺直的鼻，一双如天上星子的眼，时常抿着的形状好看的淡粉色唇，不爱说话，但是人长得好看，虽然不爱说话，性子冷淡，但是总归是好看。 第2章 关心 　　此时远在琼州的慕寒，突然打了个喷嚏，微微皱了下修长好看的眉。 　　“将军，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慕寒的副将张林明见状，欲取过一旁的披风为慕寒披上，清润的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忧心。 　　慕寒摆摆手，不是风寒，就是突然间鼻子痒了，好像是有谁在念叨自己一样，垂下眼皮，掩住这突来的思绪，“今年招募新兵的事，如何了？” 　　“禀将军，已经安排下去了，过些天就能看到成效了。”张林明恭敬回道。 　　“青州那边有什么异动？”慕寒转身，坐在宽大桌案后的虎皮大椅上。“还有欧阳路那边，也注意着点。” 　　“禀将军，青州那边也是在招兵买马，异动频频，至于西南欧阳路那边，暂时没有消息，将军请放心，末将会叫探子注意的。”张林明一一答着探子传回的情报。 　　“现在局势着实有些乱，诸候割据，我们只有更加强大，才能在这乱世中存活下去。”慕寒抬起修长白皙的手，似乎有些累，食指拇指在山根处揉捏着。 　　“将军，是不是感觉乏累，要不末将帮您按一下？”张林明白净的脸上挂着很明显的一抹关心，眼里隐隐藏着心疼，真想替那个人儿多分担一点，抚去他眉眼间的疲累，抚去他身上的清冷孤寂。 　　慕寒摆摆手，示意张林明退下。良久没听到动静，“嗯？还有别的事么？”慕寒侧过清俊的脸，有些不明张明林脸上显而易见的关心。 　　“没，没事了。”张林明微微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双拳，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难道两人间只有公事吗？难道他感觉不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吗？ 　　张林明有些炙热地看了一眼恋慕已久的俊朗侧颜，嘴角苦涩地勾起，只得抱拳施了一礼，黯然转身离开营帐。 　　帐内一股子冷然的气压，出得来后，帐外阳光万里，张林明在帐外伫立良久，我的将军，我的寒，我该拿你怎么办？ 第3章 进城 　　营帐门帘落下的瞬间，原本神态中有几分疲累的慕寒慢慢坐直了身子，白皙俊朗的脸上一片淡然，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疲态。 　　张林明脸上的关切，眼中藏着的心疼，他不瞎，他都能看到，他对自己的心意，也能感受得到，可那又如何？虽然自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是不代表就能接受他的心意，自己对他，除了出生入死的兄弟情，再也没有其他了，也注定回应不了什么。 　　慕寒轻吁了口气，除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虽然穿州过府的，世道很乱，经常有各个地方势力为了开拓疆土发动战争，但是叶双城是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新鲜稀奇得很，走走停停，包袱里的盘缠要见底时，磨磨蹭蹭了半个月后终于是到了琼州地界。 　　进了琼州城，铺着整齐的四四方方青石的街道，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种商品，各种叫卖声，街上人来人往，比以往他经过的任何城镇都要来得繁华。 　　叶双城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兴奋得不行，走着走着，腹中传来一阵“咕咕”声，哎，又饿了。捏了捏手里的铜板，寻着香味随着人流往前走，只见香味最浓处矗立着一幢三层酒楼。 　　正值午饭时，酒楼一楼里人声鼎沸，跑堂的招呼声，客人的喧哗声，饭菜的香味，一再刺激叶双城，腹中一阵绞痛，叶双城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液，看了眼那酒楼的招牌：醉香楼。心里恨恨地想着：终有一天，小爷会来大吃一顿。 　　转身离开，在街角随便找了家面摊坐下，呼哧呼哧地连吃了三大碗阳春面，汤汁也不剩下，直吃得肚皮溜圆，终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眯缝着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这琼州那么大，上哪找人去啊，再说了自己盘缠也见底了，得找个落脚处先安顿啊。 　　啊啊啊，烦死了，叶双城烦躁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本来一路走来，这头发就没怎么梳洗过，这再抓几下，更乱了，鸟窝一样。 　　叶双城结算完面钱，手里就剩下一个铜板了，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个音讯，当年那个人从家里出来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如今五年过去了，世道那么乱，一打仗就死很多人，谁知道还在不在人世呢。 第4章 从军 　　叶双城甩了甩头，不管了，先想好晚上要怎么过才好，这人生地不熟的。走着走着看到前面围着一帮人，叶双城看到有热闹凑，就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前往里挤，原来是张告示牌，叶双城识字不多，当年还是那人手把手教他识得了几个字，所以他只认得几个字：兵，军，入…… 　　“请问这位大哥，这告示上写的什么啊？”叶双城问旁边的人道。 　　旁边有识字的人就道，“咱们琼州慕家军招收新兵，有意者可以前去招收点报名，除了保卫家园，每月还有三两银子饷银呢。” 　　叶双城搔搔头，从军？这可从来没有想过啊，又有些为难地看着不早的天色，没一会就又乐天地想到，反正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上哪落脚，先去看看，找人的事，慢慢来。一想开了，那黑亮的眼睛又闪着光了，露出一口白牙，煞是可爱。 　　刚才给叶双城念告示的男子拉着另外一个男子一边挤出人群一边说“哥，咱们投军去吧。” 　　叶双城一听，忙跟着也挤出人群，“两位哥哥，请等等。” 　　两个男子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左肩挎着个蓝布包袱，黝黑的小脸上一双黑到发亮的大眼睛，咧嘴腼腆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很讨喜的少年。 　　“你是？”先前念告示的男子问道。 　　“两位哥哥好，我叫叶双城，”叶双城讨好地一笑，他知道礼多人不怪，出门在外，多笑总没错处。“刚刚我听到两位哥哥说要去从军，可以带上我一起？” 　　念告示的男子看着那讨好的笑容，感觉眼前这少年不错，也有几分好感，双手抱在胸前，打量了下只到自己鼻尖的人，有些狐疑，“你要去从军？你有十五岁没？” 　　“嘿嘿……这位哥哥，我已经满十六了。”叶双城嘿嘿一笑，黑亮的大眼睛眯了起来，蹭蹭地磨到两人眼前，端的是可爱憨厚。 　　“哈哈……大哥，这小子可爱得紧，咱俩捎上他吧，正好有伴。”男子看向一旁的青年。 　　“行，走吧。”一旁肃着张脸的青年点了点头，这黑小子笑得蛮可爱的，两个人也是去，只是多个人一起而已，也不多言，大步向前。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以后和这个黑小子的牵扯，不然此时也不会应得轻巧。 第5章 兵检 　　去军营报名的一路上，叶双城毫无保留地坦诚自己事情，同时也知道他们是兄弟俩，不多说话，经常木着张脸的是大哥刘义，三人中最高是他，长得浓眉大眼，身材很魁梧，不言不语时，颇为严肃。话多点的是弟弟刘齐，面皮白净，有几分文质彬彬，比刘义清秀得多。 　　叶双城和刘齐性子相投，就去报名的这一路上，已经俨然是认识多年的兄弟。叶双城这黑小子也不是盖的，没一会，就刘大哥刘二哥地叫了，刘义时不时撇一眼聊得兴起的两人，有时也会附和上几句，抿直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偶尔会被黑小子叶双城那闪光的眼睛和白牙炫得呼吸一窒。 　　说说笑笑中，三人也来到了位于城外的招募点。刘义体格在那里，负责招募事项的校尉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个人情况，就顺利通过了。刘齐虽然没有自家大哥那么健壮的身体，但是也只比自家大哥矮了一指而已，身体虽不壮实，但也没有弱，所以也过了。 　　轮到叶双城时，人家校尉压根就没看到他一样，直接叫下一个。叶双城鼓了鼓脸颊，直起腰杆子再往校尉面前跨了一大步，“将军，下一个就是我了，我叫叶双城。” 　　校尉总算是从头到脚打量了眼前这黑小子一眼，“你？要从军？” 　　“是的。” 　　“哈哈……你小子要从军？有十五了吗？”校尉好笑地问道。 　　“将军，我已经满十六了。”叶双城涨红了小黑脸，不过在旁人看来，也没什么变化。 　　“小娃娃，从军可不是过家家，随时要命的。”校尉看着叶双城，语气中带了三分真。 　　“将军，我已经决定了，就让我过了吧。”叶双城蹭蹭地又往前进了两步，大眼里闪着亮光，非常可爱。 　　“站住，别再蹭过来了，”校尉伸手制止叶双城的靠近，这小子，分明还是撒娇耍赖的年纪，那单薄的身子，还没操训两天，不得玩完了，“赶紧回家去吧。” 　　叶双城听到回家，大眼一转，闪光的大眼突然暗了下去，蒙上了一层雾，伤心道：“将军，我家里已经无父无母了，我本来是岳州人，来琼州投亲的，现在亲人没找到，如果将军不收了我，我也就无处可去了。”说罢，扯着衣袖按了按眼角那不存在有湿意。 　　本来就没正眼看过眼前这黑小子，校尉闻言，看了一眼这单薄的少年，叶双城眼见有戏，就更加哀哀了，从小，他这招苦情戏对他老爹一试一个爽。 　　“将军，您别看我瘦弱，我在乡下经常帮父亲干活，力气很大的。”说着，还想撩起衣袖展示自己的肌肉。 第6章 通过 　　“干什么呢？军营里吵吵嚷嚷的？”一声清冷的问话，从几人的背后传来。叶双城也放下准备捋起的袖子。 　　“张副将，这小子没达到我们招募的标准，在这缠着。”校尉见到来人是张林明，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恭敬回道。 　　“王校尉，他不知道军法，难道，你也不知么？”王校尉闻言，眼中闪过丝惧怕，他们琼州谁都知道慕将军治军极严，动辄军法处置。 　　刘家兄弟和叶双城闻声看过去，只见来人二十三四岁左右，面容白净清秀，穿着一袭青色锦袍，整个人儒雅俊秀，只是脸上淡得很。 　　刘齐以为军营中都是三大五粗的汉子，看到这样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有些愣了，真没想到，军营里还有这么好看的人，一身的气质，不比那些所谓的翩翩公子差，儒雅中透着几分军人的刚毅，真真是好看极了。 　　张林明从自己的营帐中出来，想到自己难抒的心意，有些烦躁，在营地里想随意走走，平静一下，谁知走到这招募点，远远的听到吵嚷，本来就心躁，现在更是气都躁了，遂出声询问。 　　叶双城是个鬼机灵的，平日在父亲面前没少撒娇耍滑，虽不知道副将是什么官，但是看到王校尉的神情，就知道这来的人官衔不小，黝黑的小脸堆满了笑，“嘿嘿……张副将，久仰大名了，早听过您的大名了，今日得见，果然如传闻的一样。” 　　“哦，你倒是说说，传闻如何？”张林明看了眼叶双城，一副少年人单薄的小身板，黝黑的小脸上满是笑，大眼睛亮晶晶的，活像某种小动物，随意问道。 　　叶双城笑眯眯道，“张副将英明神武，英俊潇洒，保家卫国，爱民如子，简直就是……”就是，叶双城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本就乱得像鸟窝一样的头，有些接不下去。心想我才来琼州，鬼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啊。 　　刘家兄弟开始还有些好笑地看着叶双城拍马屁，突然间卡壳了，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无奈。“简直就是咱们琼州百姓的英雄。”刘齐在一旁帮圆话。叶双城点头如捣蒜，向兄弟俩人投去感激的一眼，刘齐笑笑，刘义只觉得这黑小子可爱得让人想抱在怀里狠狠揉几下，特别是那晶亮的眼神。 　　张林明听到话声，扫了一眼刘家兄弟，只见一人健壮高大，面上无什表情，一人文质清秀，肤色白皙，刚刚就是他搭的话，张林明视线扫过去时，刚好看到刘齐在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有几分可爱。似乎心中躁郁的气也顺了几分。 　　“你想参军？”张林明随意问道，叶双城又一次点头如捣蒜，几人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怕他等下闪了脖子。 　　张林明看到叶双城这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怕死吗？” 　　原本以为叶双城毫不犹豫地大声说不怕，保家卫国云云之类的。见黑小子低下头，默了会，才道，“死，谁不怕呢？反正家里也就我一个了，想想也就没那么怕了。”刚刚黑得发亮的眼睛，暗了下，语调也不如方才的飞扬跳脱。 　　张林明看着暗下去的大眼睛，第一次行使了手中的权利，“就让你小子先进来，但是别高兴得太早，新兵是要进行操练的，到时候还是达不到要求，你小子还是要离开。” 　　虽然张林明有说达不到要求还是要走，可黑小子早和刘家兄弟抱成了一团，兴奋得不行，压根就没听到这后半句。 　　张林明转身离开前，看了眼兴奋得不行的三人，又看到刘齐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配上那清秀的脸，爽朗的笑，很违和的东西，偏偏揉和在一起，可爱得紧。 　　刘义木着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整个人柔和了几分，顺着方才心中的想法，张开长臂抱住了自家弟弟和黑小子，捋着黑小子鸟窝般的乱发，手上的触感并不怎么好，只是心中似乎有什么在萌芽，软软的，暖暖的，让人感觉有点甜。 第7章 晨起 　　没有意外的，三人分在了同一个小队，同一个营帐。军中每十人一个小队，每一个小队设一个队长，队长都是老兵出任，这样也方便带领和平时操练新兵。 　　一夜无话，耳中尽是营帐中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叶双城躺在自己的铺盖上，兴奋之余，又带着对未知生活的忐忑，模模糊糊地在铺盖上煎着烙饼，到了后半夜，才慢慢睡去。感觉到才睡着没多久，就听到几声号响，接着就是闹哄哄的，好像沸水一样。叶双城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脸，只露出一小簇呆萌的小卷毛，翻过身继续睡。 　　刘义一听到哨声，就掀被子起来，整理好衣服，打水回来洗漱好，见到自家弟弟和叶双城还没起来。拍了几下刘齐，刘齐迷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家大哥没什么表情的脸，残存的瞌睡虫一下都跑了，只得捂着脑袋嘀咕了两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刘义见自家弟弟起来了，转身来到叶双城的卧铺边。见到叶双城用被子把整张脸都盖住了，只露出额角一小簇呆萌卷毛，随着被角处透出的呼吸气流，还一颤一颤的，让人不禁觉得可爱无比。这小子，这样盖法，也不怕背过气去。刘义没发现这个早晨，自己的脸上挂着一丝宠溺的浅笑。 　　还没等睡过去，身上的被子被人一掀，感觉有双有力的手臂摇了摇自己，叶双城不耐地一挥手，懒懒的嘟囔着，“爹，天还没亮呢？” 　　刘义搭在叶双城肩头的手僵了下，浓眉轻扬，感情这小子是当还在家里了。心里好笑了一下，“双城，起来了，等下迟到要被罚的。”再度加大力度摇了摇还想往被子里钻的人。 　　“唔，爹，您让我再睡会，今天我一定把地里的玉米都给您弄好。”叶双城缩起了小身子，躲着肩上的大手。 　　刘义转眼看了下营帐众人差不多已经穿戴整齐，刘齐也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看到叶双城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担心第一天操练就迟到，就一把扯开了叶双城眷恋不已的被子，把他整个人都拉了起来，“双城，别睡了，快点起来穿好衣服，出去校场集合了。” 　　叶双城从躺着变成直立了起来，突然的失重，让晕沉的脑袋醒了下，垂着的头，无力地甩了几下，总算是眼开了迷瞪的眼，有些失神地看了眼营帐中众人，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最晚起来的刘齐都已经穿戴整齐了，“嘿，双城，你还发什么呆，时间来不及了。” 　　刘义看着这只到自己下巴的黑小子，眼中一片迷蒙，不若平时一般闪闪发光，本来肤色的原因，唇色就深，现在刚醒来，近乎于深红的唇，此刻因为呆愣而微微开启着。刘义不着痕迹地别过眼，刚毅的脸爬上了一丝红，喉结滑动了一下，“双城，”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忙咳了下，清了清喉，“时间来不及了，快些，等下要被处罚的。” 　　叶双城总算是醒过来，自己参军了，不是在家里了，此时帐中已没有了人，只剩他们三人，忙跳起来，翻找昨天领到的军服。 第8章 校场 　　一套崭新的军衣递到了叶双城的手里，叶双城也不看是谁递来的，抓住就往身上胡乱地套，叶小子身板瘦小，哪怕是套上了最小号的，也仍然是大了不少，袖子得卷上两卷才露出手腕来。一旁的刘齐见到仿佛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滑稽的叶黑小子，“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脸将醒未醒的叶双城不明所以地向笑声传来处望去，“哈哈，哎呦，笑死我了……”打理好自己的刘齐看到转过来的叶黑小子，额角一绺儿呆萌的小卷毛翘立着，两眼一片迷茫，身上套着大了好几号的衣服，领子一半还塞在衣服里面，袖子一边长一边短。 　　刘齐在自家大哥幽深的注视下，捂着笑得抽痛的肚子，抬起袖子擦去了笑出的眼泪，强忍着咬住牙关，脸上的肌肉还一抖一抖地忍着笑意，干脆转身出了营帐，心想，以后军中的生活定不会无趣了。 　　叶黑小子看了一眼落下的布帘，还是没明白刚才刘齐为啥笑得那么欢，双手还在不停地和衣服做斗争。一旁的刘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啊，上前伸出手帮黑小子整理衣服，把衣领拉好，袖子抹平，再卷好，腰带束住小小的不盈一握的腰肢，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 　　叶黑小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束，刚刚还乱糟糟的，在刘义的整理下，整齐多了。抬起头，不吝地露齿一笑，白白的一口牙，端的是唇红齿白，“谢谢刘大哥。”被黑小子灿烂的笑容炫了一下，刘义眸色渐渐转深，抬手抚上黑小子的头，掩饰什么一样帮叶小子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在刘义的帮助下，第一天的新兵操练总算是踩着时辰来到了校场集合。校场前的高台上负手站立着一个人，一身青色锦袍，随着清晨的风扬起又落下，清润的脸上，云淡风轻。 　　叶双城和刘家兄弟认得出就是昨天在报名时遇到的张副将。几万人集合在一起，吵嚷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但是随着张林明目光所过之处，人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子压力，渐渐的吵嚷声慢慢地低了下去，张林明扫视完一圈，整个校场上就鸦雀无声了。 　　“众位兄弟，大家好，我叫张林明，是慕将军的副将。”张林明的话声不大，可是人人都听得清楚，一听到是慕将军的副将张林明，人群里就有些躁动了，这张林明在军中和百姓心中的地位，仅次于慕寒啊。 　　“啊？原来这就是张林明副将，果然少年出英雄啊……” 　　“就是，真没想到张副将如此年轻……”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张林明脸上的表情仍是没变，，只就那样淡淡看着人群，但是他目光所及之处，校场众新兵就觉得一股威压兜头盖脑压下来，让人感觉要缺氧窒息一样，渐渐地整个校场又鸦雀无声了。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太阳从半露出地平线直到升到中天，校场中众人个个汗流满面，衣裳湿透。 第9章 训话 　　叶双城哪怕是在家里，也不曾糟过这样的曝晒，早饭也没有吃，渐渐地就觉得眼前看不真切了，白茫茫一片，脑子也沉得好像抬不起头来。站在他两边的叶家兄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又不敢有别的动作，只得各自伸出手攥住他的双臂，尽量维持他站立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选择投军，来保家卫国，那么进了军营，就该要知道军纪军法，长官在上面说话，你们在下面议论什么？我们不是土匪，不是乌合之众，我们是慕家军，军纪严明。”哪怕是在烈日下和众多新兵站了两个多时辰，张林明依旧是那样清润，声线也一样淡淡的，底下众人却生了敬畏，“好了，先解散，各自歇息。”淡淡说完，张林明转身轻飘飘离开。 　　直到那个青色的背影消失不见，校场众人才敢松懈僵直了许久的身体，个个心里在想的是，娘啊，看这张副将一副温润的样子，那淡淡的眼光有如实质一样，直压得人气都不敢粗喘。 　　“双城，你怎么样了？”齐家兄弟搀着叶双城的双臂，只见他脸上血色尽失，小黑脸都煞白煞白的，双眼无神半眯缝着，头无力地垂着。 　　“先把他带回营帐，晒了那么久，估计是晒晕了。”刘义有些低沉的嗓音，透着担忧，这小子实在是太弱了，这才一上午，就受不住了。往后的操练，要怎么办。 　　两人半搀半拖地把昏沉的叶双城弄回营帐，已经是午饭时间，营帐中的其他人并没有回来，刘家兄弟决定让刘齐去打饭食回来，刘义在营帐里看着叶双城。 　　刘义脱掉了叶双城那宽大的军衣，只留着里衣，伸手探了探叶双城的额头温度，又试了下自己温度，有点点烫，转身出帐，打了点水回来，拧了条湿布巾，擦了下叶双城脸上的汗渍，又重新清洗了，拧得半干地覆在叶双城的额上。 　　叶双城只觉得脑袋一片昏沉，迷糊中好像被人搀扶着到了一处卧榻，早饭没有吃，又晒了半日的太阳，早已是饥渴疲惫不堪，身上又是阵阵燥热，此时面上一阵凉意掠过，还来不及发出舒服的喟叹，就没了，不一会额上一片清凉，叶黑小子就不禁陷入了昏睡。 　　“哥，我回来了。” 　　刘义闻声，下意识地将一边的毯子拉过来盖住了只着白色里衣的黑小子，这才转头一看，只见刘齐一手端着一大钵盂饭菜，一手撩开布帘进来。 　　“怎么这么少？”刘义看着那一大碗饭菜混合着的食物，钵盂是军中统一发放的，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了，可是他们现在是三个人。刘义微微拧起浓眉，心里却在一瞬间已经决定了先让两个小的吃，他自己身强体壮，少个一两顿不吃没事。 第10章 喂食 　　刘齐闻言郁闷地挠挠头，“没办法啊，人太多了，我挤进去的时候，就这么多了，要是再晚点，渣都没呢，我一情急，饭菜都混在一起了。” 　　“你先吃点，我把双城喊起来。”刘义闻到饭食的味道，饿了半天的肚子也是饥肠辘辘了，抿了下厚实的唇，喉结随着吞咽唾液上下滑动了一下。 　　“哥，我把这饭分成三份吧，我们都吃点。”刘齐找出两个钵盂，分着饭菜。 　　“不用了，你和双城先吃，我一餐不吃也没事。” 　　“这哪是一餐啊，早饭都没吃呢，不行，要吃就大家一起吃。”刘齐坚持，略有不满地道。 　　刘义也不理会刘齐，转回头，在叶双城的卧榻边坐下，微微倾下身，低声唤着，“双城，双城，醒醒，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叶双城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晕沉沉的，偏偏还有人一直在耳边不停说话，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挥手想赶走耳边的声音。绵软无力的手还没举起来，就垂落在床铺上。 　　“双城，醒醒，等下再睡……”刘义见叶双城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反而皱着小眉头很是不耐，想着短暂的休整后，还要操练，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大手轻轻地拍着叶双城恢复了不少气色的小黑脸。 　　“唔……”终于不堪忍受脸上锲而不舍的拍打，叶双城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睁开了一条眼缝，模糊的视野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双城，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吃完了再睡，不然等下操练可不好过。”刘义见叶双城终于醒过来，松了口气，扶着他坐了起来。 　　“刘大哥，我没力气，”叶双城被人扶着坐起身，缓了一会，才看清他已经回到了营帐中，刘义扶着他双肩，叶双城只觉得自己浑身使不上力，头也昏沉，要不是刘义扶着肩膀，坐都坐不稳。 　　刘义见状，起身坐到了叶双城的身后，让叶双城可以背靠着自己。“哥，我吃好了，双城交给我吧，你先吃点东西。”刘齐三两口吃完自己钵盂里的饭菜，对自家大哥说道。 　　“嘿嘿……双城，你可醒了，你小子也实在太弱了吧，才站半日就晕了过去，是我大哥把你抱回来的，”说着还对着叶双城眨了两下眼睛，“双城啊，你可就知足吧，我大哥对我都没这么好过呢，我也没有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过。” 　　叶黑小子闻言，本就烧红的小黑脸，颜色更加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露出几颗小白牙，“谢谢你们这么照顾我，刘大哥刘二哥。” 　　“嘿，双城啊，跟咱哥俩客气啥，哥，我来吧，我看着双城，你吃饭去。”刘齐端着钵盂道。 　　“不用了，你吃完好好歇息下，等会还有操练呢，双城，我会看着他的。”刘义接过刘齐递过来的饭食，打算喂靠在自己怀里的黑小子。看着怀里的人失去神采的眼睛，整个人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一想到下半日的操练，刘义皱起了浓眉，很是担心叶双城。 第11章 休息 　　刘齐见自家大哥坚持，也不多说，心里嘀咕，反正大哥自小身体健壮，以前在家里粗活重活都是大哥包揽了的，照顾那个体弱的黑小子，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自己还是趁机眯一会。于是这边刘齐心安理得地眯眼休息。 　　黑小子半倚靠在刘义结实的胸膛上，脸色比刚才已经好了许多，看着刘义手里端着的饭菜，心道这军中怎么吃得比自己在家里还要差，见刘义夹了一筷子饭菜混合物凑到自己嘴边，忙说要自己来，刘义说他正不舒服着呢，赶紧吃了好好休息下。见刘义坚持着，黑小子也就心安理得地靠在人家的身上接受像喂小动物一样的喂食。 　　躺在另一边的刘齐看着自家大哥放柔的脸部线条，算得上轻柔的喂食动作，全部心神一错不错地都放在怀里的人，刘齐知道，大哥或许完了。刘齐嘴角噙着丝微笑，垂下眼皮休息，脑中却出现那抹青色的身影。 　　叶黑小子饿了那么半天，早饿过头了，便觉得没那么饿了，再加上暑气上头，更加吃不下，硬撑着眼缝吃了几口喂到嘴边的饭食，就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刘义夹着一条青菜递到黑小子嘴边，半晌不见有动作，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人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了过去。轻轻地将人放在卧榻上，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再把布巾沾湿，拧得半干覆在黑小子额头上。然后就着刚才喂黑小子的筷子，才将剩下的饭菜吃掉。 　　每隔半刻钟就将布巾沾湿再拧半干覆在叶双城额头上，如此反复几次，再试温度，果然降了不少，提着的心也放了不少。此时营帐中众人也相继回来歇息，彼此都不相熟，一两个人问下叶双城的情况，刘义回了一句没什么事了，就各自歇下了。 　　刘义坐在叶双城卧榻边沿，屈起双膝，左手支颌，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黑小子的脸色又好了些，才敢稍稍合上眼。 　　感觉才合眼不久，就又听到帐外响起几声哨声，刘义睁开眼，先是摇了几下头，让自己清醒，一边叫着刘齐起身，一边伸手试叶双城的额头温度，发现已经和自己温度差不多了，才算是松了口气，至少等下的操练，不会太难受了。 　　“双城，别睡了，赶紧醒醒，要集合了。”刘义轻轻摇着叶双城的身子，见黑小子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直接连人带毯子拉着坐了起来，“双城，快醒醒，醒醒……”嘴里略微焦急地叫着叶双城的名字，一边轻轻摇着他的双肩。 　　叶黑小子在左右轻晃中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眼里一片迷糊，刘义见他终于醒了，也顾不得他身体怎样了，拿过放在一边的军服，套在叶黑小子的身上后，取过湿巾往他脸上一抹，一阵清凉，黑小子总算是醒了大半了。 　　刘义拉着黑小子起身，低头帮他整理衣服，一抬头时，撞上黑小子半清醒半迷糊的眼神，呼吸窒了一下，“怎么这样看着我？”说着收回手也整整自己身上稍微有些褶皱的衣服，木着的脸上有丝可疑的红。 　　“刘大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黑小子露出了白白的小牙，笑容里满是感激之情，心想自己出门在外，遇到贵人了。 　　刘义轻咳了声，脸上似乎更红了，“好了，你们两个谢来谢去的，大家都是兄弟，再不走，时间来不及喽。”一旁的刘齐一手拉着一个，出了营帐。 第12章 操练 　　三人赶到校场，找到划分好的区域，和自己营帐中的其他几人集合了。按照身高依次类推排成一排，排第一的是刘义，最后的，自然是叶双城黑小子。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队长，我叫黄起，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新兵操练，都由我来指导大家，希望你们用心用功，一个月后新兵考核，能不能继续留下来，就靠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了。”黄起扫了一眼自己带的小分队，看到队尾的叶双城时，浓眉不由皱了起来。“好了，现在先互相认识一下，就从排在第一位的高个子起，报下姓名。” 　　“报告队长，我叫刘义。” 　　“报告队长，我叫王联”。 　　“报告队长，我叫张敬时。” 　　“报告队长，我叫陈大明。” 　　“报告队长，我叫刘齐。” 　　“报告队长，我叫王二娃。” 　　“噗嗤，”不知道是谁笑了一下，本来紧张严肃的氛围就缓和了下来。 　　“谁？是谁在笑？”黄起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几人，“有什么好笑？我准你们四下张看了吗？”众人一听，立刻不敢再四下打量是谁在笑，“再有下次，谁无故发笑，且无人承认的情况下，全队绕校场跑100里，听清楚没？” 　　“清楚了。”众人忙应。 　　“稀稀拉拉的，都是没吃饭吗？男子汉胸膛挺起来，大声整齐地再说一遍。”黄起板着一张常年风吹日晒，有些风霜的脸，眼里是冷冷的光。 　　“清楚了。”这下众人才算是提起精神来，一百里，娘呀，那不得累死人么。 　　“接下来到谁了，继续。” 　　“报告队长，我叫邓华。” 　　“报告队长，我叫李全。” 　　…… 　　叶双城原本上半日就暑气上头，歇了会，缓了下，现在又开始晒，只觉得站了一会，眼前就一阵阵昡晕，压根没听到前面的人在喊什么。 　　李全只得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人，谁料这么轻轻一碰，那人就晃了一下。叶黑小子只觉得被人碰了下，身子有些失衡，晃了一下，人倒被吓得冒了冷汗，瞬间醒神了不少。 　　“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黄起皱眉盯着身体单薄的黑小子，真是的，谁招了这样的人来，风一吹就倒，才站了多大会，脸色就变了。 　　“我叫叶双城。”黑小子不大利索地道。 　　“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新兵操练，如果有谁想退出，现在就可以回营帐收拾铺盖走人，也免得受一个月的苦。”黄起紧绷着脸冷然道。默了片刻，无人出列，“好，既然大家都决定留下来，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开始操练，人与人展开双臂，相隔两臂远，双腿分开，与肩同宽，下蹲，大腿与地面平行。” 第13章 马步 　　众人都明白了是扎马步，只有叶黑小子还在晕乎，只被动地随着身旁李全手臂的推挤而移动，都隔开距离后，叶黑小子愣愣地看着旁人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跟着做。 　　骄阳似火，虽然避开了中午最烈的时候，但是下午的太阳依然如火似的，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热辣。刘义稳稳地扎着马步，面上没显出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在担忧排在末尾的黑小子。 　　黄起看着刘义这个大高个稳当又标准的姿势，心里点点头，暗道这人不错。转步到众人身后，矫正有些人不当的姿势。来到叶双城身后时，本来皱着的眉，此时更是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有力的双手压在黑小子的双肩上，迫使他大腿与地面平行，抬起他双臂到水平，调整他身体，抬头，挺胸，收腹。叶双城只觉得搭在肩上的手，似有几百斤重，压得自己不得不下蹲，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只得摇摇头，想看清眼前，虽然毒辣的日光把整个天地照得一片白茫茫。 　　“叶双城，你乱动什么？”黄起准确地叫出黑小子的名字，声音里只有冷肃。 　　刘家兄弟心里一紧，却又都不敢转头去看。“问你话呢，说话。”黄起绷着脸，几大步跨到黑小子面前。 　　叶双城扎了会马步，只觉得双臂双腿又酸软又重如千斤，这会都已经在抖了，被黄起这紧绷着的样子一吓，更是觉得眼前一黑，双腿软得再也支持不住自身，“呯”一声，向后倒了下去，带起一片黄尘土。 　　“双城……”叶家兄弟转头，看到倒在地上的黑小子，齐齐惊呼出声，刘义更是心里一紧，撤了马步的姿势，想要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站住，谁准你动了？”黄起回头，瞪了一眼刘义，“给我站回去，继续扎，不然，你们全队人今天跑一百里。”刘义咬了咬后槽牙，快速地瞥了一眼叶双城，也没看清地上一身尘土的黑小子如何了，只得又继续扎着马步，他一个人罚没事，但是连累其他人，就不应该了。 　　黄起来到叶双城身边，蹲下来想查看叶双城的情况，只见小黑脸上一片煞白，一头汗涔涔的，头发都打湿了，双眼紧闭，唇色也泛着白，伸出双指探到鼻下，只觉得黑小子呼出的气异常灼热而短促，看来是中暑了。黄起心下烦躁，这招的都什么人，半个时辰都没有，竟然中暑了，看他黑黑瘦瘦的，明显就不是世家子弟，哪来的这么多娇弱。 　　想想这些来当兵的，哪个不是皮糙肉厚，急行军的时候，打仗的时候，谁不是连续个几天不眠不休的，就站这么小半个时辰，就给中暑晕倒了，再一次问候到底是谁给招进来的，还分到他的分队中。 　　张林明摸了摸鼻子，怎么突然间鼻子痒痒的。 第14章 玉佩 　　慕寒午睡后闲来无事，想起今天是新兵进营第一天操练，出了营帐，往校场一路走来。他的帅帐在军营中间，而校场则是在军营入口处，行走过去也要半刻钟。一出营帐，就被头顶白花花的烈日照得眼前一白，眯起眼适应了会，定了定神，才继续往前走。 　　今年招收的新兵比往年多了几成，他想去看看今年招收的人质量如何，他的兵，向来只重质不重量，兵贵在精，他慕家军，都是以一当十的，更别说他自己的亲兵，以一当几十的是普遍存在，当上百的，也是大有人在。 　　一路思量一路已经走近了较场，烈日下，较场上都是新兵在做基本的操练，有的扎马步，有的练习拳脚，有的比划刀枪，一片热火朝天，呼喝声不断。新兵入营，还是朝气蓬勃的，就不知道过了几天，是不是还是这样？他慕家军的新兵在审核前，如果谁谁觉得自己实在是胜任不了这样的操练强度，随时都可以退出回家，不会以逃兵论处。当然通过了初审之后再逃的话，下场绝对不是好承受的。 　　在烈日下走了许久，慕寒身上依然清爽无汗，一袭白色锦袍，袖口处和下摆，用银色丝线略略绣了几丝云纹，整个人如同世家贵公子，白皙俊朗的容颜，修长匀称的身材，清冷如泉的气质，谁都想不到堂堂慕家军主帅是个翩翩公子。 　　眼角余光瞥见左侧后方有个人影倒下了，慕寒脚步微顿，本想不予理会，却不知为何，脚步抬起时，还是转身向那边走去，“怎么回事？”如淙淙山泉般清越的男声，在黄起身后响起。 　　黄起一惊，忙站起身，抱拳弯腰恭敬行了一礼，声音有些不稳道，“回慕将军，是一个新兵暑气上头，晕了过去。”慕将军怎么到这校场来了，好死不死地，还碰上了自己小队里的人倒下了，黄起在心里暗暗地问候了几遍叶双城。 　　慕寒听了，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宽大的军衣上满是灰尘，那么单薄的身板，不中暑才怪。“叫人抬回营帐，让军医来瞧瞧，明天让他走。”说罢，转过身就欲走。 　　“是，小的一定按将军说的办，将军请慢走。”黄起又是恭身行了一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被这小子连累，刚直起身子想抬起袖子来擦一下额头的汗，冷不丁见那绣着简单云纹的白色袍角旋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后又静止不动。 　　慕寒的眼光仍是落在叶双城身上，应该说是落在叶双城从宽大的领口处滑落出来的玉佩上，甚至说不上是玉佩，只是一块打磨成了水滴状的玉块，成色不是很好，也没雕琢出什么图样，打磨得很粗糙，可以看得出来制作这玉的人手艺很不好。 第15章 遇见 　　“将军？”黄起任由汗水滴落，也不敢擦一下，心里有些发毛和不安，难不成慕将军认识这小子？那，那自己的下场不就糟了。 　　被黄起惊疑的声音打断思绪，慕寒身上的气息更是冷了一分。黄起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原本是热得冒汗的，好像一下子觉得温度下降了，这冷热交替，让自己健壮的身子，硬是打了一个机灵，后颈处寒毛根根竖起，冒起了冷汗。 　　黄起惊疑不安的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子慢慢地蹲了下来，这下完了，这黑小子是谁啊，竟然是慕将军的旧相识么？ 　　慕寒蹲下身，左手纤长的食中两指夹起玉石，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刻着的“城”字，翻过另一面，是个“寒”字。刀工简陋粗糙，却因为佩戴的时间久了，被磨得很是圆润，还带着丝丝温热。 　　慕寒眼一紧，放下指中玉石，也不顾叶双城满身的脏污，抱起人来起身就大步走出较场，“马上叫军医来。”声音如冰般冷冽，似乎下一刻就会割破谁的喉咙一样。 　　“队长，”这下刘义是再也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黄起面前，一脸的担忧和焦急，“队长，双城他……那个人是谁啊？他要带双城去哪？不行，我要去看看。” 　　“回来，”黄起眼疾手快地拉住刘义的手臂，颇有些咬牙恨恨地道，“你小子活不耐烦了，你嘴里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那可是慕将军，慕将军是谁你知道吗？叶双城是死不了的，你这样闯过去，死的可不只是叶双城，还有你。” 　　“队长，那是慕将军？”刘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有些愣愣地，失神地道，“那竟是慕将军……”琼州上下的百姓，没有人不知道慕寒，都道慕将军是琼州的守护神，这几年因为有了他，琼州百姓才能在这乱世中安身，也是刘义心中的真英雄，可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年轻，俊逸不凡，全然不像想像中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壮汉。 　　“你们都给我继续扎马步，谁要是敢松懈偷懒，就等着一起罚，尤其是你——刘义。”说罢也不管这帮人，拿出急行军的速度来，往军医营帐跑去。 　　刘义看着慕寒抱着叶双城消失在眼前，咬了咬牙，重重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慌和焦急担忧，深沉的无能为力感却从心底漫延出来，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手紧握成拳，厚实的唇紧紧抿着，他现在太弱了，没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他要尽快强大起来。 　　“哥，放心吧，双城会没事的。”刘齐轻轻拍了下自家大哥的肩膀，他也担心那黑小子，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他们兄弟和叶双城认识不过一两天，虽然说叶双城单纯可爱，可毕竟认识时日尚短，怎么一向很少动情的大哥对那小子那么上心，长这么大，对他都没这么好过呢，还喂饭。 　　刘义继续认真地扎着马步，心里却暗暗担心着叶双城，那小子上半日就暑气上头了，现在更是晕倒了，听说慕将军治下一向很严，这下落到他手上，也不知道那小子会怎么样。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庇护于他，却完全没想到自己为什么对刚认识不久的人这么上心。 第16章 中暑 　　慕寒以比来的时候快了两倍的速度回到他自己的营帐，伸脚踢开布帘，进入营帐，转过屏风，轻轻地将叶双城放在床榻上。伸手一探叶双城的额头，滚烫得灼人，忙解开叶双城身上宽大的军衣，把里衣的领子拉开些许，回头一看，还没见到有军医来，好看的眉毛皱了下，清冷的嗓音夹着丝丝不悦，“来人，把军医给本将军带来。” 　　“是，将军。”营帐外的亲兵应了一声，就没声响了。 　　“来人，打盆水来。”慕寒有轻微洁癖，刚刚抱着一身脏污的叶双城一路回来，已经是忍到了极限，现在看到黑小子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便再也忍不住了。 　　话声一落，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张林明，“将军，我听说你从校场带了一个人回来，怎么回事？”张林明跟着慕寒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什么事，对谁上过心，关注过谁，所以即使他没对自己表露出的感情有所回应，只当自己是出生入死的朋友兄弟，他也愿意这样默默地爱着，两人之间维持着诡异的平静。可就在刚才，听到他抱着一个人回到营帐时，自己一失神之下捏碎了茶杯，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们之间的平衡，或许要被打破了。 　　就在这时，营帐外远远传来苍老的声音，“哎呦，我说你们这是要把本军医的骨头给扯散……哎呦……我的肩膀……慢点，慢点儿……” 　　“报将军，军医带到。”亲兵一在营帐门口报道，脸不红气不喘地直立着，一旁的军医活动着被两人抓痛的肩膀，还一脸不满地吹胡子瞪眼地对着黄起和亲兵一哼哼了几声。 　　“让他进来。”清冷的语声从帐中传出，军医一听，立马整了整衣服，肃了面容，赶紧掀开布帘，走了进去。绕过屏风，看到慕寒和张林明两人都在，刚想抱拳行礼，慕寒一摆手，“赶紧的，过来看看他如何了。” 　　“是，将军。”军医也不过于拘泥礼数，慕寒让出床沿的位置，军医放下肩上挎着的药箱，把起脉来，一边捻着颔下花白的山羊胡子，一边闭着眼睛仔细听脉，一盏茶后，收回诊脉的手，睁开眼，起身。 　　“如何？”虽只简单的两字，但是一旁的张林明却听出了关切和忧心，是的，这一向冷心冷情的人，此刻语气中，透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关心和忧心。张林明紧了紧袖中的拳头。 　　“回将军，并无大碍，只是暑气上头，没有好全，又再次中暑，导致发烧，所以才晕睡了过去，现下却是要好好照料，不然恐会烧坏了脑子。”军医行了一礼，将自己的诊断细细道来，“老夫这就去开药方。” 　　“林明，你跟军医一起，开好方子，尽快熬好药送过来。”张林明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涩，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事外使唤自己，却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是，将军。”张林明掩去眼中的涩意，随着军医去到外间开方抓药。 第17章 回忆 　　慕寒端过方才亲兵打来的水放在小几上，拧了一条湿布巾，仔细地把叶双城擦了个遍，换下他早已汗湿的里衣，给他套上自己干净的里衣，再把布巾沾湿，盖在叶双城额头上降温。 　　一通忙完，慕寒才算是有时间坐在床沿边好好打量叶双城，黝黑的小脸上，因为烧热的原因，小眉毛纠成了波浪状，小黑脸和薄厚适中的唇也泛着深红的色泽。长大了不少，仔细看，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调皮的样子，眼睛被眼皮遮住了，不知道这眼睛是否还和当年一样，黑亮晶晶的闪着光。 　　多少年了？五六年了吧，这几年自己出生入死，大大小小多少场战打了下来，小山村的那段日子，早就变成了遥远的记忆，偶尔梦见这小家伙，调皮地闯入自己的梦境，却不想，再见时，竟然是这般病弱地倒在自己面前。 　　看着这曾经给予自己温暖的人，慕寒微微暖了眸光，换掉额上有些温热的布巾，再沾湿盖上额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捋着叶双城的头发，呵，慕寒的嘴角微微勾起，这簇小呆毛还在啊，额角一小簇呆呆萌萌的小卷毛，在慕寒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触下，并没有因为主人生病而软趴着，反而精神地翘立着。 　　这小子怎么在这，还混进了自己的军队，就这单薄的身板，都不知道招收新兵的人是什么眼光和心理，一眼看去就明显的不合格，这第一天操练就中暑晕了过去，如果自己不是碰巧经过，都难以想像，这小子会怎么样。 　　此时王校尉和张林明再一次鼻子不舒服，痒痒的。“张副将，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风寒了？要不要老夫帮你开副药？”老军医看到张林明揉了几下鼻子，关切问道。张林明湿润一笑，摇头示意不用。 　　“将军，药好了。”张林明端着药进来，看到慕寒坐在床沿边仔细地打量着床上的人，心里一苦，就宛如刚刚喝了大碗药汁一般，这样专注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 　　“嗯。”淡淡应了下，伸手想接过药碗。等了会，却见张林明没有递过来的意思，慕寒清冷的目光，落在张林明脸上。 　　“将军，这种事，还是我来吧。”张林明是不想慕寒亲自服侍他人喝药，自己跟着他那么多年，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药给我，你出去。”虽然慕寒的神色和语气仍是一样淡淡的，但是张林明和他相处多年，感觉得到他是不悦了。 　　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张林明上前一步，把药碗交给了慕寒，眼却飞快地往陷在柔软床榻上的人瞟了一眼，虽然床上的人几乎整个陷进床被中，脸也有大半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但是那黝黑的小脸，这不是昨日自己在招募点碰到的黑小子？“是他？”张林明不觉间出声。 　　正在低头吹着碗里滚烫药汁的慕寒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张林明，眼中似有光芒快速闪过，张林明感觉刹时浑身一凛，似乎有利刃划过。 第18章 苦涩 　　“你认识他？”清冷的语声，让人听不出情绪。慕寒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副将，虽是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回将军，是的，末将见过他。”张林明迎着慕寒的视线，回道。 　　“何时何地？”慕寒复又低头轻吹着药汁。 　　“昨天，在新兵招募时见过。”张林明看着慕寒细心地吹凉药汁，早知道这小子进来会让他上心，昨天就该让这黑小子走人。在此后的日子里，张林明无数次的后悔当初自己让这小子进军营来，一想到是自己亲手招来一个情敌，心里就怄得不行。 　　“是你招他进来的？”慕寒一回头，没想到竟然是张林明招他来的，所以这小家伙现在才病弱地躺在床上，想到此，眼中冷光乍闪，眉头轻皱了下。 　　张林明自然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冷光，还以为是慕寒生气自己招了如此弱不禁风的人来，“将军，等这小子醒了，我就叫人送他走。”话一说完，却觉得周围气压骤降。 　　“他的事，不用你管，出去吧。”这下张林明是真的感受到了慕寒的不悦和怒气了，有多久了？哪怕是上次他们被人困住，前后无援，粮草断绝的情况下，他的情绪也没有外泄一丝。 　　慕寒用手背感觉着药碗的温度，没有看到张林明嘴角苦涩的弧度，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爱恋。用勺子舀了点药汁送到唇边试了下温度，只是试温度而已，苦涩的药味就立马弥漫了口鼻，想到这小家伙生来就怕苦，唤了声帐外的亲兵，拿点蜜饯来。 　　帐外的亲兵一听到这指示，呆了好几秒，这……这是他们家将军会下的命令么？蜜饯，没听错吧？亲兵二也挖挖耳朵，也表示了怀疑。 　　刚步出营帐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帘布的张林明闻言，嘴角的苦涩更甚，真真比喝了两大碗的药汁还要苦。自己五年的相伴，竟抵不过一个萍水相逢，早知道不会有回应的，是自己执意如此，现在满心苦涩，又怨得了谁？ 　　一直在帐外还没走的黄起，见到张林明端着药进去又出来，想上前询问下叶双城的情况，但在看到张林明一向温润的脸上，嘴角那一抹涩然后，心想那药该不会是张副将自个儿喝了吧？ 　　踟蹰了两步，还是上前行了个礼，“张副将，小的是黄起，是叶双城的队长，小的想问下，他如今如何了？” 　　被人无端打断思绪，张林明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把心里的涩意压下，温声道，“中暑了，喝几副药，应该就好了，你不必担心。” 　　黄起被张林明的话嗝应到了，心想，我才不担心那小子呢，弱不禁风偏还是分到自己的队里，他也很无奈啊，但是嘴里还是道，“那小的就放心了。” 　　“他没什么大碍，你先回去吧。”他能有什么事，有慕寒守着呢，谁有事，他也不会有事。 　　“那小的替叶双城谢谢慕将军和张副将，小的先下去了。”黄起抱拳退后了两步，转身回较场。 　　一回到较场，刘家兄弟就眼巴巴地转着眼珠子看着黄起，尤其是刘义，黄起怀疑自己再不开口，可能他的眼珠子要抽筋了。 　　“刘义，你的眼珠子再不动动，信不信等下就要抽筋了，叶双城没事，军医看过，也开过药了。”黄起开口道。 　　刘家兄弟一听，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特别是刘义，整个人都舒爽了，转回眼珠子，继续目不斜视稳健地扎着马步，唇角隐隐上扬。 第19章 蜜饯 　　几个亲兵在营地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通，别说蜜饯了，糖块都没有，最后在伙房里找到了点厨子用来做调料的冰糖。几个亲兵在营帐外你推我，我推你的，谁也不肯拿进去，最后划拳，谁输谁进去，最后悲催的亲兵一双手捧着那个白瓷碗装着的几块冰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掀开了帘布，走了进去。几个亲兵只好在外面祈祷亲兵一福大命大了。 　　“将军，糖拿来了。”亲兵一将瓷碗放在小几上。 　　“嗯？怎么是冰糖？”慕寒搁下手中的药碗，正想扶叶双城起来喝药，看到碗里那几块冰糖，转头看着亲兵一。 　　“将军恕罪，小的……小的没找到蜜饯。”亲兵一一脸的挫败，“小的已经把营地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都没有，只有在伙房，找到这几块冰糖……”话声越来越低，想他们这些亲兵，跟在慕将军身边，多少次出生入死，结果一个蜜饯就把他们给难住了，真丢脸。 　　慕寒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亲兵一抱拳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一出营帐门立马被营帐外的几人围住，“老大，如何？”“老大，有没有被将军眼刀扫到？”“老大，将军要蜜饯干嘛啊？”…… 　　“停！”亲兵一举起右手，示意几人停止对他的轰炸，“想知道？” 　　“嗯嗯嗯……”几人立马点头，几双眼都闪着强烈的求知欲，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家老大。 　　亲兵一嘴角勾起，屈起一根手指，示意众人凑过来，几个大脑袋凑到近前，亲兵一跳起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几个人“嗷呜”了一声，拔腿就追已经跑出几丈远外的亲兵一。 　　慕寒扶起还在昏睡的叶双城，让黑小子靠在自己怀里，在他脖子处围了条布巾，左手轻轻捏着黑小子下颔，迫使他开启牙关，右手舀起半勺浓黑的药汁，喂到了黑小子嘴里。 　　药汁又浓又黑，光闻着就觉得苦得不行，黑小子昏睡着，可药汁一入口，一张小黑脸就皱得跟小老头一样，无意识地小嘴一张，就想吐出嘴里的药汁，慕寒手指松开，合上他的牙关，顺势微抬高他的下巴，药汁就顺着喉管下去了。 　　“唔……唔……”黑小子无意识地抗议了两声，慕寒继续灌药，小时候这小子就怕喝药，每次叶老爹和自己都要用灌的方式。 　　药碗里的药大部分被灌进了黑小子的肚子里，小部分溢出滴落在布巾上。捏起一小块冰糖放在叶双城嘴里，感觉到嘴里的甜腻，黑小子总算是舒展了面容。慕寒放下空碗，拧了干净的布巾拭了拭黑小子的嘴角，放平他的身子让他继续睡。 　　这一通忙碌下来，外面早已夜幕低垂，叫人进来收拾了空碗出去。慕寒起身走到外间，坐在虎皮大椅上。 　　亲兵一在门帘外询问是否要传膳食，慕寒想到叶双城那样肯定吃不了饭食，开口吩咐道，“让人做点清淡的粥，和两个小菜，一会送来。” 　　“那将军现在是否还要传膳，”亲兵一问道。 　　“传吧。”慕寒淡淡开口。 第20章 睡醒 　　夜幕降临，营帐内点上了烛火，慕寒用过了饭，看了会军报，亲兵一在帐外道，“将军，粥已经做好了，是要现在端进来吗？” 　　“进来吧。”慕寒放下手中的军报，抬头，就见亲兵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一碗熬得香浓的米粥，一碟脆笋，一碟酱菜。 　　“将军。” 　　“放下吧。” 　　亲兵一把托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就恭身退了出去，作为慕寒的亲兵领队，他无疑是合格的，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和范围，不多问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说，一切服从命令和安排。对于躺在屏风里间的人，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好奇得要死，可是他却不露丝毫，哪怕进到里间，也能很好地管理自己的视线范围。 　　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慕寒是信得过的，所以他从不用下令他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是自己的亲卫，那是可以将自己的后背放心交予的人。 　　所以这次对于叶双城的事，他也没交代什么下去，反正他没想隐瞒些什么。 　　起身离开坐椅，端起托盘，绕过屏风，里间只点了根烛火，比起外间的光亮来，显得昏黄而温暖。慕寒将托盘搁在床边的小几上，在床沿边坐下，伸手试了试叶双城的额头温度，嗯，总算是刚刚灌下的药起效了，降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些，呼吸也均匀有度了。 　　汤药是水，能用灌的，但是米粥要怎么灌？慕寒看着睡得香甜的黑小子，也不知道他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叶老爹又是咋想的，怎么会放心让这小子一个人出来。 　　“双城，双城，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慕寒知道睡着的黑小子没有那么好叫醒，以为长大了会有点改变，叫了一会后，才有些无语地发现，这小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一睡着，雷打不动。 　　直接连人带被的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感觉着手里轻飘飘没几两肉的小子，慕寒好看的眉皱了起来，怎么搞的，这么多年，也没长肉，光抽条了。 　　慕寒一手捏着叶双城的鼻子，几息之后，叶黑小子就因为呼吸不畅而脸色涨红，另一手再捏开黑小子牙关，让他用嘴呼吸。这方法很凑效，黑小子用嘴呼吸了几息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刚睡醒，眼里迷蒙一片，还带着氤氲的水雾，脑子一片混沌，还昏昏沉沉的，身子酸软无力，这是哪？呃，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自己的鼻子，下巴处也被同样好看的手捏着。慢了好几拍才发现自己原来靠在一处温暖的胸膛上。脑子乍然闪过，自己在较场被晒得倒下了，是刘义刘齐兄弟俩照顾自己。 　　“刘大哥……”谢谢……黑小子转过头，谢谢两个字还在喉咙里来不及吐出，小黑脸上感激的笑容就僵住了，露出的三两颗小白牙，蠢萌得不行。离自己只有一指距离的人是谁？好看的眉眼，挺直的鼻子，粉粉的嘴唇，比村里的小芬还要白上好多的脸，黑小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除了那个离开了五年，没有一点消息的人以外。 　　“你是谁？你真好看……”黑小子不自觉地就伸出手去抚上那精致的眉眼，白玉般的面容，嘴里还咕哝着，“比村子里的小芬还要好看……” 第21章 被亲 　　“……” 　　慕寒无语地看着眼前的黑小子，任由他的爪子爬上自己的脸，这睡醒后要迷糊好一会的毛病还是一样没改变。只是他刚刚嘴里的“刘大哥”是谁？慕寒记得村子里是没有姓刘的人家，那么是这黑小子出来认识的？ 　　“嗯……好滑……比小芬家做的豆腐还要滑……就不知道吃起来是不是很好吃……”黑小子的小黑爪子在慕寒光洁白皙的俊脸上摸了一把，手下滑腻温软的美好触感，让他不由地发出舒服地喟叹。 　　“……” 　　慕寒感觉着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有点糙，呵，看来这几年，叶老爹没少让这小子干活。听到怀里抱着的黑小子迷糊的咕哝，慕寒光洁的额头冒出几根黑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脸上，随即“吧唧”一声，一个软软的暖暖的触感就落在刚刚被小黑爪子抚过的左脸颊上。 　　“呵呵……”黑小子傻兮兮地眯着眼笑了，活像是只偷吃到美味的小猫，“果然比小芬家豆腐好吃……” 　　“……” 　　慕寒满脸黑线，这小子，刚刚是亲了自己？右手拇指落在刚刚被亲过的地方，那温热的触感还在。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怀里抱着的小子给气的，慕寒清冷的脸，爬上了一丝粉色。 　　转而一想，他这样的迷糊毛病，还有他刚刚嘴里的“刘大哥”，他是不是也……一想到这，慕寒顿时就感觉不好了，眼神一厉，心里隐隐的一阵无名烦躁。 　　黑小子迟钝地感觉到身上靠着的人气息发生了变化，一阵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才出于动物的本能反应感觉到了危险。再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人抱在怀里，这才清醒了不少，小屁股一动，想逃离变得冰冷的怀抱。 　　慕寒揽在他腰腹的右手一收，怀里抱着的人就动弹不了了。黑小子只觉得有一道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慢慢地喷洒在后颈上，后颈上的寒毛根根立马竖了起来，这下是真的清醒了，心中警铃大作，感觉危险正在慢慢靠近，偏偏腰间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略带着几分凉意的纤长手指捏住叶双城的下颚，温热的呼吸越过后颈，慢慢地继续向前，然后喷洒在黑小子的右耳和右侧脸上。叶双城只觉得右侧边的身子都痒痒的，尤其是右耳，一阵阵的麻痒传来，忍不住一个机灵。 　　慕寒很满意怀里人的反应，这小子，还知道怕？唇角微勾，“现在知道怕了？” 　　淡淡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吐出的温热气息全往右耳里洒去，黑小子瑟缩了一下，“痒……” 　　慕寒脸色一寒，这小子对人全无防备之心吗？醒来那么久，不问身在何处，不问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捏住黑小子下颚的手微一使力，转过叶双城的头，真想看看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还真是奇了怪了，还能跑到这么远来找自己，没被人卖了去。 　　清醒过来的黑小子，大眼睛晶亮乌黑，唇色红润，额角一绺小卷毛翘立着，端的是蠢萌可爱。看着眼前这张好看却没有什么表情的冰块脸，为难地挠了挠乱糟糟的鸟窝头，好像不认识，又好像认识。 　　看着小黑脸上一脸懵逼的问号，慕寒又是一冷，这小子敢情把自己给忘了？五年的时间里，自己已经成了手握重兵，称霸一方的将军，从稚嫩的少年，成长为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变化不可谓不大，这一时半会哪里就能让黑小子就认出他来。若没有玉佩为凭，再加上黑小子轮廓里依稀还能找到几分小时候的影子，纵然他慕寒聪慧敏捷，也是不能一时半刻就确认黑小子的身份。 第22章 暧昧 　　慕寒见叶双城完全一副懵逼的样子，心道这小子果然是忘了自己，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烦闷，还隐隐夹着不悦，遂气极反笑，嘴角上扬，“叶双城，你当真不记得我？”话音里颇有些咬牙的味道。 　　“你认识我？”眼前放大的俊脸，那么好看的眉眼，自己要是见过，没道理不记得啊。黑小子的小眉头有些苦恼地纠着，自己的记性一向很好。 　　“你再好好看看，当真不记得我？”慕寒缓缓地逼近怀里的黑小子，低声道。鼻尖距鼻尖，只差毫厘就相触，本来就相距很近的人，此时更是彼此呼吸交融，气氛一下因为慕寒的举动而变得暧昧了起来。 　　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唇瓣更是近得似乎谁微微一动就会碰触得到。黑小子何时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绵软的身子早已被慕寒圈禁在怀里，呼吸里满是慕寒身上清冽而又好闻的气息，黝黑的小脸涨得红红的，叶双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地响，刚清醒没多久的脑子似乎又开始昏沉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慕寒看着那双如两簇火焰般晶亮的眸子，倒映着自己小小的缩影，似乎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为着这样的认知，眸色渐深，清冷如玉的脸上，泛着粉粉的色泽，如三月桃花，绯丽迷人。 　　两人渐渐乱了呼吸，乱了思绪，黑小子的呼吸一下一下加重了，脑袋昏得更是厉害，只能本能地重重吸着气。 　　慕寒捏着黑小子下颚的手指紧了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正欲含住黑小子深红的唇瓣时，一阵“咕咕……”声响起，欲启的淡绯色唇瓣顿住，眸中闪过一抹清冷，拉开了与黑小子的距离，默默地调匀自己的呼吸，刚刚，自己是想要亲吻这小子么？怎么会？怎么会有这念头呢？疯了吧…… 　　“……” 　　呃，叶双城也被自己腹中发出的声音拉回了神思，本来就黑红的脸更是红得发黑，窘迫地低下了头，手抚在胸口处，粗重的呼吸慢慢地缓了下来，这一小插曲，倒是让他把刚才的暧昧一下就抛到了脑后。 　　慕寒只觉得口干舌燥，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饿了吧，赶紧来吃点东西，既然你醒了，就自己吃吧。”脸上还有来不及褪去的绯红，声音也不如以往的清冷和淡然。 　　“呃，这是哪……”黑小子怯怯地问道，醒来半天，总算是想起了要问身在哪里。 　　“你小子总算想起了要问这个，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你这迷糊的样子，我真想不通为什么叶老爹会放心让你出门。”慕寒想到方才那暧昧的一幕，如果刚才的人不是自己，换成了别人，这小子这会说不准已经被人吃干抹净了。一想到这，一股没来由的火升起，脸上绯红褪去，冰冷了起来。 　　黑小子被慕寒冰冷的气息一窒，头一扭，心里的小孩子气上来，“你谁啊你，用得着你管么……” 　　慕寒眼一眯，再次捏过黑小子的下颚，让他面对自己，“你说我是谁？你千里迢迢的来找的不就是我么？现在大了，我还管不了你了是么？”语气中的怒气毫不掩饰，这小子真有本事，轻易就让自己生了怒。 　　黑小子一听，抬起眼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俊脸，浓密修长的眉，因着怒火而熠熠生辉的黑眸，挺直的鼻梁，淡绯色的唇瓣微微抿着，如玉的肤色。真好看，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样好看，他走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眼前的人也好好看，等等……眼前的人，记忆中的人，两个人都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们是同一个人？ 第23章 相认 　　“你是……寒哥哥？”黑小子亮晶晶的眸子闪着惊喜的光，脸上咧开了大大的笑容，一口小白牙毫不吝啬地露了出来，小手臂一张，一下抱住了慕寒，兴奋地叫道，“寒哥哥，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和爹爹都好想你啊，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我们呢。”说着亲昵地偎进慕寒的怀里，在他的胸口蹭啊蹭，像小时候一样。 　　慕寒的神色因为黑小子的动作而软了下来，看到他和小时候一样偎进自己怀里，全然的信任，嘴角微勾，收起了清冷，抬手揉了揉黑小子的脑袋瓜子，“我也很想你们。” 　　“寒哥哥，我饿了……”黑小子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慕寒怀里，黑红着小脸。 　　“呵呵……”感觉到慕寒的胸口沉闷地震动了几下，黑小子有些恼羞成怒了，小拳头擂了几下慕寒的胸口，“好了，不笑话你了，赶紧来吃点东西吧。”慕寒抓住了在胸口作乱的小黑爪子，推开了叶双城，将小几移到近前，“你中暑刚醒来，我叫人给你熬了点粥，先吃清淡一点。” 　　叶黑小子是真的饿了，午饭就吃了那么几口饭菜，又折腾了半天，醒来后，情绪又处于亢奋中，“哗啦哗啦”地，什么菜都不要，就先扒拉了几口，空空的胃，几口暖糯的米粥下去，整个人精神都好了不少。 　　“你慢点，没人和你抢。”慕寒有些好笑地看着黑小子嘴唇周围一圈的粥水胡子，顺手摊了些酱菜到他粥碗里，“你爹呢，叶老爹怎么放心你这皮猴子出这么远的门？” 　　吞咽的动作顿住，叶双城抬起头来，亮晶晶的黑眸慢慢地弥漫了水雾，扁扁嘴，就这么委屈巴拉地看着慕寒，“啪嗒”一声，豆大的泪珠就掉进了粥碗里。 　　被叶黑小子突如其来的泪珠弄得慌了手脚，拿掉他手中的碗，双手拇指不断地拭着黑小子脸上的泪珠，有些忙慌地道，“双城，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哭……”清冷的心好像被叶黑小子的泪滴了进去，瞬间就有了一种被热烫灼伤的感知。 　　“双城，别哭了，好吗？……”慕寒长臂一展，将默默流泪的黑小子拥在怀里，叶双城伸出双臂揽住慕寒精瘦的腰身，头埋在他的怀里，默默地流着泪。说他心里难过也好，矫情也好，他爹去世那会，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即使是难过，也没有怎么哭，如今见到了慕寒，听到他关心的问话，心里一酸，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哭。 　　滚烫的泪透过薄薄的衣衫，滴落在胸口上，没一会，慕寒胸口的衣衫就湿了好大一块，顺着黑小子的头发，心想，这小子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看这眼泪流的，“好了，乖，别哭了，再哭，你这眼泪就要把我们两个人给淹没了。” 　　“寒哥哥，我爹，没了……”胸口处传来压抑的哭腔，这话一出口，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宣泄口，由默默流泪，变成了压抑的低泣，小小的瘦削的身子在慕寒的怀里一耸一耸地。慕寒顺着黑小子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本来叶双城这一哭就闹得他的心隐隐地疼，听到这话，心里的疼惜和痛楚就更加丝丝缕缕地，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溢出。 　　原本顺着头发的手下滑到了黑小子的背上，轻轻地拍抚着怀里人单薄的肩背，下巴轻轻地搭在叶双城的头顶上，还道这小子的个性，叶老爹怎么敢放心让他出门，原来是这样么。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憨厚老实的人给过自己的照顾，即使这几年里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慕寒仍是感到一阵黯然，拥着叶双城的手臂紧了紧。 第24章 别哭 　　“乖，别哭了，以后有我，我会照顾你的……”由于性子的原因，慕寒说不出再多更好听的话，因着小时候相处的那几年，对叶双城已经是特别的了。“别哭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就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小花猫。” 　　“胡说……人家哪有……”黑小子窘迫地退出慕寒的怀抱，看到慕寒胸前被自己泪湿了一大块，黑红着小脸搔了搔头，额头的小卷毛翘了翘，呆萌得很。 　　慕寒看着叶双城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更加透亮的黑眸，脸上斑驳的泪痕，刚刚喝粥时糊在嘴唇边的一圈粥胡子也被泪水冲刷得七零八落的，真真是像一个花脸猫。嘴角的弧度上扬，伸出手指拭着叶双城脸上的痕迹，动作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宠溺和轻柔，“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来就是没有……”黑小子难得地扭捏了起来，攥了攥手中捏着的慕寒的衣角，“寒哥哥，我饿……” 　　“我以为你不饿呢，光哭就够了。”慕寒捏了下那黝黑的小脸，“这粥不能再喝了，等着，我叫人去弄点吃的来。”慕寒起身，到外间叫值守的亲兵，吩咐弄点吃食来。 　　不一会亲兵就端来了两碗面条，洒上了细碎的葱花，碧绿油亮的青菜，切得薄薄的肉片，看起来很有食欲。黑小子一闻到香味，“嗷呜”一声就扑上去了，“吃慢点，没人和你抢……”慕寒拇指轻轻抹掉粘在小黑脸上的一点葱花，看着狼吞虎咽的黑小子，嘴角勾起，心情舒爽得像打了一场胜仗。 　　等黑小子吃完，叫人把碗筷收走后，夜已经很深了。慕寒的床榻足够大，别说黑小子瘦削的小身板，再多两个都睡得下。黑小子吃饱喝足，又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所以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慕寒和衣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多年没有和人如此亲近，听着身边叶双城微微的呼吸，有些睡不着。蓦地，一条手臂横过来，搭在腰间，一条腿也跨过来，搭在自己大腿上，叶双城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颈窝侧，慕寒身子立马僵住了，双拳紧了松，松了紧，才强忍着压下了推开熟睡的黑小子的动作。 　　另一个隔得不是很远的营帐内，烛火通明，张林明恭身在几案上的宣纸上宣泄一般的笔走龙蛇，宣纸上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力透纸背，有些凌乱，有些缭草，有些杂乱无章，又有些端正隽秀，显示出下笔之人心绪混乱，情绪大起大落，所有的宣纸上的各种字体都是“慕寒”二字，望之令人触目惊心。 　　张林明粗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右手执笔疾书，左手倏地抓住左胸的衣服，胸口一阵闷痛，似乎要透不过气来，扔下手中狼毫，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把桌案上的纸张全部揉成一团，忍着胸口的闷痛一扔，纸团落在了营帐的一个角落里。 　　张林明满脸的苦涩，看着那个纸团，就像是自己的心意一样，被人扔到了角落里不闻不问。为什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都看不到，为什么？ 　　“哥，你还没睡？”刘齐出了营帐，就看到自家大哥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双臂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天边的圆月，“还在担心双城呢？放心吧，那小子准没事。”刘齐拍拍自家大哥的肩膀，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谁说我担心他，他小子有慕将军在，能有什么事。”刘义收起眼中的担忧，有些嘴硬地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认识两天不到，心里就是忍不住想要去关心他，担心他，“时辰不早了，明天还要操练，赶紧回去睡吧。”刘义起身拍掉衣服上粘到的草屑，拉了一把刘齐，转身回营帐。 第25章 怪异 　　军营中第一声哨响时，慕寒就睁开了眼，发现叶双城不知何时已经滚进了自己怀里，这么多年没见，而自己居然对他如此不设防备，有些讶异的同时也有些无语，怀里的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有些无奈地吁了口气，抬起手来捂住了黑小子的双耳，等哨声过后，才收回手。低头，只看到叶双城头顶上一个可爱的发旋，轻缓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衣裳，喷洒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些温温的麻痒，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腰间，双腿缠着自己的大腿，这小子睡觉还和以前一样爱缠着人。 　　轻轻地拉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慕寒下床，叫人端来水梳洗后，换了身白色的劲装，准备出去开始练功。 　　朝阳缓缓升起，晨雾迷蒙，晨光透过雾气，洒在营地上，一片红彤彤。军营中各处营帐人声响动，轮值换班的换班，新老兵操练的操练，一派生机盎然。 　　慕寒结束早上的操练，洗去一身汗水回到营帐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叶双城抱着被子侧身向外躺着，额角的小卷毛软趴趴地伏在额上，因为睡着的原因，小黑脸有点泛红，嘴唇更是深红的色泽，像是涂抹了上好的唇脂膏一般。 　　嘴角上扬，这小子倒睡得好，现在还没醒。一撩衣摆，坐在床沿 ，近看，发现叶双城唇角微弯，似乎在做什么美梦，红红的唇更是诱人得很。发现自己的视线竟停驻在叶双城的唇瓣上，慕寒心头一跳，好看的眉轻轻一皱，右手拇指却不由地轻轻摩挲着那上好色泽的唇瓣，温温的，柔柔的，软软的，触觉竟是那样美好。 　　“唔……”常年练武，行军打仗，慕寒的手虽然修长白皙，很好看，指掌间却微带薄茧，此时摩挲着黑小子柔润的嘴唇，薄茧刺激下，黑小子有些不满地轻哼出声，似乎被扰清梦很不耐，瑟缩了一下，想躲避在唇上动作的事物。 　　慕寒手上一空，心底似乎也跟着一空，这才醒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干嘛？怎么对着双城起这么怪异的心思？有些复杂地看着兀自睡得香甜的黑小子，舒展的小眉头，晶亮的眼睛被眼皮盖着，不时地在眼皮下动一动，黝黑的小脸蛋，不是很挺的小鼻子，有些过于红的唇色。除了唇色，除了身板单薄了些，这小子从头看到尾，从脚看到头，都是一个纯小子。再说了自己不是爱女色之人，怎么昨晚和今天…… 　　慕寒收回手，有些无语地抚额，“寒哥哥，你不舒服吗？”黑小子声音有些软糯，还有着属于少年人的轻柔，也不知道他是何时醒过来的，慕寒放下手，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子睁着一双带着几分睡意迷蒙的眼看着自己，小卷毛软趴趴的伏着，唇色嫣红，竟然该死的可爱和诱人。 　　一瞬间，好像嗓子很干，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转过头，“还不起来，什么时辰了。” 　　“寒哥哥，你声音好怪，是昨晚我卷被子，害你着凉了么？”叶双城有些不解地爬起来，搔了搔头，寒哥哥的声音怎么那么哑，听得人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不会真的着凉了吧。 　　“咳……”慕寒有些窘迫地清了清喉，白皙的俊颜爬上一丝丝可疑的绯色，起身向外间走去，“没有，赶紧起来吧，早饭和汤药都准备好了。再磨蹭，我可自己吃了，不管你了。” 　　“啊，寒哥哥，你怎么能不管我呢……”黑小子一骨碌起床，“啊……”一个倒栽葱摔到了床下。 　　慕寒还没坐下，就听到里间黑小子的惊呼声，转过屏风一看，眼前的一幕，即使是性子清冷如他，也忍不住笑了。 第26章 摔倒 　　只见叶双城连人带被一起摔到了床下，抬起氤氲了几分雾气的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倚在屏风处笑得如同三月桃花一样的慕寒，虽然此时慕寒笑得很好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是黑小子表示他摔得很痛，没心情欣赏。 　　营帐外几个值守的亲兵一大早就听到慕寒有些低沉却明显很愉悦的笑声，各个面面相觑，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如果他们几个没听错，刚刚是听到了他们家寒冰一样将军的笑声吧。寒冰消融是什么样的？几个人脑补了一下慕寒笑起来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冷颤，通常在他们家将军笑的时候，就是敌方要倒霉的时候。 　　“寒哥哥，你还笑，我都要疼死了……”黑小子微撅着嘴唇，表示不满。 　　“都不知道你急什么，起个床还能摔倒。”慕寒三两步过去，连人带被地把地上的人抱回了床上，“疼吗？哪里疼？” 　　“手上和腿上都疼……” 　　“我看看。”慕寒撩起了黑小子身上过长的袖子和裤腿，只见膝盖和手肘处都青紫了。昨天帮叶双城换上了自己的里衣，本来自己就比叶双城高大许多，想来定是起床时，被过长的裤腿绊倒了，才摔到床下，这倒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叶双城脸蛋虽然黑，但是身上不常晒得到的地方，却是健康的小麦色，所以几处青紫，还是很明显的。 　　“有点瘀血，等下吃完早饭，我拿药油帮你推一下，再让人把你的行李拿过来，我的衣服确实是太长了，不太适合你穿，现在先将就一下。还能走吗？” 　　“能，又不是摔断腿了。”叶双城皮皮一笑，他是农村的孩子，磕着碰着很正常，就是有点痛而已。 　　“还能笑，证明不严重，起来洗漱吃早饭了。”慕寒拧了条湿帕子递给黑小子，“整好了，就赶紧出来。” 　　不大一会，坐在小几边等着的慕寒就见叶双城出来了，裤腿卷了好几卷，还甩着过长的袖子玩，像唱戏的水袖一般。没穿外套，就一身白色的里衣，活像小孩儿偷穿大人的衣物。 　　早饭很简单，两碗香浓的肉粥，几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两个香软的大肉包，叶双城“哗啦哗啦”地喝着粥，一手抓着包子，一手端着粥碗，菜都不用夹。 　　“慢点，没人和你抢。”一边好笑这小子怎么吃饭还和以前一样，跟打仗似的，一边时不时地把小菜夹到他碗里。 　　“哥，你这里的东西真好吃，不像我昨天吃的，难吃。”黑小子一边扒拉一边回道。 　　慕寒的饭食哪能和普通的兵卒一样，怎么着，也会精细一点，“那以后就留在寒哥哥这里，好吃也不能多吃，等下肚子难受。”黑小子几口吃完手中的肉包，这不眼巴巴的看着慕寒碗里还没动的雪白香软的包子。 　　慕寒看着那小眼神，跟看见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心里一软，把碗里的包子夹过去，“吃吧。” 　　瞬间，小黑脸光彩照人，雪白的一口小白牙，让慕寒的筷子顿了一顿，夹着的包子掉落在了叶双城面前的碗里，发出了一声轻响。慕寒看着吃得欢快的叶双城，刚刚的失神被忽略到了脑后。他把所有的失常归为两个人分别多年，久后重逢。 　　两个人吃完早饭，又喝了药，慕寒取来药油，撩起叶双城的衣袖和裤腿给他推拿散下瘀血。 第27章 墙角 　　“啊……寒哥哥，你轻一点……”黑小子瑟缩了一下，表示很疼。 　　“疼吗？”慕寒低沉的声音，有着关切。 　　“疼……疼……疼……啊……轻点……”咬牙吸着气，黑小子脸有些白，推个药油而已，要不要这么用力。 　　“知道疼就好……”嘴里虽这样说着，手下力道却轻了不少，推完了手肘处，又转移到两个膝盖处。 　　“嗯……疼……疼……”嘶嘶倒抽气声回响在营帐中，黑小子都要怀疑那双好看的手是不是故意的。 　　“不用力，怎么会好，你想一直疼啊……” 　　“寒哥哥……轻点……啊，疼死了……” 　　张林明走到慕寒营帐外时，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他转头四下一看，值守的几个亲兵，早已退到了安全距离外。亲兵们想，开玩笑，将军的墙角是那么容易听的吗？早在听到营帐里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时，他们就撤离到了安全距离了，也顺便隔离其他人的靠近。由于太过于震惊这两天慕寒的改变，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张林明，才让他走到了营帐外面。 　　张林明一脸苍白地站在原地，身侧的双拳攥得死紧，他都听到了些什么？五年了，自己的心意，他看不到听不到，心下以为他是喜欢女子的，所以自己一直隐忍着不说。可是现在呢？自己这么多年来，算什么？指甲深深地扎破掌心，张林明仍是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直到营帐内的声音消停了下来，才回过神来，紧紧闭了一下眼，才清了下喉道，“将军，末将张林明求见。” 　　帐内默了默，才有声音传来，“进来吧。” 　　张林明撩起布帘进去时，看到一抹雪白的身影有些步履蹒跚地没入屏风后面，身影单薄纤细，但仍看得出来是个男儿。帐内有一股浓浓的药油味，直呛得刚吃完早饭突然间进来的张林明一阵反胃，想到方才听到的对话，脑中闪过某些画面，苍白的脸，一下变得跟死灰一样。 　　洗完手的慕寒没听到身后张林明的声音，一边擦干手，一边有些不解地把眼光投向他，急着进来，进来后又不说话？看见他灰白的脸色，紧握的双拳中似乎有点点红色渗出，“不舒服吗？” 　　张林明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慕寒，明明是关切的话语，为什么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平淡得跟一汪死水一样，无波无澜。垂下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多冷情的人，才能对他的深情视若无睹。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下，昨天你带回的人，现在好点没有。”张林明故作自若地道。 　　慕寒心下有些不解，他大早上地急匆匆来，只是为了关心一下无关痛痒的一个新兵？慕寒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副将，表面上一副很好相与，温润如玉的样子，但是比起冷情狠厉，丝毫不下于自己，温润如玉什么的，在军营和战场上如何能生存下来？都是迷惑人的表象罢了。 　　再度不着痕迹地瞥了瞥那双紧握的拳头，慕寒转身坐回桌案后的虎皮大椅，看着一早呈上来的军报。沉默，甚至有些尴尬的气氛，迷漫在营帐内。 第28章 不同 　　上午阳光正好，透过窗口照射进去，并不是很炎热，暖暖的刚好照在半张桌案上，阳光里，可以看到细微的纤尘在飞舞，一抹阳光刚好照射在慕寒一边的脸侧上，从张林明的角度看过去，目力极好的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白如冠玉的俊脸上的绒毛，挺直的鼻梁，淡绯色诱人的唇瓣，一瞬不瞬落在军报上专注的目光。那隐在阴影里的另一侧的脸，显得有些模糊，这是他爱了许久的人，这个早晨和以往很多个早晨都一样，但是张林明看着慕寒那隐在阴影里的半边脸，却又觉得有些不一样。 　　“将军，你不能将他放在你营帐中，此人还没调查清楚，万一是敌方细作，那将军岂不是……”没有等到回答，张林明再度开口，“末将已经查看过了，此人是岳州人氏，岳州离琼州那般远，可不是三五日的路程，他为何要到琼州来投军？这明显很可疑，望将军将此人交由末将处理。”说罢抱拳施了一礼。 　　慕寒的目光仍是投注在军报上，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各州守将，各自为政，也都有想吞并彼此的意思，只苦于实力不够，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怕两军混战时，被人趁虚而入攻打后方。所以派遣细作混入彼此的军营，更是常事，特别是招募新兵时，更是容易混进敌方细作和探子。 　　只是那黑小子会是敌方细作和探子吗？慕寒的目光凝了凝，不用想都知道不是，就他那小脑袋瓜子，迷迷瞪瞪的样子，不被人吃干抹净就算是好的了。进营第一天就能中暑晕倒，下个床也能摔得七荤八素，呃，慕寒此时完全忽略了是自己的衣服惹的祸。慕寒心想，这样的细作可以给他来一打，不止让他们回不去，还能拐带套出敌军底细。 　　面无表情的慕寒，焦急关切的张林明，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尤其是看到慕寒嘴角若有似无的弧度后，关心则乱的张林明凌乱了。他这会知道了今天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的不同在哪里了：慕寒。 　　是的，今天的慕寒和以往有些不同，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是少了丝清冷，隐隐的愉悦，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都在在表明了慕寒心情是好的，因为方才那个白色的身影？ 　　“将军……”张林明还想再说，慕寒抬手制止。 　　“此事我自有分寸。”谁都有可能是细作，背叛他，但那个黑小子，肯定不会的，那么多年的“寒哥哥”，哪能是白叫的。不过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张林明，如果不是他，以这黑小子的小身板，肯定进不来，此时肯定是流落异乡，不知去处。想到这，脑补了一下瘦瘦小小的黑小子，背着一个包袱，流浪街头的情景，心底一丝疼痛溢出，慕寒抿着薄唇目光渐冷。 　　“将军，你可是三军之首……”张林明急道。 　　“我说了，我自有分寸。”慕寒冷冷地目光直射张林明，张林明一惊，明显地感觉到慕寒动怒了，哪怕他跟着眼前之人多年，他也是不敢承受慕寒的怒气的。 　　五年，不及他人的十二个时辰，何其悲哀。胸口闷闷的，嘴角涩然一扯，“是末将逾矩了，末将先行告退。”抱拳缓缓后退，在这个早晨的光影里，随着自己步步后退，张林明有种感觉，他和他的距离也在渐渐拉远，永远都不可能了。 第29章 碰撞 　　慕寒看着缓缓后退然后转身离开的张林明，希望他能想开，并放下吧，他们之间只有这一种是永远都不可能的，日后，希望他能遇到值得他相守的人。 　　清空思绪，继续看着桌案上的军报，看完，细细思索，然后在末尾加上批注，直到帐外亲兵回道已经将叶双城的行李都带来了，问是否送进来。 　　“进来吧。”放下手中的军报，慕寒清声道。亲兵一提着一个蓝布小包袱进来，“就这个？”慕寒微微皱眉，出个远门，那黑小子就带了这么一个小布包？ 　　“回将军，就这个，东西都在这了。”亲兵一有些不解，这个包袱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自家将军皱眉，不过他是没有自家将军大人那么好的洞察力的，还是省省事不想的好。亲兵一很有自知之明地想道。 　　“放下吧。”慕寒又看起了军报，亲兵一把包袱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摸摸鼻子出去了，将军好像没那么冷了？ 　　又看了好一会军报，揉捏了一下鼻梁，看了眼屏风处，又看看小几上的包袱，这小子居然这么安静？起身过去拿起包袱，折进内间，只见某个黑小子抱着被子，仰躺着，呼呼大睡。 　　慕寒走过去，伸手拨开几丝粘在小黑脸上的发丝，叶双城长得瘦小普通不打眼，但是发丝却是极好的，又细又软，乌黑亮泽。慕寒索性捻住一缕来，乌黑亮泽的发丝缠缠绕绕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细细研磨，感觉竟意外的好。 　　叶双城睁眼时，就是看到这样的光景，慕寒坐在床边，一手撑在自己的枕头旁边，半倾着身，另一手……另一手竟然捏着自己的头发。“寒哥哥。”刚睡醒的声音有点懒懒的，眼里还有几丝水汽，唇色红红，略显迷蒙地看着慕寒，“寒哥哥，你真好看，比小时候都要好看。” 　　慕寒一时没料到黑小子突然间醒了，手中缠绕着的发丝来不及放下，清冷的脸闪过一丝尴尬，但是没想到睡得迷糊的小子关注的重点全然不在这。不动声色地放下发丝，其中有几根缠得紧，扯痛了头皮。 　　“嘶……”黑小子皱着脸吸气，原本几分迷蒙的睡意全无，立马清醒了，从床上坐起身来，“唔……”捂嘴又痛呼一声，眼角挂着几颗痛出来的泪水。 　　慕寒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方才两唇相抵的触感，温热，柔软，又带着点痛。他本来就半倾着身，黑小子因为头皮扯痛，从床上坐起来，所以那么巧的，两唇就碰到了。黑小子因为碰撞的痛而快速后仰着头避开了，虽然相触只有那么一瞬，慕寒却感觉得很清楚。 　　瞥见叶双城红红的下唇被磕破了点皮，冒出一颗血珠来，红艳艳的唇，鲜红的血珠，让慕寒眸色沉了沉，呼吸乱了一下。手比脑子反应快，在脑子有反应时，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经抚上了叶双城微肿的唇瓣，“疼吗？”拭去血珠，低声问道。 　　薄茧缓缓磨过破皮的地方，刺激到嫩肉，黑小子瑟缩了一下，倒吸一口气，“疼。”眼中依稀腾起水雾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慕寒。 　　微微闭了闭眼，指下的触觉更加清晰了，温热，柔软，带着丝丝震颤，顿时呼吸紊乱，口干舌燥。慕寒倏地抽回手指，似被什么蛰了一样，薄茧快速擦过叶双城破皮的位置，惹得黑小子又“嘶”地痛抽一口气。 　　“寒哥哥，”有些不满地提高声音，“你把我弄痛了，嘶……”黑小子抬手轻轻蹭了蹭被慕寒抚得有些麻痒又刺痛的唇瓣，又痛得倒吸气。 第30章 避开 　　又结束了半天的扎马步，体力好的，直接回营帐拿起自己的钵盂往伙房方向赶去，体力不行的，一听到队长一句解散，就散架了一样瘫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愿动弹。 　　刘齐此时就是如此，昨天还能坚持下来，今天就不行了，此时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弹。眼前一片阴影，挡住了眩目的阳光，刘齐睁开一条眼缝，看到自家大哥汗涔涔的脸，“哥，我不行了，你先走吧，我躺着，歇会。” 　　刘义抿了抿厚实的唇，木着一张脸，“起来，我送你先回去。”伸手一拽，拉着自家弟弟起来，一手拉着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穿过他的腋下扶住，就这样两人相携回到营帐，刘义又不停歇地赶去打饭食。 　　刘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就往铺盖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口气。转头一看，对面的原本叶双城的位子除了一床铺盖，属于叶双城的东西都不见了？不见了？难道被逐出去了？腾地坐起身来，想起那张灿烂的小黑脸，有些呆呆地看着那空了的位子。 　　刘义端着饭菜进来，就看到刘齐像掉了魂一样看着某一点，皱了皱浓眉，“你咋了？” 　　“哥，双城的铺盖空了……”刘齐回神来，对着刘义道。 　　刘义猛一转头，可不是，只剩一床铺盖，属于叶双城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心里的某一处也好像空了，有点难受，眼睛有点涩涩的。刘义闭上眼，等心里难受的感觉缓了缓，沉声开口道，“吃饭吧。”终究，还是和那个一口小白牙，笑得灿烂的黑小子成过客。 　　由于发生了两唇碰撞的意外，再加上这两天来心里产生的奇异感觉，使得慕寒面对叶双城的时候，竟做不到清冷淡然，一看到叶双城，就总下意识地去瞄那红红的双唇，然后就会回想起那柔软的触感。慕寒心想自己是不是压抑得太久了，所以午饭都没吃，出了营地回了琼州城里。 　　“呃，小公子，小的可以进来吗？午饭已经好了。”亲兵一在营帐外道。 　　叶双城听到了，没太在意，也没应，继续窝在床上。 　　亲兵一端着托盘又提高声音说了一遍，叶双城转头疑惑看了看，咦？寒哥哥不在么？小公子，莫非叫的是自己？一骨碌爬起来，光脚跑到外间，撩起布帘来，“啊，小公子是在叫我吗？”随即咧开大大的笑容。 　　亲兵一被叶双城那灿烂的笑眩了好一下，黝黑的小脸，白白的牙齿，亮晶晶的眼睛，要不要笑得这么灿烂啊，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令人眩晕。“小公子，这是今天的午饭，小的给您放在这了。”在小几上摆好碗筷，“等下吃好了，小的再来收拾，您慢用，小的先告退。”亲兵一不知道这黑小子和慕寒是什么关系，但是肯定不一般，将军走的时候，还交待了要好好照顾他。所以亲兵一对着叶双城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诶……”黑小子想叫住人，问下慕寒人在哪，可人家放下饭菜就出去了。 　　“寒哥哥哪去了？要不要回来吃饭呢？要不我自己先尝尝？嘿嘿，这个好像很好吃，唔，真不错，诶，这个好像也不错？”刚还在纠结慕寒要不回来吃饭的黑小子，一转眼就被桌上的饭菜给勾了魂了，一边心想着说试吃一下，尝尝味道，等慕寒回来，一边就把慕寒丢脑后了。 第31章 青楼 　　夜幕初上，褪去了白天的热气，微风徐徐，怕热的人在家里缩了整天后，开始出来活动活动，所以此时的琼州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上的小商贩，各种吆喝叫卖声，街道两边的酒楼客栈里跑堂的小二招呼声，宾客谈笑声，饭食的香气，衬得夜晚好不热闹。 　　琼州最大最好的酒楼要属醉香楼，酒醇，菜香，故名醉香楼。一楼是大堂，早已坐满了人，跑堂的小二，忙得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手脚。二楼是包间，提供给有需要安静而不被打的客人，价格方面自是不菲。三楼据说是老板的自留空间，不对外开放，除了掌柜平日进去打扫之外，醉香楼的人从来没有人能上三楼。 　　此时醉香楼三楼，靠窗的位置，伫立着一个挺拔修长的男子，房里没有点上烛火，窗外明明灭灭的光映在男子脸上，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都站大半天了，不累吗？我看得都累了。”身后传来一把清雅的男声，声音里满是哀怨。 　　窗口处的男子半侧过脸，半边脸完全隐在了阴影里，半边被窗外的光照亮，只见面如冠玉清冷，目如寒潭幽深，鼻梁更是刀削一般挺直，淡绯色薄唇弧度优美，不是慕寒又是谁？ 　　慕寒轻轻地瞥了一眼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的林清月，淡淡开口，抬脚向门外走去，“起来。” 　　“诶，等等我啊，寒，去哪啊……”林清月赶忙起身跟着前面白色挺拔的身影下楼，一到二楼，林清月就装出了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唰”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开玩笑，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老板，在自家伙计面前，形象神马的可不能丢了。 　　“寒，你确定你要来的是这吗？”林清月一路跟着慕寒穿街过巷，此时在一条异常热闹的街口停住了脚步。这是琼州城里除了醉香楼所属的街道外最最热闹销金的一条街，站在街口就能望见那红通通的，烛光明亮的街道上，三五成群的男子，站在店门口或者楼上窗口处摇着手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阵阵脂粉香随着清凉的夜风传来，这是琼州城里最出名的花街柳巷，其中尤以百花楼最有名。 　　慕寒的脚步停都没停地向最热闹的中心行去，头都没回地道，“你若不愿，可以先回去。” 　　开玩笑，琼州城里，谁不知道他林清月最是怜香惜玉的人，没有道理走到这了还回头，他这不是关心某个冰块站了一大半日了，脑子晕乎一下走路了嘛？ 　　“哎呦喂，公子请进，请问公子有熟识的知己吗？要是没有，妈妈给公子介绍个可人的。”百花楼不像一般的青楼，站在外面招揽生意，都是客人食髓知味，自己上门来。此时老鸨看到慕寒进来，一双老眼就亮了起来，好俊的公子，看这样子，肯定是个大金主，忙扭着水桶腰过来招呼。 　　一踏进百花楼，这里确实和别的青楼不一样，装修清雅，布置也雅致，大堂中一个半人高的台子，此时正有人在弹唱，声音低柔婉转，曲调如在诉说故事般，让人忍不住静心去聆听。堂中的客人都比较规矩，最多就是叫上一两个楼里的姑娘作陪，喝点小酒，听听小曲，不会有太过的动作。 　　一阵香风袭来，慕寒不耐地皱眉，收回扫视的目光，只见一个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甩着手帕向他走来，慕寒后退了两步，避免被那散发着刺鼻香味的手帕扫到。 第32章 花魁 　　慕寒退后了两步，林清月踏进门来，两个人刚好齐平。 　　老鸨看到又从门外进来一个俊俏公子，心想今天真是要赚大发了，手一扬，正想甩着手帕扭腰上去，待看清了来人后，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换成了恭敬的神色，敛眉垂眸行了一礼，“公子。” 　　“嗯。”林清月轻应了声，抬脚就往大堂里去，慕寒跟在后面。原来这销金窟一样的百花楼也是林清月名下的产业。 　　两人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后院又分出了好几个雅致的小院子，分别是琴棋书画四个魁首的院子，还有一个院子是百花楼花魁的院子，据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容貌更是琼州第一人，多少人一掷千金，想要春风一度，无奈人卖艺不卖身，别说春风一度，能一赌芳容的人更是廖廖无几。当然这个廖廖无几并不包括林清月和慕寒。 　　两人进了一个普通的小院，这原来是林清月有时候来看看营业情况和帐本时临时歇脚的地方，久了，就成了林清月专属的院子，有时候晚了，也会在院中歇息。 　　两个清秀的丫头上了酒菜就退下了，百花楼里的丫头，哪怕是拿出去比，也不比别人楼里的姑娘差，所以生意能不火热吗？就算知道能进这院里的人身份高贵不可攀，其中一个还冷着一张脸，吓人得很，但是在林清月俊雅的笑中还是忍不住红了小脸蛋。 　　“寒，你这是逛青楼还是要拆青楼啊？”林清月替慕寒把酒斟满，“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来都来了，别冷着一张脸了。没看到刚刚两个丫头都被你吓倒了，我这是青楼，可不是你军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禁吓的。” 　　慕寒捏起酒杯，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林清月满上，他再喝光，再满上，再喝光，如此反复几次，清冷如玉的脸上，染上了丝丝艳丽的淡绯色，真真如三月最美的桃花。 　　“公子，淡颜可以进来吗？”门外轻敲了两声，然后传来一把柔媚入骨的声音，先不论来人长相如何，光听这声音，就能让人骨头一阵酥软。 　　林清月一听，扬起一抹微笑，顿时玉面生辉，“进来吧。”眼睛看着缓缓被推开的门。 　　门被缓缓推开，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二九年华的女子，满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了一个流云髻，斜斜地插着一支白玉雕兰花的簪子，鬓边垂下两缕发丝，微风拂过，不时地掠过那秀美的芙蓉面，峨眉淡扫，眼含浅笑，秀巧的鼻子，粉色的菱唇，身着一袭简单的淡粉色衣裙，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腰间别着一个香囊，腰带束着的纤腰不盈一握，身姿曼妙，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此时女子迈着三寸金莲徐徐而来，说是步步生莲也不为过。 　　林清月始终含笑看着如花般的女子，女子快速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慕寒，玉面飞上一抹粉丝，敛眉垂首行了一礼，“淡颜见过两位公子。” 　　“不用多礼，真不愧是百花楼的花魁，淡颜啊，怎么公子一些时日没见你，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林清月浅酌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道。 　　“公子，您就不要取笑奴家了。”淡颜酡红着小脸，低声道。淡颜就是百花楼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都见不到一面的人儿，此时哪有半丝在人前的清高和骄傲，完全就是一个含羞带怯的怀春少女。 　　“来来来，淡颜，来陪公子喝两杯。”林清月提起酒壶晃了晃，拿出一个杯子倒满酒，对淡颜温声道。 第33章 淡颜 　　淡颜含羞地瞥了一眼还是只闷头喝酒的慕寒，抿了抿嘴，坐在了慕寒旁边的软垫子上。 　　一阵幽香袭来，慕寒抬眼扫了一下，好像对那倾城的美颜视而不见一样，又闷头喝酒。 　　“诶，寒，你这样哪是在喝酒，简直是像牛喝水，这不糟蹋了我这陈年的百花酿吗？来来来，吃点菜，百花楼的厨子可是我从别处挖来的，手艺保管好。你在军……”及时顿住了话头，眼含笑意又继续道，“保证不比醉香楼的差。” 　　慕寒闷头喝了一通，已经有几分酒意上头了，脸上绯红一片，一惯清冷的眸子，此时因着酒意，多了几丝人味。听了林清月的话，执起筷子，想夹菜，哪知酒意上头，手上一滑，一根筷子掉到了桌底下。 　　林清月有点诧异，今天慕寒很不妥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闷葫芦一样也不肯说，在醉香楼时光发呆，来到这也光喝酒，大半天下来，都没说有十句话，现在甚至连筷子都掉了。 　　天黑了，不知道那黑小子吃饭了没，自己不在营中，不知道轮值的几个亲兵有没有照顾好他，不知道他喝药了没，他最怕苦了…… 　　“慕公子，您的筷子。”一声柔媚的声音打断了慕寒的神思，慕寒发现自己刚刚想的都是那个黑小子！轻轻晃了下头，想赶走脑中的纷乱的想法。 　　再捏起酒杯，一口灌下，杯子放置了许久，不见有人倒酒，疑惑地看向林清月，“寒，再喝，你就要醉了，别喝了，吃点东西。” 　　“酒拿过来。”慕寒看着林清月，声音带了点人气，没有那么冷。 　　“好，既然你要醉，我陪你。”林清月微微皱了下眉，哪里能拦住一个想要醉的人，尤其是慕寒这样的人。“淡颜，倒酒。”林清月一口干了，对淡颜道。 　　淡颜素手轻执酒壶，把酒满上，轻轻一笑，端的是美丽动人，“淡颜也愿陪两位公子喝上几杯。”话落，浅浅地抿上一口，芙蓉面飞红，更是添了几分惑人的媚态。 　　“好，今晚我们就一醉方休，”林清月爽朗一笑，与平日谦谦君子的形象相比，多了几分豪爽，大有不醉不归之势。 　　慕寒仍是自顾自地闷头喝酒，酒满上就干，满上就干，也不理会旁边的两人。空腹喝酒本来就容易醉，更何况是闷头一直喝一心求醉。那边林清月正喝得兴起时，这边听到“咚”地一声轻响，林清月抬头一看，只见慕寒已经趴在桌子上，酒杯掉在了地上，滴溜溜打个转，到了淡颜的脚边。 　　淡颜捡起了酒杯，轻声唤，“寒公子？寒公子？”慕寒早已醉得迷糊，哪里还能回应，只觉得肚子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他醉了，淡颜，你先回去吧，我扶他去房里歇息一下。”林清月弯唇轻笑，这家伙，酒量一向很好，今天倒是醉得快，起身扶起醉死的慕寒向房里走去。 　　刚把慕寒放到床上，脱了鞋袜和外衣，就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只见也是有几分酒意的淡颜红了一张小脸蛋端着盆水进来，“公子，要不奴家来伺候寒公子吧，您也喝了不少了，这里交给奴家，您先去歇着。” 　　这恐怕不太好吧，淡颜每次看到慕寒都是一副爱慕的样子，如今慕寒喝多了，让她来照顾，万一这酒后乱什么的，慕寒醒了是不是要杀了自己？ 　　“这……还是我来吧，我也没有喝多少，没事。”林清月想想还是自己来伺候这主子吧，擦把脸而已，不费什么功夫。 　　“公子……”淡颜有一丝不甘，兀自想挣扎一下。 　　“淡颜，他不是你能想的，如果寒对你有点什么，我绝不阻拦，但是很明显，他并没有。”林清月沉下了眼，培养出来一个人不容易，他不想让她毁在慕寒手里。 第34章 不同 　　“公子，您就成全奴家吧。”淡颜跪下，脸上带着恳求之色，“公子，奴家知道奴家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太多，奴家只求一个机会，奴家……奴家第一次见到寒公子时，就……”淡颜端着水盆跪在地上，眼含轻雾，咬着红艳艳的下唇，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林清月叹了一声，看着床上早已不醒人事的慕寒，“淡颜，公子再说一次，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给你机会，也有可能是送了你的命。” 　　“公子，奴家不怕，只求公子给淡颜一个机会，自此后，不管结果如何，奴家都愿意承担。”淡颜一听林清月话中有松动之意，忙哀哀地求道。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也不多拦你了。寒，就交给你了。”林清月在门口顿了一下，“好自为之。” 　　淡颜闭了下眼，隐去了眼中的水雾，这才起身坐到了床沿，仔细地贪婪地看着初次见面就让她为之倾心的男人。 　　眉毛浓淡相宜，修长，有点清秀，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总是泛着清冷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刀削一般的唇，因为被酒润泽过，闪着红润的光泽，莹白如冷玉的脸，总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倾心了。不论是长得俊雅的男子，还是气质高华的男子，或是身家丰厚的男子，她身在青楼，虽是花魁，但是男子也见过不少，见惯了男子一看到自己就狂热的眼神，对于他的冰冷，刚开始以为是欲擒故纵，可是之后接触的几次，他始终都是那样冷冷的，她才知道原来也不是什么样的男子都会喜欢她，她也才知道，在关注他的同时，心里也早已情深如许。 　　纤纤玉手抚过那修长的眉，紧闭的眼，挺直的鼻，从鼻尖滑落，堪堪要抚上那红唇时，手倏地被一只微凉有力的手掌抓住。淡颜惊得轻呼一声，抬眼，对上一双清冷墨黑的眸子，似深潭般看不透，又是平静得什么都没有。 　　淡颜本就酡红的脸更红了，还有被抓包后的窘迫。对视了一眼，迅速地低下了头，那有力微凉的手掌，不止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更像是抓住了她的心，她感觉心口一阵阵紧缩，惊惧，慌张，窘迫，各种情绪让她觉得吸气都有些困难，另一手不安地揉搓着衣角。冰冷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冰成冰块一样。 　　倏地眼前景物旋转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慕寒压在了床上，下巴被修长的手指托起，视线被迫和慕寒清冷的目光对上，瞬间，就沉没在了那清冷幽深如潭的黑眸里。 　　慕寒执着那纤巧的下巴，指下皮肤细腻嫩滑，秀美的容颜神色忐忑不安，身下的身子更是软若无骨，微微颤栗，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慕寒眸子闪了闪，倾身吻了下去。淡颜惊得睁大了眼，心里的狂喜一浪接一浪，这个清冷的男子，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么？慕寒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是粗鲁，有些急躁地吻向淡颜美好的唇，粗暴地撬开淡颜的牙关，在柔嫩的口腔里横冲直撞。 　　尽管动作上粗暴无比，淡颜却是温柔似水，不但没有挣扎，还很配合，但是慕寒却觉得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口干舌燥，没有意乱情迷，没有相触时的火花四溅，也没有撩起自己的欲望。这一点也不像叶双城带给他的感觉，两唇相触时的震撼，那好像一路火光闪烁的碰撞，那不由自主乱了的呼吸，以及现在实实在在的亲吻却带不来那样的感觉，两相比较下，这样的亲吻实在是淡如水。 第35章 感觉 　　慕寒身子一翻，就从淡颜身上翻了下来，躺在床上，“出去。”语调清冷，没有一丝感情。 　　“……” 　　淡颜对于慕寒的举动有些不解，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停了？还那样淡漠地开口叫她走。淡颜突然间就有些不甘心了，明明刚刚都那样亲密了，就差一点了。 　　淡颜翻身，想去亲吻慕寒，慕寒左手一动，掐住了那雪白纤细的脖子。淡颜一惊，身子僵硬，一只微凉有力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感觉到五指在缓缓收紧，淡颜双手攀上那有力的手，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颓然地推拒着掐住脖子的手，却依然无法阻止缓缓收紧的手掌。 　　淡颜张着小嘴，仰着纤细的脖子，感觉到空气越来越稀薄，胸腔憋闷得厉害，徒然地张着嘴，却吸不到气，眼前渐渐迷蒙，耳朵也开始轰鸣，她应该听公子的话，现在她要死了吗？ 　　“寒，”意识在最后清醒时，淡颜感觉到有一双手搭上了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掌，似乎从很悠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模糊的声音，然后脖子上的手掌用力一甩，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床下，突然间松开了对脖子的桎梏，大量清新的空气透过口鼻呛入肺腑胸腔，淡颜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滚。”一听到这个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淡颜赶忙一身狼狈地退出了屋子。昏黄的铜镜里，雪白纤细的脖子上，一圈触目惊心青紫的掐痕，想起方才生死一线的危险，淡颜妩媚的眼里涌上了哀伤，果然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男人，为了这场痴恋，赔上自己的命，她自认还没痴到这程度，那就再见吧。 　　“寒，你没事吧？”林清月问道，刚刚要是他晚一步，也许这百花楼的花魁就没了，他不是可惜她，只是觉得培训出来一个人，很费时间，更费金钱，他是一个商人，只追求利益。 　　慕寒睁眼看着床帐，并不出声，心里脑里一团乱，怎么会这样，他就当叶双城是弟弟一般，以前相处，也没有过什么异常，分别这几年，虽偶有想念，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异于常人的感情啊，怎么现在那黑小子一出现，自己对他竟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开始以为是压抑得久了，可是刚刚对着淡颜，自己竟然升腾不起一点感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是压抑时间长短的问题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喜欢那黑小子呢？除了双眼睛和一口小白牙能看之外，明明就长得不打眼，而且更重要的一点，还是个男的。 　　军营里因为长年枯燥乏味的生活，有些人又不愿去找军妓，所以是会有人找个同性的人一起互相解决欲望，这在军营里也很寻常，慕寒常年清心寡欲，清冷淡漠，对于这方面的需求是很少的，有时候真的是需要解决，他会回琼州城里。慕寒有些自嘲地想到，张林明对他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没有回应，现在却让他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小子，虽然说那小子现在还只能叫少年。 　　“寒。”林清月皱眉看着慕寒，只见对方定定地看着头顶的床帐，冷着张脸，看不出情绪，但是可以感觉得到慕寒心情不好。谁要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同性，任谁神经再粗，性子再清冷，也不会心情好。可这些林清月并不能探知，他只能猜测可能是刚才淡颜真的激怒了慕寒。 　　“放心，我不会杀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人。”慕寒难得地开口解了林清月的疑惑，只是声音低低地，“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说罢，闭上眼睛。 　　林清月见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唇角微勾，几步出了房门并轻轻地掩上了门。 第36章 吻上 　　叶双城随意扒了几口饭，就没什么胃口吃了，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看着营帐外黑透的天了，慕寒已经一天没有回来过了，帐外的几个亲兵已经被叶双城问得烦透了，但是面上却不显丝毫。几个亲兵看着黑透的天幕，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黑小子都问了他们一天了，哎，将军走的时候也没交待说要去哪里，他们哪能知道将军的去向？ 　　黑小子有些恹恹地趴在床上，床头小几上是亲兵一端来的汤药，黑浓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黑小子撇撇嘴，不想喝，反正他歇息了一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夜越来越深了，黑小子因为白天睡得多了，此时睡意全无，听着帐外偶尔一两声不知名虫子的叫声，黑小子只觉得有些烦躁，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他都不认识，守在外面的人又不让他出去，寒哥哥又不在，叶双城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和惶惑，有些想家，想爹了。 　　这思念的情绪一上来，就开始泛滥了，叶双城离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从新奇的感觉里跳出来，在这个属于慕寒的营帐里，趴在满是慕寒气息的被窝里，被铺头盖脑的思乡情淹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脸都是泪痕的黑小子终于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当慕寒回到营帐中时，见到叶双城趴在被窝里，露出的一侧小黑脸上泪痕斑驳，眼下乌黑一片，小嘴微撅，似乎满腹委屈地睡着。伸出手指，摩挲了下露出的小黑脸，心道，你委屈什么，你这样不由分说地闯进我的生活我的心里，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模模糊糊睡着没多久的黑小子，感觉到脸上一阵搔痒，似乎有什么在脸上动来动去，寒哥哥？黑小子心中闪过一个人影，努力地撑开眼皮，翻了身仰躺在床上，看清床边人正是一夜未归的慕寒，平息下去没多久的情绪又翻腾了起来，蓦地起身，伸手抱住慕寒，小脑袋在慕寒有些微凉的怀里蹭了几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慕寒身上还带着早晨微凉清冽好闻的气息，同时也嗅到了一股有些甜腻的香，这好像不是属于寒哥哥的味道。 　　在被叶双城抱住时，慕寒身子僵住了，看着怀里的黑小子全身心地对他的依赖和信赖，发现郁躁了一天一夜的心，似乎被安抚了，神色有些复杂地垂眸看着只露出一头乱发的叶双城，伸出手指去顺着那头乌黑浓密的乱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乌发里穿行，画面竟意外地和谐养眼。 　　感觉到似有温热的湿润透过衣物，顺着乱发的手指顿住了，用了些力推开胸前的黑小子，叶双城陡然被推开，掩饰般地低下的头却被慕寒抬起，小黑脸上又重新布满了泪痕，眼睛湿湿的，慕寒的心隐隐地疼，手指在小黑脸上动作着，擦拭泪痕，“好好的，怎么哭了？” 　　“寒哥哥，你昨天都没回来，去哪了？”黑小子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慕寒。 　　慕寒看着那小可怜的眼神，委屈巴拉的，心，就软了下来，“怎么了？” 　　“我……我以为寒哥哥你不要我了……”委委屈屈的话语中隐隐地带着丝哭腔，被泪水洗刷过的更加亮泽的乌黑眸子，两颗雪白的门牙咬住了红红的下唇。 　　本来清晨的男人就极容易上火冲动，慕寒看着叶双城小小的白牙轻咬住的红唇，红白相间，眼眸微眯，眸色渐浓，呼吸也一下加重了，只觉得“嗡”的一声，似乎心里哪里有根弦被拨弄了，倾头，吻上了那红红的唇瓣。 第37章 逃避 　　一天的时间下来，慕寒都没有回来，叶双城吃了几口饭菜，就觉得没有胃口，想等慕寒回来，等着等着，自己一个人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临近子时，慕寒回来了，恰好今晚值守的是亲兵一，临进帐前，慕寒脚步顿了一下，“他今天怎么样？” 　　亲兵一明白“他”指的是谁，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小公子似乎胃口不好，午饭和晚饭只吃了一点。” 　　“有闹腾吗？”慕寒撩开帘子，犹豫了下才道。 　　“没有，一天都呆在营帐中，没有出来过。”亲兵一心想，是天黑自己眼花吧，刚刚怎么看到将军犹豫了一下呢？不，这不可能存在于将军身上。 　　慕寒进去，绕过屏风，坐在床沿边，就着帐内昏黄的灯火，看到黑小子趴着睡着了，这样睡哪里会舒服？帮叶双城调整好睡姿，打量着叶双城，小黑脸上有些落寞，红红的唇轻轻抿着，似乎有点委屈。 　　慕寒伸手轻轻摩挲了下小黑脸，心道，你委屈什么？寒哥哥才委屈呢，明明这是我的床，明明这是我的营帐，可是却因为怕面对你，而要躲避你。 　　睡眠中的黑小子似乎感觉到了脸上的摩挲，小黑脸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微带着薄茧的手掌，抿着的红唇放软了线条，似乎有些愉悦。 　　起身，拨暗了灯火，慕寒合衣躺在叶双城身边，思绪不明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有点口干，慕寒收回视线，平息加重的呼吸。 　　叶双城似乎感觉到身边有个热源，暖暖的，很舒服，本能地想要靠近，翻了个身，一条手臂搭在了慕寒腰间，小脑袋蹭了几下，在慕寒肩窝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得更香了。 　　慕寒身子僵了许久，为着腰间的手臂，为着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手放在叶双城的肩膀上，在推开和抱住之间又挣扎了许久，终究是心里轻叹一声，任叶双城在自己怀里舒服地睡着。 　　等叶双城醒来，天色早已大白，慕寒也早已不在。伸手摸摸身旁的位置，微凉，好像从来就没有睡过人。黑小子有些发呆，昨晚好像寒哥哥回来了，睡梦中有暖意一直包围着自己，以为是寒哥哥，原来是做梦么？ 　　黑小子有些懒懒的，不想动，已经两天没看到寒哥哥了，寒哥哥很忙吗？手指抚上嘴唇，已经消肿了，破皮的地方也没那么痛了，想起慕寒的亲吻，黑小子有些羞涩地把头埋进软软的枕头里，似乎还能感受得到口腔里的酥麻，一阵阵窜过身体的颤栗。啊啊啊，自己在想什么啊，大白天的。可是，他好想问下寒哥哥，为什么要亲他。 　　在床上窝了半天，一直在纠结慕寒为什么要亲吻他，早饭没吃，午饭倒是比前两天多吃了点，不想再继续窝在营帐中，书册啥的倒是很多，可是他大字不识几个，于是吃完饭后，黑小子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把两盘都没动过的肉带去给刘家兄弟。 　　找了两张油纸把菜都包起来，用绳子扎好，拎着就出门去了。和守卫的几个亲兵招呼了一声，亲兵二说要陪着他去，叶双城刚开始不同意，因为这是慕寒的人，他在这里已经很麻烦他们了，一天三餐都是他们端来，现在只是出个门，哪好意思再麻烦他们。 　　“小公子，让小的在前面带路吧。”亲兵二道。将军可是交待下来了，要好好照顾这个黝黑的小子，虽然不知道将军和这个小子的关系，但是他们跟在慕寒身边多年，对慕寒的了解虽然说不上很深，但也是知道以慕寒的性子和洁癖，这个黑小子不简单。虽然他们亲兵们至今也没有看出这小子有什么不简单。 第38章 送菜 　　叶双城看着眼前一片大大小小的营帐，外形都差不多，一时有些傻眼，分不清东南西北，站在原地傻愣了好一会，才由亲兵二带着往前走。 　　绕过了不知道多少的营帐，黑小子都觉得有些晕乎时，亲兵二站在了一个营帐前，“小公子，就是这里了，小的在这等您。” 　　叶双城本来想叫亲兵二先回去，一想到这一大片的帐篷，自己能不能找到路回去还是个问题，便点了点头，咽回了嘴里的话。 　　“刘大哥，刘二哥，我来看你们来了。”黑小子人未到声先到。 　　刘义“嚯”地坐起身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处的人。 　　“双城，”刘齐倒是反应快，大步向前，抱住叶双城，拍了几下黑小子的后背。 　　“呃，刘二哥，你轻点。”黑小子不舒服地挣了挣。 　　“哈哈……双城，那个对不起啊，我是一时太高兴了，昨天我们都还在说你呢。” 　　“啊？”黑小子有些呆，“说我什么？”额角的小卷毛一翘一翘的。 　　“噗嗤……”刘齐忍不住笑了，“双城，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刘义坐在铺盖上，板着的脸也柔和了不少，隐隐还有一丝笑意，静静地看着叶双城和自家弟弟玩闹，浮躁了几天的心，突然间得到了抚慰，平静，柔和，如阳光下蜿蜒的小溪般静谧。 　　“刘大哥，刘二哥，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来，快来吃吧。”黑小子扬了扬手中提着的油纸包。 　　“双城，这是啥啊？”刘齐一把拿过一个，“啊，酱香牛肉！”刘齐惊呼一声，首先捏了一片往嘴里丢，“双城，太好吃了。”一边咀嚼一边模糊不清地道。 　　“刘大哥，你也来吃点。”黑小子转头看到刘义坐在铺盖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含笑意，黑小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额角的小卷毛。 　　刘义起身，揉了揉叶双城的头发，低声道，“现在身子还难受吗？” 　　叶双城抬头灿然一笑，“刘大哥放心，我没事了，给，刘大哥。”把手里另一个纸包塞到刘义手里。 　　刘义转头看了一眼帐内，果然看到几双闪着光的眼，微微紧了下手中的纸包，这是叶双城带给他，他有点不想和人一起分享。“大家过来一起吃吧。”刘义话一说完，“呼拉”一声，全围了上来。 　　刘义把吃饭的钵盂拿出来，把菜倒进去，几个人围着，用手抓着来吃。大锅饭菜，一人就那么一两块肥肉，个个都是大小伙子，可想而知有多馋了。 　　“给，双城，”刘义护着钵盂里剩下的两块肉，递给黑小子。 　　“刘大哥，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黑小子摆摆手，示意不吃。 　　刘义递给刘齐，拉着叶双城坐到一边，仔细地看着黑小子，发现黑小子气色很好，总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双城，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这几天你去哪了，我们以为，你已经不在军营里了。” 　　“刘大哥，你们放心，我没事儿，这几天我在寒哥哥那里。”黑小子有些高兴地道。 　　“双城，你小子好样的啊，什么时候认识慕将军的？”刘齐过来，在黑小子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哎呦，刘二哥，你轻点。”黑小子揉了揉肩膀。 　　“别叉开话题了，快点老实说，你怎么认识慕将军的？”刘齐在黑小子另一边坐下。 　　“呼拉”一声，几个吃完肉的人又都围在了黑小子的周围，眼睛闪光地盯着叶双城，充满了求知欲。 　　“你们……你们这是在干嘛？”黑小子吞了一口口水，瑟缩了一下，“干嘛都这样看着我？” 　　“嘿嘿……叶双城，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慕将军的？”李全嘿嘿笑道。 　　“就是，说说呗……” 　　“是啊，那可是慕将军啊……” 　　众人起哄，都两眼放光地看着黑小子，就好像群狼环伺着一头小羔羊一样。 第39章 不适 　　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揉着叶双城的发顶，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叶双城耳边道，“没事，双城，你要不愿说，就不必勉强，”说完抬头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都歇着去吧，等下还要操练呢。” 　　众人一想起小半个时辰后烈日的校场，也没了八卦的心思，哄笑了几句，就各自躺在各自的铺盖上。 　　灼热的气息时不时地喷过黑小子的耳廓，叶双城感觉到脸上有些烧，还好脸色黝黑，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那个刘大哥刘二哥，你们先歇着，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营帐，叶双城拍了拍自己的脸，吐了口气，要死了，刚刚刘大哥说话时，气息大多都喷到自己耳朵，为什么他觉得很不舒服，想起慕寒也曾经这样过，为什么他就没感到不舒服，只觉得脸红心跳呢？ 　　亲兵二看到黑小子一出来就手捧着小黑脸，有点呆呆地，好像脸红了，心道莫不是走了这会子路，晒了下，又中暑了？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娇弱的人，但是身子怎么那么弱？还是赶紧回去，要是弄得又中暑了，将军问起来，可不好交待。 　　“那个，小公子，这太阳太大了，先回去吧，您要看他们，下次再来。”亲兵二看看头顶的太阳，有些担忧道。 　　“这位大哥，不用叫我小公子，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叫我叶双城就好了。”黑小子放下手，展开灿烂的笑脸。 　　“呃，这个小的不敢。”亲兵二觉得这笑脸怎么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尤其是那口整齐的小白牙，跟小米粒儿似的。 　　“没什么敢不敢的，就叫我叶双城吧。”黑小子摆摆手，跟着亲兵二回到慕寒的营帐，还是空无一人。 　　“大哥，这个，最近寒哥哥很忙吗？”黑小子转身问正站回自己岗位的亲兵二。 　　“这个，小公子千万不要这样称呼小的，”亲兵二听到叶双城叫自己“大哥，”顿时有些慌了，他可当不起啊。 　　“那你也不要叫我小公子啊，叫我双城就好了。”黑小子笑得有些得意。 　　“那没人的时候，叫你双城，”亲兵二打着商量。 　　“行，”黑小子很痛快，“那我叫你什么？” 　　“二号，”亲兵二道。 　　“二号，你知道寒哥哥去哪了吗？” 　　“不知道，将军没交待下来。”亲兵二道。 　　“好吧。”叶双城有些恹恹，垂着头进了营帐。 　　一连几天，叶双城都没有见过慕寒，而慕寒为了躲避叶双城，也几天没回营帐了，但是关于叶双城的事，都有亲兵向他汇报，知道他不在的这几天里，黑小子和他的亲兵们都熟悉了，有时候送到营帐中的饭菜不好好吃，端着去和他们一帮人吃，也知道黑小子刚开始是偶尔问下他的去向，到现在一天到晚问得他的亲兵们已经头都大了，听说他今天都没怎么吃饭。 　　慕寒放下手中的酒杯，默默地转着念头。 　　“寒，你最近几天怎么了？”林清月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慕寒这几天的样子。 　　慕寒抬眼看着林清月那俊雅的脸，直看到林清月心里毛毛的，“我脸上有东西？”林清月忍不住伸手摸了几下自己的脸。 　　慕寒摇摇头，“那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虽然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林清月一摇折扇，扇了几下。 　　慕寒以手支颔，侧着头继续看着林清月，“如果有一天，你突然间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噗……”慕寒身子一闪，就见一口茶水喷在了刚刚他坐着的位子，慕寒甩了甩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水渍，鄙夷了扫了一眼林清月。 第40章 感觉 　　“寒，你刚刚说什么？”林清月用袖子抹了抹嘴角边的水渍，问闪到一边的慕寒。 　　“没听到就算了。”慕寒有些懊恼，刚刚为什么头脑一热，想要问问他呢？ 　　“呯”地一声响，林清月跳了起来，把凳子也带倒了。 　　“你干嘛？”慕寒皱眉看着林清月一惊一乍的样子，一手还揪着胸前的衣服，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寒，你不会是……”说着还退到了门口处，“你可别乱想，我可是我家三代单传的，我爹可就指着我给他传宗接代呢。” 　　慕寒一脸冰冷地看着一副小生怕怕的小样儿的林清月，再一次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抽风了，竟然有想请问他的念头。也不怪乎慕寒滋生这样的想法，他因为性子原因，又加上常年呆在军队，身边的人，他不可能去问张林明，剩下的几个将军，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人，问行军打仗以，这些感情问题，他们哪里知道。 　　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林清月了，林清月总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女人缘极好，感情经验上自然比慕寒不知丰富了多少倍。所以方才头脑一热，就问起林清月了。现在看来，果真是头脑发热，失策了。 　　“诶，寒，别这样嘛，来，跟我说说是咋回事？”林清月惊吓过后，蹭到了慕寒身边，涎皮赖脸地扯扯慕寒宽大的衣袖。 　　“……” 　　慕寒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倚着窗，又是一天过去了，外面街道上，渐渐点起了灯笼，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那黑小子了？怕是有半个月了吧？ 　　“寒，发生了什么，说来我帮你分析分析，”林清月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这些天，早看你不对劲了，你都呆在我这里多久了？以前叫你来，你都不爱来，你……爱上了一个男人？” 　　慕寒神清色冷地看着窗外渐渐热闹的夜市，烛火通明，人来人往。良久，久到林清月以为慕寒就要化为一尊雕塑时，才轻轻听到慕寒“嗯”了一声。 　　“你确定？”得到答案的林清月反而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你没爱过人，感情经历更是没有，你知道什么是爱上一个人？” 　　“那你说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慕寒淡淡反问。 　　“这……”林清月搔了搔头，有些为难，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调笑几句，喝点小酒，看他表面是风流潇洒，其实他也没经验，说不出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见到他，想亲近他，见不到，会想念他，你有这种感觉吗？”慕寒半侧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林清月。 　　“啊？是这样吗？”林清月也不知道具体是如何，好像慕寒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可你刚刚说爱上的是一个男子，张林明？”林清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寒那个斯文温雅的副将，如果是这样，张林明那家伙倒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林清月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能爱上同性，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明知道机会渺茫，还能坚持不放弃，明明那是禁忌之爱啊。 　　“你觉得我要是能爱上他，会等到现在吗？我用得着避到你这里吗？”慕寒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林清月。 　　“说的也是，那你到底是爱上了谁？”林清月好奇地问道，慕寒这样清冷孤高的人，能入他眼的都没几个，别说是能让他动心了。想想淡颜一腔痴心，那天差点没死在他的手中，想想将军府中的赵小姐，这么多年，当年赵将军几次提及，想招他为婿，也被他婉言推拒了。自己当年如果不是本着救命之恩，涎皮赖脸地缠着他，说不定也不会和他成为好朋友。一时间，林清月对于慕寒心中的人，无比好奇了起来，心里像被猫爪子挠过一样，难受得很。 第41章 初识 　　慕寒记得，那年他刚满十一岁，也是在一个这样炎热的夏天里，父亲结束了所有在琼州的生意，决定回岳州，途经岳州一处山道时，遭贼人抢掠，随行的护卫和下人，为了保护主子三人，全部被贼人杀死，而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逃走没多远，也被追上来的贼人杀害，父母为他争取到了时间，他担惊受怕，磕磕绊绊地不分方向一通奔逃，摔了多少次，身上被树枝刮破了多少口子，全然不顾，只顾着尽力往前逃，最后，他倒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苞谷地里，再也无力睁开双眼。 　　而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到他睁开眼，晶亮的眸子瞬间就溢满了欣喜，跟着小小的人就跳下了床铺，“爹，爹，快来啊，漂亮哥哥醒了……” 　　“……” 　　漂亮哥哥？没过一会，小人儿就拉着一个长相憨厚老实的大叔进来了。 　　自此慕寒就在叶家住了下来，叶双城就像个小尾巴一样天天跟着慕寒，漂亮哥哥长漂亮哥哥短地叫着。慕寒刚开始不爱搭理他，一听到“漂亮”两个字就皱起好看的眉头，可是他料不到小小的人儿，才到他的腰部那么高的黑黑小小的家伙，耐性却不是一般的好，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平时的小玩伴来找他玩，他都不出去，只在家里围着躺在床上养伤的慕寒，一会儿去端杯水来问他渴不渴，一会拿根红薯来问他饿不饿，一会趴在床上对着他包好的伤口轻轻吹气…… 　　养了半个月的伤，慕寒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起身下床走走了。慕寒微微眯起眼，依稀记得那天阳光正好，不热不躁，他躺了许久，早已想出去走走，奈何那乡村老郎中非说要躺床半个月，对着叶老爹那关怀的脸，十足遵照了老郎中的嘱咐来做，他受伤寄宿在人家里，也不太好拂了他的好心，便天天忍着叶双城躺在床上，当是报答叶老爹对自己的恩。 　　那天他刚要起身，小人儿便端着一碗粥水爬上床来，说让他喝，慕寒早已忍得不耐烦了，他记得他只是手臂轻轻一挥，根本没用力，只听得一声沉闷的人体落地声和一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有些不解地侧过头，就见小人儿跌坐在地上，粥水浇了个盖头盖脸，碗也落在一边碎了，就不知道是砸在小人儿头上碎的，还是掉在地上才摔碎的，小人儿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死死地咬住红红的小嘴唇，眼眶含着两颗豆大的泪珠，仰头倔强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慕寒。 　　慕寒默了会，起身下床，蹲在小人儿跟前，抿了抿嘴，才轻声问小人儿摔疼了没有，哪里疼，听到慕寒的问话，小人儿含着的泪珠滚落而下，慕寒皱眉看了会，他没有兄弟姐妹，自小就是一个人长大，虽然父母疼爱，但是养成了性子有些冷，他更是从来没有和这么小的人儿相处的经验。 　　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慕寒似乎还能听到滴落在地面上“啪嗒”的声音，他有洁癖，看着小人儿一身不是黏糊的粥水就是泪水时，按捺着性子，抱起了只流泪不哭出声的人儿。 　　院中有一口井，井旁有几块大石板，阳光正好，慕寒把小人儿放在石板上站好，打了一刻钟，才打上来半桶水，把小人儿脏兮兮的衣物剥掉，拿水冲洗小人儿光溜溜的小身子。 　　洗头时，小人儿瑟缩了一下，“漂亮哥哥，疼……”刚停歇的泪水，又蓄满了眼眶。 第42章 心疼 　　慕寒手指顿住，轻轻扒拉开乱逢逢的发丝，头顶上肿起了一个大包，红红的，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一下。 　　“疼……”小人儿泫然欲泣，好不可怜兮兮。 　　“对不起……”慕寒默了好一会，开口歉然道，淡绯色的唇开开合合了几次，才又再道，“原谅哥哥好吗？哥哥不是故意的。” 　　小人儿一听，乌黑的眼睛腾起欢喜，“那漂亮哥哥以后和我玩，不准不和我说话，我就原谅你。” 　　慕寒记得当时的自己犹豫了一会，只是放轻了手上清洗乱发的动作，一瓢瓢清水从小人儿头顶浇下，直到把脏兮兮的小人儿洗干净，直到小人儿眼里的希冀渐渐被泪珠代替，自己才轻轻应了一声“好。”看着小人儿本来是要来一场滂沱大雨的晶亮眼睛，一瞬间转晴空万里，小黑脸上一片欣喜，慕寒怀疑当时的自己从小黑脸上看到了彩虹。 　　就这样慕寒在叶家暂时住了下来，同时也多条小尾巴，甩不掉的尾巴。叶老爹从来不让慕寒下地帮干活，慕寒只好在家里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有时候会教教叶双城认字，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把“漂亮哥哥”改成了“寒哥哥”，更多的时候是在院里练习以前跟着家里的护院学的拳脚功夫。 　　叶双城很依赖他，一时半刻见不到他，就会找他，有时候吃饭，都会突然间抢过他的碗，扒拉几口再还给他，慕寒只能说尽量避开碗口处的口水印子，皱着眉头继续吃。不管叶老爹怎么抽他鞭子，抽的时候说改改改，等吃饭时，又重犯。问他为什么，说是每次看到慕寒吃饭，总是觉得慕寒碗里的特别好吃。这个习惯，一惯就是五年。 　　想到这，慕寒心里一阵好笑，想当初离开叶家后，没有了叶双城抢饭碗，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适应。 　　他在叶家一呆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成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郞，叶双城也从一个小人儿长到了十一岁，黑黑瘦瘦的小脸蛋上，一双依然晶亮的黑眸，因为换牙，说话还有些漏风。五年的时间里，慕寒成长了起来，也想好了今后的出路，虽然那几年和叶双城父子有了深厚的感情，但是慕寒还是决定在叶双城十一岁生日过后就走。 　　他记得那天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他带着叶双城在小镇上的街道走着，经过一个卖玉石的小摊子时，他买了一块玉，回到叶家后，就自己动手打磨，雕刻。用绳子串好，送给了叶双城。 　　晚上叶老爹杀了只鸡，三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叶老爹还喝了几口小酒，慕寒没有告诉叶双城他要离开，依叶双城对他的依赖，要是知道了，要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叶老爹喝醉睡觉去了，叶双城还在和鸡腿奋斗，因为缺了两颗牙，所以吃得很是辛苦。慕寒见状，拿过鸡腿，替他撕碎了，一小块一小块喂给他。慕寒看着昏黄油灯下那黝黑的小脸上一脸的满足，心里也柔软了，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了，他会回来报答叶家对他的恩情的。 　　慕寒一走就是五年，离开叶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替父母报仇，可幸苍天有眼，那伙贼人早就被人给剿灭了。这几年间，有几次是想回去接叶家父子过来琼州，但是都没成行，心想如果早点接过来，也许叶老爹也不会……慕寒不知道在他走后，叶双城闹腾了多久，怎么闹腾的，叶老爹又是怎么劝说他的。 　　他只知道，当他知道倒在他面前的人是叶双城时，心里的焦急和担忧，看到那黑黑瘦瘦的小脸上没有二两肉时，心里溢出的疼惜，看到他说叶老爹去世，哭倒在自己怀里，自己又是怎样的心疼，他不敢想这家伙是怎么处理叶老爹的后事，又是怎么一路风尘地到琼州找自己。 第43章 想通 　　“想通了？”林清月看到慕寒从眉头紧锁到舒展，到现在脸上隐隐有一分释然。 　　“嗯，我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他父母已亡，让他到琼州来，就是想托付给我，兄弟之情是情，恋人之情也是情，于我于他，也只是换一种相处方式而已，本质上也没有改变。”慕寒低声说道，眼中早已没有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迷茫，目光坚定。 　　林清月拍了拍慕寒的肩膀，给予他的支持。这种同性的感情，他没有经历过，其实哪怕是异性，他也是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他说不出比慕寒更透彻的看法来。他一直很佩服慕寒，不管是哪一方面，哪怕是跨越世俗眼光的感情问题，处理起来，也是有自己的一套。 　　“那这酒还喝吗？”林清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问道。 　　“我已经不需要了，你自己喝吧。”慕寒说完，转身下楼，留下林清月一个人跳脚，“喂，你怎么这样，要喝酒时，不由分说，拉着我喝了半个月，现在我要喝，又丢下我一个人了……”慕寒把林清月的埋怨抛在身后，轻飘飘地下楼去了。 　　这些天来，除了刚开始的一两天能看到慕寒，叶双城就一直都没看到他的寒哥哥，之前几天，黑小子还能听到值守的亲兵说是慕寒忙，再之后的时间里，慕寒一直没出现，一问亲兵们，一个两个不是叉开话题就是顾左右而言他，黑小子就是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了慕寒是不想见自己，是在避开自己。 　　黑小子有些郁郁地趴在床上，这么多年没见了，是自己的突然间出现让寒哥哥困扰了吗？寒哥哥把自己安置在这里，只是因为要还当年的恩情吧，寒哥哥，你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你不喜欢我，你可以让我走，我只是听爹的遗言来找你，当然我自己也想留下来，要知道，当年一大早醒来，知道你已经离开时，我哭闹了不知道多少天，因为不肯吃饭，摔坏了多少碗，被爹打了多少顿，直到真的确定你不回来了，直到爹说让我长大了出来找你，我才肯停歇。寒哥哥，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真的都忘了吗？ 　　黑小子满脸都是泪，眼睛红通通的，像只被人遗弃的小黑兔子一样，既然这样，那我自己走还不成吗？这么多年的牵挂，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全了爹的遗言，过两天，我就走。黑小子下定决心般，用力抹了几下脸，带着满腹委屈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习惯性地摸摸身旁的空位，一如以往地凉，黑小子有些怔愣地坐了一会，才起身下床洗漱，吃过早饭，出了营帐。 　　这些天，慕寒的亲兵已经和黑小子混得熟了，慕寒又不在营中，个个都放松了起来。 　　亲兵一道，“呦，双城，今天这么早？”只要叶双城不问慕寒的行踪，亲兵们都乐意和爱笑的黑小子说上一会玩笑。 　　“双城，你昨晚哭鼻子了？”亲兵三关切问道。 　　“呦，可不是，眼睛都肿了。”亲兵四接着道。 　　“哈哈，双城，该不会是想将军……唔……老大，你掐我干嘛？”亲兵五皱眉揉着腰间的软肉。 　　亲兵一使了会眼色，亲兵五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都怕叶双城问起慕寒，他刚刚怎么就忘了，还主动提起来，亲兵五懊恼得想捶几下自己的脑袋。 　　“那个……双城……”亲兵一搓着双手，有些踌躇，他也没办法啊，这么久，将军从来没有过这样，什么都没交待，就离开了半个月之久，只吩咐叫人每天汇报下叶双城的情况，没将军的交待，他不敢泄露将军的行踪。 第44章 道别 　　“一号，我出去走走。”叶双城扯唇一笑，却没了阳光灿烂，眼看着这个黑小子的笑一天少过一天，让几个亲兵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犯疼，但是他们还是要以慕寒的命令为重。 　　“那小的陪你走走？”亲兵一也不用尊称了，直接叫“你”。 　　“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去看看刘大哥和刘二哥他们。”黑小子摆摆手，转身一个人溜达走了。 　　太阳还是挺好的，时间还早，离中午还有些时间，所以黑小子施施然地在营地中溜着，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到刘义他们呆着的营帐中走去。 　　走到门口处，和刘家兄弟遇到了，刘家兄弟也已经习惯了黑小子三不五时地过来找他们，刘齐支使着自家大哥去打饭菜，刘义抿了抿嘴角，沉默地一点头，拿了两个钵盂就朝外走去。 　　“双城，今天怎么这么巧，在门口就遇到你了。”刘齐挽着叶双城的肩膀进营帐。 　　“能不巧吗？我是掐着点来的。”黑小子勉强笑了笑。在这个地方，除了寒哥哥，就这兄弟俩和他相熟了，临走之前，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再试试我们这饭菜？”刘齐开玩笑道，一边往铺盖上躺，“双城，你坐我哥那边。” 　　“刘二哥，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们道别的。”黑小子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刘齐坐起身来，“我没听错吧，双城，你在这好好的，还有慕将军罩着，又不用像我们天天累死累活地训练，你干嘛要走？” 　　叶双城看了眼刘齐挺白皙的清秀脸庞，现在黑了不少，不过还是自己比较黑点，“我家里有事。”叶双城一说完就差点要咬掉自己舌尖。 　　“你家里？你不是说你家里就你一个了吗？”果然，刘齐一听就反应过来。 　　黑小子搔了搔小卷毛，正在想着要怎么说时，刘义端着两大钵盂的饭回来了，刚想说什么，却被刘齐抢了先，“哥，你来得正好，双城要走了。” 　　刘义脚步一顿，看着三步外的黑小子，浓眉皱了起来，“双城，呆得好好的，干嘛要走？” 　　“这……”黑小子有些无语，还想着刘义回来了，能解一下围，怎么又绕回这问题了？ 　　“双城，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刘义低声道。 　　“刘大哥，不是的，我没有不把你们当朋友，但是我……我真的得走了……”黑小子有些结巴道，“就这样，你们先吃饭，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了。”说完，越过刘齐，出了门口。 　　“双城，等一下……”刘义追出来。 　　黑小子停住脚步，刘义几大步来到黑小子面前，“双城，发生了什么事？”低沉的声音隐含关切，他是眼看着叶双城情绪慢慢低落的，刚开始第一次带着荤菜来时，那灿烂的笑容，那飞扬的神态，再之后来的几次，虽然时有笑着，但是神情渐渐落寞，到现在连笑都是牵强的。 　　叶双城不敢看刘义含着关切的眼，他在心里，很感激刘义对自己的照顾，他也真的把刘家兄弟当成朋友，所以来道一声别，这是他和慕寒之间的事，也没必要嚷嚷着让别人都知道。 　　“刘大哥，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我只是不适应军中生活，所以想回家去。”黑小子嘴角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别笑了，你知道吗？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刘义犹豫了一会，粗糙的大手抚上黑小子的脸，指下黝黑的皮肤竟然很嫩滑，抚去了那难看的笑容，刘义的手不敢在黑小子的脸上多呆，只得垂在身侧缓缓握紧。 　　“刘大哥，谢谢你们兄弟对我的照顾，有时间来岳州找我玩。”黑小子转身走了。 　　“双城……”刘义动了动，手比脑袋反应要快得多，展臂从后面抱住了黑小子，黑小子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脱刘义铁臂一样的双臂，“双城，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第45章 出营 　　黑小子只好僵着身子，不自然地让刘义抱着，同样都是他当成哥哥的人，为什么慕寒的怀抱会让他很舒心，很有安全感，让他依赖，好想就那样躲在他的怀里，从以前就是这样，为什么刘大哥的怀抱让他觉得浑身像针扎一样，让他想挣扎，想要逃开。 　　“哥，你还吃不吃饭了？”刘齐从营帐里出来，看到自家大哥飞快地撒手，他刚刚好像看到他家闷葫芦一样的大哥抱着叶双城？咦？大哥这是脸红了？刘齐有些狐疑地看着刘义脸上可疑的红色。 　　黑小子心里舒了口气，很感激刘齐的突然出现，而刘义在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后，就飞快地松开了叶双城，有点被人撞破的窘迫，脸上腾起了热气。 　　“那个……刘大哥刘二哥，我先走了 　　……”叶双城连忙说了一句，脚步匆忙，颇有些落荒而逃。 　　刘义眯着眼看着叶双城匆忙的身影，心里有点难受，难受自己来不及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难受命运如此折腾人，更难受刚刚叶双城在自己怀里的挣扎。 　　“双城，一路顺风，有空，我们去岳州找你……”刘齐来不及琢磨自家大哥的脸色，看到匆匆走远的叶双城，忙扬声道。 　　叶双城闻声，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还看，影子都没有了。”刘齐看了呆站着的自家大哥一眼，再瞄了一眼刘义的脸，刚刚的红色已经消退了，“我说哥，你该不会……” 　　“不会什么？”刘义看也不看刘齐一眼，转身回去营帐。 　　“不会是对双城……”刘齐跟在身后，低声道。 　　“就算是，也不可能了……”刘义顿了顿，声音透着自己才能懂得的苦涩。 　　刘齐一惊，听到大哥的心声了？刘义抬脚继续走，徒留下自家弟弟在中午的大太阳下凌乱。 　　黑小子逃也似地离开了刘家兄弟们的营帐，特别是刘义投在他背后的目光，让黑小子有种竟比天上的阳光还要热烈的错觉，所以颇有些慌不择路，等回过神来，已经走出了营地的范围内。 　　周围绿树葱葱，树下开着不知名的小花，红的白的粉的，树上偶尔几声鸟鸣，凉风习习，枝叶“沙沙”作响，这林间的午后，显得静谧而怡人，使得黑小子有些焦躁的心，静了许多。 　　一棵大树后，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一颗雪白的可爱小脑袋，一双长长的耳朵软软地垂在小脑袋两边，原来是一只小白兔。黑小子看到了，玩心突起，向小白兔走去，小白兔一看到叶双城向自己走来，支愣起两只长耳朵，“呜啦”一声，撒开腿就跑。 　　黑小子见状，也是跟着兔子跑了起来，渐渐地深入丛林深处，好几次差点就扑到了小兔子了，无奈还是差了点，在一个灌木丛里白色的小身影一闪后，黑小子就彻底失去了兔子的踪影。 　　黑小子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树叶和泥土，抬头一看，四周都是参天大树，葱葱茏茏，树冠宽大，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树下是高大的灌木丛，路都没有，四周很安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儿叫，只有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响，阳光透不进来，树林里显得幽静，还有点阴森。 　　黑小子抬眼四看，想找到自己来时的路，可是他一路只顾着追赶兔子，根本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日头渐渐西斜，心里越想就越更加焦急，他是农村的娃娃，当然知道独自一个人在丛林里过夜的危险。 　　突然间后颈寒毛根根竖起，一种小动物的危机意识使得叶双城回过头来，瞬间半转的头僵住了，一只吊睛大白虎就在身后几步远的灌木丛里盯着黑小子。 第46章 老虎 　　黑小子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一张嘴，就能跳出来一样，小黑脸上煞白一片，背上冷汗直冒，只觉得凉飕飕的。黑小子僵着半转的头和大白虎对视着，一人一虎默默对视了片刻，老虎似乎在估量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的实力。 　　黑小子手脚发软，同手同脚地慢慢退了三步，一边还不忘观察老虎的动作。老虎看着慢慢移动的黑小子，觉察到他有想逃的念头，张开血盆大口，“吼……”老虎啸了一声，树叶纷纷飞落，黑小子顿时就软倒了下来，跌坐在地上，老虎看到黑小子倒在地上，满意地后退了几步，黑小子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一人一虎的距离又拉开了十步左右的距离。 　　黑小子此时面对着十步开外的老虎，手脚打颤，他还不想死，特别是死在老虎嘴里，尸骨无存。想到死去的老爹，还有对自己避而不见的慕寒，黑小子一下悲从中来，小黑脸刷地被泪水淹没，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根树枝，捡起来胡乱地挥舞着。 　　老虎看着那一点威胁性都没有的小树枝，又“吼”地啸了一声，后腿一挫，就向着黑小子虎跃了过来。 　　“啊……闪开……走开……滚开……”黑小子一边胡乱地挥着手中的树枝，一边还胡乱地喊叫着。 　　“呲啦”一声，黑小子肩头的衣服被虎爪子一把撕开了，肩膀处也破了皮，黑小子手中的树枝挥到了老虎的鼻孔，不然就不仅仅是破皮那么简单了。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黑小子按着疼痛不已的肩膀又移动了两步，还没交手之前，心里因为未知而惧怕，交过手后，反倒觉得没那么怕了，哪怕不能逃脱，也不能坐着等被吃，黑小子心里的血性被激发了。 　　老虎用鼻孔喷了口气，退后了两步，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两颗铜铃一样的虎眼闪着兴奋嗜血的光，虎尾一摆，再次向黑小子扑过来。 　　腥风扑面而来，黑小子退无可退，背靠着一棵大树，只有死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啪”地一声，树枝挥到虎身上，断了。 　　“吼，”老虎连扑两次都没有吃到美味，还被眼前不起眼的黑小子打到了鼻子和身子，顿时有些发怒，挥起一爪子拍到了黑小子之前就被伤到的肩膀，黑小子顿时身子一轻，往身后茂密的灌木丛里飞去。 　　慕寒在城里住了一晚，本想第二天早上就回去，叶双城向来起得晚，还有赖床的习惯，赶回去，兴许还能和那小子吃早饭。慕寒想到这，心里有点汗颜，那小子千里迢迢地来到这找他，先是进他的军营受训中暑晕倒，之后发现自己异常的心思又特意避着他，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相处过，也没好好聊过，既然现在他明了了自己心思，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和那黑小子相处。 　　慕寒正想出门，被在门外等着的林清月拖走了，说是吃早饭，慕寒正欲甩开林清月的手，林清月立马放手，笑眯眯地道，“寒，你不能这样对我啊，再怎么说，我也陪你喝了半个月的闷酒了，现在你想通了，要回去享受感情生活了，陪我吃顿早饭也不成么？” 　　慕寒无法，只得跟着林清月走了。二人坐在醉香楼二楼的雅间里，林清月叫了几个醉香楼的早点：水晶虾饺，芙蓉包，桂花面，鲜肉煎包，两碗软糯的小米粥，几碟爽脆的小菜。 　　慕寒冷着脸看着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的林清月，“你还要喝多久？” 　　“很快，很快就好了。”林清月笑眯眯地，夹了根脆爽的酱瓜，放到嘴里咀嚼着。 第47章 寻找 　　慕寒又继续等了一刻钟，看到林清月碗里的粥并没有少多少，终于耐性告罄，“你自己慢慢喝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林清月抬起埋在粥碗里的脸，撇撇嘴，慕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转角，“不就是陪我吃个早饭么，还不耐烦，想想本公子可是陪着你喝了半个多月的闷酒，我可都没说什么呢，那人到底是谁？本公子真的好奇了，能让冰山一样的你动情。” 　　如果当时林清月知道因为他的这一顿早饭而发生的事，直让慕寒气得想杀了他，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天的早上拉着慕寒吃早饭，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慕寒回到营帐，已近中午时分，在帐里找了一圈，没看到叶双城，问过值守的亲兵，才知道黑小子出去了。慕寒知道，黑小子这是去新兵营找那两个新兵，平时也去过几次，以前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正视了自己的感情，听到亲兵回话黑小子又跑那去了，心里有点觉得那两个人占去了黑小子太多的注意力了，颇有些不是滋味，决定等下黑小子回来好好收拾下他，让他知道谁才是他应该注重的人。 　　慕寒有些悻悻地坐在大椅子上，看着桌面上堆积着的军报，想着等下黑小子回来，该怎么收拾收拾他，却忘了因为自己的避而不见，黑小子才频频跑去找刘家兄弟的事实。 　　随手翻开几份军报，略略处理了下，眼看午饭时间就要过了，还没见叶双城回来。这小子，看来这些年都没好好吃饭，才长得瘦瘦小小的，慕寒放下手中的东西，心道。 　　叫亲兵一进来，让他去新兵营那边找人回来，一刻钟后，亲兵一回来说没见到人，问过刘家兄弟，说叶双城并没有在他们那边吃饭，而是在午饭前就已经离开了，还说叶双城是找他们俩道别的。 　　“啪”地一声轻响，亲兵一抬头看到，慕寒竟把手中的狼毫折断了，见此情况，亲兵一忙低下了头，明显地感觉到了慕寒的情绪波动----他们的将军此时很不悦。 　　“刘家兄弟有没有说他往哪个方向走？”慕寒冷声问道，叶双城的小包袱还在内间，证明他人还没走，可能只是在营地里走走而已。 　　“回将军，刘家兄弟说双城……小公子是回来将军的营帐的……”亲兵一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道那个黑小子跑哪去了，刚开始的两三次，他们都有跟着去，后面见他识得路了，他也不愿意上哪都让他们跟着，所以就让他一个人去了，要知道今天这样，之前打死他们，他们也要派一个人跟着那黑小子。 　　“那现在人呢？”慕寒眯眼看着不断想缩小存在感的亲兵一，轻轻地问道。 　　“小的，马上去找……”亲兵一抹了下 额头上滴落的汗水，立刻道。 　　“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慕寒看着急急忙忙转身出去的亲兵一。 　　“是，将军。”亲兵一出去，马上召集了人手，安排下去找叶双城。 　　道别？双城，你想要去哪？现在才想到要走，不觉得太晚了吗？没有寒哥哥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乖乖地待在寒哥哥身边，这可是你自找上门的呢，寒哥哥可就不客气了。慕寒抚着光洁的下巴，嘴角轻勾，转动着心思。 　　亲兵一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就打听到叶双城出了新兵营后，就溜达着出了营地，往营地后面的山林而去了，想到那山林偶有出现大型的危险动物，亲兵一赶忙禀报给慕寒。 　　慕寒一听到叶双城竟然是一个人去了后面的山林，急得一下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亲兵一，“怎么是他一个人？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 　　“这……将军，小的愿意受罚……”亲兵一知道这次是真的没有办好差事，也不多说什么。 第48章 赶到 　　“行了，要罚也要先找到人再说，”慕寒扫了一眼急着领罚的亲兵一，“传我命令，调集两队亲兵，速往后方树林，尽快找到人带回来。” 　　亲兵一一惊，知道慕寒这是动真格了，他们亲兵共分十队，每队一百人，设一个队长，队员皆以编号为名，要知道他们其中的哪个人放在战场上，都是以一挡几十的存在，从来没有过两个队一起执行过一个任务，看来叶双城在将军心中非同小可，但愿那小子在树林里没出什么事情。不然…… 　　“是，小的马上传令下去。”亲兵一出去调集人手。 　　“等等。” 　　“将军？”亲兵一顿住脚步。 　　“我亲自带队。”慕寒说完，轻轻抿了下薄唇，他有些心慌，感觉到叶双城好像有危险，与其坐在这里坐立不安，不如亲自去找。 　　“是。”亲兵一更加确定了叶双城对慕寒的重要性，不止出动亲兵营去找人，还要亲自去。 　　“将军，我听说你回来了。”张林明从不远处走来，“末将正有事找你……”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慕寒打断张林明的话，对亲兵一道，“你快去召集人手。” 　　“将军，需要调动亲兵营，是出什么事了？”张林明看着匆匆而去的亲兵一。 　　“有事等我回来再说。”慕寒并没有回答张林明的问题，他现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他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只想快点找到那个折腾人的黑小子。再说亲兵营是他的人，他怎么调动，还用不着向旁人解释。 　　“将军……”看着快速消失在眼前的挺拔身影，张林明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就像他一直以来的感情，只能堵塞在心里。 　　一行两百多人很快就到了树林边，慕寒看了眼哪怕是日正中午，也显得幽深的树林，心里沉了沉，“大家分散开来，两两一组，有事以啸声联系，务必尽快找到人。”哪怕是心里担心，慕寒仍是稳声命令道，“一号，给我一把弓。” 　　众人迅速组成两人小队撒网似地淹没在树林里，慕寒紧了紧手中的弓箭，看着自己的亲兵两两消失在树林里，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感受着心的波动，再次眼开眼，找了一个方向，也消失在林中。 　　树木高大，灌木丛生长茂盛，林中根本没有路可走，慕寒仔细地辩认着叶双城留下的痕迹，有时候是被折断的树枝，有时候是地上树叶间留下的脚印，越往里走，就越幽深，慕寒的心就越揪着，忽然听到一声虎啸，慕寒脚步一顿，脸色难看了起来，提起轻功，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叶双城，你这小子，千万别给我出什么事，不然……慕寒心思一边转着，一边朝着方才虎啸声传来的方向而去，而叶双城遗留下来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了，慕寒几乎敢肯定，叶双城已经遇到了危险！这一认知，使得慕寒清冷的双眼都几欲结冰。 　　“吼……”一声威慑而愤怒地虎啸再次传来，慕寒已经确定叶双城就在前面不远处，多年战场的经验，虎啸声后，慕寒敏感地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心中一紧，叶双城！瞬间将轻功提到了极致。 　　看到了，不远处，黑小子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肩膀处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血腥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 　　“吼……”又是一声虎啸，慕寒来不及赶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小子被老虎扑飞，慕寒眸子一紧，足尖一点，飞身上前，堪堪接住了飞向灌木丛的黑小子，避免了叶双城摔落树丛被划伤的危险，抱紧怀里的人，在空中借力一转身，身姿潇洒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众亲兵循着虎啸齐齐赶往这边，到达时，就见到了这一幕，个个无不惊叹自家将军的反应和轻功，若是慕寒反应不快，叶双城就会摔落树从里而受伤，若是慕寒轻功不高，哪怕是接住了人，也是两人一起掉落受伤。 第49章 得救 　　黑小子在飞出去的瞬间，就已经存了必死的打算了，眼看着就要掉落到荆棘丛生的灌木丛里了，黑小子惊惧地闭紧了眼，等着掉落，然后荆棘划破衣服和皮肉的痛楚，再然后成为老虎的腹中餐，这一生死关头，脑中尽是慕寒的身影，想到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泪流满面的黑小子轻轻喊了一句，“寒哥哥，再见了……” 　　好像被一个有着清新好闻气息，温暖的怀抱接住了，预想中的被荆棘划破衣服和血肉的痛楚迟迟没有感觉到，黑小子睁开迷蒙的泪眼，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人，眨了几次眼，终于看清眼前之人是慕寒时，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双手抬起，揽住那修长的脖颈。 　　慕寒刚刚听到黑小子那满含悲伤的轻喊，心里一阵疼，一直到稳稳地接住了扑飞出去的叶双城，感觉得到怀里真实的温热触感，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安稳了点，低头想检查叶双城的伤势，无奈被小家伙抱着，只留给他一个头顶。 　　众人将老虎团团围困在包围圈中，久经沙场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身为山林之王的老虎也不由得胆怯了起来，想要寻找突围逃生。最终还是选择了一点威胁性都没有的黑小子这边，尽管黑小子依靠着的人非常强大。 　　老虎往慕寒方向一扑，众人大惊，没想到老虎突然就发难，齐齐惊呼：“将军小心！”慕寒眼睛微眯，敢扑向自己这边，这不是找死吗？拉弓搭箭射击，动作一气呵成，瞄准都不需要，两箭齐发，各中老虎左右眼！老虎瞬间势颓倒地，众人又各自暗赞自家将军的精湛箭术。 　　趴在慕寒胸前的黑小子完全不知道刚刚身后的危险，只顾自在慕寒怀里哭得好不伤心，直到老虎倒地的沉闷声传来，才惊疑地回头，看到刚刚直把自己当美食的老虎已经死透得不能再死时，才知道后怕。 　　经过这一次，若是还不知道叶双城对慕寒的重要，那么他们这些人真的不用活了，虽然说很想看到自家将军不同于平日冰冷的一面，但是抵不住那冰冷的目光，几人上前，抬起死透的老虎，然后撤出树林回营，留下慕寒和叶双城两人。对于慕寒的能力，身为亲兵的他们一点都不怀疑，别说一头老虎，再多几头，也没有问题，所以众人走得理所当然，也不会怕留下的两人会遇到危险。 　　“我看看，哪里受伤了。”头顶传来有些清冷的声音，叶双城吸了吸鼻子，稍微离开了慕寒的怀抱。 　　慕寒清冷的眸子在看到黑小子右肩上的伤时，清冷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燃起的怒火，本来清浅的呼吸加重了。 　　黑小子抽噎着抬头看了慕寒一眼，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只留给慕寒一个后脑勺。以前在他闯了大祸时，慕寒就是这样的神情，明明很恼火，很愤怒，却是抿着嘴不说话，只眼睛亮亮的，像是烧着一团火似的看着他。 　　“还能走吗？”清冷的声音，有着担忧，慕寒问叶双城。 　　黑小子一会摇摇头一会点点头，寒哥哥，既然你不待见，就别关心我了，这样我会不舍得离开的，黑小子一下又哭了出来。 　　慕寒以为叶双城是伤口疼痛，肩上衣服都撕破了，伤口处一片血污，也看不出伤得怎么样，毕竟黑小子还是个孩子，刚刚经历了生死关头，此时虽然说已经平安无事了，但是心里后怕是正常的，当下也不多想，抱起叶双城，对于怀中轻飘飘的身子，皱了下眉，明显比上次要清瘦得多了。 　　两人都不说话，黑小子只闷头在慕寒怀里流泪，为慕寒难得的温柔，慕寒是一心急着回去让军医看伤势如何，也一头闷着施展轻功出林子。 　　回到营地时，亲兵一已经叫好了老军医在营帐中等着了，对于这一点，慕寒还是满意亲兵一的，跟在他身边，这点眼色都没有，那真的不用混了。 　　慕寒抱着叶双城进里间，老军医就挎着医药箱跟在后面进去，见慕寒动作轻柔地将叶双城轻轻放在床上，都不待慕寒支声，老军医就上前去检查叶双城的伤势。 第50章 退出 　　叶双城全身也就是肩头处伤得比较重，其他的都是穿过树林时的一些小擦伤。叫人打来热水，老军医剪开肩膀处的衣物，清理着伤口。 　　热水刺激着伤口，黑小子疼得脸色泛白，冷汗直冒，却又倔强地不吭声，只发狠地咬着红艳艳的嘴唇，指甲掐进了掌心里，丝丝红色逸出。 　　等慕寒发觉时，掌心已经破皮了，慕寒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叶双城的小拳头，慢慢松开他紧攥的手指，黑小子反握住慕寒的手，随着老军医的动作而一松一紧着手指。 　　“松开嘴唇，再咬就要破皮了，”慕寒淡淡的道。 　　“疼……”黑小子低哑着声从牙关挤出话语，方才哭了会，声音都哑了。 　　“真疼就咬我。”慕寒抽出一手，白皙修长的手掌伸到黑小子红唇边，叶双城垂眸看着那好看的手，委屈地撇撇嘴，放弃了继续蹂躏自己的唇，却也没有咬住唇边的修长手掌。 　　老军医上了年纪，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手脚难免慢了些，就在叶双城疼得汗湿透了衣裳时，老军医终于将肩膀处的血污清理干净了，没清理之前，看着血迹斑斑的一片很吓人，清理完后，却没有那么严重，慕寒看着没伤到骨头，只是虎爪抓破了皮肉，静养些天就好了，总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 　　清理完后，就是上药，药粉撒上伤口时，黑小子不争气地疼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将军……”帐外一把焦急的温雅男声传来，只见张林明夹带着一股风进来，眼神有些急切地在慕寒身上扫了一眼。 　　“有事？”慕寒很不悦，虽然是他的副将，但是不经通报就进来他的帅帐，已经是失了本份，慕寒脸色更冷，不止是因为张林明的擅自闯入，更是因为张林明那过于裸露热切的眼神。 　　慕寒脸色一冷，周身气压降低，首先受到波及的就是离他最近的军医，军医一窒，手下动作重了点，饶是昏迷中的叶双城也闷哼了一声。 　　慕寒更是不悦，老军医倒是打起了精神，动作竟是许久未见的麻利爽快，包好后，叮嘱不可碰水，暂时不要活动右臂，每天他会来换一次药，行过礼后就挎着药箱出去了。 　　张林明看到慕寒好好的，心里也是安定了下来，刚刚听说他在林中遇到老虎时，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真是关心则乱，以他的本事，别说一头，再多几头，也不会有事。 　　“末将刚刚听人说，将军遇到了老虎……” 　　“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吗？”慕寒打断张林明的话，语气清冷无比。 　　“末将不敢。”张林明低下头，收起自己过于热烈的眼神，他知道自己逾越了。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慕寒仍是没有回头看一眼，“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进入我的营帐，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将军……”张林明抿了抿唇，似下定决心般地重重吸了口气，“是因为他吗？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 　　“出去，别让我说第三次！”慕寒语气森寒，营帐内空气几欲冻结。 　　张林明抬头看着那挺直的背，似把利刃出鞘般插进自己的心，心口处一阵闷痛，似乎吸气都困难了，张林明仰起头，张着嘴，像是缺氧的鱼一般一张一翕，感觉眼眶内一阵灼热。 　　片刻，终是悄声退出了营帐，张林明有种感觉，他这一退，将会是退出慕寒的生命，他这四年的深情，也终将无处安放，最终消散，湮没…… 第51章 陪伴 　　张林明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出了慕寒的营帐，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满天的红霞，染红了天幕下的军营，显出了几丝人间烟火味来，这偌大的军营，就好像一个城镇村落般。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营地上空一阵饭菜香气，张林明脚步踉跄，不辨方向地只埋头朝着人少的地方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向他打招呼，以往，以张林明的性子，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会微笑示意点头，现在张林明只一味闷头走着，谁打招呼都没理会。 　　终于是出了营地，张林明揪着胸口的衣服跌坐在草地上，眼眶湿润，伤痛的情绪在胸口冲撞着，蓦地，喉头一阵腥甜，不由地张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眼眶里的湿意终是汇聚成泪，滑过白净的脸，滴落在草叶上。 　　血是腥甜的，泪是咸涩的，他的爱情竟然是这样的滋味吗？ 　　“谁？”张林明哑着声音低喝，此时的自己异常狼狈，他并不想让人看到。 　　“回张副将，我是刘齐。”刘齐本来是和刘义一起回去营帐那边的，但是没走多远，肚子就有些痛，校场本来就是在营地的入口处位置，所以贪方便就溜到外面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解决完后，从远处的草丛中出来，就隐约见到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走，所以就一路跟过来，走到较近时，看到是那青色的衣袍，才敢确定是张林明，在他看来，没有人能将青色穿得如此好看，清润温雅，除了张林明。 　　听到身后传来一把清朗的男声，听声音，并不认识，张林明仍是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走开！”声音沉闷地从双膝间逸出。 　　“张副将，您怎么了？”刘齐印象中清润的声音，此时变得沙哑低沉，听在刘齐耳中，莫明地心有点揪疼，直觉中张林明不该是这样的，在他心中那么清润温雅的男子。 　　“走开，我让你走开！”张林明声音嘶哑，有些歇斯底里，像困兽一样。 　　刘齐顿住欲靠近张林明的脚步，停在了五步之处，没有再试图靠近，也慢慢地坐在了草地上，学前面张林明一样，双手抱膝，只是他微微抬头，看着漫天的红霞，姿态倒有几分洒脱。红霞慢慢地被夜色吞噬，夜幕低垂，草丛中三三两两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萤火虫挥着小灯笼飞舞着，为这夜晚平添了几分热闹。 　　从红霞满天到夜幕低垂，张林明都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头依然深埋在双膝之间，刘齐却闲适地双手撑在身后，看过了满天晚霞，现在看满天星光，似乎早已经忘了等自己回去吃饭的大哥。 　　时间又过去许久，夜渐渐深了，连虫鸣都已经听不到了，月亮如钩，悬挂在天际，清冷的月华洒落下来，白天的躁热被习习凉风代替，吹得刘齐昏昏欲睡，白天高强度的操练已经很累人了，换成了平时，他早躺尸在铺盖上了，只是看着张林明那仿若受伤的困兽一般的样子，他又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在这，哪怕不说话，静静地相伴也是一种安慰。 　　刘齐想着想着，撑在身后的双手就慢慢软了，最后躺倒在草地上，睡了过去。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张林明总算是收拾好了自己紊乱的心绪，抬起头来，发现竟然已经临近深夜了，转头看向身后，躺着一个人，呼吸清浅，竟然已经睡着了。 　　轻轻揉捏着早已经僵麻的双腿，待恢复知觉时，起身走到睡着那人身边蹲下，借着月光打量着睡着的人，舒展的眉头，不算挺的鼻子，浅蜜色般健康的肤色，五官倒是颇有几分俊朗，看来此人性子定是十分爽朗大方的，想想也是，不然怎么会无声无息地陪着自己到现在？ 　　“喂，醒醒了……”张林明叫醒刘齐，别人陪了他一晚，他总不能把人家丢在这野外吧，先不说有没有危险，光是他温雅的性子就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嗯？”刘齐被叫醒，很是不爽，睁开眼看了下黑蒙蒙的天色，咕哝道，“哥，你就不能让我再睡会，人家才刚睡着。”声音中夹着浓浓的睡意，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心情低落的张林明听到，蓦地起了分戏谑的心思，“那你继续睡，我先回去了，喂了豺狼虎豹，可别怨我。” 　　“别，哥……”迷糊着的刘齐倒是把“豺狼虎豹”听进了耳中，拉住了张林明的宽大的衣袖。 第52章 脸红 　　拉住衣袖的时候，刘齐就对上了一双温润的眸子，这不是属于他哥的，迷蒙的脑子就已经清醒过来了。 　　“腾”地坐起身来，脸色有些微红，但是好在是晚上，看得不是很真切，意识到手里还抓着张林明的衣袖，赶忙松开了手指，“那个，张副将，我……对不起。” 　　“没事，睡醒了就起来，赶紧回去吧。”张林明说完，也准备起身。 　　“好的，谢谢张副将。”刘齐揉了揉眼睛，突然肚子一阵“咕咕”声，若说方才认错人，脸色微红，现在这倒真是闹了个大红脸了。 　　张林明也听到了，在这寂静的夜里，想听不到也有点难，心里突然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这人也算是陪了自己一晚上了，饭也没有吃上。 　　“走，我请你吃饭去。”张林明温声道。 　　“不，不，不，”刘义急得摆摆手，“这可怎么使得，我……我先回去了。” 　　“怎么使不得，你也是因为我而错过了晚饭，走吧，难道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张林明语气虽温，却带着淡淡的不容拒绝。 　　刘义听到张林明这样说，再不去，就真是拂了张林明的面子了，只好略有些窘迫地跟在张林明身后回了营地。张林明吩咐了人去做吃的，就带着刘义回了自己的营帐。 　　叶双城被伤口疼得晕了过去，一直昏睡着，慕寒就坐在一边照顾着，一会探探额头看有没有发烧，一会掖下被子，一会又用棉布沾湿了浸润着叶双城的唇。 　　子夜时分，叶双城总算是醒了过来，一直在床边陪着的慕寒在黑小子睁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醒了。 　　“寒哥哥？”叶双城有些迟疑地出声，他这不是做梦吧？肯定是，寒哥哥避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眼前，还以这样关切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慕寒倾身问道，语气温和。 　　“寒哥哥，我怕不是在做梦吧？”黑小子喃喃自语，伸出手想去触摸慕寒，“嘶，”一声倒抽气，疼得黑小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别乱动，小心伤口，想要什么跟我说。”慕寒按住黑小子不安分的手，避免他动到伤口又裂开。 　　“我……我就想摸摸你……”慕寒一向不喜别人的碰触，以前黑小子经常趁他不注意，小黑爪子摸上那白皙的清冷脸庞，没少挨慕寒的冷眼和冷气压。 　　慕寒有些好笑，“小时候没摸够吗？”清冷的眸子逸出一丝暖意，这个黑小子。 　　“可以吗？”黑小子圆圆的小黑脸满是期待，眼睛闪着光，“我疼，摸摸就不疼了。” 　　“……”慕寒有些无语，都几岁了？ 　　“寒哥哥……”黑小子眼里的光暗了几分，像两盏被拨暗的油灯。 　　“……”慕寒轻轻抓起黑小子没受伤的左手，覆在自己脸上，突然的碰触，让慕寒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绯红，像三月桃花一般，看得黑小子眼都直了。 　　“寒哥哥，你真好看……再低一点好么，我的手举得好酸……”黑小子感受着手底下细腻幼滑的触感，温热的，这是属于慕寒的，这是真实的。 　　对于黑小子让他再低头的得寸进尺的要求，慕寒竟意外地顺从了，压低自己的身子，双手撑在黑小子身侧，伏在黑小子身体上方。 　　“寒哥哥，摸了你这一下，你要多久不理我。”对于慕寒妥协的动作，黑小子心情阳光了起来，几颗小白牙明晃晃的。 　　“……”慕寒额头冒出几条黑线，想到小时候这黑小子的作为，总是对他的脸有着不知名的执着，逮着机会，小黑爪子就要摸上一把，或者亲上一口。 　　“寒哥哥，这次我肯定要摸个够本，小时候摸你一下，你哪次不是十天半个月地不理我，有一次更过份，还没摸到，你就踢我到床下，头上肿一个包，疼了好久……”黑小子声音委委屈屈的。 　　慕寒知道是淋了满头粥水，掉在地上的那次，没想到当时黑小子那么小，到现在还记得，“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那么大个包，疼了好久……” 　　“疼那么久，你不也是没受到教训。”慕寒的话让黑小子一噎。 　　“谁让你……谁让你长那么好看……”黑小子有些脸红脖子粗的。 　　“……”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慕寒有些无语。 　　“再说了，当时我也没有摸到，只想给你端水，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有机会我肯定要摸到……”黑小子颇有微词。 第53章 吃饭 　　“……”这就是黑小子为什么执着于摸自己脸的原由？不给摸就非要摸？慕寒想起，小时候这小子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吃住都要一起，逮着机会就用自己的小黑爪子摸上一把自己的脸，摸到后，小黑脸上满是得意的贼笑，哪怕自己再怎么冷眼对他，或者晾他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能打消这小子的念头，好像摸到他的脸，已经成了他乐此不疲的游戏一般，后来年岁渐长，他越来越不习惯黑小子的触摸，黑瓜子一攀上他的脸，他总有一种血液倒流，全都往头部冲的感觉，他肤色向来比较白，每次都闹个大红脸，有一次，他晾了这小子整整三个月，没理过他，然后，就渐渐地杜绝了他这个不良的执念。 　　“寒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黑小子自顾自地喃喃道，“我想问你，上次为什么亲我？” 　　“……” 　　“轰”地一声，慕寒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向头部，脸红得犹如天边的晚霞，这小子…… 　　“上次亲了我，你已经不理我那么久了，”黑小子感受着手底下美好的触感，好像也不需要慕寒的回答，仍自顾自喃喃道，“寒哥哥，这次我摸了你，明天我就走了，你也不需要生我的气了。” 　　“走？去哪？”听到这，慕寒血液正常回流，脸上的绯红退去，有点冷地看着叶双城。 　　“我还能去哪，回家呗……”黑小子委屈撇撇嘴，“除了回家，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 　　“我允许了吗？”慕寒看着叶双城那灰暗的眼睛，这小子。 　　“啊？”黑小子有些傻愣住，不待见他，为什么不准他走，他走了，寒哥哥也不用避着自己了，跟小时候一样，他知道的，寒哥哥不喜欢他。 　　“别瞎想，好好留在这，寒哥哥会照顾好你。”慕寒扶起黑小子靠坐在床头，还体贴地垫了两个枕头，好让黑小子靠得舒服点，端过一旁叫人一直温着的瘦肉粥，“受伤了，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等你伤好了，寒哥哥带你吃好吃的。” 　　“……” 　　黑小子第一次无语，好像上次他中暑后醒来，寒哥哥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亲了他之后，人都没见过了，别说吃好吃的。 　　“来，喝粥。”慕寒试了一下温度，刚好，舀起一勺子粥喂给黑小子。 　　黑小子也不矫情，心想既然明天都要走了，寒哥哥定是看到自己受伤了，所以才对自己那么好。于是便含住唇边的勺子，于是，深夜的营帐中，一个喂得细心，一个喝得欢快。 　　而另一个营帐中，厨子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也送到了，闻到饭菜的香味，刘齐更是饥肠辘辘，肚子又响了起来，只得窘迫地再次低头，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饭菜不好吃？”张林明看着低头不动手夹菜的刘齐。 　　“没有，很好吃。”刘齐急着摇头。 　　“你都没吃，就知道好吃了？”张林明忽然觉得这小子很有意思，动手夹了块红烧肉到刘齐面前的碗里，“快吃吧。” 　　“谢谢张副将。”刘齐端起碗，扒了口饭，光这饭，就比他们每天的伙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咀嚼着红烧肉，幸福得有些想哭，娘啊，他们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饭菜啊，刘齐此时觉得他进来军营不到一个月，却像是好久没吃过肉一样。 　　碗里又夹进来几块肉，刘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饭碗里抬起头看了下坐在对面的张林明，“张副将，谢谢你，我……我的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没有，别光顾着吃饭，多吃点菜。”张林明说着，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刘齐的碗里。 　　“张副将，我自己来就好，你别顾着夹给我，自己也要多吃点。”刘齐想着人家给自己夹了那么多菜，自己不夹点，似乎说不过去，正想给张林明夹点菜，却见张林明已经放下了碗，碗里还有半碗米饭呢。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菜还有很多，不着急。”张林明打了半碗鸡蛋葱花汤，慢慢地抿着。其实他一点都不饿，只是为了陪刘齐才吃点而已。 　　“啊？”这就已经吃好了？刘齐有些愣愣地看着慢条斯理抿着汤的张林明，这么小的饭量，有力气上战场杀敌？或者是自己吃得太多了？可是不啊，对于他们营帐里的队上其他人来说，他的饭量已经很斯文了。 　　“嗯，”放下汤碗，张林明轻轻应了声，“没事，你慢慢吃。” 　　“哦，”刘齐又低下头扒饭，张林明时不时帮他夹点菜，深夜里，营帐中，两个大男人的这一餐饭竟然吃出点了温馨的感觉。 第54章 无措 　　一大早，黑小子是被伤口痛醒的，因为他向右翻身，压到了伤口，一疼，就清醒了 。转头左右看，没人，果然昨天寒哥哥是看到自己受伤了才会照顾他的，心里为着这样的认知，不由地失落了。 　　翻身起床，拥着被子呆呆地坐了良久，如老僧入定般，一缕阳光透过窗口照射进来，微尘在阳光里欢快地飞舞着，黑小子终于下床了，从床尾处拽出自己的包袱，胡乱塞了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进去，左手扒拉了几下满头的乱发，额角的小卷毛没精打采地趴着，就跟主人不高的情绪一样。 　　单手换衣服，是困难了点，但是费了点时间，还是换好了，难的就是单手束发。一只手根本就束不了，黑小子试了良久，一直到左手酸痛难忍，要么就是束得松松垮垮，要么就是歪歪扭扭的，黑小子最后有些崩溃似的一扯发带，随着扯掉了几根发丝，想到这些天，便觉得自己真是憋屈的慌，晒一下能中暑，出去溜溜能差点被老虎吃，现在无用到束个发都做不到，满心期待欢喜来，结果满心难过失落还带伤地走，一下悲从中来，不管不顾地就靠着床沿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一身汗水晨练回来的慕寒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头乱发，衣衫不整的黑小子坐在地上暗自垂泪，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无助又可怜兮兮的。 　　犹如当年黑小子坐在地上看着他默默含泪一样，心里的疼惜便丝丝缕缕地溢出来，紧走几步蹲身在黑小子面前，伸手擦拭着小黑脸上的泪水。 　　黑小子抬起泪眼，抿着水润的小红唇，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慕寒。 　　“这是怎么了？伤口疼吗？”慕寒的话一出口，黑小子这些日子的情绪便像都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哇”地一声哭出来。 　　慕寒顿时有些手脚无措，不知道是应该先安慰黑小子还是应该先让他从地上起来，或者任他先哭一会，慕寒脸色有些涨红，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即使是在战场上，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抓不住主意的时候，所以就显得有点似乎冷眼旁观着黑小子一样。 　　在黑小子看来，慕寒是已经厌烦自己了，小时候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想理会自己，就随便自己闹腾，只会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闹腾够了，安静下来，现在也是这样的吧。 　　黑小子心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人家和自家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只是小的时候相处了那么几年而已，枉自己心心念念着长大了能出来找他，也许人家早已经忘了都说不定，越想，心里就越发平静清楚了，自己的突然到来，打扰到人家的生活，可人家依然好吃好住地收留自己，自己这样闹腾，反倒是让慕寒难做了。 　　这样一来，黑小子早停了哭泣，可是饶是黑小子脸皮再厚，脸再黑，也不由得脸上发烫，黑红黑红了起来，和慕寒比起来，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让寒哥哥对自己好呢？他能看在往日的情份暂时收留自己，已经是不错了。 　　又转念想道，寒哥哥自小就气度不凡，哪是自己这样的乡野小子能比得了的，一下又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强人所难了，心态又理所当然了起来。 　　慕寒还没想到怎么做时，黑小子这边就已经心里门儿清了，自动自发地停止了哭泣，慕寒有些暗自高兴，呼，总算是不哭了，要知道从小他就对这小子的哭闹没辙，不是要冷眼旁观，而是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呵呵，对于这个，两人心中的理解有了分歧，一个是认为冷眼旁观，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做。 　　慕寒看着黑小子停了泪，眼睛明明灭灭地闪着，就是不知道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小黑脸倒是被泪水洗刷得干净，满头乱发，有些被泪水打湿了粘在脸上，看着让人分外怜惜。 　　拿过黑小子手里的发带，看到发带上还没掉落的几根头发，“做什么这么用力扯，不疼么？”语气满含关切，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行在乌黑浓密的乱发间，轻轻梳理着，然后用发带束好。 　　慕寒在梳理黑小子的乱发时，白色的衣袖一直在黑小子眼前晃荡，荡得黑小子心里一阵气闷，人家都要走了，干嘛还要对人家这么好，这不是生生让他舍不得么？在慕寒束好发后，一把抓住那袖子，解气地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最后还把两管鼻涕擤在了袖子上，才放开。 　　慕寒额头立马冒出一条黑线，这小子…… 第55章 换衣 　　哭了一通，又想通了，黑小子心里总算是没那么难受了，看着慕寒那白色衣袖上自己的杰作，就更加觉得自己和慕寒相比不得，慕寒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擦眼泪鼻涕的时候，可是用得很顺手啊。”慕寒强忍着不去看自己的袖子，调侃着扭捏的黑小子。 　　“脏就脏了，还能怎么着……”黑小子说到最后，有些理亏。 　　“精神不错，还能犟嘴，看来伤口不疼了，”慕寒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准备换衣服，“还不起来，准备在地上坐多久，等下着凉了，我可不管你。”凉凉的话语中带着关心。 　　哼哼唧唧了几声，黑小子单手撑在床沿起身了，抬头就见微尘飞舞的晨光中，慕寒背对着自己脱下了被自己弄脏了的衣服，那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背，眼光下滑，来到那窄实的腰，那挺翘雪白的臀部，叶双城兀自吞了吞口水，要死了，寒哥哥的身材怎么那么好，皮肤白得跟什么似的，好想摸摸，还不待黑小子仔细看清，慕寒一抖中衣，披上了身。 　　背对着黑小子的慕寒嘴角微微勾起，他自然感觉到了黑小子火热的注视，所以才快速穿上中衣，要知道早上的男人都容易上火，被自己喜欢的人一大早上的这样注视，很容易冲动的好么。披上外衫，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转身，果不其然，看到黑小子有些悻悻的小眼神，“对于寒哥哥的身材，双城满意吗？” 　　“啊？”黑小子看着穿戴整齐的慕寒，听到慕寒的问话，脑中又出现了刚才看到的画面，“满意，满意，嘿嘿……”说着傻呵呵地笑着，寒哥哥比以前还要好看得多，就是不知道以后哪个女子有幸，成为寒嫂嫂。想到此处，小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为什么一想到有个嫂子，心会闷闷的痛呢，比肩头上的伤还要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看着黑小子突然就僵住的嘴角，慕寒以为是伤口在疼，“是伤口疼吗？好好的躺着，起来干嘛？”说着脱掉黑小子的外衣，压着他坐到了床上，“饿了吗？我叫人把早饭端进来。” 　　进来的亲兵是个新面孔，黑小子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呢，放下托盘，行了礼就出去了。 　　慕寒端起了温度适中的粥，喂起了叶双城。黑小子想到一会就要离开了，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慕寒的服务，喂完了这次，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了，机械般地含着递到嘴边的勺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慕寒的俊脸，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饶是慕寒再清冷淡然，对着黑小子一错不错的注视，也微微红了脸，“干嘛这样看着寒哥哥？” 　　“因为要很久很久都看不到……”黑小子呆呆地道。 　　“嗯？为什么要很久都看不到？”慕寒有些疑惑。 　　“因为等下我就走了……” 　　“去哪？”这是慕寒第二次听到黑小子说离开。 　　“回家……”黑小子犹不自知危险到来。 　　慕寒眼眸一眯，搁下手中的空碗，逼近黑小子，吐气如山泉般清冽，“你再说一次？” 　　黑小子闻着慕寒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回过神来，脾气就上来了，“怎么？你不待见我，还不准我走了？” 　　这下轮到慕寒傻眼了，他不待见他？他什么时候不待见他了？他哪只眼睛看出他不待见他了？他待见他待见得很！“你这样认为？”慕寒修长的手指捏起黑小子的小下巴问道，鼻息暖暖地喷洒在黑小子的红唇上。 　　黑小子觉得唇上痒痒的，不由地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看得慕寒眸色转深，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难道不是吗？从小时候你就不待见我，村里的小伙伴个个都笑我是你的小尾巴，摸摸你就生我好久的气，上次亲完，你就消失了这么多天，要不是我受伤，估计你也不会回来，这么不待见我，还救我干嘛？现在我说要走，你应该很高兴才是……唔……唔……” 　　黑小子惊吓地瞪大了晶亮的黑眸，呜呜呜……他不要亲亲了，这次亲完，寒哥哥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其实他也很委屈，好吗，两次的亲亲都不是他主动的，为什么寒哥哥要把帐算在他的身上，呜呜呜……果然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寒哥哥都把他吃得死死的。 　　看着黑小子瞪大了双眼，慕寒清冷的眸子，露出一丝笑意，这小子，简直是话唠，怎么那么啰嗦，索性做自己想做的事：堵住那喋喋不休一张一合的红唇。 第56章 卖掉 　　慕寒细细地吻着黑小子，用舌头描绘了几遍叶双城的嘴唇后，撬开黑小子的牙关，长驱直入，扫过每一颗小白牙，扫过柔嫩的口腔，缠住黑小子的小舌头纠缠着。 　　黑小子没过一会就晕乎晕乎了，闭紧了眼，左手无助地攀着慕寒，一阵阵酥麻颤栗从被舔舐的口腔上颔传到脊背，再传导到四肢，黑小子只觉得全身发热，发软，似乎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呼吸越来越困难，脑子一阵阵发晕。 　　慕寒轻啄了一下黑小子水润艳红的唇，才放开已经有些微肿的唇瓣，轻轻拍着小黑脸，低声道，“双城，双城，呼吸，呼吸，快，吸气……” 　　黑小子黑红着小脸，差点就被亲得闭过气了，好丢人！小脑袋蹭进慕寒的怀里，又蹭乱了一头的黑发。 　　慕寒轻轻顺着黑小子的发，任由小脑袋在自己怀里乱蹭，心里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满足和愉悦。 　　“寒哥哥，”小脑袋从慕寒的怀里抬起，羞红的小黑脸，竟意外的可爱，双眼亮晶晶的，像上好的黑水晶，“时辰不早了，我要上路了，双城能不能麻烦你最后一件事，帮我穿一下衣服，我单手很难穿。” 　　“你还是要走？”慕寒有些难以置信地低语，“为什么？” 　　“寒哥哥，我……我不想再麻烦你了……”黑小子感觉心里像嘴馋时吃了树上还没熟的杨梅一样酸，又觉得像刚才一样呼吸困难了，心里一扯一扯的疼。 　　“双城，寒哥哥从未觉得你是麻烦，你怎么这样想呢？”慕寒抬起怀中的小脑袋，直视着那黑眸，尽量放柔自己的神情。 　　黑小子有些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想再多看一会吧，以后要想念很长时间的，“寒哥哥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 　　慕寒有点抓狂，他们好像说话不在一个点上，深吸了口气，“双城，你要走，是寒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吗？” 　　小下巴摇了摇，摩挲着慕寒微茧的指腹，一丝异样的感觉从摩挲处传到两人各自的感官，慕寒手指用了些力度固定黑小子的下巴，不让他乱动。 　　“寒哥哥，我知道我的突然出现，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也不希望你因为不想看见我，而连自己的地方都不回来，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这里，我也呆不习惯，我……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黑小子声音有些落寞，听得慕寒的心一阵揪疼，原来自己这些日子的不辞而别，竟让这小子这么难过，明知道他一向依赖自己，为什么因为想不通而避开，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陌生的地方自己难过。 　　“双城，之前是寒哥哥不好，是寒哥哥不对，原谅我好吗？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留在这里陪着寒哥哥，好吗？”慕寒轻声诱哄着黑小子。 　　“寒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明白的，我不会让你难做……”黑小子吸了吸鼻子，似乎鼻子酸酸的。 　　“傻小子，”慕寒放开捏着黑小子下巴的手，转而拥着黑小子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处，“别乱想，哪也不许去，好好地呆在寒哥哥身边，让我照顾你。” 　　“可是寒哥哥不是讨厌我吗？”黑小子的声音闷闷地从慕寒胸口处传出。 　　“谁说的？” 　　“我自己想的。” 　　“为什么这样觉得呢？” 　　“因为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肯定是想避开我。” 　　“不是，寒哥哥只是在忙事情。”慕寒有些无奈，这小子怎么忽然之间这么通情理了？慕寒轻轻抚着黑小子又蹭乱了的头发，“双城，寒哥哥不需要你这么懂事，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万事都有我，明白吗？” 　　黑小子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着慕寒，小黑爪子抚上那好看的面容，有些担忧地道，“寒哥哥，你今天是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在黑小子看来，今天的慕寒绝对不是正常的，他在亲近了自己之后，还在安慰自己，而没有逃开，肯定有问题。 　　慕寒抓住在脸上作乱的小黑爪子，眼含浅笑，“那双城告诉寒哥哥，喜欢这样的寒哥哥吗？” 　　叶黑小子很没骨气地就被那丝浅笑蛊惑了，点头应道，“喜欢，一直都很喜欢寒哥哥。” 　　慕寒知道叶双城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是有差距的，不过，这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叶双城，他还是了解的，要扭转叶双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喜欢寒哥哥，那就不要走，留在寒哥哥身边，永远，好么？”眼中笑意加深，慕寒继续蛊惑着迷糊中的黑小子。 　　“真的可以吗？”黑小子有些挣扎。 　　“真的可以。” 　　“好……”一个“好”字，黑小子就把自己卖掉了还犹不自知，心里还在欣喜可以留在慕寒身边。 　　慕寒眼中的笑意溢出眼角眉梢，好像是春雪初融，又像是冬日的一抹暖阳，看得黑小子心如焰火般绽放，欣喜明亮。慕寒则凝视着叶双城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欣喜，心道：双城，这可是你自找上门来的，寒哥哥就不和你客气了。 第57章 拉勾 　　第二天一大早，黑小子迷迷糊糊地醒来，脑中回想起昨天的事，他不止摸了慕寒，慕寒还亲吻了他，心里正像抹了蜜一般甜时，回想定格在亲吻两个字上：亲吻！寒哥哥！！脑子这下可完全清醒了，坐起身，床上早没了慕寒的人，趿着鞋转过屏风，外间也是空空的，没看到人。 　　心顿时一坠，好像沉入了寒潭，冰冷冰冷的，寒哥哥！黑小子死死地咬着泛白的嘴唇，豆大的泪就滚出了眼眶，寒哥哥就这么不待见自己吗？ 　　慕寒带着一身的汗水撩帘进来时，就看到叶双城好像掉了魂一样倚着屏风垂泪，小嘴唇发白。两三步跨到黑小子眼前，心疼地伸手抹着眼泪，“这是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黑小子的眼前一暗，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身前，抬起汪汪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影，喃喃道了一句“寒哥哥”就哭出了声。 　　慕寒心疼地将人拥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叶双城的单薄的背，“寒哥哥在这，告诉寒哥哥，这是怎么了？” 　　哭了一会后，黑小子渐渐平复了心情，用左手揪着慕寒胸前的衣服，抹了把眼泪鼻涕，浓重的鼻音从慕寒胸前透出，“我醒来看不到你，我以为你又走了……”黑小子有非常不好的记忆，五年前，也是自己一觉醒来，他就不辞而别，前些天，也是如此。 　　知道自己的作为让黑小子有了心理阴影，慕寒微微推开怀里的人，紧皱着眉头又一次用衣袖帮黑小子擦干净眼泪鼻涕，看到黑小子这样在乎自己，愉悦又心疼，如果能早点想通对他的感情，也不会让他这样没有安全感。 　　“傻瓜，别哭了，以前都是寒哥哥不好，你哭得寒哥哥心都疼了，放心，以后寒哥哥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好了，别哭了，好吗？”慕寒放柔声音，以从未有过的耐心哄着。慕寒发现自己只要是面对这小子，耐心总是出其的好，真是自己的克星。 　　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慕寒，抽噎了几下，用着浓重的鼻音道，“寒哥哥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的？不会像五年前，一声不吭地走掉，也不会像前些日子一样，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怎么了？双城现在是不相信寒哥哥了吗？”心疼地轻抚那红肿的眼眶，低柔地问。 　　“谁叫你总是骗我……”黑小子偏了下头，看向别处。 　　“呵呵……我们双城还生寒哥哥的气了，”慕寒低笑道。 　　黑小子不出声，也不看着慕寒。 　　“那你说说，要怎么样才肯信？”慕寒耐性极好地道。 　　“拉勾，你要是做不到，就是小狗。”黑小子赌气地道。 　　“好，”慕寒伸出尾指，勾住了黑小子的尾指，摇了摇，“寒哥哥若是再丢下双城，就是小狗。这下满意了吗？” 　　“嗯。”黑小子转回眼，看着慕寒，“那寒哥哥方才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一醒来就看不到你。” 　　刮了刮黑小子的鼻子，慕寒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啊，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寒哥哥每天也都要操练的。” 　　“那明天寒哥哥起身时也叫我一起，”他是怕了每天早上起来时那空空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起早么，他也行的。 　　“你确定？”慕寒好笑地看着小黑脸上的犹豫和纠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寒哥哥不是保证过了？” 　　“不管，反正就要叫我起来。”黑小子粗着脖子嘴硬道。 　　结果到第二天早上慕寒要起床时，发现黑小子的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怎么叫都叫不醒，慕寒无法，只得用了些巧劲，掰开了黑小子的手指，才得以起床，没有意外的，回来时，又看见泪眼婆娑的黑小子，慕寒只得又安慰了一个早上。 　　如此反复了几个早上，慕寒也就提早了起床的时间，尽量赶在黑小子睡醒前回去营帐。 　　白天，慕寒在营帐中处理军报和军队的一些重要事情，黑小子叶双城就在营帐中好好养伤，哪也不许去，对于爱玩爱闹的黑小子来说，很是难过。有时候就坐在书桌下的地毯倚靠着慕寒的大腿，被慕寒抓着认字，通常不到一刻钟，就会听到黑小子发出微微的鼾声，低头一看，人已经香甜地睡着了，嘴角上扬，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美梦。慕寒通常都是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抱起黑小子，安置在自己怀里，黑小子就会在慕寒的怀里蹭啊蹭，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再接着睡。 第58章 养伤 　　黑小子养伤的前几天，因为伤口疼，晚上睡觉都是一个姿势，哪怕慕寒的怀抱再怎么舒服，长久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也是睡不好的，嗜睡的黑小子，晚上常常醒来，他一动，慕寒一向浅眠警觉，也跟着醒来，直到黑小子再次睡着，才跟着闭上眼睛睡。 　　后来伤口不疼了，结痂了，脱痂时，新长好的细嫩皮肉会痒，白天还好，有事情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晚上夜深人静时，这痒就会扩大无数倍，黑小子总是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挠，等慕寒发觉时，竟然挠破了细嫩的皮，挠出了丝丝血痕，慕寒好气又心疼地帮他上药，然后重新圈禁黑小子在怀里，继续睡觉。 　　“寒哥哥，”黑小子咬着一块桂花糕，看着行礼后出去的陌生的亲兵，“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到一号他们啊。” 　　“怎么了？”慕寒漫不经心地问，一边看着手中的纸张。 　　“怪想他们的，可是最近都没看到过他们，好奇怪哦，他们是做什么事去了吗？”黑小子趴到书桌边沿，晶亮的大眼看着慕寒。 　　“嗯。”慕寒肯定是不会告诉叶双城，那天的值守的几个亲兵都被处罚了，现在估计还躺在床上呢。还有林清月，要不是那天他硬是拉着自己吃什么早饭，自己也不会回来得那么晚，让叶双城遇险。 　　正在百花楼的林清月打了个激灵，揉了揉鼻子，怪哉，没风寒啊，怎么鼻子痒痒的，“啊啾啊啾”，打了几个喷嚏。 　　老鸨正拿着上个月的帐本进来，看到这情景，赶忙问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去抓两副药来煎。 　　林清月本来鼻子就不舒服，一闻到老鸨身上的浓郁香粉味，登时又打了几个喷嚏，挥着手让老鸨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退出去。 　　又揉了揉鼻子，林清月已经没了看帐本的心思，双手托腮，哎，好无聊啊。咦，要不要去慕寒那里看看？双眼一亮，就这么决定了。说走就走，现在去，还能赶上吃午饭。 　　林清月果真赶在午饭时到了军营，值守的人不认识他，任林清月说破三寸不烂之舌，也不放他进去，军营重地，哪能随便什么人都能出入的。 　　林清月在营门前团团转，正是午饭时间，骄阳似火，不一会就汗湿了衣裳，是有不少人走动，但是依然没看到一个相识之人。再等下去，就要晒成人干了，“喂，这位大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刘义正往回走，准备去打饭食，忽然之间听到一声清朗的男声，很好听，像夏日清凉的风一样，听了让人舒爽。前后看了下，都是匆匆赶着去吃饭的小兵，便以为是听错了。 　　“喂，大哥，大哥，兵大哥，说的就是你，这边，这边……”林清月跳了几跳，试图再引起刘义的注意力。 　　“安静，军营重地不许大声喧哗！”两个卫兵肃着脸低喝。 　　刘义正欲抬脚继续走，又听到了有声音在叫他，左右一看，在大门口有个一身白色衣袍，俊朗的男子在朝着自己挥手，刘义看着林清月那潇洒的身姿，貌似自己不认识这么出色的人，可是他看到自己看过去，手挥得更是欢快，真的是在叫自己。 　　脚步一转，朝林清月行去，隔着两个卫兵，刘义再次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子，出于礼数，还是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叫我可有事？” 　　林清月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娘啊，等了半天，终于肯有人理会自己了，看着高大健壮的刘义，肃着一张微黑的脸，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这位兵大哥，我是你们慕将军的朋友，能帮我通传一下吗？我想见见你们将军。” 　　刘义被林清月大大的笑眩得眼睛闪了一下，这人怎么笑得如此灿烂，和双城一样。“你真的是慕将军的朋友？” 　　“真的，我保证。”林清月举起手，作发誓状，“兵大哥，你就帮我通传一下吧，好不好？”眼里满是祈求，灿烂笑容夹了几分讨好。 　　刘义抿了抿嘴唇，“我也不能保证能帮你通传得到，但是我尽力，你先在这等下，”说完转身就跑了起来。 　　哎，这鬼天气，怎么这么晒，晒死人了都，林清月挥着折扇，试图让自己清凉一点，眼睛一直盯着刘义消失的方向。早知道这么麻烦，应该叫慕寒给自己一个令牌啥的。 　　刘义跑了一会，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慕将军的营帐在哪？只好走走问问，费了快半个时辰才找到，当然他并没有见到慕寒，还没靠近营帐就被值守的亲兵拦下了，说明了来意，亲兵让他回去，说会禀告将军的。 第59章 传话 　　刘义本来想着也许能见上一见叶双城，但是慕寒营帐周围是军营中重中之重，平日除了值守的亲兵，还有几个副将军，谁都不能靠近营帐五十步以内。 　　亲兵们听完刘义的话，就让他赶紧离开了，刘义只好边走边回头，直到确定真的见不到叶双城了，才抿着唇走远了。 　　早有亲兵进去禀报给慕寒，黑小子一听，是个高大健壮的新兵来通传的，心想会不会是刘义，撩开帘子一看，外面哪还有人。 　　“双城，看什么呢？”慕寒看着叶双城探头看着营帐外，问道。 　　黑小子收回头，“我想看看是不是刘大哥。” 　　慕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黑小子又叼了块糕点，心想，这刘家兄弟似乎很招黑小子的注意。 　　“将军？”亲兵没等到慕寒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家将军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双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去大营门口带人进来。”慕寒清冷地对还等着的亲兵道。林清月么？来得正好，自己还想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了。 　　刘义绕道到大门口，又隔着两个卫兵对林清月说他已经去传过了，至于能不能进去见到将军，他就不知道了，说完，转身就急步走了。 　　“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林清月又跳起来。 　　“再吵，把你赶出去！”两个卫兵两杆红缨长枪指着林清月。 　　诶嘿，林清月反倒爽朗地笑了，有意思啊，拿着他们林家造的兵器，指着他？ 　　恰好这时，刘义回过头来，又看到这比头顶上的太阳还要令人眩晕的笑容，木着的脸，似乎有热气上涌，心里暗道：妖孽，无事笑得这般灿烂。 　　“喂，你叫什么名字？”林清月又一次不吝啬地展露自己的笑容，眩得刘义又是眼前白光一闪，心中倏地狂跳了几下，脸上热气蒸腾。 　　刘义转头抬脚就走，只留一个后脑勺和低醇的两个字“刘义”给林清月。 　　呵呵，有意思，他明亮的眼睛要是方才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大高个是脸红了？ 　　慕寒看着坐在椅子上，一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笑得贼兮兮的林清月，如果是黑小子在，慕寒还能怀疑是林清月在打黑小子的什么主意，可在林清月进来时，慕寒已经哄骗黑小子去午憩了会，呃，午饭前睡觉，诚然诡异了点，但是吃了大半盘糕点的黑小子不疑有他，反正也不饿，迷迷糊糊地睡觉去了。 　　慕寒一掌拍在林清月背后，瞬间就打得林清月趴在了小几上，然后悠然地坐在林清月的对面。 　　林清月呲牙咧嘴地从小几上抬起身子，一手抚着被小几磕痛的胸口，一手伸到背后揉了揉被慕寒打得火辣辣的地方，面露怒气，语气不悦地道，“慕寒，你是不是有病，欺负我手无缚鸡之力是吗？” 　　“我没用力。”慕寒凉凉地道。 　　“你……你没用力，我半条命都交待在你这里了。”林清月气得站起来，手指着慕寒。任谁在喜滋滋地想事情的时候，被大力地一巴掌呼在背上，也是会有脾气的。 　　“那我再补一掌，把你另外半条命也交待一下。”慕寒再次凉凉地道，不把林清月的怒气看在眼里。 　　“你……”林清月气得身子都抖了，“你们慕家军还真的有意思了啊，在大门口，拿着我家制造的兵器指着我不许叫，在你这帅帐，拿着我家上缴的税收，还……还想让我交待在这……哼……”林清月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声音小点。”慕寒倒了茶推到林清月面前，“要是吵醒他了，我真再呼你一掌。” 　　“你……好你个慕寒……”林清月一口喝光了杯中茶水，突然间抓住了慕寒话中的“他”，“他？是谁？” 　　慕寒啜着茶水，没出声。 　　“嘿嘿……寒，看在我大热天的跑来你这，快说说，他是谁？”说着还环视了一圈帐内，没看到有异常，咦？目光落在一旁的几块糕点上，“桂花糕？啧啧，这味道真不咋样，你什么时候吃甜点了，要吃早吱声啊，我从醉香楼给你带点来，哎，不是我说，你们军营里的厨子也太差了吧，做成这样？”说着将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扔到一边，还呸呸了两下。 　　慕寒无视林清月闪光的眸子，说到叶双城，他还有笔帐没和林清月算，“这个月，税收多加三成。” 　　“什么？”林清月一跳三尺高，又手指着慕寒，“你干脆去抢好了，我不。” 　　“你不？因为你那天拖着我吃早饭，我没能及时回来，他差点就在林子里回不来了，我只是加你一个月的税收而已。”慕寒清冷地扫了一眼林清月的脖子，“好在他没什么大碍，不然……” 　　不然什么，慕寒没有说，林清月只觉得有股冷冷的东西扫过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当时自己一个玩笑作剧，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还好，没酿成大错，不然慕寒的性子，非杀了自己不可，呜呜呜，可怜他的银子啊，白花花的，都要流入慕寒的口袋了。 第60章 通行 　　午饭端来了，林清月怏怏地戳着碗中的饭粒，看着托盘上几个菜，“寒，你平时都是吃这个？”他林大公子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这饭菜一看就知道不好吃，人家说久病成医，他久吃也都成半个厨子了，这菜，还没他自己整的好吃好不。 　　“你爱吃不吃。”慕寒夹了点菜放到饭上，再用空碗扣在上头，好使饭菜不凉得太快。 　　“咦，寒，你这是给他留的？”林清月放下筷子，决定放弃蹂躏碗里的饭，眼睛盯着慕寒的动作。 　　慕寒无视那闪着好奇的热切眼光，优雅地吃起饭来。 　　“诶，寒，怎么没看到一号他们啊，”林清月看到方才送饭来的人陌生得很，反倒是经常跟在慕寒身边的几个亲兵兼暗卫，都没看到。 　　“你要是不吃了，有空倒是可以去他们营帐看看他们，”慕寒继续吃饭。 　　“你罚了他们？”林清月清楚能近身跟在慕寒身边的，都是能力很强的，出了什么事，能让全体都受罚了？啊，莫不是？因为那个他？ 　　“所以你该庆幸，你只是多缴三成税收而已。”慕寒吃完，优雅地用湿布巾抹了抹嘴角，不咸不淡地看了林清月一眼。 　　林清月被噎了一下，好吧，三成税收总好过一身伤痛躺床的好，他这是破财消灾了。林清月越发地好奇起来，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慕寒如此待他，在他看来一定是一个能跟慕寒比肩的人，所以在他看到叶黑小子的时候，原本有多期待，心里就有多失望。 　　“寒，你有没有什么令牌或者什么信物之类的。”林清月转念又想到了被拦在大门口的遭遇，心里顿时忿忿起来。 　　“怎么了？”慕寒含了口清茶，漱去口中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 　　“哼，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些没眼力见的手下，不知道我是谁吗？敢把我拦在门口不让进来。” 　　“你以为我这里是百花楼，谁都能来逛逛？”慕寒斜睨了一眼一脸忿忿的林清月。 　　“有没有嘛，有就给我一个，快点。”林清月催促道。 　　“你还没说要来干嘛。”慕寒解下腰间的玉佩，他可不认为林清月是来蹭饭吃的，看他面前那戳得面目全非的饭就知道。 　　“嘿嘿……寒，再怎么说我每个月都交了那么多税收，偶尔有空来看看我这白花花的银子花得值不值得啊。”林清月涎着一张笑脸道。 　　慕寒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给我收起你那套，玉佩就在这，想要，说实话。” 　　呵呵，人家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在慕寒这里，完全行不通，“好吧，我是觉得你们军营好像有些人还蛮有意思的。”想起那大高个，木着张烧红的脸，林清月在肉疼那白花花银子的同时，觉得这趟总算是没有白来。 　　“你又想干什么？”慕寒微微皱眉，思索着林清月的话。 　　“嘿嘿，要你管。”说完，抢过玉佩，潇洒地一转身出了门，攥紧手中的玉佩挥挥手，“寒，谢了。”只留给慕寒一个潇洒的身影和一串爽朗清脆的笑声。 　　慕寒眯着眼看着那日光中渐渐远去的身影，似乎想到了什么，招来亲兵询问，亲兵一一作答，新兵营的刘义？不就是那刘家兄弟的大哥？听说他很关心照顾叶双城，慕寒眯着眼，唇角上扬，林清月，原来是这样么？你可别辜负了我的通行玉佩才好呢。 　　林清月手执着慕寒的玉佩，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可是没人带路，整个营地那么大，林大公子，华丽丽地迷路了，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该午休的午休，该值守的值守，阿猫阿狗的都没有看到。 　　林清月气馁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什么嘛，原来他林家每个月上缴的税收，要养那么多的人，瞧瞧这一个个的营帐，得方圆好几里吧，忽然间就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慕寒作为一军统帅，吃得那么差了。林清月不知道，慕寒的饭食在叶双城来了以后，已经算是好得多了，在这之前，很多时候，他都吃的和其他人没差别多少的饭菜。所以慕家军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稳稳地站住了脚跟，在几大守军中，隐隐有了魁首之兆。 　　“嗯。”一声低沉的闷哼声传来，林清月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一亮，这前面不远处不就是刚刚那个大高个子嘛，嘿嘿。 　　刘义因为一来一去的替林清月传话，时间耽搁了不少，还好有刘齐帮他打饭，不然要饿肚子到傍晚时分。他刚吃完饭，上了个小解，准备回去休憩一会，一粒小石子打中了他的小腿，劲道不大，但是酸软了一上午的小腿肌肉还是疼了下，不由哼了一声。 　　抬头就看到阳光下一身白色衣袍的爽朗男子小跑步向自己这边而来。一头乌发随着跑动轻扬在空中，袍角扬起又落下，脸上大大的笑容灿烂无比，眼中是晶晶亮的光。刘义不由地眯起眼看着来人，不知道是抵挡头顶的阳光，还是那男子脸上堪比阳光的笑。心跳突然就失了节奏，比上午跑了一百里时还要跳得快，脸上似乎又有热气上涌了。 第61章 捉弄 　　“嘿嘿，我们又见面了，我叫林清月。”林清月十分欣喜，眼中更亮，笑容更灿烂，刚刚还想着的人，此刻就出现，当真是让人高兴，“刚才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帮忙，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 　　刘义不自然地低下头，低声道了句不用客气。 　　林清月瞄到刘义烧红的小麦色脸庞，笑得更是开怀，一手搭在刘义的肩膀上，登时便感觉得到隔着单薄的军衣，那坚硬的肌肉质感，一股夹杂着汗味和青年男子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饶是林清月见惯了男男女女，却也忍不住窒了一下，好像心漏跳了几拍。 　　林清月只是窒了那么一下，便恢复正常，朗声道，“你方才是说你叫刘义是么？我叫林清月，记住了哦。” 　　刘义只觉得林清月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侧脸上，连带着靠近林清月一边的耳朵，都烧了起来，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人是不是喜欢都靠人这么近说话，他又不耳背。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条手臂也像是烧红的铁条般，刘义觉得再这样，他全身都要发热了。 　　刘义想着，轻轻挣了挣，脱离了林清月的亲近，两人隔着两步距离，刘义清了下有些干的喉咙，“那个林公子，我要回去了。” 　　“唉，等下……”林清月赶紧出声，“刘义是吧，我……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带我走出去。” 　　刘义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林清月，这人像迷路吗？再说他是慕将军的朋友，应该有人带路啊。 　　“刘义，你就带下我嘛，我真的迷路了，你看，在这里我也不认识别人。”林清月故意可怜兮兮地弯下唇角，他赌刘义肯定答应他。 　　“那，好吧。”刘义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己的营帐，转身带路，这地方是挺大的，他刚来时也是搞不清方向，久了才慢慢熟悉。人家不常来，不识路是应该的。 　　林清月眯眼看着前头耀眼日光下高大的刘义，嗯，真高大，自己都不算矮，也才到他的眉头处，刚刚手底下那紧实肌肉的纹理，嘿嘿，真想摸摸看。林清月在背后慢条斯理地走着，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刘义宽厚的背，和两只微红的耳廓。 　　林清月嘴角上扬，动不动就脸红，耳朵红，比以前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害羞，呵呵，要是早知道慕寒这里这么好玩，他早该来看看，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啊。 　　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是刘义步子迈得大，林清月又走得漫不经心的，使得刘义常常是走几步就停顿一下，回头看看林清月跟上来了没有，每次回头看到那嘴角闲适的笑，潇洒的身姿，逆着光向自己缓步而来，刘义总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仿佛那个白色的身影正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心里。 　　不，不是这样的，刘义有些焦躁地加大步子，自己在想什么呢？明明自己心里是想着双城的，对，是双城，那个一脸灿烂可爱的黑小子。他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上次听说他在林子里遇险，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刚刚都没见到他，想必慕将军是会好好照顾他的。想到叶双城，刘义心里觉得焦躁，但是步子依然大大地迈着。 　　落后了一大截距离的林清月，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前面刘义的情绪转变，脸上笑容未变，眸光却沉了沉，扬声道，“刘义，我不赶时间，你不用走得那么急，我都跟不上你了。” 　　身后的男声，清脆，爽朗，在这炎炎烈日下，听到耳中，竟让人莫名地觉得舒爽，刘义觉得心中的焦躁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步子顿了一会，一条手臂就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即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舒爽。 　　林清月有些坏心眼地看着又悄然爬上了红色的耳廓，嘴角挂着痞痞的笑，呵呵，这个大高个挺有意思的，“刘义，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低沉的男声，有些干。 　　“哦，比我还小一岁，可有婚配啊？”林清月问道，不知为何，就问出来了。 　　“不曾。” 　　林清月嘴角弧度扩大，听到“不曾”两个字，好像让他很开心，心一下就明朗了。 　　“到了。林公子请慢走，我就先回去了。”刘义停下脚步。 　　“刘义，你干嘛要来当兵？”林清月看着不远处的大门口，“要不要跟着我，保证比你当兵要好得多。” 　　刘义看着那一脸笑的林清月，跟着他？垂眸间，似乎有点心动，只是自己五大三粗的，跟着他能做什么？“谢谢林公子美意，刘义还是觉得军营比较适合。” 　　“刘义，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哦。”林清月看到离开的刘义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突然间就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极了，像吃了冰镇西瓜一样，哈哈。 　　刘义有些忙慌地走着，差点摔了，也不管身后开怀的笑声。 第62章 打击 　　等到叶黑小子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时，新兵审核也结束了，刘义很顺利地通过了，刘齐有点磕绊，但是好在也通过了，同一队里的还有李全，王二娃，陈大明都过了。 　　黑小子听到消息时，很是替刘家兄弟高兴，新兵审核通过后，放假两天，以作休整，然后投入到更加严苛的操练中，黑小子本来想和刘家兄弟一起好好庆祝一下，慕寒说既然黑小子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带他去城里玩玩，黑小子一听，顿时就把刘家兄弟放到脑后了。 　　想起第一天进城时，那繁华的景象，黑小子兴奋了一个晚上，临近天快亮时才模模糊糊地睡过去。 　　“双城，双城，该起来了。”清雅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叶双城不耐地转个身继续睡。 　　“双城，起床了，太阳都老高了。”慕寒继续叫着黑小子起床，这小子，昨晚一直兴奋得睡不着，现在又睡不醒。 　　“唔……寒哥哥……别吵我睡觉，我好困啊……”黑小子拉高被子，想盖住头，以阻止慕寒的声音荼毒他的瞌睡虫。 　　慕寒阻止了黑小子的动作，“双城，你真的不起床么？那寒哥哥就一个人回城了，你自己一个人继续睡吧。” 　　“唔……”黑小子艰难地从床上坐起，双眼闭着，红唇微嘟，咕哝道，“寒哥哥，我好困啊……” 　　慕寒无奈又宠溺地一笑，拧了布巾擦拭黑小子的脸，凉凉的湿意，顿时让黑小子醒神了不少，睁开眼，看到慕寒含着戏谑的眸子，“小懒猪，昨晚叫你早点睡，不听话，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黑小子又瞌下了沉重的眼皮，趴到了慕寒的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最终抵不过周公的召唤，睡过去了。 　　黑小子是在一阵腹中的“咕咕”声中醒过来的，睁开眼一看，蓝色的床幔，雕花大床，这不是在营帐里！黑小子拥被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屋子是被一个大的百宝架隔开的，架子上摆了许多东西，这个地方是？ 　　“寒哥哥……”心一惊，没看到慕寒，惊惧一下子占满了胸口，“寒哥哥，你在哪……”趿着床下的鞋子绕过架子，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抬起小黑脸，一下就看到了门口处那个挺拔淡然的男子。 　　盈满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安抚，奔过去抱着慕寒的手臂，“寒哥哥，你去哪了，我以为你……” 　　“以为我又丢下你一个人？”慕寒温和地注视着小黑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安和惊惧，“真是个小傻瓜。” 　　“谁叫你突然间又不见了……”黑小子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寒就心安，看不到就惊慌失措，明明以前都没有这样。 　　“现在是真的睡醒了吧……”回答慕寒的是一阵“咕咕”叫声，慕寒好笑地看着黑红着小脸的叶双城，“饿了吧，那我们吃饭去。” 　　慕寒牵着黑小子的手转身时，黑小子才注意到原来慕寒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此时正瞪着眼张着嘴看着自己，人倒是挺好看的，就是表情有些怪异。 　　黑小子紧了紧被慕寒握着的手，这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一副大受打击过的模样。慕寒注意到黑小子的异样，安抚地拍了拍黑小子的背，横了一眼林清月，拉着黑小子转身下楼了。 　　徒留下林清月在门口处风中凌乱，手指着黑小子抖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就是他爱上的男人？哪一点是男人了，诶，好像慕寒也没说过是男人，可是这也太眼瞎了啊。到底是看上那人哪一点了，五官平平，皮肤黝黑，身板瘦瘦小小，整一个黑小子，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还算得上黑亮外，没有一处是能入眼的。 　　其实林清月还不知道，黑小子已经呆在营帐里一个月之久了，没怎么晒过太阳，已经从黑得发亮的黑有慢慢转变成偏深麦色，比之前算是白了不少了。 　　林清月之前就有想过慕寒会爱上怎样的人，张林明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是他的副将，能力自不必说，相貌也是出挑的，更重要的是张林明对他的几年感情，用情不可谓不深。可慕寒始终都是无动于衷，冷冷清清的。 　　其他的人，再者自己也不差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还薄有家产，啊呸，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林清月背上一阵恶寒，他可是几代单传了，他老爹还指着他传宗接代呢，他才不爱男风。 　　脑中却又隐隐浮现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烧红的小麦色脸庞，红红的耳廓……林清月有些恼怒地打开折扇，使劲扇了几下，想赶走突然浮上心头的浮躁，重重地踩着“噔噔噔”的脚步下楼去寻慕寒两人。 第63章 烫到 　　一下楼，黑小子瞬间就被饭菜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把刚刚还在纠结为什么那么怪异的林清月给抛到了脑后。慕寒带着叶双城随意进了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叫小二上了一壶雨前茶后，拿来菜谱，问一脸雀跃的黑小子想吃什么。 　　黑小子皱着波浪眉，纠结得脸都成烧焦的包子了，慕寒啜着茶水，不言不语地看着纠结的黑小子。黑小子将手中的菜谱翻来覆去的，就是点不来一个菜，最后只得求助般地看着慕寒。 　　慕寒抽走黑小子手中的菜单还给一旁等着的小二，吩咐上几个招牌菜，小二应了一声就出去。看到慕寒如此轻松地就解决了问题，黑小子只得气闷地将小脑袋扭向一边的窗户，额角的小卷毛，都气得一颤一颤的。 　　慕寒轻笑一声，满含宠溺，“怎么了？看你气得跟只田间的青蛙一样，一鼓一鼓的。” 　　黑小子一听，下意识地一瘪嘴，又惹得慕寒一笑，黑小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慕寒取笑了。“呼”地起身，干脆靠到窗边去，看着外面的景致。 　　林清月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和慕寒交好多年，甚至是慕寒小时候还在琼州时，两人就曾在一个学堂上学，几时见过慕寒这般真心的直达眼底的笑。看来自己以貌取人了，或者这个黑小子真有不同之处。 　　慕寒看了眼林清月，敛去了笑，林清月暗自撇嘴，要不要这么吝啬偏心啊，对着自己，笑一下又不会死。 　　林清月完全不理又变得清冷的慕寒，自顾自坐在一旁，倒了杯茶，闻了闻，却不喝，笑着道，“寒，不介绍一下吗？” 　　正趴在窗边的黑小子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在楼上那个神情怪异的人，只是此时他满脸是笑，眉目舒展，倒是个好看的人。“嘿，你笑起来很好看。”黑小子不知不觉将心中想的说了出来。 　　慕寒啜着茶水的动作一顿，微微眯了下眼，看着前面笑得灿烂的林清月，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好友长得不错，现在听到叶双城都这样认为，心下有些不悦。 　　“哈哈……”林清月听到黑小子的话微愣，那脸上的笑更加是爽朗阳光，“我叫林清月，是慕寒的朋友，你呢？” 　　“呵呵……”受到林清月的感染，黑小子也乐呵了起来，把方才受的慕寒的那点闷气一下就忘了，从窗边走回桌旁坐下，也倒了杯茶，“我叫叶双城……噗……” 　　林清月端着自己的茶杯和茶壶一蹦一丈远，一副小生怕怕的样子，“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就可惜了这壶龙井了。” 　　“呼……”黑小子伸出被烫红的小舌头，小爪子扇着风，想缓解一下灼热感。 　　慕寒坐在黑小子的旁边，所以没有被波及到，伸出手扳过叶双城的小脑袋，“我看看，烫得怎么样。”语气暗含关切。 　　顺着慕寒手的力道转过头，此时的黑小子，伸着被烫得红红的小舌头，还一边往外呼气，额角的小卷毛一颤一颤的，活像只大型的犬科动物。让含了一口茶的林清月登时岔了气，站在包厢门口，一手执杯一手执壶，咳得撕心裂肺。最后还是上菜的小二帮着拍了半天的背才顺过气来，林清月也没了吃饭的兴致，自己一个人怏怏地走了。 　　黑小子因为烫伤了舌头，虽然及时地喷了出来，没有起泡，但是味蕾也迟钝了不少，所以一桌子的饭菜，只随便吃了点，就没什么胃口了。 　　出得大门来一看，竟然是第一次进城来看到的热闹无比的醉香楼，想起那时说一定要来大吃一顿，没想到竟然烫到舌头，只食不知味地草草吃了一些。 　　慕寒走了几步，感觉背后的黑小子没跟上来，回头一看，看到黑小子站在大门前，咬牙看着醉香楼的招牌，笑意便浮现在眼里，“好了，等你舌头好了，寒哥哥再带你来吃。” 　　黑小子一听，紧走几步来到慕寒跟前，眼睛晶晶亮，“真的可以吗？” 　　手指屈起，弹了弹小卷毛，“现在这么不相信寒哥哥了？”语气微低，似乎有些委屈。 　　“呵呵……哪有，我最相信寒哥哥了，”黑小子赶紧抱着慕寒的手臂，讨好般地摇了摇，他见不得慕寒不愉快。 　　“最好是这样。”看着黑小子一副信赖的样子，慕寒眼中笑意加深，春风拂面般。 　　一路上，黑小子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会拿起个面具，朝慕寒扮个鬼脸，一会看别人表演杂耍，兴奋地拍红了小手，慕寒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黑小子的身后，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看着那充满了生气的小黑脸，亮晶晶的眼睛，小卷毛精神抖擞地翘立着，便觉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人群中的他玩闹欢笑，幸福，也不过如此。 第64章 少女 　　逛了半天，黑小子只是贪玩，倒是什么都没买，最后只买了串糖葫芦叼着，慕寒带着他到了成衣铺子，替他添置了几套衣服。 　　日暮时分，慕寒带着黑小子去了城主府。黑小子有些咋舌地看着眼前的建筑，高大的朱红色对开大门，门前一对比他还要高大的威武的石狮，栩栩如生，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在夕阳下，更是威武霸气无比。 　　“寒……寒哥哥……这是……这是哪里？”黑小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门前的守卫早在看到慕寒时，就已经迎出府来行礼了，一面派人通知管家，一面迎慕寒入府。 　　“傻小子，这是寒哥哥的家，也是你的家。”慕寒温声对着有些呆傻的叶黑小子道。 　　“寒哥哥的家？”黑小子呆愣愣地转着眼珠子，高高的望不到边的围墙，华丽威严的大门，上面有几个不认识的字，寒哥哥的家好大啊。 　　一起傻眼的还有几个门前的守卫，他们几时见过将军如此温和的一面，看来这瘦瘦小小的黑小子，不简单呐，真是人不可貌相。 　　慕寒扫了一眼有些呆愣的守卫，几个守卫一凛，马上挺直了身姿，肃起面容来。呃，还是习惯将军冷淡的样子。不管几个门卫的心思，拉着呆愣的黑小子进去，黑小子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幸好慕寒及时地拉紧了小黑爪子，才避免了出丑。 　　黑小子被绊了这一下，出了身冷汗，心神终于回笼了，窘迫地黑红了小脸。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走路也不看着点。”慕寒低声道。 　　黑小子正想回答，一声宏亮有力的男声传来，“老奴不知道将军回府，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黑小子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嚯，吓得黑小子倒退一步，眼前站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伯，但是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红光满面的，身后则是两排年轻男女。 　　慕寒紧了紧手中的小黑爪子，示意黑小子不必害怕。“我只是回来看看，不用搞那么大阵仗，让他们都散了吧。”慕寒有些无语，每次他回来，管家都这样，率领府中下人齐齐来迎接。 　　“呵呵，将军难得回来一次，老奴怕这些人都不认识谁是主子了，礼数不可废啊。”老管家呵呵一笑，满脸慈爱，当年他就是慕寒家的管家，由于因有事情没有随同慕寒父母一起去往岳州，才侥幸逃过了一劫，过去的几年，一直都在打听慕家还有没有人生还，直到慕寒到了琼州时，才找到慕寒，然后慕寒接掌了城主府，他又被慕寒接来重新做管家。 　　“寒哥哥……”一声女子清脆灵动的叫唤由远及近传来，黑小子寻着声音望去，不远处花园的月洞形门口奔出一抹身影，一阵香风袭来，眼前便站着一个少女，只见淡黄色的衣裙，纤秾合度的身材，弯弯新月眉，一双好像会说话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粉的嘴唇，白里透红的皮肤，让黑小子想起了水蜜桃。黑小子心道，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比村子里所有的姑娘都好看。 　　听到少女的声音时，慕寒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待少女如灵蝶般停伫在眼前时，只冷淡地扫了少女一眼。 　　少女无视慕寒的冷淡，仍然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心心念念的男子，许久不见，更是挺拔俊逸非凡了。看着看着，粉面含春，眼中含情脉脉，娇羞地道，“寒哥哥，你回来了。”语气中欣喜万分，情意绵浓。 　　慕寒只是淡淡地一点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少女。一旁的管家满眼的慈爱看着男才女貌的一对，越看越是满意，笑开了满脸的褶子，仿佛九月的金菊。 　　摸不清楚状况的黑小子，看着眼前明丽的少女，那眼神，那语气，就跟村里的姑娘看到慕寒时一模一样，那婉转动听的“寒哥哥”，娇羞的神态，黑小子的心里渐渐生出了一丝不悦和闷气。他心里很不喜欢那少女叫慕寒“寒哥哥”，寒哥哥是他一个人的，他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慕寒。他也不喜欢那少女看着寒哥哥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看到喜欢吃的东西一样，忍不住想将其吞吃入腹。黑小子发现，自己很讨厌这个明明长得很好看的少女。 　　慕寒拉着黑小子进了正堂，丫头上了茶之后就退到门口了，虽然说自家主子长得好看，但是太冷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冻伤，所以只适合远远地观赏一下。 　　“寒哥哥，这个小哥哥是谁？”少女坐在一边随意开口问道。明眸看了一眼不打眼的黑小子，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以为是慕寒的手下。 　　“他叫叶双城，比你还小两岁。”慕寒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地拨弄着茶叶，向少女，也是向管家及全府的下人沉声道，“从现在开始，叶双城会是府里的主子，见他如见我！” 第65章 惊吓 　　堂里堂外的人，除了慕寒，皆是一愣。黑小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慕寒，寒哥哥的意思是，自己以后也是这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子的主人吗？呆愣之余，一股子喜悦从心底蔓延而出，刚刚心里的不舒服，一下都冲散了，小黑脸上一下神采飞扬，脸上傻呵呵地乐着。 　　少女素手捂着不由地张大的嘴，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慕寒，寒哥哥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黑小子是谁？为什么寒哥哥会说他是这个府里等同于他的主子？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府中都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甚至没有得到慕寒的认同，为什么突然间带回来的一个陌生人，就轻易得到了？ 　　管家和堂外的一众下人，也都是惊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黑小子，会是他们的另一个主子，都在回想，刚才有没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一时之间，竟然静得落针可闻，众人愣的愣，惊的惊，慕寒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碗盖拨弄茶叶，啜了口茶水后，发出一声瓷器相触的清脆轻响。 　　管家毕竟是见识多了，率先回神，又领着府中下人，给黑小子见了个礼，一齐声恭敬的“小少爷”把叶黑小子惊得从座椅上弹跳起来，手忙乱挥着，嘴里还急着一连串说“使不得使不得”，小黑脸一下又涨红了，手脚无措的样子，一下子取悦了慕寒。 　　慕寒眼里泛起一抹笑意，手抚了抚黑小子的背，好像慕寒的手有魔法一样，叶黑小子觉得被慕寒抚过后，心里渐渐定了下来，是啊，这是寒哥哥的家，他慌什么呢？寒哥哥说过，万事有他在的。一想到这，小黑脸似乎又更红了，为自己刚才的糗态，偷偷地觑了一眼其他人，管家和下人们都低着头，还在行着礼，那个少女还是一脸的不置信，寒哥哥好笑地看着自己。 　　慕寒拉着黑小子重新坐下，对着管家和下人们摆摆手，开口道，“好了，管家，你别搞那么大阵仗，双城刚从老家来，别吓倒他了。” 　　管家满脸笑的直起腰来，这才认真地打量起不起眼的黑小子，越看越不满意，这身板怎么这么小，又瘦，又矮，才到将军的下巴处，还没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倒是生动黑亮，只是这也太黑了吧，自家将军常年在沙场上，都比他白净得多啊。本来管家满脸都是笑开了的褶子，打量过黑小子后，褶子却有越皱越深的嫌疑，这小少爷有十六了？怎么府中的十来岁小厮都比他长得好啊。 　　黑小子对满脸笑意的管家很有好感，感觉很亲切，像隔壁的伯伯爷爷那样的感觉。可是为什么管家的脸上笑意越来越少，直到消失，甚至是不满地看着自己，难道自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黑小子有些难过地看着慕寒，慕寒安抚地拍了拍黑小子的手，他也有些不明管家的转变，微微凝了凝眼光。 　　还不待慕寒有所表示，管家又一脸心疼地道，“将军，您怎么不早点把小少爷接来，看看这身子骨，一阵风就能刮跑啊，”话语间满是对慕寒的不满和对黑小子的心疼，“不成，老奴得下去重新安排一下晚饭，小少爷啊，得补，好好补一下。”一边咕咕自语，一边转身出去朝着厨房的方向健步而去。 　　“寒哥哥？”黑小子又有些傻眼，这管家是怎么了？小卷毛也软趴在额角，像足了一头雾水疑问的黑小子。 　　慕寒忍不住撩了撩小卷毛，看着小卷毛又翘了下，嘴角上扬一抹淡淡的弧度，“嗯。” 　　“管家是怎么了？”黑小子看着管家离去的方向，前一刻还皱眉不满地看着自己，后一刻又好像是心疼地碎碎念走了。 　　“没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的就是你的，慕寒看着黑小子晶亮又有疑惑的眼，眼含笑意。 　　一直在旁边被忽略了许久的少女，看着慕寒眼中唇边淡淡却真心的笑意，心下刺痛，寒哥哥，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我展露这样的笑容，为什么那个黑小子轻易地就得到了我期待多年却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心下一阵酸痛。 　　黑小子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转头寻着视线而去，看到一眼伤痛的少女，黑小子心里有些不喜，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看到她看着慕寒的眼光，心里就气闷。 　　感觉到黑小子情绪的变化，慕寒侧目不带感情地看了一眼少女，“你怎么还在这？” 　　对着别人，就如春雪初融，对着自己，就十里冰封，少女委屈地扁了扁嘴，明眸蒙上了轻雾，寒哥哥，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一丝一毫的温暖都不能给我？少女轻咬粉唇，难过地垂下螓首，转身出去了。 　　黑小子也看到了少女眼中的轻雾，感觉到了慕寒在对着她的态度和对自己的不同，看着那抹纤细的淡黄色身影，细碎的啜泣隐隐约约地传来，心里一下也觉得沉重难过了起来，小黑爪子有些无措地揉捏着衣角，看着那身影渐渐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 第66章 吃撑 　　“看什么呢？人都走得没影了。”慕寒有些不悦地道。 　　“寒哥哥，她是谁？”黑小子心情有些寞寞的，兴致不是很高。 　　“怎么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慕寒放下茶碗，不悦黑小子的注意力投注到别人身上。“我说双城，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我才没有……”黑小子慌忙摆摆手，急急地否认了，他只是看到那个女的那样，不悦之余又心生不忍。 　　慕寒没说什么，只是一双眼睛淡淡地看着叶双城，眼神渐渐放柔。在慕寒柔软的注视下，黑小子觉得脸上又腾起了热气，红色慢慢爬上小黑脸，心跳，又开始乱了，最后只得难为情地低下头，只留给慕寒一绺精神抖擞的小卷毛。 　　管家办事的效率很高，就在黑小子以为自己的脸红热得可以煎熟鸡蛋时，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端着托盘进来了。 　　也不知道是被食物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还是慕寒收回了让他难为情的眼光，总之在管家带着人进来时，黑小子感觉自己身上一松，脸上的热度也渐渐下去了。 　　中午被烫的舌头，此时已经好得多了，味蕾也恢复了知觉，黑小子开启了吃货模式，开始慕寒还随意吃了点，后来见黑小子吃得欢，嘴角流油，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帮黑小子布菜，看着他吃嘛嘛香的样子，心里感觉比自己吃到还要愉悦。 　　一桌子的菜，竟然吃得七七八八，慕寒怕他撑着，直接拿掉了黑小子手里捧着的才啃了一口酱肘子，惹得黑小子上下牙关一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黑小子正吃得欢，突然被慕寒抽掉了手中的酱肘子，上下牙一磕，虽然不疼，但还是恼怒地横了一眼慕寒。 　　慕寒放下手中的酱肘子，招了招手，守在门外的下人就端着茶碗和湿布巾进来，接过布巾，仔细地帮黑小子擦拭了嘴角的油腻，再细细地擦拭双手的油迹，然后自己才优雅地抹了抹嘴角，含了口清茶漱去口中食物混杂的味道。 　　一旁的管家笑眯眯地看着这友爱的一幕，嗯，这样的将军才算是有点人情味嘛，会关心人照顾人，笑得真心，不再那么清冷不近人情。然后又暗暗记下了黑小子的喜好，打算以后就依葫芦画瓢做多点，好好补补这瘦小的黑小子。 　　“呃……”黑小子一边摸着溜圆的肚皮，一边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突然肚子疼了起来。 　　“怎么了？肚子疼？”慕寒看到黑小子变了脸色，估计是吃撑了，肚子胀痛。 　　“嗯，肚子疼。”黑小子这是乐极生悲了，本想大快朵颐一餐，结果胀到了肚子。 　　慕寒有些好笑地道，“刚才谁还横了我一眼，要让你把那肘子吃下去，肚子都要爆了。”一边吩咐管家去煮消食汤，一边伸出手，运了些内力，轻轻地揉着叶双城滚圆的肚皮。 　　刚开始叶双城还“哎哎哎”地抗拒着，说揉着疼，后来在内力的作用下，慢慢消食了，揉着揉着，竟然舒服地靠着慕寒睡了过去。 　　抱着黑小子回房，让人打来热水，帮黑小子擦了下身子，慕寒舒服地泡了个澡，回房时，黑小子模模糊糊地醒了，慕寒顺便就把管家送来的消食汤给黑小子喝了。 　　“现在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疼吗？”慕寒坐在床边，低声问道。 　　“现在好多了，谢谢寒哥哥。”黑小子消了食，又睡了一会，这下又精神起来了，冲着慕寒乐呵呵一笑。 　　“看你下次还敢不管不顾地吃不，这么大个人了，没点分寸。”慕寒有些嗔怪道，这小子真让人放心不下。 　　“嘿嘿……寒哥哥，不是还有你么？吃撑了，你给我揉肚子啊。”黑小子嘿嘿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在烛火下，像两把小火把。 　　“你啊……”慕寒带着宠溺地一笑，伸手揉揉黑小子有些乱的头发。 　　头顶温柔的抚触，让黑小子心生欢喜，眼珠子一转，用头顶蹭了蹭慕寒的掌心，突然地就想起了白天的少女，呃，好像吃饭时也没看到她出现。 　　“寒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今天那个姑娘是谁？”抬起头，看着慕寒好看的脸，烛火映衬下，向来清冷的脸，染上了丝丝柔情和暖意。 　　“不是和你说过，不相关的人么？”慕寒淡淡看了一眼黑小子。 　　“可是……”黑小子欲言又止。 　　慕寒侧目看着黑小子红唇张张合合几次，耐心极好地问道，“可是什么？” 　　黑小子红唇嗫嚅了几次，想起那女子看着慕寒的爱恋眼神，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闷闷地，“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 　　听到这，慕寒有些戏谑地看着叶双城，“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黑小子眉头皱成了波浪状，小黑脸也皱巴巴的，绞尽脑汁，想着喜欢是什么样的，最后，“喜欢就是喜欢。” 第67章 凑堆 　　黑小子整整躺了三天，才能下床走动，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腿脚发软，特别是身后的地方，一动就火辣辣般地疼痛，慕寒事事照顾周到，三餐按时投喂，黑小子就更加觉得自己弱不禁风，心里暗道，等好得差不多了，就加强锻炼身体。 　　夏末初秋，阳光不躁，凉风抚面，午后，慕寒抽空看看亲兵送来的军报。黑小子汤足饭饱后，捧着小肚子懒懒地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眯缝着眼欣赏着慕寒好看的侧颜打发时间消消食。嗯，寒哥哥不管如何就是好看，一想到被慕寒亲吻爱抚，小黑脸上又泛起了红色。 　　哪怕单纯如叶双城，也是意识到他和慕寒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朋友或者兄弟的关系，他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在村子里也见过别人家兄弟相处，绝对没有他们这么亲密的，别说拥抱亲吻了，不吵闹打架就算是好的了。 　　慕寒刚开始还能感觉得到黑小子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刚开始热切得让慕寒努力了一会才能把注意力放在军报上，后来是探究，再后来直到慕寒把需要处理的都处理完了，抬头只见黑小子皱成了一团的小黑脸，也不知道是在纠结些什么。 　　管家在门外来报，“将军，林公子来访，老奴已经将人请进了前厅奉茶了。” 　　慕寒看了眼纠结中的黑小子，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摆摆手示意管家小声点，放下手中的东西，拿条薄毯给黑小子盖上，才随管家一起往前厅而去。 　　远远就听见林清月的声音，爽朗开怀的笑声，还有一两声娇脆的轻笑。转过回廊，就见花园的凉亭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姿潇洒，笑容灿烂，女的娇俏可人，梨涡浅笑。乍一看去，倒是般配得很。 　　慕寒驻足观望了一会，他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叶双城，那么赵云儿他就要想办法安置好，哪怕是看在赵将军的面子上。看林清月和赵云儿倒是挺般配的，他以前怎么就没想过呢？慕寒是越看越满意不远处的男女。 　　“寒？”林清月突然间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转过头来，看到慕寒，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 　　正在和林清月闲聊的赵云儿一听到慕寒来了，一下子羞红了脸颊，神情扭捏了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越走越近的心上人，垂着头，只露出泛着粉红的一截脖颈。 　　林清月含笑地看了一眼娇羞的赵云儿，又戏谑地冲着慕寒眨眼，慕寒心道，先让你得意一下，一会再治你。 　　“你怎么来了？”慕寒踏进凉亭，淡淡地问道。 　　“呼拉”打开折扇，扇了两下，林清月笑着道，“这不听说你回城来了，几天过去了，没看到你来找我，我只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讨两杯你府上的大红袍喝了。” 　　“寒哥哥，请喝茶。”赵云儿倒了一杯茶递到慕寒的面前，含羞带怯地。 　　慕寒没有接过杯子，只淡淡地道，“端茶倒水的是下人做的事。”慕寒本意只是说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来做，不需要她来。 　　但在赵云儿听来，是在嫌弃她做的是下人的事，她只是想为他倒杯茶水而已。赵云儿白了俏脸，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没忍住，泪珠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蒸发掉了。 　　从小受到的礼仪教养，让她忍着泪道，“寒哥哥，林大哥，云儿先下去了。”转身的时候，早已泪痕满面，捂着嘴小碎步跑开了。 　　“啧啧啧……”林清月咂咂嘴，摇摇头，有些不赞同地道，“寒，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怎么了？心疼了？你可以追上去啊。”慕寒自顾自倒了一杯，啜了一口，放任方才赵云儿倒的茶凉掉。 　　林清月赶忙摆摆手，“别别别，人家姑娘摆明了对你一往情深，我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我还没想成家呢，一个人多自在。” 　　慕寒忽然正了色看着林清月急于撇清的模样，认真地道，“我说真的。” 　　林清月看了几眼慕寒，发现慕寒并不像是在说笑，于是正襟危坐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别想推给我，你明知道我对她没什么，只是说得上两句而已。” 　　“反正你未娶，赵云儿未嫁，反正你早晚都是要成家的。”慕寒放下茶杯，“我跟她之前不可能，之后也更加不可能。” 　　“别，这是你的事，我除了赚钱，别的都不管，你爱推给谁推给谁。”林清月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相谈甚欢的人不是他一样。 　　“刚才你们不是有说有笑的。”慕寒凉凉地看了一眼林清月，“话说起来，你爹不是一直在催你嘛，你和她也挺般配的，嫁妆方面，我会为她准备的。” 　　“喂，打住，差不多得了啊，”林清月吓得站了起来，“你别一说就有鼻子有脸的，我还没想好要成家呢，你别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就逮着谁都凑一堆。” 　　原本慕寒也只是那么一说，看见林清月反应这么大，他也就作罢不再提，但是对于赵云儿的事却是上了心，原本他是听之任之，现在有了叶双城了，不得不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68章 落寞 　　林清月左右看了看，“你那个黑小子呢？怎么没看到人？”说着还贼兮兮地凑近慕寒面前，“你把人带回了府，不会已经吃干抹净了吧？” 　　“叶双城。”慕寒薄唇微张，吐出几个字。 　　“啊？”林清月有些懵。 　　慕寒难得好心情为林清月解惑，嘴角微微勾起极淡的笑意，“人家不叫黑小子 ，有名有姓，叶双城。” 　　“叶双城？”林清月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名字倒是好名字，不自觉地脑海中就浮现出那黝黑的小脸，瘦瘦小小的身板，黑亮的眼睛，可是一配上这名字，瞬间又想喷茶了，赶紧抿着唇，转而又一想慕寒这样清傲的人，对着那黑小子怎么下得了嘴，一黑一白，一清俊一平凡的两张脸，忍不住了，“噗”地一声，还是转头喷到了凉亭外的花木上，然后一边捶着石桌一边趴在桌上笑不停。 　　“哈哈哈……哎呦，笑死我了……”笑到最后一手抱着肚子叫疼，一手揉着脸上僵硬的肌肉，这么黑的小子，大晚上的，熄了灯能找得着么？比刘义那个大高个还要黑啊，于是脑补了下黑暗中慕寒只能看得见黑小子两只眼的画面，又是爆发了一阵魔性的笑声，听到的下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暗道，敢在将军面前这样的，只有林公子了。 　　突然间穿耳的魔性笑声嘎然而止，慕寒早已经紧皱双眉，想着这家伙再笑，就把他扔出去。还没等他有动作，就见林清月脸上大大的笑僵住了，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慕寒确定自己还没动手，不禁眉头紧蹙看着林清月，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哪样。 　　林清月是真的定住了，怎么又双叒叕想到那大高个了？还拿他来和黑小子作对比，貌似他最近老是想到那人啊，不行，打住！他只喜欢那些个娇滴滴的美娇娘，怎么可能喜欢健壮得能打死一头牛的糙汉子呢？ 　　是太久没出去放松了么？对，一定是这样，等下去百花楼转转，看看那些养眼的姑娘们。 　　慕寒皱眉看着林清月僵着笑脸一会摇摇头，一会点点头，像傻掉了一样。“傻够了就回去。”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像条直线般冷然。 　　林清月回神，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嘿，这就是城主的待客之道么？”抬头看看西斜的落日，“怎么着，也得蹭顿饭吃啊，听说你府上的厨子不比醉香楼的差。” 　　慕寒皱皱眉，也就随便林清月了，反正赶也赶不走的，也不再浪费口舌。 　　吃饭时，林清月终于看到了叶双城，看到黑小子怪异的走路姿势，以及脖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紫，嘴角勾起贼兮兮的笑，用故作暧昧的眼神在慕寒和黑小子之间转来转去，饭菜反倒没吃多少。 　　慕寒当盯在身上热辣的探究视线不存在，该吃时吃，该喝时喝，该夹菜给黑小子时就夹，那细心剔鱼刺的样子，惊得对面的林清月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慕寒吗？还是已经换了一个人？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么细致地照顾过一个人，连那恋慕他多年的赵云儿，他都没有好脸色过，还以为他这辈子就一个人过呢，哪曾想转身他就找到了倾注深情的人。 　　看着慕寒低敛了眉眼，卸去了一身的清冷，神情温和地时不时投喂身边的人，而黑小子可能是因为有他在，涨红了小黑脸，却还是顺从地接受着慕寒的投喂。林清月忽然之间就觉得一阵落寞，本来是一脸玩味地看着对面的两人，但是看到他们无视自己的卿卿我我，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到了失落和寂寞。 　　说是来蹭饭，结果饭没怎么吃，却被喂了一心的落寞，等慕寒和叶双城两人吃完，才发现林清月的碗里还剩下半碗饭，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黑小子看着那半碗米饭，觉得好浪费啊，“寒哥哥，他怎么了？” 　　“别管他，你吃饱了吗？”慕寒看着黑小子晶亮的眼睛。 　　“嗯……”被寒哥哥这样细致地喂食，能不吃得饱么？ 　　林清月觉得那两人实在是碍眼得很，搁下碗就出了城主府。外面夜幕降临，城主府位于城中一条比较幽静的街道尽头，林清月慢慢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出街道，外面就是热闹的夜市，人群三三两两，好不热闹，林清月手摇折扇，一身淡色锦袍，潇洒的身姿，在人群中人分外出众。 　　只是，不知道是方才受了慕寒和叶双城两人的刺激，还是真的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走在热闹的街上，心里空落得难受。本来想去百花楼小酌几杯的，也是兴致缺缺，不想去了。 　　站定在人群中，热闹却不属于自己，好像自己被隔离开来，冷眼旁观似的。难道真的是年龄到了，就会衍生出不想一个人的想法？没道理啊，冷情如慕寒都能找到倾注一生深情的人，自己也肯定能。 　　一想到自己，他的性格比慕寒不知阳光了多少倍，哼哼，那个冰块可以，自己也肯定可以找到，瞬间，林大公子又满血复活了。 第69章 沧桑 　　军营里，张林明又再次去找慕寒，也再一次被帐外的亲兵告知，慕寒并没有回来。 　　“将军有说去哪了吗？”张林明问道，声音里隐隐的不满。 　　“回张副将，不曾说。”亲兵一板一眼地回道。 　　“那将军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再次耐着性子问道。 　　“回张副将，也不曾。”他们亲兵隶属慕寒调配，没有慕寒的允准，关于慕寒的事，他们是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对于这一点，跟着慕寒多年的张林明岂能不知，亲兵这里问不出来，那么慕寒出营，也只是为了私事而不是公事。 　　明亮的阳光下，白色的帅帐反射着光，张林明眯着眼看了许久，直到眼睛一阵刺痛，泛起了生理泪水，眨眨眼，等视力恢复，才转身离开。 　　私事？这么多年来，慕寒当军营是家一样，即使城里有座豪华的府邸，哪怕是稍微太平不用打战的时期，慕寒也是甚少回城的，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赵云儿的这个原因。 　　心里一阵苦笑，慕寒如此出众，城中不知道多少女子交付芳心，自己又是男儿身，现在又多了个叶双城，更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了。 　　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是这么多年来，早不知情深几许了，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又岂是说弃就能弃的，他是自己在战场拼死生杀存活下来的支柱，也是这几年来，他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慕寒，他也许早死在了战场上，马革裹尸，如果没有慕寒，当年重伤，也许在军医放弃他之前，他早就自己放弃了。 　　他们从军五年，一起经历过多少生死，多少伤患，都相携走过来了，兄弟情转变成了爱恋之情，虽然说只有自己单恋，坚持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丝的回应，好像此时浓重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走出营地，坐在小溪边，溪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缓缓流淌的小溪波光粼粼的，像一条蜿蜒的玉带，秋高气爽，天气格外的好，微风拂面，褪去了夏日的骄躁，就这样静静坐着，张林明觉得浓重的思绪，总算是和缓了许多。 　　放空思绪的张林明都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一坐就是大半天，从阳光正好坐到夕阳西下。回过神来时，只见天边满天红霞，绮丽美好，眼前的小溪更是渡上了一层漂亮的霞光，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呆了半天，但是心情好了很多。 　　淡然一笑，正想起身回营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草叶被踩踏的声音。 　　“谁？”上位者的威严散发出来，转头一看，看到了那一身军装的清秀小子，貌似自己总是在心绪不稳时，总会撞到他。 　　“呵呵，张副将，你好。”刘齐被刚刚张林明的威势吓到了，一会后才露出友好的笑容打招呼。 　　“原来是你，”张林明也看到了这小子被自己吓到了，收起了外泄的气势，又是温润的君子样。 　　“呵呵，是我。我可以坐下来吗？”他们的队长黄起教过他们礼仪，在上级面前要自称“小的”，可刘齐就是不喜欢，也从心里不愿在张林明面前这样自称。 　　上次看见张林明黯然神伤的样子，在事后，他偷偷回来查看，发现地上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他不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痛彻心扉到吐血。一想到那个一身青衣的温润男子，他总会觉得心里隐隐牵挂着，心疼着。 　　所以他常常会在结束一天的操练后，来这里转转，看看会不会碰上，今天终于遇到了，心里止不住地开心。 　　“坐吧，在外面不必拘谨。”张林明看了一眼刘齐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你很开心？” 　　“呵呵，”刘齐又是呵呵一笑，手摸了摸脸上向上翘的弧度，“很明显吗？” 　　张林明被他有些孩子气的动作逗得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刘齐侧头看着那笑，虽然很浅，但是总归是笑了，笑着多好，好想让他多笑笑，不由地就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对上刘齐眼里的真诚，张林明触动了下，旋即错开视线，“是吗？” 　　不想气氛变得沉默和尴尬，刘齐转头看着小溪，然后看到什么一样跳了起来，“诶，水里有鱼，好肥呢。” 　　三两步跨到溪边，然后回头笑眯眯地对张林明道，“你还没吃饭吧，不如我们来烤鱼，如何？”眼里闪着期待和兴奋的光芒，也是引起了张林明的兴致。 　　两人顿时兴致勃勃，张林明含着一抹微笑看着找了根树枝削尖了准备叉鱼的刘齐，夕阳下，少年一身飒爽英姿，生机勃勃，不禁微微出神，年轻真好。却忘了自己也才二十一而已，恋而不得的痛苦使得他早已觉得自己的心千疮百孔，像历尽沧桑的老人。 第70章 被摸 　　提议是刘齐提的，刚开始还能兴致勃勃地准备大显身手，叉几尾鱼上来，可是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叉了小个时辰，别说鱼了，鱼鳞都没碰到，最后只得泄了气，气喘吁吁地倒在溪边。 　　张林明看着刘齐从兴致勃勃到垂头丧气，“怎么？放弃了？” 　　“不放弃不行啊，根本叉不到，这鱼狡猾得很。”刘齐把树枝扔一边去，无力地道。 　　张林明温温一笑，捡起树枝，“我来试试。”说着站定在溪边，盯着水里。 　　一尾肥美的鲤鱼摇头晃脑地游过来了，张林明看准时机，手起树枝落，动作快捷利落，等树枝起时，一尾活蹦乱跳的鲤鱼被树枝叉住了，一直在挣扎着，刘齐一愣，赶忙起来凑近前来看，结果鱼一直在挣扎不停，甩了刘齐一脸的水。 　　几滴水珠飞溅到刘齐脸上，挂在眉梢眼角，刘齐不在意地用手胡乱一抹，咧嘴笑道，“啊，好肥的鱼，还是张副将厉害，我去生火。” 　　笑兮兮地跑开，不多久后捡拾了些枯树枝回来，发现张林明又叉了两条鱼，赶忙想快点把火生起来，才发现没有火折子，问张林明，张林明正在处理鱼，两手都不干净，就叫刘齐自己拿。 　　刘齐也没想太多，伸手就往张林明怀里摸去，手一接触到张林明，热度就隔着衣服传导了过来，人看着温温的淡淡的，穿上衣服一点都没感觉得到，但是隔着衣服，他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张林明的身上肌理分明，不由地脸上升起了热气。 　　正在处理鱼的张林明手下一顿，一只手摸向了自己怀里，虽然隔着两层衣物，但是感觉是那么清晰，烫人的热度，一点点在渗透，好像点火一样。 　　突然间张林明一僵，手中的鱼差点就甩了出去，呼吸一窒，这人在摸哪里？ 　　刘齐比张林明稍微低半个头，所以想要伸手摸出张林明放在怀中的折子有点不易，手指尖摸到了一点突起，以为是火折子，整个手掌摸过去，却又不是，只是一个软软的突起，在自己摸过去之后，又硬挺了起来，咦？好奇地又来回摸了两次，终于慢一拍地知道这是什么，脸“轰”地一声涨红了。 　　张林明只觉得胸口被抚弄过的红果敏感地硬了，有些痒，身体内流过一阵热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往下。”脸红耳赤之时听到张林明有些咬牙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好像有点低。 　　张林明僵着身子感觉到好像带着火的手往下摸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一刻，感觉格外敏感，方寸之间，一点点，一寸寸，像被燃烧，热度上升，竟有些渴望，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一下。 　　刘齐也感觉到了手下有些滚烫的热度透过衣服传到手中，自己也跟着热了起来，这种热是从心底升起的，又跟在阳光下晒的热不同，顺着张林明有些低的声音往下摸索去，抬眼看了一下，那白皙温润的脸，此时泛着如落日余辉那样的红色，分外好看。 　　终于摸到了火折子，刘齐脸上也是红得不行了，转身就去生火，生火难不到他，都是农村出来的娃，虽然说小时候上了几年学，啥活都是大哥干得多，但是基本上的东西还是会的。 　　在刘齐手抽离的时候，张林明喉间逸出一声模糊低沉的轻吟，随即被微凉的风一吹，神思便清明了起来，他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只爱慕寒一个人的，怎么别人轻易的一个连抚摸都算不上的触碰，就让他如此？ 　　草草地处理完鱼，夜幕低垂，两人围坐在火边，脸色都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方才的热度没下去，还是因为火光。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谁也没说话，初秋，连虫子的鸣叫也有些有气无力，偶尔一两声虫鸣，夹杂着枯枝燃烧的“噼啪”，更是显得安静，似乎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刘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张林明，火光明亮，烟雾腾起，脸上的表情隐在扭曲着上升的烟雾和火光中，看不真切，也不知是喜是怒。心里叹了口气，时不时往火里扔点木柴。 　　张林明没有看刘齐，好像全部的心神都在眼前的架子上支着烤的三条鱼，时不时翻动一下，免得烧焦。张林明手艺很好，不多时，鱼就被烤得表皮金黄，滋滋作响，一阵阵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引得刘齐猛吞口水，腹中一阵“咕咕”叫。 　　总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吧，刘齐想着要怎么打破两个人间已经接近僵硬，却又隐隐有一丝暧昧的沉默。 　　“那个张大哥，”脑子一抽，张大哥脱口而出，刘齐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这贱嘴，“呃，张副将，这鱼好了么？” 　　张林明也被这一声“张大哥”雷了一下，还没有人这样叫过，以前新兵入营，他和慕寒两人年纪最小，后来步步高升，别人又年纪比他们俩大，算起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自己“张大哥。” 　　张林明翻了鱼，抽了一尾烤好的递给刘齐，淡淡道，“吃吧。” 第71章 情动 　　接过穿着鱼的棍子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的手就相触了，一阵触电似的感觉从两手相触处传开来，张林明手感觉一麻，鱼直直往火堆掉去，还好刘齐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抓到了穿着鱼的棍子。 　　一丝丝烧焦的味道混合着鱼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张林明以为是鱼烤焦了，赶紧回神将鱼翻了转，发现不是，鼻子翕动，味道是自对面刘齐那边飘来的。 　　刘齐也是感觉到了，慢了不止一拍地才感觉到手臂上有些辣辣的灼热感，抬起手臂来，就着火光一看，才发现刚才抓住鱼的同时，手上的手毛也被烧没了。 　　张林明自然也注意到了，绕过火堆，来到刘齐面前，“怎么样？严重吗？”声音是一贯的温润。 　　刘齐对着张林明呵呵一笑，“没事，就是手毛被烧掉了而已。” 　　“我看看。”说着执起刘齐的手臂，就着火光，看到比脸白了许多的手臂上微红，还有手毛燃烧过后遗留下的点点污迹。 　　眼里似乎有光闪过，拿走刘齐手里的鱼，放回架子上，然后拉着有些不明所以的刘齐走到溪边，撩起衣袍下摆蹲下，刘齐这才有些明白他要做什么。 　　跟着张林明一起蹲下，张林明执着刘齐的手臂，往微凉的溪水里浸泡，热辣辣的灼热感瞬间得到了缓解，两相中和，刘齐舒了口气，“谢谢张副将。” 　　“谢什么，我也有错。”张林明顿了一下，淡然笑道。两个人距离很近，明亮的月光下，好像将一切都美化了，张林明长相很斯文，有着读书人的书卷气息，平日里就是温润如玉的公子般。 　　刘齐有些魔怔了样看着张林明月色下更是白皙的侧颜，不像一般男子那样棱角分明，而是很流畅，有些偏柔的线条，真好看。 　　刘齐心跳慢慢乱了节奏，跳得有些快，手臂浸泡在微凉的溪水里，脸上却在不断加温。好奇怪的感觉，冷热交替得心尖儿都发颤了，刘齐后来才知道，这就叫心动。 　　张林明也只有在碰到与慕寒有关的事，才会乱了分寸，失了本心，在刘齐那算得上着迷了似的视线里，依然不温不火，不焦不躁，执着对方的手，一起浸泡在缓缓流动的泛着银色月光的溪水里，自有一种我自不动声色任你风云化去来的感觉。 　　一时之间，静默无语，两人中一人定定地被另一人注视着，只有脚下潺潺流水的声音，还有彼此间的呼吸声。 　　“好了。”如水般的男声，打破了刘齐的魔怔，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脸色不由泛红，自己竟然盯着张林明看了那么久，就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一样，总感觉时间漫长得过了很久，他想长长久久地这样看着他。 　　张林明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由于蹲的时间有点久，突然间站起来头有点晕乎，不禁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却被一只凉凉的手抓住，视线顺着自己的手臂移动，却撞进一双有些急慌的黑眸里，张林明垂下眼皮，他竟然有些怕接触那黑眸。 　　刘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张林明松开手的时候，心里突然间就慌了，空了，下意识地不想失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张林明的手，跟着便对上张林明有些疑惑的眼，但是很快，张林明就垂下了眼皮，不再看他。 　　两人一站一蹲，一低头一抬头，银色的月光弥漫周身，画面竟诡异地和谐美好。两个人又再一次静默了。 　　刘齐抿了抿唇，有些讷讷地松开了手，跟着起身，头晕眩，脚步趔趄了一下，张林明无法不伸手去扶住他。温热的体温竟有些灼人，待刘齐站稳了，便好似被灼伤一样收回手。 　　“没事了吧，赶紧去吃鱼吧，等下凉了，不好吃。我就先回去了，你没事也不要呆太晚了。”说完，张林明就转身走了，虽然在刘齐看来，他或许和平时一样从容不迫，温润如玉，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有些乱，手心里好像还有那灼人的热度，脚步更是带着落荒而逃的急切。 　　他太熟悉了，刘齐的样子和他的样子太像了，都是情动要爱上的样子。他自己深陷其中就算了，没必要还要拉上刘齐，因为他太清楚爱而不得的痛苦了，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能给刘齐想要的回应。 　　刘齐重新坐回火堆边，眯眼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青色身影，默念着张林明三个字，好像要镌刻进心底一样。 　　夜色如水，今夜，注定有人无眠。 第72章 穿鞋 　　陪着黑小子在城里住了几天，慕寒就开始了两地奔波的日子，早上去军营，晚上回城里陪黑小子吃晚饭，日子倒也过得闲适安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中秋就到了。 　　黑小子这些天来过得很是惬意，吃穿啥的都有人伺候，简直就和某种动物没什么两样了。 　　黑小子爱睡懒觉，每天醒了后，要在被子里磨蹭好久，起身时还要迷糊一会，才算是完全清醒起床洗漱。 　　这天同样是这样，阳光透过窗格子洒进来，黑小子才算是睡醒了，在被子里蹭啊蹭的，咦？有硬硬的东西抵住肚子？寒哥哥？ 　　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费劲地睁开了双眼，眨眨迷蒙的睡眼，果然是寒哥哥，遂又瞌上双眼，小脑袋磨蹭着往慕寒的怀里钻去。 　　大早上的，男人本就容易冲动上火，被黑小子这一阵磨蹭，慕寒早已是气血沸腾。抬起黑小子的小下巴，慕寒低头印上那红红的小嘴唇，厮磨，碾压着。 　　“嗯……”黑小子还是没学会亲吻时怎么换气，被慕寒按着吻了一会，又开始呼吸不畅了，小爪子推拒着慕寒结实的胸膛。 　　慕寒重重地吸了几下黑小子的小舌头，才不舍地放开他。只见黑小子脸色泛红，双眼氤氲着轻雾，将醒未醒的迷蒙样，红唇水润光泽，微微肿着，看得慕寒下腹又是一阵火热。 　　“不是叫你要换气吗？怎么还不会？”声音略略低哑，缓缓流淌进黑小子的心里。 　　“人家笨，不行吗？”怎么换，每次被寒哥哥一亲，脑袋就一片空白，只有唇舌被吸吮的感觉，其他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寒哥哥多教几次？”慕寒坏心眼地逗着黑小子，黑小子宽松的里衣经过一番动作，领口大开，露出胸前大片蜜色肌肤以及锁骨，慕寒的唇舌似有若无地舔舐着，一阵阵麻痒直朝黑小子脊背窜去。 　　青涩如黑小子哪能敌得过慕寒，不一会黑小子就丢盔弃甲，在慕寒的逗弄下软了身子，眼含春色看着慕寒。慕寒从黑小子身上翻身下来，拥着黑小子平躺在床上，平熄着各自的欲望。 　　“寒哥哥……”这几天黑小子正处于变声期，原本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方才的一番情动，一开口，自己都被吓到了，好难听的声音。 　　自从上次之后，慕寒就没有要过黑小子，前些天是因为黑小子身体的原因，后来又城里军营两头跑，通常早上他走的时候，黑小子还在睡，也不知道是不是黑小子正在生长发育时期，有些嗜睡，晚上回来时，多数时候，黑小子都趴在了餐桌上一边等他回来吃饭一边睡着了。 　　所以今天，算是两个人第一次后，这么亲密的接触。突然间慕寒停了下来，难受的不只是他，还有黑小子，黑小子只觉得心里隐隐的一股期待，现在落空了，心里有些失望，身体深处，似乎有点空，让黑小子有些难过地蹭了蹭慕寒的胸口。 　　慕寒固定住小脑袋，“别动，现在不行，好好躺一会。”小脑袋在怀里点了点，两个人相拥着，舒适的怀抱和温暖，黑小子平熄了身体内的躁动后，又昏昏欲睡了。 　　“双城，起来了。”脸上被什么东西一直在轻拍着，不疼，但是很扰人，黑小子睡意朦胧地想转过身继续睡，但是什么东西压住了他，动不了。 　　“唔……”鼻子吸不了气了，嘴唇上好像有温温软软的东西，动了几下眼皮，终于困难地打开眼，对上一双好黑好漂亮的眼睛，那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终于醒了，那赶紧起来吧。”慕寒重重地亲了几下黑小子，红唇的肿胀又有加重的嫌疑了。 　　“寒哥哥？”黑小子蹭了好一会被子，才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看着慕寒下床穿衣，又看了一眼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寒哥哥，你今天怎么还在这啊？”他已经快有大半个月，起床时没有看到过慕寒了，每次管家都说已经去了军营里。 　　“傻小子，我今天不去营里，陪你一天，你想去哪都可以。”慕寒微微宠溺地一笑，让黑小子觉得房里好像都亮堂了不少。 　　三两下爬起来，赤脚站到慕寒跟前，仰着小黑脸开心地问，“真的吗？” 　　“又不穿鞋，天气渐渐凉了，地上凉，小心风寒了，寒哥哥可不管你。”慕寒板起脸训斥道。 　　“嘿嘿……寒哥哥不管我，谁管我啊？”黑小子有些嬉皮笑脸地吊在慕寒身上，慕寒有些无语地轻轻敲了几下怀里的小脑袋，将人按到床边坐下，伺候着某个笑得开怀的黑小子穿上鞋子。 第73章 悖德 　　两个人整理洗漱好，又是到午饭时间了，看着两人相携从房里出来，慕寒一脸宠溺的浅笑，黑小子眼睛亮亮的，红唇微肿，管家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原本慈爱的笑脸，现在一点笑意都没有，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甜蜜的主子。 　　两人经过管家的面前进入饭厅，慕寒脚步微顿，他已经看到管家好些天都是这样的表情了，“管家，有事吗？”慕寒开口淡淡道。 　　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管家欲言又止，按道理来说，他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置喙主子的事，但是他好歹也算是看着慕寒长大的，怎么看着他一步步艰辛地付出才有今天，他不能看着他这样不顾伦理纲常错下去啊。 　　慕寒放开黑小子的手，抚了抚他的发顶，声音轻柔，“双城，你先进去，寒哥哥等下就来。” 　　黑小子看了一眼管家愁苦的老脸，好像这几天，管家对他，也不如刚开始的好了，哪怕是笑着，总感觉不如不笑，黑小子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只能归结为自己是乡下人，不讨人喜欢。 　　黑小子点点头，自己进去了。坐在椅子上，手撑双腮，嘟着嘴，颇为可爱。慕寒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温柔又宠溺。 　　两人站在回廊里，慕寒看着眼前的花木，已经有了些许黄叶了，风一吹，随风飘落下几片，飘飘洒洒落在庭院里，有了秋天的感觉。 　　“说吧，什么事？”慕寒开口道，黑小子还在等着他吃饭呢。 　　“将军，老奴在慕家呆了多少年？”管家的声音中气不再，透着一股沧桑。 　　慕寒疑惑地转头看着管家，好像这些时日，管家又老了，头发都白了许多，皱纹也深了，“从我懂事起，你老人家就在了，是最近府中事多吗？双城是个好孩子，管家要是觉得心力不够，可以多教教他，让他替你分担一点。” 　　慕寒难得地多说了点体贴的话，可这在管家看来，是慕寒在嫌弃他老了，要让那个黑小子来接替他，一下气得气血不通，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咳得一张老脸通红。 　　慕寒拍了几下替管家顺过气来，他实在不明白管家在气什么，体谅他年纪大了，找个人替他分担一点，没错吧？ 　　管家咳得老泪都出来了，在慕寒的拍抚下，好不容易顺过了气，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将军，我在慕家三十多年，从跟着老爷开始直到现在，也算是看着将军长大的，现在老奴有几句话，哪怕是将军要怪责老奴，老奴也是要说的。” 　　慕寒看到一向慈祥如爷爷般的管家如此，也就由得他了，虽然说管家是慕家的老人，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但是不知道是性子使然，还是他本就不多的情已经全部倾注到了叶双城身上，看着花甲之年的管家跪在自己面前，他也只是微微皱眉而已，说不出更多怜惜的话来。 　　“将军，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将军如今业也已立了，是该成家了。”管家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将军，人言可畏啊，更何况是纲理伦常。”管家抬头看着慕寒，老泪纵横。 　　慕寒微微倾身，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管家，“管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淡，可管家哪里会听不出来主子生气了，管家感觉得到一股气势压过来，身子晃了一下，又重新跪好，强忍着慕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压。 　　“老奴是说将军和小少爷……”管家一字一顿吃力地说出来，“将军，这样会毁了您的，您要三思啊，切不可坏了伦常……” 　　“你还真敢说。”慕寒看着已经不能和自己对视，趴伏在地上的管家，收起了身上的压迫，转头看着树上一片被秋风卷落的黄叶，“管家，我念你这么多年为了慕家的份上，今天的话我当没听到，你要愿意，仍然是我的管家，你要不愿，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养老。” 　　慕寒走了两步，停下道，“还有，双城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要是还当我是主子，就同样敬着他。” 　　管家颓然地趴伏在地上，只有两条路，走还是留？走？能去哪里，他早已把慕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了，留？留下来就要接受悖德的将军和黑小子。方才在慕寒的威慑下，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凉风一吹，不禁打起了冷颤，要不是有路过的下人看到了，搀扶着管家回屋去，可能就要大病一场了，可饶是下人发现得及时，管家经过这一吓，又着凉了，也着实是病了一场，加上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缠绵了半个月的病榻，才算是好痊，这已是后话了。 第74章 吃饭 　　黑小子看着下人们端上来的食物，馋得不行，刚一放上桌，就率先伸手抓了一尾白嫩的虾仁放进嘴里，慕寒拍了一下小黑爪子，“用筷子，用手抓没教养。” 　　“唔，好吃，好吃，”黑小子囫囵地嚼着，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刚开始管家对他很好，嘘寒问暖的，每天的饭菜也是变着花样做。 　　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管家就对他冷淡了，还会时不时地用憎恶的眼光看着他，饭食自然也变差了，但是比在军营里吃的大锅饭好吃一点。 　　他喜欢睡懒觉赖床，通常醒来时慕寒早已不在了，晚上想等慕寒回来，常常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有时候饭都没有吃上。 　　黑小子又夹了块酥鱼，却被烫了一下，吸了口气，慕寒有些好笑在看着黑小子，“你慢点，没人和你抢，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几天不给你吃饭呢。” 　　“可不就是虐待我么，”黑小子含糊不清地道，也只有慕寒在，他才能吃得这么好。 　　“含着一嘴食物不准说话，”慕寒教着叶双城餐桌礼仪，看着他双腮鼓动着，却又坏心眼地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黑小子的双腮，黑小子横了慕寒一眼，害得他差点喷出来了。 　　等黑小子咽下嘴里的食物，才问道，“你方才说什么？”黑小子摇摇头，慕寒城里军营两地跑，已经够辛苦的了，他不想还拿这种小事情来烦他。吃得差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至少还是比在家里时好得多的。 　　慕寒捏了捏黑小子的面颊，养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肉，瘦瘦小小的身板也是一样单薄，晚上抱着睡觉，都嫌硌得慌。 　　不满地皱皱眉，“怎么回事？一点肉都不长的？平时都没好好吃饭么？” 　　“要那么胖干嘛，我又不是猪。”黑小子嘟囔道。 　　“不行，你这身子得补，好好地补，来，多吃点。”自己都没怎么吃，光替着黑小子布菜。 　　两人这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主要还是黑小子吃得多，慕寒负责布菜，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一人躺着消食，一人安静看书，和暖的风吹着，黑小子昏昏欲睡。慕寒拿了条毯子给黑小子盖上，仔细端详了一会黑小子恬静的睡颜，将养了这些时日，虽然没长肉，但是肤色却没那么黝黑了，身高也拔高了点。 　　黑小子突然间轻哼出声，小眉头皱起，神色间颇为痛苦，小爪子往膝盖处伸去。慕寒一时不知是该唤醒黑小子，还是该先替黑小子缓解疼痛。 　　慕寒连人带毯子地揽进怀里，右手轻轻地揉着黑小子的膝盖处。在慕寒轻柔的揉捏和按摩下，黑小子的痛楚缓解了，小脑袋在慕寒的怀里蹭了蹭，寻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小眉头舒展开来，又睡沉了过去。 　　慕寒手下的动作很轻柔，力度适中地按着，心知黑小子正处于身体发育生长期，由于营养跟不上，所以才会腿骨疼痛，眸心渐渐地冷凝起了一股风暴，看来，这个府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谁才是主子了。 　　看到黑小子又睡沉了过去，又按了小半个时辰，才将黑小子抱起来，转回内室床上，盖上薄被，忍不住在那微噘的红唇上厮磨了会，直到黑小子气闷轻哼出声，才离开泛着水光的润泽红唇，掖好了被角，转身出了房间。 　　前堂齐刷刷地跪着全府的下人，堂内一股冷冷的低气压，众人齐齐打了冷颤，好冷，明明才中秋啊，怎么这么冷，看来等下得加件衣服了。个个收敛心神，凝神屏气不敢出声。 　　云院里，赵云儿正在绣花，丫头小果子脚步匆匆地跑进来，有些气喘地道，“呼……小姐……将军有令，府中所有人到前厅去……” 　　放下手中的绣品，看着自己丫头喘气的样，似乎挺急的，发生了什么吗？“有说是什么事吗？”提着裙摆，一路小碎步跟着小果子去前厅。 　　“没有，但是来传话的小厮脸色挺急的。”小果子回想了一下，回道。 　　传话的小厮能不急吗？将军命他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叫府中人聚集在前厅，他知道军人最讲的就是效率，虽然说将军当时的脸色和平日里的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寒冬腊月。 　　“那我们赶紧吧。”赵云儿自从父亲去世后不久，便被慕寒接到了城主府，但是这么久以来，不管过年过节还是什么，从来没有说召集过全府人聚集的，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赵云儿到前厅时，厅里已经跪满了一地的人，小果子见势，也跪在最外面，心里有些不安，她跟着赵云儿一起到的城主府，也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第75章 采买 　　慕寒端坐在上首，一手摩挲着茶杯边沿，一身冷然的气息，堂中众人不禁缩着身子，还是感觉得到冷意侵体，个别胆小的，已经牙齿打架了，发出“咯咯”地牙齿碰撞声，在这安静的厅堂里，听得分外清楚。 　　赵云儿也不安地低垂着头，她一向知道慕寒淡漠清冷，不近人情，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慕视若无睹。但是从来没有看到过慕寒生气的样子，以前常听父亲说起他在战场上的肃杀和冷血，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她只当故事一样听。现在她就站在门口处，隔着那么远都能感觉得到慕寒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她敏感地感觉到慕寒好像动怒了，原因，她暂时不知道。 　　慕寒抬眼扫了一圈厅中的人，脸色仍是淡淡的，但是那迫人的气势却叫人恨不得缩成一团，最好能叫他不注意到自己。 　　“府中人都到齐了么？”慕寒不管家事，府中到底是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人，他都不是很清楚，以前管家还会在他耳边念叨府里的人和事，后来慕寒嫌琐碎，都让管家自己做主就好了，不必事事报备。 　　众人听闻，没人敢出声，只是偷偷转眼打量着周围的脸孔，最后得出，管家没到。众人心头不禁狐疑，今天是将军下令召集全府人，这事儿往常都是管家做的啊，而且管家竟然没有来？难道要换人？ 　　“还有谁没到？”慕寒声音又冷了几许，面色也渐渐冷了。 　　“回……回将军……管家……管家没……到……”人群中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出声，声细如蚊呐。 　　慕寒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管家人呢？你，去把管家找来。”慕寒一指，刚才负责传话的小厮又再次跑了出去，呼，将军太冷了，差点没冻僵在厅里，他还是适合跑腿传话。 　　“谁是府中采买？”慕寒冰冰的声音，好像腊月寒冰一样，能把人割出道道血口子来。 　　“回……回……回将军……是……是小的……”采买是管家的侄子，作为一府的采买，大到家具桌椅板凳，小到一针一线，也算是见识过世面了，可是一对上慕寒，就露怯了，他家将军比他遇到的最难缠的商家还要可怕，不肖说话，一个眼神，便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你负责府中日常采买？”慕寒将眼神定在这三十来岁，长得一副精明样的男子。 　　“回将军……是……”采买也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出了纰漏？可不应该啊，他虽然长得一副滑头的样子，但是从来都坚守原则，不敢给叔叔抹黑。 　　“抬起头来回话，”慕寒看着那一脸惊疑的采买，“本将军问你，近日府中采买可有异常？” 　　“回……回将军……”采买还未回完，便被慕寒冷冷打断，“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若有欺瞒，军法论处。” 　　厅中众人，包括赵云儿在内，个个俱是身躯震了几震，军法论处，又惊又怕，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一向当甩手掌柜的将军如此生气，人人自危，大气更是不敢喘一下，之前上下牙相磕发出声响的人，更是咬紧了腮帮子，就怕响声让将军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个个在心里默念将军看不到自己。 　　采买哭丧着脸，抬手拭了下额头的汗，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把最近府中的采买事项像过筛子一样，尽量细细地过了一遍，没异常啊，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回……回将军……没……诶……”不对，要说没异常，还是有点异常的。 　　“你想到了什么？”慕寒注意到采买的停顿，就知道有问题了，眼光锐利地盯着采买，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一样。 　　采买身子一软，这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了吗？真想像那些个妇人一样，两眼一翻，晕厥过去，顶着那好像要剖开自己的眼光，硬着头皮，声音打着颤儿，“回……回将军……就是……就是前些天的时候……府中……府中买了……” 　　“说重点。”慕寒盯着结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的采买，丝毫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对方已经惊惧交加到了极点，硬撑着才没有晕过去的。 　　抬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采买闭紧了眼睛，索性豁出去了，要死就死个痛快吧，“回将军，前些日子府中是采买了许多的补品，说是给小少爷补身子的，只是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再下单子了，就连食物也是清减了许多。”豁出去后，倒是一口气说完了，像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吐出的最后一个字而消失一样，采买觉得汗湿了几重衣衫，瘫软在地上。 　　慕寒脸上一凛，众人只觉得寒风呼啸而过，面颊生疼，不禁把头又垂得更低了。 第76章 处罚 　　“掌管厨房的是谁？”慕寒声音如坚冰，刺得厨房总管身子抖得不行，颤着声儿道，“回将军……是……是小的在管……” 　　没听到慕寒的处罚，采买紧紧闭着眼睛，心里紧绷着，这样的等待着实是诛心了点。 　　珠圆玉润的身材，确实像是管厨房的，“采买说的可是属实？”慕寒皱眉问道。 　　“回……回……回将军……刚开始……几天确实……厨房做了……许多进补的……东西。”磕磕绊绊地回道，比采买都还要结巴得严重许多。 　　“后来呢？怎么清减了？”他知道他们两个说的刚开始的几天，是他在府里陪着黑小子养伤的那几天，慕寒声音里酿着危险和风暴。 　　“后来……就和采买说的一般……没有了买进……食材也清减了……小的……小的……”腮边的肥肉不停抖动，他也很委屈啊，没有食材，他也不能凭空做出来啊，呜呜…… 　　府中日常开销和支出，除了他这个主子，还能是谁在做主，问也不用问了，除了管家，还能是谁？ 　　“你们二人知情不报，来人，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慕寒是真的气了，看到黑小子睡梦中还发出疼痛的哼声，他的心就忍不住痛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有多久了，这死小子硬是一声不吭，在他的府里，竟然还有人这样对待自己最在乎的人，看来这些人因为自己常年不管事，都没人当自己是主子了。 　　娘呀，五十军棍下去还能活命吗？别说他们小老百姓，哪怕一个浑身铁骨的军汉也受不住啊。 　　“呜呜……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生死关头，两个人口齿倒伶俐不少，一边痛哭一边直呼饶命。 　　“拖下去。”慕寒冷着脸一挥手，早有一旁的亲兵上前，拖着两人朝庭院走去。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两人不敢挣扎，也挣不过亲兵那铁爪般的手，只是心存侥幸地求饶命。拖着他们的亲兵，随手撕了他们衣衫上的一块布塞进嘴里，顿时就只能“呜呜”出声了。 　　“将军，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将军要罚，就罚老奴吧。”管家及时地出现，跪到了慕寒的面前，“将军，这一切与他二人无关，求将军放过他们，老奴愿意承担一切。” 　　慕寒看着似乎又老了许多的管家，毕竟是跟着慕家多年了，脸色也没有那么冰冷了，但仍冷然道，“管家，这些年慕家可有亏待过你？” 　　“不曾有，从老爷，到将军，都不曾有亏待老奴，反而是把老奴当成家人一样。”管家抹着老泪，感慨着道。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待双城？”慕寒话锋一厉，语气陡寒，饶是管家都禁不住一抖，冷，太冷了。 　　赵云儿听到此时，也总算是明白过来，慕寒闹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为了那黑小子，心里犹如吃了黄莲一般苦涩不堪，那小子是他什么人？一个吃食也闹得全府皆知，人人自危。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却不闻不问一声，甚至连个笑容都没有给过自己。 　　感觉自己在这府里像是个外人，像是客人，尊敬有余亲切不足。还有什么必要听下去的？拉起自己的丫头，黯然地转身回自己的院里了。转身前再看一眼那冷俊的男子，可人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自己，一步一心碎，眼含轻泪，该算了吗？这么多年，始终换不来一个怀抱，自己总是追逐他的身影，她也好累啊。 　　小果子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蓦然看到滴落在地上的水迹，心里一疼，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自家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将军就是看不到？ 　　黑小子本来睡得正好，好像被几声“饶命”的喊声惊醒了，迷糊了下，双手揉揉眼睛，看了看，没看到慕寒。 　　前厅那边似乎有动静，一边眯着半迷蒙的睡眼，一边往前厅走去，咦，好多人跪着，发生了什么事？ 　　“噗……呃……噗……啊……”好像是有东西打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和人的痛哼声，又揉揉惺忪的睡眼，庭院里真的有两个人被亲兵按着打，那两个人好可怜，嘴被塞住，只能发出哼声，汗就像下雨一样。 　　被打的两人一看到黑小子，忙“呜呜呜”地出声，眼里满是祈求地看着黑小子，经过这次，府中再也没有敢对黑小子不敬了，这可是能让将军出面并发怒的人。 　　黑小子看过这样的眼神，每年家里养大的猪被卖给屠户要杀掉时，就是这样的眼神，黑小子哪里见过这血腥的一面，只这么几棍子下去，那两人背后的衣服就已经烂了，忙冲上去摆手道，“别打了，别打了……” 　　这？两个行刑的亲兵停下手中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又与按着那两人的两个亲兵各看了一眼，一个亲兵有些为难地道，“小少爷，这是将军的命令，请小少爷不要为难我等。” 第77章 求情 　　“寒哥哥吗？那你们不要再打他们了，等我一下。”黑小子这下残存的睡意都消散了，赶忙往厅堂里去，越过地上跪着的人，看到慕寒端坐在里面，好不气派。 　　呃，怎么管家这么大年纪了也跪在地上，还哭着求寒哥哥，“管家，地上很凉呢，别跪着了，赶紧起来。”黑小子心肠软，见到这么大年纪的人又是哭又是求又是跪的，也不管先前管家对自己的态度，先去扶着管家起来。 　　管家泪眼婆娑中看到是黑小子来扶自己，更加愧疚不已，之前自己那样的态度对他，他竟然不计前嫌来扶自己，管家更是不愿起身。 　　“寒哥哥，”黑小子是一进来就打了个冷颤，咦，怎么厅里这么冷，跟外面差那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看管家那么大的年纪了，跪在地上，这膝盖怎么受得了，我每次膝盖一疼……唔……”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大嘴巴子又说错话了，明明说好不让寒哥哥知道的。 　　慕寒看着小黑爪子后知后觉地捂住嘴，一双黑亮的眸子滴溜溜转着，就是不敢看自己，那模样端的是可爱又有趣得紧，故意逗他，“嗯，怎么不说了，寒哥哥还没听到双城方才为什么呢。” 　　堂中众人此时才算是吁了一口气，自从小少爷进来后，将军就收敛起了冰冷的气息，此时虽然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话语中，仍隐约可以听得出有些愉悦，众人心里皆感激起了黑小子。 　　“寒哥哥，你先让管家起来吧，”黑小子放下爪子，还记得外面有两个正挨打，“还有，让他们别打了，衣服都打破了，小时候被我爹打几下就疼得不行，别说你让他们拿那么粗的棍子打。” 　　众人全都用希冀的眼光齐刷刷地看着黑小子，呃，黑小子一下子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压力好大啊。“嗯，寒哥哥，可以让大家先起来么？”黑小子出身乡下，看着这一大片人跪着，怎么看怎么感觉不舒服，也不习惯。 　　“这次看在小少爷替你们说话的份上，本将军就暂且不计较，若有下次，全都发卖出去。”说到最后一句，冷意迸发，众人齐齐又一个冷颤，黑小子瑟缩了一下，寒哥哥刚刚好可怕。 　　“还不快谢过小少爷。”管家带头就着黑小子搀扶的手臂站了起来，让众人感谢叶双城，他粗糙的手拉着黑小子的爪子，不停地轻拍着黑小子的手背，“小少爷……”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谢谢小少爷……谢谢将军……”众人又是齐刷刷地道谢，是真心地，特别对叶双城，更是拿出真心来道谢，心里都道，以后定要尽心尽力伺候好。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问罪，本来波及到全府下人的，却在黑小子出现后，三言两语就平息了，黑小子不知道，他在今天收获了全府人的崇拜和真心。 　　黑小子蹭蹭地蹭到慕寒身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揽进了一个有些凉的怀抱，他感觉得到慕寒的情绪不高，有些难过，有些低落，便静静地让慕寒抱着。 　　黑小子长高了点，之前下巴可以搁在他的头顶，现在搁不了，慕寒弯着腰，将头搁在黑小子瘦削的肩膀上，心里丝丝泛疼，如果今天他没有发现，还不知道这傻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要委屈多久呢。 　　黑小子受不了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安静了没多会，就在慕寒怀里轻轻挣着，寒哥哥快要把他的腰要勒断了，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慕寒松了手。 　　“寒哥哥，你今天怎么了？”他可没忘记刚刚跪着的人。 　　慕寒微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小黑脸，“傻小子，受了委屈，怎么不跟寒哥哥说？寒哥哥说要保护你，照顾好你的。” 　　“嘿嘿……寒哥哥，我没受委屈啊，每天吃好睡好。”黑小子阳光地一笑。 　　“傻瓜，寒哥哥都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想着隐瞒，不然我就罚他们。”慕寒知道这小子心软，拿别人来威胁他，最适合不过。 　　“寒哥哥，其实我没受什么委屈，我一个乡下小子，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每天还能睡懒觉，又不用干活，虽然管家有时候会讨厌地看着我，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和寒哥哥在一起，我不管怎样都是开心的。” 　　“可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连饭菜都克扣你的。”慕寒自然没有黑小子那么好心肠，他所有的柔情都只给了一个叫叶双城的人。 　　“其实也不是了，虽然说没有和你在一起时吃的那么好，但是比军营里的已经不知道好多少了，就算和爹在家里时，也没有吃得这么好。所以寒哥哥，不要因为我的原因要去罚他们。”黑小子表示不满。 　　“寒哥哥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这府邸也是你的府邸，你是这里的主子，他们没有照顾好你，你说该不该罚呢？”慕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暧昧地喷洒在黑小子脸上，黑小子表示他都无法思考了，虽然他本来就没什么脑子。 　　小爪子推拒着慕寒结实的胸膛，小脸微红，“寒哥哥，你靠这么近，我都不能想事情了。” 　　“告诉寒哥哥，双城在想什么？是不是和寒哥哥想的一样？”慕寒偏不如黑小子所愿，反而以绝对的身高和气势压迫着叶双城。 第78章 对比 　　直到黑小子退无可退，后腰抵住坚硬的桌边，双手成掌抵在慕寒胸前，抬起微烧的小脸，“寒哥哥……”声音软糯，慕寒微微叹息着吻上那微张的红唇，黑小子略略挣扎了几下，便只能承受着慕寒有些霸道的吻。 　　一吻过后，黑小子脸色红红，呼吸急促地依靠在慕寒胸前，满心都是喜悦。慕寒环抱着黑小子，吐息着，平复着体内的燥热。 　　经过这一耽搁，外面早已有下人点起了灯笼，昏黄却让人感觉暖暖的光投射进来，两人才恍然察觉，外面早已黑透了。 　　“将军，要传膳吗？”一个小厮站在门外许久，却没有见到慕寒和叶双城出来，一等，就等到了天黑了，好不容易听到厅里面有动静，忙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一道好听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用想肯定是自家将军。然后听到脚步声，小厮忙垂首站好，就感觉似乎有两道人影从跟前掠过，等抬头时，只看到地上有两道被灯光拉长的身影，相携着，竟然让人感觉到甜蜜？小厮轻拍了下嘴，想啥呢？将军和小少爷那是兄弟情深，对，兄弟情深。 　　牵着黑小子走在静寂的街道上，前面不远处，便是热闹的街市，身后是静寂的幽暗。紧了紧手中的小爪子，慕寒心里觉得异常的心安和满足，仿佛能一直走，走到明亮，走到热闹之地。心想，幸福大抵便是这样的吧，似乎这样牵着一直走，好像也不错。 　　黑小子一抬眼，就看到慕寒嘴角微微上扬，那浅浅的弧度，黑小子觉得心里有什么在开放，像小时候那次和寒哥哥在镇上看到的夜空焰火，“呯”地一声开放，然后散落到心里各个地方，有暖暖的感觉升起。 　　爪子在慕寒的掌心处挠了挠，冲着疑惑低头看他的慕寒，就是一朵大大的灿烂的笑。 　　慕寒心中一动，抬起小下巴，就是一记柔柔的吻，无关情欲，就是想吻吻这个从小时候就一直硬要闯入自己生命的家伙，现在他成功了。 　　追逐着躲闪的小舌头，口腔深处，躲无处可躲，黑小子心里的倔脾气来了，哼，凭什么他要躲着寒哥哥，于是小舌头试探般地轻触了下慕寒的舌头，满意地听到慕寒喘了口气，于是乎，小舌头开始生涩地回应，缠住慕寒的，舔舐，吸吮。 　　慕寒的呼吸越来越重，这小子，终于知道回应了，可偏偏是在这时候。本来柔柔的一吻，在黑小子尝试着反攻之后，慢慢变得火热。 　　慕寒贴在黑小子的颈侧平复着呼吸，这小子差点就把火烧起来了，还好自己自制力一向不差，不然保不齐就在这路旁要发生点什么。 　　灼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洒在颈侧，湿热，又痒痒的，黑小子瑟缩着，却被慕寒抱得更紧，“别乱动。”声音有些哑，在这静寂的夜里，像罂粟花一样充满了惑人的毒。 　　等两人都平复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向外面走去，一走出街口，热闹喧嚣得不可思议，黑小子有些懵圈地站在丁字路口，身后是刚才走来的有些许幽暗静寂的街道，眼前是人挤人，充斥着各种声响的热闹街道，这对比也太明显了，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只是黑小子不适，慕寒也被这嘈杂声搞得眉头紧皱，不就是中秋节么，怎么搞得全琼州的人都出来了一样热闹。慕寒一边皱眉忍受着魔音入耳，一边紧紧拉着黑小子，人太多，走散了就麻烦了。 　　“寒哥哥，我饿了。”黑小子满脸兴味，一会看看这边，一会看看那边，看到感兴趣的，就“嗷”一声扯着慕寒扑到人摊子前。可东西虽然说很多，很好看，可都抵不过肚子饿。 　　可人群实在是嘈杂，饶是慕寒听力好，都没怎么听清，可却猜到是什么事。好看的薄唇贴在黑小子耳边，热乎乎的呼吸一下就打在了黑小子耳朵上，于是黑小子以耳朵为原点，烧热了起来。 　　慕寒盯着眼前烧红的小耳朵，坏坏地对那小耳朵道，“好，寒哥哥带你吃饭去。”说完，伸出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小耳朵，黑小子一惊，捂着好像还带着湿热粘腻的耳朵，心中爬起一股酥麻。 　　“呵呵……”慕寒低沉悦耳地轻笑了一声，这小子真可爱，顺带着好像周围嘈杂的人群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拉过被自己整得气闷的黑小子，慕寒发现，这小子以前老爱折腾自己，原来整人是这么有趣。将黑小子护在怀里，防止他被拥挤的人流伤到，一路慢慢向醉香楼的方向移动。 第79章 点菜 　　醉香楼更是比平日里热闹上了许多，多数都是拖家带口地出来吃上一顿团圆饭，要么是约上三五知己团聚，简直座无虚席，小二们忙得团团转，客人们的谈笑风生和着酒菜饭香，好不热闹。 　　眼尖的掌柜停下了飞快拨着算珠的手，迎出了柜台，堆着满脸笑，“寒公子，楼上请！” 　　慕寒点点头，拉着黑小子往楼上走去。喧闹的一楼大堂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全都往慕寒这边看来，好一个俊逸的翩翩贵公子，眉目间的英挺，更是增添了几分风华，只是脸色和眼神太冷了点，让人不敢直视。能让醉香楼掌柜出迎的，想来定是不凡之人。而站在慕寒身边的黑小子，华丽丽地完全被忽略了。 　　慕寒清冷的眼光扫过之处，无一人敢对视，男子或胆怯，或畏惧，女子则是或含羞，或者心动。 　　黑小子则是黑着脸，嘴唇微噘，看到最近一桌有个女子含羞带怯地偷偷瞄着慕寒，心里一阵气闷，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黑小子瞪了一眼，那女子被黑小子这一瞪，闹了个大红脸，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黑小子反抓住慕寒的手，率先走到前面，黑小子脸色原本就是黑，虽然这些天在府里将养着，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所以尽管他此时黑着脸，光看脸色，慕寒也是看不出的，只是察觉到他的心绪变化，似乎有些气闷了。二楼是包厢，相比于一楼的龙蛇混杂，二楼则显得清幽许多，山水或者仕女屏风，隔开一个个雅间，只偶尔听到一两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和低低地话语声，完全不会影响到隔间的人，当然能到包厢来的，非富即贵，都是修养比较好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像大堂那般喧嚷。 　　二楼包间也是满客了的，黑小子拉着慕寒停留在二楼楼梯口处，看着一个个包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挠了挠额角小卷毛，有些茫然。 　　“怎么不走了？刚才不是还鼓着腮帮子闷头冲么？”慕寒坏心眼地道。 　　“我不知道往哪走，还走什么？”黑小子倒是能屈能伸，立马怂了。 　　今天这个时候，想也知道二楼肯定是没包厢的，拉着黑小子往三楼走去。“上面还有？”黑小子记得他那天就是从三楼下来的，没看到有吃饭的地方啊。 　　“没有，”黑小子没头没脑的问话，也只有慕寒能理解他的意思。 　　“那我们还上去？”说话间已经站定在了三楼唯一一间房间门前。慕寒推门进去，刚坐下，就有小二端着泡好的茶进来。 　　“想吃什么，跟他说。”慕寒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啜着，对着黑小子说了一句。 　　说到吃，黑小子立马小脸放光，呲着小白牙，扳着手指头数道，“酱肘子，虾仁，酥鱼，烤鸡，醉鸭……” 　　一旁的小二淡定地记着，心道这黑小子那么瘦小，敢情是吃得多了，所以才不长？ 　　慕寒顿住手，眼角几不可察地一抽，“不是中午才吃过吗？怎么晚上还吃？” 　　“耶？我吃太多了吗？那……那……那醉鸭不要了……”黑小子的眉毛纠成了波浪形，犹豫了再犹豫，终于把醉鸭去掉。看着慕寒还不出声，小黑脸又皱成了包子样，“那……那……那虾仁也不要了……”他已经去掉两个了，寒哥哥总该同意了吧，虽然说他是吃得有点多了。 　　欣赏完了黑小子纠结的样子，慕寒才开口对小二道，“不用减了，就按他刚刚说的，再加一个鸡汤和青菜。”听到慕寒的交待，黑小子才又露出了小白牙，笑得灿烂。 　　照例是惯常的就餐方式，慕寒吃了个七分饱，其余的都是帮黑小子布菜和看着黑小子吃。 　　估摸着黑小子吃到八分饱时，慕寒就不让他继续吃了，黑小子非要吃完那个烤鸡腿，慕寒不由分说地用湿布巾给黑小子擦了擦嘴和手，就拉着黑小子下楼去了。 　　“寒哥哥，我还要吃……”被慕寒拉着走的黑小子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看着那一桌子的菜。 　　“寒哥哥带你去外面逛逛，外面很多好吃的。”听到这，黑小子总算是跟着慕寒的脚步出了醉香楼。 　　外面早已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花灯，黑小子像入了水的鱼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慕寒则在身后紧紧拉着小黑爪子，怕他走丢了。 　　“糖葫芦哎……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公子要来一串吗？”黑小子听到吆喝，站在卖糖葫芦的小摊前，咽了下口水，好久没吃过了。转身双眼亮亮地看着慕寒，慕寒摸出一两碎银，“给他来一串吧。”刚才吃了那么饱，让他吃点酸酸甜甜的东西消食也好。 　　黑小子眉开眼笑地接过小贩找回的零钱和糖葫芦，“寒哥哥，你先吃。”慕寒不喜欢这些东西，耐不住黑小子的缠功，只得含了一颗进口，瞬间，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好吃吗，寒哥哥？”黑小子坏笑道，看着那皱起的眉头和一脸嫌弃的样子，黑小子就知道慕寒恨不得马上吐出来，小时候他就不爱吃，果然现在还是一样。 第80章 花灯 　　黑小子满心欢喜地舔着红艳艳的糖葫芦，想着方才慕寒的那个样子，越想心里越乐。咦，前面好多人啊，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慕寒实在是受不了口腔里刺激的味道，他的口味清淡，一向不吃这些零食的，看着黑小子欢喜嘚瑟的样子，眼里浮现一抹无奈的宠溺，然后到路边的墙角处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呼，舒服多了，舒了口气，抹了抹嘴角，抬头看向黑小子的方向，心猛地一沉，人呢？ 　　慕寒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冷然站在方才自己最后看到黑小子的地方，身旁热闹的人群被慕寒所散发出来的冷意冷到了，一个个下意识地远离他，没一会，慕寒身边就形成了一个一丈方圆的空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分外怪异，来往的人，胆小的都低头匆匆而过，胆大的也只是敢看一眼，不敢逗留。 　　慕寒丝毫没有受到周围人的影响，努力让自己不要被担忧的情绪支配，静下心来，环视了一圈，只看到不停涌动的人流中，却没有那个黑小子。出来时又没有带着亲兵，现在回去叫也已来不及了，叶双城，你最好给我乖乖的，别出什么事。 　　吸着糖葫芦的黑小子正努力地用小身板挤进人堆里，围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热闹。正挤得起劲的黑小子突然间觉得后脖子处凉飕飕的，小眉毛一皱，摸了摸脖子，没什么啊，又继续往里挤。 　　呼，终于挤进来了，只一下子黑小子的眼睛睁大了，闪闪发光，好漂亮的花灯啊，各种样式的，一下萌心爆发，美的东西谁不喜欢谁不想要，他也好想要啊。 　　“老板，我要那个兔子灯。”黑小子想起了那次追兔子没追到差点被老虎吃的事情，“可是我只有这么些钱，你看够了么？” 　　花灯的老板是琼州城里第一扎花灯能手，每年他家的花灯都是城里中秋节一大亮点，这不，现在都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平日里他的花灯是卖的，而且价格不菲，唯独到了中秋这天，他的花灯是用来猜谜的，谁猜到了灯上的谜，就送给谁。 　　老板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双眼闪着光地盯着那个兔子灯，呵呵一笑道，“小哥儿，我这花灯今儿个不卖，你看灯上有谜面，你只要猜中谜底，我就送给你。” 　　“啊？”黑小子收回小爪子，苦恼地挠了挠额角的小卷毛，他大字不识几个，哪里知道猜谜啊，一脸皱巴巴地不好意思道，“可是老板，我不会猜啊。” 　　老板也不气，仍是和气笑道，“小哥儿不会，看看各位看官可有会的？要是有人猜出，他愿意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猜，一时半会也没有人说出准确的迷底来，再说了众人自己都想要呢，哪怕有人猜中了，也不愿意送给个不相识的人啊。 　　黑小子一下子就失落了，闷闷地，眨巴着眼睛一直看着那花灯，可怜兮兮的。“小哥儿，要不，我来帮你念谜面，你来猜，猜中了，你就拿走。”老板看出了黑小子眼里的不舍，也知道可能这小子也不识字，善解人意地道。 　　黑小子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他一向就不会猜谜啊，还是行不通，要是寒哥哥在的话，还没等他想下去，老板清清喉咙念出了谜面，“八兄弟同赏月，打一个字。小哥儿想想，这是什么字。”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硬是没有人能说出来一个对的。黑小子眉头和脸都皱成了苦瓜样，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几个字，他本来就没认识几个字，总不能把认识的那几个字都说出来吧，那么多人，不笑掉大牙才怪。 　　黑小子蔫蔫地原地转了几圈，再不舍地看了几眼花灯，算了，走吧。正想挤出人群，一道低沉却又悦耳的男声响起，仿佛鼓点一样敲在众人心上，“老板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本将……本公子猜对了，老板就将这花灯送给这位小哥。”众人齐齐看向声音处，不知何时，人群外竟然站了一个白衣公子，玉冠束发，剑眉星目，五官立体，众人齐齐暗赞，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俊俏公子。 　　老板在琼州城多年，这样丰神俊朗的公子见过了自然不会忘，竟然没有见过，那么必然不是本地人。 　　“公子怕是外地来的吧，”围观的人中有人搭话道。 　　白衣公子倒是大方一笑，承认道，“本公子确实是初到琼州。” 　　“难怪你有所不知，张记花灯在我们琼州城里可是一绝。” 　　“其他的时间，有时候有银子都未必买得到，唯有在中秋，不管是谁，只要猜中灯谜，都可以带走谜面所在的花灯。” 　　围观众人一人一句地，在外地人面前，肯定要彰显一下琼州的热情风貌，再说这公子也长得太好看了，都愿意为其解惑。黑小子心想，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他说一句，周围的人说上十句为他解释，自己长得不起眼，站在这半天，也只有老板礼貌性地回了几句。 第81章 灯谜 　　这人真好看，除了寒哥哥外，他见过的第二个好看的人，黑小子看到他根本不用像他一样硬挤进来，人群就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来，然后走到自己面前，近看就更好看了，一种不同于寒哥哥的好看。 　　白衣公子走到黑小子跟前，对老板道，“老板，他们说的可当真。” 　　老板笑呵呵道，“自然当真。” 　　“八兄弟同赏月，”鼓点般低沉的声音，让周围的议论都停息了，个个齐刷刷地看着场中的男子，男子泰然自若，仿若不知道身后的目光般。 　　“脱。”自信的语气，飞扬的剑眉，“老板，本公子可猜对了？”全场人又齐刷刷地看向老板。 　　“呵呵……公子好才情，”老板抚掌呵呵笑，“八兄弟同赏月，正是一个‘脱’字，来，”说着取下架子上挂着的兔子灯，“这是属于公子你的了。” 　　围观众人“哗”一声惊叹，可不正是个脱字嘛，怎么他们全都没想到？唏嘘不已，都道自己脑袋不及人，又都欣羡地看着白衣公子接过那漂亮的花灯，转过身来随即送给了身后的黑小子，又都赞此人果然侠肝义胆，信义守诺。 　　“啊？”有些呆愣地抓住被塞进手中的棍子，棍子上一根红绳拴着兔子灯，“这是给我的？可是这是你猜谜得到的。” 　　白衣公子露齿一笑，“就是给你的。” 　　“啊？哈哈……那谢谢你了哈，嘿嘿，我叫叶双城，你呢？”黑小子觉得这人真好，猜谜得的奖品拿来送给自己，再加上又笑得洒脱爽朗，真是人好心也好。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黑小子便又挤出了人群，白衣公子也跟着他出了人群，初来琼州，便遇上了有趣的人呢。 　　“我叫欧阳路，第一次来琼州。”欧阳路看着黑小子满脸欣喜地只顾着看手中的灯，双眼映衬着烛火，像是燃烧着两团小火焰，这么容易满足么？“看着我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一声欧阳大哥。” 　　“欧阳大哥，刚刚谢谢你啊，我很喜欢这灯。”黑小子扬起小黑脸，灿烂一笑，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晃得欧阳路脸上的笑容都一僵，要不要笑得这么心无城府，这么灿烂啊。 　　“呵呵……你喜欢就好，双城，你可以带我逛逛吗？我对这边不是很熟。” 　　“呃……”黑小子笑容僵住了，他虽然在城里住了这么多天，但还是第一次出门，他也不熟啊。 　　欧阳路看到黑小子僵掉的笑容，误以为他不愿意，心里不知为何，有淡淡的的失落，脸上仍是不变，“既然你不方便，那就算了。”说完，转身欲走。 　　“欧阳大哥，等等……”黑小子叫住欲走的欧阳路，欧阳路转回身，就看到黑小子犹豫纠结的小黑脸，小眉头都皱成波浪形了，淡淡的失落夹着丝不悦，“你有那么为难吗？干嘛还要叫住我。” 　　这下黑小子倒是听出了欧阳路声音的不悦，咬咬红唇，有些纠结地道，“欧阳大哥，我其实也是刚来不久，也是不熟悉这里。” 　　欧阳路不知为何，听到黑小子这样说，竟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原来他并不是厌恶自己，心中方才那点气结早不知消失到哪了，“呵呵呵……那敢情好，我们一起逛，逛到哪就是哪。” 　　黑小子早已乐呵得忘了慕寒了，欣然应允欧阳路的提议。 　　“欧阳大哥，那个看起来好好吃，我们去看看，”黑小子扯着欧阳路的衣袖，急走到一个烤肉的摊子前，“老板，给我来两串，不，四串。” 　　欧阳斜斜地撇了一眼黑小子还在鼓动的腮帮子，嘴里的还没吃完，就想着别的，“你吃得了那么多么？” 　　“呵呵，我们一人两串啊，啊……好香啊……”说着还努力吸了一大口气。 　　“我不吃。”欧阳闲闲地道，他来琼州可不是为了吃的。 　　小贩以为欧阳路是觉得东西不好吃，有些自夸道，“公子，不是我吹牛皮，我家烤肉这酱料是祖传的手艺，烤好的肉抹上这酱料，色香味俱全，不比醉香楼的菜式差呢。” 　　黑小子是刚刚吃过醉香楼的菜出来的，自然知道醉香楼的菜，一听小贩这样吹嘘，好像口水都要溢出来了，赶忙抿紧唇角，吞咽了一下。 　　欧阳路瞧见黑小子这出息，嗤笑了一声，“叶双城，你就这出息。” 　　黑小子小眉头一扬，不以为意地道，“嗯，我就这出息。以前我听过谁说的一句话，叫做什么，什么食为大来的？”黑小子搔搔小卷毛，歪着小脑袋，硬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叫你上学堂的时候，你不用功，民以食为天。”欧阳路好笑地看着一脸纠结的黑小子，屈起手指，轻敲了下黑小子的头顶。 　　“噢噢……”黑小子摸着被敲到的地方，“疼，你怎么敲得比我爹爹还疼啊。”黑小子眼含薄雾，有些憋屈地横了欧阳路一眼。 　　黑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雾，一脸小憋屈，红红的唇瓣，明明不起眼，瘦瘦小小，这一瞬间，欧阳路竟然觉得这小子顺眼得很，心头一跳，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第82章 烤肉 　　慕寒随着人流往前，一双清冷的眼扫视着人群，已经找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找到人，焦急担忧的同时，又心生怒气，这小子，少看他一会，都能跑得无影，慕寒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先让他皮，等找到他了，定要他几天下不了床。 　　再往前找了一刻钟，黑小子没找到，倒是碰上了林清月，林清月一听，拍着胸口说包在他身上，林清月翻出十两碎银，随手拉住一个过往的行人，“我叫林清月，帮我去叫些人，找一个瘦瘦小小的，大概这么高，脸很黑的小子。”林清月三言两语就交待清楚了事情，然后将银子塞进那人怀里。 　　被拉住的是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和朋友走着，突然间被林清月拉住，正欲发火，却听到说是城中林家的掌权者，忙压下自己火气，堆着笑道，“找人是吗？好嘞，林公子等着，小的这就去。”忙揣好塞到怀里的银子，讨好地道。 　　“多叫些人，找到了，明天都到我家领赏。”林清月说完，双手拍拍不存在的灰尘，“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等着人被找到吧。” 　　慕寒在一旁看着林清月，有些不信他就把事情给解决了。“你要喝自己喝吧，我要去找他。” 　　啧啧啧，多没趣的人啊，林清月在慕寒身后咂嘴道，有点为 那个黑小子担忧，以后那么漫长的岁月，对着这么一个无趣又清冷的人，貌似，日子有点难过。 　　“诶，你倒是等等我啊。”林清月追着慕寒的脚步，“担心什么，城里治安一向不错，他能有什么事。” 　　“听说没，说林家公子要找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找到了明天可以去林家领赏呢。”路人甲说道。 　　“林家？城中的那个林家？”路人乙问道。 　　“不然这城里还有哪个林家？”路人甲道。 　　“那我们也去找找？”路人丙道。 　　“走走走，一起。”三人立即快步走开了。 　　“看到没，不过一会，这整条街都知道我要找一个黑小子……呃，叶双城，不用很久，肯定就能找到。”林清月识时务地在慕寒有些冷的脸色下将“黑小子”改口成“叶双城”。 　　果然街上都在议论，互相询问有没有看到这个人，慕寒冷凝的脸色，总算是有些缓和，这么多人，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算林清月靠谱了一回，比起自己一个人找，还是人多力量大。 　　哪曾料想，饶是差不多半条街的人都在找黑小子，等真的找到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两位，你们的烤肉好了，一共是二十个铜板。”接过小贩递过来的肉串，黑小子首先“嗷呜”一声，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欧阳大哥，真好吃，来，你试试。” 　　欧阳路看着黑小子嘴角边的肉汁和酱汁，红红的嘴唇油光水滑，看起来竟然比黑小子手中的肉串更加吸引他，想尝尝……该死，想些什么呢？欧阳路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嫌弃的笑意，“你看看你，吃得脏死了，不要，你自己吃吧。” 　　“真的很好吃诶，你确定不要吗？”将手中的肉串在欧阳路面前晃了几下，嘴里是诱哄小孩儿的语气，眼睛却亮着你最好不吃，我自己吃的光，看起来又可爱又好笑。 　　“那，你有银子吗？”抱着双臂，欧阳一脸坏笑，“老板，这个人，我不认识的。” 　　“咦？”黑小子在前面的几个摊子前早就把买糖葫芦时找的铜板给用掉了，身上真是没钱，万一欧阳大哥真不帮他，那要怎么办？低头扫了一眼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啊。小黑脸一下就苦恼了，想习惯性地想搔下小卷毛，却被欧阳路眼明手快地抓住了爪子。 　　“手上都是油渍，别摸头。”欧阳皱眉。 　　“呜呜呜，可是我没有银子了。”黑小子有些垂头丧气。 　　“什么，看你们两个像模像样的，竟然想吃白食，来……人啊……”烤肉老板听着这两人对话，以为是遇上吃霸王餐的了，扯开嗓子，正想嚎一下，却被眼前那白花花的纹银闪瞎了眼，剩下的“人啊”就被和着口水咽下了。 　　“别说吃你几串肉，把你摊子买下都有余了吧。”欧阳路脸色一沉，不知死活的东西。 　　“是……是……小的有眼无珠，请公子莫怪……公子莫怪……”小贩点头哈腰，常年在街上揽生活，他刚才真的感觉到了危险，立马知道眼前这人惹不得。 　　黑小子刚刚看老板还一脸愤慨，转眼就恭敬畏惧得不行，他自己也是底层出身，看到过太多这样的欺压了，心里有些涩涩的，微微祈求道，“欧阳大哥，把铜板给他，我们走吧。” 　　低头迎上了黑小子的目光，这小子挺敏感的，摸出半两碎银丢给小贩，“不用找了。”转身抬脚走了。 　　“谢谢老板，你的烤肉很好吃。”黑小子又换上了笑脸，追着欧阳路去了。 　　欧阳路在前面走着，黑小子在后面跟着，“那个，谢谢你啊，下次我会把钱还给你的。”黑小子心想寒哥哥貌似挺有钱的，找他要一点，应该没有事吧。 第83章 放灯 　　黑小子想到这里，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脑中闪过什么的时候，却被欧阳路突然间的停顿，然后一个转身，自己脚步停不住，撞进了他的怀里，唔，鼻子好疼！ 　　纤瘦的小子撞进怀里，以欧阳路的身手，只要他想，随时都能避开，却不知道为何，他却没有作出反应，让举着两串肉的黑小子直直撞进了怀里。 　　手攀上那细腰，没有女子的馨香，没有女子的柔弱无骨，也没有女子的娇媚，怀里的人，虽然瘦瘦小小，身板纤细，可分明是个小子，他却觉得比抱着软玉温香还要满足。 　　满足？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有些心慌地推开怀里的黑小子，黑小子还在想着被撞疼的鼻子，哪能想到欧阳路的心念都转了十八弯了，一个后退差点没摔倒，等稳住脚步，就看到欧阳路洁白的衣服上印着一个污迹，糟了！ 　　顺着黑小子的视线，欧阳路在看到自己胸前上一个肉汁和酱汁混合体的污迹，额头上顿时浮现三条黑线，有些咬牙道，“叶双城，是吧？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黑小子眼睛溜了一圈，傻笑道，“呵呵，大哥，谁让你突然间停下来啊，我一时没停住脚，就……就这样了。” 　　“什么叫我突然间停下来，你不看路啊。说说吧，怎么赔我？”欧阳路不在乎这一件衣服，但是起了逗弄黑小子的心思。 　　“我……我没有银子……”黑小子咬了一口肉串，双腮鼓动，小声道，“方才我叫你吃的，是你不吃，早吃完了，不就没事了？” 　　“呦呵，敢情还怪我了，啊？”欧阳路只知道女人不讲理，没想到男人不讲理时，一点不比女人差。看了一眼黑小子咬过的肉串，还有那嘴角边的油迹，拉过黑小子的手，凑过头去，就着黑小子的手，大大地咬了一口，柔嫩的烤肉和鲜香的酱汁在嘴里绽放，欧阳路承认刚刚小贩说的不错，确实好吃。 　　看着欧阳路略微眯着眼，咀嚼着嘴角的东西，似乎很满足的样子，有些得意地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很好吃吧。” 　　“嗯，确实很好吃，特别是你咬过之后。”欧阳路凑近黑小子，眼神明灭地看着黑小子润泽的红唇，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 　　“啊，你真坏，竟然吃我吃过的东西，”黑小子看了一眼被咬了一口的肉串，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欧阳路是咬了一口自己吃过的，想到他竟然吃了自己的口水，一阵不自然，忙作势要打欧阳路，欧阳路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黑小子的不自然，哈哈笑地配合跑开了。 　　本来欧阳路的样子就够吸引人的，爽朗阳光的笑声更是吸引了路人的侧目，只见恼羞成怒的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举着两肉串，追赶着一个白衣飘飘，身姿洒脱的俊朗公子。 　　两人追赶着随着人流到了护城河边，河边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多数都是对着花灯许愿，然后放花灯。点着一豆烛火的花灯，带着人们美好的愿望，随着水流，晃晃悠悠地飘远。有些可能承载不了太多太浓重的想望，离开岸边没多远，就沉没了。幽暗的护城河，此时被星星点点的烛火映得像条靛蓝的腰带，点点烛火像腰带上的宝石。时不时一阵凉爽的秋风，没有了夏日的躁热，让人连头发丝儿都透着舒适。 　　好漂亮，黑小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放花灯，还是各种各样的花灯，瞄一眼手中的兔子灯，好漂亮，可是他舍不得啊，这么漂亮，用来放，那不可惜了。 　　撇了一眼黑小子有些挣扎的小黑脸，“干嘛？你要放花灯？”欧阳路闲闲地倚着河岸边的一棵柳树，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叼着，颇有些痞气。 　　又再三看了几眼手中提拎着的花灯，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道，“不放了，这灯我要留着，等下拿回去给寒哥哥看。啊……”黑小子突然间大喊了一声，把周围的氛围都破坏掉了，不少人都转身怒目而视。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点头哈腰赔礼。 　　“你鬼叫什么呢？大半夜的，吓死人是要偿命的。”欧阳路皱眉挖了挖耳朵，有些不满地道。 　　“完了……我要完了……”黑小子一想到慕寒那冷脸，自己一个人还逛了那么久，不知道寒哥哥有没有到处找他，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停……你把我都转晕了。”欧阳路抓住团团转的黑小子，他不晕，自己都晕了。 　　“我要回去了，先这样了，下次再还你钱啊，再见。”对，先回头去找寒哥哥，认个错，再打个哈哈，寒哥哥应该不会再气了。他可是记得的，有一年他跟着慕寒去镇上，结果贪看别人杂耍，和慕寒走丢了，到人群都散了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而慕寒已经找了他半天了，找到后，冷沉着一张小脸，用力拍了几下他的屁股，就一个人转身走了，他只好半瘸着腿跟在身后哀哀求了一路，因为屁股实在是被打得狠了，很疼，最后慕寒还好长时间不理他。 第84章 找到 　　黑小子的这一嗓子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有两个男子走近了一看，瘦瘦小小，还很黑，想着方才林家公子拉住自己的时候，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嘿，可不就是这小子吗？和身边的男子低语了几句，那男子转身就快速跑开了，他自己则留下来盯着黑小子，掂了掂怀里的银子，得意地笑了，找到人，林家公子说明天还有赏，哈哈哈。 　　而黑小子这边还在想对策，对，先认错，坚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再好好道歉，自己都长那么大了，总不该还打自己屁股吧。黑小子得意得可有些早了，慕寒是没打他屁股，只是换了一种比打屁股还要疼的方式，让他几天下不来床。 　　另一边慕寒和林清月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搜索着黑小子的身影，还是没有看到，那么多人分头去找 也没有消息传回来。随着夜色的加深，行人的归家，街道上的人渐渐越来越少了，慕寒心里的担忧和焦急也都体现在了脸上。 　　林清月瞄了一眼慕寒，那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和焦急，怕是只有叶双城才能让他如此变了脸色吧，“别担心了，肯定会找到他的。再说了都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 　　“你不会懂的，”慕寒冷冷说了一句。 　　一句话就堵得林清月跟哑巴一样，是啊，他一个单身汉，肯定不会懂得关心则乱啊，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这时前面奔来一个男子，气喘吁吁地揪着胸口衣服停在两个人面前，喘了几口粗气，“林……林公子……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在哪？”衣领子陡然被一个冷冰冰的人抓住，本来就是因为急奔而呼吸不畅，现在更是被勒得喘不过气，脸色涨红。 　　“寒，松手，松手，等下出人命了。”林清月见状，忙一边扯着慕寒的手臂，一边道，“先让他把话说明白。” 　　慕寒看了一眼脸色涨红的男子，冷哼一声，终是松开了手，“快说，他在哪？” 　　男子后退两步，手抚着脖子狠狠呛咳了几声，有些惧怕地看了一眼慕寒，便不敢再看，都说长得好看的女人是祸害，没想到，男人也是一样的。 　　林清月挂上了笑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他在哪了吗？”对上林清月的笑容，男子才回过神来，“就在护城河边。” 　　“……” 　　男子声落，一阵风过，冷面的白衣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 　　“没事，现在你赶紧带路吧。”林清月跟在报信男子身后，向护城河边走去。 　　“你要去哪？”欧阳路一把拉住黑小子的手，“就把我丢这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见，我请你吃饭，还你银子……啊……” 　　“小心……”黑小子脚下一滑，原本河岸边就有些湿滑，黑小子又心急想回去找慕寒，没留意脚下，还好欧阳路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黑小子又整个人摔进了欧阳路的怀里。 　　欧阳路很自然地揽紧了黑小子，方才听到黑小子说要回去了，心下的那点失落虽然很淡，但却是真实的感觉。尤其此时人在怀里，那种心安，是从来没有过的。 　　黑小子跌进欧阳路怀里的那一刻，被用轻功赶来的慕寒看在了眼里，顿时，满心满眼的焦急担忧全都化为怒火和妒火，冷冷地轻喊一声，“叶双城。” 　　黑小子正想揉揉鼻子的手放下了，寒哥哥？他听到了寒哥哥冷冷的声音，欧阳路也听到了，好冷的声音呢，跟着叶双城往声音传来处看去，虽然说他自己也一向认为自己的皮囊长得不错，但是眼前的男子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相貌，尤其那清冷的气质，更是衬托出他的不俗，好一个出色的男子。 　　黑小子转身就看到慕寒冷冷的脸色，更是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别人怀里，涨红了脸，赶紧同手同脚，不自然地挣了挣，欧阳路用上了两分力道，黑小子挣不过，只好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欧阳路，“欧阳大哥，你先放手，我……我要回去了。” 　　“他是谁？你很怕他？”欧阳路自然没有忽略黑小子的脸色，还有些紧张的语气。 　　“叶双城……”慕寒再次轻喊，比方才那一声更冷了几分，冰霜一样的视线凝着不远处身体贴合在一起的两人，即使清冷孤傲如慕寒，也不得不承认，抱着黑小子的白衣男子，确实很出众，那一身的气质，更不是盖的，只是琼州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那双搭在黑小子细腰上的骨节分明的手让慕寒微微眯起了眼，手虽然说很好看，但是他觉得十分碍眼，真想砍下来。 　　黑小子身子抖了下，挣扎的力道也加大了，寒哥哥真的生气了，他都听到了咬牙的味道了。欧阳路适时地顺着黑小子的力道松开了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阳光的笑，刚刚手掌处一阵冰冷呢，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脖子，看着黑小子三两步地很急切地跑到冷面男子身边，欧阳路感受着怀里空空的感觉，脸上笑意未变，抬眼，对上了那冰冷的视线。 　　慕寒伸长手臂，将黑小子拉进怀里，黑小子可怜的小鼻子再一次碰撞上坚硬的胸膛，身在慕寒怀里，他更能感受得到那股冷意。小身子有些不可抑制地发抖，寒哥哥好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 第85章 旧识 　　慕寒揽紧怀里的小身子，感觉得到黑小子的冷颤和内心的害怕，抬眼，同样对上了欧阳路的打量。 　　视线相触，空气似乎都发生了扭曲，发生“呲呲”地似闪电滑过的声音，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都是一身白衣，一个冷若冰雪，一个暖若艳阳，视线里无形的较量，端看是谁冻僵了谁，还是谁融化了谁。 　　两人心里暗自惊异对方的强大，慕寒心想的是此人定不是琼州人，如果琼州有此出色的人物，他不知道不奇怪，没道理林清月也不知道，林清月若是知道，定会告诉他的。慕寒不喜欢有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存在，心道等下要叫林清月调查清楚此人，是友还好，是敌的话，能和自己对视丝毫不露怯的人，早做防范总是好的。更何况他方才对叶双城，分明是有意的。 　　欧阳路虽然脸上笑容没变，但是心里也早已是和慕寒一样惊异了，有意思，没想到琼州这么有趣，随便遇到一个黑小子，也是有趣得紧，现在又遇到一个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子，早知道，就该早点来的。欧阳路率先收回目光，冰雪做的吧，那么冷，再和他斗下去，那黑小子该成冰棍了吧。 　　慕寒也收回了目光，怀里的黑小子冷得瑟瑟发抖，慕寒稍稍收起了气息，黑小子才觉得好过了点，“寒哥哥，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回去再和你算帐。”慕寒打横抱起了黑小子，“手上提的是什么？丢掉。”气息没那么冷了，声音依然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黑小子只觉得眼前景物旋转，人就被慕寒抱了起来，这，这还是在外面，那么多人，不好意思地挣了几下，慕寒越发收紧手臂，又听到叫他丢掉手中的花灯，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提着的棍子，“不要，这灯那么好看。” 　　欧阳路挑高了眉看着眼前的两人，笑容隐隐僵硬，心里燃起一股火，烧得他心里难受，有点刺痛，朗声道，“小双城，别忘了你说的要请我吃饭的，花灯好好留着哦，那可是哥哥送给你的。”“哥哥”？欧阳路把自己给恶心了一把，什么时候允许过别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 　　欧阳路果然看到慕寒在听到自己这样说时，脸色变得又冰冷了，手指蓦然收紧，还抓疼了黑小子，引得黑小子一声痛哼，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激得失去了冷静，冷冷地扫了一眼笑得得意的欧阳路，扯过黑小子提着的花灯一扔。 　　“不要，寒哥哥……”黑小子轻喊了一声，声落，灯灭，摔落在河面上，“寒哥哥……” 　　刚刚气喘吁吁赶到的林清月看到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慕寒，这和他认识的慕寒简直不是一个人，慕寒不管再怎么样，也不会公然地讨厌一样事物或者人，他只会冷漠以对。可是他刚才那示威性的一眼，扔掉花灯时的脸上闪过的厌恶，林清月眼看着慕寒一点点地改变，变得有人味儿，变得有人情绪，也不知道这样变化是好是坏。 　　慕寒看到赶到的林清月，抱着黑小子掠过他身边时，留下冷冷的一句话，“查清楚那男子的身份。”林清月搓搓胳臂，好冷，等把鸡皮疙瘩都搓掉，慕寒早没影儿了。啧，虽然说叶双城瘦瘦小小的，但是好歹也是个男子啊，抱着一个人还能走得那么快。看慕寒那一身气势冷的，那黑小子今晚可有得受的了，哦呵呵…… 　　“那个……林公子，您看，我们兄弟已经找到了您要找的人了，这……”一声有些讨好的男声响起，林清月从臆想中回神，掩饰性地咳了两下，收起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我记得我方才就已经给了你们十两啊，怎么？还嫌少了？”他可是商人，不是善人。 　　“这……”两个男子面面相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扯出笑容来，“不不不，小的怎么敢，多谢林公子，小的就先回去了。”两个人相携离开，其实能一人能分到五两，已经是大好事了，省着点，两个月的生活费都够了呢。 　　“帮通知一下，就说人找到了，不必再找了。”林清月懒懒回了一句，两个人又赶忙应了。 　　林清月这才看向慕寒要自己调查清楚的人，“欧阳路？”林清月皱眉，这欧阳路怎么会突然间来到琼州，而且他事先丝毫没有收到消息，如果他来者不善，那琼州岂不危险。 　　“林清月？”欧阳路也有些惊讶竟然看见老朋友。笑容越来越大，这琼州有意思啊，不过，琼州是林家的老巢，在这碰到林清月也并不奇怪了，但是，貌似他和刚才那冷面男子相熟？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走到近前，竟异口同声相问，话音一落，各自微愣后，俱都哈哈大笑。 第86章 花酒 　　“我家在这，我怎么不能在这？”林清月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欧阳路，“倒是你，你怎么来的琼州？” 　　“哈哈哈……当然是骑马来的啊，难不成用脚一步步走的？”欧阳路像没骨头似的搭在林清月肩上，“不是说这是你家吗？你就让我在这河边和你吹着夜风叙旧？” 　　“死开一点，没骨头么？”林清月抖抖肩膀，“你重死了，”一脸地嫌弃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俊脸。 　　“喂，能客气点么？好歹我也是远方来的客人。”欧阳路仗着自己有功夫，林清月是甩不掉他的，依然趴在他肩头上。 　　最终林清月带着欧阳路到了百花楼，叫了几个姑娘陪着，欧阳路本来是荤素不忌的主儿，却在老鸨带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进来后，那阵阵浓郁的脂粉味，薰得他好像都要呼吸不了一样，皱着眉头把几个人赶了出去。 　　林清月执着酒杯，自顾自啜着，嗯，这桃花醉刚好，醇而不烈，自带一股花香，又有酒的辛辣。好像这桂花也开了，改天叫淡颜也酿几坛，淡颜这酿酒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喂，你们百花楼就这些货色吗？歪瓜裂枣的，还敢说是百花楼总部。”欧阳路潇洒地落坐在毯子上，有些不满地道。 　　“你可以不来啊，我可没有求着你来，”林清月有些肉疼地看着牛饮一样的欧阳路，这桃花醉酿造不易，被他这样牛饮，简直是浪费了。 　　“咦？”欧阳路总算是感受到了林清月 的肉疼的目光，在牛饮了几大杯后，才感觉过来这酒的好，“这酒可以啊，以前总感觉花酒是那些文绉绉的弱鸡儿喝的，没想到还有花酒是酿得如此好的。”欧阳路缓下牛饮的节奏，慢慢品着，感觉着清新的花香后夹杂着的酒的浓醇，好酒。 　　“你来琼州干嘛？”林清月看着对面眯着眼笑得满足的人，“别说就是来过个中秋节。” 　　“哈哈，你说对了，我就是在我那边呆腻了，跑来这边过个中秋节。”欧阳路哈哈一笑。 　　“你觉得我会信？” 　　“林清月，你不够意思，琼州那么好玩，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我和你很熟吗？” 　　“别这样嘛，那么记仇，容易老的。” 　　“你还好意思说？”林清月气得俊脸涨红，这人真是没脸没皮了，有次打赌使诈，输了银子是小事，再赚就好了，竟然把他灌醉，扮成女子带去百花楼。想他林清月，堂堂林家掌权者，何时受过此等戏弄，第二天酒醒过来，骂又骂不过他这脸皮厚的，打又打不过他。除了生生受下这口气，他还能怎么做？ 　　从那晚过后，尹州城里就流传出百花楼里有一绝色姑娘，说面比桃花三分艳，身若弱风扶柳，步步生莲。多少城里富商巨贾在百花楼里一掷千金就为了见佳人一面，一时间百花楼里生意火爆得不行，可是美人儿自从那晚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随着时间过去才慢慢被人们淡忘。 　　林清月为此好长时间不敢去尹州视察产业，就怕被人看出蛛丝马迹认出来。因为这件事，冷面如慕寒也狠狠嘲笑了他，后来慕寒将手上五个功夫最好的亲兵赠予他，说他经常出外视察，带在身边留着防身。 　　本来他和欧阳路也算得上是相熟，经过那件事后，他渐渐地和欧阳路拉开了距离，因为他知道，欧阳路满脸的笑容下，隐藏着的算计绝不比自己少，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是一方城主。 　　“不要那么小气好吧，来，我自罚三杯。”说着就倒满了一大杯，一仰脖就干了下去。 　　林清月抢过酒壶，“你倒是想自罚三杯，别想着法子来骗我的酒喝。” 　　“呵呵，你这人还是那么小气，不就几壶酒嘛。我们那么多年交情，就不值得这几壶酒？”欧阳路呵呵一笑，一滴透明的酒液从唇角顺着精致的脖颈一路流过，没入胸前，看得林清月目光有些直，心里直骂妖孽。 　　“我可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交情，仇恨倒是有。”林清月别开眼睛道。 　　“呵呵，我不和你贫嘴了，那个冷面男子是谁？”欧阳路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很强，武功和我不相上下，是个难得的对手。”欧阳路摸着下巴中肯地道。 　　“他就是慕寒。”林清月答道。 　　“慕寒？就是那个只用了五年时间就成了一军主帅的慕寒？”欧阳路微讶，如果是的话，那也当真和想像中差不多。 　　“对，就是他。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到时候若是你走不出琼州，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林清月凉凉地道。 　　“那个黑小子是谁？和慕寒是什么关系？”欧阳路又问道。 　　“你想干嘛？”林清月反问，“我劝你别去招惹他，不然慕寒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问问。”欧阳路心里却道，不能招惹吗？我偏要去招惹。 第87章 安慰 　　“看你还敢不敢再乱跑，敢不敢再贪玩，敢不敢让我再焦急惊慌，小时候那次，你是有叶老爹管教，我没资格打你，现在你是我的人，我再不管教你，你怕是要上房揭瓦了。”慕寒都还记得小时候那次，也是一转身，就看不到这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他整整找到日暮时分，担心了半天，才看到他从看杂耍的人群里出来，今夜也是一样的，这里的人心远比小镇上还要更复杂，找了一夜，他就各种脑补他可能遇到的危险，一面还要安慰自己别自己吓自己，他一定会没事的。结果呢，他和别人吃喝玩乐，开心玩闹，还让别人抱在了怀里。 　　一想到此，慕寒因为打了一顿黑小子刚下去的怒火，又变成妒火升腾了起来，“啪啪”又是几巴掌下去。 　　“呜呜呜……疼……寒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黑小子哭得又是鼻涕眼泪的，慕寒腿间的衣物都湿透了。 　　“哭，让我担心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疼，你怎么不知道哭。”一想到那个男子放在他腰上的手，慕寒又是妒火上涌，又是接连十下“啪啪”落在早已不像屁股的屁股上，这数十下落下，黑小子的臀瓣终于破皮了，丝丝殷红的血色渗出，浸染上了慕寒修长白皙的手。 　　慕寒看到那红肿的臀瓣渗出的血色，再看看自己的手掌，终是所有的气随着一声叹息消散在空气中，将黑小子放回床上趴着，起身到门外唤人端来温水，拧了条湿巾，替黑小子擦干净脸上的污迹，然后清理伤口。 　　上药时，哪怕是慕寒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黑小子还是疼得一抽一抽的吸着冷气，伤处火辣辣的疼，还好药膏和慕寒的手指是微凉的，总算是缓解了些许疼痛。 　　慕寒眸光微暗地看着黑小子已经没有一点完好肌肤的臀瓣，心里也是心疼得很，但是重来一次，他还是要打，他害怕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他怕得到了又失去，早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叶双城已经成了他不可失去的部分了。 　　上好药，慕寒自己简单梳洗一下，也上床拥着黑小子，尽量避开他的伤处，让他在自己怀里睡得舒服些。 　　有力的手轻轻地抚着黑小子的脊背，“双城，恨寒哥哥吗？” 　　许久没有等到黑小子的回答，以为他折腾了那么久，累了，睡着了，直到一声呜咽响起，慕寒抬起黑小子的下巴，烛火下，黑小子早已泪流满面，呜咽出声后咬着嘴唇，怕慕寒听到。 　　慕寒低低地叹息一声，吻上那源源不断逸出泪水的眼睛，温柔，细致，耐心无比，“双城，对不起，寒哥哥并不是有意的，原谅寒哥哥……” 　　“打疼你，寒哥哥心里也疼，原谅我，好不好……” 　　“寒哥哥实在是担心你，小时候就把你弄丢了一次，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怕你被人拐走，怕你落入歹人手中，怕再也找不回你，我拿什么赔给叶老爹？” 　　“上次在树林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如果我晚到一步，你会发生什么事？你有想过后果吗？” 　　“还有今晚，长这么大，不知道世道险恶吗？怎么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万一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呢？那个人很强，寒哥哥对上他，都未必有十成的把握。” 　　慕寒一边亲吻着小黑脸上的泪珠，一边絮絮叨叨，慕寒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说些什么，也许是黑小子异常的沉默吧。 　　从来没有听过慕寒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黑小子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异常明亮水润，扁扁嘴，轻轻唤了声，“寒哥哥，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让你担心。” 　　“知道我担心你，以后还敢乱跑吗？” 　　“不敢了，”委委屈屈地。 　　看到黑小子态度很好，慕寒哪怕再大的气也消了，“打疼你了，是寒哥哥不对，伤口还疼吗？” 　　“嗯，疼……” 　　“好了，没事了，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小脑袋在慕寒的怀里蹭了蹭，折腾累了的黑小子虽然伤口很疼，但是也慢慢睡着了。 　　听到怀里平缓的呼吸，慕寒也是知道自己这次真的下了狠手了，那一声声的“啪啪”落在黑小子身上，却痛在自己心上，打得有多狠，从自己的手掌到现在还有些火辣，就可以知道了。 　　那个男子是谁？能和自己抗衡的人并不多，这样一个人进入琼州，他为什么会没有事先收到信息？单从这一点来看，此人并不是简单的人，那通身的气势，并不是功夫就能撑得起的。 第88章 喝酒 　　本来慕寒是想中秋好好陪黑小子一天的，然后又开始城里军营两地跑的日子，谁知道前发现府中克扣黑小子的膳食，后又黑小子走丢，自己打了一顿黑小子的屁股，伤在那样的地方，慕寒又不愿假手他人照顾黑小子。 　　所以，慕寒为了照顾黑小子，就不去军营里了，别的人倒没有什么，因为别人也无法知悉慕寒的行踪，只有张林明知道慕寒不在军中，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陪着叶双城，在张林明看来，慕寒已经不是以前的慕寒了，为了个黑小子，军中事务俱都放在一旁，痛心之余又替慕寒不值，叶双城到来之前，慕寒是一心扑在建设军队之上，叶双城来了后，慕寒好像成了那些昏君似的，只知道芙蓉帐暖。 　　张林明站在门前的台阶下望着城主府朱红的门扉，许久，中秋至今，已经足有十天，慕寒未曾回过军中了，或许现在的慕寒比以前多了丝人间的烟火味，但张林明觉得还是更喜欢以前的慕寒，一心一意专注于事业，虽然清冷不近人情，总比现在沉溺于儿女，不，应该是男男私情的好。 　　“张副将，您都站了这许久了，不进去吗？”几个守门的府兵，老早就看到了张林明在台阶下站着了，却又不进府，只是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张林明回神，摇摇头，示意不进去了。走出幽静的街道，大街上人来人去，在原地驻足了一会，找了一个方向才继续走。 　　“客官，最近我们酒楼有新推出的菜式，要不要进来尝尝鲜，现在尝鲜价八折哦，绝对值。”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个店伙计的声音响起。 　　“好。”张林明抬头一看，原来走到醉香楼了。 　　“诶？这不是张副将么？”伙计也是认出来人是张林明，赶忙在前面引路，“张副将，楼上请。” 　　“不，我就在一楼吧，给我一个靠窗的位置。”张林明摆摆手，哪怕心里再不愉悦，脸上仍是一派温润如玉的笑。 　　“好嘞，您这边请。”店伙计果然给找了张窗边的桌子，扯下肩上搭着的布巾，在桌子上擦拭了几下，又手脚麻利地沏了一壶茶上来，帮倒了一杯，哈腰问道，“不知道张副将想吃些什么？” 　　“你方才不是说有新菜品吗？就上几个来吧。”张林明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道。 　　“好嘞，您请稍等，小的先下去吩咐厨房。”店小二转身走了几步，被张林明叫住，“给我来一壶酒吧，女儿红。” 　　小二有些惊讶，因为张林明从来没有在他们店里喝过酒，只喝茶，以至于城中不知有多少闺阁少女心仪张林明，他没有慕寒的清冷孤高，没有自家少爷的风流潇洒，面上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温润公子样，不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以为他是饱读诗书的儒生。 　　“怎么？没酒吗？”看到小二一脸惊讶样子，张林明问道。 　　“有有有，小的这就给您拿去。”小二回过神来，怪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拿好酒壶，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转身便撞上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抓紧手中的酒壶，光这壶就是他一个月的工钱，别说这壶中的酒了。“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没长眼，对不住。”不管自己错没错，首先是弯腰一连声的道歉。 　　肩膀被人握住，有些惊惶地抬起头来，虽然已经先道歉了，但是难免有些客人得理不饶人，“少爷？”抬头对上的是自家少爷的俊脸，心顿时就回到了原位。 　　“没怎么样吧？”林清月对自家的伙计还是不错的，并没有怪责撞到自己的小二。 　　“谢少爷关心，小的没事。”小二一脸笑容。 　　“什么事，看你那么忙乱。”林清月随口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给张副将拿壶酒，小的先忙了。”小二行了一礼，就给张林明送酒过去了。 　　“等下，你说的是张林明？”林清月有些惊讶。 　　“回少爷，正是。”小二忙顿住脚步，回话道。 　　“酒壶给我，他在哪？”林清月接过小二手中的酒壶。 　　“就在那边靠窗的桌子。”小二指了指张林明所在。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忙吧。”林清月拿着酒壶朝张林明走去。 　　张林明放空大脑，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穿梭的人流，并没有察觉得到林清月的靠近。 　　“看起来，你很烦。”林清月坐在张林明对面，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张林明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到是林清月，“是你啊。” 　　“不然嘞，你以为是谁？”林清月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嗯，还是桃花醉好喝，只是不能量产，所以无法推广出去。 　　张林明端起面前的酒杯，他从来没有喝过酒，不知酒滋味，却尝遍情愁，再苦再涩， 也不若心中的苦吧。 　　“喝一杯？”举着杯子和林清月碰了碰，仰脖全数入口干了。 　　“慢一点……”林清月来不及阻止，就见张林明干了一杯酒。 第89章 劝慰 　　辛辣的酒液沿着口腔灌入喉咙，好像一条火蛇一样，直烧到胃，瞬间就觉得胃里燃烧着一团火一样火辣，把张林明呛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林清月叹息一声，绕过桌子，来到张林明身边，拍抚着他的背，“不会喝酒干嘛学人家喝酒，喝就喝了，还喝那么急。” 　　张林明直咳得撕心裂肺，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一样，痛，很痛，原来这酒不比心里的苦更苦，只会让心里的苦变得更加愁苦，酒入愁肠愁更愁，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古人诗词的意境了。 　　林清月怀疑这样咳下去，张林明会不会咳死在这里，话说一杯酒，需要咳那么久吗？一刻钟了吧？ 　　在林清月怀疑之下，张林明可算是停止了呛咳，林清月摸出一条手帕，咦！立马捏住自己鼻子，好浓的脂粉味，好像是昨晚在百花楼时，哪个姑娘送的？管他那么多，先给张林明擦擦，咳那么久，肯定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给，擦擦吧。”捏着手帕递给张林明。 　　浓郁的香味又让张林明咳了几下，摆摆手示意不要，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条青色手帕来，略略整理了下，才又坐正了来。 　　一身青色的衣衫，微红的眼眶和鼻头，水润的眼睛，红润的唇色，肤色白皙，看着文弱又儒雅温润，其实张林明长得不错，至少比那黑小子叶双城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文能帮慕寒处理不少军中事务，武能带兵讨伐征战，林清月打量着张林明，想不透为什么慕寒像睁眼瞎一样，这么好的一个人呆在身边这么多年，又对他如此情深意长，为何会视而不见？ 　　林清月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如果换成是自己，能做到当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看到吗？如果换成是自己，一段同性的感情，饱受世俗的眼光，他能和张林明一样坚守本心吗？好像，很难啊。看看张林明那憔悴的形容就知道，他也不好过啊。 　　“干嘛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张林明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地嚼着。 　　“你还好吗？”林清月当真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轻轻啜了一小口酒，感受着那辛辣刺激着味蕾，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然后缓缓滑下喉管，虽然他这次喝得很慢，还是被呛了几下，“连你都看出我不好吗？”声音因为呛咳，变得有些低哑，粗嘎，却更添了一丝男人的味道。 　　“从来不喝酒的人跑来买醉，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开心吗？”林清月撇撇嘴。 　　“……”张林明没回话，只是轻啜完了一杯，又倒了一杯，三杯酒下肚，酒气上涌，眼神还算得上清明，白皙的脸上早已一片红粉，文雅中夹杂着几丝可爱，让林清月心里又再次觉得慕寒是睁眼瞎。 　　张林明又倒了一杯，刚想喝，被林清月拦住了，“林清月，你什么意思，我来是要喝酒的，你不陪我喝，还不让我喝？”说完，打了一个酒嗝，一股酒气直喷向林清月，林清月赶紧捏住了鼻子。 　　“别喝了，你已经喝多了，再喝要醉了。”林清月抢下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醉了就醉了，喝酒不喝醉，喝来干嘛？”张林明摇摇有些晕眩的头，“让我喝吧，醉了好，醉了好，什么都不用想。” 　　“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呢？人又冷，又没人味，话又少，又不可爱，除了一张脸能看外，他哪里比得上本公子……”在张林明有些惊讶的目光中刹住话尾，摆摆手，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不忿张林明的低迷而说了什么，有些尴尬地一笑，“呵呵，我就是觉得你明明人很好，干嘛非得他不可呢？这世上人那么多，总会找到一个视你如珠宝的人的。” 　　“你都知道？”张林明像是被人戳破了的沙包，前一刻还鼓鼓囊囊地嚷嚷着要喝酒，后一刻就像泄了沙子一般，整个人像是没了支柱，颓然又迷茫，还有被人看破心底最深处秘密的惶然不安，他的秘密藏得那么深，是因为不容于世俗，不能宣之于口。 　　“是，我知道，我老早就知道。”林清月承认。 　　“你会觉得我龌龊不堪吗？肖想自己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兄弟？”犹疑许久，张林明还是问道。 　　“怎么会呢？龙阳之好，虽然不容于世俗，不被世人接受，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林清月绞着脑汁努力想着措辞，他是真没觉得男人之间有点什么是大不了的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觉得也是世间情爱的一种，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是从古时候就有这个，其能存在至今，也有其存在的必然吧，现在有些大户人家都养着几个小倌什么的，我觉得男女之间是情爱，那这种感情也是情爱的一个分支而已，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林清月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说完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却见张林明方才有些惶然的神色已经平淡了，脸上又是一片粉粉的温润，像是粉色的玉石一般，竟让林清月觉得有些美好。 第90章 醉酒 　　“你真这样认为就好……来……为你的认知……值得……呃……干一杯……”酒的后劲上来了，张林明不胜酒力，本来还尚算清明的眼神，也迷蒙了，红红的脸颊，润泽的唇色，水雾蒙蒙的眸子，看得林清月一阵脸燥，没想到张林明喝醉是这样的勾人，不吵不闹，只举着杯酒，用迷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一抹温温的浅笑，这模样，简直没女人什么事了。 　　“我说兄弟，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模样，让我想变身大灰狼……”林清月移开目光，要死，要不要这么吸引人啊，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从来只见他温温雅雅的，何时见过如此勾人魂魄的样子。 　　“呵呵……你刚刚不是说你比他好吗？”张林明温温一笑，像是春水般。 　　林清月闻言，猛地转回目光盯着张林明，只见他仍是醉态诱人，目光迷离不定，“你真醉还是假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想什么说什么……呃……”打了一个酒嗝，张林明双手撑着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在凳子上坐稳了，“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只觉得心好空，好难受……林清月……你说你不讨厌我，你帮帮我，可好？” 　　“我怎么帮你？”林清月反问，看到张林明卸掉了温润的面具，实际上只是一个渴望被爱被关心的可怜人。 　　“反正你荤……”想就此堕落下去，不管自己多好，他也看不到，还要守着这皮囊有何用？可是关键时刻，他还是咬住了话尾，哪怕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哪怕他想就此沦落自弃，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送我回去吧。” 　　林清月听到张林明前半句时，一下心如擂鼓般，心跳快得要失控似的，听到后半句，又仿佛刚才只是幻听，隐隐有点失落。 　　“回哪？你城里的府邸吗？”林清月收拾好心绪问道。 　　“不，回军营里。”张林明又一口干了杯中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差点没摔倒，“喂，你小心点，别摔了。”林清月赶紧扶住张林明胳臂，吩咐小二去外面叫顶轿子来，醉成这样，骑马肯定是不行的了。 　　醉香楼外经常有轿夫抬着轿子接送喝多了的客人，所以小二很麻利地就找到了。 　　林清月扶着已经完全不会走路的张林明，乖乖，看着瘦瘦弱弱的一个文弱书生，怎么那么重啊？小腰都要压断了，“喂，站着不动干嘛？过来帮忙扶一下啊。” 　　找了轿子回来的小二赶紧帮着林清月扶着张林明进了轿子里，“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问完林清月都觉得自己傻了，去询问一个已经连走路都不会走的人。安顿好张林明，林清月攥着轿帘，看着张林明那粉扑扑的脸，不时颤动的睫毛，微微勾起的唇角，手指紧紧攥了一下轿帘，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倾身，屈指轻轻滑过那粉扑扑的脸，指下触感幼滑细腻胜却女子。 　　张林明带着酒气的呼吸暖暖地扑在林清月的脸上，轿厢里陕小的空间，也充满了微薰的酒气，林清月感觉自己也被这酒气给薰得微醉了，手指停在张林明的唇角，只要微微一动，就能碰触到那诱人的唇瓣，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林清月的心在和手指拔河，碰，还是不碰？不碰，还是碰？ 　　“林公子？”许是觉得林清月站在轿门前太久了，其中一个轿夫出声询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林清月快速地缩回了手指，那闪电般的触碰，指尖上柔嫩的触感清晰犹在，让林清月心尖儿颤了颤，唇上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让张林明轻轻哼了一声。 　　“林公子，可以走了吗？您请放心，小的几个一定好好护送张副将回营里。”轿夫又出声道，以为林清月是不放心喝多了的张林明。 　　一时间，林清月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那碰触过张林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偏偏这时，张林明睁开了眼，林清月吓了一跳，以为张林明酒意过去了，要清醒了。 　　有些忐忑地对上张林明双眼，波光潋滟，水雾迷蒙，如点墨的眸子，氤氲在一片水雾中，就如上好的泼墨山水画里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眸子定定地呆呆地看着林清月，单纯如婴孩般。 　　林清月心里的某根弦被这目光重重地拨动了，脑子里“嗡嗡”作响，脸上一片烧热，攥着轿帘的手都隐隐地发抖了。紧紧地闭了闭眼睛，重重地吸了口气，罢了，自己都随心随性惯了，便再随上那么一次又如何？ 　　“林公子？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小的们……” 　　“走吧，去林府。”林清月打断了轿夫的问话，坐进轿中，放下了轿帘。坐下后，林清月才发现自己手脚都有些发软，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轿前僵立了许久而突然一下子放松的原因，还是因为心里做下的决定。 第91章 伺候 　　轿子抬得很平稳，偶尔会晃悠一下，张林明那潋滟的眸子又重新闭上了，头枕在林清月的肩上，林清月怕张林明坐不稳，一手固定在他腰间上，所以当张林明轻轻浅浅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散落在脖子上时，让他觉得中秋都过了，竟然还有些燥热。 　　轿子在林府大门外的台阶前停了下来，林清月缓了好一会脸色才敢撩开轿帘出去，好在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即使他脸上泛红，也没什么人注意，更何况轿夫一停下，都是垂首看着自己脚尖的。 　　转身把张林明从轿子里扶出来，眼尖的门房早已看到了自家少爷，奔下几级台阶，“少爷，您回来了。”说着搭了把手，帮着林清月扶着张林明进府。 　　“嗯，”林清月随意应了声，“我爹在家吗？” 　　“回少爷，老爷去城外的别庄了。”门房帮着把张林明扶进了林清月的房里。 　　“好，你先下去吧。”林清月活动了下手臂肩膀，瞄了眼床上经过这么大阵仗还没醒过来的家伙，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白面书生，身上没几两肉，怎么那么重？难道真是像别人说的，喝醉的人特别沉？ 　　“少爷，您回来了？要用膳吗？”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嘘！”林清月示意噤声，还好，床上的人依然闭着眼睛，呼吸轻浅。 　　“少爷？”管家也压低了声音，“老奴听说您带回了一个人，听着好像是张副将？这是怎么了？” 　　“嘿，我说管家，你消息好灵通啊，”林清月在门口抱臂睨了一眼垂首侍立的管家。 　　“嘿嘿嘿……少爷，老奴也是关心您，要是您带回的是哪家小姐，指不定老爷能高兴成什么样。”管家嘿嘿一笑。 　　“行了，别跟我爹一样变长舌，给我煮碗醒酒汤，再叫人打点水来。”林清月平时对下人没个正形，但是作为林家的家主，气势嘛，该有的时候，是不会少的，不然光风流潇洒可当不了这个家主。 　　“那少爷，老奴再去收拾个客房？”管家也收起了小玩笑的心思，认真道。 　　“不用了，晚上我在书房将就下好了。”林清月转身进了房。 　　不一会下人打来水，扭湿了帕子，想帮张林明擦拭下脸，却不料自家一向没有伺候过人，养尊处优的少爷伸手接过了帕子，“你下去吧。” 　　下人有些惊讶看着已经空空的两手，少爷这是认真的吗？话说会不会把张副将这粉嫩的脸给擦破皮啊？ 　　“去厨房看看，醒酒汤好了没？好了就端过来。”接过帕子，林清月坐在床边，回头对着有些呆愣的下人道。 　　“是，少爷。”下人有些同手同脚地出门往厨房方向去了，他们家少爷竟然会伺候人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啊？结果第二天林府上下就流传着他们家经商头脑一流，动手能力末流的大少爷学会照顾人了。几个经常在林清月身边伺候的人，还有些失落，少爷自己会动手了，往后就没那么多地方用得着他们了。府里主子少，他们下人也没有什么活计干，是会变懒的呢。 　　捏着拧得半干的帕子，林清月有些不知从何下手，确实他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照顾人了，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的。 　　努力回忆下人是怎么伺候自己的，他一回来，通常都围着几个人，有人端茶，有人倒水，有人服侍着他换上舒适的家常服，啊……烦死了，林清月有些纠结地扭着手中的帕子，该干什么先？ 　　好像通常自己都先抹一把脸，那先擦擦脸？看了一眼手中不成样子的帕子，好在洗帕子还是会的，重新拧了湿帕，仔细擦拭了张林明粉嫩的脸。在酒意的薰陶下，张林明觉得有点热，脸上一阵清凉，舒服得让他轻吁了口气，本能地轻轻蹭了蹭那凉意，却蹭到了林清月的手，对于张林明而言，林清月的手比脸上的温度低，自然也是舒服的。 　　手心被轻轻蹭了下，有些微痒，林清月停下动作，明亮的烛光下，擦拭过的脸干净白皙，透着浅浅的粉，睫毛卷翘，眉目如画般静谧，脸颊和鼻子不像一般男人那样有棱角，反而线条流畅柔和，所以显得整个人都是温润的。 　　脸上是淡淡的粉色，很细致，毛孔都几乎看不到，凑近了些，甚至可以看到脸上那透明的小绒毛，林清月一阵腹诽，什么嘛，一个兵蛋子，皮肤好得让多少女子都自愧不如。 　　把帕子扔回水盆里，溅起了几颗水珠在脸上，林清月随手一抹，啧啧，张林明的皮肤明显比自己这大少爷都要好啊，自己的脸好像都没他那般滑溜，再感受一下那美好的触感？ 　　手在距离张林明的脸一指处顿住了，吞了口唾液，指尖有些抖，因为张林明在此时睁开了眼。 第92章 醒酒 　　空气突然间就凝住了，张林明睁着一双微微湿润，还有点迷蒙的黑眸看着林清月，这手离自己的脸这么近，是要触摸自己吗？方才好像也感受到了一片清凉，是这手吗？ 　　林清月本来还在想着怎样说才能解释自己的手做什么离张林明的脸那么近，才能让对方相信时，突然间手心就感觉到了温热和细腻 ，张林明竟然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手心，唇角舒缓出一抹暖暖的弧度，微眯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颇为满足。 　　林清月感受着那美好的触感，柔滑，温暖，细腻，丝丝颤栗爬上脊背，连头发丝儿都是麻的。 　　“少爷，醒酒汤好了。”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似在张林明和林清月两个人之间投下了一颗火雷一样，直炸得两人外焦里嫩。 　　林清月倒还好，毕竟他是在脑子清醒状态下的，张林明就明显吓得不行了，他所有的作为都是在酒意的驱使下，脑子不清不楚的状态中所做出来的。听到有声音响起，张林明脑子滑过一丝清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轰”地一声，鲜红欲滴。 　　没听到林清月的回答，门外的下人敲敲门，“少爷，小的进来了？”听得门外的下人如此说，张林明也不知道自己半清醒的脑子是怎么反应过来的，下意识地拉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啊？林清月认识张林明也算是有些年头了，一直不亲不疏的，不曾深交，也不曾远离，只知道他对慕寒那叫一个情深意重，只知道除了在慕寒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幅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样子，却不曾想到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有些好笑地看着床上的人形茧，这可不就是可爱嘛。 　　“进来吧，”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愉悦。 　　自家少爷很高兴吗？张副将醉成这样，不是应该担心一下？下人推开门走进屋里，心里猜测林清月高兴的原因，“少爷，那就给您放在桌子上了。” 　　“放桌上就好，下去吧。”看着下人关上门，林清月端起托盘上的醒酒汤来到床前，“咳……那个，张林明，醒酒汤来了，赶紧趋热喝了吧。” 　　过了会，被子里才传出来张林明瓮声瓮气的声音，“你放着吧，我待会喝。” 　　“你准备在被子里闷多久？你本来酒气就没散，这样子一闷，酒气更是上头了。”林清月话落，就看到被子掀开了一个角，露出了两只骨节分明葱白的手，跟着是黑发，然后是张林明那张红通通的脸。 　　“起来，把醒酒汤喝了，不然你明天会更难受。” 　　张林明看了一会林清月，被子里闷了那么一会，脑袋更加晕，撑着坐起来，接过碗，喝光了碗里感觉怪怪的东西。 　　口腔里一股子酸酸的异味，还有点辣，从来没有喝过醒酒汤的张林明，有些不适地微微蹙着眉头。 　　“怎么了？还难受吗？”林清月以为是酒的原因。 　　“有水吗？”张林明觉得应该漱漱口，这味道实在不是很好。 　　“给，”林清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张林明撑着想要下床，头重脚轻的，脚下一软，要不是林清月手快，差点一个倒栽葱倒在床下，“你想要什么告诉我，起来干嘛呢？”人是扶住了，可一杯子水也洒了，床前铺着长毛地毯，杯子只是在地毯上骨碌了几下，没摔坏。 　　“我没事，就是想漱漱口，嘴里怪怪的。”张林明侧过脸，怕林清月闻到自己说话的口气。 　　“你别动，我给你倒水，坐在床上别动，要是再摔了，明天找我赔，我可不认的。”林清月嘴上跑马，手上却利索地又倒了杯水，让张林明含着漱去醒酒汤的怪味。 　　靠着床头坐着，伸展着修长的双腿，喝了一杯茶后，张林明呼出口浊气，才算是清醒了一半，“这是哪？”房里的物件摆设，都是珍品，就刚刚自己喝茶的杯子，都是上好的官窑出口，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我家，”林清月侧坐在床边，扫了一眼在床上伸展着的两条大长腿。 　　“嗯……”意料之中，张林明并没有感觉意外，“我好像有说送我回军中，怎么到你这来了？” 　　“醉成那样，路都走不了，能放心吗？”林清月肯定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你醉态撩人，所以才把你带回家吗。 　　默了一会，张林明才歉意地道，“我也不知道喝几杯能醉成这样，平日里没喝过，一喝就醉了，谢谢你的照顾，承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尽管说。”说着，竟是又要移动着双腿，准备下床了。 　　“你要干嘛去？”林清月制止了张林明的动作，“醉成这样，还想去哪？” 　　“我已经好多了，就不麻烦你了，我想回营中。”张林明解释道，他和林清月虽然认识有些时间了，但是从未深交，承人家照顾酒后的自己那么多了，现在醒来，哪还能再麻烦别人。 第93章 忍痛 　　清晨，天微亮，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屋子里，张林明眼皮动了几下，睁开了双眼，唔，怎么浑身酸疼无力，连一根脚趾头都不愿意动弹，好累啊，太阳穴两边好像被人用锤子敲打过，一抽一抽地疼，浑身散架子了一样，比急行军了几天都还要累，怎么回事？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营帐，这是哪？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胸口，难怪胸口闷闷的，触手滑腻，蛇？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被子，仅有的睡意都没有了，这是什么？虽然肤色白皙，但是明显这是一条属于男人的手臂！ 　　转过头，一张俊脸映入眼帘，几丝头发粘在脸上，多了几分随意，这张脸他认识了好几年了——林清月！温润的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趋于平静。 　　两个人裸裎着以这样的姿势并躺在床上，自己的身体又感觉那么糟，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想了。闭上眼，回想昨天发生的事，却只是记得在醉香楼和林清月喝酒，其他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怎么也串连不起来，也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就到了林清月家里，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个…… 　　头好痛，伸手想揉按一下太阳穴，有双手比他快了一步，轻柔，力度适中地按压着，一会后，痛楚缓解，没有那么痛了。 　　“好点了没？明知道自己不会喝酒，还跑去学人家喝酒，现在知道宿醉的痛苦了吧？”语气半是关心半是责怪，自然流露，好像他们之间的相处本来就是这样。 　　再按了一会，感觉已经好多了的张林明拉下了林清月的手，强忍着不适咬牙坐起身来，却牵扯到了后面的部位，脸上又是一阵扭曲。 　　“起来干嘛？需要什么叫我啊，看你痛的。”林清月扶着张林明的肩头，两人都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被林清月这一触，张林明像是被咬到了一样，身子一动，身后又是一阵撕裂的痛苦。他是上过数次战场的人，现在却觉得这痛楚比任何一次受的伤都要难以忍受。 　　咬着牙，颤抖着身子挣扎着下了床，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时，又是一阵强烈的撕裂痛楚，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林清月坐在床上皱眉看着张林明，明明痛得不行，还要强忍着下床穿衣，看到他直起腰时，脸都痛得扭曲了，便推开被子下床来到张林明面前，“你一定要这么逞强吗？” 　　林清月不知道到底是有多痛，但是从张林明脸上的表情来看，一定很痛，“今天起来这样，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张林明束好腰带，天知道他在做这些平日里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时，今天他要拿出多大的忍耐力出来才不会让自己呼痛。 　　张林明走出一步，就走不动了，后面火烧火燎的疼痛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他方才一动，从体内流出了一股粘腻的液体，顺着大腿根往下流去，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 　　嘴角抽了几下，一股热流就往双眼而去，心里涌上了无尽的悲凉和哀伤，终究还是和那个人无缘，以前的自己，他看不上，现如今，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又如何再敢去奢求他的爱？ 　　微凉的指腹轻轻拭过温热的眼角，看着指尖的一颗晶莹的泪珠，林清月心里隐隐抽痛，昨晚才说不再让他流泪，可现在……经过了一晚，林清月发现自己的心绪起了很大的变化，看了这么多年的人，相处一直不咸不淡，现在看着他默默立在一边眼角含泪，自己的心会痛。看来，真是心动了，爱上了。 　　张林明转过脸，不让林清月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尽量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昨晚的事……” 　　“昨晚是我喝多了，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张林明截断了林清月的话，说完就抬脚往门外走去。 　　林清月反应过来，想跟上，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忙从地上捞起一件里衣披上，刚好赶上张林明过门槛要摔倒时扶住了他，“都不知道你逞什么强，明明身体不适，还要去哪里，非得让我担心不可吗？”语气不由地重了两分，可是不难听得出来，话语中的关切。 　　张林明一站稳就推开了林清月，语气不如以往的从容淡定，有些急切，“不用你管，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呃……”这么一个大动作下来，又是一阵热流顺着腿根流下来，张林明庆幸还好有外袍遮盖，裤腿哪怕湿了，也没人看见。 　　可他还没庆幸完，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麝香味，对上林清月隐隐透着愉悦的眼神，张林明脸色发白难堪地低下了头。 　　听到林清月出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张林明脸色灰败地立在原地，他不明白，只是想发泄心里的苦闷喝个酒而已，为何会和林清月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爱着慕寒？ 第94章 柿子 　　尽管张林明心里百般不情愿，但是奈何身体不争气，因为林清月经验不足，扩张不充分，虽然没有出血，但是疼痛得很厉害，再来事后也没有好好清理，所以沐浴完后，张林明就抗不住了，生病了。 　　林清月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张林明烧得通红的脸，他都是因为自己才遭的罪，如果自己能够细心些，也许他就不会生病了，虽然安静地躺着的人看起来乖巧了许多，但是还是想他早点好起来。 　　黑小子因为被慕寒打了一通屁股，卧床了好些天，这天总算是被慕寒允许下床了，虽然走路时，仍然有点怪异，但是好在都好得差不多了。 　　“外面冷了，把披风系上，”慕寒将一张玄色的披风给黑小子系上，“还疼吗？” 　　“不疼了，不疼了，不信的话，寒哥哥你看，”说着蹦了一下，落地时，小眉头皱了下，谁屁股被打成那样，短时间内哪能好得那么快，但是他已经趴在床上十天了，不想再在床上了。 　　眼里含笑，将黑小子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蹦什么，说了让你出去就让你出去，平白招自己疼。” 　　“你……寒哥哥你尽欺负人……”黑小子一下气结，他这不是为了表示他已经没事了么，却原来是慕寒耍自己玩呢，害自己屁股又疼一下。 　　“双城以为这就是欺负吗？既然你已经好了，寒哥哥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欺负。”慕寒发现越来越喜欢黑小子气呼呼却又拿自己没法的样子，比夏天吃了冰镇西瓜还要舒服。 　　“好了，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走吧，寒哥哥陪陪你。”说着，携着黑小子出门。 　　花园里，一片萧瑟的景象，时不时地秋风卷着几片黄叶晃晃悠悠地落下，在文人骚客的眼里，秋天是悲伤的，是萧瑟的，但在黑小子看来，却是喜悦的，丰收的。 　　“寒哥哥，你看，那好多柿子，我们快去摘点来吃。”黑小子眼尖，老远就看到院墙边一棵光秃秃的柿子树上挂着许多红通通的柿子，在这深秋里，分外喜人。 　　拉着慕寒的手一路急走，好像屁股上的那点痛都被柿子给驱散了，“好好走，摔了，我可不管你，柿子在那又不会走。” 　　来到树下，黑小子嘴馋地仰望着树上的柿子，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只差没流口水了。 　　“看你那点出息，擦擦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听到慕寒含笑的声音，黑小子不自觉地一抹嘴角，才发现又被慕寒给耍了，恼怒地十指成爪扑向慕寒，慕寒轻轻一笑，纵身就闪到了树后。 　　“你是要打我呢，还是要吃柿子呢？”慕寒从树后露出一张俊脸，丢了个选择题给黑小子。黑小子听后，收回了准备扑向慕寒的爪子，有些苦恼地挠了挠额角的小卷毛，小卷毛软趴趴地伏在额角，黑小子看了一眼直溜溜的树干，又看了眼树上的柿子，要是屁股没受伤，这树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可是现在走路急了点，屁股都会痛，别说爬树了。 　　好吧，看在柿子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我要吃柿子，很多个……啊？”慕寒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这小子对吃的一向没有抵抗力，在黑小子的惊呼声中，一提气，飞身上了树。 　　黑小子呆呆地看着慕寒拔地而起，俊挺的身躯轻轻地落在树梢上，摘了几个柿子，脚尖一点，就又轻飘飘地落在自己面前，双手一伸，几个红通通的柿子躺在白皙的手掌间，分外好看。 　　黑小子欣喜地抓起一个，用袖子抹了两下，就想放嘴里咬，被慕寒一掌轻拍在后脑勺上，“谁教你的，吃柿子不削皮？” 　　黑小子有些哀怨地看着慕寒，这下手还能更重一点吗？手中的柿子都差点被打掉了，“我不是没刀嘛，用嘴啃啊，”理直气壮地。 　　“噗嗤”一声，慕寒笑开了颜，黑小子像是看到冰雪寸寸消融，听见春花绽放的声音，手中的柿子“咚”一声响，滚到了一边，这寒哥哥不笑则矣，一笑简直是勾人得很啊。 　　这一幕也恰好被远处的的赵云儿看到了，认识慕寒那么多年了，她何曾见过慕寒如此开心的笑颜，贪恋般地看着慕寒的笑，手中的手帕早已被纤纤十指绞扭得不像样子了，嫉妒也像毒蛇一般，慢慢盘踞占领了她的心。 　　“小姐，我们回去吧。”身后的小果子轻声道，她不喜欢小姐脸上的表情，有憎恨，有嫉妒，有怨懑，小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听到贴身丫鬟的声音，赵云儿收起了脸上的思绪，又是一脸的柔美，再深深看了一眼早已烙印在心底的身影，才转身离去。 　　慕寒感觉到了注视，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扫向了视线来的方向，只看到了一抹粉色的裙摆滑过，赵云儿！看来得想个法妥善解决了才行。 　　“寒哥哥，你赔我柿子，你看都摔坏了。”黑小子看着掉到地上已经摔破了皮的柿子，噘嘴不满地道。 　　慕寒看了一眼黑小子那小表情，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削了一个柿子递给黑小子，黑小子这才满意地笑了，接过柿子，“嘎嘣”一咬，又脆又香甜，小黑脸上一派满足，“寒哥哥，你也咬一口，很好吃。” 第95章 探病 　　慕寒就着黑小子咬过的地方，轻咬了一口，确实挺好吃，又脆，又水，还很甜，“怎么样，好吃吧？”黑小子巴巴问道。 　　慕寒轻点头，就见阳光下，黑小子一脸的小得意，额角的小卷毛也得瑟地翘了起来，眼睛晶晶亮，一副少年人朝气蓬勃的样子，“嘎嘣嘎嘣”地嚼着柿子，满足又神气。 　　慕寒心想，定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冷清寂寞，所以才会爱上好像艳阳一样的黑小子，汲取着他的温暖，他就是自己寒冬里的夏阳。 　　“诶，听说管家都病了好些天了。” 　　“难怪啊，这些天都没看到管家呢。” 　　“我听说，病得还挺严重的。” 　　“你小子怎么知道？” 　　“我听厨房的人说的，说每餐送去的饭菜，几乎都没动。” 　　“别乱说话，管好自己就行。” 　　黑小子正吃得欢，一边的小路上传来两个下人的闲聊，然后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听不到了。 　　抬起头看着慕寒，“寒哥哥，我们去看下管家吧。” 　　“你不气他之前那样对你了？”慕寒反问道。 　　“管家对我没怎样啊，一直都挺好的。”黑小子不明白慕寒的意思，他觉得他在这府里挺好的，好吃好喝好住着。 　　“傻小子。”慕寒抚了抚黑小子的小卷毛，小卷毛也和主人一样傻愣傻愣的，弯唇轻笑道，“既然我家双城都不计较，那就看看去吧。” 　　两人来到管家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屋子传来有些哀求的声音，“老叔啊，侄儿求求您了，您就喝点吧，都多少天了……” 　　“咳咳咳……”回应的只有一连串干涩的咳嗽声。 　　黑小子当先推门进去，屋里一股子药味，门窗都掩着，空气又有些污浊，黑小子皱了下鼻子，在门口的慕寒拧了拧眉毛。 　　屋子里的两个人对于叶双城和慕寒的到来很惊讶，坐在床前的采买赶紧搁下手中的碗，起来行了一礼，便垂头不敢再说什么。而躺在床上的管家，挣扎着病体想起来，黑小子看到，忙上前道，“管家，你老人家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别动了，寒哥哥和我来看看你。”黑小子双眼真诚无伪，语气中也含着关切。 　　管家嚅动了几下嘴唇，才低哑着声音道，“老奴……谢谢小少爷和……将军的关心……”老泪盈眶，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黑小子的手，语带哽咽，“小少爷，之前老奴这样待你……咳咳咳……咳咳咳……小少爷还能来……来看老奴……咳咳……” 　　“老叔，您歇会，喝口水再说好吧。”一旁的采买焦急地道，这叔叔都好些天都不曾说话了，看到小少爷和将军来了，才算是开口说话了，这些天都要把他急死了。 　　“对，管家你歇会喝点水。”黑小子看到管家咳得气都要接不上了，帮着劝道。 　　管家摇摇头，仍是含泪看着黑小子，“小少爷……咳咳……老奴对不起你啊……老奴该死……咳咳……” 　　一时间，屋子里都管家咳嗽的声音，撕心裂肺般地咳，黑小子求助般地看向仍在门口的慕寒。慕寒进去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外面凉凉的清新空气流入，把屋子里气味都换了一个遍，慕寒才踱步到黑小子身边，微微倾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管家，一些时日不见，管家那老当益壮的身子竟这么差了，不管怎么说，也是慕家的老人了，“什么都别说了，好好把病养好，双城还要你来帮着照顾。” 　　听到慕寒这样说，管家含着的泪终于落下了，放开了黑小子的手，又在床上挣扎了起来，“老叔，您想干嘛，告诉我，我帮您。”赶紧又制止了管家的挣扎。 　　“咳咳……扶我……扶我起来……”管家对采买道。采买无法，只得扶着管家起来，管家便在床上跪着给慕寒行了一礼，“咳咳……请将军原谅……老奴……咳咳……无法起身行礼……老奴……有负将军所托……咳咳……老奴……老奴罪该……万死……咳咳……”管家弓身伏在床铺上，老泪纵横，他曾经那样对待叶双城，不只克扣他的膳食，还要冷眼对他，现在慕寒不怪罪他，就连叶双城都表示不怪他，他除了感激，更多的悔不当初。 　　“好了，好好把病养好，府里还需要你照看呢。”慕寒也有些动容，这么一个花甲老人在自己面前请罪，又算得上是自己的长辈，黑小子心善不予计较，他不想逆着黑小子的心思，如果黑小子一来，就因为他处罚了管家，怕是黑小子以后在府中也不得人心了。 　　“找个好点的大夫来看看，叫个人来照顾着，有什么事，找小少爷或者我。”慕寒吩咐完采买，便带着黑小子出去了。 　　“好了，老叔，将军和小少爷都不计较了，您就放宽心吧，好好把病养好，将军说了，以后这府里还赖着您照看呢。” 　　知道慕寒和叶双城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管家又是惭愧又是激动，这心一放宽，病就已经去了大半了，眼里闪着光，是啊，这个府里还要自己帮着照看呢，至少也要看着小少爷能接手为止啊。 第96章 撞疼 　　慕寒看到黑小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就又开始了城里军营两地跑的日子，刚开始时不大放心，还是怕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但是看到黑小子睡觉时并没有再发生腿骨痛的现象，便放下心来。 　　“禀将军，王将军求见。”受了罚之后，养了许久伤的亲兵一又跟在了慕寒的身边。 　　“传。”慕寒埋头在积压的军报中，听到亲兵一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道。 　　“末将见过将军。”洪亮有力的男声，慕寒抬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军报，淡淡道，“王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王海昌拱了拱手，才在一边坐下，“将军在忙？” 　　“无妨，王将军有话请说。”慕寒注视着自己麾下的猛将，一个方脸，长相粗犷的男子。 　　“最近这几天，将军和张副将都没在营中，所以就搁到了今日。”王海昌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对于慕寒和张林明双双不在军中，他没问一句，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前几天，我军探子回报，青州那边频频骚扰我琼州边防，已经造成了几十人伤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慕寒语气微冷，这温品名要干什么？ 　　“就是前几天的事。”王海昌额角冒出一滴冷汗，虽然在战场上是一员猛将，但是面对着慕寒的目光，还是不能够淡定。 　　“你刚说张副将不在军中？”慕寒微讶，张林明在城里也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多年来，也是形同虚设，因为几乎天天呆在军中，军营就是家。要不是有叶双城在，他也是如此的，那么，张林明不在的原因，也同自己一样？想到每次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为他高兴，毕竟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 　　“是的，已经好几天了。”王海昌回道。 　　“那依王将军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慕寒问道。 　　“末将已经和别的几个将军讨论过了，大家都意见统一，我们琼州百姓一向都安居乐业，虽然论兵力，我们或许是差了点，实力不足，但是也不容人如此挑衅和猖獗，边界的百姓，也是我琼州的百姓。”王海昌有些激动地道，一张坚毅的方脸，都染上了些许红色。 　　听了王海昌有些激动的话语，慕寒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俊脸上清冷依然，指头轻轻地敲着桌面，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不知将军以为末将说的可行否？”听了自己一番有些激昂的话语，以为慕寒会下令，结果只是敲敲桌面，没什么表示？ 　　“将军？”再次出声询问，并起身抱拳行礼道，“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前去，打他温品名个落花流水。” 　　慕寒停下敲击的动作，“先传令下去，加强边防，尽量保护好百姓们。” 　　“是，将军。”王海昌应道，“那末将所提之事？”仍不死心地又问道。 　　“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现在传我令，全军加强练习，不得懈怠。”清冷的好听的男声回响在帐中，王海昌行了一礼，准备下去传令了。 　　谁知一出门口，就碰到了一个人，来人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王海昌赶紧伸长手臂拉了一把，“诶，谁啊，走路不看着点，撞坏了本将军事小，撞坏了你可就事大了……”尾音在看到来人一身青衣时，消了音，换上一张笑脸，“原来是张副将，末将鲁莽，没撞疼您吧？”看到张林明皱眉一脸痛苦的样子，好像真的撞疼了。搔了搔后脑勺，自己都没用力啊，别看着张副将一副温润的样子，其实和慕将军一样，都是真人不露相，自己这样的粗人，两三个都不够打的呢，怎么今天这一撞，撞得脸都变色了。 　　王海昌又哪里知道张林明病了几天，烧热一退，稍微恢复了点体力就急着从林清月家里出来了，屁股上的伤虽然有上药，但是没有好痊，一路骑马回来，早就颠得又开始灼痛了。别说被他这么一撞，哪怕有人轻轻一碰到，都会倒。 　　“张副将？”真被自己撞疼了？王海昌看着张林明痛苦的神色，有些担忧了。 　　张林明咬牙忍着体力不支所产生的晕眩和腿股间的疼痛，心里已经无力再去问候林清月了，虽然这几天他有好好照顾自己，但是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的，脑子里心里选择性地过滤掉林清月心疼的目光和歉意的话语，跟自己说，他照顾自己是应该的。 　　等晕眩过去，等腿股间的疼痛和缓，张林明已经汗湿了内衫，松开有些酸疼的牙关，声音低沉沙哑，“王将军不必担心，我没事，我先进去找将军了。” 　　“真的没事？我看张副将脸色不太好，要不末将叫军医来看看。”王海昌发誓，他真的没用力啊，为什么张林明脸色都泛白了，虽然平日他就很白，但是正常的白和煞白还是能分得清的。 　　张林明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正常，“真的没事，也不用叫什么军医，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说着举步朝慕寒营帐而去。 　　王海昌看到张林明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皱起了眉头，明明自己真的没用力啊。算了，找个时间再赔礼道歉吧，现在先忙将军交待的事。 第97章 哭泣 　　张林明站在门口，有些痴痴地看着埋首在军报里的慕寒，一些时日不见，却恍如隔世般漫长，他依然清冷孤高，一如自己喜欢的样子，如果以前还觉得有可能和他比肩而立，那么现在，他依然如神坛上的谪仙，自己早已如尘埃一般，只配远远地瞻仰着。 　　心里又是那无尽的哀伤和悲凉，涩然得连嘴里都是苦的，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爱他？这残破的身子，连自己都觉得脏污不已。 　　慕寒感觉到一股悲凉的视线，抬起头，看到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张林明，光影里的人，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整个人却透着一种哀伤和悲凉，死气沉沉的，这是发生了什么？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样子。 　　慕寒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向张林明，走近了才发现，张林明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一贯温润的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里一片荒凉，憔悴又沧桑，衣袍褶皱，身子都弱得站不稳了。 　　哪怕他对张林明全然没有一点私情，看到他这样，心里也不由得一痛，扶住张林明坐下，注意到张林明坐下时，动作一僵，然后半侧着身子坐着，慕寒便心下了然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战场上培养出来的兄弟情不是假的，他的兄弟，不容人欺辱。 　　“是谁干的？”语气微沉，寒风瑟瑟，慕寒开口问道。 　　张林明听到慕寒隐含关切的问话，说他矫情也好，女儿态也好，他就是感觉到眼眶一热，那几天滴泪未流，现在却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如死灰的心，透出一丝温热来。 　　几年出生入死下来，几次生死关头，都不曾流泪，如今在自己面前默默垂泪，定是伤极痛极。慕寒一抿唇，伸出手轻拍了拍张林明的肩膀，不料被张林明抱住了腰，慕寒下意识地一挣，却换来张林明更用力的抱紧，“寒，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低低的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从怀里传来，温热的湿意渗透衣衫，熨烫着慕寒的肌肤，有些不适地皱着眉头，举起的手，犹豫了良久，终究还是抚上那微微凌乱的乌发。 　　感受到了慕寒的抚慰，张林明更是哭出了这几天的压抑和委屈，什么都不想，在这个难得的微凉的怀抱里，只想哭上这一场。 　　听着张林明那压抑的哭声，慕寒心绪复杂地定定地看着某一点，他和张林明认识五年，对于张林明很了解，他一身功夫不在自己之下，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在三百招之内和他分出胜负，究竟是谁？竟然敢欺辱于他？普通人定是不可能，一听到张林明三个字，怕是有多远走多远了。此人定不是普通人，身手肯定在张林明之上，会是谁敢在琼州这样？ 　　脑中忽然之间闪现中秋那晚的潇洒不羁的白衣男子，难道是他？ 　　如果是他，那么张林明失手了，也是有可能的，哪怕是自己对上，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胜出。 　　抽空问下林清月，查到那人的底细没，那样强的一个人，不知底细，不明其意图地让他留在琼州，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慕寒的思绪起起落落间，张林明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趴在慕寒的怀里哭了半晌，收拾好心情，窘红着一张脸，有些不舍地放开环在那劲瘦的腰间的手，离开了慕寒的怀抱。 　　“擦擦吧。”慕寒扭了条帕子递过去给张林明，张林明窘迫地接了过来，擦拭了下脸上的污迹，“寒，谢谢你。” 　　“我们是兄弟。”张林明不想说，他也不会逼他，如果要帮忙，他随时都在。 　　“我已经好多了，这几天里发生了些事……我……我……”张林明垂着头，眼眶红红，张张合合了几次唇，却是说不出来。 　　慕寒心里轻叹一声，无言地拍了拍张林明的肩膀，“要帮忙了，随时开口。”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安慰，张林明眼眶又是一热，哽咽着点点头。 　　“回去好好休息几天，什么都不要多想，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张林明又是点点头，起身回去自己的营帐了。再呆下去，也是难堪的沉默，终究也只是让自己一再不堪而已。 　　看着张林明怪异的脚步，萧索的身影，慕寒眼睛微微眯着，在琼州，他想要查一件事，还是能查得到的。 　　扬声叫来亲兵一，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兵一得令下去了，星眸中寒芒点点，敢欺辱他的兄弟是么？ 第98章 发火 　　张林明回到自己营帐，叫人抬来了热水，当疲累不已的身躯泡进浴桶里时，被蒸腾的热气一薰，红肿如核的双眼又开始裹着两泡眼泪了。最终流成一颗颗热泪，滴落在浴桶里。 　　直到眼中干涩不已，再也流不出泪来，才拉下搁在桶边的澡巾，发泄似地擦拭着泡得通红的身体，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但是因为张林明皮肤细腻白皙，身上还是到处可见青青紫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使劲地擦拭着，好像要擦掉一层皮似的，有些地方已经擦破了皮，热水一泡，更是刺痛，但是身体上的痛楚，又哪里及得上心里的痛，林清月，林清月……要不是看到慕寒的面子上，要不是这偌大的军队需要养活，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可是就要委屈自己吗？他就剩那么卑微的一个想念，只想静静地爱着，守着那个人，为什么连这点微小的想念都要剥夺走。“啊……”喉中逸出一声压抑的低喊，双手一拍水面，被水溅了一头一脸，有些飞溅而出，打湿了地面。最后只能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双膝无望地哽咽着。 　　折腾了几天，张林明的烧热已经退了，又见他睡得正好，林清月便想着去书房处理一下帐簿，晚点再回来陪他用晚饭。 　　谁知道他看帐本看得忘了时间，从帐本里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酉初了（下午五点左右，酉时是五至七点），回到房里，哪里还有张林明的身影，问一众下人，门房回道说是张副将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府了。 　　一个时辰前，那不是自己刚到书房的时辰吗？林清月随手一抓，一个上千两银子的花瓶便被摔在地上碎成了瓷片儿，一众下人纷纷屏气不敢出声，个个心道，张副将走了就走了嘛，少爷干嘛发那么大的火？这瓶子，他们当下人的一辈子都赚不到啊。 　　林清月也知道自己这脾气发得莫名，看了一眼个个垂首屏气的下人，张林明是什么人，谁能拦得住他？如果不是正巧他喝多了，那晚他们两个谁抱谁还不一定呢，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的林清月正想让下人们都散了，就听到一声爽朗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感觉到一阵头疼。 　　“呦，这么人齐啊，难怪在外面都没见到人，敢情都在这欢迎老爷我啊。”林贵全捻着颔下的胡子道。 　　“奴才（奴婢）见过老爷。”见到是老爷回来了，众下人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林贵全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反而笑眯眯地，不在意地挥挥手，看到一地的碎瓷片儿，也不以为意，“谁惹我们家大少爷生气了？还摔了一千多两在地上啊。” 　　“留下两个人打扫一下，其余人都散了吧，”林清月也摆摆手让人都散了，“爹，您怎么回来了？” 　　林贵全一口茶喷出来，“臭小子，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说说吧，什么事发那么大火？还摔了东西。”林贵全一脸要听故事的表情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别庄比府里要好，您怎么不在别庄里多住些时日。”林清月收起了火气，应付着自个老爹。 　　“少打岔，为什么事发火摔东西？”林贵全倒不是心疼个花瓶儿，只是纯粹对林清月摔东西的原因好奇。 　　“爹，您都多大岁数了，无不无聊啊，整天跟个家长里短的妇人一样，您要真无聊，就给我娶个娘回来……啊，爹，您打我干嘛？”林清月抱着头跳到一边，呼痛道。 　　“你个臭小子，开起你爹我的玩笑来了啊，胆儿肥了啊。”林贵全作势撸了撸袖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知道你老爹整天无聊，就赶紧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生个大胖孙儿让我含饴弄孙，你想想都二十好几了，早该成家了。” 　　“爹，要是我找了个男媳妇回来……”林清月试探性地说了这么一句，还没说完，便让林贵全咋咋呼呼地打断了，“你小子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老林家几代单传，你这是想要气死我吗？” 　　“爹，您喝口茶消消气，我……我这不就说说嘛……”林清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应该先让张林明接受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至于子嗣，可以从较亲的旁支过继一个，不就解决了。 　　林贵全灌了两口茶，手指差点没戳到林清月的脑门上，“我告诉你小子，在外面怎么风流玩闹，养什么男宠的，你爹我不管，但是你要正正经经地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生个大胖小子继承我老林家。” 　　“嘿嘿，爹，我还没想成家呢，这事不急……”林清月打着哈哈。 　　“不急？过了年都二十二了，我在你这年纪，早就生了你了。”说着神色间一暗，语气也不若方才那么中气十足，有些低沉道，“哎，要不是你娘死得早，没人给你张罗，哪能到了现在还没成家。” 　　“爹，好端端的又说这些干嘛。”林清月知道自己爹娘感情好，娘去世那么多年，他爹都没有再续弦，就是怕新夫人对他不好，所以一个人拉扯着自己长大，真是太不容易了，“爹，我已经长大了，我有分寸，您要是有看对眼的人，就娶回来，老来伴也好啊。” 第99章 物色 　　“混小子，再乱说，小心我封了你的嘴。”大掌呼扇向林清月的后脑勺，“过几天我就找媒婆给你物色物色，我儿子那么好，肯定是大把闺秀想嫁。” 　　“爹，您别为了我忙活了，我真的不需要，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真是怕了老爹的乱点鸳鸯谱，林清月赶紧道，“您有这时间，不如顾好自己，吃好喝好玩好，儿子我呀，您就甭操心了。” 　　说着还狗腿似地捶了几下自家老爹的肩膀，似贴心小棉袄一样，“爹，我说真的，娘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对她的印象都模糊不清了，您辛苦了那么多年，拉扯我长大，现在我已经成一家之主了，也放心地把家当都交给了我，您也是时候该好好为自己活了。就算是娘知道了，也不会怪您的，有个人陪着您，我出门在外的时候，也放心多了。虽然说府里下人不少，但下人毕竟是下人，怎么着也没有身边人来得贴心。” 　　林贵全眼泛泪光，这孩子能说出这话，是真的长大了，他娘走得早，以前一是怕新娶的填房对他不好，让他娘在天上也不心安，二是林家也是家大业大，各大城里都有分号，虽然总部是在琼州，但是也要去巡查的。孩子又小，事情又多，哪有这多余的时间考虑这些问题，一来二去的，转眼间这孩子都那么大了。 　　心里倍感欣慰，虽然没娘教导，性子放浪了些，外间的名声也多是风流之类的多，但好歹也没有长歪，也没有成败家子，风流公子的名声虽不好，至少现今也没有人大着肚子来闹事，至少林家交到他手上这五年来，比在自己手上时，发展得越来越喜人。话说有人大着肚子来闹事，这不刚好可以添个大孙子。 　　林贵全一边乐呵呵地想着大孙子，林清月就一边打量着自己老爹，才四十出头的林贵全，并不显老，眼角眉梢几丝风霜，却更显出了中年男子的成熟和魅力，家境好，又总是出门商谈生意的，平时就很注重外表，面部和身体并没有发福臃肿，反而保持得很好，可能生意人都习惯了笑脸迎人，林贵全脸上总是有着笑意，哪怕没笑，也给人一种他有在笑的感觉。 　　林清月摸着下巴总结道，总之他爹一点也不显老，反而比他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多了些人生经历和成熟的魅力，心下在琢磨，要不要替老爹张罗一下呢，那么他就没时间关注自己了，最好是新夫人能再生个小弟弟出来，那么……嘿嘿，林清月眼睛发光，自己怎么那么聪明呢？ 　　林贵全收起了老怀甚慰的神色，回头就看到林清月双眼发光，贼兮兮地看着自己，头皮一麻，“儿子呀，干嘛这样看着你爹，又在算计什么？我可告诉你，别想打你爹主意。” 　　“管家，管家……”决定无视林清月的目光，站起身向门外喊道，“什么时辰了，还不传膳？” 　　“来了来了，老爷，已经在饭厅备好，老爷请。”管家在门外急声恭敬地道。 　　“管家啊……”林贵全背着手在前面走着。 　　“老奴在。”管家恭敬跟在他的身后，回道。 　　“明天呢，你就帮我把城里最有名的媒婆都给我找来。”林贵全继续道。 　　“老爷，您是要……续弦？哎呦……老爷别打头，疼……”管家抚了一下被打疼的头顶，这老爷下手也太重了。 　　“续你个头啊，给少爷找的……”林贵全回头对管家道，这管家什么理解能力啊。 　　“啊……是是是……看老奴这张嘴……”管家一想，少爷也快二十二了，也是该成家了，这府里就是主子太少了，也是该添点人了。 　　身后的林清月一头黑线地听着前面两主仆旁若无他地做着决定，喂喂喂，你们要决定我的终生大事，好歹也要问下我的意见吧？ 　　林贵全办事很有效率，而且只决定目前就办这一件事：替林清月物色城中未出阁的适龄姑娘。所以在管家超强的执行力下，第二天，全城最有名的几大媒婆都坐在了林府的前厅里喝着茶了。 　　几双闪着光的眼睛都在盯着林清月瞧，几个媒婆那是边看边满意点头，都说林家公子自小经商头脑非凡，长得更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城中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但奈何人林家家境不一般，不是一般人能攀得上的，现在林家老爷放话出来要物色儿媳妇，怕是今后在定下哪家姑娘之前，林家的门槛要被城中的媒婆踏平了。 　　看着媒婆脸上满意的笑和肯定的眼神，林贵全脸上满是骄傲的笑，他的儿子那么优秀，这样放出话去，城中怕是半数闺阁女子都要心动了，定要好好把关，替他物色一个温柔贤良淑德的好女子。 第100章 挨打 　　那边林贵全和媒婆们两看相满意，这边林清月忍耐着坐在一边，忍受着几双打量的目光，像是货架上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这感觉让他不悦极了，几次起身要走，但是碍于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的气势，在外人面前，不管如何，总得顾全他的面子。 　　就在林清月处于暴走边缘的时候，一个下人在门口拿着个信封回道，刚刚有人送了封信来，说是要给少爷的。林清月一听，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太及时了，有没有？三两下拆开信，原来是慕寒，要是慕寒在眼前，林清月觉得自己肯定要抱着慕寒亲上两下，太及时了，不愧是兄弟。 　　“爹，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各位大婶，你们吃好喝好聊好。”林清月探头和厅里的人打了声招呼，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臭小子，赶紧给我回来，什么事大得过终身大事……”林贵全有些气急败坏地追到厅门口，哪里还有林清月的人影，只得转身回来，和几个媒婆继续喝茶聊天。 　　快速地跑出府，在大门口时缓了口气，林清月心想，傻子才给你回去呢，好不容易有理由跑出来，他又不傻。 　　一进门，什么情况还没来得及看清，胸前一痛，倒退了几步，还好反应快，扯住了楼梯扶手，不然准会滚下楼梯。 　　闭上眼睛，全身哪都痛，尤其是胸口，又闷又痛，全身气血翻涌，喉头一阵甜腥，张嘴吐出了一口血，胸口的闷痛才算是缓和了点。 　　视线里出现了一角白色的衣袍，一双白色的云纹靴子，林清月深吸了口气，胸口又是一阵痛，咬着牙从靴子处开始慢慢地抬头往上看，到底是谁，要拿自己的命！ 　　视线一点点上移，白色的靴子，白色的袍角，绣着简单纹路的腰带，这装束好眼熟，猛地一抬头，一身冷意的俊逸男子抿着唇角冷冷地看着他——慕寒！林清月被冷得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随即眼眸一眯，极力压抑着怒意问道，“为什么？”气势上倒是十足，话一出口，牵扯到胸口的内伤，弯腰呛咳了许久，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随手一抹，直起腰来怒视着慕寒。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慕寒冷冷地道。虽然说张林明和林清月算不得深交，但是好歹也是认识了那么多年，不管他林清月在外是如何的风流潇洒，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呢，怎么能对张林明下得了手？ 　　“什么为什么？你一掌把我打成这样，来问我要说法？”林清月一激动，胸口又是一阵痛，咳了好一会才缓下来，当然气势上就输了。 　　“你假糊涂是吧？”慕寒一凛，长臂一伸抓住了林清月的衣襟，“咳咳……”被慕寒这一抓，又是一阵咳，只是干咳，没再咳血了。 　　“慕寒，你他娘的……咳……浑蛋，老子今天……咳咳……咳咳……”林清月受了慕寒一掌，本就伤了脏腑，受了内伤，气血翻腾得厉害，现在又慕寒被抓着衣襟一勒，情绪上又激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清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气血翻涌，却又憋闷得透不气来，原本还想在气势上压倒慕寒，现在只能虚弱地用手掰着慕寒如寒铁般的指掌，他要呼吸，他要吸气…… 　　慕寒冷眼看着林清月的挣扎，等到林清月以为自己要死在慕寒手里时，衣襟一松，大量新鲜的空气呛入如火烧火燎般的肺腑，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一口血吐出，呼，总算是能看到明天早上的日头了。 　　两人在楼上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醉香楼里的伙计和客人们，众人围在二楼的楼梯口，慕寒一记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刚刚还人挤人的楼梯口一下子就空了，就还剩下个掌柜和几个伙计，担忧地看着情况不太好一直咳的林清月。 　　林清月背对着楼梯口，但是身后的动静却还是知道的，感受到几道关心担忧的视线，勉强止住了咳，清了清喉咙，最终还是哑着声道，“你们都下去吧。”掌柜和伙计们犹豫了一下，“我让你们下去，没听到吗？”声音粗嘎，含着怒气。众人这才你推我，我推你的，离开了二楼的楼梯口。 　　掌柜同时也清空了醉香楼的客人，很多客人表示不满，吵吵嚷嚷地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管家则带着几个伙计对客人们赔礼道歉，说今天不管是吃了什么，只收一半的银子，客人们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刚上菜的，提议帮客人打包好，吃得差不多的，客人要打包带走，也一并给客人包好。 　　对于客人们各种好奇八卦的眼神，一概是点头哈腰赔笑，礼数做足了，客人们无法，也只得离开。在酒楼里喝多了闹事的比比皆是，只是今天比较严重，据说是打了林家的公子，也就是酒楼的东家。也不知道那冷面男子是何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了林家家主，怕是以后不用在琼州混了。听说林公子风流潇洒，红颜知己更是无数，莫非是为了女人？一时之间各种说法皆有，众人说笑了几句，拿着包好的酒菜，也就都散了。 　　整个醉香楼一下安静了，只剩下两个人在三楼的楼梯口互相对视着，其实林清月已经是强撑着的了，整个人难受得不行，真想躺下或者坐下，但是生来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此时此刻对慕寒示弱，这事关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第101章 起意 　　慕寒一掌下去，虽未用全力，但是也足以让没有丝毫武功的林清月够喝一壶的了，内伤再所难免，看着他强撑着喘气的样子，慕寒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为什么那么对张林明？”气息依然冷然，似乎林清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要再来一掌一样。 　　“你今天是为了他来的？”纵是林清月脑中千回百转，思虑慕寒这样对自己的原因，也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让自己心焦的那个人而来的。他就说嘛，自从两人结盟而来，他从未做过不利于他慕寒的事，什么事会让他一上来，没有任何招呼地一掌就呼上自己的胸口。 　　一想到张林明，林清月也是撑不住了，原地软了下来，瘫坐在了楼梯上，靠着栏杆，一边喘息一边抹去了嘴角微微干涸的血迹，没抹好，倒像是把血迹给抹匀了一样，光洁的下巴都红了一片。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林清月有气无力，因为胸口真的很疼。“是他让你来的吗？” 　　“他什么都没说，我查到的。”慕寒靠在墙上，和林清月对视。 　　什么都没说吗？林清月低下头，张林明那样的人应当是骄傲的，年纪轻轻，在军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骄傲到即使恋慕慕寒多年，宁愿自己苦等，也不开口提及，酒后被自己那么一抱，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足以让当时的他给自己一刀，可他却在烧热一退后便不辞而别。 　　当时他连问都没有问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怎么会告诉慕寒呢？林清月有些苦恼地揪了下闷闷痛痛的胸口，受了那样的事，一点问责都没有，张林明，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也有那么点情？可既然有情，为何要不辞而别？ 　　哎，烦死了，难怪当初慕寒拉着自己喝了半个月的闷酒，这男人的心思，并不比女人的容易猜啊。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个说法？”慕寒皱眉，看着沉默的林清月。 　　“给你什么说法？”我自己不也是没捋清么？再说了，要说法，不该是张林明来，怎么会是你？难道是在知道了张林明和他的事后，突然转性发现张林明的好了？想到此，一直耷拉着头的林清月抬起头看着慕寒，眼中明显地防备着。吞了口唾液，若是如此，以张林明对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自己哪怕是半分的胜算都没有了，完败。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别说你是对他有意思。”慕寒仍是皱眉。 　　“我为什么不能对他有意思？你对他没意思，还不准别的人对他有意了？你这是什么逻辑？”林清月语气中火药味十足。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就是突然间对他起的意？”慕寒仍是不信，他自己都忘了，他对黑小子也是临时起的意，哪怕他们之间有五年的相处作为铺垫，虽然是亲密无间，但那都是孩童间的纯真，又隔了五年再见，不是临时起的意又是什么？ 　　“我就是突然间临时起的意又如何了？你还不许了么？”林清月还是觉得自己瘫坐在木阶上，气势上还是低了慕寒好大一截，他和慕寒身高不相上下，索性撑着又站了起来，这才感觉有了些底气，“他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对你情深如许，你都视若不见，就不准我突然间怜惜他，对他心生爱惜吗？还是你突然间发现了他的好，想回头来找他，他却不在你身后了？”林清月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心里却不安着，因为他知道，他对上慕寒，张林明的选择肯定不会是自己。 　　“既然你怜惜他，为何要不顾他意愿，你知道他回去时，是一副什么样子吗？”慕寒仍是不赞同地看着林清月，虽然外头如何传林清月风流潇洒，红颜知己无数，但慕寒知道那只是些生意场上的应酬罢了，实际上，林清月实战经验几近于无。既然他现在动了张林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真的心里起了意。就那天几杯小酒，醉的只可能是张林明，对于林清月，当水喝还嫌不解渴呢。 　　一听到慕寒说起张林明，林清月就急了，那天的情况他自然是清楚的，病了几天的人，又是才退的烧，情况肯定很糟，“他如何了？还病着吗？烧热好痊了没？” 　　慕寒细细地看着林清月的反应和细节，不像是假的，倒是真的焦灼和担心，一想到张林明一身的憔悴和死气沉沉，便不想如此轻易遂了他。 　　“喂，慕寒，你倒是说话啊。这么不吭气是几个意思？”踉跄着脚步到慕寒面前，急切地问道。 　　“你这么关心他，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寒凉凉地道。 　　“你……”林清月气结，手指着慕寒，“哼，算你狠……给我记着。咳咳……”气急了，又咳了几声，转身也不理会谁，自顾自地下楼出了门。 　　慕寒仍是靠着墙未动，林清月，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看你造化了，张林明的深情，我是注定回应不了了，如果可以，你代我好好珍惜他。 第102章 见面 　　林清月出了醉香楼，便雇了顶轿子直奔城外的军营，他这心急的，骑马都嫌慢，可他这伤受的，偏偏只能憋屈地坐着晃晃悠悠的轿子。 　　到军营时，天已经擦黑了，夜色四笼，东一簇火把，西一簇火把的，林清月站在入口，犯起难来，他甚少来这里，一是军营本是重地，他又不是军中的人，出入多了总是不好，二是他也没啥事需要来这里，来的几次都是找慕寒，还真没找过张林明，也不知道他是住哪。 　　原地站了会，才依着印象中的路径走向慕寒的营帐，好在运气不错，在那么多的营帐中，总算是到达了。 　　“谁？”一声威严的喝声，接着一杆长枪横在了胸前，枪头在火光和月色下，闪着银光，好像随时要扎进谁的身体里一样。林清月吓得顿住了脚步，心扑通扑通直跳，有些心惊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公子？您这大晚上的，怎么来了？”是亲兵一，看到来人是林清月，收起了手中的长枪，问道，“我们将军最近晚上都回城里，现在并不在营中。”以为是来找慕寒的，所以告知了慕寒的去向。 　　“原来是你，这是想要吓死我么？”林清月看到是亲兵一，定定神道。 　　亲兵一拱拱手，施了一礼，歉意地一笑，“小的职责所在，望林公子恕罪……” 　　“行了，行了，我这次来不是找你们将军，张副将在哪边？带我去找他。”林清月摆摆手，并不想和亲兵一多废话。 　　亲兵一抬起头来，看到林清月下巴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愣了愣，难怪说话中气不足，原来是受伤了，“林公子，您受伤了……” 　　“嗯……赶紧前面带带路……咳咳……”林清月一急，又咳上了。 　　“林公子这边请。”亲兵一也不多问，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前面带路了。 　　走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林公子，到了，这就是张副将的营帐。” 　　林清月看着眼前这漆黑的营帐，还没到歇息的时候吧，“怎么黑漆漆的？” 　　“这个……这个小的不知……”亲兵一揉揉鼻子。 　　“他人在里面吗？” 　　“小的……也不知……”亲兵一垂下眼。 　　“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这不知那不知，还是自己来吧。 　　林清月突然间心跳就加速了，像有个人在身体里当胸擂鼓一样，“怦怦怦”地，一阵急过一阵，手脚都有些发软了。深吸了口气，定定神，死就死了，反正都来到这了。 　　撩开帘子，帐内一片漆黑，林清月闭了闭眼睛，等眼睛适应，眼前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不至于撞到东西。手伸向前，像盲人一样摸黑着小步走着，急促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帐内好像被放大了，抚了抚胸口，感受着那剧烈的起伏，像是下一刻就会跳出胸膛一样。 　　“谁？”一声低哑的男声在漆黑安静的帐内响起，吓得林清月一跳而起，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闷哼了一声，矮下身想摸下被撞疼的膝盖，又是一声响起，“谁在那里？不出声，别怪我不客气了。”声音嘶哑，语调渐冷，好像下一秒冰冷的剑锋就会架在脖子上一样。 　　“是我……”林清月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赶紧出声，黑漆漆的，刀剑无眼，万一…… 　　静默，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帐内亮起了灯，突然间的光亮，刺得林清月又闭了下眼睛，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撞到了一个小几，小几上散乱着几个纸团，随手拆开一个来看，虽然纸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字迹也潦草凌乱，各种字体交错混杂，但是纸上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他是认识的，张林明的字！整张纸上勾画的只有重复的两个字——慕寒！ 　　捏着纸张的手收紧，胸口又在闷痛了，好像吸不了气一样难受。灯光是从屏风后透出来的，按着胸口转过屏风，只见张林明躺在床上，两人眼光一对上，就快速移开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住了声，林清月发现，方才自己因为即将面见张林明而产生的剧烈的心跳和手脚发软的现象，在见到张林明憔悴病弱的形容时，突然间就没了，涌上心头的是不舍和心疼。 　　坐在床边，微微倾身看着整个人几乎都陷进床被中的张林明，青色的胡茬，微陷的眼窝，嘴唇干裂泛白，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温润清雅？心里比被慕寒打的那一掌更疼，丝丝缕缕从心底溢出。 　　“干嘛把自己整成这样？”林清月心疼地开口，扬了扬手中皱巴巴的纸张，“是为了他吗？啊？” 　　张林明看到了纸上的字迹，撑起身子想抢过来，“你乱动我的东西干嘛，还给我……咳咳……”一急，传来一阵好像破风箱似的咳声。 　　林清月抚着那瘦削的背，都能摸得到骨胳的脉络了，“一张破纸，你稀罕成什么样了，怎么声音破成这样？来，喝口水。” 　　就着林清月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才缓了过来，仍是时不时捂着嘴低咳两声，憔悴的脸泛着红晕，倒是比方才多了点生气。 　　“你怎么来了？”张林明重又躺回床上，实在是坐不起来了，声音低哑，一说话，喉咙里撕裂一般疼。 第103章 表白 　　“我就不能来么？”林清月反问。张林明半垂着眼皮，并不出声，喉咙里实在是疼得厉害，来都来了，还揪着他来的原因干嘛？ 　　“你那天不辞而别，本来病就没好，身上的……伤也没有好，我担心你……”张林明听到说身上的伤，身后某处便隐隐地灼痛着，脸色更红了。林清月等不到张林明回答，便也自顾自往下说，“看到你这样，好像更严重了，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吗？哎呀，真烫……”伸手在张林明额头和左右脸上各探了探，再对比下自己的温度，是烫了很多。 　　“你还有哪里难受，身后还痛吗？”说着伸手掀开被子，想往张林明身上探去。 　　张林明一急，又是一阵破风箱似的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双手虚虚地抓着林清月的手，因为他身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哪怕现在林清月按着他再来一回情事，他也是全无力气抵抗了。 　　“咳……我……没事……咳咳……”咳得撕心裂肺，面色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能咳得双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来来来，别激动，别激动……”林清月环着张林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而他则帮着张林明顺着气。 　　张林明咳得全身都痛，尤其是身后某处，都被带动得痛了起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发现竟然靠在林清月的怀里，贴着脸颊边的面料怪怪的，稍稍移开，看到了一团早已干涸的血迹，血迹？抬起头来，他的下巴处也是一片干掉的血迹。 　　想退出林清月的怀抱，无奈林清月手上抱得紧，他又浑身无力去挣脱，只得扯着破嗓子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啊。”林清月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张林明，“反倒是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 　　“血迹。”张林明手指攀上林清月的下巴，“你说话中气不足，咳咳……谁打伤你了？”林清月气短而促，明显是受了内伤，谁会无缘无故受内伤，肯定是被谁打了。 　　“我没事，就是被寒打了一掌，心口有些闷而已。”林清月注意到张林明听到慕寒的名字时，眼睛闪了下，又恢复到灰暗。 　　原来是寒打的么？看来寒是知道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会觉得自己卑贱脏污么？通红的脸转变成了一片灰败，心里一下就凉得不行了，整个人了无生趣，死气沉沉。 　　林清月有些慌，有些急，又心疼，各种情绪上来，一下就红了眼眶，“你别这样，你知不知道，看到你这样，我比被寒打伤了还要疼。” 　　“你的眼睛真的有那么小吗？你的心真的有那么小吗？世界上那么多人，比他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只看得到他吗？你的心只能装得下他吗？” 　　“张林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也不比他差，我哪里比他差了，我比他开朗，我比他阳光，他整天冰冰冷冷的，他有哪里好？”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一副天塌下来的，要死不活了的样子。张林明，我告诉你，天，它塌不下来，哪怕塌下来了，也有我林清月帮你顶着。” 　　“我知道那天我不应该乘着你喝醉了抱了你，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一直都认为我是喜欢娇滴滴的姑娘的，可是当你喝醉了，看着你醉酒的样子，我才发觉，你除了温润的样子，还有如此可人，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一刻，我怦然心动，我不想别人看到这一面的你，我想你只属于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子，但是在那天，我发现，如果对方是你的话，好像这件事变得并不是那么让我难以接受，因为是你，所以我认了……” 　　所有未竟的话消失在了唇瓣间，张林明用手掩住了林清月不停张合的嘴，神色间有一丝动容，一直以来，他都是追着慕寒的脚步，看着慕寒的身影，这么多年，他不曾回头来看过自己，哪怕他回一下头，就能看到眼中盛满深情的自己，可是他不曾。 　　一直在追逐，从来没有过回应，他也好累，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是总是不甘心，总是奢望着，也许在下一刻，他就会看到了，总是安慰自己，他总会看到的。可是他如今都有了可以陪伴相守的人在身边了，而自己呢？还要这样追逐下去吗？ 　　一直在追逐的人，突然间被人追逐，被人爱着，被人想要疼惜，对于满身心疲惫的他而言，好像走在沙漠间许久，突然间出现的绿洲中的一汪甘泉，对于林清月的表白，一直渴望被爱的自己，说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追逐，早已习惯去爱着那个人，他还有能力再去爱别人吗？他能停下那不由自主追逐的脚步吗？ 　　“我……”干裂的唇张了张，疼痛的声带努力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别，我求你别急着回答我，”林清月一急，捂住那干裂的唇瓣，“明，”一声明，叫得情深意切，似乎百转千回，缠缠绕绕在张林明千疮百孔的心上，氤氲出一丝柔情。 　　“别急着回答我，所有急率忙慌的回答都不是内心真实的想法，答应我，好好考虑一下，为了你，为了我，好吗？” 　　灰暗的眼睛看着林清月下巴上的血迹，微红的眼眶，嘴里说着条理清晰的话语，脸上却是一片不安，张林明示意他放开手，从疼痛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含糊的“嗯”。 第104章 初愈 　　“你……你这是答应我了？”惊喜来得太突然，林清月倒像是被雷中了一般，有些不敢相信。 　　张林明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脸色有些急，终于挤出音节，“我……” 　　“行了，别说了，我明白，你只是答应考虑。”林清月赶紧打断他的话，怕他又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再加上看他连发音都困难，想必喉咙是真的不舒服，“你先躺着，我找人叫军医来看看你。” 　　看着林清月急急起身离开的身影，张林明有丝触动，多久了，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下属有的只是恭敬和敬重，他除了军中的人，也就是跟着慕寒认识了林清月而已，这么多年，他一直以慕寒为中心，不曾关心过别人，别人也不曾关心过他，陡然被林清月这样关心着，心里总归是有些暖的。 　　闭上眼睛，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疲累，好累，真想一睡不起。恍恍惚惚中，感觉到有只手搭在手腕上，有人捏开他的下巴，有东西压住舌头往喉咙里探，终于所有摆弄他的动作都停了，总算可以好好睡了，又有苦涩的东西灌进喉咙里，好苦，不要，下意识地抗拒着，耳边似乎有人在叹息，无奈，绵长，然后唇上有软软暖暖的东西覆上，喜欢这种感觉，好像有舌头溜进了自己的嘴里，直往喉咙深处而去，接着便哺入一股苦涩的东西，无奈唇舌被缠住，无法抗拒，最后只得滚动喉咙咽下，似乎并没有先前的那般苦涩难以下咽，经过疼痛的喉咙时，还能抚慰那痛感。 　　用湿巾抹了抹张林明的嘴角，林清月露出一抹微笑，这家伙，生起病来跟个小孩子似的，还怕喝药，曾在一些话本书上看到过用嘴哺药的方法，好在是有效的，总算是将一碗药十之七八哺了进去了。 　　上次在府里学着照顾了他几天，有了些经验，今晚虽然没有手忙脚乱，但是也累得够呛了。咦？抚了抚心口，没见到张林明前，这里那是闷闷痛痛的，怎么都不舒坦，怎么见了张林明后，是这心宽慰了下来，所以不痛了，还是忙起来，顾不得痛了？ 　　就着手中的湿巾，随意抹了下脸，红的？血迹吗？难怪他会知道自己受伤了。累，将外袍脱了，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别的地方让自己睡了，索性滑进张林明的被子里，侧头看到喝了药的人，睡得很深，手指轻轻抚过瘦削了的脸，一阵心疼。 　　轻轻地托起张林明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手环着他窄瘦的腰，闭上眼睛，睡意袭来，也手胼足胝地沉沉睡了过去。睡眠中的张林明感觉到了有热源，脸颊无意识地蹭了几下，便一头栽进了温暖里。 　　张林明这一场病，又恰巧适逢入冬，很是病了好些天，林清月觉得军中环境和物资都没有城中好，想要张林明回城养病，别看张林明看起来温温滋润的，一幅好好商量的样子，犟起来，任是林清月说破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说动他。 　　好在林清月照顾得上手了，凡事都细心了起来，悉心照料着，缠绵了病榻许久的张林明终于是好痊了。 　　看着林清月收拾着床铺，一边的张林明抿了抿嘴角，用已经恢复了温润的声音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想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家少爷，又何曾做过伺候人的活计？ 　　“感动了？”林清月抖了抖手中的被子，回头朝张林明咧嘴笑，“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的。” 　　张林明比不得林清月脸皮厚，被这么一调笑，白皙的面皮染上了粉红，转身绕过了屏风。 　　林清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他大少爷，何曾伺候过人，他张林明倒还是第一人呢，先让你逃一会，终有一天，会让你点头说是的。 　　“将军，那个温品名实在是太可恶了，简直欺我琼州无人，最近一直在掳掠边界上的百姓，派去增援边防的人至今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张林明走到慕寒的帐外，就听到里面传来王海昌激愤的声音。 　　“将军……”温温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慕寒闻声看过去，病了些时日，整个人都清减了许多，一身青衣，同色披风，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寒风吹动衣袍，竟像是要羽化登仙一般飘逸。 　　“天寒，进来吧。”掩去了方才的思绪，慕寒开口道。 　　进得帐中，账内除了没有风，并没有比外面暖多少，病后初愈，身子自然弱了许多，被林清月那样调笑，又出来得匆忙，只披了件披风就出来。行了礼后，拢了拢披风，倒了一杯热茶暖着手心。 　　“张副将，您身体怎么样了？怎么末将觉着瘦了不少啊，看这都入冬了，身子没好利索，就呆在帐内，免得又受了寒，这人啊，身体最紧要，没得落了病根，日后遭罪哟。”这话说得如此坦率，王海昌这次倒是说了大实话。 第105章 商议 　　张林明一贯温温地笑了笑，“多谢王将军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诶，张副将，不是末将说您，你这刚好，怎么出来也不穿多点，受了风寒可不得了。”王海昌看了眼张林明，话语中的不赞同很明显。他对慕寒是敬重，因为慕寒太冷，太接近了会被冻伤的。而张林明恰恰相反，温润清雅如江南的春天，微风拂面，暖融融的，但是又和谁都保持着距离。 　　虽然是这样，他还是比较喜欢亲近张林明，平时也能开些玩笑，不只是他，其他的几个将军也是一样，因为慕寒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意。 　　“来，披上吧。”慕寒看到张林明拢披风的动作，心想定是冷了，便把自己挂的一边衣架子上的披风给张林明披上了。 　　系带子时，两人的手碰到了，慕寒顿了一下，帮着张林明打结系好，张林明则是微垂首摩挲着方才两人相触到的地方，那微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肌肤上，以前总喜欢用眼光追逐着他，看得久了，就容易全部身心地投入，满心满眼都是他，等察觉的时候，已经被自己织就的情网给牢牢地束缚住了。一直以来那么渴望着他，渴望得自己的身心都疼了，可是方才肌肤间的触碰，他却觉得仿如蜻蜓点水，不痛不痒，波澜不惊，全然不若自己期待中的那样惊雷闪电。 　　“不知张副将在想些什么？”王海昌看着张林明缓缓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背，微垂着眉眼，似乎在深思些什么。 　　“啊？方才我在门外听到王将军说温品名骚扰我琼州地界？”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张林明问道。 　　“正是呢，那老小子动作频频，扰得当地百姓民不聊生，末将估计，前些天派出的人，约摸是遭到不测了。”王海昌语气又扬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带兵去打上一场。 　　“不知将军如何看？”张林明问慕寒，心里却仍在介怀方才自己的反应。 　　“张副将以为呢？”慕寒看着手中的地图反问。 　　他在问自己意见呢，若是以往，心里肯定是激动难抑的，钻研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枯燥乏味的行军地图，只是为了他一个人啊，从来天下苍生，是死是活，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为了他。 　　可是现在自己心里却没有以往的激动和欣喜，他只是以一个副将的心态在回答，略略收了下脑里的想法，开口道，“将军，末将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 　　“张副将，您就直说吧，怎么个计议法。”王海昌马上接口道。 　　“将军，王将军，这几年来，青州温品名俨然是各地守军中的上游，不论是兵力，武器，都是别的守军中无法比较的……”张林明客观地道出当前形势。 　　“呔……张副将也太涨他人志气了，老子带兵去，打得他温品名落花流水去，看他还敢不敢来犯我琼州。”一听到张林明开口就夸别人，王海昌不干了。 　　“王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啊，”张林明温温一笑，也不恼，“虽然说这几年，我军在将军的带领下，也得到了扩张和发展，但是如果和温品名直接对上，恐怕也是吃不了好的。” 　　“那照张副将这样说，我们百姓就该任他欺凌掳杀？我们就缩着头做乌龟？”王海昌红了脸站起来道，瞪着眼看着张林明，颇有些如果张林明说是，他就扑上去咬一口他。 　　“王将军稍安勿躁，张副将继续。”慕寒清清凉凉的声音，倒是熄了王海昌的激愤，但仍是有些气呼呼地，灌了几口热茶，才顺过气来。 　　“末将并没有说任他欺凌，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和他硬碰硬，不但半点好处得不到，还会伤亡惨重。”张林明捧着茶杯，感受着手心的温热，烟雾轻绕，面容带上了一丝温婉。 　　“我军虽然也不弱，但是硬碰，多半也讨不了好。”慕寒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不像王海昌那样膨胀。 　　“那依将军和副将的意思，这打还是不打？”王海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叫他带兵打仗可以，叫他想那些个谋略，还是放过他吧。 　　茶凉了，冷意顺着杯子传来，张林明倒掉，重续了一杯，“将军，不若将其余几名将军一齐请来商议，人多，也好多个参议。” 　　慕寒不经意地撇了一眼汲取着手中热茶那点小小暖意的张林明，“今天就到此吧，明日再到我帐中商议。你等下回去，叫林清月来下我这里。”说罢，拿起了手中的地形图看了起来。 　　两人行了礼退出来，又各自道别，一阵寒风吹过，张林明拢了拢披风，才发现还披着慕寒的，在帐内虽然冷，但是没有风，出来见风，竟是又冷了些，看来病了一场，身子竟弱成这样了。 第106章 解惑 　　回到自己帐内，林清月升起了红泥小火炉，帐内暖融融的，一冷一热交替，张林明打了个机灵。 　　林清月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林明，过去拉着他的手，眉头一皱，“手怎么这么冰？来，坐下烤烤火。”一边拉着张林明坐下，一边用自己的手搓磨着他的手。 　　张林明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林清月“嘶”地一声，张林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过林清月的手，右掌缘处划拉了两道口子，血迹刚凝固，刚刚自己抽手时碰到了，“怎么弄的？”明明自己出门时，还好好的。 　　“刚升炉子时不小心弄到的，没事的。”林清月不在意地笑笑，没办法，谁让自己从小没干过活，生个炉子都费半天劲，不过摸到张林明凉凉的手，他知道这炉子是升对了。 　　张林明心里一动，也不说话，替林清月消了毒，找出干净的布条，缠上了。 　　“将军让你去他那里一趟，”待身子都暖了，张林明对林清月说道。 　　“寒？有说是什么事吗？”林清月心道，不会是自己在这呆得够久了，要赶自己走了吧。 　　张林明看着林清月眼中涌出的浓浓不舍，有些不解，“没说。” 　　“那不管他，让他等着，这炉火刚好，要不咱们烤红薯吃？”林清月尽量磨着时间，他实在是不想离开张林明，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感觉得到张林明有所松动，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把，总能感动到他，要是一离开，这好不容易捂热的心恐怕又得冷了。 　　可若是慕寒让自己离开，他也不得不离开，总不能为了张林明，丢下所有一切不顾来当兵吧？别说他爹会被气死，估计他娘都得气得活过来。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冬天，日子短，“你再不过去，就要吃晚饭了。”张林明道。 　　林清月起身，看了一会张林明被暖意氤氲出淡淡粉红的脸，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等下。”撩开帘子准备出去，听到身后张林明的声音，心存期待地回头，“外面天冷，你披上我的披风吧。”惯常的语调，听不出什么异常，但是林清月还是笑开了。 　　“这……是将军的披风，你带过去给他吧。”听到后半句，笑僵在脸上，帐里还是暖融融的，心却升起了寒意。心思复杂地接过那白色的披风，林清月有些失落地出去了。 　　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身影，召来自己的卫兵，温声吩咐了几句，卫兵朝伙房那边去了。 　　“听说你找我？”林清月进入慕寒的帐中，语气很不好，他可是还记得这人拍了自己胸口一掌呢，“我说你这里怎么跟外面一般冷。”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了两口，才算是暖了点。 　　“这是张林明叫我还给你的，我给你挂在这了。”说着挂在一边的架子上，“你怎么把披风给他了？” 　　“你想到哪去了，我是看他冷，给他披上的。”慕寒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林清月，难得开口解释道。 　　林清月搔搔头，“我这不是怕你突然记起他的好来，再说了，他又对你有这样的心思，我怕……”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些事的。”慕寒看着林清月，“再说了你林公子还有追求不到的人吗？我要是想，也不至于让他等这么多年。他的好，我都明白，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他。”重重拍了拍林清月肩膀，衷心地道。 　　“那你那天？”林清月疑惑不解。 　　“以你半点功夫都没有的人，受了我当胸一掌，你觉得你就只吐了那么点血就跟无事人一样照顾张林明？” 　　“你是故意的？”林清月恍然大悟。 　　“别看他表面温润，其实性子倔得很，病中的人本来就比平时脆弱敏感，你受了内伤，还跑来照顾生病的他，他不管如何铁石心肠，就算不能一蹴而就感动到他，让他心有触动还是可以的。”慕寒淡淡地道。 　　“诶，我天啊，你还是我认识的慕寒吗？枉我混迹风月场那么多年，竟不及你懂得多，”本来还有些介怀被打的一掌，现在一想，原来是这样，当时张林明看到自己受伤后，确实是没有赶自己走，嘿嘿，原来那小子性子这么别扭，看来以后自己要适当地示弱才行啊。 第107章 红薯 　　“说吧，找我什么事？要是没事，我可走了。”林清月心中芥蒂一除，便又无事一身轻，想着回去陪张林明：寒夜，两人守着红泥小火炉，温一壶小酒，时而谈笑晏晏，时而脉脉相视…… 　　“收收你快滴落的口水。”慕寒凉凉的声音打断了林清月的幻想，林清月恼怒地横了慕寒一眼，还是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角，慕寒眼中满是戏谑，这才知道被耍了。 　　“寒，我发现你最近变坏了，还知道戏耍人了，这都是跟谁学的？那个黑小子？”林清月好奇地问。 　　说到叶双城，慕寒心里柔了一下，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了，便不再和林清月说笑，“我问你，中秋那天晚上的在河边的人是不是欧阳路？” 　　“咦？你怎么知道？”林清月奇道，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吧。 　　“他还在琼州吗？”慕寒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你找他干嘛？”说到这个人，林清月就觉得生气。 　　“你帮我传信给他，就说我要见他，时间要尽快，地点随便他挑。”慕寒说着，拿下了架子上挂着的披风准备披上。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只能说尽量帮你找，找不到别怪我，说不准他早回去了。诶，你要出去？”看着慕寒披上披风，系好带子。 　　“我要回城里，你呢？”慕寒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 　　“你回吧，我不回。”跟着慕寒出门，他还要回去继续刚刚的想法呢。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尽快，拖不得。”慕寒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清月。 　　“放心了，明天我就给你去办。”说罢挥挥手，朝张林明营帐走去。 　　一掀开帘子，一阵甜香和着暖气扑面而来，炉子边的人感觉到冷意，抬起头来一看，脸被炉火烘托得红红的，眼中一片温润，轻声道，“你回来了。” 　　林清月有些怔住，烛光里的人，温暖，浅笑晏晏地看着自己，让他觉得，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氛围，一个简陋的军帐，竟然让他觉得，比富丽堂皇的林府还让他觉得更像一个家。 　　“怎么傻站在门口？不冷吗？”烛光里的人又温温地开口道。 　　林清月开心一笑，坐在炉子边，“咦？红薯？还是烤好的？”说着看向张林明。 　　张林明也不知道是被炉火烘的，还是林清月那过于明亮的眼光灼的，脸上一热，温润的声音起了点波澜，“你不是说要烤红薯吗？慢点，小心烫。”看着林清月三两下剥开红薯皮，就往嘴里塞，出声提醒道。 　　嘴里的红薯，竟然比山珍海味还要好吃，不是第一次吃，却是第一次觉得竟然这么好吃。 　　夜色轻笼时，慕寒回到了府里，远远就看到叶双城站在前厅门口踮起脚尖张望，一脸期盼的小模样，瞬间就暖了慕寒吹了许久寒风的身子。 　　“寒哥哥！”黑小子看到了，立马迎了上去，想拉住慕寒的手，却不料被慕寒格开，“寒哥哥？”语气一沉，有些难过。 　　“傻小子，想什么呢？寒哥哥一身的寒气，怕过给你了。”一看这小子的脸就知道他是想歪了。 　　“嘿嘿，寒哥哥说的是真的么？”小黑脸马上阴转晴，像夏日艳阳一样。 　　“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呆着么，外面天冷，下次别跑出去等着了。”解下披风，在炉子边烤暖了身子，摸了摸小卷毛。 　　“我是听到马蹄声才出门等着的，”黑小子眼珠子一转，“哼，我才没有在外面等着你呢。”傲娇地轻哼一声。 　　“是吗？”慕寒抚过黑小子冰凉的脸，微眯着眼问道。 　　黑小子最怕慕寒眯着眼的样子，感觉很危险，所以点头如捣蒜般证明自己没说谎。 　　“呵呵……小少爷啊，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了。”管家领着几个下人进来摆膳食，一脸笑容地拆了黑小子的台。 　　“管家，你老人家怎么联合寒哥哥来欺负我，”黑小子不依地撒着小娇，双眼滴溜溜转，那鬼机灵的样子惹得厅里的人都笑了，一想到将军在，又赶紧抿着嘴唇忍着，忙摆好菜碟，个个捂着嘴出去了。 　　管家感慨地看着一团其乐融融的厅里，还是有些遗憾黑小子的男儿身，可是他也已经想开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只要他们过得开心，过得好也就够了。剩下的，看着漆黑的天幕，心想等他下去了，再任由老爷夫人处罚吧。 　　“双城，寒哥哥发现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慕寒看着坐在对面的黑小子道。 　　“我……我哪有……寒哥哥乱说……”黑小子故意埋头在饭碗里。 　　“没有？那你今晚怎么坐得那么远啊，以前不是都坐我旁边的？”慕寒似笑非笑地道。 　　“我……” 　　“嗯？”慕寒干脆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等着他回答。 　　抱着饭碗，小碎步蹭蹭蹭地蹭到慕寒旁边的凳子，刚想坐下，慕寒长臂一伸，黑小子便一屁股坐到慕寒大腿上，吓着碗都拿不稳了，慕寒手一操，抓住碗放回桌子上，“双城？你怎么在害怕？” 　　“我哪里有……胡说……”黑小子嘴硬着。 　　“还说没有？没站那么久，你的脸会那么冰？没站那么久，怎么连头发上都是冰的？”慕寒每问一句，就逼近一分，直至两人鼻头相触，呼吸交融。 第108章 商谈 　　林清月办事很有效率，没过两天，就打听到了欧阳路仍然留在琼州城里，约好了晚上在百花楼见面。 　　黑小子见慕寒饭后要出去，开始时死活要跟着去，慕寒心想此去是去办正事，不是游玩的，万一他中途跑出去了，像上次那样找得自己心焦得不行，再说了，上次欧阳好像也对叶双城表示出了那么点兴趣，这就更加不能带他去了。直至慕寒说改天带他去听说书，才肯放开攥着慕寒袖子的爪子。 　　慕寒一路冷着脸进了百花楼，楼中的姑娘见他相貌出众，本想使出浑身的解数去招揽，但是那一脸的冰冷，让人望之，无不纷纷退避。老鸨堆着满脸的笑，恭敬地引慕寒去了后院。 　　在院门处就听到屋里传来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娇媚的话语，推开门，只见一白衣公子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此人不是欧阳路又是谁？ 　　“欧阳公子，来，再喝一杯……”纤纤玉手将酒杯凑到了红润的唇边，娇媚地道。 　　“欧阳公子，您喝了她的，奴家的这杯，您也要喝了才好……”软若无骨的身子蹭了几下欧阳路，撒娇道。 　　欧阳路痞痞地一笑，“好，美人的酒，本公子怎么会不喝？”手指抚了一把蹭到怀里的俏脸，纵使是见惯了这些场面，怀里的姑娘也不禁被欧阳路的坏笑羞红了脸。 　　慕寒向来不喜这些，冷着脸站在门口，“你们先下去。” 　　除了欧阳路，屋中的人都被冷到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欧阳路笑笑，“你们先下去吧，待本公子谈完正事，再找你们。”说罢在正欲起身的两个姑娘身上各捏了一把，惹得两人又是一阵娇笑连连，然后才同琴师一起退下。 　　慕寒冷脸站在门口一刻钟，等屋内的脂粉气散得差不多了才进去，“你就是欧阳路？” 　　“你就是慕寒？”欧阳路不答反问。 　　慕寒在欧阳路对面的软垫子上坐下，打量着欧阳路，眉眼带笑，唇角飞扬，一身白衣，俊朗不羁，带着几分痞气的坏笑，说是一军之首，倒不如说像是江湖浪子更贴切。可偏偏这浪子般的人，却统领着一方守军，势头还隐隐在自己之上。 　　“我找你，是有事相商。”慕寒收回打量的目光，淡淡地道。 　　“慕将军，恕本公子不敢苟同，这就是有求于我的态度？”对于慕寒打量的目光，欧阳路坦然以对，自斟自饮，毫不在意那清冷的目光。 　　慕寒脸一冷，拿起杯子连饮三杯，“好好好，不愧是少年将军慕寒。”欧阳路抚掌连声叫好，“这气魄，我服。”嘴里说着服，脸上却是笑意盈盈，半点不见服。 　　“我酒也喝了，该说正事了吧？”慕寒放下杯子，虽然他是有心想结盟，但是也不是非他欧阳路不可。 　　“我听林清月那小子说你有事找我，什么事？这个时候，我不以为你会有 空当陪我喝酒聊天才是，毕竟青州……”剩下的话消失在酒杯里，意味也不言而喻。 　　慕寒脸色一凛，又想想他作为一方统军，自有消息来源，温品名在两地边界搞那么多动作，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赘述，我希望我们能结盟。”慕寒缓了下脸色。 　　“理由？”欧阳路神色不变，夹了颗花生米，嚼得嘎嘣脆。 　　“目前最强的当属温品名，他现在敢打破平衡，来滋扰我琼州，想必是有了胜算，倘若他吞并了我，下一个，必然是你。”慕寒分析形势。 　　“呵呵，慕将军，你安不知黄雀在后？趁你们两虎相争，我好渔翁得利？”欧阳路坏笑，眉梢上挑，轻啜一口桃花醉，嗯，好酒，林清月那小子恁地小气，答应了与慕寒见面，才给自己两小坛。 　　慕寒意外地微微扬唇，啜了一口酒，刚才连饮三杯，没来得及品出这味道，现在轻啜，这酒，竟然从来没有喝过？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林清月。 　　陪着张林明挑灯看地形图的林清月鼻子一痒，揉了几下，终于没忍住，侧过头，连打了几个喷嚏，摸出一方手帕，擤了擤鼻子。 　　张林明从地形图上抬起头，看着穿着自己衣物的林清月，温润的眸子闪了闪，“着凉了吗？”林清月转头看着灯下更显得柔和的人，脸上挂着大大的笑，“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关心我吗？”过于明亮的眼神，让张林明脸上微微一红，低下了头，继续看着地图。 　　灼灼的眼神依然胶着在自己身上，张林明装着很认真地在看桌面上的东西，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不在地图上了，那眼神让他根本就定不下心来。 　　轻叹一声，终于放弃似的抬起头来，便撞进了一双满含情意的黑眸中，自己便好像是一叶扁舟，在那波浪起伏的海上飘浮，心也跟着起起伏伏，渐渐加速。 　　“明，”似轻叹，似从心底深处的呼唤，柔软，绵长，纵使心里千疮百孔，也不禁一动，心里软软的，这是心动？ 　　一双手臂揽上自己的腰，热度透过衣料传到肌肤上，张林明像被这热度蛊惑了般，靠在那不算厚实的肩上，感觉很安心。 　　两人身高相仿，张林明靠在林清月的肩上，就要微微弓着腰，感受到张林明的软化，林清月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低声在他耳边道，“我爱你，我爱你……” 　　呼出的温热气息撩拨着敏感的耳朵，痒痒的，心里也好像被撩动了，柔柔地跟着起伏。他以为爱是苦涩的，追逐的，却不料竟是如此简单。 第109章 撞到 　　“你笑什么？难道你以为本公子没有那个能力做渔翁？”慕寒笑容虽浅，欧阳路还是捕捉到了。 　　“我笑你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慕寒也夹了一颗炸得香脆的花生米放进嘴里。 　　欧阳路脸上的笑一窒，“不知慕将军是何意？难道你想困住我？” 　　“便如你所想，我琼州虽然小，但是困住欧阳将军的能力，我自信还是有的。将军想想，如果命都没了，怎么做渔翁？不若和我结盟，灭了温品名，我们平分了青州，如何？”慕寒淡然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两句话间便决定了一件事关多少人生死的大事。 　　“如若我不答应，我便走不出琼州？”欧阳路又重新喝了起来。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慕寒淡淡的道，完全没有在威胁别人的样子。 　　“不知慕将军哪来的自信？这偌大的一个琼州城，困住一帮人容易，困住一个人嘛，呵呵，想必总会有疏漏的。”玩味地摩挲着杯沿，欧阳路邪气地一笑，眼中笑意盈盈。 　　“就算是你侥幸出得了琼州，我立马派兵去攻打你，祸水东引也好，两虎相争也好，到时候也不知道欧阳将军还能不能做渔翁？”慕寒淡淡的笑开了。 　　明明眼前的男子笑得如同春风送暖，欧阳路却觉得碍眼至极，真想手撕了那张俊脸，眼中恼怒一闪，这人，竟然将自己所有退路堵死，真真是可恨至极。 　　他自信一个琼州还困不住自己，但是若如慕寒所言，他前脚逃出琼州，后脚就跟着来打西南，自己不仅黄雀做不成，还要沦为他人口中餐。 　　这个慕寒真真是可恶，可恶，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劣势扭转了，原本决定权还握在自己的手里，现在……狠狠地咀嚼了下嘴里的牛肉，好像当成了在嚼着慕寒一样。 　　“既然慕将军已经这样说了，好像也容不得本公子有别的选择了，就不知慕将军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欧阳路心想，来琼州就是个错误，本就不应该来的。 　　“明日来我军中一起商议吧，”慕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怕黑小子又在等自己，再说了，在外面，他也怕隔墙有耳。 　　“那慢走不送。”慕寒起身抚了下衣服上的褶皱，谅谁被设计了，心情都会不好，所以丝毫不在意欧阳路不善的语气，施施然地出了门。 　　欧阳路郁闷得要死，本来想打算看热闹的，结果到头来发现竟然是自己演给别人看，闷闷地灌完了剩下的桃花醉，也出了百花楼。 　　临近深夜，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时不时一阵寒风吹过，月光倒是如水般，将身影拉得好长。本有几分酒意，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不少，不想回客栈，便在街道上慢慢前行。 　　也不知道是刚被慕寒设计了，还是这琼州的初冬有些冷，一向洒脱不羁的欧阳路，竟然觉出了有些萧索，心里竟生出了孤寂之感。 　　一个街口突然间转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沉在自己思绪中的欧阳路也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街道上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出来溜达，，一时不察，撞了上去。 　　冲力使得欧阳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额角都有些疼呢，摸摸被撞疼的额头，如水的月光下，两步外的男子高大健壮，棱角分明的黝黑面庞，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刘义从新兵转正成了士兵，这样的话，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饷银和两天休沐，对于刘义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想着过几年，等存够了银子，就给刘齐娶个媳妇，他这做大哥的，也就算是尽到了做哥哥的义务了。 　　至于自己，脑中浮现出那小黑脸，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一笑就阳光灿烂，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了，慕将军是他哥哥，想必一定过得很好。 　　想告诉他，自己对他心意，可是，自己这样的境况，怎么能让他跟着自己挨苦？最近听说要打仗了，他们军人成就功业的地方就是战场，在战场上拼杀敌人，就是他们立功的时候，一定要出人头地，所以他每天的训练都很刻苦，不为自己，只为了那个瘦瘦小小的黑小子。 　　他知道叶双城在城里，所以每个月的休沐，他都到城里来，就是想着也许能碰到他，见一见，说上一会话就好。 　　昨天休沐，一早就进城了，如果传言属实，那么很快就会开战了，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想和叶双城好好道个别，可惜转悠了两天，就跟以往那样。 　　按照往常，他都在傍晚时出城回军营里，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接着训练，等着下次休沐的到来。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想那么快回去，一再流连，直至夜深。 　　心里装着心事，却不想撞到了人，那人连退了两步，好在没有摔倒，摸着额头，想必是撞疼了，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撞到公子您了。” 　　欧阳路惊异于刘义那过份低沉的嗓音，醇厚，沙哑，磁性，竟像是刚刚喝过的桃花醉一般，呵呵，就说琼州有意思嘛，连人都特别得可以，比如慕寒的那个黑小子，比如眼前的健壮男子，看似比自己还高上一点点。 第110章 头疼 　　“你撞疼我了，”欧阳路故意脚步趔趄了下，要摔倒的样子，刘义赶紧上前拉住了欧阳路的手臂，欧阳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借力倒进了刘义怀里，一股强烈的青年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让喝了酒的欧阳路一阵微熏，呵呵，真有男子气概。 　　刘义微微皱眉，他没用那么大力啊，怎么这个白衣公子就扑进自己怀里了？只是这个人也太香了吧，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端，很浅很淡，很是清香，他从来没有在人的身上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公子，你没事吧？”刘义手脚微僵，手更是不知道放在哪，是要抱住怀里好像有些虚弱的人，还是推开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头疼，你撞疼我了……”欧阳路埋首在刘义的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浓烈的男子气息窜入肺腑，让他有些迷醉，声音却装得弱弱的。 　　“要紧吗？我看看？”握住欧阳路有些瘦削的肩膀，想要推开他看看，却不料怀里的人突然间搂住了自己的腰，刘义就保持住了握着欧阳路双肩的动作。 　　想要推开自己？没门儿。埋首在刘义颈窝处的欧阳路坏笑，正好觉得今晚一个人孤寂，逗逗这个大高个玩也好，“我头疼……”忍着笑，捏着嗓子道。 　　“那……公子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颈侧的温热气流让刘义很不舒服，痒痒的，有些湿粘。 　　“我没家……” 　　“……”刘义呆了呆，抿了下嘴角，“公子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在悦来客栈。”察觉到刘义有些不悦了，却又基于道德不能抛下他，然后自己先走，所以欧阳路爽快地说出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刘义一听，好在客栈离这不远，就在隔壁街，想想还是抬起欧阳路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扶半抱着。好在这白衣公子不矮，搭着自己肩膀也不会累。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欧阳路，欧阳的欧阳，路边的路。”欧阳没话找话说。 　　“刘义。”刘义只闷着头走路。 　　“刘义？刘义。”口中玩味似的重复了两遍，“你是琼州人吗？” 　　“是。” 　　“可有成亲？”问出这话，欧阳路心快速地跳了一下，竟然有些紧张。 　　“还未。” 　　呼，竟似松了口气，欧阳路唇边挂着笑，感觉自己心情不错。刘义怪异地转头看了一眼，这像头痛吗？虽然额角是红了一片，但是这轻快的脚步，咧开的嘴角，飞扬的剑眉，比自己都要精神呢，“公子已经没事了？” 　　“啊？哎呦，我头痛得紧……”欧阳路知道一时大意高兴过了头，让刘义起疑了，又赶紧装着弱不禁风的样子。 　　一路上欧阳路各种打听刘义，只差没把人祖宗十八代都探清楚。好在客栈不远，走了一刻多钟就到了，欧阳路非要刘义扶他上楼，刘义无法，只得又扶着上了二楼的天字号房。 　　把欧阳路安顿好坐在床边，刘义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责任了，转身便想离开，谁知手臂一紧，竟被身后的人拉住了。刘义瞬间就火了，这个人是有病吧，一路上像查户籍似地不停地问东问西。现在都已经送了他回来了，还要怎的？ 　　转身，双眼冒火地看着欧阳路，一身白衣，剑眉星目，嘴角一抹痞气的笑，整个人给人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人是长得好看，就是脑子不好使，“你这一路上都是装的？” 　　“哎，头疼，好疼……”哎呀，把人惹火了，欧阳路看着那被怒火烧得晶亮的眸子，心道生气了，又赶紧装头痛了。 　　刘义捏紧身侧的拳头，手臂上的肌肉都鼓起了，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他的体能和体格都提升了很多，连他的队长黄起都不是他的对手，黄起说他天生就是要来当兵的人。 　　刘义性格沉稳，不多言，向来都是木着一张脸，极少像现在这样动怒，眼前的白衣公子，英俊潇洒，眉眼间带着几分坏笑，想必是哪家被宠坏了的少爷，吃多了没事干，消遣一下自己。如果自己这一拳下去，有可能小命呜呼了，自己倒是解气了，但也可能惹上一身骚。 　　欧阳路自然能感觉到刘义的怒气，他能感觉到衣袖下这人捏紧的拳头，手臂上贲起的肌肉，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却燃着怒火，欧阳路坏笑，不知道这脸上要怎么样才会有表情？ 　　“不知公子想要怎样？”吸了几口气，刘义还是开口了。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先撞的人，瞧人家那额角还有淡淡的红色，在白皙的脸上，还是挺惹眼的。 　　低沉的声音，在房里响起，很是有质感，低低的，像是能抚过人心一般。 　　“我不要怎样，就是想要你在这陪我一晚。”欧阳路轻松地说着，浑然不知自己的话，有多暧昧，有多骇人，就像说今晚的夜色真好一样。 　　刘义脸色一沉，本来脸色就深，一沉，就更加显得没有表情了，“公子说笑了，夜已深，还是早些安歇吧，我要走了。”刘义真的生气了，这人当自己是女子不成？ 　　想拂开拉住自己手臂的手，对方是放开手了，却改成了抓住自己的手腕，刘义一抿唇，手腕一转一抖，却不料没甩开！看上坐在床边，姿态潇洒的男子，脸上仍是笑意盈盈。 　　“呵呵……练家子？有意思呢。”欧阳路唇边笑纹加深，好吧，他收回方才的话，这琼州，除了慕寒，他都觉得有意思。 第111章 同眠 　　刘义也没想到对方一个玉面公子，竟然也会功夫，心道可能是跟着家中护院学的三脚猫，唬唬老百姓还行，对上自己这种训练有素的军人，肯定行不通。 　　于是手上加了三分力气，一挣，手腕还是被人抓在手里，五分……七分……八分……刘义心惊，自己使上八分力时，包括队长黄起在内，队里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而现在自己竟然挣不脱一只看似无力的白皙手掌，不单这样，对方坐在床边，甚至动都没动过，表面上仍是一派恣意潇洒。 　　原来人家不止是普通的大家少爷，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虽然性子沉稳，但是也一下子就挑起了刘义血液里的男儿血性，使上全力，收起心神来。结果是自己的手腕依然牢牢被人家紧握在手中。 　　欧阳路看着使出全力来挣脱自己的刘义，脸都涨红了，虽然脸色深，不怎么明显。眼中更是被怒火烧得发亮，厚实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倒像是炸毛了的某种大型动物，欧阳路坏心眼地用指甲在刘义的腕侧不轻不重地搔了几下，结果换成了刘义怒火的彻底爆发。 　　“哎呀，这下真的玩火玩大了……呵呵……”一手仍抓住刘义的手腕，一手小生怕怕地架住刘义砍向自己脖颈的掌刀，看来真的惹火了，力气真大，用上了三分内力，自己的手臂竟然还隐隐犯疼，欧阳路痞气地笑得开怀。 　　刘义又惊又怒，这人到底是谁？原本以为是哪家被宠坏的少爷无聊了消遣一下自己，自己手腕粗，那白皙的手掌只堪堪握住自己，可哪怕使尽全力，依然挣不脱，但是却也没让自己觉得手腕被握痛，看到遇到高手了。 　　被格开的手掌沿麻了一下，刘义不敢大意了，改掌为拳，拳拳生威，带着劲风袭向欧阳路，欧阳路一脸的笑，像是戏耍一般，对于刘义那拳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却也不让刘义打在身上，开玩笑，他又不是找虐，那样一拳打在身上，不得痛上几天啊。 　　两人单手拆了几十拳，刘义空有力气，却没有一拳能打到那个一脸笑的欧阳路身上，刘义第一次觉得竟然有人笑得如此可恶，哪里像叶双城那样，让人看了就觉得开心。分了一下心，拳头被欧阳路的手掌包住，一用力，刘义便失去了平衡，像欧阳路扑去。 　　欧阳路开怀大笑，松开手，改成拦在刘义壮实的腰间，一个翻身，便把刘义压在了床上，刘义脚下一错，刹不住脚步，高壮的身子直直向欧阳路扑去，眼前景物陡然一旋，便被人压在了身下，刘义看着上头笑得春风得意的俊脸，光芒点点的星眸，只愣了一下，便开始挣扎，任谁被人压住都会反抗，何况他堂堂男儿。 　　欧阳路使出内力，任凭刘义怎么挣扎，最终也是累得自己出了一身汗，直到脱力了才罢休，喘着粗气，瞪着身上笑得得意又欠扁的欧阳路。 　　“怎么，不挣了？”欧阳路笑着问。刘义气极，现在哪怕让他走，他也走不动了，却故意来问他，刘义连瞪眼的力气都不想浪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碍眼的笑，心道，此后遇到这人定要避着走，不，是再也不要碰到这人了。 　　欧阳路被慕寒设计后的郁闷，以及心里那莫名冒出来的孤寂，经过这一闹腾，全都消失了，看着身下人微黑的脸，汗津津的宽额，粗眉，不长却浓密的睫毛，厚实的唇瓣，没有特别之处，但心情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好。 　　刘义挣扎累到脱力了，闭上眼睛，决定不管身上奇怪的人，也不理会那审视自己的目光，很快就睡着了。身下传来和缓，有些粗的呼吸，还好不打鼾，不然只能让他睡床底，欧阳路笑意加深，这样危险的姿势都能睡得着吗？ 　　翻身下来，两个人平躺在床上，欧阳路也累了，合眼，拉过被子帮两人盖上，也睡了过去。 　　刘义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暗，想动下身子，伸展一下，却好像被东西束缚了。颈窝处有温热的气流，颈后枕的是有弹性又温暖的臂膀，腰上也横着一条手臂，动一下腿，刘义脸都黑了，双腿间被一条腿插了进来，膝盖还抵在自己的那里，要命的是自己那里已经半硬了。 　　也许是刘义的动作惊动了欧阳路，欧阳路动了一下，膝盖却在刘义腿间那里磨蹭了一下，嗯，刘义咬紧牙，喘了一口粗气，身下精神地抬起了头，该死的欧阳路！ 　　刘义深吸一口气，试图移开腰间的手，还好，欧阳路没醒，刘义很容易就移开了，只是双腿处，刘义试着动一下，欧阳路的膝盖就磨蹭一下抬起头的东西，刘义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赶不上等下的训练不说，也许会忍不住压倒欧阳路。咬咬牙，伸手到身下，想移开欧阳路的膝盖，却不料碰上一个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得到灼热的硬挺着的东西。 　　“嗯……”欧阳路硬着的东西被人碰到，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刘义仿佛听到打雷一样，有些惊恐地看向欧阳路。一团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见欧阳路没有动静，才松了一口气，被膝盖磨蹭了几次后，刘义身下精神得不行，但好在没吵醒欧阳路。摸黑起了床，走出门口，廊间昏黄的灯光下，低头看到自己身下高高鼓起，外袍掩都掩不住。转身，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屋里，轻轻掩上门，出了客栈，好在街上并没有几个人，寒风瑟瑟，个个都捂紧了脸面，刘义扯着外袍掩了掩显眼的下身，直奔城门而去。 第112章 相商 　　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调皮地落在欧阳路的脸上，眼皮上一直光灿灿的，欧阳路不堪其扰，翻了个身，咦？好像昨晚身边有个暖炉啊，他还一直抱着呢，咕哝几下，睁开眼，床上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了，屋内也空空的。 　　晃晃头坐起身来，刘义？屋里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了，他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竟然睡得那么熟，真是意外啊。眯着眼迎向投进屋里的阳光，灿烂是灿烂，冬阳却没有什么温度。 　　欧阳路出了客栈，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了慕寒的军营驻扎在城外三十里，随意在街边雇了顶轿子，便往城外去了。这大冷天的，骑马是找罪受，坐轿子多舒服。 　　慕寒的营帐里，摆了个沙盘，详细地堆砌出了地形风貌，特别是琼州和青州交界，更是尽量详细地还原出当地的地形走向，是张林明和林清月两人挑灯花了几个晚上做出来的。 　　慕寒拿着地图，第一次走神了，他一早就在等着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见到欧阳路来，说实话，他昨晚虽然那样说了，但是也没把握欧阳路会答应，脸上虽然是一派清冷，让人看不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暗暗心焦了。 　　几个将军都来了，左路将军陈年天，中路将军饶德文，右路将军崔格，前锋王海昌，副将张林明，几个人或看沙盘，或看手中地图，都在等欧阳路到来。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王海昌首先忍不住了，“将军，欧阳路那厮也恁地给脸不要脸了吧，我等几人等了他半天了。” 　　“就是，看看，这都要午时了……”崔格也是粗着嗓子道，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没有他欧阳路，我就不信这场战打不下去了。” 　　慕寒本来就心焦，听到这咋咋呼呼的两人，眼中闪过一抹不耐，却是没说话。 　　“呔……这厮架子也太大了吧……”王海昌的话，被帐外一声爽朗的男声打断。 　　“哎呦，本公子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念叨我，这是有多巴不得见到我啊。”帐内众人听到声音都往门口看去，慕寒吊着的心，终于是回到正常位置了，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其余几人见了，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欧阳将军，”慕寒抱拳见了一礼，欧阳路轻哼了一声，想到昨晚被摆了一道，面色不愉。 　　慕寒也不介意他的态度，侧开身子，指着身后的几人道，“这位是我的副将张林明，这是陈年天将军，饶德文将军，崔格将军，还有王海昌将军。”被慕寒点到名的几人，都上前和欧阳路见了礼。 　　“方才是哪位将军一直在念叨本公子啊？我可是老远就听到了呢。”欧阳路抱着双臂在胸前，要笑不笑地看着几人。 　　人说君子远是非，而他们不但在背后说人坏话，而且还让被说的人听到了，饶是王海昌和崔格两人内心再糙，也禁不住老脸一红。 　　“呵呵，那是几位将军知道欧阳将军今天要来，所以一大早地就等着了，一直着急着想要瞻仰欧阳将军的风采。”张林明温温开口道，脸上是春风般的笑，话里明着是称赞欧阳路，话外之意也暗指了欧阳路让他们等了半天。 　　有意思，欧阳路听了，看向一脸温和的张林明，一副无害的样子，“呵呵，张副将倒是个妙人。” 　　“欧阳将军谬赞。”张林明谦逊地低头抱拳道。 　　“外边天冷，欧阳将军请。”慕寒做着手势，引欧阳路进账。 　　“欧阳将军请喝茶，茶水粗淡，还望将军不弃。”替欧阳路倒了杯茶，慕寒坐在了主位上。 　　欧阳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嗯，还是桃花醉好喝，改天跟林清月要几坛才行，最好是能把方子要过来。 　　“你们想必已经有了详细周密的计划，说来本公子听听。”欧阳路一向自诩是江湖侠客，要不是老爹突然间抛下整个军队，带着娘亲出去说什么游山玩水的，他才懒得接手，江湖多消遥啊，所以他一向自称公子而不是将军。 　　“欧阳将军，请移步这边。”张林明引着欧阳路到了沙盘前。 　　“这是？”欧阳路有些惊讶看着眼前这三尺（古代长度，大约等于一米）见方的沙盘，山川，河流，森林，平地，都用东西很形象地捏造了出来，比看平面的地图，好得太多了。 　　“欧阳将军，这是末将做的沙盘，您看，怎么样？”张林明温声道。 　　欧阳路摸着下巴绕着转了一圈，一脸新奇地道，“嗯，不错，有意思，张副将果真是个妙人。” 　　“哈哈……欧阳将军可是说对了，张副将啊，很有才华呢。”一旁的王海昌听到欧阳路连赞了张林明两次，与有荣焉地道，早就忘了方才与欧阳路的不愉快。 　　“慕将军手下都是人才，本公子今日见识了。”痞笑一下，看了慕寒一眼。“不知可否将你们的计划详细说与本公子听听，那么本公子回去后，也好早做安排。” 第113章 商定 　　“欧阳将军，您看这里，”张林明手执一节细竹枝，指着沙盘道，“这是琼州和青州以及西南的交界处，这一带是平地，适宜百姓居住耕作，所以先将我们两地的百姓们撤走，让战火不至于蔓延到他们身上。将军以为如何？” 　　“嗯，这点上我赞同。”欧阳路抚着下巴道，战争，带来最大伤害的始终都是百姓们。他们要的很简单，不管谁当王，只要日子能过，能吃饱穿暖就行。 　　“这一带是平地，且多数是耕地，无遮无挡，视野开阔，不适宜埋伏。虽然我们和欧阳将军结盟，实力上能对抗温品名，但损伤一定也不小。”张林明继续道。 　　“那不知道诸位可有良策？”欧阳路没什么心思打理军队，但是也不想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到时候老爹回来，不得削了他。 　　“让我说了，我们两军结盟，还怕那老小子不成，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豪气干云的壮语，不是王海昌又是谁？ 　　“就是，直接摆好阵，打个痛快。”崔格附议。 　　慕寒看了一眼其余的人，“饶将军和陈将军以为呢？” 　　陈、饶两人互看了一眼，陈年天道，“正如张副将所言，这一带皆是平地，视野开阔，我们结盟后，虽然实力不弱，还是避免正面交锋，减少伤亡。” 　　“饶将军以为呢？”慕寒看着沙盘道。 　　“将军，末将曾追随过赵将军和温品名打过一仗，此人颇有些能力，且功夫十分了得，末将也赞成避其锋芒，如果在平地上列阵，合两军之力，即使打赢了，恐怕伤亡也惨重。”饶德文沉思了才道。 　　“呔……”王海昌哂了一声，“我说陈饶两位将军也太看得起那老小子了。” 　　欧阳路唇边似嘲讽又似坏笑，吊儿郎当地抱臂环视了帐内一圈，“敢情你们没有计策啊？得了，军队呢，是我老爹的，只是这几年呢，撒手丢给了我，我不可能建功不成，还带着他们送死吧？我就不奉陪了，你们慢慢玩吧。”说着竟似抬脚就走。 　　“欧阳将军且慢……” 　　“欧阳将军且慢……” 　　一声清冷，听不出情绪，一声温和，如春日暖风，两人同时出声，一冷一暖，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和谐动听，如音律般。 　　慕寒轻愣，很快回神来，“欧阳将军且慢，你我结盟，共商大计，少了将军，又怎么成呢？” 　　张林明微微垂下眼皮，为着刚才的异口同声，可是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触动了，视线落在沙盘上，属于森林的标志都是林清月弄的，犹记得灯下那人一脸的柔情，笑得那么开心，说他俩名字中都有一个林字，早就注定了的，以他之姓，冠他之名。 　　“张副将？”慕寒看了眼好像专注看着沙盘，其实已经走神了的张林明。 　　“将军。”张林明回神，怎么就想起林清月了呢？ 　　“你将我们商议的计划给欧阳将军说下。”慕寒淡淡地道。 　　帐内几个将军各自看了一眼，将军和张副将还有计划？ 　　“欧阳将军请看，这片平地是耕地，也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张林明手中的竹枝虚画了一圈，“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不适宜埋伏。” 　　王海昌首先忍不住了，“张副将，这我们都知道了，前面就说过了。” 　　“既然我们都知道，想必温品名也是知道的，既然不适宜埋伏，那我们就败给温品名，向后撤退。”张林明道。 　　“这……张副将可把末将说懵了……”王海昌挠挠头，绕不过弯来，看着其他几人放光的眼神，郁闷地道。 　　“呵呵……张副将果真是妙人，慕将军好福气，得此良将。”欧阳路听到张林明说到此处，已然明白了。 　　“欧阳将军谬赞了，这也不全是末将的想法，都是将军提出来的。”张林明抱拳温声道。 　　“唉呀，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张副将，就别卖关子了。”王海昌道。 　　“是啊，是啊，我也不明白，这撤退，不就是输了吗？”崔格也道。 　　“大家看下这片平地。”一听张林明这样说，其余几人呼拉都围在了沙盘前，“不知道各位将军注意到了没有，这片平地横向极长，连接起了琼州，青州和西南三地，但是纵向却很短，不过六十余里，如果我军在此地中点与温品名对上，以我们的实力，不敌是正常的，我军且战且退，温品名到时定会乘胜追击，琼州和西南交界处，有一狭谷，细长，我曾经勘探过，最宽处也只能并排走五人，最窄时只能一人行走。到时候我们在山谷两边准备好大量的滚木，滚石，以及火油，然后在两头堵死，谅他温品名插翅也难逃了。” 　　张林明一说罢，王海昌马上抚掌大笑，“妙啊，定要那老小子有来无回。” 　　帐内几人个个都是喜上眉梢，好像已经打了胜仗一般。 　　“这只是初步的计划，还要详细布署才行。”慕寒淡淡的声音里透着分愉悦。 　　“行了，我知道了，等你们布署好，再告诉我吧，早上出门早，还没吃东西呢。”欧阳路摆摆手，不愿意再细听下去了，反正想也知道，他就是负责伏击的。 第114章 被罚 　　“欧阳将军，本将军已经略备薄酒，还请将军赏脸喝上两杯。”慕寒道。 　　“就是，欧阳将军，既然我们都要结盟了，以后就是兄弟，一起喝上几杯……”王海昌倒是有些喜欢上欧阳路的潇洒不羁了，不像自家将军，老冷着个脸，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有桃花醉吗？”打断王海昌兴致勃勃的话，欧阳路问道。 　　“啥？”王海昌看了一眼众人，“莫非是西南的名酿？” 　　“既然没有，那本公子还是走了。想来你们军营里也没有城里吃得好。”欧阳路挥挥手，潇洒地走出营帐，日正中午，总算是有些暖意了，眯眯眼，辨了下方向，向营门口走去。 　　慕寒唤来亲兵一，让送欧阳路出去。亲兵一应了声，跟上了像散个步一样悠闲的欧阳路，“欧阳将军，小的是奉慕将军的命令，来给您带路。” 　　“不用了不用了，你去忙，走个路，本公子还是会的。”欧阳路看都不看亲兵一。 　　“这……”亲兵一为难了，只能折中道，“那小的跟在您身后？” 　　“怎么了？慕寒还怕本公子偷了他的机密？他连结……”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事关两城众多人的生死。“算了，算了，你爱跟就跟着吧。” 　　亲兵一缀在欧阳路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有很多的士兵都在往一个方向推推挤挤地走，欧阳路料想可能是放饭时间了，赶着去吃饭。由于人比较多，亲兵一本想上前让士兵们等会，让欧阳路先通过，不料欧阳路站定在一边，颇有耐性地等着。 　　大约一刻钟左右，人才慢慢减少，欧阳路眯眼看了看远处的较场上，还有一个人绕着较场在跑步。 　　招手示意身后的亲兵一上前来，“你们是这时辰放中饭吗？” 　　“回欧阳将军，是的。”亲兵一虽然不明白欧阳路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恭敬回到。 　　“你不用跟着我了，反正门口就在这，先回去吧，我过去那边看看。”也不待亲兵一说不，便向较场走去。 　　毕竟距离城里有三十里地，尽管刘义已经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出城往营地赶，可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半刻钟左右。 　　黄起再怎么喜欢自己手下的这个大高个，军纪依然要守，训练结束后，绕着较场罚跑十里。 　　刘义觉得很累，胸口好像要喘不过气了，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早上疾跑了三十里回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吃，又训练了一个上午，现在又要罚跑十里，哪怕他体能再好，也受不住了。 　　脑袋胀得晕乎乎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脚步已经是惯性地迈着了，五里……四里……三里……自己是跑得眼花了吧，怎么好像看到欧阳路从较场的另一头向自己走过来呢？ 　　两里……听到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心跳也快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蹦出胸口，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一里……谁？谁在叫自己？声音遥远而模糊，听不清楚，耳中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十丈……八丈……五丈……近了……三丈……两丈……一丈……跨完最后一步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了，向前一扑。 　　“刘义……刘义……”欧阳路及时地接住了扑倒的刘义，在尚算寒冷的冬天，他的衣服都湿透了，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经晕厥了。心跳得很快，呼吸却很浅淡，明显是高强度训练后，体力不支晕倒了。 　　右手抵在刘义背心，输了会真气，欧阳路就见刘义睫毛颤动了几下，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刘义眼珠带着点棕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色，此时倒映着欧阳路，让欧阳路觉得很新奇。刘义有些迷茫地看着欧阳路，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本来就木木的脸，此时更是显得有些呆滞。 　　看到刘义醒了后，欧阳路就收回了手，不再输送真气。“你觉得怎么样了？还有哪里难受吗？”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 　　听到这声音，刘义就清醒了，这不是害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吗？他怎么在这？难道也是军中的？如果是，看他的功夫，料想也是高阶将领了。想起昨晚对方的戏弄和今天早起时的插曲，刘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心道，如果同是军中人，惹不起，也躲不了了。 　　拂开欧阳路的手，刘义有些摇晃地站起了高大的身子，抱拳道，“谢公子关心，小的没事，若公子无事，小人先告退了。”话语恭敬，语气中却没听出恭敬之意。 　　欧阳路唇边一抹坏笑，有意思，“今天早上，怎么不辞而别？”语气暧昧不清，故意冲着刘义眨眨眼。 　　刘义一慌，忙左右看了看，幸好整个较场，就他们两人，别人都吃饭去了，不然让人听到了，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呢，“小人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竟不等欧阳路反应，脚步有些急慌地跑了。 　　欧阳路眯眼看着那急忙忙跑远的身影，心情好极了，双手圈在嘴边成漏斗状（汗，古代还没发明喇叭），“我们还会再见的，哈哈哈……”满意地看到刘义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差点摔倒的窘迫样，魔性的笑声在较场上空响起。 第115章 壮行 　　又有探子回报，说青州那边守军调动频繁，且异常活跃。 　　慕寒派人回去传话给叶双城，说军营里有事要处理，暂时歇在营地。大战在即，数万人性命皆系于一线，他要确保所有的计划都没有疏漏，此时，也容不得他分心。 　　整个军营里都在紧张有序地调动着，由王海昌率领的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刘齐就被收编在了先锋部队里。 　　在较场点兵时，他看到了点将台上那个青色的身影，多久了，不曾看到他了，自从上次烤鱼匆匆走后，就不曾见过了，很多次，自己偷偷去那溪边的草地上，期望再见到这个老是闯入自己梦里的人，可是秋去冬来，自己由总是叉不到鱼到现在随手一叉都能叉得到，由烤得焦黑如炭到现在能烤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泽，他却不再出现了，只每晚在自己的梦里，搅得自己一夜不得安睡，总是重复地梦到隔着衣料抚过他胸前的情景，醒来，亵裤一片粘腻。 　　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面容一片温润，刘齐贪婪地注视着，想要镌刻进心底一般。如果可以，他也想有一天能站在他身边，不求别的，就这样看着他就好。 　　王海昌在台上满脸的壮志，神情激动，说了什么，刘齐完全听不到，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青色的身影，恍恍惚惚喝过三碗壮行酒，摔了碗，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心尖上的人，便随着大军出发了。 　　琼州城里的气氛也很紧张，以往热闹的街市，萧条了不少，行人的脚步都是匆匆的，买完了东西就往回走。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林清月作为军队的最大供给商，也是回到了城里，调动各地的粮行，筹备粮草，最先的一批，已经运往了战线。 　　先头部队出发后的第三天，左路军由陈年天带领出发，随着两路大军的开拔，剩下的两路军在营中也是个个情绪高亢，摩拳擦掌的，恨不得马上就手刃那些侵犯自己家园的敌军。 　　按原定计划的，中路将军饶德文率两万人留守营地，右路军由慕寒挂帅，张林明副将，崔格前锋将军，在左路军的后一天出发，由于右路军人数过于庞大，又分成了三支，分别由慕寒，张林明，崔格带领行军。 　　大军出发前一天，慕寒在傍晚回到了府里，林清月说在醉香楼准备了酒菜，为他和张林明壮行。 　　“寒哥哥，你回来了。”黑小子欢呼一声，抛下手中的东西，兴高采烈地扑进慕寒的怀里，黑小子长高了些，额头已经抵着慕寒的嘴唇处了，慕寒自然而然地亲了下，对于慕寒的亲近，黑小子已经比较能接受了，不会再像开始那般扭捏害羞。 　　“换件厚点的衣服，我们出去吃饭。”慕寒抚了抚小卷毛，主人心情好，小卷毛总是精神地卷翘着，黑小子要是心情不好，小卷毛就软趴趴地伏着，现在小卷毛就精神得很。 　　“咦，寒哥哥，我们不在家吃饭吗？管家这会都在准备了。”黑小子疑惑道。 　　“我们今晚在外面吃。”慕寒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实的外袍，一边道。管家自从想通了后，就打从心底里疼爱黑小子了，这冬衣都准备了一衣柜那么多，慕寒心想，他不在的时候，总算是放心让叶双城一个人呆在府里了。 　　拢了拢黑小子身上的披风，两人便相携出门了。 　　去到醉香楼，直接上了三楼，林清月、张林明早就坐在那里了。 　　“寒，来了，快坐。”林清月招呼了一声，看到从慕寒身后转出来的黑小子，也笑着招呼道，“呀，黑小子也来了，呵呵，几个月不见，但是被寒养得不错，长高了，脸都没那么黑了。” 　　从慕寒身后走出来的黑小子，愣了一下，以为就慕寒和他两人，谁知道还有外人在，顿时手脚有些不知道怎么放。注意到黑小子的窘迫，慕寒安抚地捏了捏手里的爪子，“双城，他们都是寒哥哥的朋友，这你见过的，林清月。” 　　“林……林哥哥好……”黑小子小声地道，有些紧张。慕寒扫了一眼林清月，示意他吓倒黑小子了。林清月心想，他自己胆子小，关我什么事，我一脸的笑，又没有长得十恶不赦。 　　“这是寒哥哥的好兄弟，张林明。”张林明听到慕寒这样介绍他，有些惊讶地抬起眼来，然后眼里涌动着柔柔的光，在他心里，是这样定义自己的吗？好像也只有这样定义了。隔了许久，再见到叶双城，他以为会妒忌，会生气，没想到心里竟然这么坦然，自己已经想开了，放手了吗？ 　　“张哥哥好。咦，你们名字中有一个字是一样的。”黑小子显然对温润浅笑的张林明比较友好。 　　“明？”坐在一边的林清月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张林明的手，他是看着慕寒在发呆吗？还笑成那样？林清月心里一股子酸味弥漫。 　　张林明转头冲林清月温温一笑，眼中波光潋滟，轻轻回握了一下林清月。 第116章 担忧 　　黑小子一直都很窘迫拘谨，因为他们几人说的，他都听不懂，什么行军，什么路线，什么粮草调动的。 　　刚开始的时候，慕寒顾着他，时不时地低头和他说上几句，布好他喜欢吃的菜， 后来，也许是事情说到了紧要的关键头上，便有些冷落了黑小子，三个人早就停了筷子，低声说着，黑小子是有听没懂，只好郁闷地埋首在饭碗里。 　　桌子上的菜看起来都好好吃，可是他为什么觉得吃到嘴里都是苦的，酸的，连最喜欢的鸡腿和酱肘子都不想吃了，什么酒楼嘛，还说等有银子的时候来大吃一顿，现在却觉得还不如府里的胖厨子做的好吃。 　　黑小子闷闷地扒拉着饭粒，以前在家里，最希望每餐都能吃上白米饭，再来两块肉就更加好，可为什么现在吃着这米饭，却觉得难以下咽，像吃石子一样。 　　瞄了一眼慕寒完美的侧颜，再看看张林明和林清月，不只寒哥哥，连寒哥哥的朋友都那么好，自己站在寒哥哥身边，是那么的不起眼，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小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沮丧和自怨自艾的情绪一直缠绕着黑小子，再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下了，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搅着，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等几人谈完，才发现黑小子竟然趴着睡觉了，嘴角隐隐划拉出一条透明的水迹，慕寒眼里浮现宠溺的笑意，这小子，定是听到他们谈话觉得无趣，然后睡着了。动作轻柔地揽过黑小子的身子，拇指轻轻地擦了下黑小子的嘴角，脸上的表情是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 　　张林明看着慕寒神色间的转变，看着他的温柔和宠溺属于别人，心心念念爱了这么多年的人，虽然现在已经决定要放手，但是心里还是不能完全释怀地划过一抹淡淡的酸涩，如果……如果他肯这样对待自己，那么自己为他舍了命也甘心情愿。 　　直到慕寒抱着叶双城消失在楼梯拐角，张林明温润的脸上还是淡淡的哀伤，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林清月很是心疼，倾身贴着张林明耳朵低声道，“不要心痛，不要羡慕，你还有我，除了慕寒，所有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给你。” 　　温热的吐息洒在张林明耳上，颈侧，林清月看到张林明的肌肤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泛起了粉红，有些满意地笑开了。 　　“明天你就要离开这上战场了，认识你和寒那么多年，你们大大小小的仗也不知打过多少，有时候我还坏心眼地想着谁让你们打一次败仗就好了，挫挫你们的锐气也好，一直都没败过，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林清月屈肘撑着头，看着张林明柔和的侧颜，低声道。 　　张林明眨眨眼，哪有人还有这种想法的？希望自己人打败仗？这人脑袋该不会是被门夹了吧？转过头去看着林清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挺正常的一人，怎么脑子不够用？ 　　林清月勾着笑，接受着张林明的打量，“那是之前的想法，现在，你知道我的想法吗？”张林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现在我多希望战争不存在，那你就不用披挂上阵，那我也不用你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担心你，开始牵挂你，开始想你。”林清月隐去了笑，一脸正经地看着张林明，温润如玉的容颜，色泽水润的唇瓣，有些羞窘的眼神，这是他认定的人啊。 　　“你多少场战役都打过来了，这次，虽然对方十分强，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这次，我无比诚心地希望你们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然后平安归来，答应我，好吗？”说到最后，已经带了些许颤音了。 　　张林明有些犹豫地拉住林清月的手，发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这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吧，微微叹息一声，“我答应你，会平安回来，你不用担心。” 　　林清月手上一使力，张林明便倒向了他的怀里，他有些颤抖的手搂住那劲瘦的腰，把头埋在张林明的肩窝里。感受到林清月那浓浓的不安，张林明心底一暖，这人，竟是比自己这即将要上战场的人还要怕，想必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你在怕什么，你都说了多少场战役下来，我和寒都没败过，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放心好了。”张林明温声安慰道，这样的林清月，让他打从心底里怜惜，不忍。 　　他知道担忧挂心一个人的滋味，以前每次慕寒上战场，他都紧紧跟随着，虽然慕寒功夫比他好，可他就是担心，刀剑无眼，就怕万一。所以此刻，他特别能理解林清月的心情，安抚地轻拍着林清月。 　　林清月微微推开张林明，灯下的人，更显得柔和，眉目如画般，凑过头去，微颤的双唇含住了水润的唇瓣，稍显生涩地吮吻着。 　　张林明一愣，这些日子来，他们两个虽然时常在一起，林清月照顾他的那些天，两人还同床共枕，但是除了拥抱，拉手，就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了。 第117章 吃味 　　如果是蹭上去，那得要多大力蹭啊，是像自己抱着寒哥哥这样蹭吗？寒哥哥是喜欢那个叫淡颜的漂亮姑娘的吧，如果寒哥哥不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让人靠近的，她能在寒哥哥身上留下香味，一定是很亲密的人。 　　人家哪都漂亮，和寒哥哥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寒哥哥在那么早之前和别人就已经那么亲密了。心里又是妒忌，又是吃醋，又是沮丧，又是自艾。各种情绪在心里冲撞着，眼泪又是忍不住了哗哗往下淌。 　　慕寒终于发现黑小子真的很不对劲了，不只是被撞疼了鼻子那么简单，有些惊慌地退开半步，忙乱地用指腹擦着黑小子哗哗流的眼泪，“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黑小子泪眼婆娑地看了一眼慕寒，猛地推开慕寒，拔腿就跑。慕寒不察之下被推开，退了两步，看着夜色中奔跑的人，一脸的不解，怎么了这是？ 　　皱眉看着黑小子慢慢跑远，慕寒来不及思虑那么多，赶紧追赶黑小子去了。 　　黑小子满脸都是泪地向前跑着，他心里难受得紧，塞塞的，闷闷地痛着，他就是吃味了，就是生气了，他气曾经有人像他这样亲近寒哥哥，他知道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寒哥哥，可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大字不识几个，脑袋不够灵光，还长得不起眼，他永远也变不成寒哥哥身边的人那样优秀，可是他好喜欢寒哥哥，他不想有人取代自己站在寒哥哥身边，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寒哥哥的亲近，不要转眼又要让给别人，他不要，不要…… 　　黑小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管不顾身后的慕寒在叫唤他，卯足了劲跑着。 　　慕寒追了一阵，发现黑小子是往回去的路上跑着的，便没怎么追，心想回去了再慢慢问也是一样的。 　　门房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少爷好像是满脸泪地跑进来，被人欺负了？门房不解地搔搔脑袋，也不太可能啊，小少爷是和将军一起出去的啊，将军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小少爷呢？啊？对了，将军呢？怎么就小少爷一个人回来呢？ 　　正想探头看门外，一个夹着冷意的身影一闪而过，门房吓得打了一个机灵，赶紧关了门，娘呀，将军身上比这天气还要冷啊，也就只有对着小少爷时，才有些人气。 　　黑小子一路奔回了房里，扑倒在床上，闷着头流泪。低低的呜咽声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慕寒跨进房里的脚步顿了一下，便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把黑小子捞进了自己怀里，黑小子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好抱起了被子，依然把头闷在被子里。 　　“双城，这是怎么了？”慕寒拽开了被子，想看看黑小子怎么了，谁知黑小子转而埋首在慕寒怀里，紧紧抱着慕寒，就是不抬头。 　　“发生了什么，告诉寒哥哥好吗？”慕寒顺着黑小子一路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脑子里回想着晚上发生的事。 　　“双城，你不相信寒哥哥吗？你都不说话，寒哥哥不知道你怎么了，那怎么帮你解决呢？”慕寒轻叹了一声，这小子是水做的吗？哭得自己胸前衣服都湿透了，一片湿冷。 　　不管慕寒怎么柔声细哄，黑小子就是不愿抬头。慕寒无法，只得捏了黑小子的双肩，硬是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许，低头一看，心里一疼，只见黑小子眼眶红红，泪珠不停地滚落。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慕寒有些着急地上下打量着黑小子，脑子里又快速地过滤了一次晚上发生的事，没什么异常啊。 　　黑小子摇摇头，眼泪纷飞，看起来甚是哀切，慕寒看他这样，抱起黑小子坐在自己双腿上，擦拭着那好像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有点无处着力的无力感。 　　“双城，别哭了，好么？你哭得寒哥哥心里好乱，是不是寒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说，寒哥哥一定改，好么？”慕寒有些心焦，他没有太多时间了，要出征的事情，他还没告诉叶双城，就怕叶双城担心，难道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呜呜呜……寒哥哥，我怕……”黑小子终于哽咽着开口了。 　　慕寒心里一紧，本来他就已经吩咐下去了，府里任何人不许跟叶双城提打仗的事，看来还是知道了，“双城，别担心，寒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啊？”黑小子反倒被慕寒的话弄得迷懵了，寒哥哥不应该说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吗？ 　　怎么这个反应？慕寒也有些摸不准了，只好试探着道，“双城，相信寒哥哥，好么？告诉寒哥哥，到底怎么了？” 　　哭了许久，黑小子也是哭累了，抽噎着道，“寒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这样说呢？”慕寒有些明白了，估计是晚上顾着和他们两个谈话，冷落了他，所以才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呜……因为……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们个个都是那么优秀，我……我什么都不懂，也长得不好看，我……我站在寒哥哥身边，就像是一团烂泥，还是一团黑黑的烂泥，我……我怕……”黑小子抽抽噎噎地说着。 　　“怕什么？”慕寒柔着声音道。 　　“怕……怕……寒哥哥哪天觉得我……不要我……” 第118章 安抚 　　黑小子一说完，就低垂着头，不敢去看慕寒，他是真的在怕。 　　“傻小子，”慕寒叹息一声，把黑小子拥在怀里，下巴摩挲着黑小子的头顶，“寒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呜……我不知道……”黑小子委委屈屈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双城，你知道的，寒哥哥不大会说话，现在寒哥哥告诉你，这些话，寒哥哥只说一次，你听好来了。”慕寒微微整了下思绪，脸上有点烧，他很少对人坦白自己的内心，“双城，不要去和别人比，别人比你优秀，别人比你长得好，那又怎样呢？寒哥哥喜欢的人只是你，也只要你一人。寒哥哥不要你如何有本事，也不要你想着怎么来帮我，寒哥哥只要你每天都过得开心，每天都能看到你笑，所有的事情都有寒哥哥在，你只要活得随心就好，怎么开心就怎么过，像从前一样，懂吗？”慕寒声音低柔，开解着黑小子，心里叹息一声，他的双城啊，他想保护他的纯真，不让他长大，让他跟从前一样，活得单纯。 　　“可是……”黑小子还想说什么。 　　“双城，你相信寒哥哥吗？”慕寒问道。 　　“嗯。”小脑袋重重地点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应道。 　　“那你不相信寒哥哥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继续努力下套。 　　“嗯。”小脑袋点了下，才反应过来，“啊？”抬起头来看着慕寒淡淡的笑，“你坑我，寒哥哥。” 　　“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地想些有的没的，记住了，寒哥哥再好的人都不要，因为他们再好也不是你叶双城，我只要你，明白了吗？”慕寒难得地表明态度，想想和黑小子在一起，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也许从来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才患得患失的。 　　“寒哥哥，说的是真的吗？”黑小子有些脸红。 　　“自然是真的，寒哥哥的话，你都不信了吗？你呀，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是帮了寒哥哥的大忙了，看看，几个月过去了，一点肉没长。”捏捏黑小子的脸蛋，肉没长，肤色倒是变浅了些，倒显得唇色越发艳了。 　　“人家又不是猪，长那么胖干嘛？”黑小子脸被捏疼了，伸出小爪子搔上慕寒腰间的软肉，不安的心被慕寒的话语抚慰了，他怎么可以不相信寒哥哥呢？好难得啊，寒哥哥今天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慕寒怕痒，躲闪着，两人倒在床上，慕寒把黑小子压在身下，看着黑小子仍是通红的眼眶，眼珠漆黑晶亮，唇色艳丽，想到明天早上就要离开了，也没有个具体的归期，多则几个月，少则也要两个月吧。 　　想到那么久，都见不到这黑小子，慕寒心里便涌上了不舍，低下头含住黑小子双唇吻着。 　　对于慕寒的亲近，黑小子从来都是欢喜的，双唇开启，微微打开牙关，让慕寒进入。慕寒因为黑小子今夜的自艾，所以吻得特别柔情，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心迹。 　　当熹微的晨曦透过窗时，慕寒就醒了，轻轻吻了下黑小子的额头，昨晚黑小子做着做着，体力不支晕过去了，想必是累极了。 　　黑小子睡得很是香甜，任由慕寒亲吻抱紧，睫毛都没有动过一下。慕寒最后紧了紧手臂，终于起身下床，穿衣洗漱。 　　管家备了早餐在饭厅里，慕寒随意吃了点，便搁下筷子道，“管家，不要把我出征打仗的事告诉双城，他要是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我有事，要出趟远门。” 　　“是，将军。”管家抹了抹眼角，每次将军出征，他这个老人家呆在府中，担惊受怕的，要是再年轻个几岁，他也情愿随将军去。 　　慕寒整了整身上的披风，看了看卧房的方向，眼里流出了一丝不舍，“管家，帮我照顾好他，”顿了下，看着管家抹眼角的动作，又道，“也照顾好自己和府里。” 　　“是，将军，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好好照顾小少爷和府里，我们都在家里等着您凯旋归来。”管家收起自己的不舍，扯着笑容道，将军出征在即，他不能让将军操心战事的同时还惦记着府里。 　　慕寒的心被“家里”两个字触动了，一直以来他都把这府邸看成可有可无的，是了，现在这里有叶双城，也就是他们共同的家了，家？他在心里咀嚼了一下，他喜欢这个字眼。最后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心道，再见了，双城，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寒哥哥回来。 　　房里的黑小子昨晚被折腾了许久，早就累得不行了，在慕寒出门时，嘴里咕哝了句“寒哥哥”，抱着柔软温暖的被子，翻了个身，继续蜷缩着，又睡了过去。 第119章 想念 　　林清月鼻头一酸，抬起手臂用力圈住张林明脖子，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我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说完，重重地亲了一下张林明的唇，便松开了手。 　　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张林明走出了门，然后在准备关门时传来温润的声音，“照顾好自己……”顿了下，才又道，“等我回来。” 　　林清月惊喜地抚上唇角，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自己竟然哭了？怕是喜极而泣吧。侧耳倾听楼梯上轻轻的脚步声，心里默念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因为我在这里等你。 　　黑小子累极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冬阳明晃晃地照进屋子里，驱散了些许冬日的寒冷。 　　小爪子在床铺上摸索了一通，旁边的位置早已经是冰凉的了，小嘴儿撅起，寒哥哥又走了。在被窝里磨蹭了一会，才终于推开被子坐起身来，身上干净清爽，看来昨晚寒哥哥已经帮自己清理过了，想到昨晚，脸上又是一红。 　　在外面伺候着的小厮听到房里有声响，敲敲门，然后推门进来，笑着道，“小少爷，您起来了，小的马上就去端温水来。”黑小子性子随和，府中的下人虽然尊敬他，但都不怕他，在黑小子面前都比较放得开。 　　洗漱完，去到饭厅，管家刚好叫下人摆好早午饭。这是黑小子吩咐的，他每天都睡到很晚才起来，如果吃早饭，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吃了早饭没多久，哪里吃得下，所以干脆早饭和午饭一起吃。到了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左右，管家会让人准备些小点心，让黑小子填肚子。 　　“管家早啊。”黑小子笑眯眯的，昨晚寒哥哥肯定帮自己上药了，身后只有点肿痛，并没有很痛。现在做得多了，没有刚开始的那么痛了，还渐渐地感觉到了美好，一想到慕寒，黑小子脸上又是笑又是羞的。 　　管家是何许精明，看到黑小子那个小样子，满脸飞红，脚步怪异，就知道昨晚肯定折腾厉害了。现在管家已经看开了，心里没有了隔阂，反倒是心疼起了黑小子，将军体力那么好，一晚上下来肯定都没事，看今天早上，就精神奕奕的，一点疲劳的样子都没有。 　　反观黑小子好生养了几个月，肤色是浅了些，个子也抽条了，但还是瘦瘦小小的身板啊，哪堪将军折腾啊。每餐的吃食，自己都精心调配好，就盼着能把黑小子养出点肉。 　　“小少爷，早啊。”管家也笑眯眯地，早就已经习惯了快中午了说早上好。看着黑小子吃嘛嘛香的样子，吃倒是挺能吃的，就是不长肉。 　　“管家，寒哥哥出门了，是吗？”黑小子像平时一样随口问道，夹了个珍珠丸子放进嘴里，腮边鼓鼓囊囊的，煞是可爱。 　　“回小少爷，将军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临走时，吩咐老奴转告小少爷，说有事要忙，可能会有一段不能回来，希望小少爷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管家笑眯眯地看着黑小子把桌上的菜吃得七七八八的，心里一阵满足。 　　“啊？”黑小子乍一听到慕寒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明显愣住了，被嘴里的食物呛了一下，管家赶忙打了碗汤递给黑小子，帮着拍背顺气，灌下一碗汤，才感觉好了点，喉咙有些破地问道，“寒哥哥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可是，可是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呢？” 　　黑小子有些失落沮丧，难怪昨晚寒哥哥对自己说那么多，还说只要他一个人，原来是要出门一段时间，是怕自己在家里乱想吧。 　　黑小子放下了筷子，之前慕寒也很少呆在家里，可是黑小子知道他晚上会回来，所以心里无比安定，现在这家里还是一样没改变，却在知道慕寒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就觉得这屋子空得厉害，自己的心也彷徨了起来，一下子就没有了家的感觉。 　　“小少爷，您放心，将军只是有事情要办，所以出了远门，事情办完了，自然就会回来的。”一旁的管家看到黑小子好像掉了魂一样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他自己也在担心，但是还是一脸平常地安慰着黑小子。 　　“呵呵，管家，我没事，我只是……开始想寒哥哥了……”黑小子扯着一抹笑，知道管家在担心自己。 　　“小少爷，将军说了，要您好好地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放心吧，事情一办完，就会回来的。”管家看着有些蔫蔫的黑小子，说着宽慰的话。 　　黑小子趴在桌上看着外面，晶亮的眼睛有些灰暗，呜呜呜……怎么办，他已经开始在想寒哥哥了。 第120章 行军 　　张林明先带着一支分队先行，两个时辰后，慕寒再带着一支出发，再一个时辰后，崔格率领剩下的队伍出发。 　　由于是冬天，行军速度有点慢，到了傍晚时，张林明下令找地方扎营埋锅做饭。 　　等了好大一会，身边的卫兵回来道，“张副将，已经扎好营帐了，您先进帐吧，外边风大。” 　　张林明摇摇头，找了一处高地，观察了一会地形，只见营地选在了背风处，四周视野极好，士兵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看到营地选址没什么问题，便回了营帐。 　　等到饭做好后，有人来报，说是将军到了。张林明步出营帐，天边还挂着一丝落日余晖，慕寒一身银色的铠甲从余晖中向自己走来，换成了以往，自己定会脸红耳赤心跳加快，可是那个人风采依旧，自己心里却没有兴起太多波澜了，看来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将军，您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张林明抱拳行礼。 　　慕寒点点头，问了些扎营的事项，张林明一一答了，他们在公事上一向配合默契，慕寒相信张林明的能力，安营这点事，难不了他。 　　“将军，营帐已经搭建好了，您看，是不是要去休息一下。”亲兵一道。 　　“等下崔将军到了，张副将和他一起到我的营帐来。”慕寒对张林明道。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没入地平线时，崔格率领的余部也到了。 　　“将军，听说您找我和张副将？”崔格性子和王海昌差不多，直爽，豪迈，相对的，人也简单。人还没到，在营帐外就已经听到声音了。 　　“崔将军到了，一路辛苦了。”慕寒淡淡地道，“崔将军，张副将请坐。” 　　“呔，那叫什么辛苦，不过这鬼天气行军，那些个小子们，也够喝一壶的了。”崔格不在意地挥挥手，自己皮糙肉厚的，没什么，手底下的士兵们，就不一样了。 　　慕寒指节在地形图上滑了一下，“今天行军速度有点不理想，原本预定的地点是安镇，可现在我们在哪？”看了一眼帐内的两人。 　　张林明温润的眼神闪了一下，“距离安镇40里。” 　　“你们谁能说说是为什么吗？”慕寒敲了敲地形图，羊皮纸张下的桌面发出了有些沉闷的“咚咚”声，张林明和崔格感觉像是敲在了自己心上一样，心里有点不舒服。 　　“难道是安逸得太久了，懈怠了？”慕寒声音并没有变大或是变小，声线也仍是平平的，可帐内的两个人，都感觉到了比外面还要冷的寒意，他们知道，冷面将军动怒了。一时间之间，没人敢出声儿。 　　“传令下去，明天加速前进，尽量争取到达事先预定的地点扎营。”慕寒缓了下语气，“没什么事，就先下去用饭，好好歇息。” 　　比先前预定的落后四十里，明天肯定不能一下就拉回来。慕寒知道冬天行军很是辛苦，天寒地冻的，但是如果每天都拉下行程，等到下雪之后，更是难以行进，所以必须要在下雪前，到达预定的地点，和王海昌汇合。 　　第二天，接到命令的全军上下，果然行进速度加快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在天黑前到达预定的点，一下就把搁下的四十里拉回来，确实不容易，虽说没有到达目的地，但是也只差了二十里。 　　第三天的行军速度又有所提高，终于是在天黑前到达了预定点。急速的行军，让很多人都有些吃不消，一听到说扎营，个个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地扎好。 　　接下来就是炊事兵们的事：做饭。很多人为了早点吃上饭，都不顾疲累，主动去帮忙，都想吃完了，好休息，明天又是奔跑的一天呢。 　　刘义帮着看火，火光把一张脸都映得暖融融的，一边添柴，一边想，还好那黑小子早没当兵了，不然这一天天的快速行进，肯定吃不消，想到那小黑脸上的笑，刘义心里一暖，突然间脑袋里浮现一张带着坏笑的俊脸，眉眼生动。 　　刘义赶紧停止了思绪，见鬼了，怎么老是想起那该死的欧阳路，话说，最近总是想起那一脸像痞子一样的笑，坏坏的，又带着几分帅气和洒脱，刘义心想，要是他不那么坏，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第121章 调整 　　正在和手下诸将商议事情的欧阳路揉了揉高挺的鼻子，怎么痒痒的，一直想打喷嚏。 　　“将军，您确定了要和慕寒结盟吗？”欧阳路的副将问道。王松江不得不疑惑了，自从老将军丢下他们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和夫人出去游玩后，他们就由欧阳路接手了。原本他是老将军的副将，现在是欧阳路的副将，欧阳路接手后，就没有管过军队，所有大小事务都是自己和几个将军商议后决定的，这几年他们西南偏安一隅，倒也是过得平静。 　　“怎么，王副将是有什么意见吗？”欧阳路眼神一扫，“诸位，有什么高见也不防提一下。” 　　“将军，末将没意见，早他娘的手痒了，歇了这么多年，身子骨都要锈逗了，是该活动了。”一个将军面容激动地道。 　　“就是，要不是将军不……”另一个将军接口道，想说 欧阳路一直以来不管事，没野心，话到嘴边，赶紧又咽回去，“不然，这几年哪有他温品名的事。” 　　“就是，老子早就想痛快打一仗了，这些年光练兵，也看不出个成效。” 　　…… 　　欧阳路抹了抹额头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心想，还是我束缚你们了？一个个的怎么那么热血沸腾啊…… 　　原本欧阳路还在想着，城里安逸了这么多年，他突然间答应和慕寒结盟，大兴战火，要怎么说服一干人等带兵出战，没想到是自己束缚了众人的热血和好战因子，一时有些汗颜。 　　看着一张张脸，或多或少的都有些风霜，都是些跟着父亲的忠心部下，年纪虽然都比自己大，可是胸膛里却是一腔热血，反观自己，好像一个安享晚年的老头，没有一点野心和企图。 　　慕寒的部队行军速度保持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现在每天都能到达原定地点。 　　到了离与王海昌汇合还有三天路程时，前方有探子回报，王海昌今天已经和温品名交上了手，双方都是本着试探对方实力强弱的目的，死伤极少。 　　“鉴于我军目标实在太大，我觉得要做下调整。”慕寒听了探子回报后，叫来了张林明和崔格到他营帐中。 　　张林明微讶，因为这在之前没有商议过，“不知将军要如何调整？”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慕寒从地图里抬起头问道。 　　“将军之前说目标太大，白天行军时，已经将军队分成三分队了，这还要怎么调整？”动脑筋的事，向来不是崔格的强项。 　　“张副将觉得呢？”慕寒看向张林明。 　　“末将愚钝，还请将军示下。”张林明知道，慕寒既然能这样说，肯定是有了计较，自己只要执行就是了。 　　“我军人数众多，虽然已经分别行进，但是白天行军，目标还是太明显了，现在离汇合的地点已经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我决定改为夜间行进，白天休息。不知二位可有意见？”慕寒一向会征求部下的意见。 　　二人一听完，觉得确实在夜色的掩映下，更能掩藏行踪，于是抱拳齐声道，“谨遵将军指令。” 　　“还是按照先前的，分三队，每晚戌时出发，次日辰时休息。”慕寒看着地图道。 　　“是，将军。”二人又齐声道。 　　“若无事，就先下去吧。”二人又行了礼，才出得营帐，然后又都去传令了。 　　温品名军帐内灯火通明，几个人或坐或站。 　　“将军，今日收到探子回报，说是五石镇附近，探得有大部队急速行进，您看，这是不是王海昌的援军到了？”一个山羊胡道。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明日令探子探，务必探清来人是谁，如果是王海昌的援军，要想办法阻止他们汇合，不然，这场战有得打。”王海昌口中的老小子——温品名道。看这名字，定是觉得此人多半是个文人雅士般的俊雅，可实际上，温品名身材高大，脸色泛红，一脸的络腮胡子，年约三十左右，可不就是个老小子，不说话时，一脸的凶神恶煞，和过年时百姓们贴的门神有得一比。 　　“是，末将这就下去传令。”一个将军模样的男子站起身，行了一礼，退出了营帐。 　　“不知诸位将军，对于今天这一战有何看法？”温品名灌了口热茶。 　　“将军，末将以为，这几天那王海昌一直在营外叫唤，不曾正面与我军交锋，定是有诈。”温品名副将，胡思柏道。 　　“末将也和胡副将一样的想法，他们琼州虽说之前经历了易主，但是也发展壮大了好几年，不可能就这么十来万人敢来与我军对抗。”另一名将领曾意也附言道。 　　“末将等也觉得。”剩下的几个人也附议。 　　“军师如何看？”温品名虽然长得粗糙，但是心思一点也不糙，不然这些年青州守军也不会是位居各城守军中的上游了。 第122章 探查 　　山羊胡捻了捻胡子，做深思状，“将军，老朽也觉得个中情况有待探究。诚如几位将军所言，琼州这几年壮大得很快，听闻那慕寒，是个有才之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守军将领，还将琼州发展得不错，琼州这几年的商业，隐隐是各大城镇的佼佼者，这由此可以看出，慕寒这人不简单。” 　　“诶，军师，我们说的是打仗的事。”曾意有些迷糊了，怎么说到经商上去了。 　　“呵呵呵……曾将军不要急，”军师捻着胡子笑道，“举一反三，他能在琼州有这样的建树，那么他又怎么会让王海昌带着十来万人和我们大军对抗，让他的军士将领前来送死呢？” 　　温品名搔了搔脸上的络腮胡子，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反正本将军不管他有什么，定让他有来无回，琼州，本将军要定了。” 　　就像军师说的，这几年琼州发展得很好，不管是商业，农业，都俨然是各大城镇的上游，他青州重在军事，各行各业都很凋敝，他，早就觊觎琼州这块肥肉了，攻下琼州，他的军队又将壮大不少，届时，还有哪方守军敢和自己叫板。 　　想到这，即使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掩不住温品名那带着侵略性的野性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琼州在握，歼灭了慕寒等人。 　　天越来越冷，白天行进，还说有点冬阳，虽然没什么热量，总聊胜于无。改成了夜晚行军，很多人都不习惯，晚上天黑，为了减少曝光的机率，火把都点得少，隔了好长一队伍才燃着一只火把，处在两只火把中间的人，只隐隐约约地看见有点火光，别说能看见脚下的路，能看到身边的人算不错了。 　　刚开始很多人都摔倒了，不止影响行进的速度，还造成人员受伤，后来不知道是谁想的办法，找来藤条，连在一起，抓着藤条行进，前面的踩在坑洼处，或者后面的踩到，都有藤条抓紧，就不至于摔倒了。 　　夜里行军这个方法很奏效，温品名的探子之前探出了有大军移动的痕迹，改成了晚上行进，掩藏了踪迹，探子就查不出来了。 　　“报，将军，属下今天查找了一天，也未能发现有大军的动向……”第一天探子回道。 　　“再探。”温品名眼神一凛，这么大一支军队在行进，怎么可能没有去向。 　　“报，将军，属下等几个也没有发现……”第二天，探子又道。 　　“嘭……”温品名一拍桌子，瞪着眼睛看着跪在前面的几个探子，“你们几个是眼睛不好使还是怎的？前两天跟本将军说是发现有大军的踪迹，现在两天过去了，来跟本将军说没有探到？你们谁告诉我，这么大一支军队，是能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几个探子瑟缩了一下，温将军瞪大眼睛的样子好可怕，好像能吃了人一样，呜呜呜，他们也委屈啊，明明前两天都看到有人扎营做饭，等事后去查看，我的乖乖，那搭好的炉灶，够好二三十万人吃的。可就是在昨天，不仅没发现到军队的痕迹，就连锅灶都不曾搭建了，他们几个也纳闷得很啊。 　　“啊？都哑巴了？”温品名又怒道，“是不是要敌军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你们才能探到啊？” 　　几个人深深地垂下了头，不敢吭声，这个时候 吭声，那不是找死吗？ 　　“将军请息怒，”军师抚了抚胡子，安抚道。 　　“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出去，继续探查，留在这里，是想吃本将军一刀吗？”温品名拂了拂衣袖，稍微收了下怒气。 　　“是，将军……”几个人齐齐行了礼，退出了营帐。 　　“将军请息怒，何必对那几个小兵动怒呢，没得气坏了自己。”军师倒了杯茶给温品名。 　　温品名接过，灌了一口，“嘿，这玩意，还不如喝酒痛快。”将茶杯放在桌上，他可不是那些个文人骚客，品什么茗的，虽然他名字就叫品名，要是可以，他更想品酒。 　　“不知道军师如何看？”温品名盯着地图，这么大一支军队，要想完全掩藏踪迹，那是不可能的，肯定是藏在哪里，或许正在秘密行进，只是那几个笨蛋探不到而已。 　　“老朽也是觉得有点怪异，按理来说，不应该探错才对，可是几个探子竟然都探不出来一支军队的去向，有古怪。” 　　“本将军也觉得。”温品名若有所思地抚了抚络腮胡子。 第123章 生怒 　　就在温品名和山羊胡军师百思不得其解的第三天早上，张林明率领的第一支分队已经到了，和王海昌汇合后，聊了下路上的情况，便去了搭好的营帐中歇息。 　　躺在床榻上，身心俱疲，张林明白皙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倦怠，很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模糊地眯了一会，又看见林清月笑着看自己，睁开眼，已是午时了。 　　坐起身来，听得帐外阵阵马蹄踏地的震动，出来一看，原来是崔格率领的余部也到了。 　　五人在慕寒的帐中吃了一顿算是这么久以来最丰盛的饭，王海昌美其名曰洗尘。王海昌连吃了两碗米饭，一半碟的红烧肉，才算是放慢了扒饭的速度，“呼，这些天，嘴里都淡出鸟了，总算吃上一餐肉。” 　　慕寒有令，凡是行军打仗期间，兵将同吃，不得搞特殊，他自己也一样吃的是士兵们的伙食。 　　慕寒和张林明口味比较淡，对于肉食，有则锦上添花，无也一样吃，所以并没有觉得像王海昌说的那样夸张。 　　几个荤菜多数都是进了王海昌等三人的肚子里，等三人缓下夹菜的动作，看到桌面上就剩下两碟子素菜了。 　　看着慕寒和张林明那优雅的，不疾不徐的动作，如果不说，谁能看出这两个神仙似的男子，在战场上厮杀的狠劲？看着两人不紧不慢的动作，实际上比他们还要先放下筷子。 　　“呃，将军和张副将都吃饱了？”王海昌尴尬地一笑，他还夹着一筷子青菜，可人家都吃饱了，还把肉都吃完了。 　　慕寒淡淡一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吃，而他则和张林明到一边看着地图去了。 　　休整了两天，就让崔格率领一部分人往峡谷那边而去，找好地方隐蔽起来。 　　让刘义有些不爽的是，他被编在了崔格的队伍里，跟着去峡谷那边埋伏。他原本是打算上场杀敌，好立功的，现在被安排去伏击，心情可想而知了。 　　由于慕寒到了，自然就由他来坐镇，制定作战计划。 　　“报，将军，属下探得前几日发现的大军踪迹，原来是慕寒率领的，现在已经与王海昌他们顺利会师了。”探子回报道。 　　“嘭”地一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东西，地图，茶杯俱都跳了起来，帐内众人都被这巨响吓了一跳，跪着的探子更是瞬间就流下了冷汗。 　　“废物，没用的东西。”温品名话声一落，不堪重击的桌子晃了两下，碎成了几半掉落在地面上，扬起了一阵不小的灰尘。 　　“将军，”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及温品名的霉头，只有军师敢略劝一二，“将军，事已至此，哪怕您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我们要想好对策。” 　　“不知军师有何高见？”温品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还不退下？”军师假意训斥吓破胆的探子。 　　“谢将军饶命……”赶紧爬出了营帐，直到出了门口，外面的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都汗湿了内衫，所幸的是，小命保住了。 　　温品名将军师的小动作看在眼内，却也没有说话，现在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杀了他，未免会让军中有些人心寒，犯不着为了个既定的事实，动摇军心，孰轻孰重，他还是门儿清的。 　　“将军，老朽以为，战事不宜再拖了，趁他们刚会师，还没整合好，我们攻其不备，我军在人数上是可以碾压慕寒他们的。”军师说道。 　　“报，将军，王海昌又在营前叫阵了，直指名要和将军您打。”一个小兵进来报告道。 　　“好他个王海昌，本将军正愁找不到他呢，他人倒先来了。拿本将军双刀来。”温品名因为慕寒会师的事还一肚子的火，这下总算是能发泄了。 　　跨上卫兵牵来的宝马，温品名手执双刀就冲出去了，几个将军急忙点将跟上，到时，只见温品名和王海昌已经缠打在一起了。 　　“好你个王海昌，这些天来一直光叫阵不敢打，原来是在等援军，老子今天就打得你满地找牙。”温品名气得大喊。 　　“你个老小子，本将军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你王大爷的厉害，看你还敢口放狂言不？”王海昌对于这几天的光叫不打也憋闷得慌，现在慕寒来了，叫他打，他肯定得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可是温品名可不是吃素的，王海昌想要打过温品名，不大可能。那双刀使得水都泼不进，一刀接一刀往王海昌身上招呼着。打得王海昌只有招架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打得差不多了，心里犹记得慕寒的交待：不可恋战。手上虚晃了几招，打马跑出了战圈，收了手上的银枪，哈哈一笑，“老小子，明天你王大爷再陪你玩。”说完竟是打马往自己方的列阵而去了。 　　“王海昌，你休想逃，吃我一刀。”温品名见状，打马欲追上，曾意等人齐上来，“将军莫追，小心有诈。” 　　温品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海昌归队，然后同陈年天两人率部回营。 第124章 分析 　　“哈哈哈……痛快……痛快……”慕寒在营帐里，隔了好远都能听到王海昌解气的大笑声。 　　“将军，什么时候我们能痛痛快快地和那老小子大战一场，老是这样小打小闹的，心里都不痛快。”随着话音，王海昌大步跨进了营帐里，脸上仍是那掩饰不住的笑容。 　　这么想要打仗吗？多少百姓想要过安稳的日子都想不到，慕寒心里想道，嘴里却是淡淡地道，”不急，先叫下阵，乱乱温品名。“”将军，末将心里也有些不解，在此之前，您和大军还没到，让末将和王将军光叫阵不要出战，现在您和大军已经到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等不可恋战呢？“陈年天也有些不明白了。 　　慕寒倒了两杯茶，推到了两位将军的面前，”两位将军辛苦了，先喝杯茶。“王海昌一口就灌了下去，陈年天没有那么粗鲁，轻抿了一口，在外边吹了半天的寒风，喝口热茶，舒服多了。”两位将军不明白，不知张副将可明白？“慕寒问正要看地图的张林明。 　　被点到名的张林明从地图上抬起头来，看到几双眼睛看着自己，特别是有两双还闪着求知的光，便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末将也只是猜测而已，若说得不对，还将军和两位将军别笑话。末将猜测将军，之前让二位将军只叫阵，是因为大军未到，如果二位贸然出战，温品名一旦打过来，那么二位将军有可能等不到大军的到来了。“陈年天和王海昌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慕寒的神色，虽然仍是淡淡的，可眼中有光波动，那证明便如张林明所言一般，一想到若是没有听慕寒的安排逞一时之能，以今天来看，他们根本不敌温品名，若是让温品名杀过来 ……想到此，两人额头都冒汗了。”那……那现在大军已经到了，为何还不能打？“陈年天问道。”末将以为是将军在磨温品名的心性，“说完，看了一眼慕寒，他也只是猜测而已，不敢肯定。却见慕寒轻扬了下眉，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换成了以往，自己心里定是像喝了蜂蜜一般，可现在，微微垂眸，好像很平静呢。倒是有些想那个人了，想快些结束这场战争。”啊？“陈年天和王海昌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他们还是不明白啊，怎么回事？他们有听没有懂啊？ 　　“别看温品名表面是个糙人，有勇无谋，常常因为他的样子让人忽略了他的内里，如果他真是大家以为的那样，那他的军队不可能成为这么多支守军中的上游，先前他的探子肯定是探到了我们大军的踪迹，后来将军改成了夜里行军，这在很大程度上隐藏了我们的动向，当他得知我们已经顺利汇合后，肯定气得不行。王将军，你方才和他对打时，他是不是很生气？”张林明道。 　　“确实是这样。”王海昌道。 　　“所以这个时候不宜恋战，以王将军的身手，恐怕也还不是温品名的对手。”张林明说到这，王海昌也不得不承认，以他之力，想要赢那老小子，确实还不行。 　　“温品名现在还保持着理智，所以我们接下来战术还是差不多，打上一阵就回营，多来上几次这样，他就会放松了警惕，以为我们不敌他们，到时候我们且战且向峡谷那边退去，他肯定会率兵追上来……” 　　张林明停下来，如果这两人还不明白的话，真是真真的勇夫了。好在看着那两双恍然的眼神，总算是没有白说。 　　慕寒刚好推了一杯茶到他面前，张林明温润的眼神一闪，看向了慕寒，慕寒脸上隐隐约约有着淡淡的笑意，张林明温温一笑，端起热茶，暖了暖手心，一股暖意顺着手臂而上。 　　轻轻啜了口茶，润润有些干渴的喉咙，有多久了，他们两个没有如此自然的相处了？好像从自己发现了对他有着异样心思时，刚开始是自己刻意疏远他，后来，发现越是克制自己就越是想要爱他，再后来，可能是自己越来越掩饰不住心里的想法，他可能察觉到了，也是疏远了彼此的距离，两个人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默契，生死相依培养出来的情份。 　　就是刚刚，自己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就像回到了以前一起并肩作战的默契，张林明觉得，自己终于释然了，这才是最适合他们两个的相处距离，林清月说的，他太冷，而自己太温润，融化不了他，他只适合阳光灿烂的人。 　　慕寒也是感觉到了两个人之前的隔阂好像都消失了，又回到了以前战场上可以把自己的后背相交付的信任和默契，这是最适合他们的相处。 第125章 想念 　　琼州。 　　黑小子裹紧了慕寒特地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黑色狐裘披风，黑小子特别畏冷，也不知道是小时候没什么厚的衣服穿，被冷坏了，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畏寒，没有了慕寒在，他晚上整夜整夜睡不好，总感觉被窝里没有点暖气儿，躺了一个晚上，脚都是冰的。 　　管家看着黑小子有些蔫蔫地，好不容易这几个月以来养的稍微长的一点肉，又打回了原形，小下巴贼尖贼尖的，一张小脸都没有巴掌大了，晶亮的眼神有些无神，手托着双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在想将军吧。管家自然地认定着，自从将军出征后，这小子就没怎么精神过，连平时最喜欢的吃食，都不大热衷了。 　　为了调动叶双城的积极性，他和厨房那边可是每天换着花样来做，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就比如现在黑小子面前的这笼水晶猪肉翡翠蒸饺，黑小子就只吃了两个，就不吃了。 　　“小少爷，”管家看着这小模样儿都心疼，“您早饭没怎么吃，这午后的点心也没动，是府里的厨子做得不好吗？您看您这些天都瘦了，要是将军回来，定会心疼的。” 　　听到慕寒，小眼神闪了一下，“管家，你说寒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也许很快就会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路……”声音越发低沉下去了，自己也是矫情了，这么多年来没有寒哥哥在，不都过来了，现在有了寒哥哥，离开些时日而已，自己就感觉魂都没有了一样。可是，他还是好想寒哥哥，怎么办？ 　　我的天啊，管家有些后知后觉地拍拍额，后悔提起了慕寒，不提还好，一提，这小子更是消沉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感觉，哦，呸呸呸，这什么话呢。 　　“那小少爷有什么想吃的吗？老奴去吩咐厨房做来。”老脸上一脸关心。 　　黑小子摇摇头，感觉什么都不想吃，以前寒哥哥也是经常不在府里，可是那种感觉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啊，呜呜呜…… 　　“管家，不用管我了，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寒哥哥了，你去忙吧。”黑小子心思单纯，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和慕寒之间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是怎样的惊骇世俗。 　　管家摸了摸黑小子耷拉着的小脑袋，现在真是越发打从心里疼爱这小子了，单纯得连自己的心绪都不知道掩藏的小子，好在将军和自己有交待下去，不许下人们乱说，黑小子来了几个月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慕寒和他之间非一般正常的相处。 　　管家知道很多下人都挺喜欢黑小子的，随和，又不摆架子。心里都感谢因为黑小子的到来，让慕寒变得有了人味，让这个冰冷的府里有了生气。下人也都多数是军中士兵们的家眷，不嘴碎，不然光这流言蜚语，就能淹没这单纯的小子。 　　林清月可就不像黑小子那样，过得那么伤春悲秋，生无可恋了。和张林明一夜之后，他也躺在床上好些天了，最近两天才下床走动，发烧，拉肚子，折腾得不情愿，总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了当初张林明怎么病了那么些天，心里有些戚戚，不会每次过后都要去掉半条老命吧？ 　　可是人家慕寒和叶双城不也没什么事？改天问问慕寒？对，慕寒那家伙，什么都懂得多，问他总没错，虽然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总比每次过后都要生病的好啊，林清月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看到慕寒了，一定要请教一下。 　　林清月病的这些天，没敢回家，怕被自家老爹看出来点什么，虽然迟早要告诉他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随意叫人把自己抬到了一处别院，安安静静地养着伤，只派个人回去给林贵全报个信，说外出巡视店铺。 　　林贵全自然不信，揪着送信的小厮，想要问出林清月的下落，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小厮一口咬定不知道少爷的下落，少爷只让自己送个信回来而已。 　　林贵全气得差点没揪掉小厮的耳朵，打死他都不信，这冷天的，林清月会外出巡视，敢情是为了逃避相亲，想想放在书房里的城中各大闺秀的画像，都已经蒙尘了。林贵全那叫一个气，上次他叫媒婆来家里商议，林清月就借故跑了出去，消失了好些天，也是派人回来说去巡视店铺，他可是问过，没有哪家店的掌柜见过他，他巡视个什么玩意？ 　　后来又说要和青州开战了，忙前忙后地调派粮草，然后到现在都没见过人，臭小子，回来后，看自己不打断他的一条腿，看他还整天跑得没影儿么？ 第126章 糕点 　　小厮抚着自己疼痛的耳朵，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地想道：少爷，小的只能帮您到这了，看老爷的怒气，短时间不会消了，等您回来的时候，自求多福吧。 　　等走路时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时候，林清月悠哉悠哉地提着醉香楼刚出锅的新鲜糕点回到了家里，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家老爹黑着一张老脸坐在前厅里。 　　林清月脚步一顿，脸上随即堆上了笑，那叫一个灿烂，一个潇洒倜傥，让在一边伺候的小丫头们一个个见了都不禁羞红了脸，羞涩的眼神都往林清月身上飘，一些日子不见，少爷是越发英俊潇洒了。 　　“咳……”林贵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一声，这小子，越发是没个正形了，笑成这样，以为这是风月场所吗？没看到这一众小丫头们都抬不起头了吗？ 　　“呵呵呵……爹，这大冷的天，您老人家怎么坐在前厅里呢？爹，您看，这是醉香楼刚出锅的新鲜糕点，儿子特意带回来给您老人家尝尝的，来，尝下，楼里的厨子手艺有没有进步？”说着，拈起一块糕点递到林贵全的嘴边。 　　林贵全有些无语地看着耍乖卖巧的自家儿子，那闪着光的讨好小眼神，一脸灿烂的笑，殷勤的动作，哪怕心里绷着再大的火气，也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伸出手指在林清月光洁的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你啊，要是把这功夫用在正经找个媳妇儿上，现在早就当爹了。” 　　“爹，尝下这糕点，看看好不好吃，什么事情都没有吃这件事情大。”林清月只好耍宝一般，先把自家老爹哄骗过去先。 　　“你这孩子，都不知道是像谁？想你母亲知书达礼的，你怎么一点也没遗传到呢？”林贵全接过快要塞到自己嘴边的糕点，象征性地咬了一口，想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没吃过，咦？这什么东西，口感绵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说是馒头又不像。 　　“嘿嘿……爹，怎么样？这东西，您没吃过吧？怎么样？这是醉香楼最新出的糕点。”林清月看到自家老爹那有点惊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成了，赶紧邀功似地道。 　　不爱吃甜食的林贵全吃了一块，觉得还不够，再吃了一块，“这糕点不错，叫什么名字？“”制作的厨子说，叫雪云糕，爹，您还要不要再吃一块？”林清月说着，又拿了一块，自己吃了起来，他本人也很喜欢这个，到时候一推出，肯定会大卖，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飞进了口袋一般，林清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臭小子，快说你这段时间哪去了？”林贵全一巴掌拍在了林清月的后脑勺上，口气不善地道。 　　“爹，您把我的银子都拍走了，”林清月哀怨地看了一眼，“还有，我可是您亲儿子耶，这么用力拍我的头，也不怕把我拍傻喽。”揉了揉被打痛的后脑勺，老爹下手可真狠啊。 　　“你小子少岔开话题，快说，这些天不见人影，去哪了，别以为几块糕点就能忽悠你爹。”林贵全瞪着林清月。 　　“爹，我不是说了去巡视……” 　　“还用这招？”林贵全又拍了一下林清月的后脑勺，差点没把林清月嘴里的糕点给拍出来，“我早问过了，压根就没有人看到过你去店铺。” 　　“爹，看你，差点没把我打岔气，有话好好说，别老动手打我，我怀疑就是您老拍我的头，我长大了才这么笨的。”林清月摸了摸头，嘶，下手真狠。 　　“还打岔？”林贵全抬起手来，林清月一蹦一丈远，有些惧怕地看着林贵全抬起的手掌，“臭小子，算你跑得快。” 　　“嘿嘿……爹，不跑是傻子。”林清月道。 　　“既然你不想费心这事，那爹就只好多上点心了，你书房里的画卷，都是城中的大家闺秀，你看看哪个合你心意，挑一个出来，然后把亲给订了，过了年就挑个吉日成亲。”林贵全道。 　　“爹，这婚姻大事，哪能如此草率？”林清月一听，赶紧反对，“再说了，人都没见过，万一是个丑女呢？” 　　“这你就放心吧，爹都帮你打探清楚了，画像中的人都有十之八九相似，再说了，婚姻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等着成亲吧。” 　　“爹！”林清月不依了，废话，他若是成亲了，张林明要怎么办？再说了，他喜欢的是张林明，要娶也是娶他啊，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嫁？林清月摸着下巴，思绪又开始跑马了。 第127章 画卷 　　“臭小子，爹说的听到没有？”后脑勺上又是一掌，林清月这下可算是回神了，小眼神儿十分哀怨地看着自家老爹，太可恶了有没有，他正想到精彩之处呢，还没亲上张林明那软软的唇瓣，就被老爹给拍醒了。 　　“爹，您再这样拍我，哪天早上起来，您搞不好会发现，您的儿子变傻了。”林清月摸着后脑勺，是真疼啊。 　　“哼……”林贵全哼了一声，心里的气才算是有些消散，“你就算要傻，也给我把亲成了再傻，来人，把书房里的画卷给我抱过来。” 　　林贵全话音一落，几个小厮就赶紧去了，没多大会，就抱了二十来卷出来，“你们，把画卷都打开，让少爷好好挑挑。” 　　听到这，下人们就在厅里围着林清月形成了一个半圆形，每个人手执一卷画展开，顿时，厅里像是春光灿烂，开了个百花宴一般，各种妍姿丽色的美女，或垂首羞涩，或侧脸微笑，或一派从容，或蓦然回首……各种姿态，各种神情，皆被画师以精湛的画技描写入画。 　　林清月突然间被这些美女画像冲击，有些呆愣，这……老爹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才几天，就搞来了这许多画像，画像旁还有关于画中女子的精短介绍。 　　林贵全就误以为是林清月被惊艳到了，拿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看到这臭小子这样，也不枉自己辛苦地物色了那么久，总算对他死去的娘有了个交待。 　　“爹，”林清月求饶了，“这些我一个都不喜欢。” 　　“臭小子，今天你非得给我挑一个出来，”林贵全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些都是城中比较门当户对的大家千金，你都不喜欢，你以为你要皇帝选妃哪？”林贵全火气又有些上来了，这些可是他从城中那么多闺秀中挑出来的佼佼者，才貌气质品性，皆是上好的，这浑小子竟然说一个都不喜欢，那不是要气死他吗？ 　　“爹，我成亲这事，您就别掺合了，成吗？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您让我自己决定成吗？我自己找的，是好是赖，我自己受着，日后也绝不埋怨谁。”林清月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正色对林贵全道。 　　如果是在和张林明好之前，他爹给他整这一出，也许他会随便挑一个，拜堂成亲，相敬如宾地过着以后的日子，反正没有心之所系之人，是谁都无所谓了，饭桌上多双筷子，枕边上多个人而已。可现在问题是他已经认定了张林明，那么就不能随便指一个人了。 　　“你还上脸子来了，自古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你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甭想敷衍我。”林贵全也正起了脸色。 　　厅里众下人都把头藏在了画卷后，就怕被老爷和少爷之间的争斗所波及，尽量缩小存在感。 　　“爹，您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呢，再说了这是我的婚事，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由我自己选择和决定不成吗？”林清月站起身，手指着画像转了半圈，“这里边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您要我怎么挑？娶回来了，两看两相厌，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林清月声音有些激动，原本没想过这些，但是现在一说起，脑中就自动想像了，跟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成亲，以后天天两看两相厌地吵闹，想想这样的日子，林清月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他怎么能让以后的自己过这样的生活？ 　　“你……你个臭小子，我和你娘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不也过得和美幸福？”林贵全是真气了，敢情自己忙活了那么久，在这小子看来，自己还是多管闲事了？ 　　“爹，您就让我自己来吧，没得为我操劳坏了身子，那我可是要心疼的，您不是还指着抱孙子吗？”林清月放软了语气，心里却接了一句，抱孙子不太可能了，张林明能生吗？又想到那清瘦的身子如若变成了臃肿的大腹便便，肯定很可爱，心里又没心没肺地偷乐了。 　　“让你找了这么多年，你也没给我找到带回来。”林贵全也就跟着林清月的台阶下了，态度和缓了不少，虽然语气还是那么恶劣。 　　“爹，您就等着喝媳妇茶吧，你儿子我呀，找到喜欢的人了。”林清月挥挥手，让那些个下人散了，这么多美女看下来，眼睛都花了。可下人们都看着林贵全，没老爷发话，他们可不敢退下。 　　“真的？你小子没诓我？”林贵全听到林清月这一句，赶紧也让下人都拿着画卷下去了，“告诉爹，是哪家闺秀？” 第128章 哪家 　　“他不是哪家的闺秀。”是军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将，林清月心里补充道。 　　“那……是哪家的小姐？”林贵全又问道。 　　“他也不是哪家的小姐。”不过那清瘦的身段，温润的容颜，如果穿上女装，是不是会很惊艳？ 　　“那……是谁家的女儿？城里的？城郊的？”林贵全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问了，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户千金，那便是寻常百姓家了。 　　“他也不是谁家的女儿。”谁家女儿长他那样，早让人娶回家了吧，还能轮到神经这么迟钝大条的自己。 　　林贵全是真的无语了，这都是什么事？还神秘起来了？丑媳妇不得见公婆啊？“那……是哪位姑娘，改天我也好叫媒人上门提亲啊。” 　　“爹，您又来了，”林清月心想，还是暂时不要让您知道不是 姑娘，是个大老爷们，不然，这个家不得鸡飞狗跳啊。“我都有分寸，您就别瞎掺合了，人家还没答应我呢，您着什么急啊，等我让他点头了，再说其他的。” 　　“哟，敢情还有你追求不到的姑娘啊，好，这姑娘啊，爹喜欢，你就是欠整治。”林贵全这下总算是觉得心头的郁结，都散得差不多了，哈哈大笑，“管家，管家……”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管家在门外应道。 　　“老爷今天高兴，今晚全府加菜，明天全府休沐一天。”林贵全挥挥手，笑眯眯的。 　　众下人一听，赶紧道谢，忙着晚上加菜去了。 　　爹啊爹，希望您到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啊，现在您就可劲儿笑吧。林清月有些坏心眼地看着自家老爹那高兴的笑脸，不那么厚道地转着心思。 　　“小姐，您今天要出去吗？”小果子从柜子里拿出了厚厚的狐裘披风，替赵云儿披上。 　　“嗯，斋戒了几天，我今天要去灵山寺为寒哥哥求个护身符。”赵云儿紧了紧披风的带子，柔声说道。 　　“可是，小姐，护身符不是要带在身上才显灵吗？”小果子疑惑地道，将军早都出征了，这时候去求，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你这丫头，”赵云儿娇嗔地轻轻敲了一下小果子的额头，“不许胡说，这种事，心诚则灵，佛祖会保佑寒哥哥的。 　　“是是是……我们的将军不只有佛祖保佑，还有小姐你保佑呢。“说完，调皮地吐吐舌头，一脸的笑。 　　“小丫头，连你家小姐都敢取笑，看小姐我不撕了你的嘴。”赵云儿作势去捏小果子的脸，小果子自然不依，嘻笑着躲开了，两主仆打闹着出了门，府里的车夫早就套好了马车等候在门外。 　　平时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很安静，虽然战争不会波及到城里，但是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军队在和别的军队打仗，所以很多的娱乐喜庆活动都取消了，最近城里都很安静，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的。 　　马车平稳地驶着，小果子掀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风很大，一股子寒风猛地倒灌进来，赶紧放下了帘子，“小姐，外面的天色不是很好，晚点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呢。” 　　赵云儿手里拢着手炉，身子随着马车轻微晃动而微微晃动，闻言有些担忧，”要是下雪，在外打仗的将士们就要更加辛苦了。” 　　赵云儿总是回想起以前，每当父亲出征时，在家里的母亲总是难得一笑的，每天都是忧心忡忡地，满怀心事地看着远方，而年幼的自己总是不解地陪着母亲。 　　后来渐渐长大，心里有了牵挂，当她第一眼看到慕寒时，便一颗心全扑到他身上了，父亲几次提及，都被他婉拒了，可他越是冷淡，自己便越是在乎得紧。 　　现在自己是完全明白了当年母亲的挂心和忧虑了，因为她的心里牵挂着的人，也上了战场，战场上总是打打杀杀的，刀枪无眼，他的每一次出征，她都担心害怕不已。 　　小果子看着赵云儿忧虑的脸色，“小姐，您又在担心将军了吧？”小果子一脸的揶揄。 　　“小丫头，等哪天你有喜欢的人了，就知道了。”赵云儿也不恼，两人主仆多年，自己对慕寒是什么心思，小果子一清二楚，“很多将士都没娶妻的，要不要小姐帮你特色一个，到时候当个将军夫人的，也威风得很。” 　　赵云儿也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哪知道竟然看到平时里大大咧咧地小果子红着脸，垂下了头，不好意思地揉捏着衣角。 第129章 求符 　　诶，自己随便说说的而已，看来这丫头是真有喜欢的了。 　　“怎么了？被小姐说中心事了？快说说是哪个？小姐作不了主，等将军回来了，让将军给你作主也是一样的。”赵云儿一脸兴味地，小丫头，让你方才揶揄我。 　　“小姐……”小果子脸色通红地，“奴婢才不嫁呢，一辈子跟着小姐。”话是这样说，可心底里却是冒出了那个一身青衣，温润如玉的男子，他都好久好久没有随同将军到过府里了。 　　作为将军的副将，想必也是跟着将军出征的，等下，要不，为他求个平安符，小姐说心诚则灵，佛祖一定会保佑他的。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恨，小姐我啊，可不敢留你啊，快跟小姐说，是哪家儿郎？”赵云儿原本也只是随便说说，眼见自己丫头羞得不能自抑了，才感觉是真有那么回事儿。 　　小果子自小便跟在自己身边，小自己两岁，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般，当年的将军府，自从父母去后，她遣散了府中所有人，也只有小果子一直跟着自己搬进了慕寒的府里。 　　“小姐……您就别取笑奴婢了，没那回事……”小果子羞到了点，也就豁出去了，不依地道。 　　“真不说啊，说不定小姐能帮你达成所愿，再不济，不是还有将军在。”赵云儿被小果子这一打岔，刚才心头上的忧郁也散了不少。 　　“小姐，您再说，奴婢不理您了……”小果子看着赵云儿明显欢愉不少的脸色，感觉小姐的日子过得真是太单一了，就这么说笑几句，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可是将军……虽然她们一般都是在自己院子里，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府里最近这几个月的氛围明显变得不一样，往常将军难得回来一次，现在几乎每天都回，和那个叶双城同吃同睡的，那黑小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将军一直对小姐不上心，是不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子？ 　　府里的下人虽然都不嘴碎，但是都道将军从来没有对谁那么好过，唯独对小少爷，独一份，头一份。这样的情义，亲生兄弟都未必有吧，何况还是异姓？大家心里都揣着明白，嘴上不说而已。小姐终日不理院外的事，怕是小姐还不知道的，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 　　“赵小姐，小果子姑娘，到了。”外边传来车夫的声音。 　　小果子撩开马车窗帘一看，可不是到了灵山寺嘛。车夫早就摆好了凳子，自己先打帘下车，然后伸出手搀扶着赵云儿。 　　主仆两人一下马车，一阵寒风过来，双双打了个冷颤，小果子忙帮赵云儿拢好披风，“小姐，天冷，得注意着点。” 　　赵云儿手里捧着手炉，点点头，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可是上山的人却是不少，因为今天是灵山寺开放一月一日的斋饭的日子，灵山寺的斋饭做得很好吃，所以很多喜欢吃斋的人，都喜欢来，再加上一个月才对外开放一日，所以这天上灵山寺的人，有些是为了礼佛，有些是为了吃斋，人就比平时的特别多。 　　天气虽然冷，却也阻止不了人们的热情，上山的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佛门之地不得大声喧哗，但是也人声哗哗。 　　“车夫大哥，你就找个地方歇着，这天冷，注意别风寒了，我们可能要待到申时才下山，你不用一直在这守着。”赵云儿柔声对车夫道。天冷，一直守在这下山的路口，可不是事儿。 　　车夫连声应了，看着那柔美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便转身去找地方歇息了。 　　灵山寺位于灵山的山顶，灵山不算高，又加上山路被做成了平整的层层阶梯，能容两三人并排着走，山势陡峭之处还有扶手，一路走，一路还能观赏风景，灵山上都是些常青的树木，所以即便是在萧索的冬天，山上仍是绿意喜人。 　　方才还觉得冷，两主仆随着人群往山上而去时，行进得虽然慢，但是也觉得身体渐渐发热了，赵云儿将手炉给了小果子，小果子便熄了，收好。 　　两主仆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到了寺门，望着那高大庄严的宝相，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赵云儿叫小果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准备上香去。 　　“小姐，刚走上来，您不歇歇吗？”别看小姐是将门之后，可是小姐丁点功夫都不会，就是一个身娇体弱的千金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时都是窝在院内，走了那么久的路，肯定是累极了，额角的碎发都有些汗湿了。 　　“果子，小姐没事，”赵云儿喘着气，抬手拢拢被风吹得有些乱的碎发，整了整衣裙，“拿来，小姐要进去上香了。” 第130章 祈愿 　　小果子看着有些逞强的赵云儿，还是拿出香烛点燃了，递给赵云儿。 　　赵云儿平复了下喘息，接过香烛，便进了大殿上香，然后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下跪信女赵云儿，大慈大悲的佛祖，请保佑我寒哥哥平安无事，打得胜战归来。 　　如此反复虔诚地祈祷了三次，方起身，却见小果子在自己旁边的蒲团上也是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神情甚是虔诚和肃穆，也不知道是在祈愿些什么。 　　小果子一睁开眼，就见赵云儿在打量着自己，哎呀，定是自己祈愿的时间太长了，引小姐注意了。赶紧起身，搀着赵云儿到一旁的功德箱那里上了香油，然后又求了平安符，小果子果然也一道求了。 　　“小丫头，人小鬼大的，可以啊。”两人走在回廊上，往寺庙的后院而去，那里有很多厢房，可以提供给有需要歇脚的贵客们。 　　以前赵将军在时，赵夫人就常来礼佛，祈愿，所以就长期地定了下一间，赵云儿来时，就去歇上一会，因为常来，熟门熟路的，都不用知客僧带路。 　　小果子又是一阵脸红，“什么都没有，就被小姐笑成这样，要是真有什么，都不知道小姐要怎么笑人家了。还说我，你不也是帮将军求了？”小果子一咬牙，也反过来笑赵云儿，赵云儿不依，两主仆便在回廊里追赶了起来。 　　后面比较随意自在，比不得前面的大殿庄严，所以两人也没怎么在意，赵云儿难得地露出了少女心性，提着裙摆，追着前头跑跑跳跳，不时停下来对自己做鬼脸的小果子，谁知回廊的转角处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人来，赵云儿一时不察，一头便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林贵全早上起来，在房里等了半天，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见有下人进来送洗漱用品。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大手一挥，放了府中下人一天假，这下家里可能就只剩下自己和儿子两人了。起来出去一看，果然平时去到哪总能看到一两个下人的林府，这会空荡荡的，可安静了，想必老管家也回去婆娘孩子热炕头了。 　　在井边弄了半天，终于打上来半桶水，手一伸进去，好在是地下的泉水，冬暖夏凉，用来洗漱不会太冰到让人接受不了，终于弄好了自己，肚子饿了，难道要自己下厨？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最后还是兴叹一声，算了，出去吃吧。 　　想坐轿子，下人放假了，想坐马车，马倒是在马厩里，可自己不会驾车啊，这么大冷天的，难不成骑马不成？林贵全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很多事情都做不来，没有个人在身边，真的过不顺心，这偌大的府里，什么没有？可结果自己吃个饭，还要跑出来，哎。 　　还好出府不远，街角处就有一家车行，走到车行门口，又有些愣住了，自己不是要去找个饭吃么？这来车行是什么事啊？ 　　“诶，兄弟，今天不是灵山寺的斋饭日么？” 　　“是啊，有什么想法吗？” 　　“这灵山寺的斋饭可是一大美食啊，要不咱俩也去看看？” 　　“好嘞，咱们的慕家军不是正在打仗吗？我回去叫上你嫂子，她啊，你可不知道，当个慕将军是天人般，老早就嚷着要去寺里求个平安呢。” 　　“嘿，你可别说，我家那婆娘，也是一样，说人慕将军是大英雄。不过话也说回来，最近这两年啊，琼州是还挺不错的，百姓们都称颂慕将军。” 　　“得，你嫂子和弟媳，待会有得唠的了，那等下我们还是在这碰头？” 　　“好。” 　　此时身后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对话，灵山寺？对啊，今天可是腊月初一了，每月的初一，灵山寺都会对外开放斋饭，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正好找玄无那老和尚算算年后都有哪些黄道吉日，给儿子挑上一个。打定主意的林贵全走进了车行。 　　“哟，这不是林老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正在拨弄算盘的掌柜殷勤地迎了上来，堆着笑道。 　　“掌柜的，给我安排一辆车，去灵山寺。”林贵全道 ，“要好点的啊。” 　　“得嘞，林老爷，您请稍等，这就给您安排好。”掌柜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城中巨富林贵全会来他的车行租车，但是生意人嘛，自然是多听少问。掌柜的亲自安排，马车是车行中最好的，铺着厚厚的毡毯，车上还有固定好的小茶几，茶几上和杯底都嵌有磁铁，这样哪怕是在马车行进时，都不会掉。 第131章 木鱼 　　红泥小火炉里燃着炭火，烦得一壶山泉水正冒着白色的雾气，林贵全舒服地靠坐在车壁上，这车子有意思啊，改天也让人给打造一辆，出远门时，定是十分地惬意。车夫是车行里最好的车把式，驾的车速快慢适中，又稳当，一点都没有坐马车的不适感，就在林贵全舒服得想要再次睡过去时，已经到了。 　　眯了眯眼看着山道上的人群，真多人啊，早知道就不教那老和尚了。原来，一月一次的灵山寺斋饭对外开放，是当年林贵全教给玄无的，你天天斋饭斋菜提供给人吃，不管做得多好吃，吃多了也没有什么意思，斋菜清淡，种类花样也不多，除非是真正喜欢吃素食的人。 　　所以当年玄无就向林贵全请教，有什么法子可以增加寺里的香油钱，毕竟和尚也是要吃饭才能生存下去的，光靠化缘和一些善者捐赠的香油钱，根本不足以维持寺庙的日常开支，虽然每个月自己都捐很多香油钱，可林贵全知道这光靠一个人也不行的，所以当玄无问他有什么办法时，他就给当时还是年轻和尚的玄无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还帮他找了几个做斋菜很拿手的人。 　　想不到当年只是想着帮灵山寺摆脱入不敷出的困境，没想到会造就现在的灵山寺，很多地方的人都慕名前来吃呢，这真是物以稀为贵了，跟做生意是一样的道理。 　　迎客僧老远就看见了林贵全，小沙弥跑过来，一脸笑道，“林施主好，是来找方丈大师的吧？” 　　“错了，”林贵全笑着敲了下小光头，“小和尚，我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来找那个老和尚的。” 　　“哎呦，林施主，您别老敲我的头，都让您给敲笨了。”小和尚有些委屈地摸摸小光头，林贵全经常到灵山寺，又是一脸笑眯眯的，久了，就和寺里上下一众大小和尚都熟了，经常开玩笑，说起话来，都很随意。寺里的小和尚都喜欢林贵全，不仅是因为林贵全每月捐赠的香油钱很多，还因为林贵全经商时经历的事情多，经常挑些有趣新鲜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讲给他们听，对于寺里寡淡的生活，林贵全在小和尚们的眼里，简直和外面的世界一样精彩。 　　“哈哈哈……小和尚，我都没用力，再说了，不多敲敲你，你怎么会开窍呢？就像你们敲木鱼一样，不敲木鱼光念经，你怎么能收摄心神，提起佛心，督促自己用功，上求佛道，下化众生？”林贵全兀自笑着离开了，留下了一头一脸疑惑不解的小和尚，林施主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耶，可是，这敲木鱼和敲头，能一样吗？ 　　林贵全在灵山寺也有一间属于他自己的禅室，他是商人，整天在红尘里打滚，身上沾染了太多市侩和心机，他时不时地来住上几天，听听佛音禅意，静静心，洗涤一下心灵，然后又继续回去打滚，再来静心…… 　　一个人背着手，闲散地漫步在回廊上，前面传来女孩儿娇脆的笑声，转过一个转角，一个人向自己直冲过来，林贵全躲闪不及，来人就撞进了自己怀里，触手处一片温软，鼻端也嗅到了一阵馨香，似梅似兰，沁人心脾。冲力使得林贵全后退了几步，直到背抵上了围栏，才算是止住了后退的脚步。 　　脚步一止住，林贵全就松开了手，还没看清人是谁，先开口先道歉，“对不起，姑娘，是我没有好好看路，对不起，对不起。”完全拿出了醉香楼里小二那般的卑微态度，有错没错，先道歉总没错。 　　“林伯父？”赵云儿抬起头来，就看到林贵全，好几年没怎么见了，有些不太敢认。 　　被撞得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林贵全听到娇脆的女声，看向赵云儿，细细的柳叶眉，明亮的眼睛，雪白粉嫩的脸蛋，这么漂亮的姑娘，自己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林伯父，您不认得我了吗？”赵云儿看着一脸懵圈的林贵全，“是我，云儿，赵云儿。”也不怪人不认得自己啊，好几年没怎么见过，自己从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了，变化自然大，而林贵全早已成年，面容上不会有太大改变，就是整个人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了。 　　“云儿？”林贵全搜了下记忆，赵云儿？以前守军将领女儿？仔细打量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姑娘，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细看之下，眉眼间依稀还能见到几分以前的样子，当记忆中的影像和眼前娇俏的少女重合时，林贵全不得不感慨岁月不饶人啊。 第132章 长成 　　“呵呵……原来是云儿，”林贵全笑道，“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哪里，林伯父就会哄云儿开心，”慢慢退出了林贵全怀里，赵云儿有些不好意思道。 　　林贵全人精似的，看着赵云儿这一丝的不自然，当然不会傻得还往上撞，当没发现般，笑眯眯地以长辈身份道，“云儿都长这么大了，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呢，哎，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果然这长辈似的身份一端，赵云儿脸上那丝郝然不见了，微笑着道，“林伯父都知道说是当年了，现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林清月都长那么大了呢。还有，谁敢说林伯父老的，依云儿看，林伯父还跟以前一样，您和林清月站一起，不知道的人啊，还以为你们是兄弟俩呢。” 　　最后几句，语带娇俏，听得林贵全又是一笑，“你这孩子，净挑好的来说，哎，我家林清月要有云儿一半明事理，我天天烧香拜佛都行啊。怎么，云儿还认得林清月啊？” 　　林贵全作为之前林家的家主，自然是认识以前琼州守将赵将军的，也就是赵云儿的父亲，一个是琼州巨富，一个是一州将领，想没有点牵扯也难，他作为军队军饷的最大来源，不仅认识赵云儿父亲，交情还颇深，经常出入将军府，赵云儿小时候又喜欢缠着父亲要习武，与赵云儿也是相熟的，以前还开玩笑说结亲家，后来林夫人去世，这些人情世故便没了人维持，他和赵将军两个大男人间，也只限于谈公事，儿女私事，怎么交谈？再后来，赵将军重伤不治，赵夫人殉情，守军也旁落他人之手。 　　他自己也是渐渐交出了手中的权利，放权给林清月，细想一下，自从听到赵家的消息，他匆忙赶到，只看到了当时还是半大个小孩的赵云儿遣散家仆，跟着一个一身清冷淡然的少年搬走了，自此，便没有见过了。 　　后来听说，那个一身冷的少年便是接手了赵将军军队的人，曾率人解救被困的赵将军，也在赵将军临终前答应了要照顾赵云儿，有一个一州守将照顾，总是比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商人好，再后来，林贵全就没怎么关注了，要不是今天凑巧撞上了，也许可能都不记得了。 　　“林清月去府里时，有时候会见到。”赵云儿道。亭亭玉立的身段，姣好的面容，上好的衣饰，林贵全看到当年的小姑娘一下长大成人，心里有些冲击，有些感慨，更多的是安慰，故人有女如此，他该为赵将军欣慰的，看来，赵云儿这些年来也是过得极好的。 　　那臭小子，这么多年也没对自己讲过赵云儿，有时候会见到？难道那臭小子喜欢的人便是赵云儿？心里思绪翻飞，面容上也颇多感慨，“云儿啊，要是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过得好，也安息了。” 　　多年过去，再提父母之事，赵云儿也看得很开了，脸上并无太多伤情，眼神幽幽地看向廊外一角灰暗的天，爹……娘…… 　　“小姐……”前面传来小果子有些焦急的呼叫。 　　“在这儿呢。”赵云儿赶紧应了一声。“林伯父……”咬咬下唇，有些为难。 　　“呵呵……云儿有事就先去忙吧，哪天有空来家里玩。”林贵全乐呵一笑，林清月这点倒是和林贵全十分相像，都喜欢见人三分笑，不过林贵全给人的感觉是成熟，自信的笑。 　　“那改天有空，云儿再去叨扰林伯父。”说完，微微一笑，便寻着小果子声音而去。 　　林贵全看着少女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好像有什么被自己忘了？一路走，一路寻思，对了，怎么没问问赵云儿是否有许配人家呢？那少年将军自己都那么点年纪，可能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放在心上，哪里顾及到赵云儿的呢？ 　　林清月那小子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如果不是在敷衍自己，搞不好就是赵云儿，赵云儿容颜姣好，性子嘛，小时候是挺可爱的，刚刚匆匆一见，也没看出什么来，估计也不差吧，和林清月那臭小子倒是挺般配的，为着自己棒极了的想法，林贵全觉得真应该痛喝三杯，哦呵呵。 　　“林施主，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能否和老衲分享一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玄无自从进了房里，就发现林贵全心情极好，嘴角的弧度和以往惯常的笑不同，这是自心底感到愉悦真心地笑容。 第133章 玄无 　　“说了，你也不懂。”林贵全心情极好。 　　“施主不说，安知老衲不懂？”玄无微微一笑，圆润的体型，真如弥勒佛一般，整个人莫名地喜感和慈善。 　　林贵全故意瞄了一眼玄无的大光头，真是光可鉴人啊，“你懂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和感慨？” 　　玄无还是微微一笑，“吾家有儿初长成，望其成龙亦平安。” 　　“这能一样吗？”自己养了多年的儿子长大成人，其中的感慨又岂是这几个字可以笼统概括？ 　　“你懂含饴弄孙，不问他事的乐趣？”林贵全就是故意的，和尚不嫁娶，长伴青灯古佛，家庭的乐趣和烦恼都尽皆斩断了。 　　玄无也不恼，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林施主又安知老衲侍奉佛陀了无乐趣？再说了，老衲记得令公子还未成亲吧，施主又何来孙可弄？” 　　“你个老和尚，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你就放心吧，现在是没有，很快就会有了，呵呵……”林贵全一恼后，又乐呵了起来。 　　“呵呵……那老衲就先恭喜施主了。”玄无一笑，“你今日怎么有空上山来？” 　　“哎，这不，昨天嘴快，放了府中下人一天假，所以上你这吃饭来了。”一说到这个，林贵全就有些郁闷，下次要放，也是轮着来，不然搞得自己吃个饭也是没地去。 　　玄无哑然，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么一个理由，不过这也是林贵全能做得出来的，这人，除了经商，其他的方面都不咋样，“今天算你有口福，老衲刚刚做了两个菜，一起吃吧。” 　　“那敢情好得很，很久不见你下厨了，怎么今天有这闲情？”林贵全欣喜地道，都道灵山寺斋菜出名，可没有几个人知道，灵山寺做菜的手艺，最好的不是他请来的几个厨子，而是灵山寺的方丈——玄无。 　　“因为老衲今早掐指一算，有贵客到，结果等到的是你，算你有口福了。”玄无说着话，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有两个沙弥端着托盘进来了。 　　饭菜的香气，顿时弥漫在房里，惹得林贵全更是饥肠辘辘，待小沙弥摆放好菜盘，一句不客气，就执起筷子开吃了。 　　虽然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但是身为一个做菜人，看到自己做出来的菜被人肯定，然后一扫而光，心里的喜悦自不必说的。 　　玄无笑吟吟地看着吃得倍儿香的林贵全，几盘菜，他只偶尔动动筷子，其余的就全进了林贵全的肚子里。 　　一顿饭，两人吃得宾主尽欢，撤去了碗盘，燃上小火炉，煮了茶消食，“老和尚，我这次来，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林兄怎么的客气起来了，老衲能帮得上的，但凡请讲。”玄无笑道。 　　“嘿嘿，是这样的，我呢，想请你算算，年后都有哪些黄道吉日。”林贵全轻啜着热茶，问道。 　　“怎么？林兄是一个人寂寞了多年，想开了要续弦？”玄无捻着胡须，笑得慈眉善目的。 　　“老和尚，怎么说话的，看着慈眉善目的，说的话却没个正经。”林贵全斥责道。 　　“林兄，老衲可不是说着玩的，你看你印堂发红，眉目舒展，如草木春日抽芽，分明就是红鸾星动。”玄无细看林贵全面相，语不惊人不休一般道出面相所示结果。 　　最后林贵全有些被玄无的话吓到，吉日什么的，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玄无吓得匆匆下了山，站在山脚下，林贵全抬头看着山顶上林木掩映下的灵山寺，玄无那老和尚太可恶了，越说越像有那么回事，说得好像明天自己就能拜堂成亲一样。 　　寻到自己租来的马车，上了车，吩咐车夫慢点，然后就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了。 　　赵云儿和小果子两人吃过斋饭，又休息了会，时辰差不多了，才相携下山去，车夫就等在山门口，两人一下山就看到了。 第134章 陷坑 　　出来了大半天，两人都有些累了，因此马车轻微的摇摇晃晃，最是容易入眠。就在两主仆昏昏欲睡时，感觉到车子猛地颠了一下，然后一边车身倾斜了，好像不动了，赵云儿一个机灵就醒神了，推了推小果子，小果子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怎么了，小姐？” 　　“没感到马车停了吗？问问是怎么回事？”赵云儿轻声道，虽然说琼州在慕寒的治下，一向平安，但是也不排除是被山匪给劫了车。赵云儿虽然没有学到丁点功夫，因为赵将军当年说女子家家的，拳脚功夫太粗鲁，学好女红，当个大家闺秀就好，但是常年耳濡目染，功夫没学，胆子倒是比一般人大。 　　赵云儿想着万一是被人劫了车，两个弱女子要怎么才能逃生时，就听小果子撩开厚厚的车窗帘向外面喊了一句，“车夫大哥，小姐要我问你车子怎么停了？” 　　赵云儿一扶额，这丫头，就没有一点危机感吗？这大喊一句，谁都知道这车上是两个女子了，话本上写着的，下一句可能就会听到一声粗犷的男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还有可能她们两个被带回去做押寨夫人。 　　就在赵云儿瞎想之际，传来车夫的声音，“回小姐，是车轮陷进了一个坑里，小的正在想办法，您请等一下。” 　　呼，心里紧绷着的弦松了，赵云儿被自己刚刚的想像吓得都冒汗了，万一真被人人劫了，估计也等不到寒哥哥的救助了，想想，真有够吓人的，有点后知后觉的惊吓。 　　“小姐，要不奴婢下去看看。”小果子道。 　　“也好。”赵云儿道。 　　小果子下去一看，只见马车左边的前面一个车轮陷进了一个坑里，车夫正找东西垫着，看到小果子下来，有些歉意道，“果子姑娘，不好意思，小的一时不小心，请小姐再等会。” 　　“没事，车夫大哥，小姐不会怪你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小果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小姐怎么会怪罪，宽慰着车夫道。 　　本来以为一个小坑，马能拉过去，谁曾想垫了东西在下边，还是不行，他总不能让人小姐姑娘在后面推吧，再说了这俩小丫头也没几两力。努力了好一会，还是拉不出这坑。车夫无法，只得如实告知，“小姐，车轮陷进了坑里，现在出不来。” 　　“那怎么办？”坐在车里赵云儿问。 　　“现在只有等路过的人帮一把，看看能不能拉得出来，对不起，小姐，耽搁您了。”车夫小心地道。 　　赵云儿沉吟了会，才道，“你也不想这样，那就再等等吧。” 　　“是，小姐。”车夫松了口气。本来就是自己出的错，这小姐在府里那么多年，虽然身份有点尴尬，但也是个主子，没怪罪下来，就是好的。 　　赵云儿和小果子两个人坐在马车里，你看我，我看你，眼看这天色不早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贵全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睁开眼，问道，“车把式，怎么停了？还没到地吧？” 　　“林老爷，前面有一辆车挡着道了，要不小的过去看看？”车把式憨厚的声音响起。 　　林贵全从车窗看出去，果然看到了一辆马车，车身倾斜地停在前面，看来是陷进泥坑中了出不来，就应了声，车把式停好车，就下车往前面走去。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了，都没有过路的车和行人，车夫急得大冷天的出了一头汗，得想个办法怎么把车轮子从坑里拔出来才好啊。 　　“老哥，这是陷进坑里出不来了？”车把式一看，就明白了。 　　车夫回头一看，一个挺憨厚的中年男子，再一看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登时道，“是啊，出不来，能不能请老哥帮帮忙？”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尤其是他们跑江湖讨饭吃的，车把式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常年赶车，经验足，先是查看了一下坑，调整了一下垫的石块角度，然后决定他在后面推，车夫在前边打马使力。 　　主仆两人在车上听到了外边的谈话，不待车夫出声，便都下了车，要求帮忙，车夫哪里敢让赵云儿帮推车，最后是赵云儿站到了路边，小果子和车把式两人在后边推，车轮很快就从坑里出来了。 　　向车把式道谢后，车夫却发现，从坑里拔出来的轮子却是坏了，这下是真的走不了了。 　　车把式也查看了，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了，这个，只能换一个新的轮子了。 第135章 马车 　　既然连赶车讨生活的车把式都没办法了，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老哥，你看，我也是出来讨生活的，车上还有主顾，你看，这车能不能往路边让让，我也好过去？”车把式打着商量。 　　于是两人合力，把马车尽量往路边移了移，让出了路来。 　　“小姐，怎么办？您看这天色不早了。”小果子有些怕，这荒郊野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冷，要真在这过夜，不得冷死人了，她一个小丫头都受不了，别说是小姐了。 　　赵云儿也有些犯愁，她连马都不会骑，不然可以带着小果子骑马回去，让车夫自行回去，车子改天再叫人来修好驾回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叫车夫一个人骑马回去，留下她们两个女子，万一遇见了坏人，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得只能三个人留在这过夜，等明天让车夫回去找人来。 　　“林老爷，您请坐好了。”车把式跳上车，对着车厢内的林贵全道了一声，免得马车突然间驶动，磕着碰着了。 　　“事情都解决了吗？”林贵全随意问了句。 　　“回林老爷，车子是拔出来了，但是轮子可是驶不动了，小的估计可能得在这过一晚了，车夫一个大男人倒是没有什么，难为了两个小姑娘了。”车把式有些感慨道。 　　“小姑娘？”林贵全心想，谁家的姑娘，在这野外过一夜，真够呛的了。 　　“是啊，”车把式打马，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有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件狐裘披风，小的，估计有银子也买不到。” 　　天仙似的？狐裘披风？好像今天碰到赵云儿，也是一件白银的狐裘披风，难道是她？林贵全撩开车窗帘，两个姑娘站在路边，一脸的愁，其中一个披着一件狐裘披风，亭亭玉立的身姿，不是赵云儿又是谁？马车缓缓经过，轻尘中，那张柔美的脸渐渐远去，林贵全心里突然快速地滑过一丝异样，快得来不及捕捉，皱了皱眉，叫车夫调头。 　　“果子，你怕什么，不是还有小姐在……”赵云儿强压下心里的恐慌，在这过夜，她也怕，但是她不能乱。 　　“云儿……”一辆马车停在跟前，醇厚的成熟男声。赵云儿惊疑地抬头，只见车帘一动，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不是林贵全又是谁？ 　　“林伯父，您怎么在这？”赵云儿惊喜交加，原本已经打算要在这野外过一个寒夜了，此时出现的林贵全，无异于雪中送炭，在她感觉最黑暗的时候燃起的光亮。 　　看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瞬间绽放的光彩，比夜空中的焰火还要漂亮，绚烂，夺目。林贵全眼神不由闪了闪，心头跳了下，脸上仍是那惯常的笑，“听车把式说有马车坏了，还有两个姑娘可能要在野外过夜，其中一个还美若天仙，原来美若天仙便似云儿这般的。” 　　“林伯父，别取笑云儿了……”赵云儿脸上一热，带着小女儿家撒娇的意味。 　　“天色不早了，如若云儿不嫌弃，不妨先上车，至于这坏了的马车，便让车夫守着，你回去后可以再叫人来将其修好。”林贵全看了一眼周围道，下人的下人，小女娃的小女娃，也唯有自己帮着拿点主意，“不知云儿以为如何？” 　　“但听林伯父的就是……”赵云儿全然没了主意，听到林贵全这样建议，便照做了，留下车夫看守着。小果子打着车帘，先等赵云儿上去，然后再等林贵全上去，谁知林贵全却绕了过去，和车把式坐在前头。 　　车里坐好的赵云儿见了，也不肯在车里呆着了，“林伯父，你上车坐着吧，您是云儿长辈，哪有晚辈让长辈坐在外边吹冷风，自个儿坐在舒适的车上？” 　　林贵全是为了避嫌才坐到外边的，毕竟人家两个小姑娘，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闺誉。“云儿，林伯父觉着热，坐外边吹会风，要是冷了再坐回车上。”林贵全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大腊月的，说觉着热？估计自己也是头一个了。 　　“既然林伯父要坐在外边，那云儿和果子也在这过夜好了。”赵云儿知道林贵全的意思，但是人家让出了车厢，还坐到了外边，天热还好，如今寒风瑟瑟的，怎么好意思？ 第136章 脚麻 　　最后还是小果子自告奋勇地坐在了前面，前边就只能坐两个人，车把式要赶车，林贵全无法，心想两人总归是长辈晚辈的，按理来说自己都能当人姑娘老爹了，应该也没事的吧？ 　　林贵全一个人坐的时候，觉得车里挺宽敞的，垫上一个软枕，都能躺下来睡觉，现在多了一个人，怎么感觉空间变小了很多，手脚好像不知道要往哪放，就连呼吸都没有一个人时的自在，吸气之间都是少女的馨香，林贵全后悔了，没有坚持要坐在外边。 　　赵云儿的感受并不比林贵全好多少，她自小到大，除了父亲，从未和别的男子处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过，就连爱慕多年的慕寒都不曾有过，更多的则是远远观望着。强烈的成熟男子气息充斥着鼻端，让赵云儿连呼吸都放缓了频率，脸色渐渐泛红。 　　一时之间，气氛极其尴尬和局促，好在天色渐晚，车厢里光线暗淡，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只余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小火炉上依旧在沸腾着的水。长时间僵着身子，呼吸又不畅，赵云儿心想，再不到城里，自己要晕过去了。屁股处麻麻的，僵着的两条腿也是没了知觉，赵云儿觉得自己要把这马车给坐穿了，厚重的帘子掀都没掀动一下，也看不出是到了哪。 　　再也忍不住了，动了动双腿，唔，麻麻痛痛的脚也不知道是碰到了哪，硬硬的，一阵麻痹传遍了全身，还没缓过那阵麻痹感，碰到的那个东西猛地缩回去的动作又无可避免地碰到了自己的脚背，“呃”，轻浅地一声娇呼，随即意识到什么，又掩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过于低哑的声音，清了清喉咙，林贵全又重复问了一遍。 　　“没事，”赵云儿缩回了双腿，轻轻揉捏着，她怎么好意思说因为和他坐在一个马车里，感到不自然而僵了身子。 　　刚刚赵云儿碰到的是林贵全的脚，林贵全感到一阵口干，在这个狭小半封闭的空间里，尤其光线还越来越暗淡，所有的感官感觉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般清晰和敏感，鼻息间满是那馨香，林贵全觉得身子渐渐有些发热，脑门都沁出了细密的汗，心想，这哪里是冬天，分明是春暖花开般。 　　春暖花开？热烘烘的脑子有点乱，想起玄无那老和尚白天说的如草木春日抽芽，红鸾星动，难道真的说的是自己？那老和尚不是诳自己的？几年里虽然同在一个城里，却不曾碰过面，今天却巧合地在灵山寺里撞到了，下得山来，又碰巧见到她马车坏了，几年不曾见过，今天一天内碰到了两次，一想之下，吓得林贵全自己心头狂跳，手抚在胸口处，不会的，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人家比自己儿子都还小几岁呢。 　　“林伯父，您怎么了？”赵云儿模模糊糊看到林贵全手按在胸口，以为他不舒服，连叫了几声，林贵全都没有反应，不由有些担心，靠近了点，小手在林贵全面前晃了几下，林贵全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身，“云儿，林伯父没事，只是有些累。“赵云儿半跪在林贵全面前，离得有些近，说话时的气息，有时还喷到脸上，脸上又是一红，正想退回自己方才坐着的位置，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赵云儿便失去了平衡，向前一扑，倒进了林贵全的怀里，林贵全被扑得身子向后一靠，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壁上，怀里香软的少女身子，萦绕在鼻端的香味，让林贵全忽略了背后的疼痛。 　　一时间，车里都是两人急促混乱的呼吸声，赵云儿感觉耳朵好像一下子失聪了，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男子好闻的气息充溢在一呼一吸间，脸烧红，心狂跳。直到依靠着的胸口处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时，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靠在了林贵全的怀里，手撑在车厢底想起身，马车又是一颠，刚刚撑起的身子又再一次倒进了男人的怀里，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彻底，因为额头触到了一双湿热的软软的东西，那是林贵全的嘴唇，赵云儿脑子一空，愣在了林贵全的怀里。 第137章 轻薄 　　唇上的触感也是让林贵全呆住了，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光洁的额头，，赵云儿芳香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颈处，有些痒，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热了起来，林贵全不由地吞了口唾液，双唇有些颤抖地微微移开了些许，暗淡的光线中，赵云儿的脸有些模糊，羽睫和双唇都在不安地抖动着，既娇弱又让人心生怜惜，林贵全眼神一暗，便微微侧过脸，印上那娇美的唇瓣。 　　赵云儿浑身一抖，便被林贵全的气息笼罩住，身子一软，瘫在了林贵全怀里，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唇上的吸吮，以及喷洒在脸和鼻翼处的温热气息。 　　甜美，娇嫩，唇舌所感触到的美好感觉让林贵全想要探索更多，挖掘更多，微微用舌尖顶开整齐的贝齿，探入那芳香的口腔中，碰了碰呆滞的丁香小舌，林贵全便毫不客气地缠住了。 　　马车的车速缓了下来，渐渐停下，传来车把式的声音，“林老爷，天色晚，看不太清路，方才撞到了几块小石头，颠了几下，没撞到您和小姐吧？小的现在就把风灯点上。” 　　早已意乱情迷的两人，一听到这话，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赵云儿，猛地一闭牙关，林贵全舌头一痛，闷哼了一声，赶忙退了出来，两人嘴角都挂着暧昧的水迹。林贵全一手揽住赵云儿纤腰，一手伸进了厚外衣的衣襟里，隔着中衣，覆在了赵云儿胸前的柔软上，拇指按住了那软软的乳头，突然间车子停了，车把式还在外头说话，两个人均是被吓得回了神，林贵全手一抖，拇指狠狠地碾压过乳头，赵云儿只觉得一阵颤栗般的麻痒从胸前传来，身子一软，忍不住娇媚地嘤咛了一声，林贵全快速地抽回手，急急地抱住软倒的赵云儿。 　　“小姐，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撞到哪了吗？” 　　“林老爷，小姐，是不是撞到哪了？” 　　小果子和车把式的声音同时传来，都语含关切。 　　“没事，”林贵全哑着声音道，“继续走吧。” 　　“小姐？您没什么事吧？”小果子又问道。 　　“我没事。”赵云儿只得用娇媚的声音道，好在隔着车厢，外边的人听不出什么异样。 　　“林老爹，小的点好了风灯，您看要不要在车里放上一盏？”车把式又问道。 　　车里有了光，那两人不是更加尴尬万分？自己的丑态，林贵全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早已发紧发热了，若是把灯拿进来，这一眼便让赵云儿看去了。 　　“不用了……”林贵全话还没说完，只见车帘被撩开一角，下意识地便挡在赵云儿身前，一只手伸了进来，“还是放一盏吧，车里有点光好。”放了灯，手又缩了回去，手的主人并没有好奇车里的情况。 　　林贵全松了口气，将灯调到最暗，挂在了车门口的柱子上。灯光昏黄，只比方才亮了那么一点，能大概看清车里的轮廓。只见赵云儿鬓发微乱，缩在了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把头埋在双膝间，背对着自己，那瘦弱的背影，显得那么无助和可怜。 　　马车又缓缓动了，速度比先前慢了不少，许是车把式觉得夜晚行车，安全最重要，许是老天都在给这对男女创造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林贵全知道自己方才是色迷心窍了，怎么突然间跟中邪了一样，像个登徒子似的轻薄人姑娘，可是做都做了，他也不能推卸责任，果然被玄无那老秃驴给说中了，哎…… 　　在心里叹了一声，移动身子坐近了赵云儿身边，轻声道，“云儿，对不起，方才……方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才做出如此轻薄之事，我会负责任的。” 　　赵云儿死死地咬住下唇，眼泪早已湿透了脸颊，心里哀戚无比，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喊着：寒哥哥，寒哥哥……委屈又无助。 　　“云儿，你说吧，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林贵全也没脸再自称伯父了，没有哪个伯父会对世侄女这样的。 　　赵云儿仍是一声不吭，背对着林贵全，林贵全扳过赵云儿的身子，只见满脸的都是晶莹的泪水，下唇处一片嫣红。 　　心里微微刺痛，“云儿，你别伤害自己，你可以打我，骂我，别伤害你自己，快松口，都咬破了，别咬了，云儿……”最后还是手上使了力，才让赵云儿松口，林贵全刚松口气，手腕上一痛，看到赵云儿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眼泪，口水，全交织糊在林贵全手腕上了，最后赵云儿咬累了，抽噎着在林贵全怀里睡了过去。看着怀里一脸泪痕的女子，那伤痛欲绝的神情，林贵全心里也很无措，年轻时就没打算再娶，现在孩子都大了，更是没了那个娶妻的念头，可是如今，由不得自己想还是不想了。 第138章 早点 　　回到城门口时，城门早关上了，林贵全无法，只得吩咐车把式在城门口处找了一个客栈，暂时住一晚。 　　当小果子看到自家小姐被林贵全抱着下车时，吓了好大一跳，以为赵云儿怎么了，咋咋呼呼想冲过去，林贵全示意她禁声，轻声道，“云儿睡着了。” 　　呼，原来是睡着了，小果子赶紧冲到了林贵全的前面，进去开好的房里铺好床，拍松枕头，林贵全轻轻地将赵云儿放在床上，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还带着哀伤的睡颜，叮嘱小果子照顾好赵云儿，便转身出门，顺手带上了门。 　　赵云儿认床，睡在陌生的床铺上，总是睡不好，睡眠很浅，早上的城门口最是热闹，进城的，出城的，各种早点的叫卖声，声声不绝。 　　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床幔，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想到昨晚和林贵全那般，意识瞬间回笼，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外衣已经脱了，穿着中衣，但是身子并无不适，抚着狂跳的心，松了口气。 　　手指抚着唇瓣，似乎咬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了，摸上去有点硬，带着点痛，唇上似乎还有那人碰触后留下的感觉，胸口那被狠狠碾压过的麻痒，还能感觉得到，腰间的手宽大有力……哎呀，自己在想什么呢？拍拍泛红的脸。 　　小果子端着水进来时就是看到这样，赶紧搁下手中的东西，探试温度，“小姐，是不是烧热了，脸这样红？” 　　赵云儿一听，更是脸红，匆匆起身，让小果子伺候梳洗，小果子一直嘴里念着好在离府里不远了，吃了早饭就赶紧回去，然后请个大夫。两人下楼时，但见林贵全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方桌上，面朝着楼梯口，看到赵云儿下来，本来挺从容的，一下子也有些局促，脸上有些红，“云儿，你起身了，我……我叫了些早点，快过来用吧。”唇张合了几次，终于还是出声道。 　　在夜色的掩映下，所有的一切都那般模糊，现在青天白日，一切都无所遁形，尴尬，不安，局促，无措，脸红，心跳，两人间各种情绪汹涌，小果子却什么都没发现，看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早点，惊喜道，“小姐，都是您平日爱吃的呢，”抬头又对林贵全一笑，“没想到林老爷这么多年还记得小姐的口味。” 　　这话要是放在平时长辈晚辈的身上，顶多算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可这两人，同时想起了昨天的事来，听了小果子这话，瞬间就觉得衍生了微妙的感觉，赵云儿红着脸想，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除了小果子，这几年都没人对自己如此上心。 　　林贵全想的是，我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刚刚点的时候，完全没有带想的，只是依着记忆中记得的来点。 　　“小姐，你脸色又红了，赶紧吃了，让林老爷送我们回去，然后找个大夫看看……”小果子又叨叨了。 　　听到小果子叨叨，林贵全看着赵云儿那红红的脸，也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真的发烧了，也不好伸手去试探温度，怕是昨晚着凉了，眼中带着丝关切看着赵云儿。 　　赵云儿低头，声细如蚊呐，“林……伯父，”想想还是这样叫吧，“云儿先回去了，您请慢用。”说完，也不待林贵全有何反应，便拉着小果子出了客栈。 　　车夫已经套好了车等在店外，见到是赵云儿主仆两个出来，没看到林贵全，心想可能还在后头，便摆好了木梯帮着撩开车帘子。 　　赵云儿略一犹豫，便道，“你在这等林老爷吧。”拉着还有些不明状况的小果子进城了。 　　“小姐，您怎么了？”小果子终于感觉到了自家小姐情绪不对了，低落，惶惑，又有些羞窘。 　　“没什么，我们走走吧，找点吃的。”赵云儿情绪不高地走在街上。 　　“为什么您不和林老爷一起吃，他点的都是您平日里喜欢吃的。”小果子有些不明白。 　　“林老爷，林老爷，他一个晚上就把你收买了吗？不就是早点吗？你家小姐还是请得起的。”说着拉着小果子进了街边一间酒楼。 　　小姐这是生气了吗？那语气很冲啊，还有没看到小二那瞪大的眼睛吗？这一桌子的餐点，再来几个人都吃不完啊，算了，自己还是吃东西把嘴塞住吧。 　　林贵全看着赵云儿出了门，开口想把人留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神色有些复杂扫了一眼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早点，是几年不见，口味改变了，她不喜欢吃了吗？可明明自己都点了一个遍了，以前去将军府时，常看到她要人去买城南一家老字号的饺子吃，自己还给她带过几次来着，今天早上一大早，便着人去买来，一直温在炉子上……本来还不错的心情，瞬间便灰暗了。 第139章 来信 　　黑小子今天起了个大早，因为管家昨天说了，今天会有寒哥哥的信。所以和被子斗争了一会，就赶紧起来了。可是他早饭都吃完了，茶都喝了一壶了，为什么送信的还不来啊。 　　黑小子坐一会，就起来转一会，然后伸长着脖子往外看，一刻也不消停，没过一会，厅里的下人个个都被黑小子转得头都晕了，尤其是管家，年纪大了，承受不了头晕，“哎呀，我的小少爷啊，您就好好坐一会，信使很快就到了，您这样转来转去的，老奴的头都被您转晕了。” 　　黑小子难得地露出了慕寒走后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也是第一天这么精神，咧着小白牙笑道，“管家，我坐不住啊，我高兴，我就想第一时间听寒哥哥说了些什么。” 　　下人们都被黑小子的开心所感染，虽然不像黑小子那般，但也都个个伸长了脖子望着外边。终于远远地听见马蹄的声音，越渐清晰，然后在府门外停住了，黑小子坐了没几息，听到马蹄声停了，赶紧站起身来，向厅外跑去，跨过门槛时，差点摔倒，惹得众下人大笑，一下子整个府里充满了笑语。 　　“哎呀，我的少爷诶，您可小心着点啊，这大冷天的，摔倒了，可疼了……”管家看到，又是摇头又是嘴里念叨着。 　　“小少爷……管家……将军来信了……将军来信了……”一个门房举着一个黄色的信封飞奔而来，穿过庭院的小径，来到了黑小子跟前，“小少爷……给……”还兀自喘着粗气。 　　黑小子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抽出信纸，只见一张薄薄的浅杏色纸上，写了几行龙飞凤舞的字，黑小子歪着脑袋，他能认得出这是慕寒的字，但是却认不出慕寒写了些什么。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黑小子，这是将军第一次写信回来，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所以都很好奇到底黑小子手中的纸张写了些什么。 　　黑小子看了一会，只得搔搔小卷毛，不好意思地把信递给了管家，支支吾吾地道，“管家，我有些字不认识，你给说说，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管家接过信，先看了一遍，然后清清喉咙，念道，“双城 ，见信好，寒哥哥没有告诉你要出远门，还有在生寒哥哥的气吗？自己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让自己瘦了，要听管家的话，不用担心寒哥哥，寒哥哥一切都好，等事情忙完，就会回去。想你，寒哥哥。”管家一念完，下人们都议论纷纷，都没想到将军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托小少爷的福，可算是开眼了。管家笑眯眯地将信纸还给了听到傻乐呵的黑小子，哦呵呵…寒哥哥说想自己呢。慕寒知道黑小子识字不多，信肯定是看不懂的，所以也没有多写些什么想念之类的，就是想报个平安，让黑小子在家里能放心。 　　黑小子接过信纸，又看了许久，才小心地折叠好塞回信封里，小脸上一片欢欣雀跃，“耶，寒哥哥说想我了……”欢呼一声，奔到庭院里撒欢儿，蹦跳着，举着信封，笑得简单而开心，众人见了，都又笑了起来。 　　“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了，”管家都发话了，下人作鸟兽散状，管家也笑着摇摇头下去了，就剩下黑小子一个人欢欣地转着圈。”哎呀，“一声夹着痛苦的娇呼，自身后传来，黑小子停下了，只见一个人倒在了小径上，手捂着右脚踝处，一脸的痛苦。黑小子有些懵了，好像自己撞倒人了，还把人撞伤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小果子的呼声由远及近，“啊……小姐，您怎么了？伤到哪了？”小果子赶紧将手臂上挎着的篮子放在一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赵云儿。 　　赵云儿右脚一沾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冬天，更是将疼痛放大了很多倍，一时间，心里从昨晚到今天所积压的负面情绪都爆了出来，身子半靠在小果子身上，抬起了一双含泪的美目，瞪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黑小子，就是这个乡下的小子，一来就占据了寒哥哥所有的目光和注意，“你瞎啊，不知道看路吗？” 　　黑小子 脸上一热，低声道，“对……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事了吗？你把我撞得脚都崴了，一大早地都不知道你在得意些什么，难为寒哥哥那么疼你，对你那么好，他在外打仗，你在家里欢喜得手舞足蹈的，真是白疼你了。”带着发泄怒气般地娇语，赵云儿满意地看到了黑小子变了脸色，有些不置信地看着自己。扶着赵云儿的小果子惊讶地看着一向温柔的自家小姐难得地生怒了，说话都变得刻薄了起来。 第140章 讥讽 　　寒哥哥不是有事出远门，而是打仗去了？黑小子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当然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人人拿着刀枪剑戟，枪林箭雨的地方，不小心就会被人捅一口子，寒哥哥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 　　“怎么？寒哥哥没告诉你吗？他要去打仗？”赵云儿很满意看着黑小子变了脸色，似乎脚上的伤也没怎么痛了，带着几分讥讽，“看来，你在寒哥哥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嘛，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你。” 　　对啊，寒哥哥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连这个女的都知道，自己和寒哥哥那么亲近，却不知道？ 　　“想也是，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一个乡下小子，懂什么叫打仗吗？懂什么叫兵法吗？懂什么叫谋略吗？你一个男子，却和我女子一般缩在这院墙里，能懂什么？”赵云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就是想发泄怒火，无名的怒火。 　　“你凭什么能得到寒哥哥全部的关注？你什么都帮不了他，你以为慕寒怎么会在短短几年间成了大将军，那是我父亲多年的心血，没有我父亲，他……”赵云儿喘了口气，吞回了嘴里的话，那是她心中的天神，她不能这样。 　　黑小子嘴唇发白，想说话，却发现对面的人说的话，他一句都反驳不了，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 　　赵云儿挥开了小果子的手，颠着右脚走了几步，离黑小子更近，“别以为你们的事，我不知道，两个男子，那是世俗所不容的，你一个乡下人，不要脸不要皮的，我赵云儿管不着，可你别连累了寒哥哥，寒哥哥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们的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怎么指责他？你和他在一起，会害死他的。” 　　赵云儿最后一句，让黑小子退了一步，自己怎么会害死寒哥哥，他爱他都来不及呢，看着赵云儿脸上的嫌弃，明明那么好看的人，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那么难听。不，不会的，他怎么会害死寒哥哥，不会的……黑小子拼命摇头，想要摇掉这个念头，可是，他刚来府里时，管家就很明确地表示过对自己的鄙夷，是因为知道了他和寒哥哥的事……黑小子虽然单纯，却也是知道他和慕寒和别人不同，别人都是男女成双成对，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可是他就是喜欢寒哥哥啊，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冷冷的哥哥…… 　　赵云儿看着眼睛蒙雾的黑小子，明明这小子一幅黑不溜秋的样子，寒哥哥到底看上他哪，宁愿背负着世俗的眼光和他在一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守候，都是一场空，昨天……昨天还和林贵全那样了，清誉全都毁了，和慕寒，已经再没有可能了，一下悲从中来，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你很委屈吗？你有我委屈吗？我到底哪里比不得你？明明娶了我，就可以继承我父亲的一切，为什么他要拒绝？我是他最好的选择啊，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帮不了他……” 　　“小姐，别说了，我们回去吧……”小果子一直都没反应过来，小姐何时这样像泼妇骂街似的，直到赵云儿哭出声来，才赶紧上去扶着赵云儿，劝道。 　　“小果子，连你也看不起小姐了是吗？对，我就是嫉妒，我就是心里不平衡，为什么，明明我比他好，比他合适……” 　　院中的动静很快就有人通知了管家，管家急急忙忙赶到，看到赵云儿这样不管不顾地，市井妇人一般的形状，又看了一眼神色很不好的黑小子，皱眉道，“都愣住干嘛，赶紧扶赵小姐回去。” 　　赵云儿哭骂了一通，终是哭着被下人带下去了，下人都在奇怪，平日里这位主儿，很是温柔娴静啊，没想到一发起脾性来，也是这样的，想想还是他们家小少爷好。管家挥挥手，让人都散了，看着叶双城一幅失神的样子，心里难过，“小少爷，别把她的话放心上，女人就是这样，生起气来口不择言的，将军和她，真的没有什么事。” 　　黑小子看着管家那关爱的老脸，心口好痛，堵得很，要吸不过气来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和慕寒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和地那么远，如果慕寒是天上的云，那么自己就是地底的泥，之前有寒哥哥疼爱，自己以为略过去了，可以当不知道，可是差距却一直存在着，自己一无是处，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寒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小少爷？小少爷？”管家担忧地看着叶双城，“别乱想哈，虽然小少爷是平凡了点，但是性子好，全府人都喜欢和小少爷相处，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因为你，现在将军都变了很多，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小少爷，你想哈，将军那么厉害，什么能难得到他？将军他只要你啊，好好的，开心的，他不需要你为他做什么，你好好的，就是帮了他大忙了。” 　　“管家，我没事，我……我去走走……”黑小子转身往外走去。 　　“小少爷，老奴叫两个人来跟您一起……” 　　“管家，我是没用，但是路还是认识的……”黑小子情绪低落地道。管家在身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141章 撞车 　　家里没饭吃可难不到林清月，在醉香楼里窝了一天，顺带查了下近期的帐本，没什么问题，便懒懒地不想动，趴在床上，努力嗅了嗅，没有了，他的味道，淡得都闻不到了。想到那晚的疯狂，林清月捂着嘴笑了，这算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承受着痛的时候并快乐着？抚了下自己的唇，吃吃地笑着，张林明，我想你了呢，你在那边还好么？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 　　想到自己天天在这里，不是被自家老爹催婚，就是可怜兮兮地当望夫石，唉……林清月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多少次叹气了，以前没有张林明，他一个人也过得自在啊，为什么现在就感觉不一样了呢？等他回来，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什么，林清月赶紧起来，叫伙计找来马车，往城外赶去。 　　“吁……”林清月坐着好好的，突然间马车被强行停住，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撞到了额头，把脑子美好的画面都撞没了，正想发火，只听见外边传来伙计的喝斥，“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往马蹄下闯。” 　　“怎么了？驾个车也驾不好，想要撞死你家少爷啊？是不是不想要这个月的工钱了？”林清月冷言道。 　　“不是啊，少爷，是有个小子走路不看路，差点被马车给撞到了，小的一拉马，就……”伙计赶紧解释。 　　“还有不怕死的？”林清月撩开马车前面的帘子，探出了一个头，想要看看，到底谁活腻歪了不怕死，还是单纯地看到是他林清月，想要讹上一讹。 　　“是你？”林清月愣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叶双城，他这是怎么了？双眼无神，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掉了魂一样，被谁欺负了？还是被慕寒抛弃了？ 不能啊，那天吃完饭后，慕寒不是还抱着他回去了吗？难道慕寒是认识到了这黑小子的不是，所以……转而一想，也不能啊，自己认识的慕寒，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他身边什么人没有？怎么轮也轮不到黑小子的，既然已经选择了这小子，以慕寒的心性没道理会半路放弃。问题不在慕寒的身上，那便是这小子的事了？既然撞见了，看在慕寒的份上，自己也不好袖手旁观吧。 　　林清月跳下车，两步来到黑小子面前，“喂，黑小子，你怎么在这？看你这一幅样子，是被谁欺负了？” 　　黑小子呆呆地，像没有听到林清月的声音，直到林清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有事吗？”声音有气无力。 　　“喂，是你挡在我的马车前，要不是我伙计反应快，你早被撞死了，还问我有事吗？到时候你寒哥哥回来了，让我上哪找一个这样的你还给他？“林清月语气有些不耐，他还有要紧事呢。 　　听到林清月这不耐的语气，含在心里许久的泪终于上涌到眼眶，流了出来。 　　“喂，你别哭啊，我还没说什么呢，”林清月有些慌了手脚，“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怎么你了，别哭了。” 　　黑小子仍是呆呆地站着不动，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看着让人心生可怜。 　　林清月无法，只得先扯着黑小子上了马车，吩咐伙计继续走。 　　“给，擦擦吧。”林清月手里的帕子递了良久，也不见黑小子接，从上车后，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默默垂泪，也不吭声，就像无声无息一般。 　　林清月收回手，帕子胡乱地塞进了袖袋里，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一时间，倒是安静得很，只有黑小子偶尔发出吸气的声音。 第142章 军营 　　黑小子从府里出来后，一路没有方向地顺着路走，也不知道是到了哪，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和着嘶鸣声，犹不自知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直到听到林清月不耐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寒哥哥的朋友，心里突然间一松，就哭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寒哥哥的朋友，不管怎样都不会像那个女子一般说些让他不懂却又让他感觉难堪的话，他可以放心地哭。 　　见过女人哭，没见过男人也这么会哭，林清月撇撇嘴，还好他的张林明不会这样。真能哭啊，一路从城里到了军营，眼泪都没带停过的，水做的吗？不能吧，水做的人能那么黑？像张林明那样的才能叫水做的吧，温润清雅。 　　林清月撩开帘子下车，一阵冷风过来，打了个冷颤，眯起眼看了看天边，想必他那里更冷吧？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你要不要下车？” 　　黑小子抽噎了几下，抬起袖子胡乱擦了几下脸，蹭蹭蹭地爬下了车，出来时身上没怎么穿厚衣服，之前失神地一通乱走，也没觉得冷，现在哭过了，发泄过了，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冷得打了几个冷颤，缩着小身子，显得整个人又瘦又小，莫名地就多了丝让人心软和心疼。 　　林清月摸着下巴想着，慕寒清冷，又强大坚硬，看着像似无所不能般，自己就够厉害了，根本不需要另一半有多本事，有多厉害，能不能匹配上他，像黑小子这般模样，才能让他变得柔软，让他有保护欲，心生爱惜，或是像慕寒这样的人，越是喜欢简单，黑小子就是这样的人。 　　黑小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来到了军营里，几个月没来了，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比起豪华的府邸，心里更喜欢这里。 　　“想必这里你比我更熟，你寒哥哥的营帐中肯定有衣服，你自己去找来穿吧，我还有事。”看着黑小子可怜的样子，林清月口气好了很多。说完转身走了。 　　“小公子，您怎么来了？”留守的几个亲兵中，有认识黑小子的，忙问了一声。 　　黑小子勉强笑了笑，带着点鼻音道，“我就是来看看。”说完进了营帐，帐里的东西都还在，黑小子却觉得空荡荡的，很冷，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子竟然比他的体温还冰，在被子里抖了一会，才算是缓过了劲来。 　　虽然慕寒走了许久了，但是被子上依然还有着属于他的味道，清新，好闻的味道，黑小子觉得眼眶一热，又流出了泪，寒哥哥，双城好想你，好想你…… 　　黑小子咬着被子，满脸都是泪，心里又难过又觉得委屈，他的出身，他不能改变，他人本来就是不够聪明，就是没有他们能干，他也改变不了，寒哥哥，终有一天，也会嫌弃自己的吧，毕竟自己真的一无是处。 　　慕寒营帐中，黑小子躺在床上，自怨自艾，愁苦不已，而另一边，林清月找到了饶德文，“饶将军。” 　　“呀，原来是林公子，”饶德文有些意外，林清月和慕寒相熟，饶德文自然是认识的，“不知道林公子找本将军有何事？” 　　“我就是来看看，这最后一批粮草准备得如何了。”林清月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兵们，装车的装车，捆绑的捆绑，忙得很，却不乱。 　　“都差不多装好了，明天就能启程，”饶德文拍了拍一车已经装好并捆绑结实的粮食。也不知道将军那边如何了，也没传个信回来。 　　“饶将军，我想明天跟着押运的车队一起走。”林清月终于说出来了此行的目的，没错，他就是要跟着押运粮草的车队去前线找张林明。 　　“这……林公子，这恐怕不太好吧？”饶德文有些为难，一来粮草押运本来就是军中机密，二来虽然大部分的粮草是他林清月筹集的，但是林清月并非军中之人啊，三来也是太危险了，多少人避不开这战争，这林公子倒是自己往上撞去。 第143章 前往 　　“不知道饶将军可认得这个？”林清月掌心翻出了一块玉佩，饶德文一看，正是慕寒的令牌，有此令者，可自由出入军中，“饶将军也知道最近边境不太平，我只是随队，求个平安而已。” 　　饶德文知道林家产业遍布几个城，有时候要去视察，只是一起随车队行进而已，再说了手中还有将军的令牌，“那如林公子所愿吧。” 　　“谢过饶将军了。”林清月拱了拱手。 　　饶德文还了一礼，“这批粮草要赶在下雪前到，行程很紧，可能路上会比较辛苦。” 　　林清月闻言笑笑，并没说什么，他虽是公子哥儿，但是也行商多年，也时常在外奔走，因行程而错过宿头睡野外的，苦，可没少吃呢。 　　林清月晚上就在张林明的帐里住下了，拥着被子，被子上依稀还有他的味道，深深地嗅了一口，在肺腑里停顿几息，然后再吐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可他就是想他了，不想一个人呆在这安全的后方想他，他想要到他身边，想到过不了多久后的见面，林清月愉悦地在被窝里笑开了。 　　第二天竟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露出了难得的阳光，虽然光灿灿，冬阳实在是没有什么热力，但是总比阴沉的好，心情也跟着变好，至少黑小子现在就是，坐在床上，自己昨晚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早上又是被军营里特有的号角声吵醒，跟着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 　　外边阳光似乎很灿烂，黑小子和被子挣扎了一下，就起身出去了，在外边的几个亲兵都有些惊讶，因为以前黑小子可没起这么早过，“小公子，早啊，小的马上去给您打水洗漱。” 　　“那边在干嘛？”黑小子问道，抬手遮了遮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好奇道。 　　“小公子，那是押运粮草的车队。” 　　“粮草？喂马？”黑小子问道。 　　“呵呵，小公子说笑了，那是要送到前线的粮食物资。”亲兵忍着笑回道。 　　“前线？是寒哥哥那里吗？”黑小子难得聪明了一次，脑中闪过一道光，问道。 　　“呃，是的。”亲兵被黑小子闪亮的眼神眩了一下。 　　“那我也要去……”黑小子听完，撒腿就跑。 　　“小公子……”亲兵只能看着黑小子跑远的身影，话说这么远的路，这小身板能受得了吗？ 　　黑小子跑到车队前，只见二三十辆车上，码着整齐的麻袋，都用绳索捆绑固定好了，每辆车都套着三 匹马，车辙在地面上印下一道道印迹，很显然车上的东西很重。 　　“呜……”一阵号响，然后传来一声洪亮的男声，“时辰到，出发。” 　　“嘿……小子，让开点，小心马蹄踏到你喽……”最前面一辆车上的车夫高高扬起了马鞭，然后鞭梢落在马臀上，马蹄抬起，车子便缓缓动了起来，一辆接一辆，在眼前经过，黑小子有些急了，这……这他要怎么上车啊？ 　　黑小子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眼看车队就要过完了，他还没找到路子，总不能趴在麻袋包顶上吧，冷不说，一个趴不稳，摔下车，马蹄一踏，小命就交待了。 　　就在黑小子急得团团转时，车队已经走完了，接着是一队护送的士兵，手持长枪，黑小子一咬牙，实在不行，自己就跟在这护卫队的后面跟着跑。很快，士兵就过完了，黑小子抬脚准备跟上，身后又驶来一辆马车，眼一亮，他认得这车，这不是昨天他和林清月坐的那辆吗？看这车的样子是要跟着前面的人和车队？那简直太好了。 　　“林清月，林清月……”挥着手，黑小子一激动，又拦在了车前，伙计一拉缰绳，“嘿，你小子是不是嫌命长了？昨天就搞了一次，今天又来一次，下次再来或许就没那么好命。” 　　黑小子没理会伙计的恶言，趴着车窗，想看向里面是不是林清月，“林清月，林清月……你是不是也去找寒哥哥，带上我一起吧。” 　　坐在车里的林清月一把撩开帘子，探出头，看了眼 那闪亮的黑眼睛，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身上，就这眼睛还能见人，“我为什么要带着你去？” 　　“我……”黑小子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不少，抿了抿嘴角，“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啧……自己就是个大麻烦，还要想惹麻烦。”林清月啧了一声，看这暗下去的眼睛，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放下帘子，“要去就上来，不过，我可说了，路上我可顾不了你，要有危险，可得自己逃命。” 　　黑小子可没听清林清月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要去就上车，赶紧手脚并用爬上了车。 第144章 寻找 　　这边黑小子上了林清月的车，跟着护送粮草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两个人各占据了车厢里的一个角落，在外面看马车挺普通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里面却装饰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总是散发出莹莹的光，即使是在夜里，也能看清车里的东西。 　　黑小子刚开始挺好奇的，盯着看了许久，后来也就渐渐失去了兴趣。 　　管家这边到了晚饭时，才听到下人回报，说府里没看到小少爷，管家登时立即发散人手，把府里都找了一个遍，最后也没有找到。管家又叫府里能出去的人都去外面找了，到了子时，下人们都渐渐回来了，个个都摇摇头，一无所获。 　　第二天，接着多派人手去找，酒楼，客栈，全都没人见过黑小子，管家担忧着，那天看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应该拦住他的，哎，怎么就没想到拦他呢？也没找来几个人在暗中跟着，万一……万一小少爷受的刺激太大，一时想不开的时候，管家想到这，便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派出所有能派的人，没日没夜地寻找。 　　赵云儿也知道黑小子不见了，回去自己院子冷静下来后，她也知道当时的自己是魔障了，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那样泼妇骂街似的，只是她当时的心情很乱，那叶双城又正好撞倒了自己，一腔邪火便对着他发泄了。 　　“小姐，您的脚该擦药油了。”小果子拿着一瓶药油进来，看到赵云儿发着呆，出去一趟回来后，小姐变了，以前虽然也娴静，但是现在更多是的眼光直直地看着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云儿回神看看小果子，似不经心问道，“人还没找到吗？”都已经三天了呢，天那么冷，他能去哪？ 　　“还没有，府中的人都出去找了，小姐，您放心吧，会找到的。”小果子一边擦着药油，一边回道，心想万一真是找不到，将军回来后，不知道要怎么处置这府里的人。 　　“谁担心了……”赵云儿道，她才不担心那黑小子，她只是担心如果真找不到，慕寒回来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便是杀了自己也有可能吧。 　　对于既知的恐惧，却又不知道哪天降临，心里总是提心吊胆的，赵云儿也不好过。 　　连续找了几天没找到人，管家也不敢再瞒下去了，万一真的出了事情，对慕寒来说，可能全府的人命都不抵一个叶双城。赶紧修书一封，半点不敢耽搁，连夜让人送往前线。 　　慕寒心头有些浮躁，躺了许久，半点睡意都没有，脑里总是闪现出黑小子，索性起身走出营帐，寒风瑟瑟，鲜红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望着琼州的方向，慕寒竟第一次觉出了寂寞，想要快些结束这场战争，回去黑小子身边。 　　唇边一丝淡淡的笑意，信件应该早就收到了吧，也不知道那小子能看懂几个字，想必定是让管家给念的，等回去之后，定要抓着他多认些字，这样写信时，也能写一些不能经人之口的话。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天气这般冷，想来也是每天都窝在房中，像只畏寒的小动物般，呵呵，一想到裹着被子只露出一绺小卷毛的黑小子，心头的想念就像潮水般起起落落，脸上的神情都柔和了。 　　“将军？”一声轻唤自不远处响起 ，打断了慕寒的思绪，闭了闭眼，掩去思绪，这才转头一看，原来是张林明。 　　“张副将。”慕寒淡淡颔首。 　　“这么晚，将军还没睡？”张林明温温一笑，走近慕寒，方才他感觉到了慕寒身上气息的转变，由柔和到清冷，一瞬间的事。 　　“嗯。”慕寒只淡淡应了声，自从觉察到了张林明的心事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林明相处。虽然说现在他跟林清月了，但是心里的别扭，也不是一时能改过来的。 　　转头看了眼慕寒有些冷的侧颜后，张林明看着不远处的火把，一向温润的眸子染上了暖意，“我也是睡不着，”并没有自称末将。 　　张林明发现自己面对着慕寒时，越发是心境平和了，林清月的影子像是一粒种子一样，随着时间在发芽，然后在心里生根，茁壮成长，已经把原本属于慕寒的地方给侵占了。 　　和慕寒一齐看着琼州的方向，他也想那个人了，想他忍着痛完全地把一切都交给自己，那天早上走得匆忙，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身子有没有好点。 　　两个人迎着寒风站着，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安静的夜晚。 第145章 撤退 　　黑小子出来时穿着单薄，然后又一直在行进的途中，没走几天，就感染了风寒，林清月买了几床被子，垫了两床，盖两床，黑小子才感觉好多了。 　　车队一直在行进中，除了吃饭和短暂的略作停顿休整，就一直在走，人家押运的人都没有说什么，黑小子和林清月舒舒服服地窝在马车上，自然也不可能说什么，趁着还没下雪，能多走就多走，下雪了，路滑，想走都走不了。 　　黑小子拥着一床被子，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停地吸着鼻子，实在是难受得紧，鼻子不通，呼吸不畅，车厢里空气很闷，外面风大，又不敢掀开帘子，怕加重病症。 　　这队伍就没有怎么停过，林清月也无法找人给叶双城看，只好又给叶双城加了床被子，心想也许捂捂汗，出了身汗就好了。可谁知道这小子生起病来，也是能拖，硬是不好。 　　林清月实在受不了车里的空气，还有黑小子时不时的抽鼻子的声音，便下了车寻了匹马骑着，好在只是风寒，并没有烧热，不然烧了这么多天，准烧成一个傻小子出来了。 　　“报……将军……”一个信号兵在帐外报道。 　　“进来。”慕寒放下手中的地图。 　　“将军，这是王将军的信函。”信号兵举着一信封。 　　慕寒接过，信上只有一个字：退。看来王海昌和陈年天坚持不住了，也是，在这里已经和温品名耗太久了，也该变动了。 　　“准了。”慕寒淡淡道。信号兵又赶紧传令去了。 　　“张副将，传令下去，拔营，向峡谷方向撤退五十里。”慕寒淡淡的声音隐隐有着嗜血的兴奋。 　　“是。”张林明转身出了门，时机也终于成熟了，这场战，终于要正式拉开了。 　　“王将军，收到将军的回复了，已经准了。”陈年天一枪挑开了一个青州士兵，来到王海昌身边。 　　王海昌气喘吁吁地，又放倒了两个青州的校尉，温热腥咸的鲜血喷了一身一脸，啐了一口，“娘的，这青州军不是盖的，赶紧退，晚了，我怕来不及了。” 　　陈年天和王海昌两人杀出包围圈，命人擂鼓吹号撤退，琼州兵就像潮水般快速退了去，温品名见状，忙带兵乘胜追击，直到追出了三十多里，本想一鼓作气追杀了王海昌和陈年天，断了慕寒两大将军，可手底下人拦着，说穷寇莫追，怕有诈。 　　陈年天和王海昌带着伤亡有些过重的队伍撤出了安全距离，才敢停下来休整，点人数，死了两千，重伤三千，轻伤过万，王海昌重重捶了一下草地，草地都凹了一个窝下去，可见王海昌心里的怒火了。 　　陈年天心里也是难过，这些士兵，都是他们带出来的，可是有些人却不能跟着他们回去了。 　　伤兵们简单地包扎了下，就又开始撤退了，这还不是安全的地方，万一温品名那瘟神追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简单的休整之后，王海昌和陈年天两个人带着部队直撤出百里，和慕寒的大部汇合。 第146章 包扎 　　“将军，陈将军和王将军回来了，”帐外的亲兵道。 　　“让他们进来。”慕寒看到陈年天和王海昌两人狼狈的样子，轻皱了下眉，“二位将军辛苦了，请坐。” 　　王海昌虽然草草地擦拭了一下脸上和身上的血迹，但还是难掩一身的狼狈，喝了口茶水，“将军，今天要不是撤得及时，可能您就见不到末将二人了。” 　　陈年天接着简单地讲了一下经过，也报备了伤亡情况，问慕寒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接下来，全军休整两天，调整好状态，由我率领，迎战温品名，彻底消除他的戒心，另外，叫崔将军派人通知欧阳路，让他安排好伏击的事项。争取在年前结束这场战争，让大家都回去过一个好年。”慕寒道。 　　陈年天和王海昌听后，都露出了笑容，再闲聊了一会，慕寒便让他们下去休息了，经过了这些天和温品名的对战，每天都看到有士兵阵亡和受伤，他们不仅认识到了自己军队和别人的差距，也意识到了和平的重要，打打杀杀的，每天都有自己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倒下，不再起来，好战如王海昌，也是突然间厌恶了战争，对于慕寒刚刚说的，回去过一个好年，就从心底里生出了向往。哪怕他不曾娶妻成家，在军营里架上一个火堆，相熟的几人围坐一起，喝点小酒，也比在这荒凉的边境好。 　　“王将军，我想要去看看伤兵的情况，你要不要一起去？”陈年天道，今天是目前为止，打得最激烈的一场，受伤的人也多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王海昌应道。 　　伤兵全部都移到了几个比较大的营帐里，轻重伤相隔开来，还没走近，两人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和痛苦的呻吟声，心情不由得沉了沉，踏进一个营帐里，或躺或坐，或站，人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这就是战争的残酷，破坏了不知多少人的家园，夺走不知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让年迈的老人失去儿子，让妇人失去丈夫，让孩子失去了爹。 　　进的这个帐，是个轻伤营，至少都还四肢完整，两人一进去，看到医护工穿梭忙碌着，有伤员看到了，能站起来的都站了起身，医护工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齐声问道，”将军好。“后面的人也听到了，也跟着问好，一时间帐里都是问好声，倒是冲淡了些许沉闷感。 　　王海昌赶紧摆摆手，”都不必多礼，我和陈将军来看看大家。“王海昌性格豪爽，又没有架子，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听了他的话后，知道王海昌不在意这些虚礼，又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王海昌在伤员中移动着脚步，看到这个包着手，那个包着脚的，营帐最角落的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瘦削的肩背，右膀上好像受伤了，因为医护工人手不够，只能酌情优先医治重伤，轻伤的，有些自己上药自己包扎。 　　这人伤的是右膀，衣衫半褪，背对着王海昌，王海昌只见他左手上拿着纱布，笨拙地缠绕着右边的肩膀，几大步跨到他跟前，然后蹲下身子，“我来帮你。”说着便接过了纱布，解开先前缠的，只见白皙的肩膀上，有一道枪伤，不长，却挺深的，伤口处的皮肉都翻了，药的颜色又是紫红色的，显得伤口特别狰狞，衬着白皙的皮肤，让看惯了伤口的王海昌心头一阵不忍。 　　刘齐正忍着痛包扎伤口，眼前一暗，蹲下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手中的纱布就被人接了过去。抬头一看，这……这不是他们的王将军吗？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王海昌就熟练地上药，然后缠起了纱布。动作说不轻，包的也没有医护工的好，但是总比刘齐自己包得好多了。 　　刘齐侧头看着王海昌缠完纱布，然后再打上结，是比自己包的好多了，“谢谢王将军。” 　　“不用谢，小事而已。”王海昌笑道，“天气冷，赶紧穿上衣服，没得风寒了。”说着顺手把刘齐半褪的衣衫拉好，还系好了带子。 第147章 交手 　　“报，将军……”帐外探子道。 　　“进来，”温品名道。 　　一个探子进来，报上最新探得的消息，“将军，小的探知，琼州军伤亡过重，已经后退一百里了。” 　　温品名听到后，脸上露出笑容，“好，现在传本将军令，拔营，向前推进五十里，之前都是他们在叫阵，打打停停的，本将军也是腻了，现在，也是时候要一个结果了。” 　　青州军训练有素，军令一下，先头部队就挺进了五十里，在距离琼州军五十里的地方驻扎了下来，两军遥遥相望。 　　短暂休整两天后，温品名便率军捺不住在二十里外叫阵了。 　　慕寒一得到消息，就决定披挂上阵，张林明为副将，慕寒上阵，他自然也一起，王海昌留守营地。 　　慕寒坐在马上，眯着眼看着对方阵前一脸胡子的温品名，气息全然不遮掩，一脸的嗜血和兴奋，一幅好战的姿态。 　　“将军，那就是温品名，此人臂力极大，双刀使得滴水不露，合末将和王将军之力，也只能勉力战个平手，若是将军对上他，须得小心。”陈年天对身旁的慕寒解释道。 　　慕寒淡淡点头，仍是看着温品名，张林明听到了陈年天的话，温润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小心，真正的强者，是从来不会看轻每一个对手的，看着温品名一脸莽夫样，但能为一军之首，岂是一个勇字能成的？ 　　温品名也感觉到了慕寒的注视，寻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之前交过手的陈年天身边，有一个面容俊逸，清冷淡然的男子，年纪约摸二十一二左右，一身银色的铠甲，更是泛着冷光。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清润的脸上，带着几分小心谨慎和审视。看来，这两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其中一个定然是琼州军的首领。 　　温品名驱马走到前面，扫了一眼，大声道，“慕寒何在？” 　　慕寒打马上前，“本将军就是。” 　　“你就是慕寒？这些天让王海昌和陈年天两人来打闹，自己缩在后边，怎么？今天可舍得露脸了？”温品名脸上显而易见的讥笑，“听说你少年成名，今天本将军就来领教一下慕将军的身手。”说着手持双刀，竟纵马向慕寒而来。 　　慕寒回头对张林明道，“本将军去会会他，你带队掠阵。” 　　说完也打马迎向温品名而去，两人两马在两个军队中间的空地上遇上了，温品名当先砍了一刀，慕寒手中银枪一横，刀锋砍在了枪头上，慕寒手臂震了震，手一收，刀锋和枪头就击出了一串火花。 　　这实打实的一下硬碰上，双方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估量，慕寒也不敢轻敌了。打马避过，手一抖，挽了个枪花向温品名而去，温品名左手刀一挑，便破了慕寒的枪花，打马追着慕寒。 　　一人手使长枪，一人手持双刀，温品名虽然在兵器的长短距离上吃了亏，但是他打马紧随着慕寒，硬是让慕寒找不到有效的攻击距离，距离拉不开，慕寒的长枪就无法使出来，被缠得无法脱身，就中了温品名下怀，他刀距短，更适合贴身或者近身的打斗。 　　慕寒被缠得无法，几次欲打马拉开距离，都被温品名识破，心里便有些急了，再加上两边鼓声阵阵，士兵们摇旗呐喊，更是让慕寒难得地心浮气躁了起来。 　　身后一股劲风袭来，慕寒来不及多想，眼角处只见两把闪着冷光的大刀向自己砍来，回身架起长枪一挡，刀锋竟然齐齐从中削断了枪柄，一杆长枪变成了两杆。 　　这一幕看得两边掠阵的人一惊一喜，张林明看到时，心都顿了一下，赶紧拉过弓箭，搭箭拉弓箭射出，动作流畅快速，一气呵成。 　　温品名方看到温品名两刀把慕寒手中的枪削成了两截，都兴奋得大喊。温品名副将胡思柏看到张林明弯弓射箭，嘴里骂了一句，“他娘的，敢暗箭伤人？”也随即拉弓射了一箭，两支箭矢在半空中相遇，胡思柏瞪大了眼睛看到自己的箭被撞到，掉在了地上，而张林明的箭仍是继续向着温品名而来，因为中途被胡思柏的箭拦了一下，余力不足，没射到温品名，却反而射中了马。 　　刀锋余势未了，继续向下砍来，慕寒一惊，左手的半截枪柄脱手而出，击向温品名胸口，右手枪头快速地反手一格，双刀又齐齐砍在枪头上，又是冒出一阵火花来，这一格，慕寒使了全力，温品名被格得手臂微麻，胸口一痛，被慕寒甩出的枪柄击中，突然间跨下马受惊，前蹄高高扬起，慕寒借机拉开距离，只见温品名的马身上插着一支箭，惊马差点把温品名掀在地上。 　　慕寒无心恋战，拱了下手，“温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慕寒受教了，改日再战。”说完，也不理身后温品名是什么样，带着队撤了回去。 第148章 惊险 　　“将军，您没事吧？”慕寒回到营帐中，王海昌一得到消息，赶紧过来问道，没想到今日的战况竟如此凶险，想必之前那老小子都没使全力？ 　　慕寒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对上几双关心的眼神，方才确实惊险万分，如若自己反应慢上几分，也许此时就不能完好回来了，如果没有张林明那一箭，也许此时自己也会身受重伤。心念转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对上了张林明的眼神，眼中却只有兄弟朋友之间的关怀情意了，他总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能及时援手。眸光微闪，慕寒难得地淡淡一笑，“多谢诸位关心，我没事，温品名此人果然如传言般，以后还需要多加小心。” 　　张林明温温一笑，没事就好，要知道当时，自己可吓坏了，就怕那两刀下去……自己拉弓的手都有些抖了呢。 　　“将军，你没事就好，末将一听到，就吓得赶紧过来了。”王海昌咧嘴笑。 　　“当时末将都吓懵了，还好张副将反应快，拉弓射箭一气呵成，要不是对方有人也射了一箭，温品名今日必定受伤。”陈年天也心有余悸，也不敢想像那两刀若是砍下去，现在会怎样。 　　张林明一笑，如春水般，“陈将军说笑了，当时末将也是吓倒了，是将军自己反应快，架住了双刀。” 　　“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张副将留下。”慕寒示意其他人下去。 　　“坐吧。”慕寒倒了两杯热茶，自己端起一杯，轻啜了一口，茶的清香在口腔里蔓延，“今天，谢谢你。” 　　张林明手捧茶杯，暖着手，吸着茶香，唇畔一抹笑，“是将军先架住了刀。” 　　慕寒看着张林明唇畔的笑，感觉着两人间的气氛，就跟以前一样，每次从战场上下来，两人对坐煮茶，静谧，平和，一切，尽在不言中。 　　“将军。”帐外有亲兵叫道。 　　“进来，”慕寒放下杯子。 　　“将军，这是琼州来的信。”亲兵一递上信件。 　　慕寒接过，看到信封上是管家的笔迹，眼神便柔软了下来，张林明见了，心里想的却是，他要不要也写一封给林清月，貌似收到思念的人的回信，心情应该是很愉悦的。 　　慕寒重新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口上的火漆，之前还没收到信时，也会想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给自己写上只言片语，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现在回信就在手中，反倒不急于一时了。 　　张林明倒掉凉了的茶水，又续了一杯，淡色的唇贴着瓷白的杯沿，白气上升，微微湿润了眉眼，意外地诱人。慕寒别开眼神，不敢再看。张林明轻轻扯唇，温温道，“是管家的来信吧？怎么不拆开看？如果你是想要刺激我这孤家寡人的，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语气里却丝毫没听出羡慕嫉妒恨来，他决定了，等会回去，就给林清月写一封信，现在，他也盼着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慕寒听着张林明平和的语气，也如以前说笑般，“我就是这样想的。”啜饮完杯中茶水，才拆开了火漆。 　　笑意还来不及到达眼底，便僵在了唇角，捏着信纸的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张林明看着慕寒晴转阴的脸色，“怎么了？” 　　慕寒将信纸递给张林明，张林明看完，也有些惊讶，“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战事吃紧，你也不可能走开。” 　　“赵云儿，我早该解决了她，也不皮至于现在发生这事，她最好祈祷双城平安没事。”慕寒语气冰冷，但是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心绪，他担心叶双城那傻小子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现在写信回去，叫林清月帮忙，天寒地冻的，他一个人在外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张林明建议道。 　　慕寒只沉吟了片刻，提笔写了两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琼州。 第149章 骑马 　　有了叶双城这个离家出走的事情，慕寒决定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拖着战事了，放任那小子一个人在外面，就他那个简单的脑子，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传信给崔格，问他那边准备得如何了？这场战争，我想尽快结束。”慕寒捏着手中薄薄的信纸，绷紧了下颔。 　　张林明提笔刷刷几下，一行隽秀的小楷跃然纸上，然后封进小竹筒中，绑在了信鸽脚上，手一扬，鸽子便扑愣愣地飞远了。 　　崔格刚开始接到慕寒命令时，就已经派人去请欧阳路了，可欧阳路那小子叫传信的人回来说，要想叫他来商议，除非叫刘义来，否则就算是慕寒来了，也不好使。 　　崔格一脸懵逼，刘义？谁啊？叫来底下几个校尉，也都纷纷表示不知道。崔格叫人找来名册，翻了半天，才找到。 　　当时刘义正帮着准备伏击用的滚木，听到有人找，叫他快点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去崔将军的营帐。 　　刘义暗自奇怪，这崔将军找自己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再说了自己也不认识这崔将军啊，想问下前来传话的人，却又因为生性寡言，没有问出口。 　　“崔将军，刘义带到。”传话的卫兵在帐外道。 　　“进来。” 　　刘义整了整身上的军服，这才进去，“小的刘义，见过崔将军。”抱拳行礼，腰呈45度弯着，恰到好处，既恭敬又不卑微。 　　崔格打量了一眼这个高大的男子，除了身材高大，看着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啊。“你就是刘义？” 　　“是，小的就是刘义，不知道崔将军叫小的来，有何吩咐？”刘义拱手行礼道。 　　“你替本将军跑一趟西南，将西南守军将领欧阳将军请来。”崔格说完挥挥手，“你现在就立即启程吧。” 　　刘义心里惊异，没想到叫自己来，竟然是要自己去请西南将军，这样的事，不应该派亲信或者卫兵去吗？心里虽然惊疑，但还是去了。 　　峡谷距西南，两日路程，刘义又不会骑马，光靠走路的话，还不知道走到何时。几个校尉牵了匹马来，临时教起了刘义骑马，半个时辰后，刘义骑着马出了峡谷，一路手脚发软，身子左右摇摆地，不知几度欲跌落马下。两天的路程，刘义完全是靠强大的毅力和意志支撑下来的，他活了二十年，从来都没有试过双脚离地的不踏实感，人在半空中，无处着力，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当刘义满身狼狈勒马停在西南军营时，悬着的心总算是回到了原地，还没缓过劲来，就被带到了欧阳路营帐里。刘义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笑开了脸的欧阳路，顿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一张脸憋得通红。 　　“咳咳咳……”欧阳路坏笑，大手拍着刘义的后背，刘义咳了几声，总算是出了那口气，眼睛带着丝丝水雾，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欧阳路，“你怎么在这？” 　　“不就是看到我吗？至于那么激动吗？看你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欧阳路抱着双臂，眉梢上挑，嘴角勾起，一副痞子的样子。 　　“我是奉崔将军的令，前来找西南守军将领的，请你不是要误了我的事。”刘义拒绝相信眼前这笑得一脸欠扁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啊。”欧阳路坏笑，心情极好，“别告诉我说你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使喽。”说完，双手还在刘义眼前晃了几下。 　　刘义忍着将眼前乱晃的白皙手掌剁下来的冲动，抿了抿厚实的唇，“还请欧阳将军跟随小的前往。” 　　“哎，你确定现在就走吗？”欧阳路虽然性子豪爽了些，没什么大的洁癖，但是看到刘义那一头一脸的狼狈，仍是皱眉道，“不休息一下？喝杯水？吃碗饭？” 　　说实话，刘义确实是很累，大部分是马术不精的原因，小部分是赶路造成的，“谢过欧阳将军，给小的几个馒头就好了。” 　　当然欧阳路肯定不会给他馒头的，压着刘义吃了顿饭，休息了下，看着他脸上的疲惫下去了些才叫人牵来马匹，随着刘义前往峡谷。 第150章 吻上 　　“哈哈哈……”欧阳路捧着笑得抽筋的肚子，笑得眼角挂着泪滴，笑得全身颤抖，一手抖着指着刘义，一手还捧着肚子，在马背上笑得花枝乱颤。至少在刘义的眼里是这样认为的，开怀大笑的欧阳路，一点也没有平时那带着几分痞气的坏笑，眉目疏朗，尽显男子的阳刚之气和豪爽，仿佛他本来就是这样的。 　　最后欧阳路笑得实在不行了，滑下了马背，在草地上打着滚，一边揉着自己僵硬的脸，一边捧着肚子打滚，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叫唤，刘义怕他滑下马背被马给踩到了，忙着急地一拉缰绳，跨下的马嘶鸣一声，前蹄双双扬起，直立起半个马身，刘义心里一慌，没抓紧手中的缰绳，被马给掀下了背，掉在了欧阳路身边，带起了不少草屑。 　　刚稍稍停下的欧阳路又爆发了一阵大笑，刘义被摔得有些头晕，不去理会欧阳路，径直闭上眼睛，心想，要不是怕你被马蹄踏到，一时情急拉紧了马缰绳，我会被摔下来吗？转而又想到，可能自己真的没有学骑马的天分，都骑了两天多了，还是保持不了平衡，动不动就要被摔下来。 　　刘义感觉到有阴影盖住了自己，随即身上一沉，一具躯体压在了自己身上，睁开眼，只见欧阳路带笑的脸离自己只有一掌之遥，呼出的气息温温地打在自己的脸上，“我真没想到，你拳脚功夫还可以，竟然不会骑马 。” 　　“起来。”刘义绷着脸，尽量放缓了呼吸，因为一呼一吸间，他都觉得吸进了欧阳路的气息了。 　　欧阳路渐渐敛了笑意，目光有些幽深，抬起一手，轻轻抚去了几星沾在刘义脸上的草屑，动作很轻，带着一丝柔，抚去了草屑，手指并未抽离，而是顺着那坚毅的线条来到下巴处。刘义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挣扎了起来，欧阳路双腿压住了他的双腿，一只手抓住了他两手的食中二指，向上压固定在他的头顶处，欧阳路很轻松地制止了刘义的挣扎，看到刘义不甘的眼神，欧阳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鼻尖顶着鼻尖，轻声道，“刘义，你要是不想现在就发生什么，最好不要乱动。” 　　刘义被欧阳路这一吓，确实不敢动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危机，欧阳路渐渐变深的眸色，还有胯间隐隐的复苏之势，都让他一动不敢动。 　　两人对视良久，直到刘义觉得呼吸不畅，口干舌燥，不由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喉结在精壮的脖子上下滑动了一下，这个动作像是导火索一样，欧阳路眼中立刻燃着两把小火焰，头一低，吻上了那厚实的唇。 　　刘义愣住了，这人……这人在亲自己？身子一动，想挣扎，欧阳路唇边一抹坏笑，微微侧过头，更深地吻住了刘义，时不时伸出舌尖刷过牙关，牙肉，惹得刘义一阵阵颤栗，他完全没有经验，哪堪情场老手的欧阳路逗弄，没亲一会，绷紧的身子便软了下来，牙关也被欧阳路攻破了，睫毛乱颤，倒是显出了无措的样子。 　　周围的空气在渐渐加温，冷意像是被隔绝在两人之外似的，至少刘义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一声难耐的哼声从刘义喉中逸出，刘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像个女人似的，在一个男人身下意乱情迷，脸色瞬间爆红，一合牙关，欧阳路闷哼一声，退出了刘义的口腔。 　　欧阳路眼角眉梢都是笑，刘义恼羞成怒，双手挣脱了欧阳路，推开了身上笑得得意的男人。 　　欧阳路已经得逞吻上了刘义，就自然地顺着刘义的力道翻身躺在地上，看着身旁的人红着一张脸，眼中怒意蒸腾，却不发一言，起身向马匹走去。欧阳路双手撑在身后支起上半身，含笑看着刘义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扯着马缰，蹬着脚蹬，爬了几次却都爬不上马背，终于笑出了声，在他看来，此时的刘义无疑是可爱至极的，板着一张通红的脸，唇角抿得直直的，眼中腾满了恼怒，像两把火焰一般明亮，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 　　刘义感觉手软脚软，本来骑术就不精，此时更是爬了几次都上不了马背，一听到欧阳路爆发出来的邪肆的大笑，更是恼羞成怒，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让人手软脚软的吗？ 　　刘义再一次尝试，右脚踩在脚蹬上，左脚还没跨过马背，右膝盖就软了，眼看又要失败了，臀部传来一股力道，把他向上一托，终于顺利上去了。 第151章 依靠 　　刘义坐好后，转头一看，欧阳路就站在马匹旁边，仰头看着他，神情柔和，没有痞气，没有坏笑，眼睛亮亮的，刘义抓紧手中缰绳，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暖暖地滑过。 　　刚想说声谢谢什么的，却见欧阳路纵身一跃，刘义只觉得马背一沉，欧阳路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后，吞回嘴边的道谢，脸上一黑，“你坐上来干嘛？”手肘向后一击，却被欧阳路大手一包，随即贴得刘义更近，气息全都喷吐在刘义耳后，“你确定要在马上和我动手吗？” 　　刘义后颈耳朵迅速泛红，欧阳路唇边挂着笑，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撒开四蹄奔跑了起来，虽然两人共乘一骑，速度远远不及一个人单骑，马也不是什么好马，但是刘义哪里试过这样奔跑的速度，风声过耳，身边景物快速掠过，刚刚还一副恼怒的无畏样，转眼便怂了，高大的身子缩了缩，欧阳路从刘义腋下探出手，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便呈半搂抱的姿势将刘义圈在了怀里，想和我斗？道行还不够呢。 　　寒风呼呼从耳边吹过，风有些大，吹得眼睛有些难受，背后是一片温暖的胸膛，后颈时不时有温热的气息抚过，刘义半眯着眼，天地茫茫，似乎没有尽头，只有身后的温暖是真实的。突然间觉得，这是自己骑马以来，最放松的一次，不必手软脚软，又不用时刻担心着摔落，他全然信任身后的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不是自己让人依靠，而是依靠别人。 　　由于刘义成功地请到了欧阳路，所以埋伏的准备做得十分充分，滚木，滚石，火油，样样充分。可以说就等温品名进来了，保证大败青州军。 　　当崔格接到张林明传书时，埋伏的准备工作都已经进入了尾声，所以崔格立刻回信，称万无一失。 　　慕寒因为黑小子失踪的事，感到心焦和急躁，但是又不能把战事丢到一边不管不顾回去找人，只能天天去叫阵，这样琼州军和青州军每天都有一场仗打，除了第一次交手外，慕寒每一次都佯装被温品名打得只能招架而无还手之力，借以麻痹温品名的警惕性，几次之后，温品名就放松了警惕了，不待慕寒来叫阵，自己主动跑去阵前叫阵，琼州军退一步，青州军便进一步，步步紧逼。 　　又是结束了一天的缠斗，慕寒脱下头盔，随意放在桌上，灌了杯冷茶，一股冰凉从喉咙直到腹中，浮躁的心绪平静了许多，计划正在一步步施行，他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捏了下鼻梁，扬声叫了下帐外的亲兵。亲兵一走起来，拱手行礼，“将军。” 　　慕寒淡淡看了一眼，“你跟着我多久了？” 　　“回将军，小的是和将军一起进的军营当兵。”亲兵一有些纳闷，这将军怎么那么久了突然间想起来叙旧了？难道是觉察平时对着他们太冷了吗？ 　　“这里没别人，不用称小的。”慕寒放下揉捏鼻梁的手，“我想你回去琼州。” 　　“将军？”这时候战事吃紧，他作为众亲兵之首，怎么能离开呢？ 　　“我接到管家传信，说双城失踪，我这边走不开，你替我跑一趟，一定要找到他。”慕寒看着亲兵一，除了张林明外，他最相信的人。 　　一听到是黑小子不见了，亲兵一心中叫苦不迭，上次被老虎扑伤，他和几个兄弟被将军责罚，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啊，这次，要是找不到，或者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不得以死谢罪？可他还没活够，还没娶妻生子啊。 　　“是，将军。”亲兵一领命，心中埋怨叶双城不懂事，不该在这紧要的关头闹失踪出走，但是一想到那单纯的小子一个人在外面，恐怕被人卖人还得帮人数银子呢，便消了一半的气。 　　“你带上几个人，马上出发。”双城，千万别有事，寒哥哥这边事一了，马上去找你。 第152章 到达 　　亲兵一出了慕寒的营帐，心里叹了一声，哎，黑小子啊，我只求你在哪里呆得好好的等着我们去救你，你可要大发慈悲地千万别出事啊。 　　亲兵一点了几个人，一人一骑，赶往琼州。出了营地三十里时，看到前方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鲜红的旗帜上绣着一个“慕”字。 　　打马上前，原来是运送最后一批粮草的车队，几人让出了道路，让车队先行。等车队和卫队都过完了，发现队伍后面竟然缀着一辆马车，这？亲兵一有些纳闷了，这车坐的谁啊？还有坐马车的？ 　　只可惜亲兵一不能未卜先知，也没有一阵大风来吹开车帘，直到马车晃悠着从眼前经过时，也没猜出这车里的是谁。 　　当马车过后，亲兵一一挥手，几骑快马便渐渐地消失在了尘烟中，向琼州方向而去。 　　亲兵一出去后，慕寒闭目养神了一会，好像听到谁在外面说什么最后一批粮草已经到了，睁开眼，帐里弥漫着夜色，原来已经天黑了。 　　叫人来点上蜡烛，刚拿起地图，便听到帐外有人叫道，“寒，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这不是林清月的声音吗？还没起身，门帘便被人撩起，慕寒抬眼一看，也不禁有些愣住了。门口三人，其中那个瘦瘦小小的，脸色有些不好的人，不就是他这些天来心心念念的叶双城吗？ 　　“寒哥哥……”黑小子强打起精神，欣喜地叫了一声，奔向慕寒而去。慕寒来不及细看那么多，看到黑小子奔过来，展开长臂，便将黑小子抱进了怀里，这小子，又瘦了，这背上的骨头都有些硌手了，长高了一点，慕寒悄然地亲了下黑小子的额头，发现温度有点低。 　　“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寒哥哥都要急疯了。”慕寒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双手搭在黑小子双肩上，低头看着黑小子，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疼痛，这小子，下巴都尖了，嘴唇边一圈细小的绒毛特别显眼，嗯，他的小孩儿长胡子了呢。眼睛依然晶亮，但是脸色很差，时不时抽鼻子。 　　“寒哥哥……”浓重的鼻音，带着几分撒娇，“我知道错了，你别怪管家他们。”一路上，黑小子也是想了很多，寒哥哥走之前，自己还说相信他的，结果没几天就被人气得离家出走，一点也不像个男子，再说了，自己一声不吭走掉，管家他们也会担心的。 　　“你声音怎么了？”话是问黑小子的，眼神却朝门口的林清月看去，可是门口哪里还有人影，林清月，算你跑得快。 　　林清月早牵着张林明走了，他又不傻，一直都在不停地赶路中，他痊愈后不久的屁股都隐隐地受不了了，一个健康活泼的人都快要累垮了，何况那小子？再加上染了风寒一直得不到好的医治，他是眼看着那黑小子一天天瘦下来的。 　　“寒哥……啊啾……”黑小子打了个喷嚏，“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了……”浓重的鼻音中，似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听着军医的诊断，慕寒一额头的黑线，该死的林清月，一路上就是这么照顾叶双城的？看来，今年发下去的军饷又要大大提升了。 　　待军医开了方子，叫人拿着抓药，下去煎药后，慕寒坐到床边，替黑小子掖好被子，棉被边缘，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双因为人瘦了下去而显得更加大的眼睛，正欣喜地看着慕寒，纵然慕寒之前心里有想好的百般呵斥，此时对着这样的眼睛，一句责备也说不出了。 　　悠悠出了口气，修长的指掌抚上小黑脸，走的时候，脸上还有点小软肉，现在可是一丁点儿都不剩了，只差没皮包骨了。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他又怎么还能忍心责备他？ 　　“寒哥哥……”黑小子看看慕寒的脸色，小爪子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覆上了自己脸上慕寒的手，“寒哥哥，你在生气吗？”小心翼翼地口气，加上鼻音，有些可爱。 　　“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吗？”慕寒反握着黑小子有些凉的爪子，“你这样跑出来，全府上下到处找你，你知道当我知道你不见了，有多急吗？我这边又走不开，你倒好，竟然跑到这边境前线来了。” 　　慕寒仍是不变的语气，浅浅淡淡的，但是黑小子就是知道他生气了，赔着讨好的小笑容，“寒哥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看我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哼，”慕寒轻哼一声，“你哪里好好的了？我看你屁股倒是好好的了，来就来了，还弄得自己风寒了，你以为你病了，寒哥哥就不会打你了？”连人带被抱起，隔着棉被，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下黑小子的屁股，趴在慕寒怀里的黑小子笑了，双手勾着慕寒精壮的脖子，小白牙在烛火下，分外耀眼。 第153章 送走 　　由于黑小子的到来，温品名接连两天叫阵，慕寒都按兵不动，不管青州军在外面叫得多难听，只管在营帐中陪着黑小子养病。 　　温品名也是着急，他的治下，只重军不重商，和琼州军干耗了这许久，又是天寒地冻的，后方粮草已经有些不继了，再拖下去，自己现在的优势也变成了劣势，到时候粮草一断，这战，就没法打了。 　　和几个将领商议后，众人也都觉得慕寒他们是有意拖延时间，不然为什么总是不肯结结实实地打上一场，肯定是想耗尽己方粮草，这样一来，就显出了慕寒的卑鄙用心。温品名自己倒是忘了，到底是谁主动挑起的这场战争。 　　接连叫了两天阵，琼州军都是闭营不应战，在温品名看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第三天时，温品名心想，老子没粮草和你小子耗着了，今天不应战，就挥军踏平了你营地。 　　第三天时，由于慕寒的细致照料，缠绵黑小子许久的风寒好得差不多了，战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撒了那么久的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黑小子留在这，会让自己分心，也怕自己顾不了他那么多，第三天早上，当温品名在外面叫阵时，慕寒叫了几个亲兵来，护送黑小子回去百里外的一个小城里，到时候战事一结束，就过去找他。 　　黑小子好不容易到了这，还没和慕寒好好相处就被送走，心里肯定不爽，但是却突然间想起了赵云儿说的，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帮不了寒哥哥，与其留下来成为寒哥哥的累赘，不如听话离开，让寒哥哥放心。 　　看着突然间就暗淡无光的小眼神，还有小黑脸上的那一抹好像恍然大悟的神色，以及一步一回头的，最后蒙上雾气的眼睛，慕寒需要捏紧自己的拳头，才能让自己不伸手去抱着叶双城，不让他走。 　　“啧啧啧……”身后传来几声咂舌声，林清月有些不苟同地看着慕寒紧握的双拳，开口道，“既然舍不得，干嘛要送他走，想当初他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的。” 　　具体的事情经过，慕寒已经不费力地从黑小子嘴里得知了，虽然知道黑小子的病不能全怪林清月，也许没有林清月，可能黑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遭受什么罪呢，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年关在即，将士们还要在这孤苦的边境打战，我两天前已经决定了，这个月发两倍的军饷。”慕寒转身回帐里穿戴铠甲，丝毫不理会林清月的鬼哭狼嚎。 　　“呜呜呜……明，我不活了啊，这慕寒还有没有人性了，两倍的军饷，当我是金山银山啊，呜呜呜……”脑袋枕在张林明肩头，冰冷的铠甲让林清月一哆嗦，看着近在唇边的白皙脖颈，偷香了一下，张林明一震，推开了些许林清月，扫视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你不喜欢吗？”林清月看着张林明的反应，心里有些闷，这两天晚上，他都是只能抱抱亲亲，早就不满了，只是顾念张林明白天有正事，压抑着。 　　张林明脖颈泛着淡淡的红，眼里有些羞恼，“这是在外边……” 　　“哦？”林清月玩味地重复了几遍“外边”两字，唇边带笑，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你是说不在外边就可以？” 　　张林明可不能像林清月那般，随时随地都可以谈论情事，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话题，“你要不要和叶双城一起到城里避一下？” 　　“不去。”林清月心想，老子紧赶慢赶这么多天，没呆两天就想让我离开，怎么可能？ 　　“这毕竟是军营，随时随地要打仗的，我怕到时候顾不上你……”张林明也和慕寒有同样的担忧，毕竟这么多天下来，对青州军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磨了这么多天，想必温品名也忍耐到了极点。 　　“你不用担心我，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我在营地里，你不用想着赶我走，要撤退时，我也会跟着军队撤，不用你担心我。”林清月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他就是不想离开。 　　“好吧，”张林明看到慕寒穿好了铠甲出来，忙对林清月说道，“我要出去了，你回去营帐里，我留几个卫兵给你，撤退时，你就跟着一起撤。” 　　“好，都听你的，”林清月接受着张林明的关心，这两天他能感觉得到，张林明对他，明显有了感情了，这是好事，所以他不会拒绝张林明的关心。“小心点，等你回来，我爱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张林明不自觉地红了耳朵，粉粉的颜色，形状美好的耳廓有些透明，竟然该死的诱人，林清月呼吸一窒，喘了口粗气。 　　“好。”眉眼温润，笑容如三月阳光下的春水，涓涓细流般流进林清月心里。 第154章 直取 　　“慕寒，你个缩头乌龟，躲在营地里不出来，是怕了你大爷我吗？”温品名之前已经让人叫阵，不管怎么骂，琼州军都不出来，一个时辰了，温品名忍不住骂道。 　　“若是怕了，只要你跪在本将军面前，连说三句‘温大爷，慕寒知错了’，本大爷就饶了你。”温品名的声音很大，又使上了内力，两里地都能听得到。 　　慕寒听了，倒没有觉得有什么，反倒是王海昌，暴跳如雷，策马扬鞭，就向着温品名冲了过去，还没冲到温品名面前，就被温品名副将拦了下来，两人很快就打作一团。 　　青州军像吃了大力神丸一般，个个英勇无比，打得琼州军日日败退，屡战屡败，屡败屡退，溃不成军，没过几天，就又撤退了两百多里。 　　每次撤退，慕寒都会撤出一部分的人悄然前往峡谷那边，进行埋伏，所以尽管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伤亡的人数却远远没有撤出的人数多，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撤到峡谷那边埋伏了。 　　温品名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看着琼州军日日败退，人数也在锐减当中，丝毫也没有发现慕寒他们撤退的路线是偏向西南的，而不是向琼州方向退。也没有怀疑按照战场上的伤亡来说，琼州军锐减的人数太不成比例了。在温品名看来，只要攻破了这一道防线，琼州已经如探囊取物般轻易了。 　　“将军，现在我们距离峡谷只有一百里不到了。”王海昌看着地图道。 　　“看来，这场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陈年天也露出了笑容。 　　张林明没说话，但是温润的眼里有着喜悦，这些天，林清月早嘀咕了不知道多少次，说又冷，又吃不好，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回琼州。 　　“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大家都可以回家过年了。”明天腊月十八了，快马加鞭，十天里，是可以赶回去琼州的。 　　“报，将军。”探子在帐外道。 　　“进来。”过了一会，方才传来温品名低哑的声音，明显的没睡醒，睁眼看，帐里还一片朦胧，天还没大亮。 　　“将军，属下探知，琼州军有撤离的动向，一小部分正向西南撤退。”探子如实回报，今早就看到一小部分的琼州军匆忙撤退，所以赶紧回来报信。 　　温品名彻底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你确定？” 　　“是的，属下和几个人都看到了，所以赶紧回来报告将军。”探子回道。 　　“好，吹号，全军集合。”温品名换上了铠甲，出了营帐，一刻钟不到，五十万大军已经集合完毕，温品名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琼州军所在的方向，“兄弟们，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战，今天，让我们踏平琼州军营，攻破这最后的防线，直取琼州！” 　　“直取琼州，直取琼州，直取琼州……” 　　声震四野，激励人心，青州军士气在这一刻达到了空前鼎盛。 　　“冲啊……” 　　几十万人在天色还朦胧的清早，浩浩荡荡地冲向了琼州军营，地面都震动了，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慕寒只留了二十万的兵马，其余的全部撤离了，早已在峡谷处埋伏好。慕寒早已下令，全军戒备，但是要青州军攻入营地时，才假装慌乱抵抗。 　　所以温品名异常顺利地攻入了营地，有些士兵还没起床，有些正在洗漱，看到敌人攻破营地，慌忙拿起兵器抵抗起来。 　　这一战打得很激烈，双方人数悬殊太大了，尽管有慕寒率领，但还是没过多久，就已经成溃败之势，一直在向后退去。慕寒率兵退一里，温品名就进一里，一直打打退退的，都没个结果，今天，他就要以绝对的五十万之众，，压倒式的人数，全歼了琼州军。 第155章 溃退 　　“将军……”张林明一枪挑开了几个青州军，纵身到慕寒身边，温润的脸上点点血迹，发丝微乱，但是多了几分野性，“青州军人数众多，这样打下去，情况不妙。” 　　慕寒抬头看了下周围黑鸦鸦的一片人头，再看看天色，从卯时温品名攻进营地，到现在才巳时初，他们也已经撤了二十多里了，“再等等。” 　　是了，时机还没成熟，今天，必须要彻底消除温品名的戒心，让他相信琼州军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等下溃败而逃时，他才能毫不犹豫地追上来。 　　温品名坐在马上，远远地，目光锁定在慕寒身上，少年冷面将军？等我歼灭你的军队时，攻进你的城池时，看你还能冷么？脸上浮现出嗜血的笑容，今天，这处荒野，便是你的埋骨之地，这战拖得够久了，今日，便由我温品名来终结吧。 　　眼看着慕寒的周围已经倒下了一片青州军，一杆银枪，枪头已经被血染红，白色的铠甲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分外妖娆，如雪中红梅。 　　“将军，再让慕寒这样下去不好啊，”军师抚了抚胡子，眼中不忍，“这死的也都是我军将士啊。”那些普通的将士哪里是慕寒的对手，一枪一个，一挑一个准。 　　“军师莫急，等时候到了，本将军自会出手。”是啊，他就是在消耗慕寒的体力，任你武功再高，身手再好，面对千军万马，总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又被青州军逼得退了十多里，距离峡谷也只剩下六十多里了，阴沉沉的天，乌云压得很低，想必大雪已经不远了。 　　午时，虽然双方都有伤亡，但是因为敌众我寡，琼州军不占优势，人数一直在减少，眼见二十万大军，已经去了好几万了，慕寒眼睛微眯，挥动了手中的帅旗：撤向西南。 　　琼州军来不及整顿，就在慕寒的率领下，拖着残部匆匆撤离，慕寒和张林明打头，王海昌和陈年天断后，像潮水退潮一般，留下了许多条鲜活的生命，埋骨他乡。 　　温品名眼中射出闪光，狂野而又嗜血，嘴角上扬，“想跑？别妄想了！兄弟们，破了琼州军，直取琼州！”当先打马追了上去。 　　刘齐也在这十几万的大军中脚步匆忙慌乱地跟着撤退，他有些不明白，这打的是什么战，每天总感觉比前一天少了许多人，本来几十万的大军，怎么转眼间就剩下他们这十几万人，被青州军打得溃不成军，落败而逃。 　　刘齐右肩的伤还没怎么好，只能左手执枪，他缀在队伍的最末尾处，双脚本能地随着前面人的脚步向前跑，时不时地还要挑开身后青州军刺过来的枪头，冷箭。 　　突然间，一杆枪从斜刺里刺向自己右肋，他本来就是右肩受伤，左手若是回防，也不一定能格开，咬咬牙，正想用右手抓住时，自己的腰被一条粗壮的手臂一箍，眼前一片旋转，自己就被来人转到了他的身后，然后只听到一声惨叫。 　　“没事吧？”王海昌刚看到这一幕，于是出手救了刘齐。 　　刘齐看着转身过来的人时有些惊讶，“王将军？谢谢您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你，肩头的伤还没好？”看了看刘义左手的枪，了然道。 　　“好得差不多了。”说着还想活动一下，被王海昌制止了，刘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好了，赶紧跟上吧，别掉队了，后面都是敌军。”王海昌说完转身走了。刘齐有些脸红，军训时，要不是有大哥在，可能自己都不怎么上心，可没想到上了战场，竟是如此残酷，敌人，可不会因为你实力不行，而放过你，刚才若不是有王海昌，自己右手说不定又受伤了，若是抓不住，可能小命都没了。 　　转头去搜巡那伟岸魁梧的身影，刘齐心里滑过一丝异样，却没有空细想。 第156章 逗弄 　　追击的过程中，青州军又击杀了不少琼州军士，这大大振奋了青州军士气，人人都看到了胜利在望，脸上已经是一片喜悦了。 　　酉时初，慕寒和张林明已经到达了谷口，留下张林明指挥，让将士们先行整顿入谷，他则去找崔格了解埋伏的情况。 　　崔格和欧阳路在峡谷已经埋伏多日了，又不能埋锅生火做饭，天天吃干粮，啃硬得可以当石头的馒头，崔格嘴角早淡出了鸟来，在心里不知道咒骂了多少遍温品名了。 　　欧阳路和崔格实属同一类人，闲不住，一天两天可以，三天，就已经是极限了，要不是有刘义在，偶尔逗弄一下，说不定他早跑了，让他痛痛快快打一场还好，天天窝在这鸟地方，又冷，又吃不好，睡也不安稳，这算什么事？ 　　刘义掩藏在乱石堆里，眼睛注视着谷中的一切，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好多天了，心里有些憋闷，因为他想的是上场杀敌，偏偏被安排来做伏击。也不知道刘齐现在如何了，就他一个弟弟，希望他不要有事，平安无恙。 　　一道阴影笼罩住刘义，看也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这几天，欧阳路总是有事无事来逗弄一下他，那不羁的神态，痞气的坏笑，俊帅的外表，刘义弄不清欧阳路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扰乱了，总是想起那个吻，那奇异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唇上。 　　脸上传来痒痒的麻麻的感觉，刘义一动不动，仍是注视着前方。麻痒继续传来，还是忍着不动。这么能忍？吐出嘴里咬着的草茎，欧阳路轻轻地坏笑，比昨天进步多了，微微倾身，往刘义耳朵呵了一口热气，刘义马上就红了半边耳朵，猛地转过头来。 　　眼睛瞬间瞪大，他没料到欧阳路凑得如此之近，一转头，自己的唇就刷过了那白皙的脸，欧阳路的眼睛亮了，本来只想逗一下这人，解解闷，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奉行有吃不吃，罪大恶极的欧阳路，在刘义刷过唇角时，就攫住了那厚实的唇，轻吻细吮。 　　上次的触感还残留在唇上，现在又再来一次，刘义只觉得全身都被搔过痒一般，又酥又麻，身子不争气地软了在了乱石堆上。 　　刘义藏身的地方甚是隐蔽，前面有块大石头遮挡，后面又是乱石堆，中间略微有点凹陷，形成一个小坑，只要动静不大，哪怕是藏身旁边的人都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路附身在刘义身上，舔吻着，渐渐的，两人呼吸都乱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番热吻下来，欲望早已抬起了头。欧阳路的吻一路向下，轻轻地啮咬着刘义的脖颈和喉结，留下了一个个微红的湿印。身体里腾起了一股热，烧得刘义不自觉地伸着脖子，喉结滚动，逸出低哑的声响。 　　欧阳路埋首在刘义脖颈间，身体里的欲望在叫嚣着，要了他，要了他。可是心里却又不想和刘义的第一次如此草率地发生在这荒天野地里。是的，在一次次地逗弄中，他早发现了自己对刘义的心思，不说万花丛中过，至少这些年他见识过的人，不在少数，怎么就看上了这无趣得紧的刘义呢？ 　　远处传来了阵阵的兵器相交声和喊杀声，以及马蹄踏在地面的震动，欧阳路深深吸了口带着刘义浓烈男子气息的气，试图压下叫嚣着要发泄的欲望，微微抬起身子，身下刘义睫毛乱颤，脸色通红，呼吸急促，一副情动的样子。 　　欧阳路起身，拉了一把刘义，刘义腿脚一软，欧阳路忙箍紧刘义壮实的腰，轻轻地在那厚实的唇上亲了下，刘义睁开了眼，想到方才自己差点就和这家伙……脸上一阵羞恼，推了一下欧阳路，离开了欧阳路的怀抱。 　　恰在此时，欧阳路听到前面不远处有士兵小声在叫，“欧阳将军，慕将军请您到前边商议。”欧阳路便顺势而为，看了下衣服有些凌乱的刘义，松开了手，转身便走了。 　　刘义陷在欧阳路带给他的情潮里，推开人后，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靠在了身后的大石上，抬眼却见欧阳路转身，潇洒地走了。 　　垂下眼皮，忽略心中泛起的那点酸涩，在想什么呢？人家只是无聊消遣一下而已。收起思绪，继续藏起身形埋伏。 第157章 相救 　　“欧阳将军。”慕寒拱手行礼。 　　“慕将军不必多礼。”欧阳路笑笑，心想要不是慕寒突然间出现，也许真的要在这幕天席地里要了刘义了。 　　“我就是想问问，准备得怎么样。”慕寒直接问道，时间紧急，温品名就要追过来了，不过问一下，心里始终不放心。 　　欧阳路挑眉，“慕将军请放心，一切早已安排妥当，就等温品名了，定让他有来无回。” 　　“好，那我先下去安排。”慕寒眼看夜色四笼，也不多废话，转身朝谷口张林明处走去。 　　“慕将军。”听到身后传来欧阳路的声音，慕寒稍显疑惑地回头。 　　“慕将军，事成之后，我想向你讨个人。”欧阳路痞气地一掀唇道。 　　慕寒闻言，随即皱起了眉头，想起了中秋节那晚，这人和叶双城逛了一个晚上，心头泛起薄怒，语调清冷，“如若我不肯呢？” 　　“慕将军恁地小气，本公子讨个人，也不肯？”欧阳路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撤兵？” 　　“你……”慕寒缓了口气，“我不认为欧阳将军会做这样不明智的事。”只要打败温品名，不只是对琼州，对西南都有莫大的好处，慕寒可不认为欧阳路会放弃到嘴的肥肉。 　　“如果我就做了呢？”欧阳路笑得满不在乎。 　　喊打喊杀声越来越近了，要不了多久，温品名就要到了，慕寒实在是没心情和欧阳路在这磨蹭。 　　“除了叶双城，你要谁都行，前提是那人肯跟你走。”慕寒冷冷地道，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如果这到嘴的肥肉，需要用叶双城来换，那么他可以舍弃不吃！ 　　啊？他以为自己跟他讨要那个黑小子？ 难怪脸色突然间就冷了，好吧，先膈应膈应你。那个黑小子确实是可爱，可是他还是觉得刘义好，那厚实的双唇，品尝起来的滋味，像上好的桃花醉一般，让人沉沦。 　　剩下的十来万人，一部分在张林明的安排下，有序地进了峡谷，然后在峡谷的另外一头藏好身形，准备伏击，一部分就在谷口前的空地整顿队形，等温品名追到时，已经摆好了阵势。 　　温品名一马当先，双刀一指，“慕寒，我看你这手下败将还往哪逃，今夜，看我温品名如何取你性命，攻下琼州。” 　　“我命就在这里，你要，就过来取。”慕寒淡淡的道，四处燃起了火把，照得好像白昼一般，夜色都被逼退了几分。 　　“好，有骨气。”温品名举起双刀，振臂一呼，“兄弟们，给我冲！”火光中，两军混战成一团，战马的嘶鸣声，将士们的痛呼声，兵器相触的清脆声，四处飞溅的腥热血滴和不知道是谁的残肢断脚。 　　倒下的人，永远都不能再站起来挥刀，站着的人只有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才能够让自己不被人放倒。踩到的不知道是谁的手脚，地上呻吟的，也许昨天两人还同盖一床铺盖。 　　刘齐不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摔倒在一具尸体上，正好对上那双瞪大的眼睛，“啊……”刘齐被吓倒了，惨叫一声。 　　“小心……”衣领被人一抓，扯离了那具尸体，同时一支长矛刺在了那尸体上，刘齐惊魂未定，好险，要不是被人扯开了，那矛头现在就刺在自己身上了。 　　青州军见没刺到刘齐，拔出长矛欲再刺，一杆长枪当胸穿过，头一低，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谢……”刘齐惊险地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头看到救了自己的人又是王海昌，话头顿了一下，“王将军，谢谢您，您又救了我一命。” 　　“嘿，又是你小子啊，”王海昌也有些乐了，一天里救了两次，“你小子跟我挺投缘的。” 　　“谢谢王将军。”刘齐真心道。虽然之前有想过无数次，若是在自己危险时，出现的是那个一身青色的人，该有多好，可是现在两次出现的都是王海昌，不是缘份是什么？ 　　“这样吧，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事，我还能及时救你一把，这场战还有得打呢。救了你两次，也不在乎多救你几次了。”王海昌咧嘴笑，豪迈得很。 第158章 等等 　　琼州军渐渐不敌，已经退进了峡谷中，退入谷中后，慕寒命人熄了全部的火把，此时谷中一团漆黑，谷口却亮如白昼。火光只能照进谷里十来丈远，再远处就是一团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马蹄声，慌乱的脚步声，一直朝谷中深处而去。 　　“取火把来。”温品名手一伸，一支火把便递到温品名手中，温品名抡圆了臂，将火把往谷中掷去，火把穿越黑暗，掉落在几十丈远外，如此这般，温品名又向谷中扔了数支火把，发现谷中道路极窄，两边山壁呈斜坡形，并不是很陡峭，不过从上面下来山谷容易，从谷中想要从斜坡攀爬上去，有些难度。 　　侧耳倾听，琼州军撤退的声响越来越远了，再不追，可就要错过机会了。 　　“兄弟们，给我冲进去，灭了琼州军。”温品名大刀一挥，欲打马当先闯进去。 　　“将军，恐妨有诈啊。”军师出声阻止道。 　　“军师，你太多虑了，我军和他们交手这么多次，他们哪次不是败给我军，再说了，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现在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早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此时不追，更待何时？”温品名眼中闪着光芒，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狂喜。 　　“将军，穷寇莫追啊。”军师看着黑幽幽的峡谷，心里不安地道，总感觉这战争一开始，好像就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 　　“诶，要是军师怕了的话，本将军留下几个亲卫给你。”温品名笑颜晏晏，“军师，你就在谷口等候本将军大胜而归。” 　　“将军，现在天已黑透，谷中情况尚不清楚，不如明日……”军师还想再说什么，被温品名抬手制止。 　　“留下几个亲卫保护军师，其他人，随本将军杀进谷中，明日直取琼州！”温品名扬声道，打马当先进入了谷口，其他人也都争先恐后地随行，生怕落于人后，少杀了几个琼州兵似的。军师见状，也只得跟了进去。 　　进入谷中，随处可见琼州军士撤退留下的痕迹，马蹄印，脚印，鲜血，一路往谷中深处而去，看着这狼狈的痕迹，温品名打消了刚刚还犹存的一丝戒备，手一扬，“全军加速行进。” 　　几十万大军就这样鱼贯而入地穿行在狭小的峡谷中，火把照得整个山谷亮如白昼，马蹄声，脚步声，铠甲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回响在峡谷中。 　　慕寒，张林明和欧阳路站在一起，三张风格不一样的俊脸，不一样的气质，却都同样紧盯着谷中的情况，沉稳如慕寒，计划了这么久，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也不禁有些心跳加快，怕有所闪失。 　　三人紧盯着，欧阳路原本放松闲适的神情，也被身边那气氛所感染了，俊脸上也是一片肃然，看着已经大半进入谷中的青州军，“可以了吧？” 　　慕寒微微吸了口气，压了压有些快的心跳，“再等等。”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毕竟底下可是大大几十万之众，他合欧阳路之力，也才堪堪相抵上。 　　张林明跟随他多年，自然听出来了，转头，温温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慕寒，眼神透着信任。 　　“再等，温品名就要出了峡谷了。”此时的山谷像一条火龙似的，蜿蜒曲折，眼看龙头处要出谷口了，欧阳路眯着眼看着。 　　对上张林明信任的目光，慕寒沉了沉心绪，“再等半刻。”青州军人数众多，此时还有一部分缀在谷外，还没进去。 　　时间一秒一分地过去，温品名在入谷前说得豪迈，进了谷后，其实心里也是提了起来，暗自捏了一把汗，现在眼看前方就是出口了，提着的心，总算是回到原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刚想快马加鞭，冲出谷口，突然间听闻一声尖锐的啸声，跨下马一惊，直起半个马身，差点没把他掀下马背。 第159章 胜负 　　惊魂未定之时，两边的谷峰上亮起了火把，震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大量的石头，滚木从上面投掷下来，一时间兵荒马乱，各种惨叫声响起。 　　温品名反应过来，赶紧打马想冲出去，谷口处已经被三个人拦住了，定睛一看，其中一个不正是慕寒和张林明吗？至于另外一个，长得一副丰神俊朗的，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慕寒，你设计我，有种的，出来和我单打独斗。” 　　“兵不厌诈。”慕寒淡淡地道。 　　“将军，末将等人誓死护卫将军冲出去。”胡思柏等人纷纷冲了过去，被崔格等人拦下，缠斗在一起。 　　出口被慕寒等人拦住，想要出去，就必须打败三人，峡谷本来就小，最多并排能行五人，易守难攻，最适合伏击。 　　反正出口处已经乱成一团了，眼见的都是人影幢幢，耳闻的都是惨叫声，想必入口处也好不到哪去了，温品名悔不当初，若是听军师的话，也许……温品名钢牙一咬，事已至此，悔断了肠子也无用，倒不如拼死杀出重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地方狭小，骑着马反倒不方便，双刀一提，便跃下马来，向慕寒等人冲去。 　　慕寒三人也不含糊，各自执了兵器，与温品名缠斗在一起。温品名心知此刻事关生死，存了要逃出生天的念头，下手更是用了全力，刀刀致命，招招狠辣。 　　如果论单打独斗，三人中，任何一人都不能将温品名打败，可双拳难敌四手，任温品名功夫再高，也难敌三个和他没差多少的人。 　　峡谷入口处还有一小部分的青州军留在外面没来得及进去，入口处就被一道火墙给封住了，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峡谷外的军士见中了埋伏，想要撤退时，退路早已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琼州军和一些没见过的军士封死，为了逃命，只得举起武器迎上去，混战成一团。 　　谷中的士兵，有些被羽箭所射，有些被石头、滚木所伤，有些身上沾上了火油，遇到几点火星，转眼间就成了一个火人，更多的是看到中了伏击，有人想攀上斜坡逃命而去时，被从谷峰上冲下来的军士手起刀落地收割了性命。 　　谷中乱成一团，有人被战马踏到发出哀嚎声，也有人倒下后被自己人踩到受伤，断脚断手乱飞，有人已经杀红了眼，只顾着挥动手中的兵器，可仍然阻止不了身上添上新的伤口。 　　青州军被打了个出其不意，很快就不敌了，攻势渐渐被琼州军和西南军压下，石头和滚木的攻势停下后，谷中的青州军就已经伤亡过半了，埋伏在各处的人也都从两边的谷峰上冲到谷里，三方人马混战成一团。 　　温品名努力稳住心神，就像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一般，专心对付慕寒三人。突然间听到一声有些苍老的惨叫，温品名转头一看，只见军师当胸一箭，倒在了尸堆上。 　　“啊……”温品名手上一个发力，格开了三人的兵器，纵身一跃到了军师面前，“军师……”神情悔恨交加，恨不能时间倒转，刀一扬，格开一支长枪，顺势一削，一个琼州军十指顿时被削去了几指，疼得打滚。 　　温品名扶起还剩一口气的军师，军师吐了口血，气息微弱地道，“将军……老夫不能……再陪着你了……保……保重……”一句怪责都没有，死前还要叫他保重。 　　温品名即使心如铁石，此时也是红了眼眶，军师陪着他征战四方多年，可以说青州军有一半是军师的功劳。若是……若是他先前不被假象所惑，肯听进军师的话一星半点，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吧。 　　抬头四顾，血流成河，脚下的地都是湿的，到处都是尸体，有琼州军，有西南军，更多是自己军队的，峡谷地面狭窄，很多人都站在一层尸体上面打斗了，就是自己一意孤行，若不是自己，几十万大军何以被慕寒诱至这峡谷中联合欧阳路来夹击。 　　放下军师的尸首，站起身来，一片喊杀声中，看到胡思柏被人团团围住，格开了几支长矛，却又有更多的伸过来，躲闪不及，被人叉住，齐力举了起来，温品名看得眼眶欲裂，手上青筋爆起，早已听不到那爆发出来的属于胜者的欢呼。 　　“将军，小心……”温品名回神时，见曾意为自己挑开了几支长枪，他身上也是大小伤不断，“将军，末将掩护您，您一有机会就冲出去。” 　　“曾将军，我来掩护吧，你找准方向，有机会就带着弟兄们冲出去。”温品名又提刀冲了上去。 　　慕寒等人更是集中精神，这温品名现在是存了必死的决心，大开大合，刀刀不要命似的打法，双刀抡得密不透风一般，一时之间，慕寒等人也像是吃乌龟一样，无从下手。 　　可一个人再怎么能耐，总有力竭的时候，速度一慢下来，破绽也露了出来，三件武器过去，就在温品名身上留下了三个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漓。温品名咬牙坚持，“刷刷刷”，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直至支撑不了，单膝跪地，茫然地看了一眼，看到曾意也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心里一片悲凉，大势已去了。 　　慕寒等三人也有些累，从早上到如今，没歇过，又和温品名斗了几番，特别是慕寒和张林明，喘息都有些急促了，眼见温品名一手执钢刀，插入自己的心口，一手握住一把插进地里的刀，即使是瞪大了眼睛咽气，也始终没倒在地上，这是他作为武将最后的尊严了。 第160章 番外篇之路义 　　见此情景，三人也都默了一下，慕寒心想，若不是大家彼此立场不同，也许说不定能和温品名成为朋友，这样武艺高强，勇猛莫敌的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交待下去，好好安葬。” 　　张林明点点头，温润的脸上也是狼狈不堪，抬头看看两边的谷峰，也不知道林清月那人躲在哪，方才有没有热血一上头，跟着冲下来，等下，得去找找看。 　　温品名已经战死，三人就各自分开，查看战场。 　　欧阳路很快就找到了刘义，只见刘义把身上的棉服都脱了，扎起了衣衫下摆，一副精壮的武打样子，一杆枪，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三个青州军都近不了他的身，欧阳路干脆唇角含笑，抱臂倚在石壁上，饶有兴趣地看着。 　　刘义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在军中练习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百次演习也抵不上一次实战，从停止滚木后，他就第一个冲进了谷中，震天的喊声里，唤醒了血液里的男儿本性，他有伤人，也有被人伤。 　　就像现在，“呲啦”一声，背后衣服连同皮肉好像被人划破了，一阵疼痛，刚转身过来，就听到一声惨叫，在背后伤他的人，此时双臂垂下，已经被欧阳路折断了，其他两人一见同伴这样，连连后退。 　　欧阳路眼中腾起怒意，该死的，竟然敢伤他的人，折断双臂算是轻的了，“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我看看。” 　　刘义看到是欧阳路，心里涌起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只得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你是天生的嘴硬吗？不知道在别人面前适当地服软？”欧阳路看着刘义提着枪又准备加入战圈，有些火大地扯住刘义的手臂，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刘义披上。 　　刘义抿了抿唇，“谢谢。”醇厚的男低音，即使战场喧嚣，也掩盖不了。 　　“你还想去哪？”欧阳路扯着刘义离开战场。 　　“你要带我去哪里，大家都还在战斗。”刘义挣不脱，只好随着欧阳路的步子离开。 　　欧阳路扯着刘义到一个背风处，也不怕天黑看不见，火光照得方圆几里都亮堂堂的。解开披风，就看到刘义背后衣服已经被划破了，肩胛一道伤口，还好不是很深。 　　撕开刘义背后的衣服，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将药粉倒在伤口处 ，刘义疼得绷紧了浑身的肌肉，“是有点疼，忍一下。”欧阳路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撕下自己衣衫下摆，包扎了起来。 　　刘义沉默地接受了欧阳路的好意，包扎时，欧阳路的手时不时地碰触到肌肤，引得刘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裸着半个背 ，竟丝毫不觉得冷，被碰到的地方，反而是有点热乎起来。 　　打上结，欧阳路又将披风给刘义披好，“我已经跟慕寒说了，结束后，你就跟我回西南吧。”不是请求，而是陈述事实。 　　心里的那点暖意消散了，刘义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人，莫不是被打傻了？ 　　“我当然知道，等战争结束，我就带你回西南。”欧阳路坏笑，“怎么？高兴坏了？” 　　坏你个死人头了，刘义心想，把他当什么人了，“你找错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欧阳路拦住刘义，借着冲天的火光看着刘义没有表情的脸。 　　“你别和我说笑了，我也说不起，就这样。”刘义低头道。 　　“我说过，你不说清楚，别想走。”欧阳路一步步逼着刘义，直到刘义退无可退，背后的伤口抵上石壁，浓眉皱了一下。 　　“你要我说什么？”刘义一直都没时间厘清自己的想法和感觉，他自己都不清楚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欧阳路整个人把他的心和脑子都给霸占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痞痞的样子，嘴角的坏笑。 　　刘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欧阳路看着火大，捏住刘义下巴，微微侧过脸，就印上那厚实的唇。不说是吧，吻得你七荤八素时，看你还能嘴硬吗？ 　　刘义不能挣扎，一动，背后的伤口就摩擦到山壁，疼得很，再说了，被欧阳路娴熟的吻技已经吻得什么都想不起了，闭着眼睛，感受着唇舌间的美好。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刘义靠在欧阳路肩头，气息不稳，倒显出两分示弱来。 　　“为什么？我表达有问题吗？你还不清楚明白？”欧阳路坏笑地在刘义耳边呵了口热气。 　　“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会是我？”刘义犹豫了再三，还是问出口了。 　　“傻瓜，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这个理由够了吗？”抬起刘义微黑的脸，轻轻啄了一下，满意地看到脸上的颜色渐浓，“不够的话，我再说一次，我很喜欢你。跟我一起回西南吧。” 　　“我……”刘义还是有些犹豫。 　　“反正我已经跟慕寒讲过了，慕家军都不要你了，你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跟我回西南，我会对你好。”听到欧阳路没脸没皮的话，刘义只觉得血液都往脸上冲去了。在欧阳路期待的目光中，良久，终于是点了点头。 第161章 番外篇之昌齐 　　现在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了，大部分人已经被杀死了，剩下的小部分人丢下了武器投降。刘齐作为先锋队，这场战争，他从头参与到了尾，他不像自家大哥那样想着杀敌立功，他只是想着就这样平平凡凡地过。 　　之前一直在为了不被人杀掉而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一直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去感到害怕。现在他们被命令收拾战场，看到那些面目全非，残缺不全的尸首，有些甚至还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心里才涌起了深深的后怕和恐惧，也不知道哪天，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浓郁的血腥味，搅得胃里一阵一阵翻腾，刘齐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奔到一处算是干净的山壁前，撑着山壁，吐了个天昏地暗。刘齐觉得要把胃都给吐出来了，直到没东西可吐了，还在一抽一抽地干呕着。喉咙里酸臭难当，刘齐看看自己的衣袖，也都是血迹斑斑，抬手随意擦了下唇角。 　　肩上被人拍了拍，转头一看，“王将军。”原来是王海昌。 　　“看到这样，怕了？”王海昌了然一笑，倒是少了平日里的豪爽，多了几分柔和，“吐了吧？再多见几次，你就习惯了，很多人都这样过来的。” 　　刘齐笑不出，心想，再来多少次，自己可能都不习惯，太残酷了。“谢谢王将军。”嘴里还是道着谢。 　　“下雪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刘齐和王海昌抬头一看，可不是嘛，点点白色从将明未明的天际飘落，刘齐伸出手，一片雪花飞舞着飘落在掌心，然后又不堪掌心的暖意，没一会就融化了，冰凉冰凉的，反正嘴里还有一股子酸腐的味道，干脆伸手接住雪花，含进嘴里，等着在嘴里融化，然后吐出，漱去嘴里难闻的味道。 　　王海昌其实不太适合安静的氛围，可是此时，身边的人一直重复着接雪含雪的动作，王海昌一向不安定的心，竟觉出了几分祥和，也就静静地看着，任雪飘落在头上，肩上，然后落下，渐渐地掩盖地面上的一切血腥。 　　其实这雪下得正是时候，如果下早了，那么这战事，必定不会如此顺利，有可能拖到明年春了，下晚了，这战场若是打扫起来，不知道得费多少劲，现在大雪一埋，省了多少功夫啊。 　　慕寒在大战结束后，只留下一句话，让三位将军率领大军自行开拔回城，就不见人了。就连张林明也是在大战结束后，也消失了。王海昌等人摸不着头绪，只好置之脑后，带着大军回去。 　　大军临行前，刘义找到了刘齐，表明自己不回琼州了，让刘齐照顾好自己。刘齐眼睛一下瞪大了，再三追问之下，看到自家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哥竟然涨红了脸，看着不远处的一个男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齐有些明了了，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是知道的，是西南的领军欧阳将军，大哥跟着他，以后自不必忧，只是他家大哥，高大健壮，满身的男子气概，竟然被人压……呃，他怎么就想到这了呢？但是看着自家“嫂子”那样，估计自家老实的大哥只有被压的份。 　　“好了，大男人的，道个别也婆婆妈妈。”欧阳路在一旁倒是看不过去了，“又不是不见了，到时候你一样可以回去看他。” 　　“嫂子，照顾好我哥。”刘齐一笑，刘义更是羞恼得不行，欧阳路一扬眉，有些惊讶，随即不羁一笑，“我会的，有空来西南玩。” 　　两人一骑，刚刚还有些情绪的刘义，上了马后，身子就软在了欧阳路胸前，刘齐看到后，乐了，什么都能学会的大哥，原来也有这一面。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哥，你一定要幸福。 　　也不知道是打了胜战，心情爽还是个个回家心切，大军愣是在大年三十回到了琼州大本营。 　　于是，有家的回家，一家老小团聚，没家的，军营里举办了焰火年夜饭。当晚，营地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烤羊，烤猪，烤鸡等等，不分彼此，将士同乐。 　　刘齐喝了些酒，眼前的景物都有旋转了，一个人看成了好几个人，他知道自己喝多了，头晕得很，又涨又疼，走出人堆，在一无人处坐下，冷风一吹，太阳穴抽疼了起来。只得抱住头，小声呻吟着。 　　“嘿，是不是酒喝多了头疼？”王海昌被将士们轮番上阵灌了一轮酒，有些尿急，便出来解决了一下，回来就看到有一人坐在一边，抱着头呻吟。刘齐抬起头一看，咧嘴笑道，“怎么有三个王将军啊，呵呵呵……”醉态可掬。 　　“原来又是你小子，怎么？喝多了？”王海昌一乐，和这小子投缘啊，到哪都能遇到，干脆也坐在了刘齐身边。 　　“嗯，头疼……”刘齐喝多了，说话也没了上下级之分了，很自然地道。 　　王海昌伸出大手，不甚自然地揉按着刘齐的太阳穴，他没帮人按过，只是之前见过别人这样做过，所以别说手法了，手劲甚至都有些重。刘齐第一次醉酒，这偏重的手劲反而大大缓解了抽痛，最后竟然舒服得睡着了，倒在了王海昌的怀里。 　　王海昌停了动作，活了三十年了，虽然在军营里，大家都大大咧咧的，不分你我，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和人如此亲近，怀里的小子带着酒香的呼吸时有若无地抚过脖颈，好像自己也有些微熏了，红润的唇，近在咫尺，忍不住慢慢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心跳突然间像擂鼓一般狂跳了一下，唇上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忍不住轻轻吸吮…… 第162章 番外篇之寒城《一》 　　黑小子叶双城被慕寒送到了距离战场百里外的城镇上，一直挂心着慕寒的黑小子，眼见又瘦了，吃不好，睡不好，几个亲兵也是受尽了折磨，黑小子常常揪着他们问前线的事，话说他们也没有比黑小子多双眼睛耳朵，他不知道的事，他们也不知道啊。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半点，为了这小祖宗啊，将军上次把好几个人都罚得一个月下不来床。心里烦归烦，看守还是不能马虎，万一这小子又跑出去了，有可能将军会要了他们的命。 　　黑小子又一次从睡梦中冷醒过来，瑟缩在被窝里，好冷啊，咦？窗外白茫茫一片，天已经亮了？黑小子鼓了鼓勇气，推开了窗子，一阵寒风夹着几片雪花扑进了屋里。黑小子抖了两下，原来是下雪了，好冷啊。 　　看天色，也快天亮了，想关上窗子，又舍不得这漫天飞舞的白色精灵，便拥着被子，伸出了两个爪子，接着飘落而下的雪花，也不知道寒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没过一会，两手就冷得不行了，尤其是雪花在掌心融化成雪水后，更是冷彻骨头，刚想收回手，就落入了一个带着冷意的怀抱，黑小子一惊，刚想挣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转身欣喜地扑进慕寒怀里，“寒哥哥，你回来了。” 　　慕寒抓住抵在自己胸前的两只爪子，那触手的冰冷让慕寒眉头皱了下，“怎么手这么冰？玩雪了？” 　　“呵呵，我就是看到下雪了，推开窗子看了会，寒哥哥你就回来。”黑小子干笑两声，解释道。 　　“双城，你现在连寒哥哥都敢骗了，嗯？”慕寒倾身关上了窗子，脱下身上寒意深重的披风和外袍，上了床铺逼近黑小子问道。 　　“呵呵，呵呵……寒哥哥，双城哪敢啊，唔，真暖。”慕寒将黑小子冰凉的爪子夹在了腋下，绵绵的暖意，让黑小子舒服地喟叹出声。 　　慕寒看着黑小子仿佛一只被顺毛的黑猫般，眯着眼，唇角含笑，舒适得不行。 　　“风寒好了么？”慕寒低声问。 　　“嗯，好得差不多了。”黑小子犹不知危险正在临近。 　　“呵呵……”慕寒稍显低沉的笑声在光线晦暗的屋子里响起，“现在双城该说说为什么要出城了吗？” 　　黑小子从舒适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发现早被慕寒圈禁在怀里，小身子徒劳地挣了挣，慕寒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完全不将黑小子的这点挣扎放在眼里。 　　“寒哥哥，我……我那不是想你了么？”黑小子讨好地笑着，虽然看不清慕寒的表情，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黑小子有些怕，寒哥哥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记得寒哥哥出门前一晚说了什么吗？”慕寒扒下黑小子的裤子，突然间袭来的冷意，让黑小子抖了几下，两只爪子赶紧护住小屁股，“寒哥哥，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啪啪。”慕寒话落，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我看你敢得很，啪啪，”又是两下，黑小子的屁股便有些肿了。 　　黑小子眼睛含泪，委屈地哽咽着，“寒哥哥，我真的不敢了，我错了，不该一声不吭地出来。可是，那个小姐……” 　　“啪啪……”听到黑小子委屈的哽咽，慕寒放轻了力道，只是打在原先被打得肿起的地方，力道轻了，疼痛却是一样的。 　　“呜呜……寒哥哥……寒哥哥……”黑小子只一叠声地叫着慕寒，慕寒轻叹一声，转过黑小子，熹微晨光中，擦去了黑小子的满脸泪痕，“痛吗？” 　　黑小子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瞪着泪水涟涟的眼看着慕寒，“打你几下，你就委屈得哭，那你有想过，当寒哥哥接到管家的书信时，心里又是怎样的焦急和担忧？要不是这边走不开，寒哥哥早就赶回去了。” 　　黑小子定定地看着慕寒脸上的后怕和担忧，心知自己也是过份了，可是当时他哪能想到那么多去。“寒哥哥，你……”黑小子有些犹豫，他怕答案不是自己能承受的。 　　“我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慕寒默运内力，轻轻揉着黑小子有些肿的小屁股。 　　黑小子忍住喉咙里的轻哼，还是小声地问道，“那个小姐，和寒哥哥是什么关系？” 　　慕寒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又继续揉着黑小子的小屁股，“双城想知道吗？”其实他并不想让叶双城知道太多过去的事，他并没有像外表那么干净，清冷，他有今天，也是从厮杀和血腥中一步步走出来的。 　　黑小子点点头，想着岔开话题，好让慕寒不不敢去打他，谁知道是人家慕寒有心想放过他，不然，哪能就几巴掌了事。 　　慕寒有些清冷地简短道，“当年从你家出来后，想着报家仇的，谁知道早被人端掉了土匪窝子，于是我就当兵去了，经过了几场战争，我也慢慢晋升了上去，后来成了赵将军的副将，也就是府中赵云儿的爹。”其中的凶险和艰辛，哪能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能概括和表述的。 　　“后来呢？”黑小子追问道。 　　“后来，出入将军府多了，赵将军几次有意将赵云儿许配给我，”慕寒感觉到衣袖被黑小子一下抓紧了，微微一笑，“但是我都拒绝了。”黑小子松了口气。 第163章 番外篇之双林《一》 　　张林明找到林清月时，只见林清月正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燃着一堆火，正在烤着什么，味道还挺香的。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心也太大了吧，下面正打得热闹，断手断脚乱飞，血腥味扑鼻，很多新兵经历过这样惨烈的战事后，有些人留下心理阴影，好长时间里看到肉都要吐，他倒好，在这烤东西吃。 　　“你在这干嘛？”温温的声音，是张林明特有的，林清月抬头，看到是张林明，脸上绽开大大的笑，“烤鸡啊，快点过来，刚刚烤好，你有口福了。” 　　“怎么在这烤鸡吃？闻着，好像味道不错。”张林明在林清月旁边的小石头坐下，伸着手在火上烤了烤。 　　“哎，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林清月一收脸上的笑容，苦巴巴地皱着脸道，“我每月缴的军饷那么多，你们就吃那些好像猪食一样的饭菜？撤到这边后，说什么不能生火，怕人发现，天天啃跟石头没什么区别的馒头。” 　　张林明觉得好笑，“有这么夸张吗？我和寒也是吃一样的。” 　　“事实好吗？”林清月不满地道，“你们是当兵，不是出家，干嘛非得吃得那么差，那菜，一点荤腥都没有，那饭，有些还是夹生的，这边更夸张，饭都没有，天天啃个馒头。” 　　张林明看着林清月的脸，是有些憔悴的样子，心道，也是难为他一个大少爷了。“谁叫你千里迢迢地要跑到这来吃苦，叫你好好地呆在琼州，不听。” 　　林清月看看鸡烤得差不多了，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张林明，“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千里迢迢跑到这地方吃苦，还不是为了你，没有你，我能跑到这地方来。吃吧，我手艺还是不错，没有调料，将就一下吧。” 　　张林明心里暖暖的，他喜欢被林清月关心的感觉，咬了一口，虽然没有调料，但是味道真的不错，“谢谢。” 　　林清月笑着道，“感动了吧？以身相许吗？”原本就是想笑一下张林明，谁知张林明吃完了两只鸡腿后，双唇闪着油光，柔柔地道，“好。” 　　“啊？”林清月惊讶，这是真的？ 　　“好。”张林明又重复了一遍，看着有些傻掉的林清月。 　　这下，林清月真的傻掉了，手里半只烧鸡掉在了地上，有些结巴道，“你……你刚才……说什么好？” 　　张林明干脆侧过头，吻上林清月油光水滑的唇瓣，一番亲吻，两人都气息不稳时，张林明才贴着林清月的唇，温声道，“不是说没沾过荤腥吗？怎么一大半的鸡都丢地上了？” 　　林清月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我这算不算苦尽甘来，千里追妻？” 　　“是妻吗？”张林明拭了拭嘴唇上的油腻，带着点点坏笑道，“我怎么记得那晚，有人疼得嘴唇都咬破了？” 　　“啊？”林清月难得地脸烧了起来，“张林明，你学坏了啊，说，跟谁学的？”作势欲掐住张林明脖子，张林明一闪，林清月便扑了个空，再扑，又扑…… 　　“哎呦，我不行了，没力气了，”扑 了无数个空之后，林清月瘫坐在地上，“啊，下雪啦。” 　　是啊，下雪了，张林明转身看向横尸遍野的山谷，大雪一盖，天地间一片洁白，把所有的污迹全部都掩埋掉，似乎本该就是如此纯洁无瑕。 　　马车上，林清月头枕在张林明大腿上，盖着棉被，舒服得简直希望这马车一直走下去，不要停。 　　赶车的伙计，撕了布条团成两团，塞住耳朵，这样就听不到车里时不时传来嗯嗯啊啊的，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哼声了，要死了，少爷和张副将，老爷知道了，会不会一怒之下，砍杀了少爷啊？不不不，砍杀少爷之前，说不定先砍了自己吧。伙计缩了缩脖子，那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又来了。 　　林清月躺着，勾着张林明的脖子，压下了张林明的头，微微撅嘴索吻。张林明弯了下腰，吻上了那翘起的嘴唇，打开牙关，在口腔里冲锋陷阵，攻城掠地，林清月有些气喘，淫靡的银丝从两人合不拢的嘴角处滑落，张林明缠住林清月躲闪的舌头缠吻吸吮，没一会林清月便软了身子。 　　张林明双手解开裤子的带子，伸进去握住了林清月的欲望，林清月浑身一抖，自己全身最脆弱柔软的重要部位被自己爱的人握住，这是最开心幸福的事。 　　套弄了一会，林清月便哼叫着在张林明手上泄了出来，林清月有些脱力地闭上眼睛，感觉到张林明在抽手，隔着裤子握住了张林明的手，慢慢地引导着到了最后方，他不能光自己快活了，不管张林明。 　　“可以吗？”张林明轻轻地问道。 　　几不可察地点点头，他身子都软了，要在上面也力不从心啊。 　　张林明在林清月身上到处点火，手指在后方做着扩张，直到可以轻松插入三指，张林明才覆上林清月，暧昧的喘息和低哼声回响在小小的温暖的车厢里。 第164章 番外篇之双林《二》 　　张林明和林清月站在林府门外，看着那两扇门，张林明感觉到了紧张，手心微微发热冒汗，温润的脸上也出现了龟裂，透着丝丝紧张无措，脚下发软，竟然有些迈不动步子。 　　林清月碰了碰张林明的手，微凉，一手心的汗，便握住了张林明的手，十指相扣，轻轻摇了摇，“别紧张，我爹，你又不是没见过，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张林明勉强扯唇，算是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千军万马在面前，也不曾如此紧张过，林贵全，他是见过的，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可是，再好相处的人，知道了自己儿子搞断袖，也会有雷霆之怒吧。 　　“走吧，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林清月皮皮地对着张林明眨眨眼，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他爹就他一个儿子，等下，还不知道他爹要怎样生气呢，可是眼见张林明已经如此紧张了，他不能比张林明更慌。哎，像慕寒就好，不用面对这个问题，哦呸呸呸，这好像在咒自家老爹呢，心里又呸了几下，这一打岔，心里倒是宽了几分。 　　“谁媳妇了？”张林明知道林清月是想让他不那么紧张，所以顺过话题道。 　　“走吧，万事有我在。”林清月晃晃两人相扣的手，率先进了大门。 　　“少爷，您可回来了，”看门的门房看到了，立马恭敬地行礼道，然后小声地，“少爷，老爷在前厅等着您呢。” 　　“知道了。”林清月拉着张林明往前厅去，远远地，就已经感到了气氛不对，太安静了，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 　　一进厅门，就见林贵全黑着一张脸端坐在首位，看来气得不轻。 　　林清月正在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爹消气时，就听得一声气冲冲的怒喝，“臭小子，杵在门口干嘛，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林清月来不及多想了，扯开笑脸，“爹，爹您请消消气，别因为我，气坏了自个身子，那多得不偿失啊。”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啊！”林贵全站起身来，“给我跪下。” 　　“爹，”林清月晃了晃张林明的手，“爹，您看，张副将在这呢。” 　　林贵全这才看到站在自家儿子身后的张林明，跟变脸似的，怒气冲冲换成了笑脸盈盈，“呵呵，小儿顽劣，让张副将见笑了。请坐。”起身行礼，请张林明上坐。 　　没进来时，张林明感觉紧张，现在见到了林贵全，见到他方才黑着脸怒气冲冲地吼林清月，反而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坐下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浅浅一笑，看了一眼林清月道，“林老爷言重了，清月性子跳脱，聪明过人。” 　　林贵全听了，脸上笑容没变，但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家长，别人认同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是高兴的，剜了一眼正对着张林明挤眉弄眼的林清月，嘴里还是谦虚地道，“哪里的话，这小子就是顽劣成性，要是他啊，能跟张副将这样，老夫啊，兴许还能活多几年。” 　　“爹，哪有您这样说自家儿子的，来，喝口茶。”林清月狗腿似地端起茶碗递给林贵全。 　　林贵全接过茶碗，暗地里瞪了眼林清月，小声地道，“别以为一碗茶能混过去，等下再收拾你。”说完转头来笑着招呼张林明，“张副将，请喝茶。” 　　张林明垂眸微微一笑，温润清雅，“林老爷不必客气。”就是不知道等下林清月说的事，林贵全待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了。张林明发现好像被林清月带坏了，竟然也变得有些恶趣味了起来。 　　眼看自己老爹心情还不错，林清月把握机会道，“爹，我有事和您说。” 　　“臭小子，你能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林贵全完全不理会林清月，和张林明谈笑，“张副将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这次我们琼州军又打了一个大胜战，呵呵……” 　　“这都是全军一起努力的结果……”张林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清月打断了，“爹，我有事和您说。” 　　“臭小子，你能有什么事？”林贵全气结，这小子今天脑袋被门夹了，要不是看到有外人在，准打得他满头包，不知道随意打断人家的话，是没教养的吗？而且这人家还是琼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张副将，对不住，小儿……” 　　“爹，你不是总要我成亲吗？今天我把我喜欢的人带回家了。”林清月干脆眼一闭，嘴一张，豁出去地道。 　　“谁？在哪？”林贵全着实惊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林清月牵起张林明，来到林贵全面前，“爹，他就是张林明副将。” 　　“碰”地一声，林贵全手中的茶碗掉落在地，摔成碎片，有几点茶水溅到了林清月的衣衫下摆。 　　“臭小子，你刚说什么？”林贵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十指紧扣。 　　“我说我要和张林明在一起，请爹成全我们。”林清月又重复了一遍。 　　“混帐，你个不肖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贵全身颤抖着站起身，看着眼前两个出类拔萃的小伙子，“你给我跪下，我问你，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林清月跪下，张林明也跟着跪下，“林老爷，您就成全我和清月吧。” 　　“你给我闭嘴，是不是你来祸害的我儿子？”林贵全用颤抖的手指着张林明，“肯定就是你，不然我儿子怎么会成这样。” 　　“爹，我和明是……”林清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贵全打断，“你给我死了这心，明天，对，明天马上给我成亲去。”林贵全被气坏了，胸口一抽一抽疼，他宁愿他在外拈花惹草，也不要让他找一个男人。 　　“爹……”林清月撒着娇。 　　“叫娘都没用，明天马上给我成亲去。”林贵全气得全身哪哪都疼，“管家，管家……” 第165章 番外篇之双林《三》 　　管家拿着一个名帖进来，“老爷，赵小姐来了。” 　　刚刚还在盛怒中的林贵全，本想叫管家明天张罗林清月的婚事，听到是赵云儿，硬是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请她进来。” 　　当赵云儿款步进来时，看到两人两手紧扣跪在林贵全面前，明显地愣了一会，“这……是怎么了？”跪着的两人也惊异于赵云儿的到来。 　　“云儿，别理他们，让他们跪着。”林贵全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胸前一起一伏的。 　　赵云儿看着张林明和林清月紧紧相扣的手，眼波一转，明白了几分，心想，莫非这世间的女子，都不及男儿了么？怎的一个两个都断袖了，寒哥哥如此，现在张林明和林清月也如此，一下子也是悲从中来，想想自己正是大好年华，却无人问津。 　　看着赵云儿脸色不是很好，林贵全心里揪了下，“云儿，怎么了？哪不舒服？快坐下。” 　　“我没事儿，”赵云儿略略收了收思绪，“我做了些糕点，带了点过来，小果子，拿进来吧。” 　　看着老爹方才那心疼的神色，还有赵云儿好像不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张林明和林清月对视了一眼，林清月还在张林明的手心撩拨了几下，张林明知道林清月心思活泛，只垂眸浅浅的弯了下唇，这赵云儿来得太好了。 　　林清月心想，认识赵云儿那么久，从来没有哪次觉得她竟然如此美好，就像九天仙女一样，突然间现身解救他和张林明，看他爹那个样，分明是动心了啊，看来，他离开的这些日子，定然发生了不少事情。 　　“啊，雪云糕啊，”林清月看着小果子从食拿端出来的雪白膨松的糕点，“云儿，你真厉害，这是我爹最喜欢吃的糕点，醉香楼之前才新推出的，你竟然学会了。” 　　听到林清月这话，赵云儿俏脸红了红，林贵全见了，冲着林清月道，“臭小子，谁让你说话了，一边跪着去。” 　　林清月撇撇嘴，求救似的看向赵云儿，希望她帮说几句好话。 　　“天冷，地上凉，还是让他们先起来吧。万一跪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赵云儿拈起一块雪云糕，带着点点的粉，“这是我特意加了梅花的，试试看。” 　　林贵全接过，手指碰到了赵云儿手指，感觉竟然比手里的糕点还要柔软，想着这样一双不沾阳春水的纤手为自己下厨做点心，心里的感动又何止一点两点。看着赵云儿缩回手，脸上一抹粉红飘过，也不想拂了赵云儿的意，“既然云儿为你们求情，那就先起来吧，今天的事，我当没发生过，你们就想都别想了。”说着扬声向门外道，“管家，老爷身子不适，你替老爷送张副将出府。” 　　“爹，”林清月没来及揉疼痛的膝盖，就听到林贵全要送客。 　　“张副将，对不住了，今日老夫身子不适，不便待客，招待不周，请见谅，您请回吧。”林贵全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老爷……”张林明的话被林贵全打断，“管家，叫人把少爷带回房，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爹，您别想关着我了事，我不会放弃的，我和明是真心相……” 　　“住嘴……”林贵全怒喝，“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风流潇洒，就是男的不行。你存心要气死我是吗？”一口气哽住，林贵全咳了起来。 　　赵云儿又是端茶又是拍背的，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有话好好说，气什么呢？”柔柔的声音，让林贵全气息顺了不少。 　　林清月看了一眼门外两个准备进来“带”自己回房的下人，那两人便不敢再迈步了，得罪老爷是不好，但是得罪了少爷，更加不好啊。 　　林清月收了收自己的情绪，看着赵云儿和老爹那样，不瞎都能猜到，脸上又是如以往一般笑着，“云儿，小娘亲，您就帮我在爹面前说两句好话吧。小娘亲，求求您了，我和明是真心相爱的。” 　　张林明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含笑，这人，可真是能屈能伸，小娘亲都叫出来了。 　　林贵全听到这话拆了他和赵云儿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老脸一红，顾不得骂林清月，慌忙转头看赵云儿，只见佳人满脸通红，低垂着螓首，看不清神色。 　　心里一乱，也不顾在场的人，抓起赵云儿的手，有些着急忙乱地道，“云儿，你别听那臭小子胡言乱语，他今天脑袋被门夹了，我……我这就替你教训他。”松开细软的手，想找东西抽林清月。 　　袖子被人拉住，转头看到赵云儿转变了脸色，眼含泪雾，“你不愿意吗？” 　　“啊？”林贵全心想，他愿意啊，要狠狠抽一顿林清月，臭小子把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都破坏殆尽了。 　　嘿嘿，有门了，林清月贱兮兮地看着两人，拉着张林明在一旁看好戏，爹啊，您是不是该感谢儿子帮您抱得佳人归啊？ 　　赵云儿也不顾女儿家的面子和矜持了，“你不愿意林清月叫我一声小娘亲吗？”看着林贵全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以为林贵全心里并不是像她这么想的，那这一个多月来嘘寒问暖的关心都是假的吗？只是为了弥补那天晚上？ 　　“云儿，”林贵全看着赵云儿泫然欲泣，惊喜地道，“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吗？” 　　“我……知道。”刚才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现在消失殆尽，后知后觉地羞窘了。 　　“耶，我有小娘亲了，”林清月不合时宜地狂喜叫唤，本来的气氛瞬间就变了，“管家，赶紧着手张罗我爹的婚事啊，现在，马上，立刻……” 　　赵云儿听到，心里又是羞，又是窘迫，又满脸通红地无地自容，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林贵全心生无比怜惜，干脆展臂将佳人抱入怀中，对擅于破坏气氛的林清月剜了一眼，然后对张林明道，“张副将，麻烦你将林清月那傻小子带走。”尊称也不用了，直接称“你”。佳人在怀，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力管林清月，让张林明操心去吧。 　　小果子看着那对相携离开的人，捏了捏手中的平安符，真好，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又转身看了眼厅里相拥的两人，小姐也有了归宿。手一松，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随着风飘落……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