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以爱为囚》作者:一夜潇歌   文案:   只手遮天的周总裁,乍见清隽如水的李言蹊,只因想换换口味,强取豪夺一番把人捆来了,无所不用其极。   “李言蹊,你逃不掉的。”   “周颂,你饶了我吧……”   “我周颂就是个现代社会的土匪。能明抢的我绝不暗夺,能暗夺的我绝不放过。明白吗?”   “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李言蹊这一辈子都只会弃之如弊履!”   被狼盯上的猎物,从未逃脱过。   以爱为囚的关键字:以爱为囚,一夜潇歌,周颂,李言蹊,强取豪夺 第1章 美好的憧憬 序——   梦为心囚,赐我爱着,半生着落。   为自守为己谋,为云烟过眼都可抛,要他眼里心里的我,绝无可能再有一个。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宽而长的马路像一根根血管,往城市躯体的各个方向延伸开去。   正是仲春时节,到处一派生机勃勃,就连办公桌上那一盆快枯死的绿萝,现在竟也奇迹般的吐出了两个绿芽。   桌上的手机此时嗡嗡震了起来,李言蹊看了一眼,原来是闹钟提醒他:今天必须准点下班。   李言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刚要反手自己捏一捏麻木半僵的肩头,肩头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揉捏力度适中,他舒服的闭上了眼。   来人见此状更加来劲,双手合力,把座椅里的人伺候得直呼气。   “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李言蹊带着笑,温和地问。   来人一脸谄媚笑容,“哎,我那数据库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运算一遍,我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客户给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我怕我今天再弄不出来,就要被炒了……”   李言蹊站起身,关了电脑,又将桌子上的文件都收好,才转回身看着来人:“你自己运算过几遍?”   “两……两遍……”   “严哥,你知道我平时每一个软件是运算几遍吗?至少五遍,才能检测出数据漏洞在哪。”   “你帮帮我吧,我一会得去陪我女朋友吃饭,今天再不能准点下班,我要被女朋友炒了!”   “……”李言蹊沉默了一下。   对方又急忙说:“你看看我,中年油腻肥大叔一个,再不抓好这一个女朋友,那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你瞧瞧你,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简直……简直简直就是一出水芙蓉小郎君啊!女朋友那不用愁!”   李言蹊赶紧退后一步,擦了擦被对方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想了想,似乎是这样?于是他点点头,“走吧。”   走的过程,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我晚半小时到。   找出漏洞,帮忙补好之后,公司的人已经走完了,华灯初上,已经七点过了,他急忙收拾好东西,跑向停车位。距离他那辆**还有几米的距离,他顿了一下脚步,又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这了?”   女孩等了他这么久,也不生气,笑着说:“反正都得等,我想过来这里等。”   “很抱歉,原本可以准点下班,临时帮同事……”   “没关系,我总是等着你的。”女孩笑的甜美,“走吧,快上车。”   两人赶紧往预定的餐厅开去,所幸避开了车流高峰期,到了餐厅落座后,李言蹊看着这个跟自己好了四年的女孩,心里一片柔软。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   李言蹊笑笑,“在想,明年给你个家。”   方静忽然愣住了,眼眶蓦地变红,有些感情,没有轰轰烈烈,却依旧炽热,她爱眼前这个青年,从大学到现在,一刻也没有停过。   两人一边吃一边随意的聊着天。   “别人急着去陪女朋友吃饭,合着你不急着陪女朋友?”方静嗔怪。   李言蹊帮她夹了菜,并不言语,只是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方静总是记得那句话: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之后,两人就未来浅谈了一番,李言蹊买的房,等房子装修好了两人就结婚,然后再把老家的爷爷奶奶接过来一起养,他自小便没见过父母,是爷爷奶奶养大的,房子付了首付,月供还算吃得消,那辆**是同事卖给他的,很便宜。   总而言之,李言蹊很珍惜这份工作,工资待遇尚好,同事们人也不错,因此工作尤其认真踏实,在公司人缘也尤其好,人年轻长得好,性格温润,用女同事们的话来说,在公司这一堆油腻大叔中央,他就是一个净化器,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   次日上班,一进办公室,李言蹊就被一个人熊抱住,“言蹊!我爱死你了!数据库没问题了,接下来的模型我两天搞定,再用两天测试!本周就可以交差了啊啊啊啊!”   李言蹊被严格抱得喘不过气,对方实在是太胖了,力气又大,“严……哥……你再不松手,我就窒息而亡了……”   严格非但不放手,还往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李言蹊瞪大了眼,一挣一扭之中,白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一个鲜红的草莓印子闪瞎了大伙儿的眼,办公室集体沉默一秒钟,尔后爆发出阵阵吼叫,吼什么的都有。   忽然敲门声响起,大伙儿立马各回各位,只有李言蹊还站着,慌慌张张的扣着纽扣,看清来人后吓得立正站直。   白一聪也没说什么,还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完了以后,看见李言蹊还傻站着,又乐了,“我今天来,是要找个设计师带着去周氏,谈签售合同的时候需要解说和演练运行过程,那就你吧,言蹊。”   李言蹊惊讶于老板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更惊讶于老板居然这么和蔼……可亲。   众人一听要去周氏集团,个个捶胸顿足,只恨方才他们太过于“机灵”,白白错失了良机。   李言蹊见众人那模样,笑着捏捏耳朵,随后跟老板走了。   第一次跟老板出门办事,李言蹊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沉默的像只小羊羔,白一聪的确是个和蔼的领导,一路上找话题轻松随意的聊着,李言蹊不知不觉的也放松了下来。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人人都想随我去周氏集团?”白一聪问。   李言蹊摇了摇头。   “他们想去看,却不想去那工作。”   “这是为什么?”   白一聪笑了笑,“周氏的创始人周颂,是个不得了的主,白手起家,雷霆手段,靠着非一般的手腕和不同寻常的人脉,由原来的一家电子科技小公司,发展到现在的周氏集团,旗下众多子公司,涉猎广泛。”   李言蹊静静地听着,内心不禁想:“非一般”和“不同寻常”?莫非那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白一聪又说:“他25岁创立公司,如今35岁,十年就把周氏集团发展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除却他那过硬的政治背景,他本人的确是有能力的。如果我们有幸,说不定一会到了那,还能遇到他。”   “政治背景?”李言蹊一脸懵懂。   “嗯,他家祖辈做官,现在市高层那位周姓人,就是他亲爸。”   “官二代,富二代……距离我这种小老百姓远了。”李言蹊总结道。须臾,他又突然来了句:“35岁……也不算年轻了,比我大十岁!”   “哈哈哈哈哈哈!”白老板当即笑场,职场上还能遇着如此直白的人,也只有他们这一个技术宅行业了。   “老板,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不想去周氏工作。”李言蹊将直白进行到底,没在怕的,反正老板和蔼又可亲。   “不急,一会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白一聪又问,“听你的意思,你居然不知道此人?”   李言蹊老实的摇摇头。   白老板叹了口气,“年轻人,要时刻掌握这个时代的前沿信息,才不会落后啊,落后可是要挨打的。”   李言蹊嘴上应着,但心里大胆的回了一句:我跟周总裁八竿子打不着,他想打我也打不着啊。   两人一路聊着,终于到了周氏集团。   单独一栋大厦气势傲然挺立在市中心黄金地段,颇有种霸道的感觉,周氏集团四个大字明晃晃的扎眼,李言蹊眼皮都被扎得跳了几跳,他抬手揉了揉不安分的眼皮,抬脚迈了进去。   作者闲话:  【一入侯门深似海,下一句是什么……是……一篇新文又开坑?】    第2章 都是长腿惹的祸   周颂从健身房出来,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贴身背心和短裤,劲瘦而修长的身躯包裹在布料下,蓄满了力量。   他忽略了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径直去了浴室。   一切停当,司机和助理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一会去西河路的公寓,给他一张卡,让他今天之内消失。另外帮我换一张电话卡。”周颂握着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助理暗暗扶了扶眼镜,心想:这又是不怕死的小浪蹄子在作妖了……缠人缠到这份上,要换做是从前的周颂,别说钱了,能留个全尸都算是好了!一般对公的事都会打到他这里,再由他汇报给周颂,直接打到周颂本人手机上的,一定是私事。   对今天的行程作了安排并汇报完毕,助理等着周颂发话。   半晌,周颂才说:“好久没去电子科技部了,今天去那。他们最近研发的那些软件,叫负责人把详细的预案拿给我,包括客户群体分析,软件开发资金预算,环境模拟公测数据,投放市场的销路分析。”   “好的。您到了就能给您。”   周颂走进公司,一时间居然没人发现他来了,大家都在埋头苦干,精神高度集中,只听得见鼠标的按键声和噼里啪啦的敲字声,他放轻了脚步,到处走着看了看,路过茶水间,紧挨的是会议室,再往后走就是他的总裁专属办公室。   会议室门关着,透过半透明的玻璃墙,他看见一双姿势规规矩矩的腿,双腿曲着并拢,因为腿长,膝盖差一点要顶在会议桌上,露出的一小节脚踝很白净,他阅腿无数,透过黑色西裤的布料,他笃定那双腿一定很匀称,清瘦、长且白。   在床上推叠起来再往两边一压,亦或者让它缠在腰上,一定很带感。   周颂多看了两眼,始终看不清对方长相,也就往前走了,他从不缺床伴。   助理注意到他的眼神,急忙说:“里面是兴海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负责人,他们今天过来谈一个签售合同。”   “兴海?今年传闻那匹新出小黑马?”周颂倒是对这个小公司有印象。   “是的。他们的技术和信誉都不错,去年财富榜上一下子跃进了一百名,所以才被叫小黑马。也正因为如此,周氏才选择跟它合作。”   会议室里,李言蹊等着老板说完条款,他又给对方详细讲解了设计意图以及演示了软件运行。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总裁办公室里,周氏电子科技的负责人也被骂了两个小时。   确切的说,也不算是骂了两个小时,周颂拢共就说了五句话,余下时间都是另外的人在瑟瑟发抖。   合同终于谈妥,双方起身握了手,待对方离开后,李言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顺道解开了一粒衬衫纽扣,明明夏天还没到,就已经有些热了。   白一聪带着李言蹊出了会议室,两人被那紧张的工作氛围感染了,一语不发放轻脚步地进了电梯。   “现在你知道答案了?”白一聪问。   李言蹊点点头,“他们都很专注。老板不在,也能这么认真,不过,高负荷运转也不是一般人能长期忍受的。”   白一聪笑了笑,没说话。   电梯门一打开,两人刚走出几步,白一聪就顿住脚步,声音带着恭敬和欣喜:“周总,您好!我是兴海的负责人白一聪,有幸能在这遇到您!”   周颂从另外一部专用电梯里出来,闻言抬头看向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到了那双腿的主人。   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很清瘦,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和黑西裤,衬得他有种清冷质感,长相对于他这个阅人无数的人来说,算不上俊美,倒是清隽温润,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两人对上视线,在周颂深沉且探究的目光侵袭下,李言蹊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不由自主后退了小半步。   那眼神的确不一般,哪有初次见面便这样看人的?就像一把冰凉的薄刃刮过肌肤,试图往里深入进去……   周颂见对方那直白的反应,眼里不易察觉带了笑意,走上前两步跟白一聪客套。   白一聪受宠若惊,急忙借机攀谈:“哦,这是我公司的设计师,李言蹊。”又示意,“言蹊,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周颂,周总。”   李言蹊只得向前一步,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盯着周颂的下巴说:“周总,您好。”   对于这些场面,他最不擅长,说什么客套话,打什么机锋,左右逢源之类的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短板。   周颂也不在意对方礼数,“嗯”了一声,一眼扫过对方那白皙的颈上衣领掩盖不住的吻痕,悠悠开口赞了句:“年轻有为。”   李言蹊一脸莫名,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说,白一聪眼神来回一转,便已经清楚了,他急忙接话:“周总谬赞了,您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是当下年轻人的榜样啊!”   周颂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羊羔,跟白一聪客套了三两句,然后双方前后走出大厅,周颂的车停的近,坐上车后,还能看见白一聪带着李言蹊往远一点的停车位走去,他的视线总被那双腿牵着,好似对方走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兴趣点上,让他心开始痒痒了。   周颂很大方的承认了他那点心思,他吃腻了之前那些口味,什么性感妖娆的,什么冰山美人,甜美乖巧的少男少女,甚至还尝过比自己年龄大的大叔少妇,总而言之,就眼前这款还没吃到,着实想换个口味。   隔着挡风玻璃都挡不住周颂这股要吃人的眼神,李言蹊走着,一直感觉背上不舒坦,也不是疼,就是心理上的难受,总感觉被什么盯上了似的,好似下一秒会有一条恶犬猛地扑上来撕咬他,可这是周氏集团大门前,朗朗乾坤之下……想到这,他抬手往后捶了捶背,甩甩脑袋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可笑想法驱逐出去,跟着老板上了车。   这些小动作,一点不落全入了黑色轿车里那一位的眼里,狭长的眼瞬间眯了起来,好似猛兽捕猎前的预兆。   作者闲话:  【掌声欢迎渣渣颂闪亮登场!】周一到周六每天下午两点钟!周天休息一天!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第3章 天赐良机吧   偌大的床上,传出阵阵低吟,时不时夹杂着哭声和哀求。   【删减了】   仔细一听,那哭声和哀求表演意味很强,一如某片里的男优。   覆在上方的男人终于出声低喝:“闭嘴!不许出声。”   男孩当即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把腿张得更开,细腰使劲往上贴,双手圈住身上男人的脖子,以方便上面的人动作,甚至还故意紧了紧穴、口,暗暗催促他。   周颂看着对方这幅骚样,突然心生反感,猛地抽出来,把人粗暴的翻了个面,背对着自己趴跪着,再狠狠撞进去。   看着身下白皙的肌肤,周颂脑海里那张脸终于在这一刻与之贴合了,如果是那个李言蹊,此刻在床上的表现,会是怎样……   那清瘦细窄的腰,长而直的腿,还有他那副惧怕他的表情……   想到此处,周颂居然真的有些把持不住,恨不得此刻身下的人就是他。   男孩趴跪着,看不到男人的脸,只是感觉身后的人停顿了一下,之后便掐着他的腰不要命的狠撞,仿佛要把他操死在床上。   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求饶,这次再不是表演了,而是被对方的利刃戳刺到崩溃,下身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   周颂洗完澡,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一口一口慢慢抽着,额前的湿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挺直的鼻梁轻轻滑落,他看着高楼之下夜深人静里的万家灯火,心里忽然有些寂寞。   卧室里就躺着一个熟睡的人,可他依然在几步之外被清冷包围。   说来奇怪,心里有了求不得,人就很容易多愁善感,他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尚未成家,事业算是小有成就,家世显赫,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床上从不缺人,出门朋友成群,偏偏今晚头一次尝到了寂寞的味道。   该不会是真的上年纪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周颂狠狠吸了一口烟,立马否定掉:不可能,卧室里那个人要是换成李言蹊,他还能再大干三场。   对,一定是因为想吃那块肉现在没吃到,周颂终于找出了答案,再次狠吸了一口烟,香烟吭哧吭哧一下子燃烧到烟屁股,他把烟随手扔在地上,咬牙说了句“但凡我周颂要的,都跑不了。”然后伸脚重重把烟碾灭了。   在这万家灯火里,有的人享尽寂寞,有的人软香在怀。   李言蹊最近对女朋友格外的贴心,大概是想要补偿些什么,两人还没有正式同居,平时各住各的,只是偶尔夜宿对方住处。   近日,方静可算是泡在蜜里的甜了,下班能收到捧着鲜花的男票,晚上还能安心躺在温柔的臂弯里入睡,清晨醒来,看到最爱的人就在眼前,那一刻的幸福感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去到公司,大伙儿都笑着调侃李言蹊,“哟,言蹊你这是中大奖啦?大清早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就是啊,春风满面的,遇上啥好事了?”   李言蹊哪好意思说,方静答应他的求婚了,两人这几天蜜里调油,滋润着呢。   “你们快别欺负我们阿蹊了,平日里人少帮你们啦?”   “哈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欢声笑语不断。   李言蹊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去周氏,那里是永远不可能有这种氛围的吧?接着不可避免的想起来周氏的老总,那个周颂,还好还好,不用再见到了,也不用去那里上班。   他正暗自庆幸着,白老板又大驾光临了,一进来就点名要人:“言蹊,跟我走。”   李言蹊茫然抬头:“啊?去哪儿?”   “周氏。上次那个软件,周氏很满意,这次他们要开发一个新的,想要跟我们合作,周总点名要我带着你去谈。周氏主动找我们合作,这简直是天赐良缘啊!”白一聪一拍手掌,很是高兴。   “老板,那叫天赐良机吧?”李言蹊并没有感同身受到老板的开心,而是在认真的修改老板病句。   此话一出,办公室笑成一团,连白一聪都忍不住笑了。   只有李言蹊一脸莫名其妙,又憨憨的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白皙的脸瞬间飙红,一直红到耳朵尖,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   大家笑够了,严格才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水,小声地说:“小朋友,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李言蹊赶紧收拾好自己的电脑,逃也似的跟着白一聪走了。   路上,李言蹊有点担心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印象,他真不是故意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白一聪反倒没责怪他,还夸赞了他一番。   “周总点名要我带着你去,说明他对你印象不错。虽然谈合同的时候他没在,但我们努力的成果摆在那,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言蹊只能说:“谢谢您的信任。”   白一聪呵呵乐了,“言蹊啊,你能力不错,做事认真踏实,可是做设计的人,一定要大胆,放开的去想去做,天马行空,要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才能。你性格太过于温和,温和过度就有点胆小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言蹊明白自己的性格,的确是温温吞吞的,就像温水一样让人不痛不痒,说得好听一点是如沐春风,其实说到底就是没有雄才大略,可是他自小就这样,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掉的。   他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山清水秀,山水环绕于林间,养出来的人大多跟水很像,颇有种细水长流岁月沉静的韵味。   他对父母没什么印象,只在爷爷奶奶老相册里看到过照片,他父亲眉清目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母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形象,细柳眉,水汪汪的大眼睛,秀气的鼻和恬淡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黑白老照片里。   他小时候总抱着那张照片,一遍又一遍想象他的父母,如果活着,该是什么样的。   白一聪看他忽然陷入沉默,以为他把话说重了,小孩接受不了,赶紧接着说:“你现在还是一块璞玉,我希望你可以经过雕琢,变成一块无价的美玉。现代社会人才济济,你要抓住机会,能往更高处走一定不要错过了,假设周氏向你抛出橄榄枝,你不妨大胆去试一试,我们兴海只是小庙。”这一番话,白一聪可谓是肺腑之言了。   李言蹊只是不懂社交,但并不傻,老板这一番话,着实让他感动不已,他看着白一聪,坚定地说:“谢谢您,我一定记着您说的。”   两人第二次来到周氏,这一次熟门熟路的往大会议室走去,一进去才发现,周颂已经在里面看着文件了,听见敲门声,周颂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挽起唇角轻笑了一下,“白总,你们迟到了一分十八秒。”   白一聪心里咯噔一下,李言蹊猝然对上周颂的视线,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完了……   作者闲话:  完整版放微博上了。    第4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们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现在九点一分零二十。”周颂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看着他们。   白一聪面色忽红忽白,心虚加上愧疚还有一丝难堪,任谁当着自己下属的面被批评都不会好受,可周颂才不会替他考虑这些。   “对不起周总……”白一聪刚刚开口,周颂的助理及时出现了,请两人进去,趁此化解了尴尬,白一聪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助理。   “二位请坐吧,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希望你们不要再迟到。”周颂淡淡的说,随即又补了句,“我非常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还没有谈,就这么强势,李言蹊替自家老板捏了把冷汗的同时,不禁越发害怕面前这个男人,明明自家老板比他年长许多岁,按辈分来说周颂还应该叫白一聪大哥呢,可对方气场太过于强大。   “谢谢周总理解,下次再也不会了。”白一聪生怕这单合作黄了,听周颂的话,总算还有转机。   助理把相关合同和茶水备好,就退了出去,李言蹊脑子又不够用了,助理不是应该在场的吗?哪有让大老板亲自动手签合同或者商议细款的啊……大老板不是应该旁听,关键时刻定夺,最后点个头龙飞凤舞签个字盖个章完事儿吗?   偏偏他最怕的这位周总裁,人家事必躬亲,有种大老虎亲自出来跟小白兔谈判的荒唐感。   谈合同细款的时候,都是周颂和白一聪在说,白一聪说得多一些,周颂话少却总是能看出问题所在,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看似跋扈实则心细如毛,白一聪好几次差点答不上话,李言蹊坐着一旁,手心里都是汗。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没有枪林弹雨,只有唇枪舌战,李言蹊是惧怕周颂,可是一番谈判听下来,不禁对对方生了一些钦佩之意。   周颂虽强势,但没有一味地压榨他们这种小公司,该给足的利益他一分不少,也不拖泥带水,所有问题都是简明扼要,他说“既然是合作,那就是双方都要利益均衡,都要拿到各自想要的东西。”当然,他们兴海负责制作的软件,一丝问题也不许出。   最后,两人终于签下合同了,周颂签字时又刷新了李言蹊的认知,传说中老总那龙飞凤舞的签字呢?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侧身去看。   那字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刚硬锋利又不可一世。   李言蹊身上没有周颂的这些杀伐决断,他不禁有些羡慕,同为男人,为什么偏偏差距这么大呢?   此时的他,已然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了……对周颂,也由一开始完全的惧怕,掺杂了一点点的羡慕和钦佩。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过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今天被带着来的意义是什么?   上次是因为要设计师演算软件运算过程,可这次完全没有用上他,现在合同都签了,他都没机会开口说一句话。   白一聪倒是想到这个问题了,不过他没法开口问,反正合同已经签了,而且利益颇丰,大不了就当带着一个伴儿来打气罢!正好也给员工学习一下。   合同谈完,周颂没有要送客的意思,白一聪也没急着走,千年难遇的机会,哪怕只是跟周总谈谈天气,那也是好的。   这下李言蹊就开始无聊了,两位老总聊天,我一个虾兵蟹将在这当陪衬,简直无聊的想长绿毛儿好吗?   于是他开始观察会议室了,桌椅的摆放,窗帘的颜色,不知名的绿植,甚至连垃圾桶都看过一遍来,偏偏不敢去看主位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因为周颂就坐着那后面。   他这些小动作,坐在主位上的人尽收眼底,周颂在跟白一聪聊天,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偏今天李言蹊还穿了很正式的正装。   衬衫纽扣扣到喉结那里一颗不剩,下摆塞进裤腰里,纤瘦的腰便被勒了出来,窄腰连接着微翘的臀,再往下就是那双长腿,因为坐姿,裤腿被稍微吊起来了,白皙的脚踝再次挠着周颂的心。   他是不穿袜子的么?周总聊天成功走神了。   白一聪总算明白李言蹊今天来的意义了,这下真的汗湿背心。   周颂性取向圈内人人皆知,男女不忌,他那个当高官的爷爷和爹都拿他没办法,当初因为周颂明目张胆包养男情人,闹得沸沸扬扬,也正因为私生活的原因,走不了仕途,一度被他爷爷赶出家门,那时周颂二十岁。   狼崽子的性格谁也不服,自己收购了一家快倒闭的电子科技公司打算白手起家,周父周母终究不舍得这根独苗,背着老爷子暗中出了不少力,再加上官二代圈子里周颂那一帮朋友,而他自己能力也不差,火借风势愈燃愈烈,竟然真的把事业做大了。   男人事业做大了难免会有些骄傲,更何况是周颂这个混世魔王,他越发不加收敛,玩得越来越大胆,包养当红男明星,豪掷千金捧艺人,酒后飙赛车,聚众开特殊party,甚至还筹划着开黑拳场,这事终于被老爷子知道,气得带着一队真枪实弹的兵去当场把孙子抓回家关了起来,然后自己也一病不起了。   周老爷子就是这么没了的,活活被宝贝孙子气死。   都说人要经历生死才能真正的长大,周颂也不例外,他自小跟老爷子很亲,他爹常年在外做官,老爷子带他的时间差不多可以跟周颂的亲妈相比,只是小鸟长大了翅膀硬了,也怪周颂天生硬骨,最后竟是自己把最亲近的爷爷气死了。   老爷子的死终于让周颂体会了一次生死离别,之后,他仿佛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不再做那些让他长辈们难以忍受的事。   但是,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无法更改。   譬如强取豪夺,不论是生意还是人,只要他想要的,想方设法都要拿过来。只不过现在的他成熟了也稳重了,懂得了战术迂回,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明目张胆,因此他父母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触碰国家法律和道德底线,他们都不加干预,最大程度的宠着这个二世祖。   商业圈里的老板对周颂的事迹都心知肚明,白一聪当然也不例外,之前他觉得这些事于他而言无关痛痒,私生活罢了,只要周氏能给他们这些小企业带来生机,有朝一日能跟自己合作,一起做大,管他周颂爱干什么呢,这就是商人。   可是如今,他可能要面对一个拷问自己道德底线的问题,但他还不确定。   接下来的聊天,终于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而李言蹊也终于听出来不对劲了,周颂好几次提到了自己,白一聪断不可能表现出什么来,仍然笑呵呵的回答了。   一番内心纠结挣扎之下,白一聪还是良心占了上风,不能把自己的员工卖了,要不然自己成了拉皮条的人了,多么不堪啊!   反正合同签了,之后再见招拆招吧!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说了李言蹊已经有女朋友了两人感情很好而且准备结婚这个事情。   可怜的当事人还在一脸懵:为什么又扯上我了?还是这么私密的事情!还特别不好意思……   白一聪则以为,都这样了,您就行行好饶了这可怜的娃儿吧!这娃儿的确长得好可是人都要结婚了啊……周总您一定会高抬贵手的!   事实证明,三人真的不在一个阶层,想法当然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相反,白一聪这番看似在救李言蹊的话,反而加剧了事情的崩坏进程。   仔细看周颂那张脸就知道了。   堪称俊朗硬挺的脸,面部肌肉绷紧了,薄唇抿在一起,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微眯,看似面无表情,只是有些严肃罢了,熟知他的人才知道那其实是在暗暗酝酿着一场风暴。    第5章 猫捉老鼠   周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白一聪聊着天,嘴角甚至还噙了笑容,看似漫不经心的。   内心实则在想:该怎么样把李言蹊的女朋友干掉。他从来不玩有主的,难得看上有主的,也要把对方变成没主的,他不会跟别人分享同一个人,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哪怕他只是玩玩。   茶杯上的一点花纹,让他想起上次在李言蹊脖子上看到的那个吻痕,他看了一眼那个坐在会议室里无聊到数灯盏的人,目光有点凶狠,恨不得把人塞回娘胎里让他妈重新把他生下来,干干净净得只属于他周颂一个人。   小时候他表弟来他家,因为穿了一次他的衣服,他就用打火机当着人的面把衣服烧了,还恶狠狠打了人家一顿,老爷子揍他他也不哭,只说了句“衣服是我的,只能我穿!”   李言蹊实在无聊,说了句抱歉,打算去趟卫生间,会议室里有,但他还是选择出去外面那个,他觉得当着两位老总的面儿,有可能会尿不出来。   他前脚刚走,周颂恰巧也有尿意,起身跟了出去,白一聪看了看室内这个被空置的卫生间,忽然忐忑起来。   李言蹊慢悠悠的放完水,伸了个懒腰,才从隔间里走出来。   周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言蹊在洗手台那里认真的搓洗着那双莹润匀称的手。   因为洗手台有点矮,他微微前倾弯着腰,从身侧看过去,弧度正好,臀部微翘,长腿绷直,腰身裹在量身定做的西服里,衬得他瘦削高挑,一脸认真的样子安静得像一汪泉水,很想让人去狠狠的搅拌起一些浪花。   这一刻,周颂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人按在洗手台上狠狠地干他。   不知道这个人,做爱的时候是不是也一脸认真?   他很想现在就知道答案,可现在还不能付诸行动,好的狩猎者,都有非一般的耐心。   于是他强自忍下那股冲动,走过去并排着人在另一个洗手池里洗手。   李言蹊感受到身旁不一样的热量跟气压,侧过头去看,眼里的惊诧难掩,竟然是周颂,这可是公共卫生间,会议室里有专门的啊。不等他收回目光,周颂也看向了他,他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周颂只是点了个头,看上去很冷淡,随即便用冷水开始洗脸,李言蹊趁此机会赶紧逃了。   周颂洗完脸一看,小兔子果然溜了,眼里的欲望更是深沉。   换作其他人,可能不会这么快逃也似的走开,单独遇到周总的几率小的可怜,方才那种情况,一定会利用好这个机会的,机遇往往只在一瞬间。   白一聪看到李言蹊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跟着,周颂也回来了,两人看上去都相安无事,甚好甚好,他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带着李言蹊告辞。   李言蹊一直到走进电梯,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起身离开的时候,之前那次在停车场的感觉又出来了,后背仿佛被恶狼盯着,随时能扑上来咬他一口,他摇了摇头,暗骂了自己一句:患了被迫害妄想症了!   那天之后,整整两个星期,李言蹊跑周氏集团一共跑了十六次,天天加班,方静又心疼又无奈,只得叮嘱他注意身体,他只有两晚上是去方静那睡的,去的时候方静早已熟睡了,他只得在沙发上对付一下,不想把对方吵醒,次日,方静看着对方还在熟睡,不忍心叫醒,自己偷偷的去上班了,因此两人别说亲热了,就是醒着见个面都难上加难。   李言蹊只道是因为跟大公司合作,所以要这样周折,只要能为公司带来收益,多辛苦一下没关系,反正大家都一样要加班。   其实,这只是缘由之一,他们整个公司加班,确实是托周氏的福,周颂为了不让李言蹊继续跟方静热乎下去,假公济私,以时限为要求,弄的白一聪也很慌,要是不按照甲方的要求,那这趟买卖就算是黄了,主要是这趟买卖可是大手笔啊!周氏的确让生意人难以拒绝。   这些天,李言蹊对于加班已经麻木了,可每次去周氏看到周颂,不管多少次,那种心悸仍然挥之不去,反而还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哪怕是跟周颂的助理对接工作,周颂只在一旁看他自己的文件,他也会心跳加速,有两次还说错话了,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害怕的。   周颂看文件是假,看人是真,他最近迷上了捉弄这只小白兔,这样隔靴搔痒还是头一次,他玩的不亦乐乎。   助理起先还不明白,这么个破合同,完全可以扔给下面的负责人对接,老总没必要亲自来,可偏偏周颂坐镇电子科技部坐上瘾了,几乎天天来,搞得该部的负责人压力山大,日日提心吊胆。   随着李言蹊的到来次数跟老总的反应,助理总算明白过来了,老总这是相中人了,猫捉老鼠似的玩儿呢!   嗨哟,这可不得了,他做周颂的助理已经四年了,头一次看到老总玩的这么委婉,只是把人叫过来看一看,时不时捉弄一下人家,看人家出个丑,红个脸,亦或者说不出话来。   他观察之下,这个李言蹊还不知情,每次都是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来,他都有点心疼这孩子了,所以跟李言蹊对接工作的时候,他不由得温柔了许多。   周颂这晚赴了朋友的约,一群高干子弟凑一块,总是带着颜色的。灯光昏暗暧昧,有两对已经抱一块啃上了,衣衫不整。   周颂一到,众人尖叫着欢呼,因为约他一次很难,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周企业家可忙了!周颂自从老爷子死后,的确收敛了很多,像这种场合很少参与了。   一群人身边都带着伴儿,有男有女,只周颂自己一个人来的,跟他走得比较近的江胜问:“怎么今天不带伴儿?”   他只是一笑了之。   “哟,这是又看上哪家公主了?”   周颂喝了口酒,还是懒得说话。   “那这是看上公子了。说吧!这次是哪个当红小明星?我给你整来!”   “不是明星。”   江胜其实只是诈一诈,没想到真诈对了!顿时睁大眼,“谁?!怎么不带过来?是还没搞到手?!”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周颂瞥了他一眼,“准备收网。”   江胜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周颂,才说:“要么是条大鱼,要么,就是对方死活不愿意。我说颂哥,该悠着点儿还是要悠着点儿,我听我爸说叔叔今年换位正是关键时刻,你们家出不得乱子。”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周颂咔擦咔擦嚼了一块冰,含糊不清的说。   江胜这才放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给你叫一个来。男的还是女的?”   周颂思考了一下,才说:“男的吧。二十五岁,要瘦,腿要长,还要白,最好是性格温顺的。”   “……”江胜敢怒不敢言,劳资一时半会儿上哪儿给你找这么标准的!   但这晚周颂还是没能久坐,不等江胜找人来,他就被他爹的一通电话叫走了,他爸语气很严肃,让他回家一趟,他只得赶回去。    第6章 梦中的婚礼   周颂回家,果不其然被老爹警告了,让他今年安分一点,不要惹大乱子,他正是考察期的最后几个月,考察过关又要往上升,这是周家再次的飞跃进程,不能出差错云云。   周颂安静的听着,被半道叫回家也没有发怒,反正他当时也就是那么随口跟江胜一说,他最想吃的还是正主,不是那些替代品。   周鹤国见儿子一语不发,又重复一遍:“你听见了没有?”   “您大半夜把我叫回来就说这些?”   “什么叫就说这些!我不往上走,怎么给你擦屁股!”   “您不用给我擦,我心里有数。”   周鹤国本来还想说什么,想想这个小祖宗这大半年来的确没有惹过事,安安分分做生意,脸色又缓和下来,只叮嘱了一句:“生意上也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说完周颂准备起身走,周鹤国连忙叫住他:“这么晚你还要走?这里不是你家吗!”   周夫人这时才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住一个城市,跟住在两个国家似的,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家睡一晚怎么了?”   周颂自从被老爷子赶出去就再没在家里过过夜。   面对父母的挽留,他沉默了。   “留下来住一晚吧,爸妈都老了,想多看看你……”周夫人声音有些哽咽。   周鹤国虎着脸看了一眼夫人,什么也没说。   周颂最终点点头,说了句,“爸妈晚安。”然后转身上楼,走向那个好几年不曾进过的房间。   李言蹊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宿,早上是被桌子硌醒的,脑门上三道红红的印子,手也被压麻了,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见在皑皑的雪原上,只他一个人,其他什么物体也没有,一头巨大的野狼拼了命的追他,好几次那头野狼追上他了,却不咬他,只是扯他的衣服,他趁机逃走,那野狼悠哉悠哉追上他,接着捉弄他,直到他全身的衣物一件不留,奇怪的是梦里他不觉得冷,只觉得恐惧和屈辱,他想要远离这头狼,拼命地在雪地里滚爬,野狼硬生生把他逼进一个山洞里,那里面有食物,还有水,然后野狼蹲坐在洞口,不让他离开。   他刚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当武器,他一转身,野狼猛地扑了上来把他压在身下,强健的四肢按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温热且略带倒刺的舌头开始在他脊背上游走舔舐……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他醒了。   后脊背上全是汗,粘着衣服,他坐在座位上回忆着这个可怕的梦。   严格看他大清早醒来就发呆,脑门上杠着斑马线,眼神呆滞,怪可爱的,忍不住逗他:“言蹊,还做着梦呢?来,看看,这是几?”说着手指比了个二。   李言蹊这次没有理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往洗手间去了。   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大家这会陆陆续续来了,见到了这一幕,纷纷责怪严格,人孩子本来加班一晚上就很累了你这胖大叔大清早还给人家添堵人家理你才怪。   严格只能举手投降,耸耸肩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李言蹊把脑袋塞在水龙头下面,冷水哗哗冲着,他闭着眼,使劲摆脱梦里被狼舌头舔的黏腻感,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湿头湿脸的出来。   有句话叫做“梦为心囚”,从来不会做梦的人是没法体会到的,有时候一个梦,会影响人的情绪很久很久。   比如这天,李言蹊一整天心情都不大好,从前不是没有做过噩梦,可那种醒过来也就忘记了,而且是他看了恐怖片或者受了刺激才会做,知道缘由就不害怕了,可这一个梦做得没头没脑,而且有种真实感,温热的舌头舔在身上的触感总是挥之不去。   仿佛昨晚真的被舌头从脊背上舔过了似的。   到了下班点,他没有加班直接回家了,他今天一整天不在状态,生怕把数据弄错了,索性回家休整一下,白一聪当然同意,有了周颂那一层关系,他现在对李言蹊总有种不一样的看法。   看似周颂没有出手,实则已经出手了,为何周总每次总是点名让李言蹊过去对接工作,为何莫名其妙缩短时限让他们所有人都疯狂加班。白一聪活了四十四年,眼力跟见识还是有的,他没办法阻止周颂,更没办法救李言蹊,只能最大程度的周旋,尽量减少各方面的损伤。   很多时候,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同情心要是放在弱者身上,那是件挺悲哀的事。   李言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滚烫的热水冲刷着全身,白皙的肌肤由粉变红,这一刻,那种黏腻感才稍稍减弱了。   他想,一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洗完澡,他还是认真的穿上了睡衣才走出来,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他也不好意思光着身子,就连跟方静做那事的时候,都是从来不开灯的。   因为好久没有在家吃饭,冰箱里都是空的,他随便啃了两口面包,头发湿漉漉的就扑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他才醒过来,睡得很踏实也很美满,梦中,他和方静结婚了,两人在亲朋好友的祝福里走进礼堂,互相交换了戒指,然后拥吻。   他回忆着梦里的内容,拿起手机,才看见方静昨天发的信息——   [言蹊,下班了吗?]   [加班也要记得好好吃晚饭。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菜啦,真想吃呀!]   [我先睡啦,晚安。]   他有些心虚,更多的是愧疚,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多时候根本想不起来去照顾方静,也很少主动联系对方,反而是方静主动联系他比较多,想着,他刚要打电话过去,一看时间才六点零八分,他又放下了手机。   今天准点下班吧,过去找她,给她个惊喜。   后来,他才明白一个道理:想做的事要立马去做,因为没有来日方长。   而他昨晚睡得那个安稳觉,也是他这二十五年来的最后一个。    第7章 鸿门宴   睡眠充足,精神百倍。   李言蹊刷牙的时候都在哼歌,哼得婚礼进行曲,出门前还特意喷了点香水,那香水是方静买给他的,他从没用过,今天心血来潮,还换上了定制的新西服,整个人被衬得精神爽利,瘦削挺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言蹊又有些不好意思,捯饬成这样,就跟要去参加婚礼似的……   转念一想,好久没见方静了,今天下班可是要去见女朋友的,自然是要捯饬捯饬,然后他心安理得的出门了。   到了公司,免不了又是被同事们拉着调侃逗弄了一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开始工作,没一会儿,白一聪面带喜色的大步迈了进来,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清了清嗓子才说:“今天晚上,周氏做东请客。下班了大家一起去,你们不是还没去过周氏集团大酒店吗?今晚放开了的耍吧!”   话音一落,众人欢呼雀跃,纷纷鼓掌喝彩,只有李言蹊绝望的闭了闭眼,又是周氏……自从合作了之后真的是阴魂不散,他刚想着能不能请假不去,只听白一聪又说:“谁也不许请假。人家周氏邀请函说的是为庆祝两司友好共赢合作,诚邀兴海全员赴宴。再说,大家这段日子真的辛苦了,是该好好吃一顿。等过两天交了软件,我再请大家耍一次,野营烧烤唱k,地点随你们选!”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沸腾。   严格注意到李言蹊兴致缺缺,过去揽着那瘦削的肩膀晃了晃:“怎么?你不想去啊?”   李言蹊叹了口气:“我本来下班要去找方静。”   “嗐,女朋友啥时候不能去找啊?来日方长嘛!这团建的机会可是难得,再说,你不想去周氏集团酒店看看啊?那可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酒店呢,每次接待上边儿下来的高官,基本都在那!”   李言蹊看了一眼严格,忍了一下还是说:“那你去找嫂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来日方长啊?”   “嘿你个臭小子……!”严格瞬间语塞。   “我最近跑周氏跑断了腿,现在一点也不想去周氏门下任何一个地方。”   “呐,我跟你说,交际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身为社畜的我们,是没办法随心所欲拒绝的,懂?”严格朝他挤挤眼睛。   “严哥,其实你只是很想去周氏集团酒店吧?听说那儿的饭菜很好吃。”说完,他伸手拍了拍严格孕期六个月的大肚腩,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严格嘟嚷了一句:“死小子今天咋这么伶牙俐齿的……”   一个人伸过来一个脑袋:“这叫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另外一个也伸过来脑袋:“错。这叫做撞枪口。”   另一个脑袋也参与进来:“光秃秃的脑袋找刺扎,活该。”   严格:“……”   周颂坐着私人办公室里,好几天不见的总助站在他办公桌前面,把一叠资料从文件袋里掏出来递给他。   “周总,这是我这几天调查到的内容。”   “嗯。没让老头知道吧?”老头指的就是他爸,周鹤国。   “没有,江胜江少爷帮了不小的忙,有他那条线的保护,老爷没能发现。”   “嗯,知道了。”   总助站着还没走,周颂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周总,有句话下属得说,周家今年正是敏感关键时期,您千万要谨慎。”   周颂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年的人,本来刚刚冒头的火气被他努力压了下去,最近听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身为上位者多年,很不喜欢别人总是对自己耳提面命,可偏偏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个江胜,一个他老子,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我要是不谨慎,你觉得我可以对一个人忍一个月这么久?”周颂眯了一下眼反问。   总助知道自家老板不高兴了,但有的话他得说,就像辅佐皇帝的丞相,他必须全方位都顾及到,于是他刚才一直忍着腿不打颤。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曾经骂我,我周颂就是个现代社会的土匪,他说的一点没错。能明抢的我绝不暗夺,能暗夺的我绝不放过。明白吗?”   总助急忙重重点头,“明白!”   “今晚酒店接待兴海的事,你安排好。”   “是。”   “李言蹊,知道怎么安排了吗?”   “知道,您放心。”   “下去吧。”   办公室重归于静,周颂拿起那叠资料看了起来。   总助出了办公室,终于放松了下来,还是怕的,十年伴君如伴虎,他不由得想着刚刚周颂说的话,能明抢的绝不暗夺,能暗夺的绝不放过。   生意上周颂的确是这样的,有庞大的周家这把大伞的保护,还有他个人的铁腕手段,在商业圈里的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私人生活更不用说。   还记得几年前,周颂看上一个男艺人,当场就要带走,那男艺人可吓坏了,初出茅庐的懵懂男孩,还不懂所有事情背后的黑暗,直接拒绝了周颂,并说自己不喜欢男人。第三天,总助再看到那个男艺人是在医院里,后面那地方缝了好几针,之后半个月都不能正常走路,最后男艺人得到了一笔费用,但演艺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只因为他当众拒绝了周颂。   这事自然翻腾不起什么浪,男艺人最后只得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时的周颂跟现在的周颂比起来,行事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现在的他收起了那些外露的獠牙利齿,但依旧还是那头凶猛的狮子。   这个叫做李言蹊的青年,看来也逃不过身为猎物的命运。   大伙儿期待的下班点终于到了,众人收拾停当,开开心心前往周氏集团酒店。   李言蹊打电话给方静,方静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接电话,他只得收起手机,坐车上看手机晕车。   到了酒店,那恢宏堂皇的门面果然很有周氏风格,装修整体是黑白红为主色系,有种深沉压抑却又无端的奢华,迎宾是统一的旗袍小姐,个个身材高挑,容貌靓丽,柔软的地毯直直铺到门外台阶尽头。   他们到达酒店门口,已经有人专门等候来替他们停车,另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专门来带他们进去。   白一聪见过世面,这一切享受的很自然,可其他人就不大自然了,他们很少或者说从来没有这么被郑重而专业的对待过,尤其是进门时那两排美丽动人的旗袍姐姐动作整齐笑容甜美鞠躬问好的时候,严格险些走成了顺拐,还是李言蹊暗暗拉了他一把。   进了大厅,里面更是极尽奢华,仿佛脚步踏在地上重一点都是一种犯罪。   终于到了今晚的宴会厅,精美的油画铺满了墙壁,巨大而漂亮的水晶吊灯高悬,专人在钢琴前弹奏着舒缓的音乐,高高磊起的香槟塔被鲜花环绕着,各色美食已经各就各位,周氏的人已经到了,在里面轻轻地交谈着,见他们来了,齐齐跟他们打招呼,热情洋溢。   晚宴七点钟正式开始,现在六点多,那些香槟就是为了饭前打发时间的,又可以促进交流和活跃气氛,两个公司的人可以随意走动交谈,小喝几口。   本来,这种晚宴,周颂可出席也可不出席,他直接派电子科技公司的负责人来接待白一聪就行,但这是一场专门献给小白兔的鸿门宴,他怎么可以不来。   因此,六点五十五周颂带着总助出现在众人眼里的时候,众人都是惊了一下的,包括他自己公司的员工,原来大boss也要出席!今天还特别帅!看来这匹兴海小黑马当真不容小觑,老板都这么重视呢!    第8章 噩梦的开始   周颂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遍大厅,目光在李言蹊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神色淡然的走上前开始今晚的开场白。   他走到麦前,众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面容很冷峻,刀削般刚硬英挺的轮廓给人一种压力很大的感觉,但今晚不该是这种氛围,于是他毫不吝啬的露了个浅笑,低沉的声音通过麦传出来:“我代表周氏欢迎兴海,今晚的晚宴大家不用拘谨,我们是盟友,理应宾主尽欢,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那么,晚宴开始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言简意赅的说完了,静默了三秒,大家才热烈鼓起掌来,然后找到各自的位置纷纷落座。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宴会都一样,喝酒和奉承是无法避免的。   周氏的人出奇的热情,敬酒那是车轮战术,一波走了一波又来,兴海的人数比不过对方,几番碾压之下,都已经隐隐有了醉意。   李言蹊倒是幸运,因为没有人来特意灌他酒。   他的想法是:自己人微言轻,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没人敬酒也不意外。而且自己最不会拍马屁,静静地呆着挺好的,正好合意!   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周颂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把他灌醉了!   他乐得轻松,只管安安静静吃自己喜欢的食物,桌上的海鲜类他一点不沾,他倒是很想吃,只可惜会过敏,辣的酸的他也不吃,这个是真不喜欢。   白皙莹润的手握着筷子,大眼睛先是认真的在桌上观察一番,然后盯好食物,才伸出筷子稳稳的夹到自己碗里,然后放到嘴里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   所有的位置都是总助安排好的,李言蹊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周颂,周颂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清清楚楚看见他在做什么。   吃饭也透着一股认真劲,周颂嘴角不由得上挽,露出笑意来,他竟然也想照那样子试一试,先认认真真看一下菜,盯准了再下手,稳准狠夹到自己碗里,最后慢慢享受。   李言蹊居然有这种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想跟着静下来。   周颂今晚也喝了不少,但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事,别人来找他奉承,他只是偶尔点个头表示在听,其实心思完全放在小白兔身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人,干什么都很认真,也或许以前遇到过只是他没那个闲心思去观察发现,现在的他不用忙事业,不用整天跟家里对着干,也少了许多急躁,这个时机的他恰好让李言蹊遇上了。   凌晨十二点,晚宴终于到了尾声,众人皆醉唯三四人独醒,几十号人大晚上肯定回不去了,于是直接都在这里下榻,李言蹊原本想挣扎着回去,但想想不该把同伴们都扔在这里,于是只能跟随众人脚步了。   当然,他就是真的想走也走不了。   他看着别人都是两人一间,只有他自己是单人间,并且不在同一楼,他拿着门卡问服务生,服务生回复他的是:双人间都开完了,只剩下楼上的豪华贵宾室。   李言蹊傻眼了都,他这一天尽遇到好事情了?没人灌他酒,还能住贵宾室,他总觉得太巧了,可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随着服务生往楼上去。   进了电梯,里面写着专用电梯几个字,他浑身都不舒坦,出了电梯,到处铺着柔软而厚实的地毯,而且根本不像酒店,倒像是私人居室,一层楼就一厅,这也太奢侈浪费了……   服务生把他带到这里,帮他刷开门,然后拿走了他的门卡,转身离开前说了句:“先生,祝您晚安。”   李言蹊推门进去,不等他转身关门,身后的门已经自动感应“滴”的一声落锁了,他被吓了一跳。   实在是太安静了,那声“滴”格外突兀,这时,他才发现,里面的灯是亮着的,不过有些昏暗。   这么高级,都完全不用人动手的吗?   他脱了鞋袜,光着脚走进客厅,踩着柔软的地毯,怪舒服的,他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地毯在想:等他的房子装修好,也要买地毯全部给它铺满,然后他可以不用穿鞋袜,还可以随意打滚……不等他继续畅想,他就猛地呆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房里有个人!   那人身材高大,正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他一动不动,所以李言蹊压根不知道里面有人。   只听那人缓缓开口:“我等你很久了。”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   看清人的那一瞬间,李言蹊连心跳都停跳了,就那么僵在那,看着周颂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一直到周颂的手抬起来抚上他的脸,他才猛然惊醒,胸口不停的起伏,然后他快速往后退了一步,失声喊了一声:“周总!”   周颂站在原地盯着他。   “周……周总!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服务生把我带到这的,我这就走!”说完他转身就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如此害怕周颂,不,应该说他一直都很怕周颂,只是这一刻尤其的害怕,他有种本能的直觉,这个人今晚很危险!他猝然想起来梦里那头狼,更是脊背发寒。   下一刻,更绝望的事情发生了,他打不开门。   他用力扳扯门把手,可是门依旧纹丝不动,冷冰冰的女声重复着:请输入正确的指纹。   李言蹊彻底愣住了。   周颂那句“我等你很久了”,这时候他才愿意去面对去想,不是自己走错了,也不是周颂走错了,而是故意被安排的,周颂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   接受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他只能转过身来,刻意忽略之前脸上的触感,硬着头皮颤声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颂一直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瞎蹦跶,闻言才出声:“过来。”   李言蹊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再说,灯光被调的很暗,他看不仔细周颂的表情,想着对方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心里默念着这是法治社会这是法治社会,才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往周颂面前挪去。   距离周颂还有两步他停下了,满眼防备的看着对方。   原本以为对方要说点什么,可是他眼前一花,猝不及防已经被人扛在了肩上,周颂坚硬的肩膀正好磕着李言蹊的胃,他疼的喊了一声,完全顾不上此时的他被一个男人扛着往房间里走。   又是一阵晕头转向的翻滚,他仰面倒在了大床上,随即他挺身而起要下床,周颂跟上来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那一拳正好打在李言蹊胃上,他猝然蜷成一团,紧紧捂住胃,额头上立马渗出冷汗。   周颂对待情人从不温柔,看见李言蹊捂着肚子,只是皱了皱眉,接着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忍了那么久,今晚是该享受猎物了。   李言蹊挨过了一开始那阵尖锐的疼,半天终于呼吸顺畅了,翻起身面对的就是周颂精壮赤裸的身体,他吓得惊叫一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周颂又开尊口:“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来?”   作者闲话:  【老颂你倒是温柔一点啊喂不然你以后会后悔的相信你爹我】    第9章 羊入虎口   如果到了这一步,李言蹊还不知道发要生什么的话,那他不是单纯,他是单蠢。适应了昏暗的灯光,他可以清楚明了的看见周颂的表情和眼神,那种深沉而充满欲望的,是个男人就会懂。   只是,自己可是男的啊!周颂这是喝醉了吗?男女分不清楚!他垂死挣扎着说:“周总,我是兴海的李言蹊,是男的!”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周颂似乎很不耐烦了,长腿一跨单膝跪上床,大手一伸把人重新按倒下去,“我知道。我看上你了,你好好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李言蹊气都倒不上来,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压在身上的人。之前对周颂那点钦佩和羡慕瞬间烟消云散。   只听对方凑在他耳边,热气喷洒在他耳垂上:“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干你了,你逃不掉的,乖。”   李言蹊险些昏死过去,从第一次踏进周氏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快速飞掠而过,周颂看他的眼神,后面点名要白一聪带他去却又用不上他,之后一次又一次让他去周氏而且每次周颂都在旁边,可怜他当初还傻傻的送上门去……一直到今晚的鸿门宴,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想到此处,他又悲愤又恐惧,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推开周颂,他好歹是个成年男人,这一推周颂没能治住他。   刚下床还没跑出房间,周颂便扑上来抱住他了,论力量和速度,他是没法跟周颂比的,周颂一米八五,足足比他高了快十公分,而且他以前混过军营。   被同性抱在怀里,对方还光着身子,李言蹊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一阵阵恶心在心头翻涌,他怎么也没想到被领导潜规则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拼命挣扎,开始骂人:“周颂!你让我恶心了!我不喜欢男人!你放手!”   周颂眯起眼睛,眼里的狠戾乍现,一只手紧紧抓住李言蹊的双手,另一只手往下直接握住对方的命根子,“你再挣一下,我让你以后都硬不起来!”   李言蹊呜咽一声,脸色苍白的安静下来,只是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眼里一片死寂。   周颂居然很享受这一刻,感受着怀里人的恐惧,那种害怕却又逃离不了的绝望心情,对他来说有着异样的甜美,清瘦的身躯发着抖,白皙的后脖颈暴露在他眼前,透过布料的热度层层传递到他身上,他无耻的迅速硬了。   李言蹊感受到灼热硬物顶着他的后腰,绝望和恶心几乎溺毙了他,身体条件反射又挣扎起来,下一秒他痛吟出声,周颂用力捏下去,随即恶狠狠的说:“再不听话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言蹊闭上了眼,紧紧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出声。   周颂松开他的双手,手指灵活的解开他的拉链,大手钻进去隔着内裤再次抚上李言蹊那处,按揉捏搓,技术娴熟的手法刺激得那里违抗了主人的意志,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呵,这不是挺能行的么。”周颂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轻笑着说。   李言蹊紧紧闭着眼,可惜只能让他的感官系统更敏锐,那只手的动作以及自己的反应,一丝一毫都能清晰明了的感受到。羞耻自责和悲愤绝望折磨着他,刚才硌到的胃又急剧疼了起来。   周颂一把扯下李言蹊的西裤,【删减了】   李言蹊腿都软了,根本站立不住,惊吓再加上疼痛和刺激,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只能软软靠在身后人的怀里,任人肆意妄为。   周颂抱着他转了个方向,正对面是一块巨大的穿衣镜,两人的样子立刻映入眼帘。   李言蹊上身只有一件白衬衣,纽扣一丝不苟系到最上面一颗,下面却是未着寸缕,白皙光滑的长腿倚靠在身后高大的男人身上,他双眼紧闭睫毛轻颤,嘴唇被咬的通红,汗水浸湿了前额的碎发,清隽的脸苍白毫无血色。   周颂盯着镜子里的人,下身疼的快炸了。   手上动作不由得加快速度,力道也大的出奇,李言蹊哪里经受得住,蓦地睁开眼,却又被镜子里的景象吓到崩溃,终于出声呜咽,不断地摇着头想要摆脱这一切。   周颂微微弯腰,一手紧勒李言蹊细瘦的腰,【删减了】,几番激烈动作下,李言蹊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射在了周颂手里。   周颂把手里的东西凑到李言蹊眼前,“看看,这是你的东西,量还不少嘛。”   李言蹊扭过头去,胸口剧烈起伏着。   感受到身后那处有冰凉的液体抹上去,李言蹊崩溃大喊:“呜!周颂……!我不要!你拿开!”   周颂手指强势而不容拒绝的插了进去,“这是你自己的东西,本该还给你。”   李言蹊感受着手指的进出,他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胃里一阵翻腾,开始不停的干呕起来,泪水撑破了眼眶,争先恐后的往外跑。   周颂看着他这么大的反应,血液里的暴虐压都压不住,【删减了】怀里的人猝然仰高了头颅,嘴唇被洁白的牙齿咬出了血。   第一次就这种高难度体位,加上对方完全不配合,周颂也有些吃力,身上蒙了一层细汗,不过他过人的臂力还是能稳稳托住对方。   急躁的【删减了】。   【删减了】。   “呜……”李言蹊发出难堪又屈辱的呜咽,很快,身后猛烈的撞击就像狂风暴雨一样拍打着他,一次又一次把他送入无望的绝境。   作者闲话:  原版放微博上了。微博同笔名    第10章 暗无天日   昏暗的贵宾室里,压抑的喘息声和淫靡的水声不绝于耳,偶尔还夹杂着低微的啜泣。   劲瘦而健硕的高大身躯压在另一具白皙清瘦的身躯上,像打桩机一样一刻不歇,身下的人眼神迷离涣散,面色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上的血不停外溢,双手因为紧紧揪着床单而青筋暴起,身后人的凶猛动作迫使他不住地往前移,须臾又被大手揽住腰重重往后贴过去,啪、啪声回荡在安静的夜里。   李言蹊【删减了】   周颂压着他在桌柜上发泄了一次,又把他扔到大床上开始第二次侵犯,公狗交媾的姿势狠狠羞辱着他,一开始他还骂人,到后面已经没有力气骂了,浑身瘫软,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让他迅速发起了高烧,大脑被烧的昏昏沉沉。   周颂禁欲了大半个月,一开闸有些收不住,而且这块肉还是他馋了一个月的,好不容易吃到嘴,自然要吃个痛快淋漓。   李言蹊快趴跪不住了,他大手一捞,李言蹊整个人就坐在了他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姿势骤变【删减了】周颂简直舒服到长叹。   而李言蹊痛苦呜咽出声“呜……啊!”他有种错觉,感觉自己生生被周颂钉在了身上连为了一体,那个不该容纳物体的地方,已经被撑裂到极限。   周颂抱着他停下了动作,静静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接连处随着颤动有种微麻感,他忽然俯下身,一边亲吻李言蹊的侧脸,一边说:“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们灌你酒吗?”   李言蹊只是大口喘气,并不回答他。   周颂用力猛地一顶,随即一口咬在那白嫩的肩上。   “啊!”李言蹊毫无准备的叫出声。   “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周颂又顶了一下,轻笑一声,“因为我要让你清醒的感受着我带给你的每一丝感受。没有人能拒绝我,也不允许拒绝我!”   李言蹊只觉得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下一秒,周颂抽了出去,他把李言蹊转过来面对着他,看到对方那里始终没反应,再看到对方拒绝的模样,【删减了】   李言蹊浑身滚烫,嘴唇还在一直溢血,肩上和脖子上到处是青紫的痕迹,凄惨的模样像个破碎的娃娃,周颂变态欲占了上风,捞过领带把李言蹊双手反扭在身后绑了起来,这样李言蹊只能挺起胸膛往前贴,把自己活生生送到周颂嘴边。   周颂低头含住一点,啃噬舔咬,上下齐动,李言蹊拼命摇着头,拒绝周颂的同时也在拒绝自己起了反应的身体……   漫长的夜持续了很久,仿佛不会有黎明,李言蹊最后看见一丝光亮的时候,身体里再一次被浇筑了滚烫热液,随即,他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周颂抱着人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从体内退出来,那里因为长时间撑开,现在还闭合不了,红肿不堪,白色液体慢慢流了出来,迅速与洁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他起身下床,赤身裸体走出房间,就那么把床上的人丢在那,连被子都不给盖一下。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烟点上,走到落地窗前一口一口抽着,已是黎明前一刻,浓重的黑笼罩着夜空,大街上已经有清洁工开始工作了,抽完一根烟,他径直去了浴室,快速冲完澡,神清气爽的他才想起来李言蹊还浑身脏兮兮的发着高烧躺在凌乱的床上。   他皱眉看了几秒,才走过去抱起人,再次往浴室走去。   给床上的人洗澡,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还不如不洗。   浴缸里的水温他试都没试,直接把昏迷的人放进去,因为滑了一下,李言蹊整个人往水里一浸,被呛得咳了好几声,高烧把他烧的浑身发抖,水波一圈一圈晃动不止。   周颂啧了一声,俯下身把人捞了坐靠在浴缸边上,这时他才发现水温偏低了,几乎是温吞水,他又往里兑了热水,帮人清理下身,手指进去掏的时候,那里已经恢复了,只是还有些肿。   折腾好一会儿,他才把人抱起来,湿漉漉的也不擦擦,抱着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黎明时分,周颂终于抱着人睡了过去。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从来不和床伴同床共枕过夜的他,今晚破了两次特例,帮人洗澡并且抱着人家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看着李言蹊那破碎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一宿太兴奋以至于累了,再或者现在已经是天亮了不再属于过夜之说……谁知道呢。   林乙侯在酒店大厅会客室里,他不敢彻底睡过去,一直在等周颂的电话,按照以往的经验,完事儿以后周颂会吩咐他善后。可是他朦朦胧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半了!急忙看看手里的手机,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莫非停机了?!不可能,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以防万一,他还是打开了数据流量,手机一切正常,昨晚十二点半到现在六个小时过去了,周颂没吩咐他,两种情况,要么房里的一切正常,要么事情很糟糕。   身为总助,他要为老板负责到底,不论是什么方面。林乙跳起来往外走,直奔楼上贵宾室。   作者闲话:  微博上原版把。    第11章 天上掉下个许大夫   周颂睡得正香,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他极不耐烦的睁开眼,眼前是一截白里透红的后脖颈,接着是乌黑柔顺的头发,他当即猛地伸手一推,把身前的人迅速推离了自己的胸膛,而昏睡中的人毫无反应。   盯着这具斑驳光裸的身体看了两秒钟之后,他才想起来床上的人是李言蹊,然后昨晚的一幕幕浮现了出来。他不由得伸过手去,又把人拉了回来,触手滚烫,他这才看见人面色潮红,嘴唇却苍白得毫无血色。   手机铃声一直响不停,他拉了半截被子给人盖上,才翻身去拿手机。   “周总抱歉打扰您休息!我一……”林乙喘着气慌忙的说着,被周颂打断:“把许言叫过来,速度越快越好。”   林乙心里咯噔一下,“是……!周总,您……没受伤吧!?”   “没有。”   “是,我立马打电话给许言!”   林乙在电梯门口,拨通了许言的号码,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对面传来小声的争吵“顾云峥……!你总拿着我手机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别闹,你先接电话。”   “以后再碰我手机我跟你没完!喂?林乙?”   “咳咳。许大夫,要劳烦你出一趟急诊了,这边周总……请你来一趟酒店。”   “周总生病了吗?”   “不是,咳。是别的人。”   “……”许言立马就懂了,也是,周颂那头身强力壮的野狼,怎么会生病呢?每次叫他出急诊,都是比较棘手的人,周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不是特殊情况一般叫不到他这里。“……周颂他这回又闯什么祸了?!”   手机开了免提放着,许言已经快速的在收拾医药用品了。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你先来吧,我也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我还没见着周总呢。你来了直接上贵宾室。”   “行。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许言把手机装进口袋里,想着还好他今早要值早班,起得早,要不然二十分钟怕是赶不过去,这会正好不堵车。   顾云峥这时把热好的牛奶递给他,“喝了再出门。”   许言接过来大口大口喝完顺手又把杯子还回去,刚要走,却被人拉了转回去,随即温软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舌尖一舔,顾云峥才笑着放开他:“沾了奶渍,帮你清理一下。去吧,路上开车慢点。”   许言耳朵瞬间红了,骂了句“老流氓”然后抓着钥匙走了。   顾云峥被骂老流氓也笑的风度翩翩,目送着自己的爱徒皆爱人走进电梯,才关上了门。   周颂接完电话,没了睡意,索性盯着李言蹊打发时间,细长的眉,浓密的睫毛,笔挺秀气的鼻,尖尖的下巴把脸衬得很小,说不上俊美漂亮,但肌肤光滑白嫩,五官组合在一起温润如玉,如果那双眼再睁开的话,就更灵动了。   想起昨晚这人的表情,隐忍的,愤怒的,委屈的,绝望的,迷离的……不再是平常看见的冷淡温和认真。   真有趣。   这一汪平静的泉水,终于被他发掘出了不一样的波浪。   还能不能发掘出其他的东西呢……?   周颂盯着李言蹊昏睡的脸,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许言拎着急诊箱赶到的时候,林乙帮他把门刷开,两人一块进去,周颂穿着睡袍坐着客厅里抽烟,见了许言,眼神示意自己进去看,人在里面。   许言原本想说句什么,看着周颂那表情,又忍住了。   林乙则留在客厅里,等着吩咐。   许言进到房间里,按亮了灯,床上的人光溜溜的背对着他,他走近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内心不由得骂了一句周颂真不是人。   他立马给李言蹊测量了体温,39°的高烧对于小孩子未必会怎么样,但是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还是很严重的,检查了下身那处,他再次小声骂了一句周颂:“简直就是魔鬼!”   先给床上的人打了一针屁股针退烧,又立马拿出急救吊瓶给李言蹊挂水,身上多处伤口一一进行消炎,因为人处于昏睡之中,其他伤暂时发现不了,不过他还是摸了摸李言蹊身上各处的骨头,一切还算正常,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忙完这些,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抬头才发现周颂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房门口看着里面,许言还是有点怵他,又站起来说:“等他醒过来问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就行了,主要是高烧太久,神智不清醒。”   周颂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才对许言说,“坐吧。”   许言这才坐下。   静默了一会儿,许言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问:“这是……哪位艺人?”   “他像艺人么?”周颂反问。   “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皮肤……保养的挺好的。”许言有些心虚的说,毕竟是人家的床上人,方才自己可是把人里里外外都看遍了。   “兴海的一个设计师。”   许言回忆了一下,“兴海电子科技公司?”   “嗯。”   “想不到……他还攀得着您,自愿的啊?”   “对于我来说,自愿跟不自愿没区别,只要我想就行了。”   许言脑海里一下子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当初也是强取豪夺,把人活生生囚在身边许多年,最后命都差点丢了,终究还是等到了那人的回心转意,最终抱得美人归,然后把事业一股脑交给对方打整,所有的继承权都给了对方,他整天悠哉悠哉乐得享福,种花种草钓钓鱼,简直赛过活神仙。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人那种福分和运气的。   听周颂这话,对方铁定不是自愿的。   许言刚要说什么,电话响了,他只得出去接电话。   这时,周颂身后床上的人梦呓了,李言蹊紧闭双眼,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不……不要……好疼……”   周颂抬起手,手指抚上那颤抖的嘴唇,然后用两根手指压住了它,李言蹊连梦呓都没法做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条件反射一个劲躲周颂的手,睡梦中满是无尽的痛苦。   他是第一个当着周颂的面,把痛苦传达的如此淋漓又直白的人,从前的床伴,哪个不是对周颂百依百顺,就算有点抗拒,想到周颂的身份,也会打蛇随棍上,事后会得到周颂不菲的报酬,看着眼前这一个,周颂只觉得愈发兴奋和有趣。    第12章 醒了   林乙交代酒店负责人把昨夜宿醉留宿的各方人马安排好送走,又让酒店准备好食物,周颂还饿着肚子,床上那一位恐怕只能吃流食,交代厨房的时候,林乙亲自在旁监工,人多手杂,他不放心。   大老板身边的总助在一旁盯着做菜,厨子们还是头一遭遇到,险些连铲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拿。   许言接通电话:“喂?”   “要来接你吗?”顾云峥在电话那头问。   “我自己开车了,不用。”   “我路过周氏,在下面等你。”   “……你都已经决定了,还假惺惺问我做什么。”许言翻了个白眼。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笑声,“这不是顺路么。”   “顺路?!医院跟这里是反方向,你怎么顺到这儿的顾云峥!”   “乖,别炸毛。师父哪能扔下徒弟自己去医院呢?”   许言黑着脸把电话挂掉了,他打算进去跟周颂说一声就走,毕竟某人在下面等着他。   他一进去周颂就问:“他怎么还不醒?”   “他昨晚几点昏……几点睡着的?”   “不清楚。”   “估计是太缺觉了,再加上身心俱疲,不愿意醒来也是正常的。”许言看了看周颂的面色,叹了口气又说:“您也睡一觉吧,看您这样子也是熬了一宿,身居高位更应该保重身体。”更何况还纵欲过度!这一句他才不敢说。   “叫林乙来吧,你有事就先走。”   “好,我会交代好的,您到另外那间房休息一下吧!”许言格外强调了另外那间几个字。   周颂忽然抬头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顾云峥可还好?”   许言胡乱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顾云峥。   “周氏已经在收购慈恩医院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俩马上可以变成我的下属了。”   许言惊讶的看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等他转身出房间,后背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周颂这是在给他警告了,嫌他话多!同时也让他安分守己,不要乱说话。   靠!不识好歹!老子好心喂了驴肝肺!再说!老子是那种出去乱嚼舌根的人吗?!有种周颂你下次别叫我来出急诊!   顾云峥靠在车上等他的爱徒,看见的就是一个气鼓鼓的小气包咬牙切齿的摔门而来。   “怎么了?”顾云峥站直了身体。   许言又几大步转回去,把车钥匙扔给一个服务生,“晚上帮我开去瑞礼公寓,谢谢。”   顾云峥把自己的车门打开,等许言上车。   许言坐进车里,气呼呼的不说话。   顾云峥俯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等着对方开口。   车子开出去一会儿,许言才闷闷的说:“周颂就是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以后他再叫我去出急诊,我不去了。”   顾云峥偏头看了他一眼,一个急刹,许言脑门差点磕了。   许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误会了,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认识他几年了?要上手还等得到现在……”   顾云峥面色冷了下来,一脚油门车蹿了出去。   许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顾云峥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我去吧。”   许言侧过头看着他,嘴角弯出个好看的笑容:“我说你没必要把我看这么紧吧?怕我飞了?”   顾云峥不说话。   许言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不放心我的,我从一个无性恋者变成了同性恋……哦不,变成了顾性恋,只是因为你而已。”   “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想你再受一丁点委屈。”   李言蹊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了,高烧过后整个人都是虚脱的,盖在身上的薄被湿了一大片,全是汗,浑身黏腻极不舒服。   渐渐的,所有的感观都回来了,身后那处火辣辣的疼,异物感还很明显,身上各处被汗水浸过的伤口刺疼着,还有胃在隐隐作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那不是噩梦,而是他昨晚真真切切经历了的。   嗓子也在疼,口渴的厉害,他慢慢的转动头,注意到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打算起身去找点水喝,撑起上半身已经耗尽了他大半体力,被子滑落,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低头看见身上的痕迹,他又闭上了眼,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满腔恨意无处发泄。   那一瞬间,他有种想死的念头。   以他的能力是没办法跟周颂抗衡的,打不过周颂,就算要去告他,估计也没可能,报警更是无稽之谈,让人知道了无地自容还要连累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有方静,公司的同事……他要怎么面对他们,尤其是那个他想娶回家的女人。   脑海里闪过这些,李言蹊除了黑如深渊的绝望,想不到其他办法,不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算了,谁也不用面对。   自己居然是个如此窝囊懦弱无能的男人。   想着,他露出个嘲讽笑容,连自己都讨厌自己。   周颂跨进房门,看见的就是他这个笑容,凄美又引人犯罪。   李言蹊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看清楚是罪魁祸首,吓得双手一软重新倒回了被窝里,眼里的惊惧和厌恶让人触目惊心。   周颂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这个眼神彻底破坏了。   他距离大床越近,床上的人就躲得越快,李言蹊紧紧用被子裹住自己,不住地往床里缩,这些都是身体在没有理智控制之下的条件反射。   周颂走到床上坐下,把手里的碗顺手放在床头柜上,假装没看见对方的眼神,克制着语气堪称平缓的说:“醒了?来吃点东西。”    第13章 白衣天使   李言蹊怕他怕到极致,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被另外一个更强势的男人按着侵犯了一整晚,清醒过来还能正常思考已经不错了。   听见声音,李言蹊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如果这个人问话他不回答的话是要挨罚的,他牙齿打着颤说:“不……不想吃。”嗓子昨晚喊得过度,此刻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自己起来吃还是我亲自喂你?”周颂声音依旧很平稳,仔细听还算得上温柔,“灌食很不舒服,要试试吗?”   李言蹊胃疼了一整晚,的确不想吃东西,况且还是这个人端来的,正常人都会拒绝。   可他想起来这人说的,没有人能拒绝他,不想再被惩罚,李言蹊想要违抗身体的意志,奈何他做不到,一靠近对方,他就忍不住想呕。   他动作实在是缓慢,心理承受着不一般的折磨,还光着身子,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是屠戮。   可在周颂眼里,这就是无声的拒绝。   他大手伸过去狠狠把被子一掀,然后抓着对方的胳膊一拖,人就到了他怀里,他已经去处理事情回来了,因此还穿着西装,黑色的西装把李言蹊衬得更白,他喉头一紧。   李言蹊不要命的挣扎起来,闻着周颂身上熟悉的味道,他仿佛又回到了昨晚。   周颂闪躲不及脸被他打了一下,面色彻底黑了下来,“你再动一下,我做到你动不了为止!一条人命我还是买得起的。”   之前那一刻不想活是真的,这一刻不想死也是真的。   李言蹊闻言僵在了周颂怀里,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不敢大声喘气,憋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周颂见他安静下来,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端来那碗清粥,把碗口凑到对方嘴唇上,“喝吧,不烫。”   李言蹊张开嘴巴,抿了一小口粥吞了下去,还不及来第二口,他猛地弓下腰全吐了,然后一阵阵干呕。   “水……要喝……呕……水……”他困难的说着,脑门上都是汗。   周颂皱起眉,把人放下,顾不上废了的西装,起身倒了杯凉水过来,李言蹊连床都下不了,也顾不上了,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凉水再次刺激了肠胃,所以又全都跑了出来,李言蹊伏在床边,吐的眼泪横流,胃又跳着开始疼。   周颂想象中的温馨画面此刻彻底碎成渣,难为他原本想装个绅士。   许言刚做完一台手术下来,一站就是六个小时,脚软手酸的在换衣间里歇着,打算换了衣服就下班,顾云峥刚找到人,手里的热水还没递过去,许言电话又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是林乙,他直接扔给顾云峥,“就说我还在手术台上。”   顾云峥把热水递过去,帮他接了电话,“我是顾云峥。嗯,他身体不舒服,我过来吧。嗯,知道了。”   许言喝了热水,终于有点力气了,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我身体好着呢。”   顾云峥看着对方性感的腰身,上去抱了,“嗯,刚刚连站都站不稳的人是谁?”   “……”许言无法反驳,因为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是被人从手术室里抱出来的了。   “还有,师父再教你一个,小孩子不可以撒谎。”顾云峥凑在他耳边说。   “快三十岁的小孩子……巨婴吧。”   “我乐意养。”   顾云峥把车开到周氏酒店,许言躺在后座上睡着了,他把窗户留好,又交代了服务生看顾,才跟着门口等待的林乙快步往里走。   顾云峥到达现场的时候,周颂在客厅里批着公文,顾云峥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云峥走进房间,里面已经被人清理过了,李言蹊背对着门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稍微蜷缩着,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打在病人身上,莫名透着一种孤独,也显得病人特别消瘦。   顾云峥走过去轻声询问:“胃里什么感受?跟我说说。”   李言蹊仍然背对着来人,不说话。但凡来到这里的,都划为周颂一派。   “我是医生,只是受委托来给你治病的。”顾云峥温和的解释。   李言蹊这才转过身,看了一眼医生,“疼。”   “根据他们的描述,你吃什么吐什么,应该是轻微的胃出血。冒昧问一句,是突然受了外部刺激还是你之前的饮食不规律?”   李言蹊垂下眼睛,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没关系,这里只有病患跟医生,但说无妨。”顾云峥循循善诱,耐心又温和。   “昨晚被打了一拳,又在肩上被磕了。”李言蹊小声说着。   “我能把被子拿开,查探一下胃部吗?”   李言蹊经历昨晚的事,本来对同性莫名的反感加抗拒,林乙进来他都不给一个好脸色的,顾云峥是他醒着见到的第三个男人,面对如此彬彬有礼又绅士的医生,再怎么反感同性,他也不好意思为难人家。   所以他主动伸手把被子往下拉,露出上半身来,身上的痕迹还没消,顾云峥只当没看见,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放到病人胃上,稍微用力一压,李言蹊猝不及防的痛叫了一声,“啊……!”   林乙走之前没关房门,周颂正在签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起身大步跨进房去,到底还是他的猎物。   顾云峥又在不同的位置轻轻按了按,李言蹊躺着已经注意到周颂进来了,紧张的肌肉僵硬。   “放松一点,没关系,我只是在看病。”顾云峥劝慰道。   周颂虽然知道顾云峥就是在正常看病,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他只是胃不舒服,其他地方早上已经看过了。”   “……”顾云峥正好查探完,赶紧收回了手,还不忘把被子给病人盖上。   “胃部突然受刺激轻微胃出血。”顾云峥说着,开始兑针水,“先打点葡萄糖,再服药,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恢复了。食物今天之内都不要吃,明天后天吃两天的流食,除了温水其他液体不可以喝。”   周颂差点就要发火,黑着脸点了个头。   “因为这儿除了您,我没法交代给其他人,病人连床都下不了。”顾云峥兑好针水,干净利落的帮病人打完屁股针,根本不惧身后那尊煞神,该说什么照说。   他可还记得他的宝贝徒弟就是在这个人这里吃了委屈的。   周颂转身出去,一个电话把林乙召唤回来,丢进房里。惨兮兮的林乙浑身跑的冒热汗,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热汗秒变冷汗。    第14章 看小视频了   这一天一夜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吃了顿大餐喝了个宿醉还住了一晚上梦寐以求的酒店,酒醒了还被彬彬有礼的服务生送到车上,开开心心回去上班了。   而对于李言蹊来说,可谓是改变了他的后半生,不仅身心俱裂,还三观震裂。   一心只想着跟普通人一样,终其一生努力工作买房买车娶媳妇养长辈,天经地义的,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活生生把他的人生计划全折腾废了。   不过,也许这只是个小插曲,过不了几天,那个人新鲜感过了也就把他扔了,他乐得重归于初,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想想还是不能死,凭什么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就要让他丢掉宝贵的生命,要知道,他可是被爷爷奶奶辛辛苦苦养大的,一点一滴都是无以回报的恩情。   李言蹊想通了这一点,吃药很积极,同时内心迫切的等着周颂扔掉他。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离开这里之后要怎么办,也不知道公司的人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方静,一天一夜没联系,对了,手机呢……?   手机自然是在周颂那里了。   林乙找人把密码解开了,周颂打开手机,看到方静发来的信息,之前的他没工夫看,就看了最近两天发的,他当然没有专门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他拿来李言蹊的手机,是有目的的。   方静已经一天两夜没有联系上李言蹊了,打电话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还当对方还在没日没夜的加班。   这晚下班,她打算去兴海找人,临近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一份邮件,是李言蹊发的,她笑骂了一句,玩这么神秘,小孩心性。   点开邮件,是个附件,她点击下载,下载了显示是mp4格式,是什么视频呀,不能qq直接发过来吗?还得专门发邮件。   她笑着点开视频,只看了两秒就吓的花容失色,连忙点击关闭,满屏白花花的肢体交缠在一起。   方静回过头看看办公室,还好大家差不多已经走了,剩下几个都在说笑,也准备走了,没人注意到她,她拍了拍心口,把邮件关了,直接发信息给李言蹊:你搞什么呀?!手机中病毒了吗?那邮件是什么啊!   对方居然回她了!!!   “把邮件看完。”   方静直接打电话过去,接通就被挂掉,一连两次。   她心里的疑惑快要冲出胸口,这时办公室已经没人了。   方静只得再次打开那封邮件,颤抖着点开视频。   巨大的大床上,两具赤果的身体交叠,上面的人被做了处理看不清脸,但可以看出身体健硕,修长的四肢覆盖在下面的人身上,不停地挺动。   方静看清下面那个人的脸的时候,惊叫了一声,然后紧紧捂住了嘴,不可能!!   她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短短五分钟的视频,她看了三分半钟就关掉了,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自己男朋友的哀求和呜咽,如果说脸可以作假p上去,可是听了四年的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方静呆呆的坐着,整个人都麻木掉了,好半天,她才如梦初醒,抓起手机打算报警,无论如何,李言蹊看着都不像自愿,一定是被人绑架了!为什么他们公司没发现?!为什么没人发现!没人帮一帮他!   方静哭着点开拨号界面,三个数字按下去了,她忽然被内心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你报警要怎么说?说你男朋友被人绑架然后强暴了吗?他什么时候失踪的你知道吗?   而且那看着就不像歹徒,歹徒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抢钱财而是做那种事!还专门拍了视频发给自己?   用的还是李言蹊的手机。   那就说明,李言蹊肯定在旁边。   不对,万一是被另外的人拍了视频,要挟自己索要钱财呢?床上的两人未必知道视频泄露……   方静心如闪电想过种种可能,想到此处,她又愣住了,如果视频不是床上的人故意发来的,而是别的人,那么李言蹊为什么会跟一个男人……   方静扑在桌子上恸哭出声,万念俱灰。   这时手机又响了,消息提示。   方静本以为肯定是索要钱财来了,只要对方要钱,她一定会给,倾尽所有钱财一定把李言蹊救回来!如果是为了钱财,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报警!   可她点开消息,又愣住了。   —分手。   方静浑浑噩噩回到家,还没进家门便被几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男人拦住了,尖叫尚未出口,她只觉得后脖颈一痛,昏了过去。   李言蹊终于能下地了,只是这里没有一件他能穿的衣物,包括内裤,如果他想要穿睡袍,要光着身子走到客厅里的浴室,而周颂就在客厅里,这对于一个在自己家都要穿戴整齐的人来说,实在是种挑战。   况且他不想看见周颂。   但是他想要拿回手机,手机应该还在客厅里,他挣扎了半天,把被子裹在身上下了地,然后一瘸一拐慢慢往外挪。   周颂看到一个大蚕蛹笨拙的蠕动出来,一瞬间险些笑了。   李言蹊看都不看他,直奔浴室,但因为奔的太慢,被人玩味的打量了半晌,刚要打开浴室门,身后传来声音:“你现在不能碰水。”   李言蹊才不管他,坚定的推门进去,又把门关上,他尝试锁门,但这个浴室门不能上锁,他只得放弃,被子一扔,揪过一件浴袍快速穿上,腰带还紧紧的系紧。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他终于有了蔽体的东西。   这个时候,他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周颂没听见水声,原本打算起身的他又坐了回去。   李言蹊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除了这件浴袍之外的任何衣物,能找到才怪,而且他穿的这件是留着给周颂的,其他衣物一概扔了。   没穿内裤的感觉很奇怪,李言蹊拼命忽略,穿着过大的浴袍走出去,看见的就是好整以暇等着他的周颂。   周颂眯起眼睛,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让你穿衣服了吗?”    第15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李言蹊紧紧抓着浴室门的门框,鼓起勇气说:“我要我的手机。”   “好,你过来,让我开心了我就把它给你。”周颂拿着他的手机晃了晃,握在掌心里。   李言蹊迟疑的看着他,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周颂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轻松惬意等着猎物掉进陷阱。   李言蹊没办法,只得走了过去,站在周颂面前一米的距离,伸出手无声的要手机。   “嗯?做点我喜欢的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周颂懒洋洋的说。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李言蹊终于忍无可忍,被对方的样子气得够呛,再温和的人也有脾气,泥人也有几分性子,更何况活生生的人。   这句话却激怒了沙发上的人,周颂猛地一拽,李言蹊站立不稳狠狠栽了下来跪倒在沙发前,还好垫着地毯,只是脑袋在上面磕了一下,但是对于身心伤痕累累的他来说,也是好一顿眼冒金星。   周颂大手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把我伺候好了,你日子会好过一些。”   李言蹊又惧又怒,对周颂的恨快让他窒息了。手放开的时候,他下巴上有了两个青红的指痕。   周颂抓住他的后脑勺往前一按,他的脸直接扑在对方的胯上,只听头顶上传来低沉又邪恶的话:“给我舔,含舒服了就把手机给你,允许你联系一个人。”   李言蹊心理防线又破了,这怎么可以……   不等他回过神,那只大手已经拉开拉链,巨物弹了出来,男性热烈的气息直往他鼻子里钻,他被迫贴了上去。   “不……我不要……”李言蹊双手撑着沙发不断往后缩。   周颂直接捏开他的嘴,手指伸进去搅拌一番,然后把李言蹊的脑袋往下一按,强迫对方含了进去。   “唔……!”李言蹊口腔顿时被塞了个满,涎水不停地从嘴角流了出来,略带咸腥味的巨物撑的他直犯恶心,周颂不温柔的动作戳得他喉咙火辣辣的疼,他开始干呕起来,泪水疯狂的涌出,就像他心头滴出来的血……   周颂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身前的人,对方那脆弱不堪一击的模样,激得他眼睛都红了,更是揪住对方的头发不住地撞向自己。   就在李言蹊快要窒息昏过去之前,周颂终于放开了他,他趴在地上不要命的呕吐,可惜他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   周颂阴沉着脸,李言蹊一次又一次的呕吐,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侮辱,胆敢嫌弃老子?   “把衣服脱了!我允许之前都不准穿!”   李言蹊双眼通红,抬起头怒瞪着周颂,“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周颂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凭我喜欢这样做。”   李言蹊恨得两眼发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侮辱……   “兴海的存在与否,可全看你了。你还得感谢我,是我让你身价这么值钱。”周颂不无恶意的说着,还抬手拍了拍李言蹊苍白的脸。   李言蹊浑身冰凉,想到白一聪,再想到严格他们,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仅存的抵抗,把穿上还没十分钟的睡袍脱了,垂着头跪坐在沙发前面。   “坐上来。”周颂指了指自己还没发泄的巨物。   李言蹊咬住下唇,慢慢起身坐了上去,没有润滑,没有扩张,仅凭昨晚那么久的强制开拓,才能吃进去一点,不断的抬起身子再慢慢往下压,周颂硬的快炸了,他从来不懂得怜惜二字怎么写,抱住李言蹊细瘦的腰使劲往下一摁。   撕裂的痛呼声和舒服的嗟叹同时响起。   李言蹊半闭着眼,视线模糊的看着窗外,所有的一切都在上上下下的移动,路灯,汽车,行人,树木,商店……   这场带着惩罚性质的性事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周颂把手机递给李言蹊的时候,他已经连一个手指都没力气抬起来了。   周颂这两天几乎只在酒店,办公都是在这里,林乙只能不断的在集团和酒店之间来回跑,助理当然还有好几个,但是周颂不出面,很多场合必须林乙亲自去,一些合同的签署,他要去接洽,然后拿回来给周颂过目,周颂同意了再由他次日去签署。其他涉及利益不是很巨大的,才由其他助理去办。   最近,周氏又要往医疗方面扩展,更是忙得林乙天昏地暗。   人人羡慕他年薪百万,有车有房有老板青睐,可没谁会知道他伴君如虎生死一线的惊险时刻挨了多少次。   譬如此时,他站在周颂面前,面上一派平静,可手心里全是汗。   他之前查李言蹊的身世背景,绕开了周老爷也就是周颂的爹周鹤国,因为现在是周家关键时刻,不得有半点风吹草动,因此只要动用政府系统,都必须绕开周鹤国,林乙当时为了省事,直接走了捷径。   原以为一切天衣无缝,还有江家少爷江胜的掩护,那就更稳妥了,绝不会让老爷发现,也不会牵连。   事实是,周颂抱着李言蹊做到兴头上,手机响了他没管,等他做完一看,是他家老头的电话,回过去就被劈头盖脸恶狠狠骂了一顿。   作者闲话:  以后改为每天都更,不休息。但是一天之内不定时更,因为不知道啥时候忙完。有可能早上有可能下午有可能晚上……    第16章 安分守己做生意   “周颂!我前一久怎么跟你讲的?!让你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你没听见是不是?!”   周鹤国愤怒的声音快把听筒炸了。   周颂下了床,刚要走又转回身把被子盖到李言蹊身上,才出去客厅接电话。   “我在安分守己的做生意。”   “你那叫安分守己?!早几年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念偏要去当兵现在连这四个字你都不懂是不是?!”   “您这是发的什么火?不能好好讲话么,人年纪大了血压容易高。”任凭对面怒火冲天,他这边慢条斯理简直能把人气死过去。   “我发的什么火你不知道?!你一个月前调查了一个叫做李言蹊的人是不是?”   “是。”   “你竟然敢走那条红线?那个系统只能是政府要员查看的,你犯什么混!当初让你从政,你死活不干,现在知道这条路的好处了?!我告诉你晚了!”   “我现在也没想着走。”   “你……!”电话那头气呼呼喘了一会儿,又接着:“早上已经有人给我打电话了,说系统未经允许被人私自动用过,他们层层筛查下来所幸没泄露什么要紧信息,信息只是个普通人名叫李言蹊,他们调查到了兴海电子科技公司,最后又查到了与他们合作的大公司周氏上面,你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什么都不知道,你那点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你老子我还不知道吗!人是不是在你那里?!”   周颂皱了皱眉,亏得对方是他亲爹,要不然谁敢这么骂他他一定让对方后悔,“您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人是不是在你那里?!”周鹤国又吼了一句。   “嗯。在我床上呢。”   “……”周鹤国没想到儿子这么混,能直接说出来,气得一梗,“你马上给我把人放了!”   “爸。您连这个都要管?”   “你是我儿子,我不该管吗!”   “您想升官是不是想疯了?连我的床伴都要过问。”周颂明显不高兴了。   “混账!老子升官是为了谁?!为了我自己吗?!”   周颂懒得说话。   “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是不是?人家上面直接把电话打到我这里,说明是在警告了。”周鹤国大概也是吼累了,声音平和了下来,“我已经58了,再往上走也就到头了,我还能荫蔽周家几年算几年,这一次的考察升迁一定不能出问题,你明白了吗?儿子。”   “就算您不升,我们周家也能富贵下去,您担心什么?”   “呵!”周鹤国直接气笑了,“要是没有你爷爷和我,还有你那几个叔伯,你以为你白手起家能那么顺利起来?十年就可以占据前三财富榜?你当别人都没有脑袋,就你周颂有是不是?”   “行了爸,你以为你们又很无辜很高尚?小金库都快堆不下了。既然你怕我连累你升迁,明天您就发个声明,和我断绝父子关系,这样您就可以稳稳的上升了。”   周鹤国直接气的挂断电话。   周颂接完电话,其实也没那么心平气和,一通电话把林乙叫来,指着林乙鼻子只说了句:“你不是告诉我让我谨慎吗?但你他妈办的什么事儿!老头被上面的人问候了!”   林乙腿一软差点跪下了。   周颂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但也还是存了顾忌之心。   他对李言蹊好了很多,比如说,做的次数很克制,每次都耐心做扩张,事后认真帮人家清理,也知道倒温水而不是凉水了,虽然李言蹊对他的态度很冷漠,但他及尽克制,力所能及的给了李言蹊为数不多的包容和怜惜。   李言蹊自从两天前接到方静的分手短信,已经两天拒绝吃东西了,短信内容很简单,寥寥数字—   我们分手吧。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不论是安全感还是物质享受。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再见。   四年的感情,就在这轻飘飘的几个字里消失殆尽。李言蹊想要打电话过去,又不知道打通了能说什么,平日里,都是方静比较主动,不论是哪方面。   况且现在的他,连穿衣服的资格都没有,赤身裸体的跟一个女孩子聊什么?尽管那曾经是他的女朋友。   每次周颂压在他身上,他脑海里经常会闪出方静的脸,折磨着他,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崩溃,重塑,再崩溃……   周颂那天把手机还给他之后,居然消失了整整两天没出现,所以他接到分手短信后的失态,幸好没人看到。   第三天快到下午了周颂才出现,他看见客厅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食物,食盘里各色清粥浓汤都凉了,他又转身出了贵宾室,招来一名保镖问:“餐厅按时送来饭菜吗?”   “周总,都是按时送来的。”   “端走的时候饭菜用过没有?”   “这……好像没有,怎么端进去的就怎么端出来。”   话音才落,周颂狠狠一脚踹在保镖的腿上,保镖当即弯腰认错,“对不起周总!是我没有及时汇报给您!”   “我只说看着他别让他走,也别让别人进去,他的死活你们就不管了是吗!”一边说又踹了一脚,“榆木脑袋!不知道汇报是不是?!”   另外三个也站在一旁弯腰听训,小腿肚子只打颤。   周颂狠狠踢了几脚才进屋去了。   李言蹊光着身子坐在床边,透过单向玻璃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原本清瘦的他,经过这几日的折腾,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肩胛骨都有点突出了。   抱着双膝缩在床头,明明是个成年男人但身型就跟少年似的。   周颂走过去捏着他的下巴迫他转回头来,他才恍惚一般猛然回过神,迷离的瞳仁花了两秒才聚起焦来,随后乌黑的眼珠漫出抗拒,最后他垂下眼帘,不再看来人。   “你不吃东西?”周颂的声音透着一股迫人气势。   作者闲话:  打个滚卖个萌求一波收藏求一波推荐!    第17章 模糊的世界   李言蹊淡淡的问他:“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你这是非法囚禁。”   周颂静静地看了他几秒,“你听话一点的话,我会考虑。”   “我还不够听话吗?”   周颂有些奇怪的打量着人,两天不见,这小东西有点变化了,精神状态一如既往的不好,身上也没自残的伤口,看着还和之前一样,但是他开口说话的语气不正常,有种什么东西彻底碎了的哀伤藏在里头。   “怎么了?”周颂抬手想摸一摸那毛茸茸的脑袋,就跟安慰小动物似的,同时也是好奇心驱使,要不然这种安抚的动作还没人享受过。   可李言蹊一偏头躲过了。   不管这一刻周颂是否是真的出于善意,在李言蹊眼里,都抵不过他带给他的伤害的千万分之一。   惺惺作态,阴晴不定的恶魔。   “我会很听话,你让我穿上衣服吧,哪怕一件。”李言蹊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祈求。   “你先把饭吃了。”周颂收回手,出奇的没有责罚他刚刚的躲避。   李言蹊赶紧下床,也顾不上许多,跑到食盘旁边坐下,端起凉了的粥喝了一大口,在周颂来不及阻止之前,又端起浓汤灌了下去。   周颂眉心一跳,他已经吩咐人重新端热食来的。   是真没想过这人也有这样的一面,说他柔软,却又刚硬,看似乖顺听话,却又倔强倨傲。   周颂捏了捏眉心,“你两天没吃东西,现在突然吃这些冷……”   “呕——”   周颂话音没落,李言蹊已经很应景的吐了,地毯上全是污秽,甚至连身上都沾到了,他像个初生的婴儿倒在地毯上,把自己蜷缩起来,身子还在微微痉挛。   周颂捏紧了拳头又松开,站在原地酝酿着风暴,只听躺着的人微弱的说:“你看,我脏兮兮的,有什么好?你放我走吧……”   周颂这两天去处理周鹤国让他做的事,事情很顺利的解决了,他心情愉悦,想到金屋里还藏着个人等着他,那种微妙的心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赶在中午回来了,他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刚才,被李言蹊成功击碎了。   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不识好歹?乖乖顺着他不行么?   周颂再怎么装绅士也掩盖不了他是条大尾巴狼这个事实,“喂。林乙,把灌食的工具和食物拿来,现在就要。”   林乙接到电话,吩咐了两句身边的人,才转身去拿周颂需要的东西,看来,这个李言蹊还是要让人费心了。   李言蹊听见周颂说灌食两个字,吓的坐起身来,“我……我有好好吃饭,我自己可以吃!”   周颂走到他身旁蹲下,冷笑一声,“晚了。对于不听话的人,我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李言蹊惊恐的看着周颂,那眼神跟看见鬼也差不多了,他想:如果他能在周颂手里活下去,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一定远离这个人,能有多远离多远!   林乙捧着灌食器和流食进来,看见李言蹊缩在周颂怀里,瘦削的脊背很单薄,白皙的双手紧紧抓着周颂的衬衫不放,还微微发着抖。   周颂坐在沙发上,抬了抬下巴,“拿过来。”   林乙收回目光,把东西拿过来,“周总,我来吧?小心烫着您。”   周颂抬手拍了拍怀里人的背,“把它准备好给我。”   林乙麻利的把食物装进去,然后把灌食器双手递给周颂。   李言蹊把头埋在周颂颈项间,不肯抬起来,这姿势像极了依靠着这世间唯一能让他倚靠的人。   周颂轻声诱哄:“乖,把头转过来。”   李言蹊仍然贴着他,摇了摇头,不肯抬起来。   林乙抬眼瞟了一眼,又垂目静息候着。   周颂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声音平静:“不然一会又该凉了。”   李言蹊指节揪得泛白,慢慢抬起头回过身,看见那像枪一样的器具,狰狞丑陋,骇得脸色惨白,“我不要……!周颂求求你!”说着他用尽力气抱住周颂,力气大的出奇,周颂一时间有点难以呼吸。   林乙见状,就要上前来掰开他,周颂抬手阻止了,“这是对你这两天不听话的惩罚。我一向奖罚分明,罚过了,你知错改了,我就奖励你一件衣服。”   李言蹊后来不记得那几分钟他是怎么捱过去的,那狰狞丑陋的器具塞进他的食道,流食顺着食道强行进了胃里,反复数次,一直到了晚上,嗓子都还有异物感,两天后他才能正常说话。   不过,他得到了一件衬衣,终于可以不用衣不蔽体了,从那之后,他也不敢不吃东西,无论是什么食物,他多少都吃一些,甚至有天傍晚,周颂留在这里用餐,他还陪着他吃了几筷子菜。   周颂心情颇好,看着这人温顺乖巧,安安静静陪着自己,吃东西依旧那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吃进嘴里,再慢慢咀嚼吞咽下去,连带着自己也想吃得更斯文一些,繁忙的公务让他心焦气躁,回到这里跟李言蹊吃顿饭,那些躁气都消失了。   因此,他最近喜欢来这里吃饭,一来二去,李言蹊大致喜欢什么菜,不喜欢什么菜,口味如何,他摸清楚了一些,再之后的饭食,几乎都是荤素一半,大荤重口的周颂吃,清淡素净的李言蹊吃。   吃过饭,自然就是周颂真正的大餐,李言蹊才穿上没几个小时的长裤,此刻又被扒了个干净,上身留着雪白衬衣,下身寸缕未着,被压在落地窗上狠狠进入,单向玻璃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但李言蹊还是感到紧张又屈辱,括约肌收缩每每让周颂舒服的不想停下来,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人钉死在落地窗上……   李言蹊喷洒出的热气让镜面雾蒙蒙晕染了一小片,一如此刻他眼里的水光,把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作者闲话:  大家早上好啊!    第18章 特殊来电   白一聪这几天日子也不好过,李言蹊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同事们都联系不上李言蹊,个个跑来问他。   他是知道李言蹊在哪里的,但他不能说,只得告诉公司的员工,李言蹊回老家了,老家有事,可能那边信号不好,所以电话打不通。   员工们也没多想,老板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没差,而且一个星期的假,也只能老板亲自批。   白一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签了不久的合同,狠狠揪住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满脸痛苦神色,他终于成了拉皮条的坏东西了!   苦苦经营着这家公司,千般万般的难只有自己知道,利润不算多,发了员工工资和交了水电费房租费,剩下的也就那么点,家里那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住了十来年,老婆一直跟他嚷嚷,嫁给他吃了一辈子苦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开这个破公司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钱也见不着!   现在的市场,资本大的越做越大,资本小的苟延残喘,除非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遇,要不然别想翻身。他的兴海这一年终于遇上了机遇,周氏给的机遇,签订了长期合作的合同,他不用愁往后的财源滚滚。   在本市,有两大巨头,林氏、周氏,只要跟其中一家合作,那么就是抱上金大腿了,林氏资本雄厚,除非难以抗拒的天灾人祸,否则一百年都不会倒。周氏,有政治背景在后面运作,更不用说了。   如今,他终于攀上了周氏,通过出卖一个员工,就在几天前他还一副谆谆教诲的正人君子模样说教李言蹊要好好努力,抓住机遇云云。转身就把人给卖了。   他不齿这样的自己,但面对妻儿那殷切的眼神,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谁不追求香车豪宅?人到中年,更是难以抗拒这些诱惑。   白一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个上午,最后叫来财务,往李言蹊的工资卡上打了六位数,权当绩效奖金。   才一个下午,这件事就传遍了公司,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李言蹊家出了什么事,急需用钱,大伙儿还讨论要不都捐点儿钱,多多少少算心意。   白一聪有些感动和欣慰,员工团结不论放在哪个企业,都是老板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只得给大家解释:咱公司跟周氏签了长期合作的合同,就相当于之后不用担心订单问题,周氏要求制作的软件,由他们来研发制作,任何产品,冠上了周氏的名称,那价格可是翻几番,当然,制作必须精良,由周氏检验过关。   众员工掌声雷动,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失业了。   白一聪接着说:作为奖励,员工工资待遇都会涨,而为什么周氏会选择兴海合作呢?李言蹊同志功不可没,机缘巧合之下李言蹊结识了周颂周总,之前天天往周氏跑,大家有目共睹是不是?一来二去周总很欣赏李言蹊的才能和品质,于是两人产生了坚定的革命友谊,所以周氏更加坚定了与兴海的合作之意。   众人纷纷欢呼吹口哨:厉害了我们的蹊!   白一聪拼命掩饰着眼里的愧疚和心里的懊丧,老脸通红的继续胡诌:所以这次我给他放了个小长假,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最后,希望大家不要辜负言蹊的辛劳,好好干工作,争取不要让周氏失望,也……不要让言蹊失望。   众人纷纷保证,一定会好好干工作的!   而众人眼里的英雄,此刻正在周颂身下受刑。   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头上,眼神水光迷离,修长的双腿被迫打开到极限,承受着身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撞击鞭挞。行至紧要关头,桌上李言蹊的手机响了,朦胧中听到特殊设置的铃声,李言蹊身体一下子僵硬无比,周颂被夹的闷哼一声,捏着他的下巴低声命令:“放松!”   李言蹊撇开脸,身体依旧僵着,看着桌上的手机不停的响,他绝望又痛苦的闭上眼。   周颂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艰难的进出了两下,抱着人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拿过手机,上面来电显示:奶奶。   这时,铃声停了,李言蹊抬起手盖住眼睛,挡住那一片湿润。   周颂刚要把手机放下,铃声又第二次响了起来,还是奶奶。周颂非常好心的问了一句:“要接电话吗?”   李言蹊当即拼命摇头,抗拒之心显而易见。   周颂退出去又重重顶了进来,满意的看着人软了腰身,俯身在李言蹊耳旁说:“不要让老人家担心,接吧。”   说着,点了接听电话,又按开了免提。李言蹊双眼忍得通红,紧紧咬住嘴唇,浑身颤抖,老人家的声音传出来:“阿蹊啊,在忙什么呢?都不接奶奶电话。”   李言蹊听见奶奶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就像决堤了一样,把他淹到窒息。   “阿蹊?你在听吗?还是工作忙呐不方便接电话?”   周颂把手机放到他耳侧,双手拉起他的腿,李言蹊惊惧的抬手去推人,脸色惨白到立马要昏过去,眼泪终于无声滂沱,他祈求的看着人,一边摇头。   大概是他的样子太过于可怜兮兮,周颂破天荒的放手,只是抱着他埋在他体内不动。   李言蹊满脸泪痕,哭到抽噎不止,所有的委屈都呈现给了这世上最爱他和伤他最深的两个人面前。   他奶奶听到电话里的有微弱的声音,仔细听了一会,发现那是啜泣声,“言蹊!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啊?言蹊你说话呀!”   李言蹊沙哑着声音,鼻音浓重:“奶奶……我只是……感冒严重了。”   “哎呀吓死奶奶啦!感冒那你哭什么呀?是不是很难受?怎么不去看医生?都长这么大啦难道还要奶奶带着你去哦!”   李言蹊刚要说话,周颂终于忍不住动了,只是力度比之前小了很多,微微摩擦挺动了两下,意思是在催促人快一点,要想他可是临门一脚活生生憋住了。   李言蹊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羞耻感让他无地自容,“奶奶,我过一会再给您回电话,行吗?”   “喔好的,那你先去吃点药,奶奶等你电话。”   话音一落,李言蹊抓起手机赶紧挂断,又把手机远远的扔了出去,隔着柔软地毯,手机弹跳出去好几米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颂低头咬了一口身下人白嫩的脖子,大手提起那细瘦的腰,狠狠冲刺起来,一时间,屋内只有啪啪的撞击声和咕叽咕叽的水声。   完事以后,周颂抱着人喘息了一会儿,抽身而退下床沐浴,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拍拍李言蹊的脸:“赶紧回电话,说话好好说。”后半句是明晃晃的警告,让他不该说的别说。   李言蹊感受着体内深处滚烫的液体,只觉得又死过了一次。   躺了几分钟,他撑着身体起来,刚一下床,白浊顺着腿根往下流,他拼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跪坐下去捡起手机,把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指节泛白。   作者闲话:  求一波推荐和收藏么么哒!    第19章 舐犊情深   因为之前的插曲,李言蹊实在是不想看见周颂,今晚之前还能假装乖巧的陪周颂吃饭,今晚他连装都不想装。   沐浴完之后,他直接上床躺了。   周颂在客厅里看文件,也没管他在干嘛,直到酒店餐厅的负责人把饭菜送来,餐具摆放好退出去,周颂都没看见李言蹊出来。   周颂有点饿了,一场淋漓情事过后,接着批阅一大摞文件,很耗神,他起身去敲了敲房门,“出来吃饭。”   李言蹊也不敢不应他,嗡着声音说了句:“不饿,我不想吃。”   “你不想吃,出来陪我吃。”周颂说完转身回到餐桌旁,打算等李言蹊来了再吃,   他最近习惯了这人陪他吃饭。   就在他等的快发火的时候,李言蹊终于磨磨蹭蹭的出来了,走到桌子旁坐下,一动不动,往日他还会主动给周颂盛碗汤,今晚就跟木头似的杵着。   周颂实在是饿了,懒得跟他发火,只得自己动手盛饭,吃下一碗饭之后,他才看了一眼李言蹊,“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   李言蹊垂首看着自己的膝盖,回答说:“我不敢。”   “这么说就是了,你不敢?敢给我脸色看的除了我老子,还没人敢过,你倒是第一人。”周颂声音冷了下去。   李言蹊不说话。   “这几道菜是专门做给你的,吃吧。”周颂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菜,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吃,他想这人陪他一块吃。   李言蹊到底还是怕他真的发火,反抗也只敢到方才那种程度了,他只得拿起筷子,夹了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放到碗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进嘴里,吃相极其斯文。   周颂看着他吃了,心情又莫名愉悦起来,还帮人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看看你,又瘦了。”   李言蹊敢怒不敢言,我瘦了是怪谁?   周颂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心情相当愉快的用完了餐,看李言蹊也吃完了,拨了内线叫人来收拾碗筷。   这时,林乙进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李言蹊当即转身进了房间,收拾碗筷的人也急忙收拾完走了。   “怎么了?”周颂问。   “周总,老爷他来酒店了。”   “我爸?”周颂皱起了眉。   “是的,我刚刚办事回来在楼下看到他的车,果然看见他从车上下来,他让我叫您去会客厅见他。”   “知道了,走吧。”周颂抬脚就要走。   “您……您不换一身衣服?”林乙急忙拦着他。   周颂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浴袍,“不换。”   “……”林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跟着周颂走了。   到了会客厅,周鹤国抬眼看见儿子,就想骂人,“不成体统!在自家酒店就穿成这样?!”   周颂语调懒洋洋的,“您也说了这是自家酒店,不用拘束。”   “你……!员工看到自己的董事长穿着个浴袍进会客厅,是何感受!”周鹤国简直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我乘坐的是专用电梯,没人看到。”周颂给他爸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您专程跑过来检查我的仪容仪表是否合格?”   提到正事,周鹤国才压住了火气,声音放平缓了说:“听说你最近一直住在这里?家都不回去?”   “自家酒店,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周颂,你是不是还没把人放回去?”周鹤国知道这位祖宗吃软不吃硬,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跟人说。   “我这一不影响事业,二不影响社会和谐发展,我看上个人养着玩儿怎么了?”   “那位叫李言蹊的青年,半个月前来了这里就没走出过那个贵宾室一步吧?儿子,你这是侵犯人家的人身自由权了,说严重一点就是非法囚禁,被有心人看到抓住这个把柄,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周鹤国才说了开头,周颂已经阴沉了脸,他身边有老头的眼线!要么,就是酒店有人拿着他周颂的钱,却替老头办事,偏偏办的还是太岁爷头上的事儿!   “我说老头,您最近看我也看得太严了些。我已经成年并且独立了,三十而立我已经而立之年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拎得清。”周颂也开始不耐烦了。   “你也知道你而立之年了?成家立业你业倒是立了,成家呢?整天还知道胡混!”   “那您早些年干嘛去了?!把我放任成这样您看不上眼的人,这会知道来管我了?!”周颂不由得火大,脑海里闪现小时候总是见不到父亲被别人嘲笑甚至欺负的画面。   “我早些年没管过你?!没管过你你能无忧无虑健健康康长到现在?!”   “你不就是顾忌你头顶那顶乌纱帽吗!从来都是!所以我告诉你为什么我不从政,因为我不想变成跟你一样的人!可以抛弃妻子!毫无家庭责任感!我厌恶这样的人!哪怕你是我父亲!”   小时候父母无尽的争吵历历在目,争吵过后就是冷战,之后周鹤国还是收拾好行李走了,也不管小时候的他哭着追了老远,更不管抹眼泪的女人满眼绝望。   父子两大眼瞪小眼,一个不饶一个。最终还是周颂先开口,“您还有事吗?没有我回去睡觉了。”   “你知道什么是父母吗?”周鹤国满脸沧桑,眼里全是痛苦,“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我过去是不常在家,但我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了你?你不从政,要经商,我没有帮你摆脱困境,度过危机?我为你提供的便利,又有哪件事情没有帮你事半功倍?哪一次害了你?你说!我阻碍你前进了吗?”   “每个经过奋斗,受过挫折,吃过苦挨过累的父亲,都会天真的希望他的孩子能够免于生活的困苦,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不为斗米折腰,不为金钱媚骨,我奋斗我辛苦,是想希望你能够轻松一点,只要我想,每天就会有成箱成车的钱往我这儿拉,所有常人有的那些物欲在我这儿早已淡然。”   “那您这一次也是为了我?”周颂不由得冰冷出声。   “没错,这一次也是为了你。什么是父母啊?明明孩子不吃不喝,以瘦为美,冬日里单衣单裤追潮流,他却会担心他,缺衣短穿,饥寒交迫,明明孩子,拼命的摆脱自己,是为了追求自由,他却会觉得孩子是无依无靠,流离失所,有多少和你一样的同龄人,他们抱怨没有出生豪门,父母让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他们羡慕妒忌恨没有你这样的一个起点,无大腿可抱,而你倒好,一面享受着既得的利益,一面指责我对你不负责任,有一种冷,叫爹妈觉着你冷,有一种需要,叫父母认为你要!我认为你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你不从政我就帮着你从商,我为什么这么重视今年的升迁,我还想再尽我的能力去庇护和扶持你,因为你是我周鹤国唯一的儿子!”   满室寂静,周颂眼眶有些红了,他是没办法体会到这些,儿时的他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父亲不要这个家,因为他不曾为人父,他的童年和少年没有父亲,等后面周鹤国再调遣回来,那段漫长时光里缺失的父爱已经融不进他的成长里了,到了这一刻,周颂才发觉,他从来没仔细的去了解过他面前这个已生华发的老人。   “可我庇护和扶持的爱子,我不希望他在这个社会上作奸犯科,我希望他能顶天立地做个真正的男人,喜欢了就好好去追求,追求到了好好珍惜,不要走旁门外道,你说我这么小心翼翼怕被上面的人查是怕丢乌纱帽吗?我是怕连累了你和你一手创建的周氏,我不想看着你楼塌了。”周鹤国最后一句话沧桑又痛苦。   “把人放了吧,你要是真心喜欢,那就用正常人的手段去追求,别人答应你了那是你的本事,别人不答应,你也不要怨别人。”   “你去睡吧,我坐会儿再走。”周鹤国说完这些话,颓然坐倒在椅子里,撑着额头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他从前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如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跟自己脱不了莫大的干系!   周颂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轻轻拉上门走了。到底他也没问出口,您吃饭了没有?   有的东西,缺失了就再也补不回来了。   作者闲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20章 黎明前的黑暗   李言蹊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身侧的床垫软陷了一块,周颂回来了。   周颂翻身上床,把人一揽抱进怀里,就跟抱个大型玩具似的,李言蹊瞬间僵直了身子,睡意全无。   “放松点,我不做。”周颂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李言蹊的身体对他早已刻骨铭心,哪里是想放松就能立马放松的。   今晚的周颂没像往日那样霸道的喝令他,而是抱着他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之后,把下巴蹭在李言蹊头顶轻轻地摩挲起来。   李言蹊不是第一次躺在他怀里睡觉,但被人这样略显亲昵的摩挲,还是第一次,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气不敢出,摸不清周颂这是怎么了。   周颂这会儿没工夫观察怀里的人如何,他还在想他老子那番话,要他听周鹤国的话那不可能,可要说他一点触动都没有那也不可能,打断了骨还连着筋,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亲爸爸。   半晌,他叹了口气,放开李言蹊翻身坐起,也不管李言蹊睡着了没,直接拨通手机:“林乙,老头儿走了没有?”   “还在会客厅,我让厨房做了饭食,他还没有用过晚餐。”   “嗯,他走了之后你来一趟。”   “好的。”   挂了电话,周颂有些心烦意乱,看见李言蹊背对着他躺着,更起了一股无名火,于是他伸手把人拽起来。   李言蹊早就没了睡意,被人骤然揪起来,也不意外,他能感知到这位魔王心情不好,朝夕相处了大半个月,他摸清了一些周颂的脾性。   “去,帮我点根烟。”周颂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抬了抬下巴指挥人。   李言蹊只得下地去拿烟,抽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走回来,换做是其他人,肯定会先把烟放到周颂嘴里,再点火,可他从来不抽烟,也没注意这方面的社交,所以他一手拿烟,一手点火,把烟点着了再往周颂那边递。   周颂看着烟头直直对着自己,险些被气笑,“你连替人点烟都不会?”   李言蹊闻言,拿着烟往周颂嘴巴上凑。   周颂往后退了一下,拍开他的手,那支点燃的香烟随着力道滚落到地毯上,名贵的地毯立马被烧出一个洞,周颂起身一脚踩灭火星,自己去拿了烟过来,“看好,我教你。”   他抽出一支烟想要塞进李言蹊嘴巴里,可李言蹊偏过头去了,周颂见状,问:“你不抽烟?”   李言蹊点点头。   只听这人冷笑一声,下一秒,下巴就被大力拧了回去,大手一搓,李言蹊嘴巴微张,烟就含在了嘴里,打火机“咔擦”一声,嘴里含着的烟燃烧了起来。   李言蹊从不抽烟,而且对烟味轻微过敏,在公司里,大家都是去抽烟室里抽,所以工作环境基本上是无烟环境,周颂抽烟,但都在客厅里,这还是第一次在卧室里抽,并且强迫他抽。   他一紧张,猛吸了一口,口腔里充斥着烟味,当即被呛得咳嗽,他拿掉嘴里的烟,弯腰捂着嘴不停地咳。   周颂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很爽快?”   李言蹊一边咳一边摇头,难受的同时更是愤怒,只想把烟头按在这可恶的人身上!   周颂接过他手里的烟,放到自己嘴里,悠然的吸了一口,再伸手把人扯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一口烟全喷在怀里人的脸上,李言蹊本就在咳嗽,这会更是窒息,烟雾熏得他眼泪朦胧,咳得脸都红了。   他挣扎着想离开周颂身边,周颂一手圈着他,他根本挣脱不了。   “乖,多吸几口你就习惯了。”周颂拿着烟又要往他嘴里放。   “我不要……”李言蹊使劲侧开头,咳得眼泪汪汪。   要是周鹤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气的吐血而亡,老子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舐犊情深都喂狗了!   直到一支烟折腾完,周颂才放开李言蹊,看着李言蹊惨兮兮的坐在地毯上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他以表不满但又不敢反抗的模样,他心里痛快了不少,这个猎物简直满足了他所有的趣味,让他有点爱不释手。   可是老头已经第二次让他放人了,并且说了一番那样的话。   这时,林乙来了,在客厅低声询问:“周总?”   周颂这才起身出去,也不管李言蹊如何。   李言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开始冒出来的小红疹子,他挠了挠,起身往浴室走,急切的想要漱口。   想起来那会初到公司,大家还不熟,严格当他的面儿抽了一根烟,还没过多久他身上开始起红疹,并且很痒,然后大家才知道他对烟过敏,自那之后,大伙儿要抽烟都去抽烟室,想起这些,李言蹊只觉得好似前尘旧事一般,恍如隔世。   快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没从这里踏出去过半步,像一个犯了错的罪人被囚禁在这里,受尽刑罚。   “老头儿回去了?”   “是的,他有带着司机来,我就没安排人送他了。”   “你让人去查一查酒店里的员工,包括所有管理层,一个都别少,我要看看到底是谁吃里扒外!拿着我周颂的钱,替老头儿办事。”   林乙闻言皱眉,“出什么事了?”   “他知道我把人关在这里多久,监控权限设限了,他看不见,那么就只可能是人为。”   “是!我这就去亲自查。”林乙心下怒骂,哪个兔崽子不要命了!   “再让老头发现,你就可以麻利儿滚了。”   “……是。”   “另外,把他们几个都撤了吧,我明天放人走。”   林乙闻言,惊讶之余又想得通,老爷都亲自出马了,再不放人怕又棘手得很,不过,依他对自家老板的了解,目前还没对这位青年失去兴趣,怕是不可能真正的放人走,所以,自己还得摊上一件大事儿,看来,头发还得再掉一大把……   “好的,明天我会安排好。”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李言蹊压根听不见外面在说什么,他把嘴巴里里外外洗了无数次,一直到一丁点儿烟味都没有为止。等他出来的时候,林乙已经走了,只剩下周颂在客厅里等着他。   他走过去,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时不时挠一下手臂,身上开始发痒。   周颂一把拉过他,亲了一口他的耳朵,“再做一次吧。”   李言蹊吓得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不做了吗!”   “让我高兴了,你明天就可以走了。”周颂平淡的一句,让李言蹊瞬间安静下来,这就是一道特赦令。   “你今晚主动一些,不用我教。”周颂像个帝王一样高高在上,两句指令,就让他在生死边缘来回走了一趟。   自己宽衣解带仿佛男妓一样投怀送抱,一路从客厅做到卧室,被压在大床上不停贯穿,周颂自然看见了他身上的红疹,也没多问一句,只是按着人不断挞伐,李言蹊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因此主动配合了他,这让他更动情,可酣畅淋漓之后,他又暗暗觉得恼怒,这人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脱离他?不惜主动配合,眼里往日的抗拒和冷漠也少了一些,周颂想到这,发泄过一次的他,又恶狠狠压了上去。   作者闲话:  参赛了!求一波枝枝!么么哒    第21章 真的会过敏   翌日,李言蹊艰难的睁开眼,视线很模糊,好半天才看得清东西,身体的疲乏让他四肢无力,难以忍受的痒疼感活活把他刺激醒了。   他费力的抬起手,狠劲往身上挠,红疹子布满全身,呼吸道的刺疼感一阵阵袭来,他咬着牙起身,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套衣服和他好久不见的手机,低头看看自己赤裸的身体,看来昨晚周颂帮他清洗过了,抓过衣服吃力的穿戴完毕,才发现衣服很合身,不长也不短,是按照他的标准尺寸买的。   这时,桌子上的银行卡才露了出来,那明显是周颂故意留给他的。   李言蹊嘲讽的笑了一下,碰都没碰那张卡,抓起手机装上,然后往浴室去了。洗了两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无神,原本就小的脸更是快瘦没了,疹子蔓延到脖子上,脸上倒是一颗也没有。   他盯着镜子里的人,忽然有种陌生感袭来,这个杏眼细眉,鼻梁秀气挺立,面部轮廓瘦削,嘴唇薄而寡淡的人,就是他李言蹊。   还记得小时候有个老先生跟他爷爷奶奶说过,这男孩子男生女相,命苦却又是大富大贵之命,当时他爷爷还朝老先生发火:“胡说八道!我家小蹊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男生!哪里女相?我看你倒是长得像骗子!走走走一边去!”   回忆起爷爷奶奶,他终于带了笑容,伸手抚摸着镜子里的人,自言自语道:“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淡淡……不再遇到恶人。”   走出屋子之前,他又回身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他一个月的地方,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碾碎骨血的方寸之地。   门把手一拉就开,也不需要指纹密码了,踏出门外,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李言蹊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被打扫过的走廊上空还飘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那仿佛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走到专用电梯那,按开了电梯,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直到坐上出租车,他心跳才慢慢缓和下来,终于……   林乙看着人坐上出租车离开后,才拨通了电话,“喂,周总,人已经坐上出租车离开了,刚刚打扫卫生的保洁说,床头柜上还遗留了一张银行卡,应该就是您让我给他的那张。是,我知道。您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是,下午两点到两点半您原来的行程可以推掉,可以安排这个时间段开会,好,我明白了。”   李言蹊直接去了医院看皮肤科,医生知道过敏源,对症下药速度很快,护士小姐一边给他扎针,一边不停地看他,因为他身上的青紫痕迹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李言蹊尽量忽略那眼神,只是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睑。   半晌,那护士还是没忍住,“小帅哥啊,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过度激烈的性事很伤身体的。”   李言蹊耳尖霎时就红了,“唔”了一声,双手握拳握得紧紧的,极力克制着那种羞耻感。   打完针开了药,李言蹊堪称落荒而逃。   走在大街上,他有些恍惚,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车的鸣笛声,人们交谈的喧闹声,小孩的啼哭声,狗的狂吠声,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全部交织在一起,直冲耳鼻。   口袋里的手机静悄悄的,自从那天回了电话给奶奶,周颂就把他的手机拿走了,早上拿到手机到现在,手机都没有响过,他从口袋里掏出来,鼓起勇气打开数据流量,依旧静悄悄的没消息,他点开微信qq联系人找了一圈,没看见方静,看来对方把自己删了,他只得打开短信,看着最后那条写着分手的短信,他苦笑一声,手指僵持了一会,也回了个:“好。”   然后把联系人删了。   很多事情,真的没有来日方长,而当失去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不欲生,历经了深渊,再回首,一切也不过如此罢了。   李言蹊把手机重新装回口袋,鼻子还是有点发酸了,现在的自己如此肮脏,的确配不上那么好的女孩,从此以后,就断了念想,把爷爷奶奶养老送终之后,自己一个人风烛残年也未尝不可。   李言蹊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冰箱里的食物都不能食用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忍着疲惫换了床单被罩,药物催眠之下他扑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周颂正在参加地产公司的开盘剪彩活动,一身裁剪合身的精良西装衬得他修长挺拔,气度不凡,冷峻的俊脸是一贯的锐气逼人,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但气势温和的年轻男人。   面对着下面正在争相报道的众媒体,周颂侧过身伸出手,“江总,合作愉快。”   被叫做江总的男人微微一笑,也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随即放开,“承蒙周总厚爱,选择了与我们林氏地产合作,希望我们能共赢。”   这时,礼仪小姐把放在托盘里的剪刀端了过来,周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江总来吧。”   对方微笑着说:“周总是主投资方,还是你来吧。”   周颂也不再推辞,修长的手拿起剪刀,在红绸上干净利落的一剪,掌声随之响起,闪光灯更是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传闻周总不苟言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这高光时刻,笑容也吝啬的很呐!”江总笑的春风和煦,明明也是个商人,但是身上有着一种文人的儒雅。   周颂勾了一下唇,“江总倒总是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你来我往,总来总去,风趣幽默。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又长得一表人才,站在一起两人倒真真是养眼。   接下来的环节是例行讲话,周颂言简意赅,可以让媒体知晓并且能借助媒体宣传的一点也不藏,但不该让媒体惦记着的半点没透露,一众举着麦和话筒的记者简直对这人又爱又恨,爱的是有料可播,恨的是没“料”可播!   这位传闻中令人胆寒三尺的周总是不抱希望了,那么接下来这位林氏家的春风和煦的江总!总该让我们听点想听的了吧?!   拉长耳朵举高话筒踮起脚尖扛稳摄像头!来吧亲爱的江总!说点不能说的吧!   “感谢众媒体对周林氏这次合作的关注,我们两家身为本市商界的领头羊,有责任和义务……”   巴拉巴拉。   说得不失礼貌又疏离,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模板。   众媒体原本举得高高的话筒越来越矮,最后堪堪抱在胸前顶着。   嗐!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都是万恶的资本家呐!就别想着爆什么料了,老老实实写财经版和商业版吧!   某个高档别墅区,偌大的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放中间那台超大液晶电视在播放着什么。   “欢迎收看本市财经频道,今天,本市两大巨头周氏和林氏终于携手进行了第一次完全合作,虽然只是地产块,但我们相信往后还有更多更深入的合作,两头领头羊共同带领本市商界走向巅峰,为我市带来经济上的……”   “同样年轻有为的周氏总裁和林氏总裁,双双握手表示合作愉快,一个俊朗严肃,一个倜傥和煦,代表了未来两家集团……”   沙发上的男人沉默的盯着电视屏幕里那两人,都是西装革履身形挺拔,乍一眼看上去是很养眼,男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这时,保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林先生,今天的菜口味还是跟昨天一样偏清淡吗?”   沙发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偏辣。”   作者闲话:  打滚求一波枝枝!!!    第22章 陈年老醋   晚上六点,江叶刚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手机上进来一条短信:饭菜已经好了。   他微笑着回复:好,这就回来了。   对方又接着说:开车注意安全。   几乎每天都是重复着这样简单的信息,江总嘴角的笑容日日如此。   黑色大奔停进车库,江叶轻哼着歌推门回家,“我回来了。”   林强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连头都不回一下。   江叶有点奇怪,往日这人不说次次都在门口接他,但一定会第一时间把眼神放在他身上。于是他赶紧换了鞋走过去,抱着对方的头探过身子去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强不动如山,眉毛都不抬一下。   “你说话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江叶有点着急。   林强这才瞥了一眼人,“吃饭吧。”   江叶一脸懵逼愣怔着,对方已经起身往饭厅走了。   江总立马反思自己错在哪儿了,好好上班,准时下班回家,及时回消息……没错啊!   他巴巴跟着去到饭厅,正准备坐下,只听林强又道:“洗手。”   “哦哦,这就去这就去。”江叶忐忑着又去洗手。   好不容易坐下来端起碗,刚要动筷子,他这回真的愣住了,饭桌上的菜全是辣菜,没有一道是清淡的,保姆已经做好饭菜回家了,他就算想要问也问不着,只得开口问林强:“今晚……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林强只说:“给你换个口味,怕你一直吃一个口味吃腻了。”   “不会啊,我……我就一直习惯吃清淡的么……”   林强不由分说夹了一筷子辣菜给他,“尝尝鲜。”   江叶内心疑惑又委屈,咬咬牙把辣菜往嘴里塞,不一会嘴唇和脸颊都红了,额头上还有一丝丝热汗,想喝口汤,汤也放了胡椒,他只得起身去倒了果汁来,刚要大口喝,被对面伸来的大手挡住了,他眼睛被辣的水汪汪的看着人:“果汁也不让喝?”语气里的委屈藏都藏不住。   林强一颗老心终究还是不忍心,心疼了,他其实泡在醋坛子里呢,看着江叶和那个周颂站在一起,都是青年才俊,想到自己的年龄,心里始终是不舒坦的,再眼睁睁看着江叶夸赞别的男人,一颗老心更是醋里来火里去。   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老夫老妻,真正在意对方的话,醋坛子这种东西不分时间地点人物都得翻。   “喝点温水,我去给你倒。”说完,林强起身去倒来一杯温水递给江叶,又说:“这些菜别吃了,我去给你煮碗面。”   江叶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水,盯着起身走开的背影,才终于明白:这家伙原来真的在生气啊!可究竟在气什么?!   直到晚间被压在大床上狠狠进入的前一刻才听人说:“江总倒是总让人如沐春风啊。”江叶猛然想起白天剪彩活动的时候周颂说的话,他刚要张口解释,一下子噤了声,因为下一秒狠戾的贯穿险些把他活活刺穿了!   “林……林强!你……就因为那几句……屁话……啊!”   “唔……!就让我吃……吃辣!你……这个……混蛋!”   “林总……林强……轻……轻一点”   “呜……慢……慢一点……求你……”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偌大的主卧里,求饶声如泣如诉不绝于耳,直到破晓前夕。   周颂参加完剪彩活动和签约仪式,已是午饭时分,在办公室里面对着丰盛的午饭,他却觉得有些没胃口。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随便吃了几筷子,他才发现这菜都是偏重口味,重荤重辣,他不由得摔筷子叫来秘书,一指那些无辜的饭菜大骂:“天天让我吃这些,是想我早点三高躺医院吗!”   秘书噤若寒蝉,内心知道自己其实很无辜,但也不敢违逆周颂,连忙上前收拾那些菜一边小声说:“对不起周总,我这就让厨房立马重新给您做。”   “不知道荤素搭配吗!你好好去问问林乙!”周颂火冒三丈。   秘书端着饭菜赶紧跑走,直奔厨房,“重新做!快快快!”   几个厨子几脸懵逼,面面相觑,“这不都按照他的喜好做的吗?他之前来这儿吃饭一直都是这口味儿啊!”   秘书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周总这才一个月没过来,怎么连口味都变啦!你们先做两个清淡一点的菜,我打个电话给总助。”   林乙快速点了两个菜名交代给这位秘书,内心狐疑:难道李言蹊影响了周总味觉了?要知道“荤素搭配”四个字可是过去一个月里周总嘴里才吩咐出来的,目的是照顾李言蹊的口味。从前的周总,字典里哪有这四个字。   林乙心里升起一股不妙之感,随即又被他否定了,周总不是那样的人。   他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然这个李言蹊是第一个被关起来一个月并且跟周颂同床过夜的第一人,但也不代表什么,这就跟养了一只很讨人喜欢的小狗多养了几天一样罢了,口味嘛,说不定周总想开始养生了呢。   重新做好的饭菜在十五分钟之后送到了周颂面前,周颂看着那荤素搭配均匀的饭食,才觉得合适,自己静静地吃着,往对面一看,那里空空的,他又再次放下筷子,这一来一去的折腾,他彻底没了食欲,挥手让人把饭菜撤走。   下午的会议,与其说是开会不如说是抓内贼,那个被称为周鹤国的眼线当着众管理层人员被周颂踢了几脚,迎接了凶猛的狂风暴雨之后被开除了,这是典型的杀鸡儆猴,周颂阴沉的话音还回荡在众人脑海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拿我的钱就只能为我办事,之后胆敢再吃里扒外,就不是当胸几脚的问题了,我会让你后悔余生的每一秒!”   众人冷汗涔涔,拼命点头表决心,唯恐点的没有力道而被修理!   之后的两天,周颂都没能好好吃过一顿饭,不论厨子怎么换着花样讨好他的肠胃,他也都是意兴阑珊胃口全无。   第三天,他终于承认了,他习惯了李言蹊陪他吃饭。   无关其他感情,他只是需要那个人陪他吃饭,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坐在他对面,一小口一小口咀嚼,有时候还能给他盛汤,面对他夹给他的菜,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敢拒绝,委屈巴巴的慢吞吞的还是吃下去了,时不时还要偷瞥一眼他,生怕他下一秒就把他扔去床上做这做那。   跟他一起吃饭,着实是安静又热闹,不清冷,也不吵闹。   周颂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晚上下班过来陪我吃饭,有车去接你。   作者闲话:  林强,江叶,《地泽万物》里面的人物。    第23章 事出有因   李言蹊在家休息了两天,过敏症状才彻底好了,身上的印子也都消失了差不多,这两天里,白一聪联系了他。   原本他根本不敢接电话,看着一遍又一遍响起的手机,他碰都不敢碰,直到短信跳了进来——   言蹊,我们不知道最近一个月你老家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突然消失那么久,原本联系不上你我打算报警,但幸好周总告知,你临时有事回老家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今天终于打得通你电话了,是回来了吗?   下一条短信很快跳进来——   如果家里有困难需要帮忙,你千万要告诉我。这一个月我算给你调休,不用补假条了。   白一聪看着自己发出去的短信,手心里都是汗,但也只能这样,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让李言蹊好过一点。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条——   这次促成周氏跟我们合作,你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公司为了奖励你,给你发了一笔绩效奖金,你记得查一下账户。我们期待你早日回归公司。   李言蹊反复读着这三条短信,手指攥着手机攥到指节发白,现实和虚妄已经把他轰得头昏脑涨了,他麻木的看着那些文字,仿佛不识字又仿佛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口上,过了许久他颤抖着手回复: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了,谢谢老板。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理智回归的他才反应过来当时压根没想起来的几个问题:为什么他有事回老家白一聪是通过周颂才知道的?联系不上他本人为什么不联系家属?公司登记在册都有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促成周氏与公司合作,不仅仅是他李言蹊一个人的努力,大家没日没夜加班了大半个月为什么发那么多的绩效奖金给他并且只给他一个人?白一聪发短信给他为什么这么巧是在他被周颂放出来之后,那之前为何毫无动静?   接到短信当时的他脑海中只有感激和庆幸:还好大家都不知道,老板居然这么关心我,同事也很关心我,果然所有的努力都不是白费的。   所以回复了白一聪之后,次日他就回兴海上班了。   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听着大家关心的询问,李言蹊脑海里蓦然闪过某个镜头—_   “把衣服脱了!我允许之前都不准穿!”   他双眼通红,抬起头怒瞪着周颂,“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周颂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凭我喜欢这样做。”   他恨得两眼发黑,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侮辱。   “兴海的存在与否,可全看你了。你还得感谢我,是我让你身价这么值钱。”那人不无恶意的说着,还抬手拍了拍他苍白的脸……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那恶心不堪的一幕。   严格从众人中间挺着个大肚子硬生生挤了出来,一把揽过李言蹊,想要像以往那样熊抱住对方以解相思之苦,哪想到李言蹊浑身猝然绷紧脸色刷拉就变了,吓得他撒开手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李言蹊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心头的恶心感强压下去,勉强笑了笑,“没事严哥,可能坐车坐累了。”   他回来跟大伙说的是回老家去了,昨晚才匆匆赶回来,舟车劳顿,大伙自然拉着他问长问短关切一番,此时看他的样子,众人责备的瞪严格,严格只能双手投降放弃了熊抱的打算,轻轻拍了拍李言蹊肩膀:“辛苦了辛苦了,晚上下班大伙儿请你吃饭哈!乖。”   “对对对,我们请你吃饭!想吃啥?!尽管说!”   李言蹊有点疑惑,之前大伙儿是对他好,但没这么热情,这次回来之后,大家有些热情过度,难不成他们知道了什么?故意不让自己难堪所以……   想到这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严格围着他绕了第一圈,“啧,瘦了挺多。”   绕了第二圈:“啧,你身上怎么有股药味儿?”   绕了第三圈:“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   李言蹊:“……”   严格拽着他的胳膊往茶水间那边拉,片刻后想到什么他放开了李言蹊胳膊,换成揪着袖子,到了茶水间那他才严肃的说:“言蹊,你跟哥说,你老家到底怎么了?”   李言蹊垂着眼帘,半晌才低声说:“亲戚来抢财产罢了,然后我又因为闻了烟,过敏了几天,所以身上才有药味。”   严格将信将疑打量着这个从来不会撒谎的人,吐出一口气才说“那处理好了没有?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李言蹊这才扯出个笑容来:“处理好了。谢谢严哥。”   “过敏好了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明明知道自己会过敏还往上凑……”严胖子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   李言蹊心里有股暖流回淌,刚要转身跟着往办公室那边走,严格肥胖的身子灵活一转,险些让李言蹊撞上。   “对了,我们都加薪了,比原来涨了小一千呢!公积金基数都往上调了!”严格兴奋的告知他这个好消息。   “啊?那挺好的。”   “哈哈哈跟周氏合作果然贼鸡儿好!你知道吗这回我们公司不用担心没有订单了,我们只管做好技术活儿,不用担心下岗也不用担心下个月的房贷车贷要找谁去套信用卡了!你说你是不是大伙儿的福星啊?!老板说这次稳妥妥的合作你可是出了大力呢!还说你跟周总产生了坚定地革命友谊而且周总很欣赏你所以才坚定不移的选择了跟我们兴海合作,要不然那么多小公司他怎么唯独选了我们呢……”   李言蹊听着严格机关枪似的话,心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伙突然对他这么热情了,原来还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啊,果然那些“努力”都没有白费,给大家带来涨薪增利的益处,他在内心惨笑着,那些活活撕裂的伤口又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低声说了句“我去一下卫生间”然后扭身走了。   在隔间里,李言蹊痛苦的蹲靠在挡板上,胃里一阵阵翻涌,想要吐出来,却又吐不出来。   “要不然那么多小公司他怎么唯独选了我们呢……”   李言蹊眼眶通红,对自己的厌恶和对周颂的恨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一直到脚麻得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才颤颤巍巍的走出去,冷水泼在脸上,才让他稍微清醒过来,稀里糊涂的熬到下午,还有一个小时下班,李言蹊打算把这组数据核对完发给同事对接,他就不想再干什么了。   发送完之后,他趴在桌子上打算假寐一下平复心绪,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只见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晚上下班过来陪我吃饭,有车去接你。    第24章 去还是不去   李言蹊把这条短信读了两遍,瞬间睡意全无通体遍凉,他虽然不知道号码,但知道人是谁。   他以为从此之后再不用跟那人有任何往来,这才三天,周颂犹如恶魔一般阴魂不散。   李言蹊心跳得很快,颤抖着手指把短信删了,然后把手机塞进抽屉里,不打算理会。   周颂发出短信后,也没管对方回不回信息,反正只要接收到他的意思就行了,堆积如山的公务就算请再多的助理秘书也无济于事,毕竟很多东西还是要他亲自审核签字。   林乙推门进来汇报工作,刚要走,周颂叫住了他:“你去订一家餐厅,下班后把李言蹊接过来陪我一道吃饭。”   林乙点点头,“好的。”   出了办公室,林乙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前两天自家老板不怎么吃饭,难道是因为没人陪他?看来是自己想得不周到。   订好餐厅并且预定好菜之后,林乙提前去接李言蹊,他到兴海的时候距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他停好车直接去了兴海会客室,白一聪亲自接待他,“哟,林总助,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快请坐。”   林乙礼貌一笑,坦白的说:“我奉周总的命来接李言蹊,他们约了晚餐。”   白一聪笑容一僵,“原来……原来是这样,那我去帮你叫他。这差不多也要下班了。”   林乙点点头:“那劳烦您了。”提前一点去也好,总不能让周总等着他们。   白一聪一边往大办公室那边走,一边暗自苦笑,看来自己在皮条客这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回不来了。   李言蹊虽然删了短信假装没看到,但毕竟只是假装,短信上那简短却不容抗拒的命令让他忐忑不安,他是一万个不再想看见周颂,可是那人会放过他吗?如果真的拒绝不去……   正当他小脸煞白趴在桌子上想对策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抬头一看,居然是老板,“老板。”   白一聪看着对方清俊苍白的容颜,有些难以开口,但他再不说话,就要吸引大家的目光了,“你可以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   李言蹊一脸疑惑和心虚,“还没到点呢,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所以趴一下对不起老板……”   白一聪只得说:“林总助在外面等你,你去吧。”   李言蹊立马低下头,不让白一聪看见他的表情,他掩饰着说:“啊,林总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白一聪也遮掩着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商量,说约了饭局,你跟他去吧,我一会还有别的事就不跟你一起了。”   这一站一坐的两人都如隔着一层薄冰在火上烤,注定是要被灼烧殆尽的。都以为双方不知道,其实都知道。   李言蹊怕再纠结下去被白一聪看出端倪来,只好站起身磨磨蹭蹭收拾起东西来,“好的,谢谢老板,我这就去了。”   白一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了句:“辛苦你了。”   白一聪走开后,李言蹊才停下收拾东西,站在桌子后盯着那盆绿萝发愣,总之就是不想去。   林乙抬手看了看表,距离下班还有三分钟了,也没见人出来,他刚要进去亲自请人,李言蹊出来了,从那表情上看,只差用笔明明白白写着“我不想去”四个大字了。   林乙走上前几步,带上最公关的微笑,“咱们快走吧,餐厅已经订好了。”   李言蹊冷冷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往外走,林乙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快步走到前面去开车门去了。   李言蹊矮身上了黑色大奔,一路上一语不发,不论林乙说什么,他都以冷脸回应,林乙本来想着,看人这上坟的模样,还是赶紧帮他调节一下吧,免得一会惹周颂不愉快,哪知人家还不配合他,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这会正遇上下班高峰期,眼见林乙的脸色越来越黑,李言蹊看了看车窗外堵成一条长龙的车,眼里闪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堵得好,最好堵到明天早上!   林乙的电话响了,一看来电,空调都吹不走他那一脑门子的冷汗,才一接通,周颂低沉不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怎么人还没到?”   “周总,路上……堵车了。不过还差两个红绿灯就到了!”林乙忐忑着说。   “你不知道提前两个字怎么写吗。”   “我提前去了……只是……”后面的话林乙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   “他……下班才出来的。”林乙看了一眼后视镜,害他挨骂的那位主儿正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辜样子看着窗外的美景。   “下次要么直接把人扛出来,要么开着直升飞机去!”周颂怒喝完,黑着脸挂断电话。   林乙重重的摁了一下喇叭,以泄心中苦闷。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俩终于出现在了周颂面前,周颂俊脸上布满寒霜,一脸风雨欲来,别人预约他见面都得排队,请他吃饭更是要排出半个月去,眼前这人倒好,让自己足足等了他一个小时!简直就是找死。   林乙把人带到后赶紧溜去催上菜,第一时间远离战场。   李言蹊自进来独立包间之后没抬头看过一眼周颂,拉开椅子坐在了距离周颂最远的位置。   周颂眯起眼睛盯着人,半晌才沉沉说了句:“三天不见,长胆子了。”   李言蹊只低头看着花瓶里那支娇嫩欲滴的玫瑰,不答话。   “坐过来。”周颂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李言蹊蓦地抬头看着他:“你只是让我来陪你吃饭。”   “你坐那么远跟坐外面大马路上有什么区别?这叫陪我吃饭?”周颂好整以暇的说。   李言蹊一句“我又凭什么要陪你吃饭”险些脱口而出,除了无故激怒这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他忍住了。   他慢慢站起身,咬着牙忍着之前那些可怕的回忆坐到了周颂指定的位置,腰背崩得笔直,双手放在两腿上下意识的握着拳,似乎下一秒就能跳起来往外跑。   周颂往后靠在椅背上,像一只猎豹一样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他变态得喜欢看李言蹊这个样子,害怕却又拼命隐忍的诱人模样。   这时候正好菜来了,荤素搭配匀称的菜一一摆开,周颂收起那噬人目光,堪称愉悦的说:“开始吃吧。”   林乙悄悄退出去的同时在唏嘘:老板这会儿心情又好了,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个李言蹊才是惹得老板不快的根源,果然让他俩独处一会儿,老板就被哄好了!   周颂难得的帮李言蹊盛了一碗汤,可见他心情的确是好的,尤其是看着李言蹊乖乖的端起汤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别提有多畅快了!   周颂是有些饿了,这几天没好好吃饭,今晚又饿着肚子等人等这么久,端起饭碗自己夹了菜吃了起来,也没再为难李言蹊。   李言蹊喝了汤,捧起碗,看了一圈菜,才伸手去夹,看准了就只夹那一筷子,不偏不倚不翻不挑,夹回碗里放一下,最后才吃进嘴里。   周颂已经吃完一碗,之后时不时给人夹点菜,安静清幽的包间里只剩下细碎的碗箸敲击声,和谐得好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李言蹊一开始连喝汤都是贴着脊背下去的,吃到后面终于放松了一些。   周颂放下碗筷,李言蹊便也放下了。   “吃饱了?”周颂问他。   “嗯。”   “给你的卡为什么不拿着?”   李言蹊垂着眼帘,不回答。   “嫌少?”   李言蹊闻言抬起眼看着周颂:“我只是不想要。”   “里面的钱是你二十年的工资总和。”   “谢谢周总美意,我还是喜欢脚踏实地每一分钱都靠自己劳动来赚取。”   周颂突然凑近人,恶劣的说:“这也是你靠自己劳动赚来的。”   李言蹊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碾了一脚,他终于忍无可忍恨恨出声:“过去的那一个月我只当我死了!希望周总今晚之后就放过我吧,像我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去找别的人,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我自己的生活。”说到后面,话音里藏了哽咽和愤恨。   周颂像是被这话刺激到了某根神经,抬手狠狠一耳光甩到了李言蹊白皙的脸上,“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决定!”    第25章 江公子   李言蹊白皙的脸瞬间红肿起来,他抬手揉了一下辣疼的地方,站起身就往外走,椅子“刺啦”的往后挪了出去,原来自己也有恨到极致和怒到极致不可控的一面,他刚走到包房门那里,身后传来恶魔的声音:“李言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是不是?”   李言蹊简直气笑了,猛地转回身来,所有积压的情绪猛然爆发:“假借公务之名哄骗我囚禁我强暴我而我还不能反抗,好不容易不用再见到你却又要被莫名其妙叫过来陪你吃饭,一言不合就对我大打出手,请问周总您怎么给我脸了?而我同样身为一个男人我的脸在哪?!您给的脸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周颂看着他的猎物龇牙咧嘴终于向他反抗,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有胆子这样,所以这一瞬有点讶异和愣怔,但也只是一瞬间。   李言蹊浑身发颤眼眶爆红,双手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捏紧了拳头,他全身细胞都在防范着对面那头狼的突然攻击。   周颂站起身缓缓走向门口那一下子发射完子弹的人,他享受对方对他的恐惧,当他把手放在李言蹊红肿的脸上的时候,对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李言蹊不敢躲,只是微微摇着头语带哭音小声说:“你……放过我吧……求你。”   周颂手指压过对方颤抖的薄唇,凑过去说:“真想我放过你?”   李言蹊赶紧点头,“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我我我保证!”   周颂一米八五的个子对李言蹊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李言蹊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就像一只小羊羔被大灰狼扼住了喉咙。   “可我还没玩够呢。”   这一句不亚于一颗炸弹,把李言蹊炸了个粉身碎骨。   当晚倒也没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周颂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他把李言蹊拎进自己的G65里,亲自开车把人送回了家,临别他拽着李言蹊下巴,语含警告的说:“乖乖上班,不许闹。想要我放过你,你得先陪我玩够。”   说完,一脚油门,大G火速消失在李言蹊眼前。   周颂其实也只是顺路把人捎带回来,他接到江胜的电话,约了他说点事,江胜跟他一样都算是官二代,家里有着深厚的政治背景,因此两人算是同一阶层的人,偶尔约着坐一坐吃杯酒,互通各路消息。   他到的时候,江胜已经等着他了,“哟,今晚来得还挺快,以往不都得等周企业家一小时以上?”   周颂不理对方话里的揶揄,坐下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西园吃饭,正好顺道。”   “又有应酬啊?”   “不是。跟小情儿吃饭。”   “噗——”江胜刚刚喝进嘴的酒差点喷出来,“这次又是哪个?”   “就还之前那个。”   “那个大提琴手?”   “不是,兴海那个设计师。”   江胜想了一会儿,才勉强想起来,“哦你之前提过,啧,我想起来了,人家不是不乐意么?果然最后还是拜倒在您的黑卡和西装裤下啦?啧啧啧,万恶的资本家就是牛!”江胜喝了一口酒又说:“金钱的美妙使我疯狂。周总,您看看我这皮相怎么样?能不能也赏我口饭吃?”   周颂斜了一眼人,果然认真打量起来,江公子遗传了他那个警花妈妈的容貌,桃花眼高鼻梁轮廓分明的脸颊,皮肤光滑白皙,皮相的确不错。   江胜就是嘴贱招人,这会看周颂真的在评估他的皮相,虎躯一震菊花一紧,一下子慌了急忙起身狗腿的给人倒酒,“别别别,我就是嘴贱!颂哥吃酒吃酒,我还是喜欢大胸长腿的姐姐,嘿……”   “你今晚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屁话?”周颂瞅着他。   江胜这才坐正了,认真说起事来,“老城区那片儿马上要拆迁了,拆迁了重新规划,具体要建什么还没确定,但这是一个大工程,如果能拿下来,你才成立不满两年的地产公司,势必能稳住了。”   “文件下来了吗?”   “三天内就会对外通知,那些老住户的思想工作要提前做。”   “等我想想。”周颂皱眉点着一支烟。   两人静了一会,江胜又问:“你跟林氏合作了?”   “只是地产这一块,他们地产做得很好,短短五年,已经算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地产企业了,他们那个地产总负责人,我不止一次想把他挖过来。”周颂一边说一边有点遗憾的意思。   江胜笑了一下,“我也有所耳闻,好像姓陆?”   “嗯,陆泽。”   “还有你挖不来的人?这可不像你啊。”   “有。他就是第一个我挖不来的人。”周颂大方承认。   “钱没给到位?还是你人格魅力不如人家那个江总?哈哈哈……”江胜难得看到这个霸王也有得不到的东西,还真挺稀奇的。   “林氏创始人林强,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不论面对谁的橄榄枝,一律拒绝。我很欣赏这种人,知恩图报,所以也不再强人所难。”   江胜点点头,“老爷子最近没管你了?你还敢嚣张得带着小情儿满大街吃饭,不怕被人拍到啊?”   “我把人从酒店放了,他就没再说什么。吃个饭算什么?”   周颂淡淡说着,好似他把人囚禁起来折腾那么久跟他无关似的。   “操,你还真把人关起来了?!”江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周颂吐了一个烟圈,弹了弹烟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胜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转念一想,这人的确能做出这种事来,于是小声叨逼了一句“只手遮天!”   “这就跟养个宠物没什么区别,何必那么讶异。”   “哥啊,这可不一样,那是活生生一个人,宠物它是人么?!你关着一只狗那叫宠物,你关着一个人那叫非法囚禁啊!”江胜虽然也是官二代,本身自己现在也在体制内,但很多事都有所顾忌,比起周颂,他收敛了很多,虽然有时候也可以玩得很疯,但跟周颂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他自小跟周颂一起长大,深知这个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祖父母辈的过分宠爱和自幼缺乏父亲的管教以及母亲的放任再加上周颂自身的聪慧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直接催生了一个活霸王,直到少年之后父亲才重新回归家庭,可是很多东西已经来不及了,原本想着把人扔去军队里折腾两年,或许可以磨一磨那性子,结果没磨下去,反而又带了一身的痞气回来,差点没把一家人气厥过去。   江胜看着朦胧烟雾里周颂模糊的脸,叹了口气放软语调说:“不过我都会帮你兜着底儿的,只要你别搞出人命来。”    第26章 分寸   周颂冷笑一声,“我有分寸。”   江胜迅速回忆了一下,似乎这么些年这人也没真的搞出过什么人命,性子是霸道了些,手段是强硬了些,但到底还是守得住某些原则,于是他也就这么点到为止,不再说这个了。   “想好了没?这消息可是不能提前透露的,就怕有人使手段,我先只会你一声,你做好准备,竞标那天走个程序就成。”江胜敲了敲桌面,又说:“哥们我可是冒着被我爸打断腿的风险才来的,上次帮你那总助查人,回家被我爸拿皮带差点抽昏过去!”   周颂嘴角这才带了笑意,“叫他们再开一瓶酒,今晚我买单。”   “那敢情好!服务生小哥哥快来!把最贵那个开一瓶上来,速度!”江胜打了个响指,之前被皮带抽的恩怨立马跑到九霄云外。   两人就着其他事又聊了起来。   李言蹊一边爬楼梯一边想:这人居然知道自己的住处,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在他面前,真的无从遁形。   租住的这个小区很老很破旧了,之前也算是老城区的中心地段,自从新城区建立起来,这边慢慢的变荒芜了,昏暗的楼道灯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新房,自从他被囚禁起来,再跟方静分手,直到现在他都没去看过一眼新房装修到哪里了,现在的他对于生活没了盼头,从前让他兴奋不已的新房,现在也只是徒增悲伤。   那个人说他还没玩够,意思就是他还是不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新房明天就装修好,也不能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住,万一被发现了……   李言蹊只是假设一下,便骇得双腿发软,爬楼梯都要没力气了。   捞出钥匙打开门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仿佛身上沾染了那个人的气息,一秒钟都不想忍受。   看着浴室镜子里还有些红肿的脸,他越发觉得自己窝囊和无能,如果换做别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比自己处理的更好,别人也许会拿了那张卡,毕竟那可是能让自己很多年不用上班的钱。   不行,没办法接受。   那样跟出去卖有什么区别?   并且他不想要周颂的东西,任何一点都不想要。   之后,李言蹊隔三差五要陪周颂吃饭,要么是午饭,要么是晚饭,每次李言蹊总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一个不痛快,自己又要吃尽苦头。周颂有时候带着一身躁气而来,冷着一张俊脸,一语不发,眉宇间的躁郁从不屑于掩饰,李言蹊连大气都不敢喘,乖乖的帮他盛汤添饭,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一拳把他打到胃出血,又是过肩摔又是绑着灌食,动辄抬手就是打耳光,这些疼痛他尚且能忍,最可怕的还是把他压在床上做那事,所以他可以说是从骨子里惧怕周颂的。   因此只是陪着人吃顿饭,已经算是很好了。   吃饭每次的菜色都不一样,无一不精致鲜美,搭配得当。陪着周颂吃饭的这段时间,除了心情紧张之外没受到其他伤害,自己的营养居然被补了起来,之前瘦的快脱形了,面色基本是惨白的,这天他回到家洗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脸蛋有了血色,身上也长回了点肉,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没被那人做过分的事吧,那人最近估计在忙什么大事,吃饭时间都由原来的一个小时缩减到半个小时,李言蹊自然乐意至极,最好忙到他连饭都没时间吃!   周颂的确是忙的,收购慈恩医院出了问题,牵扯到多方利益,他得亲自去出面,医疗体系周氏之前没有涉足,许多地方受限,而他自从上次跟周鹤国“畅谈一番”之后,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不想再用周家的关系网,所以最近在医疗体系这碰了壁,再加上江胜跟他说的老城区重建工程的事,的确得忙一阵子。   但是不论多忙,空下来有时间他都要找李言蹊陪着他吃饭,应酬喝酒大鱼大肉那些他几乎不怎么动筷子。   看着李言蹊像个小媳妇一样,给他盛饭盛汤,温顺乖巧的模样,心里的躁郁之气去了大半,这人的确是江南那种山水养得出来的人,白净清隽,秀润天成,周颂不是不想把人拆吃入腹,而是他真的忙,一个小时哪里够?   再者,他想让他的小羊羔放下一些防备和戒心,主动靠近他一点,之前那么激烈的开头,已经把人吓破胆了,要是这人主动一点,听话一点,也不至于弄得那么惨烈。   他享受他的恐惧隐忍和不敢反抗,同时又隐隐希望对方不要那么惧怕他。   每次约李言蹊陪他吃饭,他都会备一些小礼物,要么一束鲜花,要么一份精致的甜点,要么限量版的设计画册,总之都不算贵重,但又是精挑细选的。   不是舍不得送贵重的,而是李言蹊绝对不会收。   当然,这些都是林乙帮他选的,他没那个时间去挑礼物。   李言蹊下车前看着那束带着露珠的玫瑰,眼皮子跳了跳,这恶魔要干什么?   周颂把花塞给他,他只得接过去抱着,敢不接?   “怎么?没收过男人送的花?”周颂恶劣的问。   “……”李言蹊低头看着玫瑰,不说话。   周颂侧目看着人,妖艳的红衬得这人愈发莹润白皙,他伸手捏过李言蹊的下巴,凑过去吻了一下那淡色薄唇。   一触即分。   李言蹊不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周颂独有的灼热气息笼罩过来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想要立马逃离。   周颂亲完之后,也愣了一下,他刚才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好似那一幕太美好,吸引着他去触碰,这也是他第一次不带情欲的吻对方,之前的吻,不,那不算是吻,那只能说是猛兽啃食猎物,哪一次不是凶狠吞噬。不过也就一瞬他便恢复了淡然,他自然喜欢对方的模样和给他的感觉,要不然他何必把人绑在身边。   就要看这份喜欢有多深?能保持多久了。   李言蹊抱着玫瑰从大G上下来,看着黑色车身绝尘而去,自己再慢慢地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把玫瑰花狠狠扔了进去。   之后的甜点,当然也逃不过这种命运,都进了垃圾桶。   唯独那几本限量版画册,李言蹊都走到垃圾桶旁边了,看着封皮上那几个大字,是自己怎么想办法也买不到的,对着垃圾桶默默站了一会儿,他还是又把它抱着回家去了,还一不小心翻看到了深夜。   作者闲话:  啊,没人看了。但我还是默默爬上来发文……    第27章 派出所   李言蹊跟往常一样起床上班,去到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自从大家的薪资待遇提高之后,大家更有干劲了,公司里少了一些欢声笑语,多得是敲击键盘的声音,就像被周氏感染了一样,渐近那种风格。   李言蹊总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周颂就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所过之处,尽是他的囚笼。   这几天周颂没再找他陪吃饭,连续一个星期,他都是正常的上下班,偶尔加个班就自己驱车回家了。这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之前那些都是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而现在终于醒了,他也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他还打算跟白一聪告假,回家一趟去看看爷爷奶奶,他乡岂能安度灵魂,可是能安度灵魂的家乡又不能安身立命。   他觉得自己需要被修补,回归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把自己彻底治愈了再转身扎入这个浑浊不堪的社会。   想念家乡的山和水,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哪怕是脚下踩着的泥土,都有着别样的芬芳,最重要的是那一双盼着自己回家的人。   这天周五下班,他终于鼓起勇气去了新买的小区那里,装修停停做做,还是差不多要完工了,只剩下窗帘和灯具以及家具那些没选,原本是要等着方静一起选的,可惜短短两个月,一切翻天覆地变了样。   他内心复杂,踩着装修落下的灰尘和避让着凌乱的工具,把屋子每一个地方都走了一遍,装修工程尾款还没给,所以这些工人还算尽心尽力,他这个主人许久不来,他们也不敢马虎大意,一切都严格按照方静之前选的风格来做,看着这些地砖和墙壁的颜色,李言蹊只觉得难受,如鲠在喉。   最后,他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新家。   周颂最近没找李言蹊,是因为他最近跟个名门闺秀打得火热,当然动不了真情,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女人陪着他出席一些不得不去的宴会,他好歹也是有名气的企业家,总不能带着男伴去。   那天周鹤国叫他回去出席一个家宴,宴请以前的同僚,恰好对方带着女儿来,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名门闺秀该有的样子她全都有,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对方一见周颂,脸蛋就红了。   周颂想到最近确实需要一个女伴,所以顺水推舟,主动跟对方碰了杯,又挑起话头聊了起来,彬彬有礼又风度翩翩,谈吐不凡风趣幽默,一顿饭的时间就虏获了对方的芳心。   周鹤国可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子忽然转了性,一顿饭就能让他安安心心结婚生子。所以他席间眼神警告了周颂不止一次两次,自己的崽儿自己还不知道什么德性?   只有周夫人蒙蔽了双眼,恨不得两家人立马成为亲家,席间若有若无的凑热闹。   只要儿子喜欢,那我也是喜欢的!   事实证明,在魅力面前,任何大家闺秀都无法招架,周颂那张脸极具欺骗性,只要他想,能哄得你心花乱放。周颂出席晚宴,身边便陪着那位闺秀,吊肩红裙,高跟鞋踩着地上的花瓣,生怕滑倒,所以挽着周颂的手臂,两人一同出现,惹人频频侧目,就跟新郎新娘下一秒就要走进教堂一样。   觥筹交错,香槟美人。   之后,两人自然而然滚到了一起,原本在李言蹊那里克制了大半个月的欲,在酒精的作用下,实在难消美人恩,对方的媚叫和娇喘,以及主动热情的投怀送抱,缠着他要了好几次的行为,让周颂皱了皱眉,这是有了李言蹊之后他第一次吃别的人,让他有些难以适应,对比起李言蹊在性事上的羞涩和隐忍,他瞬间觉得方才的情事有些反感。   尤其在闺秀缠着他让他抱去洗澡的时候,他直接起身出去抽烟了,闺秀只好自己去洗澡,完了以后她发现周颂不愿意跟她一同睡床,生生把自己气哭了,哭哭啼啼委屈巴巴控诉了他好几分钟,这几日如梦如幻的假象终于破灭了,露出了周颂真正的面目,闺秀伤心欲绝,当即穿衣走人,周颂只是又点了根烟沉默,并没有去追或者解释半句。   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想:你情我愿的,这会又哭什么?我又没强迫你。   随即他又想起了李言蹊,好像好几天没找他的小羊羔了?也不知道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巴巴等着他投喂?想着想着,他掏出手机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也不看看现在是凌晨半夜。   李言蹊好不容易睡着睡得迷迷糊糊,被电话惊醒,拿过手机一看,那点睡意瞬间被吓没了。   他拿着手机迟迟不想接,可电话一直响,大有种你不接我一直打到你手机爆的架势,他又想到,万一不接,周颂直接上门来怎么办?那个人什么事都可能做!   于是他坐起身小心的滑开接听键,小声“喂”了一声。   周颂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半天不接我电话,胆子又肥了?”   李言蹊捏紧了被子,不出声。   “说话。”周颂不耐烦的命令。   “我在睡觉……”   “过来陪我,自己开车来。”然后他说了一个地址。   李言蹊气得想挂断电话,他鼓起勇气说:“现在大半夜的……我”   “给你二十分钟。”周颂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言蹊简直气得浑身发颤,想到惹怒那人的后果,他又无比惧怕,所以只能咬牙起身换衣服,出门的时候凌晨一点钟。   大街上没了白天的热闹,只有出租车和晚归的人还在忙碌,以及兢兢业业的交警在值夜班。李言蹊面色苍白,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周颂,咬咬牙忽然做了个决定。   油门踩到底,超着车速市内飙车,不一会,交警的警笛果然随之而来,他被强行拦下车,并且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交警问他话,他一声不吭,只是红着眼,最后他被如愿请到了派出所去了。   到了那里,他只说了一句话:“让我在这呆一晚上,罚款我现在就交,明天早上再让我走,可以吗?”   几个警察都愣了一下,这哪有想自己留下来的?!   李言蹊红着眼眶,又说了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回家。”   警察看着他也不像那种故意飙车的分子,又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才软了语气教导他:心情不好也不能飙车啊不安全啊家里人会担心啊哪家都会吵架的想开点啊各种各种……   周颂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李言蹊直接把电话递给了旁边值班的小警察,小年轻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看着李言蹊伸着的手他还是接了过去,电话接通,传来一道低沉又不悦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到。”   小警察听着那嗓音,清了清嗓子就说:“他现在在派出所,今晚都到不了家了。”想起之前办过的一个案子,就是因为家里人的原因,导致子女不愿意回家,所以小警察又严肃的说:“儿子大半夜不想回家,你们做家长的现在才想起来问?!今晚就让他在这里过吧,你们也甭来接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周颂第一反应是:这兔崽子去报警了?几秒之后,他又否定了,李言蹊没那个胆子,而且他没有任何证据。再者,警察说的那话,显然把自己当成了李言蹊的家长了。那他怎么突然去派出所了?于是他快速问道:“他怎么了?!”   作者闲话:  2021年最后一天。    第28章 不吃敬酒   李言蹊是故意的,看到交警的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就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不想去见周颂,尤其大半夜的更不想去,去了会做什么他不用猜也知道。   只要今晚能躲开,在恐惧的逼迫下,其他的他顾不上了。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周颂,他这一晚也没能躲过,半个小时后,周颂一身戾气的出现在派出所,还带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来。   小警察看到那个男人,急忙起身喊:“所长,您怎么来了?!”   所长对他摆摆手,又转身对那个年轻人客气的说了句什么,几人在那忙着打招呼,周颂目光一扫屋子,大步走到李言蹊面前,把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抬起手就要打人,李言蹊闭上眼等着,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他好几秒才敢睁开眼。   那个年轻人一把抓住了周颂的手,“周颂!你冷静点!”   周颂眼里的暴怒简直要活活吞了李言蹊。   江胜把周颂硬扯过去一边了,低声说了句什么,周颂才冷着脸站在一旁。   所长看着这种情况,顾及到这位煞神的身份,又得照顾江公子的面子,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残局,脑门上都是汗。   小警察更是懵逼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只得看着自家所长。   李言蹊俊脸煞白,他哪知道躲到派出所都躲不过周颂,如果现在有什么方法让他即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   周颂冷静了几分钟,语气平静的对所长和小警察说了句:“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人我带走了,不劳烦你们。”   所长哪里敢要他登门造访,急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不知道这是……”他看了看僵在一边的年轻人,斟酌着措辞,“……你家的人,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所以带回来问一问,人你现在就可以带走,车在交警支队那边,我打个招呼,他明儿个就可以去提车了。”   周颂点了个头,看着李言蹊,出声道:“还不走?”   不等李言蹊挪动步子,他已经不耐烦的跨过去一扯,拽着人就往外走,李言蹊踉踉跄跄被他拖着,明眼人都知道这人不愿意跟他走,可在场的没人敢说什么。   江胜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所长道了别,又交代了这次的事不用记录了,也不要乱说,所长自然明白。   江胜急忙跟了上去,他生怕周颂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场。   大家都走了,小警察才回过神来,懵懵的问所长:“这不是他家长啊?”   所长幽幽的说:“你觉得他是他哥还是他爸啊?”   小警察说:“不像爸……也不像哥啊,太凶了!”   “唉,人家可是太子爷呐,他就是周鹤国的儿子,一起来的这个是江家的公子,至于被带走的这一个,不好说。总之不简单吧,这事不是你我这些人能管得,我们也管不了。”   小警察恍然大悟,果然都是惹不起的大佬,他想起自己在电话里凶周颂,瞬间内心拔凉拔凉的,“所长啊,我完蛋了。”   所长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说,他把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   所长:“……”   “我不仅吼了人家,还把人辈分搞错了,哪有这么年轻的爸爸啊!咋办啊……”   所长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干得不错,有前途!”说完以后背着手走了。   李言蹊被周颂粗暴的拖到车子边,往车里塞的时候磕到了膝盖,疼得他呼吸一窒,倒在后座上他立马蜷起双脚,揉着被磕到得地方。   周颂把车门狠狠甩上,一想到这人为了躲开他,不惜市内飙车,借此躲到派出所去,他就气的想杀人。   江胜这时才追了上来,看见周颂站在车外面,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立马抽出一根烟递给周颂,“来,陪我抽一根。”   周颂接过去咬在嘴里,江胜刚要帮他点火,他偏头避开了。   “嗯??”江胜把打火机松开。   周颂透过半开的车窗,扫了一眼里面的人,“他香烟过敏。”   有一次李言蹊陪他吃饭,他问起为什么他从不抽烟,他说过敏,然后周颂想起来自己那次在酒店强迫他抽烟,之后在他身上看见满身的红疹子,只是他当时没过问。   江胜立马把自己点着的香烟扔到脚底下,踩灭了。   李言蹊坐在车里,车窗开着距离近,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一时有些诧异,暴怒之下这人还能顾忌他香烟过敏?也不知从前是谁强迫他抽烟的。   惺惺作态。   他继续揉着膝盖,应该青紫一大片了,这会都还麻麻的。   夏季的夜风透着股热,让人心生烦躁。   江胜看着周颂还算理智,才拍了拍周颂,“走吧,先把我送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他被周颂一个电话从梦里揪了起来,让他帮忙找个人,毕竟他是政府体系里的,关系活络一些,找了交警队的熟人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两人直接上所长那把人接过来,这一晚就因为周颂一个电话,搅得多少人不能安眠。   李言蹊自己坐在宽敞的后座里,江胜坐在副驾上,周颂亲自开车载他们。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江胜不知道说点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当着当事人,说什么都多余。李言蹊更不会开口,还不知道一会要受什么极刑。   周颂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能看见李言蹊瘦削的锁骨和光滑白皙的脖颈,一看就知道那人绷直了脊背,紧张又不安的表现。   知道害怕还敢违逆自己,周颂是一万个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不识好歹。   江胜到家下车了,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李言蹊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周颂把他从派出所拖出来,就一句话没跟他说过,这会儿,周颂忽然出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才落,大G猛地蹿了出去,一如那人暴怒的情绪,铺天盖地卷入无尽的黑夜里,李言蹊身子狠狠向后摔进椅座里,就像风暴中心的一片落叶,随着狂风跌落打滚。   作者闲话:  新年快乐!祝大家万事胜意!祝我自己也万事胜意!参赛了求枝枝求收藏求评论!打滚    第29章 吃罚酒   李言蹊半天都没能坐起来,车速太快,而且内心的恐惧已经完全主宰了他。   之前半个月两人平静的相处就像一片幻影,在这晚急速行驶的车轮下灰飞烟灭。   车子在半小时后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门卫看见车牌,急忙出来跟周颂打招呼:“周先生回来啦?许久没见你回来这里啦!”   周颂朝他点点头。   “屋子我都有提醒物业在维护,您直接回家就行。”   周颂开进了专门停车位,下车来帮李言蹊打开车门,“走。”   李言蹊生怕又被他拖拽,连忙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害怕,他的腿有些微麻,下了车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光闪烁着看周颂,满是戒备。   就像陷入狼群包围圈的待宰羊羔。   周颂勾起唇笑了一下,俯身凑到李言蹊耳边:“天下之大,你又逃得到哪儿去。”   说完,搂过人裹在怀里带着往专用电梯去,李言蹊俊脸苍白脚步虚晃,进了电梯,周颂直接把他压在电梯里,狠狠咬吻了上去。   这里一层一户一电梯,不用担心有别人进来,李言蹊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所以不知道不会有人来。他担心被人看到,抬手推拒那压着他的厚实胸膛,周颂原本就不高兴,此刻更是怒上心头,李言蹊柔软的舌头立马被咬破了,血腥味混合着唾液来回翻滚。   周颂就像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电梯终于叮的一声到了,李言蹊舌头、嘴唇破了好几处,他被人拽着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就被甩在门上。   此刻的他衣衫不整,嘴唇红肿沾着血迹,双眸通红水光潋潋,单薄的胸膛不停起伏,面上全是绝望和深深的哀戚还夹杂着恐惧愤怒。   周颂眼里这个破布娃娃此刻莫名的性感,他几乎是立马硬了。   他当即抬手撕了李言蹊的白衬衫,纽扣在魔爪之下纷纷仓皇逃离。   李言蹊明白过来这人要干什么,而且居然就在门外。他在崩溃前一秒颤抖着声音求周颂:“求你……不要在这里……”   周颂把人顶在自家的门上,微眯着眼说:“求我?”   李言蹊又说了一遍:“求你……”   “你想着逃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付出什么代价?”说着,他开始解李言蹊的皮带,大手握住那团软肉的时候,李言蹊崩溃了。   这里当然不会有人来,监控权限也只有周颂可以看,虽然是在门外,但是可以算是私人领域了。   李言蹊身子颤抖不停,想着自己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强暴,心理防线已然崩塌,他终于呜咽出声:“呜……我不要……不……周颂……求你不要在这……”   周颂停下动作,看着怀里的人满脸泪痕,心里居然有一丝怪异之感,他还没确认那是什么感受,就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在这个时候打他电话的,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他蹙起眉,暂时松开作乱的手,拿出手机一看,是他爸。   他用指纹刷开门,把李言蹊推着一块进了屋。   这是李言蹊第一次进周颂的家,尽管装修奢华精致,家具无一不华贵高档,在李言蹊眼里不过是一个龙潭虎穴。   周颂一边接通电话,一边靠坐进柔软的沙发里,又把李言蹊拉到腿上坐着环抱着那精细的腰身,才说:“喂,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你这个混账!你把小萱怎么了?她大半夜哭着上家来说你欺负她!”周鹤国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情我愿的事情,她有脸去闹?”周颂语气冷了下来。   “她是女孩子!还是你吴伯伯家的独生女……”   “女孩子又怎么样。您是没见着她在我床上是怎样个名门闺秀法。”周颂沉着脸,同时另外一只手没闲着,继续做之前没有做完的事。   李言蹊坐在他腿上,更方便他作乱。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周鹤国直接被气懵了,语无伦次一口气倒不上来。   李言蹊感受到那只手再次握住了自己的敏感处,脊背一僵,被撕坏的白衬衫随意的挂落在双臂间,胸膛暴露在空气里,他惊恐的扭了扭身子。   周颂看着身前晃动的那两点,不耐烦的说:“您少管我的事,早点睡对身体好。”说完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李言蹊仅存的一点理智迫使他听清了电话内容,心下不由得吃惊:这人对他的父亲尽然也是这种态度,看来谁也拿他没办法了。   他还没惊完,已经被两只手掐着腰把人转了个方向。   周颂把人转了正对着自己,然后低头……没了。   李言蹊蓦然挣扎起来,后果不过是羊入虎口更方便了周颂吮吸。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左右,一场无声无息的掠食动才刚刚开始。   作者闲话:  存稿只有29章了怎么办。呜    第30章 掠食   周夫人刚把哭闹了半天的吴雅萱安抚入睡,自己才叹息着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然后坐在床上看着照片上的人出神。   那是一个俊朗翩翩的少年,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明亮的眼眸,剑眉英挺,削薄轻抿的唇和挺拔的鼻梁给原本俊美的外貌又添了几分不羁和锐利。   那是十七岁的周颂。   那时他刚上高二,对于回来几个月的父亲,他从来都是漠视或者顶撞,眼里满是对陌生人的防备。   只有在对上自己这个从小把他照顾大宠大的母亲时,周颂才会露出真正开心的笑容来,哪怕很少很少,但也足够了。   小时候的他好几次哭着回来质问她:我爸爸呢?他为什么不回家?其他人都说我没有爸爸!   她只能陪着儿子哽咽,把那些母子俩的委屈和怨裹挟在男人身上,然后再加注更多她自以为的爱给周颂。   要什么给什么,想做什么就帮他去完成,从不顾虑其他,一直到她觉得不对劲了,儿子似乎太自我和霸道了,并且性格越来越难以捉摸,她才心惊的想要挽回或者纠正些什么。   恰巧这个节骨眼,周鹤国回来了。在离开了家十年之后,他风光的回来了,历练迁升一身荣耀,看着这个十年不曾回来过的家,他也是红了眼眶。   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他有些欣喜激动又很感慨,岁月终究是没有停止过一丝一毫。他激动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少年却是满眼冷意,后退开了。   周老爷子那会还在世,见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当然也疼自己的宝贝孙子,只得两边哄。   可惜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英雄,在家里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对于儿子和孙子之间的矛盾,他也许是太老了,不了解年轻人的思想了吧,只得暗自叹息。   周夫人轻轻摩挲着照片,眼眶渐渐的红了。   想起在客房里睡着的那个女孩,想起她哭闹的那些话语……   “他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责任感!”“他不懂爱,更不配拥有别人对他的好……有名的企业家就可以这样子为所欲为对待别人吗?”“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要走,他只当没看见……连问都不过问一句,之前的那些全是逢场作戏!”“我要是怀孕了……这可怎么办!他就是欺负我……”   周夫人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摸了摸照片里的少年,哽咽着说:“是妈妈不好,没把你教好……”   周鹤国坐在偌大的书房里,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思绪不知沉到了哪里。   这边的周家大宅沉闷不已,空气里都是凝结的哀愁,而周颂的私人公寓里,满室春色撩人。   李言蹊被压在柔软的沙发里,修长白皙的双腿张到极限,腰臀高高吊起,身上的人覆在上面,精瘦结实的腰不断耸动。   承受着打桩似的贯穿,那力道迅猛又霸道,他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许久没有容纳过巨物的地方被强迫打开到极限,吃力的吞吐着紫红狰狞的肉楔。   周颂在晚宴是喝了不少酒的。没醉,但不代表身体跟意识完全合拍,酒精总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消磨人的意志。   他在吴雅萱那里发泄过一回,可不尽兴,他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都是一样的插入挺动发泄,为什么在李言蹊肠道里,他会觉得隐隐兴奋,只想一次又一次深埋进去,感受他的温度,看他隐忍诱人的表情,舔舐他的泪水。   埋在体内把人转了个身,恰巧研磨着那一点,怀里不停哭泣的人蓦然抬高了腰杆,挺立着吐出了一股精华,热乎乎的喷撒在身下的沙发上。   周颂抬手“啪”的一声打在那翘嫩的臀上,低声说:“你倒是挺快。我准你跑了么?”   李言蹊咬着嘴唇拼命摇头,视线都是模糊的。   周颂双手把那白皙的(删减)一掰,垂眼看着那地方是怎么把自己(删减)的。然后抽了出来,又缓慢而坚定的进去,感受着李言蹊的战栗。   随即,挺动腰身,狠命抽打起来。   李言蹊“呜呜”晃着脑袋,手脚并用的想往前爬,徒劳的想要躲开那凶狠的撞击,可惜早被那肉楔钉住了,只得趴跪着撅起身子迎接,一下又一下捅穿他的灵魂。   静谧的夜里,“啪啪”声不绝于耳,夏风拂过窗外,室内的春色让它害羞的迅速溜走。   滚烫热液浇筑在肠道深处的时候,李言蹊膝盖疼的连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瘫软在沙发里,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咸腥味,闭上眼的前一秒,他感觉到被人打横抱起来,最后被温热的水包裹了周身……   这场深夜的掠食,终于在黎明前结束了。   作者闲话:  删减版是情非得已我也想给你们看原汁原味的。    第31章 自己挑   次日李言蹊自然没有起得来床,被周颂折腾了一宿,现在已经到了中午,他还在沉睡之中。   周颂睁开眼,睡意朦胧,缩在自己怀里的人呼吸绵长,轻轻喷洒在自己脖颈上,这一瞬间他没有想着一把把人推开,而是拢了拢手臂,把人拥紧了一些。   随即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林乙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周总还没有回他信息,那就说明对方还在休息。昨晚李言蹊陪他过的夜。   林乙随即感叹到,周总许久没有这样“君王不早朝”过了,公司越做越大之后,他的精力几乎都用在了事业上。就算情人床伴不断,也从不留人过夜,更不会因为情事耽误正常工作时间。   估计是前一久的繁忙,让周总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了吧!毕竟那人也不是铁做的,更何况还年纪轻轻。   李言蹊梦到了爷爷奶奶,二老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没有岁月雕刻出来的皱纹和佝偻。他们带他去河边捉鱼,带他去河里采莲蓬,渔舟唱晚,湖光山色,亲情环绕,这个梦美得他不愿意醒来。   到底是现实残酷,让他躲在梦里聊以慰藉。   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眼睫微颤,须臾杏眼缓缓睁开,眼前放大的睡颜让他怔愣片刻,看清楚这人是谁的时候,他猛地往后一撤,惊醒了正在沉睡的周颂。   周颂双眼眯起,片刻已经满目清明,隐隐的压迫感也随之苏醒,“睡饱了没?”声音带着刚醒的性感低哑。   李言蹊撤出了他双臂环抱的范围,戒备的看着他,身后的那处还在隐隐作痛,双腿酸软无力,连腰杆也是疼的,嘴唇和舌头有些肿,嗓子火辣辣的像要起火一样。   他瞪着周颂不说话。   “睡饱了那就起来吃东西。”周颂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惬意慵懒得像一头饱餐过后的狮子。   他浑身一丝不挂,晃着紧实精瘦又修长的身体走到巨大的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无数衣裤。   所有的衣服裤子内裤都按照颜色和款式分门别类的排放着,让人一目了然。   李言蹊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自己一辈子也穿不完这一衣柜衣服吧……   周颂挑了件白色的T恤和烟灰色的休闲裤穿上,又拿了一件同款的扔给还呆坐在床上的人,李言蹊被那件飞过来的衣服盖了一头一脸,然后自己伸手默默地把衣服摘下来,套在浑身布满青紫痕迹的身上。   周颂看着他把衣服摘下来再慢吞吞的穿上,头发还有一撮翘着,居然很想摸一摸那人的脑袋,因为看上去真的很乖。   李言蹊套上明显过长的T恤,坐在被窝里没动,只是继续看着周颂。   他在等裤子。   “怎么?等着我抱你下来?”   “……裤子。”   周颂笑了一下,“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自己下来挑,喜欢哪条自己拿。”   要不是浑身都在疼都在抗议眼前这个人,李言蹊可能都会被这个人蒙蔽了双眼,认为这是个阳光随和俊美的好人。   这样子的周颂,跟以往的都不一样,换下那身笔挺严苛的西装,此刻穿着休闲装的他,更显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有三十五岁。再加上这个随意的笑容,欺骗性简直达到了满值。   如果仔细看的话,他脸如镌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的确俊美非凡。难怪电话里的女孩会“你情我愿”,这张脸又有几个人能抗拒?   李言蹊心中苦笑了一下,这么一个人,居然看得上自己,并且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放弃,甚至还把他带回了家里。   他是真搞不懂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李言蹊低着头下了床,下身空荡荡的依然很不习惯,所幸T恤宽大,把敏感部位都遮住了,他咬牙忍着身体不适,晃着光秃秃的腿走到大衣柜前,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颂,见人没有什么动作,才开始回身挑裤子。   其实没什么可挑的,因为没有一条合他穿,周颂比他高壮了很多,他从最边缘拿了一条牛仔裤来,又把手伸向内裤区,还没拿到内裤,周颂已经从后面抱住他了。   李言蹊吓得瑟缩起来,揪紧了手里还没来得及穿的裤子。   耳垂被亲了一下,耳畔传来周颂低沉的声音:“这些内裤都不合你穿,别穿了。”   李言蹊脊背又僵了起来,“……”   “直接穿裤子。乖。”这人诱哄着,“穿好我们就去吃饭,我饿了。”   李言蹊头皮发麻,又怕再这样僵持下去再擦出这人的火来,只得咬咬牙开始套裤子。   周颂放开他,好整以暇的盯着人没穿内裤得直接穿裤子,裤腰大了些,裤腿长了些,不过看上去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还显得人更为清瘦腰条。   李言蹊浑身难受,不仅因为身体伤痛的缘故,更是心理上的难堪,牛仔裤稍硬的布料摩擦着敏感地域,时刻提醒他没穿内裤这个事实。   周颂很满意这人的乖巧,领着人去快速洗漱了一番,然后带人出门去吃饭。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着实饿。   作者闲话:  再求一波枝枝和推荐!你们都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32章 开水白菜   周颂等电梯的时候,打了电话给林乙,林乙如获大赦,激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周总!您醒了?!”问了句大废话。   “……”   “您吃饭了没?要不要我给您叫。”   “不用了我们现在出去吃。案子怎么样?对方撤诉了吗?”   “撤了。看来我们施压的力度还是够了!听您的果然不会错。”   “老头后面没干预吧?”   “没有,江胜少爷也回避了,倒是林氏集团的江总帮了大忙。”   “我知道。这两天排个时间,你跟他预约一下,我去拜访他。”   “是!”   “嗯,兴海那边的监制不要忘记换人。”   “好的,您放心。”   挂断电话,已经上来等着的电梯这才打开门,两人进了电梯,李言蹊看了一眼周颂,刚刚太过安静,林乙声音又大,他全听见了,想问为什么兴海的事他也管?随即想到合作,也许老板跟这人又谈了什么吧。   周颂看穿了他,淡淡的说:“监制不会是乙方的人,你要记住甲方永远是主宰方。”   李言蹊点了点头。   周颂拧过他的下巴,问:“你平时也话这么少?还是只是在我跟前少?”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李言蹊赶紧说到。   “把我当成你男人,自然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玩够的一天,你就是逆来顺受咽下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受着。让我不高兴了,你不会好过,兴海更不会好过。明白了么?”周颂手里的力度一直在加大,李言蹊白皙的下巴立马出现两个指印。   李言蹊疼的皱起眉头,使劲点点头,“明白了。”   周颂这才松开手,正好电梯到了,他揽着人走出电梯,向大G走去。   车子在路上飞驰半日,终于停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外面,下了车,立马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人过来,“周总,您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周颂领着李言蹊往里走。   “还是老位置,食物也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长衫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车钥匙递给身后的人,那人接了钥匙去停车去了。   跨过高高的门槛迈进朱红色的大门里,一条石径铺在眼前,两旁种满了各色珍贵植物,假山和池水相互环绕,远处罗列着错落别致的亭台楼阁,服务生清一色身着古装,样貌清秀,李言蹊打量着这样的环境,根本无法想象这是吃饭的地方,这就跟电视里那古代人居住的宅院差不多。   长衫男子把两人引进庭院里就离开了,周颂把李言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看着他像只刚出笼的小兔子一样,满眼是对这个世界的新奇,内心想什么脸上根本藏不住,他不禁嘴角噙了笑意,“怎么样?环境还不错?”   李言蹊闻言立马收回好奇的目光。   周颂也不计较,自顾自说:“你喜欢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李言蹊下意识摇头,想起周颂在电梯外的警告,又连忙出声“饿了,想吃饭。”   两人到了一个楼阁里,楼阁拾阶而上临水而建,不知名的花傲然绽放在嶙峋山石中间,楼阁下方,池水里荷花娉婷袅娜。   原来夏天已经到了,李言蹊不禁感慨到。   亭子里,木质矮桌上早已摆好了饭食,依旧是荤素搭配得当,周颂坐下了,李言蹊也赶紧在对面坐下,香味扑鼻而来,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的确很饿了。   站在一旁的侍女刚要上前替两人夹菜,周颂挥手示意不用。然后他亲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李言蹊碗里,“尝尝这个,开水白菜。”   李言蹊端起碗吃了一口,慢慢咀嚼着,心想:名字普通,看着也就是白菜而已,味道居然这么好。   周颂下巴朝侍女抬了一下,“给他解说解说。”   侍女漂亮的脸上急忙挂上恰到好处的微笑,轻声细语把这道菜的由来说了一遍。   李言蹊闻言,立马否定了之前自己心里的想法,这哪里是普通的白菜?也是,周颂特意带他出来吃的,又有哪样普通?   周颂看着他吃,心情颇好,他养的小白兔成精了变成了人,正乖巧的吃着这盘价格不菲的食物。   之后几道菜,也都是他没听过的,侍女一一为他解惑,他每样都尝了尝,听得认真吃得也认真。   周颂实在是觉得眼前这个猎物皆宠物,很合心意。他看了一会儿,才打了个手势,侍女急忙跪坐下来为他布菜,他慢条斯理吃着,一边享受美食一边享受美景。   而李言蹊直觉浑身别扭,尤其看到女服务生特意跪坐过来,帮他添饭倒茶,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客人不高兴的模样,他心底生出了一点抵触情绪。   因为这个服务生让他想起自己在周颂面前的时候,也是万般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书本上人人都在喊着公平正义,可真是满口仁义道德,可现实呢?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有钱有权便是王,可以视其余人为卑贱蝼蚁,随意践踏。   想到此处,仿佛正在吞咽的饭食都是贴着脊背硬生生下去的。   周颂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怎么了?有什么菜吃不习惯?”   侍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李言蹊,心里开始打鼓,客人吃饭吃不开心,首当其冲当然是自己了。   李言蹊摇摇头,放下筷子,“吃饱了。”   周颂眯起眼睛,打量着他,片刻就分辨出来,这人是有情绪了,“吃饱了就有精神跟我闹脾气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都惊的抬头,侍女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李言蹊则后怕起来,也暗自懊悔,为什么总是藏不住情绪?   “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吃饱了。”李言蹊赶紧解释,这人生气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颂笑了一下,只可惜眼里一闪而逝的阴翳在预示着李言蹊救场失败。   “我推开公事带着你出来,让你见见世面散散心,好好陪我吃顿饭有这么难?”   李言蹊赶紧摇头否定,连身子都坐直了。   不知触到了周颂哪根弦,对方把筷子一摔,“那就是饭菜不合你口味了。”   “不是!”李言蹊生怕连累旁人。   “还是这位侍女服侍的不好?”周颂凑近了一点,隐含怒意。   “没有!跟她无关……”   同时,女服务生面色惨白带着哭声说:“对不起两位老板!我不想丢了工作求你们二位高抬贵手!”这里薪资待遇是顶好的,要来这里当个服务生还得费老大的劲儿,但是管理极为严格,顾客就是上帝,他们最怕的就是客人投诉。   李言蹊又懊恼又痛恨自己,更厌恶那尊煞神。   周颂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过来。”   李言蹊惊惧之余,眼里满是祈求看着周颂,这里还有别人,更何况是在室外,周颂偏要惩罚他,不依不饶。   几秒之后,他明白了周颂是不会放过他的,再僵持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所以他咬紧下唇,站起身坐了过去。   周颂看着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的怒意只增不减。   真是不识好歹。   他坐在周颂腿上,脊背挺直,不愿意挨着那厚实胸膛,他紧张又羞耻,盯着那跪坐在地的女服务生,生怕她抬头看见现在的景象。   忽然,耳垂一热,周颂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再不说实话,一会哭着求我也没用。”   作者闲话:  继续打滚求收藏!    第33章 所谓公平   李言蹊闭了闭眼,低声说:“我只是……在想什么是公平。明明书上都说,众生平等,可是我觉得这个社会毫无公平可言,有权有势的人弹指之间就可以随意更改别人的生死,明明都说所有职业平等,可是像她们这样的,小心翼翼跪着服务还得不到一句好,而你,像你这样的,一句话就可以断了她的生路,所以,究竟什么是公平?”   李言蹊说完心跳得很快,毕竟他明着暗着骂了周颂。   而周颂听完,就问了一句:“吃个饭你也能想这么多?”   也许对于李言蹊来说,跪着服务的女孩的确刺痛了她,可是对于周颂而言,无关痛痒。   一直不敢抬头的女服务生闻言更是低垂了头颅。   周颂把手伸进李言蹊的体恤里,大手摩挲着那细滑的肌肤,徐徐说道:“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公平。我看中了你,以你为交换,兴海所有人经济得到了保障,你让我心情愉悦,那么你能舒坦度日,我来这里消费,这里为我提供服务,而她,只不过是提供服务的人,你给我说说,哪里不公平了?”   李言蹊被这个答案堵得哑口无言,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他感受着那只大手捏住胸前那点,抬手掰住了它。   “我告诉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公平。你想要的公平?只有我可以给你。”说完,大手再次动作起来。   李言蹊开始挣扎,面色难堪,呼吸不稳,“我说了实话……你,你不能……”   女服务生浑身冷汗,颤抖不已。   “你不是要公平吗。做错了事要受到惩罚,这才是公平。”一双铁臂狠狠轧着清瘦的腰身,李言蹊徒劳的摇晃着头表示抗拒,下身只穿了一条外裤,更方便作恶者,周颂一把握住怀里人沉睡的软肉,抗拒的动作终于僵住了,任凭大手搓揉挑逗,生理本能终究敌不过刺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李言蹊双目赤红,狠狠咬紧嘴唇忍耐,心里的恨意铺天盖地,看着池里娉婷的荷花,此刻也只觉得丑陋无比。   热液泼洒在周颂手掌心里的时候,李言蹊嘴巴里全是血腥味。   他觉得大概没什么比当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射出来更难堪的事了,可下一秒,周颂把沾着白浊的手指凑到他嘴巴旁,“吃下去。这是你的东西,该回到你身体里。这才是公平。”   他盯着眼前修长又脏污的手指,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周颂捏开他的下巴,手指强硬的插进他嘴巴里,强迫他一一舔舐干净。   女孩子趴伏在地,无声的哭泣起来。   李言蹊有些想吐,之前吃下去的食物在肠胃里翻涌,他拼命压制着反胃,绝不能吐,那个女孩子还趴在地上,这是他这一瞬间唯一能够管控的理智了。   周颂却还不想放过他,自己的好心情被莫名其妙破坏,得让猎物好好长长记性,于是他又问道:“想让她之后还好好在这工作吗?”   侍女听见这话,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了满地。   李言蹊知道,肯定要用什么来交换,周颂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只能点点头。   “明天开始搬到我家住。”   李言蹊一刹那以为自己听错了,木木的愣着。   周颂恶意的咬着他柔软的耳垂,鼻息喷洒在颈侧,危险又撩人,仿佛只要他不答应,身后这头狮子能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她因你而受牵连,理应你救她,这才是公平。”   李言蹊听着耳旁如情人般的喃喃低语,只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从身到心,无一例外,连一点点自己的思想都不准有,否则下场就是被掌管牢笼的人狠狠惩罚。   女孩子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拿着这份高昂的薪水,又想到自己急需钱的原因,再想到有可能今天就要结束,更是哭的泣不成声。   “我答应你,明天就搬过去。”李言蹊低低的说。   周颂当然知道他不情不愿,可他就是要他不甘心又不能反抗,每次看到这样的李言蹊,他总是欲罢不能。   周颂发出特赦令:“下去吧。”   女服务生哭着道完谢,匆匆忙忙跑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李言蹊。   周颂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想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小绵羊套进了陷进里,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放开李言蹊站起身,还帮李言蹊扣好裤扣,才拍了拍对方那苍白秀润的脸:“我今天再教你一个道理。心善力弱,从来不是件好事。”说完,转身往前走了。   李言蹊还怔愣在原地,周颂头也不回的说:“先去车上等我。”   看着周颂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李言蹊想到什么,急忙追上去拦住周颂,“我已经答应你了。”言外之意,不能再去为难那个女服务生。   周颂简直要被这人逗笑了,“我没那个闲工夫去特意为难一个小小的服务员。”   “那你之前还……”李言蹊下意识反驳,话没说完,他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了,俊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周颂恶劣的笑了一下,绕开他大步往前走了。   那个女孩子不过是被利用了,周颂早就挖好陷进等着他往里跳,逼他自愿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哪怕今天没遇到这个服务生事件,也会有其他事件迫使他亲口答应周颂的条件,所以,周颂的确没必要去故意为难女孩,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此,李言蹊才明白,什么叫心善力弱,什么叫毫无公平可言,更明白了那个人的可怕。   作者闲话:  我又爬回来了!!!继续求枝枝和收藏!    第34章 求不得   李言蹊有些精神恍惚,走走停停也不知道绕到了哪里,偏偏一个服务生都没见着,他这时才清醒过来一些,抬眼看看,总之是没有走出去,走错道迷路了。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如血夕阳映着半边天,银铅色的云都嵌上了金边,虽是残阳却也傲然绽放着最后的光芒,远处高矮不一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山水里,树木幢幢,如诗如画。   他被眼前的美景震了一下,原来这喧闹的城市里,居然有这么美的一处,他不禁又想起来自己的家乡,那里更是依山傍水,秀美无比,还住着自己最在意的两个人。   想到爷爷奶奶,李言蹊面色总算回缓了一些,那是他心目中最终的也是最根深蒂固的倚靠和信仰,从前是孩童时,他们是避风港,慢慢长大后,他们是身心的归宿和对幸福的寄托,再后来,他们是唯一的牵挂和羁绊,是他咬牙坚持活下来的信念。   李言蹊怀揣着满腔复杂难言的情绪,打算在这园里走走,此时也顾不上那尊煞神找不找得到自己,又或者会怒成什么样了,也无非就是一顿惩罚,还有什么比今天所受的侮辱更严重的了呢?   索性破罐子破摔,他慢悠悠的专挑幽静的小道走,领略不一样的景致。   那边周颂跟园子的主人谈完事,起身便走。   园主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盯着周颂,似笑非笑,“这么急着要走?莫非车上藏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周颂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养了只小白兔。”   苏珏这才坐起身,精致的妆容都掩不住此刻他的表情,“你又有人了?”   “你见我什么时候没人过。”周颂扔下这句话,大步往外走了。   苏珏桃花眼盛满了冷意,一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苦笑一声,喃喃自语:“滥情的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的。”   仿佛说给谁听一般。   周颂去到车旁,没看见人,招了个服务生来问,服务生说就没看见有人出来过。   周颂皱起眉,立马打了李言蹊电话,可惜铃声在车座椅上响了起来,他又转身进了园里。   说来也巧,这随春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因为建设规格的原因,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监控,甚至为了私密性,摄像头压根没装几个,除了正门附近,其他地方就没有。   建这里的时候,随原生地形建造,因此高度还原,一时半会儿要找到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还真不容易。   周颂再次出现在苏珏面前的时候,苏珏还慢悠悠喝着茶,听着那重重的脚步声,就知道这位煞神不高兴了,“怎么?难不成是兔子跑了?”语气有点幸灾乐祸在里边。   周颂坐到人面前,一把抢过那白玉一般的手里捏着的精致茶杯,“别以为让我操过几次就能登鼻子上脸的,你苏老板在本市大小也算个人物,不会这么拿得起放不下吧。”   苏珏脸色唰得白了,片刻又红成一片,桃花眼里的情绪快要暴涨出来,哆嗦着薄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监控找不见人,叫两个熟悉园子的人过来。”周颂仿佛没看见对面的人什么表情。   苏珏握紧了拳头,千忍万忍,还是拿出手机,快速点了两个人吩咐过后,然后才低声说:“十分钟之后,帮你把人带过来。”   周颂眉宇间的戾气这才减去几分,又问:“园子里没什么危险吧?”   “没有。”   周颂听完才把茶杯塞回那只手里,还顺便握了握,打量了一会苏珏,说:“他长相不及你,手段不及你,家世更不及你,但性格比你好太多。”   苏珏早已收拾好了情绪,闻言喝了一口凉掉的茶,说:“在你这里,无论是谁,下场都会像这杯茶一样,从滚烫渐变凉热到温热最后凉掉彻底冷透,最终的结局就是毫不怜惜的被倒掉。”   周颂盯着人看,回忆当初喜欢这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但除了能想得起来这人在床上的放浪形骸和风情万种之外,竟然想不起来其他了,俊美无俦是真,但不喜欢了也是真。   或许也没有真正喜欢过,只不过是当初入了眼的一个床伴而已。   “苏珏,当初我看中你的皮囊,而你也心甘情愿,后来我助你开起这随春园,你现如今吃穿不愁,也算是没有亏欠你。这事尚算公平,你如今又想从我这里讨什么?”   苏珏重新倒了杯热茶,“是我贪得无厌了,我想讨的,周总你不会给。”你也给不了。   “你知道就好。”   两人静坐片刻,没多时,苏珏就见一个青年被自己的手下带了过来,青年穿着有点过大的牛仔裤,体恤也不合身,反而显得身形极为清瘦,乌黑的头发有几丝凌乱,长相清俊却不算太出挑,他踏着夕阳余晖走近了几步就停下来不愿意往这边来了。   苏珏说不上来心中的滋味,要说这个青年很普通,但他却让周颂这么上心,要说他很特别,但又看不出特别在哪里。   一如周颂自己说的,长相不及自己,手段家世看起来也真的不如自己。   他看出来周颂是对这位青年上了心的。人丢了会想着找,而且那有些仓促着急的步履能看出周颂那一刻是着急的,甚至还考虑到园子里会不会有危险。   对比以前自己跟着周颂那段岁月,有次他故意藏起来,就为了耍小脾气让周颂多在意自己一些,可直到天黑,自己被蚊虫叮咬的全是包,那人也没有找自己,依旧在办公室里忙公务,晚上脱光衣服在床上的时候那人才说了句:“好好的屋子你不呆,非得出去喂蚊虫,你看着不像这么笨的人。”   原本他以为周颂太忙而不知道他不见了,原来他是知道的,可他却无动于衷。   周颂去哪都带着他,而且除了他不碰其他人,甚至还在策划帮他开随春园,种种迹象让他觉得周颂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于是被泡沫幻影遮住了双眼,贪嗔痴一股脑全都跑出来作祟。   那句话之后,他知道自己有了求不得。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忘不掉周颂,从前那个肆意妄为的官二代,横行霸道的兵痞子,再到后面稳重内敛的周总裁,都是他的求不得。   继贪嗔痴求不得之后,他现在又有了怨憎会,他本能的嫉妒这个青年,这个普普通通的青年,也许周颂也并没有真的入了心,可是只要是他苏珏没有得到的,那都是他们赋予他的求不得和怨憎会。   作者闲话:  姓苏的人又出现啦!哈哈哈哈你们怕不怕?!    第35章 兔子先生   李言蹊站在亭子外,抬起下巴看着里面的两人,苏珏他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他就定定的看着周颂,杏眼瞪得大大的,薄唇紧抿,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模样。   苏珏见两人都不说话,他这个主人只好开口:“你们两下去吧,人找到了就好。”   两个男人一点头,立马离开了。   苏珏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对周颂说:“兔子我给你抓回来了。”   这话说的声音不小,李言蹊听见之后,低下了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周颂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要往外走,李言蹊见状生生后退了小半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落到了两人的眼里,苏珏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青年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戏码,而是真的想逃,难道是自己把剧本内容猜错了么?   周颂几步跨过去,李言蹊想着会挨打,于是闭上了眼等着。   “明明知道害怕却还要违逆我,果然是你李言蹊一贯的良好作风。”周颂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动手,只是揽着人就往外走。   苏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扬声说:“兔子先生,周总对你可是喜欢得紧,我从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见过他对我这么上心过!好好珍惜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周总可是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周颂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酸意,他只是不在意了而已,所以没理那人,仍旧揽着人走。   而李言蹊三番两次被那人侮辱,兔子兔子叫个不停,加上刚才自己好端端的赏着景,被这人差人抓了过来,更是一口气憋的胸口发慌,他猛的挺住脚步,背对着苏珏,声音有些颤抖,“你被人用尽逼迫手段,你管它叫做福?连自己的思想都不准有,你管它叫做喜欢?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别在那装什么好人,你们……不过是同出一辙!”   “还有,我叫李言蹊,不叫什么兔子先生。没人教过你礼数也敢出来见人!”   空气突然静默。   周颂不用转回身也能想象出此时苏珏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于是侧目看了看胳膊里揽着的人,脑海里那句“兔子逼急了也咬人”适时的闪了出来。   李言蹊从前是不会这么说话的,逼急了最多只是忍回去,或者温言的说上两句便也作罢,自从遇上周颂,他才深刻而正确的再次认识了自己,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咄咄逼人的。   苏珏被那句“没人教你礼数也敢出来见人”打击的体无完肤,好半天,他才说:“你敢这么嚣张,不过是仗着他喜欢你。要是没有他,我弄死你,易,如,反,掌。”   李言蹊今天打算破罐子摔到粉碎,颇有种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气满乾坤的大无畏精神,他转回身看着那个貌美嘴毒的男人,冷笑了一下,“所以我大概这辈子都会对你们这类人深恶痛绝,明明是你挑衅侮辱我在先,不道歉就算了还不许我为自己辩驳一二,你说我不过是仗着他喜欢我,那么你何尝不是?你不过是仗着有钱有势而对我肆无忌惮罢了,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吗?你们在我眼里,我弃如敝履。”   原本在看戏的周颂,听了李言蹊这番话,终于坐不住了,尤其最后那句“弃如敝履”,看来兔崽子今天要反了天了。   “哦?”他面上不动声色,抬手捏着李言蹊的后脖颈,把人转了回来。   李言蹊双拳紧握,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身为男人的尊严在今天被眼前这些人碾碎无数遍,实在是恨极!   周颂眯起眼睛打量他片刻,轻笑一声,“不要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话音一落,大手随之而下,李言蹊没设防,骤然被一个狠掴猛地扇倒在地,白皙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嘴角都破了,溢出丝丝血迹。   苏珏没想到周颂会突然出手打人,他当即坐直了身子,讶异的看着那两人。   李言蹊惨笑一下,抬手擦干净嘴角的血,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没再害怕眼前这人,而是再次抬眼看着周颂,有种你今天打死我。   周颂抬手又是一个耳光,这次有了防备,李言蹊只是身子晃了晃,然后站稳了,嘴角挂着血丝,他缓缓转回头来,再次看着暴怒的周颂。   “说到周总的痛处了,仗势欺人……”李言蹊惨笑着露出白生生的牙齿,齿缝间都是淡淡的血迹。   周颂再次扬起手臂,李言蹊甚至往前走近了小半步,仰起脸等待着。   周颂看着他这幅模样,挥到一半的手硬生生握成拳收了回去,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李言蹊眼底的嘲弄和厌恶,当真是弃之如弊履,他莫名的心悸了一下,好似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厌恶他,嘲讽他,嫌弃他。   明明就是乖巧又懦弱的小白兔,凭什么……他凭什么敢这样嫌他!偏偏自己当真了,还计较了。   李言蹊盯着周颂收回去的手,隐隐绷紧的双腿才稍稍放松了下来,这时所有的痛感才回过神,叫嚣着爬满面庞。   苏珏站起身准备下来阻止周颂,可周颂自己停手了。   他知道周颂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打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可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周颂此时脸上的那种表情,明明伸手打人的是他自己,却像是他自己被人打了一样,俊脸上有着不可言说的狼狈。   苏珏不知想到什么,暗叹一声:自己这是替他人做了嫁衣了……   李言蹊再不管其他,转身往外就走。反正周颂今天没有把他活活打死,心里压抑已久的委屈愤怒和不敢言说,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今天被苏珏彻底引燃,把在场的几人都烧了个遍,每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见了血。   周颂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掌不由得攥紧了,只可惜掌心空空如也,手指因为刚才过度用力,还有几丝木疼。   终究还是落得个伤人伤己的下场。   偏偏还有人火上浇油,苏珏说:“这杯茶,又还有多久才会凉透然后被周总您给倒掉呢?”   作者闲话:  【周颂:你再插我刀子我倒你一脸滚烫的茶你信不信?】   【苏珏:我信我信!周总饶命!】    第36章 羡慕羡慕羡慕个鬼   李言蹊这次没再走错路,顺利的抵达了院门外,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霸道的停在门前,他想了想,还是朝车走了过去,即便躲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天,除非周颂自己放手,否则就如那人所说的,他又能逃到哪儿去?   今天,他已经算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攒够了所有的胆子了,再加上那个貌美男人的添油加醋,才导致他不管不顾在刀刃上行走一番。   周颂出来的时候,看见李言蹊站在自己的车旁等着他,心情就像沉在水底的一颗球慢慢地浮了上来,之前那刺得他心烦意乱的眼神,也被他强行抹擦了去。   他走过去,解开车锁,说了句:“上车。”   李言蹊拉开后排的车门,钻了进去。   周颂见人坐好,才启动车子,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只是他时不时会看几眼后视镜,因为正好能看见李言蹊红肿的脸。   李言蹊看着窗外发呆,夜幕慢慢笼罩下来,路灯逐一亮起,街上的行人热热闹闹,小情侣牵着手吃着冰淇淋,孩童一手牵着爸爸妈妈,一手拉着彩色气球,满脸幸福笑容,老爷爷老奶奶在广场上打着拳,还有遛狗的年轻人悠闲地踱着步……每个人都是平凡普通的,却又那么自由自在,几个月前的自己其实也和他们一样。而现在,自己与他们明明只是隔着一道薄薄的车窗,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可望而不可即。   全因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一位,亲手扼杀了他的自由和快乐。   车忽然停了下来,李言蹊直起身,只见周颂停好车,拉开车门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回身把车门锁了,然后走进一家药店。   周颂走进药店,药柜的服务员立马询问需要什么药。   “去肿止痛消炎的。”   “先生,您是要口服的还是外敷的?”   “都要。拿药效最好的。”   “好的,您稍等。”   结账的时候周颂随意掏出一张精美的黑卡放到柜台上,自己侧身往外看了一眼车,正好看到李言蹊急急忙忙缩回车里的脑袋,不由得勾起嘴角。   那收银员只顾着低头输入金额,输完金额看见放着的黑卡,不由得抬眼看付款的人,这卡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啊,这一看之下,小姑娘正好看见嘴角带笑的周颂,急忙低下头结账,只是面上都是热的,耳朵也是红的,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一阵手忙脚乱结完账,双手递还卡的时候,小姑娘趁机又偷偷看了一眼这人,修长的手指捏起卡片,塞回钱夹里再随意往兜里一揣,拎起药然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明明就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落在小姑娘眼里,就是好看的不行。   直到周颂走得看不见了,两个脸红心跳的小姑娘才凑在一起议论起来,“果然现实中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少啊……”   “就是就是,要不然咱俩也不至于这么犯花痴!”   “你看见他那黑卡了吗?天哪,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人能有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庭生养出来的,又帅又有钱,不当明星可惜了……”   “你知道他买的什么药吗?嘻嘻。”   “不就是消肿止痛消炎得嘛……”   “刚才他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他往外看了一眼,我好奇也看了,那辆黑色的奔驰一定是他的!主要是你知道吗里面还坐了个人我看见了!!!”   “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坐在里面。”   “唉……就是没看清楚是男是女,要是个男的……嘿嘿!”   “你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耽美小说洗脑了吧?!以后少看点,整天想些什么呢你!一是好看的男的就得搞基是不是?人类还想不想要后代了?”   “他买药说不定就是给那人买的,消肿止痛嘿嘿嘿,内服外敷嘿嘿。”   “宋小美你真的很猥琐你知道吗。”   “我是真羡慕嫉妒啊,能让这样的人来帮忙买药照顾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也许吧,反正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这辈子就别想啦!”   “可是我好羡慕车里那个人啊o(╥﹏╥)o,呜呜呜……”   “出息呢?好吧我也羡慕……”   “你刚不还骂我猥琐呢么!”   “……”   被人羡慕着的李言蹊在车里狐疑的看着周颂走回来,那人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一上车就把袋子往空着的副驾一扔,然后一语不发的启动车子出发。   李言蹊知道那肯定是药,亲手把自己打伤,又跑去买药,这人当真是……病得不轻。   李言蹊此时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轻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红肿的两颊又胀又疼,他自嘲的想着:从前最不耐疼的他,现在倒也能忍了。   回忆起小时候,跑快了摔跤在地上擦破了皮,他都疼的嗷嗷大哭,还被其他小孩子嘲笑,稍微长大一些后,做饭切到了手指,也是疼的偷偷抹眼泪,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性别,跟个女孩子似的爱哭。   直到有次体检,才被医生告知,他的体质天生就不抗疼,疼痛感比常人敏感一些,比如切到手指,一般人不会觉得有多疼,可他就不一样,自那以后,他格外的爱惜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受伤。   遇到周颂之后,隔三差五基本都在受伤,尤其一开始那段日子,他居然能生生扛了下来,也许是心理上的疼痛更甚一些,肉体上也就不觉得有多疼了吧。   一路上胡思乱想,想不到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周颂从后视镜看到人已经睡着了,稍微压了压刹车,让车速平缓了一些。   到了小区停好车,他拉开车门俯身下去刚要把人抱起来,李言蹊费力的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看清楚人,眼神清明的同时抬手推开了他,“我自己走。”   周颂皱眉看着他又红又肿的脸,终究还是没发作什么,直起身让开了。   李言蹊下了车,不意外的发现他又回了恶魔窟,也是,他都自愿答应了搬过来住了,无路可退。他也不等周颂,径自往电梯走去了。   周颂绕到前座去拿药,锁好车才看到李言蹊已经站在电梯口等着了。   不知为何,他舒了一口气,拎着药快步走了过去。   作者闲话:  呜呜呜最近卡文好严重!看着存稿日渐减少就很慌!继续求收藏和推荐和枝枝!    第37章 恶霸配猪头   两人进了电梯,谁也没说话,空气静谧而微妙,李言蹊从电梯明亮的身上看到了差点就肿成猪头一样的自己,于是赶紧低下头,所以没看见周颂看他的眼神,专注的,审视的,复杂的,或深或浅……牢笼一般的囚着他。   周颂开门的时候,他站在后面,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了闭眼才睁开,万般不愿的抬脚迈了进去。   “去洗澡,洗完出来上药。”周颂发布命令一样说。   他只好转身去了浴室,看到里面只有一套浴衣,他又折返出来问周颂:“我能……先回去一趟吗?”   周颂抬眼看他:“?”   “回去拿衣服。”   “明天早上再去,我今晚一会还有事。”   “我可以自……”李言蹊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颂眯眼的动作吓得闭了嘴,他只好内心暗骂一句然后回了浴室。   周颂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这一刻居然有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之前从没带过人回来住过,就算是周鹤国或者他母亲来,也只是坐坐就走。   他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抬起手盖在眼睛上,透过五指的空隙去看客厅中央的吊灯,一时出神……   一阵铃声突兀的打断了他,他捞过手机,“林乙。”   “周总,一会要不要来接您?”   “约在哪里?”   “就在我们酒店,江总说他还带了个人,问您介不介意?”   “这种问题你还用问我?”   “……是,我错了……”   “他带了林强?他不是已经退隐了,这次竟然难得。”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闷了吧。”   “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   “是。”   周颂挂了电话,李言蹊正好洗完出来,身上穿着他那不合身的宽大浴袍,赤着脚,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原本红肿的脸此刻更是熟透了一般的红,莫名喜感。   周颂有些想笑,走过去拿了一块干毛巾扔到他头上,大手用力搓了好几下,李言蹊被他搓得晃了晃身子,等头发不再滴水,又把他牵到了沙发上坐下。   李言蹊昨晚才在这张沙发上被狠狠鞭挞过,此时坐在上面,难免开始胆战心惊,双手握成拳放在两膝上,脊背挺得直直的,双眼瞪着周颂。   “闭眼。”周颂无视他的紧张。   他惊疑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一直到脸上传来一阵清凉和鼻子嗅到了一股药味,他才稍微放松了下来,棉球不轻不重的碰触,疼痛之余有点点痒,他想睁开眼看看,却又不敢,所以长长的眼睫兀自抖动个不停,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球动来动去。   周颂弯了嘴角,手上的力道又减轻了一点。   “可以睁眼了。”   周颂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说的时候离李言蹊很近,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莫名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眼前这个喜怒无常,强势霸道又不讲理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方才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温柔”这个词蹦出来的时候,李言蹊使劲咬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这个男人,跟这个词永远搭不上边。   周颂随手扔了棉球棒,站起身一指桌上的药:“一会记得内服三粒。”说完也不再看他,径直去了浴室。   李言蹊叹息了一声,起身去烧热水。   周颂洗澡期间,手机又响了一次,李言蹊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林乙。他就当没看见,自己拿着药的说明书看得专心致志。   直到周颂洗完换好衣服出来,才看见未接来电,他只是看了一眼装乖坐着的人,临出门前说:“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走了两步又回过身警告:“敢跑一个你试试。”   李言蹊看着他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走了,才小声骂了句:“恶霸。”   周颂在电梯里打了个喷嚏,才回了林乙的电话。   “周总,您明天没有特殊安排了吧?”所谓的“特殊安排”就是周总翘班陪小情儿去了诸如此类他不敢插手的安排。   “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说话不会一次性说完。”   “是是是……周总我错了。这不是才挂断电话没一会儿慈恩那边的负责人就给我打电话了么,他说撤诉以后慈恩收购差不多就成了,但毕竟是您才收购过来的,还得您出面走一圈儿,稳一下人心。明天您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安排去那边了。”   “嗯,我知道了,等我到了再说。”   “周总……”林乙在那边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您又没带保镖了吧?您好歹是身家过亿的人了,您的人身安全很重要,您……嘟嘟嘟。”林乙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界面,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一次挨骂一次,这次虽然没被骂,但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作者闲话:  继续打滚!    第38章 家里有人   某别墅区,江总眼看着约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了,有些着急,因为他家的林大人黑着脸大马金刀的坐着沙发上不吭气儿。   他已经哄了大半个小时了,未果。   “我只是去吃顿饭,我上次帮了他的忙,他为了感谢我,就是单纯的请我吃顿饭而已,真没别的意思。”   “那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去?”   “林强,你说话。”江叶在暴走的边缘不断地忍耐。   林强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这身不好看,换上次我给你买的那套。”   “?”江叶懵了一下,随即:“!!!”   “要么就别去。”   “那套亮瞎狗眼的紫……紫色的西装?!”江叶简直想哭,那套西装又骚包又丑,他从来没想过穿着跨出这道门,林强也不知道什么狗屁审美。   江叶在他面前烦躁的走了两圈,回身一指他:“你就是不想让我去是吧?林强,我这是应酬!这些不都是你以前希望我学会的吗?!我现在学会了,你又不乐意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这个周颂不是什么好人,你少沾他。”   “那你之前还同意我们合作?”   “有钱不赚是傻子。”   “……”江叶捏了捏眉心,“我们只谈生意,不涉及其他,连私人交情都没有,你到底不放心我什么?”   “我是不放心他。”   江叶挨着林强坐下,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男人,温言道:“我早已不是那个事事需要你庇护的江叶了,自从你把这个王国交给我那天起,我每时每刻都在让自己变得强大,你放心,不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应付,再说,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看得上我,你就放心吧。”   林强揽过人亲了一口,叹息着说:“让陆泽跟你一起去。”   江叶点点头,“好。”   “带着个司机去,少喝酒。”   “好。”   江叶一路上都在催司机,“再快一点,周颂是个很守时的人,不能迟到了。”   “江总,林总嘱咐过我们,不能开快车。”   “……”   去顺道接了陆泽,紧赶慢赶,到了周氏大酒店的时候,正好超过了约定时间五分钟,江叶几大步跨进去,看到周颂已经等着他了。   “周总抱歉抱歉,公司有事出门耽搁了一会儿,一路上都在赶还是迟到了!”   周颂站起身笑着回答:“吃个便饭罢了,江总不用在意。”又对陆泽说,“陆总,好久不见。”   陆泽:“好久不见,周总。今晚我就跟着我们江总来蹭顿饭了。”   “非常欢迎。都请坐吧!”   几人寒暄一番才落座,不多时菜上齐了,几人就着公事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席间自然是觥筹交错,几人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又都久经商场,不论聊起什么都能热烈讨论分析一番。   “说起来,老城区拆旧建新那个项目,最后还是花落周氏了,今天我来还想问问周总,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合作一次。”江叶眼带笑意,堪称温文尔雅。   “怎么?江总很感兴趣?”周颂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做房地产的,没人会不感兴趣吧!”   “实不相瞒,我今晚请江总来,除了答谢你上次撤诉帮的大忙,就是想再创造一次我们合作的机会。”   “哦?那我方才这个提议,岂不是正好?”江叶笑眯了眼,活像一只小狐狸。   “你也说了,这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来跟我分一杯羹,在江总开口之前,我已经为你拒绝掉许多人了。”周颂嘴角噙笑,眼神莫测。   陆泽一直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只是静静地吃酒,并不插话,此刻闻言,才笑着插了句:“江总,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你看,还劳烦周总替我们拒绝了许多。”   江叶想着周颂那后半句“我已经为你拒绝掉许多人了”,心里暗骂了一句,只是面上还是笑如三月春风,“如此多谢周总,那接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合作的事由,正好今晚陆泽也在。”   陆泽举杯,各怀心思的三人碰在了一起。   周颂想的是:就算要合作,当然要选你林氏了,但我就是要让你欠我个人情。   江叶则想:好你个大尾巴狼,明明就是你需要跟我合作,还得让我主动开口,让我欠你人情。   陆泽也想:果然是盛名在外的周颂,林总要是也来了,听见这话还得了……   三人这一顿酒席吃到了晚上十点多,席间江总接了无数个电话,最后他一怒之下摁了静音键,陆泽倒是只接了一个,只淡淡说了句:“今晚要晚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知道了。”   周总左看看右看看又低头看看自己静悄悄的手机,一时内心觉得无比悲痛,居然没人打电话给自己!真是孤家寡人寡人孤家啊!随即他想到了他也并非孤家寡人,家里不是还有个人等着自己回去呢么?!想到这,无比悲痛的情绪才缓解了一些,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饭局,赶紧回去。   他也曾想在那无边黑夜里,有一盏灯是专门为他而留的,没有清冷孤寂,而是灯光晕染,满室温暖。   谈妥了合作意向,三人才各自离去。    第39章 金屋藏娇   林乙看着自家老总略微虚浮的脚步,赶紧帮他抱着西装外套,跟了上去,“在酒店歇了吧周总!”   周颂直往外走,理都不理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揪扯自己的领带,扯下来就往地上一扔,林乙赶紧弯腰帮他捡起来,“周总,您回去也没人照顾啊,在这有人照……”   “谁说回去没人?”周颂忽然转过身说到,林乙险些迎面撞上。   “……!”林乙,“家里有有有……人?!”周颂不理他,转过身再次往外走。   “哎周总您走慢点等等我啊!”林乙一脑门的汗,小跑跟上。   周颂自觉地坐进副驾,自己系好安全带,林乙刚发动车子,“等一下。”   “怎么了?周总?”林乙又把车子关掉。   “我抽根烟。”说着,拿出一根烟点上,林乙赶紧把车窗降下去。只听周颂又说:“你回去酒店打包一份宵夜拿来,清淡一些的。”   林乙连忙下车去了,满肚子疑惑:周总说家里有人,他居然带人回家了!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这么厉害!一会可以上去看看么……必须上去看看,为了周总的人身安全!   ----   李言蹊吃了药,没一会儿就困到眼皮打架,周颂让他乖乖在家等着,他不想去周颂的房间里睡,客房还是锁着的,书房也是锁着的,想来想去还是倒在沙发上睡了,吊灯亮得刺眼,他直接关了,只留了筒灯。   周颂吹了一路的夜风,到家时酒意已经完全没了,他示意林乙不用跟上去,林乙终究不放心,“我就把您送到家门口,看着您进去了我就走,成吗周总?”   周颂拗不过他,只得由他。   到了家门口,周颂输入指纹的时候,心跳居然没来由得快了一些,推开家门,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不像以往那样满室漆黑,他看了几秒才看见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人。   林乙自然也看见了,看清楚是李言蹊的时候,他惊讶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两遍,心下了然,原来如此啊。   周颂回过头低声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林乙急忙点点头,把手里的宵夜递给他,低声说,“那我回去了,周总早点休息。”   周颂接过宵夜,轻轻关上门,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熟睡中的人,李言蹊脸上的肿消去了很多,只是还有些红,单薄的胸膛平缓的起伏着,长长的腿微曲在沙发里,明明沙发足够宽大,他还是睡得像个婴孩一般微微蜷缩,一副依赖着谁的模样。   周颂把还热乎着的宵夜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还是把人叫醒了,李言蹊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手不小心碰到脸,疼的皱眉,然后彻底清醒过来了。   “给你带了宵夜,趁热吃。”周颂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李言蹊的确有点饿了,白天那餐不算中午饭也不算晚饭的饭,吃出了一场暴虐,肚子里当然没有多少东西,他顶着一撮翘起的头发,睡眼朦胧的坐到桌子面前,打开包装盒,是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周颂,然后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周颂心下满足,心情愉悦的去洗澡了。   李言蹊刚刚吃完放下筷子,周颂正好从浴室里出来,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向他走来,性感又危险,像只健美的豹子。   周颂走到他身边,问他:“好吃吗?”   李言蹊点点头,怕周颂以为他不说话,所以又加了句“好吃。”   乖乖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挠周颂的心,“怎么个好吃法?我尝尝。”   “可是被我吃唔……”可是被我吃完了。   话没说完,周颂已经弯腰捏起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上去。   李言蹊只得费力的仰着头任人放肆亲吻。湿滑霸道的舌尖如他主人般是一贯的凶狠,裹挟着满口薄荷清香席卷而来,只要自己稍稍退缩,它又会再次追赶上来,裹缠不休。   静谧的屋里只有啧啧水声,涎水从两人交缠的唇瓣间不断滴落。   这是周颂第一次亲吻李言蹊。   李言蹊呆住了,是吓的也是惊的。   作者闲话:  【林强、江叶、陆泽都是另外一篇文《地泽万物》里面的人,在这一篇里打酱油】    第40章 任人采撷   李言蹊微张着嘴任人品尝,两人相识到现在四个月,从仲春到初夏,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情事做了无数次,但无论哪一次,周颂都没有亲吻过他,哪怕是情到深处,也没有过。   那时候,落到身上的,不是吻而是啃咬舔舐,就像猛兽进食一样的下口,根本跟吻字沾不了边。   要说唯一一次,是那晚周颂开车送他回家,递给他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在车里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那也只是浅尝辄止一触即分。   所以他呆住了,就像机器突然罢工,不知道怎么样运行。   今晚的周颂确实很怪异,从买药开始,李言蹊就觉得他像变了个人。   他一边承受着热烈专注的亲吻,一边偷偷打量眼前这个人,舌尖猝不及防的刺痛让他轻哼出声。   周颂终于放开了他,他跌坐回去,胸口不住地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空气。   “这面的味道的确不错。”周颂声音暗哑,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李言蹊很熟悉这人,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回过神来后本能的抗拒和害怕,于是急忙站起身往浴室走,“我去刷牙。”   周颂抱臂看着他落荒而逃,眼神愈发暗了下去。   李言蹊刚刚接好水挤好牙膏,浴室门就被人拉开了,他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男人不断靠近,面色逐渐苍白下来。   周颂从后面抱住他,俯身在他耳旁轻轻说:“你刷牙,不用管我。”   李言蹊紧紧抓着牙刷柄,僵硬的去拿杯子,端起来刚含了一口水……   宽大的浴袍被撩起。   李言蹊一口漱口水直接咽下去了,慌忙出声:“周颂……!”   “嗯?”周颂大手继续作乱,语带笑意的戏谑:“内裤都不穿,这么欠操?”   “呜……!我没有……”李言蹊杯子里的水都洒了一些出去。   “没有什么?”周颂恶意的揉捏。   “啊!你放手……”李言蹊挣扎起来,杯子掉落在洗漱台上,只有牙刷还紧紧捏在手里。   “没有什么。说。”   “我没有……内裤……干净的没有……”李言蹊呼吸急促,被手法娴熟的操作着,怎么可能没有反应,说到底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捡起杯子,继续刷牙,要不然我就狠狠地惩罚你。”周颂咬住他一边的耳垂,命令到。   李言蹊赶紧捡起杯子,重新接了水,牙刷放进嘴里的时候,他惊得摇头。   “不许动。”周颂往前狠狠……   李言蹊满口牙膏泡沫,右手抓着牙刷,左手拿不稳杯子再次把杯子扔在了洗漱台上,然后五指紧紧抓着洗漱台,他看着镜子里不堪的自己,紧紧闭上了双眼。   周颂感受着人在怀里的战栗。   周颂看着镜子里的人,又说:“不听话?”言毕,另外一只没有沾到沐浴露的手伸到李言蹊嘴巴里搅弄了一番。   ……   李言蹊被清凉的触感刺激的快要站不稳,双腿一软,差点扑在洗漱台上。   周颂铁臂一捞,把人重新勒进怀里,“继续刷。”   李言蹊不敢违抗他,双眼雾气弥漫,又把牙刷放到嘴里。   周颂忍受了半天,一个舒适的闭目叹息,一个痛苦的闭目流泪。   李言蹊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一不小心被嘴巴里的泡沫呛住了,他不顾一切弯下腰拼命咳嗽,眼泪再也憋不住。   ……   李言蹊就像在暴风里的一棵小草,任凭狂风骤雨鞭打,浮浮沉沉之间只听得见身后那人粗重的喘息,牙齿刷没刷干净他是彻底不知道了,只知道大灰狼倒是吃了个饱,一个小时之后,这场掠夺终于结束了。   他浑身瘫软的倒在周颂怀里,浴袍自始至终都挂在身上,只是早已汗湿透底,……他顾不上这些了,药效正在发挥助眠副作用,加上体力的透支,他闭起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周颂抱着人,鬼使神差低下头亲吻了那汗湿的额头,然后开始帮人清理。   把人放到主卧宽大的床上,他也翻身而上,搂着人迅速进入了梦乡。   作者闲话:  打滚求推荐求收藏求枝枝!原版微博上找!    第41章 乔迁   某别墅区,宽大的卧室里传来阵阵哭求声。   “我不敢了……呜……我错了!”   “不接我电话?”   “我那时在……哈啊!在谈事情……”   “借口。”   “别……别顶那里……”   又是一阵激烈的肉体拍打声,夹杂着欢愉哭求,人前温文尔雅的江总裁,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深深贯穿,呜咽着喷射而出。   ----   要说离开酒席后的三人,只有另一处是安静无事的,别墅区另一边,陆泽回到家,只有卧室的灯光留了一盏,床上的人早已熟睡。   看着已从少年长成青年的陈艾泽,陆泽满心暖涨,他不曾错过他的年少时期,也没有错过他的青年时期,往后更不会错过中年、老年的他。   他轻轻的躺到了陈艾泽身边,没想到陈艾泽还是醒了,“唔……回来了?”   “嗯,快睡吧。”陆泽温柔地抚了抚那人的脑袋。   “一身酒味儿,洗澡去。”陈艾泽睡眼朦胧,鼻子皱了皱。   “嗯?还有酒味儿?”陆泽自己低头嗅了嗅,“已经洗过了。”   “你是不是没用沐浴露?”陈艾泽撑开眼皮。   “我重新去洗,困就赶紧睡。”陆泽亲了一口人,又起身往浴室去了。   几分钟之后,被子再次被掀起来,沐浴露的清香扑鼻而来,陈艾泽这才翻过身来,环抱着这具精瘦结实的暖热身躯,寻了个舒坦的位置又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李言蹊醒过来的时候周颂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想起来今早要回去搬东西,虽然他不情愿,但是也别无他法了,当然,搬东西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想把电脑和衣服拿过来,他不想再穿周颂的衣服,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沾染了那人的气息,这令他反感和不安。   忍着下身的不适的和腰杆的酸痛,他慢慢地挪到了巨大的衣柜前,自己挑了衣裤穿上,洗漱的时候他心跳声简直要盖过一切,因为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羞耻万分,不愿想起什么偏偏脑海里就会充斥着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洗漱一番,还把周颂的杯子牙刷都碰翻了,就在他想要赶紧洗完出去的时候,门又被人打开了,他几乎跳了起来。   周颂一身裁剪合身的名贵西装,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鹿惊魂不定,眼角带了不可察觉的笑,“洗完了快点出来,不是要回去搬东西吗?”   李言蹊快速转身把倒了的杯子和牙刷放好,快步走向门外,简直一秒都不想留着里面。   周颂心情颇好,看着那人手忙脚乱,别有一番可爱。   他其实早就让林乙帮李言蹊准备新的衣服了,而且还买了一台限量版全球配置顶尖的笔记本电脑,打算当做礼物送给李言蹊,庆祝他顺利入住新居。   当时林乙还劝阻过他几句:周总啊,您确定要预定吗?价格多少这个倒是无所谓您也不是花不起,可是可是可是这么贵重的物品他会收吗?如果他不收您难不成还能强迫他不成?要不咱还是换一个吧?   他当时给了林乙一记眼刀:这你就不懂了,没有哪一个以电脑为生的人不爱这礼物的,这可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玩意,他李言蹊也不例外。   林乙又忐忑不安的嘀咕了句:您咋对他这么好啊您不会是来真的了吧……   然后被他一脚踹出办公室去了。   他说陪李言蹊回家去搬东西,只是一时兴起,想去兔子窝里瞧瞧,想看看这个认真的人,家里的摆设是不是也一丝不苟。   两人出门的时候,周颂接到林乙的电话,他只是简单交代了一句:“我知道了,这会有点事,你安排在九点半吧。”   李言蹊可不想让这人踏进家里半步,想了想,主动对周颂说:“我可以自己回去拿,东西不多。你公司有事就去忙。”   周颂不知想到什么,揽过人亲了一口,心情颇好,“答应陪你去拿。”   “……”李言蹊劝阻未果。   再次坐上那辆黑色的大G,李言蹊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只觉得疲惫。   从繁华的街区一路向西,建筑物逐渐变得低矮破旧,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拆挖,老远就可以看见尘土飞扬,施工围起来的围栏上写着周氏建投几个大字。   李言蹊多看了几眼,想着:怎么到处都是周氏……没完没了了,不过,也未必就是身旁坐着这个周氏,说不定还有其他的……   “老城区都要拆掉重建,所以你搬家是迟早的事。”周颂的声音恰巧响起。   李言蹊诧异的回过头看他:“都要拆掉?”   “嗯。所以今天都把东西搬过去。”周颂目视前方,也不管身旁的人怎么想。   然后车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一路沉默,大G在一栋老旧的小区楼房前停了下来,才刚刚停下,就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上前来帮忙开车门,旁边还停了一辆有后车厢的小卡。   “周总。已经跟物业打过招呼了,钥匙也拿到了。”两人恭敬的跟周颂汇报。   “嗯。”   作者闲话:  你们要的分割线来啦~你们看得见吗?    第42章 衣柜   李言蹊站住脚不走了,他们想干嘛?   周颂抬手来揽他,被他闪开了。   “是我叫来帮你搬东西的,难不成你想我亲手帮你搬?嗯?”周颂长臂一揽一把把人揽到跟前,故意低下头凑近了说。   李言蹊无奈的叹气:“就拿几件衣服和电脑,用不着这么多人。”   周颂看了他一眼,直起身放开人,“上去,把能用的都搬了,用不着的扔掉。”说完也不管李言蹊,抬脚往前上楼梯。   李言蹊急忙跟上去,“这是我家……”   “那就上前带路。”周颂侧身把楼梯让出来。   李言蹊咬咬牙,快步往前走,抬脚上楼梯的时候扯到臀部,他身形顿了一下,忍着疼继续抬脚,只是速度放慢了一些。   一行人爬了五楼,终于站定在一道贴了个福字的门前,李言蹊额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面色苍白,单薄的胸膛不住地起伏。   以前根本不会这样,自从沾染上周颂这个魔鬼,身体状况和体力大不如从前,昨晚以那种体位被侵犯了一个多小时,正常人谁受得了,爬楼梯每上一个台阶,身后那处都要刺疼一下。   周颂看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出声:“爬不动还要住这么高楼层?”   李言蹊懒得理他。   好在周颂赶时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跟他“斤斤计较”,他只是示意西装男开门,然后李言蹊这个房子主人只得让开,然后眼睁睁看着西装男用钥匙打开他的出租屋门锁。   西装男打开门,周颂第一个走进去,随后让李言蹊跟进去,他们俩暂时候在门外。   虽然只是租来的房子,面积只有五十平左右,又比较老旧,但是干净整洁,一如李言蹊这个人一样。   周颂走着打量了一番,刚要去打开卧室门,李言蹊赶紧冲了上去挡着门前,周颂挑挑眉看着他:“里面藏了人?”   “不是……”李言蹊还是挡着不让开。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周颂原本只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惹得他反应这么大,那更要看了。   “这是我的私人空间,别人不经允许不能……”话没说完,他已经连人带门被周颂推进了房里。   周颂推门而入,窄小但是布置温馨物品摆放整齐的小卧室出现在眼前,迅速环视一圈,只有床铺是凌乱的,被子被掀翻在一旁,床单皱巴巴的,上面扔着一件睡衣,这一幕跟整洁的房间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主人急急忙忙离开没来得及整理。   周颂看了一眼低头站在旁边的李言蹊,猜想是因为床铺凌乱而害羞?   他再次抬眼细看这个小房间,看见床头旁的书桌上放着几本书,有些眼熟,所以他抬脚走了过去。   拿起一本翻看,又看了看封面,他才想起来,这几本书是他送李言蹊的,当时为了买到这套书,他还亲自打了个电话给设计院的熟人,让他给留了一套,送给李言蹊的时候,他猜想着这人大概是不屑于看的,就算不敢扔也只会放到柜子里锁起来落灰,倒是没想到他会看,而且看样子还是经常会翻看,书里面还批注了一些自己的见解,字迹清秀工整。   周颂对于书里的内容不是很在行,大致翻看了几页就把书放下了,语带笑意的说:“我还以为这套书也跟那些甜点和玫瑰一样都进了垃圾桶。”   李言蹊闻言,吓得呼吸都停顿了一下,抬头惊悚的看向周颂,一怕被周颂责罚,二怕周颂派人监视他,三怕……   周颂放下书又转身看向他的衣柜,不经意的说着:“照你的性子,那些花如果没被扔掉,那一定会摆放在家里以作点缀,甜点嘛,更不会吃,我周颂给你的一切,对你来说莫不像穿肠毒药,倒是这几本书还算侥幸。”说着,他拉开衣柜门,看清楚里面的衣服,他脸上的笑意停住了。   作者闲话:  每天都在努力写文……呜呜    第43章 恶心   李言蹊想要阻止,来不及也不敢。   里面除了李言蹊自己的衣服,还整整齐齐挂了几套女装,衣服的下方,放着一本相册。   李言蹊在周颂面前从来没提过有女朋友这件事,更没有提过方静这个名字,他一直以为周颂不知道方静,虽然方静跟他分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周颂知道方静的存在,哪怕只是存在过,直觉告诉他如果周颂知道方静的存在,一定会伤害她。   跟方静分手之后,两人再也没联系过,留在家里的衣服,方静也没来拿,他没舍得扔,一直放在衣柜里,谁能想到有一天周颂这个煞神会亲自跑来他家,进了他的卧室,还开了他的衣柜看。   周颂弯腰拿起相册刚要打开看,李言蹊猛地扑上来抢,周颂仗着身高优势,把相册直接放到衣柜顶上去了,他两手把人一抱,俯身在李言蹊耳边说:“你不让我看我也知道她是谁,方静,你的前女友。”   “你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吗?”   李言蹊在周颂铁臂里一个劲拼命的摇头和挣扎,他不想把方静暴露在周颂面前,他还想否认,可当听到周颂亲口说出方静的名字,他不敢动了,为什么周颂会知道方静跟他分手的原因?   “因为她看了一个小视频。”周颂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意,他看见那几件跟李言蹊的衣服紧紧挨在一起的女装,怒意从心底不知名处攀升起来,衣柜是一个很私密的地方,放的都是贴身衣物,除了自己的,能放进来挨在一起的就是最亲密的人。   而那个女人,已经被他解决了的女人,凭什么还留下气息在李言蹊身边,想到李言蹊每次换衣服都要缅怀一遍那个女人,他的怒火就像要把这间卧室烧了一般席卷而来。   “小视频里,你被我压在床上狠狠操干的样子,大张的双腿,动听的呻吟哭泣和求饶,她全都看见了。”   “她看见了自己的未婚夫是如何被另外一个男人压着操,像一个女人一样,只能哭着承受和接纳,只能……”   “啪”——   响亮的耳光迫使那满带恶意的话语停下来了,李言蹊浑身颤抖不止,像要痉挛一般,额头的青筋暴起,眼眶血红,嘴唇青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几秒之后,翻身跪倒在地上开始呕吐。   太恶心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遇到这样恶心的人……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趴伏在地上,脑海里全是方静看见那个视频之后的样子,那张脸上一定充满了震惊、不相信、恶心、厌恶和痛恨……   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周颂他凭什么要去伤害她!要去恶心她!那么不堪的画面,她要怎么去接受……难怪突然跟他说分手,原来都是眼前这个人不择手段,是了,这人怎么可能不去查他,连他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那么有个女朋友这么明显的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吐到嗓子发哑,再也没什么可吐的了,他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样静静地趴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积聚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的不堪和万念俱灰的狼狈容颜。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么肮脏和可笑,李言蹊哭过之后又开始笑了起来,他笑自己的窝囊,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身不由己,笑自己的这一生,活像个笑话。   周颂被扇了一耳光,回过脸来原本想要教训一顿这不听话胆敢惹他生气并且犯上的小东西,可当他看见李言蹊眼里的滔天恨意,他之前的怒火突然被熄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李言蹊接下来的动作彻底浇灭了。   这样崩溃的李言蹊,甚至比第一次被他强行做了那次更甚,那时候的他眼里最起码没有这么浓重的恨,那时更多的是不解、痛苦和惧怕。   李言蹊的笑声悲切又破碎,缓慢又深切的一点点传入他的耳里,他不想看见这样子的李言蹊,他想要的只是那个斯文俊秀,温润乖巧,干净清隽,满眼满心都只能是他周颂的李言蹊。   于是他一把把李言蹊揪了起来扯到身前,恶狠狠地说:“不准这样,更不准恨我!”   李言蹊闭上了眼不看他,把一腔恨意和苦痛关了起来。   作者闲话:  为啥子所有数据都不变了?呜呜呜难道真的没人看了吗!    第44章 行将就木   周颂见他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想命令他睁开眼,又怕看见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想了想,他放缓了一点语气说:“跟我在一起,你会比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过得好。”   李言蹊闻言,嚯得睁开眼瞪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上去撕了周颂。   “吃穿用度你不用操心,也不用有什么压力,车子房子随便你要,工作你随意,想去哪家公司哪个职位跟我说,都随你意。”   李言蹊继续瞪着他,眼里的嘲讽慢慢浮出来。   “但就是不准违抗我,把你身边包括你心里所有跟别人的羁绊都斩断,只要我没玩够的一天,你都必须干干净净只属于我周颂一个人!”   李言蹊安安静静听这个疯子说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颂才被压下去的怒火这时候又窜了出来,他猛地跨上去把人扯回来拍在了卧室门上。   李言蹊后脑勺狠狠撞在门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候在门外的西装男,两人立马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总把人摁在卧室门板上收拾。   刚要退出去,只听老总扬声吩咐道:“进来收东西!”   “是!周总!”两人只得战战兢兢往卧室走。   经过门口剑拔弩张的两人,两个人高马大西装革履的人恨不得缩小成蚂蚁,免得被“剑气”所伤,卧室本来就小,此刻塞了四个大男人,一下子显得无比拥挤,连呼吸都得收着点,要不然生怕把房间挤塌了。   “衣柜里除了男装,其他的全拿去扔了!包括顶上的那本相册,全扔了!把书桌上的那套书带走,还有那台笔记本,其余的也都可以扔了。”周颂吩咐完,扯着李言蹊出去把人扔在沙发上,然后站着松了松领带,不知想起什么又往卧室去了。   李言蹊就势躺在沙发上倒气,后脑勺肿起来一个包,阵阵钝痛让他放弃了思考……   周颂回到卧室,从保镖手里拿过那本相册翻开,入目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一个温婉的年轻女子,细柳眉,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子秀气,笑容恬淡,跟李言蹊有七分像,再往后翻,还是这个女人,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李言蹊,不,应该是说李言蹊像极了她。   相册里还有两位老人,站在一栋半新不旧的小楼房前,可能拍照的时候特别开心,笑的眯起了眼,一个小孩站在两人中间,三四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黑沉沉的,白的像个瓷娃娃,不是李言蹊是谁。   他还要再往后翻,突然一张照片掉落了,他俯身捡起来,上面的男人眉清目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一看便知这是个性格极好的人。他把照片放进夹层里,再往后翻,就没有照片了。除了两位老人的照片是彩色的,另外那两个人都是黑白照,再联系起李言蹊的身世,周颂才知道他看的是人遗照。   李言蹊的父母死了?看上去还很年轻,为什么就死了?要不要帮他查查……   “看完就还给我。”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颂猝不及防汗毛呲了一下,他清了一下嗓子以作掩饰,转身看着人:“等你听话了再还给你。”   李言蹊一手捂着后脑勺,另一只手伸手去抢相册,周颂自然不可能让他抢过去,只是问:“方才为什么不说清楚?”不说清楚里面不是方静。   “您给我说清楚的机会了吗?您不是不看也知道是谁吗?”李言蹊缩回手,他当时不想把方静暴露出来,更不想把这本珍贵的相册给周颂看,里面都是家人,所以情急之下只能扑上去抢。   “……”周颂一时气短,猜错了没面子了。   李言蹊懒得看他,再次走出卧室之前,他对西装男说:“那套书也可以扔掉了。”说完离开了卧室,相册看来不会被扔掉了,只能之后再想办法拿回来,不过,周颂要是敢扔了,他一定会跟他拼命。   周颂刚刚追出来到客厅,电话就响了。   “周总,您要过来了吗?”林乙在电话里问。   “嗯。”   “医院这边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媒体到位没有?请了几家?”   “主流媒体基本都请到了,一共有十一家,您一会说话的稿子我也都叫人准备好了。”   “不用稿子。”   “是。”   “对了,今天是周天,给他们都算加班,跟人事对接好。”   “可是……周总,之前都没有开过这样的先例,像这样的突发事件不算正式加班,都是自愿的。”   “既然现在算我周氏的产业,那就我说了算,没有人开先例,那我来开,叫负责人滚去把中国劳动法好好学习一遍。”   “是……”   “你也滚去学一学,不要常识都没有,为了省那一笔加班费之后有多少麻烦事你还没长记性?”   “……是,周总。”   挂了电话,周颂看了一眼时间,只交代了一句:“你敢把那套书扔了试试。”然后又低声交代了西装男几句,才大步走了。   直到屋子里没了那个人的踪影,李言蹊才彻底瘫软下来,今天受的刺激突然又激烈,还没缓过神,又在门板上撞了脑袋,所有绷着的情绪,这一刻像高楼坍塌一样,四散而下,尘土飞扬,呛得人窒息,堵得人心口发痛。   他就那样蜷缩在沙发上,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奄奄一息。    第45章 踏空了   西装男利落的收拾好李言蹊的衣物和电脑,走到李言蹊面前询问:“先生,还有需要带的其他东西吗?”   李言蹊只是背对着他们躺着,并不说话。   西装男还要再开口询问,另外一个用手肘捣了捣他,示意他别问了。   “捣我干啥啊?”西装男一号小声说。   西装男二号:“周总没吩咐让带其他。”   “可是这是这位先生的家啊,总得问问嘛……”   “行了行了,你先赶紧把东西搬下去吧。”   西装男一号只得拎了行李箱和电脑包,刚走到客厅门口,忽然被叫住了。他们俩不约而同看着从沙发上坐起来的人。   “请把我的相册还给我,可以吗?”李言蹊声音有些小,但是咬字清楚,面上满是掩饰不了的憔悴苍白,看着让人有些不忍。   “先生,这些东西都是您的,等到了新居,就都还给您了。”西装男二号恭敬的说。   “哎?相册不是被周总带走了吗?”西装男一号老老实实的问出来答案。   西装男二号:“……”真想替周总清理门户。   “哦,知道了,谢谢你。”李言蹊垂下眼帘,双手交握着坐在沙发上,像个找不到心爱玩具了的小孩。   西装男二号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李言蹊说:“先生,走吧,我们现在去医院。”   “去干什么。”李言蹊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想着方静现在怎么样了,周颂有没有把她怎么样。   “周总说你头受伤了,去医院看看。”   “周总”两个字刺激了李言蹊,他这才抬眼盯着西装男,然后笑了一下,“不去。”   西装男慌了,“先生,您体谅一下我们吧,您要是不去,周总知道了我们就完蛋了。”   李言蹊看着这间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屋子,淡淡的说:“我体谅你们,那谁来体谅我?你去跟你们周总说,是他亲自教会我不要做一个”心善力弱”的人,他教会我的道理,我如今用在他的手下身上,这才是公平,他赋予我的公平。”   李言蹊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起身往外就走。   西装男赶紧跟了上去。   李言蹊踉踉跄跄的顺着楼梯往下走,伤口的疼痛,加上心里的难受,让他眼前一阵阵发晕,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城市,不想再看到周颂,更怕再次遇到方静,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旧人。   一路糊里糊涂的想着,脚下一个不注意踏空了,随着西装男的惊呼,李言蹊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人就顺着台阶滚落了下去……   整整滚了一层才停下来,所幸他急忙护住了头,现在除了眼冒金星之外,人还算清醒,他躺在水泥台阶上只喘气,鼻子嗅着灰尘的气味,嘴巴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一直到西装男惊慌的把他扶抱坐起来,他才痛呼出声。   “先生!您还好吧?!您别吓我!”西装男冷汗都湿了脊背,惊慌的看着李言蹊。   李言蹊深呼了一口气,痛觉一下子侵袭了他,膝盖,手肘,腰背,还有那个羞耻的地方……疼痛仿佛要吞噬了他一般。   西装男仔细看了一下人没有伤到骨头,再也顾不上其他,打横抱起李言蹊往下跑,他只知道,要是这人今天出了事,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李言蹊痛的呻吟,耳边呼呼的风在告诉他,他在快速移动,可是疼痛不减反增,为什么不一次性把自己摔死呢?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费尽心思逃,也不用再承受那么多侮辱,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痛……就像要碎了一样。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对话:“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赶紧把后座椅放倒!去医院!”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这样了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你他妈别废话了!成吗?!回头周总剥了我们两的皮!”   “……”   李言蹊终于还是不堪重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46章 采访   此时的周总,正在慈恩医院接受采访,十几家媒体的摄像机咔嚓咔嚓响不停,记者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周总,请问周氏这是第一次进军医疗行业吗?”   “周氏集团进军房地产行业才第三年,您就要急不可待再次拓展业务了吗?”   “对于医疗行业,您了解多少?您看好它的发展吗?”   “您认为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哪个更有前景呢?”   “您为什么要收购恩慈?能告知一下内幕吗……”   “听说这次因为收购恩慈,周氏集团还被上诉了?是真的吗?”   “周总,您接下来会对恩慈做一些什么样的改变呢?打算怎样规划?”   “周总……”   “退后,退后一些!不要挤!”   “咔嚓!咔嚓!”   闪光灯伴着记者的提问声和保镖的喝声交缠在一起,周颂看着这混乱喧闹的场面,原本就面无表情的俊脸此时更是冷峻,这些媒体就像闻见血腥味的蚂蟥一样,无孔不入,他只得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开始回答,不过总不会给记者一个想要的答案就是了。   避重就轻打太极。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周氏的极力关注。周氏的确是第一次进军医疗行业,我很看好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方向,大家的生活离不开衣食住行,而这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医疗体系的保障。”   “现代社会是个追求高质量生活的时代,大家更在意自身的健康状态,同时,快节奏的生活以及现代饮食使得人们的身体素质整体下滑,这就需要有更先进更完美的医疗体系和医疗团队。”   “有需求就得有供应,周氏很愿意成为让大家满意的那一个供应者,我将培养一个全新的医疗团队,让他们学习最先进的技术,应用最顶尖的设备,来为病人服务。”   “不论是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只要能让病人快速康复,不论是服务还是价格,让大家还愿意第二次选择,那就是好医院,我相信大众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其他的,恕不能奉告。”   说完这些,他微微鞠了个躬,然后起身大步往医院里走,保镖替他挡着还想进一步前来挖新闻的记者们。   “周总!您还没回答……”   “周总……”   “不好意思!请退后!”   周颂走到里面看不见记者的地方,才抬手松了松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又解开了一粒纽扣,林乙急忙跟了上来,小声而快速的跟他说:“那几位老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嗯,怎么个态度?”   “对于您要买他们的股份这件事意见很大,说如果您坚持要自己控股,他们就都辞职不干了。”   周颂脚步不停,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林乙继续汇报:“他们都是元老级别的……建医院那天起就在的了。哦对了,只有顾云峥和许言没表态。”   “这些老东西,威胁我?”周颂面色带着寒霜。   两人步履匆匆,要上顶楼的会议室必须得穿过一楼大厅乘电梯,拾阶而上,遇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颂只是目视前方并不在意身旁过往的人,而林乙一路上要不断的点头以示回复,因为一路上小护士和医生们一直在问好。   “周总好!林总助好!”   林乙倒是来了好几次了,周颂还是第一次以真人的状态出现在大家面前,之前大家只是从电视上或者手机上或者听说里见过这个忽然成为了他们老板的男人,此时不由得纷纷驻足偷看。   一直到电梯门合上,林乙才擦了擦汗,对周颂说:“这十几家媒体曝光度很高,恩慈的名字明天将在各大头条出现,宣传也算一步到位了。”   周颂点了个头,问,“顾云峥一直没表态?”   “是的,他只是沉默。许言态度随他,他是走是留许言肯定跟他共进退。”   “他不会走。”周颂想起什么,笃定的说。   两人说着,电梯在顶层打开了。   刚要推开会议室的门,周颂手机响了,他一边推开门一边接了起来,因为是帮李言蹊搬家那个保镖打来的。   “怎么了?”   “周总……李先生他……他……”   “说。”   “他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在医院……”   “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下楼梯踏空了……但是周总他没……”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断了。   “……”   作者闲话:  求一波枝枝!么么哒    第47章 陌生的情绪   林乙见自家老总接了个电话,然后又折返身要走,急忙拦着他小声问:“周总,您要去哪儿?!”   会议室里坐着的几位,也都眼睁睁看着他前脚跨进来后脚又往外撤,急忙站起身喊:“周总!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颂背对着会议室站住了,内心骂了句国骂,谁也不让他省心!他到底养着这么些废物干什么?   他低声对林乙吩咐了句:“你暂时压着,压不住那就推迟到明天我来处理。”   说完大步折返到电梯口,林乙也没敢再拦,只得眼巴巴看着自家老总脚踩风火轮的走了。   会议室里,顾云铮跟许言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八成又是兴海那位设计师闹腾了。呵,你周颂也有这么一天,可劲儿折腾人家吧,迟早有你后悔的那天!   林乙深吸一口气,抬腿踏进会议室,准备接受这群元老的轮番洗礼。   李言蹊昏沉之中感受到各种冰凉的仪器在身体上操作着,不知道是不是医生给他使用了什么药物,他想要清醒过来,意识却始终像隔着一层什么,模糊不清。   最后手臂上传来一阵短暂的刺痛,他再次昏睡了过去。   周颂在病房外看到那两个保镖,简直想把人直接踹死,鉴于这是在医院,人来人往的,又不宜吵闹,所以他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那垂头丧气的两人,用眼神询问:人怎么样了?   保镖一号大气不敢出,二号只得硬着头皮汇报情况。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所幸没伤到要紧地方,也没伤到骨头,只是些皮外伤,脑部也拍了照了,只是在门板上……”保镖二号一边说一边偷瞄周颂的脸色,见对方面色只是一如既往的黑,并没有更黑了的情况下才继续说:“门板上拍那一下肿了个包,医生说大概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消了,身上的擦伤也差不多,哦,还有舌头也伤到了,估计是磕……磕到了。”   周颂听完才低喝:“看个大活人都能看成这样,一帮子废物!”   “是是是废物,废物……周总您息怒!”   周颂这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保镖一号见人走了才小声凑过去说:“你说谁废物呢你?废物周总?大胆……”   “你他妈闭嘴!”   “嗐,其实么……他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伤还没有周总自个儿给人家伤得重呢!你看头上那一大包儿……”   “……你他妈再不闭嘴我今天替周总清理门户了。”保镖二号简直忍无可忍,特想把这搭档拖出去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周颂站在李言蹊病床前,看着从窗外打进来的一束光照在沉睡着的人身上,他心底有种陌生的情绪在涌动,他蹙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搞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要说是心疼,他揍李言蹊从不手软,要说是担心,一路上他开车过来时速也没超标准,遇到红绿灯他还能耐心的等着,既不是心疼也不是担心,那到底是什么?   因为要看身上的擦伤,李言蹊是赤裸着上半身躺着的,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薄薄的皮肤下细小的血管都能看得清,乌黑的头发静静的覆在额前,衬得人越发苍白,盖到胸膛上的雪白的被子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起伏着,单薄的身躯掩埋在这一片白之中,仿佛下一秒,李言蹊就会随着这吞噬一切的白而消逝,想到这,周颂居然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砰砰——砰砰——   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烧着他,烤着他,像要刺穿心口蹦出来,可是他不懂,也不想剖析,做惯了上位者,他已经习惯了掌管一切,别人的,自己的,统统要拢在手心里一清二楚,可如今,看着自己自诩猎物的李言蹊昏迷不醒躺在病榻上,心底骤然生出的陌生情绪让他猝不及防,他想把它抹除。   可只要再多待一秒,多看着病恹恹的李言蹊一秒,这种情绪就不受控制的疯长,让他不知所措之余又有些烦躁,于是他盯了一会儿沉睡着的人,毅然转身离开了病房。   作者闲话:  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更……    第48章 保镖   两个保镖本以为老总来都来了,肯定要多留一会儿等着人醒了才走,没想到进去不过几分钟人就出来了。   “好好看好他,让他配合医生及时治疗,有什么情况再跟我汇报。”周颂冷着脸吩咐一通提脚便走,只是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手指隔空点着人警告:“不许告诉他我来过。”   “好的,您放心!”两人点头哈腰送走了这像一阵风刮来的老总。   看不见周颂的身影了,保镖一号挠了挠头,贱兮兮的凑过去:“为啥不让李先生知道他来过啊?”   “问那么多干什么?君心莫测,你不懂么?”二号冷漠的说到。   一号歇了几秒钟,又贱兮兮凑了过去:“嘿,是不是有首诗这样背的?咳咳!我轻轻地来,正如我悄悄地走了!我挥一挥袖子,不带走一朵云彩?”   保镖二号一个爆栗敲在一号脑门上,压低声音吼道:“人家是”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你丫懂个啥?!”   一号捂着脑门勤学好问起来:“那你知道是谁写的吗?是不是情诗啊?”   “问个屁!收声!别烦我。”   “嘿,你也不知道吧?装啥大头葱啊……”   “……我他妈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大头葱!”   李言蹊饱睡了一觉醒来,身上的痛感终于消退了一大半,腹中传来一阵“咕咕”声,也是,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是该饿了。   他刚坐起身,脑袋一阵疼痛袭来,他连忙抬手去扶,没注意到手上扎着的针头,针头在经脉里一挑,又是一阵尖锐的疼……   正在这时,护士进来看针水,“哎呀!你别动,快躺好。”   李言蹊光着上半身坐着,呆呆看着小护士走近身来,他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没有旁人的接触过女性了,一时呆住。   “快躺下吧,还有最后一点针水就好了。”小护士伸手来扶他。   李言蹊猝然想起方静来,浑身一激灵,猛地避开那只手,就像避开蛇蝎猛兽一般,小护士抬在半空的手尴尬的支棱着,看清楚病人眼中的防备和抗拒,她又想起来这个病人那隐晦的伤口,想到了某种画面,小护士于是耳尖红了,把手收了回去。   “那你自己躺下吧,躺着针水流的快些。”她继续温言道。   李言蹊不断地安慰自己:这不是方静,她没有看见那个不堪的视频,不用担心,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然后才躺下,这时,两个保镖拎着个食盒敲了敲门也进来了,“先生,您醒了?饿了吧?”   小护士在两拨人里来回看了两趟,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急匆匆说了句“一会针水完了记得按铃我一会再来拔针。”红着脸逃也似的走了。   保镖把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李言蹊虽然不太想理他们,但经不住腹中饥饿,还是“唔”了声,眼巴巴盯着那点针水,针水完了吃饭方便一些。   保镖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于是三个大男人一块盯着那一滴一滴滴着的针水……   小护士再次走进病房拔走了针,李言蹊终于可以安心坐起身来吃饭了,抱着保温盒看了一眼,低头吃了起来,纵使再饿,也吃的慢条斯理。   保镖见人乖乖吃着饭,两人对视一眼舒了口气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保镖一号又在吐槽:“他吃得好乖啊……一个男人吃饭怎么可以那么斯文……我跟你说我都听见他肚子叫了他肯定很饿你信不信……”   “……”二号无语望青天,掏出手机默默打电话给周颂汇报情况去了。    第49章 赶尽杀绝   慈恩医院会议室里,林乙正在和几位老头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各种市场分析社会前景各种国家政策,甚至连经济法都搬出来了,那些老头都不是好忽悠的,管你法律政策呢,我就知道我的股份我不卖!休想你周颂一人做大只手遮天,这家医院可是我们几个老头看着建起来的,你半道杀出来掺和什么!   顾云铮不参与他们,只是悠哉悠哉和自己的爱徒皆爱人许言在旁边品茶。   反正他的股份卖与不卖,他都不会离开慈恩,只要慈恩在的一天,他顾云铮就会在一天,这些老头吵来吵去有什么用,周颂决定要做的事,谁能拦得住他?   以及浪费口舌,不如品品茶,好不容易今天休班不用上手术台,不能在家抱着徒弟睡大觉,那么在这歇一歇也是可以的。   顺便看看戏。   你林总助不是挺能的么?   看戏的二人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林乙舌战群儒西装外套都脱下来扔在会议桌上了。   正准备下最后通牒,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周颂,一时静默。   老头子们内心翻白眼想的是:你个小子让我们等你半天你露个面一声不吭连门都不进就走了,这会一声不响又来了你把我们当猴耍呢你?   林乙自是满目放光:救苦救难的周菩萨你终于来了我快撑不住了啊!   看戏的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后院的火看来烧的不大。   周颂才不管他们想什么,大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坐正了身体,齐齐看向他。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关于我要买掉你们手里的股份这件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周颂开门见山。   大家谁也不出声。   “不说话,那就是都同意了?”周颂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   “如果你只是按照原价买,那我们不同意,除非……”   “哦?袁老,我可没有在跟你们讨价还价,你们手头上那点股份,说实话一年到头赚不到几个钱,按照我的意思,股份全卖给我,你们入技术股,年终分红少不了你们。”周颂这话一出,底下唏嘘一片。   这意思不就是要么卖股份要么滚蛋喽?不滚蛋还得好好工作,要不然啥叫技术股啊?!否则那点死工资怎么对得起自己啊?所有后路都被周颂堵死了。   思来想去不还得乖乖听话吗?!   这个天收的小王八羔子!   顾云铮这时才发话:“入技术股怎么制定分红规则?要以什么样的工作标准来算?”   周颂看向他,“那么你是第一个愿意卖股份的了?”   “股份不股份我倒是不在意,反正你知道我是离不开慈恩的。我只是想替老干部们探探路。”   “林乙。”周颂朝林乙抬了一下下巴。   林乙急忙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人,“分红规则都在里面,诸位自己看。”   顾云铮第一个看完,合上文件,“我第一个签字吧。”果然,的确谁也阻止不了这个周总想要做的事。   就在大家还在看的时候,周颂又说:“并非周某要赶尽杀绝,而是我想给慈恩重换血液,老的体制已经不能适应这个社会的发展了,想要跟上时代步伐,就得大刀阔斧,以前的股份制管理层我不再需要,我要成为唯一的控股人,要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们能好好的坐在这和我商讨,是因为我惜才,我知道各位都是医院的元老,为这里付出了多少心血,所以我周颂诚恳的邀请你们都能留下来,继续为慈恩效力,我相信诸位的技术,到年底一定会拿到各自满意的酬劳。”   一番话说的真诚又霸道,明面上在跟你讲道理,实则就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几分钟之后,再倔的人也都掏出签字笔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乖乖奉上自己手里的股份,林乙简直要星星眼看自家老总了,果然还是得老总亲自出马啊!   “钱会在明天之内打到你们账户上,那么,多谢各位的支持,周颂一定会与各位共进退。”   大家伙签完字,腹诽着:好一个共进退!你把我们退路都挡了,还退啥退?!   最后会议室里只留下顾云铮和许言。   “怎么?你们二位还有什么异议?”周颂靠坐在大转椅里问。   “周总果然厉害。”许言笑着说,“前一久我去帮你治病人,你说过会成为我们的老板,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周颂想起那个病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想着电话就响了。   “周总,他醒了,在吃饭了。”电话那头说。   “嗯,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问过医生了,说可以回家静养,没必要住在医院里过病气。”   “等他吃完饭就办出院。”   “好的。”   挂了电话,三双眼睛都盯着他。   许言想着就问:“你又把人家打到住院了?”   周颂被这话刺了一下,“什么叫我又?我什么时候把人打到医院去过?”   “胃出血不是你打的?”   “……”   “咳咳。”顾云铮赶忙咳嗽了一声阻止自己这傻徒弟继续以身涉险。   林乙眼观鼻鼻观心,此刻也忍不住问:“周总,李言……李设计师他怎么啦?生病了?”林乙这两天没有时刻跟着周颂,也没见到李言蹊,所以不知情。   “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周颂有些气恼,懒得多说。   “什么??!”许言闻言瞪大了双眼,“你……你把人……唔!唔唔!”嘴巴被顾云铮捂住了。   “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得!”周颂面对着这个认识了好几年的并且知晓自己诸多内幕的也是交了男朋友的朋友皆下属有些无可奈何的暴躁,等他说完这句话,他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向这堆人解释?他如何对李言蹊,轮得到他们过问?于是周总裁又装模作样补了句:“他是我养的东西,我想要怎么样对他就怎么样对他。”   许言默默腹诽:扔下我们一群人不管不顾跑去医院看人了现在装什么淡定……呵!    第50章 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   我们可以为了爱活着,也可以为了恨活着。   活着,仿佛可以滋生千万种不见踪影的希冀。   ——   李言蹊吃完饭,西装男告知他:可以出院了。他下意识的摇头拒绝,“我还想再观察两天,不想这么早出院……”   西装男互相看了一眼,二号语气恳切:“出院手续已经办理了,医生说您可以出院了,回家去静养比在医院里要好。”   李言蹊垂下眼帘,手指揪扯着雪白的被子来回搓弄,出院就要住进龙潭虎穴里去了,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这件事。早知道就不吃饭也不挂水了,躺医院总比去他家要好。   僵持了几分钟,他只得拿过保镖帮忙准备好的衣服,慢条斯理的换上,再慢慢地穿好鞋,总之,能多磨蹭一分钟是一分钟,两个西装男也不敢催促,默默地站在门外等着他。   直到他站在周颂家里,西装男把所有的东西规整好之后,来跟他道别:“李先生,您的东西都帮您安置好了,衣服都和周总的放着一个衣柜里,大书房隔壁那个房间,是周总专门留给你的书房,电脑和书都放着里面,厨房里也准备了新鲜的蔬果,您要是饿了,可以自己动手做,当然,您叫我们来做也是一样的。请问,您还需要我们为您做什么吗?”   李言蹊有些恍惚,这一切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和抗拒,他摇摇头,低声说:“不需要了,你们走吧。”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西装男恭敬的朝他一鞠躬,然后离开了。   李言蹊静静地站在客厅中央,一直站到腿发麻,脚心如被万蚁啃噬,他才缓缓挪到沙发里坐下,缓过了那一阵阵的麻痛感,他起身主动推开卧室门,走到那巨大的衣柜前,犹豫着拉开柜门,自己那几套衣服被整齐的挂在单独一格里,比邻周颂那些名贵的衣服。格格不入,一如衣服的两位主人。   他正想关起衣柜,才看见在旧衣服的旁边,有一整格的新衣服,看样子不是周颂的尺码,那么,只可能是给自己穿的,从内衬到外套,休闲服到正装,还有一排新的内裤,各色领带,鞋袜,一应俱全。   李言蹊不禁想到,这人估计早准备好了,还装模作样陪他回去拿东西,真好不安好心,当真是何德何能,我李言蹊能受你这般悉心照料!   他“啪”的一声摔上柜门,转身走出卧室,把自己关进周颂专门给他留的书房。   书桌上,在他的旧笔记本旁边,放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看见那个标志的时候,李言蹊不由得瞪大了眼,这一刻,对于一个以电脑为饭碗的人来说,几乎没有人可以抗拒那台笔记本的吸引力。   他走过去抱起那轻薄的机身,摩挲了好一会儿,这也许是他一辈子也买不到的,就算他有钱,他也抢不到。   他小心翼翼的开了机,想看看这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一边等着开机,一边告诉自己:我只是看看,没别的想法。   等李言蹊关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他注意到时间之后,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烫,明明只是好奇看看而已,一不小心就……   最后,他不得不用残酷的现实来扇醒自己:这是周颂买的,他不能要,也不想要。   虽然,真的很喜欢,也很想拥有一台,偏偏是那个人买的。   想着,他把它收拾好,放回原位,就跟没碰过它一样。   做完这一切,为了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打算把跟随了自己五年的老伙计打开,编写一下下周要交的程序设计,电话突然在这时响起。   依然是那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可他一看就知道对方是谁。   接起电话,周颂在那头问:“他们都安置妥当没有?”   “嗯。”李言蹊道。   “我还有一个小时回来,你做好饭等我。”周颂又说。   李言蹊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不会做饭。”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周颂的声音才又响起:“那就学。”说完,电话挂断了。   李言蹊深吸一口气,压制好自己的情绪,才去了厨房。   手上的擦伤被凉水碰到,还有些刺疼,针眼周围青了一大片,还有点肿,他顾不上这些,他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拿着菜刀切菜的时候,之前压制好的情绪陡然又冒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念头让李言蹊无法均匀的切菜,手指是颤抖的,早上发生的事就像放电影一样,来回在脑子里播放着。   想到周颂录了视频,还把它发给方静,他的胃再次泛起了酸,抑制不住的恶心感又攀爬上来,如跗骨之蛆啃噬着他。   他扔了菜刀,俯身趴在洗菜池里呕了起来,他多想他从来没遇见过周颂,从来没踏入过周氏的门,他恨,可他毫无反抗之力,他逃,可是逃不出周颂的手掌心,他打不过周颂,骂不过周颂,他是个窝囊废。   呕的眼眶发红,他用手指使劲抠挖着自己的喉咙,恨不得把胃都吐出去,他深深的厌恶着自己。   要不还是不要存在这个世界上了吧,他直起身漱了口,又把那扔在一边的菜刀重新握回手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手腕,上面隐约可见青色的经脉,只要轻轻一割,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李言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刀很锋利,刀口刚刚落到肌肤上,皮肤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手上刚要使劲,装在裤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尖叫起来。   李言蹊猛地清醒,真正面对死亡时,没有人不害怕,手机握在掌心里,因为颤抖,他甚至接不了电话,一颗冷汗顺脸划过,似乎在安慰他,让他别怕。   “奶奶……”李言蹊颤着音接了电话。   作者闲话:  我怀疑系统是不是会吞评论?还有微博也吞……未删减版到底要怎么给你们看?(坐地大哭)    第51章 给脸不要脸【大章求枝枝求收藏】   周颂回家的时候,天刚刚黑,停下车,他没急着去乘电梯,而是抬头看向自己家的窗户,那里灯火通明,不再是漆黑一片。   果然,把这人放家里养着,是个正确的决定,以往那些个,不论男女,他从没想过把人带回家养起来,他不放心。   电梯越往上升,他居然越期待起来,站到门外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自己刷指纹进屋,可他偏要摁门铃。   李言蹊刚把菜摆上桌,还没来得及解掉围裙,门铃就响起来了,他只得一边解围裙,一边去开门。   拉开门,周颂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他迅速看了一眼就垂下眼帘,继续解围裙。   “别解,穿上。”周颂进来关上门,对他说到。   李言蹊只得说:“饭菜已经好了,不用穿了。”   “我想看你穿。”周颂眯起眼睛看着人。   李言蹊敢怒不敢言,生怕这人又发疯,赶紧把围裙又穿上,周颂满意的看着人,普普通通的围裙穿在这人身上,莫名的性感,他不禁想着:哪天单独让他只穿围裙给我看,通体白净的肌肤只被一个围裙遮盖着,在厨房里摆弄锅碗,而自己任意摆弄着穿围裙的人……   李言蹊被周颂深邃的眼神盯得发毛,他刚想后退,周颂又抬起双臂,示意他帮他脱外套,李言蹊只得凑过去,屏住呼吸帮他脱衣服,刚把衣服挂好,那人又命令到:“还有领带。”   他看了一眼这位突然瘫痪了的周总裁,又凑了过去帮忙解领带,他身高没有周颂高,解领带的时候得贴近过去,呼吸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下巴,周颂喉咙一紧,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捏住李言蹊的手。   李言蹊只当这人要在这发情了,轻轻拧开脸等待着,周颂突然问:“手腕上的伤怎么回事?”   原来是刚刚伸手帮周颂解领带,手腕上那个细小的红痕让他看见了,李言蹊想要缩回手,可对方紧紧捏着不放,他赶紧解释:“切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周颂冷笑一声,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李言蹊,什么也没说放开了他的手。   李言蹊赶紧拿着解下来的领带逃离现场,所以吃饭的时候那条领带突兀的摆在饭桌上,周颂黑了三分的脸。   等他夹起菜放到嘴里的时候,黑了五分,焦得。   再舀了一碗汤,喝进嘴里,黑了七分,咸得发苦。   放下汤,准备吃碗白米饭,米饭入口,整个俊脸全黑,生得。   李言蹊低头默默不语,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那想要咸死人的汤。   周颂“啪”的放下筷子,喝到:“你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吗?别喝了!”   李言蹊一脸无辜的抬头看他,眼神怯生生的,赶紧把碗筷放下,乖乖的抿唇不语。整张脸上写着:都说了不会做饭,做了又嫌弃……   周颂:“……”   这该死的……表情。   周颂看着眼前这人假装乖巧无辜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发火了。   他知道李言蹊会做饭,一开始手下就已经把关于李言蹊的情报调查来给他了,今晚是李言蹊正式搬过来和他同居的第一天,他想要一个仪式感,吃一顿这人亲手做的饭菜,再把礼物送给他。   没想到他直接说不会做,可我偏要你做,你岂敢不听。   满心期待回到家,面对着这样一桌子故意做到不能入口的饭菜,周颂的确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他怕他会把桌子掀了,更怕会把李言蹊暴打一顿,小白兔才乖乖进洞来,不能把它吓跑了,来日方长慢慢收拾。   所以,周颂出奇的平静,只打电话给保镖,让他们重新送一桌子饭菜来。   李言蹊还真有点不习惯这样子的周颂,居然没骂自己半个字。   在等待饭菜的过程中,还拉着他去了新书房,一指那台新笔记本,“送给你的礼物,去看看,喜欢吗?”   李言蹊不敢违抗他,走过去摸了摸机子,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   “喜欢就好,以后办公就用它。”周颂也走了过去,跟他一起看着那银白色的机身。   “谢谢,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李言蹊想了想还是直接拒绝了,趁着今晚的周颂看起来好说话一点……   却没想到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了周颂一直压制着的怒气,周颂侧身拿起桌上的另一台笔记本,那台跟了李言蹊五年的电脑,举起来重重砸到地上,一瞬间,机身分崩离析,零件摔得四散开去,屏幕碎裂成了一朵花,好像还不解气,周颂又踩上去狠狠碾了几脚。   李言蹊被巨大的响声吓得一动不敢动,同时为自己那碎成一堆破烂的电脑默哀着。   “我送给你的东西,你不要也得要!”周颂一脚把那烂了的电脑踹出老远,然后又指着人说:“不要给脸不要脸。”   李言蹊难受的闭上了眼,并不是因为周颂骂他的这句话,而是电脑里面那些文件,那些设计稿,都随着笔记本被摔得七零八落再也找不回了。   为了写一份设计稿,经常要熬几个通宵,之后核对数据,修改数十次不止,在计算机里运行软件测试,盯着屏幕一眨不眨眼,眼睛总是反复发炎,这些苦楚,只有自己深谙,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只为了这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可这一切在周颂眼里一文不值。   只因为他一个不高兴,大手一挥就全毁了。   只因被他看上了,正常生活从此被彻底颠覆。   他正暗自难受着,下巴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周颂怒气冲冲的掐着他的下巴说:“我知道你会做饭,你故意做这么难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   李言蹊睁开眼,但并不和他对视,沉默着对抗。   周颂最恨他这副模样,几乎是磨着牙说:“你尽管和我作对,有你后悔的!”说完,揪着人往外拖。   李言蹊踉踉跄跄跟着他重新回到饭桌旁,被周颂推搡坐到椅子里,面对着自己做的这桌菜,此时也没了报复的快感,只剩下对周颂的恨意和惧意。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把这桌饭菜吃了,要么,我请个人来吃,看看她吃不吃得惯。”周颂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李言蹊浑身冰凉,心中有股巨大的不安感。果然,下一秒,周颂说:“那个叫方静的女人,好久没有吃到你做的饭了吧?”   李言蹊猛地抓起筷子,快速朝盘子里的菜伸去,生怕慢了一秒,第二种选择就要被实行,可是他太气也太恨了,夹了好几次都没能夹起一筷子菜来,他直接扔了筷子,改为手抓起菜就往嘴里塞。   周颂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不知道是快意多一些还是怒意多一些,那个斯斯文文吃饭的李言蹊不见了,眼前这个不顾形象胡吃海塞的人,就像从前那个李言蹊的畸形复制品。   为了那个女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他怎么敢!   正巧这时,李言蹊好死不死又问了句:“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她是无辜的……求你放过她。”   周颂一刹那眼球爆红,飞起一脚直接踹翻了饭桌,汤汁溅得到处是,李言蹊躲闪不及,身上也被溅了很多菜汁,好在菜已经不烫了,否则又要被烫伤。   周颂冷笑了一声之后,一字一句回答他:“你放心,我的人在好好照顾她。等哪天我玩腻了你,可以试试你李言蹊的女人。”   李言蹊气的浑身发抖,满口都是血腥味,半晌,他忍着气把嘴里混着血的唾液使劲咽了下去,舌头早已麻木,其实已经尝不出味道来了。   周颂恶狠狠盯着人,暴怒的情绪完全控制了他,假如还存一丝理智,他也许会发现,此刻的他在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且不说他根本看不上那个女的,更何况还是李言蹊玩过的,他又怎么可能要。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刺激李言蹊罢了。   李言蹊还护着那个女的,还在意那个女的,而他周颂,买了全球最好的电脑送他,他都不要,让他做一顿饭,他都不愿意好好做,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凭什么不拿正眼看我周颂一眼!   而李言蹊想得却是:方静是无辜的,我跟她早已没了瓜葛,不能因为我又让她蒙难,本身就是我辜负她在先,这桌子饭菜,必须得吃。可是我隧你的意吃了,你还是暴怒无比,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两人正僵持着,保镖按了门铃之后,开门进来了,一跨进屋子被眼前的一片狼藉吓得站住了脚,“周……周总,您没事吧?!”   周颂暂时压制了情绪,大手一挥吩咐:“收拾一下。”   两个保镖赶紧把饭食放在一旁,找来打扫工具快速的收拾起来。   周颂又对李言蹊说:“我不介意你以后一直穿着这一身衣服。”   李言蹊闻言,赶紧起身去浴室,因为起的太快,脚下踩到油水狠狠滑了一下,周颂就站在旁边,猝不及防被李言蹊一巴掌拍在胸膛上,纯白色的高级衬衫上立马多了个大油印子。   李言蹊:“……”   等周颂在想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时候,那人早已逃之夭夭躲进浴室里了。   作者闲话:  真是难伺候的周总!!    第52章 无耻之徒【继续大章求枝枝求收藏】   等两人都洗换好重新坐到桌子边,都有些饿了,桌上的菜散发出阵阵香味,跟被掀了的那一桌相比,这才是人间该有的。   李言蹊静静地等着周颂先动筷子,那人拿起小碗,盛了一碗汤,然后递了过来,“先喝点涮一下胃。”   李言蹊诧异的看着对方,两秒后赶紧接过来,生怕这碗汤下一秒就泼在他脸上,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修罗投胎来的。   周颂直到看着他喝下那小半碗汤,才端起饭碗开始吃饭,李言蹊也端起碗开始吃,只是一边吃一边小心提防着对面的人,总担心下一秒那人就会掀了桌子,提防的心随着可口的饭食慢慢被吃下了肚,有道菜是香菇炒肉片,鲜嫩软滑的香菇让整个味蕾都充斥着香,李言蹊多夹了几筷子。   一直到后来,冰箱里总是满满一冰箱香菇,他都百思不得其解。   晚间,也许是周颂此时想起来这人白天才出得院,所以没有折腾他,只是抱着他安安静静的躺着睡觉,后背靠在宽厚结实的胸膛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温热一刻不停的炙烤着李言蹊的背,竟让他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可只要想起来周颂说的那句混账话,他又睡不着了。   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半睡半醒迷糊之间,听到头顶上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你少提她,我不会动她的。”   这句话比吃什么药都有用,李言蹊几乎是在一秒钟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周颂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乖巧入睡的人,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发顶,心满意足的也沉睡了去。   谁也不能想象,几个小时前还在殊死搏斗的两人,现在居然能如此平静的相拥而眠。   究竟是谁在忍让和妥协,又是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   李言蹊半夜醒来了一次,被横隔在肚子上的铁臂勒醒的,他梦到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缠绕住了,那巨蟒意图把他吞吃入腹,不停地收缩身体勒他,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猛地惊醒过来,后背尽湿,才发现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周颂的手臂紧紧抱着自己,恨不得把自己镶嵌到他身体里。   他不舒服的挣扎了一下,周颂立马清醒过来,沙哑着声音问他:“怎么了?”   “热……你松开。”李言蹊说着就要拿开他的手臂。   周颂抱着人翻了个身,面对面的瞧人,看见李言蹊额上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做噩梦了?”   李言蹊轻声说:“没有。”只是眼睫还在颤动,想闭眼又不敢闭,巨蟒那冰凉而有力的厚实鳞甲实在是又恶心又恐怖。   周颂再次把人抱紧,长臂合拢,还拍了拍李言蹊的后背,“不怕,梦而已。”   李言蹊跳得过快的心跳渐渐地慢了下来,终于又睡了过去。   最后一颗星宿归了家,黎明如约而至,李言蹊再次醒了过来,被戳醒的。   小腹被一个……的东西危险的顶着,不用看就知道是什么。   他第一反应是躲开,随即立马想到,把周颂吵醒了,事情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于是他只能假装睡着,任凭那根东西愣头愣脑的戳着他。   但是羞意和恼意还是出卖了自己,白皙的脸上红云飞起,胡思乱想了几秒,李言蹊身体越来越僵硬,因为他自己也……男人这种东西,还真的是无耻之徒!   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想要侧过身,可刚刚一动,周颂就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根本不像是刚刚醒来的模样,狭长的眼眸里满是促狭地盯着李言蹊。   李言蹊简直要窒息了。   周颂一个翻身压到人身上,“有个词,叫做”羊入虎口”,听说过没有?嗯?”   李言蹊撇开脸咬着唇不回话。   周颂抬手把人下巴拧回来,“你自己也有反应,怕什么。”说着,提胯了两下。   “嗯……!”李言蹊急喘一声,抬手撑着周颂的胸膛,抗拒之意十足。   周颂把脸埋在李言蹊颈侧,抱着人起来,薄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恶念。他一把扯下李言蹊。   李言蹊张大了嘴巴,险些发出声音来,情急之下赶紧捂住了嘴巴。   周颂总觉得一腔烈焰难以发泄,半坐起身把李言蹊。   李言蹊快要喘不过气,自己的膝盖差点就要顶到鼻梁,又快又猛烈,就在他拼命抵抗着那刚刚起头的罪孽之感时,周颂的大手突然呜!”他猝不及防的呜咽出声。   周颂俯视着他微红的眼眶和淋漓的眼眸,低下头吻住了他。   燃烧和作恶,让李言蹊放弃了抵抗,没一会就呜咽着缴械投降了,周颂也被他激得失了方寸,重重了几下也喷薄而出,两个人的都是湿的。   周颂直接倒在李言蹊身上压着,胸膛不住地起伏。   李言蹊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刚刚发泄过本就在急喘,胸口又被压住了,他断断续续的开口:“我喘……不过气……”   周颂心情颇好,翻身下去平躺着,拿过手机一看,六点半,刚好起床。原本还要健身,鉴于一会有事,便放下了这茬儿。   打挺而起,精壮的腰腹健美得像豹子一样,李言蹊看着这只豹子悠闲的钻进浴室去了,才叹息了一声,很不耻自己刚才的样子。莫非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也被周颂侵蚀得变了质?李言蹊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   今天是周一,再不耻也得去上班。李言蹊起身穿好睡裤,才慢悠悠的走向另外一个浴室,洗漱完出来,只见周颂下身穿好了西裤,正赤裸着上身在衣柜前挑衣服,见他来了头也不回的说:“过来。”   说实话,李言蹊最讨厌听见这两个字,就跟唤狗一样。   但他迫于淫威,只得服从命令走过去,“做什么?”   周颂挑了件衬衫穿上,指了指纽扣,“扣上。”   李言蹊明白过来了,这人是要一个伺候他的侍从,只是他这个侍从未免凄惨,伺候吃穿还不行,还得陪床。   修润白皙的手指捏着纽扣一粒一粒扣上,又主动拿过领带,帮人系好,如此乖巧的模样让周颂颇为愉悦,“快换衣服,我送你去上班。”   李言蹊下意识便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昨晚拒绝他给的礼物就一阵后怕。   他回过身站到装自己衣服的那一格衣柜面前,刚拿起自己的旧衣服,周颂直接取了一套新的扔给他,“穿这套。”   李言蹊不敢违抗他,只得换上周颂为他准备的新衣服,裁剪合身布料精良的西服穿上,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他原本长得就清俊,这套墨蓝偏黑的衣服更衬得他白皙隽秀,腰细腿长。   周颂满意的欣赏了一下,揽着那细腰亲了一口人,“收拾一下,走吧。”   李言蹊上班得带着电脑去,可是他的那台已经被周颂彻底砸了,正踌躇着,周颂直接去书房里把那台笔记本拎了出来,一把塞到李言蹊怀里,“想要提高工作效率,硬件设施必须要跟上。”   李言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只是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走到玄关处的周颂还是捕捉到了这几不可闻的一句,高大的身躯停顿了,片刻后,只是拉开门提腿走了出去。   李言蹊撇了撇嘴,也快步跟了出去,只是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对于周颂,他确实是恨是怕的,可是自己的天性和做人的原则终究敌不过内心,无功不受禄,他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合该是要谢的。   想来想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烦死了。   黑色大G再次疾驰在通往兴海的大道上,街道两旁的绿荫飞快往后倒退,一如飞逝的光阴。   一路上两人无话,周颂接了个电话,然后一路上都在沉思,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李言蹊不禁想:原来也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还以为他真的无所不能。   到了兴海,周颂没把车开进去,只是停在外面的路边上,李言蹊一路担心他把车直接开进去,现在正是上班时间点,人来人往全是公司的同事,万一让他们看到堂堂周氏总裁驱车载他来上班,不知道会被人议论成什么样……   周颂倒挺有自觉,直接把他扔在路边。   李言蹊拉开车门抱着电脑就要下车,周颂突然出声:“你就不说点什么?”   李言蹊又坐直了身子,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说:“谢谢周总载我来上班。”   周颂原本侧过头看着他,闻言回过头去不再看他,只说:“中午饭自己解决,下班再来接你。”声音难辨喜怒。   李言蹊抱着电脑下了车,刚刚站稳,大G已经轰鸣着疾驰离去,扬起一阵细小如烟的尘土飞扬。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是在生气。   真是难伺候,古时候的皇帝都没他这么挑剔……   一边往公司走一边想着,不知道到了晚上能不能消气了,这样自己可以不用受罪……每次周颂一身躁气的回来,自己那一晚根本别想好好睡觉,李言蹊想到这腿都软了三分,他默默祈祷着往公司里挪去。   作者闲话:  打滚求橄榄枝和收藏~    第53章 一针见血   去到公司,他有些不敢拿出电脑包里的新笔记本,生怕别人来问他怎么突然换电脑了,他不擅长撒谎。   好在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周一事情总是最多的,可过了没一会儿,严格一如往常那样来找他核验数据,他眼尖的发现新电脑包,一把搂住李言蹊,“换电脑了?”一边问一边站起身去拿电脑,两秒之后惊呼出声:“哇靠!你你你……你居然买到它了?!”说着又压低声音,“告诉哥,谁买给你的?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榜上富婆了?嗯?!”   李言蹊怕什么来什么,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小声说:“严哥,你别胡说,是有个人把我的电脑弄坏了,买了赔给我的。”   “哦~~~哪个人呀?”严格显然不信。   李言蹊就不肯说了,顺势打开电脑,“你不是要核数据吗?抓紧时间吧。”   严格见他不乐意说,也不再问了,两人专心工作了起来。   别的不说,硬件设施水平高,工作效率的确高了不少,不管配置还是系统,都是最顶尖的,运算起来速度更快,甚至可以同时进行许多“小窗口”运行。   简直羡煞严格,时不时嚎上一嗓子。而李言蹊只是默然不语,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周颂暂时没时间管他的小绵羊,因为他有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亟待解决。几分钟前,林乙给他打电话,说慈恩某位不怕死的原股东去告了他一状,据说还挺有理有据,自从知道慈恩要被周氏收购,那人就开始准备了,经济犯罪嘛,不外乎就是从账目上面动手脚。   偏偏出纳又是那一位股东的侄女,想要从账目上搜刮一些证据,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两年风声紧,做得大的企业没有哪一家不怕触红线,因此对于账目,能有多清白就得多清白。   周颂在驱车前往慈恩的时候,捏了捏眉心,从他收购慈恩到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却吃了两次官司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周颂电话又响了,他以为又是林乙,看了一眼是好久没联系的江胜。   “颂哥,最近忙什么呢?”江胜在那边懒洋洋的问。   “还不就是那些。”   “听你这语气是不大高兴啊,怎么了?”江胜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的问。   “你哪儿听出我不高兴了?”周颂看着前面红灯,踩了一脚刹车。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说吧,我能帮什么忙?我这儿闲了,这几天骨头缝儿都痒了。”   “这次你不方便出手,还得我自己解决。”   “哦,又挨官司?不会吧……”江胜一针见血。   “嗯。”   “哎我说你那么大一个律师团就没点用?!怎么每次都……”   “要是没用,我能顺利收购慈恩?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是该重新物色两个调整一下,日新月异,人才储备跟不上发展速度,是挺麻烦。”   “哎哎哎,那可巧了,我跟你说,我正好认识一个海龟,年龄二十有八,身高一八五,长得那可叫一个绝,毕业于M国著名X大法律系,说是要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里报答养育之恩呢!怎么样要不要纳入后宫?”江胜滔滔不绝一番。   对面周颂一字不吭。   “嗯?咋样啊?动不动心呐?”江胜又问了一遍。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周颂才悠悠的说:“这样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么?有什么稀罕?”   “咳咳……真的长得绝,我是在同学聚会上认识的,是我一哥们的朋友,干净着呢,当时我看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你会喜欢!哦要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话,跟你那个小设计师比起来,小设计师是萤火虫,那他就是一颗璀璨的星星!”   然而周颂只是说:“我从不潜规则自己的员工。”   “……”江胜沉默了一瞬,“哥你变了。”   “……”周颂。   “你还跟那小设计师搁一块儿呢?”江胜不禁问。   “嗯。”   “啧啧。这小子不得了啊,跟你快四个月了吧?你还没腻?”江胜抽了一口烟,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江胜这么一说,周颂才记起,原来李言蹊跟了他四个月了,马上快小半年了,不知为何嘴角一直绷着的弧度柔和了下来,“他挺招人喜欢的,我搁家里了。”   “卧槽!!!咳咳……咳咳!”江胜被一口烟呛的直咳嗽,一边还要断断续续的说:“你把……他带咳咳……回家了?!”   “不是老宅。是我自己的公寓。”周颂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不是老宅,你带回老宅不得把叔叔气死啊!你不是从来不带人回家的么?周颂,你这次来真的了?就跟这么个……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人?他到底怎么蛊惑了你啊?”江胜回忆起那个叫做李什么的小设计师,面目都快记不得了。   “什么真不真的,喜欢就放身边养着,不喜欢了就扔掉。大惊小怪。”周颂一转方向盘,大G稳稳停进了医院的专用车位。“行了,我到地儿了,不说了。你要是闲得发慌自个儿玩去,别烦我。”   “……”江胜还沉浸在他颂哥栽在一个姿色平平身材平平什么都平平的人身上了,捂着脸拿脑门一下一下的磕桌子。   他颂哥这是第一次听说美人却无动于衷,也是第一次把小情儿带回了家,还是第一次为了小情儿责怪他并且挂了他的电话。   作者闲话:  祝大家除夕快乐!天天快乐!虎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54章 周阎王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进出口处各站着几名戴着墨镜的保镖,管理停车场的人员已被告知,一个小时内这个地下停车场禁止所有车辆进出。   周颂乘坐电梯直接下负一楼,电梯门打开,林乙已经等在门口了,电梯里的保镖待周颂走出去以后,直接把电梯摁停在了负一楼,反正这部电梯不运送病人,不碍事。   “周总,人已经昏过去两次了。”林乙小声说着。   恰好这时,又一阵哀嚎传了过来,林乙又接着说:“看来醒了。”   周颂沉默不语,英俊的脸上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暴戾而又被刻意压制着的气息令人有些喘不过气。   “你们……到底是谁?!啊!!!!”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整,又被惨叫声打断。   空气中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味。   周颂踱步到了那边,保镖们齐刷刷的鞠躬问好,但都没出声。被布条蒙着眼睛的男人浑身是血,全身被拔得只剩一条内裤,身上的血有的已经凝结在一起呈紫黑色的了,看不出伤口在哪,但男人疼的直哆嗦,一边轻声的哼着,一边想要挣脱被绑着的双手。   周颂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这个去状告他的跳梁小丑,也不嫌脏,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拍了拍男人沾着血的脸,男人吓的往后一缩。   “这会儿知道怕了?”周颂轻声说。   男人根本没听出来是谁,他的耳朵一直嗡嗡嗡响个不停,只能勉强听出话的内容。   “你……你到底是谁?你们这是绑架!我……报警……”   周颂冷笑一声,抬手摘了男人眼上的布条,男人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骇得大叫出声:“竟然……竟然是你!周……唔!呜呜!”   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人塞了一团布进去了。   “那本账本是你让人动了手脚?藏哪儿了?”周颂问。   男人一个劲摇头,下一秒,惨叫声再次响起,周颂脸上被溅了一串热乎乎的血珠,他随意的抬手抹掉,手中的签字笔扎在那个男人的手臂里,慢慢地开始转圈。   男人被塞着嘴巴,痛苦得面上扭曲,整个人缩倒在地上抽搐挣扎。   惨叫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男人好似只剩下一口气了,周颂才站起身,朝后一招手,只见两个男人捞着一个东西过来,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女人,可不就是慈恩的那个出纳嘛。   人已经被吓到走不了路了,双腿软软的拖在地上,浑身衣料尽湿,面色惨白,两眼无神,只是嘴里在轻轻的说着什么。   她其实早就来了,一直在车上,被迫看着自己的叔叔是怎样被折磨的,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以为遇到黑社会打劫,直到看见林乙和周颂来了,才明白这一切。   周颂接过林乙递过来的白手帕擦了擦手,又把血淋淋的签字笔扔给林乙,才转身看向已经被吓傻的出纳,“说。”   小姑娘嘴唇颤抖着,说了两三次才说明白。   周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小姑娘昏过去的前一秒,只听见一道冰凉的声音凑在耳边说:“醒过来最好只当做了场噩梦。”   作者闲话:  大家年初一快乐!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为什么都没评论呜呜呜)    第55章 血腥味【双更求收藏~!】   半个小时后,现场已被清理的完全看不出痕迹,慈恩急救室突然收到一个欠债不还被殴打到毁容的男人,男人只穿着一条内裤,浑身是血,面容尽毁,待家属来了医生护士们才发现,这不就是咱医院的某股东嘛!那人清醒过来,只说自己赌博欠债被人要债还不起所以……大家都知道他那点爱好,痛心疾首之余只能随他去了。   医院依然人来人往,大家好似比以前更有干劲了,自从这个周总来了以后,大刀阔斧,医生们的待遇变好了,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工作,研修机会增多了,先进医疗器备买来了,病人比以前更多了,但好一部分是送小锦旗来的,什么妙手回春什么大爱无疆什么医德至上各种,医生们的办公室里都快挂不下了。   至于这一切背后的风波,是怎么样平息的,他们管不着,只要有钱拿,能生存就好。   比如出纳突然辞职,连带着会计也一起走了,重新来了两个人顶替,这些也就是问过两次也就没人再关注了。   这个世界就这样,没了你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升起,世界并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运转。   男人躺了大半个月才出院,自那以后,慈恩再也没有出过官司,原本还有几个跳脚的,都不敢再造次,周颂一个月只露一次面,去听院长汇报各项情况。   话说回来,那天的事情结束后,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周颂暂时没什么安排,便想着跟李言蹊一道吃饭,吃完饭顺便去集团总部。   林乙忙着处理后续事情,周颂自己驱车去往兴海,临行林乙让他带两个保镖,被他一挥手否决了,怕什么。   李言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关了电脑准备出去买饭吃,中午打算呆在公司了。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他慢腾腾的走出公司,一抬眼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大G一如既往霸道的停在正门口,打着双闪,似乎在催促他快一点一样。   他只得加快一点速度走过去,周颂降下车窗看着他:“上车。”   “你不是说了让我自己解决午饭吗?我一个设计图还没弄好,想中午……”李言蹊话没说完,只听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上车。”   他只好叹息着拉开车门,钻了上去。   才一进车,李言蹊鼻息间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诧异的往周颂身上看去,发现对方雪白的衬衫袖口上印着殷红的印子。   周颂注意到他的眼神,笑了一下,“鼻子还挺灵。”他处理完那边的事,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找人了,原本打算回集团总部再换,却被小东西嗅到了。   李言蹊没搭话茬,默默的低头系安全带。   “有人不听话,稍微收拾了一下。所以,你要乖一点,嗯?”周颂凑过去亲了一下李言蹊的耳垂,启动车子。   而李言蹊犹如被蜜蜂蛰了一下,心里刺疼了一阵,原来是特意跑来警告他的,就凭袖口上那点血迹,不可能有这么浓的血腥味,这个阎王究竟去干什么了……   李言蹊对这人简直又惊又怕。   作者闲话:  第二更来了!打滚求收藏!!!    第56章 招蜂引蝶〖求收藏〗   驾驶舱内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周颂泰然的单手扶着方向盘,双眼在街道两旁来回寻找着什么,车子速度慢了下去,最后停在了一家日式餐厅门前,车才停稳,服务生已经过来接车了。   李言蹊抬头看了看,心想:看来今天又得挨饿……海鲜他是不吃的。   周颂把车钥匙给服务生,然后回身对刚刚下车的李言蹊说:“今天带你吃点你没吃过的。”   李言蹊没说什么,只是走近周颂,周颂带着他往里走,走到里面,才发现这里的装潢不算太奢华迫人,一层楼的设计,卡座都用屏风挡开,所有服务生都穿着和服,客人都是盘腿而坐,放在以前,李言蹊是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两人落座之后,服务生过来听菜,周颂看着菜单勾画了几笔,吩咐了一句:“速度要快。”   全程根本没李言蹊什么事,周颂点了什么他只能跟着吃什么。   等菜期间,两人相对而坐,根本没什么可交谈的,李言蹊自然不会先开口,他说的,对方不一定感兴趣,周颂更不会跟他说他干了些什么,身份地位的悬殊,让两人身处两个世界。   静默了一会儿,周颂闲聊似的问:“以前来过这吗?”   “没有。”李言蹊垂着眼帘答,说完又补了句:“我不吃海鲜。”   周颂点点头,又问:“你们一般约会吃饭是去哪些地方?”   李言蹊茫然抬眼看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周颂一直等着,李言蹊只得硬着头皮说:“吃饭的话就是去一般的小餐馆,或者自己在家做……”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颂“嗯”了一声,又说:“你这恋爱谈得也着实委屈,像样的餐厅没去过。”   李言蹊原本想说:我们不一样,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想想又憋住了,没意思。   闲聊间,菜上来了,一口精致的小锅热气腾腾,细瞧之下,里面没有一丁点海鲜,鸡肉、豆腐、长葱白菜、鲜菇等,都是普通的食材,却香味扑鼻,服务生帮他们准备妥当,轻声说:“您要的相扑火锅,请慢用。”这些食材经过味汤烧煮,勾得人食指大动。   “吃吧,里面没有海鲜。”周颂把米饭递了一碗过去。   李言蹊接过碗的手不可察觉地抖了一下。   之后的几天,周颂几乎带着他吃遍了市里所有的高档餐厅,每天早上出门前,周颂都要亲自为他挑选衣服,就像打扮一个精致器具,从头到脚必须精美无比,李言蹊不是没有反抗过,每天穿得那么骚包去上班,要经受住多大的压力只有李言蹊自己知道!   严格他们已经免疫了,从一开始的尖叫追问到后面的木然观赏,只当他是被富婆包养了,长得好就是好啊,真正的靠脸吃饭!   直到某一天,周颂亲自去兴海谈事情,看见他亲自包装好的李言蹊被众人围追堵截的调戏,俊脸黑成包青天,跟在一旁的林乙摸了摸鼻子,有点幸灾乐祸,让你嘚瑟吧?每天打扮这么好看,可不就是便宜这些人么!您能看几秒啊?   李言蹊耳尖都是红的,虽然他知道大家只是跟他开玩笑闹着玩,可是有的咸猪手却是真真正正的摸到了他身上,有的女孩很大胆也很奔放,直接往他口袋里塞纸条。   大家都知道李言蹊目前是单身状态,所以以前隐忍的不再隐忍,尤其还被特意打扮过得李言蹊,的确是有些招人的,窄腰长腿,斯文俊秀,待人温和有礼,让人如沐春风,工作又认真踏实,这样子的男人哪个女孩不喜欢?   周颂黑着脸看,不动声色。   李言蹊总感觉有道视线灼烧着自己,抬头侧目而视,骤然与周颂幽深的眼神撞在一起,那眼神带着凶狠,让他无处可逃。   周颂朝这边走来,围着李言蹊转的那群人已经四散而逃了,大家伙不禁唏嘘,果然是为兴海立下汗马功劳的言蹊,见着周总裁都不畏惧,傲然挺立在原地。   “招蜂引蝶。”周颂走近人,低声说。   “……”李言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没有。”   作者闲话:  大年初二给大家继续拜年咯!求一波收藏!    第57章 昭然若揭【求收藏】   晚间,李言蹊带着哭声念着那些塞在口袋里的纸条,膝盖跪在床上摩擦得通红一片,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汗湿的纸条,声音断断续续地:“李……嗯言蹊,我……我喜欢……你……我们……呜!”   敏感的身体已经食髓知味,开发彻底的像一汪春水,轻轻搅拌一下,都能荡漾出去万里。   “我是……嗯!是……开发组的……小苒,我缺个人……结婚……”   周颂不放过人。   李言蹊汗湿额头,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哪里还看得清纸条上的字,巨兽凶猛可怕。   惩罚久久没有停歇,李言蹊终于哭着求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紧紧搂抱着周颂,凑在周颂耳边说:“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错了……”   “别人塞纸条,你要怎么做?”   “扔了!当面扔了!不带回家!”   “别人碰你你要怎么做?”   “躲开不让碰!”   “那么如果你躲不开呢?”   “……!”李言蹊猝然仰高脖颈,发不出声音来。   “嗯?”   “呜……周颂,你饶了我……好难受……”李言蹊抱着人哭求,一次又一次。   “如果你躲不开呢?”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哭求而放过他。   “我……”李言蹊抓住最后一丝清明,艰难咽下一口口水,说:“我会说我有对象了,让他们……自重。”   男人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英俊的脸上不吝迷人笑容,抱过人吻了上去。   “嗯……!”李言蹊腰板打直,脑中一片空白。   精疲力尽的人儿伏在周颂胸膛上昏睡过去,时不时传来两声抽噎,可见醒着的时候哭狠了。   周颂抬手抚着李言蹊的脊背,一下一下的,看似轻缓又温柔,只是眼底深沉如海,不见一丝光亮,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会溺毙在其间。   ----   第二天清晨,李言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不想去上班。   没脸去。   双眼微肿,眼角的红痕还能看出来,耳垂上还有两个细小的伤口,昨晚周颂那尖利的犬齿不停地嗑它,生生把耳垂咬出血来,又把它舔舐干净,就跟狼狗似的。伤口也就罢了,别人看见了他可以解释,但是脖子上那个深刻的吻痕,他有口难说。   总不能说蚊虫叮咬的,哪有那么大的蚊虫?一看就是被人故意咬出来的。吻痕位置正好在衣领能盖住的上方,不偏不倚,刚刚好,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到。   这是夏天,穿高领那是万万不能的。   李言蹊看着镜子,拳头握了又握,终究没有揍上去,他就不是这种性格,骨子里的隐忍成了他自己的牢笼,紧紧把他囚禁在里面。   没办法请假,也不能旷工,还是得去上班,再说,今天周颂绝对不会允许他请假不去上班,因为他要让大家看见他脖子上这个吻痕。   他洗漱完毕,周颂已经等着他了。   果然,今天给他穿的衣服是无领的,一切昭然若揭。   作者闲话:  年初三就被锁文锁到怀疑人生,救救孩子吧给过个审吧删减了都呜呜呜呜    第58章 厚颜无耻   坐在餐桌前吃早点的时候,李言蹊比以往更沉默,连看一眼周颂他都不愿意。他就是这个人的玩物,他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早已被对方踩碎,可他却无法逃脱。   周颂当然察觉出李言蹊的情绪,他一边往嘴里塞烤得松软的面包,一边看李言蹊吃东西,看着对方啃了半片面包,又喝了两三口热牛奶就放下了,他不悦的开口:“你又忘记灌食的滋味了,是吗?”   李言蹊刚刚拿起餐巾纸要擦嘴,闻言顿了一下,说:“我吃不下了。”   “这么大个人,一片面包都吃不完?一杯牛奶也喝不完?还是说你在我跟前玩儿绝食的把戏呢?”周颂拍了拍手里的面包渣,往后靠在椅背里说。   李言蹊面色苍白,昨晚被折腾得狠了,好不容易睡着梦里还全是让人压抑的场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就跟没睡似的,昨晚周颂拿了锁精环折腾他,那个地方现在还有阵痛感,尤其是小便的时候,疼的他只能紧咬嘴唇忍。   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周颂等了片刻,见对方不答话也不动作,猛地起身把人拽压到餐桌上方,抬起还有一点温度的牛奶往李言蹊嘴里送,李言蹊猝不及防,被牛奶撒了一脸,乳白色的牛奶顺着下颌往下流淌,渐渐湿了脖颈。   他终于抬眼看向周颂,嘴巴却闭的紧紧的,任由牛奶滴淌。   一杯牛奶就这样撒完了,一滴没进去李言蹊嘴里。   周颂看着对方那油盐不进的模样,终于没了从容,不知名的怒意将他的暴戾全给激了出来,他一把扔了杯子,那无辜的杯子摔得四分五裂,他将人往后一推,李言蹊狠狠地撞进椅子里,身后那处被震得又酸又痛。   周颂抬手指着他,暴怒的像头狮子:“老子对你不好吗?!给你钱你不要,给你房子你也不要,送你电脑你也推三阻四,你没去过像样的餐厅,我带你去遍,你不愿意我送你去上班,我就只在外面不进去,你不乐意做饭给我吃,我叫酒店送,每天早上伺候你穿衣吃早饭,你对烟过敏我从不在你面前抽烟,我周颂从没对一个人这样过!我尽可能的宠着你,可你他妈永远不识好歹!”   “我不过是要你听话一点,知情识趣一点!我给你的你就受着,床上那档子事你敢说你没有爽到?啊?!你说!我只不过要你乖一点,顺着我,你却偏偏要跟我作对。”   周颂走到李言蹊身后,俯下身凑近他的耳朵说:“你一再挑衅我的忍耐底线,你知不知道?嗯?李言蹊。”   李言蹊冷汗涔涔,面色青白交加,他被周颂这番话气的胸膛直起伏,周颂是他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他眼眶都红了,手指用力掰在椅子扶手上,咬着牙仍不吭气。   周颂蓦地捏着他的下巴往上一抬,手指不断用力,李言蹊疼的睫毛乱颤,终于,他开口了,只是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不识好歹,总比……你……厚颜无耻要强!”说完,他紧紧盯着周颂,他知道风暴降临是什么样子,哪怕历经百次,他仍旧害怕,可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急需一个宣泄口,否则他会像一个胀气胀到临界点的气球,轰然裂开。   宣泄过后,静静地等待着风暴洗礼。   作者闲话:  我在想要不要弄个群?方便那啥……    第59章 凶狠   周颂果然怒不可遏,抬手便要打,大手快要落到李言蹊脸上的时候,猝然停住了,只见他冷笑一声,堪称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又凶狠又邪佞,显然也是气到极致了。   李言蹊被他这个样子吓得只知道缩在椅子里发抖,原本以为狠狠挨一巴掌就好了,可看他这个样子,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他又惧又怕的盯着周颂转身往书房去了。   没一会儿,周颂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啪”的扔在李言蹊面前,“打开。”   李言蹊直觉不好,条件反射的摇头拒绝,周颂又邪气又隐忍的说:“听话的小孩有糖吃,否则你一会哭着求我也没用了。”   李言蹊颤抖着手拿过盒子,试了三次才把它打开,入目的东西却骇得他险些惊呼出声,盒子被他下意识一扫,翻到地上去了,里面的东西也滚落出来,狰狞的样子散发着阵阵恶意,又邪又下流。   李言蹊如堕冰窖,浑身僵硬着动不了,直到周颂把他拉起来环在身前,他才蓦然惊醒,一把抱住周颂健硕高大的身躯,纤细的双臂紧紧勒着周颂,用力的程度让周颂都感到有些疼意。他像个将死之人,口中哀泣:“……求求你周颂,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你杀了我吧,你不如杀了我。”   周颂享受了片刻,然后啄吻着人,缠绵悱恻的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李言蹊绝望的摇着头,根本不敢去想身后滚落在地的那个东西。   “你今天戴着它去上班,就当是我给你的额外奖励。”周颂说罢,还往李言蹊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   李言蹊忍了几时的眼泪,终于决堤,那是软弱,是无力,是一颗心被碾碎的血,更是恨意和痛意的结晶。   李言蹊清瘦的身躯紧紧缩在椅子里,才换上的衬衫被牛奶打湿,黏腻的粘在颈项上,咸湿而苦涩的泪滚过脸庞,迫不及待的砸在牛奶印子上,悄无声息的融为一体消失了。   周颂看着椅子里的人,看对方像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无依无靠的悲泣着,连睫毛都沾湿了,唇色因为泪水蒸腾而变得深了一点,衬着苍白而秀润的脸,显得楚楚可怜,这是一种任人宰割的模样,可他这一刻却没有尝到哪怕一丁点胜利的滋味。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可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想要什么。   他是喜欢看李言蹊笑的,他曾经看到过,在兴海和周氏聚餐的那次,唯独那一次,也只那一次。像和煦春风,又像润物无声的细雨,轻轻滴落在没有被碰触过的地方。   之后人就被他抢来了,细想之下,两人朝夕相对几个月了,他还没有看到过李言蹊对他笑,别说对他笑,就是对别人笑他也没再见过。   此时此刻,看着在他面前低头哭泣的李言蹊,无助又脆弱,像个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花瓶,只要他一用力,对方就能轻易碎掉。   周颂突然心生一股烦闷之情,不由得抬手拽了拽领口,他又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玩意儿,觉得有些碍眼了。   方才想狠狠惩罚李言蹊的心,被李言蹊哭泣的模样冲淡了许多,转念一想,他是李言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他唯一的一个男人,李言蹊那个温热紧致的地方只能属于他,这些肮脏的器具怎么能放进去?   就算要惩罚,也只能自己亲自上。   想到这,周颂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所以冷声说:“知道错了?”   作者闲话:  今天双更,明天就上架啦!能追到这里的,非常感谢你们,承蒙不弃!后面每章3000+字数~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博(同笔名)    第60章 心悸   李言蹊绝望之中听到这句,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句话是根救命稻草,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身体含着一根人造假器具去上班,那样子真的还不如拿刀直接杀了他,他终于明白,周颂这种恶魔,多得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所以他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抬起黑嗔嗔的眼看着周颂,眼里水汽弥漫,把所有的楚楚可怜都铺开晕染到周颂这里来,红唇轻启,“知道错了。”   周颂有点受不了这眼神,这眼神就像一柄利刃,会杀人,会放火。   要不是了解李言蹊的性格,他都要以为这是李言蹊在故意勾引他。   周颂故意凑过去,抬手捂住李言蹊湿润的眼,说:“把它收起来,今天放过你。以后乖一点,不准甩脸子给我看,也不要违逆我的意愿,你听话一些,日子才会好过,明白了?”   李言蹊急忙点点头,长长的睫毛刷着周颂的掌心,听话的像个孩子。   周颂放开他以后,他忙不迭蹲下去捡那根东西,捏在手里的时候他扫了一眼,这东西仿照真人那形状制作,狰狞可怖,还有一条特制的小卡扣在尾部,也不知作何用……想到这他手好似被烫到了一般,只想把它从窗子那抛出去,有多远抛多远。   眨眼间他已经把它塞回盒子里了,“砰”一声把盒子扣上,还摁了摁盒子,生怕没关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他抱起盒子往大书房就钻,得给它死死藏起来,最好不要让周颂再找到。   周颂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他,直到人进了书房看不见了,他嘴角才勾起一个笑容,有些忍俊不禁,这小东西,惹他生气,又怪会惹他开心。   李言蹊冲完澡出来,周颂又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这次他没敢违逆,接过去大口大口的喝着,周颂顺手接过毛巾,帮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两人的身高差正好,李言蹊稍微低着一点头,周颂手臂往上抬一点,动作契合得像一对真正的爱侣。   喝完奶,李言蹊刚要把空杯子放过去,周颂又顺手接了,还抬手帮他把嘴边沾到的奶渍擦了,“快去换衣服,否则上班该迟到了。”   李言蹊转身往卧室走的时候,生出一种不该有的荒唐感。除了小时候爷爷奶奶这样照顾过他,自从长大后从来没有人帮他擦过头发,周颂手指拭过嘴角的温度还灼烫着他,让他莫名的心悸。   作者闲话:  二更奉上~微博期待你的关注~    第61章 耳濡目染(4000以上每章)   李言蹊获得了自由穿衣的权利,为了尽量遮盖脖子上的痕迹,他还是选了有领的衬衫,当然并不能完全遮得住,只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坐在车里的时候,李言蹊今天没有像以往那样沉默着一动不动,而是打开了电脑,动作甚至有点急促,把轻薄的电脑放在腿上双手便噼里啪啦敲了起来,他出门的时候忽然记起来,昨天的一个设计方案还没有写完,今天早上就得第一次过方案,不行的地方大家讨论了又改,可是昨晚被周颂耽搁了,他原本想着昨晚一定要写完的。   白净匀称的十指在键盘上翩翩起舞,灵动得像蝶。装备好的好处这时候就展现出来了,只要你速度够快,机子随时紧跟主人的步伐,绝不耽搁你半秒。   双目专注,电脑屏幕反射的微光映在李言蹊瞳孔上,原本灵动的双眼此时更显晶亮莹润,前额的黑发细碎的缀在笔挺的鼻梁上方,画面定格在周颂的一瞥里,余波荡漾。   周颂想着:只是头发有点长了,得带去剪个毛。   这人薄唇紧紧的抿着,专注到忘记了身旁的一切,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的李言蹊又是另一种姿态,一如质地清冷的玉,有点凉,却又吸引着人想把它握在掌心里捂热。   果然认真工作的人是最有魅力的,不论是谁。   李言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稿子里,庞大的数据和逻辑推论在他脑子里飞速运行着,结尾处还差一点什么,他食指不经意的轻轻叩着紧抿的双唇,大眼微眯,眉间轻蹙,右手滑动着往上翻看前面的内容,这时候的他有点冷冽,又很严肃,跟在大床上或是其他任何一处哭着求饶的那一个判若两人。   单单面对周颂的那一个,盈弱似珠,受不得半点吹弹,稍微蹂躏,就散成了一汪泉水,把人彻彻底底浸湿,那些喘息,那些婴宁和颤栗,都让人欲罢不能,引诱着恶徒兽性大作,从里到外把他嚼透。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的这一个,坚若琥珀,看着没什么变化,可却有种不可随意触碰侵犯的冷,让你不由得跟随他一起凝结成冰,要专注,要无我无他。   周颂不知不觉中把车速降了一些,身旁这个人连带着让他也想要慢下来,静下来。   事实证明,有的人还就是不适合慢下来,比如周总裁,慢下来的结果就是两人都迟到了。   他先送李言蹊去公司,把人放下车的时候,时间已经八点三十五了,李言蹊迟到了五分钟,而周氏距离这里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还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李言蹊的设计稿终于赶完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迟到,随即他立马想起来自己跟着老板第一次约见周颂的时候,迟到了一分钟,对方非常不高兴。后来相处之下,他发现周颂的确是个很守时的人,同时也很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想明白了什么,李言蹊要走的时候,大着胆子说了句:“周总,你要迟到了。”“周总”两个字咬字清晰,甚至有点重。说完这句话,李言蹊不等周颂反应,大步跨进公司,把黑色大G连同那人一起甩在马路上。   周颂低声说了句什么,可惜李言蹊没听见,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是设计稿余留的残韵,大脑还得冷静片刻呢。   周颂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看着那人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回目光,但心情却格外的好,发掘了猎物不一样的一面令他莫名兴奋,他哼着小曲儿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那句“小兔崽子”消散在风里,让人来不及品。   ----   李言蹊跨进办公室之前,脚步顿了几秒,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那个痕迹,耳尖染上了些红,重重深吸了一口气,他才走进办公室。   严格早就往他办公桌那里去了几趟了,这一次转身终于见着正主来了,“嗨哟我说言蹊啊,你再不来我得电话轰……”话没说完,严格使劲眨了眨眼,没声了。   李言蹊轻咳了一声,越过大家疾步走回座位,好在大家伙儿都在忙,只是背对着他打了招呼,除了严格没人看见他那显眼的咬痕。   严格肥胖的身躯凑了过去,朝自己的脖子上指了指,然后小声说:“这是……你跟方静和好啦?”   李言蹊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虽然分手已经几个月,但这会儿心里还是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随即周颂的样子便梗在了脑海里,这些想法只是几秒之内的事情,完全是条件反射。   “没有。”他低声说,然后把电脑打开了。   严格注意到他的语气,又说:“给你带了水煮蛋和粥,知道你喜欢吃清淡一点的,顺道给你买了,你还没吃吧?哎但这会怕是都凉了,谁知道你今早会迟到呢!”   李言蹊伸手摸了摸粥和蛋,的确凉了,但他还是笑着说:“谢谢严哥,我已经吃过了。”   严格原本还想问问怎么回事,但他心细的发现李言蹊可能不想说,所以只是另挑话头说起了工作上的事,“设计初稿出来了吗?老板今早来的早,还问我呢。”   “写好了,一会开会就可以讨论了。”他说着把文件群发在了工作群里。   严格起身要走,临了又帮他扯了一下衣领子,可惜那痕迹位置刁钻,根本盖不住,除非戴一条围巾,可这是夏天,“啧。你这女朋友够野啊,咬这么狠!这独占欲也太旺盛了,恨不得粘个喇叭在你身上重复播放你是有主儿的人。”   李言蹊压根不敢看严格,他被“女朋友”三个字戳了一下,只是盯着电脑屏幕说:“嗯,他很凶。”   严格自然听不出“他”和“她”的区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安慰道:“说明她很在意你,在意你是件好事啊!再者,这样子你也可以省了许多麻烦,看那群小姑娘还盯不盯着你。”说完,严格起身要回位置,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过去的事情就翻篇儿了,哥以后也不跟你提那谁了哈,人总要往前看,乖哈。”   这个不经意的“乖”字让李言蹊再次想起来周颂,那人总要他“乖一点”,不乖就要挨罚,每次的惩罚都让他惧怕不已,早上的事情余威犹在,要不是他认错及时,可能现在坐在椅子里的自己,怕是生不如死吧。   严格到没多想,他不知道李言蹊为什么突然跟好了四年的方静分手,感情这种事么,本来就说不清,谁能保证看起来要好的两个人是真的要好呢?也许在别人看来的样子,根本不是事实真正的模样。   再者,李言蹊重新开始的这段感情,未必不比之前的好,只要留心,就能发现李言蹊跟从前的不一样。   穿着不一样了,用的东西不一样了,而且他也没再开以前那辆**。那就说明,有人送李言蹊来上班,只不过恰巧没有遇到过。   他还发现,李言蹊谈吐跟以前相比有了一些变化,从前大家伙谈起那些高档商品或者高档地方,以及商圈热门话题之类的,李言蹊一般插不上话,只是辅以微笑表示在听,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宅技术男,而最近,他虽然一如既往的寡言,但还是能说上几句,并且一语惊人,只是他发现大家注意到他说的话之后,他就闭口不言了。   那天工作量不大,大家伙扎一堆吹散牛,顺便等着下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本市老城区拆迁的事儿,谁谁谁的哥们又要坐直升飞机成为拆二代啦,那可不得了,政府的补贴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补助款,要么就是等价交换房产。   又有人说不完全是政府出资改造,听说有企业参与的,哎嗐,企业补款那就另当别论了,不会有多高的,老百姓还不是冤大头,政企联合好处全跑他们那儿了,那些拆迁户也没大家伙想象中的那么富。   李言蹊听着他们说,大家渐渐地开始骂起来政府,连带着能骂的企业也都没能逃过,俗人嘛,俗事缠身,利益落不到自己头上,总有他们能说的能骂的,嫉妒也好,真仗义也罢,逞逞口舌之能又不犯法。   李言蹊见大家骂得差不多了,才说:“其实也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黑暗,老城区拆迁重建是必然的,很多道路、线路,设施都很破旧,总发生一些意外,政府一直在促成重建,修成了新城,对于老百姓来说也算是件好事吧。我看很多人都还是乐意的,说明款项给到位了,这笔钱不论是企业出还是政府出,总之老百姓满意了就好。”   周氏在后方督建老城区,这个事他知道的,周颂工作有时候完全不避着他,时间长了他能从只言片语里得到一些信息,甚至有时候周颂还会抱着他给他说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人和事,周颂接触的阶级跟他们接触的不一样,很多我们以为的并不是我们以为的这样。因此听大家一味地胡猜瞎骂,他还是没忍住出来缓和一下。   当时李言蹊这么一说,大家伙唏嘘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这闷葫芦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没跟着我们一起骂啊!哪怕抱怨半句也行啊!后面是严格打圆场打过去的。   男人嘛,见识广阔一些是件好事,不论是对物质还是时事,这样子社交圈才能打开。李言蹊是温和,也很好相处,但是太独了,很多聚会他从来不去,总以喜欢安静和不会喝酒为由拒绝大伙的邀请。   人是群居生物,不可能独立出这个社会去,喧闹热烈才是人间真本色。   所以严格想:李言蹊换了这个女朋友,未必是件坏事,而且他这个女朋友,看来不简单,原先他还以为就是个普通富婆,这么看下来,李言蹊跟她在一起,两人一起谈论时事,商圈热点,约会自然也会去一般人去不起的高档场所,穿着用度,无一不是高品质的,耳濡目染,所以李言蹊也在悄然变化。   这些东西,李言蹊本人未必能察觉出来,所谓旁观者清。   严格没有故意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他只是关心李言蹊,而且跟李言蹊关系亲近一些,所以比别人多注意一点李言蹊也属正常。   当然,这些想法,他从没跟李言蹊说过,有的话,看破不说破,只要当事人觉着好,旁人的看法根本不值一提。   潇洒二字的真谛不外乎两句话: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但严格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李言蹊从来没有正面提起过这个女朋友。   开会讨论方案的时候,李言蹊是主讲人,他得站在众人视线里,因此那个痕迹嚣张的拉扯了大家的视线,李言蹊顾不上别人会怎么想了,反正既是他们想的那样,也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尽量放大了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到设计方案里。   会议之后,消息不胫而走:香饽饽李言蹊有主了!   而他本人没有反驳,那就算是默认。   别说一个吻痕就能说明李言蹊有主,万一不是呢?现在的人,约个炮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可偏偏是李言蹊,大家伙就毫无疑问,他们了解他的为人,内里跟长相一样,清冽干净。   周颂的目的达到了,这次之后,在没人给李言蹊塞情书,也不敢再去告白,况且李言蹊也亲口拒绝了当天有个不死心的人:“对不起,我不能再接受别人了。”   这话恐怕只有李言蹊自己听得懂它真正的含义:不论是谁,他往后都无法接受了,周颂给他的创伤他终其一生可能都无法被治愈。   而被拒绝那个人听起这话来,更觉伤心失落,同时也暗暗嫉妒,“不能再接受别人”,那么就是只能接受现在这个对象了,李言蹊该有多喜欢对方啊,才能这么说!没想到这么温润的一个人,真正爱起来也这么热烈霸道!   无论他们怎么理解怎么臆想,总之周颂想要的效果是达到了。他甚至不用出面,就解决了问题,也不管自始至终站在风口浪尖的唯独李言蹊一人。       第62章 暴雨如注   再说那边,周颂驱车去到周氏,林乙看着姗姗来迟的老总,没敢露出异样来,虽然他心里在想:最有时间观念的老总也会有迟到的时候啊……   原本么,公司是自家的,掌权人想来则来,不想来便不来,想几时来就几时来,可周氏不一样,周颂管理企业很严苛,包括对自己也是一样。哪怕你是总裁,你也得按时上下班,迟到早退旷工就扣工资,有事外出或者坐镇哪家子公司,行政办都有记录,总之一切都是严格按照规矩来,他周颂也不是例外。   林乙最初跟他提过建议,没必要这样束缚自己,老总嘛,总得有点特权,周颂跟他说: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员工食堂我也吃得,住公司我也住得,大家按时上班,我也一样,他们依靠我吃饭,我也依靠他们吃饭。   当时林总助内心可谓惊涛骇浪,想不到咱家这霸道的周总裁,居然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可是贤君的为君之道啊,倒不是说周颂不是个贤君,从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上来看,这一条为君之道他也没走过啊,都是雷霆万钧独断专横居多,万幸他的裁决没有一次错过,所以企业能做这么大。   惊讶归惊讶,林乙当时只能打心底里佩服周颂,看来自己对自家总裁认识不够全面,得多方位再重新认识!   自那之后,林乙再也没敢提过搞特殊的建议。   也正因为周颂那番话,公司员工虽然怵周颂,也真心愿意跟着周颂干,奖罚分明,待遇丰厚,不搞家族企业那一套,也不搞领导特殊化,大家只看真本事。因此周氏屹立不倒跟周颂本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周颂没交代特殊原因,所以行政办只能如实记录,反正走财务那一笔工资,就是用来被扣的嘛。   周颂大步往办公室去,林乙在侧开始汇报工作行程安排。   林乙讲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周颂听没听进去,因为周颂说了句跟目前工作无关的话:“帮我订两张去B国的机票,周四晚上的。”   林乙快速记了下来,同时在迅速回忆:咱在B国没有生意往来啊……   “周总,那儿现在可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冷着呢。”   “要的就是这个季节。”   ----   正直午时,夏日的太阳脾气暴虐,仿佛要把所有的生物融化掉,柏油路面肉眼可见热气蒸腾,熏烤得出来撒野的金毛都不停地抬脚,多踩一会儿地面都嫌烫脚,长长的粉色舌头哼哧哼哧提溜在外,可见连狗都热得发慌。   一丝风也没有,树叶静止在梢头,天边隐约飘过来一朵厚厚的云,暂时遮挡了片刻的烈日,沉闷的热浪预示着不久可能有场暴雨。   李言蹊今天挑这件衣服是纯棉的,并且有领子,衣领贴着脖颈,热气晕染,烤着他,今天要过方案,大家伙中午饭是在公司吃的,吃过饭,他出来买冰饮,顺道透透气,公司里是有空调,但太闷了,眼睛也不舒服。   他挑了一家距离公司不远的冷饮店,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张空桌子了,其余都坐满了人,他到柜台上点了十来杯,除了他自己那一杯要在这喝,其它都要带走。   小姑娘见这个脖子上贴着创可贴的小哥哥长得好看,还有些腼腆,故意跟他搭话:“全都加冰吗?全糖还是半糖?大杯中杯小杯?全要果饮还是要奶茶?”   李言蹊被一下子问傻了,他不知道买个饮料居然有这么多门道,想了想才说:“都加,都半糖,都大杯,都果饮。”   小姑娘被他这认真劲儿逗笑了,轻笑一声才说,“好嘞,您坐一会儿。”   李言蹊转身刚要去空桌那,小姑娘又说:“您其实可以点外卖呀,这么多杯您怎么拎的回去?可不轻呢!”   李言蹊刚要说话,抬头却看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好进店来,他当即愣在那,眼睁睁看着对方也抬头看到了他。   方静慢慢地走近,李言蹊呼吸一窒,他大脑一片空白,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方静,这么猝不及防。   那些所有的记忆,就像浪潮一般席卷而来,拍打得他险些站立不住,尤其当他想起来方静见过他被周颂压在床上的视频……这念头宛若一道惊雷,轰得他血色尽失,灰飞烟灭。   短短几步的距离,漫长到足够一切消逝。   李言蹊快要窒息了,他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残存的一缕理智在飞速运转着,如果方静开口问他那些,他该怎么回答?是直接否定,留给彼此一个余地,还是直接承认……   可是,那样不堪,那样肮脏,身为男人的自己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   或许,方静这么好,一定会选择原谅自己,也或许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不不不,任谁也做不到这样,试想如果你亲眼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被另外的人压在……到底该怎么办……   李言蹊汗湿脊背,这一瞬焦虑的险些裂开,所有的可能性和疼痛撕扯着他,如果这算死刑,那一定是五马分尸。   然而——   方静只是看了他最初的那一眼,便冷漠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那冰冷的模样,就跟从来不认识他一样,甚至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厌恶。   李言蹊开始耳鸣,嗡嗡嗡的,周遭其余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嗡鸣震颤,他干裂的嘴唇张了张,终究没能发出一丁点声音,也或许他喊出口了,只是他自己都没听见。   这时,天空中的云层厚了起来,瞬息万变的高空就像变魔术一样,刹那间把烈日藏了起来,雷鸣闪现,从天边迅速蔓延开来。   方静平静的买完饮料,然后再次从他身边走过,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轻轻掀了一下李言蹊的衣摆,就像命运的触手在拨弄机关,瞬息之间千变万化,愚弄着世间所有人。   店门开了又关,方静迅速消失在了人来人往里。   前后不过几分钟,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李言蹊只是站在那里发了个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分钟如坠烈火里炙烤,如坠冰窖里冷冻,这一切苦难,为什么要缠上他……   直到他被人不小心撞到了,身形摇晃两下他才醒过来,“抱歉……”   外面的天迅速阴沉了下来,旁边有人抱怨:“这贼老天变脸可真够快的啊!”   李言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确是变天了。   他苦涩一笑,连饮料也不要了,慢慢地走出了店。   ----   小姑娘做完那十多杯饮料,转回身才发现小哥哥不见了,“哎呀”一声,遍寻不见客人,懊恼之余她想起来,还好付过钱了,要不然今天的工资又白啦!她转念一想,放着吧,也许他一会就回来拿了呢,没多久,外面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小姑娘再没等到那位客人。   ----   李言蹊心头空荡荡的漏着风,四肢百骸都觉得彻骨的冷,方静那一眼,是把钢刀,把他捅了个穿,又来回割锯着他的血肉。   人类的情感真是奇怪,好的时候什么都好,你侬我侬讲遍世间甜言蜜语,眼神似柔水,溺毙其间也甘之如饴。不好的时候,不用恶语相向,只需抽干净从前的甜,一个眼神,足以把你杀死,然后扔进万丈深渊里任其腐烂。   李言蹊没往公司去,他随便选了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走,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想的是方静和从前的自己,一会想的是周颂,这两人,是世间唯二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他是个传统且保守的人,撇开一切不说,再爱再恨,若论起感情,他只能想到这两人。   而感情一词,并不止指美好的爱情,他与周颂的那些怨恨痴缠,也算一种感情,就好比粮食一词并不止指稻谷,难以下咽的粗粮或是做砸了的饭菜,也属于粮食。   今天之前,他还没真正意识到,方静与他,是真的过去了。他还一直隐隐担心周颂会伤害方静,不止一次惹周颂生气,只为了替方静求情。搬家之前,他还偷偷留着方静的衣物。   想到这些,方静那个带着厌恶的眼神适时劈砍出来,让一切变得荒唐至极。   可是,的确是他先背叛了方静,不论自愿与否。   雨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谁也想不到会突然下雨,李言蹊站定之后,仰起脸来,让雨水狠狠冲刷着,连他也觉得自己脏透了,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合该遭人嫌弃,遭人厌恶,连自己都无比厌恶自己,更何况是方静。   方静并没有错,错的只是自己。   匆匆而过的路人用各种不同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站在雨里的男人,避雨的同时脑子里纷纷猜测精彩离奇的故事。   李言蹊淋着雨胡乱地走,想把自己洗刷干净一点,哪怕只是一丁点。雷声之下,他像个历劫的小妖,无处可遁。   ----       第63章 姗姗来迟   方静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车门甫一关上,她便趴伏在前座椅上失声痛哭起来,饮料落在脚边撒了,就像此刻她的眼泪,铺边流淌,怎么会不痛,她又不是木头人,可她知道有人监视着她,又怎么敢跟李言蹊再有半分瓜葛。   她还记得那些人打晕了她,把她拖回家里威胁她不准再跟李言蹊有半点联系,更不要说见面,几个月过去了她一直走不出来,分手这件事本身打击就大,再加上那个视频,这两件事给她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她连正常工作都做不到。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睡不着觉了,基本睡两三个小时又清醒过来,她妈妈带她去看了医生,在药物辅助下才能入睡,今天她觉得精神还不错,想着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李言蹊公司附近遇到李言蹊,没想到还真的遇到了!   可是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一直盯着她,那森然的眼神是种警告,于是她只能狠了心,回想着李言蹊当时的苍白和无措,方静哭的喘不过气。   我想要继续爱,可是我真的好累,言蹊……   ----   周颂两点半有个市政的会要参加,这次他没有亲自开车,而是带着林乙,助理在就没有老总亲自开车的说法,周颂坐在后座里,还在看会议上要用到的文件,他察觉到车子速度降了下去,便抬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这个点错开了上班高峰期,不堵车,可偏偏老天太任性,前一刻艳阳高照,下一秒暴雨如注,让人类猝不及防,乱作一锅粥。暴雨使得人们乱了方寸,行人为了避雨,顾不上交规,到处乱窜乱闯,开车的人反而还要小心翼翼避让。   周颂觉得车里有点闷,他降了一点车窗,想透透气,车窗才降下去,水汽便裹挟着清凉钻了进来,他往外看去,大雨把树木清洗得崭新无比,看着天上清灰一片,这雨怕是一时半会还停不了。   周颂刚要收回目光,却悠然坐直了身子,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这里离兴海不顺路,甚至是反方向,李言蹊怎么会走到这儿来?!而且对方看样子没带雨具,他看了几秒钟,确定这人是故意在淋雨。   大家伙儿都在急匆匆的躲雨,就他慢腾腾得挪着脚步,湿漉漉的像条找不到回家的小狗。   有一段距离,因此周颂没看清李言蹊的表情,他让林乙靠边停车。   林乙目视前方,没有注意到,便问了句:“怎么了?周总。”   “捡到了个人。”周颂说着就要推门下车。   林乙急忙让他等一等,然后开门下车打着伞快速绕到周颂那边,周颂接过伞,“你不用跟。”然后打着伞踏进了暴雨里。   这个城市很奇怪,没下雨时暴热无比,一旦下雨,气温骤降,简直就是喜怒无常。   李言蹊终于感到了一丝冷,他打了个喷嚏,闭眼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睁眼就看到周颂站在他面前,他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一步,周颂抬伞跟着往前挪小半步,替他遮着雨,深邃的眼眸直直盯着他,问到:“谁欺负你了?”   低沉的声音充满了不悦。   李言蹊湿漉漉的,浑身都在滴水,额前的黑发了无生气的贴在鼻梁上,水珠流经眼帘,顺着苍白的脸悄悄滑落。   周颂就这样站在他身前替他挡着雨,雨势太大,他的西裤裤腿很快湿了,左半边的肩膀也湿了,而他好似浑然不觉,静静地站着等李言蹊开口。   李言蹊没说话,只是稍微垂着头,但也没再躲,乖乖的站在雨伞下面,看着周颂那被雨水打湿的裤腿。   周颂看他这样,心想:真是可怜的小狗。   于是他伸手帮李言蹊把垂在额前的湿发捋了上去,握着对方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又问了一次:“谁欺负你了?”   李言蹊不得不抬起头面对周颂,但这一刻他不敢直视周颂的眼睛,他躲避着周颂那审视而深邃的眼神,小声说:“没有,只是忘记带伞了。”他害怕他会忍不住,忍不住破口大骂,忍不住心里的恨意,忍不住眼里的哀戚。   周颂放开他的下巴,“说实话。”   李言蹊眼神乱动的时候,看见周颂湿了半边的肩,“出来买饮料,不知道会突然下雨,走到一半……”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没有拿着饮料。   “怎么不继续编了。”周颂直直看着他,一点不松懈。   李言蹊猝然偏过头,打了个喷嚏,再转回来的时候只敢看着周颂举着伞的手,勉强说到:“饮料喝完了扔了。正打算回公司……”   “这里是青年路,跟延华大道是反方向。”周颂想听李言蹊说实话,可对方藏着掖着,这让他莫名的觉得恼火,可这是在大街上,他克制着冒头的怒意,尽量平静地说:“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人。你的喜怒哀乐绕不开我。”   周颂说完,抬手把对方脖子上那个被打湿了的创可贴撕掉,轻轻抚了一下那个再次露出来的吻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李言蹊颤栗了一下,咬紧了下嘴唇,他怎么可能说,又怎么说的出口。   难道要他说:因为我遇到我前女友了,因为她厌恶我恶心我了,我很难受,所以在这淋雨。   难道要他说:我这么难过,全是拜你所赐。   这些就是实话,可是能说吗?往往很多时候,真话是不能说的,也说不出口。   所以李言蹊只是沉默以对。   周颂冷笑一声,他给予的善意被这人无情的挡了回来,他真的只是想知道李言蹊受了什么委屈,被谁欺侮了,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除了自己,谁也不能欺负。   当然事后他可以查出来,但他想听这人主动跟他说,主动依靠他,依赖他,然而他被狠狠的拒绝了。   李言蹊拒绝走进他的世界。这个念头一生,周颂无端的烦躁起来,就像上次在医院看着昏睡的李言蹊那时一样,不知名的情绪窜了出来扰乱他的理智。而他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这些莫名的情绪最后只会统统化为怒意,像个青面獠牙的恶魔一次次伤害着对方。   “你因为别人而作践自己,因为别人而拒绝我的好意,你倒是想清楚了,李言蹊。”周颂隐含怒意的话飘荡在大雨里,随着冰凉的雨丝沁入李言蹊周身。   周颂撤走了伞,李言蹊又暴露在雨幕里,冰凉的雨水毫不留情的再次砸在他身上吞噬着他的温度,雨点打得他快睁不开眼。   突然施舍的温热,又被毫不留情的收走。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着周颂疾步离开,高大的身影钻进车里,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在了雨幕里。   方才在伞下积攒起来的那一丝丝温度,稍纵即逝,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周颂再次回到车上,带回了一身寒气,林乙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也没敢问什么,只是赶紧把干净毛巾递了过去,又把暖气打开,他注意到周颂的衣服湿了一些,还是开口问:“车上备着衣服,您要不要换?”   “不用。走吧。”周颂接过毛巾擦着手和皮鞋,没管湿了的裤腿和衬衫。   林乙启动车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雨中那个人,踩下油门载着周颂走了。   李言蹊走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他浑身都湿透了,有些不情愿拉他,让他加钱,不然就坐别张车,李言蹊怕迟到,还是坐了进去,回到公司的时候,正好两点半。   严格看见一只落汤鸡回来,内心第一想法是:卧槽言蹊怕是被富婆女朋友甩了!   怎么办要怎么安慰他!我是假装看不见他这个狼狈样还是赶紧过去送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严格还没纠结完,李言蹊已经过来了,他把湿发都把到了头顶,露出整个额头和眉眼,看上去人比之前利落了许多,以前是俏,这会儿多了几分不羁,变得更俊了。   “严哥。”李言蹊跟他打招呼。   “哎!不是说就出去透透气吗怎么给透成这样了啊?没找个地方避避雨?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严格一紧张就变话痨。   “来不及避,雨太大了,我去换身衣服。”有的时候加班睡在公司是常有的事,大家伙都会备一两套衣服在自己的柜子里。   严格看人说话挺正常的,悬着的心才落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言蹊看着柜子里的衣服,有点发愁,因为只有外衣外裤没有内裤……他可是湿的彻底,从里到外没一丝干的。   总不能不穿内裤……想到这,他便回忆起来上次周颂不让他穿内裤的事,一阵羞耻袭来,仿佛硬硬的布料摩擦着大腿内侧的触感还在,他耳根子烧了起来。湿透的布料紧紧贴着肌肤,仿若冰火两重天,于是他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现出周颂湿了的裤腿和肩膀,以及带着怒意转身离开的画面。   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现在生气的人又是你?       第64章 恶霸土匪   李言蹊使劲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然后关上柜子,决定就穿着湿衣服上班。   严格以为他没有备用衣服了,“你穿我的吧,虽然大了些,总好过你穿湿衣服。”   李言蹊摇头拒绝了。   “洗干净没穿过的!”   “不是严哥,我没有嫌弃的意思,我那儿有干的衣服,只是……”李言蹊有些羞于启齿,放在从前,他不会这样避讳,都是男人,大家开荤段子讨论小电影他不参与,但是也不回避,甚至还会跟着笑一笑,心里没什么疙瘩。   现在的他不一样了,因为周颂的缘故,从前很多观念已然崩塌,对着男人,他内心是起了芥蒂的,就比如现在,哪怕只是跟严格说一句“我没有内裤”他都说不出口。   周颂带给他的禁锢,无形却致命。   “只是什么?”严格一脸莫名,“有你就换了啊,虽然是夏天但是还是很容易感冒的,你不要大意,就你那小身板,经不起折腾的好吧?”   李言蹊知道对方只是出于好意,羞于启齿但也还是接着小声说了:“只是没有内裤了。”   严格愣了一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想像从前那样伸手揽着人,却没想到被李言蹊轻轻的避开了,他内心咕哝:言蹊怎么老躲人啊?上次也躲他,自从他从老家回来以后,变了很多,尤其不爱被人碰,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湿乎乎的,别碰我了,小心沾了你。”李言蹊注意到严格的停顿,赶紧解释。严格这才没接着往下想,只好把胳膊收了回去,“那就挂空档啊!让被水泡了的小鸡崽儿歇口气儿,免得泡发了!哈哈哈哈哈!”   李言蹊左右看看没人,才放下心来,“你自己怎么不挂。”   “我这鸡儿长大了,挂空档万一跑了呢!你嫂子不得跟我急啊?还是得栓一栓它!”严格坏坏的挤了挤眼,“嘿,你女朋友跟你那个过了没啊?”   李言蹊实在是接不下去话了,他转开眼神,假装开始工作。因为他知道他的脑子马上要不受的控制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画面,他有些忿忿,觉得自己完全被周氏那个总裁带坏了!不对,什么总裁,明明就是个恶霸土匪。   那人真的坏透了,连带着把自己也给污染了!   周颂坐在市政会议室里开着会,主位上的人刚刚发言,他猝然一个大喷嚏,发言人不禁停顿了一下,又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乙坐在周颂身后,不禁想:一会儿得去备点感冒药给周总,下午平白出去遭雨,这会要感冒了吧?   ----   李言蹊受了刺激之后情绪低落,又在暴雨里淋了很久的雨,回到公司还穿着湿衣服闷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的时候,太阳稍微露了个面,气温慢慢攀升,但他还是觉得浑身发酸,有点畏冷,大家伙儿都忙着下班走了,他慢腾腾收拾好东西,才往外走。   站在公司门口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车来接他,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周颂没给他信息,自己走还是接着等?   万一他走了那尊煞神又来……   李言蹊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接着等。   又过了十分钟,依然没什么动静,他才反应过来,今天他惹周颂生气了,那决计是不会来接他的,怎么就没早点想起来?   脑子被雨水淹透了。   他那辆**停在公司车棚好一段时间了,今晚正好可以让它重出江湖,他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发烧,路过药店看都没看一眼,他只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   周颂今晚有饭局,还是不便推脱那种,路上林乙问过他,要不要派车去接李言蹊,他心硬如铁,只说了句:“他自己找的着回去。”   李言蹊踩下刹车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公寓大门口了,门卫不认得他的车,却认得他,“今天没跟周总一起回来啊?”门卫笑着问。   李言蹊点点头。   车子进去以后,他把车停在周颂车库里,还好车库大,足够停放,他关起车门刚要走,想起来周颂的大G总停正中央,不偏不倚,霸道得很,原本可以停三辆车的,如果他的大G先停的话,其他两辆根本别想停进去,李言蹊磕了磕下嘴唇,又返回车上。   小别克正好把大G的位置占了,如果大G回来,就得擦边儿停,习惯了大刀阔斧的停车方式,晚上周颂回来肯定得收敛着,要不然就等着擦车吧!   反正他又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车技不好也没办法啊。   李言蹊坐着电梯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刷开指纹进了屋,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光着脚就进了浴室。   热水涌出来浇在身上,李言蹊舒服的直叹气,他仰起头正对着花洒,把水开到最大,接受着热水的击打,他得憋着气,不让水流进鼻孔里,窒息的快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世界清净了,再没了嘈杂,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一直到无法呼吸,胸口开始发闷,他才扭开了头,狠狠地吸了几口氧气,果然只有历经了苦痛,才能珍惜之前被无视的拥有。   如果不曾体会过窒息,就不明白能呼吸到氧气是多么珍贵,他从前还觉得日子无趣,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那么一点工资,要还房贷,甚至买不起一辆新车,这些都是他从前内心所抱怨的,然而到了今天,经历了这些,他才明白,要想过回从前那无趣的日子,难于登天,因为周颂不会放过他。   周颂对他的独占欲有多旺盛,他最清楚,他不相信周颂对他有爱,别开玩笑了,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会真的产生爱情,不过是色欲熏心,权色交易,强权之下的掠夺罢了。   他沦为了阶下囚,笼中雀,仅供周颂一人赏玩,假如从前那个嫌弃日子无趣的他能预见到将来有一日他会过上这样“有趣”的生活,是会跃跃欲试还是极力阻止呢?   李言蹊扑在浴室墙壁上,任凭热水冲刷着脊背,仿佛这样,能让热水冲走一些痛苦。   时间在水流里流逝,李言蹊觉得头痛了起来,他才关掉热水,收拾好崩了的情绪,穿衣出了浴室。   终于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物,李言蹊才感觉舒服了一些。肚子叫了起来,但是他头痛得厉害,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地上,他胡乱下了碗面吃进去,看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睡觉又有些早,于是他抱着电脑坐在沙发里修改设计稿。   他强打着精神,跟那些数据死磕,白天那个方案没有过掉,两位主管意见不合,各持各的说法,谁也辩不倒谁,只得由他重新修改方案。   脑袋叫嚣着罢工,疼得他皱眉,眼皮也越来越沉重,脸颊烫得跟烤着火一样,他叹息着合上电脑,向后倒在沙发里,懊恼得想着:这身体素质……真是越来越好了。   病来如山倒。   李言蹊后半夜烧的开始说胡话,客厅里的灯一直没开,他从傍晚一直昏睡到现在,中途就没醒过。   周颂饭局结束后,又跟几个人转战下一个地方,吃饭的时候人太多,有些话不好说,其他人喝得有点上头,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周颂只管冷眼观之,只要他不想喝,谁敢灌他。   到了私人俱乐部,这些人更是大胆,事情还没开始谈就想着先点几个美人来醒醒酒,被周颂友情提示过后,才按耐了下去,享受美色固然重要,但维持这种享受权利的唯一途径就是——金钱。   生意谈不妥,点个球的美人。   林乙老远看见周颂朝他招手,他胳膊底下夹着文件袋进去了,签了协议书,周颂面上才有了淡淡的笑容,偏头跟林乙吩咐了几句,林乙拿着协议走了。   周颂这会儿一派云淡风轻,“哥儿几个稍等,美酒佳人马上就来,今晚算我请。”仿佛几分钟前那噬人的眼神没有存在过一样,老狐狸们总会小看人,觉得自己吃过的盐比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是以花招层出不穷,可狐狸又怎么斗得过狼?   周颂看上一块地,那块地没在市区,却被人挤破头皮的抢,那里环境清幽,坐山靠水,风水极佳,老狐狸们想抢来盖别墅造渡假村,现在的有钱人多,讲究生活质量,什么养生,健康生活,随便一忽悠,冤大头多得是,不愁卖不出去!   可周颂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他拿这块地不是要建别墅,而是想拿来建墓地。   不管是建别墅也好建墓地也罢,首先得拿到地再说。于是两伙人遇上了,相持不下,周颂不是不可以用以前那些硬手段,偏偏他要顾忌着一点他爹,自从上次父子两一场舐犊之谈,周颂再面对自己老爹的时候,多少有点不自在,但某些东西还是有了点改变,比如周颂回家次数多了那么一两次,跟周鹤国吵得架也少了许多,他爹还在考察期,所以他行事作风多少有了一些顾忌。   因此这次他愿意走正规路线来跟老家伙们谈判。       第65章 宝刀未老   谈判的时候老狐狸们都没了醉样,亮脑袋就像发光的灯泡,嘴巴一点不饶人:“我说颂老弟啊,我们几个老家伙想的是盖活人住的地儿,怎么你年纪轻轻就想着给死人盖房子了呢!”明明都可以当周颂的叔伯了,硬是把自己说年轻了一大截,把周颂给拉成了一辈儿。   周颂一笑:“这不是怕你们几个以后没地儿埋吗?先给哥几个备着了。这寸土寸金的,往后要划拉手掌那么大点地,也不容易。”   几个老家伙脸上的笑意险些挂不住了,你特么咒谁呢?盼着我们早点挂然后好把资源都自己享用么?!我们偏不!得活够个九十九!   “哈哈哈,那还得多谢老弟美意,大师算过卦,得等到抱了重孙的儿子才算歇呢!”   “那大师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块地只适合死人住?活人住了别说重孙的儿子,就是重孙的爸都未必生得出来。我拿这块地,可是在救人啊。”周颂说着眯起了眼,语气轻轻,却让人脊背发冷。   老家伙自知踢在了钢板上,讪讪闭嘴,避重就轻说起了其他的,反正签都签了放弃协议,嘴瘾过不了也没奈何了,只能捏着鼻子吃个屁。   恰巧这时,美酒佳人鱼贯而入,几个老头眼见出水芙蓉娉婷而来,险些被周颂气得心肌梗塞的状态才得以解决,还是美人软,还是美酒香,那几个破钱少赚几个也不打紧!   周颂志得意满,翘着腿仰倒在卡座里,任凭跪坐在两侧的少女少男帮他捏腿,姐弟两偷瞥闭目养神的男人,不禁一阵脸红心跳,要是能……   他们俩虽然在这里工作,但还没有接待过其他贵客,身子是干净的,来这里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也见识过其他人是怎么做的,哪有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他们本就生在淤泥里,长在淤泥里,干净不了的。   周颂察觉到两只不安分的手渐渐攀爬到大腿上,慢慢地、轻轻地越过了安全线,到达了不能随意招惹的凶险地方。   他仍旧闭着眼。   随着那两只嫩手覆上去,轻轻按揉起来,他呼吸才粗重了一点。   身旁不远处骤然发出一声娇吟,随即是几声浪笑。   “您好坏~人家衣服都没啦,还让人家脱什么~~”   “哈哈哈哈,帮我脱,快,这酒热得很。”   “那我来帮您解酒呀~”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呀~好痛~”   “啪啪”两声响亮的巴掌声之后,又是一阵婴宁。   而这一角——   细白的手拉下西裤裤链,另一只就迫不及待的抚了上去,在那蛰伏着的野兽上头放肆起来。   周颂骤然睁眼,目光如炬。   ----   李言蹊蜷缩在沙发里说着胡话:“奶奶……我想回家……好热……”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你们……”   “活着很好……累……要活着……不能放弃……”   “周……颂……”   干裂的嘴唇瑟缩着颤抖,默默倾诉在无人听的黑夜里。   ----   周颂睁眼看向那怯生生看着他的姐弟两,那杏眼小脸,还有有点惧怕他的神情,像极了李言蹊。可又不像李言蹊,因为眼前这两人衣着暴露,那丁点布料堪堪遮住重要部位,脖子上还戴着项圈。   两人看似有些怕他,却又敢极尽挑逗,简直骚得没边儿。   周颂不禁想起李言蹊,那如玉般的清冷质地,是眼前这些货学不来的。   周颂抬抬下巴,示意人:“拉起来。”   女孩赶紧俯身向前帮他把裤链拉起来,然后规规矩矩跪着,再也不敢看周颂。   周颂才没兴趣当着一群老头子做那事,他站起身扫了一圈不堪入目的画面,说了句:“几位宝刀未老,老弟就不扰你们兴致,先告辞了。”   他被刚才那两位小东西勾起了兴致,这会儿惦记上家里的小绵羊了。也不知道小绵羊有没有乖乖的回家等他。   林乙坐着外面的大厅里休息,看见周颂出来,急忙站起身,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把感冒药忘记在桌子上了,又折回去拎。   周颂随意一瞥,没看清,便问他是什么。   “感冒药,今天您淋了雨,还是防着点。”   周颂没说什么,只大步往外,想赶紧回去。   此时已是凌晨,街道上的车少了很多,林乙知道周颂赶着回家,所以车速很快,周颂在后座里闭目养神,夜风扑在脸上,清凉温柔,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出声问林乙:“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林乙险些没听清楚,闻言压了一下刹车,有点不适应周颂这个突兀的话题,但还是急忙说:“额……喜欢过,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周颂静了片刻又问:“是什么感觉。”   林乙不敢乱说话,思考了片刻才说:“就是想把她揣兜里,到哪儿都带着,见到个人就想捞出来炫耀一下,然后赶紧藏起来,不想让别人多看一眼,喜怒哀乐全都系她身上。她开心我就高兴,她伤心我就自责,她受伤我恨不得替她受过,总之……一刻不见她就感觉隔了好几个世纪。”林乙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了一声。   周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后来呢?你怎么不跟她结婚?”因为据他所知,林乙目前还是单身状态,也不见他跟哪个异性往来。   “工作太忙,忽略了她很多,然后她跟人跑了。”林乙自嘲的笑笑,也许是周颂喝了酒,说话语气温和了许多,难得他会这样“八卦”一下,也许是夜风太温柔,吹得他放松下来,敢跟周颂聊聊工作以外的天。“多好的感情都会变质,原因千千万万种,没有人能保证一段感情可以永续下去,不如金钱给人的安全感来得多。”   周颂不知想了些什么,林乙内心敲起鼓来,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周总不开心了?   没想到周颂只是说:“等我给你找个不会跑的。”   林乙此时才确定,周颂今晚应该喝了不少!这是醉了吧?他哭笑不得,又感动又想笑,只得说:“谢谢您为我操心。”您不都还是单身的吗?操心起我来了!当然这话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说。   车子进小区的时候,白班的那个门卫已经下班了,现在这个是夜班的,周颂问他:“B栋人回来了吗?”   这个门卫自然没有见到李言蹊回去,所以如实说:“没有。”   周颂闻言,蹙起了眉,敢不回来?   车子拐弯进去,周颂看着漆黑一片的楼层,心想:果然没回来,兔崽子胆子肥了。要是在的话,不论多晚,只要自己没回来,灯总会亮着一盏,就像引路灯。   林乙心里也在打鼓,他明白自家老总还在养着那个设计师,可见那个李言蹊份量不轻,这会儿周颂回家扑了空,心情铁定要不好。他一边心里打鼓一边开车进车库,方向盘一转驶进去,接着立马踩了刹车,这一下晃得周颂身子都往前倾。   大G险些撞上停在前面的小别克!   林乙这心情真是过山车,忽而上忽而下,不过他看清楚停在车库正位上的那辆别克,松了口气,“周总,他在家的,这是他的车。”   周颂没提前下车,坐着车上任由林乙左一把右一把倒车,因为小别克正好把位置浪费了,大G车身比较大,林乙简直想喊李言蹊一声祖宗,也亏得周颂今晚脾气出奇的好,要不然他铁定撞枪口挡枪子儿。   “小兔崽子。”周颂骂了一句李言蹊,只是语气没有戾气,“是车技真烂还是故意别我们呢?”   林乙哪敢真接话,人家这是打情骂俏呢。   他坚持要把周颂送进家门,不看着周颂进屋他不放心,让周颂带保镖他又不愿意,还说林乙是老妈子,黑帮电视剧看多了。   林乙把感冒药递给周颂,“您早些休息。”   周颂进屋后把灯打开,药随手扔在桌子上,这才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人。李言蹊穿着白色的睡袍,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光着的脚紧紧并拢在一起,周颂走近看,发现人面色潮红,他探手去碰了碰李言蹊的脸,才知道人在发高烧。   “李言蹊,醒醒。”周颂试图把人叫醒。   睡梦中的人并没有醒来,只是梦呓了两声,显然是烧的难受了,李言蹊眉头皱在一起,身体间歇性发抖。   周颂把人半搂半抱扶起来,轻轻拍了拍李言蹊的脸,“李言蹊?”   没反应,喷洒出来的都是灼热的气息。   周颂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打横抱起人就往外走。   其实李言蹊只是魇住了,按常理来说,这么个成年男人,不至于发个烧就昏迷不醒,实在是心病在作怪,自从遇了周颂,他的心就病了,一直好不了,再加上今天猝然遇到方静,方静那样的态度不亚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暴雨只是导火索,引燃了压制在心底的痛,所以一病不醒。   梦里,方静哭泣的脸追着李言蹊不放。   “你背叛了我!”   “你让我恶心。”   不论李言蹊躲到哪里,哭声和怒骂声如影随形,他拼了命的解释,对方依然恶语相向,随后又是周颂,把他压倒在床上做尽荒唐事,他内心里最害怕的两件事反复出现,折磨着他,让他如灼业火,炙烤得血泪滚烫。   “我……不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       第66章 照顾病人   李言蹊躺在周颂的臂弯里,手指揪紧了周颂的衣服,嘴里嚅嚅。   周颂低头看了一眼人,把人放到后座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李言蹊被烧得干裂的嘴唇,“你究竟梦到了谁。”李言蹊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他说完,起身绕到前面去开车,只是眼眸深沉如海。联想起白天这人的反常,一定是跟那个女人有关,周颂拿起手机快速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这一晚周颂算是好好伺候了一番人,等李言蹊挂上点滴躺在VIP病房里,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站在病床前看着沉睡中的人,蓦然想起李言蹊在雨中淋雨的样子,一脸悲戚,就像找不到回家的小动物。   而他没把他捡回家,只是继续扔在了原地,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想到这,周颂居然有点不舒服,他仍然无法理解这种陌生的情绪,如果不是李言蹊对他撒谎,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一开始是想着把人带回去的,不想让他继续淋雨。可见,都是对方咎由自取,想到这,他的自大掩盖了之前的那种情绪,于是他转身去了浴室冲澡,不理会心底的那点情绪。   针水下完了,李言蹊高烧终于退了下去,但感冒病毒顽强的生长了起来,鼻塞加喷嚏折腾的他眼泪汪汪,看着周颂的时候简直就是在犯罪。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两次,只是用黑嗔嗔水汪汪的大眼盯着周颂,周颂跟他说话,他一概不理,盯着人看一会儿又呼呼睡过去,一个时辰之后,他又惊醒过来,依旧那样只拿眼睛看周颂,周颂无奈,大手往他眼睛上一盖,把人搂到怀里继续睡。   清早起来,他倒是睡了个饱,周颂几乎没睡着,眼圈有点青黑,显得那双眼睛更危险,医生来查房,看见的就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和一双狭长幽深的眼四目相望,没有小说里的含情脉脉也没有刀光剑影,就是单纯的较劲。   李言蹊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自己喊醒的,他梦到他掉进了一个大火坑里,“啊——!”一声尖叫把自己也把周颂给震醒了。   周颂几乎是在李言蹊叫出声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李言蹊一直持续了两三秒才停下来,然后自己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周颂盯着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言蹊讪讪,他压根儿不记得他是怎么折腾周颂的,只知道对方大概是没睡好。   医生适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周先生,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目前看只是感冒了,再输一次液就可以回家。”   周颂揉了揉太阳穴,翻身下床,“嗯。”   “您得先带他去吃早点,不能空腹。”医生又说。   两人对话期间,李言蹊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拿过桌子上的抽纸狂擦鼻涕,医生走后,周颂给林乙打电话,林乙惊呼:“这么严重?!您自个儿去医院了都?”   “不是我,是李言蹊。”   林乙这才平缓了心情,“我这就来,早餐和衣服一并送过来,那您早上那个会议要不要取消?您得好好休息一下。”   “不必。照常进行。”   林乙无奈,只得照做。   因为这家医院距离周颂公寓近,昨晚赶时间,周颂就没去自家医院恩慈,所以没有备用衣物,哪怕是VIP病房,大床也只有一张,因此他只能跟病人躺一块儿,昨晚他一直侧拥着李言蹊,怕压到他扎针的手,现在右边的肩膀还稍微有点麻疼。   李言蹊一边擦鼻涕,一边拿眼睛瞧周颂,不就是感个冒发个烧,至于折腾到医院来?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他也不想想,是为谁折腾来的。   周颂就像知道李言蹊腹诽他一样,挂了电话转回身看了人一眼,吓得李言蹊又打了一个惊天大喷嚏。   喷嚏声中,李言蹊听见周颂说:“周五请个假。”   “请假干什么?”李言蹊捂着鼻子问,瓮声瓮气的。   “带你去避暑。”周颂拿出一根烟,刚刚咬到嘴里要拿火,又抽出来扔垃圾桶里了。   “阿——嚏!”李言蹊鼻子一阵酥痒难耐,“我不热啊,还……还感冒了。”   周颂那点浪漫因子,险些要被这些破坏气氛的喷嚏打没了,“周四晚上就要出发,你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李言蹊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也不能拒绝,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要去哪里?”李言蹊捂着鼻子又问。   “B国。”   李言蹊怔愣了一下,上次在家,周颂压着他在沙发上鞭挞,他趴跪在沙发里承受着身后的撞击,有几下深重的让他不禁扬起脖颈拼命喘息,他正好看见电视里播放着的节目。   银装素裹的世界白得让人惊叹,红房子被厚厚的雪覆盖,黑色的树枝也披上了一层白,行人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声格外清脆。   李言蹊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没怎么见过雪,读书时只顾着学习,毕业了就忙着工作,根本没机会去一趟真正的北方,因此对于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画面,他分了两分神。   周颂见人分心,有点不满,大手握着细腰拽抱回来,凶狠地捣了三四下,直逼得人哭叫起来才放轻了力度。   李言蹊红着眼眶,仍旧侧目看着电视里的大雪。   周颂钻到最深处停了下来,结实的胸膛贴压着李言蹊的脊背问:“在看什么?”   李言蹊额头挂满了汗珠,面色潮红,身下含着硬热让他觉得小腹酸胀,他真的怀疑周颂不是人,可能是什么驴妖化身来的,他急促的喘息着回答:“看……雪。”   周颂这才好好看了一眼电视,正巧里面一群小孩打起了雪仗,戴着冬帽跟一群萝卜精似的活泼。   “电视上看有什么意思,要看就得看真雪。”周颂这么说了一句,又抱着人慢慢动了起来,李言蹊里面湿热得紧,泡了一会儿连周颂都觉得被点燃了,浑身热得不行,当真想去雪地里凉快一会儿。   李言蹊被他磨得快要受不了了,小言蹊早就呐喊着想要发泄,只是迫于被压在下方,哪里敢乱动。   周颂察觉到李言蹊不再仰着头看电视里的雪,而是伏在自己的臂弯里,便猜到了几分,他便使坏将人提抱起来,角度的骤然转变,一刹那引爆了李言蹊,他高昂着尖叫出声,随即瘫软在周颂怀里,视线里的白开始模糊一片,他慢慢伸出手朝向电视方向,想要抓一把雪出来降温……   周颂把他的这个无意识动作看在眼里,一下又一下开凿着融化成一汪水的人,还不忘给他说:“这是B国,常年四季积雪覆盖,如若要看雪,就得去这儿,那里靠旅游业支撑经济发展……”   他当时被蹂躏的只剩喘息的力气,哪里还有精神去听其余的。   李言蹊回忆起这些,耳尖烫的烧着了整张脸,原来周颂那会儿说的那一句话……   周颂到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看着人脸又红了起来,以为又发烧了,伸手碰了李言蹊的额头,“又烧了?”   李言蹊心下慌乱,胡乱摇了摇头。   周颂又去把医生叫来了一趟,医生说没烧,周颂才狐疑的盯了一眼李言蹊,转念一想,就知道李言蹊是怎么回事了,他故意凑过去,邪魅的一舔唇角,“你想到了那天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   李言蹊赶紧打了一个大喷嚏,硬生生把周颂喷开。   林乙把早餐和衣服送来之后就走了,他杵着这儿也不合适,周颂换衣服的时候,李言蹊想要下床去卫生间,憋尿憋的。结果他发现他没有鞋子,昨晚是周颂直接抱他出门的,他当时睡着了并不知道,低头看见自己还穿着昨晚洗澡过后的浴袍,又没有鞋子,一转念便知道了。   要不然他总不能是飞着来的。   他只好光着脚往卫生间去,他开始搞不懂周颂这个人了。   这人强迫他,囚禁他,打他吼他,伤害他,却又会带他去吃他没吃过的,带他去没去过的地方,帮他擦药,送他最喜欢的电脑,给他讲经济讲商业,生病了居然亲自……并且要带他去B国,他除了那一天流露过渴求,在周颂面前都是隐忍的,所有的喜好,甚至喜怒哀乐都刻意隐藏,他浑身都在拒绝周颂。   周颂就像一头狼,嗅觉敏锐,只要他稍微流露一点什么,对方就能识破。   以上这些,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待他好。   伤害他,又待他好。   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知道周颂不是一个十恶不赦天理难容的恶人,可也不能说是正人君子的好人,周颂毁了他的生活,带给他的伤害无法磨灭。   所以李言蹊看不透这个人。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尿完赶紧出来吃东西。”   他匆匆冲了手,出了卫生间。   周颂看见他光着脚踩地,来不及发作,李言蹊已经飞快的走到床沿上坐下,因为坐的靠后,双腿便踩不到地,晃悠着好像在说:“你看,我根本没踩过地。”   周颂看着对方装出来那副乖巧模样,深吸一口气,算了,病好了再一并狠狠收拾。       第67章 要了命了   在周总裁的精心照料下,小绵羊的病好的很快,过了第一天的打喷嚏流鼻涕之后,第二天开始咳嗽了,于是李言蹊由一开始水灵灵的黑葡萄,变成了红苹果脸,周颂每天对着不一样的人,心情莫名的愉悦,把人也越发照顾的细致,没说端茶送水那么夸张,但事事亲力亲为,每天都拉着人亲自量体温。   但可谓狼饿久了,是危险的,这晚李言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稍微有些咳嗽,他吃药吃得怕,想趁周颂不盯他就把药倒了,哪想到被逮了个正着,周颂也不怕苦,把药先喝到自己嘴里,然后把人扯到腿上坐着,嘴对嘴喂了进去。   小半杯冲剂,连续喂了三四口才喂完,药吃没吃下去不知道,反正把周总吃得心猿意马倒是真的。   李言蹊刚要把杯子放去桌上,周颂却握着他的手不允许,大手把玻璃杯拿走,然后放到李言蹊唇边,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吐着热气,“含着它,不许摔了。”   李言蹊浑身一激灵,知道今晚在劫难逃,他张嘴咬着微凉的玻璃杯,心跳开始疯狂加速,周颂总有各种让他觉得羞耻到想死的方法。   他们坐在一个椅子里,李言蹊双手紧张的握住两边的扶手,白皙的手背上还有一小片不明显的青痕,输液的时候扎针留下的。   大手到处放肆作乱,惹得李言蹊小声呜咽。   情潮汹涌,周颂饿了好几天,此刻已没了耐心。   周颂舒服的喟叹,而李言蹊险些喊叫出声,杯子不许摔了,他只得拼命咬住杯子,涎水沿着闭合不了的唇边流淌下来,灯光映照下有种旖旎靡丽。   ……   “啪”一声,杯子最终还是掉落在地,碎的不成样子。   周颂红了眼,不管不顾着了魔一般发起狂来,李言蹊哭得眼角都是红的。   两个人此时内心的想法出奇的一致:要了命了。   事后,李言蹊连路都没法正常行走,双腿根本合不拢,腰酸得直不起来,他只得由周颂公主抱抱到浴室里清理,周颂看人像枚熟透了的桃子,浑身粉红色的,又白又嫩,大手不住地揉捏,李言蹊怕得要命,生怕又惹的人再来一次,他在浴缸里四处躲。   奈何身娇体弱,躲半天不及周颂长臂一捞,又滚回了那人厚实的怀抱里,颤颤发抖。   周颂吃饱喝足,心情愉悦,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也笑起来,“躲什么。”   李言蹊不说话,紧紧抿着嘴唇,只是瑟缩着发抖。   周颂又问了一遍:“嗯?”他就是逗弄人,吃饱了还不放过人家。   李言蹊恼怒不已又不敢真的甩脸子,小声说:“难受……”   周颂揪了揪他的鼻子,“撒娇?”   李言蹊赶紧摇头,他怎么可能跟这人撒娇!疯了吧?!因此憋得面色发红,大眼睛更是浸湿了水。   周颂差点又要翻车。   李言蹊哑着嗓子说:“困了,快洗洗要睡觉……”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只是他本人听不出来罢了。   周颂觉得,这水太软和,要不然怎么泡得自己浑身发软?连心也软成一滩。   前几天那场暴雨并没有减少几分酷热,天气反而暴虐无道起来,热的人心生烦躁,有空调还好,在空调房里感觉不到热浪的屠杀,一下班出了门,险些连车上都坚持不到。   严格肥胖的身躯罩在衬衫里,都快闷成红烧肉了。下班的时候他跟李言蹊一道往外走,“热的真受不了!鸟都快焐熟了!”   李言蹊瘦,尽管热,但还能忍一下,“就忍这么几分钟,车里也有空调。”   “嗐!还是瘦子好,你瞧瞧你,汗都没……”他话没说完,只见一滴清亮的汗珠子从李言蹊鼻梁上滑了下来,啪嗒“打在”严格脸上。   李言蹊笑了,“我也是会流汗的,也怕热。”说完,他想起来他中午去找白一聪请假,才开口,白一聪就笑着跟他说:“正好,跟着周总出去考察一下国外的情况,我们总不能闭门造车。”李言蹊哑然,周颂已经跟自己老板打过招呼了吗?也是,他不过是领导们手下的一颗棋子,只是白一聪的话让他嗅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为何每次他的事白一聪都事先从周颂那里得知?   李言蹊微微皱眉,白一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你这算是出差,我们跟周氏合作,业务往来会频繁一些,辛苦你了言蹊。”   李言蹊总觉得白一聪欲盖弥彰,可一时之间他也理不出头绪来,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不得不对人设防,白一聪仍旧像从前一样笑意盈盈,和蔼可亲的看着他,李言蹊心下一软,其实老板人还是很好的,算了,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许周颂就是这么跟白一聪说的,去外地考察,权当出差。   ----   “乙哥,那天那个女人没去上班,而是去了延华大道,进了一家冷饮店前后没有十分钟,然后出来就打车回家了。”一个西装男跟林乙汇报着。   “延华大道?兴海就是在那,她买了饮料就走了?”   “是的,只买了一杯。”   “前后几点钟?”   “中午一点五十五,也就是下暴雨前几分钟。”   “嗯,进去前后有什么不一样吗?情绪。”   “嗯……她很快就上了车,倒没发现什么,我跟到了她家外面,看她情绪不是太好,就跟病了差不多,但这两天也没见她去医院。”   “行,我知道了。实在不行给她想办法换个城市工作,不要伤到人,注意分寸。”   林乙这才明白那天李言蹊为什么要站在暴雨里,原来是因为遇到了方静,果然跟周总猜测的一样。   他拿出手机刚要打电话给周颂汇报,但想到这两位今晚就要出发去B国度假,照周颂的性子,知道李言蹊的确是因为这个,一定又会折腾人,这两天两人好不容易相处的还算融洽,就暂时不汇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度假嘛,就该开开心心的。   所以李言蹊又躲过了一劫。   ----   下午下班,林乙开车来接的李言蹊,周颂被亲爹叫回家了,路上,林乙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因为车里太安静了,而李言蹊并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安静的盯着车窗外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林乙无论问什么,他只是偶尔回两句,这天根本没法聊!于是车里再次安静下来,快到周颂家的时候,李言蹊突然开口了:“林总助,你在周颂身边多少年了?”他从来都是直呼周颂其名。   林乙有点讶异李言蹊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认识他倒是有十年之久,但在他身边做事只有四年,怎么了?”   “那你一定帮他做了很多事。”李言蹊侧过头看着林乙,黑黑的瞳仁如墨点出来的,越看越让人陷了进去。   “啊,是啊……食君之禄嘛。”林乙猛然拔拉回眼光,摸了摸鼻子回答。   李言蹊轻轻一笑,然后说:“助纣为虐,你不怕报应吗?”   林乙猛地踩了一下刹车,惹得后面的车愤怒的按喇叭,刺耳声里,林乙又听见李言蹊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方静怎么样了?可以告诉我吗?”   林乙面上温和的神色不见了,他把车靠边停下,侧头仔细盯着这位周总的枕边人,他在审视,在探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和柔弱,不堪一击。   李言蹊跟他对视了两秒之后转开了眼神,又重新看向车窗外,一语不发,就好像他刚才没有说过话一样。   “她好不好,要看你的表现。”林乙冷着声音回答,他愿意待李言蹊温和,那是他的能耐,也是看在周颂的面上,他也可以选择另一面,能跟在周颂身边的,会是什么善茬?   李言蹊嗤笑出声,手指“哒哒哒”敲着车窗,他也不看林乙,只说:“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林总助。不用为了讨好我而昧着良心做出一副良善的样子,你大可以像你家周总一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最后八个字不知道为什么,从李言蹊嘴里轻轻吐出来,却让林乙心里一阵阵发寒,就跟被藏在棉里的绣花针扎进肉里去了一样。   车里空气再次冷淡了下去,静默得只听得见外面的风声。   林乙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才说:“你是周总的人,我们做下属的,尊重你只是分内之事,并没有假装什么。”   李言蹊不再接话,只是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继续敲着车窗,哒哒哒,好似在诉说着什么,在控诉着什么,也在压抑着什么。   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要李言蹊想,大可以有一百种方法一千个机会破坏林乙和周颂的关系,就周颂那独占欲和凡事亲力亲为疑心重的性子,李言蹊想要找破绽,实在太容易了。   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侧颜恬静清隽,安静如鹿,活脱脱一枚玉珠,散发着荧光,无声的诱惑着些什么。       第68章 脊梁笔直   林乙这一秒有些能体会周颂的感觉了,这人的确很有能耐,简直让人欲罢不能,想捏死他,又舍不得,彻底扔掉他,又觉得可惜,看似没什么不一样,却又能在不经意间撩得你情绪翻涌。   或喜或怒,或惊或静,或欲或寡。   林乙在暗处重重掐了自己一把,才止住不受控制的思绪,自己在干什么?!这可是周总的人,纵然千般不好万般好也轮不着自己!   直到车停进周颂家车库里,李言蹊拉开车门要下车,林乙才再次开口:“我提醒你,不要对周总有半点小心思,他宠你是真,可一旦发现了什么,他绝不会手软。”   李言蹊只是重重摔上车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惧怕周颂,可不代表他怕所有人,他是软弱,可他一样浑身藏着刺,柔软的腹部留给恶鬼屠戮啃噬,坚硬的刺用来护着仅存的脊梁,他跪着,可他脊梁笔直。   ----   周颂坐在酒席里,已经第三次抬起手腕看时间了。今晚九点半的飞机,如果赶不上这一趟,就得耽误到明天去,他爹周鹤国终于过了考察期,稳稳地又升了,因此叫了一大家子到家里小酌庆祝,酒席上都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得提前离席。   几个叔伯对他耳提面命,但鉴于从前这个小霸王的恶名,也不敢说得太狠,都是点到即止。   一轮叔伯终于指点完毕,他适时站起身敬酒,“各位叔伯的教诲,周颂都记着了,这杯酒我干了,谢谢叔伯们。”仰头灌完满杯酒,然后又倒了一杯,对着周鹤国,“爸,恭喜您,我干了。”又是仰头一杯。   周鹤国今晚也多喝了几杯,面色泛红,花白的头发在灯光晕染下显得更白了些,他眼神慈爱,出声劝儿子:“你少喝点。”   周颂放下酒杯,“我得走了,我赶飞机。”   众人一时愣住,这好好的家宴,这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谁也不能少呀,之前这小子也没说他有事啊!周母更是挺直了身子,攥紧了手里的纸巾。   周鹤国赶紧问:“你要去哪儿?”   “要去B国,九点半的飞机。”   “哎……你……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周鹤国知道自己儿子忙,那么大一家企业,飞来飞去也正常,所以没再多问。   周颂点了个头,捞着西装外套转身就走。   周母赶紧追上去,“那你行李收拾好了吗?去多久呀?什么时候回来?”   “收拾好了,就去三天,下周一回来。”周颂停下脚步看着母亲。   “哎好好好,B国,那里一年四季可是冷着呢,你注意身体啊!多带几个人照顾你!知道不?”   “知道了,您放心吧,那我走了。”   周母一直看着儿子驾车离开,才慢慢回屋,脸上有一些落寞。   ----   李言蹊看着客厅里放着两个收拾好的行李箱,突然感觉屋子里有些闷,他又把空调调低了两度,已经八点了,周颂还没有回来。   他绝不可能主动问周颂什么时候回来,屋子里转了两圈,他转进厨房里,打算煮碗面吃。   把蛋煎好煮了汤,搅拌面条的时候李言蹊忽然特别想念爷爷奶奶,热气扑在脸上湿湿的,他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煮面,他总是只把煎蛋吃了,就不再肯吃面,都是奶奶哄着他他才吃两口。   回忆着儿时的幸福时光,他嘴角噙了笑容,把备好的小白菜放进汤面里,又撒了一点葱花进去,青白相间的颜色让人很有食欲,盛到碗里,最后把金黄的煎蛋盖在上面,原本不怎么饿,这会儿闻着香肚子配合的叫了两声。   周颂靠在门边上没出声,看着人忙活好了,适时开口了:“只有一碗吗?”   李言蹊刚拿起的筷子,被吓得掉在了地上,他回身看着周颂,眼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控诉,周颂笑了一下,“吓着了?”   “嗯。”李言蹊俯身把筷子捡起来扔洗碗池里。   周颂走过去把面端走了,李言蹊只得拿着筷子跟过去,周颂伸手拿过筷子,夹起煎蛋往李言蹊嘴边一凑,“吃。”   李言蹊一时没反应过来,原本他想的是,自己只能挨饿了。   “张嘴,快。赶时间。”周颂催促道。   李言蹊只好张嘴叼住了,他下意识伸手接着,生怕鸡蛋掉了,而且这种吃法,他不习惯……跟小动物似的。   周颂拌了拌面条,夹起一筷子开始吃,刚才在酒席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闻着香味,自然没有不吃的道理。   李言蹊捧着那个煎蛋,只咬了一开始那一口,剩下的他不想往嘴里塞了,周颂埋首吃面,还不忘警告他:“你敢扔了试试。”   李言蹊不敢违抗,生生用手捧着煎蛋啃完了,这时,周颂又夹了一筷子面,“来。”   李言蹊拒绝:“我饱了。”   “飞机要坐七八个小时,一会儿你又该饿了,来吃两口。”周颂似乎很有耐心。   李言蹊只好凑过去。   保镖进门看见的就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同一碗面的画面,不敢再多看,赶紧拎着行李箱走了。   吃完面,周颂抽纸帮人擦了嘴,还不忘表扬一句:“乖。”   李言蹊:“……”   终于,飞机呼啸着冲上夜空,向着另外一个国度出发。   头等舱里很安静,除了周颂和李言蹊,没其他人。李言蹊座位自然跟周颂的挨在一起,飞机平稳的飞在夜空里,周颂顺手拿了本经济杂志看,而李言蹊有些无聊,只好拿着手机玩单机游戏-开心消消乐,游戏声音开得很小,但因为太安静,周颂耳朵里还是能听见声音,于是他放下杂志,侧目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小星星炸开了花。   李言蹊浑然不觉,自己专心的找着同色小星星,看着哪里能哗啦啦消掉,有一行缺一颗,他一下子没能找出来,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根修长手指,帮他一划拉,那一行小星星唰唰唰全炸了。   周颂平时哪里有功夫玩这些游戏,“你平时爱玩游戏?”   “不大喜欢,无聊的时候才拿来消遣。”   “你现在很无聊?”周颂眯眼盯着人。   李言蹊赶紧摇头,“不无聊。”   周颂捏过人的下巴来,“那我们做点不无聊的事。”   李言蹊上半身都随着周颂的动作倾了过去,接着就被吻了个密密实实,周颂揽着他的后脖颈,一边亲吻一边摩挲,直把人亲的喘不过气……   李言蹊嘴唇通红,舌头被吮得发麻,来不及咽下的涎水晶亮的挂着唇边,他赶紧坐正身子抬手擦了一下,眼神似恼似惧盯了周颂一眼,生怕周颂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周颂不打算在飞机上胡来,因此只一吻就放过了对方,继续看杂志,渐渐地,他感觉肩上靠过来一个脑袋,李言蹊睡着了。   原本可以把人放倒在座椅里睡,可周颂没动,就那样让人靠着,他愿意放纵李言蹊,在他允许的范围内。   “尊敬的各位乘客,您好,欢迎来到B国上空,飞机马上就要降落,请您提前做好准备……”甜美的播报音开始播报。   周颂眯了两个小时,正好醒过来,李言蹊还躺着躺椅里沉睡,身上盖着乘务员给盖好的毯子,侧朝内里,双腿微屈,双手缩在胸前,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从身后环抱着他。   连睡姿都这么乖,啧。   他抬手拍了拍小白兔,“起床了。”   李言蹊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不情愿的睁开眼,周颂捏了一下他的脸皮,“到了,快起来把外套穿上。”   李言蹊甩了甩脑袋,一骨碌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他看上去有点不高兴,因为没睡够。昨晚,不,应该说前晚了,被周颂折腾了半宿,第二天腰酸背痛接着上班,晚上又赶飞机,可谓身心俱疲,此刻他只想继续呼呼大睡。   周颂过来把他扯抱起来,把厚厚的外套摁在他身上,他甚至懒得抬手接一下,衣服立马哗啦掉地上去了。   周颂刚把自己的外套穿进一只袖子,眼看对方那样,差点给气笑了,他赶紧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又俯过身去,捏着李言蹊的下巴重重亲了一口,“醒了没?”   “唔。”李言蹊闻到周颂扑过来时罩下来的熟悉气息,霎时清醒过来,“醒了。”   “衣服捡起来穿好,准备落地。”   两人都是黑色的羽绒服,同款不同号,李言蹊被一身黑衬得越发白净,周颂瞧了他一眼,总觉得还缺点什么,他大手往口袋里一捞,拿出一顶宽檐毛线帽,林乙还真贴心,连帽子都给备好了。   李言蹊来不及说什么,头顶上就压下来一顶冬帽,周颂帮他戴好,看了一眼,又帮他把前额的碎发都塞到帽子里,露出光洁的额头来,这样看着更显小,就跟个高中生似的。   周颂产生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诱拐了个未成年……   李言蹊看周颂那样子,就跟提防一头狼似的,这时飞机正好落了地,他赶紧说:“快走吧我们。”   周颂收回目光,带着人下了飞机。       第69章 目无王法   出了机场,冷空气“轰”地袭来,劈头盖脸兜了人满身,李言蹊不由得搓了搓手,鼻尖冻得通红,他不由得想:看电视倒是觉不着冷。   周颂也把衣服拉链拉到了顶,把脖子护了起来。   两人站着出口等保镖取了行李开车过来,还要几分钟,李言蹊跺了跺脚,想要暖和一点,周颂把人扯过来,捞起对方双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这个姿势,李言蹊被迫贴周颂贴的很近,身高差的原因,李言蹊的冒顶正好碰着周颂的鼻梁。   周颂说话时,恰巧在李言蹊耳侧:“有没有暖和一点?嗯?”   李言蹊动了动被周颂握着的手指,低声“嗯”了一声。   从背后看过去,就像一对相拥的情侣。   李言蹊低着头盯脚尖,任由周颂握着他,周颂给他的,他都得全盘接受,不论他愿意与否。   一阵急刹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两人身旁,车上下来的保镖毕恭毕敬请两人上车,周颂揽着人钻进车里,刚坐稳,前排的保镖递过来一只手机:“周总,林总助的电话。”   周颂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是飞行模式,一边拿出手机调试一边接电话,“说。”   “周总,您安全抵达没有?”   “嗯,要去酒店了。”   “出门在外您万事小心,保镖得时刻带着,我……”   “说正事。”周颂打断林乙的喋喋不休。   “正事就是……等着问您安全到了没。”林乙在公司的大办公室里放了一张床,有时候特殊情况他就睡公司,现在是国内时间凌晨五点多,审文件审到深夜,就地睡了两三个小时,闹铃把他唤醒,打电话询问周颂行程。   “你看好公司就成,不必担心我,有处理不了的事放着等我回来。”周颂难得没骂对方啰嗦,反而挺有耐心交代了这么一句。   “好。”   挂了电话,周颂把手机扔给前排保镖,然后侧头问李言蹊:“你觉得林乙这个人怎么样?”   李言蹊这才收回看着窗外的眼神,他不明白为什么周颂突然这么问,他想了想才回答:“尽忠尽职。是个好员工。”   周颂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每次他都看李言蹊不怎么搭理林乙,虽然很隐晦,但周颂还是看得出李言蹊的冷漠。“你倒是看得准。”   “他跟了你很多年,你能把公司的事放心交给他,说明你很信任他。”李言蹊难得愿意跟他说这么多。   周颂带了笑,又问:“什么才算好员工?”   李言蹊腹诽:我又没当过老总,怎么知道好员工的标准。“能为公司带来利益的,能算好员工吧。”   周颂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言蹊,长臂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头,“那么你呢?是不是个好员工?”   “我不……”李言蹊话刚说出口,猝然停住,因为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为公司带来利益,兴海所有人都涨了薪,白一聪对他态度的转变……一刹那,李言蹊陡然恍悟,他与周颂的种种不堪,白一聪也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颂原本只是跟他闲聊,逗他说话,没想到人突然惨白了脸,还以为他哪里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言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难怪……白一聪是从周颂那里知道他突然“回老家,一去就是一个月”,还突然给了他十万的绩效奖,只说他促成了周氏与兴海的合作,的确是他促成的,只不过方式太过于残忍。   难怪……白一聪对他的态度转变,那次他要提前下班,白一聪二话不说,昨天他去请假,他早就知道……   周颂皱着眉,刚要伸手过去摸李言蹊的脑门,看他是不是感冒了,李言蹊忽然像避瘟神一样往后一躲,他正视着周颂:“你们……都是一起的……是不是?”   周颂缩回了手,“谁们?”   “白一聪,是不是也都知道……这些。”李言蹊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为什么自己这么蠢?!亏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老板是个好老板……原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   周颂眉头从刚才皱起来就没舒开过,他没想到一场随意的聊天,能让李言蹊想到这个,不过也没必要否认,白一聪的确知道这些事,所以周颂直接点了个头,“他知道。”   李言蹊那种压制不住的恶心感又泛滥起来,犹如巨大的海浪猛砸在他心头上,他一直以为对方不知道,还极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工作着,试图让自己回归到正常的工作生活中来,他不想被人用另类的眼光盯着,不想把这些肮脏的事让自己的上司知晓,原来他庆幸的东西,原本就是烂透了的!   白一聪知道这些不堪,到底得有多大的平衡能力才能假装不知道,才能自然的跟自己相处,一起参与方案会,一起参与研讨,一起在公司吃午餐……原来为了利益,出卖员工也在所不惜吗?   李言蹊又想:每一次白一聪夸奖自己的时候,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用一个人的皮肉换取整个兴海的繁荣,的确划算,而我李言蹊,幸得如此大的效用。   李言蹊惨笑出来,仿佛又死过了一次,他笑着对周颂说:“好员工未必处处有,但是好老板处处是。你们这些当老板的,可要好好珍惜好员工呐。”   话才说完,他猛然伸手去够车门锁,想要打开车门下车,幸好车门是锁起来的,他拧了几下依然纹丝不动,也是,他气傻了,行车过程中怎么可能不锁车门。   他绝望的缩进座椅里,只觉得车里也冷得彻骨。   周颂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白一聪知道与否,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你一样好好的工作,他好好发你薪水,你怎么总爱计较一些不该计较的东西。”   李言蹊怒极反笑,“因为你不是正常人,所以你不能理解。”   前排两个保镖越听越心惊,这些话是自己能听的吗?!还能有人当面说周总不是正常人的,我滴个妈呀!   周颂彻底沉了脸,“我给你的这一切,是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轮不到的,偏偏你屁事多!隔三差五赏我脸子看!”周颂可不是什么文雅人,气起来什么都骂的出口,前排两位噤若寒蝉,咋还吵起来了?!几分钟前不是还好好的嘛!站马路边都还抱一起的嘛!怎么前后几分钟就……!难道大佬谈恋爱都这样的么!   李言蹊磨着一口细白牙齿,被逼的狠了,“你给我这一切你有问过我我乐意要吗?!你予取予求,目无王法!”   “目无王法?”周颂逼近了人,恶狠狠地说:“什么是王法?我周颂就是王法!”   李言蹊撇开头去,他从来吵不过这个人,可心里的恨意和怒气始终压不下去,他用力抠着车窗,说:“你们真让我恶心透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车厢空气都静默了,前排两个只觉得后脖颈发凉,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一眼。   车子飞速朝酒店奔跑,铅灰色的天开始飘雪,路上的行人加快了步履,有的打起了伞,这里都是来自各国的旅人,各色皮肤各色发色,汇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天气的原因,不看表的话根本分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刻,外面只是灰蒙蒙一片。   “停车。”周颂冷冷的说。   保镖急忙踩下刹车,“周总……”   周颂把车门打开,一把把李言蹊攘了下去,“你不是不屑我给你的这一切吗?那从此刻开始,我全部收回。”   李言蹊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出了车子,外面气温更低,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握着拳头站在原地,周颂也盯着他,目光凶狠。   片刻后,车门哐嘡一声关上,然后呼啸着离开了。   周围渐渐有行人停下来围观,看着这个突然被撵下车的东方男子,绝不可能是乘客,因为开走那辆车是宾利,不可能有人开宾利拉客,也许是这个好看的东方美人触怒了谁吧?   行人们自顾猜测着各种离奇故事。   李言蹊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低头快速走开远离了这些人,他初次到外国,略懂英语,可是那点可怜的口语根本不能用来交流,身上没带钱,只装着手机,他赶紧掏出手机一看,屏幕是黑的,没电了,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抬头仰望着正在飘雪的天空,雪渐渐大了起来,纷纷扬扬,似乎要把一切都覆盖起来。他也不知道该去哪,该往哪走,所幸这是一条主干道,他慢慢地沿着大道走,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就跟电视上看到的一样,他终于看到雪了,棱形雪花落在他的掌心里,他看着薄薄的雪花一点点融化在他手心里。   李言蹊走得这条道跟周颂离开的方向正好相反。   路上的游客稀稀落落,因为天气不好,人没有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多。但总有人在盯着李言蹊看,李言蹊的长相在国内不算俊美出众,但在外国,比起金发碧眼毛发旺盛体格高壮的老外,他无疑是显眼的,白皙秀润,一脸懵懂,就像孤身一人来到此处的高中生,此时无依无靠的走在陌生的国度。       第70章 异国遇险   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难免有异心人不怀好意。   李言蹊走了一会儿,发觉人越来越少了,但身后总有几个脚步声不近不远的跟着,他起了警惕之心,猛地转过身去看,不出意外看到三个异国人,两个白皮一个黑皮,三人目光不怀好意,眼神极为下流,发现李言蹊转头看他们,还故意吹了几声口哨,手里比着什么姿势。   李言蹊哪里敢招惹他们,就那五大三粗的体型,扑下来能把自己压昏过去!他回过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打算尽快甩掉他们。   他不敢走那种小巷道,只顺着大道走,希望能看到警亭,不论国内外,总有警察吧?他现在顾不上厌恶远在国内的白一聪,也顾不上怨恨弃他而去的周颂,他只想摆脱身后那三个人,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他是怕周颂,但他知道周颂不会让他死,周颂威胁不到他真正的生死,可身后那三个,却可能是真正的恶徒,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想到这,李言蹊心底一阵难言情绪,淹得他胸口发疼。   因为路上积雪越来越厚,车子速度骤然慢了下来,周颂坐在后座上黑着脸,像头沉默的豹子,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惹怒了这头豹子被一口咬死。   赏雪的情绪早飞到了九霄云外,这该死的兔崽子,老惹自己生气,打又不能打,骂又憋气得很,真的扔掉他吧,又还没玩够,周颂这一刻简直不知道该拿李言蹊怎么办。   道路两旁的行人匆匆小跑着,他一路看过去,全是些外国佬,东方面孔没见着一张,周颂其实已经后悔了,才把李言蹊扔下车走了没一会儿,他就后悔了,明明是要带他来这里看雪,还没开始就不欢而散。   后悔能怎么办?他拉不下脸折返回去,要是林乙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自己顺着台阶去把人捡回来。   在周颂还在兀自纠结的时候,李言蹊那边情况却是极度危险。   他跑了起来,身后那三人也跑了起来,到这一刻,李言蹊心底那点期待已然破灭,他还期待那三个人只是跟他同路,并不是故意跟着他。   耳边的寒风呼呼刮着脸颊,李言蹊拼命往前跑,令人绝望的是,大道很快到了尽头,尽头是三个岔路口,路标上的外语他看不懂,全是大写,并且慌张之下更是分辨不出来了,眼看身后那三人就要追上他,他只得咬牙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跑。   向路人求救?躲进店里去?语言不通,身无分文……他没办法做到这些!   路上偶有的行人侧目而看,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也是,谁愿意无故惹麻烦呢?   李言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他扶了一下旁边的路灯,他才发现天色真的暗了下来,因为路灯不知不觉已经亮起来了。   他扶着路灯弯着腰使劲喘气,因为跑得急,胸口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平时被周颂欺负的狠,身体要被掏空了底子,哪里经得住长时间的疾跑。   可是身后追着的狼还没放弃,他只能打起精神继续,从前他想过死,那种想要彻底解脱的念头激的他尝试过,可人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不断地迈开腿往前奔,他现在不想死,再说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   李言蹊拐过一个弯,路骤然窄了起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窄路前头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他竟然跑进了死巷道……   运气真的“好”。   那三个人吹着口哨放慢了脚步走近,口里说着外语,李言蹊不能完全听懂,但大概意思他能猜到,他背靠着那堵墙,握起拳头做出防御的姿势,这些都是条件反射。   三人走到李言蹊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李言蹊,黑皮操着一口发音不准的英语说:“小美人,跑这几步是想热热身吗?嗯哼?”   李言蹊听懂了那句“小美人”,心底直泛恶心,他恶狠狠盯着对方,尽量做出最凶狠的模样。   旁边两个白皮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其中一个用英语说:“小弟弟,你来自东方,是哪个国家的?”   李言蹊当然不会回答他们。   另外一个白皮放软了语气:“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看你迷路了,想带你回家。”   三人相视而笑,为自己这装模作样的形态感到滑稽无比,因此自己先笑了起来,黑皮比较直接,“他们俩才是坏人,想把你带回家狠狠地操,你这小身躯一定耐不住两个人,不如跟我走?叔叔一定操爽了你!”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再往前,黑的发亮的脑门在路灯映照下更瘆人,就跟个黑鬼似的。   李言蹊吞了口唾沫,又紧张又害怕,他听不懂对方说的那一大串鸟语,但听清楚了一个词“法克”,不懂英语的人也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两个白皮也不在意黑皮说的话,他们许久不曾见过东方人了,实在是馋得紧。   两年前遇到一个来自韩国的少年,那少年还是个富家少爷,自己离家出走来到这里度假,家人自以为他带了保镖,便没有急着来找,少年精通英语,又玩得开,被他们三个用法子引诱上钩,趁着少年喝醉酒,他们三个轮流强暴了他,还录制不少视频发到网上,卖了不少钱。   现在回想起来那少年的味道,还让他们能硬个两三天,东方人的精致细腻和芬芳,让人欲罢不能,后面那处天生得小,插进去的时候那种撕裂的快感,包裹吸附的紧致感,能把人逼疯。   当然,因为他们太过于张狂,最后因为这事吃了一点苦头,少年最终还是被救走了,自那之后便很少能在这里再看到东方人,直到今天。   上帝护佑,又让他们捡到了一个,并且比上次那个更美!不,准确的说应该更俊俏,看那生动的黑眼睛,比圣经里描写的天使更可爱!   “嘿!男孩,过来,过来,别害怕。”一个白皮试图去拉李言蹊的手,李言蹊矮身一躲,侧身到了另外一边去了。   黑皮没了耐心,像头熊一样直扑过去,把李言蹊一整个罩在了怀里,他感触到了东方美人的纤细和柔软,内心一阵激动,那无耻的棍子充血挺立起来,嘴里喊着:“欧买噶!”   李言蹊被一阵体臭熏得发怒,他一拳狠狠砸在黑皮胸口,可惜对方那纠结的肌肉硬邦邦的把他顶了回来,手好痛……李言蹊咬紧牙齿又是一拳,这次他打在了黑皮的下巴上,黑皮痛呼一声,松开了一条胳膊,怒吼着:“法克!”   两个白皮狡猾的很,抱臂旁观,想等着黑皮把美人的力气消耗的差不多再上,免得动手费力。   李言蹊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这两拳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黑皮再度压过来,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双手捏在一块,另外一只手则迫不及待的钻到他羽绒服里,掐了一把他的肌肤,黑皮眼球血红,脑子里就一句:太他妈软了!   李言蹊眼眶欲裂,他被人压在墙壁上,双手举过头顶拍在后方,上半身都动不了,他感知了一下双脚,抬腿狠狠向上踢去,没想到黑皮早有防备,立马撤出衣服里面那只手,抬住了李言蹊往上踢的这条腿。   两个白皮一阵大笑,还鼓起了掌,“这个美人够味道!如此辣!一会儿操起来肯定很带劲!”   黑皮轻松地制服了李言蹊,李言蹊双手被缚,一条腿又被捏住了,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黑皮个子太高,他不得不矮下身才能摩擦到李言蹊的胯,甫一贴上,李言蹊脑海里涌出了周颂的脸,说来也怪,一直到了这一刻,他才想起来周颂,之前在逃跑时,他真的没想到那个人,也许只忙着逃命,也许他觉得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可以稍后再想。   这一刻,他尽力了,可事与愿违,连老天都不帮他。选了一条走不通的路,打不过对方三招,拼死挣扎还是只能任人肆意。   李言蹊闭了眼,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这么肮脏,这么荒唐,这么让人心生绝望……   所有恶心的人和事都会被他李言蹊碰到,他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从前他绝不是个悲观消极的人,在命运这只大手肆意玩弄下,他跪下认输了。   想到这,李言蹊嘴角挽起一抹笑,他不想再反抗,感受到硬邦邦的东西摩擦着他,他甚至生出一种恶念来:脏了也好,让这个黑鬼把肮脏的液体注入他体内,好让周颂知道,我李言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碰得,你瞧,随便一个长着那根东西的人都可以,只要我今夜不死,我看你周颂往后还乐不乐意要我。   “周颂,今夜过后,我上辈子欠你的债,也该还清了……”李言蹊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黑鬼听不懂中文,但他停下了猥亵的动作,生硬的问了句:“你是中国人?”   ----       第71章 孰轻孰重   周颂坐在车里,车子以龟速往酒店挪,酒店距离这边有些远,机场附近是远郊,酒店订在闹市里,因此还没到酒店。   天色渐晚,路灯逐一亮了起来,雪洋洋洒洒,在灯光晕染下,别有一番味道,此时身边应该有个人陪着他一起欣赏,可惜……   突然,一个黑皮小孩快速撞了一个行人,小孩急忙道歉,那个行人没计较,往前走了,没一会儿,那个行人尖叫起来,大声喊着:“我的钱包呢?!”黑皮小孩已经跑没影了。   不知为何,周颂眼皮跳了两下,他猛地拍了一下前排座椅,“调头!”   保镖“啊?”了一声,周颂怒喝:“我让你调头!回去找人!”   保镖赶忙调转车头,所幸路上没什么车,车子很快往回开。   周颂沉着脸,“速度快一些!”   司机加快了速度,奈何路滑,他不敢拿老总性命开玩笑,车速只算是中等,周颂内心越来越不安,他想起李言蹊装着手机,便按了号码拨过去,冰冷的女声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周颂扔了手机,“停车!”   司机只好停下车,周颂下车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让开,我来开。”   保镖惶恐不已,“周总,还是我……”   “后面坐着去,速度快!”周颂坐到驾驶位上,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刷拉蹿了出去,他一边扫视着街道两旁,一边吩咐:“打电话给林乙,开启定位,五分钟之内找到李言蹊在哪个位置!”   保镖急忙给林乙打电话。   李言蹊那个手机是周颂特意给他买的,做过特殊处理,如果事态紧急,就算关机了也能被基站定位到,这不是普通的手机能做到的,这件事李言蹊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肯定不肯用这个手机。   林乙速度很快,万幸的是,手机关机前一刻自动发了一条检测信息给总基站,顺着那点信息,查到了李言蹊的位置,精准到方圆五里之内,黑科技是上不得台面,但关键时刻还得靠黑科技。   位置发送到另外一个保镖这里,他是这次的翻译,精通外语的他一看便知,“周总,找到了!我来给您指路!”   车轮小幅度打滑,但周颂顾不上这些了,车子一路猛飙,因为保镖告诉他那个地方是民宿区,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李言蹊走到那,他希望只是他想去那里投宿,而不是其他什么情况。   几分钟之后,车子停在路边,因为进不去了,周颂站在岔路口,看着三条道,定位只说在这附近,并不能精确到几米,两个保镖对视一眼,当务之急是找到李言蹊,刚要开口说话,周颂已经命令到:“你去那条,你去那条,我走这条。势必要找到他,安全带来车上等我!”   “是!”   三人齐齐行动,一同消失在街头上。   坚持健身的好处这时候体现出来了,周颂宛如一条猎豹,迅速而敏捷,高速奔跑也没太喘息,胸口仍旧起伏均匀,他甚至还能分神注意到脚下的脚印,至少是四个人的,脚步凌乱,说明这些脚印的主人走得很急,也有可能是跑的。   周颂握紧了拳,发力顺着脚印快速奔跑,李言蹊,你不能有事。   你是我周颂的人,你一定不会有事!   这一刻,周颂再顾不上其他,他只想快点找到李言蹊,然后把他狠狠抱进怀里,不再放开他。   他甚至没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是国内知名的企业家,身价过亿,此刻他却把保镖皆翻译遣散开了,孤身在异国黑夜下不知名的巷道里发足狂奔,他抛下了一切,孤身试险。   如果直播这一刻的情景给林乙看,林乙一定会气到吐血身亡。   换句话说,李言蹊就算出事了,那只是一家人的事,而他周颂出事了,整个企业,那么多倚靠他吃饭的人,全副辅佐他压上前途的人,都会扑了个空,都会被连根拔起。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当然,这种说法过于冷淡无情,当理智与情感起了冲突,到底哪一个会占上风?谁也给不出确切答案。   寒风一刀刀割锯着脸,周颂双颊生疼,双手也快冻僵了,眼看前面有个弯道,他顺着拐过弯去,呈现在眼前的那一幕让他全身的血液倒流,寒气顺着双脚渗入体内,呼出的气带着冰渣,足以冻毁这所有的一切!   一个清瘦的身影低垂着头颅,虚虚靠在墙上,他身上覆着一个高大的身躯,旁边还站着两个高壮的金发人在呐喊着什么。   黑鬼一把扯开李言蹊羽绒服的拉链,然后迫不及待的再去扯李言蹊的裤头,李言蹊闭着眼,浑身都在抖,哪怕之前想过脏了就算了,可真的到了这一秒,他还是觉得难以忍受,不同于周颂身上那熟悉的清新气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体臭侵袭着他的嗅觉,他感受着对方的动作,绝望铺天盖地淹没了他。   “哦法克!你他妈的是谁?!”痛呼声同时响起,打断了李言蹊的绝望,他猝然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跟两个白皮打斗,那个身影猛如出了牢笼的狮子,凶狠的撕咬着对方,抬腿踢扫,拳拳到位,只听得见一阵击打肉体的声音。   周颂每天都在健身,以前在队伍里的时候,搏击成绩从来都是前三名,两个外国佬只是占了一点身高体型的优势,论起搏击打架,哪里是周颂的对手。   不过须臾,白皮已经被周颂过肩摔在雪地里了,抱着肚子直哼哼,显然痛到极致了。   黑皮早在同伴被袭击的那一刻放开了李言蹊,只是苦于无法立马加入战斗,因为偷袭者速度实在太快了!   周颂喘着粗气盯着黑鬼,眼里的怒意滔天,烧得他双眸血红。黑鬼也摆起了迎架的气势,嘴里还骂着脏话。   周颂二话不说,腿风扫过直击对方门面,一招未得手,握紧的拳紧接着抡到了黑鬼的下颌处,黑鬼下巴狠狠挨了一下,痛呼出声,周颂一个回旋踢又踏在了对方脚背上,他每一下都用了十成力,加上怒火的加成,力道更甚!   黑鬼直接痛弯了腰,但这玩意儿也是在街头混的,片刻后当即反击起来,巨大的黑拳也挥了过来,周颂只得往后一仰躲过拳头,黑鬼比周颂还高,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活像一座山。   周颂杀红了眼,一把脱下外套甩在地上,再次攻了上去。他专挑刁钻处下手,黑鬼没有他身形灵活,几招之后落了下风,周颂绕到他身后,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周颂踹到了膝弯,“扑通”跪在了雪地里。周颂乘胜追击,飞起一脚踢在对方后颈上,黑鬼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周颂胸膛不住地起伏,迅速而猛烈的用力过度之后,他也不好受,但他顾不上了,从看到李言蹊被黑鬼佬压住那一秒起,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们怎么敢?!怎么可以!   直到被一只大手托起脸颊,李言蹊才勉强抬起头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嘴唇颤动,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周颂……”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直直熨在周颂心口上,他一把把人抱进怀里,不停地抚摸着李言蹊的头发,他的帽子早在奔跑的时候掉落在不知哪里了。   李言蹊被熟悉无比的味道包裹着,身体才慢慢回温,被刻意压制住的情绪掀翻了那层伪装,抢夺了身体的控制权,让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缩在周颂的怀里,就像躲进了避难所。   “别怕,有我在。”周颂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是过度呼吸又暴怒过后的余潮,他一遍又一遍的顺着李言蹊的头发,希望这样能尽快安抚好人。   “你再晚来一步,我以后就再也不用看见你了……”李言蹊声音颤抖,面上似笑非笑,眼里的狠决和恨意铺边而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周颂带给他的,原本他可以安安分分过生活,却被这个人一次又一次搅得天翻地覆,今夜更是,险些让他辱丧他乡,如果今晚周颂再晚来三分钟,那么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孤零零死在无人知晓的巷道里,远在家乡的爷爷奶奶该怎么办……想到这里,李言蹊不是不恨周颂的。   周颂被他这样的表情扎的心惊肉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得低下头重重吻了一下他的前额,再帮他把羽绒服拉链重新拉起来,上下扫视了一圈人,万幸他赶在黑鬼再近一步犯罪之前到了,除了衣衫不整之外暂时没看出什么,片刻之间周颂已经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个站在顶峰的霸道样,“不用再看见我?我告诉你李言蹊,你别妄想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李言蹊依旧靠着墙,昏暗的路灯照在他身上,影子拉得老长,却莫名有些凄清,“是你先不要我的,把我扔下车,你又回来干什么?”李言蹊抬起眼睛看着周颂,声音清凉如雪花落在肌肤上。       第72章 险里求生   “是你先惹我生气。”周颂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狼狈,的确是他把人扔下车,然后自己又找了回来的,被当事人毫不留情的戳破,面子多少有点受不住,因此这句话说的没了先前的气势。   李言蹊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只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不再说话,因为他觉得他无法跟眼前这人交流,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外星人,讲不通。   周颂喜欢看李言蹊笑,可不是现在这一种,他一瞬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所以只能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他还对你做了什么没有?”   李言蹊原本想要摇头,但须臾间他改变了想法,直接说:“他摸了我的腰,还掐了两把,试图亲我,但被我咬了一口,还用他的下面摩擦我……”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周颂的脸色。   为什么他要故意说出来?因为周颂之前暴怒的模样让他有点吃惊,只有正真在乎一个人,才会流露出那样的情绪,打比方说:好比老公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别人非礼了一样愤怒。周颂的真实战斗力他今天才现场观摩了一番,看来平时这人对他已经算是很温柔了,他得气成什么样才能如此暴打外国佬?   在周颂暴打外国佬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一个稀里糊涂快成型的想法刚浮出水面,就被他直接掐灭了,不可能。   周颂这种人,怎么可能对谁产生真正的感情?他恐怕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绝对的占有和绝对的控制。   但是周颂的行为太令人疑惑并且好奇了,所以他想试探一下。   周颂听着李言蹊这么露骨直接的说出来,到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反应,只是说:“你故意要惹我生气?”   李言蹊挪开眼神,小声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又不喜欢我撒谎……”   周颂帮他搓了搓冻得冰凉的脸,然后骤然转身,两步跨到晕倒的黑鬼面前,用脚尖把对方的黑爪挑出来,皮靴跟重重跺上去,黑鬼尖叫着醒过来,眼睁睁看着那鞋跟在自己的手指上来回碾压,惨叫声震耳,周颂继续用脚把人翻过身去,让黑鬼仰躺在雪地里,他把脚踩在对方的胯上,黑皮知道他要干啥,吓得求饶,哆嗦着一会喊上帝,一会喊圣母玛利亚,可惜上帝和圣母玛利亚都救不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碰了谁的人?”周颂磨着牙伏下身盯着黑鬼。   黑鬼听不懂中文,一个劲摇头,嘴里呜呜呀呀求饶着。   “我不想让他莫名背负起人命,所以今天饶了你们的狗命,回头你们该给他烧高香谢恩。”周颂冷冷说完这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脚下用力,直接朝那地方摁踩下去。   大皮靴的圆头很有分量,若是找准致命点,可以一脚把人踢死,周颂从上往下踩,后跟再碾上几下,那玩意儿怎么经得住这种力道?   震天的一声痛吼后,黑鬼从前引以为傲的大黑家伙,就这么断送在一个来自东方国度的不知名的男人脚下。   其余两个见此惨状,不禁吓得一个劲往雪地里躲,只是受伤太重,根本动不了,周颂不想多停留在此处,捡起羽绒服外套,返回身揽着李言蹊从黑鬼身上跨过去,扬长而去。   李言蹊今晚可算是见识了周颂真正凶残的一面,内心对这个男人的惧意又深重了一层,也不敢再试探什么了,乖乖让人搂着走,踩着脚下的积雪,他又想:就他这样的身手,还需要什么保镖?有钱人的钱没处花,只讲究排场了……   他这个念头倒还真的冤枉了周颂,他带保镖,是集团众高层的要求,他们曾集体上书,要周颂千万千万爱护好自己,保镖这种东西,不能缺!为了让众臣心安,他才雇佣了保镖。   周颂带着人转过弯,迎面遇上从另外两条道赶来的保镖,两人看见周颂,赶紧迎上来,“周总,您没事吧?!”   “去联系一个可靠的医生,稍后马上带来酒店。”周颂吩咐,他不放心人。   翻译保镖扫视了一圈,看着自家老总没受伤,赶紧转身走了,留下司机保镖守着周颂,三人快速离开打架现场,刚刚坐上车,警笛声才乌拉乌拉从街头那边传过来,大概是有路人瞧见当街追人这种事,所以报了警。   李言蹊身体还在微微发颤,任谁初来乍到异国,孤身一人身无分文,语言不通再加上通讯工具失效,都会无端的害怕和焦虑,更何况还遇上不轨之人,恐惧一定会深深烙印在心上,哪怕此时他坐在这个把他扔下又及时救了他的男人身旁,安全感这种东西,丢失的很容易。   周颂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感觉,他从前的字典里很少有这两个字,唯一有过的一次是他爷爷去世的时候,看着老人家在他面前合上了双眼,再也醒不过来,那种以后再见不到爷爷的情绪笼罩了他,让他厌恶了当时的自己,是他把待他最好的爷爷气死了,当时年少,当着众多人愣是没有低头认过一句错,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是自责的,自责之后是无尽的悔恨,送走了爷爷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老爷子的照片一整晚没睡。   也正是从那一晚之后,他才改变了很多,就像一个孩童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老爷子的死,换来他的成熟稳重,可代价是那样的大。   这一次,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那晚那种情绪,名叫后悔。他依然搞不清楚那种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对李言蹊,他舍不得放手,他喜欢看李言蹊笑,想带他看世间美景,带他吃遍所有美食,想让李言蹊完全依赖他,可情绪真的上来了,动辄打骂,亦或者直接扔下车,或者扔在雨里,这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他根本理不清是什么玩意儿?每当他要意识到什么,他骨子里的自大和傲慢又跳出来隔断了它。   周颂没明白的是,他之前敢随意扔掉李言蹊,是因为当时的李言蹊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那是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周颂一路上过分的安静,李言蹊没注意到,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里,不敢睁开眼,生怕一睁开就是那个黑鬼佬,鼻息之间仿佛还能嗅到那股体臭味儿,他嫌恶的皱起眉。   折腾了这一出,李言蹊的胃又开始隐隐犯疼,情绪的大起大落直接影响着肠胃,说起来这胃疼的诱因还是周颂,初见那一拳正正打在他胃上,打了个胃出血,从此落下了病根,从那之后只要情绪大起大落,他的胃疼一定会准时造访。   周颂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转回身想抱着人,才看见李言蹊闭着眼蹙着眉,面色苍白。   “哪里疼?”周颂也皱起了眉,心中的悔意又浓了一点,紧接着催促司机:“速度快一点。”   李言蹊睁开黑灿灿的眸子,明显是疼得厉害,瞳仁上蒙着一层水光,他轻轻望着周颂,欲语还休。   周颂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每次被他这样一看,任是铁石心肠也化作了柔软的棉。   李言蹊怏怏的,“……想赶快回去洗澡。”   周颂抱着人哄:“快了,再忍一会儿。”   车窗外的雪不知不觉已经停了,道路上的积雪没再增厚,司机斗胆踩下油门,宾利引吭高歌着扑向酒店。   车子停稳之后,司机马上去拿行李箱,周颂半抱着李言蹊快步走进酒店大厅,前台用标准的英文询问贵宾信息,周颂把黑卡递过去,对方拿着一刷,所有该有的信息都显示在电脑上,前台把卡递还给他,笑容甜美的说:“先生们,您们的套房在顶楼,会有人接引。祝您们入住愉快,晚安。”   保镖拉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两人屁股后面,他内心期盼着翻译快点回来,自己一个人挺尴尬的,看着自家老总跟他的小情人儿你侬我侬,怪不好意思的。   还好他的期盼马上实现了,三人才进了套房,刚把东西放下,翻译就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人进来之后,抱臂靠在门口环视着这豪华套房,嘴里发出“啧啧”声。   翻译保镖抬高声音,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喜悦:“周总,您看,我带谁来了?”   周颂把一杯热水递给李言蹊握着,才转回身看。   “许言?”   来人正是许言许大夫,许言站直了身子,挑挑眉,“他乡遇故人,周总,好巧呀。”   周颂可没有他乡遇故人的喜悦,面无表情的吩咐:“快来给他看看。”   许言目光一扫李言蹊,看对方苍白无力的模样,眼神又转回到周颂身上来,眼神尽是“你又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这种意思。   周颂咳嗽了一声,故意冷着声音说:“你到底看不看?不看就滚出去。”   许言俊脸上一副“不可救药”的表情,然后赶紧走到李言蹊那边去了,正好保镖要跟周颂汇报情况,所以周颂和翻译保镖去书房里说去了,许言在客厅里看诊。   保镖汇报完,周颂才知道原来许言是来这边谈事情的,医院需要一种进口药物,对比了几个国家,B国的性价比最高,并且程序简单,没其他几个大国那么复杂,院长原本想让顾云铮来,他经验丰富,可顾云铮走不开,他是心脑科的总刀,手术总是安排满了,顾云铮想让许言多锻炼一下,正好长长见识,因此直接推荐了自己的爱徒。   许言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要跟顾云铮分开好几天,但前途不能不考虑,于是只身一人来到B国。       第73章 裹缠不休   算起时间,许言还比周颂一行人早来了三天,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所谓“便宜没好货”,同样的药物,价格比别人便宜,手续比别人简单,其余的事可没那么好说,因此许言来这里已经第四天了,还没有谈下来。   他今天实在郁闷,又不好意思拉下脸去请教顾云铮,那人越老越不正经,但凡自己有求于他,他必定会提出一个让自己在床上之前不会答应的要求,那人就喜欢折腾他,把他弄得面红耳赤才肯罢休。   于是郁闷之下就出来溜达,职业的习惯使然,他不知不觉溜达到一家医院那儿,看着装潢不错,他便想进去瞧瞧,实地考察一下这里的医疗水平,没曾想遇到一个中国人在那咨询出外诊的医生,他倍感亲切,走过去攀谈了两句,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居然是国内周氏集团的人,许言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如实一说,保镖知道慈恩医院也是自家人,才透露了周颂也在这里的信息,这就叫做“瞌睡正好遇到枕头了”,周颂需要一个靠谱的医生,而许言正好需要搬救兵,周颂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公司遇到困难,总裁义不容辞啊!两人一拍即合,立马往酒店赶来了。   路上保镖也不敢多嘴,李言蹊遇险的事许言不知道,只以为又是周颂折腾的人,他帮李言蹊看诊的时候,眼里多得是同情,说话的声音都自然而然温和了下来,“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瞧瞧。”   李言蹊对于这个医生并不陌生,拜周颂所赐,许言和顾云铮上门看诊已经好几次了,他对这两人的印象都不错,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两位医生是师徒关系也是情侣关系,所以每次医生来看诊,李言蹊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的羞赧,他因为男人而受伤,这是件尴尬而悖德的事,正常人都无法理解和接受吧?   因此每次他都不想多跟许言或是顾云铮交流,医生让干什么他沉默着乖乖配合就好,粉色的柔软舌尖颤颤伸了出来,眼帘垂着,长睫毛敛去了眼里的光晕,许言看着这个乖得像孩子一样的人,心中不由得生出怜爱之情,这么乖巧安静的人,周颂怎么总下得去手动粗呢!   “可以了。来,眼睛着看我。”许言撑着李言蹊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起身,外套方便脱了吗?”套房里有空调,倒不怕冻着他。   李言蹊点点头,站起身把外套脱了,许言又问:“接下来你不要紧张,我是医生,我只是帮你看病,可以吗?”他的语气很温和,他知道李言蹊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所以每做一个动作都要事先询问病人。   也正因为他的耐心和绅士,李言蹊不反感许言的碰触,“嗯。”   许言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伸手探了他的耳后,顺着双臂和肋腹轻轻按压了一遍,碰到胃部的时候他绕开了,他又让李言蹊走了几步路给他看,做完这一切他才问:“你胃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李言蹊想了想,“大概半个小时前。”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吃了什么?”许言一边问,一边把外套递还给他。   “还没吃东西……”李言蹊不想再回忆一遍之前的事情,所以捡着问题回答。   许言换一种问法:“胃部被击打过吗?”胃疼这件事可大可小,鉴于这人身份特殊,他还是谨慎一些好。   “没有,就是自己突然疼了,可能因为没有吃东西。”李言蹊说着又捧起热水喝了两口。   许言也只能看到这个地步了,“没发烧,没感冒,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也不见内伤,只是肠胃有问题,我让人去买药,现在首要做的事是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   李言蹊点点头,“谢谢许医生。”   许言眨了一下右眼,“都是老熟人了客气什么?”   情绪是会传染的,许言活泼悦然的情绪让气氛轻松了不少,再加上都是中国人,身在异乡总有着由衷的亲切感,李言蹊郁郁的心情晴朗了一点。   许言心细的注意到李言蹊外套上有蹭灰的地方,在看着对方神色倦怠,便问:“刚落地还没来得及收拾吧?建议你可以泡个热水澡,一会饭来了正好。”   李言蹊到酒店早就想洗澡了,只是周颂不让,他说要等着医生来了先看过才能洗,这会许言说了,他立马转身去拿干净衣物,然后急切地往浴室去了。   许言当即赶紧喊来门口候着的那个司机保镖,吩咐人去买药和叫餐,还特别叮嘱了饮食。   这时,恰好周颂也从书房里出来了,他没见着李言蹊,只听见卧室那边有水声,猜到人肯定在洗澡,许言原本翘着二郎腿,这会儿见周颂出来了,放下了腿规规矩矩坐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才到这里就需要看医生,幸好他无恙,只是胃疼,外伤没有,我看走路也正常。已经让人去买药和叫餐了,马上就来。”   周颂在许言对面坐下,没说什么感谢的废话,只是审视了许言片刻,在许言快要受不住想起身跪下的时候开口了,“给我说说谈判情况。”   许言这会是真的想跪下,因为周颂这么说就表示愿意帮他了!哎嘿,别看这尊煞神怪吓人的,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腿软,但大腿是真的好抱,暂且不说周颂怎么帮他,总之这人不会让你失望就对了!   许言狗腿的给总裁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喝一口润了润嗓,才开始讲起跟对方谈判的情况。   李言蹊洗完澡换好干净衣物出来时,许言还在跟周颂说谈判情况,他们俩没去书房,言外之意就是不避讳李言蹊。   周颂抬眼看了一下刚从浴室里出来的人,许言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便停顿了一下,周颂果然有话要跟李言蹊说:“把头发赶紧吹干去。”   李言蹊回答:“吹过了。”   “你自己摸摸。”周颂说完,李言蹊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果然还有些湿的,于是乖乖又折回浴室去了。   许言感觉自己莫名吃了一大碗狗粮……。   这时周颂才转回头,“接着说。”   两人正好说的差不多,保镖买药回来了,李言蹊吃了药,没过多久,餐车也跟着到了,几人便开始用餐,中式西式各一半,许言这几天吃西餐都吃怕了,筷子每一次都落在中餐上。   李言蹊胃疼已经减缓,情绪过去之后再加上药物作用,可以正常吃东西了。他倒是不挑,只要看着还不错的,就尝试一下,有道菜是用鲜红的汤汁浇出来的,一看就是偏辣,可整道菜的色泽太漂亮了,李言蹊忍不住把筷子伸过去,刚要落到盘子里,便被一双筷子半道截胡,只消看那修长的手指就知道是周颂,“你不能吃这道,辣。”周颂的声音跟着就到。   李言蹊撇撇嘴,筷子硬生生转了个弯,拐到隔壁那盘绿油油一片的素菜里夹了一根。   许言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自己的饭,任他狗粮铺天盖地我自岿然不动。   一顿饭吃完,李言蹊嘴里除了尝到盐巴的味道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吃出来,但凡油炸的放了辣椒的口味偏重一丁点儿的,都别想放进碗里。   不过好歹填了一下肚子,胃疼已经感受不到了,都说人间烟火暖人,之前有多大的情绪,一顿热饭下肚,也吃得淡了许多。   吃过饭之后,许言又跟周颂商讨了一下谈判方案,最后周颂拍板,“两天之后再去谈。”   “为什么要硬等一天?”许言有点着急。   “谈判攻心为上,你着急慌忙赶着去,对方只会看低你。我们双方都在讲条件,并不是只有我们需要他们,所以先冷他们两天,看看他们什么反应。你注意动向,一有情况立马汇报给我。”   “明白!”许言军心大振。   在嘱咐了李言蹊按时按量吃药之后,许言才回了他的房间,知道周颂他们住这里,他把之前的酒店退了,改到这边来住周颂他们隔壁,方便照应李言蹊,那人瓷瓶儿似的,用点力感觉都能把他捏碎了。   李言蹊吃了药,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他回忆着这一天,只觉得漫长的好似一年,三个小时前他来到了这个白色的国度,还没来得及欣赏雪景就意外得知自己被上司卖了,他只是一枚被用来交易的棋子,因为这个,他和周颂发生了冲突,随即被撵下车扔在陌生的大街上,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遇到了图谋不轨的恶人,在寒风里进行了一场生死时速后,他不巧钻进了死胡同任人宰割,命悬一线的时候,周颂横空出世,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了他并在恶徒手下救了他……   周颂一身水汽裹着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李言蹊目光呆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放空了自己不知沉浸在什么思绪里,那样子有点憨,像个玩偶娃娃。   身旁的大床软软陷进去一大块,下巴被两根手指夹住拧着晃了晃,李言蹊才猛然回了魂,眼珠刚转过来便直直对上了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眸。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周颂侧躺着,一手撑额,一手捏着李言蹊下巴问。   “在想之前的事……”李言蹊被那双眼摄住了,语言功能自动发挥作用,如实吐露。   周颂放开他,转而把人揽到怀里,让李言蹊的脑袋顶着自己的下巴,这样李言蹊正好贴着他的胸口,能听见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还在害怕?”   李言蹊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忘了回答。   “嗯?睡着了?”周颂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低头去看人,发现李言蹊又在出神,他“啧”了一声,大手一捞把人托起来吻过去。   李言蹊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人了,好好的招来一顿亲吻,周颂每次的吻都很激烈,很少有浅尝辄止的时候,李言蹊是有点怕的,他们不是爱侣,却要相濡以沫,打开自己然后与对方裹缠不休,显得有多亲密似的。   周颂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一吻初歇他呼吸有些急促,他俯视着李言蹊,双眼危险的眯着,冷冷说到:“我不允许你再记住那些肮脏的东西。看着我!你的心里脑海里只准想着我。”   不待李言蹊回应,他已经开始撕扯起对方身上的浴袍……       第74章 风引山洪   纯澈白净的大雪温柔无声,却又霸道极了,把所有能覆盖的物体都遮掩了起来,树梢堪堪露出一丁点黑色的尖儿,尚算反抗。   金碧辉煌的酒店顶层套房里,是寒冬压不倒的满室春色。大床不住地颤动着呻吟,随着被浪里翻滚的两人跌宕起伏。   李言蹊红着眼眶,张大嘴巴拼命呼吸着空气,周颂每动一次,他就觉得被捣毁了一次,这人发了狠的弄他,救他回来要他活,此刻又要他死,看不见的利刃刀刀入内,绞得他支离破碎。   周颂咬着他的左肩,后腰每痉挛一次,他便咬得更厉害一点,活像一头吃肉的狼,滚烫的鼻息喷在李言蹊后肩上,灼得李言蹊往枕头里扑。   周颂大概嫌看不见李言蹊的脸,就着姿势把人翻了个个,惹得李言蹊双眼蒙了雾,这会儿看得见正脸了,李言蹊的每一个微小表情都尽收眼底,蹙眉咬唇,眯眼张唇,亦或是垂了眼帘眼神闪躲,周颂探究着,乐此不彼。   李言蹊实在是受不了了,红着眼眶看周颂,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瞅着上方这张俊脸,也不说话,只是单薄的胸膛染着潮红起起伏伏。   周颂蓦然停了动作,心尖一阵发颤,就像刮了寒风的心猛然泡到了温水里那样,痒痒的,涨涨的。   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引山洪。   他俯身吻了李言蹊的眼,情不自禁。   那双雾蒙蒙的眼眸终于被迫关上了,静谧的空气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缠绕着,纠结着,分不出彼此。   “李言蹊……明天我带你去看北国真正的雪。”周颂暗哑的声音才歇,身下的动作猛然发力。   “呜……!”李言蹊放在枕上的双手不由得握紧,周颂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撑着双臂把人笼罩在一片火热里。   至此,李言蹊再也没半分多余的心思去回忆什么,脑海里只是这个带着他遁入火海的人,张开眼看到的是他,闭起眼感受到的还是他。   周颂总会践行他说出口的话,无所不用其极。   ----   “言儿,起床了没?”电话那头顾云铮不正经的声音响起。   许言躺着被窝里,手机扔在耳边,懒洋洋的,“没呢。”   “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快一个星期了。”顾云铮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坐在办公室喝水。   “还得再等两天。”许言才不会主动示弱,说自己没谈成。   顾云铮静了两秒,“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啊,顺利着呢,我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许言翻了个身。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   许言又“喂”了两声,对面还是没声儿,“顾云铮?”   依旧没声儿。   许言拿过手机瞧了瞧,没挂断啊,这是咋了?   “师父?您老人家倒是说话啊。”许言敲了敲手机通话界面。   顾云铮黑着脸靠在座椅里,只慢吞吞一口一口咽着水,活像一个怨妇的表情吓得路过的小护士加快了脚步离开。   许言这会儿不敢大意了,捞过手机贴在耳边,“这不是回去太热了嘛,我想多呆两天凉快凉快,咱假期又少,难得出来一次……”见对面没反应,他又小声加了句“你不心疼我啦?”   顾云铮面色这才稍缓一点,“不想为师?”   “想想想!都快疯了都!晚上都是抱着被子睡的!”许言说着把被子卷到怀里抱了。   顾云铮又说:“今年让周总给咱好好放个年假,我带你出去玩儿。”   “说起周总,你猜怎么着?”许言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怎么了?”顾云铮立马严肃起来。   “现在住在我隔壁呢!”许言语气里透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   顾云铮坐不住了,“啪”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怎么回事?”   许言一听对方急了,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越老越爱吃味儿,赶忙解释:“你别着急上火,我都跟你说过几次了,周颂要是能看上我,早几年就动手了何必留到现在?”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顾云铮险些砸了手机,“合着你还挺期待被那个煞神看上?!”   许言沉浸在周颂能帮他度过这次难关的快乐里,没贴心的顾及到自家男人的感受,“咋就煞神了?人好歹是咱的衣食父母官,不带这样背后语人是非的哈。”   顾云铮一整个人都郁闷了,难道是自己老了?魅力不如从前了?最近是忙,不,应该说一直都在忙,健身都没时间,保养也只是偶尔两次,人到中年,莫非身材走样皱纹乱窜……顾云铮沉浸在幻想里:一个三十五六的、秃顶的、水桶腰啤酒肚、油头油脸的老大叔占据了视野……   “你又气上了?顾云铮,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你这是不信任我呢还是太低估你自己的魅力了?”许言也着急了,一骨碌坐起身,“周颂带着他家设计师来度假呢,恰好让我遇上了,我来给设计师看病的,为了方便看顾,所以我住到他们隔壁。”   顾云铮被这席话打散了中年大叔的幻想,“没气,就是累着了。今天做了两台手术,一个小孩儿的,车祸颅内出血,我给抢回来了,只是很有可能智力受损,一个老人的,没能救回来……他的儿女跪着手术室外面哭,我突然就很累。”   许言急得直揪被子,对面顾云铮又接着说:   “像我们这样的人,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从我们选择了这个职业开始,就注定了要有一颗铁石心肠,患者的生死不是我们决定的,我们只能尽力为止,可是看着他们哭,我想像往常一样回过头看看你,可是你不在。心里突然就缺了一角,他们的哭声老往里面钻……”   许言这会儿是真心疼了,想象着顾云铮回过头去找他,却没找着,每一台手术,只要许言没有休息,顾云铮下了手术台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我定明晚的机票,你让院长把手术排开一些,不是特别紧急的别排给你。”   顾云铮的轻笑声传了过来,“你不在,我闲着没事干。”   “……”许言上一秒还在心疼这个老男人,下一秒想挂电话。   “乖徒儿快回来,为师真的很想你。”顾云铮摩挲着许言的水杯,脸上满满的萧瑟。   “顾云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嗯?”   “空巢老人。”   “……”   ----   早上八点的时候,李言蹊被周颂叫醒了一次,睡眼朦胧的喝下小半碗粥,然后又躺下睡着了,连夜赶飞机,遇险脱险,紧接着又是一番激烈的情事,那小身板没散架已经算是皮实,此时只管呼呼大睡,反正他的工作就是取悦周颂。   然而周颂的工作可就不一样了,八点起床吃过早餐到现在过去一个小时,他已经处理了好几件事了,书房里开了二十分钟的视频会议,几家业绩不突出的子公司负责人狠狠挨了一顿骂,骂过之后,周颂调整了大方向,几人面上如丧考妣内心却欢喜不已。   视频会议后,林乙给周颂讲了最近拿下那块地的情况,因为那里侵占到了几家市郊农户的田地,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近几年国家政策保护土地做得好,这事万一处理不好,那可又是一桩麻烦,建墓地赶工期,林乙不敢耽搁,急忙跟周颂汇报。   周颂问:“去谈了他们怎么说?补偿款谈不拢?”   “负责项目的总经理去了,说话的时候呛了对方一句,人家现在咬着不放,非要说周氏强抢民宅不讲王法,要把事情闹大。”   “一共涉及几家农户?”   “六家。原本谈拢了四家了,今天下午去跟另外两家谈,没想到前面那四家又反悔了,问原因也不说,我看着就像耍赖皮……”林乙头疼道。   周颂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补偿款我看过预算,不算少了,那些烂田烂地,让他们自己种一百年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他们心里一定也明白这笔账是划算的。”   “那既然知道划算,为什么还要反悔,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啊……”林乙简直搞不懂那些人的思想。   “对他们不好,对我们周氏不好,那么,对谁好?”周颂冷笑着说。   林乙瞬间醍醐灌顶,声音都大了不少,“那帮老贼头从中作梗!”   “嗯,他们出不起比周氏更多的钱,我想一定是用了其他法子,你让人去暗地里查一下农户的账户和家属情况,再盯一下王张两个老贼头最近的动向。”   “我立马就去!这帮老东西,真怕这块墓地建成了之后埋了他们!”林乙怎么也想不出,美女请他们享受了,好酒好菜招待了,连放弃协议都签了,怎么还能这瞎搞呢?暗地里使坏?你使得过我们周总?   这些都是紧要事,哪怕周颂出来度假了,哪怕时差相隔,事急从权也要立马汇报,总裁可不是狗血电视剧里面放的那样好当,整天不用工作不用操心,吃喝玩乐就能有大把票子飞进自家银行账户里,想得美?   责任心、果决魄力、敏感的商机头脑、识人度、人脉和胆气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不怕吃苦,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不用经受困苦就能攀上顶峰的,或许起跑线比别人早,但你自己是滩烂泥巴扶不上墙那也没用。       第75章 速度激情   解决完紧急事情,周颂才叫来翻译,让人给自己规划一下路线,再选一下景点,等李言蹊醒了,他要带人去看。   “周总,这些都是有名的地方,但凡来这里旅游的人,免不了都要去一趟。”翻译躬身把平板放到周颂面前,划拉给周颂看。   周颂扫了几眼,轻轻推开了平板,“这些地方都是去看人头的,没什么可去的,你把大概的线路图给我,我自己看。”   “您稍等。”翻译调出B国地图,把一些小道划了红叉,然后递给周颂。   B国是个小国,国土面积跟国内某些大省占地面积差不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国小人少好管理,旅游业加持之下,整体发展都还不错。   李言蹊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他起床洗漱一番之后都没见着周颂,套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他四处看了看,一瞬间以为自己又被丢弃了,还好他看见行李箱和周颂的衣物还在。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人来,李言蹊打算出去看看,他拉开门,跟保镖面对面碰上了,“您醒了?周总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您先回屋里用餐。”   李言蹊瞬间有种荒唐感,早起的妻子遍寻不见丈夫,刚出门找就遇到人跟他说丈夫马上要归家了……他被这个想法雷得怔住!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保镖见他呆住了,急忙询问。   李言蹊摇摇头赶紧退回屋里,没一会儿饭菜就送来了,大概这餐也是提前准备好的,知道周颂不在,所以全是清淡的,李言蹊捡着自己喜欢的多夹了几筷子,才放下碗筷,周颂推门而入。   这人不知道干嘛去了,穿了一身的机车服,黑色的带绒皮夹克,机车裤利落的贴在那双大长腿上,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头盔,大步朝李言蹊走来。   周颂把头盔放在桌子上,端起李言蹊刚刚放下的碗,咕咚咕咚把里面剩着的半碗温汤几口喝完了。   “吃饱了吗?”周颂抬手扯了喉结前的两粒扣子,动作间有种不羁。   李言蹊点点头。   周颂打量了他一眼,“走,换衣服。”说完不等李言蹊开口,扯着人往卧室去了,“要去干嘛……”他昨晚压根没听见周颂说要带他去看雪,当时那情况太激烈了,哪容得他听旁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周颂三下五除二把人剥了个精光,然后拎起厚厚的毛衣和厚羽绒服,加绒棉质裤子和雪地皮靴,让李言蹊换上,最后还把围巾给人围好,帽子扣上,把李言蹊武装得只剩下一张小脸。   “我热……”李言蹊拽了拽围巾。   “还有手套,戴上。”周颂选择性听不见对方说什么。   李言蹊看着穿衣镜里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自己,差点以为周颂要把他塞冰窖里当冻白菜。   两人出门时,保镖要跟上来,周颂打了个手势,“你们不用跟。”   “可是您来之前答应过……”   “你们要是跟得上那就跟来。”周颂一手揽着李言蹊,一手抱着头盔往外走,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电梯直直下到地下车库,出了电梯,李言蹊一下子适应不了昏暗的光线,被铁栏绊了一下,周颂见状拉起他的手牵着他走,他步子迈得大,李言蹊得加速才能跟上,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只见一辆越野摩托车静静地停在那,李言蹊不懂车,他只觉得这辆车很酷。   周颂放开他,过去拍了拍车身,“怎么样?”   “很酷,原来你还会这个。”他没见过这样子的周颂,那人总是一身西装,出门动辄大奔路虎宾利,总是一副严谨森冷的模样,偶尔看得见他休闲服加身,那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狠戾,而今天拍着机车问他车怎么样这个周颂,身上没了那些严苛冷峻,仿佛是个纨绔子弟,肆意不羁,只是约着伙伴出门去赛车。   周颂笑了一下,“男人谁不爱这个?”说着他抬腿跨上了车,“上来。”   李言蹊这才明白这人要带他去干啥,他坐到周颂身后,双手不知道要怎么放,“把帽子扣紧,手套戴好,抱着我的腰别松手。”周颂吩咐完,把头盔戴上,启动了车子,车子低吼着,等待着主人拧下油门出发。   这时保镖急得大声说:“周总!您注意安全啊!让他们知道你在国外玩这么野,肯定得排着队上您办公室啊!尤其是林总助知道了……”   话音没落,摩托车已经轰鸣着溜走了。   李言蹊紧紧揪着周颂腰侧的衣服,风呼呼掠过脸颊,逼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越野摩托根本不惧怕这种铺着雪的路,周颂更不惧怕,当他载着李言蹊飞驰上大道,两旁的行人驻足欢呼起哄,这样子的天气居然还有人溜车!   原来上午周颂不在,就是去熟悉路线和准备摩托车了,要是在国内,这些东西他一个电话就能送到家门口,可惜在国外,多少有些不方便,他得亲自去弄,以前他还是个真正的富家纨绔子弟时,没少玩车,赛车跑车越野车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只要能开着跑的,他都遛过,当时他爷爷还活着,用马鞭抽着他让他放弃这项玩命的兴趣爱好,他都没改过,还梗着脖子跟老爷子吵,自己福大命大死不了残不了!自从老爷子走后,他再没碰过这些了,直到今天,他突然心血来潮,骨子里压制着的躁动被李言蹊昨晚那眼神释放了。   他不必再隐藏心底的怪兽。   周颂感受着凛冽寒风的摩擦,他们呜咽着咆哮着钻进他的衣领,他们拥抱他裹缠他,在集聚的速度之下,车轮碾压过积雪的骨肉,把满地呻吟甩在身后,转弯时的滑动让车身稍倾,疑似下一秒就要与地面接触可车身又猛然挺立,划破阻挡一往直前。   李言蹊不知不觉紧紧抱住了周颂的腰,起先的紧张过后,他也渐渐胆大,脑袋慢慢的挪一点,再挪一点,直到看得清前面的路和两旁的风景,房屋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两旁整齐的雪树,黑色的枝丫长满了晶莹剔透的雪,沉甸甸的缀着,远处的山峦没了青黑,纯澈的白淹没了一切……   李言蹊鼻尖冻得通红,脸都麻了,车速快得让两旁的景物成了虚影,不住地往后掠去,不过这种体会是前所未有的,从没有人带他做过这些事,雪地里飙赛车,速度会带给人一种难言的激情,这大概就是爱玩赛车的人所追求的另类刺激吧。   李言蹊本以为这样的景致已经算是美,在一个大转弯急速漂移之后,眼前蓦然出现的火红刺得他双眼一眯,这里的是一片开阔的林区,不知名的红叶树直直挺立在雪地里,火红的树叶不屑于兜着雪,因此便出现了这样的奇观,直往上看是秋天,往下看是冬天,两个季节撞在一起,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周颂放慢了一点车速,带着李言蹊在这片林区里兜圈子,一阵风掀过,一些挂不住的红叶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就像下了一场红雨。   直到了目的地,李言蹊围巾上还挂着几片红叶,周颂停下车,直接一把把李言蹊抱了下来,看见那几片残留的红叶,帮他摘下来夹在李言蹊耳侧,就跟插朵花似的,他只把人当玩偶了。   “怎么样?速度与激情你都体会到了么?”周颂显然是跑开心了。   李言蹊搓了搓冻僵的脸,“就怕摔……”   “胆小鬼。”周颂摘了手套,帮他揉脸,他压根没发觉自己的手也是冷硬的,李言蹊往后退了退,直躲。   “再往前走一段,让你看看冰瀑。”周颂在前带路,李言蹊乖乖跟后头,这里是羊肠小道,又是斜坡,李言蹊摔了好几跤,看着就像跟周颂磕头似的。   周颂实在忍不住笑了,“你这磕头呢?”   李言蹊帽子都摔歪了,傻愣愣的别有一番可爱,“反正也不疼,雪厚。”   周颂半蹲下身,“来,我背你。”   李言蹊愣了一下,没往周颂背上扑,“我自己可以走,现在走习惯了,不摔了。”   “不背那就抱着走,选一个。”周颂直起身作势要来抱,李言蹊一退磕在树上,“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人磕磕绊绊终于到了一个木制的栈道上,原来他们处于一个半山腰上,山对面是一座屹立的冰雕……不,是一条被冻住的河,那河经由一个巨大的断口流下来,可惜水流过小,遇上极寒天气,生生给冻住了。   远远看去,就是冰雕版的水帘洞既视感,垂下来的细流冻成了一根根小冰柱,参差挂落,阳光打在上面,隐隐发亮。   李言蹊不禁赞叹道:“珍珠做的屏……”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可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摸得到,但他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容,大眼一弯,薄唇轻扬,发自内心的笑容表达着他此刻的满足。   周颂侧头一瞥,恰好捕捉到这个画面,这一刻他想亲吻他,可又怕打碎了这个笑容,于是只得压抑着自己,默默欣赏。   李言蹊在赏景,而他在赏李言蹊。       第76章 北国看雪   李言蹊这一刻是快乐的,大自然的美净化了这世间所有的肮脏,他的心也随着这寂静无声的雪景沉静了下来,这里没有白一聪,没有工作,没有方静,没有束缚,他甚至忽略了身边站着的周颂,这里只有白茫茫的雪,浩大而无声。   周颂没去打扰人,他靠在栈道扶手上掏出一根烟点燃,这里是下风口,李言蹊闻不到烟味,所以他放心的吞云吐雾,透过烟雾看着李言蹊,那人好似与雪融为了一体,一动不动。   一根烟抽完,周颂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人,李言蹊一颤,瞬间被周颂的气味包围,“喜欢吗?”   李言蹊点点头。   周颂亲吻着他的侧脸,“等到了国内的冬季,我再带你去另一个国家过冬。”   李言蹊垂着眼帘没开口,周颂抬手捏过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李言蹊始终不跟他对视。   大概周颂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他没揪着李言蹊不放,这要是放在之前,非得问出个所以然不可,当然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最后不过是落得个李言蹊挨罚的下场,然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赏也赏够了,周颂叫着人往回走,因为这里是风口,站久了他怕李言蹊又生病,这回周颂在前牵着,李言蹊在后倒是没摔了,两人来到车旁边,才看见两个保镖居然跟上了,宾利开不进来,他们两人是步行来的,看到车就等在这里,不敢去打扰。   “周总……”两人齐声到。   “嗯,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周颂跨上车。   李言蹊扶着车身正准备往上爬,周颂突然说:“你跟他们两坐车,今天刮了这么久的风,怕你挨不住。”   李言蹊其实还想再坐一次,那种在风中疾驰的自由感,灵魂快要出窍的飘忽感,就像一枚瘾药,让人欲罢不能。所以他动作稍微犹豫了一下,摸着车身没放。   周颂哪能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有些好笑的问他:“还想飞一次?”   李言蹊双眼亮晶晶的,“想。”有点像小朋友期待新玩具似的,周颂哪能拒绝他,他身子往后挪了挪,拍拍前面,“来坐前面。”   “我不会骑……”李言蹊以为周颂让他开。   “只是让你扶着,车我来操控。快上来。”周颂以前也这么玩过。   李言蹊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好歹是成年人的体格,一整个人挡在前面他怎么操作车?“这太危险了,他们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李言蹊拿保镖当挡箭牌。   保镖刚要点头就接收到了来自周总的警告眼神,所以连忙摆手:“只要周总喜欢就好我们相信他的车技!”   李言蹊当即有点后悔,可见任性而为是不好的,早知道他听周颂的话乖乖去坐车就好,这会骑虎难下了,他硬着头皮爬到周颂身前坐好,所幸他比较瘦,个子也没有周颂那么高,竟意外的刚刚好,周颂伏过身来帮他调整坐姿,“你稍微矮着一点身,身子不用歪,来,双手扶着这里。”   李言蹊心跳得“咚咚咚”只响,尤其摩托车发出轰鸣,吼叫着准备启程前一刻,他的心快要蹦出心口,虽然周颂说是他操控车,自己只用扶着车把手就好,可他依旧紧张。   “准备好了吗?”周颂问他。   李言蹊重重点点头。   下一刹,越野摩托蹿了出去,李言蹊险些叫出声来,坐前面跟坐后面体验感实在相差太多了!坐在周颂身后的时候还可以选择性看或者不看,坐前面所有的景物都侵袭而来,丝毫不给你选择的余地!   周颂宽厚的胸膛紧贴着李言蹊的后背,他这会儿头盔也没戴,任凭寒风撕扯着他的面皮,他凑在李言蹊耳边大声地说:“试着动一动手指!”   李言蹊下意识跟着他的指令做,右手控制油门,他这一动,车子怒吼一声又往前蹿出去一些,李言蹊“啊!”得大叫,周颂爽朗的笑声随之响起,“别怕!”   李言蹊在风中捕捉着那一丝丝慢慢聚集起来的快意,渐渐地,他感到周颂松开了手,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由得喊出声:“周颂!”   周颂看他是真的害怕,这一声周颂喊得都有颤音了,于是他又把手握上去,“我来给你掌控方向,你只管拧油门!”   有了那双大手覆在上面,李言蹊心才落了回去,只管在此间撒野。   有一会儿周颂把着车头左倾右倾,车身险险擦过雪面,李言蹊已经做好了栽到雪地里啃雪泥的准备了,车子在下一瞬又直起身破风而行。   李言蹊帽子早不见了踪影,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向了后,周颂紧贴着他的后脑,两人的乌黑发丝触碰着,交融着,互相依偎又互相分离。   回到酒店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许言看着两人这模样,一看就知道西北风刮多了!头发乱七八糟的,面色略显青灰,嘴唇干裂,他身为医生的责任心作祟,忍不住开口:“两位祖宗,你们是去拉雪橇了吗?怎么吹成这样儿?”   周颂不理这人,把李言蹊推到浴室门口,“快去洗热水澡。”   “周总,他病才好,你这是带他去干嘛了?不怕他又病啊……”许言无奈道。   “看雪。”周颂接过许言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难得他开心,至于他病不病,我拿你是问。”   “……”许言内心一串星号。   “叫餐,一会儿跟我汇报一下那边的情况。”周颂毫不犹豫的发出两道指令,然后也去洗澡去了,说实话他今天也冷得够呛,只顾着耍帅了。   两人沐浴妥当,餐车正好送达,吃完饭周颂跟许言去书房谈事情,李言蹊今天玩得有点累,自己躺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当地新闻,他听不太懂语言,换了几个频道都是听不懂的,叽里呱啦催人入睡,眼皮渐渐沉重,忽然屏幕里的一幕让他张大了眼睛看,这正是他今天跟周颂去的地方。   人虽不多,但三三两两的,有的拍照,有的画画,屏幕里日期显示是当地时间也就是昨天,可奇怪为什么今天他们一个人也没遇着?   这时正好保镖路过,李言蹊坐起身询问,翻译笑一笑,然后低声说:“周总把那一片清场了,他说人多不安全,也吵得很,费了好些功夫才办成的呢。”   李言蹊怔住了。   如果不是这个偶然的机会,李言蹊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白天他去的这些个地方,放在往日不说人山人海,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清净,他自然而然的以为本该就是那样的环境,原来周颂提前“特殊处理”过。   李言蹊想到这,莫名的有些心慌,他越来越看不懂周颂,不,应该说他从来没看懂过……这个人可以说扔就扔把自己丢在异国的大街上,害自己涉险不浅,而现在又为了带他看雪景,这么大费周章,还带他飙车,冒着巨大的风险……   李言蹊闭着眼,使劲让自己回忆起刚认识周颂的时候,自己是如何被强迫的,如何被囚禁,被打骂,被侮辱,那些受过的伤害,是如此的真实,无论怎样都抹不掉。   这时,心中有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他对你真的好吗?看雪景,他也在看,那么震撼的美景谁不喜欢?飙车,完全是他自己的爱好,反而是你用生命在陪他耍,他救你本来就是应该的,因为你深陷危机是他害得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李言蹊痛苦的抱住脑袋缩在沙发里,是啊……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啊,自己大概是被今天所看到的周颂蒙蔽内心理智了,爽朗随和、潇洒不羁是假象,那个男人,喜怒无常、霸道强硬才是真本性。   想清楚这些,李言蹊的内心又无比坚硬起来,自己跟周颂这样的人,是永远也挨不在一起的,无论是爱侣还是朋友。   他自顾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梦里,锣鼓声震天,不知道是哪家人在娶亲,李言蹊踮起脚尖越过人群去看,只见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一身囍袍,胸前戴着大红花,走向停着的花轿,李言蹊看不清人,有些着急的往前挤,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着急,终于挤到前头了,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正迎面走来,这回他看清楚了,不是周颂又是谁!   李言蹊下意识的往后躲,可人挤人他又能躲到哪里去,不过片刻后他发现周颂压根没看见他,那人只是面带笑意一直往花轿走去,看上去很高兴。   不知为何,李言蹊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乍见就躲,可那人眼神不再放在自己身上了,又觉得难言的惆怅,他接着往花轿的方向挤,想看看花轿里的人是谁,这可是周颂明媒正娶的人。   终于,轿帘被掀开了,一只玉手先伸了出来,周颂自然地握住然后牵着人从花轿里出来了。   可李言蹊愣住了,因为他没想到新娘子是盖着红盖头的!压根看不见脸!   他活生生把自己给气醒了……       第77章 虚张声势   李言蹊猛然睁眼,周颂放大的脸就怼在面前,他迷迷糊糊醒来,还在生气,也没想那是个梦,见人张口即问:“轿子里的到底是谁?”   “?”周颂刚要伸手抱他去床上,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你娶亲了……”李言蹊短暂的魇住了,一时分不出现实和梦境。   “……”周颂抬手摸了摸李言蹊的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毕竟白天他把人拉出去一顿折腾。   周颂的手碰到自己,李言蹊才骤然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之后,他骇得往后一躲。   “你梦到我娶亲了?”周颂前后一想,就明白他为什么一醒来就问他这两句了。   李言蹊点点头。   周颂忽而一笑,“我娶了谁?你么?”   李言蹊瞪了一眼人,“怎么可以娶男人。”   “怎么不可以?只要我愿意。”周颂原本弯着腰,这会索性一屁股坐到李言蹊旁边,大手轻轻拍着李言蹊的脚,“你还没回答我。”   李言蹊还半躺着沙发里,他缩了缩脚,“我没看清,因为新娘盖着红盖头。”   周颂有些好笑,“你这是想结婚呢?还是古代中式婚礼。”   “梦嘛,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又何必嘲笑我,再说成亲的可是你,李言蹊腹诽。   周颂不知想到什么,压倒在李言蹊身上,脸上的笑不是好笑,“我看你气鼓鼓的,是不是见我娶了别人,然后不高兴了?”   李言蹊脸色一白,想起梦里的那抹惆怅,他这不懂得掩藏的情绪赤裸裸的暴露在周颂眼皮子底下,不等他辩解,周颂已经低沉的笑了起来,“吃醋了啊,喂,李言蹊,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李言蹊眼神都是乱的,“才不是!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   周颂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李言蹊没注意到他的变脸,继续说:“我恨不得你明天就去结婚!然后……然后……”说到这里,他才敢瞄一眼压在上方的周颂的脸。   “然后放你走?是不是。”   此刻的周颂就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冷冰冰的盯着身下的猎物,李言蹊骇得点头,随即立马摇头,眼看周颂马上要发作,李言蹊磕巴着说:“我……我不是……我只是想说……”   “想说什么?”周颂抚摸着李言蹊的脸,蛇芯子冰凉的爬过面庞。   “就像做梦吃东西永远吃不到一样,我想看盖头底下是谁,也只是出于本能,可是没看到所以有些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唔!”李言蹊后面的话被堵住了。   毒蛇终于下口咬住了他。   周颂越听人解释心下越恼怒,李言蹊连撒谎都不会,哪怕撒谎告诉他“是的”又会怎么样?!不过是取悦他而已!他也不需要他真的吃醋,不需要他真的爱上他!周颂知道李言蹊最后这个没说完的解释才是真话,可真话怎么这么刺耳,这么不中听?   一个虚张声势,一个刻意隐瞒,又怎么能得到各自想要的答案。   直到嘴巴里尝到了血腥味,周颂才放开李言蹊。   “周颂!你是属狗的吗?!”李言蹊被疼得失去了忍耐性,他舌尖和嘴唇都被咬破了,本来他就比别人不耐疼,这一说话,满口血腥味。   “怎么?装乖装烦了?不逆来顺受了?”周颂眯起眼睛,抬指擦掉唇边沾着的血。   李言蹊实在是疼得发慌,可能是许久没有受伤了,所以变得矫情般娇贵起来,哪怕昨晚跟三个鬼佬打了一场,他也没怎么受伤,倒是周颂方才咬他的这两口,是真的一口见血,可见下嘴的时候这人是下了狠劲。   “你这个人一定没有真心朋友吧?因为你太难相处了周颂。你不许别人忤逆你,别人为了迎合你而讲假话,你生气。你要听真话,可是别人说了真话,你又不爱听了,人跟人之间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我怎么可能真的懂你要听什么话?就像你也不懂我将会说什么话一样。哪怕是亲身父母都不可能,更何况我们只是陌生人?”李言蹊堪称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可细瞧之下,他紧紧揪住了沙发巾,这还是透露出了他此刻的紧绷和惧怕。   周颂眼神有了变化,静了几秒,李言蹊以为自己要挨打了的时候,周颂坐起身,有些颓然的靠着沙发背,问:“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只是陌生人?”   李言蹊被问住了,他们从前只是陌路人,或许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可阴差阳错,他们现在有了肌肤之亲,还共同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算算日子,两人相识已有小半年了,可这样畸形的关系,能算什么?包养关系吗?周颂是金主,自己是他出钱买的暖床工具,可自己没要周颂的钱。朋友吗?谈不上,哪里有朋友会上床的,情侣更不是,因为他是被迫的,不是自愿跟周颂在一起。   周颂看着人沉默了,自己低笑了一声,笑里藏了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克制和隐忍,因为他特别想把李言蹊收拾一顿,床下床上都收拾的那种收拾。   “你真是只养不熟的狗。”周颂说完这句话,起身回卧室去了,他怕他再看着李言蹊,会真的忍不住施暴。   李言蹊气的胸膛剧烈起伏,白天放纵撒野的畅快和沉静怡然的享受荡然无存,果然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假象,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侮辱和疼痛。   周颂陷在柔软的大床里,一瞬间觉得有些累,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很狼狈,当李言蹊问他有没有真心朋友的时候,他是想揍人的,因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面质问他,再一个是因为触及真相,很多时候真相是很残酷的,让人无法坦然面对,哪怕像他这样的人,也只能用怒意掩盖,而不愿被当面挑破。   但凡接近他的人,哪一个没有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为了钱财,为了前途,为了他的身份地位,为了他的周家背景,为了他的人脉关系,甚至为了他这张脸。带着目的靠过来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高处不胜寒,像他们这样的独行者不需要朋友,只要有钱有权便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在遇到李言蹊之前,周颂一直这么坚信着并且执行着。   可现在他居然被李言蹊含血质问住了,也许是李言蹊当时的样子异常的凌厉,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敢放肆,所以周颂罕见的陷入了自己内心世界的怪圈。   ----   江胜正揽着一水嫩儿吃酒,娇艳美丽的女孩儿依偎着他,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活泼得像一只百灵鸟。这是江胜新交的女朋友,正在热恋期,几乎夜夜笙歌,此时两人正办完事喝着事后酒,江胜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江胜怜爱的拍拍女孩儿,示意人去回避一下,女孩儿噘着嘴出去了,江胜划开接听键:“哥啊,国外度假可还愉快?”   “在干嘛呢。”周颂靠在窗边的阳台上抽着烟,夜幕笼罩了大地,灯光星星点点缀着,万家灯火原来都是一样的,跟国内没什么不同。   “吃酒啊,难得休假两天,前几天加班差点把我累成骡子了。”江胜笑着吐槽。   周颂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之后才说:“什么才叫真朋友?”   江胜愣了一下,“啊?”他把通话界面重新从耳边拿过来看看,看到备注是“颂哥”他才确定讲电话的是周颂,“你是不是也喝酒了啊?”   “没喝。”周颂一根烟抽完,又拿出第二根含在嘴上。   江胜听出来对方情绪不佳了,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真朋友啊,不能说两肋插刀,但在睡马子的时候临门一脚还能抽刀而退来接你电话给你开门的,我觉得算是吧?”   周颂笑骂了一声,被江胜这黄腔搅和散了一点郁闷。   江胜继续道:“能让我这样儿的,我想了想好像只有你一个吧!连我爸找我都甭想我急流勇退呢,男人谁能忍得住那一会儿你说是吧?”   “是因为怕我吗。”周颂又问。   江胜想也不想,“是啊!”   周颂不由得僵住了脸,只听电话那头“咕咚”一口什么咽下去的声音,江胜砸吧了一下嘴接着讲:“怕你有啥急事!有啥危险!你说你好歹是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板,指不定暗处多少暗箭等着你呢,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贪恋那点子温柔乡而失去了你这个哥们儿!温柔乡处处是,哥们丢了可就再找不着了。”   江胜见电话那头没了声,不由得站了起来,“周颂,你没事吧?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危险了啊?国外不比国内你别吓唬我。”   “没有,我安全着呢。”   “哎,酒意都让你吓没了!”江胜又葛优躺倒,“啥时候回来啊?哎你不是带着那个小设计师去的吗?这会儿按理说应该在被窝里奋战嘛,咋想起来给我煲电话粥了?”   说起这茬儿,周颂的烟吸得又猛了点,“刚还指着我鼻子吵了一通,嫌我难相处。”   “噗!”江胜一口酒喷了,笑出了声,“人家说的一点没错啊!你本来就很难相处,颂哥啊,终于有勇士出现了!竟然敢说大实话哈哈哈……”   周颂瞬间就想挂电话,没朋友就没朋友吧!朋友这种东西又不是必需品!   “难得的是,嫌你难相处的人也依旧愿意跟你相处。哥,这才是真感情,甭管友情还是爱情。”江胜突然正色道,“小设计师是不是爱上你啦?”   “照你这么说,他不是爱上我,因为这会儿他没跟我相处,搁外边儿哭呢吧。”周颂弹了弹烟灰,嘴上虽这么说,但面色稍霁。   “哎?不会是你爱上人家了吧?啧啧啧,难怪你这么一反常态。”江胜仗着周颂这会天来地远的收拾不着他。   “想多了你。我大概明晚或者后早回来,挂了。”周颂刚要挂,想了想又低声快速说了句,“江胜,谢谢你。”   江胜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幻听,刚想再问一遍,对方早就掐断电话了,他喃喃自语,“到底是我喝醉了还是那家伙啊……?”       第78章 外邦礼仪   李言蹊躺在沙发里,突然烦透了这样的生活,觉得周颂骂得一点没错,自己就跟条狗似的,主人高兴了喂你肉骨头带去去外面撒野,主人不高兴揍你一顿骂你一顿然后把你随意扔了。   喂不熟的狗?就你这样子别说是人,哪怕是条真狗,也喜欢不起来你,因为它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是挨打还是能得肉骨头吃。   李言蹊起身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卧室,然后光着脚朝客厅外面走,想出去透透气,烦闷充斥着整个套房,他总是不断地回忆起被周颂囚禁在酒店的那些日子,拉开门却被两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   “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去哪?”保镖有点讶异的看着李言蹊。   “出来走走。”李言蹊知道自己出不去,但还是力争一下。   “没有周总的陪同,您……还是回屋休息吧。”保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我就在酒店走,哪儿也不去。你们不放心跟着我就是了。”李言蹊铁了心不想呆屋子里,说着就往外闯。   保镖不敢伤着他,侧着身子怕踩着光脚的李言蹊,李言蹊一挤挤出门外了。   保镖想着:反正只要不出酒店,应该不会有危险,再者有自己跟着。看到李言蹊光着脚,他来不及让人穿鞋,但还好地上都是柔软的地毯,光脚也不凉。所以他急忙跟上转身顺着长长的走廊便走的李言蹊,他示意一个另外一个进屋去找周颂,对方点点头回身进屋去了。   李言蹊顺着阶梯往下走,听到楼下大厅传来一阵音乐声,他加快了脚步,反正现在睡意全无,去看看哪怕解解闷也好。   翻译保镖见状低声跟他解释:“大厅在开小提琴晚会,每晚到了这个点都会有不同主题的晚会,一是供客人消遣无聊,二是交友,能住这里的都是身份家世显赫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能交上朋友也许能为他们自己以后提供一条国外的路。”   “这不会吵着别人休息吗?”李言蹊问。   保镖一笑,“您在屋里听着声音没有?”   李言蹊摇摇头,倒还没注意这个。   “隔音好着呢,而且一楼没有客房,二楼都是服务员自己住的,往上那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保镖耐心解释。   李言蹊穿的有些单薄,原本洗完澡直接穿睡袍就行了,但因为之前许言也在,他不方便穿成这样,所以还是穿了衬衫和裤子,屋外不比室内温度,这会他感受到了一点凉意,但也不好得再折返回去。   二楼有个看台,见这里没人,李言蹊正好过去,他注意到自己连鞋都没穿,也不好得让下面的人看到。   一楼的小舞台上,一个身姿曼妙的金发女郎闭目拉着小提琴,灯光若隐若现打在她身上,把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抛得更迷人,轻柔的音乐声环绕,台下或站或坐的观众显然也沉浸在了其中,大家静静地听着淙淙流水。   李言蹊不懂音乐,只能分辨出好听还是不好听,但他此刻不由得也沉浸了进去,一曲毕,台下响起了掌声,李言蹊扶着围栏,内心期待她再来一曲。而金发女郎只是微笑着用英文说了几句什么,下面的人都举起酒杯朝向她敬酒,鲜花掌声、灯光红酒、美人绅士,李言蹊突然有种相形见绌的自卑感,原本这些场面他是不可能亲临观看的,自己就像一只闯入了天鹅群的丑小鸭,那么格格不入,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周颂挂了电话,听到有人敲房门,一瞬间喜悦窜上心头,不过他转念一想,不会是李言蹊,那人不可能主动来敲他周颂的卧室门,于他而言,只要有床的地方他估计都不想看见周颂。   拉开房门,果然是保镖,“怎么了?”   “周总,李先生他出门了……”保镖有点忐忑的汇报,感觉到空气一窒,他立马接着说:“翻译跟着的,并且李先生说他只在酒店里走走,透透气。”   空气这才恢复流动,“嗯,你也去跟着吧,别太晚了,差不多就把他带回来。”   “可是您这就没人了……”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保镖赶紧退了出去,在耳麦里敲了敲翻译,“你们在哪?周总让我来一起跟。”   ----   “一起走吧,祖国的子民们”   “荣耀之日来临了,那暴政对着我们”   “升起了染血的军旗,你们可听到在乡间”   “残暴士兵们的吼叫……”   慷慨激昂的歌声从小舞台上传出,几位身穿西服的外国人自弹自唱着,李言蹊觉得这旋律耳熟,在哪听过,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他回身去问翻译保镖,“这是什么歌?”   “他们应该是F国人,唱的是他们的国歌《玛赛曲》,我倒还第一次在现场听呢。”翻译笑着说,小声给李言蹊翻译着歌词大意。   “身为宽宏的战士,适时收放自己的攻击”   “放了那些可悲的受迫者”   “他们后悔对我们动武,那些嗜血的**”   “自由啊,挚爱的自由,与你们的守护者一起战斗吧”   “让你残喘中的敌人们,看看你的凯旋与我们的荣耀……”   李言蹊听完翻译,侧首对保镖说:“这歌词写的挺好的。”   保镖刚要说话,身旁一个甜美的声音用英文说:“晚上好啊先生。”   保镖刚顾着翻译,没注意身旁什么时候来人了,不由得警惕起来盯着对方,李言蹊看清来人,惊讶的睁大了眼,这不是之前拉小提琴的金发女郎么?!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句英语李言蹊还是听得懂的,他点点头没说话,转身打算回去了,经受了昨天的危险,他可不想再近距离接触外国佬。   没想到这女郎用一口中文说:“你们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怎么这么对待异国邦友?”   李言蹊蹙起眉头,“我家长辈教育过我,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尊重父母长辈是中国的传统美德,你们这些外邦又怎么会懂?”   金发女郎噎了一下,随即换了个甜美的笑容,“不要生气嘛,我看你在这里看我拉小提琴看得那么入神,还以为你对我有好意呢。”她凑近了一步,却被保镖挡住了,只得撇撇嘴继续说:“正好我也想交一个中国朋友,所以主动上来了,怎么样?我递出了友好的橄榄枝,你接不接呢?”   保镖冷着脸回答:“我们家少爷不缺朋友。”   “他不缺朋友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却要跑来这里呢?得了吧先生,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交个朋友,放松,放松一点,我一介弱女子能干什么呢?”金发女郎看起来有些委屈。   保镖只管挡着人,“很抱歉,少爷家规严,不让随意交朋友。失陪了,这位小姐。”翻译颇算有礼的说完,然后回身对李言蹊说:“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出去一段,身后还传来一声:“明天见哦,小美人!”   李言蹊以为这就是一段意外小插曲,不必在意,可第二天一早,他们要出去办事,一行人刚到大厅里,便迎面遇上了这位女郎,两人不小心一对视,李言蹊赶紧撇开头去,女郎却是惊喜一笑,并且用中文说:“又见面了小甜心!真高兴一早看到你,昨晚睡得好吗?”   “……”李言蹊。   “……”翻译保镖。他昨晚想着就是一段小插曲,不必要汇报了,没想到这大清早不让人活了!   周颂在三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一言未发,不怒自威。   许言和另外一个保镖暗暗看戏。   “难道是睡得不好?今晚再让我为你奏一曲助眠吧,真是小可怜。不过你这位家长真的好可怕喔,难道都不许你跟女孩子说话吗?”女郎说着看了看周颂。   保镖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忙上前想要把人劝开,周颂抬手制止了,他说了句:“你看好了。”   女郎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自己想交朋友的那一位小帅哥被他的家长吻住了,不是晚安吻早安吻的礼节吻,而是……唇齿交融那种情侣间的……!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捂住嘴巴喊了句“奥买噶得”!   李言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仰着头接受周颂凶狠的侵略,唇舌上的伤口再次被触碰到,疼得他嘶气。   这一吻虽凶但是比较短暂,因为周颂在赶时间,宣誓了占有权之后他只是说了句:“看清楚了吗?都给我离他远一点。”   说完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金发女郎自己在原地碎的稀里哗啦。   都坐上车,许言指了路之后便没人再开口讲话了,气氛一时微妙。车子开出去一截了,周颂才说:“不打算解释一下?”翻译吓得刚要开口解释昨晚怎么回事,“放你出去半个小时都能招蜂引蝶,你能耐不小啊李言蹊。”周颂后半句话吓得保镖立马闭嘴,差点又玩命了。   李言蹊如今豁出去了,反正在座的几个人都知道他跟周颂的关系,“我根本不认识她,是她自己凑上来的。”   “偏偏往你身上凑?”原本昨晚就压着火气,今天早上又来这么一出,要不是公务缠身,周颂真想关起门来收拾人。   李言蹊不想再说话了,他知道周颂不会相信自己,自己再多说一句,只会无端惹来打骂罢了。   保镖生怕事态越演越烈,这会儿斗胆认错,“对不起周总,昨晚时间晚了我便没有跟您说这件事,事实上李先生真的不认识那女的,我们只是在二楼观看了一会儿,可能他们很少见中国人,所以自己凑上来了,我们并没有多交流。原本想着不会再碰到,没想到巧了,今早又给遇到了。”   周颂冷哼一声,“等回去自己去找林乙领罚。”   “是。”       第79章 乐不思蜀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许言要谈判的那家医院附近,因为设计问题,车子只能停在医院外围的车场里,要步行一会儿才能进到医院里,才下车走了没两步,周颂猝然停住脚步,低声吩咐了保镖一句什么,那保镖匆匆离开了。   翻译跟着李言蹊,而许言并排走在周颂身旁汇报着谈判信息,在一堆外国人里,这几个黑发墨眼的东方人很是显眼,因为要出席正式场合,几人都穿了正装,西装外配着黑色大衣,个个身形匀称挺拔,周颂一看就是领头人,目如朗星,器宇轩昂之下又有股杀伐凛然之气,许言飘逸宁人,透着一种儒雅,李言蹊眉目清隽,颜如冠玉,苍白里有一丝温雅,倒像是被哥哥们带出来玩的弟弟。   这样的组合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刚要进医院,那个保镖匆匆跑回来了,递给周颂一样东西。   周颂招呼李言蹊:“过来戴上。”   许言好奇的等着看是什么,只见李言蹊脸上多了个口罩!口罩完全把那张小脸遮了大半,许言:“……”   “好好戴着,等我让你摘了你再摘。”周颂说完,才领着众人踏进医院,事先得知消息的院方接待这时迎了上来。   院方接待和周颂许言一边交谈一边往里走,翻译负责帮他们翻译,只有李言蹊百无聊赖,他双手塞在大衣口袋里,戴着口罩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走,自顾自踢着雪玩,反正没人管他,也没人看着他,周颂非得带着他来,他们谈公事关自己什么事啊……   原来周颂就不是专程带他来玩的,而是真来出差的,呸呸呸,那头大尾巴狼怎么可能真的带他来看雪?自己差点自作多情。   李言蹊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稍微用了力,一坨雪飞了起来直奔前面一个人的腿,周颂正介绍着慈恩的医疗设备情况,突然感觉到腿弯处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翻译正给院方接待翻译着,周颂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只见李言蹊偏头看向了另外一边,假装没干坏事。   周颂故意慢了两步,其余人没注意到,李言蹊磨蹭到周颂身旁,周颂俯身到他耳侧,“闹什么?”   李言蹊往一旁躲了一下,“我能不能自己在医院里走走?跟着你们我也听不懂,很无聊……”   他难得主动提个要求,周颂一想也是,这小玩意无聊到敢放肆了,竟然踢雪扔他。“保镖跟着你,口罩不许摘,不能出医院,记住了?”   “口罩很闷,你们都不戴为什么偏偏我自己要戴……”李言蹊扯着口罩线拽得老长,只想把它扯了才好。   “要么戴好口罩遮住脸,要么把你锁车上,你选一个。”周颂停下脚步。   李言蹊乖乖放下手,“要口罩。”   周颂看人乖乖听话,才大步跟上许言他们去了。   李言蹊等着看不见周颂一行人了,抬手两下扯了口罩,动作麻利得就跟练过似的,保镖赶紧一步上前,“您不能摘啊先生!快戴好吧!”   李言蹊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家医院建筑风格还挺别致的,白色大理石加上橘红色的瓦,圆顶方柱,乍一看根本不像医院。   保镖还在劝说李言蹊,“您要是不戴,被周总知道了,得挨一顿。”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戴着太闷了,你不信你自己试试?”李言蹊很无奈,他简直搞不懂周总裁的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保镖还就真掏出一个新口罩来戴上,“我陪您一起戴,成吗?”祖宗。   李言蹊实在被烦得不行,重新把口罩戴上了。   医院左方有一块大草坪,当然,现在都被积雪覆盖了,几个小孩在上面堆雪人,李言蹊驻足观看,看着小朋友一边打闹一边堆,原本还是远远地看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几米外,小朋友发现了有个戴口罩的大哥哥看着他们玩,胆子大的小男孩用当地语言说:“你要一起来吗?”   李言蹊问保镖什么意思,保镖摇摇头,“我也听不懂……”负责翻译那个跟着周颂。   小男孩又喊了一遍,并且还招了招手,这回李言蹊大概猜到对方什么意思了,他的确想玩雪,但碍于面皮,这么大个人不太好意思,于是只得摆摆手拒绝了。   保镖观察到了李言蹊的神态,瞬间计上心头,他大步朝小孩子走了过去,小孩子以为这位叔叔要来一起玩,开心的拍手欢迎,却没想到下一瞬这个叔叔抬脚把他们辛辛苦苦堆了大半的雪人踩塌了!   几个小朋友都愣住了……   李言蹊惊愕得也愣住了……   保镖又是几大脚,直到那个雪人彻底碎成了一堆雪,小朋友气得嗷嗷哭,保镖捏住小男孩的脸转向李言蹊,用手势比划着说:“那个大哥哥来帮你们堆,你们去请他。”小男孩意外的听懂了,于是擦了擦鼻涕眼泪,叫着另外两个小女孩一起朝李言蹊走去。   李言蹊被三个小朋友抱住了大腿,小孩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然后扯着他往雪人那里走。   李言蹊看着保镖傲然挺立在雪人尸体旁边,内心怒骂:真不愧是周颂养出来的!   于是保镖开心的站在一旁看李言蹊跟着小朋友一起堆雪人,可不就是一堆小朋友嘛?都爱玩雪噻……回头周总知道我这么聪明机智,一定会夸奖我的!   李言蹊表面不说,内心倒是开心的,因为他有正当理由玩雪了,他们把人家小朋友的雪人弄坏了,当然得重新做一个赔给人家。   小朋友早忘记被叔叔故意踩坏的半成品雪人了,有了大哥哥的加入,雪人堆得又高又大,比他们自己堆的漂亮多了!   小孩四处运雪过来,李言蹊负责制作,到后面,连保镖都加入了行列,三方合作,终于,一个一米五左右高的大雪人横空出世,憨态可掬的站在雪地里,可惜没有眼睛和鼻子,李言蹊低头看见自己大衣上的黑纽扣,生生给他拽了下来,雪人有了眼睛。但是鼻子和嘴巴犯了难,李言蹊一抬头看见保镖还戴着口罩,于是他让对方摘下来给他,他直接把口罩摁到雪人脸上,直接把鼻子和嘴巴省掉了。   小朋友看着这个戴口罩的大雪人,乐得打滚,叽里呱啦围着李言蹊又跳又叫,李言蹊也笑了起来,虽然双手被冻得红彤彤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堆雪人,开心又满足。   保镖找来两根枯树枝,插在雪人身子上,大张着双臂的雪人就像要拥抱谁似的,小朋友一个一个凑上去,小心翼翼的跟雪人拥抱,虽然他们听不懂彼此说什么,但快乐是不分国界的。   这个大雪人吸引来了不少小孩子,甚至连大人都有,不知是谁先扔起了雪球,大家就像被开了闸门一样,疯玩了起来,你捏一团扔我,我捏一团扔他,天空也被人类传染了情绪,开始飘起雪来,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土地。   小朋友本来是看着别人打雪仗,然后开始互相之间扔了起来,到后面,他们直接往李言蹊身上扔,李言蹊也豁出去了,雪人都堆了还怕什么?!   保镖怕李言蹊被砸伤,于是也跟着加入“战斗”保护李言蹊,头发里,衣领里脖子里,身上,全是雪,一开始只砸认识的人,后面只要是人就扔,管你认不认识,保镖替李言蹊挡了好几次重磅炸弹,李言蹊此时就像个大孩子一样,撒开了脚丫子地玩。   ----   那一边乐不思蜀,雪仗打得酣畅淋漓,这一边也在打仗,只是全是“枪林弹雨”。办公室里,两方的人展开了一场唇枪舌剑,周颂为首的一派要把药价再压低三个点,这种药品价格高昂,可是有种病症只能靠它治疗,很多人为了治病几乎倾家荡产,这一次他们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以最低成本拿到这个药,回国以后尽量把药价放低,让更多的人买得起。   可对方知道周颂他们非要不可,不肯让三个点。   “也说了这么久了,你们直接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能松口?”周颂靠在椅背里,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翻译及时原话传达。   对方为首的说:“让三个点可以,但我要一批你们的顶尖技术人员来交换。”   “此话怎讲?”周颂审视着对方。   “我们虽然产的出这个药品,是因为原材料就长在我国,但我们总体医疗技术水平太落后,我希望你能派遣一个技术团队来我方医院指导,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国家,人才稀缺,就算来了人才也留不住。你放心,他们来了之后我会给出相应的报酬,但我希望他们能真正提供技术帮助并且长久居住。我想要的是长期利益,而不是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翻译传达完,周颂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对方又说:“周总,请你相信我的诚意,只要技术团队来真正帮助我们,我会把这个药的制作方程式教给他们,原材料我们应有尽有,从此之后你们医院相当于打开了大门,这样说起来,还是你比较划算。”   “我们能来谈,其他医院也可以来谈,为什么他们没答应?”周颂犀利的指出问题所在。   对方叹息一声,“因为你们来自中国,并且是中国第一家医院来谈的,想必你们也了解政治时事,其他国家,我们怎敢与虎谋皮?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所以等到了你们。”   许言低声凑到周颂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周颂才点了一下头,“那你的协议应该也都备好了?”   对方一笑,让秘书把一份协议递给周颂,果然早就准备好了,上面关于如何指导技术,以什么为考察标准,都罗列的一清二楚,还写了达标后的承诺,看来对方并没有撒谎,而是真的想合作,说到底,还是对方更需要他们一些,早知道如此,价格就再压低一些了。   “你不必在意现在这个价格,因为我们也要生存,生存就得谋利,等我们真正的合作了,那药的价格高低全凭你们定夺了。”   最后,周颂提出要去考察一下他们医院的技术水平,稍作商榷再做定夺,对方欣然答应,一起陪同着去看了。       第80章 博君一笑   几人路过一处楼层,那里视野比较开阔,看得见外面的场地,周颂听着对方滔滔不绝的介绍,翻译忙得口干唇燥,他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奔跑在雪场上。   李言蹊大笑着躲雪球,手里还抓着一团雪准备扔出去,几个小朋友围着他身边替他反击对方,对方被压得抬不了头,片刻后,对方傲然雄起,几个雪球同时飞过来,眼看李言蹊要被砸中,这时保镖扑了过来挡在李言蹊前面,雪球全砸在保镖身上了,保镖以为扛过了这一波便没了,哪想到对方狡诈,还留了一手,一个雪球直奔李言蹊门面,幸好他戴了口罩,冰凉的雪散了他一脸,可是依然掩盖不住他的笑容。   周颂不禁停住了脚步,这样鲜活的,开心的李言蹊,他不曾拥有过。   几人见他停下来了,也一齐往外看,只见雪地上热闹极了,大雪纷纷扬扬,依旧抵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怎么样?周总,我们这个小国家还是不错的吧?北国雪景非得到我们这儿来看不可。”对方有些得意洋洋,他们这里的雪可是最棒的。   “签吧。”周颂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对方愣了一下,“可还没看完呢……”   只有许言知道周颂在看谁,也只有许言知道周颂为什么突然答应了。他来回在李言蹊和周颂身上看了看,眼里看好戏的促狭深如潭水,看来这两人故事还长啊。   周颂则想,有合作也不错,李言蹊往后想玩雪,随时过来就是了。   “我相信我的合作伙伴,我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周颂冠冕堂皇说了这么一句。   对方感激涕零,只道是周总人格魅力无限,果然真霸总,他们完全没想到促成这份合同的是那个在雪场里打雪仗的黑发青年,只因他的笑容,才有了之后医疗技术的猛进。   李言蹊今天可算是尽兴了,他没想到这意外之喜,原本不情不愿跟着周颂来医院无聊,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雪人堆了,雪仗打了,这在国内很难实现,因为条件不允许他往北方跑,这会儿别人都在炎炎夏日里炖肉,他却可以在冰天雪地里撒野。   要是今天没有保镖的那一脚,估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玩,周颂是不可能陪他做这些的,李言蹊不禁想象了一下:周颂跟他一起堆雪人,一起打雪仗……李言蹊自己先颤了一颤。   小朋友恋恋不舍的跟这个黑发大哥哥道了别,其他人也都陆续离开了,因为到了饭点了。李言蹊跑的一身暖烘烘的,他不听保镖的劝早把大衣脱了扔在一边,因为大衣束缚着他打雪仗,用他的话来说,被打了完全因为手脚伸展不开,而手脚伸展不开就因为这量身定做的大衣。保镖尽无言以对,只得由他,反正周总不在。   这会儿李言蹊还把口罩摘了,喘不过气了都,他腹诽着摘下口罩,转回身准备叫着保镖走了,周颂高大的身躯却突然近在眼前。   李言蹊当即一把把口罩赶紧重新捂回脸上!嗡着声音小声说:“刚摘下来透个气……”   周颂自然都看到了,没跟他计较,见他额前的头发都湿了,问:“玩得开心吗?”   “嗯。”李言蹊把口罩戴好,双手还搓着那根带子。   周颂看到他头顶上积了一些雪花,抬手帮他掸了,然后伸出手,保镖在一旁赶紧把大衣递过去,周颂拿给人披着,“穿上,去吃饭。”   两人并排走着,乌黑的发顶上都落了不少雪花,李言蹊悄悄回过头去看那个大雪人,心里还真有点不舍得,周颂早就看到那个雪人了,“你堆的?”   “嗯。”李言蹊怕周颂以为他童心未泯,赶紧接着说:“我们不小心把小朋友的雪人踩坏了,所以重新做一个赔他们。”   周颂昨晚那一肚子气此时已没了踪影,也许是看到雪场里开心笑着的李言蹊,也许是谈成了一桩生意,也许是此时身边的人很乖,那些虚幻缥缈的情绪,散了也罢,他只要眼前看到的、此时抓在手里的,他是个商人,只看实际拥有的,不想学哲学家那一套。   所以他现在看李言蹊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因此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惹得他嘴角上扬,“你们得是赤脚大仙,脚太大,好好的路不走非得把小孩的雪人踩坏了。”言外之意就是,除非故意为之,要不然不可能,所以只是找个借口玩雪罢了。   李言蹊见谎言被拆穿,耳根子有点发红,只听旁边这人又说:“反正都是小朋友,耍个赖撒个娇也就是了,何必赔他们一个。”   “……”这人这张嘴怎么老是不饶人?   事情谈妥,自然是一番宴请,快到宴席的地方,周颂才允许李言蹊把口罩摘了,许言实在憋不住了,问周颂:“你干嘛要他一直戴着口罩啊?看把孩子闷得……”“旁的人不许多看他,少无事惹尘埃。”周颂这么一说,旁边几人面色各异。   东道主一直以为李言蹊是这几位哪一家的小少爷,跟着来玩的,没有翻译的同步传达,他们听不懂,所以脸上只是客套的笑容。   而许言默默地替李言蹊悲伤,这也太惨了,妻管严哦不,夫管严到这种变态地步……脸都不让露。   保镖则一脸淡定,甚至有些崇拜自家老总,果然够霸道,男人就是要这么护着老婆……   李言蹊面上的红润退去,只剩下泠然素白,他早就习惯了那人的霸道专横,只让他戴个口罩遮脸已算万幸了,还好没把他锁车上关着。   几人各色心思,一道吃了饭。   进口药品的事情谈妥,许言挂念自家的空巢老人,急匆匆的订最近一班机票回国了,李言蹊当然也想回国,但周颂说不急,晚上他还有安排,于是他们回了酒店。   许言这个医生才走,李言蹊应景的生病了。   下午在回酒店的路上,李言蹊有点无精打采的靠着座椅发呆,周颂只当是人玩累了,路上只是在跟林乙通电话,上次说的农田补偿款终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林乙说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他用了点特殊手段,那些人强硬不过周氏,所以跪地求饶平息了风波,顺利谈妥了那几家农户,月初就可以开工修建墓地了。   周颂不着痕迹的夸了一下林乙,林乙宠辱不惊,“老板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能为您分忧是我的幸事。”原本以为这样完美的结束这通电话就行了,没想到周颂说:“你找没找到女朋友了?”   林乙差点摔了手机,急忙磕磕巴巴说:“周……周总,我只想奋斗事业还不想……”   “上次我不是答应你给你找个不会跑的吗?外国的你介不介意?”周颂一本正经,明显没有在开玩笑。   李言蹊听到这,不由得侧首瞧了周颂一眼,没想到这人还有媒婆潜质……果然是周氏无所不能的周总裁啊。   林乙瞬间又感动又焦心,“周总……您日理万机,这事儿就算……”   周颂再次打断他,“你介不介意外国妞?”   “不……不介意吧。只要对方不介意……”林乙在电话那头站得笔直,紧张得腿抖。   “我会让她不介意的。”周颂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车里再次安静下来,李言蹊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四肢无力只想躺平睡觉,好在已经到了酒店旁边了,到了酒店,李言蹊连澡都不想洗,窝沙发里就不挪窝。   周颂进屋后把保镖都叫到书房里去了,因此也没发现李言蹊的异样。书房里,两位保镖听了周颂的计划,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周颂这手段……真是又狠辣又迅速。   李言蹊昏昏欲睡之际,被人拖抱了起来,“去卧室睡,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周颂交代到。   李言蹊依言点点头,去了卧室强打着精神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才想起来周颂说那话的怪异之处,他到底要干嘛?会有什么动静?不过,他不想管,也管不了,发烧让他有点颓丧,之前可劲儿玩雪,这会儿乐极生悲了。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一点哭声,隐隐约约,他以为是做梦,继续睡了过去,直到他被周颂叫醒,时间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难怪肚子饿得发慌。   穿好衣服到客厅里,李言蹊抬头看到端坐在饭桌前的人,脚步顿住了。   金发女郎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饭食,并没有抬头看李言蹊,周颂牵起李言蹊的手往饭桌前走,“饿了没?开始用餐。”   李言蹊蓦然醒悟,原来听到的哭声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听到了!一定是这个外国女孩的哭声……不知道周颂对人家做了什么,想到之前他闻到周颂身上的血腥味,不知道这人干了什么,他脊背一凉,想要甩脱周颂的手,而周颂紧紧抓着他,“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林乙未来的妻子,沙琳娜。她已经同意跟我们回国了,她家人也同意了,既然她对东方人那么感兴趣,想交朋友,我顺手帮她一个忙,遂了她的心愿。”       第81章 据为己有   李言蹊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女孩的不乐意?可周颂都这么说了,结果一定就是无法改变了,他简直不知道周颂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一直到坐到椅子里,李言蹊都还说不出话来,沙琳娜见周颂落座了,强颜欢笑着说:“周先生,我跟那个叫林乙的没有见过,我……”   “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如果你现在想反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不考虑一下你弟弟的未来了吗?如果没有我的那笔钱,他明天将会四肢不全的出现在你家门前,可是他让我逮着机会的,不是吗?”周颂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   沙琳娜咬紧嘴唇不说话了。   周颂敲了一下桌面,接着说:“到那时你哭倒了这座酒店也没用了。”   “我愿意我愿意,您别说了!”   两人交谈到此为止,李言蹊不知道整个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的,他只知道一定是因为自己,味同嚼蜡得吃完这顿饭,李言蹊放下碗筷踉跄着躲进卧室,身体和心理上的难受折磨得李言蹊发昏。   周颂倒没觉得怎么,这个金发女人貌相不错,出身也算干净,家族不大不小,错就错在觊觎李言蹊这点上,你不是爱交东方朋友吗?直接嫁一个,我家林乙配你算你高攀了,想着林乙也算辛劳,奖励他一个外国妞,这么远想跑也跑不了。   至于其他的,周颂没觉得怎么样,而且他还出了一笔钱买了一条命,林乙未来的小舅子差点就没了。   这多划算啊?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主要是李言蹊怎么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莫非还真看上了?舍不得了?   因此他想找人聊聊。   李言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周颂强行给他掰开来了抱在怀里,“你舍不得那个女人了?”   李言蹊差点冷笑出来,“周颂,就因为人家的一句话,你这么大费周章,我何德何能得你这么厚爱?”   周颂看着李言蹊这个表情,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上次因为方静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也有过这样的表情,他不由得冷了脸,“你好像忘了我说过的话。你现在是我周颂的人,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但凡觊觎你的人,都别想好过,同样的,你胆敢想着别的人,你也别想好过。”   “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恶心吗?见着我就想操,无论男女,都跟你一样龌龊?”李言蹊再次被周颂的无耻震惊到灵魂出窍,说出口的话都不像是他会说的。   周颂把人摁倒在大床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李言蹊,“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恶心,你龌龊,你不是……啊!”李言蹊被一个耳光扇到侧过了脸,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笑出了眼泪,“我甚至没跟她说过二十个字……你凭什么这么对人家,你凭什么把我据为己有!”   “别说二十个字,半个字也不许!”周颂脑补出一场你侬我侬恋恋不舍眉目传情的男女画面来,保镖跟他一字不漏汇报昨晚情况的时候,他俊脸结冰,吓得保镖不敢喘气。   李言蹊挣扎起来,就像快被洪水溺死的人,“你自己是那样的人,你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你不过看上我的皮囊,装什么专情?你伤害无辜,专横霸道,方静跟你无冤无仇,你却要那样伤害她!沙琳娜不过是跟我说了句话,你便强迫她远嫁!你所有的这些罪孽,都因为我,是我在背负这一切!我跟你素不相识,可如今……如今我肮脏不堪不仁不义,都是因为你……周颂,是你毁了我……”李言蹊不再挣扎,他是如此的绝望。   他真的没想到,昨晚那个小小的意外,会引发这么让人痛苦的事情,一切与他无关,一切却又跟他息息相关。   “我毁了你?”周颂冷笑了一声,“毁了更好,毁了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李言蹊死死咬住嘴唇,眼睛也闭上了,他想要封闭五官,不再接收来自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周颂实在是讨厌极了他这个模样,他迫不及待想要让李言蹊“活回来”,于是狠狠撕扯开李言蹊的衣服,薄薄的衬衫纽扣崩飞四散而逃,裤子也被三两下扒拉出去,大手抚上幸存的内裤时,李言蹊蓦然睁眼,就地一个翻身滚开,不让周颂碰他。   玩体力,李言蹊千次万次也不是周颂的对手,不过片刻就被抓回来摁在柔软的床被上,“怎么不继续装死了?嗯?”周颂伏在他耳边。   李言蹊下巴顶在被子里,双手被反拧在背上,动弹不得。下一刻,内裤也离他而去,净白的双丘瑟缩着,大手揉捏上去的时候,李言蹊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他摇晃着头拒绝,这样惹得周颂更是兽性大发,下手很重,所过之处青紫斑驳。   两人都处在情绪极为激荡的时刻,周颂没发觉身下人体温异常,李言蹊来不及感受病菌的侵扰,凶狠器具跃跃欲试的一刻,李言蹊终于哽咽出声:“唔不奥……”   周颂双指搓揉着李言蹊柔软的舌头,“你不要?我给你的你都收着,一点不许漏!”   无论怎么摇头都躲不开那犹如触手一样灵活的手指,手指染上湿润,带着主人的狠戾霸道钻了进去,李言蹊白皙细瘦的窄腰一撅。   “周颂……我在发烧……我不要!”李言蹊哭求到,原本破碎的心这一刻更是受了凌迟,在极度痛恨和惧怕周颂的这一刻敞开身体接受对方,无异于惧怕狼狗却还要伸手去拥抱它,那样违心的辗轧逼得李言蹊想一头撞死。   卧室门周颂没关紧,两指宽的缝隙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但隔音效果相当于零。坐在外面的沙琳娜听着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当真是心如死灰,不论是对李言蹊还是对未曾见面的未婚夫,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周颂这样可怕的男人。   卧室里断断续续传出李言蹊的呜咽和哭求,甚至还有短促的叫喊声,偶尔夹杂着周颂的几句低喝。   “发烧?我让你烧的温度更高一点。”周颂化身为恶魔,脑子里只有李言蹊的那几句话激荡碰撞着,恶心、龌龊、无耻……那我就再无耻一点。   大手提捞起窄腰,凶器猛烈如风暴击打,静静待在肠道深处的小岛骤然遭了袭击,便也叫嚣起来,你来我往跟凶器裹成一团,水乳难分。   发烧使得管道里面的温度异常热,周颂衔着眼前不住晃动的白嫩脖颈,耸腰捣尽了内心的疯狂,李言蹊几乎要被弄坏,嘴唇昨天才被周颂咬破,今晚刚刚结痂,此时又被李言蹊自己咬得破开来,风暴里颠簸的孟浪让他暂时忽略了这点疼。   “我听说测体温最准确的地方……”周颂凶狠一捣,喘息了一下又接着说,“就是肠道。”   李言蹊被顶得往前出溜,他完全忽略周颂在说什么,他只知道,覆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一个恶魔,恶魔与人类是无法互通语言的。   滚烫的鼻息之间,蔓延的是冰冷的绝望,原本该是熔岩一样的热情似火彼此交融,可一人心硬如铁发泄着胸中躁意,毫不怜惜陷入半昏迷的可怜人,一人心怀冥火,只要动作再激烈一点就能烧得彼此灰飞烟灭,他们拥挤在这一席床被间,彼此碰撞彼此伤害,崩溃的心里充满悲伤的缝隙,恶魔呼啸而入,李言蹊数不清无边的黑暗……   终于,卧室里安静了下去,沙琳娜趴伏在桌子上太久,双臂麻木到没了痛感,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替谁感到松了口气。   李言蹊黑发尽湿,有泪,有汗,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液体吧……他双目紧闭,嘴唇破碎着发肿,本该苍白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浑身斑驳不堪入目,承受鞭挞过久的地方裂开着口,汩汩流淌着不明液体。   凌乱不堪的被褥昭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然而始作俑者只是紧紧搂着昏迷的人,就像一同埋葬在白色墓坑里的一对骷髅。   次日清晨,留了一个保镖等着沙琳娜的出国手续,周颂先携李言蹊飞回国,一路上两人没有半点交流。   李言蹊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因此一直烧着,断断续续一会高温一会低温,脑壳扯着鼻梁骨一起疼在一块儿,所幸负责翻译那个保镖一路跟着,到了饭点准时伺候两人吃饭,不出意外的李言蹊只是喝几口清粥,周颂铁了心不管人,只顾自己呼噜吃完就让人收走饭食。   李言蹊本来也没胃口,吃不吃无所谓,在飞机上他也不去看周颂,自顾倒头大睡,周颂一路上也冷着脸,这会儿自己拿了杂志看着打发时间。   他们相安无事,可却难为了跟着两人的保镖了,一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得罪。就在这样惊悚冰冷的气氛下,飞机终于按时抵达国土。   林乙开车亲自来接人,一看自家老总的面色就知道此人心情不虞,转眼一看跟着的那一位,林乙心下便有了结论:这假怕是没度好?他再往后寻么了一圈,没见着自己的外国未婚妻。   他也不再耽搁快步迎了上去,“周总,您可回来了。”       第82章 避暑归国   回到国内,正值夏季的最后一波酷暑,周颂顺手脱了大衣扔给他,大步往前走着:“公司一切都顺利吗?”   “都解决了,您放心吧!详细的情况等到了公司再跟您汇报。”林乙看了看手表接着说,“午饭时间点过了,我在酒店预留了一桌酒菜,还没吃吧你们?我们先去酒店?”   周颂大手一挥,“飞机上吃过了。我们直接去公司,通知工程部的老总过来,还有慈恩的院长。”   林乙犹豫着劝到:“您要不还是歇一下吧?再急的事明天早上说也不差这会儿……”   “老头儿那边一切可好?”周颂直接忽略林乙的碎碎念。   “好着呢,就是老夫人早上顺道还来了一趟公司,说瞧瞧您回来了没,电话没打通给您……”   “我知道了。”   两人步履很快,已经把李言蹊和翻译甩在身后了,李言蹊觉得地面有些软,脚踩在上面不踏实,走了没几步一阵晕眩,他赶紧靠在一边的墙壁上,他们走得专用通道,这会儿人不多,保镖赶紧扶住他,“还坚持得住吗?”   李言蹊使劲甩了甩头,又站直身子,“走吧。”   保镖抬眼一看,已经看不见前面那两人的身影了,他不放心李言蹊,紧紧并排走在李言蹊身边,以防他突然摔倒。   昨晚折腾了那么久,周颂又一贯凶狠,更何况昨晚他在气头上,抱着发泄怒意的心思玩命地弄人,最后还不让李言蹊清洗身子,到现在体内都还残留着那些属于周颂的脏污白液。所以每走动一下,李言蹊都默默忍受着锥心之刺。再者,白天李言蹊玩雪玩疯了,一会脱衣服一会淋雪的,后面发着烧不说,还被沙琳娜的事情戳着心窝子,今天没吃几口东西下肚,车马颠簸,这前前后后所有的缘由加在一起,身病加心病,能撑到现在不倒下已经算顽强了!   周颂快走到车子旁,才想起来李言蹊似的转身去看,林乙心里一咯噔,只顾着周总了,那李言蹊……!“您在车上稍等,我去看。”   周颂被横隔在心里的那根刺扎得心生烦躁,一路上他一直再强作镇定,李言蹊的痛苦他不是没看见,可是只要想起昨晚的种种,他的心就像被寒冰冻住了一样,折腾人的是他,可现在不舒服的还是他,无论他怎样对待李言蹊,最后的下场总会落得个不欢而散!   所以他现在只想一心扑到工作上去,也许是因为时时刻刻看着这个人,看烦了罢!想过放他走,但只是刚才这一瞬,他转回身没看到本该出现在视线里的人,他就暴虐的想杀人,一种莫名的焦急裹缠着陌生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可被周颂硬生生压制住了,冥冥之中他觉得任凭那股情绪冒出来公之于世,他往后会吃尽苦头,他不怕吃苦,可他厌恶狼狈的自己,更厌恶不能解决困苦的自己。   周颂坐在车上抽着烟,抽完两根烟才看见李言蹊被林乙搀扶着走向这边,那人破碎开来又被强行粘合在了一起,脆弱不堪的模样击破了他坚冰一样的心,他猛然拉开车门,大步跨了过去打横抱起人,“联系慈恩,让他们准备一个病房,院长不必跑集团总部了,我也一起过去。”   “好的!”林乙转身拨打电话去了,保镖急忙拉开驾驶位坐进去,车子快速开出机场,驶向慈恩医院。   李言蹊缩在周颂怀里,烧得痛苦,他听得见周颂说的话,只是迫于身体原因他想说的话不能迅速顺畅地说出来,被周颂这么一抱一放大起大落的动作一折腾,残留在身体深处的液体黏哒哒的流了出来,李言蹊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周颂凑过去才听见他小声地说着:“我不要去医院……”   周颂坐在后座半抱着他,闻言皱眉说:“别胡闹。”   李言蹊想到去医院要被一群医生处理身体,身上那些痕迹,还有身后那处……以往他都只是在家里,让顾医生和许医生看的,哪里让其他人再看过他出丑?所以哪怕烧得快要昏过去,他也不愿意去医院。   他拽紧周颂的衣袖,潮红的脸上尽是急切,“我……不去医院,要……回家。”   这个“要回家”,显然是回周颂家,周颂听着这句,心里受用颇多,语气好了几分哄道:“等你看好了病就回。”   李言蹊被黏糊糊的液体浸得难受,同时这些脏污提醒着他:自己又要被一群陌生人看到这万般难堪的模样了……想到这,他陡然想起来白一聪,自己的老板一直都知道他和周颂的关系,每次莫名其妙的请假,每次往周氏集团跑,每次他夸自己功劳巨大……自己傻傻以为他不知道,任劳任怨含血含泪也忍了,到头来只不过是个小丑,他们现在已经回国了,身体好了马上就要去上班,他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公司的那群人,转念之间,李言蹊更是拒绝去医院。   他在周颂怀里蓦然挣扎起来,“不去医院!不去!”   周颂原以为他刚刚安静片刻,是准备妥协了,没想到是攒着气力在这儿发作。他铁臂把人勒住,喝道:“再闹给你扔下去!”   这点挣扎用尽了李言蹊所有的精力,他气喘吁吁地说:“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扔……下去摔死!”他呲着牙看周颂,眼里涌出莫大的恨意和痛意,这使得他一贯温雅的脸有一丝丝扭曲,“周颂……我告诉你,死了的才是最听话的,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周颂猛地把人掼在座椅里,他摁着李言蹊的胸口,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敢?”   李言蹊嗬嗬笑了起来,他得被逼成什么样,才会如此一反常态,“你周总有什么不敢?”李言蹊毫不退却也盯着周颂,“杀人放火,原本就是你的作风!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有什么区别!”   两人胸口都不住地起伏,一个恨极怨极,一个怒极痛极。   李言蹊疯狂中有种决绝,之前雪国的快乐,此时归途上的痛苦,全都是周颂赋予他的,自从被这个恶魔圈禁起来之后,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受他管控,恶魔要他笑他便得笑,恶魔要他哭他便得哭,他每天睁开眼看到是第一个人是他,每天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他,梦里还是他,醒来也是他,名为“周颂”的囚笼坚不可破,任他怎样拒绝他都逃脱不了!   唯有以死才能解脱,因此这一刻他是真心希望周颂把他扔下车去,哪怕肝脑涂地血花飞溅!他现如今才知道自由是多么宝贵。   “解锁!”周颂一声怒喝吓得车子一趔趄,保镖颤着声儿喊了句:“周……总……”   “我让你解锁!”周颂简直被李言蹊这只养不乖的狗气疯了。   林乙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再解锁,没想到周颂直接一巴掌呼到林乙后脑勺上,“都他妈耳朵聋了!谁让你们停的?!继续开!把车门锁给劳资解开!”   李言蹊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他推开周颂那只还压着他胸口的手,身子往车门前凑,他用动作告诉周颂:快点吧,我可等不及了!   车子一歪车身,猛地蹿回路上疾驶,惯性直接把李言蹊甩到车窗上贴着,冰凉的玻璃让他汲取了片刻的清凉,要知道他现在烧得就跟在热水里泡着一样。只要车门一开,他便可以解放了……   周颂被他这求死的模样气得倒仰,只要车门一开,他就隧了李言蹊的意了。他一把揪过李言蹊的后领,因为动作太激烈,衣襟勒得李言蹊咳嗽起来,咳嗽声中李言蹊听到“哗啦”一声,随即劲风刮来,自由自在的风嬉笑着从他脸上跑过,一阵一阵嘲笑着这个被囚在笼中的可怜虫。   李言蹊闭上眼睛等待着彻底回归自由的那一刻。   然而一声“嘭”巨响,车里又恢复了安静,风已不见了影子。恶魔的声音附在耳畔:“我偏不隧你意。你想死?我不同意之前你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李言蹊睁开眼望着周颂,嘴角一抹嘲讽,他当着林乙、保镖的面,用他们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周颂,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   前排两个人浑身一激灵,从脚跟到天灵盖都想躲到另外一个时空去,这他妈的……为什么我们不是聋哑人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不见!   “啪”得清脆声就像一同打在前排两人的脸上一样清晰明了,李言蹊被掌掴倒趴伏在座椅上,鼻间两行热乎乎的液体争先恐后涌了出来,鼻子磕在一个硬物上,这使得原本就在疼的鼻梁骨更是加剧了疼痛,李言蹊忍着剧痛慢慢直起身,鲜红的鼻血顺着干裂的嘴唇、沿着下巴滴淌到胸口上。   这淋漓的鲜血终于浇灭了周颂满腔的怒意,他伸手去抚李言蹊的脸,李言蹊一动不动乖巧的任他拿捏,甚至还微微仰起脸,鼻血就像开了闸,瞬间流了周颂一手都是。   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猛流鼻血的时候是不能立马仰头的,因为血会倒流到气管里,危急的还会出现窒息而亡。   李言蹊好歹工科出身,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今天他把以前所有没尝试过的疯狂与决绝都做了一遍,你周颂不是阎王吗?还能掌管人的生死?我看看我李言蹊的一条命能不能葬送在你手里。   “李言蹊……”周颂喊了一声人,可惜对方只是把头扬高了不让他再碰,下一秒细碎的液体扑面而来,喷了周颂一脸。   李言蹊让鼻血倒流进嘴里、喉管里,如愿地咳呛起来,一声接一声,声声催人命。周颂顾不得满脸的血沫子,有些无措的抬手去扶人,“李言蹊!” 奇*书*网 *w*w*w*.*q*i*s*u*w*a*n*g . c*o*m 第83章 山中别墅   气管里进了东西,那可不是舒坦的,李言蹊呛得快要不能呼吸,他一边撕心裂肺的咳,一边想: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还是选个别的方式吧,这也忒狼狈了……不知道真正的阎王会不会嫌弃这副模样的死鬼。   林乙也被吓着了,后视镜里李言蹊那血淋淋的样子就像厉鬼一样,他硬着头皮赶紧把水递给周颂,又回身帮忙止血,司机的定力还算好,短短几分钟发生了这么多事,车还能稳稳行驶在路上,所幸这个时段车不多,车里的“乘客”这么折腾也没什么!   血终于止住了,李言蹊被周颂口对口强行喂了两口水,呼吸也渐渐顺畅,只是满口血腥味难闻得很。这会是真的没力气了,整个人瘫软在周颂身上,垂着眼帘静静地任凭周颂帮他擦脸。   林乙也掏出手帕准备给自己擦擦额头的汗,突然想起来周颂还是满脸血沫子,赶紧把干净帕子递回去给周颂,没想到周颂接过去之后直接摁在李言蹊脸上了……   李言蹊眼皮黏在了一起,最后听见周颂说了一句:“去别墅。”   他只知道不用去医院了,放心沉入昏迷里。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别墅又是哪里……   司机得令后,车子调转方向,驶向市区外。   林乙不用自家老板吩咐,他清楚地知道周颂现在不愿意说话,从周颂那简短的三个字中,他已经明白接下来自己该准备的事了。   ----   这里是南方靠西南方向的地理位置,最不缺的就是山,有连绵起伏横跨天际的,有一座挨着一座比比谁更巍峨的,也有单独一座傲视群雄的,总之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秀丽的山峰自然不屑与人类共处一处,非要远远避开人类的城市喧嚣,这里僻静幽然,适合仙人居住,路途虽远了点儿,曲折了些,但总有仙人光顾。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仙人是没有的,可有钱人多得是,可谓有钱是非多嘛,总得寻个不一样的地方建座房子,以显示身份地位不同。   且看这里,秀气翠然的山横躺在本市二十公里开外,一栋巨大的别墅扎在山中,周围的林子被人工打磨过,显得乖巧顺理,没有山野那样杂乱无章,这是怕别墅的主人受了瘴气,也怕林中有伤人的动物。   这里并不是常年四季都有人住,主人家只是偶然来一下,只留了一个管家和三两个仆从打扫看护,这天,管家接到电话,说主人家要来了,让赶紧准备好。   管家急忙召开了一个三分钟的小会,拍手散会后几人忙开了去,他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平日里没敢偷懒,该打扫的地方,该保养的物品,外面的林子该梳理的,他一样没敢落下,怕的就是像今天这样,主人家猝不及防的到来。   ----   许言昨天下午回国,一下飞机直奔医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去医院看谁或者上手术台,急匆匆的步履踢踏出一阵小欢悦,那是小别重逢后的甘甜。   顾云铮知道爱徒要回来了,当天的手术便没有排满,只挑了一个急救的做了,下了手术回办公室换衣服,进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我回来了!”   他反手搂住人,上下摩挲了一下那熟悉的腰身,笑着说:“正好遇上手术,没来得及去机场接你。”   许言放开人站直身,“家属很理解你,请放心。”   顾云铮回身捏了一把人,“谢谢家属理解,为夫很……哎哟!”一声痛呼之后,他赶紧改口:“为师……是为师……刚才口误。”   许言这才放开他的耳朵,“快去换衣服,我等着你一块儿下班。”   难得这天两人能一块儿准时回家,吃过饭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小别新婚,水**融,酣畅淋漓大战两回之后,许言躺在顾云铮胳膊底下,餍足的跟人小声说着话。   “这回咱医院又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你是不知道那帮老外有多难缠……”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忘了几年前我去M国呆了多久?”顾云铮说的是去帮林家那一次。   “幸亏遇到周颂,要不然我还指不定哪天能回来呢。”   “嗯,你家周总威武。”顾云铮摩挲着许言的小腰。   “啧。我说你这人格局不够吧?合着人家不是你的周总?你没端人家饭碗?”   “得了,在我床上还老提别的男人,既然你这么有精神,那我们再来一次。”顾云铮说着,翻身压了上去。   许言急忙推攘着人,“别来了!我腰还酸着呢……你这憋一股劲儿收拾谁呢!”   顾云铮压着人,“翅膀硬了,师父管不了你了。”   许言赶忙抱着人亲了一口,哄着:“没有你硬么,你瞧,师父龙精虎猛血气方刚虎虎生威龙腾虎跃虎头虎脑……”   顾云铮愣是被人逗笑了,“有你这么乱用成语的么?看来为师教的不够好,只得再身体力行教上一教了。”说着,下身一沉就要往里去。   许言是真的受不住再来一次,“我这一天舟车劳顿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有你这么当师父的么……”语气里满是委屈可怜。   顾云铮这会儿哪里还舍得,急忙侧身翻下躺着,让自己的小顾过了那一阵儿,才侧过身把爱徒搂了,“那我们好好说说话。”   许言也不敢乱动,生怕又惹得对方强来,“这回那个药进来了,价格希望不要太高,不然那些病人还是买不起,那我们这一次这么努力就白费了。”   “你没跟周颂提提?”   “哎,说起这个,我才要跟你讲,他带着他小情儿去度假,可有戏看了!”说着,许言把这次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顾云铮。   言罢,顾云铮唏嘘不已,“那照这么说,他这次是来真的了?”   “不过我看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贯的霸道作风,独占欲极为变态,喜欢着的时候恨不得把你宠上天,不喜欢了还不是说扔就扔了。”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顾云铮皱眉撇嘴。   “……”许言翻了个白眼,“睡觉!”   ----   黑色商务车转了几个弯,终于在这栋大别墅门前停了下来,管家早已候着,此时赶紧打开大门,躬身迎接周颂一行人。   林乙提前在门口下车,他有事要交代管家,车子一直开到台阶前面,周颂把沉睡着的人打横抱起,也不用别人帮忙,大步跨上台阶,“房间在几楼?”   “先生,林总助交代房间收拾在一楼,方便病人看病。”   “热水呢?”周颂抱着人跨进大厅,往卧室走。   “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直接沐浴。干净衣物也都备好放在……”仆从说到这,才看清楚周颂抱得是一个男人,一下子哑巴了!要知道他准备的衣物是女孩儿的啊!方才他压根儿不敢抬头瞧周颂,这会儿……可林总助没说周总要带来的是个男的啊!这种山中别墅,不该是公主住的吗!怎么变成王子啦?!剧本里不都这样写的吗?!美丽可怜的公主被囚禁在……打住!仆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结结巴巴说:“衣物我我我重新去准备!”   周颂不满道:“林乙没跟你说吗?!”   “说说说了只是我不知道不是女孩儿……衣物都是女孩子的……”   “废物!”周颂骂了一句,他从昨晚到现在心情就没好过,俊脸阴沉的跟快要下雨的老天似的。   仆从赶紧重新去拿衣服,周颂抱着人进了卧室,偌大得的卧室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也装扮的……十分少女。   粉色的帘子,粉色的床单被罩,连地毯都是红中带粉,还有一束娇艳欲滴的野花插在花盆里,总之哪哪都是少女做派,不是蕾丝花边就是珠子吊坠。   周颂就在这些粉色中挎着脸带人洗澡去了。   没过多久,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了别墅院子里,前一辆车门拉开,两个穿白大褂的人骂骂咧咧下来了,不是许顾二人又是谁?师徒二人直接被从医院里拉过来的,许言还在骂骂咧咧,突然被眼前这栋恢弘漂亮的别墅吸引住了,他拍了拍顾云铮:“你说这人得有多少房产?”   顾云铮拎着医药箱,面无表情,“富人的快乐是我们想象不到的,而我们这些穷人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从他们身上搜刮能得到的钱。所以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出诊费给我往死里高,知道了么?”   许言点点头,“谨遵师父教导!”   后一辆车拉开车门,六个穿清一色黑西装的人动作整齐一划利落,排队去找林乙报道去了。   周颂熟门熟路的把李言蹊清洗干净,扯过大浴巾包起来,没错,现如今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并且很快速的帮李言蹊洗澡了,熟能生巧嘛,从一开始的不知道帮人清洗到现在的熟练水平,可谓进步巨大。他把人抱到那粉色的大床上,不由得打量了好一会儿。   李言蹊肤色白而细腻,这也是周颂很喜欢的一点,这人闭目沉睡,睫毛覆盖了醒着时瞳仁里的疯狂决绝,浴巾裹着他就像个初生的婴儿,安睡一隅,粉色的床单显得他有些楚楚可怜的病态美,李言蹊身上有一种气质——瓷质。   他没有别人那么性格强势,但他也会抵死抗拒强权,他不尖锐不锋利,但他摔碎了也会扎人,他乖巧安静,可他动起来又会疯狂反噬伤害他的人,他是一个易碎的瓷器,清冷而让人欲罢不能。       第84章 再次被囚   周颂脸上还是血沫子,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摩挲着李言蹊潮红的脸,手背掠过,修长手指复又触碰上去,就像在摸一个易碎的东西,有些小心翼翼,又舍不得放开手。   他眼神深邃如海,紧紧囚着床上的人,此时看上去,倒真的像一尊魔,魔头抢回了一个人间的男子,囚禁在深山里。   他把李言蹊关在这里,起因就是车上闹得那一出,要是李言蹊乖乖去了医院,他不会把人锁在这深山老林里。可这人以死相逼,逼得他不得不退步,也好,这里人烟罕见,可以隔绝一切外在的人和事,李言蹊不用再被旁的人觊觎,干干净净只属于他一个。   什么方静,什么沙琳娜,不除了你们那是为了给李言蹊积福,算你们走运。   两人安静相处的气氛被来人打破了,管家带着许言和顾云铮来敲门,两人进来后,其余人识相得赶紧退出去。   许言简单问过之后,大致清楚了病因,“昨天那一场雪中玩闹是病因,我们自小没生活在那样的低温环境里,乍一去适应不了,当时没感觉,身体反应过来之后病就来了。他原本身体就不比我们,我们都没事,他却躲不了一场病,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病。”   周颂点点头,欲言又止,许言看出来了,“嗯?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   顾云铮缓缓拉开浴巾,李言蹊上半身逐渐露出来,周颂跨过去一把拽住他的手,顾云铮笑了一声,“周总,我是医生。所有病人在我眼里都是一块肉。”   周颂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顾云铮扒拉李言蹊,他一刹那又想起黑鬼佬趴在李言蹊身上……果然不应该放过他们的。   “我来吧。你们俩可以先出去吗?”许言有些无奈,说实话他也不太乐意看着自家师父扒拉其他男的。   周颂这才放开顾云铮的手,顾云铮敛了笑,面无表情先出去了,周颂说了句:“先前他鼻子撞到了,看看鼻子。”说完也沉着个脸跟着出去了。   两人一走,房间里的气氛骤然轻松下来,许言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布置,他一边查看李言蹊身上的伤,一边唏嘘,这是当公主来养的吗?只怕这病人醒过来看见又得病了吧?李言蹊性格是温和,但是一点不娘,人家正正常常一男孩儿,可惜被周颂这头狼蹂躏坏了,可劲儿折腾人吧。   许言看了李言蹊的鼻梁,骨头没事,鼻孔深处破了一个小口子,给那里消毒的时候李言蹊痛呼了一声,可见是真疼了,睡着了都能察觉疼痛。   像往常一样,许言依旧查看了李言蹊下半身,所幸他只是裹着浴巾并没有穿衣裤,这倒方便了他查看,肛口毫不意外的发红肿着,大腿内侧有几个青紫的指痕,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捏出来的?!   许言不禁暗骂了周颂一句。   戴着手套的手指撑开那里,要看里面有没有积液,不清理出来不会好,许言只是例行检查,涂抹药的时候李言蹊恰好醒过来,感官恢复的一刻,他控制不住的呻吟了一声。   许言手下一哆嗦!这可怎么是好?!想要把手缩出来,可药还没抹完,李言蹊身体已经被周颂开发得很敏感了,怎么受得住这样的动作。   “咳……言蹊,是我,许言。”许言只得暂停抹药,起身看着人,李言蹊才睁开眼看不太清,这会儿看清来人,“唔……别看……”   许言也真的是倒霉,之前每次都是在人昏睡中检查完抹完药扎好针的,偏偏今天……“马上就好了,你再忍一下,好吗?”   李言蹊就地一翻身,浴巾完全掉落在床,许言差点要背回身体去回避,一瞬之间生生定住了脚,他是医生。   “你在发烧,如果不赶紧处理,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如果我们再浪费时间,一会儿周颂就该进来了。”   果然,一提周颂,人立马老实了,李言蹊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把脸深深埋在床铺里,许言排除心理障碍,利落抹完药,然后把被子扯起来给人盖好。   李言蹊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治疗,难堪的快要死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周颂,他哪里要受这种苦?   许言身经百战,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可李言蹊这两声不经意的呻吟,着实骇得他脊背出汗,要是方才这一幕让门外那两尊知道了,自己要么今天出不了这座别墅,要么明天早上下不了床……   正在这时,卧室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   听见响动的第一时间,李言蹊紧紧闭上了眼睛,假装继续沉睡,许言拿起棉球消毒,准备扎针,一切无恙。   周颂去清洗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来,没看到许言出来,他直接推门进屋了。进来后抱臂在一旁看许言消毒戳针,看着李言蹊还在睡觉,他问:“他这有没有什么大毛病?动不动爱昏迷半天。”   “如果你不放心,还是到医院里借助仪器好好检查一下吧,我这带不了器械上门,只能靠经验诊治。”   周颂一时没说话,李言蹊生怕又把他拿去医院一顿整治,吓得眼珠子乱动睫毛乱颤,就是不敢睁开。   “嗯,等他醒了再说。鼻子有没有事?”   “里面破了一个口儿,这两天吃一下消炎药就好了。”许言扎完针,点滴正常滴着后,他摘了手套扔进垃圾桶,酝酿了一下才说:“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一旦超过那个临界点,不论是谁都会倒下。他总是昏迷,可能是因为身体极限时刻受到挑战,这还因人而异,如果当事人心里承受能力弱一些,那更是雪上加霜。”   许言说得很委婉,但是周颂听出来了,这人是在责备他,“你倒是肯为他说话,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抵不上你跟他相识的短短数日。”   许言咳嗽了一声,“认识快半年了,也不算短了……这马上就是秋天了啊。”   周颂看他都弄好了,直接赶人,“管家在外面等着带你们去吃饭。”   许言赶紧溜之大吉。   卧室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下两人,周颂走过去坐在床边,“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李言蹊颤巍巍掀开眼帘,垂着目光不愿意去看周颂。   “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好好养病,这里有管家,有仆从,我再调一个医生过来照看你,我有空也会来。”周颂自顾说着,语气很平缓。   李言蹊有点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但他不打算问,周颂总不会把他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   “兴海你往后不用去了,想必你也不想回去再看到白一聪,等你养好了身体,就来周氏上班。”周颂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帮他安排好了往后要走的路。   李言蹊当即拒绝,“我不去。”   “不去上班?也好,那我养着你。”周颂嘴角甚至带了点笑意,“你负责在家等我。”   李言蹊真是搞不懂,“你想要一个等你回家的人,直接娶个女人就好了,何必揪着我不放……”   周颂敛了笑,“你有的是时间考虑,哪天考虑清楚了,再跟我说。”   李言蹊从周颂的话里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他转头四处看,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这个房间很大,但像是哪个女孩子的闺房,因为打扮得太……甚至连身下压着的床单身上盖着的被子,都是粉色带蕾丝花纹的,周颂到底把他带到哪个女孩子房间里了……“这里是哪里?”   “终于想起来问了吗?”周颂也四处看了一遍,“你放心,住在这里你算半个主子,除了我,你最大,喜不喜欢?嗯?”   李言蹊终于反应过来了,这里一丁点其余的声音都听不见,一定不在市里,难怪这么安静,直觉告诉他不可以在这里,“我不喜欢,我要回去。”   “你已经无家可归,你还要回哪里去?”周颂眯起眼睛。   李言蹊气得瞪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撇开头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人。   周颂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把脸转回来,伏下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在这好好听话,这栋宅子除了你还没其他人住过。”   说完,周颂拍了两下掌,立马有两个西装男推门而入。   周颂站起身往门外走,吩咐道:“看好他。”   李言蹊绝望的盯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泄愤……这个混球。   针水的效用渐渐起了,他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   “等他病好了,搬到二楼去住,一楼那个房间太过于……想必周总也不喜欢。这个是我的问题我没有事先说清楚,抱歉。”林乙跟管家安排着事宜。   “哪里哪里,林先生你别这么说,是我们没做好。”管家哪里敢让林乙赔不是。   “你们负责李先生的饮食起居就行了,安全问题或是其他紧急突发状况保镖会负责,当然,你们灵活应变就成,总而言之照看好人,没有周总的允许,他不得离开这里半步。”   “好的。”   “把所有的尖锐物件,包括各种刀片、剪刀、玻璃器皿,只要是能伤到人的都收好,不要让他拿得到,防盗窗在检查一遍不要疏漏了,你们平时用的用来毒蛇鼠虫蚁的药也收拾干净,还有通往外界的通讯工具,要设置好权限,总之,这个人是周总放在这里的,不得有任何闪失。”林乙想了想又说:“不要多跟他交流,也不要多话,更不要抱着什么好奇心,他问你们什么,尽量不回答。不许对他指指点点,也不许任何人嚼舌根,他是周总放着心尖上的人,你们要小心着周总生气。”   管家仔细听着,心下唏嘘:这哪是请回来的主子?这明明就是抓回来关着的犯人啊!“林先生放心,人在我在,人跑我没。手底下的人,能留到现在,也都是有眼力见儿的。”   林乙这才笑着点点头,“有劳你们了,有任何事都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那你们今晚在这儿住下吗?”   “周总住,我得回公司啊,这两天他估计都会在这里。”   “你辛苦了。”   两人又就着其他事聊了一会儿,才各自去忙。   ----   此时的兴海,仍在一片忙碌中,大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白一聪坐在办公室里对着一封邮件发愣。   这是李言蹊的辞职申请,上面寥寥数字,却扎得白一聪坐立难安,因为心中有愧。现实和道德彼此交缠扭曲在一起,扯得他良心隐隐发疼。他确确实实利用了李言蹊,不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退一万步说,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提前告知李言蹊周颂的图谋不轨,这样做的下场毫不意外会开罪周氏,从此兴海被打压的没有出头之日,兴海当然也有自己的努力,但李言蹊却是那一条捷径,让兴海直接而迅速的登上了周氏这一艘大船,正所谓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可回过头去说,李言蹊如果预先知道这一切,他愿意吗?他凭什么心甘情愿,换做自己也只怕无法接受。   白一聪脑海里回忆着短短这半年来的一切,李言蹊总是隔三差五请病假,请假回来后那天精神一定是不济的,自己会提前让他下班,可那个年轻人踏实又勤勉,就算忍着难受也要工作到下班点才走,他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但的确是变了的,少了很多明朗笑容,多了一些沉默萧索。   反观自己,车子终于如愿换了,房子也搬到了大户里,每天回家,老婆孩子笑脸迎人,家里欢声笑语不断,来到公司,员工干劲十足,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新气象。   白一聪身为商人,该有的狠戾心硬他有,但仁慈和良知还不算泯灭殆尽,这也是员工一直能留下来的原因,可仁慈和良知终究不能用来过日子,他向现实低了头,选择牺牲李言蹊。   李言蹊没有必须拯救兴海的义务和责任,白一聪原本却可以救李言蹊一命,天堂地狱只在一瞬间。       第85章 插翅难逃   白一聪沉默着,李言蹊既然提出离职,那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这背后肮脏的交易,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事实摆在眼前,百口莫辩。   他同意了离职申请,随后招来财务,走他自己的私账打了一笔钱到李言蹊账户上,希望能弥补一点亏欠。   白一聪宣布李言蹊辞职的时候,公司掀起了一阵巨浪。   严格人都傻了,瘫坐在椅子里目瞪口呆,周围的人纷纷议论,“怎么这么突然?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说去出差嘛?”   白一聪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理由都为李言蹊准备好了,他拍了拍掌,大家伙安静了下来,“言蹊他这次随周氏一起去国外考察,收获不小,也寻得了更好的出路,周氏总裁一直很欣赏他的……才华和品质,早就暗地里跟我要人了,我惜才一直没答应,看来这一次是真留不住他啦。他先要回家去休息一段时间,回来后直接就去周氏上班了,我一直鼓励大家,有比兴海更好的去处的,有利于你个人更好发展的,一定不要放弃这种机会,兴海只是座小庙,我白一聪不会限制你们。”   一席话可谓推心置腹,员工们虽然很不舍得李言蹊,甚至暗暗埋怨他,但白一聪这番话除了解答疑惑之外,还给他们吃了定心丸,谁愿意走啊,尤其是现在工资奖金都涨了之后。   严格看着李言蹊那张办公桌,心情尤其不好,在公司就算他们两个最要好,自己一直像照顾弟弟一样照顾李言蹊,这人要离职居然不跟自己提前说一声好有个准备,这也太突然了!   严格抓过手机就打电话,意料之中的打不通,他有些气恼的把手机扔一边了,心里空落落的。   ----   青山环伺,清流潺潺。   莹亮的小溪里一群小孩在肆意玩闹,太阳趁着最后这几日再发夏末的神威,可不是嘛,过了这周就立秋了,因此它大放光芒,晒得大家伙人仰马翻,大人总不好意思扒拉了衣裤便赤条条到溪流里放肆,只有小孩没个顾忌,怎么凉爽怎么来。   岸边的田埂上,一对老夫妇坐着那歇息,看着嬉笑的小孩玩闹,眼里露出艳羡来,“哎老头子,咱们阿蹊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皮实?”老太太指着溪流里的小孩。   老头儿在田埂上磕了磕帽檐,“哪儿能?他小时候可斯文着,热狠了顶多跑树下乘凉,到哪儿都是白白净净的,哪像那些个泥猴子你瞧瞧他们,哈哈哈哈……”   “阿蹊都多久没给咱打电话了?家里的电话还有钱不?是不是没钱了啊?”   “有没有钱晚上回去咱自己打打试试呗。”   “怕吵着他工作嘛,前一段儿他不是说老加班?”   “你不是想大孙子了么?管他加班不加班。”   “哎你这老头……你不也想么!”   “上次给他打电话,不是说感冒了?也不知道好了没,他一个人在那大城市里,也不知道过的咋样,咱们老两个,如今是帮不上啥忙喽。”   老太太一抹眼角,“不就是感个冒!这多久了咋还能不好?你当他是纸糊的啊?那要不放心,咱现在就回家去打电话!”   老两口说走就走,往村里赶去,只是这乡间的路崎岖不平,老太太还险些摔了一跤,“哎哟!你小心着!”“不碍事不碍事,摔不着。”   ----   周颂在别墅的书房里看文件,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那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李言蹊的手机,之前没电关机了,林乙拿去充好电又拿来询问周颂,能不能给李言蹊,当然是不能给,所以他顺手放在了桌上,这会儿一看来电显示:“奶奶。”   周颂想起来李言蹊还活在世上的亲人,好像就只是爷爷奶奶了,他的父母是如何没了的,因为时间太早,始终查不到任何头绪,说起来那本相册还留在他这里,手机一直嗡嗡嗡震着,周颂抬手挂掉了,这回手机彻底安静了下去。   李言蹊一睡睡到下午,还好吊瓶里输了一瓶营养液,所以他醒来时精神还算好,烧也退了,只是鼻子和头还有些疼。眼珠子转了转房间里没其他人,他坐起身,浑身一丝不挂,看了一圈才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套衣服,他拿过来穿上,赶紧往卫生间去了,怕不是被尿憋醒的……   放完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头发翘着一缕,左边的脸颊还在微微发红,周颂那一巴掌打得他鼻血横流,这会鼻梁还在疼,他抬手摸了摸,疼的皱眉。   刚要转身出去,他发现这里有些不一样,具体是什么他一下子没看出来,总之跟以往少了点什么,他没在意,转身出去了。   他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配置装扮无一不精致漂亮,可惜是女孩子住的,周颂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女孩子的房间里?置身其中总是不习惯,就跟闯了哪个女孩子的闺房似的。   他想出去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还好这个门不是指纹解锁的,他一拉就能拉开,门外两个保镖见他出来,也有点猝不及防,他们以为人还一直睡着,这会儿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李言蹊最先反应过来,他抬腿就往外跑,保镖一个闪身堵到了李言蹊身前,“先生!您快回去!”   李言蹊想跑当然跑不了,他只是在房间里闷坏了,想借此机会看一眼这里到底是哪儿……   两个保镖九十度鞠躬顶在他前方,跟道大门儿似的。他只得悻悻转身回房,这一闹他看清楚了一些,外面是个大厅,大厅外有个院子,再多的他没看清楚,看样子不在周颂的酒店,也不在他的公寓,在车上的时候周颂说的是别墅,如果没猜错,这里一定远离城市。   想到这,李言蹊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自己这是又被那个恶魔囚禁起来了。   李言蹊回了屋里,想打电话,可是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电话,他非常绝望的坐回了床上,一撇头看见窗户,他急忙起身去把窗户打开,玻璃外面的防盗装置崭新的刺眼,除非化身为猫才钻得出去,他找遍了所有有机会能出去的地方,无一例外都让他心生绝望。   远在他乡的他,当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孤独无依又无靠。李言蹊沮丧的扑倒在床上,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门外的保镖听着里面没动静,趁机赶紧把管家找来,管家急匆匆从二楼下来,敲了门之后推门进去,只见那个青年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看,李言蹊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然后把眼闭上了。   管家刚要开口叫人,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寻思片刻稳妥起见,“少爷,想必您应该饿了,这边您对吃的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李言蹊本来不想理人,可这声少爷喊得他险些呲毛,“我不是什么少爷,别这么喊我。”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想必之后我们要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听了这话,李言蹊更不愿意开口了。   管家没想到对方这么不买账,但他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我吩咐他们把饭菜拿到二楼的卧室,还要辛苦您移步到二楼去。”   李言蹊腾的坐起身,“你们是把我当做小动物一样养起来了吗?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法治社会,这是二十一世纪,我有自己的人身自由权,你们是谁?凭什么要对我强加干涉?我是个人格独立的成年人,你们这是非法囚禁!这是犯法的!”李言蹊说完直接倒回床上,用枕头把自己的头捂了起来,打算谁也不理,自己也不动了。   管家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那我让他们把饭菜端过来这里,您先用餐吧。”   李言蹊依旧不动,也不理人。   管家第一天上岗便出师不利,他只得先退出去吩咐人拿饭菜来,暂时不打算再刺激那一位了,几样简单的清淡小菜配浓粥端进了屋,李言蹊满心满脑只想着要怎么逃出去,根本没食欲,那些食物看都没看一眼,他甚至在想:哪怕回去兴海上班也成,总比被关在这里要好。   管家劝了半天也不见人理他,最后只能去敲周颂的书房门。   周颂在跟人打电话,听见敲门声他挂了电话,让人进来,管家如实汇报了楼下那一位的实况,他摆手让人先去忙,管家忙不迭走了。   李言蹊躺了半天,手臂都压麻了,他只好又坐起身来,面朝着窗户那边看,窗子外面看得到几棵树,那是人工修养的,枝叶修剪的整齐漂亮,另外一边的树则不一样,那一看就知道是野生野长的,枝叶繁茂参差不齐,人工修养的比起这几棵,少了一些野性随意的美,而且也比人工修养那几棵高大粗壮了一些。   周颂进来看到的就是背对着门看着窗子发呆的李言蹊,李言蹊听见门响,只当是管家又来了,他背对着人说:“您别浪费口舌了,我不想吃东西,我也不想去二楼。”   周颂直接走过去坐到李言蹊身旁,柔软的床垫陷了下去,李言蹊吓了一跳,他猛地侧首,差一点亲到周颂的下巴!他吓得往旁边退去,手忙脚乱中仰倒在床里,周颂也不客气,直接压了上去。“你面子倒是大,非得我亲自来请你吃东西是不是?”   李言蹊仰着脑袋,“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要是不听话,我关你一辈子,你不怕就试一试。”   “周颂,你做这些有什么用?你是不是闲得慌?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在我身上,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李言蹊此刻倒也不怕周颂了,大概心底里知道这人不会伤及他的性命,顶多挨顿打,可是如果真的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他宁愿玉石俱焚。   周颂冷冷一笑,“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你也是第一个强暴我、囚禁我的人!”李言蹊毫不退却。   “这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怎么?身体记住甜头了?这么久了,每次做的时候寻死觅活,当真没有爽到过吗?”周颂脸上露出一抹邪笑,恶意十足的说。   李言蹊气得嘴唇哆嗦,抬手去推人,“你无耻……!”   周颂猛地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扯起来,“吃东西。吃完以后去二楼。”   李言蹊简直被逼的无法了,情绪在崩溃边缘来回撕扯,他手脚并用踢打着周颂,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力气是很大的,周颂挨了他几脚,身体本能反应缩回去护着头脸,李言蹊趁机滚下床往外跑。   周颂也不去追,他揉了揉刚才被踢到的地方,面色阴沉的坐在床上等着,没多会儿,李言蹊被保镖反拧着手推攘回来,他像个被逼急的兔子,见人就咬,这会儿嘴边还沾着血迹,保镖手背上、手指上好几个牙印,血正在往外渗。   这样反抗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李言蹊被强行绑去了二楼的新卧室,这里装潢果然是周颂会喜欢的,当然李言蹊没心思去欣赏,他被一副手铐铐住了手脚,连嘴巴里也勒上了一根布条,像头待宰的猪。   周颂把他扔到床上,然后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他“呜呜呜”得摇着头拒绝,这除了加剧恶魔的怒气,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手脚被铐着,衣服裤子扒拉不下来,周颂直接用撕扯的,场面一度吓人,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撕扯自己的猎物。   几分钟后,李言蹊赤裸着瑟缩在床里,冰凉的手铐贴着肌肤,阵阵凉意直钻心底。   周颂喘着粗气,直起身狠狠一指人:“那你就饿着,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跑?你再跑一个,我打断你的腿!”吼完之后,周颂转身摔门走了,他怕自己再多留在这里一秒钟,李言蹊有可能真的活不到明天早上。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候在门外,摔门的巨响声吓得他一趔趄,周颂一边走一边沉着脸吩咐:“从现在起没有我的指令不许给他送吃的!连喝的也不准!谁也不许进去!”   管家保镖连声称是,个个噤若寒蝉。   周颂吩咐完,带着司机驱车离开了别墅。       第86章 风浪难息   还好这房里有自动温度控制仪,李言蹊光着身子裸露在空气里也没挨冻,他保持周颂离开时的姿势躺了很久,一直到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才翻了翻身,手腕和脚腕被手铐卡出了红痕,嘴巴里的口水都吞咽完了,原本感冒就会口干舌燥,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天色渐晚,夜幕笼罩住了大山,房里没人帮他开灯,所以他只能躺在黑暗中,窗外原本可以透进来一丁点的微弱光亮,可惜也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李言蹊尝试着入睡,可白天睡了太久,现在越发想要睡着越发清醒,屋子里安静的针落可闻,李言蹊睁开眼在黑暗里寻找亮光,可除了黑还是黑,一如他的人生,黑暗铺天盖地蔓延着,让人压抑到喘不过气。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为什么一丁点亮光都看不到……   李言蹊开始挣扎,手铐死死地束缚着他,他起身摸索着往窗子那边移动,大床距离窗户有两三米的距离,他一骨碌从床上摔下去的时候,被地板冰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昏暗中他一点点挪向窗户,终于,他挨着窗帘了,只是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嘴巴又被紧紧勒着,他只得用脑袋去拱布帘,那布帘使用上好的丝绸制作,丝滑得让人心生愤怒,因为他刚拱起来,布帘又悄无声息的滑了下去恢复原来的位置,他为了看见光亮,一次又一次拱着,帘子大概也心疼他,舍得腾出一条缝让他窥见外面,月光温柔的探了进来,赐予了李言蹊光明,哪怕微弱,也足够了……   李言蹊跪坐起身,顾不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挺起胸膛紧紧贴在窗户上,汲取着亮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这样蜷缩着靠在窗边睡着了,山中到底不比城市里,凉意顺着地板疯狂的入侵到他身体里,掠夺着温热。   ----   周颂之前在书房接到了他爹的召回电话,绑了李言蹊之后索性应了周鹤国召唤,回家去了。   周夫人得知儿子要回来,高兴地跑去厨房准备饭菜,早上他去公司找人,人还没回来,她就在周鹤国身边念叨,左一遍右一遍,周鹤国好不容易下午休沐,没完没了的会议开完了,结果回家又被自个儿老婆念叨的耳朵嗡嗡直响,所以拿起电话就给儿子打,一句话:你再不回来你老子我要躺医院去了!周颂还以为他身体真怎么了,再怎么不亲近好歹是亲爹,所以还是乖乖回家来了。   周颂到家已经晚上七点了,别墅距离市里几十分钟车程,回到市里又遇上晚高峰,七堵八堵这会儿才进家门。   进屋只见饭桌上一桌子丰盛饭菜,周鹤国坐在沙发里看着报纸,周夫人瞧见儿子回来,解了围裙快步迎上去,“哎哟!可算回来了,你爸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四点多,怎么这时才回来啊?”   “公司有点事耽搁了,路上又堵车。”周颂又看了他爸一眼,“我爸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周夫人拉着儿子往桌边去,“快去洗手来吃饭。”   周鹤国这才放下报纸,“回国也不知道先给父母报个平安!”   周夫人立马瞪他:“儿子一回来你就只知道教育人,你少说两句会怎样?”   周鹤国哼了一声不吭气儿了,自己坐到主位上去等着开饭。   周颂洗完手坐到了他爸对面,“您没事?”   “盼着我有事儿呢?”周鹤国瞥了一眼儿子。   “……”周颂拿起酒给他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周夫人这会去厨房端炖着的鱼汤,周鹤国低声说:“你妈想儿子,快把我念叨聋了,聋了不得去医院治一治?”   周颂:“……”   周鹤国寻么了一圈儿子,发现人好像有点瘦了?面上神情也不大好,“公司的事情肯定忙不完,能交给手下去做的就交吧,别老自个儿拿捏着,该休息要好好休息,累坏了身体那许多钱也没人花啊,咱家又不缺那玩意儿……”   周夫人端着鱼汤出来,听见老头又在训儿子,不满道:“哎我说你这个人,当官训人训出瘾来了?怎么到家里也不能消停会儿?”   周鹤国立马闭嘴,乖乖拿起筷子夹菜。   周颂牵了一下嘴角,“知道了。”   周鹤国夹菜的手一顿,顺势把那筷子菜放到周颂面前的碗里,一家人总算合合乐乐的把这顿饭吃了。   席间,周颂说:“妈,您又把保姆给辞退了?”   “我整天闲着也没事做,家务也不多,白请个人来干什么。”   “这么大个房子,您自个儿待着不嫌冷清?”   周鹤国听了这话不乐意了,“我不是人?”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公务忙起来能天天搁家里?”   “好了好了,你们放心,我不会闷着自己,再说,担心我自个儿没伴,你多回家来住就是了,外人哪儿能陪我啊?”周夫人可开心了,想了想又说:“儿子啊,你打算啥时候结婚啊?”   周颂筷子一顿,“妈,您别操心这些事。”   “你可是周家独苗,身上任务重着呢,你现在年轻,怎么玩爸妈都不管你,可总要娶妻生子的,不过你得好好挑,最好是门当户对,知书达理,性格温顺乖巧些的。”周夫人一说就止不住,“你工作回家了,有个人等你,给你做做饭洗洗衣,你心里有个烦心事,她也能给你解解忧,然后再给你生个娃儿,一家人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周颂今天倒没摔碗走人,而是安安静静听着,因为周夫人说的这些条件,他全给套李言蹊身上去了。虽然门当户对这一条不符合,生娃这一条也不符合,其他还是基本符合了,知书达理,温顺乖巧,会做饭洗衣还能帮他解闷……   周鹤国也意外,这小阎王今天能这么乖听训?他眯起眼打量着周颂,见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哼笑一声,“一会找你有事,吃完饭到书房去。”   书房里,父子俩不出意外又杠上了。   周鹤国单刀直入,“看你那样儿,是有结婚对象了?”   周颂抬眼看了他爹一眼,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没有。”   周鹤国冷笑着问:“还跟那个叫李言蹊的青年厮混在一起呢?”   “什么叫厮混?我又没不务正业只顾着取乐子。”周颂面无表情。   “那就是还跟他闹着。这青年不得了啊,能让你周颂玩这么久还没撒手。”周鹤国盯着儿子,心下想着抽空去瞅瞅那个青年,怎么把自己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您不应该感到高兴吗?我终于变得专情了,我还可以告诉您,我现在手底下就养着他一个人,没别的。”周颂也跟他爹眼神撞在一起,毫不退让。   周鹤国沉了脸,“胡闹!”   “我胡闹?从前我养了一堆,您也骂我,现在我只养这一个,您也骂我,您是见不得我有个伴儿吧?”周颂也冷了脸。   “你那些能叫伴儿吗?!你能不能正正经经找个好女孩儿?”周鹤国一听,急了,他不怕儿子万花丛中过,就怕他对一个男的认真上了,他周家可不能进男儿媳啊!   周颂轻笑一声,“好女孩儿?像吴叔叔家那大闺秀?爸您别逗了,什么大家闺秀,跟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就上床,到了床上还不是两腿一张浪的没边儿,过后还有脸闹到你们这里来……”   “住嘴!”周鹤国听周颂说的越来越离谱露骨,不禁骂道:“小王八蛋!这些到底谁教你的?”   “我是小王八蛋,那您是什么?”周颂轻蔑一笑。   周鹤国气得抬手指着他,颤抖半天,“我告诉你,我周家永远不会让一个男人进门!甭管是李言蹊王言蹊陈言蹊还是其他什么王八蛋玩意儿!你跟男人玩认真的?你是吃了失心丹还是发了羊癫疯?过后让人戳你脊梁骨一辈子!你好歹不大不小也是个有名的企业家,就这么不爱惜羽毛?!”   周颂霍然站起身,椅子刺啦一声,“原本我还没这么想,给您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心血来潮,明天我就让人去他家提亲,百辆花车娶了他李言蹊回周家来!”   “呵,你尽管去,看看这个社会这个国家会不会在法律上承认你们?”周鹤国被气笑了,面容有些扭曲。   “他们要是不给我颁结婚证,我就去砸了民政局!”周颂被老头儿激得。   周鹤国一个烟灰缸提起来朝周颂扔去,周颂一偏头闪过,烟灰缸啪叽摔碎在地上,“老子特么现在就砸了你!”   周颂也气,本来在李言蹊那受了一肚子气,回家又挨自己老子一顿气,俊脸阴沉的可以拧出水来,“还不是自己操出来的种,这会儿知道嫌弃了?我早都说过了,你可以把我踢出周家,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从来就不稀罕!”说完,也不管周鹤国听了会怎样,周颂拉开门甩门走了,周夫人才从厨房出来,看到怒气冲冲的儿子又要走,急得过去拉,“哎哎!怎么了这是你要去哪?”   周颂一把甩开周夫人,周夫人“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周颂止住脚步,生生扭过身体转回来,把他妈扶起来,“对不起妈,摔哪了?”   周夫人摸着腰杆痛哼,但她顾不上自己有多疼,而是扯着周颂的袖子,“儿子,别跟你爸吵了,妈……”周夫人说着先红了眼眶,哽咽着,“妈这一辈子能撑到这会儿,全是靠着心中的那些悔恨,早些年我恨你爸怨你爸,连带着也把情绪传染给了还是孩子的你,我把所有的爱倾注在你身上,我养你长大,给你所有最好的,可是妈……妈却没有教会你怎么去爱别人,你一直跟你爸不亲近,都怪我,你流连在外结识无数人,可到如今还没成家,这些……全是我这个妈没当好啊儿子……你长大了,自己有事业了,就不回来了,妈常常想你想得流泪到天亮,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恨年轻时的自己。”   周颂看着眼角全是细纹、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住沧桑的这个女人,心脏终于刺疼了起来,曾几何时,那个年轻貌美气质出众的女人,到哪都是聚焦点,把他宠在手心里,现在扯着他袖子抽泣的,他居然有些陌生,因为周鹤国的缘故,他很少很少再回家来,岁月无声却让人害怕,它偷走了许多人的年轻貌美。   “妈……对不起……”周颂冷静了下来,“您没错,不用自责和悔恨。”   周夫人眼泪婆娑,“别跟他生气,他是你的长辈,又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他知道怎么样去处理每一件公事,却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儿子相处,可是他一点也不比我少爱你,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你,笨拙得要死,根本不知道我儿子需要的是什么。”她擦了擦泪,一脸期冀看着周颂,“以后我不再干涉你的婚姻大事,我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你只要多回家来看看妈,陪陪妈就行了,好吗?他那里我也会去劝,让他少管你这些事,成不成?”   周颂终究软了心,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帮她揉着腰,“成。”   周夫人又哭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周颂默默地坐着帮她揉腰,一时沉默不已。   正所谓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阵风浪被掀起,书房里的周鹤国颓然坐在书桌后,被周颂那句“我从来就不稀罕”伤得不轻,人老了本来也容易眷恋子女,今晚原本好好的气氛,又被破坏成这样,周鹤国不禁自我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方式有问题,越想要亲近,却越推得远……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活了半辈子了,依然不懂如何当一个让孩子喜欢的父亲,百姓也许会夸他执政为民,顶头上那些人也许会夸他有作为,可偏偏对不起家里的至亲至爱,亏欠出去的,再怎么样也补不回来了。       第87章 肝肠寸断   这一夜,几人都在各自煎熬,远在深山别墅里的那人蜷缩着挤成一团抵御寒气,周家宅子里周夫人含泪入睡,周鹤国坐着书房里一夜,周颂在周夫人睡下后,还是驱车离开了大宅,去了许久不曾去的随春园,苏珏原本睡下了,又被敲门声叫醒,助理告诉他周总来了。   苏珏问:“他带人来了吗?”   “没有,就他自己,我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助理见过周颂几次,记得人。   苏珏急忙起身,现在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不知道那人突然来找他干嘛?他抓过衣服披上,汲着鞋快步去到厅里。   周颂自己动手煮茶,也不要旁人伺候,苏珏打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都回避,这才坐到周颂对面,“周总这么晚来,是找我有事谈?”说着顺手接过周颂手里的茶具,自己煮泡起来。   周颂打量着苏珏,这人还是风采不减,俊美无俦,当了这几年的老板,身上又多了种雍容优雅,单论皮相,属上等容貌了,就是一些当红小明星也比不过眼前这一个。   苏珏静静等着对方开口,只是专心煮着茶泡着茶具,似乎周颂就是专程来找他泡茶似的。下一刻,苏珏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掉落,因为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侧过头去,他看向大手的主人:“周……总。”   周颂并没有应他,而是微微前倾,这是要亲吻人的姿势,苏珏心跳加剧,轻轻闭上眼等着,然而周颂在距离苏珏嘴唇丝毫的时候停住了,他放开了苏珏。   苏珏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又重新洗起了茶具,只是手指在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想要我亲你吗。”周颂看着他问。   苏珏笑了一下,“为什么要问?还不都是你做主,难道我想你就给吗?”   “回答我。”周颂深邃的眼眸盯着他。   苏珏轻轻地点点头,面色有些狼狈。   下一瞬,茶具哐啷掉在热水里,苏珏被周颂掀翻在身后的软塌上,甚至磕得脊背发疼。   周颂带着躁气和暴戾吻咬着身下的人,苏珏一声不敢吭,只是闭着眼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吻,舌头被裹吮得发麻,苏珏有种错觉,被一头狼在啃噬,他偷偷地睁开眼去看,眼前这个男人心思根本不在这,他只是在发泄一种情绪,苏珏又紧紧闭上了眼,心中悲凉不已。他已经许久不曾跟这个人有过肌肤之亲了,他渴望着周颂,爱慕着周颂,那不是纯纯的爱情,而是一种依赖、眷恋、占有和欣赏,这些杂糅在一起,让他心里眼里再装不下别的人。   从前是这个男人宠着他护着他,所有的情事都是他教与他的,好的坏的美的丑的,给过他一切的极致,让他神魂颠倒,可这些不是永恒的,周颂的爱就像晨露,短暂易逝,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自己劝住了,理智很好的管理了那些情绪。   可今晚,这人只是问了他一句“想要吗”,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然而这人只是来找他发泄的。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周颂才放开人,他俯视着苏珏问:“喜欢吗?”   苏珏点点头,他被亲的嘴唇通红,双眼迷离,很是情动。   “如果是别人这样亲你,你也会这么喜欢吗?”周颂继续审视着对方。   “不会。”苏珏脱口而出。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   “回答我。”   “因为我喜欢你,爱着你,渴望你碰触我身体的每一寸。”苏珏静静地看着周颂,眼里的悲伤浓得化不开,“如果我不爱着你,此刻又怎么会这么狼狈的任你压在这里。”   周颂抬手慢慢地解苏珏的衣服,“我想确认一件事……到底什么才是爱。”   苏珏震住了,疑惑在眼里升腾起片刻又被一种期冀覆盖。   “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周颂没再说下去,而是把苏珏剥了个精光,“我这样对你,你会是什么反应?”   这里是大厅,虽然没有外人在,但也不是什么私密地方,苏珏身为这里的老板,却要被一个男人压在这里操,而自己的员工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关系,一般人的确不容易接受。   苏珏眼里的期冀渐渐被绝望淹没,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仍旧没有推却,而是抬臂抱住身上的男人,亲近之姿一目了然。   周颂就那样压着人直直**,苏珏疼得短促的叫了一声,那人伏在他耳畔说:“我不喜欢你,但我这样对你,你心里高兴吗?”   苏珏疼得快要失去语言能力,他哈着气说:“不高兴。可我依然愿意让你这么做。”   周颂皱起眉,重重鞭挞着人,“爱就这么贱吗。”   苏珏惨笑着说:“在你眼里是贱,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在我眼里,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付出的。”   周颂觉得这个姿势有些艰难,又把人翻了过去背对着自己,复又挺身而入,他揪着苏珏的头发,“那如果你看着我这样操别人,你会怎么想?”   苏珏一时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疼了,就像被一把刀从中切着绞,周颂没听到回答,又是狠狠一下。   苏珏桃花眼里浸满了泪水,他也觉得自己贱得慌,可他就是舍不得忘记这个男人,“我会想杀了对方,你操谁……我杀谁,直到你只有我一个。比如……上次那个青年,当时我就想杀了他。”   周颂停下动作,“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这只是我对你的占有欲,它是爱衍生出来的一种东西,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独占你,别人连看一眼都不行。”苏珏趴在自己的手背上,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了。   周颂忽然想到李言蹊,不,应该说他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他,听了苏珏这番话,他反问自己:对李言蹊是爱吗?   “那我把那个青年锁起来,不让别人看,这就是我对他的爱?”周颂慢慢动了两下。   苏珏熬过了起先那阵痛,这会终于适应了,身体开始酥麻起来,他喘气了一声才说:“占有欲不一定就是爱,小孩子喜欢玩具,也不愿意给别人玩。”   周颂之所以来找苏珏,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心里一直有他,而且苏珏心思敏感,对于人情世故比较圆滑,再一个是因为这人他之前养了挺久,也很喜欢,现在不喜欢了,但也没有彻底忘了他。   这回他皱着眉不满道:“你这绕来绕去,自己都说不清楚,前面还说有占有欲是因为爱,现在又说占有欲不是爱。”   苏珏往后拱了一下腰,催促对方,“是因为我确定自己的心意,所以敢那么说,而你对那个青年,我不敢确定。你今晚是来找我确定自己对那个青年的心思的?”   周颂挺腰回答:“嗯。”   苏珏咬了自己的手背,一会儿才说:“这很简单,我给你出个主意。当着你的面,找其他的人碰他,不论男女随你,那时你看看你什么反应。”   周颂直接否定:“行不通,这个试过了。”他指的是出国遇到黑鬼佬那次,他当时就想杀了对方。   苏珏心下暗说:那青年看来也惨。   “那你把他扔开试试,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放手。”苏珏见对方又不动了,自己提腰自动,好不容易盼来的,不吃白不吃。   周颂沉默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动了起来,苏珏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声,直到最后热液喷洒在他体内,他才瘫软在软塌上。   周颂把衣服扔回苏珏身上盖着,蹲下身摸着苏珏的脸说:“别再想着我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找个真心爱你的,好好过日子。”   他说这话的语气可以说很温柔,可里面的残忍让苏珏瞬间红了眼,他知道周颂再也不可能属于他了,心里的绝望逼得他无路可走,“周颂,再抱一抱我,可以吗?”   周颂原本已经站起来了,闻言伏下身,轻轻抱了一下苏珏,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苏珏看着他远走越远,视线模糊成一片,最后趴在软塌里泣不成声,哭的肝肠寸断。   李言蹊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自己倒在地板上躺着,他试了好几次才坐起身来,半边身体都是麻的,又痛又酸,他回头看了看床和窗户的距离,攒足所有力气往床挪去,手脚被束缚住,嘴巴也不能发出声音,他几乎是爬到床边的,好不容易才蹭到床上。   口渴,肚子饿,胃痛,头痛,全身都痛……他静静地趴伏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用头撞床头,一下比一下重,“咚”“咚”“咚”……实木做的大床硬邦邦的,不一会儿李言蹊的脑门就红了一大片,可他真的没力气了,谁能救救他……   周颂正在开早会,今天是月末,各子公司总负责人正在轮流汇报各公司的营业情况,听电子科技部的人汇报完,他抬手示意下一位稍等,电子科技部的负责人突然心跳加速,这是要挨骂了吗?   “你们部空出一个设计师的位置来。”没想到周颂只是这样说。   “好的,那您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   “最迟下个月底,你看着安排。”   “好的。”   简短的暂停之后,下一位继续接着汇报,今天到会的十几个负责人汇报完毕,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因为周颂之前要求过,汇报的时候只说重点,比如本月盈利多少,亏损多少,原因不必说,不论你怎么带领着手底下的人去做,只要稳赚就行了,我周颂不需要知道你是怎么赚取盈利的,当然,亏损原因我也不想知道,两次机会用完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可抗力的国家政策原因或是其他的天灾人祸除外,第三次没有改进亏损,那就卷铺盖走人,能者上位。   会议完了之后,慈恩医院的和总工程部的负责人留了下来,周颂一个单独谈了二十分钟,慈恩医院主要就药品进口和技术团队出国的事情两人进行了一场小讨论,拉赫两人大致敲定了方向,细则留给院长自己回去拟定,院长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终于露出一副恳切神色,他朝周颂一鞠躬,周颂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老院长。   “我在慈恩三十年,经历了两任老板,说实话你收购慈恩的时候,大家都不服你,我也不服你,可到了今天这一刻,我梁华春真心跟您道个歉,不该看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作为一个医者,也真心感谢您,这个进口药品您宁愿丢了五分利也要压低价格,为的是让更多身患绝症的病人买得起,只凭这一点,我梁华春此生跟定了你周颂,我将倾尽所有。”说完,这位五十多岁的院长鞠了个大躬。   周颂起身虚扶了一把对方,“您严重了,你们才是慈恩的肱骨之臣,我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奸商罢了。”   梁院长和气一笑,“不发国难财,不赚血汗钱,奸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够让人敬佩了。那不打扰周总了,我这就去安排相关事宜,方案明天给您。”   周颂点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石头,医院这一块终于算彻底拿下了,梁华春的能耐,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可以顶替的。   作为领导者,各种各样的难题总是层出不穷,资金流通、人才培养招揽、开拓新市场、如何使企业运转并且获利,这些周颂都遇到过,但他觉得最难的还是如何驭下,人心是最难以拿捏的,物质上的满足还不足于使他们忠心,精神上的填补才能真正让肱骨留下来。   敲门声再次响起,工程部负责人王璇打断了周颂的思绪,周颂招手让人进来,两人就老城区重建和即将新建的墓地谈了个大概,周颂让对方寻个恰当的时机去拜访一位设计院的旧友,关于如何设计,那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两人差不多谈完,林乙面色凝重的来敲门,周颂挥手让王璇去忙,抬眼询问林乙怎么了。   “周总,是别墅那边……”林乙观察着周颂的面色,见对方还没什么表情,接着说,“李言蹊不太好。”   周颂闻言皱眉:“说详细点。”   “管家早上偷偷去房里看了一眼,发现人昏迷了……过度缺水,好像还冻了一夜,再加上身体没活动开……”   “一帮混账!温度控制仪被他们拆去卖钱了吗?!周氏穷到卧室里买不起水了吗!”周颂拍桌骂道。   林乙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小声说:“山里温度不比市里,而且他被手铐铐着……有水也喝不了。”   “……”周颂又骂,“怎么现在才来说?!医生叫了吗!人现在怎么样了?”   “管家说您之前下过命令,没你的允许不准入内,所以……”   “啪”的一声,一个玻璃杯子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一群废物!呆深山老林里智商退化了是不是!备车!”       第88章 心灰意冷   ——   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   都不必隐藏   他们说要带着光驯服每一头怪兽   ——   林乙脚踩风火轮的走了,他内心唏嘘:这年头总助是越来越难当啦!永远是冲在最前方撞枪口儿的!   再说别墅那边,李言蹊还赤裸的躺在床上,管家于心不忍,捡了被子给人盖上了,早上刚到的医生给人注射了一针之后也不敢做其他的,他们两人这样,还算违抗了周颂的命令了,擅自进屋碰人,一会儿再请罪罢。   周颂昨晚一夜未睡,大清早到公司开会,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这会儿看胡茬给他增添了几分男人的性感,车子疾驶在去往别墅的路上,车窗半开,风呼呼的刮着,一支烟抽进一半,燃尽一半,他扔了烟屁股,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从回国到现在他没闭过眼。   林乙往后视镜看了一下,竟然在自家周总脸上看到了一丝疲惫,他不由得出声:“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身体重要,我们上下几千号人可都还要仰仗您呢。”   周颂沉默了一会儿,却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土匪?”   林乙笑了一下,“您是指李言蹊这件事吗?”   “嗯。”   “想要的东西便全力去争取,强者从不失手,哪儿能说是土匪呢。再说,您对他也好,我都看出来了,只要他顺着你不惹你生气,您还是挺宠他的。”   周颂依旧闭着眼睛,“你媳妇儿明天就到了,明天放你一天假,去看看喜不喜欢。”   这话听着就跟交易物品似的,林乙转了方向盘,车子溜过一个拐弯,“可明天我约了政府的人……”   “让行政总监带着王助理去。”   “好的,谢谢周总。”林乙也好奇自己那个未曾见面的未婚妻是啥样的,他倒是无所谓国籍什么的,周颂给他的,他哪儿能直接拒绝,明天先看看再说。   “不论看没看上,之后都不要让他出现在李言蹊眼皮子底下。”   林乙不清楚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问,只得点点头,“我给她锁家里。”   周颂突然笑了,坐在后面抬脚踢了一下驾驶位,骂道:“混账玩意儿,别特么学劳资。”   林乙也嘿嘿笑了。   车子急急停在别墅院里,周颂一下车就直奔二楼,管家和医生见到他风风火火来了,都吓得不敢抬头。   “看过了吗!怎么样?”周颂问医生。   医生急忙回答:“看过了,缺水过度,又着了凉,脑门还撞伤了……”越说声音越小。   周颂顾不上骂人,直直往里去,李言蹊缩在被子里,呼吸都很轻,乍一看就像个将死之人,周颂大步跨过去,只见人脑门通红一片,显然是撞的,嘴巴还被勒着,嘴唇苍白皲裂,睡梦中都还皱着眉,显然是难受到极致了。   这一刻,周颂有些发慌,叫来保镖把钥匙拿来,其余人自动退了出去,周颂急忙把手铐脚铐解开,李言蹊“呜”了一声,双手得到自由后,紧紧地抱在了胸前,腿也蜷缩了起来。   周颂又把勒着嘴巴的布拆了,端过放在一旁的水要喂,可人没醒,根本没法喂,他把人半抱起来,自己喝了一口水,然后凑到李言蹊还微张着的嘴巴上,渡了过去,昏睡中的人汲取到渴求的水,自己主动吮了起来。   李言蹊梦到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不断地躲避猛兽追捕,他渴的喉管快要炸裂开来,可到处是黄沙,根本找不到水,并且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声,他只得提步艰难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扑倒在地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雨,雨水拌着黄沙落到脸上,他顾不上脏不脏了,张开嘴巴大口的喝了起来,渴的太久了,怎么喝也喝不够。   周颂有点怔愣得盯着面前放大N倍的脸,这是李言蹊第一次主动吻他,这么迫切的需要他,柔软的舌头裹吮着自己,像个要奶喝的婴儿,闭着眼汲取汁液,嘴巴里的水喝完了,他便婴宁一声,周颂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对方果然迫不及待又吮了起来。   直到一杯水喝完,李言蹊才舔了舔嘴唇,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喝饱了水,大雨也停了,李言蹊擦了把脸,忽然发现沙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汪洋大海,巨大的海浪轰鸣着拍打过来,片刻就扑到了面前,他大叫一声转身想跑,浪头轰隆卷起他,带着他忽上忽下奔向远方,他挣扎着想要扑腾出去,可他是这么的渺小而无力,大海以势不可挡的气势裹挟着他,叫他渐渐地窒息,胸口一阵阵发闷,憋得他呼吸不过来,李言蹊想着,自己要被淹死了……   他忽然醒了过来,双眼微张,没看清楚眼前的是谁,只知道被人抱着,并且是真的胸口疼。   周颂把人抱得太紧了,甚至可以说是勒得死紧,李言蹊被他活生生勒醒的,他看到了李言蹊主动需求他的一幕,便发了疯似的,假若……这个人真的可以需求自己,不论是哪方面的!李言蹊原来从不需要他啊……自己难道一直这么期盼着吗?周颂简直被这个“自己”打倒了,他不可以接受这样的人格!胡思乱想之际力气过大,把人勒到窒息。   “疼……”李言蹊的痛哼唤醒了他,他双目通红,恶狠狠的样子吓得李言蹊一阵哆嗦,能顺畅呼吸之后,李言蹊便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他放开手,李言蹊便像从恶魔手里逃脱的人一样,以最快的速度躲到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床尾。   周颂觉得,自己是握了一把沙子,想要紧紧捏在手里,沙子却流的越快。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心灰意冷,面对这样的李言蹊,他如今在心底里承认——他没有办法了。   软硬兼施,一无所得。   李言蹊才醒过来,其实理智根本跟不上身体反应,刚才这些动作只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条件反射而已,直到他躲到了床尾,他的理智才后知后觉回归脑海:惧怕这个人,所以远离他。   他瞪大双眼警惕的看着周颂,生怕下一秒那人又收拾他。   周颂心脏着实被扎了一下,他看着这样可怜兮兮、浑身赤裸的李言蹊,抬手想要叫人过来,别怕,可才一抬手,对方往后一躲,“咕咚”一声人就不见了踪影。李言蹊摔下床去了,他原本正对着周颂,这一摔后脑勺先落地,震得他双眼一黑,他抬手抱着脑袋,索性睡地上不动了……   周颂俊脸冷的像寒冬腊月天,他不知道这一刻该骂谁,暴怒的情绪始终被一股痛牵扯着,他走过去抱李言蹊,李言蹊宁愿躺地上也不要他碰,缩着躲着,摇着头说:“不要……”   周颂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看到对方眼里的恐惧和抗拒,那无异于一把刀,扎得他流血,两人就这样僵持半晌,周颂颓然的靠坐在地,缩回了手,“我只是抱你去穿衣服,你受伤了要包扎。”   李言蹊就像听不懂他说什么一样,呆呆的,好似只要周颂不碰他,他就可以这样一直躺着不动。   周颂无言得抹了一把脸,强行去抱人,不能再这样任凭人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李言蹊惊得大哭,他到底有多恐惧这个人,才能抗拒成这样,怕到连挣扎都是微弱的,“我不要……呜……你放开我……”   周颂打横抱起人,不管对方哭求,把人放到床上躺好,他拿过一旁的睡衣掰扯着给人套好,李言蹊哭得不断抽噎,眼泪抹得到处是。   一个好好的人,嘴巴被堵住,被用冰凉并且代表惩罚的手铐铐了一整晚,还不让穿衣服,滴水不让进,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如同罪犯一样被对待,谁都会害怕,再加上这些都是周颂这个人施加给他的,李言蹊又恨又怕,直接崩溃了。   周颂真的做到了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乙刚好端食物进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心惊,自家老板一筹莫展坐在床边,那个青年哭的一塌糊涂,两人这一刹那颠覆了他之前的印象,尤其是李言蹊,自从上次在车里,这人冷冷地嘲讽他“助纣为虐,会遭报应”之后,他对这个看起来软弱的青年刮目相看且提高了一些警惕,可今天这一幕,他又起了一点恻隐之心,这人实在是被周总折腾惨了,要不然能哭成这样?完全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的不管不顾,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快乐起来的事情了。   他走到周颂身边,轻轻说:“周总,粥来了。”   周颂接过粥,挥手让他出去了。看着哭成个泪人的李言蹊,周颂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他万分怀念在雪原里奔跑欢笑的那一个李言蹊。   “不哭了,起来吃东西。”他有点生硬的哄人。   李言蹊终于哭累了,从之前一直压抑到现在的委屈和痛,被这一场眼泪洗刷了不少,他止了哭声,但身子还一抽一抽的,他觉得无比的疲惫,再不想面对周颂也要面对,求死不能,还得赖活着,人在悲痛过后相反还能冷静下来,所以他自己慢慢坐起身。   周颂这一刻居然有点庆幸,但面上不动声色,他把粥递过去,“吃吧。”   李言蹊也不看人,接过粥端着,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大概是真的饿了,他把一小碗粥全吃光,周颂问他:“还要吗?”   他摇了摇头,捧着空碗怔怔坐着,大手伸过来把碗拿走,然后还拿过纸巾帮他揩了揩唇畔,“还跑吗?”   李言蹊静了两秒,哑着嗓子说:“我跑得掉吗……”   “嗯,其实你心里都明白,可为什么偏要跟我闹?”周颂看着人。   “我就是不服。”李言蹊红肿着两个大眼泡,鼻尖也是红的,破锣嗓子还难听的要命,“为什么你偏偏选了我?我身无长物,皮相不好,身世普通,也不喜欢男人……”   “可能我这个人爱挑战,还没试过你这一款的。”周颂也不顾忌。   “那你现在试过了,也把我毁彻底了,可以放过我了吗?你让我走,我们之间往后一笔勾销,你再去寻找下一个李言蹊。”李言蹊抬眸看着周颂,无悲无喜,他当真是这么想的,并没有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周颂站起身,李言蹊吓得往后一撤,他以为这人又要打他,周颂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我说过了,毁掉了你你才真正属于我,你往后不会有女人,也不可能再有男人,你的住所,你的工作,你的吃穿用度包括你的生死也都是我给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想去哪里?”   李言蹊听完,沉默了,他不再开口跟这人交流。   “一会好好配合医生,在这里安心把身体养好。”周颂说完抬脚便走,去到门口又转身指着人警告:“如果我再听到你病了的消息,我就让你爷爷奶奶来这里亲自照顾你。”说完摔上门走了。   李言蹊浑身一颤,拿起床头柜上的空碗猛地朝门摔去,“周颂你……无耻!你不许去打扰他们!”   可紧闭的门依然紧闭,那人已经走了。   李言蹊慌了神,他真的怕周颂去请了他爷爷奶奶来,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些事……正想着,门开了,他满眼希冀得抬头去看,可惜进来的是管家,管家把破碗赶紧收拾干净,身后又进来两人,那两人抱着地毯,他指挥着那两人开始闷头铺起地毯来,只要地砖裸露着的,全给遮了个严实,床头也被套上了柔软的套子。   医生则站到床边,“先生,您坐过来一点,我替您看一下额头上的伤。”   李言蹊被周颂那句威胁吓听话了,乖乖配合医生,闭着眼扬起头让人消毒上药。   周颂终于觉得有些困了,他去了另外一个卧室里,交代了林乙几句,冲完澡出来后,林乙来汇报:“您那话凑效着呢,人现在乖乖的配合医生,您安心睡吧。”   周颂这才倒头就睡,林乙松了一口气,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第89章 天色渐晚   ——   他们说要缝好你的伤没有人爱小丑   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颂   谁说污泥满身的不算英雄   ——   这天之后,李言蹊接连两个星期都没再看到周颂。因着周颂那句话,他也没敢再闹腾,老老实实待着山里,他老实下来之后,保镖也不是那么的严看死守,偶尔放他在别墅周围走走,管家陪着他,保镖远远跟着。   秋意随着第一片枯黄的树叶降临于世,那头一片黄叶就像病毒似的感染迅速,一夜之间它便染尽了层林,树林褪去满身绿衣,匆匆换上金色的秋装,就连常年四季绿着的草坪,也经不住秋意的诱惑,偷偷染黄了几根。   李言蹊原本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汲着拖鞋就出来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不必顾及形象,管家不放心,拾了一件针织衫外套抱在臂间,这会儿走在林间,秋风一送,丝丝凉意还是荡了过来,管家赶紧把外套递给李言蹊,“穿上吧,回头病了。”   李言蹊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反感他们了,到底是骨子里的善良在作怪,他想了几日,觉得自己不应该迁怒这些人,因为他们受那人雇佣,食君之禄为君某事,他们也不过是另一群被囚禁的人,照看自己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而且他们也没有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情,想到这,他还觉得有点愧疚,于是最近慢慢地接受了这些人照顾他。   他接过衣服披上,头一次主动开口跟人聊天:“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快四年了,您来之前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没事做,就是日常打扫和维护这些。”管家笑着说。   “你们不要用敬称了,我不是什么富贵人,也不是你们的老板。”李言蹊早就想说了,他受不起这些比自己年龄还大的人一口一个“您”的称呼自己。   管家为难一笑,“周总交代过,不得无礼,您是这里的第二个主人。”   “他不在的时候别管他。”李言蹊继续踩着落叶穿梭在林间,“我只不过是一只囚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说什么主人。”   管家眼看着他快要走到树林尽头,再往前可就不是人工林了,“前面不能去了,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危险。”   李言蹊脚步不停,“不是有你们一直在清理的吗?”   管家朝身后不远处的保镖招招手,保镖立马兵分两路包抄进了野林里,“山中不比外面,万一当时清理干净了,过后又钻进了一些蛇鼠虫蚁,当心吓着你!”   李言蹊偏头一笑,“你还真把我当金贵少爷了,我从小也在山野里长大的,我家乡在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四面环山,溪流环绕,那些虫子可……啊!”话音没落,一个巨大的蜘蛛直直垂下来掉在半空中跟李言蹊来了个面对面。   李言蹊吓得往后一退,拖鞋都掉了一只。   管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跨上去一巴掌拍飞了那个大蜘蛛,李言蹊面上悻悻,接着把前一句话说完:“那些虫子可没这么大……”   管家四十出头,自己无儿无女,这一久跟李言蹊相处下来,面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青年的,温温和和,对待大家伙也有礼貌,没有想象中的那些骄纵和陋习,闻言笑出声来,“住在家里的虫子,当然没有住在山野里的大,咱们回去吧,一会儿免得又丢拖鞋。”说着把拖鞋捡起来递给李言蹊。   李言蹊接过去穿上,终于乖乖转身往回走了。   快走到院子里,两个保镖气喘吁吁跑上来,手里拎着一个麻布口袋,到了两人跟前,其中一个哗啦就把袋子口打开,“短短一会儿就清理了这么些,一条蛇,几只大虫子,还有几个山蛙。”   李言蹊瞟了一眼,咬着牙没让自己后退,那蛇正吐着蛇芯子想要爬出来,管家急忙说:“赶紧拿去处理了,别吓着人。”   两人才把袋子口扎紧,转身拎走了,李言蹊只听他们说“今晚可以吃野味了……”   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走到屋里时才跟管家说:“今晚我不吃肉,只吃蔬菜就行了。”   管家好笑的告诉他:“你吃的跟我们吃的一直都是分开做的,放心吧,你吃不着这些山野货,不过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尝尝?”   李言蹊赶紧摇头,“你们自己吃吧,找乔医生看看有没有毒,没毒再吃。回头你们全翻了,好让我逃跑。”   管家知道他是开玩笑,挥挥手转身去忙了。   李言蹊见天色渐晚,自己回了房,他联系不了外界,电脑被设了权限,仅限于这个网域,他没事干的时候就自己写程序代码,修改之前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条件有限,并不能当做正常工作来做。   没一会儿,管家就来叫他吃饭了,他很不乐意待着房间里,所以吃饭是到小饭厅里吃的,摆着自己面前的跟摆着他们面前的果然不一样,他之前没注意过。   经过这半个月的调养,李言蹊没再生过病,终于比之前长了一点肉,没了周颂这尊煞神的折腾,他日子好过了很多,虽然闷,但好歹身体无恙。   周颂这半个月没去折腾李言蹊,但他可劲儿折腾自己的公司,不,准确来说是折腾除了李言蹊一个人以外的所有人。   那天之后第二天,林乙获得了一天假,去机场接自己的外国未婚妻,他特意穿了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量身定做的银灰色西装衬得他玉树临风,胸前口袋里还放了一块红边手帕,看到自家保镖带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妞走出来,林乙居然有点紧张,外国妞长得美,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说中文,林乙回忆了一下自己那点英语水平,俊脸崩了起来。   沙琳娜初见林乙,死去的心复燃了,她可能天生对东方男人有着好感,黑发墨眼,彬彬有礼,精致俊美,林乙被他家周总传染了,一紧张就绷着个脸,沙琳娜以为对方第一眼就不喜欢自己,又沮丧起来。   林乙结巴着用英语说出“欢迎到中国来”,沙琳娜用中文说:“未婚夫你好,以后多多指教。”   林乙:“……”   次日,周颂见着林乙,先没说话,而是静静审视了一下自家总助,林乙低头扫视了一遍自己,没问题啊……“怎么了?周总。”   “喜欢吗?未婚妻。”   林乙摸了摸鼻子,“……喜欢。”   周颂点了个头,然后两人说起正事来,他最近盯得紧的是医院和老城区以及新墓地建设,医院为了敲定那支出国的技术队,着实花了一番功夫,要么人才技术不过硬,要么人才不乐意离开国土远去他乡,梁院长可愁死了,最近拉着顾云铮和许言商讨了好几次,内部不行从外面找人,周颂听到风声后把几人臭骂了一顿,签订的协议上说的慈恩的人,外面找的他们匆忙之间没来得及跟慈恩签订劳工合同,这个漏洞如果让对方发现,能告我方违约,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三人在医院办公室被周颂骂的狗血淋头。   周颂去到老城区工地上视察,他看见有些工人居然没有佩戴工作头盔,只有高空作业的才戴着,地面上一部分工人没有,瞬间暴怒,叫来当时的负责人抬腿就是几大脚,林乙赶紧拉住周颂:“周总您担心崴了,这工地上坑坑洼洼的!”   周颂指着负责人鼻子骂:“出了人命你自己担着?!火车上飞下来的一个馒头都能砸死人,更何况这么高的地方掉下个什么硬东西!你们到底长不长脑子?”   负责人赶紧解释:“这些是临时叫来的临时工,工作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如果每个人都发一个,头盔不够……”   “不够去买!周氏缺那几个钱?!财务室在哪里你们找不着?”   “是是是,这就去申购……”   “安全无小事!不要心存侥幸,你们特么的给我每天背一百遍!”   负责人口中念着“安全无小事”赶紧跑走了。   林乙不知从哪儿临时找来几个头盔,赶紧给视察的这几人每人发一个拿着,独独少了一个,他把留给自己的这个递给周颂,周颂大手一挥“不用”。   其余人:“……”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总之,周颂走到哪儿骂到哪儿,任何人别想幸免于难,一些旁人没发现的问题,都逃不过他的双眼,在墙角偷懒打瞌睡的工头,质检处聚在一起打扑克的,监控坏了几处没有报修的……那天统统被老总现场抓到,个个跪地求饶才没有被当场解雇。   林乙暗自抹汗,这情人闹矛盾就是威力大,堪称原子弹爆炸了!他竟然怀念起李言蹊待在周颂身旁的日子来……   离开了老城区,周颂又转战新墓地那边,几台挖机轰隆隆挖着拆着,尘土飞扬,林乙赶紧递上一个防尘口罩给周颂,然后忙不迭跟上已经跨入灰尘之中的老总,轰鸣声中,说话都得面对面吼,周颂的到来使得附近的几台车停了下来,总不能让自家老总吼着说话吧!虽然他今天一直是在吼着说话。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最先看到周颂,拿着手中的图纸赶紧过来,周颂见了他,面色温和了许多,摘下口罩跟对方握了握手,对方打量了一下西装革履的周颂,笑着问:“来搞突袭?”   “嗯,路过,来看看你们。”   对方笑了笑没拆穿他,“明天可以从那边动工了,如果天气好的话,一个月应该可以完工,这是我设计的图纸,你看看成不成。”   这人就是周颂那个设计院的老朋友,两人结识于某高速公路边,那会周颂还年轻,出去飙车结果车坏在了半道,这人正好遇到帮了他一把,两人聊的投机,互相不知家底,敞开了瞎聊,周颂觉得对方有趣,对方觉得周颂见得多,于是成了朋友,后面才知道对方是设计院大名鼎鼎的设计专家,对方也才知道这位就是周家公子,但这些不影响两人交情,周氏很多关键的建筑设计,都出自他手。   两人就着图纸边聊边走,林乙一行人跟着后边,他们俩走到哪周围便安静到哪,所有作业的机器都停下,为了不吵两人。那些干活的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老总,呔!真年轻啊!   他们尚且不知道今天没被挑毛病挨骂全是因为有这位设计师的庇护。   之后的好几天,整个所有周氏名下的企业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工作,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老总闪现在面前,俊脸一黑你就等着跪下喊爸爸吧!   高压之下何缺人才,这短短半个月总业绩比之前一个月还高,周颂终于舍得歇口气了,这晚换下盛气凌人的西装,穿上便装去应好兄弟的邀了。   江胜一见人就啧啧称奇:“我看这位郎君印堂发黑,两颊苍白,双目无神,哎呀!这是劳累过度缺乏美人滋养的症状啊!得赶紧治!”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起身跟周颂打招呼,周颂笑骂了江胜两句,端起备好的酒连喝了三盅,“前阵子的确忙。”   “我前天看财经新闻,啧啧,不得了,周氏又往前跃了两名,我说颂哥,你赚那么多钱花的完吗?”一人说。   “只是听着好听,什么排行榜,手底下养着那么多人,哪一个不张口吃饭?”周颂低调道。   “嘿,咱哥几个就属你最出息了啊,我们书都比你读得多,可没一个赚钱有你厉害,来来来,敬你一杯!”   周颂举杯跟人碰了碰,环视了一圈,才发现有个生面孔,灯光明灭之下,还能看出那人长得不错,江胜可等着他呢,见状赶紧凑过来揽着周颂耳语:“怎么样?长得不错吧?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海归。”   周颂哼笑一声,“你怎么不自己享用?这么念念不忘的。”   “啧,我只喜欢走水路,不喜欢旱路啊。这不是看你劳累过度,叫出来给你瞧瞧,人还干净着呢。”说完,朝那个海归招招手,“来给你颂哥敬酒。”   周颂只是坐着,也没特意去看人,那人拿着酒杯过来了,之前坐在角落里看不大清楚,这会灯光明亮,周颂的确在心底里赞了一句“貌比潘安”,对方说:“颂哥,我敬您。”   周颂跟他碰了一下,“随意。”抿了一口酒随后便把目光转开了。   江胜暗地里瞧着呢,只一眼就知道周颂没有兴趣,赶紧来解围,叫着海归过去另外一边喝酒去了。   周颂的确没有兴趣,这半个月来他不碰任何酒色,一心扑在工作上,还回了几次家陪周夫人,他就是想试一试自己,苏珏那句话还回荡在耳旁“把他扔了试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放手”,事实证明他不能,管家每隔一天便要向自己汇报一次别墅的情况,没有汇报的那一天,他居然隐隐期待着第二天的汇报日。       第90章 风华月貌   ——   他们说要戒了你的狂   就像擦掉了污垢   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而代价是低头   那就让我不可乘风   ——   江胜把人引开之后,不动声色又坐了回来,周颂端着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他瞥了一眼江胜,没说话。   “哥啊,心里藏着事儿呢?”江胜拿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周颂抿了一口酒,“可能最近累着了。”   “我说你这么拼干啥啊,你家缺钱?还是你集团欠债过亿了?”   “觉着生活没乐子,不工作还能做什么。”周颂放下酒杯,仰靠在卡座里。   江胜狐疑地盯着人瞧,左看看右看看,对方依旧还是那张俊脸,“啧。奇了怪了,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周颂连话都懒得说了,索性闭上眼睛。   江胜挠了挠下巴,眯起眼说:“小设计师近来可好啊?”   闻言,周颂果然睁开了眼,看江胜那模样,就知道自己上当了,果然下一秒,对方坏笑着说:“你完蛋了,你一定玩大了,玩来玩去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   周颂脸色一变,沉着脸否定:“放屁。”   江胜这会儿可不怕他,“是不是我放屁你自个儿心里明白,我说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你还把人放家里呢?”   周颂不说话。   “怎么?吵架啦?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江胜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贱兮兮的。   周颂一巴掌拍开人,“我走了。”   江胜把人拉住,“你这沙发都还没坐热乎呢!”   “我去别墅有事。”   江胜知道那里,他以前去过,“你别跟我说你把人关那儿了?”   周颂沉默着给了肯定回答,江胜一把把人按回沙发里,再没了之前那嬉皮笑脸,而是严肃而认真的看着周颂,“你这次是认真的了?跟个男的?”   周颂有些烦躁,耐着性子说:“我还没玩够,等玩够了自然放他走。”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玩玩的,自从有了他,你再没像以前那样疯闹过,给你的不论男女你一律不感兴趣,他是你头一个带回家的吧?那别墅以前也没人住过吧?你说你为了陪他,跟我们这些弟兄聚的时间超过三次?”江胜一一例举。   “也许只是你推荐的我恰好不感兴趣,床上那些花样翻来覆去我都腻烦了,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自有分寸,你多虑了。”周颂说完,拍了拍江胜的肩,然后起身走了。   “……”江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睁睁看着他走了,末了小声怒骂一句“还死不承认!你就等着嗷嗷哭着回来找我吧!”   周颂谁也没带,自己驾车往市外驶去,此时已是九点多了,到处灯火一片,驶出市外,宽敞的路面变窄,路两边的黑压了过来,但车速一点没减。   管家这半个月隔日跟他汇报,从管家口中,他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被囚着的小东西在做些什么。   “周总,李先生今天有好好吃饭,主动说头发长了,要理发,但我们这里没有人是专业的,不敢帮他理。”   “周总,李先生说卧室里太闷,想到饭厅跟大家一起吃饭,还问能不能用电脑。”   “今天问我讨要手机,但我没敢给,说是想爷爷奶奶想给他们打电话。”   “他今天说想出去走走,允许我们跟着,走了一会儿就回来睡觉了。”   “李先生在园子旁看着园艺师父倒弄花草,说也想加入,我们想着没危险,让他跟着活动一下,他看起来很开心。”   “今天他又想去林子里散步,我们跟着一起去了,被蜘蛛吓了一跳然后回卧室去了。”   周颂车子到别墅的时候刚好十点,保安巡逻骤然看见周颂的车,吓得一激灵,急忙跑来迎接,周颂挥手让他们忙去,自己停了车,管家接收到保镖的报信,已经在大厅外面候着了。   “周总,您来了。”管家鞠躬问好。   “他睡了没?”周颂边往里走边问。   “刚刚睡下,才熄了灯。今天在花园里呆了好半天,弄了一身泥……但看上去很开心,晚饭都多吃了小半碗呢。”管家小声汇报着。   周颂“嗯”了一声,面上不辨喜怒,管家把他送到二楼,自己悄悄退下了。   李言蹊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发现门被推开了又快速合上,一个人影站在玄关处,屋子里黑看不清楚,他警觉地坐起身喝道:“谁?!”   周颂以为他睡着了,本来没打算开灯,这一声喝才知道人没睡着,他把灯摁亮,亮光使得李言蹊抬手挡了挡眼睛,看清楚那人是周颂,李言蹊吓得倒回了被窝里,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周颂走到床边坐下,也不管把人吓成什么样,就着灯光细细打量这半个月没见的人,依旧清隽秀润,黑嗔嗔的眼珠盯着他,脸颊微粉,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沐浴液的香味,只是头发被什么啃没了一些……参差不齐,整个人便显得有点傻气。   周颂不自觉得勾了唇,抬手去摸,可那人被子往上一提,将自己一整个蒙住了。   周颂隔着被子揉了一把李言蹊的脑袋,“出来我看看。”   李言蹊紧紧揪着被子。   “再不出来我扒你裤子了。”   此话一出,李言蹊才把脑袋露了出来,顶着那被自己割得乱七八*糟的发型,静静瞅着周颂。他今晚洗完澡,头发都快遮着眼睛了,可是这里没人帮他剪,他自己找不到任何锋利的东西,想了半天看到先前管家端进来的瓷碗,他拿到卫生间里把它弄碎,捡了一块拿着割,他不想伤到自己,拿衣服包裹着半边,然后一缕一缕割了好一会儿。   周颂忍俊不禁,这傻东西……“你当真以为去花园里剪了剪花花草草练完手,就可以当理发师了?”   李言蹊闻言,蓦然明白原来有人一直跟周颂汇报自己的一举一动,是了,这人那控制欲怎么可能会不让人监视自己。   “明天我带你去重新理一下。”周颂堪称温和地说。   李言蹊坐起身,小声问:“明天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大眼里满是期待,却还要小心翼翼藏着。   周颂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凑过去问:“你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剪得头发。”   李言蹊浑身一僵。   他一开始没发现,后面才知道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锋利尖锐的东西,包括刀片、剪刀、甚至连指甲刀都没有,一般的玻璃器皿和瓷器也见不到,窗户和卫生间里面的镜子是特制的,根本弄不碎,他慢慢明白过来,周颂应该下过命令把这些东西收走,担心他寻死。   今晚这个瓷碗,是管家送吃食来,见他在洗澡,鉴于他最近表现良好所以才放着走了,之后怕打扰他睡觉所以没来收走,让他捡着这个机会。   周颂敛去了笑意,口气已经冷了,“说话。”   “我用瓷片割的。”   “谁给你的?”   李言蹊急了,“不是谁故意给我的,他们送吃的来给我,我一下子吃不完才放着的,我只是拿来割头发,没想着做其他,你看……我哪里都没有受伤。”说着,他把双手递上来,让周颂看有没有伤口,他怕连累管家,又补充到:“我用布包着的。”   周颂这才缓和了脸色,“乖,下次不许了。”   当然,管家次日挨了顿训,那已经是后话了。这晚,李言蹊还是没能逃过一场惩罚,周颂扣了一顶“莫须有”的大帽子在李言蹊身上,然后按着人做了半宿,大半个月的禁欲攒足了情动,爆发出来简直毁天灭地。   李言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身后那人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只管压着他动,说话异常的温柔,一边温声哄着他,一边往死里的弄,李言蹊甩着额头上的汗珠子往前爬,后腰上的大手如影随形,狠狠一拉他便又撞了回去,如此反复,不死不休……   事毕,周颂精壮的身躯上铺了一层晶亮,那是运动过度出的汗,也有其他不明液体凑了热闹,畅快发泄过后,心里积攒的躁郁随之清空,他搂着趴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下一下抹着对方的后脑勺,体验对方埋在他胸膛里抽噎的快感。   李言蹊瘫软成无脊椎动物,软软趴着,眼泪糊了人一胸膛,起先是因为痛,被异物强行破开钻入体内的刺疼让他做一次怕一次,原本他耐痛感就比常人差许多,又遇上周颂这样不温柔的人,着实遭罪,后来是因为羞辱感戳刺着自己的脊梁,除去疼痛,他居然体验到了另外一种过电般的酸麻酥爽感,他知道那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抵触那样的自己,他不允许自己体验到那种快感,他不想变成和周颂一样的人,可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哭着在对方身躯底下溜了两三次,想到这,他害怕又倍感耻辱。   此时只想趴着,不想抬头面对一切。   周颂看人肩膀还在耸动,“啧”了一声,“还哭?我倒要怀疑你是爽到哭了停不下来,还是欲求不满还想再来两次?”   李言蹊一翻身从他身上滚下去,这一动作,体内的液体流了个满腿,他难堪的蜷缩了起来背对着周颂,周颂最烦他这个样子,抬手一巴掌拍在那光秃秃白嫩嫩的屁股蛋子上,“明明爽到了,却还要做出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来,从前你操女人的时候有这么舒服吗!”   李言蹊也恨自己,更是不想开口答话。   周颂也怒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热脸去贴了冷屁股,强行把人翻转过来压了上去,李言蹊以为对方又要来,吓得哭求道:“再做我会死的……周颂。”   周颂看他实在是哭得可怜兮兮,眼睛都肿了,想着好久不见他,不愿意闹个不欢而散,于是只是把人抱着,“别老惹我生气。”   李言蹊赶紧点头,又说:“不惹……”   周颂这才帮对方揩了眼泪,抱着人说话,说着说着,李言蹊已经睡了过去,明显是累到极致了,周颂看着对方,眼神里满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次日,周颂带着李言蹊离开别墅,路上,他一直没敢问之后还要不要回来这里,周颂也没说,到了市里,第一件事就是带李言蹊去理发。   李言蹊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到处金碧辉煌的,地砖上都能映出自己的影子,周颂的专职发型师亲自为李言蹊剪头,面对这样一个马啃出来的脑袋,发型师依旧面不改色,一个小时之后,李言蹊由傻里傻气地主家的傻儿子模样变成了国王家的小王子,俊俏中又带着几分贵气,可谓一白遮百丑,别说他原本就不丑,白皙的肤色加上他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衣物,再看不出他之前的平平无奇。   那个发型师看着从自己手底下出来的艺术品,不由得啧啧夸赞道:“玉质金相,风华月貌。”   李言蹊抬眼看了一下镜子,内心不禁惊讶,原来一个发型居然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着头。   周颂挑挑眉,“过来,我看看。”他一直坐在不远处的软椅里等着,期间接了三个林乙的电话,因为林乙找不着自家老板去哪儿了。   李言蹊闻言,起身走到周颂面前,乖得像个学生,周颂仔细打量着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精神。下次不许再自己瞎弄,明白了?”   “明白了。”   随后,周颂带着人直接去了集团总部,这还是李言蹊第一次乘坐周颂的车直接来周氏,看到那栋霸道的独立大楼,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白一聪来周氏集团,那会儿的心境他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他当时眼皮子不安的跳动,原来就是给他警示了:不要进去,远离此处。偏偏他踏了进去,然后灰飞烟灭。   今天,他身边换了个人,他依然还要踏进去,并且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明天开始,到电子科技部报道,跟你在兴海一样的工作岗位。”周颂下车前跟他说。   李言蹊愣住了。       第91章 又邪又凶   “走吧,今天就当来玩儿的。”周颂拉开车门下车,语气轻快,对于李言蹊的愣怔和拒绝,他选择忽视。   李言蹊深吸了一口气才下车,他跟上周颂,“我适应不了你们周氏的节奏,我不想……”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周颂已经打断了他:“要么设计部,要么我把你调来我办公室里当秘书。”“秘书”二字被他说得无比暧昧,果然,他凑近人耳旁:“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我可还没试过这滋味儿,你想不想试试?嗯?”   李言蹊猛地往旁边一撤,光天化日之下,这堂堂一个总裁,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怕让路过的人听见!李言蹊无比紧张的往两边看了看,见方圆三米之内都没人他才松了口气,“我去设计部。”   周颂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率先往前走了。   一路上都是不断地问好声“周总好!”“周总您来了。”“周总……”他们基本不敢直视周颂,只是把眼神往跟着周总身后的人身上放,没一会儿私底下悄悄议论起来。   “哇,你们看到没?跟着周总来那个,真俊啊!”   “嘿,我猜是哪家的公子,周总带来玩儿的!你看那一身衣服,至少五位数啊!”   “你懂什么,哪家公子爷来这儿会紧张的?你没瞧见他全程都不敢抬头跟大家伙儿对视么?”   “也是哦,说不定是周总家的远方亲戚吧!啧啧啧,那他可就第一个皇亲国戚了哈!”   “我瞧着不像,不过有一点总不会差,跟周总关系不一般吧,要不然你见过周总亲自带着谁来过。”   “真心希望他留在总部上班!这么养眼的可不多呀,嘿嘿。”   “说不定人家有对象了呢!这么好看的怎么可能是单身狗?”   “你懂什么?越发好看的单身几率才高,因为别人都以为他们一定有对象了,并且这样的人谁敢轻易去追啊!只可远观啊姐妹,好好工作吧一会儿被主管抓到八卦,那我们可死定了!”   李言蹊只来过集团总部两次,之前跑断腿去的只是电子科技部那边,并且那时他没有现在这样惹眼,古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他“特意”换了个发型,身上穿的全是牌子,又在山中修养了大半个月,气色的确好了不少,再一点,他被周颂彻底开发过了,从前的清隽里面多了一些出落的标志,鲜艳而明亮,的确是惹人眼球的。   所以今天大家伙儿都注意到了,才有了那一波小议论。   李言蹊尽量挺直了腰背走路,他尝试着不去在意周遭的目光,他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些人只是好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和周颂的真实关系,不要多心,不要……   “啪”得一声,他只觉得鼻梁一痛,只顾着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周颂什么时候停下来了,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   周颂转过身来,瞧着李言蹊有些尴尬地揉着撞到的地方,“你紧张什么?”   李言蹊磕磕巴巴道:“我……才没有,只是不小心……”   “莫非你已经在想,大家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了?”   “……”李言蹊真的觉得对方哪天破产了,可以去当个心理医生,别人在想什么他一看便知。   周颂笑了起来,“你放心,他们不敢乱说什么。”   终于到了总裁办公室,这里李言蹊不是第一次来,进去之后看到林乙已经等在那儿了,他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藏起来。   林乙看到李言蹊的时候有点惊讶,他搞不懂老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言蹊今天绝不是代表兴海来的,他已经从那离职了,莫非周总要让人来这儿上班?   但他暂时顾不上这茬儿,手头上有几件事很急,他得赶紧跟周颂说。   说完前两件事后,林乙停了下来,他有点欲言又止,明显是忌讳李言蹊在场,周颂一打手势:但说无妨。   “那个药,出问题了。”林乙面色凝重。   “什么问题?”   “有人吃了起反作用,死了。”   “怎么回事?!”周颂也皱起了眉。   “原本我们低价售卖,许多病人都找到咱们医院来买,这样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其他家医院颇有微词,但碍于周氏,所以也没敢怎么样,问题虽有但都能解决,可昨天医院有人去闹事,抬着病人尸体去的,说是因为吃了我们那个进口的药才死的。”   “梁院长那边怎么处理的?”   “尸体拿去化验了,但结果还没出,家属已经安抚在医院住着了,可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有一家媒体报道……周氏慈恩医院卖假药坑人,总之写的很不好听,我已经派人去交涉……”   “交涉什么交涉,是哪家媒体?”周颂面色不虞,极力忍耐着怒气。   “新今媒体。”   “打电话去给监管部,把他家直接封了!报道无凭无据,胡言乱语,这样的媒体留着祸害社会么!”   “可是,老爷那边会不会受什么影响?”林乙指的是周鹤国。   “……”周颂一阵头疼,有个当官的爹也是种烦恼,“让他们今天下班之前把报道都给我撤干净了,要不然新今就没有明天了。你转告他们我原话。”   “是。”   “医院那边出报告了让梁院长第一时间告诉我,那个药暂时全部停售,查清楚了再说。”   “是,但卖出去的怕是追不回来了……”   “不用追,这事儿如果是有人故意的,后续还没这么简单。而且你一追,就坐实了是我们的药有问题,先别急,静观其变,让医院那边都小心行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林乙转身欲走,又忍不住说:“这慈恩我们接手还没一年,风波倒是不断,咱要不也找个大师来瞧瞧?是不是咱不适合做医疗这一块啊?”   周颂一记眼刀扔过去,“还没有我周颂吃不下去的料儿。”   林乙悻悻走了。   李言蹊被迫听了这些好像不能随便听的东西,这会儿办公室一片安静,他捧着那本书翻了半天一个字没看进去,这人果然目无王法,新闻媒体想封便封,药价那不是药监局定的价格吗?怎么他们自己也可以定价?这人到底还有些什么本事……   “过来。”周颂乍然出声,李言蹊吓了一跳,不情不愿走过去,隔着桌子站着。   “说说你的想法。”周颂手指敲着桌面。   李言蹊不敢不答话,“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首先排除制药方作假,B国需要长期合作,不会动手脚的。为什么这家媒体能第一时间报道,肯定有人为他们撑腰并且提供了相关资料,只有在触及了别人的利益时,才会引来一身麻烦,低价售药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李言蹊一番话说完,周颂眯起眼睛,顺着他问:“解释一下最后一句话。”   “低价有可能薄利多销,也是一种赚钱法则,当然也可能是……你们想做点良心事,让更多的病人买得起药,医院的名声也会好,但是,不排除有人拿价格来做文章,同样的药品,同样的材料和制作方式,为什么偏偏你一家卖的便宜?一定是制作上的问题,所以背后的人模仿它的制作工序,随便一换,吃了让人致死,再栽在你们头上。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的药的确有问题。”   周颂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面前这个人看,他从来没有听过李言蹊这样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并且分析的头头是道,他甚至观察到,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神情是明朗的,不带一丝阴霾。   原来他有这样的一面。周颂不禁想着,心底深处不知是喜还是忧,但他庆幸,自己把他带出来放在身边,而不是一直锁在深山里任他凋零。   李言蹊帅不过三秒,看周颂只是盯着他不说话,又有些怯了,双手垂在腿两侧,轻轻握着拳。   “这会儿我是真想把你放在身边当秘书了。”周颂往后靠在老板椅里,幽幽的说。   “我只是瞎说!我……我只会设计软件,当不了秘书……”李言蹊越说越小声,就像个气球慢慢瘪下去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他说的这番话,完全说中了,晚上周颂便收到消息,查到作祟的人了,他原本想带着李言蹊去,转念一想,这人胆子小,现场怕是会吓着他,所以只是带着人吃了饭,然后把人送回公寓去了。   临别,周颂揽着人亲吻了一口,“乖乖在家等我。”   李言蹊“唔”了一声,见对方匆匆走了,才转回身去,内心想: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牢笼了,不论到哪儿,他都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囚笼,或大或小而已。   直到第二天早上,周颂都没回来,李言蹊一觉醒来都七点多了,他想起来自己要去周氏上班了,内心无比复杂,不止想过多少次逃离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只是,怕还没出十公里就会被逮回来的吧?周颂看他看得很严,根本没机会。   李言蹊出门的时候快八点,他出去居然没有看见保镖,这使他心跳加速了不少,这就是个机会!逃?还是不逃?!   这还是他认识了周颂这么久,第一次身边没有跟着保镖的!逃的话,要去哪里?现金也没有,手机也没有,可是不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逃吧!离开这里!不论去哪儿都行!你不是向往自由吗?你不是痛恨死了这种束缚吗?   声音越喊越大,李言蹊的腿不听使唤了,它们当真迈了起来,载着它们的主人奔向电梯,看着电梯直直往下,李言蹊心跳声充满了整个电梯,血液热了起来,叫嚣着自由!自由!   “叮——”电梯门打开。   双脚骤然罢工,血液彻底冰凉,心跳也陡然停止。   周颂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言蹊,问:“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李言蹊站在电梯里,憋得面色青紫,他甚至忘记了呼吸,电梯门刚要关上,周颂又把它按开了,一把把人拽出来,“哦,想起来了,你成为周氏员工的第一天,我给忙忘记了,走吧,我送你过去。”   李言蹊终于想起来换气了,他急促的呼吸着,鼻息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周颂把他夹在胳膊底下揽着往车库走,就像没注意到他的面色一样,一切如常。李言蹊闻着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双脚快要不会走路了,微微打着摆子,踉跄着跟上对方的脚步。   快到车库的时候,周颂把一个手机塞到李言蹊口袋里,“给你的奖励,你手机还给你。昨天那事全被你给说中了啊,真不错。”   李言蹊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怔怔的。   “工作应该会需要到手机,好好拿着,别丢了。”周颂绕到前面去开车,“快上车,迟到可是扣工资的。”   李言蹊上车的时候脑袋还被车顶磕了一下,疼得他终于回过神,也许周颂根本没有发现他要逃走……他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手机。   路上,周颂异常的沉默,这使李言蹊又紧张起来,生怕对方察觉到什么,又把他锁回深山别墅里。   然而,直到到了科技部外面,周颂也没有发作什么,只是交代他:“去找人事,她会跟你说相关事项。”末了,又瞟李言蹊一眼,“明天记得穿工装来上班。”   李言蹊点点头,“知道了。”一路上他这一刻才正视了一眼周颂,这一看吓了一跳,难怪血腥味那么重,这人脖子上、胸前衣服上都是黑褐色的干了的血迹。   “你……你……”李言蹊嘴唇蠕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放心,我没有受伤,都是别人的。”   李言蹊内心顶了句:我才不是要问你有没有受伤……   周颂却只是一笑,“很多时候讲道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不听话的人太多了。”   李言蹊觉得周颂这个笑容实在是又邪又凶,这世上怎么能有人这样?   “乖,快进去吧,晚上下班自己回来,车钥匙在人事那里。”周颂说完,车子轰鸣着离开了。       第92章 光芒万丈   ——   战吗?战啊!   以最卑微的梦   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   ——   李言蹊使劲咽了咽口水,让自己清醒并且冷静下来,才转身进去了。人事老早就接到总助电话,说今天有人来报道,那个专门空缺出来的职位,半个月之后可算等来了主人。   李言蹊一出现,好几个都跟他热情打了招呼,因为他之前跑了这里无数次,他们得知李言蹊要在这里工作之后,纷纷表示欢迎。   人事待他很客气,按照规章制度跟他简短的说了之后,又说了薪资待遇,听完之后他有些咋舌,傻乎乎问人事:“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人事笑着推了推眼镜,“薪酬都一样,也还有比你更高的,但只有你配了车,周总亲自指定的车,呐,钥匙给你,收好哈。”   李言蹊看着钥匙标志,上面四个圈儿明晃晃的刺眼,他想着就要把钥匙递还回去,人事赶紧握紧他的手指,“别!你赶紧好好收着,你就把它当成个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其他的不用多想!你是来这里上班的,好好工作就行了,年轻人,加油啊!”   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信息了,这人明显知道李言蹊为什么来这里,并且身份不一般,应该还受过警告,不能乱嚼舌根,因此全程除了公事公办,其他的半个字没提。   李言蹊只得点点头,道了谢,然后去办公区去了,时隔数日,他终于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键盘敲打的声音无比动听,节奏快速又紧张,催促着李言蹊进入状态,主管见他来了,急忙过来跟他对接事宜,一切交办清楚,主管拍了拍他,“我们终于成为同事了,言蹊,加油!”这个主管之前就认识李言蹊,对李言蹊印象不错。   “谢谢主管。”李言蹊终于放松了下来。   “客气。忙吧!哦对了,我把你拉进群里,加一下你微信。”   操作完之后,李言蹊整理好思绪,也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很快到了中午下班时间,李言蹊揉了揉有点酸痛的眼睛,他瞬间有点羞愧,因为许久不曾这样工作了,眼睛都被养娇贵了不少,就这么几个小时都酸疼难耐。   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李言蹊自己端了饭菜坐在靠窗边的一个角落吃饭,安安静静的,没人跟他一桌,他也不主动跟别人一桌。   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来电显示“严哥。”   看着这个备注,李言蹊一瞬间又回了兴海,他在了那么久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工作的地方,感情不是没有的,那里的人……   “喂,严哥。”李言蹊接通电话。   “嗨呀我的天呐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你终于接电话了你这大半个月回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吧你现在在哪儿啊你怎么突然离职了啊!!!”严格连珠炮狂轰,标点符号都不带的。   “我……”李言蹊不知从何说起,憋了一会儿只说:“挺好的,我到周氏上班了。”   “哎听说了,我说你小子可以啊!从家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说道说道,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上班去了没啊?对了你搬家了?我那天去找你,房东说早搬走了!”   李言蹊忽然紧张起来,“额,搬了,那一片马上也要……也要拆了的,当时太忙没来得及跟你说。”   严格也只是一嘴,转而说起其他的,“周氏咋样啊?还适应不?”   “嗯,今天才来呢,跟之前一样的岗位,还行。”   “好好干啊,白老板可是说了,周总特别欣赏你呢!私底下朝他要了好几次人了,他这次才放你走,我说你小子藏得可够深,哈哈哈哈!不过,你严哥我真心替你高兴,周氏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光是学历就卡掉好大一部分人了,是金子总会发光,发光的金子不少,但碰巧发现金子的人可少之又少,你这块金子被发现啦,严哥这心里也舒畅啊。”   李言蹊听着对方这样说,眼眶忽然有些发红,撇开一切不说,听到严格这熟悉的声音,他心里扎了针似的,委屈,无奈,愤恨,伤心,绝望,感动,全都裹缠成一股粗绳,紧紧勒着李言蹊的心脏。   严格一直在巴拉巴拉说着,李言蹊只是静静地听。   “好啦,有空来兴海看我们哈,如果有什么事,记得找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交到新朋友,别只顾着上班,知道吗?”   “知道了,严哥。”李言蹊鼻子有点酸,又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挂了电话,李言蹊视线有点模糊,面对着碗碟里面的饭菜突然没了食欲,他划拉着通话记录,忽然看见奶奶给他打过电话,已经是很早之前了,那会儿手机一直在周颂那,他压根不知道。   他起身往外走,没抬头看,但能感受到几股视线胶着在身上,去到食堂外面,李言蹊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对面响起无比亲切又熟悉的声音,“喂?是阿蹊吗?”   “奶奶……是我。”李言蹊使劲忍着想哭的冲动。   “哎哎哎!你终于回电话啦,是不是最近太忙啦?”   “嗯,前一阵子手机丢了……才找回来。”李言蹊不敢随便撒谎,但又不能说实话,只得这么说。   “哎哟,难怪呢,你爷爷还跟我念叨,你忙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身体吃得消不?”   “都是我不好……我爷爷呢?他在旁边吗?”   “在在在,老头子哎——!快来接电话,是阿蹊!”   “爷爷……”   “阿蹊啊,啥时候能放假?你都多久没回来过啦!”   李言蹊蹲着靠着墙,不停地搓眼睛,生怕流眼泪,“等我看看,能不能请个假……”   “别别别!好好上班,请假扣工资的吧?万一惹你老板不高兴,听话啊,等过年放假再回啦!你奶奶我们俩好着呢!”   “嗯,反正我有时间就回来了,我也……想你们。”李言蹊强笑着,尽量不想让电话那边的两人担心。   “都还那样儿,甭担心家里。我们又晒了些干菜,挂了些熏肉,等你回来又可以吃上啦。”   “……好。”   电话挂了之后,泪珠子终究还是断了线,平时有天大的委屈和痛楚,都忍得住,自己会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知道无依无靠,可偏偏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破防,任他铜墙铁壁,一凿就穿,然后崩塌的稀里哗啦,收都收不住。   李言蹊想着这半年来所经受的一切,被囚禁,被强迫,被分手,被打骂凌辱,被像囚犯一样绑起来,被迫离职换工作……期间他想过死,也尝试过,可惜都没成功,这些,他没办法对别人说出一个字,哪怕是最亲近的爷爷奶奶。   他就这样靠坐在这个角落里,静悄悄的崩溃着,直到快到上班时间点,他才撑着墙站起来,脚麻的没了知觉,他一瘸一拐往外走,好半天才恢复如初。   第一天上班还算平静,忙碌让李言蹊忘却了一切,强行加入到这样的环境中,人会自然而然被同化,他一开始担心自己适应不了这样的工作节奏,但真的来了,发现其实也没想象中的那样可怕,相反,他太需要这样的环境了,大家闭口不言,除非必要的交流。   下班时,他毫无疑问又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磨磨蹭蹭就是不想早回去面对周颂,但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停车位上,黑色的奥迪静静地停着,等待着主人来启动它。   李言蹊回到公寓时,大奔已经停着了,车库还给自己留了个位置,他停好车,刚进屋子,就看到周颂坐在沙发里等着他。   “怎么样?还适应?”周颂像个大家长问孩子在学校的情况一样。   “嗯,挺好的。”李言蹊换了鞋走进来,刚要去卫生间,却被周颂叫住了,“过来我看看。”   李言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看什么,怔愣片刻他不由得垂下头,不让周颂看,周颂站起身走近,抬起李言蹊下巴端详,“你哭过?”   李言蹊立即否认:“没有,就是眼睛不舒服。”   “公司同事欺负你了?让你难堪了?”周颂问。   “没有……”   周颂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李言蹊明白他要干什么,吓得连忙说:“没有谁给我难堪,我跟爷爷奶奶打电话了……”   周颂把手机扔到沙发里,“怎么?跟他们诉苦了?说让我给欺负了?”   “没说,只是想他们了。”他怕对方不相信,又补了句“说了也没用。”   “你知道就好。来,吃饭了,我点了你喜欢吃的。”   这几天,两人一直相安无事,李言蹊乖顺听话,基本没惹过周颂生气,周颂下班早没应酬就先回家,点好饭菜等着李言蹊下班回来一起吃,李言蹊下班早,自己会动手做一些饭菜,等着周颂回来一起吃,当然碗筷都是李言蹊洗的。   某晚,周颂抱着人,忽然发现对方的手被水泡得起皮了,“啧,以后别洗了,我请个人来洗。”   李言蹊抽回了手,“不用了,也没几个碗。”   抗议无效,第二天开始,厨房里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景:一个面无表情的西装男,虎背熊腰的,挽着袖子在洗碗池前面洗碗,认认真真的,大手捞起小碗……不是周颂的保镖又是谁?   每天早上出门前,周颂只用仰头等着,李言蹊便会乖乖的帮他系领带,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各自上了车,再去往各自要去的地方,晚上回家,李言蹊帮他解领带,扒外套,然后两人一起吃饭,这样寻常的过了好几日,那一段时间,林乙觉得自家老总的心情格外好,找他签字的人比寻常多了好些。   这天,周颂说他正好要去电子科技部,让李言蹊跟他一起坐车,李言蹊乖乖爬上周颂的车,到了公司,李言蹊也没管周颂来这里干嘛的,老板嘛,就是想来这躺着睡一觉都可以,他自顾回了位置上,专心忙活起来。   周颂今天其实也不是来干嘛的,他召开了一个五分钟的管理层简短会议,然后便百无聊赖的在公司逛了起来,员工们各自都在忙,也没人理他,看着看着,他眼神停留在了李言蹊身上。   那人在跟另外一个人说着什么,眉头轻轻蹙着,一脸认真,好像在极力劝说对方,面上是少见的强硬姿态,两人对着电脑屏幕划来划去,李言蹊又低头快速敲了几下键盘,两人再次指点着屏幕,没一会儿,对方显然被李言蹊说服了,他竖了根大拇指,微笑着拍拍李言蹊,然后走开了。   李言蹊再次安静下来,他专注的看着屏幕,双手却在键盘上飞舞,速度之快甚至产生了幻影,薄唇紧紧抿着,屏幕上的微光反映在他瞳仁里,神采莹亮,一会儿眉头皱起,一会儿又舒展开来,还时不时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样认真而专注的模样,有着说不出来的魅力。   周颂远远看着,目光深邃。   这天恰好有一个讨论分析会,开发部和设计部齐在一起碰撞,两方二十多号人围坐在会议桌前,设计部要推选一个人上前面去解说,配合着投影上的PPT,这个PPT是李言蹊主写的,主管参与过修改,因此就让李言蹊担任解说任务,正好他是新来的,又是周总钦点,大家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还是颇有微词,或多或少都有种等着看戏的心思。   李言蹊倒也没推拒,落落大方的走上去了,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便翻动着PPT讲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本次要做的软件,它的外观,它的设计意图,我一会儿还会详细的讲,首先总体来了解一下……”   声音抑扬顿挫,质地清朗,咬字清晰,语言简洁,大家不由自主跟着他翻动的界面走,偶尔有人举手提问题,他安静聆听,然后快速给出解答,原本是两个团队的碰撞,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的辩场,这要不是功底深厚,绝对会被问倒了,这相当于论文答辩,导师就你的文章提出想问的任何一个相关问题,你得答得出来,专业水平立分高下。   李言蹊直到再没人提问,他才又接着讲后面的,一直到讲完,他才说:“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拙见,不代表一整个设计部,之后我们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谢谢大家。”说完,浅浅一鞠躬。   这时,下面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鼓掌声,大家齐齐回过头去看——       第93章 根本宗旨   ——   你的斑驳与众不同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   方才的答辩太过于精彩,大家沉入其中,压根不知道后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这会儿听见突兀的鼓掌声,才回过神转头去看,发现总裁大人不知何时驾到,正坐着最后方旁听呢!这可了得,这样一场小会议,引得总裁旁听,不知是喜是惊。   于是大家不由得也鼓起掌来,一时掌声雷动。   直到这时,李言蹊才退去方才的坦然和锋芒,变得有些腼腆和不自然,白净的脸飞起一小片红云,垂下目光快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跳却再也平息不下来。   掌声停了之后,两位主管齐齐看向周颂,周颂摆摆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众人才又接着讨论起来,只有李言蹊如坐针毡,他压根没注意到这人什么时候坐到那里的,自己之前在台上的模样,一定全被看去了……还带头瞎鼓什么掌,太讨厌了!   周颂被台上那个李言蹊深深吸引了,那样光芒万丈、意气风发,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那个在他身下哭求告饶的人,不再是那个蜷缩起来拒绝一切的人,而是专业的、专注的、自信的、瞩目的,狠狠吸引着人,不得不去注意他。   是了,不怪他隐藏,而是怪自己从未真正的注意过这个人。   当晚,李言蹊被周颂脱了个精光压在身子底下鞭笞,一下又一下,非得逼出往日那熟悉的哭求声,周颂喜欢站在台上发光的那一个李言蹊,可他又不乐意去接受事实,总觉得那样的李言蹊有点陌生,大放异彩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他就不该!他合该乖乖躲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那些旁的男男女女凭什么要跟他分享这一个人?!   想到这,周颂更是欺负得人哭都哭不出来,好似要把人折磨疯过去,也不管李言蹊能不能承受得了那奇异的姿势,随兴掰扯着两条白净的长腿欺压,正着来倒着来侧着来,更过分的是把人绑在床头,蒙上眼睛肆意顶撞,李言蹊下唇都被自己咬破了,咸湿的泪水滚落在小口子上,宣告着主人的崩溃。   周颂终于欺负够了,帮人解了眼睛上的布条和手上的领带,看人手腕红了一大片,眼睛又红又湿,又有些心疼了,抱着人哄。   一点一点亲吻干净那咸咸的泪水,然后再帮人舔舐着唇上的小口儿,李言蹊在他怀抱里一抽一抽的哽咽,只觉得自己在被一只大狼狗舔着,他嫌弃的想推开,可全身哪里还有力气?抬手去推,也只是被大狼狗握住手腕,凑到唇边亲吻而已。   洗过澡,李言蹊难得的没有睡过去,人还算清醒,周颂抱着他躺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我听人说,你上次主力推荐那款软件的修改,得到了一致好评?”   李言蹊想了一会儿才说:“其实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看得出来问题,他们就是懒罢了……想着不修改不更新也没大碍,反正卖得好就成。”   周颂把玩着他的手指,“那你为什么要极力去辩驳他们主张修改?这事做起来应该阻力不小,毕竟公司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完成任务就好了,何必再麻烦。”   “用户是最大的,如果体验感不好,前期再怎么卖得好,后面也会死掉,退一步说……唔……”李言蹊说着忽然感觉到有个东西又戳着自己了,他不安的动了动。   周颂“嘘”了一声,“别动。继续说。”   “退一步说,就算后期也没事,就目前来看卖的也好,可修改了之后,用户体验感更棒,会觉得买的划算,说不定比现在卖的更好……何况,身为一个软件设计者,难道不是以设计出最完美的软件为根本宗旨吗?”   周颂摩挲着对方的腰眼,眼神却紧紧描摹着人的容颜,这样一副哭过后惨兮兮的小模样,还一本正经说着根本宗旨,简直莫名的惹人。   “明天放你一天假,让你好好休息。”   李言蹊一开始有点莫名其妙,这人突然放自己假干嘛?明天才是星期四,等这人翻身覆上来的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放假……   周颂把人双手紧紧握住甩到头顶压在枕头上,俯视着李言蹊,“你今晚的根本宗旨,就是,快、活。”话音一落,凶兽便迫不及待破土而入,叫嚣着啃噬这具让人欲罢不能的身躯。   李言蹊猛地仰高脖颈,眼尾垂挂的泪珠“啪嗒”落在枕面上,迅速消失无影。   一夜君恩难销,红烛垂泪哀嚎。   次日,设计部李言蹊的办公桌空闲了一天。   因着这件事,李言蹊足足一晚上没搭理周颂一句话,周颂起先还有耐心,逗人说话,后面直接一脚踹翻了椅子,黑着个脸摔门走了。   直到第三天去上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李言蹊本来也不爱主动跟他讲话,周颂不说,他更没机会开口说,因此车里气氛很冷淡,把李言蹊送到公司外面,周颂二话不说疾驰而去,很迫不及待离开似的。   且不说那天他收到了三条交通违规罚款通知,全因为超速行驶,这事儿除了他周颂本人,也只有林乙知道了,林乙看到面如锅底的老总,就知道没好事儿,果不其然,周颂黑着脸让他处理一下罚款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超速行驶,他就不得而知了。   李言蹊坐椅子时,都不敢一屁股落下去,那地方很难受,不完全是疼,不完全是酸,总之不舒服,走路都要把步子迈小一点,他一直觉得男人跟男人做这件事,是违反常理的,所以不论他生理反应怎样,射了几次,都没办法改变他对这件事的排斥,这件事甚至影响到了他正常的如厕,他惧怕去卫生间,心里的鸿沟终究阻隔着他。   这天,科技部负责人直接找到了他,说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学习几天,这就是去镀金的。   外出学习分好几种,一种是没人愿意去的,去凑个人头,学不到什么,还耽工误活,专派新人小白去;一种是专人去的,实实在在学习技术或知识,专派专职人员去的;还有一种,名义上请很多大佬去讲话,实则就是留给特殊人才去镀金的,听君一席话,回来之后名正言顺的升职,这种学习一般人就别想了。   李言蹊显然是最后一种,在公司没人敢说他跟周颂有什么,当然,他们俩也不会在公共场合做出什么辣眼睛的事来,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俩的真实关系,科技部的大部分人只知道李言蹊是空降来的,老总钦点人员,大概是皇亲国戚,明眼人则知道两人关系匪浅,一定不一般。   当然只是少部分,譬如科技部负责人、人事和主管。   这次这个学习机会,负责人直接让李言蹊去,回来之后好给人升职加薪,大部分是因为周颂的关系,当然,李言蹊来了快一个月,他的专业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前几天那款软件大卖,全因他一人极力主张修改。   认真、专业、勤奋、谦虚,这些在这个空降兵的身上着实令人惊叹,没有大家想象中的蛮横、无知和嚣张,不愧是周总带来的,定然不差。   李言蹊对于这些就不清楚了,接到外出学习通知,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因此要去学习交流,他还有点愧疚,“是有很多地方还不足,得多多学习,谢谢萧总给我这个机会。”   萧成看在眼里,只觉得李言蹊谦虚,更是心生喜欢,他温言道:“下午就出发了,还有另外两个部门的人也跟你一起,专车送你们去,你自己回去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就行。大概要去五天,你看着收吧。”   “那个,萧总,周颂……周总他知道这个事吗?”李言蹊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萧成笑着问他:“怎么?我管不了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李言蹊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放心吧,我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派人出去学习我有权做主,你安心去就行。”   李言蹊听出来周颂肯定是不知道了,他一时有些忐忑,生怕他走了周颂又要让他回来,那人看他看的紧,或者他还没走那人就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去。但如果在他知道前就走了……   李言蹊心中一喜,可以五天不用看到周颂了!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外出学习,有点期待,又有点好奇,中午下班他直接回去收拾随身物品,周颂没在家,他万份庆幸,匆匆收拾了一点衣物和证件,再带上电脑,怀着激动又紧张的心情回了公司,不安的等着出发。   直到他们几人一起上路,驶出了市,他悬着的心才堪堪放回肚子里,终于,可以呼吸到没有周颂的空气了!   自从遇到那人,之后所有的地方都逃不开他,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全是他,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周颂这一个人。   ----   自从上次医院的进口药出事风波平息后,周颂一个星期总要抽两天的时间过去医院,坐镇后方,奇了怪了,周氏门下这么多企业,偏偏就是医院老出事,他周颂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这天他在医院,正好院长找他商量事,两人办公室门一关,直到过了午饭时间才出来,他对医院很多专业性强的东西不熟,所以梁院长跟他说起来,难免要先解释一番再讲,所以时间花的多一点,周颂肚子里没那么多文墨水平,他管理这么大产业,完全靠的是自己的经验和识人的目光,但仍免不了要亲自接触一些重要的的东西,所以还是得去学。   两人一道用了餐,又各自忙去了,周颂翻看着那些文件,专门叫了个人在办公室候着,遇到他看不懂的地方,就让人给他解释,所以压根忙得没想起来李言蹊,下午下班,他爹又把他叫回家去了,打从上次父子两大吵了一架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周颂回去看周夫人,父子两谁也不拿正眼看对方,周夫人只是暗自叹气,当着面也没多劝什么。   这晚周鹤国主动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一趟,他还是回去了。路上想着打个电话给李言蹊,让他自己回家吃饭,不用等,可想到早上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想着李言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模样,他的气又要冒出头,索性又把电话挂了,晚上回去再收拾。   回到老宅,周夫人果然已经做好一桌子饭菜等着儿子了,周鹤国只看了一眼周颂,然后默默坐到主位上,等着开饭。   吃完饭,周颂也不用周鹤国喊,自己主动地去了书房,父子两再次面对在一起,周鹤国面容严肃,“首先说好,今晚我不是喊你回来吵架的。”   周颂拉开椅子坐下,不说话。   “听说医院闹出人命了?”周鹤国单刀直入。   周颂这才看着他爹,“不是我们的原因。”   “不是你们的原因那是谁的原因?”   “那人吃药吃死了,是因为那药被人做了手脚,我已经查出来了,这件事结了就行了,您瞎操什么心。”   “呵。”周鹤国冷笑了一下,“你觉着这能把你们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那你跟我说说,别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动手脚坑害你们?”   “我低价卖出有什么错?按照之前那价格,那些病人有多少买得起?七八千块钱一瓶,一瓶只能吃一个星期,您没去医院看过,那些买不起药躺着等死……”周颂忽然闭嘴不说了,他实在没必要废话。   “我不管谁买得起买不起,谁也不是慈善家,如果你要当慈善家那你去捐款,去成立基金会,别影响……”   “别影响你当官是不是?”周颂直接打断他老子的话,眯起眼睛:“您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只顾自己。”   周鹤国愣了一下,“你别放屁!我特么要只顾自己,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天?”   周颂笑了笑,懒得说话了,这死循环怕是永远走不出去。       第94章 外出学习   那边,李言蹊几人已经到了C市,到了地方,负责接待的人把他们三领到了指定酒店入住,交代了次日几时开始之后离开了。   另外那两个一齐住,李言蹊自己住,说实话,看到酒店李言蹊都还有心理阴影,万幸这个酒店只是一般的连锁酒店,并没有周氏那样富丽堂皇,他四处走了一圈,把东西放好又看了看手机,一直没什么动静,他才放心的去洗澡了。   ---   “我只知道你绕开药监局随意定价,引发了医疗市场的波动,从而影响了社会发展,你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吗?周颂?”周鹤国又缓下语气来说。   “在您眼里,我做什么才是对的?”周颂有点后悔回家来。   “报道被你强行压着撤了下去,可悠悠之口你堵得住吗?你去问问你们医院,最近那药的销售怎么样?病患增多还是减少了?出了这事,因为他们怕买到了假药,所以不敢去买,而生这种病除了拿药续命,根本没办法治愈,前天十几个人约着去闹政府大厅,让他们从医保这方面减免,更过分的是要政府免费提供药品,这当然不可能,还没安抚好,市里又发生了几起抢劫和绑架案,公安那边焦头烂额,抓到的好几个都是身患绝症的,他们破罐子破摔,觉得社会处处容不下他们,就打算报复社会,所以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周鹤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捧起桌上凉掉得茶喝了一口,“这些事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都被压着不许报道,怕爆出来引起社会惶恐。”   周颂这才皱起眉,“可这不能全赖在我们头上吧?怎么社会不和谐还怪到我这儿来了,那是你们政府无能,少拿我们背锅。最烦你们的就是解决不了就找替死鬼,非得把锅甩出去。”   “要不是你擅自降价,怎么会引起其他几家大医院的波动,人家就是看在你老子我的面子上,所以局里没去查你,你不要总以为自己能上天,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收起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就凭你一人之力,是拯救不了苍生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怕不只是为了让那些病人买得起吧?你不赚钱?”周鹤国瞅着儿子。   “我已经得到了生产基地,就算卖一百块钱一瓶也能赚。”周颂没管他爹之前说的那几句。   “呵!我就说你周颂什么时候成了大善人了。你少跟我抬杠了,先把药价调回来吧,政府当然也在努力解决问题。最近出门多带几个人在身边,以防万一,别老以为自己是超人。”周鹤国语气有种无奈在里面,真是儿大不由人。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找上我。”周颂冷笑,“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那些不敢买药的人自己胆小还怪鬼长得丑,笑话!”   “是,你是不怕,你这个活阎王谁敢靠近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的人?”周鹤国原本说的是他和夫人。   周颂却一顿,坐直了身子问:“严重吗?”   周鹤国说:“什么?”   “那些情况,公安控制住了没?”   “基本控制住了,但谁也不知道暗里还藏着多少,所以你小心些。”周鹤国不放心儿子,又叮嘱了一遍。   周颂掏出手机,直接给李言蹊打电话。周鹤国问他:“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听着电话,一直到电话响完挂掉,对方都没接,他又打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周鹤国又说:“打给谁呢?我交代你的你倒是记住了没有?”   “打给李言蹊。”周颂也不避讳他爹,直接就说。   周鹤国梗了一下,瞪大眼睛,“什么?!你你你还跟他一块儿?!”上次原本他打算私底下去找那个青年聊一聊,但有事忙起来就给忘了,这会儿看儿子这个着急样,也跟着急了。   只是周颂急的是李言蹊,周鹤国急的是儿子。   周颂起身要走,周鹤国连忙叫住他:“你干啥去?!”   “回家。”   “你还把人养着家里?!”   “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你……你给我站住!”   周颂刚刚拉上书房的门把手,闻言转回身:“您还要交代什么?”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怕人飞了不成?人不接电话有可能在做其他的事没听见,你慌什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周鹤国鼻孔里出气。   “我是不怕,不代表他不怕,走了。”周颂把门拉开了,还是补了句:“你们也小心些,让司机开防弹装置最好那辆吧。”   周鹤国只能看着儿子急匆匆的走了,面上神情一言难尽。   周颂回去的路上又打了一遍,对方还是没接,他直接打给林乙,“现在立马查一下李言蹊位置在哪儿。”   林乙一分钟之后回给他,“周总,他……怎么在C市啊?”   “……”周颂彻底黑了脸,“人都死了吗?!”   林乙知道他骂的是保镖,急忙解释:“您一个星期前说了不用再跟了,他们就撤回来了。”   周颂这才想起来,这人近来这些天乖得很,而且除了公司和家两处,他也去不了其他地方,所以他让保镖撤了,不用时刻跟着,哪想到这才多久,人就跑了!   “周总,要不我问问萧成?或许是公派呢?C市最近有个电子学习培训会,说不定……”林乙忽然想起来,便提醒周颂。   “赶紧问,问了让萧成打电话给我!”周颂摁掉了电话,浑身暴躁。   ---   李言蹊洗完澡出来后,看到三个周颂的未接电话,他顿时一抖,吓得把手机放回桌子上,就跟烫手似的。   他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他当然想直接跟周颂说出来学习了,过几天就回去,可那人绝对不允许,一定会让他回去,自己好不容易能离开那几天……想到这,李言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   “周总,李言蹊只是被派去学习去了,您安心吧!”林乙赶紧把这个消息告知周颂,“萧成追着打给您。”   周颂顺手接通插进来的通话邀请。   “周总。”萧成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犯啥事儿了。   “他们要去几天?”周颂直接问。   “五天。周总,这次这个学习机会非常难得,李言蹊在公司表现特别好,人很努力又勤恳,专业水平数一数二,我打算重点培养,所以派了他去,您这边……”萧成斟酌着措辞。   “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吗。”周颂听到“五天”两个字,脸就一直黑着了。   “有的,另外两个组的也一起,现在已经安全到那儿了。”   “以后有关李言蹊的安排,不论大小,先跟我说了再做。”   “是……”萧成听出电话里对方的语气不大好,面色也不好了,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李言蹊是捧不得的?   挂了电话之后,周颂又打了一次,这下好了,直接是关机。   他怒的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这兔崽子胆子肥了!   萧成刚要去喝口茶压压惊,没想到电话又尖叫起来,看清楚是周颂,脑门上都快出汗了,今晚怕是不要睡觉了!   “周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另外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林乙,现在就发。”   “好的!马上。”直到把联系方式发给林乙之后,萧成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老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这种小事啊?!   ---   李言蹊刚要躺下休息,敲门声响了,他浑身一炸毛,险些以为周颂已经杀到门外了,不可能不可能,短短十来分钟,那人又不是齐天大圣,他朝猫眼里看了一眼,发现是今天一起来的同事,把门拉开之后,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才笑着说:“你已经准备休息了?”   “嗯,坐车坐累了,想早点睡。”他原本想问人进不进来,不知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改成:“找我有事吗?”   “没,公司刚刚打电话来问我们安全抵达没有,说打不通你电话,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他被林乙嘱咐过,所以撒了个谎。   “哦,我睡觉习惯关机,那麻烦你帮我一起报平安了,谢谢!”李言蹊没听出来对方撒谎。   “没问题,你休息吧,记得关好门窗。”对方提醒完他之后就走了。   李言蹊重新躺回床上,心跳得有些快。   “林总助,他已经睡下了,他说他睡觉习惯关机,人好着呢,您放心吧!就住我们隔壁,有什么事一会儿就能照应到。”   “好的,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这几天拜托你们俩多多照顾他了。”   “没问题!同事嘛,应该的。”   林乙挂断电话,立马把情况说给周颂,周颂已经到家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他简直想现在就冲去C市,把人操死在床上!就不应该放他去上班,把他锁在家里才是最恰当的,装几天乖合着是在憋大招,给他来这么一下。   习惯了李言蹊的身影,周颂这晚是真的不适应,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了两个小时,他还是没睡意,这会那个香烟过敏的人不在,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抽烟了,一连抽了五六根,把自己呛着了他才扔了烟头,起身洗澡去了。   一边洗一边想着等人回来了要怎么收拾他,非得给他绑起来拿皮带抽不可,再给他铐床上操个一天一夜,让那人哭着求他,一遍又一遍,黑嗔嗔的大眼里全是水雾,咬着下唇,竭尽全力汲取氧气,却还要抽噎,那隐忍的表情简直让他上了瘾。   周颂想着,自家的小小颂已经兴奋地起立了,摇头晃脑嗷嗷待哺,周颂挽指弹了一下它,“你别想了,乖乖睡去吧,人在千里之外你想弄也弄不着。”小小颂哪儿管他,直楞楞怼着他:就是想要,谁让你胡思乱想的!   周颂叹息了一声,认命的抬手抚了上去。   李言蹊这晚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噩梦连连,迷糊之际他下意识往后靠去,却靠了个空,没有那个厚实温热的胸膛,他又往后蹭了蹭,还是没有,他便咕哝着又睡了过去,没多久,他被噩梦吓得醒了过来,身上除了一层被子,没有往日那一双臂膀圈着他,他翻了个身过去,对面空空的,他坐起身摁开了床头灯,才又钻回被窝里,只是再也没睡着,一直睁眼到天亮。   带着黑眼圈洗漱完,同事正好来敲门,见他这个样子,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他哪里肯说实话,只说认床。   三人收拾好,一齐往培训地去了。   ---   破烂的仓库里,十几个人盘腿围坐在一起,坐在最中间的那个披着带帽披风,让人看不清面貌。   这里以前这是一个废品收购站,后面不知什么原因逐渐荒废了,政府也一直没管,因此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乞丐的去处,可最近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头发稀少,面色枯槁,少言寡语,拿着铁棍把乞丐驱赶走了,鸠占鹊巢抢夺了这里,然后每天白天不见踪影,晚上围坐在一起念着什么,如果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们的人在逐渐增多,由一开始的八人,发展到了现在的十几人。   披着带帽披风的人念一句,其余人跟着念一句,喁喁低语,在这荒凉的地方听上去鬼气森森,叫人胆寒不已。   “你一脚踩烂了紫罗兰,可她的香味却留在了你的脚上,这就叫宽容。”   “在雪崩之后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压倒骆驼的每一根稻草都有罪!”   “你每天给他一块钱,有一天你不给他,他会恨你,你每天打他,有一天你不打他,他会感谢你。”   “你让我生活在地狱,我就毁掉你的天堂!”   “有时我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却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   他们着魔了一般跟着那人念完一遍,眼里燃烧着烈火,齐齐看向那个带领者,只见那人又说:“我们是被这个社会所抛弃的,圣经里说了,众人同归一处——死亡!活着的人知道难免一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凡你手所当做的事,要尽力去做!”   那些人振臂高呼了一会儿,只见那人说:“明天新发区要开一场大会,届时有很多人会去,场地我已经去熟悉过了,这是草图,大会要连开五天,我们有两天的时间筹备,普遍撒网,总能逮着一两条大鱼。我们的生死,或许可以搏上一搏!”   有个人弱弱举手问:“当真要做吗……这可是……可是犯法的……”   那人立马瞪过去,恶狠狠地说:“法律?!那是什么东西?那不过是保护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玩意儿罢了!你快要病死,你倾家荡产,你得到了什么?嗯?!从你加入我们起,你就超脱了,超脱了一切法则,明白了么?”   那人急忙跪地伏拜,不敢再多言。       第95章 惊心动魄   第一天培训学习,开场一个半小时的讲话,大部分人听得昏昏欲睡,只有坐在前排的人强行听着,李言蹊虽然坐在靠后的地方,但依然听得认真,他的手机到现在还是关机状态,他不想开机,因为他知道开机意味着周颂能立马找到他。   好景不长,开场白讲完之后,主办方要求大家用手机打卡签到,以确认该到的人到了没有,李言蹊这才万分不情愿的把手机开机。   一直到签到完毕,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手机安安静静的。他觉得这事儿蹊跷,周颂除非昨晚突然死了,要不然不可能没动静,看了看公司群,平静如是,如果老总死了的话群里总该有点什么吧?   最好是那人突然厌烦了自己,不再管他了,可另外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出来:说不定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所以没必要发信息。   李言蹊吓得挺直了腰板,台上的专家讲了什么他都没听见。   旁边的同事小声问他:“怎么了?”   李言蹊摇摇头,“没事。”   他就这样一边忐忑一边听,直到下午培训结束他也没见到任何人,没收到任何消息。他终于放松了一些,吃完饭回酒店后,还把笔记本上记得东西拿出来温习温习,专家就是专家,人家说的很多东西还是很实在的。   李言蹊这晚倒是睡得不错,白天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晚上很快就睡着了,中途醒来一次,眼神空洞得瞅着黑暗一会儿,自己拿个枕头塞到被子里让后背倚着,才又睡了过去。   ---   寂静的夜,空旷的会场,小彩旗格挡出来一些空地,空地里一排排凳子,这些都是后面补加的,很多没被正式邀请的但对电子科技领域感兴趣的人也可以来旁听,正式的会场是在体育馆里,高高的顶棚覆盖,中间和四面摆满椅子,地毯铺满所有的硬地板。   这里白天人声鼎沸,到了夜晚却一个人也没有,反正除了桌椅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谁乐意在这儿守着?   几个黑影窜了出来,聚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迅速分散开去了。直到凌晨五点多,他们才匆匆离去,这样的情况连续两夜。   ---   培训第三天,台上的专家换了一拨,他们这批不是纯理论的,而是实操性的,现场还搬来了相关的一些电子设备,讲到精彩处便站起身实操演示,李言蹊已经从后排换到前排去了,他听得津津有味,很想亲自上去操作一下试试,机会果然来了,专家说谁愿意上去试一试,全场还是有好多人举手的,李言蹊偏巧坐在正中,眼神与那人对视上了,大概是眼里亮晶晶的光感动了那人,专家直接点了他,让他上去。   李言蹊上去和对方握了握手,转身就要去操作,但主持人让他做个自我介绍,那么多人看着呢,好歹让人知道你是谁,李言蹊抬眼一看,下面乌压压一片人,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周氏集团设计部的李言蹊,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上来,谢谢大家。”   下面引起小范围的喧哗,周氏啊!不得了!   李言蹊顾不上那些,红着耳垂走到操作台那里,一旦面对着自己熟悉并且擅长的东西,脑海里便清晰起来,他刚刚启动机子,显示灯亮起一秒骤然熄灭了!他有些错愕,接着启动,正在这时,主持人的声音也响起来了,不止他,几个专家也站起身议论纷纷,李言蹊转过身去看,原来所有的电子大屏都黑了,停电了。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弄对,但不可能啊,只是正常启动而已!主持人这会走过来小声跟他说:“应该是电路有问题,很抱歉,您先请回座位吧!”   李言蹊点点头,刚要走下台,“嘭——!”一声巨响,下面观众席骤然一片惨呼,尖叫声随之而来。   “死人啦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救命啊!!!!”   “痛啊啊啊啊啊我看不见了!!!”   “别挤!!!!踩到我了!!!!”   “啊啊啊快走快离开!”   李言蹊呆住了,因为他看见飞上半空的断臂残肢,在这样人群集聚地,哪怕只是一个小规模的爆炸,也足矣炸死很多人,他眼睁睁瞧着下面散乱成一锅粥,根本迈不动腿,直到被谁从后面一把抱住压倒在地,他才恢复了所有的感官,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吐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还没等他彻底恢复理智,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身后的台子骤然坍塌,万幸没倒向他这边,而是往后仰倒过去了。他和压着他的人齐齐翻了下去……   一时间,尖叫声、爆炸声、坍塌声充斥满了这里。   这些只是发生在短短两分钟之内,谁也反应不过来,外围的保安拼了命疏散人群,可人们像疯了一样,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谁在另外一处看,只见这里人头涌动像闻见血的丧尸一样急速外散,中央血糊糊两大片,人体残肢四散而落,肠肉红白涂溅得到处是,还有一些躺在血泊里的人哭喊挣扎,高台坍塌,尘土飞扬……两分钟之前热闹又平和的场面,此刻活像人间炼狱。   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一个戴着兜帽的人缩在那,活像一个褴褛乞丐,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嘴角终于裂开了笑,低声说:“欢迎来到地狱。”   ---   周颂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文件,这两天他没睡好,头有些闷疼,总打不起来精神,他忍着两天没联系李言蹊,心中的躁郁慢慢发酵,见谁都不顺眼,因此公司的人路过总裁办公室,都要放轻脚步,猫着腰走,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动。   周颂揉了揉太阳穴,把文件合上推到一边,打算让人泡杯咖啡来,就在这时,他的眼皮忽然跳了几跳,心中的烦躁直接突破了天灵盖,他抓起手机拨通李言蹊的号。   ---   李言蹊耳朵在嗡鸣,好半天他才听得见声音,他尝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好能动,他回过头去找那个扑倒他的人,对方竟然是那个主持人,可人已经陷入昏迷,脑袋上全是血,不知死活。   李言蹊急忙爬着过去,使劲喊人,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应该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李言蹊把手指伸到对方鼻子下试探,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他才放下心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场面依旧混乱无比,他摔在了台子后方,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埋在底下了,看不见其他人,他尝试着站起来,想把昏迷的主持人拖抱出去求救,刚刚站起身,脖子上忽然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刀压在上面:“不许动!不许喊!”   李言蹊冷汗一瞬间全下来了,他一动不敢动,对方逼着他躬下身,慢慢往着另外一个方向后退,他被脚下的坍塌物绊了一下,对方以为他要逃跑,刀子一使劲,鲜红的血沿着刀口立马渗了出来。   李言蹊感觉不到疼,他吞了吞唾沫,说:“这样走我看不到路……”   对方揪着他一转,刀子仍然落在他脖子上,这回是正着走,他看得见路了,李言蹊一直没看到拿刀的人,对方躲的很巧妙。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快速消失在视野里。   几分钟之后,警笛声,救护车声,消防车声交混着飞啸而来,人们哭着喊着四散开来,给这些车让道。   李言蹊渐渐听不到那些混乱的声音,知道自己离那里越来越远,他大脑里高速运转着,想着要怎么逃走,如果就地一滚脱开刀口,自己能不能跑得过身后这人,而且要往哪个方向跑?他偷偷四处瞄。   身后那人冷笑一声:“你想逃?你试试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腿快。”   两人走了几分钟,走到了一辆垃圾车旁边,垃圾车上的人跟身后的人打了个眼色,李言蹊来不及反应,后脖颈一痛,整个人瘫软了下去,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偏僻角落里忽然出现几个身影,他们穿着清洁工人的服装,捂着口罩,戴着手套,齐齐爬上垃圾车,垃圾车开着往城外快速驶去。   ---   周颂打通了李言蹊的电话,但对方没接,这使他暴躁到无以复加,一脚踹翻了办公桌旁的垃圾桶,他起身出办公室,打算自己开车直接去C市,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   还没走出大厅门,迎面撞上匆匆忙忙的林乙,对方一见他,急忙说:“周总,出事了!”   周颂面色一僵,忙问:“什么事?”   林乙直接把手机递上去,视频是被人拍了发出来的,镜头晃动的很厉害,也很模糊,但基本看得清发生了什么,人群的骚动呐喊,坍塌的会场,血淋淋的场面以及急救车和警车的红蓝灯闪烁……标题“C市XX会场突然爆炸”几个字晃得周颂眼睛刺痛,他一把推开林乙往外跑。   林乙急忙追上去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周颂吼他:“李言蹊呢?!!!!”   “您先别急!他不一定就在那!您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警察不会让您进去的!我立马去定位,如果还有信号,那就说明他人没事,如果信号查不到,才……才可能被一起炸没了。”林乙说到后面,也于心不忍。   周颂铁青着面色,“就算查得到信号,也只能说明跟踪仪没损坏罢了,我刚刚打他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不行,你去让直升飞机准备好,我十分钟后过去。”   林乙看着周颂那样子,只得赶紧去办,同时让两个保镖紧紧跟着周颂身边。飞机飞行手续申请下来,林乙紧急交代了几个助理手头的事,然后自己开车追着周颂去了,到了停机坪,驾驶员已经整装待发,周颂刚要让人起飞,看见林乙的车,又等了他片刻,三分钟后,飞机轰鸣着飞向C市。   ---   李言蹊是被冷水泼醒的,他被蒙着双眼,双手被绑在后面,嘴里还塞着一团布,五官只有耳朵听得到声音,他甩了甩头,水滴顺着额头滑落。   “周氏的人?你今天不走运啊,落我们手里了。”   李言蹊听对方那不善的语气,猜想着他被绑的原因。   对方扯了他嘴巴里的布团,“我问你答,不说话或者撒谎我就切掉你一根手指。”   李言蹊点点头,“你问。”   “你是周氏的员工?”   “只是实习的,去周氏还不满一个……呜!”李言蹊脸上挨了一巴掌,左脸霎时疼的他耳鸣。   “你以为我是傻子啊?这样的学习培训会岂是实习生有资格参加的?再给你一个机会,撒谎我可就切了。”   李言蹊忍着痛说:“没有撒谎。”   “你担任什么职务?对公司影响怎么样?”   “设计部的一员,对公司影响可有可无。”李言蹊猜到这人对周氏怀着仇视,抓自己一定为了要钱,从对方的问话里他听出对方在试探他的重要性,真是可笑,他能有什么影响?白一聪牺牲他换整个兴海繁华,周颂也可以牺牲他,凭什么要花一笔巨款赎回他?   这个回答对方不满意,朝着他的右脸又是重重的一下,李言蹊嘴角流出血丝来,他咧嘴一笑,“如有半个字是假的,你一刀剁了我……”   对方冷哼一声,狞笑着说:“是吗?那一直给你打电话的,怎么会是周颂他本人呢?”很多人都知道周颂,那么大一家企业负责人,只要稍微一关注,这不难。   李言蹊猛地闭了嘴,把血腥味都关在口里,他没想到手机这茬儿……真是失算了。   对方把手机贴在他脸上让他感触一下,随即拿开,“上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周颂,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周氏的老总吧?那个高高在上让人无法轻易接近的周总裁。你放心,我没有擅自接听,让我来猜猜,一个能让总裁亲自打电话的员工,影响力是大是小呢?”   李言蹊啐了一口血,“他给我打电话,不过是……要骂我罢了,我来这里学习之前做错了件大事,坏了他的计划,所以……”   “哦?那要不然,我回一个电话过去,我们一起听听他是怎么骂你的?”       第96章 卑贱蝼蚁   ——   你一样骄傲着那种孤勇   谁说对弈平凡的不算英雄   ——   李言蹊开始慌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那就赌一把,反正生死已不由自己,其他的,还在意什么呢……   对方见他不说话了,猛地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强行抬起他的头,“我告诉你,我们本就是将死之人,是被社会所抛弃的一群卑贱蝼蚁!肮脏臭虫!我们身患绝症,倾家荡产去续命,活得猪狗不如,可你们这些人呢?一个个光鲜亮丽,可巧了,原本你今天不用走这一遭的,偏偏你要上台去自报家门,周氏李言蹊?哈哈哈哈哈哈!”   李言蹊被掐的喘不过气,面色青紫起来,他不住地挣扎,对方似乎不想让他死,急忙放开他,“原本我们的计划是,抓台上那几位大肥鱼,让他们的家属重金来赎,我好换一笔钱,你知道么?我女儿才六岁,就要天天吃昂贵的药续命,我妻子承受不了,出卖自己换了一笔之后跳楼自杀了,我为了照顾女儿,工作也丢了,我们活不下去啊……慈恩卖的药是最便宜的,可是居然有假药吃死了人!我逃到了C市,我要重头开始。”   李言蹊咳嗽了好几声,才喘息着说:“那个……假药不是他们卖的。”   “我不管!总之,我女儿也死了,老婆也死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无所畏惧了,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恨老天!我恨所有的一切!!凭什么我就要受这样的苦?!而你们……还有闲工夫参加什么学习会……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出生,我曾经……曾经也是……呜……”这人说着说着突然又哭了起来,情难自抑也好,做戏也罢。   李言蹊叹息一声,“大哥,你像今天这样做,难道有用吗?”   那人蓦然停下哭声,瞪着李言蹊,“慈恩不是想做善事吗?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直接把药免费给病人呢?!”这人眼里闪着贪婪与疯狂,“今天你让我逮着了,他们做善事的机会来了,我要周颂拿一整箱子的现金来赎你!我给他三个小时,三小时后拿不来,我会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送给他!”   李言蹊漠然说到:“你现在直接杀了我,把尸体送给他,你看看他会不会给你一分钱。”   “你别以为我不敢!小子,会场那爆炸就是我策划的,怎么样?那人间炼狱之前没见过吧?美不美?自从我看了我老婆是怎么样肝脑涂地之后,我一直觉得红白相间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   “……”李言蹊回想起来那场面,胃里一阵恶心翻涌。   “你们让我生活在地狱,我就毁掉你们的天堂!你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却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   李言蹊垂着头笑了,他的眼睛被捂着,所以对方瞧不见里面的嘲讽,他知道了整件事的原因后,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他声音平静:“你所认为的天堂,未必就好在,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活在悲惨的世界里呢?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对方一把扯了他眼睛上的布条,“少废话!”   李言蹊终于看清对方的长相了,细小的眼里满是疯狂与恶毒,他心头一颤,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害怕的眼神。   “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你把错误全部归咎于社会不公。周氏慈恩为了让你们更多人买得起药,不惜代价压低价格,引得别人对他们不满所以被设计陷害,而你们不想着感恩,还要报复社会,如今更是要挟绑架勒索,心中只有地狱的人,就算身处天堂,也只会觉得那是地狱!如果受苦受难的人都如同你们一样心胸狭隘、阴暗恶毒,那这世间就没有天堂!人人互相报复残杀,跟牲畜一般,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觉得社会容不下你们,错了,是你们容不下社会而已。”   李言蹊想起被无辜炸死的那些人,心中愤恨难平,他们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遭了秧,他们跟这个疯子压根都不认识。   横竖不过一死,他打算一吐为快,他是痛恨周颂,不代表他恨上了所有的冠以周姓的事物,撇开一切不说,周氏的存在利大于弊。   “嗬嗬嗬嗬!你这张嘴倒挺能说啊。”   两人正说着,手机再次无声的震动起来,来电显示——“周颂”。   男人把手机凑到李言蹊面前,“你瞧,你家总裁找你急疯了。”   李言蹊不说话,他暗暗打量着这里的环境,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男人划开了接听键,按开了免提。   双方静默了片刻,李言蹊没说话,周颂也没说,周遭安静的只余心跳声,“李言蹊?”周颂先开了口。   李言蹊被用刀架着脖子,不敢轻举妄动,兜帽对着电话说:“周总裁,久仰啊。”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周颂低沉的声音:“李言蹊人呢?”   “在我刀下瑟瑟发抖呢,哈哈哈哈……”男人一时无比畅意,他赌对了,他赌这个叫做李言蹊的对周颂来说不一般。   男人笑停了,周颂才说:“你想要什么?说说看。”   男人讶异于对方的聪敏,冷笑一声说:“当然是钱。”   “这个好办,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告诉我交易地点和时间,我亲自送来。”周颂不慌不忙,就像在谈一笔平时的生意一样。   “你知道我要多少?!我最讨厌你们这幅什么都尽在掌握的狗样子!”说着,他举起刀,往李言蹊手臂上猛扎下去,李言蹊惨叫出声,痛的生生弯下了腰。   周颂听见电话里的惨叫,声音终于没了沉稳,“住手!!!你敢伤他丝毫,一分钱别想拿到!”   “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故作镇定了?嗯?不是天天过着皇帝一样的生活嘛?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啊?哈哈哈哈我突然有点后悔了,我不想要钱了,我想把李言蹊玩儿死,我喜欢听你那急得跳脚的声音,喜欢他惨叫的呻吟,简直太动听了。”说着,他把刀快速拔了出来,李言蹊死死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吭声,手臂上的血涌了出来,片刻就湿了衣袖,他疼的面色惨白。   “你听着,如果你杀了他,你的下场也是个死,要么死在刑场上,要么死在现场,如果你要钱,不论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我帮你离开这里,飞机给你准备好,你换个国家重新生活,只要你别再伤害他,把他毫发无损的还给我。”周颂不知道李言蹊怎么样了,恨不得捏碎手里的电话。   男人把沾血的刀子贴在李言蹊脸上摩擦,把血抹干净之后,慢悠悠说:“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   电话那头这回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等的有点不耐烦,其实他也在赶时间,警方不知道还有多久能查到这里,他刚把刀子举起来,电话里传来冷硬的声音:“他是我的员工。身为周氏负责人,应该对旗下每一个员工负责。”   男人有点讶异,“放你娘的狗屁!一个小员工能让你左一次右一次打电话找,能让你这么情绪动荡,我猜猜哈,不是你亲戚就是你……私生子!”说完,抬手又是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周颂。   “……!”李言蹊疼的咬破了嘴唇,泪水蓄满了眼眶,但他不能叫出声来。   “32寸的行李箱装满百元大钞,一个缝隙不能留,两个小时后把行李箱放到东华大道岔路口的垃圾车上,等我到了安全地方,再告诉你人被我绑在哪里。”   “到时候你怎么告诉我?”周颂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   “李言蹊的手机归我,我用它发信息告诉你。”   “好,不用两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能放在那。”   “算你识相!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招,否则我把你儿子大卸八块!让你永远找不到!”   “一个小时后见。”   电话挂断,李言蹊已经疼的快昏过去了,只剩一点清明还拉着他,两个血窟窿还在往外冒血,照这样下去,失血过多差不多也可以凉了……   男人根本不管他,对他的伤口视若无睹,只是拿着手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   “已经定位到了,在城郊十三公里处,那边有个废弃的垃圾回收站,人一定在那里,汪队,我们直接过去那边抓人吗?”   “不行!”周颂直接否定小警帽,“去了打草惊蛇,伤到人质怎么办?照他的说法,我把钱拿过去当诱饵,他拿着那个手机,你们就跟不丢,手机里我装了特殊定位仪,就算关机了也能定位到。等他们离开了,我去救人质,你们去抓人。”   被叫做汪队的人沉默片刻,想着这次能这么快找到罪犯窝点,全靠这个叫做周颂的人,而且人家还答应把直升飞机借给他们抓捕逃犯,多好啊,再者,的确要保证人质安全,今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就照周先生说的办。先叫人去东华大道附近埋伏好,回收站派两个便衣去,以防万一,你,跟着周先生去银行,确保钱财安全!”汪队迅速安排到,暂且顾不上为什么周先生要安装特殊定位仪在别人手机里。   因为涉及这么多现金,周颂本人也要去签字,林乙先去准备行李箱,小警帽跟周颂直接去银行,因为情况特殊,银行优先准备现金给周颂,林乙看着那一箱子粉红色的钞票,凑过去小声的问了周颂一句:“他们能抓到的吧?”   “他们抓不到,我用尽办法也要抓到,狗娘养的东西!”周颂走在前面,没顾得上身旁的小警帽,直接说了出来,林乙有点尴尬看了一眼小警帽,所幸对方面不改色拉着行李箱,没在意他们说什么。   距离约定的一个小时还差十分钟,周颂他们的车远远停在一边,三人坐在车上看着岔道口,那里根本没有一辆垃圾车,林乙急了,“不会是耍我们吧?”   周颂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八分钟,再等等。”   又过了五分钟,就在周颂以为自己被耍了的时候,一辆垃圾车从他们身边开过,直直停在岔路口。   周颂就要拉车门下车,林乙拦住了他,“我去,您在车上等。”   小警帽摸了摸枪套子,“还是我去吧,万一有危险,我能应付。”   “不成,你穿成这样,一下车他们肯定就跑了,我去,你们俩呆车上。”周颂一锤定音,打开车门拖着行李箱往垃圾车那边走。   林乙心里万分焦急,真不让人省心!那个李言蹊,竟比他自己的安危还要重要吗?!   果然,这青年不简单啊。   他胡思乱想之际,周颂已经去到垃圾车旁了,他跟对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把行李箱推过去,对方接住以后,车上又下来另外一个人,两人把行李箱扛到车里,然后垃圾车启动,调头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周颂跑回车上,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在路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咆哮着往城郊飞去。   ---   李言蹊觉得越来越冷,这是失血过多快要昏迷的前兆,折腾了一天,他还滴水未进,此时被绑在这里等死,迷糊清明不断做着斗争,终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附近埋伏的警帽跟踪着罪犯离开了,因此周颂赶到时,李言蹊还原模原样被绑着原地,浑身是血,低垂着头一动不动靠在椅子里,双手被绑在椅子后面反拧着,周颂大步奔上前去,“李言蹊!!!”   李言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意识又回来了一点,他使劲撑开沉重的眼皮,嘴唇嚅动,却说不出话来。   周颂怒吼愣着一边的林乙:“快解绳子啊!你他妈愣着干嘛!”   林乙扑跪下去,急忙解绳子,他也是被李言蹊这模样吓着了。   周颂轻轻捧起李言蹊的脸,他快要不敢下手了,因为到处是血,他不知道对方哪里受伤了,“哪里疼?还有哪里……”   正好绳子解开了,再没有拉力牵扯着人,李言蹊往前一栽,扑倒在周颂怀里,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哪儿……都疼……”说完彻底失去了意识。   周颂一把打横抱起人,转身往外跑,血滴了一路,林乙跑到前面去开车,车子飞快的驶向市里。   ---   【预告一下大概130章左右完结】       第97章 劫后余生   “紧紧跟着,不要被发现了,我们一定要跟到他们的集聚地,一网打尽!”   “是!定位一直在移动。”   “人质救出去了吗?去那边的人呢?”   “汪队,他们顾着跟踪逃犯,全都离开那了……”   “混账!脑子被猪啃了?人质万一有事,怎么跟那人交代!留一个你们都不会吗?!”   “他们都以为有人留了,所以……所以碰头之后才发现谁也没留。”   “……给我打林先生的电话!”   林乙正在上演着夺命飙车,哪里有空接电话,汪队黑着脸骂:“让小刘赶紧过去看!什么情况立马汇报!”   “是!”   ---   垃圾车上,一人开着车,另外一个悄悄打开行李箱看了一眼,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的他怔住了,他伸手去摸,“是真的哎,这么多!”拿起一打放着鼻子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真香。”这人一脸迷恋的表情。   “多亏了头儿神通广大!要不然咱这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多!得有好几百万吧?”   “肯定不止,千万应该有!我一个人都扛不起来这箱子呢!”   “头说了去哪儿汇合吗?怎么一直让我朝前开啊。”   “快到了,林子里边换车。”   林子里,男人和另外几个人等在那,有些焦急的张望着什么,没一会儿,见到熟悉的垃圾车来了,他们才松了气,几人赶紧围过去,打算帮忙扛钱。   就在这时——   “里面的人注意,请你们举起手来,抱头蹲下,不准动!否则开枪了!”威严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彻半空,警笛声随之响了起来。   兜帽顿时面如土色,慌得不知往哪儿躲,树林里从四面八方逼出来了身穿警服的人,他们个个端着枪,像丛林里捕猎的猎豹,埋伏着,静等着……只为这一刻!几人吓得险些尿裤子,已经没了主意,齐齐看向他们的头儿,只见对方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直直朝最前面的警帽刺去。   ---   C市市医院急救室,刚刚接到一位浑身是血的病人,送他来的是三个男人,个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大,打横抱着病人来的这位更是气度不凡,只是英俊的脸上满是寒霜,所过之处寒气冻过三尺地。   病人已经陷入昏迷,满头满脸浑身都是血,即刻就被推到急救手术室里面去了。   周颂的衬衫和手都被李言蹊的血染红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的暴戾快要漫出来,他很想现在就去参与逮捕,抓到那个凶徒,然后亲手了结了他!但他得在这守着李言蹊。   林乙看自家老总那样,走上前去说:“您不要太担心了,他没伤在要害处,会没事的。”   周颂往后靠在墙上,“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学习培训会,会发生这样的爆炸绑架事件?你去打听清楚,回来告诉我,还有周氏一起来的其他两位员工,赶紧找他们的下落,确认安危,让萧成做好准备。”   “我这就去。”林乙说完,迅速走了。   保镖过来询问周颂,要不要换身衣服,周颂摆手拒绝了,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看着亮起的手术灯,突然想起自己去世了的爷爷,当初爷爷进了手术室,出来以后再也没睁开过眼……   周颂把了把头发,闭起眼睛把头往后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等待总是漫长而煎熬的,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周颂立马起身,看着李言蹊被推了出来,医生走过来,摘下口罩说:“病人已无大碍,家属请放心。两处刀伤都是在同一条胳膊上,第一刀比第二刀扎的深,但扎进去的时候避开了主要的经脉,恢复后不会影响手臂正常使用,脖子上的刀伤伤口很浅,包扎起来过两天就会好,还有一些擦伤都不碍事,现在转到普通病房,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颂听完,说:“转贵宾室。”   医生点点头,笑着说:“可以,那条件的确要好一些。”   “他……怎么还没醒?”周颂看着人被推走,问了句。   “失血过多,又打了麻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这是遇着什么事了?伤成这样。”医生要去办公室,正好顺路。   “绑架。”周颂心情依然不太好。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贵宾室在四楼,你直接坐电梯上去,护士会带你去。”   周颂点了个头,坐电梯去了,保镖跟着周颂去到李言蹊病房外,看着应该暂时用不着他,便主动折返去车上拿备着的干净衣物去了,看惯了体面的老总,这会儿总见着个血糊糊的人,浑身不得劲。   李言蹊为了方便包扎,上半身赤裸着,左边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脖子上也缠着,原本白净的脸,此刻稍微有点红肿,周颂看着对方这样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真的不应该放他离开自己半步。   周颂有点凶的盯着沉睡中的人,恨不得拿眼神把人锁起来,关起来。   保镖这时正好拿来干净衣物,周颂这才从这种情绪里清醒,他接过衣服吩咐了句“守着病房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才转身进了浴室。   麻药过了之后,李言蹊被生生疼醒了,手臂、脖子、脸都在叫嚣着喊疼,他扛疼能力不能和常人比,此番当真是活受罪了,他“唔”了一声之后慢慢转醒,眉头紧皱,睫毛颤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视线模糊之际,他看见有个人坐在床边,这人见他醒了,伏过身来问:“哪里疼?”   这熟悉的声音,是周颂。他张了张嘴,嗓子干的厉害,“想喝水。”   周颂起身去给他倒,倒水容易喂水难,他万般无奈只得采用老方法,自己喝一口,然后凑上去喂,李言蹊又疼又渴,此时顾不上其他了,能喝进去水就成,于是没有拒绝,乖乖张开嘴喝了,这一喂免不了唇舌相抵,两人正贴一块儿,医生进来了。   保镖站外面,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见是那位医生来了,就没拦,这下好了,医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等他们两贴够了,他才咳嗽一声表示自己来了,周颂倒是很自然,起身让开位置,李言蹊微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点。   医生问:“除了正常的疼痛之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言蹊喝了水,嗓子好多了,“就是疼得慌,感觉哪儿都疼。”   “那么大两个窟窿,不疼就不正常了,忍一忍。”医生笑着鼓励他。   术后正常苏醒,没什么问题,医生放心的走了,李言蹊躺着,后背贴着床单的地方全湿了,疼的流冷汗,他除了一开始哼的那一声和方才跟医生说那句之后,没再开口哼过。   周颂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隐忍着什么,怪了,从前看他这副隐忍的模样,他变态的喜欢,对方越是这个小模样,他越兴奋,非得要把人弄哭,让那隐忍破碎开来,可现在不一样,他知道李言蹊在忍痛,心里竟然有些烦闷。   “你要实在是疼,就喊出来,别忍着。”周颂说。   李言蹊忍过一阵钝痛,才说:“喊了也疼……不如省点力气。”   周颂烦躁的在病床前走了两圈,之前那点暴躁、烦闷翻涌着掀起来一些莫名怒意:“好好呆着不会,偏要跑这么远来当绑票,走哪儿都能碰着寸事,也只能是你这狗屎运气!”   李言蹊咬着下唇不说话,他到哪儿都能这么寸,他也没办法啊……   周颂转身又是一指他:“还敢不接我电话,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就算今天不是绑匪给你绑了,劳资特么也来绑了!给你锁家里看你往哪儿跑。”   李言蹊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周颂能这么快找到他?好像不论他跑到哪儿,这人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就跟狗鼻子能闻着味儿找东西一样……他偷偷瞄了一眼还在发火的人,心里自个儿嘀咕。   周颂看他不说话,一副疼得可怜巴巴的凄惨模样,那点邪火也熄了,之前怒气冲冲说要跑来C市把人这样那样各种各种,此时也没了想法了,那血糊糊的模样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后怕,还没玩儿够呢这个人,怎么可以没了。   李言蹊见人终于不骂他了,于是集中精神抵抗疼痛,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他又睡了过去。   晚上,李言蹊醒来吃了东西换了药,都没见着周颂,只有保镖守在病房口,他这会儿脑子清醒了很多,伤口的疼痛不知道是不是疼习惯了,感觉没有白天那会儿疼,他费了半天劲才坐起身来靠着床头,把保镖唤进来。   “您有什么吩咐?”保镖躬身在床前问。   “你知不知道跟我一起来那两个同事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李言蹊看着对方问。   保镖摇摇头,“我一直在这守着您,外面的消息不知道。”   李言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周颂呢?”   “周总去警局那边了,说是绑匪都抓到了,他让您好好休息,不用挂心。”   “知道了,谢谢。”   保镖出去后,李言蹊闭着眼靠在床头,不禁感慨事态的荒唐,电影里上演的剧情,居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绑架勒索,这会儿回想起来白天的爆炸和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他仍然发怵,没有人不怕死,不论你心里怎么想,嘴上如何说,死亡降临那一刻,恐惧会碾碎你每一寸骨血。   那个阴翳而令人恐惧的男人说的话,他现在想着,觉得有些可笑,笑过后又是一阵难言的悲悯,病魔夺走了他的一切,他把这些怪罪于别人,然后疯狂报复在无辜的人身上,他说别人活得那么好,所以他不甘心。   李言蹊叹息了一声,如果所有的因果都可以用暴力来解决,那么这世界该有多危险,只怕人人都会后悔被生下来吧,他被周颂这样对待,事到如今,该恨的他依然痛恨,该拒绝的他一样会拒绝,但他不会因为被伤害、被凌虐而放弃自己原本的良善,他可以一直痛恨周颂,甚至厌恶那个人身边的人和事,但他不会否认这世界,甚至在暴徒的刀口下,他仍然选择了替周氏说话,毕竟他们是为了让更多的病人买得起药。   ---   警局里,灯火彻夜明亮,审讯室里战况胶着,十几个人的团伙,目前还有三名在逃,汪队面容严峻,这次本市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绑架事件,他把案子办好还好,如果办不好,被问责是在所难免的,他们现场勘察的时候,在废弃的回收站找到一个远程监控器,那玩意不知道暴徒从哪儿搞来的,还挺高端,跟一般这种不一样。   他们回放了监控内容,里面存了近三天的画面,播放的时候,周颂也在一旁看着,前两天没什么特别的,那伙人一齐围坐着,口中念念有词,天黑了他们连续出去了两晚,应该就是去会场那边布局去了,快天亮才又回来,直到第三天,一个戴兜帽的男人拖着一个人回来,周颂见此,薄唇抿得紧紧的,双手也不由得握紧拳。   李言蹊被打昏了拖到回收站里,然后被绑在一个椅子上,眼睛被蒙上,嘴巴也被布塞住,兜帽男做这些的时候动作很粗暴,就像在发泄什么一样,然后一盆水把李言蹊泼醒了,两个人开始进行对话。   “你是周氏的员工?”   “只是实习的,去周氏还不满一个……呜!”   “你担任什么职务?对公司影响怎么样?”   “设计部的一员,对公司影响可有可无。”   这个回答对方不满意,李言蹊被打的嘴角流出血丝来,他咧嘴一笑,“如有半个字是假的,你一刀剁了我……”   “是吗?那一直给你打电话的,怎么会是周颂他本人呢?”   李言蹊啐了一口血,“他给我打电话,不过是……要骂我罢了,我来这里学习之前做错了件大事,坏了他的计划,所以……”   周颂看到这,内心冷哼一声:你还知道你做错了件大事?       第98章 百依百顺   监控画面投在大屏上继续播放着。   “我告诉你,我们本就是将死之人,是被社会所抛弃的一群卑贱蝼蚁!肮脏臭虫!我们身患绝症,倾家荡产去续命,活得猪狗不如,可你们这些人呢?一个个光鲜亮丽,可巧了,原本你今天不用走这一遭的,偏偏你要上台去自报家门,周氏李言蹊?哈哈哈哈哈哈!”   李言蹊被掐的喘不过气,面色青紫起来,他不住地挣扎。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抓台上那几位大肥鱼,让他们的家属重金来赎,我好换一笔钱,你知道么?我女儿才六岁,就要天天吃昂贵的药续命,我妻子承受不了,出卖自己换了一笔之后跳楼自杀了,我为了照顾女儿,工作也丢了,我们活不下去啊……慈恩卖的药是最便宜的,可是居然有假药吃死了人!我逃到了C市,我要重头开始。”   李言蹊咳嗽了好几声,才喘息着说:“那个……假药不是他们卖的。”   周颂一怔,他没想到李言蹊会为周氏说话,他知道李言蹊不惜一切想逃离他,去周氏上班也是被他逼的,这次被绑架,也因为他自报了周氏家门,按理来说他应该尽快跟周氏撇清关系才是上策。   看到此处,他们已经知道这起案件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了,他父亲周鹤国在书房里跟他说的话,竟然以这种方式应验了,周颂一时居然有些站立不住。   “慈恩不是想做善事吗?为什么不送佛送到西?直接把药免费给病人呢?!今天你让我逮着了,他们做善事的机会来了,我要周颂拿一整箱子的现金来赎你!我给他三个小时,三小时后拿不来,我会把你切成一块一块的送给他!”   “你现在直接杀了我,把尸体送给他,你看看他会不会给你一分钱。”   “你们让我生活在地狱,我就毁掉你们的天堂!你们的眼睛可以看见宇宙,却看不见社会底层最悲惨的世界!”   李言蹊垂着头笑了,他的眼睛被捂着,但他声音平静:“你所认为的天堂,未必就好在,你怎么知道别人不是活在悲惨的世界里呢?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   “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你把错误全部归咎于社会不公。周氏慈恩为了让你们更多人买得起药,不惜代价压低价格,引得别人对他们不满所以被设计陷害,而你们不想着感恩,还要报复社会,如今更是要挟绑架勒索,心中只有地狱的人,就算身处天堂,也只会觉得那是地狱!如果受苦受难的人都如同你们一样心胸狭隘、阴暗恶毒,那这世间就没有天堂!人人互相报复残杀,跟牲畜一般,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觉得社会容不下你们,错了,是你们容不下社会而已。”   听闻此言,看监控的几人一齐沉默了,李言蹊说这话的声音不洪亮,却掷地有声,明明他被绑着,他被威胁,刀子明晃晃架在脖子上,他甚至连眼睛都看不见,可他仍旧说了这番话,没有半句求饶。   后面的画面,几人看的都有些不忍,李言蹊被戴兜帽的男人狠狠扎了两刀,鲜红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出来,李言蹊痛呼一声之后便极力忍着,那生生痛弯了腰的模样,让周颂闭上了眼,要不是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扯着他,他有可能现在已经拔了警帽挂在后腰上的枪,冲到审讯室去了。   监控画面随着兜帽男人的离开而结束了,看完监控内容,空气安静了片刻,警帽们没想到这次罪犯原来是有预谋有诱因的,并不是无差别攻击绑架,他们看了看这个周氏的掌权人,一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你要说他犯罪了吧?可人家没有,人家只是正正规规做生意,甚至还有份善心,可这次的事件的确又跟周氏有关联。   汪队权衡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跟你们市公安那边通个气儿吧,这事当然不能全怪周氏,这些丧心病狂的玩意儿疯起来谁不怕?”   周颂笑了一下,可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罪是他们硬扣给我的,该我担的我不会推,不该我担的,我自然不会认。”   “那是,你放心吧,我们会竭尽全力不让老百姓失望,这回看见他们的容貌就好办了,抓捕只是早晚问题,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警察来做,有什么消息也会及时告知你。那箱子钱,我派人帮你拎到你车上,你记得去查验一下。”   林乙急忙走上前来说:“好的好的,辛苦你们了。那我们先回了,有事您直接联系我。”   汪队点点头,送他们俩到门口,必须得客气点啊,人直升飞机还在帮忙抓捕逃犯呢。   路上,林乙见自家老总异常沉默,知道他心情极度不好,“还是您眼光好,难怪愿意养在身边这么久,的确值得。”   周颂知道他说的是李言蹊,“你又不是没见着他气人的时候。”   林乙笑着说:“气归气,关键时刻还是讨人喜的。”   周颂冷哼一声:“这次自己偷跑出来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您……怕是不舍得了吧?人还躺病床上呢。”林乙见老总愿意开口说话,终于松了口气,这坏情绪不能憋啊,憋着憋着得炸个大的,到时候谁都无法幸免,最好在彻底爆发之前给它泄洪泄了。   “那两个窟窿够他乖好一阵子了。”周颂冷着脸,语气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林乙暗自好笑,看监控时明明心疼的快不忍心看了,这会还在这嘴硬,死要面子吧您就!   说着说着,林乙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两个员工……都没了。我打听了一下,发生爆炸前几分钟,李言蹊恰好被叫上台去操演去了,才幸免于难,但另外两个,当场就被炸没了,连尸骸都凑不全。我还没有跟萧成说,先看看您的意见。”   周颂捞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并没有点火,“这件事你回去处理吧,萧成……先晾着他,让他自己想。新闻估计一会儿到处都能看了,记得召开行政部会议,让他们安抚好人心。”   “我把您送到医院立马动身回去。”   回到医院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周颂见李言蹊靠在床头发呆,走过去问:“怎么还没睡?”   李言蹊回过神来,“下午睡太多了,睡不着,那两个同事怎么样了?他们还好吗?”   周颂难得见李言蹊这么跟他说话,“你不用操心,好好养伤。”   “他们找到了没有?当时太混乱了,我没看清楚他们去哪儿了,我被临时选中上去演示,可突然停电了,然后……然后下面突然就炸了,还炸了两次……我……我……”李言蹊像是突然从事故当中回来一样,语气有些急切,说话还不顺畅,他很想知道跟他一起的人还好不好,可周颂避重就轻的话,让他心里发凉。   周颂看他这慌乱的神态,根本不忍心说出真相,刀子下面他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反驳暴徒的话,可这一秒他却慌成这样。   “我虽然之前不认识他们,但这几天他们俩一直很照顾我,每晚都要看我进了房间锁了门他们才回去睡觉,买什么东西都要给我买一份,连座位都要坐一起……”   周颂不忍心打断,那是因为我暗自交代过所以人家才那么照顾你。   “周颂。”李言蹊忽然叫了他一声,他在床边坐下,“嗯?”   “他们俩……是不是都没了?”李言蹊直直看着周颂。   “嗯。”周颂不打算主动告诉他事实,但对方都猜对了,他也没必要否认,反正迟早要知道。   李言蹊原本怀着侥幸心理,这会儿确认了,只是点了点头,周颂以为他会哭,还想着要怎么哄人,可对方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也没哭。   静默了一会儿,周颂忽然听他说:“如果我没有被选中临时叫上台去演示,那么我现在也是一堆烂肉了,就像他说的一样,红白相间……”   “别说了。”周颂打断了他,轻轻把人揽到怀里抱着,“老天爷知道你是我周颂的人,我不让你死,它也不敢收你的命。”   李言蹊这会顾不上周颂说什么了,他只是想:明明早上还一起吃的早餐,一起说笑着进会场,再坐到一起,还互相看笔记……怎么现在就没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就不存在这个世上了,怎么会呢……   “你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你能不能再让他们回来……”李言蹊抬起脸看着周颂。   周颂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面对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的问题,他没有动怒,只是顺了顺李言蹊的头发,“我要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那这个世界不得乱套了?你也只会更惨,你不怕?”   李言蹊静静地靠着他,不再说话了。   到了后半夜,李言蹊开始发烧,烧得哼出了声,周颂立马清醒过来,碰了碰李言蹊额头,赶紧按铃叫来医生。   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退烧针,“发烧是正常的,毕竟那么大两个伤口,烧退了就好了。”   周颂皱着眉问:“白天怎么没烧?这会儿突然烧起来。”   “它有个过程,就算今晚不烧,明天也会烧的,您安心吧。尽量让病人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不然也会影响身体恢复。”   医生走了之后,周颂也没了睡意,就那么一直守着李言蹊直到天亮烧退了下去,三天之后,他们出了院,在院期间,病房里的电视一次都没被打开过,想也知道,铺天盖地肯定都是关于这次事件的报道,周颂不想李言蹊再见着那些画面。   回到本市,周颂原本打算让李言蹊再去慈恩住几天,这样方便一些,李言蹊不知道为什么很抗拒医院,周颂只好把人带回家,然后嘱咐许言按时上门换药。   许言被叮嘱过,不要问,不要说,只是在看到伤口时还是吃了一惊,“啧,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李言蹊忍着疼说:“我不怕……”   “这么光滑的皮肤,实在可惜了。”话一出口,许言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哪有男人当面儿夸男人皮肤好的……   果然,李言蹊不再说话了,许言后面又说了其他的,他都没接话,许言换好药包扎好,真诚的给人道歉:“对不住,我这……一秃噜皮儿,哎你别生我气,下次不敢了。”   周颂正好从书房里出来听着这句,冷声问:“你怎么他了你?”   许言这会儿是真想跪下了,“我……”   “他弄疼我了。”李言蹊忽然说。   周颂一记眼刀扔过去给许言,“今天诊金没了。”   许言看了看周颂,又看了看李言蹊,李言蹊眼里一闪而逝的小得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临走前,许言突然对周颂说:“你把人都带坏了。”   周颂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言蹊养伤的这段时间,周颂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除了两件事:放他走和那什么。   养了小半个月,差不多可以拆线了,李言蹊也不怎么喊疼了,周颂看见他还能试着拿轻巧物件,于是忍了半个月的食肉动物这晚终于忍不住了,之前他要是兴致上来了,当然也不会委屈自己,总能想办法解决,要么借助李言蹊的手,要么抱着人蹭出来,这晚他打算痛快吃一次。   因为受伤的是手臂,体位受限,只能让李言蹊躺着不动,他从正面来,就是中规中矩的传统姿势。   李言蹊被人抱着轻轻压在身子底下,感触到那东西戳着他,他便知道周颂要干什么了,他试图拒绝:“我伤还没好……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周颂看着他,“我看见你用这只手拿东西了。”   “还是疼……”李言蹊有点委屈的说。   周颂箭在弦上,他今晚可没打算放过人,“我轻一点。”   李言蹊再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人吻住了,大概还是顾忌他的伤,周颂这次的吻没有以前那样霸道剧烈,他不懂温柔,但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去慢下来。   李言蹊才知道,原来慢下来也是件折磨人的事,硬热顶着他那一个点慢慢地研磨,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从进去到出来再进去,每一下都很慢。   周颂少见的额头出了汗,他在忍,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没这么容易,他一贯雷厉风行,在性事上也一样,怎么爽快怎么来,这次他真的考虑着李言蹊的伤,所以硬生生把自己束缚住。   李言蹊忍耐力哪有他好?没一会儿就红着眼看周颂,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周颂停下来,“嗯?手疼了?”   他咬着下唇摇摇头。   “那怎么了?”周颂没动,问他。   他还是不说话,雾气朦胧的双眸瞅着上方的人,脸颊红红的。   周颂忍不住笑了一下,“嫌我慢了?”   李言蹊撇开头去,这人怎么这么烦……   周颂猛然用力,狠狠捣了几下,李言蹊猝不及防叫出了声,周颂固定住他那只受伤的胳膊,然后提腰用尽了全力。   李言蹊在风浪里不住地起伏,最后,从里到外都被打湿了个彻底……       第99章 美人佳酿   第二天,周颂原本打算陪着李言蹊去医院拆线,奈何被事情绊住了脚,临出门前,周颂亲自帮李言蹊穿衣服,内衬已经是件毛衣了,外套他还拿了件风衣,李言蹊一边打哈欠一边说:“不要外套了,冬天还没到呢……”   “穿好,免得又感冒。明天就是立冬了。”周颂不由分说给他套上了,看他一直打哈欠,周颂又说:“回去睡觉去,下午再过去医院。”   “不是已经约好时间了吗?”李言蹊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周颂一向守时,但总有例外了,他当即打电话去医院那边,把时间改成下午,然后把人哄回房间里去睡觉。   李言蹊昨晚被折腾了大半宿,已经射过两次了,周颂还要来,他哽咽着骂周颂不是人,是驴妖,是魔鬼,周颂不生气,反而兴致高昂,抱着人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哭着让我慢一点吗?我今晚就慢一点,原本两个小时可以结束,既然速度慢了,那得延迟成双倍时间。”   李言蹊哭的一抽一抽的,被这堆歪理气的不吭声了,任凭周颂怎么顶他弄他,他都咬紧牙关不出声,周颂听不见他出声,少了一大乐趣,威逼利诱,怒骂细哄,就是听不见对方吭个气儿。   最后他兵行险招,一面要注意不能碰着李言蹊的伤口,一面把人抱了起来,体位骤变终于让怀里的人扬起了头颅,并发出呻吟,周颂噙着对方的喉结,又舔又咬,折磨得李言蹊东躲西藏,可他被活活钉在周颂身上,又躲得到哪里?左右不过是便宜了周颂罢了!   周颂得了趣,想着法子逗他,一会儿啃咬锁骨,一会儿吮吸耳垂,一会儿亲的人喘不了气,总之让李言蹊不停地扭动身子躲他,细腰一扭一动,他只管坐着享受,李言蹊后面发现上当了,直接气得哭出了声,呜呜嘤嘤的闹了好一会儿,惹得周颂忍着笑去哄了半天。   这会大清早要起来去拆线,哪里有不困的道理?   周颂赶时间,只叮嘱了一句便匆匆走了,李言蹊才懒得听对方啰嗦,衣服没换直接倒被窝里睡了,睡着前一秒,他突然想着:秋天已经过去了啊,明天就是立冬了,时间过得真快……   自打上次遇险回来之后,李言蹊总觉得周颂好像变了一些,对待自己事无巨细,吃饭穿衣换药样样盯得死紧,而且养伤这半个月来,他没有出过这公寓一步,周颂根本不让他出门,保镖随时在楼下看着,一天他趁周颂不在,想出去透透气,可才一出电梯就被保镖恭恭敬敬地请了回来,晚上周颂回来,还挨了顿骂。   那天之后,周颂每出门一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一束花回来,花种不一样,玫瑰、海棠、桂花、月季、君子兰、山茶……屋子里每三天就要扔一次花,换上新鲜的,李言蹊一开始搞不懂这人发什么神经,然后周颂冷着脸告诉他,语气硬邦邦的:“你不是嫌闷吗?跟我嚷嚷着要出去透气,我直接把花拿回来,你随便透。”总之就是不准你踏出去半步。   李言蹊当时都震惊了,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透气就是要去看花的?   周颂当时看他这表情,不太高兴,黑着脸问:“你那什么表情?”   李言蹊抱着花,低头嗅了嗅,说:“桂花挺香的。”   次日,周颂拿回来一个玻璃罐,没有华丽的包装,也没有任何字样在上面,周颂也没告诉他那是什么,只放在饭厅的桌子上然后就去书房里了,李言蹊看着对方一边讲电话一边把书房门关死,猜想他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处理。   而他在家闲的快长绿毛儿了,左顾右盼一番之后,他到底忍不住好奇,自己跑去饭厅偷偷拔开玻璃塞,顿时一股清香扑了他满脸,桂花味儿的,他又凑过去闻了闻,香甜味勾着他不放,这是饮料还是酒?能吃吧应该?   最近他连吃东西的自由都没有,这不许吃那不许吃,连喝的东西都要经过周颂允许才行,这会儿,他抬头往书房那面看了看,书房门关得紧紧的,李言蹊拿来杯子,倒了一口尝了尝,于是有了第二口,第三口……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好喝?甜甜的,又不腻人,一口下去唇舌间都是桂花香味儿,李言蹊很少这么馋嘴,可这段时间被周颂管狠了,一点饮料都别想碰,这会儿勾起了馋虫,嫌一口一口喝不来劲儿,直接喝了几个半杯,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两颊热乎乎的,他抬手自己碰了碰,烫。   他偷嘴偷够了,打算把玻璃塞塞好,再把杯子洗好放回去,可他高估了现在的自己,那个小巧的玻璃塞仿佛在跟他作对,他塞了半天愣是放不进去,不是歪着就是扭着,他凑近了去盯,发现瓶口忽大忽小,“难怪……塞不进去,嗝~”   周颂在跟律师打电话,关于处理两位意外亡故的员工赔偿问题,他没当着李言蹊的面说,怕他听见一些他不能接受的话,所以在书房里讲了好半天,等他说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他出来后没看见李言蹊,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应,找了一圈才看见人在饭厅里,盯着他带回来的桂花酿发呆。   “我叫你怎么不答应?”周颂走过去。   李言蹊手里捏着玻璃塞,并不理周颂,他还在想为什么瓶口会忽大忽小,而他居然盖不上盖子了。   周颂看着瓶子里的酒少了一些,顿时明白了,他皱起眉,“你喝了?!”   李言蹊依然不理他。   周颂拧过他的下巴,“你是不是找抽啊?你……”   “为什么盖不上?”李言蹊也烦,他一样皱着眉问周颂,还把玻璃塞递了出来。   “盖不上什么?”周颂问他。   “盖不上了,瓶口会……嗝,变。”李言蹊又打了个酒嗝。   周颂放开他,接过玻璃塞,叹了口气,他把玻璃塞塞上,要把李言蹊拉起来带走,李言蹊躲开了,他看着周颂,湿润的眼眸好像会溢出水来,他说:“你好厉害啊。”   周颂原本不打算理他,跟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问:“哪里厉害?”   李言蹊歪着头想了一下,“哪里都厉害。”说着,生怕对方不明白似的,还抬手指了起来,周颂站在他面前,而他坐着,抬手便指了几处,周颂的嘴,周颂的手,最后,手指堪堪停在了周颂的胯间,“厉害!”   “……”周颂胯间一紧,呼吸登时有点急促,任谁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着、还被对方夸着厉害、手还指着那里,都不会没反应。   “怎么个厉害法?”周颂声音有些暗哑。   李言蹊往前戳了戳,“大,还粗,很烫……”   周颂双眸都暗了下去,那里渐渐地抬头,这时李言蹊“咦”了一声,盯着那里,手指又戳了戳,“它怎么也会变……?”   “……”周颂深呼吸了一下,“它变了以后会怎样?”   李言蹊立马缩回手指,撇了撇嘴说:“它会让我痛,我不喜欢它……”   周颂轻轻勾着李言蹊的下巴,大拇指摩挲着他的下唇,“它只会让你痛吗?”   李言蹊这回想了好一会儿,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是果酒,度数不高,但对于李言蹊这种一杯倒来说,他喝下去那些,够他醉了,况且他怕周颂忽然出来,所以喝的急,都说酒要慢慢喝才不会醉,他这完全遭不住,不醉都说不过去。   酒意上头,理智什么的根本拴不住他的嘴,用最直白的方式把周颂撩得欲火焚身,“一开始都很痛,后面有时候不痛了,老想射……嗝~出来。”   周颂伏下身凑近,从李言蹊的呼吸间都能闻着桂花香,“你到底怎么喝的?能把自己醉成这样……”   李言蹊看着突然放大的俊脸,只觉得好看,他左边歪了一下头,看了看,右边歪了一下头,看了看,最后抬手抱着这张俊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亲完以后他想看看俊脸什么反应,周颂就这么低着身子任他抱着脸看,随即问:“看什么?”   李言蹊说:“好看。”说完,俊脸上露出个帅气的笑容,于是他“吧唧”又是一口,嘴唇、脸颊、额头,一处没落下,最后周颂脸上都是带着桂花香的涎水。   李言蹊亲够了,觉得有些累,他站起身打算去睡觉,可两条腿软趴趴的,站都站不直,周颂一把抱住他,有些无奈:“喝个果酒都能醉,也只有你了。”   李言蹊靠在他身上,舒服的直哼哼,周颂搂抱着他往浴室走,一路上他根本不老实,往前走几步,又想着回去喝果酒,周颂把他扯回来,他老实走了几步又不走了,抱着周颂胡乱蹭,周颂本就硬着,这会儿掐着对方的腰,恶狠狠的说:“你再胡闹我现在就让你痛!”   李言蹊听见对方要让他痛,立马乖了,不敢动了,静静地贴着周颂,大概是嫌对方顶着他,他又挪了挪小腹,周颂念着他的伤,不敢乱来,所以忍得辛苦,最后是周颂把他打横抱去浴室的,估计是大脑记忆深刻,以前在这里发生过什么,所以他乖乖的站着任由周颂给他脱衣服,裹防水布。   在酒精的作用下,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此刻染上了一层粉,哪怕是周颂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李言蹊的好皮肤,周颂也把自己扒光了,准备拿花洒先帮李言蹊冲洗干净,自己再洗。   他拿着喷头,让李言蹊转回身背对着自己,再把他受伤的手臂抬高放在墙上扶着,李言蹊乖乖照做,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周颂硬得发疼,这一刻他真想不管不顾,可那天视频里李言蹊血淋淋的模样又蹦了出来,挠着他的心肝,所以他还是忍住了,当然,前提是没有什么导火索。   他帮李言蹊洗完头,刚要往下冲洗,李言蹊忽然转回身来,他闭着眼睛,语气有些委屈:“眼睛不舒服。”   估计是有泡沫不小心流进眼睛里了,周颂抬手帮他揩,他根本看不见,所以往前一凑,直直撞到周颂怀里去了,为了方便让人帮他弄眼睛,他仰着脸,被热气蒸的粉红一片的小脸挂满水珠,纯洁的不像样,周颂觉得自己这晚一定是圣人转世,李言蹊自己抬手揉了揉眼睛,觉得舒服多了,手放下去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又摸了摸,“唔……好烫。”手里的东西跳了跳,李言蹊把下巴担在周颂的肩上,全身的力气都摊在对方身上,他实在太困了,懒洋洋的只想睡觉,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跟瓶口一样,会变大……会不会变小啊?”   周颂一把抱紧人,“唔……勒疼我了。”同时,他手也用了劲,紧紧一握,只听一声闷哼,“乖,快松手。”   李言蹊倒觉得好玩上了,一只手握不住,打算再用另外一只手帮忙,周颂低喝他:“别动那手!”   李言蹊被凶,瞬间又委屈上了,连握着那只手也放开了去,他不想再靠着这具凶他的身躯,自己摇摇晃晃退开两步,抬手一指周颂:“你好凶!”说完还呲了一下牙。   “……”周颂有点后悔没把今晚这些画面录下来,这样的李言蹊,一举一动都勾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爱不释手。   李言蹊转身就去拉浴室门。   周颂急忙喊住他:“你干什么去?澡还没洗完。”   “困了,去睡觉。”他拉了两下,门都打不开。   “你要这样裸奔出去?你之前不是最不乐意了么?”周颂逗他。   李言蹊反应了一下,看见毛巾掉在地上,他伏下身捡起来,打算围在腰间再出去,刚刚围上,毛巾又滑下去了,他又趴下去捡,这一幕可把周颂点炸了,要想,那浑圆翘挺的双丘可是在引人犯罪!   李言蹊被人按在门上,凉凉的门挤压着前胸,让觉得热的他舒服的哼了一声,下一秒,舒服声被痛呼声代替,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体内,好难受……       第100章 高墙坍塌   周颂驱除了体内圣人的灵魂,回归俗人本质,贪财好色。   李言蹊被按在门上,然后他拱起腰痛哼出声,周颂一只手固定着他受伤的手臂。   ……   周颂动作慢了下来,问他:“怎么?还痛不痛了?”   李言蹊喘息着说:“不痛了,舒服。”   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就是醉糊涂了,要不然放平时,逼到哭他也不会说半个字,周颂只管抱着人,“喜欢吗。”   李言蹊快要站不住了,“嗯……想躺下……”   “为什么。”   李言蹊双眼朦胧,“呜,站不住了……”   “别怕,我抱着你。”   李言蹊拼命摇头……   浴室里温度骤升,蕴意铺天盖地淹没了所有,身处其中的人快要溺毙,只余一丝理智勾扯着,水已不再是水,呜咽也不再是呜咽,浪潮裹缠着两人狠狠拍打,不死不休。   李言蹊被烫的抽搐,这会儿停下来,两人一时半刻都没说话,点火的人被火好好烧了半晌,终于乖了。   之后老老实实让人清洗,只是偶尔抽噎一下,躺回床上的时候,他几乎是立马睡了过去,周颂一次哪能够?但顾虑李言蹊还受着伤,所以只是抱着人没动,看着对方睡着了的模样,他看了一会儿,对着睡梦中的人说:“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醉。”   ---   李言蹊手臂彻底养好了,周颂才放人去上班,这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了,他一直被圈养在室内,虽然知道现在已是冬天了,但没怎么感受过外面的温度,这天还因为穿衣服的问题惹了周颂不高兴,周颂之前对他还只是独占欲旺盛,现在控制欲也爆发了,什么都得他说了算才行,李言蹊觉得窒息,明明正常的自由生长了二十多年,突然被这样紧紧地束缚住,任谁也受不了。   周颂让他穿厚棉袄,他嫌笨重不舒坦,再说公司其他人都穿工装,就他一个搞特殊,他不干。   周颂耐着性子说:“你身体不比别人,我允许你搞特殊,他们不敢说你什么。”   李言蹊现在敢跟周颂对着呛了,当然,只是小程度那种,“我不觉得冷,再说,我身体好好的,怎么就不比别人了,我不想搞特殊,让人笑话。”   周颂冷了脸,“那别动不动就感冒发烧,做一半哭着说受不住。”   李言蹊被他说得有点难堪,索性不搭腔了,自己转身就把厚棉袄脱了,去捞那件黑色工装呢子大衣,他就要拧巴着,他感觉快喘不过气了,连穿什么衣服的自由都没有,这让他心生烦躁,但又不敢太表现出来。   周颂看他这样,也黑了脸,老子明明是为了你好,你还不识好歹偏要跟我对着干,许久不曾发过的火此时又冒了头,他直接一把拽着李言蹊往外拖。   李言蹊猝不及防,被他拽得脚步踉跄,这一久的平静仿佛都是假的,掩藏在冰面下浸泡着,这一下冰面裂开了,从前的兵荒马乱再次露出面来。   李言蹊直接被扔出了门外,外面当然是直面冷空气了,哪有室内暖和,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此时就像从春天直接被扔到了冬天,但他不想向周颂低头,愣是咬牙忍着,没让自己哆嗦一下。   周颂看他这倔头倔脑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伤好了就开始敢跟我作妖了,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   李言蹊也气着呢,下巴微微一抬看着暴怒中的人:“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你什么都要管,我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去哪里,干什么,都要经过你同意,你凭什么这么管着我?我爹妈活着都不能这样管我,更何况是你!”   周颂看人直接跟他硬顶嘴,怒笑着说:“是啊,你爹妈都死了,当然想管你也管不着了!”   这话一出,李言蹊蓦然红了眼眶。   谁不想要爹妈在身旁啊?谁不想被关怀备至的长大?他自己说爹妈那是一回事,但是别人说他爹妈又是另外一回事,并且这人还是周颂,周颂他凭什么……   李言蹊撇开头不再看周颂,是真伤心了。   周颂也知道自己说重了,不应该这么说,但说出口的话他也没办法收回去,这会冷静下来,抬手要把李言蹊拉进屋来,他也没想让人一直在外面冻。   李言蹊往后一退避开了他。   周颂正要开口,李言蹊声音有些不稳的说:“你迟早会受到惩罚的,你有一天一定会求不得,一定会爱别离!你如今随意糟践人,他日也定会有人糟践你!”   周颂听完,笑了一下,他语气轻蔑的说:“没有什么是我求不来的,我也从来不在意什么是爱。”他不由得想起苏珏来,又补了句,“只有卑贱的人才会把爱时刻挂在嘴边作为毕生追求。我周颂,只要抓在手里的东西。”说完,他抓住李言蹊的手,扯进了屋里。   这早,李言蹊到底没能如意穿工装,还是穿上了厚棉袄去上班,因为周颂说不听话就不让他出门了,他最怕这个,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了,这么折腾半天,去到公司已经迟到了,周颂带着他进去,又惹来一阵视线扫视。   自打出事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李言蹊,新闻上那是官方说辞,没让正主露出正面来,但总有小道消息传递着一些真实信息,今天再次看到老总领着人来,各自内心又猜测了不少,但没人敢嚼舌根。   周颂去了办公室之后,主管几人才敢过来跟李言蹊打招呼,比较委婉的问他还好不好,听说受伤了,有没有痊愈了诸如此类,再深的可就不敢问了,李言蹊简单的说了几句道完谢就不再肯说话。   他心情原本就不好,来到公司,又想起了已经消逝的那两位同事,更是没心情开口说话了,他烦透了现在的生活,看似是个正常人,其实只是个被绑着的不能说不能跑的木偶人罢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无法想象往后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自己的独立意识,没有独立思考能力,没有独立判断能力,没有自己的喜好,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不会再有,他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惧怕,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   周颂这天一直待在电子科技部,中午饭李言蹊是在总裁办公室里跟他一起吃的,两人吃的也是员工餐,他这会儿倒是没闹,该吃饭乖乖吃了,周颂递汤给他,哪怕是不喜欢的海带汤,他也老老实实喝了,吃完以后还让周颂抱着在休息室里睡了个午觉,这么明目张胆的,也没人敢说什么,只要不当着人的面就好。   早上的插曲,周颂只当他许久没闹脾气,正好遇上了,免不了跟他撒个娇而已,没放心上。   李言蹊每天按时上下班,仍旧认认真真的工作,周颂要是给他特殊待遇,他知道抗拒不了,便乖乖受了,上次那个培训镀金学习差点把命学没了,回来之后萧成战战兢兢了好一段时间,没敢再往李言蹊身上打主意了,不论是捧也好踩也好,他都不打算再招惹这个人,于是李言蹊也没能升官,就还是普普通通的小员工。   倒是行政办那天突然接到老总通知,冬天冷了,可以不用再穿统一的工装,只要暖和、得体的大家可以随意穿来上班,他这是听进去了李言蹊那句“不想自己一个人搞特殊”,所以大伙儿都一起搞特殊吧,这样就不特殊了。   大家伙虽然有点懵,但还是挺高兴的,工装嘛就算穿着呢子大衣也还是冷啊,而且穿来穿去也就那几个款式,一点不新鲜,能随意穿那可就棒了,爱美的随你美丽冻人,爱暖和的随你变狗熊还是什么圆滚货。   李言蹊当然发现了这点,说起来他倒像是春风送暖,不管是之前在兴海,还是现在到了周氏,总能变着法子给大家伙儿带来一些意外收获,他简直想夸自己一句活菩萨。   而且因为他在电子科技部,周颂来这边的频率比从前多了一些,员工食堂的伙食都比以前好了一截,之前也不是不好,只是现在更好了。   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不是有心人的话,还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怕也是不敢相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已是隆冬,不穿羽绒服根本不能出门,李言蹊倒不用等着周颂安排他了,自己老老实实把厚衣服往身上裹,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落,他不懂名牌,自己也没什么机会买东西,全是周颂买好的,他往身上招呼就成。这天周颂有事,只把他送到大门外,他自己往公司里走,正好碰到同事,两个很活泼的小姑娘见了他主动打招呼,李言蹊有点不太敢跟她们说话,他怕周颂还没走,见着了又要不高兴。   小姑娘知道他文静,话不多,这会儿看见李言蹊的围巾,还是忍不住呵呵笑着夸好看,“我们一直说你穿衣讲究来着,你看,这条围巾真的很加分呀!”   李言蹊有点不自在,因为方静的缘故,他现在完全不能自然的跟女孩子相处。   旁边另一个也笑嘻嘻的说:“巴宝莉今年最新款,一条就得好几千块,不加分也没处说去!”   李言蹊真不知道这些,从前他买不起,现在他也买不起,全是周颂包办,就算买得起他估计也不会买,不就一条围脖子的布嘛,干嘛要那么多钱,有钱人的世界他无法理解。   “那不是,还得看人嘛,你说他这围巾拿去给主管戴,那效果……哈哈哈哈!”   “嘘!你小点声,被他听见了你完蛋了!”   两人一路上嘻嘻哈哈,进了办公室就不敢了,立马一本正经的各回各位去了,到了室内,李言蹊把围巾、手套帽子都摘了准备工作,摘得时候注意了一下它们的商标,他拉开网页一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他这一身从头到脚的已经够他三个月工资了。   算了,哪天他要是无处可去也没钱了,就去把这些行头卖了吧……想到无处可去,李言蹊骤然想起来,自己的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尾款还没有付清,工人让他抽空去验收,然后结一下款,他压根没机会去,这下想起来,他立马登上账号,查了一下房贷的还款情况,之前都是设置好的,时间到了自动从工资卡上划账,只要工资卡里有钱,他就不用管。   登上去他呆住了,上面显示款项已还清,三个月前就清了,他急忙拿出手机看短信,翻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短信提示,那会正好是遭绑架那段儿,他的手机几经波折才又拿了回来,估计那时没注意到,按理来说,他还要再还五年才能还清,这么一想,肯定是周颂的手笔,因为其他人没谁有这个本事,爷爷奶奶那不用想,根本不可能。   他现在衣食住行都是周颂给的,唯独自己的工资和那套房子是独立出来的,当然,工资说到底也是周颂给发的,现在,唯一纯粹属于自己的,也不属于了,李言蹊关了界面,趴伏在桌子上,只觉得万分压抑和痛苦。   他原本可以不用在乎这些,反正不是他主动张口要的,是周颂非要给他的,他接过来享受就行了,可他到底不是这种人,他不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不是万众瞩目的名人,甚至都不是一个性格强硬的人,他温和、他默默无闻、他平凡又普通,跟周颂那种人比起来他甚至显得软弱不堪,可这些不妨碍他有自己的原则,他追求独立、他向往自由、他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哪怕身陷牢笼,他也从没放弃过这些,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抗争着,保护着。   可这一刻他真的崩溃了,静静趴在这里,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一言半语,就像累了随便趴着休息一下一样,心里的高墙坍塌的不成样子,那一块块散落的断壁残垣,砸的他心肺俱裂。       第101章 生日快乐   ——不过翻云覆雨厮守   求若不得执念悬心眉头紧锁   若无病弱若永无苍老   又怎叫花火孤身逐星斗   为人瘦为心留   为梦把运气都赶跑   ——   李言蹊这天下午什么也没干,他一直趴着桌面上,独自默默崩溃,他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好似一个身患慢性绝症的人,一天天熬着日子等死,主管以为他不舒服,来询问了两次,李言蹊只说自己在想一个东西,不想被打扰。   到了下班时间,周颂这天没来接他,而是保镖来的,李言蹊全程没说一个字,直到看见车子走的路不是回去公寓的那一条,才问了句:“这是要去哪?”   保镖说:“接您去找周总,明天是他的生日,今晚他跟几个朋友先聚,明晚不定得应酬到什么时候,他说让您今晚陪他。”   李言蹊顿了一下,才坐直身子说:“我不舒服,能回去休息吗?”   保镖有点为难,“要不先去见了周总,我再送您回去休息?”   “我给他打电话说,你调头吧。”李言蹊实在不想看见周颂,回家看见那是不得已,躲不掉的,但像这种不必要的,能不见就不见,何况下午他难受了那么久此刻巴巴的去见罪魁祸首,怎么想怎么排斥。   保镖车速不减,仍然恭敬的说:“您还是去当面跟他说,万一周总怪罪下来,到时您也……”不好过,后面三个字保镖没说出来。   李言蹊拿出手机,直接拨通周颂的电话,这是他为数不多主动打给周颂的一次,那边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来,周颂似乎有点意外对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喂?”   “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可以吗?”李言蹊单刀直入。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吗?”   “不用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李言蹊情绪不高,因此说话听上去有点冷。   “那就赶紧过来。”周颂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李言蹊抬高了一点声音:“我怕过去扰了您的兴致。”   周颂“啧”了一声,“好好的你又要作什么妖?”   李言蹊直接“啪”的挂掉了电话,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座椅套,好一会儿,他才说服了自己,再忍忍,说不定机会马上就出现了,只要再忍忍。   保镖听出来这是没有余地的,所以并没有减速,直直开向晚宴的地方。   那边周颂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往后靠在椅子里,表情有点难辨喜怒,江胜看着他接了个电话就没了笑模样,手肘磕了磕周颂,问:“怎么了这是?”   “崽儿胆肥了,敢跟我耍脾气了。”周颂把手机放在桌上,手指轻叩着桌面。   江胜挑挑眉,“小设计师?”   周颂懒得说话了,江胜凑过来,“嘿,怎么?人家不愿意来跟你过生日啊?你叫他他还敢不来?”   “他敢不来?晚上回去收拾他。”周颂端起酒杯举了一下,其余人纷纷举杯碰了,放下杯子后又各自聊着各自的。   江胜笑不是好笑,“一会儿我得仔细瞧瞧,看看这位把你拴住了的主儿到底什么样,比不比得上以前那些个。”   周颂瞥他一眼,也没纠正江胜说的话,只说:“别拿他跟他们比。”   “怎么?还比不得了?哎我之前就见过那一次,那晚还匆匆忙忙的还是在派出所儿里,我真后悔没多看两眼!”江胜很是遗憾的样子。   “我的人,你这么惦记着做什么?”   “靠,我这哪是惦记?我就好奇了,能让你睡了这么久还没腻的,并且特意带出来出席您老寿宴的,到底何方神圣!”江胜一激动,声音大了点,旁边几位也看了过来,一起起哄:“对啊对啊,你这藏着掖着的,一整个金屋藏娇啊!今天我们不得好好看看么?”   周颂被这群夯货挤兑的,一笑,说:“就一个鼻子两个眼儿,哪会什么样?一会儿人来了你们少攀扯他,人胆子小,害臊,你们别没脸没皮的。”   “哟哟哟,这还护犊子护上了!您干脆让人别来了,捂回被窝里去!”   “就是就是,颂哥你这见色忘友,咱哥儿几个认识多少年了?这会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咱比不了了!”   一群人趁机挤兑周颂,机会难得啊,千载难逢!   周颂之前那点情绪让这窝人搅和没了,李言蹊推开包厢门进来的时候,周颂眼含笑意看他,抬手招了招,“来坐这儿,怎么这么慢?”   众人也不笑了不闹了,安静下来看人,来人只看了一眼周颂便垂了目光,走到周颂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把厚厚的外套脱了挂着椅背上,才对周颂说:“路上堵车,司机开不快。”   原来这就是让他们颂哥护在心尖儿上的人啊,长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俊美无俦或是妖冶惑人,但五官清隽昳丽,细看之下又很耐人寻味,白净清爽,不招人厌,尤其那双眼睛,不知道被直直盯着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儿?   江胜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咳嗽一声提醒其他人别太过分了,回头周颂挨个儿收拾可就麻烦了,“哎哎,快快快,把那套没用过的碗碟给他递过去。”   另外一个离得近,急忙把碗碟给李言蹊递过去,李言蹊轻声道了谢。   周颂不让他喝酒,所以他的杯子里只有果汁,这种场合他很不习惯,也不想去应酬,只是默默坐着,而且他也没带任何礼物过来,他以什么身份出席这种私宴?他如今是周颂的什么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带什么礼物合适?别闹笑话了。   周颂倒也没计较礼物这回事,人能来已经算听话了,他没特意介绍李言蹊是他什么人,大家伙儿反正心知肚明,酒桌上,他们也不敢拿李言蹊逗乐子,相反,李言蹊往那儿一坐,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他们连大荤话也不太敢说了,还是体面一点好,因此画风一度反常。   以往这些个人凑一块儿,什么五颜六色的那都是下酒菜,喝到兴头上还得叫来自个儿的小情儿,搂作一团怎么辣眼睛怎么来。今天他们人模狗样,互相对视的眼里都装着两个字:体面。说话也是拐了弯儿的,连碰杯也是斯斯文文的,江胜憋笑快憋疯了,他看着这帮子装逼样儿,内心很是唾弃。   周颂也笑,从前他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不是没带过人出席,以往带的那些他从没提前回护过什么,到了宴上也不管别的人怎么倒腾,反正就是图个开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人家也乐意,打蛇随棍上跟旁的人眉来眼去的。他又想起从前的苏珏,那是真玩得开,只要自己不开口阻拦,任凭风浪四起。   最奔放的一次,酒席上衣服都快没了,周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他们才作罢,苏珏也知道玩过火了,急忙把衣服穿上,装乖装了好一阵,那一晚回去周颂碰都没碰他。   但李言蹊不一样,人还没到他已经提前交代过了,谁敢动他啊?连多看一眼都怕亵渎了!   周颂左手端酒杯,右手横过去随意担在李言蹊座位靠背上头,不着痕迹的圈着李言蹊。   江胜闲坐了半晌,总觉得什么都不干恐怕过后又要抱憾了,因此端起酒杯逗李言蹊说话,他和李言蹊中间隔着周颂,因此手要从周颂面前伸过去,他碰了一下李言蹊的杯子,“嗨,我叫江胜,上次在派出所见过的,还记得吗?”   李言蹊刚吃完一口菜,放下筷子,他转头看向江胜,黑沉沉的大眼透着认真,似乎在思考这人自己见过没有。   江胜内心卧槽了一句,怎么有种被小猫咪盯上了的感觉?!女朋友最近迷上了养猫,整天抱着不撒手,那猫的眼睛滴溜溜的又乖又摄人,他不爱猫也忍不住胡噜两把。   “不记得了……”李言蹊老实回答,那晚他只顾着躲周颂这尊煞神,哪里注意得到旁人。   江胜没想到对方这么实诚,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来来来,喝了这杯咱也算正式认识了哈,我是周颂最好的兄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哈。”   李言蹊没答话,抬起果汁喝了一口,“你说真的吗?”   江胜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当然啊!颂哥这么忙,难免有照顾不着你的时候,放心还有我呢!”   周颂也不管这两人,还向后靠了靠,方便他们两交流。   李言蹊忽然笑了,露出小酒窝来,“好啊,可我要怎么才能联系你帮忙?周颂不允许我擅自联系通讯录以外的人。”言外之意,你得在我身边我才能求助啊。   江胜有点笑不出来了,这娃儿到底会不会聊天啊!有的东西它不能当面儿说出来啊!他是怎么做到笑眯眯的给自己挖坑的啊!这让周颂会怎么想啊!这不是赤裸裸的陷我于不仁之地吗!   “那个那个……那个……”江胜那个半天,最后认输了,“如果真有需要,让周颂给我打电话……吧。”   李言蹊登时敛了笑,不再搭理江胜,自顾吃起菜来,他跟这些人,实在没必要来往,其一,在这些人眼里,自己恐怕就是个玩物罢了,还是别自取其辱,其二,自己不想跟周颂沾边的人再有什么交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他们都不是什么善类。   江胜自己碰了一鼻子灰,抬眼去看他颂哥,周颂眼眸深沉的看着正在吃菜的李言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言蹊安静的吃着碗里的菜,并不跟任何人交流,江胜也不再去自讨没趣,跟旁边的人聊别的去了。   大蛋糕推进来之后,周颂亲手划了蛋糕,大家伙起哄让他许愿,这可是小孩子最爱玩的把戏,放在周颂身上莫名喜感,因此大家逮着机会就整,他们原以为周颂绝对不会遂了他们的意,没想到周颂一本正经的说:“希望我的人岁岁平安,星河长明。”   这句话一出,全场静默两秒,然后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江胜啧啧称奇,把巴掌拍的巨响,李言蹊叉蛋糕的动作一顿,举着手里那小块蛋糕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周颂瞧着他那无措的模样,心情又好了起来,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小东西连个礼物都不带来也就算了,还看不上他的弟兄朋友,知道拿话闷人,但这些又不能现在发作,因此他一直隐忍着。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李言蹊端起杯子朝着周颂,周颂意外的挑了一下眉,然后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周颂,生日快乐。”李言蹊这么说。   周颂点点头,喝了一口酒然后问:“说吧,有什么事?”   李言蹊转开眼神,小声的说:“没什么事……”   周颂眯眼审视了一会儿,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异样,一直到晚宴结束也没等到对方再开口。   晚上回去,周颂才开始拆真正的“礼物”。   李言蹊浑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全是香甜可口的奶油。   周颂摩挲着李言蹊的脸,凑近了说:“想吃一口么?”   李言蹊嘴巴被勒着,说不了话。   最后奶油被浪费了不少。   李言蹊难受的摇晃着头发出可怜的“呜呜”声,周颂问:“尝到了没有?嗯?”   李言蹊……   ……,周颂夸了句,“今晚怎么这么乖。”   李言蹊眼尾有些红,长长的睫毛敛去了眼里厚重的情绪,奶油湿滑…   周颂抱着李言蹊使劲的时候,奶香味混杂着其他液体的味道交织在一起,靡丽而甜腻。   最后,白衬衫脏的不成样子,李言蹊也湿的不成样子,周颂扯了他嘴上勒着的蝴蝶结,低下头亲吻了他,没有任何一点奶油吃进嘴里,但唇齿间俱是香甜。   李言蹊被清理干净抱到另外一个卧室床上,快要睡着迷糊之际,听见周颂接了个电话,那人依稀说到:“什么时候动身?嗯,后天走吧,去多久?不用,三天就够了,嗯。”   李言蹊心间那点浊气瞬间清空,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下一秒,他安然睡了过去。   【读者群依然空着】       第102章 颠沛流离   次日正好是周末,李言蹊原本可以多睡一会儿,但他心里有事,拖着酸痛不已的身体还是起床了,周颂健完身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起来了,还有点诧异,“怎么不再多睡会?”   李言蹊坐在床上摇摇头,“睡够了。”   “看来我昨晚不够努力?嗯?”周颂笑着调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向他走来。   李言蹊赶紧下床穿鞋,不等周颂走到床边他已经急匆匆擦着周颂过去了,“我上卫生间……”   周颂心情愉悦,只是看着对方落荒而逃。   两人一齐吃了早餐,周颂临出门前,他对李言蹊说:“今晚不用等我吃饭,我会回来的很晚。”   李言蹊帮他把围巾围好,问了句:“那中午饭?”   周颂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要不你跟我一道去算了。”在他眼里,李言蹊如今离不了他,两人就没分开过,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再加上李言蹊主动这么问他,他心都快化了。   “有的场合我不合适出现,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在家等你就好。”李言蹊无比乖巧的说。   周颂便又想起昨晚那个奶油人,简直乖得不像话,不论什么姿势他都不反抗,可算是好好给他庆生了,今天的李言蹊依然乖得很,说的话也是他最爱听的,他不由得单手抱了人哄:“饭菜我让人给你送来,全是你爱吃的。”   李言蹊在他臂弯间点点头,“嗯。”   周颂要放开他,他却揪着人袖子没放,周颂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李言蹊才小声问:“你是不是明天又要出差了?”   “你怎么知道?”周颂挑挑眉。   “昨晚听见你接电话了。”   “嗯,我要去三天,你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直到周颂出门去了,李言蹊还没回过神来,等他反应过来跑出去看,外面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心跳忽然加速搏动起来,他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中午,丰盛的饭菜如期送上门来,李言蹊一看,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他正吃着,周颂电话打过来了,问他有没有在好好吃饭,电话那边隐约听得见一阵舒缓的乐器声,像是小提琴,李言蹊挂了电话之后,还拍了张饭菜的照片发过去给周颂看,周颂满意了。   晚上,周颂一身酒气的回来了,是林乙把他送到家里面的,李言蹊一直没睡熟,听见动静爬起来去看,林乙看见他,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他:“是你来帮他换衣服还是我来?”   李言蹊看了看周颂,那人坐在沙发里,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实则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怎么不帮他挡酒?”   林乙一愣,说:“有的酒不是我能挡的。”   李言蹊皱着眉走过去,“我帮他换吧,你早点回去休息。”   林乙点点头,“那辛苦你了。”   “他明天还要去出差,喝成这样,不影响吗?”李言蹊问。   “我已经给他喝了醒酒汤,明天早上就好了,不用担心他,而且明天我也会跟他一起去。”林乙想到什么,又说:“周总每年这一回酒是躲不过去的,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哪怕是他,有的时候,想要得到一种东西,就得牺牲另外的东西去交换,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李言蹊听到“公平”两个字,笑了一下,“的确公平。对了,你们要去哪里出差?”   林乙告诉他之后便走了,之后,李言蹊帮周颂换了衣服,也搬不动人,就让人直接睡着沙发里了,他盯着睡梦中的周颂看,这人睡着之后少了许多戾气,棱角分明的俊脸柔和了几分,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氲出一小片阴影,那双狭长幽深的眼闭上之后,也不让人害怕了,李言蹊叹息一声,打从内心夸了一句:这人长得的确挺好的。   容貌、金钱、出身、能力集一身,可以算是个完美的人,不知多少女人想要嫁给他,甚至也有男人想往他身上扑,可这些人当中,从来不包含他李言蹊,他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他的可怕,他切身体会过。   李言蹊进了卧室,之后卧室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三次之后,他才认命一般抱着一席被子出来,盖到了周颂身上。   第二天,周颂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被子,想也知道是李言蹊的杰作,兔崽子,醉酒了连床都不给睡!洗浴完毕李言蹊还在睡着,他没把人叫醒,只是去卧室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人,俯身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起身利落的离开了。   林乙和保镖在楼下等着,这次他们要去一趟B国,现在正是隆冬时节,国内也冷,那边更冷,因此周颂没打算带着李言蹊去,因为事情棘手,他把林乙带上了。   飞机上,周颂似乎才想起来他给林乙带了个媳妇回来,问林乙:“未婚妻怎么样?”   林乙笑了一下,“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周颂翘着腿随意翻着杂志问。   “都挺好的,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性格也不错,中文还挺好。”林乙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周颂侧头看了他一眼,“那我怎么觉得你精神还不如从前?”   不知道为什么,林乙觉得心虚得很,好是挺好的,可也有点让他吃不消,每晚都要来两次,他有时候公务缠身回家累的跟死狗似的,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啊!这话他不能说,作为男人,谁乐意说自己不行?!再说,他是挺喜欢这外国妞儿,以后生个小混血多美啊。   “咳咳……她昨晚知道我要去B国,吵着想跟我一起回去,我不让,哭闹了半天,吵的我没睡好。”林乙说。   “嗯,你喜欢那是最好不过。等挑个日子把婚礼办了,那会儿把她父母接过来看看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周颂放下杂志,打算再补个觉,下了飞机,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李言蹊其实没睡着,他一直醒着,周颂的动作他都知道,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在心底轻轻说了句“再见”,然后起身洗簌换衣,他得抓紧时间,周颂在飞机上通讯工具是失联状态,他得趁这几个小时赶紧行动,东西没什么要带的,他贴身带了个小包,把证件和手机带上,然后到街边换了些现金带着,打了一辆出租车快速朝汽车站驶去。   司机路上想跟他聊两句天,可李言蹊没那份心情,他现在又紧张又激动,一面担心还没走出这个城市就被周颂抓回去了,一面想着能回家见到爷爷奶奶了。   周颂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他去了哪里,自己的家乡很闭塞,那里通讯不发达,想要找人是很困难的,那里高铁火车不直达,甚至连公交车都没有,而且群山环绕,要藏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到了汽车站,人潮席卷而来,融入进去根本谁也找不见谁了,李言蹊呼了一口气,他不敢用身份证买票,但他知道他能搞到票,只是价格高一点而已。   这里是最大的一个汽车站,多数是民工和来自各方打工的人,人多而杂乱,有的人为了赶时间,通常要通过特殊渠道弄车票,只为了有个座位早点走,有需求就有市场,出现了这样一种人,他们提前买来票,遇到紧急要走的人,高价把票卖给对方,这里不像机场和火车站那么严格,非得一个一个查身份证,这正好便利了李言蹊。   李言蹊坐上最近出发的一班汽车,车上空气并不好,棉袄焐出热汗的酸味,还有脚臭味,以及不知名的一些气味,他许久没有乘坐过这样的交通工具了,自从遇到周颂,出门都是豪车接送,出差也是专车或是飞机,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此时身处这样的环境,一时有点难以适应,尤其是坐他旁边这位大爷,两分钟之内吐了三次痰,还用鞋底直接搓了搓。   李言蹊戴着口罩,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车子终于在大爷的吐痰声中启动了,直到出了市区,李言蹊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半,随后把手机关机了。车子一路疾驶,向着下一站飞奔而去。   李言蹊昨晚基本没睡,这会儿困得眼皮直打架,渐渐的,他靠在车窗上迷糊了过去,被人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了,身旁的大爷操着地方口音跟他说:“小伙子,到站啦!快醒醒嘞!等哈子又给你拉丢咯!”   李言蹊揉了揉眼睛,谢过大爷后,赶紧跟着人下车了,这里是中途换乘,李言蹊还得再买票,不过不用身份证也可以买,给钱就行,他尿憋得慌,找了个公厕放完水,又用冰冷的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再次坐上另外一辆车,连东西都没敢停下来去吃,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肚子还是有些饿得慌,但他怕多耽搁一秒,被周颂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接下来的路有些颠簸,不再是正规的水泥大道,车子速度慢了很多,李言蹊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了点晴,他把车窗梭开了一点,寒风呼呼刮了进来,他使劲嗅着这自由的味道。   果然要得到什么,就得牺牲一些什么,他这一久在周颂身边装乖装的快要让自己都相信了,每次快到临界点,他都会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功亏一篑,要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好不容易得了周颂的信任,那人把守着他的保镖撤走了,这次遇上周颂出差去B国,才能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飞机上他们要呆七个小时,足够了。   一路颠簸,李言蹊还一直饿着肚子,车上空气又闷又浑浊,他的胃开始作起了妖,一阵阵疼了起来,他咬牙忍着,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了镇上,李言蹊一下车,跑到厕所里吐了起来,也吐不出什么,就是干呕,呕得他眼眶发红,好半天他才漱了口走出去,找了一家面馆点了碗热乎乎的汤面,焐着冻僵的手,他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老板娘用乡音跟他说话,他倍感亲切,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聊边吃。   老板娘说:“娃子,打工回来了哎?去哪点做活内?”   “嗯,大工厂里头。”李言蹊咽完嘴里的面才说。   “回来过年嘛还早嘛,咋个就回来了撒?”   “想家里人了。”   老板娘笑呵呵的,“嗨哟,看你就还小,想家是免不了咯,爹妈也早就想你咯!”   李言蹊点点头,笑着喝完一口汤,然后付钱走了。走之前老板娘还问他:“长这么好瞧,给有女朋友没有喽?”   李言蹊摇摇头继续往外走,女朋友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还有最后一站,李言蹊找了半天才找着一辆拉客的旧金杯,他许久没有回来过了,看着人都面生,别人看他也面生,还好他会说乡音,谈妥价格,车主欢欢喜喜载着他往村落去了,一路都是土路,还好是冬天,不是雨季,路上有灰尘但还算平坦,车主一路上跟他聊着,李言蹊心情不错,愿意开口说话了。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说到了读书问题上面去了,车主抱怨说:“学校也快办不下克喽,老师都跑球了,只有两个还在,以后这些小娃难成器,怕是还要克打工。”   李言蹊惊讶道:“怎么这样了?政府不管吗?”   “咋个管哦?说是要合并学校,到另外一个镇去,也不见整,还不是拖拖拖,当官那些只顾自己快活咯!你瞧,路也不修修,颠死个球喽!”   李言蹊看着、听着,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要不他往后就留在家乡教书吧?   车主还在抱怨各种,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穷啦,落后啦,赚不了钱,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也不知道要咋个搞喽,李言蹊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的听着。   蜿蜒曲折的土路上,金杯载着李言蹊往家的方向驶去,磕磕碰碰,但心却越来越热乎。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再次排个雷本文渣攻强制爱设定直扳弯坚韧受追妻火葬场先走肾后走心系列】       第103章 挚爱如故   几经波折,金杯终于停在了村口,李言蹊下车的时候腿有点软,一个是近乡情怯,一个是身体确实好一番折腾,连他自己都有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付过钱后,金杯走了,李言蹊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熟悉的村落,连道路都没变过,正值隆冬,大家估计都在屋里烤火,因此外面没什么人。   李言蹊抬脚往里走去。   一栋半新的小楼房里,炭火正烧的旺盛,两位老人一个烤着火,一个拿着针线在缝补着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老奶奶耳朵好使,“老头儿,快去看看,谁来了。”   老头儿站起身,边说“这齁冷的天,谁还来串门子哦!”边出去开门,穿过院子,他问了声:“哪个哦?!”   门外的人说:“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老头一愣,赶紧加速跑过去,一激动反倒打不开门锁,“言蹊!是你吗?!你回来啦?!”   大门“哗啦”拉开,李言蹊和爷爷相对而笑,“爷爷!我回来了。”   老头儿赶紧把人让进来,往院里一吼:“老婆子!你快出来看谁回来了?!”   屋里的人急忙放下针线活,“是阿蹊吗?!他……他回来了吗?!”   李言蹊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他关上大门,看着这两位至亲至爱,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哭。   那些受过的苦,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他紧紧藏在心里,此时见到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两位,那些东西一瞬间发酵成了巨大的委屈,藏也藏不住。   他真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爷爷奶奶怀抱里放声大哭,好让他们两摸着他的头,温声细语哄上半天。   可是他不能,他已不再是孩提,他不能让他们担心。所以李言蹊把那些情绪强压下去,走过去抱了抱老人家,“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家倒是先哽咽了,“快快快,进屋里烤火,外边儿可冻人了。”   李言蹊又折回身搀扶了爷爷一把,三人进了屋,二老仔细把孙儿打量了一遍,老太太又抹了一把眼泪,“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李言蹊替她擦了眼角的泪花,笑着说:“哪儿瘦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胖了几斤呢。”   老头儿不能像老太太那样表达感情,只是搓着手在火上烤着,笑着听他们俩说话。   “吃午饭了没啊?一路上累坏了吧?这得好久才能到家呢,这会儿都下午了!”老太太语气里满是心疼。   “在镇上吃了碗面,这会儿不觉得饿。”   老头儿一听,立马起身去了,“我这就去准备晚饭,快四点半了,你们奶孙儿说着。”   “爷爷我来帮您。”李言蹊把包放下,准备去帮忙。   “哎不要你来!别来捣乱,歇着吧!”老头儿喜滋滋的往厨房去了。   李言蹊一想,也是,就撒会儿娇罢!他又坐了回去,烤着之前被冻僵的手,陪着奶奶说话。   “奶奶,我回来的急,什么东西也没买回来,但我带了许多钱,明天我们一起去镇上买,您跟爷爷想吃什么,缺什么,一起添置。”   老人家一刻也不舍得不看孙子,她望着李言蹊,满眼慈爱,“啥也不缺啊,吃得穿的都有,就是你也没提前说要回来,你的屋子我一会儿给你收拾去,床单被罩给你换新洗的,屋里给你放个火盆儿。”   “嗯,我也是临时打算回来的,老板……出差了,就放我几天假。”这话他说的有点没底气,心虚,因为半真半假。   “回来几天啊?他不能给你放到过完年再去吗?只有半个月就要过年啦!你去年就没回来啦!”老人家也任性着呢,挚亲面前,谁还不许撒个娇啦?   李言蹊笑着哄奶奶,“嗯,我明儿个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让我在家过完年再去。”   两人又聊了会儿,奶奶忙着去楼上给他收拾房间,李言蹊则去厨房帮爷爷的忙,老爷子宰了一只鸡,正给鸡去毛,看见孙子进来了,又赶人:“去去去,这里血糊糊的味儿还腥,堂屋里呆着去。”   李言蹊撸起袖子,蹲下身帮忙弄,爷孙儿俩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把鸡捣鼓的干干净净,灶台里的火闪着火心子,催着锅里的汤翻滚,择了野菜,备好了腊肉和其余配菜,没多久厨房里直散发出阵阵诱人香味,李言蹊只围着灶台转悠。   一个半小时之后,香喷喷的焖炖鸡、腊肉蕨菜、山笋片、以及不知名的野菜齐齐摆上桌,老太太正好收拾完毕屋子,一家三口围坐着火炉开始吃晚饭。   二老不停的给李言蹊夹菜,李言蹊哭笑不得,“你们也赶紧吃,别只顾着我,看看我碗里都堆不下了。”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问工作,问身体,问女朋友,只要是围绕着李言蹊的,二老都问过一遍,李言蹊答得都快出汗了,有的话不能说真话,只能藏着掖着,总之是语焉不详,二老不疑有他,孙子说的他们都信。   老太太原本还要拉着李言蹊说,老爷子让她快放孙子去休息吧,人累了一天,天都黑了先让人休息一宿,要问什么第二天再细细问就是了!老太太这才放人。   李言蹊洗漱完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屋里的摆设,他还能回想起小时候总是趴在靠墙的书桌上写作业,有时候还喜欢坐在窗台上往外看夕阳,这个并不宽敞也不奢华的房间,承载了他的许多美好时光。   换了睡衣,躺到新换上床单被罩的床上,屋子里被火盆烤的暖烘烘的,李言蹊困意袭来,关了灯即刻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回到了小时候,爷爷奶奶还年轻着,能轻轻松松把他举过头顶,他们没有佝偻的腰,没有满脸的皱纹,带着他去田间劳作,送他去很远的地方念书,给他买新衣买零食……   ----   周颂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连休息都没来得及,车上,他抽一分钟的时间给李言蹊发了条短信,然后就把手机放回兜儿里没再看了,负责接待的人带着翻译,语气激动的在说着什么,周颂面无表情的听着,不作表态。直到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多,周颂才和那批技术人员从实验室里出来,他们都是一身抗菌服,周颂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拿手机看信息,可手机上除了几条汇报公务的信息以外,没有李言蹊的回信或是电话,他皱起了眉,也不管时差不时差,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周颂又打了一遍,还是关机,他又拨了家里的座机,响到挂断还是没人接听,这时他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他冷静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李言蹊最近的表现,很乖,很听话,基本任何事都顺着自己,说话也只捡着自己爱听的说,哪怕是昨晚那场带着特殊意味的性事,他都没有反抗过,一直很配合自己……   李言蹊在骗取自己的信任。   他在装乖。   他原来是有目的的。   而自己中招了……撤了保镖,放松了监视,没有限制他的出行。   周颂抬手招来林乙,“现在立马帮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要最近的一班。这边你留着,后续工作视频跟我汇报。”   林乙愣了一下,“您……现在要回去?!”   “嗯。”周颂面色阴沉的可怕,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林乙都觉得吃不消,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周颂了,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一样,周颂身为守护魔域的修罗,恨不得将人类化为齑粉。   林乙赶紧订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完了以后他还是斗胆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您急着回去?”   保镖很有眼力见的已经去取车了,周颂只说了句“李言蹊跑了”,然后大步往外走去,步伐踏在地板上,仿佛一步一个冒着火焰的坑。   林乙不禁默默地为那个青年祈祷了一句,然后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把李言蹊最后关机的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发到了周颂手机上。   一个小时后,飞机承载着满舱怒意和阴沉,飞往国内。   ----   李言蹊大清早就醒了,他昨晚压根没睡好,也不知是不是内心深处在惧怕什么,各种各样的梦一个接一个,扰得他总是惊醒过来,每次都确认过是在自己家里,他才又睡过去,断断续续总算到了破晓,他坐起身揉了揉眼,又看了看一直关着的手机。   顿时,一个念头直击心灵,为什么每次周颂都能准确而快速的找到他,一定是因为这个手机!   这是周颂送给他的,那人提醒过他要时刻带着手机。他此时很庆幸自己提前把手机关机了,那人就算要找他,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找得到这儿来,李言蹊先不管那么多了,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山村里比较宁静,现在天刚刚亮,除了几声鸡鸣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下到楼下,二老已经起来了,见了他都惊讶,“怎么不多睡会儿?还早着呢!”   李言蹊笑着说:“一会儿我们去镇上买东西,起晚了怕要错过那趟去镇上的车。”   老太太闻言赶紧招呼他去洗漱,热水已经烧好了,老头子则忙着去清扫院子,洗漱的时候奶奶跟李言蹊说起来,屋后那个天然池子这个时节水温正好泡澡,要是乏了可以去泡一泡,李言蹊说等买东西回来再去。   这里山好水好,天然形成的泉眼大大小小多的是,有的水是热的,有的水是凉的,只有村里的人才分得清。   三人匆匆去赶车,及时赶上了,车里装着一些家禽和蔬菜,村里人要拿到镇子上去卖,大家见了李言蹊,纷纷表示认不出来了,都夸他出落的俊气无比,直把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一路上都在围着李言蹊问东问西,还好他昨晚跟爷爷奶奶说过,今天这番话爷爷奶奶替他都回答了。   到了镇上,李言蹊带着爷爷奶奶买了些衣服,又买了些生活用品和食物,二老起先一直不舍得花他太多钱,李言蹊说了句“要是你们不要我买,那我今天就在镇上不回去了。”二老这才松口,三人顺利采购完毕,李言蹊又喊了张车送他们回去,一来一回也没花太多时间,尽管路难走,但老司机很熟悉路况,一路开的飞快。   他们离开后一个小时左右,这个贫穷落后的小镇上又迎来了两辆车,一辆黑色的大奔,一辆专程跑山地的越野,车子急刹后扬起一阵灰尘,车门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车来,看着气势汹汹,很不好惹的样子,最后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穿着黑色大衣,长相极为英挺,只是表情冷峻,看上去有些吓人。   小镇上的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样的阵仗,且不说那酷炫的车是怎么开到这儿来的,这么好看的男人可不常见,就跟拍电影的似的。   周颂环顾四周,看着这破落的小镇,心想:这样的地方居然能养出李言蹊那样的人。想到这个名字,他又磨了磨牙,怒意好不容易被一路颠簸消磨下去一些,此刻距离李言蹊越来越近,它又涨了起来。   他站着车旁抽了根烟,保镖去打听李言蹊家那个村落去了,这儿地方不大,十里八乡一打听就能知道,开面馆的老板娘起先有点害怕这些气势汹汹的人,但对方说话很客气,而且还给了她一些钱,只是打听一个村落的名字,她想着也没什么,爽利的告诉了对方,对方道过谢之后立马离开了。   周颂把烟蒂扔到脚下碾灭,坐回了车上,“出发。”   大奔和越野沿着蜿蜒颠簸的土路飞驰而去,灰尘四散逃开。   李言蹊帮着爷爷奶奶把买回来的东西都一一归置好,该换成新的都给它们换上,尤其是一些电线插座,老化了存在很多危险。楼上楼下他都检查完一遍,才放心的去厨房帮忙。   没一会儿,三人的欢声笑语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李言蹊没在意,继续择着菜,“奶奶,这会儿还有人来串门啊?您去开门吧,我接着弄这个。”他怕是哪个左邻右舍,见了面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免了尴尬。   奶奶擦擦手,笑着去开门。       第104章 风暴前夕   老太太拉开门之后,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在门前,她得仰着头才能跟人说上话,“哎?你找哪一个啊?”   周颂在照片上见过这个老太太,他一眼认出这是李言蹊的奶奶,看来他们找对了,“我找李言蹊,请问他在家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也不敢随意让人进门,便问:“你是哪个啊?找我们家言蹊做什么?”   周颂收敛了他那一身悍气,尽量温和的说:“老太太您好,我是他的老板,同时也是他的好朋友,见他没去公司上班,又联系不上他,担心他出什么事了,便来看看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他没事吧?”   老太太一听,脸上绽出笑容,急忙让开门来,说:“哎哟,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着呢。他没事……”老太太把人让进来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突然想起来,言蹊不是说老板出差了给他放假他才回来的吗?怎么老板又说担心他?   周颂刚跨进大门走了两步,便被老太太揪住了衣袖,“哎,你是不是骗子啊?”   “……”周颂。   老太太扬声朝里一喊:“言蹊,快出来瞧瞧,这位是不是你们老板啊?他说他来看你的!”   李言蹊听见奶奶的话,手里的菜直接掉在了地上,他一时愣在了当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老头子忙着锅灶,没注意到自己孙儿的模样,只催着他赶紧去看,别不礼貌了。   周颂也没挡开老太太的手,就那么让她揪着拦在院里,他笑了一下,“经常听言蹊提起你们,是你们二老从小把他养大的,今日一见,您身体倒真是硬朗。他难得回家来,是不是还在赖床?”   这三言两语的,瞬间把老太太的警惕性崩解了,而且周颂只要一笑,欺骗性还是蛮大的,果然,老太太放开周颂,又笑呵呵的说:“对不住啊刚才,言蹊从前经常跟我们说要提防陌生人,你这么俊,穿的也不一般,突然上门来我肯定得……得提防着不是?快进屋坐着,我去叫他来。”   周颂四下打量着小院,跟他在相册里看到的一样,这里就是李言蹊长大的地方,“是得有警惕心,你们能有这样的想法,我替言蹊高兴。”说完,他转身往门外一招手,一个保镖拎着许多礼品进来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烟酒各色点心补品进口水果甚至还有衣物。   老太太惊得忘记走路,她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主要是这人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包装精美,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她赶紧摆手,“别别别,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缺。”   老人家头一次见到这阵仗,那穿黑衣服的也不听她话,只顾着往正屋里搬东西,周颂到现在也没见着李言蹊,不过他这会儿不急了,人反正找着了,我看你往哪儿逃。他一边安抚着老太太,一边继续打量小楼房。   老爷子一回头看见李言蹊还坐着原地不动,急了,“你怎么还不出去啊?快去看看什么情况?我这儿走不开一会锅糊了!”   李言蹊站起身,擦了擦手才慢慢挪了出去,奶奶正在跟周颂说着什么,两人明显相谈甚欢。   周颂一眼就看到李言蹊从厨房里出来了,两人乍一对视上,周颂眯了一下眼睛,眼里满是嗜人光芒,只一秒,李言蹊便被屠戮殆尽,他慌张的转开眼神,也不敢走近来。   老太太没注意到这刹那间的变化,语气满是溺爱的数落孙子:“我这叫你半天也不见出来,要是真遇上坏人,你想要救奶奶都来不及咯!”   李言蹊拼命克制着惧意和恐慌,走上前来扶奶奶,顺便喊周颂进屋,只是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周颂一笑:“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怎么提前跟你说?我还担心你怎么了,你没事就好。”   自从李言蹊出来,周颂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把人看了个透。   “手机没电了,我忘带充电器回来。进屋去吧,别站这里了,奶奶,您去厨房帮一帮爷爷,我陪……老板说会儿话。”   老太太只当自家孙儿不好意思,也难怪,老板亲自上家里来,自家这房屋肯定不比城里的漂亮房子,年轻人么都好个面子,不好意思那是正常,于是只嘱咐了一句就乐呵呵的去厨房了。   保镖搬完东西,自动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知道去扫罗什么东西去了。两人进了正屋,李言蹊根本不敢关门,哪想到周颂一跨进屋后便把门关上了,关门声引得他一颤,他回身看着周颂,出声警告:“在我家里你别乱来!”   周颂门一关已没了笑模样,他大步走上前把李言蹊掼在墙上顶着,凑近了低声喝到:“李言蹊,我从前没发现,原来你这么爱作死。你跑啊,你现在怎么不跑了?嗯?!”   李言蹊又紧张又害怕,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怒瞪着对方说:“周颂,你敢……你要是敢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做出什么或说出什么来,我今天一定跟你同归于尽。你有种你试试!”   两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敢跑,就要想到有朝一日被我逮到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这会你知道害怕了?!跑的时候怎么不怕!”周颂压抑着声音低吼,他此时的心当真又痛又怒,他放不开李言蹊,他把人捆在身边极尽一切,可这人还是总想着逃离他!   李言蹊被他顶在墙上摁着胸口和喉咙,呼吸有些不畅,胸口不住的起伏,他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我他妈对你不好吗?!什么都顺着你依着你,没带你去出差是担心天气太冷你受不住,我处处为你着想而你他妈却只算计着怎么从我身边逃跑!李言蹊,你有心吗?”周颂越说越气,手下的力道只增不减。   李言蹊开始咳嗽起来,他挣扎着断断续续说:“你……的好……我不需……要!”   周颂猛地松开他,抬手便要打人,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爷爷的喊声:“饭好啦!你们快下来吃饭吧!”   还好厨房跟正屋有一段距离,李言蹊弯下腰自己顺着胸口喘气,赶紧应到:“爷爷,这就来!”说完,也不再看周颂,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周颂收敛好一身暴戾,才跟着出去了。   厨房里,老两口已经摆好了五副碗筷,除了周颂他们只看见了一个保镖,以为就这五个人吃饭,周颂很礼貌的跟老爷子打过招呼后才落座,看见李言蹊爷爷的第一眼,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已经逝去了的爷爷,因此多看了几眼眼前这个老人,还倒了杯酒打算陪老爷子喝两口,看清楚碗筷数目,他才说不用准备那么多,他们已经吃过了。   席间,周颂只管扮演着好上司的角色,彬彬有礼又极尽风度翩翩,大城市里来的大老板一点也不拿乔,也看不出半点嫌弃乡下饭食的模样,虽然吃的不多,但每样菜他都下了筷子,还陪着老爷子喝了好几口。   老太太虽然热情客气,倒也没敢给周颂夹菜,自己孙儿的老板,还是有那么层距离隔着的,男人间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周颂把大衣脱下来扔给李言蹊抱着,继续陪老头喝酒聊天。   李言蹊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这人一漏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席间不停地偷瞥周颂,他抱着那人还带着温度的大衣,感觉有些灼手。   一顿饭下来,二老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感,直说言蹊能遇上这么有责任心又待他好的老板和好朋友真不容易,言蹊内向文静,朋友没有几个,他们怪担心他在外面孤独无依让人欺负了去。   周颂笑着让他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他是个好员工,也是个难得投缘的朋友。”说这话的时候周颂盯了一眼李言蹊,不可言说的意味只有两人懂。   收了饭席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周颂其实有点困,他连续昼夜不停奔波劳碌,没睡过觉,这会儿要找的人找到了,几杯酒下肚,酒意催人,他直说想睡觉,老人家当即命令李言蹊带着人上二楼去休息,让李言蹊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周颂急忙说不用麻烦,直接上李言蹊房间睡就成,此话一出,李言蹊吓得魂飞魄散,二老不知事情真相,想了想说也好,那屋暖和一些,而且昨天才收拾过,干净着呢,周颂再次谢过两位老人家,拉着李言蹊上楼去了。   上楼梯的时候,李言蹊想要挣脱周颂拉着他的手,周颂紧紧握着不放,进了屋关上门,李言蹊被人一把甩到床上,周颂随即压了上来。   “周颂……你想干什么?!”李言蹊压着声音怒骂。   “干你。”周颂带着酒气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低头咬吻上去,霎时酒香溢满唇齿间,李言蹊两手被缚,也不敢大力挣扎,生怕动静大了让楼下的人听见,只能躺着任人品尝。   周颂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才放过李言蹊直起身去拿手机,是门外的保镖打来的,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周颂只“嗯”了一句就挂断了。   李言蹊怕极了周颂接下来要对他做的事,然而,周颂只是抱着他躺下了,这人把他揽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不动了。   李言蹊大气不敢喘,静静地等着,过了两分钟周颂都没有动静,他试着轻轻动了一下,这人立马出声:“别动。”   李言蹊不敢动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轻轻的抬起手,打算起来,才一动,看似睡着了的人又发话了,声音满是睡意:“别动,我睡一会儿……再动后果自负。”   “……”李言蹊死了心,老老实实呆着人怀里当抱枕,片刻后,周颂均匀平和的呼吸轻轻扫过发梢,他睡得很熟,看样子是这两天累狠了。   李言蹊昨晚也没睡好,渐渐的,眼皮沉重起来,不知不觉中他也睡了过去,这回再没噩梦的侵扰,两人一觉睡到傍晚时分。   周颂再次醒来面色好了很多,村落里十分安静,适合修养补眠,之前的酒意过去了,那种懒散惬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冽清明。   他放开还在熟睡的李言蹊,起身在这间屋子里走了一圈,还翻了翻李言蹊以前的作业本,看着那些端正修润的字,感慨一句果然字如其人。   李言蹊翻了个身,也醒了,转回头看见有个人站着他书桌旁,一瞬间睡意全无,周颂恰好也感知到,两人再次对视。   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老爷子的声音:“都起了没?吃晚饭啦!”   李言蹊一骨碌起身打算赶紧下床穿鞋,还要一边答应他爷爷话,因为刚睡醒动作不利索,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这种老式的木床有点高,栽下来铁定摔个狠的!   周颂原本站着书桌那边,见状两步跨过来拦了一下,人才没有摔下来。他揽着人,黑着脸斥到:“急什么?!你怕饭菜飞了?”   李言蹊鼓着脸不说话,自顾自下床穿鞋,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吃饭。   厨房里火炉烧的旺旺的,桌子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二老笑盈盈的跟两人说话,在这个冬日里满室暖意。   吃完晚饭,周颂看似不经意的问起:“听说这边有不少天然温泉?”   李言蹊还没发话,老太太很热情的说:“有有有,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水,呐,离家最近的有一处,让言蹊带你去,你们路上都辛苦了,泡一泡解解乏。”   李言蹊有苦说不出,白着脸说:“奶奶……天都快黑了还去什么,明天再说吧……”   周颂赶紧笑着谢过老太太,让二老早些睡,留个大门就行了,不必等他们回来。   二老一整天都在折腾,下午做那桌饭菜做了足足一个下午,也着实累,闻言自然欢喜欣慰,多懂事儿的年轻人啊!言蹊好福气!   李言蹊几乎是被周颂半拖半抱去到温泉边的,保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清空了周围查过了水质,备好了浴袍和一切其他需要的物品,只等着周颂来享用。   李言蹊绝对不相信周颂只是带着他来单纯的泡温泉,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下水!       第105章 幕天席地   大概五米宽的天然池子升腾着丝丝白气,清澈的水能看清底下铺着的小圆石,虽说是天然温泉,但也能看出被人工打磨过,池子边都是石头堆砌而成的,一点泥也看不见,确实是泡澡的好去处。   李言蹊白着脸往后退,周颂就站在他身后,不论他怎么退都躲不过去周颂铁铸一样的高大身躯,保镖躬身递上来一个什么小玩意给周颂,“周总,都准备好了,都是安全的。”   “嗯,这个东西测试过了?数据准确?”周颂手里轻轻把玩着那个小东西。   “测试过了,还是由咱公司设计部设计的,在您手机上装上那个软件,随时可以精确定位到对方位置,只要对方不取下来的话。”   “嗯,你们下去吧。”   保镖躬身要退走,临了又小声说了句:“这个……一开始肯定会很疼,您还得仔细着人受伤。”   周颂冷笑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李言蹊听的,“不听话就该疼,疼了才能长记性。”   保镖不敢搭话,马上消失在温泉边了。   李言蹊听了对话,原本白的脸此时更是青白一片,他就像被顷刻间抽走了魂魄一样,软靠在周颂身前,颤着声音说:“周颂,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周颂抬手环抱着他,凑在他耳旁:“脱衣服。”   李言蹊腿一软,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周颂轻笑了一声,“那我帮你。”说完猛地一推,李言蹊毫无准备的被推到池子里了,池子的水不深,跟大浴缸差不多深浅,李言蹊在水里扑腾起来,一开始呛了两口水,周颂随即也下了水,把人捞起来靠在池子边,然后自己动手脱衣服,脱完自己的,再帮李言蹊脱。   李言蹊都快吓傻了,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周颂帮他脱衣服的手指很温柔,不经意擦碰到皮肤,身体仿佛接收到了触电警告,酥麻疼痛顺着尾椎骨密密麻麻攀爬上来。   片刻后,两人幕天席地,周颂坐在水里,把李言蹊拉到自己怀里抱着,这水温刚好合适,人浸在里面浑身都放松开来,周颂倒是很享受,双臂揽着李言蹊的细腰,指尖摩挲着这人的腰腹,然后微微仰着头靠在池子边,惬意的舒了口气。   李言蹊不知是冷多一点,还是惧怕多一点,环绕着他的水总是荡着小圆晕一圈圈散开去,他坐在周颂大腿上,一动不敢动。   周颂享受了一会儿,稍微直起身,姿势一变贴着的地方可就不一样了,李言蹊感触到身下的东西,骇得就要挪开,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场惩罚,可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总是引导着他。   周颂就着他挪动的姿势翻身一拧,李言蹊便被摁在了岸边背对着周颂,瘦削的脊背在冬夜的空气里瑟瑟发抖,他被迫跪着池子里,膝盖磕在硬硬的石板上,疼的他皱眉,他知道他在劫难逃,可是心里的难堪和恐惧促使着他开口:“周颂,能不能不要在这里……”   虽然天色已晚,夜幕低垂,也没人会来这里,可毕竟是乾坤之下,而且保镖还隐在周围,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这种难堪的事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周颂回答他的是带着狠戾的手指,不带任何润滑液的情况下,直接用水作替代,那处艰涩无比,李言蹊疼的喊出了声。   周颂进出的手指顿了一下,动作收敛了一些,温热的水随着手指丝缕进去,李言蹊难堪的闭上了眼睛,咬唇承受着这一切。双丘开启,硬热的利刃刺进身体,一刻不停歇直至钻到最深处,李言蹊疼的眼眶发红,眼里全是水汽,他憋着气一声不吭,生生咬住嘴唇,那一瞬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在受刑,撑过去就好了,死罪不成,活罪难免。   周颂掐着他的窄腰,开始由下往上撞,力道之大足以使池子里的水漾起波纹,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昭示着这场屠戮有多凶狠。   李言蹊的膝盖不停地在石板上前后摩擦,不一会儿就磨破了皮,丝丝红血混进了水里,转瞬即逝。   李言蹊跪不住了,身子往一边歪倒,周颂于是捞着人换了个姿势,他让人坐在他的身上,借着水的浮力上下起伏,李言蹊像个溺水之人,只吊着一口气了,不知过了多久,周颂停止了动作,他静止在对方体内,然后捏起李言蹊的下巴,看着对方湿成一片的脸,说:“你知错了吗。”   李言蹊微微抬起眼看他,“我……没错。”   周颂深邃的眼瞬间翻起巨浪,他眯起眼盯着李言蹊,片刻后再次捣了起来,李言蹊一刹那没忍住叫出了声,温水随着进出的利刃奔涌,李言蹊抬手捂住嘴巴,眼里的湿润再也挡不住,泛滥成灾。   疾风暴雨般的击打过后,行至顶峰前一刻,周颂骤然停下,他把之前握在手里的小玩意放在李言蹊眼前让他看,李言蹊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极小的银色小圆环,就跟一般那种耳环差不多,但他不知道周颂给他这个干什么……他又没有耳洞。   周颂突然抬指抚上他胸前一点,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处搓了搓,引得李言蹊差点呻吟出声,此刻是关键时刻,临门一脚卡在那,又挨着这样的手法,正常男人哪里受得住,李言蹊难受的不行。   “你是我周颂的人,从今天起我给你打上印记,你就再也跑不了了。”周颂咬吻着李言蹊的耳垂,低沉暗哑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危险,每一个字都戳着李言蹊的神经,不等他回神,胸前突然一阵钻心刺痛,李言蹊蓦然喊叫出声:“呜……!”   只见那个小银环生生刺穿了乳首,从左边穿透到了右边,然后圆环再次扣上了,像个耳环锁在了李言蹊的尖尖上。   李言蹊疼得挺直了脊背,想要抬手去摘,周颂按着他的手不让动,“你摘不下来的,除非你把它一整个割了。”   李言蹊再也无法忍受,他此刻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身体上的疼痛是一方面,更让他疼痛不已的是这个侮辱性的标记,就像牲口一样,被人用铁链锁起来了,他崩溃的大哭,也不管此时是什么姿势,他在周颂身上不停地扭动翻转,想要离开这里,也或许是太疼了,被生生打穿了肉,还是那样敏感的地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怎能不让人想要逃离?   周颂紧紧环抱着李言蹊,这会儿倒是不用他出力了,那人一番收缩扭动,让他畅快的发泄了出来,畅意持续了好几秒才停歇,身上的人突然也不动了,颓然的缩倒在他怀里,只是身子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   李言蹊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这一刻,他的魂魄被锁在了这个池子里,永世不得翻身,永世见不到光了。   周颂含吻着李言蹊的唇安抚了好一会儿,然后替人清理干净身子,拿过准备在岸边的酒精帮人消炎上药,蹭破皮的膝盖、手肘,酒精遇上这些小伤口,刺疼如万蚁啃噬,李言蹊全程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过,只是在棉球棒碰到银环锁着的地方身子才会**一下。   大浴袍裹上,周颂把人抱了回去,大门果然留着,院子里还有一盏灯熬着夜,显然是二老睡前给他们特意留的,周颂直直抱着人上楼去了。   李言蹊整个人都恹恹的,随着周颂折腾,直到回到自己熟悉的床上,他才翻了个身背对着周颂,然后把自己蜷缩起来。   周颂这会儿发泄完了,也把人狠狠收拾过了,拿了块干毛巾给人擦头发,李言蹊没法躲也没处躲,任凭他动作,两人谁也不说话,熄了灯之后,周颂也躺了上来,这是老式木床,所幸结实,也足够宽,周颂把人强行搂进怀里,盖好被子。   李言蹊浑身都在疼,累成这样却丝毫没有睡意,贴着身后那厚实的胸膛,源源不断的热烘烤着他,可是心里的寒意却真真切切的一阵阵袭来,惧怕和恨意裹挟着万缕情绪,缠绕得他快要窒息,他无力反抗身后这个男人,可他也实在是难以接受对方,他无所适从……绝望像河底的水草,勒得他胸口发闷。   黑夜或许是个安睡大师,在这样的心境下,李言蹊居然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冬日里的月光丝毫不输夏日光辉,它偷偷从窗户外攀爬了进来,覆在榻上,周颂看着月光里安睡的人,眼眸深沉似汪洋,但却透着股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的柔。   次日清晨,院子里早早便有了扫地的声音,唰、唰、唰——一下又一下,二楼的卧室里,两具交叠的身躯痴缠在一起,身下那一个浑身斑驳,到处是青紫指印,细腰被人抓握在手里,趴跪在床上承受着身后的冲撞……白嫩的臀通红一片,可见身后的人有多凶。   李言蹊紧紧咬着枕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周颂俯下身问他:“怎么不出声?嗯?”   李言蹊红着眼尾,洁白的贝齿咬得死紧,任凭周颂怎么折腾他,他半丝声音也不出。   老爷子扫完院子,去厨房看了老伴儿准备好早餐没有,老太太总是笑盈盈的,孙子回来了很开心,锅里翻滚的沸水搅着细白面丝,“去叫他们俩下来吃早餐吧,再煎一下蛋就成了。”   老头儿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爬楼梯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点什么响动,再侧耳去听,又没有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李言蹊浑身僵硬到让周颂都感觉到疼,“放松!”   李言蹊使劲摇头,手指揪着床单,指节发白。   “言蹊啊,你们醒了没?”   李言蹊不敢答话,周颂也停下了动作,屋子里只剩下压抑着的喘息声。   周颂腰腹一动,李言蹊这一瞬恨不得杀了身后这人,只听这人跟他耳语:“说你知道错了,你再也不敢了,再叫声好听的。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言蹊心跳如雷,心间的怒、恨、惧、辱、疼、耻逼得他双眼发黑,他用气音喘息着说:“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还有呢?叫声老公来听听。”周颂还在欺负人,简直恶劣得天怒人怨。   李言蹊想到爷爷还站在门外,他被这人逼得无法了,终究还是小声叫了声,周颂没听清,让他大点声。   “老……公。”李言蹊带上了哭音,原本嗓子已经很哑了,这会儿低哑里又掺杂了鼻音,挠得周颂快要把持不住。   周颂怔了一下,彻底满意了,安安份份抱着人不动,同时感受着怀里人的颤抖。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只听见老爷子转身下楼的脚步声,还没醒呢!年轻人的确能睡,那就让他们再睡会儿吧,老爷子乐呵呵的下楼去了。   知道人走了之后,李言蹊脱力得软倒在席被间,这一压正好碰着带环的那处,疼的他吸气,不及他换好气,身后那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再次动了起来,书桌上、窗台上、墙上、甚至门上……在这个李言蹊从小长大的房间里,每一个角落周颂都没放过人,李言蹊像个残破的人偶,没有半点生命力,任人操作,白皙修长的四肢只在撑着墙壁的时候看得出用了力,青筋鼓起,极力替主人承受着来自外人不一般的力道。   李言蹊清醒的最后一刻,听见周颂在打电话,至于说了什么,他还没听清就已经昏了过去。   周颂帮人清理完,又归置好之前被弄乱了的所有物品,才穿衣服下楼,二老没看见自家孙儿下来,都疑惑的问,周颂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讲了出来,说人有点不舒服,有些发烧,昨晚泡温泉着了凉,现在还在睡着。又说他已经派人去请医生过来了,正好随行人员里有医生,让二老放心。   老太太一着急,忙着往楼上去,周颂拦了一下,说:“言蹊刚刚让我告诉你们,他说还想再睡会儿,不想被打扰,等看过医生睡醒了,自会下楼来吃饭。”   老太太有些惊讶,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她也不是不相信周颂的说辞,就是太关心孙儿了,听完只说了句:“我就在门口看他一眼,不进去吵他。”继续往楼上去。   周颂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只得转身也跟了上去。       第106章 横眉冷对   到了楼上,周颂主动帮老太太打开房门,老太太远远看见孙儿正睡得熟,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李言蹊穿着睡衣,再盖着厚厚的被子,胸膛在被子底下平缓的起伏着,面上微微泛着红,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老太太抬手摸了摸孙子的脑袋,转回头跟周颂说:“哎哟!还真烧着呢,你瞧,嘴唇都烧破了!你叫了医生了吗?”   周颂点点头,“一会儿就到。”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但老人家满脸都是心疼,她小声说着:“那可太谢谢你了,言蹊有你这样的老板,真是好福气,走走走,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看见垃圾桶里全是用过的纸巾,也没多想,带着周颂离开了房间,轻轻关上门,她又问了一遍:“医生快到了哈?”   周颂再次点点头,“快到了,您放心。”   路上老太太又跟周颂说了李言蹊小时候突然发高烧的事,“哎哟你可不知道,言蹊小时候可爱生病了,我们老两个把他养这么大,可真不容易喔,也可能因为体质原因,他从小就斯文得很,从来不爱跟其他小孩儿玩闹,我们这儿啊,除了穷一点以外,山好水好,那撒野玩耍的地方可多了!其他小朋友一天到晚就跟个泥猴子似的,只有他干干净净的。”   周颂听得很认真,脑海里能想象出来小时候的李言蹊是什么样的,“您还有他小时候的照片吗?”   “有有有,你要看啊?”老太太可高兴了,能跟人一起分享自己最爱的人,那可不高兴?我的宝儿啊,让你们瞧瞧有多好!   周颂点点头,“看。”   “等吃了东西,我拿给你看,饿了吧?你们年轻人能睡,面我给温着呢。”老太太带着人进了厨房,赶紧去把温着的汤面端出来,白净的面丝丝均匀,上面撒着嫩绿小菜,两个黄澄澄的煎蛋盖在上面,一碗普通的面但却勾起了周颂的食欲。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我们乡下的早餐。”老太太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周颂。   “吃得惯,言蹊做过这个面,我吃过。”周颂尝了一口,又说:“言蹊做的没您做的这个好吃。”   老太太心里乐开了花,“言蹊从小就爱吃我做的面,他总喜欢一开始就把煎蛋吃了,然后再不乐意吃面,我都是端着碗追他屁股后面跑,一口一口喂他。”   周颂在心里回了句:惯得他。   他好像忘了某总裁曾经也一口一口喂过李言蹊东西吃。   吃好面,保镖带着医生进来了,周颂让老太太去找相册,自己陪着医生去楼上给李言蹊看病,老爷子则出去菜地里找菜了,随行的还真有一个略通医术,周颂不乐意让人随便看了李言蹊身体,拿过消炎的药水,询问过几句之后亲自替李言蹊上药,吃的药也是他亲手喂的。   这里医疗条件这种说法不存在,还得回市里,周颂看着李言蹊带环的地方有些红肿,明显是发炎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着实急了,惩罚是必要的,心疼却也是控制不住的。   他去跟二老辞行的时候,老两口愣住了都,“这就要走?!怎么这么着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这还没在满三天呢!”   “言蹊都还没醒呢!咋就要走?”   面对二老的惊疑,周颂面不改色地说:“公司突然有急事要回去处理,言蹊我也一并带回去了,他还病着,回市里医疗条件要好一些,等他好了我让他给你们打电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二老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让周颂再等等,没一会儿,几大包特产被拎了出来,“这些都是言蹊爱吃的,都给带上吧,回去你们一块儿吃!”   保镖得了周颂的眼神示意,急忙上前去接,“那我们就收下了,谢谢老先生老太太。”   周颂去楼上抱了李言蹊下来,二老眼睁睁看着孙儿被人抱着要走,都有点红了眼眶,周颂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身,“您能不能把他小时候的照片给我一张?”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可以可以,我拿给你,你等一下。”   不一会儿,拿了一张照片递给周颂,那是李言蹊五岁多一点的时候的照片,穿着对襟小布褂,粉雕玉琢的惹人喜爱。   周颂谢过之后把照片揣口袋里,“那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您二老。”   “哎哎,下次跟言蹊一起来玩啊,言蹊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周颂一颔身,抱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太太追出去几步,老爷子也跟了上去,“哎,言蹊都没醒呢,还没吃东西呢,咋这急着走呢你说……”   “公司有急事嘛,人家一个大老板,哪能天天待这儿?言蹊正好跟他一块儿走,省得过后他自己折腾,回去好好治病呢。”老头子安慰着老太太。   李言蹊就这样在昏睡中被带走了,连爷爷奶奶都没能再看上一眼。   周颂带着人离开后,还留了两个保镖,让两人拿了一笔钱给老人,说是李言蹊给的,老太太说孙儿怎么不当面给自己呢?保镖说原本他想要当面给,但是突然病倒了,没来得及,托他们转交,等下次回家了再当面解释,二老一想,这也不可能是别人给的,除了自家孙儿还能有谁?于是也不再推辞,孙子给的么,还是可以接受的,先帮他存着,往后用得着的时候再给言蹊也是一样的,可是这么多现金放家里也不安全呐!   保镖直接开车带着二老去了镇上,把钱存进这唯一的一家银行里,再把人安全送回家才离开了。   大奔一路飞驰,李言蹊在颠簸中也没能醒过来,惊吓过度加上周颂翻来覆去的折腾后留下的伤,他一病不起,回了市里,许言不出意外再次上门出诊,看着李言蹊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他倒吸了一口气,尤其在看到乳尖上的小银环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颂黑着脸对他说:“你再盯着他看一个试试?”   许言吞了吞口水,镇定下来后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沉着冷静的医生模样,他下手很轻,沾着药水的棉球碰到银环附近,昏睡中的人**了一下,那么敏感的地方活生生被打穿,可想而知有多疼。   碰上周颂这样的男人,李言蹊也真的是倒了血霉。   一切处理妥当,许言摘下手套扔了,退出卧室去,周颂也跟着出去了。   “你这也太狠了,他犯了什么错要被你这么……”许言顾不上周颂是他上司这回事了,他都替李言蹊感到不公。   “他趁我出国,然后跑了。”周颂也不瞒着。   许言这下意外的没话说,半晌叹了句:“你们两啊,得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   周颂留了人吃饭,许言就李言蹊的身体状况跟周颂好好聊了聊,周颂皱着眉不说话,他无法无天惯了,也不是什么精细人,随心随性喜怒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李言蹊的身体变化和心理变化,他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像医生一样看得全,因此许言一开始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待许言说完,他才沉默了。   李言蹊这一睡睡到天黑,许言看着人醒了,又帮人看了一次伤,安慰了对方几句,以往李言蹊还愿意跟他说说话,这会儿到好,一个字也不愿意跟他说了,整个人病恹恹的,对谁都是一个样,横眉冷对。   许言离开后,李言蹊又闭上了眼,他不想看见周颂,一秒也不想。可惜这人哪里容得他拒绝,“起来喝点粥,你一整天没吃东西。”   李言蹊仍旧躺着不动,周颂把粥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来抱人,李言蹊一躲,周颂说:“你不要惹我生气。”   李言蹊一骨碌坐起身,也不要周颂喂,自己端起粥一勺一勺喝了起来,喝完然后又躺了回去,明显是一副拒绝的模样,周颂面对这样的李言蹊,要发怒又怕伤着人,要说话对方又不理他,要碰人人也不给碰,打不得骂不得碰不得!最后,他什么也没说,拿着空碗起身出去了。   李言蹊直到那人出去后,一直僵硬着的身躯才在被子底下放松下来,还是怕的,对于周颂,刻在骨子里的惧意无论怎样也消除不掉,面对歹徒,他不畏生死甚至敢反唇相讥,偏偏面对这个男人,他怂得无能为力。   反抗不得,躲不得,跑不得,可要他怎么接受?周颂给他的,全是痛,他怎敢真正的拥抱这个人?他被伤得体无完肤,如今身上还带了印记,就像古时候的奴隶。   李言蹊浑浑噩噩的,他回想着自从遇到周颂之后的种种……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从一个人的睡眠时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健康状态,李言蹊的身体的确快被周颂毁掉了,无论是从肉体上来说还是心理上来说,他都处于一个不健康的状态。   次日,周颂把人送回了山中别墅里,专门请了许言过去陪着,对此,顾云铮颇有异议,“他自己作的死,凭什么要你帮他买单?”   许言笑着安慰自家师父,“这不是他信任我么?你看,别的医生,他哪里给人看?”   顾云铮冷哼着说:“天天让你去看,他乐意我还不乐意,你去那边陪着,那我怎么办?”   许言继续哄着:“又不是有多远,开车一个小时嘛,等李言蹊好一些了,我就立马回来,嗯?”   顾云铮老脸依旧垮着,“他就可劲作,迟早把人作没了,还得连累你。”   “快了,他折腾完人,人也差不多可以折腾他了,咱等着看好戏。”许言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有了许言专门为李言蹊个人定制的诊疗,再加上厨子利用从李言蹊家乡带来的特产变着花样讨好李言蹊的胃,最主要是周颂完全没机会单独跟李言蹊共处一室自然也就不能做什么了,诸多因素加在一起,李言蹊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就连那个乳环,他也慢慢习惯了,只要不去碰它,很难感受得到它的存在。   许言总是环绕在李言蹊身边十米之内,晚上睡觉都是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吃饭也一起,运动健身也一起,哪怕是李言蹊去上厕所,许言也在厕所外面等着,帮人叫着时间,不许超过几分钟这样子,李言蹊只能谨遵医嘱,拿人也没办法。   周颂一度把醋坛子打翻了无数次,顾云铮某一天过来探班,见状也毫不意外的打翻了醋坛子,一个黑着脸的老总已经够让人觉得可怕了,这会儿又多了一个黑着脸的医生家属,别墅里的一众保镖仆从管家厨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只有风暴中心的“双言”丝毫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   这天,看着许言舀起汤就要往李言蹊嘴里喂,周颂实在忍不了了,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盆栽,准备上前去阻止,这时被顾云铮拉住了,他转头盯着顾云铮:“你看的下去老子看不下去,你管好你的人!”   顾云铮也气着呢,“他是医生,再说还是您请来的!还不是为了你的人!”   “医生还要负责亲自喂汤吗?!”周颂黑着俊脸。   “不是你说的治不好李言蹊就要了我徒弟的命吗!”顾云铮想起这茬儿就恨不得咬周颂两口。   “他这叫做治病吗?!都快抱一块儿去了!”周颂抬手指着露天帐篷下的“双言”。   顾云铮也烦躁得很,“你以为就你不舒坦啊?你周颂了得,随便一个指令能坑多少人!”   “那你带着你的人立马滚!!”   “滚就滚!我看李言蹊能不能好了!”   “……姓顾的你给老子站住!你他妈再走一步试试!”   正在站岗的保镖全程听完了这两位三岁爷的吵架,面色有些扭曲,想笑又不敢笑,想劝也不敢劝,只能咬着嘴里的软肉忍,谈恋爱这么神奇的吗?刚刚吵嘴那人可还是我们的周总大人了?那个寡言冷峻不可一世的总裁?       第107章 除夕守岁   李言蹊能察觉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一位,他知道周颂一直隐在暗处看着他,他故意漠视了那人的存在。   许言把送到李言蹊嘴边的汤勺收了回来,然后把碗推过去,“你自己来吧,赶紧吃,看来我是没这个机会伺候你亲口喝了。”   李言蹊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碗黏糊糊的红白相间的玩意儿,他最近每天都得吃三碗这东西,早中晚一顿不能少,他吃的怕,今天说什么也不想吃了,想着耍赖,然而许医生很严格,端着碗追他追到了房子外面来,还要亲手喂他。   “如果非要让我吃,我可能真的会吐,这样还要吃?”李言蹊问许言。   “吃,必须得吃,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挑食?”许言一脸无法理解。   李言蹊端起碗来,闭上眼舀了一勺塞进嘴里,下一秒,他“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这一吐不得了,把早上吃的东西也一并吐了,他跪倒在地,呕得眼眶发红。   周颂远远看着,这会儿再也站不住了,大步跑向这边,他顾不上什么“远离法则”,一把抱着李言蹊,急切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吐成这样……!”   李言蹊还在痉挛,周颂使劲帮他顺着脊背帮忙顺气,许言呆愣在一旁,直到肩膀被一双熟悉的手环住拍了拍,他有点无措的转回头去看着自家师父,小声自责的说:“我让他吃这个,就是普通的药膳,给他补血用的……之前吃了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吐成这样……”   顾云铮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蹲下身去看李言蹊,他看了看对方的瞳仁,又握住李言蹊的脉摸了一下,然后对周颂说:“他没事,应该就是吃烦了,心理反应。”   周颂拿过桌子上的水递给李言蹊让他漱口,看见碗里还剩着的药膳,那黏糊并且红白相间的样子,周颂一瞬间明白了。   他把人扶起来坐好,招来仆从清理现场,然后哄着李言蹊:“以后都不吃这个了,不喜欢就不吃,我让许言换掉。”   李言蹊点点头,拿纸巾擦着唇边的水。   事后,周颂才告诉两位医生怎么回事,上次爆炸绑架事件给李言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尤其对红白相间的糊状物极为反感,许言这才明白,多少有点愧疚和心疼,他咕哝着说:“他怎么不跟我说,要是早说了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那他之前是忍着多大的恶心才吃下去的啊……”   “他会说那就不是他李言蹊了。”周颂点评到。   这晚,白日里的两个大醋坛子终于得偿所愿,怀抱着自己的人睡上一觉了,顾云铮和许言歇在客房里,原本许言还要睡到李言蹊房间隔壁,被顾云铮强行抱下去客房里了。   周颂在围观了这么几天诸多让他咬牙切齿的场景之后,今晚终于破开了医嘱,得以近了李言蹊的身。李言蹊吐过之后晚饭也没能吃下去,整个人又没了白日里的活泼劲儿,周颂也不敢再折腾人,只是抱着帮人轻轻揉着腹部。   李言蹊最近察觉到了一些他从前不敢相信也从未想过的东西——周颂对他的感情。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单独拎出来说说不清楚,要放到当时的场景里面去想才能想明白,还有一些细节,回过头去串联起来琢磨,你会发现它的确是不一样的,他跟周颂朝夕相处了快一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男人。   狂傲自大、不可一世、只手遮天、雷厉风行却又睿智稳重、心思缜密、聪慧良善,说他是个事事行善的好人,他绝对不是,但他是个守时守信、敢作为敢担当、讲义气的君子,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也绝对不是,可他对待感情太过随性,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别人,换情人跟换衣服似的,胁迫、打压、囚禁,无所不用其极,对待敌人,手腕强硬,几次衣服上带着对方的鲜血回来。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嚣张的以为一切尽可掌握在他手里,金钱、人才、背景他一样不缺,可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不懂得爱的人,才是最可悲的,他也许家财万贯,也许手握强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有一样他永远得不到,那就是爱,说白了就是感情。   李言蹊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有了一柄利剑握在手里,或许某一天可以跟周颂抗衡了,周颂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的,他有完全的主动权,交或不交,给或不给,但凡周颂有需要的一天,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注定要输!因为他窥探到了一些东西,所以他在等,他在等那一刻的到来。   但凡他有了那个机会,他一定要让周颂输得一败涂地,那些不堪和屈辱,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他要周颂尝过一遍来。   这无关自己为人处事的良善原则,而是只与他们二人有关,你不是不放我走吗?你要强行拥抱蔷薇,也得受得住荆棘的锋利。   周颂抱着李言蹊慢慢拿出一张照片来,是李言蹊五岁时的照片,上面粉雕玉琢的小孩惹人喜爱,周颂摩挲着照片,低声跟李言蹊说话:“长得像女孩子。”   李言蹊拿过照片,“小时候的确很像,都说我男生女相,命不好。”   周颂吻了一下他的发顶:“命好不好要靠自己去改变,而不是别人说的。”   李言蹊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照片带过来了?谁给你的?”   “你奶奶给我的,你小时候所有的照片我都看过了。”周颂回忆着那渐渐长大的少年。   “她给你看这些做什么……你又不认识那会的我。”李言蹊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一瞬间感觉又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   “嗯,你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十五岁了,你还在玩泥巴,我已经上高中了。”周颂逗人说话。   “我没有玩过泥巴……”   两人这晚平和的相处了一夜,李言蹊说着话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周颂闭眼前在想:早知道要遇到你,我十五岁就去把你抱回家来当弟弟养着了,一分一秒也不错过,粉团子似的你,渐渐长高的你,换牙的你,初成少年的你……   日子在李言蹊的康复治疗中飞速度过,半个月后,迎来了这年的春节,春节前夕,李言蹊被从山中别墅接回了市里居住,过年嘛,给别墅里的人放年假,那边就没人伺候了,再说,市里热闹一些。   李言蹊再次向周颂提出,要回家陪爷爷奶奶过年,周颂沉思了三秒,居然点头同意了。   李言蹊大眼里尽是怀疑,他如今也敢直视周颂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了,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确认周颂没在骗他,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周颂跟了上去靠在门上,“我跟你一起去。”   李言蹊拉开衣柜的动作顿住了,他回身看着周颂:“我回去陪我爷爷奶奶,你去干什么?”   周颂被他这么一问,摸了一下鼻子,然后站直身子说:“我陪你。”   “不需要。”李言蹊直接拒绝,然后他又说:“你在我身上印了标记带了追踪器,我是跑不掉的,你还不放心什么?”   周颂还想再讲讲道理,李言蹊已经转回身去收拾衣服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颂就是觉得李言蹊最近嚣张了不少,可他却很享受这种嚣张,李言蹊不再像从前一样小心翼翼跟他相处,也不是处处跟他作对,而是怎么说……虽然嚣张,但很自然,对,就是自然,就跟寻常伴侣之间的那种差不多,说话、做事都不再是刻意为之,该流露的一点不藏,面对这样的李言蹊,周颂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因为李言蹊表现出来的,并没有爱意和在乎,周颂能体会出来。   想到这,周颂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为什么要李言蹊爱自己?为什么要他真的在意自己?   寻不到答案,周颂最后拍板定钉:无所谓,只要人在我手里就行了。   最后,李言蹊没能硬的过周颂,坐上周颂的车往家里驶去的时候,李言蹊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再次见到两位老人家,周颂依旧礼貌而又极尽风度,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个时候就发挥作用了,他见多识广,说起趣事来俊脸没有多少表情,但吐字风趣幽默又不轻浮,二老愣是被他逗的捧腹大笑,老爷子对这个年轻人真是喜爱极了,端着酒杯的手就没放下过,老太太也开心,言蹊看上去气色很好,比上次回来精神多了,肯定是工作顺心生活顺意呀,那这位老板一定是位好老板!   李言蹊倒了果汁陪着他们,几个火炉烤得屋子里暖烘烘的,爷爷奶奶的笑声不断,偶尔夹杂着那人低沉的声音,远处还有哪家放鞭炮的声音,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李言蹊这一刻竟觉得很安然。   再说远在市里的周家宅子,周鹤国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默默放下电话,身后的周夫人又要抹眼泪,他急忙说:“大过年的不兴掉眼泪哈,他也许只是手机没电了,过年嘛他们年轻人总爱到处玩的,你别担心了。”   周夫人使劲把眼泪忍了回去,只是眼眶红红的,“你说他这一天天忙些什么?今晚是除夕,他都不回家,手机还打不通,不行,我得给林乙打电话,我不信他也不知道!”   周鹤国只得由了夫人,一桌子菜都快凉了,他转身坐回饭桌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电话接通后,周夫人急忙询问林乙,林乙在电话那头说:“夫人过年好。周总他……应该在忙,只是手机没电了吧。”   周夫人提高声音,“你不许帮他瞒着我!说实话!要不然我现在就上公司来抓人!”   林乙刚走出公司坐上车,“他不在市里,有事外出了,那个地方信号不好,也许他手机真的没电关机了,但您放心,有保镖跟着呢,很安全,等我联系上他,一定第一时间让他给您回电话。”   周夫人哽咽着说:“去了哪个地方,你说。”   林乙无奈,把李言蹊他们村的名字说了,周夫人挂了电话之后,立马回身问自家老头子:“那个地方是在哪儿?大过年他跑那里做什么?”   周鹤国是政府要员,对于行政区内的地域多多少少必须了解,一听也愣住了,那是那个叫做李言蹊的家乡,他之前查过李言蹊的档案,因为跟自己儿子有来往,他多看了几眼。   周鹤国这一瞬间心头复杂难言,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倒真是有点慌,这臭小子怎么还真认真上了?大过年不回家却跑人家家里去?!自个儿父母扔着不管,这下倒好,上赶着去别人家里去了!   周夫人瞧着自家老公的模样,“你知道那是哪儿?远不远啊?是哪里啊?”   周鹤国根本不敢对夫人说实话,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跑一个男人家里去过年了那还了得?不得哭晕过去,唉……这一秒他恨不得打断周颂的腿!   “你倒是说话呀!他去干嘛了?不会是去违法犯罪……”   “唉!你胡说什么,那是个村子,他估计去那考察了,那儿山好水好,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周鹤国只能替儿子暂时兜着。   “非得大过年去,过完年去不好么……”周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终于放下了一些,好歹知道儿子去了哪。   夫妻两到底气氛冷淡的把这顿年夜饭吃了,别家在高高兴兴守岁,他们家却早早熄了灯,一如周鹤国的心境。   这边愁云惨淡,那边欢声笑语。   村子里守岁的习俗那是流传下来的,除夕这夜家家户户一改往日早睡的习惯,灯火都亮到了凌晨十二点之后,李言蹊爷爷奶奶其实早就困了,暗悄悄打了几个哈欠,李言蹊刚想劝爷爷奶奶去睡吧,没想到周颂已经开口了:“您二位先去睡吧,我和言蹊守着就成了,身体最重要。”   二老一想也是,反正家里有人守就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周颂和李言蹊递了过去,李言蹊倒是拿习惯了,笑呵呵的接过来然后说了几句吉利话,“祝爷爷奶奶寿比南山,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而周颂没接。   老爷子直接把红包塞到周颂手里,“拿着,别嫌少啊,过年了嘛应个景,你们都是小辈,得有这个东西压压岁,来年身体康健事业顺遂啊。”   老太太也笑呵呵地说:“你是言蹊的好朋友,也是他带回家来的第一个朋友,那也是我们的孙儿,你别见外了,拿着吧,反正钱也不多。”   周颂握着这个红红的红包,一时心绪难言,他想起自己过世了的爷爷,他从前也有人给他发过年红包,虽然平时被马鞭抽了不少,但逢年过节老头儿总不会忘了给他,甭管他是不是自己有事业了当老板了,自从老头儿走了之后,再也没人给他发红包了。   李言蹊见对方还愣着,伸手就去抢周颂手里的红包:“你不要就给我,我今年拿双份。”   周颂握紧了红包没让他得逞,二老也笑骂自己孙儿:“去去去,心厚八十!”   二老发完红包,互相搀扶着去歇息了,李言蹊和周颂继续守岁。       第108章 初露峥嵘   ——   他们说要顺台阶而上   而代价是低头   那就让我不可乘风   ——   爆竹声中一岁除。   二老去睡了之后,屋子里只留下李言蹊和周颂相对无言,李言蹊捏了捏红包,挺厚的,上次回来给他们的钱照理说没这么多,他们哪儿来这么多现金?李言蹊来不及细想,周颂已经起身过来了,他躲了一下,周颂强硬的牵起他的手往外走,还时不时看一下腕上的手表。   “要去哪里?”李言蹊踉跄跟着周颂的步伐。   “去了就知道了。快走,一会儿赶不上。”   李言蹊对上次泡温泉的事还有阴影,万分抗拒,他想要把手缩回来,“这么晚了,还得守岁……”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院子。   李言蹊家在村子最边上,出了门再走几步就是溪边,远处群山相拥,溪流和山之间形成了一个空旷的田野,冬夜里万籁寂静,浓重的黑静静笼罩着。   周颂温热的大手包裹着李言蹊偏凉的手,两人在黑夜里行走了几分钟,李言蹊不明白这人要带他去哪儿,看着也不像温泉的方向,走到溪流边上,周颂再次抬手看了时间,凌晨十二点差十几秒。   他抬手捂住李言蹊的眼睛,凑在他耳边轻轻数着数字:“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秒针刚刚走到十二点正,“啾——嘭!”烟花爆裂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周颂放开手,看着河对岸的旷野里接连升起无数的烟花。   李言蹊瞪大了双眼,看着一颗颗烟花升入夜空,然后再爆裂开来,七彩的光芒照亮了溪流的上空,绚烂的光映照在河水里,波光粼粼,五彩绚烂,像一场盛大的光宴。   李言蹊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烟花,有的升到半空炸裂一次,再往上蹿了一截,又爆裂一次,每次炸开的颜色和形状都不一样。   周颂自觉不是什么浪漫的人,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绚烂多姿的烟火,也觉得十分漂亮,他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这人满眼惊诧,被烟花吸引住了,乖乖的模样十分惹人,他忍不住凑过在人侧脸上亲了一口。   李言蹊的脸有些凉,毕竟是冬夜里,还是比较冷的,周颂脱下自己的大衣外套给人披上,李言蹊身子稍微动了一下,小声说:“给我穿了那你呢……”   只是这句话被淹没在烟花爆炸声中,周颂只看见他嘴唇动了动,他凑近去,“嗯?”   李言蹊看着人又说了一句:“你不冷吗?”   周颂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像被放在暖炉上烤似的,他从后面拥着人,低声说:“冷。怎么办?”   李言蹊转回身,想把衣服还回去,却没想到身前这人突然抱紧了自己,然后低头吻了过来。   起先是静静地贴在一起,然后才开始浅尝辄止,辗转在李言蹊的唇畔若即若离,没有以往的霸道强制,而是试探性的在问对方愿不愿意,直到李言蹊微微启开唇,周颂才得到允许,吻了进去,唇舌交融。   他们就这样站在漫天烟花里,静静地接吻。   这一个除夕夜,村里的许多小孩儿听到震天脆响,都跑出来看怎么回事,房顶上、阳台上、院子里……他们欢呼着,雀跃着,看着高高窜上夜空的烟花,还没睡的大人也都披起衣服起来看,有的打算往放烟花的溪边去,但天太冷又停住了脚步,再说谁这么有钱啊?这么好看的烟花,得好多钱吧!有钱人为什么突然来这儿放炮啊,算了算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不去了!   这是他们有生之年亲眼看见过的最漂亮的烟花。   一吻毕,李言蹊有些喘,周颂个子太高了,他得使劲仰着头,那人就跟故意似的,越到后面越不将就自己。   周颂眼里的促狭一闪而逝,他继续抱着人看烟花,震天的响声里,他听到李言蹊突然问他:“周颂,你为我做的这些,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周颂回答:“不为什么,我喜欢。”   “是你喜欢看这些场景,还是喜欢让我看这些场景?”李言蹊眼里闪过烟花垂落的残影。   “为什么这么问。”周颂似乎嗅到了什么,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李言蹊,有些咄咄逼人。   “你回答我。”李言蹊丝毫不退让。   “当然是你喜欢,所以让你看。而我能赐予你这些喜欢罢了。”一贯的风格,总喜欢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周颂,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李言蹊突然转回头盯着周颂,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烟花恰好在这一刻燃放完毕,最后的光闪过一瞬,夜空重新归于沉寂。但也足够了,因为李言蹊看见了周颂那一瞬的慌乱和狼狈,下一秒,那人一贯冷硬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自作多情,蹬鼻子上脸的,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   有些恼怒、有些焦躁、否认的过于直接仓促。   李言蹊转回了头,盯着黑漆漆的河面,然后勾起了嘴角,无声的笑了,半晌他说:“好啊,就当是我失言。”   之前的好氛围被李言蹊这一问问毁了,不过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还是划算的。之后周颂一直冷着个脸,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没有周颂牵着,黑暗里李言蹊在埂坝上摔了两次,周颂脚步不停,根本不管摔了的人。   回到家里,两人自然还是歇在李言蹊房里,只是周颂不再愿意抱着李言蹊睡觉,李言蹊乐得自在,自顾裹了被子就睡,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双铁臂又把自己揽了回去,他才懒得睁眼,该怎么睡还怎么睡,丝毫不影响。   周颂简直气得磨牙,气对方,更气自己,当李言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内心的确是兵荒马乱的,至于为什么慌,他心知肚明,就是不愿意承认,仿佛承认了他就输了。   他周颂真正爱过谁?天大的笑话!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敢对李言蹊说爱,其实也是怕对方不爱他,他这么要强的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付出多少,就要收回成倍的利润,他在李言蹊身上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如今他整颗心都挂在对方身上,万一对方丝毫不在意,那他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亏损得一塌糊涂的自己?   这道坎,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李言蹊早已在他怀里睡熟,而他毫无睡意,次日起来,顶了个黑眼圈,惹得老太太以为他病了,要拿药给他吃,他哭笑不得,在李家待到大年初二,吃过午饭他便要回市里了,李言蹊还因为这事跟他吵了一架,原因是他要李言蹊跟他一起回。   李言蹊当然不愿意,这三天年还没过满,你要回去自己回,我不回,我要陪爷爷奶奶。   周颂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帮人把衣服都收拾好拎下楼来,两位老人家不知怎么被周颂说服的,竟然也把年货收拾了一些,让两人一起带上。   李言蹊都傻眼了,他有些委屈,“奶奶,谁说我也要回去了?我没说要回啊!”   老太太当然不舍得,她看了看周颂,又看看孙儿,“人家小颂来给我们拜年,还帮着一起守岁,这礼尚往来,你也得替爷爷奶奶还礼不是?”   李言蹊没听懂,“还什么礼?”   “你也要跟小颂回去拜年啊,人家父母唯一的儿子跑来这儿陪我们来了,这下总该回去陪人家父母了啊!作为好兄弟朋友,你还是人家下属呢,是该去给人拜个年啊,今天年初二,适合走亲戚拜年!”老太太说得头头是道。   老爷子也说:“这些年货都带上,都是一些特产,到了市里你再去买些东西一并带着。听着没有?”   李言蹊眼神来回在爷爷奶奶身上寻么,这二位到底是被周颂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简直有口说不清,周颂真的是条大尾巴狼!去当拐卖犯应该一拐一个准!太可怕了。   李言蹊只得垂头丧气的钻上周颂的车,周颂在后边跟二老道别,二老拽着他袖子:“有空再来哈,言蹊年纪还小没你懂事儿,你多担待着。”   周颂笑得儒雅又俊朗,“您放心,我会的。”   一路上,李言蹊都不跟周颂说一句话,这人太烦了。   周颂倒不介意,靠在座椅里闭目养神,保镖也只安静专心的开车,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车子飞驰,回到市里,周颂手机一开机,无数个未接电话闪了出来,有林乙的,有周夫人的,周鹤国的,江胜的,设计院的,还有无数条拜年信息以及无数个拜年电话,手机提示音连续响了三分钟才停下来。   周颂先回了林乙电话,公司没什么紧要事,倒是周夫人打电话到他那儿了,让周颂赶紧回个电话回去,周颂拨通周夫人的电话,电话一响就被接起来了,可见老夫人一直等着。   “周颂!”周夫人这回真急了,她很少这么生气的跟儿子说话,“你什么时候回家来?!”   车里很安静,周夫人声音挺大,李言蹊和司机都听着了。   周颂赶紧回话:“妈,我已经回来了,在路上了,马上到家。”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周夫人说着,声音又急又难过。   “知道,我爸的生日。”   “那你知不知道过年了?!今天初几了?!”   “知道,今天初二。”   “那你就不知道回家来过年?!你去什么村子里考察,就不能过完年去?!”周夫人简直太委屈了,捧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再也不亲近自己了!   周颂知道他妈是从林乙那问出来的,“妈,您别气了,这大过年的,身体重要。”   “你还知道大过年的?你还知道关心我们的身体?一声不吭跑那么远,你作为我们的儿子,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周夫人哽咽着说。   “对不起,妈,回到家任您打骂,您别气了。”周颂温声哄着亲妈,那日走的急,确实没来得及跟家里人说一声,而且他也没那个习惯,前一久才跟他爹吵了几次,还梗着气。   其他电话他没回,他还得准备个礼物带回去,好歹是他亲爹生日,得表示一下,他转头问李言蹊:“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李言蹊听了全程的虎妈训儿子,想了一下说:“他们估计不在乎礼物,只在意你回不回去,你回去陪他们就算是最好的礼物了吧。”   周颂一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成,听你的。”   李言蹊又问:“我真的也要去吗?”   周颂一副当然的表情,“他们二老怎么交代你的,你忘了?”   李言蹊叹息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跟周颂什么关系啊?就得去家里拜访长辈,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不打算有任何准备,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天,而且这天还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周鹤国是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真的敢把那个叫做李言蹊的男人带回家来,而且还是大过年的。   门打开的时候,他原本虎着脸打算训这个不孝子几句,还没开口便看见儿子身后站着的人,他霎时忘记要说什么了,愣在当口。   “爸,生日快乐。”周颂开门见山,也算是给周鹤国提个醒,我是回来给您庆生的,您可不许闹啊。   李言蹊看了周鹤国一眼,想着这父子俩长得还真挺像,剑眉星目的,他在周颂身后小声地说:“周叔叔好,我是李言蹊。”   周夫人听见声音却没看见人进屋来,赶紧把菜放到桌上,擦着手过去看,“哎回来啦!怎么不进来?快进……咦?还带了朋友回来啊,快请进快请进,都别站着门口了!”   周鹤国一直盯着李言蹊看,周颂挡了挡他爹那审视的目光,带着李言蹊进屋了,“妈,我回来了。”   周夫人电话里凶了一顿儿子,这会儿看见人可开心了,“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饭菜刚刚好,饿了吧你们?”   周鹤国故意走在后面,他一直打量着这个叫做李言蹊的青年,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看着就跟大学生似的,长得清隽秀润,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那么妖娆惑人,那些喜欢男人的男孩儿,他不是没见过,大多很……那什么。看着眼前自家儿子带回来的这一个,倒不像那么回事。   那边周颂跟自己的妈介绍了李言蹊,“妈,这是李言蹊,这次我去考察,住的就是他家。”   周夫人打量了一下李言蹊,笑着点点头,“快洗洗手准备吃饭。”       第109章 字字诛心   李言蹊礼貌性的喊了声“阿姨,过年好。”   周夫人急忙说:“过年好啊,欢迎来我家做客。”   几人说话间,司机拎了许多年货进来,周颂随即说给他爸妈听:“这些都是从李言蹊家带来的。”   周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又接着催人落座。   全部落座之后,周颂起身倒酒,李言蹊依然是喝果汁,鉴于上次的酒醉事件,周颂不敢让他沾一点酒。   周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红酒,再看看李言蹊面前的果汁,问他儿子:“你是不是弄错了?红酒该给你朋友啊?”   李言蹊除了刚开始打招呼喊了叔叔阿姨之后,便没再随意开过口了。   周颂坐下才说:“他喝酒过敏。”   周夫人“哦”了声,“那还是别喝了,多吃菜,做了一大桌子呢。”   李言蹊点点头道谢,一起碰过杯之后开始动筷子吃饭了,饭席上他们基本不说话,周鹤国今晚也异常的沉默。   周颂知道他爹心里肯定不畅快,也没上赶着气人,一副乖儿子形象,周夫人时不时给儿子夹菜,自然也不能冷落带回来的客人,给李言蹊打了汤,客客气气的,不让人觉得过度但又不会让李言蹊受到漠视冷落。   李言蹊一边安静吃饭,一边想着:这人的父母家里倒是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屋子装修没有周颂自己的住宅那么华丽奢侈,也没有想象中的仆从成群,家里除了周颂的父母没别的人了,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在电话里凶周颂的这位夫人,看上去也不那么可怕,反倒是不怎么开口的周老爷,有那么点让人不敢直视,果然官威压人。   他正想着,周老爷突然发话了:“小李,你在周颂公司任什么职?”   这话一出,周夫人和李言蹊都是一愣。   周颂喊了声:“爸。”   “咦?你也早就认识他了?”周夫人问周鹤国。   气氛一时微妙。   李言蹊把嘴里的饭咽完,才说:“在设计部,担任普通设计师。”   周鹤国又问:“兴海科技比之周氏科技,怎么样?”   李言蹊又是一阵脊背发凉,这位周老爷到底知道了多少?也是,自己跟周颂那些事,怎么可能藏得住,瞒得住别人怕也瞒不了周颂这位身居高位的亲爹。   周颂直接端着酒杯碰了一下周鹤国的酒杯,“爸,他不是你的下属官员,不是来述职的,大过年的您问这些做什么。”   周鹤国瞅了一眼儿子,父子俩刹那间眼神战了两个来回,火花四溅。   李言蹊想了想,说:“兴海规模小,但好在五脏俱全,人员团结气氛融洽,周氏规模大,机制健全,机会比较多,但是工作氛围太严肃,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周鹤国这回转过头看着儿子了,“听着没有?要学会稍微解放人性。这大过年的还去出差,连自己当老板的都压迫自个儿,那员工更不用说了。”   周颂暂时松了口气,他知道他爹这是暂时放他一马了,因此也没像往常一样跟他爹硬刚,垂头听训了。   周夫人嗔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又来,少说两句你。”   一顿饭有惊无险的吃完了,李言蹊吃得少,第一个放下筷子,周夫人还笑着说:“难怪看上去这么瘦,吃太少了,是饭菜吃不惯吗?”   李言蹊有些不好意思,除了爷爷奶奶,还没有哪一个长辈这么亲切的跟他说话,更多的也是不习惯,这个笑盈盈的人,就是周颂的母亲,这样一个看起来和蔼的人,到底怎么养出一个周颂这样的人来?   “我不饿,上午在家吃太多了,还没完全消化。”李言蹊说。   周夫人也吃好了,叫李言蹊一起去沙发那边看电视,李言蹊有点怕周鹤国,自然不乐意待着饭桌上,于是饭厅里只剩着周家父子二人。   周鹤国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你说如果你妈知道他跟你真正的关系后,还能这样对他吗?”   周颂抽纸巾擦了嘴,“爸,生日快乐。”说完然后不管周鹤国,也走了。   晚饭后,原本周颂打算带着李言蹊回去自己的住宅,但周夫人不让两人走,周颂想,也是,把人带回老宅住一晚,好像也不错,就跟某种不可言说的仪式似的,李言蹊见周颂真不走了,心里真急了,小声跟周颂说:“你住这,我自己回去。”   周颂故意虎着脸:“怎么?看不上住我家?”   李言蹊摇摇头,眼里全是敢怒不敢言,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夫人在旁边乐呵呵的,“客房一直备着,今晚总算有人住了。”   周颂直接说:“不用,住我房间就成。”   李言蹊还没来得及说话,周鹤国已经在沙发那边喝儿子了:“像什么话?两大男人非得挤一块儿?你愿意人家小李还不一定愿意。”   李言蹊面色红了又白,一时有些无言的难堪,看这样子,周鹤国大概都已经知道了。   周颂也是冷了脸,“那我今晚睡您屋,两个大男人还就非得挤一块儿。怎么就挤不得?”   周鹤国气得……这个逆子,怕是迟早也要把自己气死!   周夫人赶紧打圆场,“哎呀哎呀,你们父子俩急什么?说的就跟咱家没有房间似的,让小李选,人家爱睡哪睡哪,成不?小李,你自个儿挑吧。”   李言蹊感觉自己站在了暴风眼里,进退不是,最后他还是说:“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大过年打扰了你们这么久,而且还因为这点小事惹得叔叔跟周颂不高兴,我非常过意不去,真的很抱歉。”   周夫人想不明白这三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睡哪儿不是睡?   周颂沉着脸:“说了今晚不许走。”   李言蹊欠了欠身,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然后就往玄关那边走。   周颂一大步跨上去挡在李言蹊身前,小声威胁:“你敢走试试。”   李言蹊是真没想到当着自己父母的面,周颂胆敢这样明目张胆,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周夫人察觉出来气氛似乎有点怪异?   周鹤国从沙发上站起身,实在忍不了了,“周颂,你是土匪吗?!你讲不讲道理?!你丢不丢人?!”   周颂一把扯了李言蹊往回走,“我是不是土匪您自个儿清楚,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从不会失手!也不会放手。”   李言蹊甩了两次都没能甩开周颂硬拽着他的手,当着那两位的面,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跟一个小丑似的,又难堪又无力。   周夫人也不傻,这么一出,回过味儿来了,再看看自己儿子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少爷啊!她不知道该震惊于儿子居然真的喜欢男人这个事实还是该震惊于儿子的这幅模样。   “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人伦枉法?!跟个男的搅和在一起,你跟古代捧戏子的昏庸之辈有什么区别?!还有脸带回家里来……当着你妈我们两的面儿,你都敢这样,背后你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信不信老子掏枪崩了你!”周鹤国也觉得难堪,这叫什么事!自家儿子带着个男人回来过年,还为了那个男人跟自己的父母叫板!   “我目无王法也不是第一天,背后我是个什么样子,不劳您挂心。我当初就跟您提前打过招呼,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李言蹊带回家来。”周颂握着李言蹊的手越捏越紧,力道随着怒气值无限往上增。   李言蹊疼得皱眉,此刻他也不知道是心更疼一些,还是手更疼一些,他周颂凭什么不问过他便擅自作主带他来这里受辱。   周鹤国言语里全是讥讽和羞辱,从进门前看他的眼神,到饭桌上问他的问题,哪一个不是想着要他难堪?包括现在这情况,怎么看怎么知道不是自己自愿的,而是被他儿子强迫的?   周鹤国指着两人道:“你们趁早分开来,不要逼我出手!”   周夫人终于缓过神来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的那些传闻,她从没放在过心上,男人嘛,爱玩那是天性,你情我愿的,别人为了她儿子的钱,她还不计较呢,只要儿子开心。   这会儿她也觉得儿子只是玩玩,且也有气他父亲的理儿在里面,因此倒没像周鹤国一样怒气攻心,只是转头问李言蹊:“你跟周颂这是……交易?”也不怪她想岔了,之前在饭桌上听出来这人原本没在周氏上班,后面又到周氏去了,保不齐是因为职位的事情,跟周颂换取了什么。要想,周氏地位堪比国企,多少名校的学生毕业了也想进呢。   李言蹊终于忍不住了,他使劲挣了一下,“周颂,我手疼。”   这话一出,周颂立马松了手,李言蹊赶紧抬起自己的手腕轻轻揉着,周颂也顾不上其他了,伸手要去捞过来看,李言蹊一侧身避开了。   这么一个动作,周夫人却急了,因为儿子那个动作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很自然的,那就说明这样的事情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发生过好多次,原来她想错了。   “我想你们都误会了。首先,我并没有跟周颂在一起。”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周鹤国,这是回答他那句“你们两趁早分开来”,“其次,我跟他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易,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李言蹊看着周夫人,语气有些清冷。   周颂预感接下来对方的话一定是他极其不想听的,他想要阻止李言蹊,可李言蹊已经开口接着说了:“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儿子强迫我的,在这之前,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有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组成一个家庭。”李言蹊一边说,一边看着周颂,“然后你们的儿子出现了,以公务为由设局让我钻入他布好的圈套,强暴我,我反抗,就把我打到胃出血,然后把我囚禁在酒店长达一个月之久,还用不堪的手段迫使我未婚妻跟我分手,那一个月期间做了些什么不用我说,你们猜也该猜到。”   周颂听到这握紧了拳头,眼神凶狠地盯着李言蹊,李言蹊转开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周夫人那边退了一点,“这个事情,周老爷您一直都知道,对吧?也正因为您打电话骂了周颂两次,他为了不影响您仕途升迁,才把我放了。放我走之前,明知道我对烟过敏,他还故意强迫我抽,所以我出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医院。原本我以为,我逃离了魔爪,可以不用再深陷牢笼。”   周夫人听得愣住了,她跌坐在沙发里。   “没想到才过了三天,他再次让我去陪他吃饭,然后隔三差五总要叫我去陪他,不去就用其他的事来威胁我,我原本的工作、生活和未来被他搅得一塌糊涂不复存在,对于我,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听话动辄打骂侮辱,然后还强迫我搬去跟他住一起,又让我去周氏工作,期间差点因为是周氏的员工而被绑匪杀掉。”   周鹤国颓然坐倒,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着当事人这么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人。   “把我救回去之后,养伤期间我没有迈出过屋子半步,因为他不允许,我吃穿用度全都要听他的,不听就要被囚禁。哦,忘了说,他还曾把我关在山中那栋别墅里半个月,用手铐铐着我一整晚不让吃喝,我没有犯罪,却要这样被对待,难道这就是你们为官之人的后代吗?只手遮天目无王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活该被糟践!”   李言蹊字字诛心句句入骨,眼眶都红了,这些事情,这一切,他原本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开口说出来的那一天,烂在肚子里死了臭了化了也就好了,没想到他说出来了,当着周颂的面,还是说给周颂的父母听。   后面的事,李言蹊没说了,只这些也已经足够,并且后面的他也说不出口了,现在胸前还带着乳环追踪器,他实在难以启齿,“所以,你们二位是如何在心里猜想我的,大可不必。我不为他的钱权,更不为他这个人,我现在只为了我的家人而苟活着,等哪天他们走了,我也死了,就彻底自由了,反正我的人生早就被毁掉了。”   周颂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反复几次,他最终没有阻止李言蹊对他罪行的控诉,他只是哑着嗓子问:“李言蹊,难道我就没有对你好过一点点吗?”       第110章 句句入骨   这一句话,问红了两个人的眼眶。   周夫人先红了眼眶,她听完李言蹊的这些话,很不耻周颂的那些行为,甚至可以说惨无人道,可偏偏做下这些事的人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偏心是天性使然,可道德的谴责撕扯着她,再者,看儿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最担心的还是怕周颂动了真感情。   周颂问完这句话,眼眶也不可察觉的红了,李言蹊当面控诉他的这些,确有其事,从前他做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和手软,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和不可,但他如今听来,不知为何,也觉得有点触目惊心,原来他对李言蹊这么不好……   可是!他也对李言蹊好的,他给他所有最好的,他极尽一切让他开心,他……   李言蹊听对方这么问,轻轻笑了,“如果反过来,我这样对你,你会觉得好吗?伤我辱我在先,过后又用你自以为的好对我好,养条狗狗都不敢真的亲近你。你这种人,太自大了。就连你的亲生父母,你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大逆不道,为非作歹。”   周颂被这几句话刺的心肺俱裂,“你他妈闭嘴!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我没把他们放眼里,我大逆不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为什么?我生来就这样吗!我为非作歹,我他妈除了你李言蹊,我对谁那么上过心?!我只是想要你!”   周夫人忽然抬手捂住了嘴巴,瞬间眼泪唰唰唰流了满手。   李言蹊直直看着周颂:“可是我不想要你。”   周颂扬起手,这一看就是要打人的姿势,周鹤国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没开口阻止,周颂已经自己放下手来了,“李言蹊,你以为你今晚这样,就能逃离我了?你以为当着我爸妈的面告个状我就会怕了?我告诉你,你就是去当着天王老子的面说我也不怕。还没有什么是我周颂得不到的!你也给我记着我说过的”你生你死都由我说了算。”的话,想要自由?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周鹤国闭上了眼睛,仰靠在沙发里揉着太阳穴,好好的一个年没法过了,他也不知道往后这个家还能不能安生,他也不能真的去拿枪来把这个逆子崩了,这一屋子人,还真的谁也拿周颂没办法。   李言蹊听了,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你看,对我好的人不会三言两语说不合便抬手打我。”   周颂有些不自然,说:“我没……”   “是,你没有打下来,可是这一巴掌依然落在了我脸上。我从前就跟你说过,你这种人,没人愿意跟你朝夕相处,因为你只想听你想听的话,别人撒谎,你不高兴,别人说实话,你也不高兴,所以,不要口口声声说对我好,你从来,就对我不好!”   李言蹊单薄的胸膛有些急剧地起伏,今晚的这一切,全是出乎意料,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踏进周家宅子,更没想过会当着周家父母说出这些,要不是周鹤国和周颂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这样,他本也不是尖锐至极的人,而诸多因素一齐逼迫着他,让他置之死地,就像站在敌人的阵营里,面对着敌人的枪口,那些话仍旧翻涌了出来。   周颂一贯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在晕染,如果可以不用在乎就好了,如果他不在意李言蹊就好了,他胆敢这么说,他一定要让他吃尽苦头!可事实却是,他在意了,李言蹊字字诛心,句句入骨,像沾满毒药的刀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捅。他不想再听,他本能的排斥,于是出言阻止:“我对你好与坏,你都得受着!我不放手的一天,你妄想逃得掉。”   李言蹊突然笑了,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不论是包含哪种意义的笑,都非常惹眼,他是那种乍一看没有什么惊艳感,但越看越有味道的那一类,笑过之后,他静默了一瞬,然后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我困了,可以去睡觉了吗?”   一屋子人脑回路差点又要跟不上,这……刚刚不还吵着要死要活?下一秒困了想睡觉?!现在的年轻人思维都这么跳跃的吗?还是自己真的太老了已经无法理解他们了?   周颂反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人什么样他没见过?上一秒哼哼唧唧还跟他闹着,下一秒熟睡了过去,你以为他睡着了,过一会儿他又能睁开眼瞅着你,说句看起来不相干的话,等你寻思着要解答,他早就又睡着了。   “走吧,我带你上去睡。”周颂立马恢复以往平静的姿态,好像刚刚那个歇斯底里的人没存在过一样。   李言蹊又朝着周颂父母的方向欠了欠身,一句话没说,意思其实已经传达过去了:你们看,不是我非要黏着他,是他不放我走,话我已经摆在那了,往后你们儿子再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周夫人闭上了眼不忍再看,她不忍这个青年遭遇的一切,她更不忍看儿子那看似强劲实则一直都在退让的姿态,她是过来人,很多东西他们男人未必懂,自己身为女人,有的通透只需要一眼,只需要当事人传达出来的一个小细节,她便能瞥见事情真相。   李言蹊直起身后,对周颂说:“我去睡客房。”   周颂毫不意外的点点头。   他之前那一出,其一:为的是让周颂此时退步,他假意要走,虽然激怒了周颂,但现在他顺势留下来,周颂一定会同意他去睡客房,这在心理学上称之为“留面子效应”。   其二:他再次确定了一次答案,周颂在乎自己,对自己的确有了感情,他不能确定这份感情有多深,但也足够了,只要有,就好办。   周颂转身往楼上走,突然想起来李言蹊刚才说他“眼里连亲生父母都没有”的话,还是转身对周鹤国和周夫人说了句:“爸妈晚安,我们先去休息了。”   周鹤国没说话也没动,周夫人抽噎着摆摆手,李言蹊跟在周颂身后上楼,眼里清冷一片。   周颂把人带到客房门前,替李言蹊打开了门,他想说点什么,但李言蹊看也没看他就进了房里,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然后是落锁的声音。   周颂有些颓然地靠在门边上,脑里全是李言蹊说的那些话。   “养条狗狗都不敢真正亲近你。”   “大逆不道,为非作歹。”   “可是我不想要你。”   “你从来,就对我不好。”   周颂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拿出来抽出一根咬在嘴上,掏出火正准备点,李言蹊那句“我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像盆凉水一样浇在他头上,他把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嘴里只咬着烟屁股,一遍又一遍琢磨李言蹊那些话。   躺在宽大的床上,李言蹊并无半点睡意,他从里面把房门锁死,谁也进不来,哪怕是主人家。   他面朝窗口,透过掀开的窗帘想要看夜空里的月光,可除了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他突然怀念起家里的那个小屋来,从而,又想到了爷爷奶奶,不知道他们两睡了没,不过都这么晚了,应该已经睡着了吧……留给他们那些钱,应该也被他们发现了,大大的信封就放在奶奶枕头底下,够他们二老用好一阵子了。   然后李言蹊又想起来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他回想着周颂的表情,在他一次又一次不着痕迹的试探下,周颂渐渐地毕露原形,那个人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从看烟花的那个夜晚起,他就已经暴露了,却还要假装从容,不过的确也符合周颂的性格,倘若他不是这种性格,那么接下来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周颂,你记着你说过的话,倘若有一天,你不要后悔。   今晚过后,你再无从遁形,你等着输得一败涂地,我今晚不惜一切赌上一把。   希望爸爸妈妈在天上保佑自己……   李言蹊坐起身,重新检查了一遍门锁,然后才进了浴室。   周颂靠在门外边,两次抬手想要敲门,两次把手收了回去,他总觉得他想要跟李言蹊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他并不是个恶人,他没有为非作歹,可李言蹊一定会反驳他,因为那些伤害过对方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他想说他不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他也知道父母的生日是哪天,他还顾及过他爸身处的位置,他也因为他母亲的眼泪而真的心疼万分过,他也曾因为爷爷去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默默的悔恨谴责了一整晚,他想对李言蹊说,他也是有心的。   可这些话,要怎么说出口?这么懦弱、这么别口、这么矫情、这么认怂的字字句句,他要如何低下头颅弯下腰身去说?他从来不屑于宣之于口,而如今的他,居然站在李言蹊门外徘徊,像条丧门犬。   周颂被这个事实狠狠兜头兜脑捶了一下,他烦躁的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然后抬手恶狠狠地指了指那扇紧闭的门,之后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客厅里,周鹤国看着夫人哭了半天还不见歇下来,叹了口气过去劝,“这事交给我吧,我去处理,等过了今晚,我找那个李言蹊聊聊,看看事情要怎么解决,你把自己身子哭坏了,也没用啊。”   周夫人红肿着眼,声音哽咽:“你怎么处理?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是咱儿子不放人走,不是那个李言蹊非得粘着不走,人家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就是你儿子,你儿子……造孽啊!都怪你……”   周鹤国一个头几个大,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怎么还怪上我了?”   “怪你当初抛家弃子,只为了去做官,都不管自己的儿子,我一个女人家,终究还是把儿子教坏了……你瞧瞧,如今他喜欢上了一个男的,人家还不喜欢他,你看他往后怎么办吧。”周夫人越说越伤心。   周鹤国脸一虎,“怎么就喜欢上了?两个大男人,谈什么喜欢,荒唐!”   周夫人把手帕一扔,也一怒:“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父子俩就是一个臭德行!你看看你儿子那副模样,先前还顶天顶地的,回头人家说了句手疼他立马放开了还要亲自去看!那些动作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干,对你我他都没这么细致的时候,还有后面,你看看,人家说了那么多刺他的话,他能怎么着?人家一句困了想睡觉,咱儿子巴巴带着人往楼上去了,哦,去到一半咱儿子想起来跟我们老两口说句晚安,那还是他想起来李言蹊的那句”大逆不道”你信不信?”   周鹤国这回真沉了脸,一语不发。   周夫人接着说:“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的事,你还瞒我,事到如今,我看你怎么处理?如果是那个李言蹊为了别的,我们还能有办法,可人家摆明了说,不为钱权,不为周颂,人家一心想着离开咱儿子,所以难不在李言蹊身上,而在咱儿子身上!”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周颂也不一定对他有真感情,只凭这么一点你就能推断这么多,电视剧看多了你。”周鹤国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老伴。   “你说这话的时候你心里信吗?我说怎么过年都不回家呢,合着是跑别人家里去了,你还跟他一起瞒我,什么考察?这是去考察人爹妈去了。”周夫人说着,眼泪又止不住了,有种儿大不由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跟着媳妇跑了的荒唐感。   周鹤国当然也不信了,他想起来之前因为药物绑架那个事情,周颂当着他的面急成那样,还直接开了直升飞机过去救人,自己夫人说的,恐怕假不了了,那活阎王可能真的对一个男人动了感情。   “我周家不可能接受一个男儿媳!他想都别想!”周鹤国直接炸了,想想都觉得离谱。   周夫人被他骤然一吼,吓了一跳,“你朝我吼什么呀!儿子喜欢上男人是我的错吗?”   周鹤国真是要烦死了,想不到人到晚年还要被自己造出来的种变着花样折腾,“嗨呀我又没吼你,我只是想打断那逆子的腿!”   “打断有用吗?你现在还想着打他,你怎么不想想他往后要吃多少苦?我瞧着那个李言蹊人家是一点也看不上咱儿子,咱儿啊……剃头挑子一头热!”周夫人愁死了,这当妈的真的是宠儿子,到了这份儿上,没想过儿媳妇是男是女,只想着儿子求而不得可怎么办。   周鹤国烦的不想说话,这会儿他真心想把周颂塞回夫人肚子里去,回炉重造一个出来,可能没这么愁人。   楼上客房浴室里,浴缸里的水渐渐满起来,李言蹊换上干净的浴袍,站到镜子面前,他抬手摸了摸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拿起烟灰缸砸向镜子一角。       第111章 求而不得   ——   爱向人间借朝暮   悲喜为酬   山林誓起从四季   荣枯随缘   ——   镜子应声而碎,里面的人影也不再完整。李言蹊俯身捡起一块捏在手里,然后抬脚跨进浴缸里,刚刚站进去,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出来,手指轻轻在碎掉的镜子上一磕,鲜血迫不及待涌了出来,他抬指往余下的镜面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重新迈进浴缸里缓缓坐了下去,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从四面八方轻轻挤压着他,竟然有些舒服,这一刻他奇异地想起:是不是周颂每次进入他的身体,也是这样的感觉?裹挟、挤压、温热。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转着看了看,摸清楚动脉静脉,然后轻声说了句:“周颂,游戏开始了。”   锋利的镜片切破薄薄的肌肤,来回拉扯着一点点深入进去,没一会儿,殷红的血争先恐后涌入水里,一圈一圈荡漾开去,距离伤口最近的地方是殷红色,随着水流的稀释,慢慢的变成鲜红、粉红、淡红……   周颂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抽烟,烟灰缸里插着七八个烟头,几缕灰烟还在苟延残喘,时间一分一秒随着逐渐熄灭的烟头消逝,他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闷,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夜风扑了进来,驱赶走了一些浓重的烟味。   他不得不承认,今晚的他很狼狈,一直高高在上的他,仿佛被李言蹊推了下来,他是该俯视一切的,他掌控着他们,要他们生要他们死,但李言蹊挑破了这个规则。   那个人,性子温和甚至可以说是软弱,哭得狠的时候不管不顾,在自己身子下面软着声音求饶过无数次,但又坚韧无比,绑匪尖刀底下,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对上自己,他怕得瑟瑟发抖,身体条件反射是躲开,却又可以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些话,当真怂且大胆。   工作里,他安静无闻,趴在电脑面前可以让人无视数次,但站在众人前,他也可以侃侃而谈,锋芒毕露,耀眼而迷人。   言蹊言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还真是个无比匹配的好名字,默默无闻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知不觉引得旁人暗地里发了疯,着了迷。   周颂终于做了个决定,他站起身拉开门,往客房走去,距离随着脚步越缩越短,他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每走一步,雷鸣鼓动。   他抬手敲了敲客房的门,没动静,莫非是睡着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吃了闭门羹,退却了一些,可心底有个躁动的声音在叫嚣着:喊门!去见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周颂敲了三次之后,里面还是没动静,他清了清嗓子,喊到:“李言蹊?”   里面没动静,但似乎有什么声音,他把耳朵贴上去听,隐约听着水流的声音,原来在洗澡,他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洗澡却不开着灯?门缝里完全是黑的,那就说明他没有开灯,李言蹊从来没有这种习惯,关着房里的灯在浴室里洗澡,又不缺那点电费,更何况他还怕黑。   想到这,周颂加大力度拍门,门锁被从里面锁了,他从外面打不开,“李言蹊?你在干什么?开门!”   没反应。   “你再不开门我闯进来了!”   依旧没反应。   周颂往后退开几步,然后猛然向前抬脚踹门,可那结实的门纹丝不动,他此时恼怒不堪,想着当初装门的时候为什么不装一点质量差的!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楼下的周鹤国和周夫人,周鹤国看见儿子暴怒的踹着客房门,以为周颂又要对人家用强,人家不乐意所以他打算破门而入,周鹤国气得手指头都在颤抖,“你干什么?!混帐!”   周颂也吼:“这门要怎么打开?!他从里面锁了!”   周鹤国“蹬蹬蹬”跑过去拽住周颂,“你要进去干什么?!”   “他一定在里面做什么事了!爸,快!想办法打开门!快!他在浴室里,可是灯没有亮着!”周颂有点语无伦次,急得面色青红眼睛发赤。   周鹤国注意到儿子的面色,也才冷静下来,“怎么回事?慢慢说!”   “屋里的灯没亮着,可是有水声,你听!他在浴室里干什么!”周颂这一刻真的急了,他脑海里全是李言蹊血淋淋的模样,这一刻他承认他怕了。   周鹤国赶紧把耳朵贴上去,果然听见了水声,周夫人已经找来了钥匙,可是无济于事,里面锁起来的从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周家三口人在自家客房门外急得团团转。   周颂回忆了一下宅子构图,然后往楼下跑,周鹤国一刹那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去,急得跟着周颂身后跑,还一边喊:“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自己去爬,我叫保安来!”   周夫人也跟着往楼下走,急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等她赶到宅子外围看到那一幕,险些厥了过去。   周颂沿着外墙上的那根排水管子往上爬,客房只在二楼,但因为房子的设计造型,比一般的两层楼要高上许多,因此那高度也挺吓人了,再说那管子没什么安全防护措施,万一摔下来……她紧紧捂着心口,没一会儿又双手合十祈祷着,口中念念有词。   所幸周颂有惊无险的爬到客房窗户外,一只手抱着管子,另外一只手攀扶着窄窄的窗沿,打算把身子度过去,脚却在这一瞬滑了一下。   周夫人吓得尖叫出声,直接哭了出来,周鹤国也握紧了拳头顶在腿侧,大冬天的手心里全是汗。   周颂重新调整了姿势,终于够到了窗户,他使劲把窗子梭开,一步一步爬了进去,周夫人这才跌坐在地,周鹤国连忙过去扶她。   周颂跳进房里,屋里没有开灯,所以他没看清地上,一脚踏在了水里,他顾不上了,健步往浴室去。   浴室门大开着,里面的出水口咽不下那许多水,已经积了深深一层,浴缸里的情形让周颂愣在了原地。   李言蹊靠坐在橘红的水里,头微微垂着,右手耷拉在浴缸边缘,左手泡在水里,看不清伤在哪儿,镜子碎了一个角,镜面上用血写着几个字:我就是你的求不得。   血迹已经凝固,看上去触目惊心,一笔一画悉数化作利刃,一刀接一刀的扎进了周颂的心窝里。   “李言蹊——!!!”一声痛苦万分又极具恐惧的声音响起,昏沉沉的人似乎听见了,又像没听见。   周颂跪倒在浴缸边,掉在地上的碎玻璃扎进了他的膝盖里,但他毫无察觉,他关了水阀,一把捞起泡在血水里的人,转身抱着人出去放在床上,这才看清楚李言蹊血糊糊的左手手腕,血还在往外冒,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翻卷……   周颂捧起那只手,可他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然后他又去探李言蹊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他才像活回来了一样,起身快步去把门打开,“快叫救护车!快!”   周鹤国一眼瞥见床上的人,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好歹见惯了风浪,他冷静地说:“等不及救护车,我们自己开车去最近的医院,我去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   说着他瞅见周颂受伤的膝盖,眉头皱了起来。   周夫人也看见了,“哎哟……儿子你的膝盖……”   周颂哪里顾得上,弯腰就要打横抱起李言蹊。   “先给他缠一下伤口,不能一直这样放任自流!”周鹤国说着已经在找能快速撕下来的布料了。   周颂接过布条,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往伤口上包扎,周鹤国一把抢了过去,推开儿子,拿起李言蹊的手稳稳当当把布条裹了上去,布条才缠好,血立马又浸湿了布。   周颂侧身抹了把脸,用毛毯把人裹了,然后抱起李言蹊往外就冲,周鹤国在后面深深叹了口气,周夫人小跑跟着,“你慢点!下楼梯小心!”   司机已经等在外面,周颂紧紧抱着李言蹊往外跑,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家这么大过,好像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到了车上,周颂让李言蹊靠在自己身上躺着,然后催促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去最近的一家医院!快!”   司机得令,也知道事情万分紧急,下一秒车子悲鸣着奔向医院。   周颂紧紧盯着昏睡中的人,每过两秒他就要把手指放到李言蹊鼻子前去探一下,数十次之后,李言蹊的眼皮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一条缝,眼里光是那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殆尽。   周颂低下头去,轻声喊:“李言蹊?”   对方看了他片刻,缓缓又把眼睛闭上了。   周颂这一刻很害怕这双眼闭上了就再也不睁开了,他有些急,继续垂着头温声说:“言蹊你别睡,你看着我,我是你最厌恶的人,你得继续睁眼看着我,继续恨我,不许睡,听话。”   李言蹊似乎听懂了,他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要想他现在还穿着湿漉漉的睡袍,虽是春节但乍暖还寒,加上失血过多血压在直线下降,体温也不断的降低,意识模糊期间他听到有人一直跟他说话。   “周……颂,呼……”苍白的唇里蹦出了几不可闻的字。   “是我。”周颂急忙应到。   “我要……死了……我看见……爸妈……在对我招手。”   “不会死。那是你的幻觉,你再忍忍,马上到医院了。”周颂的声音也在抖,只是他没发现。   “你说我的生死……由你掌控……不,由我自己……我有这个……自由。”   “是,由你自己掌控,从前是我说错了,是我狂妄自大,我掌控不了别人的生死,要不然,我一定让你活上千岁无忧!”最后半句,周颂说得沙哑无比,声音里满是悲痛欲绝。   他感受着李言蹊在他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那是生命消逝的速度,此刻他恨不得穿越回从前,亲手杀了那个自己,哪怕是几十分钟前那个徘徊在客房门前的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去找李言蹊!为什么不早点发现异常!太多的为什么,揪扯着周颂陷入深渊里,万劫不复!   “周颂……你对我这么……不好,你现在……后悔吗……”李言蹊又撑开了一丝眼眸,他努力分辨着周颂脸上的神情。   “我后悔了,李言蹊。”周颂眼眶发红,眼球上布满血丝,“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再算帐,好不好?你这么恨我,怎么能就此……罢手!”   李言蹊分辨了周颂的神情半晌,终于明白,这场游戏,他赢了,“你爱上……我了,对不对……?”明明意识快要断线了,他还心心念念想要一个答案,他要周颂亲口承认,他赌上命,只为了看周颂输得一塌糊涂。可是身体好像真的要不行了……好冷,就像被扔在了冰窖里一样……他赢了,却又要输掉性命,低温使得他的躯体开始小幅度抽搐,大脑神经这个总指挥已经控制不住其他区域了。   周颂眼前模糊一片,他狂乱的点着头,口口声声重复着,生怕李言蹊听不见了,“对,我爱上你了。”   李言蹊拼尽全力跟抽搐作斗争,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你……说……你要的…从没有得不到……我李……言蹊,是你今生……的求不得……”   一阵抽搐席卷而过,李言蹊再看不到一丝光,那是彻底昏厥的前兆,要不是心底的执念强撑着他,他也说不了这么多话,他积攒气力磕破舌头,让疼痛刺激着他保持清醒。   “言蹊,不能睡!”周颂凑在他耳旁,用气音唤人,“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不公平!”   李言蹊强扯起一丝笑,“如果……这次我能活……下来,你待我的好,抵过你的那些……那些伤害,这样……就公平了。我们……就此……别过,你放过我好不……好”   周颂下意识要拒绝,他怎么可能答应!但是,他还是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不要放弃,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到医院了。”   李言蹊最后一丝清明被一阵剧烈的抽搐强行扼杀了,周颂眼见着李言蹊痉挛过后再也没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司机一脚刹车停在医院急诊室门外,赶紧过来拉开车门,急救的医生已经等在急诊室门外,周颂抱起李言蹊放到医疗车上,红着眼眶说:“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把他救回来!必须!否则我轰平这座医院!所有人都去陪葬!”   医生们顾不上他的威胁,急忙把人推进手术室急救,手术室门一关,手术室外的红色字体轰然亮起。       第112章 置之死地   ——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对峙过绝望   ——   漫天飞舞的花瓣雨,白色花瓣打着旋儿洋洋洒洒一刻不歇,像是要把这世间一切都淹没,李言蹊踩在这些柔软的花瓣上,看着最前方的两个模糊身影,高的那个一身长衫,似乎在对自己笑,矮一点那个身着旗袍,抬手向自己招着。   他始终看不清那两人的面貌,于是不停的往前走,想要靠近他们,他走得有些着急,慢慢地跑了起来,可那两个人也越来越远,任凭他怎么靠近,始终隔着那一段距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伤心起来,脚下不小心整个人摔倒在花瓣里,他坐起身颓然的看向前方,然后大声喊:爸爸,妈妈——!   那两个身影终于不再离他远去,而是越来越近,李言蹊开心的笑起来,因为他看清楚了,这就是他的父母,父亲俊朗儒雅,母亲温婉恬静,“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   ----   手术室里,节奏紧张而又有序。   “上氧气。”   “失血过多,输血肾上腺素急救。”   “伤口长度约5厘米,深度2厘米,出血量至少650毫升,还在出血。”   “患者血压低,体温低,血细胞严重缺氧,已休克!”   “腕部桡动脉、桡静脉、尺神经、正中神经、腕屈肌腱破损严重。”   “麻醉!”   这一方手术室里,这晚齐聚了麻醉科、检验科、输血科等几室的翘楚,他们高度集中精神,竭尽所能抢救着这位大过年送来的年轻病患。   ----   “文济,你看,我们的小言蹊已经长这么大啦!”女子侧首跟身旁的男人笑着说。   “嗯,果然跟爸爸一样帅气!”   “我看跟我才像呢,你瞧他的眼睛。”   “是是是,跟你像,你怀着他的时候老说想生个女娃,到底没能如意。”   “只要是我们两的孩子,男女我都爱。”   两人说着相视而笑,眉目间全是浓情蜜意。李言蹊压根插不上话,不,不能说插不上话,而是他们两根本不跟自己说话。   “爸爸?你们到底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李言蹊往前想要扶一下对方,可对方已经往后退出去一截了,不让他碰到。   “妈妈?”李言蹊再次把手伸向女人,女人只是笑着摇头,身影退到了男人身旁依着。   “你看,还跟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一样,摔倒了总要我们扶起来。”女人笑着看丈夫,眼里全是笑意。   “他总会自己站起来的,我李文济的孩子,一定是个争气的男儿。我们放心走吧,别耽误他了。”   “嗯,如今他已成人,世间百种,也能勉强应付,我安心了。”   “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们娘儿俩,文婉,千万握紧我的手,来世我好好补偿你们。”   “说什么话,是我心甘情愿的。言蹊腕上如今也有了标记了,来生我们也好寻着他。”   “那我们走吧。”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期间看都不看一眼李言蹊,说完他们挽着手转身要走,李言蹊站起身追上去,“你们要去哪儿?!我也要一起去!”   可他根本追不着那两人,不过一瞬,他们的身影早已在十万八千里外了,只留了个模糊的背影给他,李言蹊撕心裂肺的喊起来:“爸——妈!你们等等我啊!别走……”   李言蹊追累了,也喊累了,他跪倒在地,又伤心又绝望,喃喃自语到:“你们……怎么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啊……我好想你们。”   ----   “血止住了。”   “开始缝合,确保氧饱和。”   “心脏搏动正常,血液回流已正常。”   “血压开始回升。”   “一助,钳子,发什么愣?”   “医师,是不是麻醉没到位啊?”   “嗯??”   “他都流眼泪了,肯定太疼了。”   麻醉科的那位翻了个白眼,“一会我在你身上扎一针试试效果?”   “我错了嘛。”   “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通的,非得这么折腾自己,瞧这伤口,要是再深一厘米,神仙都救不回来。”   “也许,他自己也不想死呢。我们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凡想自杀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活着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如果真就这么死了,往后的千万种可能性也没了,那来这世上受尽苦楚就没意义了。”   麻醉科那一位冷不丁插嘴到:“子非猪,焉知猪之想法?”   “……”其余人。   ----   周颂坐在手术室外,膝盖上的伤还在渗血,他无暇顾及,只是面容冷峻的坐在椅子上,像一座冰雕一动不动。   永远失去李言蹊的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麻,他连试想一下都觉得无法接受,想着往后再也看不见这个人,摸不着这个人,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听不到他说的话,周颂就觉得心口发堵,身体像要被挖空一样,五脏六腑拧着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就爱上了李言蹊,从什么时候他不知道,也无从追溯,他只知道他现在离不开李言蹊,吃饭离不了他陪着,睡觉离不了他枕在身畔,回家离不了看见他的身影,买任何东西离不了买双份,总而言之,他必须要时时刻刻拥有着这个人。   可笑的是,生死面前他才认清这个事实,他才愿意直面自己对李言蹊的感情。   泡在血池里的李言蹊,奄奄一息的李言蹊,断断续续说着话的李言蹊,在他怀里抽搐着逐渐冰冷的李言蹊,击得他痛不欲生,整个人像是四分五裂了一样。   从前他已暗暗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但他不屑于去细想,也不屑于去承认,那种陌生的情愫像穿肠毒药,他不想去碰触,他以为,只要他不去碰那个毒药,就永远不会受伤,也不会失去什么,他依然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他无所不能,想要的从不失手!   然后他如今败得一塌涂地,李言蹊一遍遍问过自己,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原来他一直等着这一天,他隐忍不发,他温顺柔韧,等着自己向他投降认输,而今他不得不跪地求饶。   李言蹊,你赢了。   你一定要挺过来,你不能赌赢了我,却输掉了自己的性命,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对你。   ----   手术室里,生命检测仪突然发出尖叫。   白大褂们皆是一激灵,怎么回事?!   “病人的心跳在变缓!”   “血压在降,体温在降!”   “氧饱和正常,血型不排斥,伤口缝合正常,无外渗血。”   “那是怎么回事?!”   “病人在自主放弃生命……”   “心跳停止!”   同时,生命检测仪发出一声长鸣。   “上心肺复苏仪!快!”   ----   李言蹊再也看不到父母的身影,他慢慢地倒下身躯,一点点躺到了花瓣里,嗅着鼻息间的花香,然后抬手盖住眼睛,哽咽着说:“我也好累……你们怎么就不带我一起走?我从没享受过半点父爱母爱,我现在……真的好疼啊。”   他忽然觉得眼睛湿湿的,睁眼看见蜿蜒而下的鲜血,由手腕上滴淌出来,他索性摊开手臂,躺平在漫天花海里,这一刻,他很想放弃什么,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可他觉得真的很累也很疼,身心俱疲,想就这样睡过去,睡着了,就感觉不到累和疼了。   白色的花瓣渐渐被染透,染红,然后成片成片的变成红色的花海。   ----   周鹤国带着夫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都是一疼,平时再怎么吵,再怎么闹,这会儿该怎么心疼还怎么心疼。   周夫人急忙跑过去,“哎呀你怎么还这样坐着呀?!司机呢?怎么也不知道让医生来给你看看伤,你瞧瞧……还流血呢!”   周颂仍旧坐着不动。   周鹤国抬手招来司机询问情况,司机低声跟他汇报:“人已经在手术室里抢救了,我叫来医生要帮周总看脚,但医生被他轰走了,我也挨了……踹。然后他一动不动坐那儿,也不许旁人去打扰他。对不起,老爷……”   周鹤国点点头,“没事,让他浑,反正疼的是他自个儿。”   司机躬身退开了。   周鹤国转身便往医生值班室去了,没一会儿,两个医生带着医疗箱跟着周鹤国过来,两位白大褂看见又是这尊煞神,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周颂红着眼骂人那架势可吓人了!   周鹤国转身说:“别怕,那是我儿子,他再敢浑,我治他。”   两位医生才跟着过去了。   周颂被四个人团团围住,才动了一下脸,看见是自己的爹妈来了,哑着嗓子喊了声“爸妈。”   “你还知道你爹妈来了?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周鹤国也臭着脸。   周颂又不愿意说话了。   周鹤国蹲下身,亲自替儿子卷裤腿,但他发现不行,伤口已经跟裤子黏在一起了,医生赶紧说:“先生,我来吧。”   周夫人坐在周颂旁边,轻轻拉着周颂的胳膊,生怕他动手。然而儿子就跟入定了似的,夹碎玻璃片儿,清洗伤口,再上药包扎,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   医生交代两句之后,赶紧走了,生怕这人再发起疯来。   周鹤国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折腾到大半夜,这会儿快凌晨三点,他毕竟是快到六十岁的人了,很多事终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跟着周鹤国夫妇来的司机这时才出现,他抱着三件厚厚的大衣,拿着两个保温杯走过来,给三人一人披了一件大衣,又把保温杯递给两位老人抱着,“老爷、夫人仔细着身体,别回头病倒了。”   周鹤国拢了拢大衣,转头对夫人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陪着他。”   周夫人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手术室还亮着的灯,她拍了拍周颂的手臂,说:“他一定会没事的,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也别太担心。”   周颂仰起头往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妈,他在我怀里一点一点的变凉……原来,那就是生命流失的速度,那种……大势已去而你一丁点办法也没有的感受,我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的生死。”   周夫人看儿子这深陷情网的落魄样,万分不忍,她也顾不上儿子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了,只希望手术室里那个人别有事才好,要不然儿子得受多大的打击,她直接无视了周鹤国让他回家休息的话,铁定心要陪在这里。   周鹤国始终无法接受儿子爱上个男人这个事实,闻言,他虽然心疼儿子,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吗?还是选择在你家老宅里,还是大年初二。哼,我看那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还上赶着去找虐。”   周夫人拐了周鹤国一肘子,“你少说两句不行啊?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等人脱险了,再好好讲行不行?你看儿子都难受成什么样了?”   周鹤国被妻子一顿怼,撇撇嘴,“就你心疼儿子,我不疼。”   周颂没精力跟他爹钢什么了,此时也只是说:“你们两都回去休息吧,不用跟着我折腾。”   周鹤国小声哼了声,在嗓子眼儿里说:“都折腾半宿了你也知道……”   周夫人一巴掌拍在老头儿大腿上,眼睛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还能不能行了??   周鹤国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那母子俩,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好了吧这回,儿子真喜欢上个男人喽,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这会儿为了人家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还得要年过半百的老父亲老母亲大半夜来陪着哄着!老伴儿也只心疼儿子喽,你瞧瞧,这又是怼又是拍又是瞪的!咱自个儿孤家寡人一个,到头来还是我不会当爹!   苦夜漫长,周颂历经了崩溃、自我怀疑、自我厌弃、愤怒、悔恨、恐惧、丧失理智等一系列之后,终于找回了一点点往日的冷静来,他让司机把父母送回家休息,临了,为了让父母放心,他恢复了往日那个周总裁,冷硬睿智,虽然声音还是很哑,但听得出平静:“爸妈对不起,让你们跟着费心了,从前是我混账,经历了这一次,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你们放心回去休息,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也能处理。你们保重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爱护和帮助。”   周夫人红了眼眶,“父母操心孩子,天经地义的,别说什么对不起,你好好的就行了。”   周鹤国也叹了口气,“你知道怎么做就好。伤口记得再找医生瞧瞧,嗯?”   周颂点点头。   然后司机带着两人转身离开了,周颂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多了一种难言的难受。       第113章 死神之镰   ——   命运对勇士低语:“你无法抵御风暴。”   勇士低声回应:“我就是风暴。”   ——   周颂送走了父母,自己又回身坐回了长椅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依旧紧闭的手术室门,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那扇门,看清楚里面的情形,苍白的李言蹊躺着手术台上,紧闭双眼正在被施救,死神和时间在赛跑。   这一刻,周颂恨不得把自己的魂魄抽出来扔进去,替李言蹊挡着死神之镰……   手术室里,生命检测仪终于停止了它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生命指标正在慢慢恢复,几位白大褂同时擦了擦额头的汗,真是好险!   他们也算是赌上一把了,强行刺激病人心脏,让他感知到外界刺激,不管他内心封闭的世界里想着什么,又为什么要放弃求生意识,医生的天职就是救命,哪怕你是十恶不赦的罪徒,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要把你抢救回来。   一切数据稳定之后,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手术历经六个半小时结束,手术室门悄然打开,病人的生死在这一瞬会被宣布,家属的生死也在这一瞬被宣判。   主刀医生率先走出去,他摘了口罩抬起头,身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了。   “他……怎么样了?”周颂心跳的快要超速,他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敢开口问,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判刑的人。   主刀医生面色不太好,因为高强度高刺激使得他有些憔悴,但他说出来的话将周颂无罪释放了,“病人已经脱险,但还在昏迷当中,这是正常的,他失血过多,手术过程一度凶险,伤口要是在深一厘米,谁也救不了他了。”   周颂整个人脱力了一般,要不是强行克制着自己,他很可能当场跪倒在地,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感从脚底注入到灵魂里,让他获得了重生,同时,身体的所有感官都在慢慢复苏,膝盖上钻心的疼痛这时才叫嚣着席卷过来,他踉跄了一步,司机赶紧从身后不着痕迹的扶着他。   主刀医生也看出他的面色不好,心里也清楚这一位大概是什么人,院里提早打过招呼了,他一扫看见周颂缠着纱布的膝盖,说:“这里受伤的话不要长时间站立,去坐一下或者躺一躺,病人接着会被推出来转到病房观察。”   “我可以跟他住同一间吗?”周颂问,他担心李言蹊要去的病房是特殊病房。   “当然可以,我给你安排。”   “谢谢你们。辛苦了。”这一句,周颂说得发自内心,他很少跟什么人道歉,也很少向什么人道谢,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可以很大程度的随心所欲了。这一句谢,他不只是在谢医生,也许也是在感谢命运,上天到底眷顾了他。   主刀医生倒是没想到,这种人物也能如此真诚的跟自己道谢,他笑着说:“本职罢了。”但心底里还是欣慰的,说实话这种千钧一发宣布生死的时刻很少能有家属想的起来道声谢,他们要么跪倒哭泣,要么喜悦万分的跟着病人一起去病房了。   李言蹊转到高级病房里安置妥当,天光已渐亮,主刀医生已经换过装束来查房了,他见周颂还没休息,硬撑着坐在病人床前守着,便劝道:“你也熬了一宿,睡一觉吧,他的情况我们随时监察着,你放心。”   周颂回头看还是他,问了句:“手术的时候,顺利吗?”   “原本缝合修复已经完毕,一切都正常,但病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自动放弃求生意识,我们用了复苏仪刺激才又把他给……抢回来的。”医生不打算瞒着,这并不是他们技术上的失误,没什么可藏的,说出来反而能让家属更了解情况,一般来说他们遇到的割腕自杀的病人,都是很特殊的,心里面那个疙瘩解不开的话,他们再怎么努力也徒劳。   周颂闻言皱起眉,“主观意识也能真正影响到一个人的生命?”   “像我们现在这样健康的正常人那种主观意识影响不了,但对于生命垂危的病人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强烈的求生意识那将会是仅次于医术的最有效的救命丸,更别说像他这样自杀的人了,自己真正想不想死是影响他性命的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医生认真的解说着,“所以等他醒了,你好好跟他聊聊吧,有什么想不开的历经了这一夜他也该想清楚了,生命是这样脆弱,也是这样珍贵。”   周颂想到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嘴角挂了一抹苦笑,“他不是真的想要自杀,他只是在拿他的命跟人赌博。”   医生无法理解,“你们年轻人真是疯狂。”同时内心默默吐槽着:你们贪图一时爽快,大过年的可要把我们这些医生折腾死了!他刚要转身离开病房,忍不住问了句:“那他赌赢了没有啊?”   周颂看着沉睡中的李言蹊,轻声回答:“他赌赢了,赌博他从来就没输过。”   医生离开之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仪器轻微的响声。周颂描摹了李言蹊的脸百遍,却一直不敢把眼神往李言蹊的左手上看上一眼,那泡白翻卷的伤口犹如刻在了他的心口上,即便他不看,也疼的他难以自持。   你到底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到连死也不愿意再睁眼看我一次吗?   尤其当他想起医生之前跟他说的:“这次完整的检测报告出来,我们才知道病人体质特殊,抗疼能力天生比常人要差很多,因此无论多大多小的伤口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疼的。割腕原本就是比较疼的一种,他居然还选择,难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吗?”   他当时震惊得说不出话,医生“啧”了一声,“你不是他的家属吗?你一直没发现?”   周颂好半天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除非他之前从没受过伤,或者他一直刻意隐瞒着你们。要么就是,你们直接忽略了,这种特殊体质很少见,一万个人当中也只会有一个,也也难怪你们注意不到。往后尽量避免让他受伤吧,他看着年纪不大,怪能忍的!”   周颂一直在回忆之前的种种……原来李言蹊承受了那么多,却从来没跟他提过半个字,他哭着求饶时,顶多也不过一句“周颂,我不要了,我受不了。”当时的李言蹊,到底有多疼……   难怪李言蹊奶奶跟他说起李言蹊小时候,从来不爱跟其他孩子一起打闹,一起撒欢,太剧烈的运动他基本不参与,也可能不是因为天生斯文,而是因为怕受伤,他虽然不明白自己的体质原理,但他受伤一定很疼,所以下意识尽量去避免受伤。   从前不在意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怜惜,现在这人成了他的心头肉,让他疼的肝肠寸断,连回忆起从前都要鼓起万分的勇气。   李言蹊小心翼翼的长大成人,避免了百次疼痛,却在他这里痛了千次万次。周颂只要想到这点,就毫无睡意,不论他怎样在距离李言蹊两米远的病床上翻来覆去无数次。   李言蹊感觉自己做了很多梦,有时还是梦中梦,梦里醒来发现还在梦里,他就像被什么套住了一样,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但不管哪一个梦,他都能觉着疼,具体他也不知道伤口在哪里,总之就是疼,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鹰,从悬崖峭壁上出发,伸展着双翅翱翔在旷亮无比的天际里,忽上忽下自由自在,再也没有任何束缚,他发出欢愉的鸣叫,飞过一望无际的草原,横穿过碧蓝宽广的大海,掠过磅礴浩大的沙漠,山川河流锦绣阑珊尽收眼底,他终于飞倦了,开始返途,历尽千山万水终于又停落在峭壁悬崖顶端,那儿比原来多了一只鹰,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而是试着靠近,一点一点挪,而那只鹰突然贴过来然后张开双翅拥抱了他,并轻轻为他梳理羽毛,一次又一次,动作间尽是温柔。   李言蹊睁开眼的时候,周颂正帮他梳理着稍显凌乱的发梢。   他昏睡了一整天,第二天早晨终于清醒过来。   周颂刚把花瓶里的花替换掉,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坐回他病床前准备用棉球沾水给他润一润干裂的嘴唇,看见他额前的头发有点凌乱,便用手帮他梳理了一下,手才挪开,那双闭了很久的眼眸正一点点睁开,于是周颂忘记了自己是要干嘛的,直直看着刚刚醒来的人,都不敢眨一下眼。   李言蹊视线起先比较模糊,慢慢地,他才能看清楚东西,也许他已经猜到醒过来第一个见的人一定会是周颂,所以他并不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周颂嗓子有些干哑,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废话:“你醒了?”   李言蹊眨了一下眼睛,没回答。   周颂接着又问了句,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伤口……还疼吗?”   李言蹊却答了句不相干的:“周颂,是我赢了。”说着,他缓缓露出个笑容来,下一秒笑容扭曲了一下,显然是感官恢复被伤口疼到了。   周颂起身要去按铃,“我叫医生。”他甚至有些慌乱,他无法回答李言蹊那句话,也不想去面对,他盼着李言蹊赶紧醒过来,这一刻又矛盾的希望对方没醒,乖乖的睡着,就不会说这些让他讨厌的话了。   李言蹊看出了周颂的憔悴和狼狈,微微冒出来的胡茬,眼眶青黑,面色有点灰白,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或者是根本没休息,周颂起身的一瞬,他看见了对方包扎着的膝盖,稍微一想,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晚的情形他不是完全不知道,虽然陷入昏迷,但一些东西他还是能感知得到。   随后,他记起在车里的那些对话了,还想起来周颂红成一片的眼眶,颤抖沙哑的嗓音,以及那一遍遍“对,我爱上你了”。   周颂按过铃之后,有些不想回李言蹊病床前,李言蹊曾经骂他是胆小鬼,还真被他骂对了,他就是个胆小鬼,现在连面对李言蹊的勇气都没有,他生怕那人下一秒就说出要分开的话来,也怕那人立马要让他履行承诺,他答应过他,如果他坚持下来了,就放他走。   他当然可以耍赖,但是经过这一次,他真的怕了,李言蹊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病房里气氛正微妙的僵持着,医生来了,他看见李言蹊醒了,露出个笑来,“鬼门关前走一遭,感觉如何?”   李言蹊有点讪讪,“挺疼的。”   “嗯,割腕是比较疼的一种方式,尤其你这特殊体质,比常人还要疼上几倍。”医生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气色,然后小心地看了他包扎着的手。   “从小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怕疼怕着怕着也没那么怕了。”李言蹊随意的跟医生聊着。   “得换药了,可能会比较疼。”医生说完这话,自然的转身去看一直没说话的周颂。   周颂问:“能上麻醉吗?”   医生摇摇头,“你到这里来,帮我按着他,我担心一会儿他挣扎再碰了伤口。”   李言蹊嘴上说着没那么怕了,可这会儿还是怕得要命,“医生,不能等我睡着了再……换吗?”   “都一样,你睡着了大概率也会被疼醒。而且醒着的话,中途有什么不适感你可以及时跟我说。”   周颂走过来绕到病床的另一边,他俯下身轻轻罩着李言蹊,双手轻按在李言蹊双肩上,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缠,这还是这几天来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感受到周颂的灼灼目光,李言蹊撇开头去,这人轻声跟他说着:“别怕。一会儿就好了。”语气跟哄小孩子似的。   医生开始揭开绷带,“嗯,伤口还有些红肿,得及时消炎,一会儿打一下消炎针。”   清凉的棉球碰到伤口,李言蹊疼得一动,周颂立马哄:“忍一下,很快就好。”   棉球来回轻轻擦拭,李言蹊蹙起眉头,咬着下唇忍痛,周颂怕他咬伤自己,撤回一只手,然后把手递到李言蹊嘴边,“别咬嘴唇,咬我的手。”       第114章 辗转反侧   李言蹊哪里肯,倔强的咬着自己下唇忍痛,周颂抬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搓,李言蹊被迫张开了嘴,然后周颂的手放了上去,“疼的话使劲咬。”   医生轻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耐心的家属。”说着,他开始上药,这个药有些粘稠,得左铺一次右铺一次,李言蹊疼得脑门上都是汗,终究还是一口咬住了嘴里的手,太疼了……怎么可以这么疼,疼的大脑都要失去思考能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屠戮似的换药终于告一段落,纱布重新裹好伤口,李言蹊疼的双目有些涣散,他还咬着周颂的手没放。   医生走了之后,李言蹊才慢慢缓过劲来,他发觉自己还咬着周颂的手,连忙松开牙齿,周颂这才抽回自己的手,手上一个很深的牙印,刚刚破皮想要流血,他也不在意,就跟感觉不到疼一样。   他接来温水,然后把吸管放进去,“喝点水。”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绝对把吸管换成自己的嘴,可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也有点儿怵的意思在里面,像个被拒之门外的小丑,哪里能随心所欲呢?   李言蹊的确渴了,含着吸管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大概是疼累了,他又有些昏昏欲睡,闭眼前一刻他在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周颂看人又睡了过去,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李言蹊还没有要他立马履行承诺,大概,要等到伤好了再说,他一面希望这人快点好起来,一面又自私的不想让人好起来。   知道李言蹊彻底脱险后,周颂心底绷着的线怦然断裂,困倦乏累一齐涌上来,他倒在自己的那张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林乙和江胜来到的时候,周颂还没醒,司机在外面的椅子上守着,林乙问:“情况怎么样?都还好吗?”   “李先生换过药之后睡着了,周总也睡着了,到现在都没醒呢。”司机低声说着。   江胜抬手看看手表,“这都过了午饭时间了,没起来吃东西?”   “没有,一直不敢叫醒他们。周总……这两天都没怎么合过眼,难得他睡着了。”   江胜抱着花坐到长椅里,叹了声气,“这大过年的,他们到底折腾个什么劲儿?”   林乙拎着保温食盒,站着门口往里瞧了瞧,然后也坐到椅子上,“我早知道那个李言蹊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周总这回可算是栽了一跟斗了。”   江胜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的,“他不这么栽一次,能浪子回头重新做人?”   林乙就不敢接这话了,只是笑着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所幸人没事了,要不然以后我们的日子可难过了。”   “这个李言蹊的确不简单,是个狠人。我拢共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在派出所,我当时看他那样跟只小白兔似的,被周颂找到的时候瑟瑟发抖,怕周颂怕的要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第二次是在周颂生日前一晚,人嚣张得很,来了居然连个礼物都不带来,桌上还拿话闷我,三言两语给我闷得无话可说,那会儿我就觉得他不简单了,但我认为没有什么人是周颂拿不下的。没想到这才多久……”江胜无比感慨,唏嘘不已,当真世事无常啊。   林乙也感慨,“当初他敲着车窗说我助纣为虐小心遭报应,然后还说我跟周总一样为所欲为,哎那次你不知道,我当时怕极了。但凡他不是个良善之辈,我就死定了那次。”   江胜又说:“不过,他周颂看上的人,自然不一般,也许我们之前看到的都只是表象吧。要真的只是你我看到的那样,怎么可能让周颂把心交出去了?”   林乙点头一笑,“希望周总能一切顺利吧,我这个做下属的,实在是爱莫能助,也只能跑跑腿打打杂。”   两人又低声聊了一会儿,司机一直站着门口那里,见到床上的周颂翻了个身,以为人醒了,可周颂翻了个身朝着李言蹊这边,又接着睡了,眼都没睁一下。   江胜下午还有事,不可能一直在门外等着,他抱着花放轻脚步走进病房,看了看睡梦中的周颂,这人连睡着了都还皱着眉,他在心底狠狠嘲笑了周颂一番,然后把鲜花放在周颂的床头柜上,又替周颂轻轻掖了掖被子。一转身看到另外一张床上的李言蹊正看着他,一双黑灿灿的大眼,静静地也不知看了他多久,或者他一直就是醒着的?   江胜心里一咯噔,随即朝李言蹊挑了挑眉,用嘴型说:好久不见啊,小老弟。   李言蹊直接说:“好久不见。”   “……!”江胜不得不认输,连忙朝他比了个“嘘”的姿势。   “把他叫醒吃点东西吧,好歹是大老板,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李言蹊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说了这么一句。   江胜也不再跟他说哑语了,也出声道:“你自己叫,我怕他的起床气。”   “他没有起床气。”这个李言蹊最清楚不过。   江胜扶额道:“那是对你。”他可还记得有一次在他家,半道去掀周颂的被子把人叫醒,被对方臭脸臭了一整天,一整个低气压谁点炸谁。   “……”李言蹊一时哑然。   “其实他对你……也是不错的。你……”江胜一句话没说完,李言蹊已经打断了他,“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那么现在就请你出去,我不欢迎你。”李言蹊声音有点冷,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戾。   江胜有点尴尬,这他妈的,还真是仗着周颂喜欢就这么**炸天!   周颂被两人吵醒了,坐起身来,“你来干什么。”   江胜这才赶紧转回身,“来看你啊,膝盖好些没?”   “嗯,皮肉伤,不碍事。给我倒杯水来。”周颂坐在床上使唤人。   江胜也没二话,赶紧去倒水来,周颂伸手来接,他顿了一下:“这手……怎么回事?!这么大一牙印?”   周颂接过水,也不答话,咕咚咕咚喝个痛快,把空杯子放一边,才说:“拿点吃的来。”   林乙去上卫生间回来,才知道人醒了,赶紧拎着食盒进来,“周总,您醒了。”   大食盒里放了三个菜一个汤、一份米饭、一份清粥,江胜帮忙把饭食拿出来,周颂先舀了粥,然后下床端给李言蹊去,“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李言蹊被他扶着靠坐起来,他左手受伤了,只有右手不方便吃东西,周颂很自然的坐在他床边,拿起勺子舀粥喂人。   李言蹊倒也不矫情,也或许他早已习惯了这人这么照顾他,所以乖乖靠着床头张嘴,对方喂一勺他吃一勺,吃了两勺之后,他微微皱着眉:“受伤的人连盐都不许吃吗?”   周颂立马舀了一勺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果然是淡的,他随即抬头往林乙那边看:“汤是什么汤?”   林乙赶紧说:“骨头汤,夫人熬了一上午的。”说着舀了一碗端过来。   周颂对厨艺完全不懂,他先尝了一口,油盐香甜可口才倒了一些到粥里,搅拌均匀后才又开始喂李言蹊,这回李言蹊没话说了,乖乖吃着粥,大概是饿狠了,一连把那一碗粥都吃完了。   江胜默默地站在一边,险些要站立不稳,他的确傻眼了,就是对他女朋友,他都没这么……这么细致过,周颂那表情,那动作,小心翼翼的就跟捧着个青花瓷瓶儿似的。   林乙倒是见怪不怪,一脸淡定接过空碗,然后递上纸巾给周颂,周颂帮李言蹊擦了擦嘴角,又问:“还要不要?”   李言蹊摇摇头,他才帮人慢慢睡倒,掖好了被子才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赫拉端起那碗米饭,泡了汤呼噜呼噜吃起来,林乙已经帮他摆好了小饭桌,桌上的菜全是周颂爱吃的,一看就知道周夫人十分挂念儿子。   江胜原本打算走了,见他吃得这样,也在小饭桌另一边坐下了,自己拿碗盛了一碗汤,陪着他慢慢喝,“嗯,阿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你今天不上班?”周颂默默吃着,抽空问江胜。   “陪你吃完饭就走,你这膝盖好好养养,别总动来动去,那地方万一留了后遗症,会影响走路。”江胜苦口婆心。   “不妨事,那点碎玻璃还没我的骨头硬。”周颂漫不经心的。   江胜猝不及防把手指往周颂的膝盖上轻轻一按,周颂立马倒吸着冷气喝他:“干什么你!”   “我看看你骨头有多硬嘛。”江胜斜眼朝李言蹊那边看了看,那人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但仔细一看,垂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揪紧了被子一角。   江胜笑得很坏,装模作样的啧啧到:“不好好注意伤口,往后瘸了坐轮椅都没人推你,恐怕到时候还得是我这个好兄弟吧?”   周颂直接冷声道:“林乙,送客!”   林乙赶紧过来,“江少爷,我送您。”   江胜人也看了,汤也喝了,使坏也使了,起身干脆利落的走了。   他们一走,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周颂吃饱喝足睡够,打算去洗个澡,考虑到受伤的膝盖,他只是随便冲了一下,修了边幅换了衣裳,又是那个神采奕奕的周总裁了,英挺俊朗,气势迫人。   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李言蹊乍一看他那样子,忍不住往被窝里缩了一下,这一动作不小心牵扯到伤得那只手,李言蹊疼的闭上了眼。   身体的条件反射最诚实,李言蹊骨子里终究还是怕从前的那个周颂。   周颂出来第一眼自然是放在李言蹊身上,他注意到李言蹊的这个小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他被一种莫名而巨大的哀伤袭中,冲得他膝盖一阵刺疼,想要跪下去。   原来他带给他的,只有伤痛和恐惧,且这么刻骨铭心。   周颂原本想要过去跟人说话的脚步生生止住了,他调转脚尖方向,默默回了自己的病床上躺下,只是身子朝向李言蹊的方向,用不动声色的目光看着人。   李言蹊闭上眼睛就不愿再睁开,他有些懊恼和沮丧,明明自己已经赢了,却还对这个人心存惧意!自己是赢家,可只要在周颂面前,他就还像个小丑一样,第一反应是躲开。   李言蹊闭着眼,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往后都不用再怕他了,他已经亲口承认他后悔了,他已经答应过自己等伤好了就放自己走!往后自由了!   想着这些,他突然开口:“周颂。”   周颂冷不丁被人点名,愣了一瞬才应到:“嗯?”   “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我挺过来了就放我走?”李言蹊睁眼看着对床上的男人问。   最怕的还是来了,再不想面对终究也得面对,周颂深吸了一口气,说:“是答应过。”   “那还算不算数?”李言蹊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很紧张,他生怕这人只是骗他的,鉴于他从前的恶劣行径,也不是没可能。   “等你伤好了再……”   “不!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李言蹊打断了周颂的话,他甚至微微揪紧了床单。   “算数。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周颂平静的说着这话。   听了之后,李言蹊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只听对方又说:“我答应放你走,但你也要答应我,先好好养伤,身体养好了再说,好吗?”   李言蹊闷声“嗯”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了。   之后,两人虽然共处一室,但一天对话不超过三句,就算说话,顶多也只是“嗯。”“不吃了。”“不疼了。”这样的简短句子。   周颂也不盼着对方能跟他聊天,都只是安安静静守着人,周夫人每天换着花样专门熬了骨头汤来,一半多都是进了李言蹊的肚子里,周颂自己反而没吃下去多少,病房里随时有鲜花和新鲜水果,林乙每天都会来,公司那边一些需要周颂亲自签字的,他都得带过来医院。   林乙这天踏进病房,看见自家老总在削苹果,也不敢出声打扰,生怕他划了手,这人以前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细致活儿?一个大大的苹果快被他削没了一半。   李言蹊也不说他,静静地靠着床头等,他打算看看这颗苹果自己能不能吃上两口,林乙实在不忍心了,出声说:“周总,要不我来帮您吧?”   周颂似乎并不觉得有问题,皮儿都没粘着果肉了,还削得挺干净的,他也不理林乙,自顾自把一个苹果削完,递给李言蹊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对劲,于是回头训林乙:“你买水果也不知道买点大的?你瞧瞧削完皮都快没了,还让人吃什么?”   林乙:“……”   李言蹊:“……”不愧是周颂。   训完人,周颂又问:“要不要再重新给你削一个?”   李言蹊摇摇头,“够了。”他咔嚓咔嚓啃着苹果,吃得很慢,也很乖。   周颂这才起身去另外一边处理公事了,年后收假事情比较多,林乙天天医院公司两边跑,家里的未婚妻天天欲求不满,哼哼唧唧的发照片撩他,这会儿他刚掏出手机打算把一则新闻递给周颂看,一张穿着黑色性感浴袍的半裸美人图猝不及防的跳了出来,上面还打着字:“老公什么时候回来,好想你。”直接覆盖了手机屏幕。   林乙当场社死,尴尬的一把收起手机,“对不起周总!我我我……她!”   周颂冷不丁把助理老婆给看光光了,最后只是冷着脸说了句:“我有个朋友那边缺一位翻译,她要是闲着家里没事干可以去应聘。”   林乙赶紧答:“好的,明天就让她去!”   签完字之后,林乙火速离开现场,就跟身后追着狼似的。       第115章 情绪失控   在周颂的悉心照料下,李言蹊伤口竟然还是发炎了,这天早上,周颂发觉对方的脸有些红,他抬手去碰了碰,心叫不好,赶紧喊来医生,医生拆开绷带一看,伤口微微红肿着,是发炎了,发炎导致低烧。   “怎么回事?”周颂皱着眉。   “伤口反反复复也是有可能的,他这个还算幸运了,肌腱虽受到破损,但修复好了,往后只要不过度使用左手手腕,那就没问题。有的人肌腱受损再也修复不到原来的程度,那只手算是半废了。他这个发炎不算太严重,你别担心。”医生耐心跟他说着。   李言蹊昏昏沉沉的,伤口疼是其一,其二是低烧让他有些难受,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还在想: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发炎了?没碰水,没乱吃东西,没动过伤口……   医生处理好伤口离开后,李言蹊已经浑身是汗了,周颂拿了湿的热毛巾帮他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李言蹊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周颂,周颂却有点不敢跟他对视,视线一触即分。   原本计划好两天后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但因为这事,出院时间又得往后延迟,医生说还得再观察观察,李言蹊无奈,只能接着躺医院。   许言和顾云铮来的时候,李言蹊正在看书,而周颂百无聊赖的躺在他自己床上看人,李言蹊这么多天已经习惯了那道放在身上的目光,一开始有些不适,后面慢慢地也就适应了,任凭对方怎样,他该干嘛干嘛。   许言见人第一句就是:“言蹊,你胖了啊。”   李言蹊放下书,“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胖也说不过去。”   “看来周总把你照顾的挺好啊,从前没发现他还有这本事!”许言笑着调侃,“不过也该胖点儿,你太瘦了。”   李言蹊笑笑,没说话。   周颂也坐起了身,顾云铮跟他打过招呼,问他膝盖好了没,他说已经全好了,两人低声说着医院上的公务,那边“双言”也相谈甚欢,聊天声音一点没压着,时不时许言爽朗的笑声就传了出来,直接盖过谈公务的周顾二人,李言蹊多半只是笑,但绝不出声的那种。   李言蹊可闷坏了,他是斯文少语,但不代表他喜欢闷,许言来看他他是很开心的,听着许言讲一些医院的趣事,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顾云铮发现周颂的视线老往自己身后去,就知道他在看谁,他怕这位又打翻醋坛子,赶紧低声说:“是不是吵到你们休息了?我们也该走了。”   周颂收回目光,“再坐会儿。”   顾云铮有点讶异,之前这人可不是这样的。   “他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对着我,他从来都是一个表情。”周颂语气有些低沉,就像是从胸膛直接发出来的声音一样,闷闷的,厚重的像湿绵絮。   顾云铮闻言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说:“你这是……摊牌了?”既然周颂都不见外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那么他也就不把周颂当作上司了,而是以朋友的口吻问的。   “其实他心里早就明白了,就是等着这么一天,亲眼看着我败在他眼前。从前是我待他不好,恨我也是合该的。”这些话,他可以跟顾云铮说上几句,是因为顾云铮跟他是一类人,他们都喜欢男人,也比较能理解这种感情,江胜跟他关系铁,但他未必能感同身受。   顾云铮宽慰周颂:“你得给他一些时间,你们两纠缠了快一年多,说实话从来没有分开过,以前你管他管得紧,他根本无从考虑什么,只想着怎么反抗你逃离你。”   周颂捏了捏鼻梁,“我答应等他伤好了就放他走。”   “真的放他走?”顾云铮不信,又说:“真的再也不管他?”   周颂的视线再次落到李言蹊身上,像头狼盯着自己唯一的猎物,他说:“他是我的人,这辈子他逃不掉。”   他没说真的放还是假的放,但顾云铮已经听出来了,恐怕此“放”非彼“放”,那个青年,就算离开了周颂身边,也绝对离不开周颂的视野。   顾云铮点点头,“我也觉得你舍不得,放他走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又说了点别的,慈恩那边遇到点小麻烦,医患问题似乎从来没有办法完全避免,好在院长很给力,不用周颂操心。   顾云铮跟许言也不能待太久,他们俩是专程来看人的,并没有休假,医院那边还得去,临走前,许言轻轻拥抱了一下李言蹊,说了句鼓舞的话,周颂看着这一幕,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拥抱李言蹊那个人是自己。   顾云铮跟两人道了别,带着徒弟走了,病房里很快又安静下来,李言蹊陪着人说了这许久的话,也有点困了,把书放到一边打算睡一觉。   周颂原本想说什么,又把话吞了回去,李言蹊睡着以后,他转身出去了。   医师办公室里,周颂翘着二郎腿坐在医师的位置上,嘴里含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深邃的眼眸盯着他面前的医生。   “周先生,您这兴师问罪的样子让我说什么?”医师很头疼,也很无奈。   “我只是让你拖延一下他出院的时间,没想到你却让他伤口发炎了,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周颂咬着烟,语气不善。   “那我有什么办法?之前用的都是全球最好的药物和药剂,我昨天尝试着换成普通的,哪想到凑巧就这么突然了……”医师说着都有点说不下去,身为医者,却要做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哪有医生不希望自己的病人早日康复呢!要不是眼前这个活霸王突然闯进自己的办公室,逼着自己拖延病人出院,他才不会这么做。   “那你也不能拿他的身体开玩笑,我不信你没有其他办法。”周颂把烟拿出来夹在指缝里,朝前盯着医师。   “哎呀,我都跟您解释了,伤口反反复复是有可能的,也不一定就是因为换药剂的原因,你看他现在不是好了吗?”医师怂且认真的说着。   “药剂换回去,用最好的。你去想办法再往后拖延两个星期,钱我出得起。”周颂说完站起身就走,临了放下一个信封在桌子上。   医师见人走了,才坐回了自己椅子里,颤抖着手去拿信封,拆开一看,里面有一张新的银行卡。   李言蹊睡到傍晚时分还不见醒,周颂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才松了口气,他轻轻晃了晃李言蹊,“言蹊?醒醒,该吃饭了。”   李言蹊睡得正酣,被人吵醒了,有些不高兴,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不吃。”   “吃了再睡,医生说一日三餐要按时才能利于伤口恢复。”如果放在以前,那他肯定不会把人叫醒,由他睡够了再说,养伤期间还是按照医嘱来。   李言蹊一听这话,才不情不愿坐起身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套上拖鞋懒懒散散地往小饭桌那边走,跟只猫似的,周颂看着他这模样,真想把人抱怀里揉捏一番,从前肆意惯了,这会儿天天馋也只能使劲忍着,不敢再造次。   吃完饭,医生日常来查房,例行问过情况之后,说:“还得继续住院观察,保守来说,两个星期绝对可以出院了。”   李言蹊都傻眼了,他急了:“不是,医生啊,之前不是说马上可以出院了吗?怎么现在还要两个星期?”   医生咳嗽一声,严肃地说:“明天开始你要进行肌腱复健,你这个伤口有点深了,如果不做好复健的话,以后你的左手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灵活了。”   李言蹊愣住,“这么……严重的吗?”   周颂同时一皱眉,语气透着不悦,“你之前怎么没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步一步来,我怕提早说了影响病人伤口恢复,有时候心理也是战胜病魔的重要原因之一。”   周颂又说:“所有用得到的都要最好的,他靠这双手吃饭,不能有任何闪失。”   “您放心,这是自然。”医生说完之后离开了。   李言蹊垂头丧气的坐着床上,他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严重,如果他的左手从此不能再恢复如初,那他往后的生活肯定有诸多不便。   周颂出声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它恢复如初,国内不行我们去国外治。”   李言蹊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我自己会承担这个后果,是我自作孽。我往后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了。”   周颂猝不及防挨了刀子,还是挺着胸膛硬着气说:“你答应过我等伤好了再说,伤口没好的一天你都不能反悔!”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我离开你只是迟早的事,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皮,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感受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要跟你相处在一个屋檐底下有多烦?我凭什么不能反悔?!”李言蹊眼眶有些红,他现在脑子里全是医生那句“左手不能恢复到从前那样灵活”的话,对于一个每天都要跟电脑打交道的人来说,谁接受得了这种事?   他心里烦闷得快要炸裂开来,偏偏周颂还往上凑,一起积压的情绪突然就被打翻了,浇了周颂满身满脸。       第116章 零落成泥   周颂看着这样尖锐锋利的李言蹊,一时哑然,喉结滚动之后也只是说:“你可以不在意我的感受,但你不能不在意你的左手。这是一辈子的事,不要因为跟我怄气而耽误它。”   李言蹊把脚缩回床上,然后身子调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周颂,也许这一久看似平静的相处之下,蕴藏着沉默前的爆发。   到底是谁在咎由自取?他一时也无法分得清了,对于周颂,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要以什么样的心态才能让从前那个自己甘心?   要说一点不恨那是假的,他不顾一切想离开这个人,可是好像什么都在跟自己作对,连伤口也是!   所以他崩溃了,情绪完全失控,对着这个说爱他的周颂,他肆无忌惮,口无遮拦,一点都不像他李言蹊。可是说了那些故意伤害对方的话,他也没能开心起来,反而心情越发糟糕。   这晚,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李言蹊原本要洗澡,也因为心情极差的缘故而作罢了,他一直蜷缩在床上,不动也不吭声。   周颂看人这样,也不再去找虐了,而是跑去找主治医师,办公室里,医师给周颂倒了杯茶,然后说:“复健是个很好的理由,并且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有好处但不是必须的?”周颂捏着茶杯把玩。   “是的,怎么了吗?”医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对方又要后悔了?可话已经说出去了……   周颂沉默一瞬才说:“他的左手到底能不能恢复如初?”   “能的。只要他注意修养,所以你不必担心。”医师说着,把一张表格递给周颂,“这是计划表,明天开始会有专门的医生陪他复健。”   周颂接过去看了看,“我陪他不行?”   “额……你可以陪同,但还是得有医生在旁边指导。”   “嗯,那就照这个来吧,确保万无一失。他那双手不能毁掉,还要做很多事。”周颂幽幽地说。   “好的。”   周颂看见茶几上有个烟灰缸,他拿出一根烟来,点上火才问面前的白大褂,“介不介意?”   白大褂赶紧摇摇头,然后跑去把窗户打开了。   周颂起身走到窗户前,一口一口吸着烟,尼古丁的味道稍微麻痹了一下大脑,否则它总是清晰的记着李言蹊说的每一个字,扎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没有烟瘾,但是极度烦躁的时候会习惯性抽几根,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像最近这样频繁抽烟了,自从跟李言蹊在一起,知道他会过敏之后,无形中他已经慢慢地不再抽烟了,其实那个人,默默地影响了自己很多习惯,只是自己没察觉。   如今他成了他戒不掉的瘾,他却要他一点点必须戒掉。   次日开始,李言蹊开始了他的复健旅途,说是复健,其实也只是在一个专门的地方做些运动罢了,一运动免不了会出汗,他又是个极爱干净的,因此每次他最痛苦的事就是运动完之后的洗澡,周颂不允许别人碰他,所以只能是周颂亲自帮他洗。   当然,“周颂不允许别人碰他”这个事实是李言蹊自己猜出来的,因为他问了医师能不能自己洗,医师说不可以,然后他又问能不能找个别的医生护工帮他洗,医师说医生护工都分配完了,只能让家属代劳,再说还可以省笔钱,李言蹊哑口无言,医师都这么说了,那总不可能不洗吧?   因此洗澡对他,不,对周颂和他两个人来说都是个折磨人的事。   两个人都在忍,李言蹊要忍住从前的那些记忆,周颂无时无刻要忍受珍馐的诱惑。   李言蹊的身体对周颂的靠近极其敏感,明明周颂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但对方一靠近过来,身上就自动染了一层粉,他穿着短裤坐在水里,背对着周颂,对方拿着热毛巾轻轻擦过肩背,他要不是担心左手沾到水,恐怕人已经躲水里去了。   水波就没停止过漾开小圆晕。   周颂发觉对方的异样,面上终于柔和了一些,他故意一本正经的说:“水温合适吗?烫不烫?”   李言蹊低声“嗯”了一声。   周颂又问:“力道还好?”   李言蹊耳尖也红了,又“嗯”了一声。   周颂就是折腾人,鼻息喷洒在李言蹊湿乎乎的脊背上,像在挠人痒痒,偏偏他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由李言蹊后脖颈一路往下到人尾椎骨,生怕把人弄坏似的轻巧。   李言蹊终于受不住了,催促道:“你能不能快点?”语气有着恼恨和羞赧。   周颂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嗯,我快一点。”   这话一出,李言蹊总觉得不对劲,仿佛身体被唤醒了以往的记忆,那些强迫性的欢爱,已经深入骨髓了。他猛地转回身来,白皙带粉的胸膛不断的起伏着,“你故意的。”   周颂绅士的往后退了一点点,手里拿着毛巾往上举了举,一脸无辜,问:“怎么了?弄疼了吗?那我轻点。”   “……”李言蹊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说:“你不要说话了。”   周颂点点头,“好,我不说话。”   李言蹊抬着手不让沾水,挺直了胸膛等着周颂帮他擦,对方重新拧了毛巾,轻轻碰上他的脖颈,然后往下擦,路过戴着乳环的地方,李言蹊“唔”出了声,然后往后一缩躲开了,他脸上全是难堪,“能不能把这个取了?”   说实话,要不是今天,他压根儿都没想起过自己胸前还戴着这么个玩意儿,他居然已经习惯了它,太可怕了。   习惯到底是一种什么猛兽毒药?   周颂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拿着毛巾要往前去擦。   李言蹊拿右手拍开他的手,“把它取了!”   周颂这才说话:“我没答应过这个。”   “不帮我取是吗?那我自己来。”李言蹊“哗啦”从水里站起来,穿着湿淋淋的短裤往外就走。   周颂扔了毛巾跟上去,“言蹊,你到底在跟我闹什么?”   “我要你取了它,我不想戴着它,我恶心它。”李言蹊浑身都在滴水,往日那双璀璨动人的眼眸里面全是恨意。   “我要怎样做才能消除一点你对我的恨?哪怕只是一点点?言蹊,给我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好不好?”周颂退无可退了,他觉得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他一直站在峭壁悬崖边缘,对方不断地推他,是否真的要让他摔下去砸个粉身碎骨,才能换得对方的原谅和接受?   李言蹊冷笑了一声,“那你从前给过我一点重新来过的机会了吗?”   周颂有些急切的说:“从前我没办法去改变,但是往后我可以去改变,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弥补你!”   “周颂,别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你要是想弥补我,那就把这个取了,等我出院后立马让我走。”李言蹊拉着小银环轻轻扯了扯,一阵耻辱的酥麻感像过电一样窜过尾椎骨。   周颂拿出自己的手机,划拉开一个软件指纹解了锁,李言蹊胸前的小银环应声而开,周颂抬手去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   手指不小心碰触到李言蹊乳首,那一圈周围立马布满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李言蹊蓦地咬了下唇,这具身体居然对这个人这么敏感了……   李言蹊缓过那一阵酥麻之后,抬眼只看见周颂扯开自己的浴袍前襟,露出结实而瘦削的胸膛,他把小银环递给自己,“来,用它从我这里穿过去。”   李言蹊后退半步摇摇头,眼神有着惧怕和排斥。   周颂往前一步,把小银环强行塞到李言蹊右手里握着,然后捏着李言蹊的右手手指,生生把小银环从自己的左边乳首上刺穿过去,再摁着李言蹊的手指一扣,乳环戴在了周颂的胸膛上。   之前他帮李言蹊戴,事前还揉捏了那个地方一番,等那里稍微麻木了才穿过去的,就当作手工麻醉,而这一次,毫无预兆直接打穿过去,可想而知有多疼,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丝缕血迹沿着银环周围流了出来,有些触目惊心,周颂松开对方的手,“曾经我加注在你身上的,你可以一样一样从我这里拿回去。”   李言蹊指尖还残留着周颂的温度,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里喃喃,“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疯子总比赌徒好,你敢赌命,我疯一下又怎么了?我周颂这辈子只要你李言蹊一个!”周颂面上全是疯狂,英俊的脸膛此时看上去有点扭曲,“我甚至在想,只要能博得你的原谅和接受,你用刀子捅死我都行,只要能抹平你心中的恨!”   李言蹊面上青红一片,“周颂,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抹掉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吗?!你要我怎么接受一个强暴犯!你嘴上说着你后悔了、你错了,可你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你的错!你内心深处还是不觉得你曾经的行为带给了我什么样的灭顶之灾!如果暴力有用,那这世上还要警察干什么,还要法院干什么!你凭什么……要求我去当个杀人犯!”   周颂眼眶也红了,被最爱的人说成这样,他就像被打下了十八层地狱,“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接受我?”   “我告诉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李言蹊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折回了浴室里,然后把门关上了。   周颂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踩成了一滩烂泥,脏兮兮发着臭。       第117章 过度呼吸   李言蹊关上浴室门之后,靠着门喘息了一阵,他感觉自己变了,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李言蹊,不论是身体还是性格,他已经被周颂彻底改造了,像个赌鬼、像个疯子,歇斯底里大吼大叫,尖锐又丑陋,完全失了温润和斯文。   “为什么偏偏要遇上你这个混蛋……”李言蹊闭上眼,痛苦的喃喃出声。   周颂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他现在对于李言蹊单独待在浴室里有阴影,生怕那人再来一次,那他真的会受不住。   “言蹊,你开门,别锁着。”   李言蹊靠在门上不动,他觉得无比的疲惫。   “我不进来,你把门开着,让我看得见你在干什么。”周颂不放弃。   李言蹊叹了口气,转身拉开门,然后自己拿干毛巾擦着身体上的水,周颂也不进来,就那么看着他,李言蹊除了擦水,连脱个裤子都做不到,他有些气恼,一只手扒拉着短裤往下扯,动作有些粗暴。   周颂生怕他碰到左手,只得说:“我帮你,好不好?”   李言蹊不理人继续自己捣鼓,抬脚的时候差点摔了,吓得周颂魂飞魄散,赶紧一个箭步冲进来抱住人,“你这是在往我心口上捅刀,我承认每一刀都很疼,但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当刀子?”   李言蹊穿上干净舒适的衣物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两个人暗自都松了口气,时间明明才过了一个小时,却像一个世纪那么久。   熄灯之后,黑暗里李言蹊重新睁开了双眼,他不想闭着眼,因为一闭眼周颂那疯狂决绝的模样总是漂浮在眼前挥之不去。   以往那双总是深邃沉静的眼里盛满了小心翼翼和伤痛,以往总是高深莫测睿智冷静的面容现在全是狼狈和讨好,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人,现在匍匐在尘土里摇尾乞怜,他完全不适应这样的周颂。   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不想看见这样的周颂。   每次自己都像疯了一样不断地说一些难听的话去刺对方,可心里依旧不舒坦,甚至有种难言的情绪在心底翻腾,他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在向大人耀武扬威,大人一边受伤,一边选择宠着小孩。   李言蹊胡思乱想一通,心情复杂的睡着了。   对床上的周颂,听见李言蹊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悄悄地起身出去了,他让司机去找来酒精和消炎药,然后自己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扯开睡袍,看着胸前血迹已经凝固了的伤口,曾经戴在李言蹊胸前的小银环,此刻戴在了自己身上,这也算一种无言的亲密了。   历经了这一场,之后两人的相处不知为何平和了许多,周颂依旧寡言,该说的他不吝开口,哪怕会惹李言蹊不高兴或者惹了对方朝他耍脾气他也要说,不该说的他一字不言,只是默默地陪着李言蹊,不论李言蹊去哪身旁总有他。   复健的时候,周颂依旧在一旁陪着,要么沉默的看着李言蹊,要么自己在一旁锻炼,久而久之,医生们差不多能猜着他们两关系,不是兄弟也不是父子,也绝不会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再说,周颂那副宠妻模样,谈过恋爱爱过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眼里的情已经抑制不住了,铺天漫地。   李言蹊流汗了,他很自然的递上热毛巾,人差不多快渴了的时候,温水已经倒好了拿过来,李言蹊浑身很热要出复健室,他已经把专门的长毯子给人披身上了,期间他也不说话,只是很自然的做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仿佛天经地义。   这天,李言蹊不听医生的话,明明已经到了休息的时候,他仍旧不停动作还在运动,医生劝了他两次了他还是不听,周颂见状朝医生点了个头,然后医生离开了,周颂走到人边上,“你这样过度运动,对伤口恢复没一点好处。”   李言蹊只是闷着头不理人。   “昨晚的事都怪我不好,你心里有气朝我撒,别伤害自己。”周颂一脸平静的说。   这不提还好,一提李言蹊瞪着人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提了。”   “言蹊,你不用觉得难堪,你是个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幸好我在,可以……”   “你别说了!”李言蹊因为运动过度,胸膛剧烈起伏着。   周颂见对方终于停了下来,果然不说了。   “都怪你,是你把我改造的这么……这么不堪的!动不动就对着一个男人……起反应,你把我变成了跟你一样的变态,你故意的。”李言蹊想起昨晚的事就恼恨不已,照理说这件事的确怪不到周颂头上,因为昨晚是他先……   李言蹊自己觉得,骤起的欲念是因为运动量不够,身体才有需求,所以今天他发了狠的运动,希望往后不要再有昨晚那种情况,他觉得那是种耻辱。   昨晚李言蹊说什么也不让周颂帮他洗澡,自己倔头倔脑得往浴室里一钻,然后锁了门,周颂被关在门外一脸疑惑,反思了片刻没想到有什么惹了对方不快的,然后试探着敲门:“言蹊?”   李言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身体忽然就这样了,他低头微微扫了一眼自己那处,半抬头的趋势险些把他吓疯过去,就像个青春期的男孩子初知人事一样,懵懂羞涩,此时的他怎么敢让周颂靠近?   “言蹊,洗了澡赶紧休息,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要跟我闹脾气等明天好不好?”周颂用尽所有的耐心哄着人。   李言蹊有些不甘心地说:“谁跟你闹脾气了。我只是想……自己洗。”   “你自己洗碰到伤口怎么办?你不是天天盼着赶紧出院吗。”   李言蹊想了一会儿,决定等下绝对不转身面对着周颂,这样他就发现不了自己的异样了,自己洗澡的确还不能冒这个险,再这么僵持下去也无济于事。想明白了这点,李言蹊把门锁解开了。   周颂一身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晚饭前他有急事出去了一趟,然后赶回来帮李言蹊洗澡,时间稍微有点晚了,所以他把换衣服的时间直接省掉。   进来浴室之后,他试过水温,然后抬手解了西装外套的纽扣,开始着手帮人洗澡,清理好背之后,他等着李言蹊像往常一样转过身来,可对方依旧背对着他,“言蹊,该前面了。”   李言蹊耳垂都红了,他咳嗽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前面……不用了,随便擦擦。”   周颂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再看到人红了的耳垂,心下一瞬便已了然,是了,两人自从过年前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一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除了擦澡偶尔触碰,其余时间一个真斯文,一个假绅士,都正派得很。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食肉动物能忍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太爱李言蹊,但却从没想过李言蹊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也会有生理需求。再者,这具之前被自己强制开发了那么多次那么久的身躯,再怎么样也该食髓知味了一丝半毫。   原来,一直隐忍的人不止是自己,想到这,周颂阴霾了许久的心骤然放晴了一些。   李言蹊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和动作,一时有点慌,因为周颂的触碰,下面反而敏感的越发精神,心里一直逼迫它赶紧睡过去,但这事就是这么寸,它非得跟你对着干。   周颂靠近了一些,凑到李言蹊耳旁低声说:“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今晚你不要想其他的,交给我好不好?我不会让你看见我的脸,也不让你难受,我来帮你。”   李言蹊大脑里“嗡”的一声然后一片空白,不及他反应,周颂灼热的大手已经抚了过来,试探着隔着短裤包裹住自己那处,然后动作娴熟地揉捏起来。   李言蹊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嘤咛一声往后靠去,落在宽厚熟悉的胸膛里,身后的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任由自己靠着喘息,而那只手却钻入短裤底下,开始放火作乱。   李言蹊咬着下唇,感受着那只手给自己带来的快感,顶端,底部,小口,上推下滑,挤压,时快时慢。   周颂极力克制着自己,连呼吸声都没有紊乱过,只是有些灼热。其实,他恨不得把身前这个人扒光按在墙上然后狠狠进入,像从前那样肆意搅弄,把人欺负到哭着求饶,然后再吻住他,连哭都不让他哭出来,只让他瑟缩在自己胸前颤抖抽噎,不得不承受着自己凶狠的撞击……   李言蹊快要站不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戒掉周颂带给他的一切,却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只要周颂一碰他,他就可以软成一滩水,连张口拒绝都做不到。周颂熟知他的敏感点,知道怎么做能让他舒服,他就算能拒绝周颂这个人,但也拒绝不了身体的欢愉。   在认识这人之前,自己连自渎都极少做,偶尔一次也是草草了事,如今身体已经变成这样……李言蹊在快感来临前还这么想着,厌弃着,很快,他没法再想这些,因为他已经被人转了回来。   周颂把人轻轻按在墙上靠着,抬手把李言蹊的双眼合上,然后凑在人耳边说:“不要睁开。”   李言蹊大脑早已当机,对方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直到他感觉到自己被什么含住,暖热的湿嚅感包裹着他,他才震惊的睁开了眼。   这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跪在潮湿的地板上,挺直上身微微仰着头,性感的喉结不停滑动,淡色薄削的嘴唇费力的张着,高挺的鼻梁两侧鼻翼正艰难的呼吸着,李言蹊只一眼,就忍不住了……他右手揪着男人的黑发挺腰撞了几下,然后往后撤出一些,低吟一声射了出来。   浴室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第118章 张牙舞爪   李言蹊靠在墙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入目的景象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同时又有点变态的隐秘兴奋。   跪着的人唇畔、脸上、黑色的西装前襟上,都沾了乳白色的液体,灯光和水汽晕染下,淫靡又性感,尤其对方的头发被自己揪扯得有些凌乱,额前垂着几缕湿掉的黑发,因为之前的猛烈撞击刺激喉咙,此时狭长的双眸铺着一层水光淋漓,英俊的面庞上白浊覆盖,这样的周颂有点狼狈,却又像一支藏着毒的罂粟,美却致命。   周颂从前哪里做过这种事?跪着帮人含出来,还被人揪着头发顶弄喉咙,最后被**,除了他李言蹊,谁敢这样对他?   这种姿势,被服侍的人倒是舒服,服侍的这一个享受不到一丝半点,但周颂心甘情愿,他抬手擦了唇边和脸上的白浊,然后拿过热毛巾帮李言蹊清理胯间狼藉,他每擦拭一下,李言蹊便颤抖一下。   帮李言蹊穿好衣服,他脱下脏了的西装外套,一把抱起人往外走,这完全是习惯使然,从前每次做完,李言蹊腿软的根本站都站不住,都是他把人抱回床上的。李言蹊今晚受得刺激有点大,乖乖让人抱到床上安置好,一声不敢吭。   周颂帮他盖好被子,说:“晚安。”嗓音低哑不堪。   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了很久,他在床上听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全是之前的场景,为什么会觉得那样子的周颂……   周颂看着堆在地上废了的西装,并不觉得可惜,相反,他觉得很值。李言蹊那享受的表情,那一闪而逝的惊艳目光,那在他嘴里高潮的可爱模样,费点西装又怎么了?回忆着那些小表情,他打开了自己身下猛兽的囚笼,压抑太久,欲兽张牙舞爪的叫嚣个不停,他抚弄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释放出来的一瞬,他想:从前的他何必自己动手?勾一勾手指有的是人往他身上扑,他像一匹驰骋疆场的野马,无拘无束,却也无牵无挂,可如今他被拴住了,被圈在名叫李言蹊的马圈里,圈门大开,他自己却无法自动走出去,重回疆场做回那匹野马。   他当初问过苏珏“爱就这么贱吗?”苏珏回答他:“在你眼里是贱,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在我眼里,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付出的。”   自己现在在李言蹊眼里,是不是也是贱的慌?   他从前不懂得爱,也不屑于去谈爱,如今他知道了,喜欢是放肆,放纵自己的欲望去占有,而爱是克制,克制一切张牙舞爪的欲望。   有了这晚这一出,次日的李言蹊才闹了半天别扭,不听医生的话暗自较劲,所以周颂才来劝人。   李言蹊住院的这一个半月,期间爷爷奶奶打过电话来,李言蹊瞒着二老不敢说这些,二老居然问起了周颂,周颂就在一旁,李言蹊原本想说不清楚,那是他老板他怎么可能时时知晓对方情况,却没想到周颂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这人装模作样说了声抱歉吵到你打电话了,动静这么大,生怕电话里的人听不见似的!   李言蹊瞅了一眼周颂,不情不愿的对电话里的奶奶说:“嗯他好着呢,人家一大老板还要我们操心呀?”   老人家还在电话里责怪自己孙子不懂事,“人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一点都不念着呢?往后你爷爷我们两不在了,你有个像他这样靠谱的朋友,我们也放心些,让你成家你也总不成一天天拖着,你让奶奶说你什么好!”   房间里很安静,老太太说话声音还挺大,周颂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不可察觉的弯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言蹊垂首听训半天,有苦难言。   两个星期的时间很快过去,周颂也不能再想出什么办法拖延李言蹊出院,复健也完成了,伤口也恢复到可以自己碰水的地步了,李言蹊心情很不错,出院的这天早上早早起了床,自己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着周颂。   相反周颂比较磨叽,换衣服半天换不好,李言蹊看着他第三次扣错扣子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去:“站着别动,我帮你。”   周颂垂手站着不动,李言蹊帮他把扣错了纽扣的衬衫扣一颗一颗重新解开,然后再一颗一颗帮他扣好,仿佛是顺手成自然,领带也拿起来帮周颂一起系好了,他退开两步看了看,“嗯,可以了。”   周颂一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吗”差点脱口而出,李言蹊已经率先走出病房了,终于可以出院了,终于可以重获自由了!   出院手续只需周颂一签字即刻生效,司机和保镖收拾好了东西已经拎到车上了,医师跟李言蹊握了握手,笑着说:“恭喜康复,这几天尽量不要使用左手过度,要让它慢慢重新适应,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李言蹊也笑着说:“谢谢医师。这一久辛苦你了。”   “回去好好谢谢你这位家属,他可比我辛苦多啦!事事用心,就怕你左手恢复不好。”医师在两人间来回看了一眼,笑着讲。   李言蹊面上有点热,小声说了句:“他瞎操心。”   然后医师又跟周颂握了手,两人一句话没说,只是眼神交汇了一下。   走出医院,李言蹊才发现,外面到处生机盎然,树木抽出新芽嫩叶,小草在春风里摇曳生姿,原来又是一个仲春时节,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兴海,一切的一切还未发生……   周颂见人停下来不走了,侧头去看,才发现对方看着花草树木在发愣,“是不是觉得闷太久了不舒服?”   李言蹊摇摇头,只说:“走吧。”   跟着周颂去到车旁边,李言蹊才发现今天来接他的车不是往日经常看见的那辆黑色大奔,而是一辆加长版黑色轿车,这辆车停在这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两人前后钻进车里,也不知道又要惹了多少人臆测。   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家高档餐厅外面,李言蹊才明白为什么之前周颂非得要他穿正装,为什么今天要换车,上层社会人士还真讲究,踏进餐厅之前,李言蹊心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出入这种场所了,就当跟这一年多以来的生活告个别吧。   周颂并排着李言蹊缓步踱着,“庆祝你康复出院。”   李言蹊很不适应这种场所,闻言说:“也没必要非得来这种地方……”   “现在吃午饭还早,他家有个植物园和小型海洋馆,专供顾客饭前饭后消遣散食,我带你去看看,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吃午饭。”周颂朝刚要走过来带他们的服务生摆了一下手,他不想有第三个人打搅两人。   直穿过大厅沿着一排玻璃台阶旋转走下去,果然在这栋豪华的餐厅身后看见了一个植物园,就像被藏在巨人身后的秘密花园一样,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各式样貌的植物苍翠葱茏,高低不一,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花草,有的向地而生,有的被栽种在花盆里,李言蹊简直惊呆了,他漫步其间,仿佛走在一个小森林里。   周颂见他喜欢,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再想着李言蹊要离开他这个残酷无情的事实,仲春之时,有的开得早的花已经开始凋零了,花瓣簌簌落了李言蹊满肩,他也顾不上去掸,只忙着看那些他没见过的植物。   前面小土丘上开满了一整片五颜六色的花,李言蹊不懂植物,只觉得好看,周颂走上前直接摘了一朵插到李言蹊胸前的口袋里,李言蹊责备到:“人家开得好好的你非得给人家摘下来,你还是这么为所欲为。”   周颂咳嗽一声说:“大不了一会挨个罚款就是了。这花名叫非洲菊,还有个名字叫扶郎花,代表着毅力和不畏艰难,还有……互敬互爱。”   李言蹊不接周颂的话,抬脚继续往前走,他闻见了一阵玫瑰的香味,果然,土丘后面不远处大丛玫瑰正怒放着。   周颂走了上来,李言蹊生怕他再摘花,赶紧说:“你可不许再动手了,堂堂总裁随意摘人家种植的花,也不怕被人笑话。”   “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句话。”周颂定定的看着李言蹊,“也许世界上,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李言蹊迅速转开了脸,他有些无措,所以只得迈开步子朝前走。   “言蹊。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周颂出声道。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李言蹊停下脚步,“周颂,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吃了这顿饭,咱们分道扬镳,你继续当你的总裁,我重新过回我以前的生活,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   周颂忽然觉得这些鲜花无比的刺眼,“你过不回从前的生活了。”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还妄想掌控我的后半生?我告诉你,不可能。在你身边的这一年多,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你摆布的李言蹊了。”李言蹊随手拽下一朵带刺的玫瑰,然后塞到周颂手里,他握着周颂的手使劲一摁,那些刺直接扎进了周颂的肉里,“要么你就试试。”   说完,李言蹊掉头就走。   【小剧场小番外在微博,读者群】       第119章 一掷千金   ——   因为是心甘情愿地沉溺,   即使死亡也无需被拯救。   ——   周颂顾不上手心里的刺痛,他血淋淋地捏着这朵玫瑰快步跟了上去。   “言蹊!我没有要掌控你的后半生,我说过从前是我不对是我犯浑,但你不能因为从前那个我而否定往后的我,人都会犯错,你要允许我有这个犯错的权利,我也不过是个凡人!”   李言蹊脚步不停,但他没沿着玻璃阶梯往回走,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石子路。   “你已经彻底属于过我了,你再拥有不了别的人!你被我污染透了,往后你只能让我一点点把你清洗干净,别的人他们没办法!你不要再逃避我了,好吗?”周颂快步走到李言蹊前面挡着人,英俊的眉头紧锁,面上全是焦急。   “我的心从来没有属于过你。”李言蹊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正视过你自己,我不相信我对你的那些好你一点都没心动过!”周颂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有点没底。   李言蹊冷冷看着他,“死缠烂打对我没用。如果你还想跟我最后好好吃一顿饭,那你就让开,不要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周颂满脸受伤的表情,然后微微侧开了身子不说话了。   李言蹊觉得这人从前是头危险的狼,是优雅又凶猛的猎豹,而现在看上去,对方像头吃不到肉骨头还被主人训了的大狼狗,耷拉着尾巴垂头丧气的。   其实自己还是有些心软了吧,要不然何必还要留下来陪他吃饭?到底还是本性良善,面对着这个对自己极尽所有的男人,李言蹊的确是没办法接受,但对人也不全然是恶意。   石子路尽头,是个小规模的海洋馆,碧蓝色的水里,竟然有一对小海豚,驯养员在给他们喂食,见有人来了,马上要引导着小海豚表演,李言蹊见状赶紧阻止:“你先喂它们吧,不着急。”   驯养员是个年轻小姑娘,见来客这么温和,说了谢谢之后继续喂小海豚,李言蹊在一旁看着,听驯养员跟他说海豚的习性和来历。   小海豚吃饱了,开始在水里上下翻腾,时不时还鸣叫几声,可池子就那么大,不过片刻它们已经游过几圈来了。   李言蹊联想到之前的自己,不也跟这海豚一样吗?被人圈禁起来失了自由,于是他问:“他们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还是从大海里捉回来的啊?”   驯养员笑了笑说:“这我可不知道了,我是一个月前才来这儿工作的。”   李言蹊点点头,“他们真可怜,原本应该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遨游,却被养在这供人赏玩。”   驯养员一愣,“可人类不就是这样的吗?我毕业于海洋生物动物系,起初我也觉得他们很可怜,但后面我慢慢地接受了,因为我个人是改变不了这种状况的,但我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驯养员,尽量去善待我所遇到的小动物,这也算力所能及的了吧!”小姑娘一笑,又说,“况且,买卖是禁止不了的,你看,就算你有这种想法,你不也来这里观看了吗?”   李言蹊一下子语塞,他竟然无法反驳。   一直没出声的周颂这时才说:“你个人是无法改变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你能力不够。我一会儿会向老板买下它们,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还它们自由。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有他这样的善良和同情心,我只是想告诉你,强者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小姑娘震惊地看着这个只说了一句话的男人,手里的食物撒了一地,她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了人,这人一句话就要让她丢了工作。   “言蹊,我们回餐厅吧,午饭时间到了。”周颂一改方才的冷冽,换上温和的语气。   李言蹊临走前对小姑娘说了句:“如果害你丢了工作的话,你可以到周氏集团去,让他负责。”   小姑娘楞楞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清楚了没。   周颂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他的言蹊不高兴,还被一个小姑娘拿话闷了,他得讨回来,博君一笑掷千金,他乐意得很。   重回楼上餐厅的时候,服务生眼尖,瞧见周颂手受伤了,急忙送来医药箱,上餐的间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李言蹊虽然不闻不问,但眼睛往那边去了好几次。   席间,两人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安静的吃饭,用过饭之后,两人回了车上,临走时周颂派了司机去跟餐厅老板谈买海豚的事,“你要确保他真正把海豚放回去,不要只拿了钱却没办好事。”   “您放心,我会盯着的。”   司机一走,保镖自动坐到驾驶位上,“周总,直接回公寓吗?”   “嗯。”   闲置了一个多月的公寓终于再次迎回了主人,有人定期打扫,因此倒也看不出没人住的痕迹。   李言蹊歇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周颂差点上去拦人,握紧了拳头才堪堪忍住。   李言蹊其实也没多少自己的东西,衣柜里那些名贵的衣服,全是周颂买给他的,包括电脑和手机,只有一些专业书是自己买的。   他不打算把那些衣服都带走,随便挑了两套放箱子里,然后把书和电脑带上了,周颂终于还是忍不住:“你这么急着走,住处找好了吗?等找好了再走也不迟,你生怕我不放你走是不是?”   “我有住处,你不用操心。再说,你不是知道的吗?那房子说起来你也出了钱呢,我下午去公司递交辞呈的时候看看工资有多少了,如果够的话我一起还给你。那是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只能我自己为她花钱。”李言蹊整理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说。   周颂原本千疮百孔的心,此时又多了两个窟窿,“才装修好,你搬进去住对身体不好。”   “我可以去住酒店。”李言蹊把箱子拉链拉好,站起身。   “你不跟我住可以,但公司你没必要辞职,像周氏这样的待遇其他公司根本达不到。言蹊,你何必要这样跟我赌气?”周颂把李言蹊收拾好的箱子挪开,站到李言蹊面前说。   “你认为我是在跟你赌气?”李言蹊笑了一下,“周颂,请你认清事实,是我要离开你,你答应过我放我走。要让我留在周氏继续上班,可以啊,除非你不是周氏的负责人,你做得到吗?”   周颂原地转了个圈,他骨子里从前那个周颂快要封印不住了,他真想把箱子扔出去,然后把人推回卧室里锁起来,锁在床上哪儿也不让他去!别说出了这个门,就是卧室门都别想出来半步!   李言蹊心里也一直打着鼓,他还是怕,他怕周颂突然发疯不让他走了,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停地收东西,想立马就走。   他绕过身前挡着的人,去拉箱子,却没想到周颂一把压住了他的箱子,心里紧绷的神经差点就断了,他颤着声音问:“你要出尔反尔吗?”   周颂红着眼,满脸隐忍得痛苦,像头猎物被夺走的狮子,“你不能接受我,无非就是因为我从前强迫了你,你心里一直不痛快,一直耿耿于怀,我现在脱光了让你上,只要能消除你心里的恨!但你不准离开我!”   李言蹊挪了两次箱子都挪不动,索性连箱子也不要了,转身就往门外走,周颂一个箭步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人,“言蹊,你不准走!”   李言蹊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人会有什么动作,被抱住了也不意外,他任由周颂抱着他,“你能不能有点总裁的样子?你觉得你留得住我吗?最后我们非得闹得这样难看吗?”   周颂紧紧的抱着人,想象是一回事,真正做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能想象李言蹊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在他伸手的时候,他再也够不到这个人,每天睁眼看不见他,闭眼前也再看不见他,可他如若强行把人留下,那么这一久的努力又会幻化成泡影,所以他千忍万忍,还是慢慢松开了李言蹊。   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那我送你过去。”   李言蹊没拒绝,这也是他的妥协,面对这个人,他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他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他一直觉得是这个人太过于强势,让人无法拒绝,也或许自己本性就是个软弱的人,在强者面前总会不自觉地忍让。   李言蹊的房子在另外一个区,距离周颂的公寓不近,路上又遇到堵车,因此等到了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这个小区是新建的,绿化和环境都不错,物业早已接到了住户的通知,电和水都提前通上了,周颂坚持帮李言蹊把东西搬上去,虽然是电梯房,但他还是不放心人。   李言蹊开了门,周颂和司机帮他把东西搬进了屋,周颂四处看了一圈,家具买了一些,但还没买全,还好最主要的床和沙发桌子椅子已经添置齐了,卫生也打扫好了。   看样子年前就已经装修完毕了,他之前没想过这套房子真的会派上用场,所以除了帮忙还清剩余的尾款之后,他没再关注过。   “今晚先去住酒店,明天我让人请除甲醛的公司来做一次全方位除毒,再让保洁公司的来做一次清洁。”周颂已经习惯了替对方考虑,话说完发觉自己语气有点强硬,又加了句,“可以吗?”   李言蹊一心只想着离开周颂,关于这些他一点没考虑过,应该说还没来得及考虑,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事无巨细,想到这,他说:“明天我自己请,除了办理离职手续我也没其他事了。”   周颂让步道:“那我让林乙给你推荐几家,你自己联系。离职手续不着急,人事那边我打声招呼就行。”   司机在一旁默然不语,只是觉得这场景莫名的像自家少爷要独自一人开始生活了,而家长不放心,不远千里跟着来,事事都得替他想着。   李言蹊点点头,像个初出远门的孩子。   这将是他离开周颂生活的开端。       第120章 笼外初试   周颂走了之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李言蹊忽然觉得灯光有些刺眼,他晃荡着走遍自己的新家,一种冷清孤寂让他也不想待在这里,他拿了手机和身份证也出了门,打算去附近的酒店对付一晚。   周颂从李言蹊的房子出来后,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坐在车里抽烟,司机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本能的感受到主子的心情尤其不好。   一根烟还没抽完,周颂就看见李言蹊从电梯里走出来了,那人低着头,也不看四周,自己只顾着往小区外走,周颂让司机发动车子,悄悄跟上去。   李言蹊穿过马路又拐了一个弯之后,走进了一家快捷酒店,周颂在车上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再出来了,他心情复杂的坐在车里,不止一次想进去把李言蹊带出来。   李言蹊开了房之后,冲完澡躺在床上,呼出了一大口气,终于……   终于什么,他又想不出来,他就这样躺在床上,原本他以为如愿的离开了那个人,从他家搬出来,心情一定会轻松自在,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为什么心情还是很复杂?   面对着新家里的一切,他有一瞬的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周颂走了之后,他像逃离一样里离开了那,缩在酒店里,当只胆小的蜗牛,连吃饭都不想出去吃。他到底有多久没有独自一个人生活了?   周颂像养金丝雀一样,把他圈禁得快要失去独立生活的本能。想到这,李言蹊心底刮过一阵恐慌的飓风,他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上面显示的余额让他有点吃惊,不过很快他又想明白了,之前跟周颂在一起,他根本花不到一分钱,账户只进不出,的确能攒得下钱。   手中有钱,那安全感是任何事都无法代替的。   李言蹊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东扯西扯聊了半天,心情才好了一些,挂了电话,他就不知道该干嘛了,整个人好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好像也没什么朋友,除了爷爷奶奶也没了别的亲人,兄弟姐妹那更不用说,之前在兴海上班,离职之后跟他们没了联系,在周氏上班,那更不用说了,周颂看他看得严,连跟别的人多说句话都不行,更别说交朋友。   不知不觉,李言蹊竟成了座孤岛。   周颂的确好手段,他不着痕迹地斩断了所有跟李言蹊有联系的,哪怕放他走,他也走不远,也许还要回过头去找他,牢笼一旦关久了一个人,就算把人放出去,他也一定无法自己生存。   次日,林乙主动联系了李言蹊,“我这边有两家推荐的家政服务公司,我发你短信上。”   “嗯,谢谢。对了,我想问一下,我的车被你们放哪儿了?”李言蹊终于想起来自己的车了。   林乙顿了一下,“我最近太忙也没注意到,等我问了再回复你,可以吗?”   李言蹊一想也是,人家那么大一个总助,事情多如牛毛,“嗯,谢谢。”   “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再打给我,我能帮的一定帮你。”林乙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嗯。再见。”李言蹊挂了电话,短信提示音追着就到,他一看,正好一家是除甲醛的,一家是保洁公司的,说是让他自己选,其实林乙已经帮自己选好了吧,打通电话,价钱超乎想象的便宜,李言蹊从没跟这些公司打过交道,对价钱心里没谱,但直觉告诉他这么便宜不会是假的吧?对方似乎知道他的疑虑,主动解释说因为是刚成立不久的,为了销量,所以比较便宜。   李言蹊这才信了。   那边,林乙就在总裁办公室里,挂了跟李言蹊的电话,他汇报:“钱我已经付过大部分了,剩下的一点零头不多,我也交代了他们该怎么说,所以李言蹊他不会怀疑的。”   周颂靠在老板椅里,一副颓丧模样。   “周总,那他的车怎么办?还给他以前那辆吗?还是?”林乙问。   “你一会告诉他那辆破车给销毁了,从我私账上划一笔钱给他做补偿,要么就让他自己坐地铁坐公交上班,他不是整天叫嚣着要独立要自由吗?不让他碰一碰壁他不懂我的好。”周颂拿了本书盖着自己的脸,没精打采的说。   “额……那我这就让人去销毁。”林乙默默汗颜,周总这是要败家了,昨天才花了一笔冤枉钱买那个什么破海豚放生,今天又得花一笔,好好的车销毁什么啊,您自个儿答应放人走,这会儿还得继续花冤枉钱……   “算了。你就告诉他,他那辆小破车我要了,就拿了抵房贷的钱,免得他又嚷嚷着要还我钱,他那点破工资,还不够自己花的。”周颂直起身,食指敲着办公桌。   “好的。”林乙想了想还是说,“您已经好久没有召开管理层会议了,要不我给安排一下?”   “不用。你一会儿让财务总监过来找我,汇报一下集团财政出入。”周颂说。   “好的。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你打个电话给科技部,李言蹊今天会过去办理离职手续,按照劳工合同,是公司提前解约,违约金如数给他,一分别多一分别少。”   “好的。”   林乙转身出去之后,暗自感慨:追老婆真的烧钱,还好我的老婆不用追,人自个儿在家开直播教外语,那赚的钱都快赶上自己了!   李言蹊跟工人对接好时间地点之后,要去公司递交辞呈,他想打车过去,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坐地铁,他必须得逼迫自己去沾一点人气,不能再独来独往了,但真的挤上地铁他又后悔了,那种跟一群陌生人肉贴着肉的怪异感让他头皮发麻,女孩子的香水味,男士的香水味,各类气味混杂在一起,更过分的是李言蹊感触到有个人一直顶他!   他起先以为只是不小心,后面那人又接连撞了他几下,他费力的转回头去看,才发现是一个戴帽子的高大男人,他瞪了一眼对方,然后使劲往旁边挪开了,可人挤人,他再怎么挪也不过挪开了一步,那可恶的男人身子一侧,又跟了过来。   李言蹊怒了,他低声警告到:“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男人勾起嘴角,凑过来说:“像你这样的,就不该来挤地铁。”   不知为何,李言蹊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周颂,他吞了吞唾沫,尽量用凶狠的语气说:“你再碰我,我让你后悔!”   男人阴翳的眼神盯着李言蹊,舌尖伸出来舔了一下立马缩回去,“宝贝儿,你其实已经被男人操过了吧?我闻得出来。”   车厢里不算安静,男人说话声音也低,旁边的人是听不见的,李言蹊却一字不漏的听清了,他现在很想下车,但还没到站,只能忍受着对方的语言骚扰,他尽量跟对方拉开距离,然后心里祈祷着赶紧到站。   男人得寸进尺,“怎么?被我说中了?还是已经在回味被操的感觉了?”说着,还低声笑了起来。   李言蹊恨恨的怒视对方,“像你这种变态,也只能在地铁上趁机占点便宜,其实一次也没有在床上体会过吧?要么就是心理障碍,要么就是不行。”   男人敛了笑,阴森森的说:“那我们去厕所,试试看我行不行!老子一定操哭了你!”   李言蹊笑了,“连个房都开不起的穷鬼,难怪。不好意思,我有男人,用不到你。你再这样骚扰我,一会儿到站我跟他说,你别想跑得了!”   李言蹊说得真诚无比,语气满满的坚定,说得好像他男人真的在出站口等着他一样,对方不得不信,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借机往另外一边挤过去了,李言蹊这才松了口气,手里的手机已经被他捏出汗来了。   地铁到了下一个站,李言蹊赶紧借机下车,出了站直接打了张出租车坐上,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   李言蹊到公司的时候,人事已经把相关资料准备好了,见了他,很客气地说:“言蹊啊,你不再考虑考虑了吗?”   李言蹊摇摇头,“我已经决定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关照。”   人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哪些该签字,然后说:“这一笔是公司赔给你的违约金,这一笔是失业赔偿金,随后就打到你账上。”   李言蹊又不傻,直接问:“不是我该赔公司违约金吗?”   人事推了推眼镜,“是萧总直接签的辞退书,所以应该是公司赔。”   李言蹊愣了一下,“哦,那我就是算被公司辞退的了。”   “是的。所以你接受就行了,这些都是正规程序。”人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只有他李言蹊一个人能有这待遇,总裁亲自发的密令,谁敢不从啊?   李言蹊签了好几张表,人事还跟他聊了几句,“找着下一家没有呀?言蹊。”   “还没有,我打算休息几天再找。”李言蹊回答。   人事说着,递了一张推荐表给李言蹊,“你看看这个怎么样?如果觉得可以,你可以填一下这张推荐表,我帮你跟那边的人通个气,到时候去他家试试,我一个亲戚也在他们家上班,说是环境啊、待遇啊都不错,他们家正好在招设计师,而且你看这地址跟你家是在一个区,还挺方便的。”   李言蹊没想到自己都要辞职了,对方还这么照顾他,一时有点感动,“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哎呀别这么说,你是个勤奋踏实能干的人,我都看在眼里,优秀的人自然不该被埋没。”   李言蹊顺手把表填了,再次感谢了对方。   “我一会儿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三天内通知你去面试。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有空记得回来看我们。”   李言蹊跟对方握手告别,他以为他会在这里看见周颂,但直到他走出公司,都没见着,看来是他想错了。   也好,他能这样说到做到,正好遂了自己的愿。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一走,人事后脚立马去了会议室,周颂听见敲门声,把转椅转了回来。   “周总,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这是他填好的推荐表。”   周颂接过去扫了一眼,“嗯。你跟他们的总经理打个电话,就说人是我让过去的,让他们好生照看好了。但不许让他知道我跟那个公司有关系。”   “好的,您放心。”   【原本说130章完结,可能现在完结不了,该交代的内容还没有交代完,我不想拖剧情,但是该交代的要交代】       第121章 杀人放火   李言蹊出了公司,这次毫不犹豫的抬手招了辆出租车,有了地铁上的遭遇,他可不想再去沾什么人气了,这个世界还是挺危险的。   坐上车之后,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看着银行卡前后进了两笔账,金额数让他有点吃惊,他不知道周氏赔给的违约金居然会这么高,还有失业赔偿金,两笔加起来够一般人一年的工资了。   他又想,反正是数一数二的集团,那应该都是这样吧,像之前在兴海,就没有这么多,想明白之后,他坦然接受了。   周颂自从昨天从他家离开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在自己面前,看来他想通了,那就好,省得再和自己纠缠不清,他又想:那人口口声声说爱上自己了,其实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对着女人都没一句真话,更何况对着个男人,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真正的爱情,有的不过是欲念罢了。   他周颂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随便挥挥手,能扑上去无数人,竟然还在自己面前装可怜。   想到这,李言蹊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有些讽刺。   周颂要是知道他这么想,铁定急疯了。老子恨不得把一颗心挖出来给你,关键是你给扔到地上了啊!   李言蹊快到家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他叫停了师傅给钱下车,然后走进花店,当手摸在这一束似火红的扶郎花上,他才猛然抽回了手。是周颂告诉他的花名,那人那天还说了句“这花象征着坚毅、不畏艰难,和互敬互爱。”   李言蹊转而拿起一束玫瑰,花店老板笑吟吟地问他:“要送女朋友啊?我看你先中意那束扶郎花,扶郎花适合结婚的时候用,平时的话送玫瑰合适一些。”   李言蹊胡乱点点头,付了钱抱着花就走,快走到家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家里今天还不能住,他又往酒店那边走,迎面没注意,一个疾跑的人撞到了他,玫瑰花上还残留着的小刺瞬间扎进了他的手,李言蹊站住脚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把玫瑰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为什么会突然想买花?失心疯了。   回到酒店的李言蹊有些烦躁,他不知道怎么消遣这段无聊的时光,他找不到人陪他聊天,目前也没什么工作可干,也不想出去接触新的人群,他有点莫名的厌世,自己似乎找不到感兴趣的事情了。   就算离开了周颂,他也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李言蹊躺在快捷酒店里怀疑人生的时候,周颂正坐在会议室里发火。从昨天李言蹊搬走之后,他派了人暗中跟着李言蹊,这人现在才跟他汇报地铁上发生的事,周颂气得差点砸了手机,桌上的茶杯翻倒在桌上,茶水四处流淌。   “混账东西!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及时阻止?你知不知道那是老子的人?!怎么能让别的人去沾惹!”   对方在电话里颤着音说:“周总,我又不能跟太近让李先生发现,地铁上人实在太挤了,我……我我压根儿挤不到他身边……”   “都他妈全是废物!”周颂恨得牙痒痒。   “是是是,对不起周总,不过那个男人被我抓到了,我刚给您打电话就是想问您要怎么处理……”   “你一直在捉人,那李言蹊现在谁在看?!”周颂简直要吃人,当真是有关那个人的事,一点也不能假以他人!但自己怎么去跟踪?李言蹊铁定会发现!   “我让我一个表弟跟着呢,您放心。”对方赶紧说。   “地点告诉我,我亲自过来处理。”周颂寒声说。   次日,当地媒体报道,本市x区地铁站抓获一名猥亵犯,猥亵犯是在地铁的公厕里被人发现的,画面播放出来的时候打了马赛克,因为听说现场惨不忍睹,报案的人一边吐一边打得报案电话,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该地铁站没再出现过什么猥亵事件。   再说回当天下午,李言蹊正无聊的按着**换台玩,门铃突然响了,忽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后他想起来,没人知道他住这家酒店,应该是酒店服务员,所以他走过去直接打开了门。   周颂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李言蹊面前,李言蹊愣住了,还来不及说什么,周颂先开口:“看也不看看是谁就敢直接开门,万一门外的是恶徒呢?”   见面李言蹊就挨训,他看着周颂问:“你来干什么?”问完他又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还没问完,他又停下来了,“你监视我?”   周颂眼神闪躲了一瞬,“我只是昨晚离开的时候恰好看见你进来这家了,来看看你。”   李言蹊根本不相信,但他深知这人的脾性,也不打算浪费口舌,“我要休息了。”他下了逐客令。   周颂顶着门,不让他关门,语气有些沙哑地说:“言蹊,你让我抱一抱,要不然我等下可能真的会杀人。”   李言蹊被这话震了一下,“你……”话还没说完,周颂已经前倾抱住了他。周颂双臂紧紧揽着眼前这人,把人圈在怀里一转身就进了门,他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紧紧的抱着人,就在李言蹊要抬手推他的时候,周颂低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坐地铁了,公交也不要去坐,我留辆车给你,你自己开车去上班,好不好?”   这话一出,李言蹊瞬间就懂了,他几乎可以确定,周颂一直派人跟着他。   “那个人我已经抓到了,在去处理他之前,我先来看看你,你是我的人,只有我可以碰你,其余人他们怎么敢。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去宰了他。”周颂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从齿间带着戾气钻出来,让李言蹊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周颂,你不要乱来,这种人到处都有,只是不小心被我碰上了,你……”李言蹊生怕他真的做出犯法的事来,急忙阻止。   “答应我,自己开车去上班。”周颂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周颂,我们已经……”李言蹊说着,轻轻推开抱着他的人,“……没有关系了。你把跟着我的人撤走吧。”   “我做不到!!!”周颂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个圈,这一久以来压抑的所有情绪,被别的人点炸了,“李言蹊,你可以不跟我住一起,你可以不在周氏上班,但我不可能不管你!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得开我!”   “我只要一想到你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碰,我就恨不得把你绑回去关起来!我恨不得杀了那些人!谁碰你我杀谁!”周颂眼睛都红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连自己都舍不得吃,却被咸猪手猥亵,他快被愤怒烧疯了。   “你给我滚。周颂,你听着,像你这样的人,我李言蹊这一辈子都只会弃之如敝履!”李言蹊最烦周颂这幅模样,霸道蛮横又不讲理。   “你往后的人生,除了我你没别的选项!”周颂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一身杀意无法掩藏。   李言蹊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杀人,这个疯子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他追了上去,“周颂!你要去干什么!”   前面的人根本不理他,只管大步向前,没一会儿就到了电梯口,李言蹊跑上去拽着周颂,“你疯了?!你把他交给警察处理就好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王法?别人的生死你决定得了吗?!”李言蹊也快被这人气疯了。   周颂看着一脸着急的李言蹊,忽然说:“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李言蹊愣了一下,撇开脸说:“谁担心你了……”   “你怕我真的成了杀人犯?”周颂把脸跟过去,紧紧盯着人问。   李言蹊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咽了咽口水:“我……只是觉得你太血腥太暴力了,还……蛮不讲理。”   别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周颂这会儿真觉得李言蹊可爱极了,恨不得抱进怀里揉碎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能这么招人喜欢?   “对上你,所有的道理都不管用了。”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周颂快速揽着人亲了一口,“你就是我的缰绳,我已经被你牵住了,放心,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去做了。”说完,毅然走进电梯。   李言蹊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消失在了电梯里。他抬手摸了摸被偷亲的嘴唇,心底轻轻骂了对方一句,然后转身回了房。   这一出完全就像一阵龙卷风,呼呼刮来呼呼刮走了,两人谁也没有妥协,李言蹊没有答应周颂自己开车上班,周颂也没有答应李言蹊把人撤掉。但又都妥协了,李言蹊乖乖让人抱了一抱,周颂答应人不去杀人放火。   次日,李言蹊看着本市新闻,画面中很多地方被打了马赛克,但他完全能想象出现场有多恐怖,记者举着话筒正说着:“据有人匿名举报,此人已多次作案,皆是在该列地铁上,但因各种原因都未能抓获,这次……”   李言蹊直接关掉电视,不想再看。这会儿,门铃又响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去,想起周颂说的“开门也不知道先看看是谁”的话,他先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只见一个穿着花店员工服装的人站在门外,抱着一束花。   他拉开门,对方把一大束扶郎花递过来,“先生您好,这是您的花,请签收一下。”   李言蹊一看就知道是周颂的杰作,他问对方:“能拒收吗?”   “抱歉先生,这边是不可以的哦,花束一旦售出,并且付了款的话是不可以拒收的。”   李言蹊只好接过花,然后签了名字,“谢谢。”   “不客气先生,祝您生活美满。”   李言蹊在酒店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都要收到花,要么一束,要么两束三束,房间里已经快要摆满了,他终于忍无可忍捞出手机给周颂打电话:“周颂,你钱多的话拿去做慈善,别浪费在我身上!”说完立马挂断电话。   那边周颂正在开会,看见是李言蹊主动给他打的电话,二话不说当即接起来,没想到对方说了这么一句,声音还不小,坐得近的林乙完全听清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周颂看着挂断的电话界面,心情却有点好,战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言蹊知道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了,不错。   看来这漫漫追妻路还是有点盼头了,啧。       第122章 步步紧逼   李言蹊住在酒店的这几天,自己抽时间去了家具城买家具,他没有车,想着不太方便,然后主动打电话给林乙,林乙在电话里道歉,说是一堆事忙不完,把他的车这件事给忘记了,“你的车公司征用了……周总说就拿他付的那一笔你房子的款抵押。”   李言蹊倒是没想到还能这样,他说:“可是,公司不是有公车的吗?为什么要拿我那辆旧车去?”   林乙咳嗽了一声,“公司业务繁多嘛,有的时候得用不起眼的车才好办事。正好你这辆合适,所以……嗯。”林总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周总为了给你省钱,要不然那么一辆小破车,值个两三万都顶天了!   李言蹊总觉得事情太过于巧合,“林总助,你不是在骗我吧?”   “哪儿能呢!协议都拟好了,下午我让人送来给你签字。对了,你是要用车吗?用不用我叫人把我的车开来给你?”林乙客气的说。   “哦,不用了,谢谢你。”   李言蹊挂完电话,也懒得再去管了,他挑了一些家里面要用的东西,还有几个大件,商店直接送货到家。   一个星期后,他终于从酒店搬出来,正式入住了新家,站在有些陌生的客厅里,一阵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李言蹊心头,原来时间真的可以冲淡太多太多,刚开始他完全不敢来也不想来这里,因为这是他原本的婚房,可是周颂强行割裂了他既定的轨道,把之前的一切活活撕碎了。   一年之后,他居然能重新出现在这里,并且还要住在这里。方静已经彻底成了上半辈子的幻影,渐渐的褪色,然后消逝在他生命里。如今的他,孤身一人,似乎回到了原点,又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正当他独自品尝苦闷的时候,门铃响了。   李言蹊一猜就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因为知道他住这里的只有那个人。他不想去开门,只是站在原地,听着门铃一阵一阵响。   门铃停下之后,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周颂。他挂断电话,但电话依旧响起,李言蹊烦不胜烦,他接通之后,颤着声音问电话里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言蹊。你开门,我看看你就走,我不进来。”周颂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周颂,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能不能让我清静清静?”李言蹊身心俱疲。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你了,还不算让你清静吗?我只是……想看你一眼。”   李言蹊原本可以挂断电话然后关机,这样对方也拿他没办法,可他听着周颂这样的语气,居然叹了口气,没开门,但也没挂断电话。   “言蹊……”   “言蹊。你开门。”   “言蹊,我喝酒了。”   “言蹊,你不让我看一眼,我今晚不走了。我把你的邻居统统吵醒,然后告诉他们,我老婆不让我回家。”   “……!”李言蹊倒吸一口凉气,面对这样耍赖的周颂,他简直刷新了对这个人的认知。   “言……”周颂刚说出一个字,面前的门被“哗啦”打开了,速度之快差点撞上他。   李言蹊眯起眼睛盯着门外的人,的确嗅到了一丝丝酒味,看来这人是喝过酒才来的,“你敢胡说八道,我让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我。”   周颂原本有些颓丧的靠着墙,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他贪婪的看着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   李言蹊被这灼灼的眼神烫到,他为了掩盖不自然而冷冷地说:“你看到了,赶紧走吧。以后别来了,要不然我就搬家。”   周颂真想把人按到墙上狠狠吻住,看这张小嘴还说不说让他不想听的话。   “我一会儿让人把你剩下的衣服都送过来。”周颂努力克制着自己。   “不用了。”李言蹊打算关门。   “那些衣服只有你合穿,如果你不要了,就得全部扔掉。不过你不要也可以,反正也就花了十来万买的。”周颂不在意的说着。   李言蹊再次震惊,“你……”   “晚安。”周颂说完这句,很绅士的转身走了,果真说到做到,只看看人就走,电梯门打开他刚要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李言蹊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让他们送来就是了!”   周颂进了电梯,嘴角挂起一抹笑。   次日,李言蹊接到新公司的面试通知,他从那些送来的衣服里挑了一套正装,然后打车过去了,公司离他家的确不远,面试过程很顺利,李言蹊当场被录用,薪资待遇虽然没有在周氏那么高,但也不错了。   次日李言蹊开始进入到新环境,开始新的工作旅途。同事对他很友好,领导对他很关照,总之一切都顺利的不像话,周颂自那晚耍赖装可怜之后,一连好几天没出现过,李言蹊反而还有点不习惯了,总担心那人又在憋什么大招。   晚上回家,一个人太过清寂,李言蹊总是把电视开着,哪怕他不看,也让它播放着,随机播,只要有声音就行。   这晚,正好放的是本市比较火的一个节目《名人堂》,主持人说请来了一位神秘嘉宾,是一位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是知名企业家,白手起家云云介绍了一番,观众的好奇心被调了起来,在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中,李言蹊看见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人。   周颂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还做了个发型,更衬得英俊利落,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逼人,惹得现场一片尖叫,电视里的周颂其实更像个明星。   这样意气风发的一个男人,很难想象在前几天某个晚上跑到自己门外来耍赖装可怜,只为了看自己一眼,李言蹊不知为何,不想再看电视里的那个周颂。   就在他要换台的时候,主持人笑吟吟地问周颂:“今天好不容易请到您,我可是带了姐妹团的任务来的,除了采访您是如何管理这么大一个企业之外,她们托我问您一句,您是否对伴侣有什么要求呢?她们说一定要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众问一问您,我相信在座的许多观众朋友也很好奇吧?”   台下霎时哗啦啦一片鼓掌声。   周颂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不过他不可能让主持人下不来台,他很有风度的一笑,“如果说外貌的话,一定要白净,腿要长,腰要细。性格的话,安静斯文,乖巧听话的。”   李言蹊立马换了个台,他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烫,几秒后,他又把台换了回来,他很好奇接下来主持人会怎么说。   主持人微笑着说:“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性格互补了,周总您本身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对伴侣的要求就反着来了,是吗?”   周颂略一点头。   “那能冒昧问一句,您现在有目标了吗?”主持人继续试探着挖八卦。   现场顿时噤了声,他们很好奇这位传说中的周氏总裁到底像不像传言的那样!究竟是不是黄金单身汉?有没有未婚妻?或许对于今晚的正题“青年企业家如何身家过亿如何管理企业”他们未必真的感兴趣,但对于这些花边新闻他们可就兴奋了。   周颂又是一点头,“有了。”   主持人双眼大放异彩,底下的人有的在尖叫有的在哀叹,但又都止不住八卦之心。   “首先恭喜周总心有所属了,我想那位美丽的小姐一定动人非凡,能得您心仪。”主持人轻轻拍着掌,现场气氛热烈一片。   周颂沉默了一瞬,收起玩笑的心,然后说:“他不是小姐。”   主持人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您不喜欢我称呼她为小姐,我的疏忽我的疏忽,那位美丽的女士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不是女士。”周颂继续平静地说。   这回全场都静了,连主持人一刹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都很惊讶么?我认为人类的情感是个很神奇也很特殊的存在,只是被人类束缚在了性别上。我从来不认为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也只能喜欢男人。美好的事物有着让所有一切倾心的理由,我遇到了他,倾心于他,不因为他的性别,只因为是他这个人而已,他是男是女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周颂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细看笑容之下藏着一抹讽刺,“莫非你们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能离经叛道?只能按照豪门联姻结婚生子这样写好的剧本来安度余年?”   主持人反应很快,她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笑着接过话:“哪里哪里,像您这样的人,更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只管走自己喜欢的路就是。那几句话您说的太好了,不愧是站得高,看得也远,所思所想跟普通人不一样,我想我们这个社会会有足够的包容心去接纳,去理解您说的这些。”   周颂这是相当于当众宣布自己的性向了,林乙坐在下面,嘴角挂了个苦笑,我的大神啊我的周总,您怎么这么勇?!早知道这个主持人要扒拉这些,我打死也不会接这个节目!虽然说现在这个社会很开放但仍旧有很多人不能够接受这种感情啊!首先您家老爷子就不可能接受啊!   周颂这番话可是让这个节目大火了一把,当然,也让周鹤国大火了一把,只是此火非彼火!他看着新闻头版上自己儿子的帅照被放在最前面,紧接着那段露骨的表白就摆着一旁,生生气的他连喝了两杯茶水都没压下来那个火。   再说李言蹊那边,他手里的**当时就掉了,他没想到周颂居然敢这么做,这个节目收视率很高,请的都是各界翘楚,因此能上《名人堂》这个节目的人,都是影响力很大的,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着八方。   而周颂却在节目上公开自己性向,这个事,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周颂,你到底……       第123章 心口难言   要说周颂上节目这个事,还真的是巧合。以往他从不接任何关于电视台上节目的事,他的周氏不需要靠这种途径来打广告,而且他本人也不喜欢抛头露面,这次完全是因为他做了慈善公益活动,然后被迫联名受邀才来的。   节目上他也没打算公开对李言蹊的感情,完全是因为恰好到那个节骨眼儿,要是主持人不那么说,他也不会讲出来,但话赶话到了那个关口,他也就说了出来,没什么不能说的。   虽然,他知道李言蹊不会看这个节目,但他还是不想让人误以为李言蹊是女孩子,他对他的感情,光明正大,没什么可掖着藏着的。   下了节目之后,林乙和几个保镖护送着他坐回车上,林乙说:“周总,老爷知道你这样……公开……嗯,怕是不太好。”   “他又不是不知道。”周颂无所谓说到。   “可您之前没公开,今晚可算是都知道了。”   “关于我的性向,不是一直都传着我男女不忌的吗?无论我选择什么,都难堵悠悠之口。我从不在乎旁的人,我只在乎我想要的人。”   林乙没再说话了,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说:“我担心会对集团有影响。”   周颂冷笑了一声,“如果就因为这个而对周氏有什么意见的话,趁早不往来。连这点东西都无法理解和接纳,谈什么合作。说到底还是狭隘。那你瞧瞧林氏企业,人家江总结婚了吗?怎么跟我身边这么多年,越发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林乙被训得不敢再说话了。   次日,周颂被他爹堵在总裁办公室里训,外面路过的人只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最后,周鹤国气急败坏的摔门走了,周颂仍旧坐在办公桌背后的老板椅里,面对着满地的狼藉,他不为所动。   全世界都要他放弃李言蹊,凭什么?   你们都凭什么!   谁也不能阻止我,也阻止不了我。   周颂冷静了一会儿,拿起办公桌上的策划书再次看了几眼,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打电话让林乙来一趟办公室。   林乙进来的时候,险些没有落脚的地方,他弯腰捡起一些东西才顺利走到周颂面前,“周总。”   “明天你亲自跑一趟,这是个大工程,不能掉以轻心。学校、公路、自来水厂,你再让工程部的总经理把详细方案以及资金预算报来给我。一个星期之后我也会过去。这个事情不要让媒体知道,你想办法拦住那些闻着味儿的苍蝇。”   “是。我明天带着几个人亲自跑一趟,您放心。”   自从那晚挨了周颂骂,林乙再不敢说什么了,谁也不能阻止自家老总追老婆啊!   只因为那人的一句“你嫌钱多就拿去做慈善,别浪费在我身上”,周总真的去做了,这要帮那个人的家乡修路造桥建学校,不用说,也是个造钱的大工程。   李言蹊除了在电视上看到周颂之外,这一久都没有见到活人,他本以为见不到人他可以安然度日,但事实上,他连安心工作都做不到,总觉得那人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不时骚扰自己一下。   所以李言蹊这两天连工作时间都会拿出手机看一眼。   前一段时间,那人总是花样百出。要么让自己签收鲜花,要么直接来按门铃,只看一眼人转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说,要么路上来个偶遇,也不管是不是在大马路上一脚踩了刹车非得让自己上车,不上车他就一直开车跟着你后面,车队排了老长一路别人的车鸣笛声不断,他只得坐上那人的车去公司。   总之,李言蹊总会在不经意间偶遇周颂,那人也不缠,每次都是干脆利落,仿佛真的只是偶遇。   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能准时的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要么只一句“言蹊”,要么只一个字“早”,要么只是一颗心,有一天那人过分的发了一张腹肌的图片过来,李言蹊立马把人拉黑了。   然后对方又发短信来道歉,李言蹊对着手机上那条信息轻骂了好几句,原本不想着回复,手一滑点了个逗号发过去了,李言蹊吓得直接关机。   那天之后短信总会准时收到早晚安问候的话。   然后某一天他突然就没再遇到过周颂,连信息也没再收到了。那个人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言蹊纠结了三天,终于在搜索栏输入“周氏集团”几个字,界面上“刷啦”一下子全是关于周氏的消息,最显眼的还要算周颂在节目上说的那番话,其次就是关于慈善活动的消息。   李言蹊颤抖着手点开节目那一栏信息,上面的评论很热烈,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试图扒出周颂说的那个人是谁。   李言蹊继续往下看,他有些担心,但一直往后看都没有人能找出周颂说的到底是谁。一想也是,那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找到自己,就凭他对他的了解,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周颂都不会轻易让他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   李言蹊看见有的言论特别激烈,怎么难听怎么说,说白了就是在骂周颂。他叹了口气,心底竟有丝丝愤怒,原来他真的无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可他除了生气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李言蹊自己生闷气气了半天,然后果断把那一栏关掉,重新点开慈善活动那一栏信息,上面没有一张图片能看见周颂,全是其他人的身影。   但他知道,如果没有那个人的首肯,周氏又怎么可能做这些,李言蹊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说过一句“周颂,你钱多的话拿去做慈善,别浪费在我身上”,他当时只是无心的一句话……   李言蹊心情尤其的复杂,他趴着桌子上无心工作,手指随意胡乱点那些显示「已读」的信息,最后一条停留在三天之前。   周颂睡在车里,嘴里咬着烟,开始动工之后,他亲自来看了一趟,老板来露个脸,什么工作都好开展,外面干得热火朝天,他自己静静地躺着车里想李言蹊。   如今是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可见人真的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呐。几个月前,他还可以肆意妄为,李言蹊总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伸手一捞就能捞过来抱在怀里,多么奢侈。   周颂连抽烟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入目全是李言蹊的照片,都是那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拍的,有睡着了的,有看着窗外发呆的,有沉迷于看书的,还有埋头在电脑前工作的,最近几张是保镖偷拍发给他的,拍的有些模糊,几乎都是全身照,李言蹊弯腰从车上下来的,从公司出来的,在小区楼下的。   这人身姿依旧清瘦秀挺,包裹在西装下的那双腿还是那么惹眼,当初就是因为这双腿,他才走入了自己的世界。   周颂摩挲着屏幕里的照片,思念快要让他发疯。   他来这里第三天了,也已经三天没有给对方发过消息了,这里需要开山凿路,信号完全被挤断,连打个电话都打不了,林乙劝他赶紧回去,但他突然想继续留在这里,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能这样清静的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是种奢侈。   正好清静几天,回去又是万事缠身。   其实内心更深处,他也是有些沮丧,对于自己的求而不得,他难以释怀,这一久以来,他变得都不像“周颂”这个人了,为了李言蹊,他放下了身段,低下了头颅,做了许多他从前不屑于去做也不会去做的事,当初他一直不想面对内心的真实感情,就是因为那身骄傲还在抵抗着,他知道一旦自己招惹了感情,那一定会面目全非,吃尽苦头,没有人愿意主动去吃苦。   可是他割舍不下那个会让他吃尽苦头的人,所以如今他心甘情愿了,宁愿自己躺在千里之外那人的故土上思念人,也不再鲁莽不再强取豪夺,其实只要他想,他仍旧可以把人捆在怀里,但那样他永远都得不到那个人的心。   周颂把手机放在心口上搁着,仿佛这样,李言蹊就躺在了他的怀抱里。布料下的胸前,还戴着那个小银环,指尖隔着布料摸了摸,这是李言蹊跟他共同拥有过的东西。   李言蹊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了,说来也怪,之前每晚睡觉前都能看见“周颂”两个字,不论对方说什么他一概不回,但信息备注显示总是能看见对方的名字,然后自己自顾安然睡去,一夜无梦,次日清晨,又能见着那人名字。   打从那人消失之后,他居然开始做起了噩梦,有时候是被野兽追捕,有时候是被鬼怪缠身,还有的是梦见自己拿着刀枪杀人,然后满世界的血红一片,他一次次惊醒,然后再痛苦的睡过去……   连续五天都是这样之后,李言蹊选择了去看心理医生,因为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了。医生面前,他的从前他只字不提,周颂这个名字他也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告诉医生睡不好。   心理医生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分析呢?噩梦内容你不说,生活状况你不说,我无从下手呐。”   李言蹊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之前有个人总是在我面前晃,天天给我发信息,然后一个星期前他忽然消失了,我就开始做噩梦,夜夜如此。”   “这个人是虚拟世界的吗?”心理医生问。   “嗯?”李言蹊因为睡眠严重不足,精神很难集中,思考问题都没法好好思考。   “换句话说,是不是网恋?”医生很有耐心的问。   “……”李言蹊耳尖莫名一红,“不是!不是啊……我们不是恋爱关系。他是现实世界里的人,曾经……我们在一起生活过很久。”   医生点点头,“能跟我聊聊他吗?”   李言蹊没说话,其实选择来看心理医生,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可面对医生的问题,他总开不了口,最后,他只是说:“您能不能直接给我开助眠的药?”   心理医生摇摇头,“我可以催眠你,让你在我这好好睡上一觉。”   李言蹊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连续睡不好其实是件非常痛苦的事,要不然他不会选择看医生。   在医生的催眠之后,李言蹊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第124章 不着痕迹   周颂风尘仆仆地避世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一到公司进了办公室,他整整一个上午没能离开那里,之前完全联系不上他,几桩不紧急的大事生生压着等他回来。   各部负责人和几个助理进进出出好几趟,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他这才有空拿出手机看一眼信息,跟着李言蹊的保镖发了几张照片过来,周颂才收到。   看着李言蹊走进一家心理疾病医院的照片,周颂立马把电话打过去给跟着的人,“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去心理疾病医院?”   保镖赶紧说:“那天我就想跟您汇报了,但是我联系不上您。他离开之后我去问过那里的医生,可是他们说对病人的病情要保密,所以我没问出来。”   “他去了几次?”周颂沉声问。   “去了两次,据我观察李先生他看上去很健康,不像生病的样子。所以我想等您回来再跟您汇报。”   “周末他去做什么了?”   “一直没见他出门,除了昨天下午去了一趟医院。”   挂了电话后,周颂一刻也等不及,急匆匆往外走,林乙正好给他端午饭来,迎面遇到人,“您要去哪?先吃了午饭再去?”   “不吃了。”周颂丢下这一句,脚步不停走了。   李言蹊这两天在心理医生那催眠入睡,效果还不错,但他决定之后不再去了,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心理疾病,况且一个大男人,因为做噩梦而吓得睡不好觉,说出去都丢人。   但昨晚还是没睡好,虽然没再做噩梦,但是迷迷糊糊一直没睡踏实。   李言蹊做好那组数据之后,竟然已经十二点半了,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拿过桌上的眼药水点了,才慢腾腾往公司外走,公司不提供饭食,所以大家下班后都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他没睡好不太想吃东西,打算直接回去午休,哪怕闭眼躺着休息一下也是好的,顺便试试能不能睡着了。   刚刚走出公司没多远,他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侧头一看,熟悉无比的黑色大奔停在旁边,车窗里,消失多日的周颂正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专注而热烈,视线像是有实质一样,熨烫着李言蹊。   不知为何,李言蹊有一刹那的心跳加速。很多身体征兆是本人也无法解释的。   “上车,我载你。”周颂解开车锁。   李言蹊本想拒绝,但想到如果他不坐上去,这人会一直开着车跟他身后,所以他还是拉开车门坐进去了。   “最近睡不好?”周颂问。   李言蹊下意识摇头,周颂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侧头看他,“瘦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也没好好吃东西?”   李言蹊不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忽然有些委屈,也有些恼恨。他感觉自己就是被眼前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进退不得,生死不能。有些东西悄然在心底里滋生,不着痕迹,却又于无形之中缠绕着他,让他迷茫又煎熬。   “言蹊,你打算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吗?”周颂语气里有些难过。   “周颂,你是不是把我当宠物一样,高兴了逗一下,不高兴了就……”后面的话,李言蹊说不出来,似乎说出来,就太不像话了!可他这一刻真的烦透了周颂对他的态度,也恨透了自己,他居然因为这个人不见了而睡不好觉,还去看心理医生,这些都是为什么!他理不出个头绪。   周颂愣了一下,就这个晃神功夫,他差点闯了红灯,一脚急刹下去,两人都被惯性往前甩了一甩。   周颂把这句李言蹊没说完的话听懂了,一瞬间,巨大的喜悦由心间冒了出来,他仿佛看见了黑暗里的一丝曙光,顾不上其他了,他声音有些激动的说:“不是!我没把你当宠物。”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态度很让我烦,你到底想怎样?”李言蹊身心俱疲,周颂给他过去平淡如水的人生狠狠抹上了一笔浓烈的色彩,然后他再也擦不掉了。他语气里有着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浓烈委屈,“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不累吗……”   周颂这一刻真想把车停下,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哄上一番,“我把你当爱人来追求,我学着去尊重你,我学着克制我自己,我学着怎么去关心和爱一个人,我恨不得用尽世间一切办法来挽回你。如果你是指我前一个星期一直没来找你,那是因为……”   “谁指那个了!谁在乎你来不来!谁稀罕!”李言蹊忽然声音很大的打断了周颂的话,这欲盖弥彰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给周颂一种救赎。   “你不稀罕我稀罕。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会来,直到你答应重回我身边为止。”周颂嗓音忽然有些哑,“言蹊,除非我死了,要不然这辈子你甩不掉我,要么,你就试试。”温柔又决绝的语气让李言蹊心间颤了一下,像被什么扎到了似的。   之后,两人没再交流,周颂正开着车找餐厅,这个点车有点多,因此车速快不了,周颂终于找到一家自己还算满意的餐厅,侧头一看,副驾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身子仰靠在座椅里,头微微靠向车窗方向,呼吸均匀绵长,显然睡得挺熟。周颂缓缓把车停进停车位,然后盯着熟睡中的人看,白净的皮肤依然那么光滑,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因为睡觉的姿势,脖子跟锁骨形成一个巧妙的弧度,精致又性感,暗暗引诱着一旁垂涎的野狼。   周颂解开安全带,然后轻轻伏过身子,一点一点慢慢靠近熟睡的人,距离拉近直到两人呼吸相缠,他这一刻真的很想不管不顾,狠狠采撷近在咫尺的淡色薄唇,吮吸、裹缠、舔舐、搅弄得这人呜呜嘤嘤哼不出来,用他那水光淋漓的大眼责怪的盯着自己……   周颂闭了一下眼,喉结滑动,最终只是用嘴唇快速地从李言蹊脸上掠过,蜻蜓点水般地一吻,然后坐正身子。   苦涩地克制之下暗藏甜蜜。   周颂按了座椅按键,缓缓让它往后放倒,李言蹊居然都没醒,他到底困成什么样……   现在已是夏天,车里的空调打的有些低,周颂没敢把车熄火,一直让空调开着,还把车窗打开了一个口,他就这样饿着肚子陪李言蹊睡觉,不忍心把人叫醒。   李言蹊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慢慢睁开来,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几秒之后,他猛然坐起身,所幸这辆车车身较高,要不然非得撞着头不可。   周颂其实也有些困,但是他一直没睡,见状笑了一下,“睡够了?”   李言蹊这才回到现实里,他想起来了,他坐上周颂的车,两人不算激烈的争吵了几句,然后他竟然……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带着轻微睡醒后的鼻音,这样的一句在周颂听来,有些软糯可爱。   “看你睡得香,不忍心打搅。是不是最近一直睡不好?嗯?”周颂抽了一张湿巾递给他。   李言蹊还在有点蒙,脑子里浆糊一样,他顺手接过湿巾胡乱在脸上擦着,闻言点点头,“嗯,最近老做噩梦……”   周颂已经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医院了。   “刚刚做了没?”周颂问。   李言蹊摇摇头,也觉得奇怪得很,难道是医生的催眠这时候起作用了?但这效果也太离奇了吧……   “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住新房子不适应?”   李言蹊把脸擦了一遍,又擦着手,“不是。”   周颂想着他肯定饿了,于是停止了这个话题,“走,带你去吃饭。饿了吧?”   李言蹊睡饱了一觉,终于有点食欲了,他推开车门下车,周颂也下了车,下午的太阳热烈的过分极了,李言蹊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他突然想起什么,然后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瞬间惊吓到双眼瞪圆,惊了片刻后他立马转身重新往车上去。   周颂已经把车落了锁,“先吃饭,再送你过去。”   李言蹊有些着急:“我现在又不是在周氏上班,还由你说了算?我这都迟到一个小时了,你要不送我那我自己去打车。”说着就要往路边走。   周颂内心回了句:还是由我说了算。   李言蹊说完话手机恰好响了,是自己的主管打来的,他心里一咯噔,完了,咽了咽唾沫接起电话:“喂。”   “言蹊啊,你上午加班把那组数据做出来啦?”   “嗯是的。”   “辛苦你辛苦你,下午放你个假,你好好休息吧!”   “啊?”   “别啊了,好好在家休息,我看你最近精神都不太好,好好照顾身体,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呐。”   李言蹊有点心虚,又有点愧疚,“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如果耽误工作……”   “没耽误,你看你不惜加班都要做出来,哪里可能耽误。行了,不说了啊,好好休息明天见。”   挂断电话,李言蹊觉得这也太巧太神奇了,偏偏自己迟到了然后对方就给放假了,但是对方说的话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估计是看他状态不好所以主动给放个假吧!   周颂假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故意说:“那我送你去公司。”   李言蹊忽然抬眼盯着周颂,眯起了眼,这个小动作从前他可不会,不知不觉从谁那里沾惹来了,“是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鬼?”       第125章 天边寒月   ——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月亮   但我仍旧不顾一切   ——   周颂俊脸依旧不改面色,镇定且自然地说:“我搞什么鬼?快走吧,你不是嚷嚷着要回去上班,一会路边买点吃的带过去。”   李言蹊盯了他几秒,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于是问:“怎么这么巧偏偏让我休息一下午,是不是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周颂无奈的笑了一下,“这家公司不是我的,我怎么能干扰人家的决策?我倒是希望我能够做点什么,让他们给你休息一下午,你还饿着肚子。”   李言蹊想了一下,公司的确不是周氏集团旗下的,上班这一久也没跟周氏有什么往来,那应该跟眼前这人没关系,让他休息这件事也许只是个巧合。   他心里想什么,面上根本藏不住,周颂一直盯着他呢,此时从他的微表情里知道他相信了,所以周颂往餐厅方向侧了侧身,“快走吧,赶紧去吃东西。别明天还得请假休息。”   李言蹊只得跟着人往里走。   实际上,在李言蹊还睡着的时候,周颂已经暗箱操作了一把了,他直接跟公司总经理发了消息,只说了句“想办法放李言蹊一下午假,自然一点,别太刻意。”总经理立即联系李言蹊主管,让他想办法解决,因此在这关键时刻,主管打电话来了。   李言蹊哪里逃得出周颂的手掌心?密不透风的网早在暗中撒了个铺天盖地,任他四处游动,也钻不出名为周颂的这张巨网。   看着李言蹊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往嘴里塞食物的时候,周颂不由得看入了神,这是自李言蹊从他身边搬走之后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明明才过了三个多月,却仿佛分开了三个世纪那么久,这三个多月,周颂从没好好吃过一餐饭,不论是出去应酬还是自己一个人吃,亦或者跟朋友一块儿吃,他总没有胃口,草草几口了事。   从前不觉得,因为李言蹊总是在他身边的,吃饭睡觉洗澡一转身都能碰着,可偏偏自己那会儿除了犯浑,根本不懂得这人的好,他以为李言蹊不可能离开他身边,就算是离开他身边,那也是自己不在意了的那天。   可是后来,他没等来自己不在意的那天,反而等来了一个血淋淋的李言蹊,那人用最极端最决绝的方式逼迫自己放手。   越发对比起曾经,周颂现在越发觉得难受,求而不得的滋味折磨得他来回走在阴阳两岸。   因为李言蹊没头没脑的一句,他过度解读,然后或痛或甜,因为李言蹊发来的毫无意义的一个标点符号,他竟高兴到一整晚睡不着觉,因为李言蹊从来没有回复过他消息,他暗自神伤暗自苦恼然后又庆幸对方还能让他联系得到。   所有他体会到的酸甜苦辣,全是李言蹊赋予他的。如果从前有人告诉他:你将来有一天会像个陷入感情里的小姑娘一样患得患失,他一定会揍得对方满地找牙。而现在,他只想穿越回一年前,把那个伤害李言蹊的自己揍得满地找牙。   李言蹊是有点饿了,睡饱之后有了食欲,餐厅里的食物味道极其诱人,但不论怎么饿,吃相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乖巧,白净的手握着筷子,大眼瞅准食物,然后稳稳夹住菜再放回自己碗里,最后才往嘴里搁,抿着唇细嚼慢咽。   他吃了好一会儿,发现周颂基本没怎么吃,只是盯着他看,于是他也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周颂立马问:“怎么不吃了?”   “你这样看着我怎么吃?”   周颂立马动起筷子,把视线转移到菜碟子里,然后自顾自吃起来。   李言蹊才又盛了碗汤慢慢喝着。   “周颂,把跟着我的人撤了吧,我工作在这,房子在这,没有离开的理由。”李言蹊喝着汤突然开口。   “我让他们跟着不是怕你跑,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   “那上次在地铁上他们也没什么用。”   “……”说起那件事,周颂到现在还恨得咬牙,“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事?他们跟着你打扰到你了?”   李言蹊沉默一下,一点头,“嗯。我总能感觉有人跟着我,这让我很不自然。我想我做噩梦是不是因为所处环境让我不能完全放松,所以你让他们都撤回去吧。”   李言蹊这样说,周颂一定会答应,果然,周颂思索片刻后,“好。但你要答应我,如果遇到什么事,请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好吗言蹊?”   李言蹊抱着碗喝汤,并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还没办法接受我。但你能不能试着放下……从前,我们从朋友做起,或者从陌生人做起都行。”周颂语气里有着不可察觉的乞求意味,他真的很想知道,李言蹊要怎么样才能重新接纳他。   李言蹊把碗放到桌面上,碗底落在桌上的声音很清脆,“周颂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话有多过分?你这个人,就不适合开口说话,从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周颂原本就小心翼翼的捧着一颗心递过来,这会儿对方不仅不接受,甚至给他扔地上了,心口顿时一阵闷疼。   “我吃饱了。回去了,你不用送我。”李言蹊抽出纸巾擦了嘴和手,然后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转回身看着周颂:“谢谢你的午餐。”   直到李言蹊走到外面,抬手招了出租车,周颂才追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李言蹊说完,出租车正好停在他身边,他拉开车门钻进出租车里,还不忘提醒周颂:“记得把人撤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颂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那毫不留恋离开的样子,之前因为李言蹊那句没说完的话而欣喜激动的心情,此时又坠入了冰窖,冷得发疼。   李言蹊从后视镜里瞥见那人站在路边看着自己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觉得那人特别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大狼狗,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想到这,他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畅意,反而千头万绪的凌乱。   直到出租车载着李言蹊汇入车流里消失不见,周颂才转身回了自己车上,他发了条信息给林乙:把人都撤了。然后踩下油门,车子咆哮着驶出餐厅停车场,一路疾驰而去。   星期一对于大部分上班族来说都是非常繁忙的一天,但对于江胜来说,除了早上例行开了个会之后便没事情干了。下午他正无聊的趴着桌子上跟女朋友发信息调情,周颂的电话突然打进来了。   “颂哥好久不见啊。”电话才响就被江胜接起来了。   “还有多久下班?”周颂问。   “额……要是你有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下班。”江胜看了一眼手表,四点半多。   “嗯,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你那,来接你。”   江胜受宠若惊,“你亲自来接我啊?”   “嗯。”周颂的声音一直都很低沉,因此只在电话里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二十分钟之后,江胜下楼果然看见那辆黑色大奔,他一边笑着说“你说要是让楼里那些人知道本市著名企业家亲自开车来接我他们会怎么样?”一边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周颂才没心思听这些,外面那些安在他身上的名头他从来不在乎。   江胜见人不说话,这会儿才侧过头去认真的看周颂,发现对方精神不济,面色消沉,原本棱角分明的硬朗俊脸似乎瘦了一些,显得眉眼更凌厉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怎么了啊这是?从来没见你这样过!”他所认识的周颂,意气风发,雷霆万钧,从来都是气势迫人,像头从容俊美的猎豹。   周颂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耷拉在车窗边,怎么看怎么无精打采,只给了对方三个字:“去喝酒。”   江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这才半个月不见,这人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么颓丧上班时间约自己去喝酒?!他都快要不相信这是周颂了,不会是魂穿了吧?他过两秒侧头瞥一下,又过两秒瞥一下。   周颂懒得理他,继续散发着颓丧气息。   自从那次两人隔着异国通了一通电话论述了一番“何为朋友”的话语之后,两人的关系又铁了一层,只有在江胜面前,周颂才能这么放纵自己情绪外露,父母面前他不能,下属面前不允许,外人面前不可以,自从有了李言蹊他也断了在外面养着的人,因此拿人发泄也行不通了。   原本像他这样的人,任何情绪都已经可以很好的处理和消化了,或者在情绪上来之前克制住它的滋生。但不论他是谁,是公认的企业家也好,是诺大集团的总裁也罢,家财万贯身价过亿,还是世袭高官家庭出来的二代,这些身份,不论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够令常人艳羡赞叹,像这种人,很难想象竟然也会有被情绪击倒的一天。   其实抛开这些来说,周颂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滚滚红尘里怎么可能不惹尘埃?   从前的他,不过是头肆意潇洒的野马而已,驰骋疆场无拘无束,自打遇上李言蹊,他把人囚禁在身边予取予夺,看似是他把对方囚住了,其实无形中他自己也被拴住了,李言蹊逃不开名为“周颂”的囚笼,周颂如今也挣不脱名为“李言蹊”的缰绳。   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颓然失意?       第126章 心甘情愿   ——   爱让世间万物焕发   爱让世间万物凋零   爱让人心甘情愿   爱让人身不由己   ——   周颂开着车,电话已经响了四次了,第五次响起来的时候他直接挂断关机,这是他自创立起周氏以来情绪最失控的一次。   没有暴怒,没有狠戾,只是满身消沉和厌世之气,这样子的平静之下,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失控,失控到连工作都无法让他振作起来,李言蹊清冷拒绝的模样,李言蹊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深深的刺痛了他。   江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见他把电话关机了,还是忍不住劝了句:“万一是公司有什么紧急事呢?”   “如果连一晚上都离不了我,那我出钱养着他们的意义何在。再急不过天塌下来,对于我来说天已经塌下来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糟糕的?”稍显懒散的低沉话语,配着的却是狠踩油门的脚。   江胜想了这么一会儿,大概能想出来原因了,既然不是公司上的事,自然就是感情上的,他可没忘记自己的这位铁子心系于谁,一定是那个叫李言蹊的小设计师。   啧,看来谁也逃不过情字一事。   看着周颂这模样,江胜再也没看戏的心情了,他这一刻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医院,这人看对方那眼神,照顾对方那架势,简直就跟对待珍宝似的。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他对周颂自信满满,却没想到发生了让周颂这个工作狂在工作时间来约着自己去买醉的事情。   一路疾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本市的高级私人会所。这里专门为二代们而建造准备,一般人进不来,除非是被二代们特殊带来的。他们来这里谈秘事,或消遣,或娱乐,在里面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外漏,私密性可见一斑。   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卡,不论白天黑夜来到这里,里面都有专门的人为他们服务。   一般的酒吧周颂是不可能去的,也不能去,知名企业家被拍到酒吧买醉那可就热闹了,继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名人堂》风波之后,可别再来一出“买醉”丑闻了!要不然非得把周鹤国活活气死不可。   两人都有自己的专属卡,进去之后,他们直接去了周颂专属的区域,专门为周颂服务的经理侯在那里,“您许久没来了,周总。江少爷也好久不见了。今天需要什么服务?”   “今天只要酒。”江胜替周颂回答了。   经理一颔首,转身去了,没一会儿,各式酒被推了上来,摆放到桌子上,备好相关的东西,人悄悄退了出去,真正做到不打扰。   周颂把自己放进柔软无比的沙发里,江胜给他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尤其漂亮,周颂二话不说仰头灌完,看似漂亮的液体实则性子暴烈无比,辛辣之感沿着喉咙一路烧到心里肺里。   江胜懂他,这时候如果只是倒一杯红酒给这人,恐怕不管用,所以他倒了酒性最烈的一种,既然你有借酒浇愁的这个想法,那干脆利落做到底,男人嘛,有时候只求个畅快罢了。   酒精暂时缓解了周颂的满腔愁闷,从喉管到胃里此时一片火辣,烧的他舒服的叹了口气。他把空酒杯朝江胜那边递了递,意思不言而喻,但江胜没再给他倒了。   “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刚刚那杯我是冒着风险倒给你的,行了啊。来,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我给你出出主意。”江胜温声劝阻。   周颂往后仰倒着身子,还穿着衬衫的他感到有点束缚,因此抬手解了几颗扣子,大片锁骨和胸膛露了出来,结实又性感。   江胜看着好笑,故意说:“你干嘛啊?在这种私密的地方解扣子,我怎么有点担心呢。”   周颂这才抬眼瞥了他一下,“要吃你也不用等到现在。小时候你就跑不掉了。”   “啧。”江胜再次虎躯一震菊花一紧,“小时候你就想这事儿呢?哎我怎么没发现你那会儿喜欢男人这个事情啊?初中那会儿你不都是追校花的么?没见你追校草啊!”说完不等周颂说话,他又接着说:“哦,不过我那会儿就是校草,已经是你的好兄弟了!”   讲到多年以前的事,周颂的思绪被带回了那时,球场上、教学楼里青春飞扬的身影,少年不识愁滋味,那会儿他们十四五岁……   “我们上初中那会儿,他还没开始上学。”周颂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江胜险些没听清楚,“啊?哦!是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我们老了。你看人家二十出头我们都三十老几了。”   这话周颂可不爱听了,他坐直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依然还是最烈的那瓶,他手上摇晃着酒杯,深邃的眼盯着琥珀色的液体,幽幽地说:“我现在只想着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他,要是早认识他,我一定把他带在身边,我亲手把他养大,这样他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我,也离不开我。”   江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闻言笑了一下,“怕真的认识他,你也不会对人家好。你想想你一开始是怎么对人家的?”   说到这个话题,周颂心里蓦地一疼,他不得不把烈酒再次倾倒进血液里,这样才能止痛。“为什么别人可以犯错而我不能?!”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周颂眼眶有些泛红,痛苦的低吼道:“偏偏是他,偏偏遇到他,我能怎么办!他都不给我个机会改错!我做的那些,在他李言蹊眼里一文不值!”   “你自认为的对他好,他不一定需要啊,你想过没有?其实离开了你,他也是可以生活的很好的一个人,人家有技术傍身,性格也好,品性良善,性子坚韧。”江胜停顿了一下,因为周颂红着眼恶狠狠瞪着他,他赶紧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帮你分析一下,分析好了才好帮你想对策嘛!人家技术是过硬的这你也知道,性格好不好你最清楚,被你那样对待但从来都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没有像那些丧心病狂的绝症患者一样报复你报复社会,已经够良善了!你说这么一个人,如果没有你强行去把人家搅个天翻地覆人家能过得更好!所以你不用抱怨什么,要怪就怪命运吧!”   周颂紧紧闭上眼睛,好半天他才低哑的说了句:“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再剜我的心的。”   江胜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受,我只是实事求是,现实再血淋淋我们也要勇敢面对啊。而且,前面那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让自己帮他做的事正好是他需要的,且只能是你给他帮助而其他人给不了的。”   周颂放下酒杯,看着江胜:“什么意思?”   “你真是深陷情网的痴种啊,亏你以前那么多对付商敌的手段,怎么现在金盆洗手放下屠刀啦?”江胜露出个坏笑,“我给你出个主意,用不用随你。”   周颂眼神示意他说。   “我请个兄弟帮忙,他扮恶人劫持李言蹊,你去英雄救美,怎么样?”江胜挤眉弄眼。   “……”周颂考虑了一秒,摇头否决了,“他以前就被真正的绑架过折磨过,哪怕是假的我也舍不得让他再害怕一次。”   江胜拍了一下大腿,马上换一种:“我找人给他下药,再找人试图……”   “不许!”周颂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别尽想些下三滥的法子,这样的话我跟从前又有什么区别?他本来就对从前的我耿耿于怀,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   江胜内心“靠”了一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个周颂呢?!你到底想不想要老婆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嫌人家不投入你怀抱,你一味的跟他屁股后面转也没用啊哥!”   周颂倒了第三杯烈酒,刚要往嘴里去,被江胜拦住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如果身体出个好歹,那么多人要怎么办?周叔叔还有阿姨要怎么办?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像你……”   “什么样的我才像周颂?!周颂就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吗?!周颂不能醉酒吗!周颂连崩溃都不可以有!周颂一点错也不能犯,否则罪恶滔天永远无法让人原谅和信任……”周颂猛地把酒杯砸掉,铺着地毯的地面没有让水晶杯碎裂,只是快速的吸收了洒掉的液体。   “江胜,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生活很没意义,以前我纵情声色,我拼命赚钱,我为了任何目的不择手段,因为我找不到真正有意义的人和事。”   “父母不愁吃穿不用我操心,我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可亲近,我只有我自己,我看似走在风光无限的道路上,其实我只是蒙着眼睛孤身在黑暗里蹉跎罢了。”   “然后我碰巧遇到了李言蹊,一开始真的,只是想睡他而已。觉得他暗暗引诱着我,让我可以尝个鲜,可后来我渐渐的发现他总让我欲罢不能,相处之下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隐隐撩拨着我,像一束刺眼而明亮的光。乍见没有惊艳,细水长流才是毒药,他侵蚀了我,让我戒不掉他,逼我亲口承认爱上他,然后他又不要我。”   “这才是他最狠的地方。看似温和无害,实则一刀毙命。有时候我也想恨他,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的心一点也捂不暖,可我还是舍不得,我无法想象我的世界里没有他,你知道吗?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闭上眼总想着他泡在血红色的浴缸里,抽搐着在我怀里渐渐凉掉的样子。”   “江胜,如果这个世上再没有了他,我可能真的不想活下去了。你不用问我为什么,也不要疑惑为什么我突然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就用你的话来说”要怪就怪命运吧”,这是上天赋予他的复仇,从前我让他痛,现在他让我痛。”   “我很想要他,但我不会再不择手段。”       第127章 不速之客   周颂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其中的情绪犹如巨轮碾轧,使得他嗓子暗哑不堪,颓丧、懊悔、厌世、疼痛,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狠狠鞭打着他。   江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颂,也从来没听这人一次性说过这么多的话,对方浑身散发出的消极情绪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作为周颂的铁哥们,他是真心想帮助对方,想让对方赶紧解决困境,重新振作起来。   同时,他心疼这样的周颂,这一番肺腑之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方的真实情绪,那么强硬的一个人,选择把这些话对他说出来,可见对方有多信任自己。江胜不是不感动,也为方才自己出的馊主意感到愧疚,李言蹊可是这人的珍宝,怎么能使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呢?!   江胜在内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我明白你的心情了。你今天找我,只是想让我陪你喝几杯,聊聊天,是我没考虑周全,抱歉啊颂哥。无论什么时候,我江胜永远站在你这边,哪怕全世界反对你,我也站在你身后为你打气。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陪你喝喝酒还是可以做到的。”江胜帅气的脸上露出个傻气而灿烂的笑容。   周颂给对方倒了杯酒,又重新拿了个水晶杯给自己倒上,但没再碰那瓶烈酒,两人碰了个杯。   有了酒精麻痹,周颂慢慢的跟江胜说了近来的事,听到周颂跑去李言蹊的家乡修路建桥盖学校,江胜惊得被酒呛到,“咳……!你前几天消失无影就是去干这事儿了啊?!我说你怎么做起慈善公益来了,原来是因为心上人的一句话,啧啧啧,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情种啊!这浪子回头我都要心动了!”   周颂喝的急,加上腹中空空,此时酒意已经渐渐控制大脑神经了,说话口齿有点含混不清,“只要他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就是让我把周氏给他我也愿意。”   江胜一口酒又差点喷出来,“哥啊,我真的再次庆幸李言蹊是个真正的好人。要不然你可真的惨了,人家给你灌迷魂汤然后窃取了你的集团然后再把你扫地出门,那时候也怕只有我江胜肯收留你咯!”   然而周颂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说:“我去那里建桥修路盖学校,不是做慈善,只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已。那是把他养大的地方,也许以后他还要回那里去养老,我得提前替他准备好了,不想他以后受苦。”   江胜被这份深情感动的鼻子差点发酸,他也有些酒意上头了,桃花眼水蒙蒙的,“你为啥没看上我呢?我觉得我也挺好看的啊,性格也好么。”   “你没他善良,你瞅瞅你出的馊主意,心肠歹毒。再说,桃花眼的我看多了,腻烦。”周颂口齿不清,但不妨碍他甩刀子。   江胜内心默默:李言蹊说他说的真对,这人就不应该开口说话,一说话就让人想抓狂。   最后,两个人生生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经理适时的出现,把两人扶了分别躺好,收拾了满地乱滚的酒杯酒瓶,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而在周颂喝的烂醉沉睡不醒的时候,李言蹊正在跟一位不速之客缠斗。   他下午下了出租车回到小区,走出电梯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周鹤国。   他起初有点惊讶,但片刻后又想明白了,其实这人比他想象中的出现的还要晚一些,他走了过去,礼貌性的说:“您找我?”   周鹤国仍是像初次见面一样打量了李言蹊一番,然后才开口:“想跟你聊聊。”   李言蹊打开门,“您请进。”对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住处,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了,于周家人来说,想查什么查不到?   周鹤国踏进李言蹊的家门,他首先四处打量了一圈,没看出有第二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他才稍微放下心来,“房子才装修起来不久的吧?”   李言蹊正在给他倒水,闻言答道:“嗯。”   “全款买的还是还房贷?”周鹤国又问。   “还房贷。”李言蹊知道对方专门跑一趟不可能只是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周鹤国打量着有些单调的家具布置,“还清了吗?”   “嗯。”李言蹊其实对周鹤国没有太好的印象,官威逼人,说话总是严肃得像审问犯人一样,而且每次打量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轻蔑或者探究在里面,这让李言蹊很反感。   他把水递给周鹤国,对方只是看了一眼,没接,“不用了,谢谢。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李言蹊把水放到桌子上,站直了身子问:“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周颂帮你还房贷了吧?”周鹤国用疑问的句式说出了肯定的语气。   李言蹊终于听出来了,合着对方问半天这句才是重点,“帮还了,但我用我的车抵押给他了,有签了协议,您需要看看吗?”   周鹤国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你以为我在乎那几个钱?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跟我儿子的过去,我不过问,怎么花钱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我只来问你一句,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儿子离开你?条件你随便开。”   李言蹊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我也帮不了你。你儿子现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不,对我来说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关系,从来都是他抓着我不放,我倒还想问问您,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放过我?”   周鹤国虎目一瞪,为官多年的气势隐隐迫人,让李言蹊很不舒服,他只得撇开目光不跟对方对视。年轻的时候也跟周颂一样吧,霸道狂妄目中无人。   “我要是有办法让他放过你,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我是来跟你商量对策的,既然你不喜欢他也不在意他,那我们两就是站在同一边的,我们可以合作。”周鹤国尽量放平了语调。   “可是您自始至终的语气不像是商量的,是来下命令的。您直接说吧,要我怎么样?”李言蹊连礼貌性微笑都懒得做了,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送你出国,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不让任何人知道。到那边,你会有一份好工作,足以养得起一个家庭。”周鹤国提出条件。   “我不会去。我要照顾我的家人,他们没办法离开家乡。”李言蹊直接拒绝了,他不可能丢下爷爷奶奶不管,再者他对出国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是指你的爷爷奶奶吗?”周鹤国也不打算隐瞒他调查过人家这件事。   “是的。就算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会出国,我对国外的生活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没必要为了不喜欢的人而去过不喜欢的生活。”李言蹊拒绝的没有一点余地。   周鹤国冷笑了一声,“我既然打定心思来找你,不达目的我肯定不罢休。这个选择你不选,那么我再给你个选择,找个人结婚,人选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你一定会答应她的。”   李言蹊忽然握紧了拳头,这一瞬间他对周鹤国的厌恶达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周鹤国说的人是谁,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让会他很痛苦的一个人,他恨恨的看着周鹤国,冷声说:“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我的人生是不是这辈子就非得让你们周家控制?儿子控制完了老子来控制,你们周家这莫名其妙的控制欲是遗传病吗?”   要不是怒到极点,李言蹊很少会说这样尖锐的话。   周鹤国并没有被他这语气激怒,而是平静地说:“你觉得你已经逃离了周颂的控制了吗?离开周氏?搬出我儿子的公寓?”   李言蹊清冷的说:“我有了自己的新住处,有了新工作,一切重新开始,是你儿子总要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的生活,我管得住自己但管不住别人。”   周鹤国笑了一下,“这么说那你在心底里还是认为已经离开了他的控制了,对吧?”   李言蹊没回答。   “他让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他都了若指掌。”周鹤国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的出卖了自己的儿子。   “我知道,我今天已经让他撤走了,而且他也答应我了,他这个人,虽然很让人讨厌,但从来都是说到做到。”李言蹊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语气。   “哦?你居然能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件事?你不会是嘴上说着不在乎我儿子,其实心底里暗生情愫吧?毕竟像他那样的人,很少会有人不会心动。”   周鹤国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故意惹怒李言蹊,但他被周颂在电视节目里说的那番话深深刺到了,周颂他居然不顾身份大放厥词,把周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他必须得以任何一种手法逼迫李言蹊让周颂死心,只有这样才能挽救周家,周颂可是他的独儿子,周家直系嫡孙就周颂一个。   所以他故意让李言蹊恨周家,因此极尽所有,明嘲暗讽,威逼利诱,只要让对方对周家毫无好感,那么自己的儿子就永远不可能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李言蹊的确中招了,不知为何,周鹤国这一句“你不会是嘴上说着不在乎我儿子其实心底里暗生情愫”像沾了汽油的棉布条一样塞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又闷又气,只差一个火星子就能彻底把人烧毁。   他咬了咬嘴唇,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愤愤地说:“你们周家的人还真是狂妄自大,你自己养出来一个什么儿子,心里不清楚?别把你们的自以为是强加到别人身上,我要休息了,可以请您立马离开吗。”   周鹤国知道自己的方法凑效了,接着说:“你去的那个新公司,也是周颂名下的,只不过没挂名在周氏集团下,周颂是背后的控股人,所有的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李言蹊听了这话,顿时如堕冰窖,周颂又骗了他!明明说过放他自由,几个小时前那人还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公司跟他没关系,原来,自己自认为新的开始,不过也是周颂撒出的巨网而已……难怪一切都那么顺利,难怪一切这么巧……   李言蹊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疼,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逃不出周颂的囚笼了?       第128章 赶尽杀绝   ——   爱你孤身走暗巷   爱你对峙过绝望   ——   李言蹊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嗡嗡嗡响,他现在分不清心痛到底是因为被周颂欺骗痛得多还是因为知道逃不出周颂的手掌心痛得多。   周鹤国老辣的眼神观察着眼前这个青年的面色,有其父必有其子,反之一样,从周颂身上也可以看出周鹤国是个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面对着无辜的李言蹊,他最终还是下狠手了。   “我给你一晚上的考虑时间,明天给我答复,如果你同意了,我会把人送过来给你。婚礼的一切费用由我来出,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笔款,足够让你无忧无虑生活数年,就当是我周家补偿你的。我也恳请你原谅一个父亲的心思,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很难堪也很为难,但是我为了周家,为了我儿子的将来,我不得不横加干预。拜托你了。”周鹤国可谓是饱含情感的说完这番话,然后把一个电话号码留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李言蹊静静地站了好久,一直到腿麻木不已,他才想起来去沙发上坐着,抱着那杯倒给周鹤国的已经凉掉的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周鹤国的话如飓风卷过,李言蹊在风暴里撞得头破血流,他这会冷静下来才想到如何反驳对方的话,你为了你周家,所以要毁掉一个无辜之人的人生,你为了你儿子的将来,要毁掉我的将来,你明明知道为难我,却还是拜托我,可我似乎不得不答应你。   因为你把我对周颂的恨意再次挑了出来,想方设法告诉我事情真相,让我跟你同仇敌忾,你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果然是你们周家的风格,总喜欢赶尽杀绝。   不过也好,结婚生子,不正是自己从前的梦想吗?只要这个梦想实现了就好,不管是以什么方式达到。   周鹤国才刚刚到家,就接到李言蹊的电话:“我同意这个交易。但你说的那个人同意吗?”   周鹤国温声说:“你放心。她求之不得,明天我就让她去见你。再怎么假意做戏,也要做的像一点,要不然他不会相信。”   李言蹊对这话有点疑惑,但因为今晚所遭遇的事情太让人难以消化,所以没追根问周鹤国为什么,周鹤国也没详细说。   这一晚,除了暂解心头之患的周鹤国睡了个安稳觉,以及喝醉了的周颂,其余几人都难以安眠,李言蹊不用说,原本睡眠就出了问题,加上心事重重,更不可能睡好,周夫人也有些辗转反侧,丈夫总是不跟她说实话,儿子也不愿意回家来,想念儿子的心折腾的她有些憔悴,在更远的地方,村庄里小楼熄了的灯又亮了起来,不知谁的叹息伴随着吞药的声音再次滑入黑夜。   而次日要去见自己的结婚对象的女孩儿,也久久不能入睡,翻来覆去,直到天明。   次日,李言蹊起了个大早,尽量让自己穿得精神一些,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新剧本,先跟公司请了假,他不急着说离职,一旦离职,周颂就能察觉到事情的真相,那个人缜密的心思有时候不得不让人害怕。   为了让接下来的戏唱的逼真,他得暂时隐瞒真相,他当然很想质问周颂,为什么要骗我?口口声声说着爱,但全是谎言包裹。   李言蹊收拾好自己,然后出门了,发信息跟对方约在附近的一个公园见面,也好,早上人少空气好,谈话也能有个怡人的环境,逛完公园可以去吃早餐,一切刚刚好。再者,万一自己不善于说话,也能假装欣赏风景,不至于太尴尬。   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李言蹊提前几分钟到达约定地点等人。   “言蹊。”听着身后的人喊他,他一瞬间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者听错了,直到对方再次说:“好久不见。”他才敢确认,然后僵硬的转过身来。   难怪周鹤国三番两次说“你一定会答应她的,她也求之不得”,原来他找来的人,是一年未见的方静。   李言蹊不由得倒退了一步,面色“唰”得惨白一片,他真的没想到会再见到方静,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他从前的未婚妻,在一起四年的前女友,最后被迫分开来的人……方静见过他被周颂压着凌辱的视频,方静在冷饮店里擦肩而过时的冷漠和厌恶……一幕幕挤进李言蹊的脑海里,霎时像一团火花爆裂开来,狠狠撕裂着李言蹊的大脑。   他的头甚至从这一秒开始跳着疼了起来。   在受到极大的刺激和一时接受不了的事故时,人的机体总是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疼痛症状。   “言蹊,见到我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已经……忘记我了?”方静画着精致的妆,把憔悴的面容掩盖了去,但从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伤痛的韵味。   李言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他该说点什么,他根本都无法面对方静,有些东西,毁了就是毁了,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过去,这世上根本没有破镜重圆的说法,那都是骗人的。   方静含泪苦笑了一下,装作没事一样接着说:“你看,不论经历了多少,最后我们又回到了原点,我们两的婚房还在吗?应该装修好了吧?”   李言蹊很想转身离开,他愧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无地自容,那些血淋淋的不堪再次曝光在两人面前,他以为,时隔这么久他能忘却掉,但重新面对方静时,一切都鲜活了过来,因此,憋了半天他颤抖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知道会是你。”   方静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眼泪滂沱,她说:“你做不到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如果不是那个人,我们两现在孩子都有了!我重新站到了你面前,李言蹊,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做不到,你不想娶我了是吗?”   面对方静的质问,李言蹊艰难的咽了咽唾沫,“我答应跟他做交易,是假意结婚,我不想再次毁了你的人生。如果我提前知道交易对象是你,我绝对不会答应他。我以为是别的人……只为了利益的那种。”   方静擦了擦眼泪,“你知不知道为了再站到你面前,我吃了多少苦?是周老爷找到我解救了我,我一直被人监视着没有完全的自由,根本不能回本市。”   李言蹊心里明白,肯定是周颂的手笔,但此时他不想提起周颂,只是说:“方静,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重新找个好人嫁了吧,好好过日子,如果……有来生,换你辜负我。好不好?”   不说这个还好,他一提这话,方静直接哭出声音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我就要嫁给你!你李言蹊欠我一个婚礼!你必须还给我!”说完这话,方静往前一扑,打算扑到李言蹊怀里,但对方往后一撤,错开了身子。   方静猛地咬住下唇,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躲开他的男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如果放在从前,两个人偶尔闹一下不愉快,她往前一凑,对方早就张开双臂等着拥抱她了,不需要任何语言,两人就会重归于好。   李言蹊不忍再看对方的脸,只能撇开头,耳里只剩下方静的呜咽,破碎不堪。   他根本就……再也拥抱不了任何人了。   坏了就是坏了,他已经被周颂彻底弄坏了,从身到心,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坏了,没有人可以修补得好他。   方静哭累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她的言蹊,她的言蹊被那个可怕的男人抢走了,杀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一个,只是个长着和言蹊一样面孔的陌生男人。她突然冷笑起来,美目里的恨意汹涌,只可惜李言蹊不敢看她,因此没看见。   李言蹊只听见方静说:“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男人了?是不是现在只能接受他的拥抱和亲吻?还是说,你已经被他彻底改造成一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了?”   李言蹊被她这番话说的心惊肉跳,急忙否认:“不是。”   “那你连抱一下我都做不到?”方静盯着对方。   “对不起……”李言蹊翻来覆去只说得出这一句。   方静吸了吸鼻子,抹干净眼泪,强笑着说:“行。我不勉强你,但这个婚我们一定要结,这是你对我的补偿,我不求什么来世,我只要这一辈子。这是,你欠我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重,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这一年以来,她没有哪一天不活在阴郁里,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一丝光亮,她必须得抓住,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搏上一搏!   初见面的火山爆发终于停歇了一下,方静情绪稍微冷静了下来,李言蹊虽然没答应什么,也没碰对方一下,甚至连话都没好好说过一句完整的,但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扔下人走开,他还是很绅士的带着人走了一会儿,去了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早餐。   点餐的时候,方静很自然的帮他点了他最爱吃的,这是从前培养出的习惯,她还一直记着。   两人落座之后,李言蹊看着服务生端来的早餐,他吃得很少,因为都是他不再喜欢吃的食物,不知不觉,很多东西早已悄然改变,他从前喜欢的口味,现在已经食之无味了。   【欢迎进读者群一起吐槽更新时间和完结预告都在那儿实时解答】       第129章 食之无味   周颂醒来的时候早上七点左右,宿醉如果换成一般人,恐怕要睡到日上三竿,但他每天都要早起晨练,生物钟的作用让他还是提前醒了过来,再好的酒,贪杯也会有后遗症,脑子有些混沌,又闷又晕,昨晚那副苦大仇深的孬样还有些零散碎片让他记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摇摇头,起身往浴室去了。   等他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江胜才坐起身,顶着满头乱发,第一句就是:“好酒虽好,可不能贪杯了……”   周颂神清气爽的朝他一挑眉:“快去洗漱,该去上班了。”   江胜拍了拍脑门,晃悠着往浴室去。等他出来,看着周颂“靠”了一声,“周总裁终于神游天外回归本体啦?啧啧啧。”   周颂上身穿了件深墨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包裹着那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衬衫收进裤腰里,把那精瘦的腰段线条显了出来,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装束,可穿在他身上,那种气质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穿出来的。   尤其这人又不爱好好的打领带,喉结下方的领子散着,喉结和锁骨一路向下隐没在前襟深处,野性又随意。再配上那张脸,的确惹眼的要命!江胜摇头晃脑的啧啧着去捞自己的备用衣服。   两人用过早餐之后,驱车离开了这里,前一晚的消颓似乎从没发生过一样。   回到公司,林乙正第三次往总裁办公室去看人回来了没有,再次扑了个空转身出去时迎面撞上周颂,“啊呀!周总!”林乙都喊得破音了。   周颂瞥了一眼他没说话,往办公室里走,林乙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跟着往里走,“周总,人昨天都撤回来了,但我今早接到那边人事的信息,说李言蹊今天请假了没去上班。”一切以李言蹊的信息最优先,因此林乙第一件事报告的就是这个。   周颂坐回老板椅里,“没说为什么吗?”   “说是有事,要请假去处理一下。”   周颂沉默片刻,“公司呢?有什么急事?”   “工程部的负责人昨天下午回来了,说第一期资金已经用完,第二期想当面跟您合计一下,他不敢自作主张,那些工程,没钱支撑就动不起来。”   “叫他一会来我办公室。其他事呢?”   “林氏的江总说有空想约您一起吃个饭,您这边……?”   “今晚。”   “好的。”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周颂拿出手机开机,回复了两条信息之后,划拉开通讯录,看着“言蹊”两个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先给他喘口气吧,逼太紧小兔子又要急了咬人。   工程部的负责人来了之后,两人就后期投入的资金筹划了一番,任何事,都是说起来简单看起来轻松,但实际去做的时候却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修路建桥盖学校这样的大工程。   两人敲定了后期资金之后,周颂在拨款单上签了字。   工程部负责人看着他签那么大一笔资金眼都不眨一下,不禁暗暗感慨,总裁这是铁了心做慈善啊,虽说集团收益日进斗金,但如果照他这样做慈善的手法,集团整体收益跟支出的比例怕是会倾斜,而且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总裁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一个穷乡僻壤去搞建设?又不让记者媒体报道,那做这个项目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不为名誉?不为赚钱?真的只是去搞慈善?默默无闻的雷锋?!   周颂一眼便看出他满脸写着的不明白,他签完字把笔一扔,往后靠在老板椅里,拿过桌上的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工程部负责人赶紧起身去帮他点火。   周颂吸了一口,漫不经心的吐出烟雾,才说:“怎么?担心公司没钱了?”   工程部负责人赶紧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纳闷儿。”   周颂修长的指间夹着正在燃烧的香烟,他透过弥漫的烟雾瞅着对方,“不该你考虑的别去多想,我周颂下的每一个决策,都有我自己的考量。很多东西,是不能纯纯用金钱去衡量的,懂吗?”   对方赶紧站起身,“明白了,周总!”   工程部负责人离开之后,周颂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起身往外走,林乙在助理室看见,急忙跟上去,“周总?”   “去开发区转转,我好久没有过去看了。”   “要提前通知他们准备吗?”   “不用。三期销售怎么样?”   “林氏周氏双保险,客户群体受众越来越广,后续收尾工程还没全部结束就已经售罄了。”   “嗯,质检方面一定要把控好,不准出现质量问题。”   “您放心,几个总经理盯着呢。”   “慈恩那边最近怎么样?”   两人说着出了电梯,保镖已经把车备好了,周颂弯腰进车的时候林乙给他伸手挡着,他心里其实是非常高兴的,周总终于活回来了!前一久那可是真让人愁死了,整天围着李言蹊转,他真怕自家总裁从此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梁院长昨天来找集团财务经理说事情,我遇到他跟他聊了几句,他说没大问题,继上次的药品问题解决之后,现在又重新投入市场了,只是要定期向药品监管部门提交报告。”   “北国那边的技术团队现在适应了没?还有人想着回来吗?”   “最棘手那两个撤回来了,现在调了另外的人去补。哦对了,那边的负责人还问我,您什么时候有空再过去?听说前天又下大雪了,让您过去避暑呢。”   周颂看了一眼车窗外,道路两旁绿树成荫,绿化工人悠哉悠哉地溜达着,根本不用操心地上有没有落叶,正直夏季树木茂盛,他们可以趁机偷个懒。   去年的夏天,他带着李言蹊去了北国。   林乙迟迟没得到总裁的回复,一时有点忐忑,他也想起来去年夏天周总去北国可是带着谁去的。   “我自己去没意思,再说吧。”周颂懒懒的丢了这么一句给林乙。   李言蹊正在陪方静逛街,他看着对方再次走进一家服装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从前他很少陪对方逛街买衣服,没这个习惯,而且那时的方静也很独立,知道他不喜欢逛街,也不强求他时刻陪着,时隔一年之后再跟对方在一起,他们都变了。   方静变得很粘人,寸步不离要他跟着,否则不论身处何处她可以不顾形象的哭起来,面皮薄的自己怎么受得住?因此尽量都依着方静。   其实同时也是愧疚心在作祟,当初就是自己先背叛了对方,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有这个女人了,因此愧疚心占满了整个身体。   方静买东西,自然是李言蹊来买单,买了几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方静终于停下脚步,她转身倒退着走,看李言蹊帮她拎着满手的东西,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满意足,“原来男朋友陪着逛街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呀?我都后悔以前不叫你陪我,独立的女孩儿最不招人疼了,果然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李言蹊两只手都拎满了东西,东西不算重,但太阳越来越热烈,晒的他额前微微湿了,不知为何,他脑子里莫名闪出周颂来,有一次那人带他去买衣服,还买了一些吃的,他想自己拎着,可那人宁愿扛到肩上也不让他拿,还大言不惭的说了句“你只管吃就行。”   “言蹊,你走神了,你在想谁?嗯?”方静的脸忽然放大在眼前,李言蹊赶紧止住脚步,要不然就要撞上方静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李言蹊随口扯了谎,同时心跳有些快,心虚的同时愧疚再次加重。   方静跟他并排走着,姣好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周颂去开发区出来之后,跟负责人一众吃了个午饭,了解工程情况顺便给大家鼓鼓气,在庞大的集团里用人养人,就跟古时候带兵打仗一个道理,该严苛的时候绝不姑息,该褒奖的时候绝不吝啬,恩威并施严慈相济才能上下齐心,人心齐则恩泽千秋万业。   从开发区出来遇上一条道出车祸堵路了,司机开车绕路,这一绕得经过李言蹊家所在的区,周颂把人都撤回来了,因此立马失去对方的实时消息,心里终究还是挂念,路过小区外面,周颂让林乙去买了一束扶郎花,车子开进小区之后,周颂让林乙和司机自己先回去,把车留着就可以了。   林乙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他:“您别忘了晚上和江总的约。时间地点我发到您手机上了。”   周颂抱着花进了电梯,正好电梯里的反面镜能映出人影,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仪容尚算整齐,才放心的踏出电梯,原本想着李言蹊会在家,因为他今天请假了,但按了门铃好一会儿都没动静,看来出门办事还没回来。   他靠在门外,很想打电话给对方,但又怕李言蹊不高兴。于是他按耐着性子等,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周颂站直了身体,果然,李言蹊拎了满手的东西走出电梯。   周颂正打算过去帮他拎东西,“言蹊……”后面的话周颂没能说出口,因为他看见李言蹊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方静。   李言蹊察觉前面有人,抬头一看,只见周颂抱着一束花站在他家门前正看着他,他瞬间挪不动脚步停在了原地,不知为何,心跳的频率猛然激烈,就像狂风过境一般抽打着他的身体。   【明天接着更】       第130章 转圜之地   ——   爱你来自于蛮荒   一生不借谁的光   你将造你的城邦   在废墟之上——   方静再次见到这个男人,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一瞬间的惧意侵袭了她整个感官,不过片刻后,惧意像潮水一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滚滚恨意,就是这个男人抢走了她的未婚夫!逼迫他们分手,还给她看了那不堪入目的视频,之后又派人监视她甚至威胁她,让她整整一年都活在阴暗里见不得光。   而她阴差阳错被这个男人的父亲救了出来,好不容易重新站到了李言蹊面前,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手,哪怕玉石俱焚!如今支撑着她的,或许不再是爱了,而是那份仇恨。   自己的母亲因病在这一年里彻底的离开了人世,这一年发生的太多太多,颠覆了自己从前的幸福生活,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他是罪魁祸首,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被迫离开这个城市,母亲又怎么会因为担忧自己而加重病情,所有的一切恶,都该归根于周颂!   方静换上个笑颜,主动走上前挽着李言蹊的手臂,声音甜美的说:“阿蹊,咱们快进去吧,我都走累了。”   李言蹊全身都有些微麻,脚似乎不听使唤了,僵硬着迈不动。照理来说,周颂不是他的什么人,他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周颂管不着,自己更不用觉得不自然或者羞赧什么的,可他还是不敢去看周颂的眼睛,那双深邃的,专注而热烈的……此时那双眼睛,里面一定会多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吧。   山不就我我就山,周颂看似平静的盯了李言蹊几秒,见对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顿在电梯口不挪步,他抱着花大步往那边走,步履平稳有力。   其实心痛如绞。   起先刹那的震惊、疑惑,转而变成怒意,同时夹杂着阵阵酸疼,失落、难受、愤怒、嫉恨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拧成了一股巨大的麻绳,狠狠绞着心脏,让周颂有些难以呼吸。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李言蹊身边从来都是他,除了他也只是李言蹊自己的影子而已,今天看到一个女人跟李言蹊站在一起,他眼球早已布满了血丝,他恨不得过去狠狠捏死对方。   周颂觉得这几步路有些漫长,同时也很短暂,因为他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就已经站在两人面前了,心痛和嫉恨烧尽了他的理智,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李言蹊是我的!   直到女人的尖叫声和李言蹊的拳头挥过来的时候,周颂才真正清醒过来,因为他已经不知不觉掐住了方静的脖子,大手捏得对方险些窒息,左手还紧紧抱着那束花,右手狠狠掐着女人,方静被他掼在电梯上摁着,面色青紫一片。   李言蹊挥手一拳狠狠打在周颂脸上,满脸不可置信和惊惧,“周颂!你在干什么?!放开她!”   周颂这才强迫自己松开手,方静霎时软倒在地,佝偻着身子不断的咳嗽,双手抚着脖子,窒息感只持续了两秒,但距离死亡那么近,这个男人真的是魔鬼……!   李言蹊要绕开周颂去看方静,却被一只大手挡住了去路,“李言蹊,你胆敢跟别人在一起,我说过,除了我,你跟谁在一起我让谁死,无一例外!”   李言蹊不理这个疯子,绕过这边打算从另一边过去,周颂把被勒得皱巴巴的花扔掉,双手把李言蹊一抱,死死勒进怀里,低头在李言蹊耳边说:“我可以为了你去做一个杀人犯,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别想跟别人在一起,我说到做到。”   周颂说着这话,语气满是决绝,但又有种奇异的温柔。   李言蹊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对方抱着,他紧紧闭上眼,不禁骂道:“你这个……疯子!”   周颂吻了一下他的头发,“我早就疯了,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疯了,你这辈子只能陪着我疯到底。李言蹊,我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亲手把我送进监狱或者杀了我,要么学着接受我。”   李言蹊再次被惊得不能呼吸,他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温热身躯,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它在想方设法逼迫自己交出灵魂,他下意识的摇头,这个动作其实不代表拒绝,因为李言蹊已经不能思考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下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   周颂看见他摇头,静默了片刻,忽而低声笑了起来,胸膛震颤连带着李言蹊的心跳也被牵扯,“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你从我身边离开了一百零一天,这一百多天里没有哪一刻我不在煎熬,原本我想再等等,再给你一些时间,可是今天看着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忽然不想再等了。今天做个了结吧,判不判我死罪由你说了算,你看,那里有摄像头,一会你记得报警。为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了,周氏不要了,连命我也无所谓。”   说完,周颂放开怀里的人,把李言蹊往后牵了两步,然后他再转身朝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走去,满腔的痛意和不被接受的爱催生了一种扭曲的心理,就算双手沾上了鲜血,那也是他爱的证明,牺牲一个无辜者算什么?况且这个女人也不无辜,她再次靠近言蹊,不过是为了利用罢了,她心底的那点算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不算无辜的人,一个被爱人抛弃的人,两人最后的结局都是死。   方静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惊惧的不住地往后挪,她连喊都没办法做到,周颂蹲到她身边,说了声:“是周鹤国放你回来的吧?”   方静颤抖着无法言语和动作,满眼只是恐惧。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偏要回来找死。原本我从不对女人动手,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就用你的死来成全我对言蹊的爱吧。”周颂说完,再次抬手掐住了方静的喉咙,双手慢慢地开始收紧。   李言蹊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颂……!你这个王八蛋,你住手,我……我答应你,你不要杀人……你住手……”   周颂缓缓松开手,但他没有立即放开方静,而是保持着那个动作,下一秒,一个身影狠狠撞进他半蹲的怀里,把他撞翻在地,李言蹊压在他身上,崩溃的流着泪骂人:“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人,你这是在逼我!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杀人,你这个……神经病……疯子……”   “你的爱非得……非得带着血吗!带着血的爱谁……呜谁敢要……”   李言蹊真的崩溃了,他这一刻觉得,世界上的事真的毫无道理可言,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周颂对他的感情,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原本以为,不回应就是最有力的拒绝,这个人一定会放弃,但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谁也料想不到,他怎么可能去动手杀了周颂,曾经那些痛和恨也许早已不知不觉变了质,他又怎么可能……会亲手把周颂送去坐牢而让方静无辜惨死,在这一分钟里他不立马做出决断,事情可能真的就毫无转圜之地了。   周颂躺在地上,抬手轻轻环抱着趴在他身上哭着的人,“乖。不哭了,带着血的爱你不敢要,那不带血的爱你接受吗?”   李言蹊哭得一抽一抽的,周颂给他的选择题从来只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个答案,他只能选并且要一次性选对,想到这,他恨得也是气得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周颂肩膀上,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非常用力。   隔着衬衫,周颂还是疼的皱起了眉,不过他没动,任由对方咬,没一会儿鲜血浸湿了衬衫,而他只是抬手轻轻抚着李言蹊的背,动作轻柔地像对待稀世珍宝。   方静拿着锋利的剪刀扎下来的一瞬间,周颂以最快的速度抱着李言蹊翻了个身,将人护在身子底下,“扑哧”一声闷响,剪刀狠狠没入周颂的身体里,只留下剪刀柄露在脊背外面。   李言蹊只感觉天旋地转然后就被压在身子底下了,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动作之剧烈让他松开了口,后脑勺还在地上轻轻磕了一下,他眼圈还是红的,双眸里还有雾气没散开,水淋漓的,像初生的婴儿那般纯澈。   方静短短几分钟之内两次被周颂掐住喉咙,那种生死一线的体验是非常不好受的,人通常在生死面前会做出非一般的行为,要么理智要么疯狂,她看着往昔的情人跟迫害自己的男人搂抱在一块难舍难分,不论李言蹊心里怎么想,总之在她眼里就是有别一番韵味。   这一刻心底压抑已久的黑暗彻底勃发,她恨!   是,她承认她再次回到李言蹊身边,是为了利用对方,她从周鹤国那里听到这个男人对李言蹊的感情,所以她想利用这点去报复周颂,同时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遗憾,大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终究觉得李言蹊欠她的,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周颂的疯狂和大胆,这个男人胆敢说杀人就杀人,让自己猝不及防,两次险里求生之后,她趁那两人难舍难分的间隙,偷偷摸出之前买好的剪刀,她知道,往李言蹊身上扎,那个男人才是最痛的。   女人狠起来,可以半点旧情不讲,方静如今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恨和怨。   想不到,还是被他挡了,可以啊,你不是爱李言蹊吗?那多证明一点吧!   方静这一秒出奇的冷静,她以最快的速度猛地拔出剪刀,再次用最快的速度重新扎了下去。   李言蹊,带着血的爱,你接不接受呢?       第131章 三长两短   ——   你的手是我不能触及的倾城温暖   我的心是你不曾知晓的兵荒马乱   ——   周颂低头看着被自己护在怀里的人,对方还在一脸委屈一脸恼怒的抽噎着,可怜兮兮的,长长的眼睫都哭湿了,水淋淋的双眸瞪着自己,简直就是在挠自己的心肝。   他低头试探着吻了一下对方的眼帘,见李言蹊没有拒绝,他又吻了对方的鼻梁,接着是嘴唇,双唇贴上的时候,第二次剧痛再一次袭来。   周颂没想到这个女人敢来第二次,他以为扎那一下已经耗尽对方的勇气了,疼痛使得他不得不皱了一下眉,他还没动作,李言蹊已经惊呼了出来:“不……!让开啊!!”   说时迟那时快,方静已经把锋利的剪刀再次没入周颂的身体里了,从李言蹊的视角来看,他只看得见方静高高扬起的手和那把剪刀,落下来的时候自己没感觉到痛,不用说肯定是落在周颂身上了,原来忽然改变位置,是因为……   李言蹊大脑再一次梗住,就像一台机器被卡进了外来物而突然被卡停一样。   女人的冷笑声刺耳的响了起来,“李言蹊,我已经帮你选了答案。”   李言蹊脑子里嗡嗡嗡直响,他下意识抬手去摸周颂的后背,手臂颤抖地像筛糠一样,他试探着去碰但又不敢去,“周……周颂……”   周颂强忍着疼安慰他:“没事,不疼,别害怕。”说着试图直起身来,但他失败了。以前不是没受过伤,在部队的时候受伤那是家常便饭,但那个时候才二十出头,自从出了部队建立了周氏之后,他几乎没再受过什么伤,虽然天天坚持健身,可一分钟之内挨了两次利器深扎,血肉之躯怎么扛得住。   他也不是百毒不侵。   李言蹊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试图挣扎着从周颂身体底下挪出来,周颂轻轻按住了他,低声哄着:“闭上眼,别看。”然后抬手捂住李言蹊的眼睛。   一声低沉的闷哼之后,周颂跪坐起身,“方静,这两刀就当我还给你的。事后我也不会追究,但你接近言蹊,目的不纯,这点不可饶恕。”   方静已经退到了电梯门口,把电梯按上来停好了,“你们两个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的幸福,全被你们一手毁了,两个恶心的变态!”   “你母亲的死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接近言蹊,不过是为了利用他来对付我。这些伎俩,你以为瞒得过我吗。如果今天这两刀你扎在言蹊身上,我保证你看不到傍晚的日落。”   周颂声音依旧平稳有力,但李言蹊听得最仔细,还是听出了一点异样,原来他早已这么了解这个男人,只是说话的语气稍微异样他都能察觉得这么清楚,他拿开周颂捂着他眼睛的手,也坐起身来了,他抬眼去看周颂的背,深墨色的衬衫只看得出湿了一大片,那把剪刀还扎在肉里,只留了个柄在外面,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手背片刻就湿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利用他又怎样?我告诉你,周颂,如果你今天不来,明天你将会得到一个最乖最听话的李言蹊,他永远也不会离开你了。可惜啊……”方静忽然叹了口气。   李言蹊耳朵里听着两人的对话,但他无法去理解和思考,他摸出自己的手机,可是因为手湿湿的,解锁三次都解不开,那串数字在跟他作对,他终于无法忍受的把手机砸地上,然后起身去周颂身上摸手机,慌乱的像只找不到妈妈的小羊羔。   周颂拉着李言蹊,费力的站起身来,他听懂了方静话里的意思,因此目光像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瞪着那个女人,“所以你不配拥有他,哪怕没有我周颂,你也不会得到他。就凭你有这个心思,你已经死一万次了!”   方静把电梯门按开,闪身进去,“得不到就毁掉,再者,我很想看一看你收到李言蹊尸体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可惜了,我还是晚了一步!你们好自为之!”说完,电梯门快速合上,楼层数字跳跃着往下去了。   李言蹊听见“李言蹊尸体”几个字,终于把眼神投向方静,但他只看到了电梯门迅速合上的一幕。   周颂紧绷着的一口气这时才散了,天知道这个疯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来,万一再想伤害言蹊,自己现在受了伤,反应怕没有一个正常人快,言蹊这傻乎乎的模样,根本还不如受了伤的自己,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你不在我身边?   周颂低声喊:“言蹊……”   李言蹊才想起来他之前要做什么,对了,他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不,他要报警,不对不对,不能报警,应该先叫救护车,不能报警,不能。   他的脸一直是湿的,“我叫救护车,你……再忍一下,马上……我马上解开锁了……”   他重新捡起自己的手机,这次终于把锁解开了,刚要输入数字的时候,周颂的大手拦住了他,对方这个时候还在笑着跟他说:“傻,别打救护车,现场只有我们两,从伤口位置来看嫌疑人只能是你,给林乙打电话,快。不能让方静逃了,要不然你还有危险。”   李言蹊哑着嗓子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流血混蛋!嫌疑人是我又怎么样!又不会立马把我拉去枪毙!”   “没事,我身体好。”周颂真怕吓着李言蹊,虽然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已经把对方吓了数次了,但他还在尽量避免,失血过快让他有点晕,“给林乙打电话。”   李言蹊拗不过对方,只得赶紧给林乙打电话,语无伦次的讲了两三句,林乙才听懂,火速叫着人往这边赶来。   李言蹊把自家门打开,搀扶着周颂进去,门外的狼藉他顾不上收拾,因为周颂的面色已经看得出来开始变苍白了,他不敢去拔还在扎着的剪刀,周颂不让他碰,“别碰,别看。言蹊,给我倒杯水可以吗?”   周颂苦笑一下,没想到他能进言蹊的家门,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连正常的坐一下沙发都不行。   李言蹊手忙脚乱的去倒水,他满心想着林乙什么时候才能到,又想着到底要不要直接拖着周颂去医院,一分神,水全洒了,他这一刻真的很讨厌自己,蠢笨如牛呆头呆脑一点应对紧急事件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换成是自己受伤,周颂在的话,这人一定可以快速的做出反应并且处理好一切……他不由得想起上次自己割伤手腕,这个人那会儿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手忙脚乱脑子不听使唤……也或许冷静的处理着一切吧。   周颂眼神一直放在李言蹊身上,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为了他不顾一切,刀子扎在身上看着对方那着急担心慌手慌脚的模样,竟不觉得疼了。   李言蹊终于把水递了过来,手抖得水波荡漾,周颂原本打算坐在沙发的横头上,但他怕自己的血沾到了这里,因此强忍着站着,他接过水喝了一口,“言蹊,把外面的东西捡回来,我看一下。”   李言蹊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乖乖地去门外捡东西,掉了一地的东西和那束皱巴巴的花横躺竖卧,他一样不落的全搂了回去,方静走的匆忙,没能带走什么东西。   周颂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原本淡色的薄唇此刻苍白一片,甚至隐隐发灰,整个后背黏糊糊的,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冷汗,他趁着头晕的这一阵顺势坐到地上,抬手翻看方静买的东西。   果然,他在一堆化妆品里找出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他心下了然,但没跟李言蹊说,只是再次翻看了其他的东西,原来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的。   李言蹊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他强行去搀扶周颂,周颂用眼神询问他,现在多说一个字都费劲。   “我带你去医院,现在立马走,不等林乙了。”李言蹊把周颂拖起来,对方高大的身躯重重压在自己身上,脚步顿时踉跄了一下。   “好,听你的。不过先帮我拿顶帽子戴上,如果有墨镜那更好。”周颂也怕再这样等下去,自己的身体会被永久性损伤,要想保护好想保护的人,一个健康无损的身体是最基本的武器。   他现在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扎在脏器上,疼痛让他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这还是得益于长期以来坚持的锻炼,要是换做一般人,也挺不到现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漫长到像过了百年,其实也只是发生在前后十几分钟里。   李言蹊找来帽子,但墨镜他没有,他把帽子扣到周颂头上,又把帽檐使劲拉低,才搀扶着人往外走。   林乙飞速地赶到慈恩的时候,周颂刚刚进了手术室,他急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稍微冷静下来,他第一次朝着李言蹊大吼:“到底怎么回事?!你对周总做了什么?!老实交代清楚!要不然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一步!”   保镖早已肃清了周围,这里除了李言蹊、林乙、司机,再没有其他人,这个消息必须封锁起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其实之前周颂执意要等林乙过去,也有考虑到这个因素。   李言蹊被林乙一通吼,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苍白着脸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周颂的手机。   林乙只在电话里颠三倒四的听到“周颂被扎伤了一直在流血”,除了李言蹊谁有那个机会谁有那个胆子靠近周颂并且伤了他?!他可是亲眼看着周总进了小区上了楼找李言蹊的。   “你他妈的说话!跟我把事情说清楚!别一天只会装可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周总把一颗心都扔你那儿了,你这是还想要他的命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他不会!”李言蹊原本无动于衷,不论林乙骂他什么他都不张嘴,可对方这最后一句刺得他心惊肉跳,不得不打断林乙的乌鸦嘴,“他不会有三长两短,他进手术室之前亲口跟我说了,他不会有事。他让我等着他。”   李言蹊怔怔的,声音有些小但极为清楚的说出这些话。   林乙直接笑了,面容从暴怒转为笑,一时之间有些扭曲,“我真的很佩服你李言蹊。明明上一秒亲手伤害了对方,下一秒又可以装出很无辜惹人怜爱的样子,女人都不如你啊,难怪周总被你迷的晕头转向。”   李言蹊蓦地抬眼盯着林乙,清冷的说:“你不要把自己的失职归咎于我身上,你作为他的贴身助理为什么不二十四小时紧跟着他?也不要把怒气发泄在我这里,没有看到事情全貌就妄下论断,如果周颂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样处理你这个大总助?”   李言蹊说完,不再看林乙,只是低头抠着手机,没一会儿,两大滴液体狠狠砸落在手机屏幕上,溅开了细碎的水花。   原本……该自己躺在手术室里的。       第132章 梦寐以求   林乙被李言蹊清冽如冰的话语浇灭了火苗,同时,司机也在一旁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小声提醒着他这一位是谁,别忘了身份。   他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然后朝着李言蹊说:“刚才是我失态了,很抱歉。只是周总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这一下让我乱了阵脚,他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还望你能谅解我的心情。”   李言蹊摇了摇头不说话,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还塞着一块什么东西让大脑无法自如运转。   林乙蹲在李言蹊面前,看着对方,拿出十足的耐心再次询问到:“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吗?我好及时处理。我相信是周总让你给我打电话的,他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相信他。”   李言蹊低头抠着手机,翻来覆去的,似乎能把这个手机抠出花来,静默了好半天,直到林乙快要再次失去耐心前一秒,他才低声说:“我跟……方静一起回去,碰到他站在门口,然后……”   李言蹊带着鼻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又接着说,“然后起了冲突,他差点掐死了方静,我劝阻了他,最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方静拿剪刀……要捅我,他替我挡住了,两次。”   这短短一句话,花尽了李言蹊所有的气力,他拒绝去仔细回忆,方静说的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过滤着,他选择性不去深想,他无法面对那样疯狂决绝甚至可以说狠辣的方静,仇恨到底可以把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模样?他也拒绝去细想周颂让他做出的选择,所有的东西盘根错枝纠缠在一起,让他失聪了,他根本搞不清听不懂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林乙没想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的,方静不是不在这个城市吗?还处于周总势力下的监管,怎么一下子跑来这里还碰上了周总?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林乙当即转头就走,他走到过道另一边打电话。   几个电话之后,他确认了一些事情,但具体的还要等周总出来之后,毕竟事情比较敏感。   没过多久,收到小道消息的许言和顾云铮随着院长一齐过来了,许言和顾云铮他们俩是心脑科的,周颂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另外一台手术上没出来,这会儿结束了匆匆跑过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他们什么也没问,只是问了句进去多久了。   林乙简单回答了一下,然后几人静静地守在手术室外,也不敢通知周鹤国和周夫人。   直到晚上九点多,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周颂被转入高级病房,主治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旁边几个人认真听着。   其实做手术的人压力很大,头一次给自己的老总动刀子,这会儿出来又是院长在旁边守着,更是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   “这两刀扎的太走运了,正好擦着肾脏过去,手稍微一抖就正好扎在肾上了,说明下手的人当时手很稳,情绪可能比较冷静,要么就是激动过度的一种无我境界,两刀的位置呈斜一字型排开,巧妙的避开了肾脏、脾脏,不幸中的万幸吧!”   听到这里,几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除了李言蹊。他不是医生,不懂这些,只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许言替主治医师回答:“麻醉过了,正常的话明天就醒了,放心吧,他身体底子好。”   主治医师附和道:“是的,放心吧,手术很顺利,有点失血过多,已经输血了。”   李言蹊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下。   “不过。”医生这两个字让众人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毕竟扎的深,还是不容小觑,剪刀留在伤口里的时间比较长,前后快有一个半小时了,肌肉组织受损,要恢复的话还是得要大半个月。”   林乙问:“照这个意思,想要瞒着周老爷和周夫人那是不太可能了?时间要这么久的话。”   医生点点头,“谁也不敢保证他的伤口恢复情况会怎样,最好还是让家属知晓情况。”   院长发话了,“等周总醒过来定夺吧,这件事暂时保密,周总受伤的消息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去。”   知道情况之后,许言和顾云铮先离开了,手术服一直没换,原本站手术台站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会儿又在这熬着,有些扛不住,院长宽慰了几句后也去忙了,主治医师也得去办公室处理后续问题,病房里只留下李言蹊和林乙。   林乙的手机早就响了好几次,李言蹊对他说:“你先去忙吧,这里我守着,你放心,他是为了替我挡才受伤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他。”   林乙审视了李言蹊几秒,才点点头,转身走到病房门口,他又转回身来说:“我也许无法感同身受同性之间的感情,但我从周总这里看明白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爱这种东西,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从前是伤害了你,但对你好也是真的,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像这样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还是第一次。”   林乙说完,留了司机和几个保镖在外面守着,然后步伐匆忙的离开了。   病房里安静的不像话,李言蹊一时有些孤立无援,他只能怔怔的盯着昏睡中的周颂,才能让自己凌乱的心找到一个定点,无形之中,竟已经如此依赖对方了,哪怕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周颂。   带着血的爱你不敢要,那不带血的爱你要不要?   周颂,你这哪里是在给我选择,我明明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是这样。   李言蹊回忆着从前的一点一滴,往事像浓重的墨点,势不可挡的砸落到自己这杯清水里,然后晕染开来融合成一体,等想要分离的时候才发现再也剥离不开了。而如今的他,还在苦苦挣扎什么?明知道结局已经改变不了了,却还是心有不甘,垂死挣扎之后不过也是重新回到了这个人的囚笼里,从前用强迫和伤害囚着他,现在用温热的鲜血和万般的温柔囚着他,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李言蹊溺毙在了囚笼里面。   这个男人,当真无所不用其极。自己就像被狼盯上的猎物,从一而终再也没能逃脱得过对方。   周颂后半夜就醒了,麻醉过后伤口疼的他生生醒过来,看清楚趴伏在床边的人,他的心被一种奇异的暖包裹住,适当的抵消了一些身体上的疼意,还有什么比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心爱之人更幸福的事?   因为他是匍匐着躺,一侧头就能贴李言蹊很近很近,借着灯光,他仔细的描摹着对方安睡的容颜,不禁想着:还好替他受过了这份疼,要不然按照对方的特殊体质,还要比现在这种程度疼上好几倍,那会儿可就是两人都疼了,对方肉疼,他心疼。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他又迷糊睡了过去,然后再被疼醒,这回李言蹊换了个方向,脸没有对着他,而是留了个后脑勺给他,他依旧心满意足,再次睡去。   天色渐亮,李言蹊被手臂麻醒了。   自己居然趴在病床上睡着了!他一瞬间赶紧站起身来,但是手和脚都是麻的,不由得“呜……”了一声。   周颂这时也睁开眼睛,狭长深邃的眼里没有半分睡意,而是一片清明。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言蹊忍着麻疼感问周颂。   周颂忽然觉得这时候有些奇特,角色的对调让他有点不适应,以往总是他问这话,现在换成对方软糯糯的问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白净的脸上还有一道睡褶,却要像个大人的模样一本正经的关心别人,他这会儿只想把人抱进怀里肆意轻怜蜜爱一番。   “疼。浑身都疼,疼得睡不着。”周颂语气低哑,故意这么说,有种可怜藏在里面,不趁这个机会博对方一些心疼,那多可惜。   李言蹊想要立马按铃,周颂急忙阻止他,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才不要医生来,伤口疼是必然的,医生来了也无济于事,“医生来了也疼。”   李言蹊一想也是,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能按照电视里的那种步骤来,于是他问周颂:“想不想喝水?”   “想。”周颂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道,他很期待对方要怎么喂他喝水!其实他并不渴。   李言蹊傻乎乎的倒了温水过来,这会儿他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怎么喂他喝?周颂趴着床上不能动,让他自己喝不可能,想起自己之前住院,对方是怎么喂他水的,他不禁心跳加速,圆润的耳垂染上丝丝粉色。   周颂这时催促道:“言蹊……喉咙痒的厉害。”说着还咳嗽了一声,但付出了代价——牵扯到后背上的伤口,这一疼让他闭了闭眼,俊脸扭曲了一下。   李言蹊见状赶紧往自己嘴里喝了一口,然后轻轻凑过去贴到周颂薄唇上,将水度了过去,口腔这寸余之地,哪里容得下不碰不挤?李言蹊颤巍巍的柔软舌尖不小心贴上了对方的,对方倒是守礼,没做出什么大胆的动作,因此他一触到就立马缩了回来。   天知道这一秒周颂忍得多辛苦!碰到了梦寐以求的丁香,却不能吮吸,甘甜的滋味惹得他快要发狂。   李言蹊红着耳垂,含了一口再次喂过去,这一回周颂不小心含了一下他的下唇,他立马撤回去瞪着对方,一个字不说但眼睛里写满了控诉:你干什么!   周颂赶紧解释:“我太渴了,喝不够,不含一下你嘴唇的话,水漏出去一半了。”一本正经的说着暧昧话语。   李言蹊真是吃不消这个人的赤裸直白,不过对方那句太渴了喝不够让他很在意,毕竟周颂还是个动不得的病人,李言蹊再次提醒着自己,然后大大的含了一口凑上去,正贴着,门被敲了两下随后推开了,“早上好,我来……”医生的后半句话在看见两人的动作后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接着说,“查房。”   李言蹊一慌神,直接被呛到了,水倒流进气管里,咳得他弯下了腰红透了脸,也不知是呛得还是羞的。   周颂倒是稳如泰山,还出声哄人:“言蹊,还好吗?”   李言蹊一边咳嗽一边把剩下的水放到桌子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不动声色就跟没看见似的上前来给病人做检查,“指标正常,体温正常,伤口感觉怎么样?”   “火辣辣的疼,就像烧红的火钳插在里面不停地捣。”当然要往狠里说了,周颂一面说一面偷瞥李言蹊。   果然,对方立马止住咳嗽,问医生:“医生,还能不能给他上麻醉?”   “不行,这个阶段任何人都只能扛过去,麻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能会经常口渴,温水随时要备好。还有尿袋你要注意看,满了的话帮他更换,如果不会就按铃,我让护士来。”医生面色如常的说着。   这回轮到周颂尴尬了,装可怜是战略性技术问题,但是……尿袋什么的也太……掉面子了吧?他赶紧说:“用不着他,你亲自来吧,你注意看时间就是。”   医生愣了一下,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我会注意来看的。”   李言蹊傻傻问:“很难吗?我也会的吧。”他心思只是单纯的想着自己要照顾好病人。   周颂内心叹了口气,根本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半瘫痪的模样,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于是他只能说:“我怕你弄疼我。”这句话一出,周颂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生硬的加了两个字,“伤口。”   李言蹊听了这话,有点沮丧的垂下头,周颂是在嫌弃自己笨手笨脚吗?也是,自己根本不会照顾人,连喂个水都喂不好。   医生离开之后,周颂察觉对方情绪好像不对劲,回想了一遍方才的话,他有些好笑,这傻东西自己又在那胡思乱想了,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倒怪会想。   “言蹊。跟我说说话,这样伤口就不疼了。”周颂不着痕迹的哄人。   李言蹊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乖乖走过来坐到床前的椅子上,“说什么?”       第133章 岂曰无衣   “随便说点什么,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就好。”周颂侧首望着对方,那双眼睛英气逼人。   李言蹊一时愣怔,怎么会有这种眼睛,瞳仁黑如墨海,又像浩瀚无垠的星空,充满着神秘的魔力不停地把人往里拉扯……这是温柔时候的,他可也没忘记眼睛的主人暴怒起来又是什么样子,墨海酿起万丈风暴,星空被火焰吞噬,烧得你不得不折腰求饶。   周颂慢慢弯起嘴角笑了,李言蹊盯着自己发呆,似乎是件不错的新奇事,这小东西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   李言蹊察觉对方在笑话自己,赶紧低下头,假装咳嗽两声,“林乙一直等你醒过来,好像有急事要跟你说。”   “嗯。”周颂不置可否的给了个鼻音,依旧盯着对方看。   李言蹊等了几秒,对方就这样“嗯”了一声没下文了,他不由得抬眼去看人,“你不叫他来吗?”   “言蹊。”周颂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唔?”李言蹊张嘴应他。   “你昨天……是不是答应我了?”周颂这一秒居然有点紧张。   李言蹊转开眼神,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昨天那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先稳住这人的情绪,而现在……他无法立马给出对方答案,因此沉默不语。   半晌,周颂叹息一声,“我不逼你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回答我,我可以等。但在我养伤期间,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医院好不好?”   “我不会照顾人,我怕我照顾不周,还是请专业的护工来吧。”说完这个,李言蹊又紧接着说,“但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我不会忘记是你帮我挡的灾。”其实李言蹊没有其他什么心思,比如故意气周颂或者故意让他伤心之类的,他只是真的是这么想,所以说了出来。   周颂却真的被这句无心之话伤到了,也许是病人的情绪相对于来说比较脆弱一点?“护工哪里可以跟你比。再者,言蹊,我希望你不要跟我把界限划的这么清楚,我不要你记着我对你的好,也不要你回报我什么,你当真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周颂受伤的看着对方。   李言蹊低声说:“可你的确是因为我受伤的……”   “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周颂有点自暴自弃式的说,“我不让你离开医院,是怕你出去有危险,方静还没有消息,这是其一;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你,这是其二;我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同时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靠近我,这是其三。”   李言蹊听对方说的头头是道,这么大言不惭的剖析肝胆,直接明了的摆明立场,看似周颂一直在退步忍让,实则以退为进步步紧逼,不见到猎物落入包围圈誓不放手,哪怕他还躺着病床上。   “我不是那种满口仁义的道德卫士,我想要的就努力去争取,想保护的就强势保护,事到如今,我不会假惺惺的假装不在意有关于你的一切,更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暗自伤神颓丧。”   “不论从前怎么样,也不管你对我是什么看法,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紧抓不放。方静的事全是我的责任,哪怕我被她杀死那也是我咎由自取。我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刻意去背负什么,去愧疚去自责去悔恨,我也不许你这样。”   “所以你必须留在医院留在我身边,看着我一点点恢复如初。”   周颂的眼睛仿佛足以透视对方的灵魂,矜持高傲的认真下,则是固执到可怕的、被冰层包裹也无法熄灭的热爱。   说完这些话,周颂仍旧盯着李言蹊,哪怕背上的伤口叫嚣着疼痛万分。   李言蹊头一次在这样的炙热眼神里丢盔弃甲,周颂像岩浆一样熔着他,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执念还在负隅顽抗,他咬紧下唇苦苦忍着,难道从前的那些痛和辱,就这样烟消云散算了吗?假如自己就这样答应对方,从前那个自己会心甘情愿臣服吗?   可他现在,连反驳一句周颂都做不到,更别说抬脚离开这里半步了。   两人各自在自己的火海里煎熬,一阵铃声打破了这个局面,李言蹊的手机莫名尖叫起来,他赶紧起身去拿,来电显示是奶奶。   李言蹊清了清嗓子赶紧接起来,恰好这时医生再次来到病房,“打消炎针,换药。”   周颂闭上眼等着医生动手。   那边忽然听见李言蹊拔高了声音说:“奶奶您别哭!我来想办法……不,我现在就回来您别急等我!”   周颂立马睁开眼,大声询问:“言蹊,怎么回事?”   李言蹊手足无措,挂断电话就要往外走,奶奶哭着跟他说爷爷突然莫名其妙昏倒了,然后一直叫不醒,他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飞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回家。   周颂等不到对方的回答,强撑着要起身,医生急忙按住他:“周总,您不能乱动啊小心伤口!”   李言蹊走到门口的脚步生生止住了,他猛地转回身来,带着哭音说:“我爷爷昏倒了叫不醒了……我得回去看……!”   周颂挥开拦着他的医生,强行侧过身看着门那边的李言蹊,也不管再次崩开的伤口,“你先别急,过来,我教你怎么做。你现在赶回家要好几个小时。”   李言蹊心急如焚,但男人冷静的话音像灵丹妙药,让他不自而然冷静了一些,他快步走回床边。   周颂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我让直升飞机去,这样速度会很快,你先放下对我的成见,先救人要紧。”   李言蹊咬着下唇不说话,他不想再欠周颂什么,可是……   “如果你开车回去,哪怕速度开到两百码,也得两三个小时,并且不安全,路上颠簸对老人家更不好。我让司机和保镖去,他们上次去过,知道你家位置。这边院长会立马安排病房,难道你想耽误你爷爷的病吗?”周颂最后这一句正中李言蹊柔软处。   果然,对方点点头,红着眼眶问:“我可以一起跟他们回去吗……”   “我在这陪你一起等。”言外之意就是不让了,李言蹊委屈得快要落泪,“方静还没找到的一秒,你都不许离开这里。现在,把电话给我,快。”   李言蹊吸了吸鼻子,赶紧把手机递给他,医生头疼的站在一边,根本介入不了这两人,这会儿才小心地说:“周总,您趴下来,我先给您换药。”   周颂闻言,想着不妨碍他打电话,才顺从的重新趴回去,看似没事人一样只是额头上的冷汗还是出卖了他,从手术室里出来还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这样动来动去。   医生开始给伤口换药,揭医用棉布的时候,刺眼的红浸湿了那一块,李言蹊心头狠狠颤了一颤。   “林乙。调用直升飞机去一趟言蹊老家,他爷爷病倒了,赶紧送来慈恩就医。把医护人员也带着过去,实在不行就地抢救。嗯,我身体恢复不错,不用担心,其余的事你回来再说,先把这件紧急的事办了。”周颂用最快最清晰的话语布置了一番,要挂电话时又加了一句,语气有点冷,“同时别忘了找到方静。”   那边,林乙火速去了。   周颂把手机握在手里,咬牙忍过一阵剧痛。   “又出血了,周总,您可不要再乱动了,这样下去伤口会恶化的!”医生痛心疾首,没有哪个医生看着自己的病人乱来会不生气的,哪怕你是老总!   周颂充耳不闻,只说:“快让院长去准备,点几个资历高的医生随机,病房准备好。”   医生不为所动,手下稳稳的处理着伤口,“先把你的伤……”   “不碍事,快去。”周颂冷冽的打断医生的话。   他这么着急,除了因为李言蹊的原因,更大一部分是,他也不希望李言蹊的爷爷出事,他想到了自己已经逝去的爷爷,死了的人再也无法弥补,活着的人还可以再尽一尽力。   在这个世上,不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事情。   李言蹊开口了,“医生,你接着帮他处理伤口,我去找院长。”说完,他再次看了一眼周颂那狰狞的伤口,捏紧拳头离开了。   出了周颂的病房,李言蹊的双眼开始模糊,他知道这是自己不争气的表现,接连不断的刺激和打击,让他一直处于一个应激状态,他一会想的是病房里那个人暗自咬牙忍痛的模样,一会想的是奶奶的哭声和爷爷未卜的性命,脑子里叮铃哐啷一通碰撞,但某种本能驱使着他,还是让他准确的找到了院长办公室,他抬手敲了门。   院长昨晚没回去,就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勉强迷糊了一下,老总还在医院里,他不放心。这会儿听见敲门声,立马起身出来,“请进!”   李言蹊推门而入。   院长抬头看着这位青年,连忙问:“周总怎么了?”   “他让我来找您,点几个资历高的医生等着林乙过来接,他们要随直升机去救一个突然昏迷的老人。还让您准备好一间病房,随时准备手术。”李言蹊这一刻出奇的冷静,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周颂的视线,自己竟然坚强了起来,也会学着说有所隐瞒的话。   院长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说:“好。我这就去准备,他怎么样了?”   说起周颂,李言蹊心下有丝丝缕缕的愧疚在生根发芽,“他……伤口又出血了,因为乱动。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   院长心下了然,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我这就去安排。”   “谢谢您。”李言蹊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院长,“院长,如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突然昏厥,叫不醒,那他会……怎样?”   院长并排着他一起快步往外走,“可能是心梗,也可能是脑梗,当然不排除其他病情,要看具体情况。”   李言蹊又问:“救回来的可能性……大吗?他平时,身体还算硬朗。”   “现在的医术算是不错了,慈恩的各类设备也算顶尖,我不能回答你可能性怎么样,但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半个小时之后,直升飞机轰鸣着离开本市,朝遥远的村落飞去。   病房里,周颂重新换好了药,李言蹊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外露的狰狞伤口了,周颂趴伏着,手上扎着针管子,这一番折腾让他有点倦乏,他迷糊了起来,连李言蹊走到病床前都不知道。   李言蹊轻轻的坐在椅子里,一面是伤口未愈沉睡过去的周颂,一面是百里之外突然昏厥的至亲,两番撕扯,让他的心每时每刻都在饱受煎熬。   本以为沉睡过去的人,却在他最无助最难捱的这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眼神里透着坚韧和浓浓情意,“言蹊,别怕,我陪着你。”   李言蹊鼻子骤然发酸。       第134章 犹如千斤   直升飞机降落在村口的平地上,机门滑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保镖脚步快速但不凌乱地下了飞机,也不管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他们直直往李言蹊家去了。   小楼里,满头银发的老人一脸无助的守在昏迷不醒的老伴儿身边,时不时抹一抹浑浊的眼泪。   这时,敲门声响起,老太太急忙站起身,往外走,“是言蹊回来了吗——?”说着,快速去把门打开。   “老太太您好,我们是李先生和周先生派来的医生。”随行的医生赶紧上前说,飞机上,保镖已经把大致情况跟这几位医生说了。   老太太看了一圈门外的这几个人,终于瞧见一张见过的脸了,那个跟着周颂一起来的进进出出搬了好几趟东西的保镖,她才急忙说:“哦哦哦,快请进吧!我家老头子还躺着,我都叫不醒他,医生快救救他……”   一行人鱼贯而入,用最快的速度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病人。就地检查了一番,医生脸色凝重地说:“得去医院立即手术,这里太简陋了,条件达不到。”   老太太急的一趔趄,旁边的保镖赶紧伸手扶住她,“您保重好身体。”   “你们一定要救他……要是他没了,我也……不活了……”老太太哽咽着。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力。”   说着,一直备着的简易担架赶紧送上前来,两位男医生小心翼翼而又迅速地把病人放上去,做了初步的急救措施后,换成另外两个保镖抬着人往外走,老太太由那位熟脸保镖搀扶着跟在后面。   事出紧急,直到再次坐上直升飞机,老太太才想起来问:“那言蹊怎么不回来?”   保镖先帮她系好安全带做好防护,才回答:“他已经在医院等着您了。”   老太太红着眼点点头,“真是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了……”   “您不用跟我们客气,我们只是按照周总的指令办事。”   “哦,小颂,他真是个好孩子,每次都帮我们的忙,我真得好好谢谢他。言蹊能认识他,并且成为朋友,真的是有幸啊……”老太太非常感激,她对周颂的印象一直很好,彬彬有礼,沉稳大方,还特别照顾咱们阿蹊,这次又帮了大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保镖头一次听有人叫自家周总“小颂”,心情颇为奇异,但仍面不改色,“周总的确对李先生很好。”说完又加了句,“李先生也很好。”   其他的就算知道也不敢说了。   老太太全程握着昏迷不醒的老伴儿的手,直到到了医院,看见等在医院门口的李言蹊,她才放开了对方那微凉的手,让医生把老伴儿推走,她瞧着孙儿,眼泪再次决堤,故作坚强的心,在见到至亲的那一瞬崩塌成断壁残垣。   李言蹊快步上前扶住老太太,“奶奶不哭。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老太太抹着眼泪点头,两人赶紧跟着进去医院,“这次是不是又是小颂帮了大忙?”   李言蹊差点没反应过来“小颂”是谁,愣了一下才回答:“嗯,他……帮了忙。”   老太太没注意到孙儿复杂的表情,接着说:“你跟他讲的啊?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在旁边听见了。”李言蹊扶着奶奶进了电梯。   “人家是你老板,工作很忙,还这样帮咱们,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我瞧着这医院挺大的,应该也挺好的,像我们这样乡下来的,很难进来看病吧?是不是也是小颂帮忙的呀?”老太太一点不糊涂,几句就问到了要害处。   李言蹊点点头,“他是这家医院的幕后老板。”   “哎哟,他年纪轻轻怎么这样厉害?”老太太不知道周颂真实的身份背景,语气里满是惊讶和称赞。   两人出了电梯,李言蹊让老太太去休息室休息一下,自己等在手术室外面就行了,可是老太太哪里愿意?于是两人坐在手术室外面等。   李言蹊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内心苦闷又酸涩,昨晚也是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人,现在也是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等人,不同的是一个是他的至亲,一个还不知道算是他的什么人,相同的是都是围绕在自己身边默默关心和爱着自己的人。   这个念头乍现,李言蹊不禁一激灵,然后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自己这是承认周颂对自己的感情了?   就在他立马要否决的时候,他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现周颂用坚韧和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言蹊别怕,我陪着你”的样子,那人明明疼到面色苍白已经快要陷入昏睡之中了,却还要强撑着精神鼓励和安慰自己。   说完那句话之后,周颂的确一直没睡,逗着他讲一讲话,再趁机安慰他一番,直到接到电话说爷爷快到医院了,周颂才让他去门口接人,临别还不忘说:“让保镖跟着你下去。”   李言蹊站起身,小声说:“你快睡一会儿吧,别操心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周颂扯出个好看的笑容,“我真想陪着你一起下去。”   李言蹊立马瞪他:“你再乱动我就不回来了。”   “别,我不乱动。我在这等你。”周颂赶紧趴好,一动不敢动。   李言蹊这才赶紧下去门口等爷爷。   这边,手术室里众人正和时间赛跑,白大褂们斗胆从死神手里争夺生命,开颅,搭桥,通血脉……   那边,林乙也在和时间赛跑。   他先去了李言蹊家的小区物业处处理监控,截取了方静持凶器伤人的那一部分,关于前面周颂差点捏死对方的,倒是删的干干净净谁也找不着痕迹,完了以后,按照线人的汇报,他亲自带人去找方静,只可惜他去慢了一步,还是让方静逃了,林乙简直暴躁的快要喷火,连他未婚妻打来的电话都直接挂了!   按照周总的意思,这个人不能交给警方,他们要自己处理,所以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找。这么大的一座城市,要轻轻松松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对方故意选择了隐蔽起来,那就更难了。   林乙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周颂小睡了两个小时,他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很安静,手上的输液管已经拔了,他抬手按了一下铃,很快,保镖听到响动走进屋来,“周总,您醒了,有什么吩咐?”   周颂刚刚睡醒,嗓子有些低沉,“人呢?”   保镖立马反应过来,“李先生一直没回来过,林总助也没有回来过,医生几分钟前刚来过。”   说着,医生听见铃声,也赶来了。   周颂直接问医生:“那位老人情况怎么样?”   “还在手术室里,情况不好说,毕竟年纪大了。”医生实话实说。   “嗯,多想想办法,别担心费用问题。”周颂一想到如果李言蹊失去了他爷爷,心就已经开始疼了,他去过李言蹊家,还在人家过了个年,跟两位老人家相处下来,他内心是愉悦的。不禁想到老人家还给他发红包的事,“一定要救回来。”   “您放心吧,顾主任可是院里心脑科的中流砥柱,别的人要排他的号都排不上,每隔一年出国去进修一次,慈恩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要病人交到他手里,就可以起死回生”。”他说的是顾云铮。   “嗯,最好如此。”周颂又问保镖,“李言蹊呢?”   “李先生他陪着老夫人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连午饭都没用,我们劝了两次他都不理会。”保镖自然的接过话。   周颂皱起眉,“我什么时候可以起床走动?”   医生吓了一跳,“您可别乱来!动不得!伤口才止住血,至少也得一个星期才能下地走动!”   “太慢了。就没有什么方法让伤口快一点愈合吗?”周颂眉头一直皱着,心底有些烦躁。   医生犹豫了一下,没敢说。   周颂犀利而尖锐的眼神就像一柄利剑,直刺医生眼眸深处,医生心头一震,迫于对方的威慑,最后还是说实话:“有是有,但那种药剂对身体伤害很大,凡事走捷径肯定都要付出代价,周总,您还是耐心一些吧,您身体底子好,不乱动的话说不定不需要一个星期。”   周颂一秒没犹豫,“直接用那种药剂。”   医生倒退了半步,感觉自己闯了大祸,“这个……不……不好……”   保镖也赶紧劝人:“周总,请您为身体着想,还有……”   “别废话!让你用就用,只要不会让我立马猝死,什么副作用我都不怕!”周颂只有在李言蹊跟前的时候才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压抑已久的阴郁、暴躁、伤口的疼痛、对李言蹊的担忧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停的炙烤着他的心脏,让他血液里的暴虐因子又浮了出来。   他只想赶紧能下床,言蹊肯定很需要他,从接了电话之后,对方那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映着悲伤而又担忧的眼眸,仿佛轻轻一碰就可以碎掉的模样,让周颂心疼得无以复加,再加上听到对方连饭都没吃,更是心急如焚。   他这一吼,震得床边两人浑身一抖,顿时闭口不敢说话了,但医生还是尽职尽责的颤着声音斗胆说:“那我给您简单说一下药效和副作用吧,药剂要分三次注射静脉输送进体内,会特别特别疼,注射完之后12小时内伤口自动快速愈合,副作用是,脑神经的阵痛和低烧、以及短时间内丧失味觉和嗅觉,丧失了的味觉和嗅觉不一定能完全恢复如初……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这种进口药品几乎没有售出过。”   听完医生说的这些,周颂只说:“你说的是”不一定”,也就是说副作用也可以完全消失。我赌一把,让我来开这个先例。”   保镖真急了,不顾小命的再次开口:“周总,请您三思而后行!林总助知道了,李先生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去准备吧,一会儿开始注射。”周颂沉稳的声音预示着他已下定决心,不会再更改。   医生后背和手心全是汗,抬着犹如千斤重的脚走出了病房。   【不出意外的话140章完结】       第135章 兴师问罪   手术室门轰然打开的时候,李言蹊第一时间站起身迎过去,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腿已经麻了,因此他趔趄了一下才站稳,老太太半天不敢起身过去,她很怕听到医生告诉她不想听的消息。   医生摘下口罩,“抢救回来了,但什么时候醒还不清楚,他年纪大了,况且之前就已经发过病了,还一直在吃药。”   李言蹊诧异又难受,他根本不知道爷爷在吃药,这会儿老太太也慢慢走过来了,闻言红着眼眶说:“我怕说了你不能安心工作,所以没告诉你。”   “奶奶,这次之后就别回去了,住在市里,我好照顾你们。”李言蹊强硬的说。   老太太摇摇头,“我们哪儿习惯?还是回去比较舒服。”   “我不舒服!”李言蹊直接说,“又不是没房子,您别跟我争,就这样决定了。”   老太太一时讶异于孙子的强硬态度,言蹊性格好像变了一些,她还没理清楚,老爷子恰巧这时候推出来了,两人赶紧跟了过去,一路到病房里,保镖默默地退出去打电话跟周颂汇报情况,周颂身边的人接到消息,然后进屋里告诉周颂。   周颂刚刚注射完第一次药剂,疼出来的冷汗把病号服都浸湿了,看来医师并没有唬他,是真的挺疼,他慢慢地调整着呼吸,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时保镖进来低声跟他汇报:“李先生那边,人已经做好手术转到病房里了,只是病人还在昏迷当中。”   “嗯。”周颂轻轻闭上眼,等待着第二次注射。   李言蹊看着戴着氧气罩的爷爷,轻轻碰了一下他那苍老而覆满茧子的手,就是这样一双手,把他一点点养大,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起来,小时候是怎样在这样一双大手里快乐的嬉笑撒娇,对方是怎样握着他的小手牵他去上学,再接他回家……   岁月从来不饶人,竟悄悄的偷走了这么多年华,让自己一下子长大,让爷爷奶奶一下子老去,残忍的像个刽子手。   他正沉浸在忧伤的情绪里,保镖礼貌的声音打断了他:“老太太,李先生,你们二位一直没用餐,请挪步到这边用餐吧!要想照顾好病人,你们可不能倒下。”   李言蹊这才愧疚惊觉,奶奶一直饿着肚子,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奶奶,去吃点东西。”   老太太见老伴脱险了,才点点头,“你也一直饿着呢,一道吃,走。”   两人这才起身挪窝到病房小客厅里吃饭,保镖暗暗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吃,可没法向周总交代了!   李言蹊刚刚捧起碗,蓦然想起周颂来,想着他问保镖:“周颂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他已经醒了,一直在等您呢。”   老太太停下吃饭的动作,问李言蹊:“小颂怎么了?”   李言蹊小声说:“他受伤了,也在医院,在我们楼上住着。”   “哎哟,那我们可得去看看他,怎么伤得?”从老太太的神情来看,的确是真着急。   “嗯……”李言蹊低头整理着语言,不敢如实说,“他不小心被刀……划到了。”   “他一个大老板,好好的怎么会被刀划伤了?阿蹊,你不会是骗我吧?”老太太瞅着不敢跟她对视的孙子,之前觉得言蹊性格好像变了一些,难道这会也学会撒谎了?   事实上要李言蹊撒谎,真的比登天还难,况且还是对着最亲近的人,他泄气了一般的说道:“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受得伤。一个歹徒想要伤害我,他……替我挡了。”   老太太当即惊掉了筷子,“什……什么?!歹徒?为什么会找上你?!”   李言蹊赶紧安慰奶奶,“歹徒哪里跟你讲道理,是我运气不好碰到而已,您别担心了。”李言蹊说出这句话,苦笑了一下,这两天天知道他经历些什么,就像过山车一样把他甩得七零八落,都快要无暇应对了!接二连三身边的人都不安稳。   老太太喃喃道:“言蹊,小颂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啊?”   李言蹊被这句话问得浑身一僵,那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无奈和不敢说的愧疚与对周颂心意的纠结,让李言蹊喘不过气,像沉入河里的人被水草勒住胸口一样,闷得慌。   “他……只是恰好,在旁边而已。”李言蹊咬咬牙,说出了这句话,这种时刻,他一点也不想去理那些盘根错枝的纠缠,假如,让奶奶知道周颂对自己的真实意图……老人家也许会直接吓晕过去吧。   世事无常,有时候自己拼了命想去保护的人,偏偏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人和事而让对方面临着未知的风险,从而滋生了无数的谎言和无止无尽的愧疚。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人家可是替你挡了伤害,如果不是他真心对你好,换作其他人在你身边,人可未必会替你挨刀子!一会奶奶陪你上去,好好谢谢人家。你一定要好好工作,多帮他的忙,钱不钱的别放心上,主要是你欠了人家情。”老太太一本正经的教育孙子,完全看不出早上的无助和脆弱。   李言蹊被训得哑口无言,低着头喝汤。   “你倒是听着没有啊?”老太太急得。   “知道了。”李言蹊只得回答对方,内心想的却是:您要是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不把他用扫帚打死就是好的了,还这么护着他,哼。   两人吃完饭,保镖前面带路,这里交给医生看护着,直奔周颂病房那层楼去了。   周颂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保镖进来跟他说:“周总,李先生和老太太一块儿来了。”   “嗯,快请进来。”周颂早就料到老太太会一起来,照言蹊那性格,铁定不会撒谎,不撒谎就意味着要说大部分实话,老太太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定会随着自己的宝贝孙子上来看望“恩人”。   周颂侧首看向来人的方向,提前开口:“您老人家怎么还亲自跑?”   老太太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周颂的脸色,才说:“瘦了,比上次我见到你瘦了很多,伤口一定很疼吧?”   周颂眉眼都是柔和的,笑着说:“刚开始疼,现在不疼了,您别担心。”   “小颂啊,我不是什么文化人,不会讲话,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你,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们实在回报不了。”   “您别这么说,我跟言蹊是很好的朋友,朋友有困难了互相帮助是人之常情,您别往心里去,假若以后,我有需要言蹊的地方,还得他帮我。”周颂说着这话,眼神却看向站在老太太身旁一言不发的李言蹊。   李言蹊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咬着下唇忍着不去看对方,内心又在回嘴:谁跟你是好朋友了,就知道胡说八道,哼。   “那当然了!言蹊一定会好好工作,支持你的公司的,工作上有什么需要使唤他的地方你别跟他客气。”老太太也只能想到这一个报答方式,那就是好好工作。   周颂见李言蹊一直不看自己,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幽光,对老太太说:“那生活上呢?生活上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我能麻烦他吗?”   李言蹊猛地抬头,慌乱的眼神在半空里和周颂相撞,他的心砰砰跳个不停,生怕周颂胡乱说出什么话来。   老太太没察觉这些,笑吟吟地说:“当然能,你说是不是啊言蹊?”她看向身旁的孙子。   李言蹊胡乱点点头,然后他反应过来周颂这是又在算计他,立马说:“奶奶,您别替他操心,人家这么大一个总裁,动辄四五个助理成群的保镖,哪儿用得上我……”   “你这孩子!从小爷爷奶奶怎么教你的你忘啦?知恩图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能遇上是一生都求不来的,当着替你挨刀子的人面前说这些话,你觉着合适么?甭管他是什么老总,人总会遇到困难的吧?既然你们是好朋友,你更应该帮他呀,不说回报什么的,光是承了人家这份情,你就得还。”老太太轻轻扯着孙儿的手袖,真心实意的说出这番话。   周颂瞧着李言蹊被训,又有点心疼,对方乖乖挨训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真想下床去抱着哄一哄。   他赶紧救场,重新说起其他的,就着老爷子的病情安慰了一番老太太,他的口才自然不用怀疑,老太太最后心满意足的下去守老头儿了,然后把自家孙儿留在这里照顾周颂,临走前又特意嘱咐李言蹊:“你陪着小颂说说话,他一个人在这怪闷的,人家要吃什么水果你帮忙削一削,要喝水你帮忙递一递,听到了没有?”   李言蹊不想违抗奶奶的意愿,也怕再被对方训,被当着那人的面像个小孩子一样训得抬不起头来。   病房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人了。   李言蹊满脸写着不高兴,还有些委屈,明明眼前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为什么挨训得只有自己一个?他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然后背对着周颂,留了个气乎乎的背影给对方。   周颂抬手轻轻碰了碰他清瘦的脊背,“言蹊。”   对方不理他。   他使劲伸长手臂,大手抚上对方软乎乎黑灿灿的发梢,顺着抚了两下,“别气了,转过来我瞧瞧是不是哭了?嗯?”   李言蹊要不是看在对方受伤的份上,早就一巴掌把那只手拍开了,而此刻他只能任由对方像摸小狗一样帮他顺毛。   那人一边轻轻抚着,一边哄他:“我不要你报恩,老太太说的话只要她高兴就好,你不用往心里去。”   李言蹊转过身来瞪着他:“你就知道算计我,骗我。”   “我发誓我没有……”周颂收回手,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说公司跟你没关系,可是有人亲口告诉我,你是公司的控股人。你打算怎么解释?”李言蹊眯眼盯着周颂,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周颂暗自头疼,看来自家的老爹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第136章 生死离别   “我虽然是控股人,但我不参与公司管理,这也可以说公司跟我没关系。”周颂脸不红心不跳,声音一派沉稳的解释道。   李言蹊险些要被气笑了,论起口才,十个李言蹊也比不上一个周颂,他只是收回目光,冷冷的说:“我说不过你,你太能狡辩。”   “从你入职到现在,我真没有干预过任何事,所有的好的都是你该得的,人缘好那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好,福利待遇你跟别人都一样,工作也都是正常的项目。”周颂极力解释着,他现在怕这人又要从他身边逃开。   “那天下午忽然放我假,是你操作的吧?”李言蹊直指要害处。   周颂顿了一下,大方承认了,“就那一次。”   “还说什么这”这家公司不是你的”,口口声声说……”后面“着爱我”三个字没能说出口,李言蹊小声接着说,“却满口谎言……”   周颂微微皱起眉,“言蹊,有时候对一个人撒谎,是为了保护他,我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我只是……”   “你只是为了我好。”李言蹊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还是一样的独裁专断,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我喜不喜欢?我是成年人,有权利也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如果用爱的名义把我死死困住,我会喘不过气……你永远不明白。”   周颂的头开始一阵一阵疼了起来,浑身开始发冷,这是发烧的征兆,伤口处传来丝丝痒意,伤口快速愈合的同时看来药剂的副作用开始出现了,他忍耐着脑神经的疼痛,说:“以后我会试着放开手,让你自由选择,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做的,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李言蹊有点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这么好说话,不过他立马反应过来,“我不用你支持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后面半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得非常小声,明明想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但话到了嘴边,心脏蓦然异动了一下,把这半句话扯了回去,可他又不甘心不说出来,因此非常小声的讲了出来。   周颂听清楚了,虽然心口又像被刺了一刀一样的疼,但他也只是苦笑了一下,现在的身体症状让他身体上也确实难受,他嗓音暗哑地说:“我会努力让我们有关系的,我们往后也必然会有关系,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但是哪怕我死了,我也要你身穿黑色礼服,亲手帮我扶棺盖土,亲眼看着我的黑白照贴到墓碑上、亲眼看着工匠把你这个未亡人的名字刻上去,我生、我死,你都别想跟我撇干净。”   李言蹊霎时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急剧收缩的心脏就像从冰原里捞了出来再浸到温水里,他咬住下唇,溺毙在看不见的深海里,从前这个男人只有霸道狠戾,现在一样霸道,但却是种包裹在炽热温柔里的,让他冰冻的心一点一点悄然融化,渐渐不受控制。   他刚要说点什么,医生恰巧来了,然后他站起身让开位置,好让医生查看病人,医生用体温仪测了一下周颂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烧了,头开始疼了吗?”   周颂低声说:“没事。”   医生这才想起来,周总说过不让李先生知道,所以他赶紧改口:“应该晚上就好了,这都是正常反应。”   “医生,是不是伤口不好了?怎么会发烧?”李言蹊在旁边问。   “啊……这是人体机能的正常反应,毕竟那么大两个伤口,不过只是低烧,别担心。”医生不自然的说着,把脸侧向一边,不让李言蹊看到。   “哦。”李言蹊听医生这么说,才把心里的疑惑和担忧压了下去。   医生对周颂说:“您睡一会儿吧,好好休息对身体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医生走了之后,李言蹊也说:“闭上眼睡吧,别说话了。”   周颂还是看着他,狭长深邃的眼眸仿佛透着一种实质的力道,“我怕我醒过来你就不在了,所以多看一眼是一眼。”   李言蹊叹了一口气,他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对方这样软着说,哪怕自己知道对方也许是故意装可怜的,但他还是无可救药的中招了,“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   周颂听话的立马闭上眼,没过一会儿,李言蹊已经听到了对方绵长悠然的呼吸声了,他看着周颂沉睡的俊颜,内心不禁嘀咕起来:从手术室里出来醒了之后就一直瞎折腾,伤口怎么可能好得了?平日里那个沉稳的总裁去哪里了?没一刻能安静呆床上静静养伤的!   随即,他又想到,对方不安分好像全是因为自己。明明受伤这么严重连床都不能下,还要事无巨细,周颂不着痕迹的哄他安慰他陪着他,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帮爷爷安排飞机、医生和病房,才能让爷爷脱险,如果真按照自己的想法开车回去接人,说不定一切都来不及了,随后跟自己的奶奶聊天,这人一言一行无不透着尊敬和爱戴,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一个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总裁,恐怕一辈子也挨不上奶奶这样的老太太吧,更别说逗老人家开心了。   还有,自己现在说话很嚣张,根本不顾及对方的感受,甚至有时候故意说出带刺的话,无形的想要扎对方,可看着对方那受伤的表情和听着他难过的话音,自己心里又揪成一团。   假如放在以前,他哪里敢?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违逆周颂,更别说故意刺对方,现在的自己,其实是有恃无恐吧?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句话被大脑自动补全之后,李言蹊不由得再次抬眸去看沉睡着的人,论长相,其实对方远在自己之上,周颂是相当英俊的,这一点只是他从前选择性忽略了而已,以前看这张脸,自己只会害怕着逃避,根本没好好看过对方。论身份地位,自己也根本没法跟这人比,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独生子,众星捧月的少爷,现在又是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   按理说,要什么人没有?只需一个眼神,周颂身边便会围满了各种各样供他挑选的对象吧!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自己,并且到了非生即死的地步?李言蹊仔细想下来,是不敢相信的,可对方自从表明心意之后的种种迹象,不似作伪,况且周颂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去伪装这一切,因为没有任何意义,据他对这人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会做毫无意义的事的人。   命运真是残酷无情又蛮横无理,只凭喜好随便一挥大手,就能把凡人的命运搅个翻天覆地,滚在红尘里的凡人只能选择无条件接受,然后七情六欲被狠狠打翻,或喜或怒,或欣或悲,或生或死。   从前在周颂身下受尽折辱的时候,他狠狠发过誓:这辈子如果有离开周颂的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离开,能躲多远躲多远!   可万事幻化,他现在居然亲口对着这人说: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   对方在他这句话里安然睡去。   李言蹊不得不认了,命运的转轮,已经把他碾轧零碎又重新组合起来,赐予他重生的力量,同时也是让他臣服于这种奇妙又荒唐的安排。   反正,尝试一下全新的人生,也未尝不可,况且自己,也没能力从这人手里再逃走了。   李言蹊的这些心理,近在眼前的人却丝毫不知晓,只是紧皱着眉头,看上去睡得极为不舒服。李言蹊起身去拧了热毛巾来帮他擦额头的冷汗,怕自己笨手笨脚弄醒了对方,他小心翼翼的碰触若即若离。   “言蹊……!言蹊你醒醒!”周颂惊叫着从自己的大床上醒来,他快速抬手摸了摸自己脊背,根本没有任何伤口,完好无损,他再次捏了好几下才确认,的确错了,原来,自己替言蹊挡刀然后受伤住院,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周颂用力甩甩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迅速下来,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脚走出卧室,可桌子上摆放的东西让他浑身巨震顿在了原地,他想起来了,言蹊被那个疯女人……带走了,彻底的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   所有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快速从他脑海里掠过,鲜花、疯女人、鲜血、明晃晃的剪刀、破碎的呼吸、急救车的声音、他的怒吼和悲鸣、白色的床单、生命仪的尖叫声以及他最后倒下时林乙他们的惊呼声……   周颂猛地抓住自己心口处的衣服,揪扯着,心脏疼的快要跳出来一样,他踉跄着扑到桌子上,狠狠抱住李言蹊生前留下的遗物。   相册、手机、证件、银行卡,和一套自己买给他的衣服。   周颂紧紧地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力道重得仿佛要把这些东西嵌入自己身体里,他脑海里总觉得这人只是躲起来了,并没有永远离开,他不甘心!可孤零零掉在地上的那张死亡证明,还是可恨的告诉着他,这是事实,言蹊真的走了。   周颂多么希望刚才做的梦是真实的,他宁愿用自己余生的寿命来换取,那人才刚刚试着接受他,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弥补,上天居然对他这么残忍,在他充满希望的时候给他当头棒喝,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周颂趴跪在地上,怀里搂着李言蹊的照片,痛苦到蜷缩起来,留不住……无论他做什么,都留不住言蹊了。五脏六腑像碎掉了一样,周颂再次痉挛起来,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相信!他颤抖着手指抓过那张死亡证明,右下角的公章刺眼万分,他恶狠狠的盯着那些字,就像是这些字夺走了言蹊的生命一样,可他又不认识这些字,它们在讲什么?   不,不能接受……周颂吐出一大口血来,白色的纸立马被染红,可上面的字还是看得清内容。   林乙原本站在门外跟保镖交代事情,转身往里看的时候,呲目欲裂,他大喊着“周总!”快步冲到周颂身边,“您怎么样了?!”然后又往外吼,“快让医生进来!快!!”       第137章 大梦初醒   阴沉沉的天空布满铅灰色的云,沉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偶尔拂过的清风大胆地拨弄着周颂额前的发丝,让出门前故意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点凌乱,一身黑色的礼服,胸前佩戴着的白花被他抱着的黑白照遮挡住了。   周颂英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仔细看去,也只是比较严肃罢了,坚固得像蚌壳一样,旁人别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丁点悲伤的影子,哪怕这是他最心爱之人的葬礼。   黑白照上,青年的那双大眼里含着笑,白皙清隽的面容秀润透澈,让人如沐春风,不由得想跟着他一起笑。   精致贵重的棺木放进备好的墓坑里,工匠却迟迟不敢盖土,周颂站在边上,盯着那盛放他心爱之人骨灰的东西,良久无言,直到天空开始流泪,冰凉的雨丝裹挟着沉痛,击打在人们心头上。   林乙上前小声对仿佛成了雕像的人说:“开始吧,别让他……再淋雨了。”   这人才大梦初醒一般,一挥手,工匠们赶紧往棺木上盖土,周颂跪倒在泥泞里,腾出一只抱着遗像的手,一把一把抓起潮湿的泥土往棺木上放。   林乙别过头,狠狠的抹了一把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什么。   一切尘埃落定,一群人排成两列站在崭新的墓碑前,为首的那个浑身狼狈,昂贵的礼服上沾满了泥土,但他浑不在意,行了送别礼之后,其余人躬身而退,只留了满身泥泞的人还不肯离开,他走上前跪倒在墓碑前,抬手触摸着墓碑上未亡人几个字,温柔的不像话,好似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言蹊,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往后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说完,他轻轻靠了上去,蹭着冰凉的墓碑。   大雨滂沱,相思成疾。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戴着氧气罩的人艰难的睁开浑浊的眼睛,“哎呀!老头子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认得我不?”老太太欣喜地开口道。   老爷子转动了一下眼球,手指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挪过来握住老太太的手,喉咙里含混不清的咕哝了一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说什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这就叫医生来。”   而楼上的贵宾房里,医生们忙成了一锅粥,病人忽然痉挛抽搐,还呕血,可把一干人差点吓死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病人才平静下来,重新陷入昏迷里,周鹤国皱眉站在儿子的病床前,阴郁的脸让身旁的一众人大气不敢出。   他接到密报,说自己儿子住院了,当即扔下正在开会的下属,匆忙赶往医院,却没想到正好遇上儿子大口呕血的场面,一颗老心差点停跳,更雪上加霜的是,明明应该陪未婚妻的李言蹊,居然守在儿子病床前!!!还一副担心受怕心疼不已的模样!!!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谁能来告诉他?!儿子到底为什么会受伤入院并且严重到吐血昏迷?!   周鹤国用了毕生最大的忍耐力,才忍住这些原本要破口而出的话,半晌,他才冷冷问了一句:“李言蹊,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其余人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火药味,赶紧识相的退出去了,只留下已经平稳下来昏睡着的周颂,周鹤国、李言蹊三人。   李言蹊不想在周颂病床前吵他,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客厅里才说:“等他醒了你问他,让他亲口对你说吧。”   周鹤国阴翳得眼神盯着李言蹊,“你不应该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这时候你应该跟你未婚妻培养好感情,然后筹备婚事。”   提起这个,李言蹊低笑了一声,冷冷地说:“我反悔了,我被你们周家肆意摆布,我凭什么?我不想结婚了,既然你儿子不放我走,那我便遂了他的意。”   “你这是趁机报复!没想到啊,你也是个恶毒之人!”周鹤国压低声音的怒喝。   “是又怎样?”李言蹊捏紧了拳头,撇开脸冷冷说着。他原本对周鹤国就没好感,加上周颂如今这模样,全是周鹤国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插手,方静根本没机会回来加害他们,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李言蹊承认,看着周颂突然抽搐着吐血,他心疼了。同时更气愤于周颂的亲爹,为了所谓的替周家考虑而间接的害惨了自己的亲儿子,反正拜他所赐,今天躺在这里受苦的,不是周颂便是他。   面对这样的周鹤国,李言蹊的确心怀怨恨。   周鹤国简直怒不可遏,他抬起手指恶狠狠指着李言蹊,“你给我从这里立马滚!我儿子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李言蹊二话不说,转身往周颂病床前去了,一屁股坐到床边上,还轻轻握住周颂略显冰凉的手。   周鹤国气得眼前发黑,这两个逆子……不!这个……这个混账玩意儿!要不是怕吵到儿子休养生息,他真想现在就让警卫队上来把李言蹊揪了扔出去!   然而李言蹊没能气这个老头子多久,因为他接到电话,说爷爷醒了!他赶紧起身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看了周颂一眼,见对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才转身走了。   他甚至等不及电梯,顺着楼梯一路跑到爷爷病房里,看见爷爷睁着的眼,他欣喜的蹲到老人身前,小声的喊:“爷爷,您认得我吗?”   老爷子眨了眨眼睛,喉咙里咕噜了一句什么。   老太太急忙笑呵呵的帮他翻译,“他说认得,自己的宝贝孙子能不认得吗。”   李言蹊抓着爷爷的手,轻轻蹭了蹭,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心情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吧。   “他醒了一会儿了,医生刚刚来过,说恢复的不错,还好送来医院比较及时,要不然真的难说,多亏了小颂啊。哎他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问。   李言蹊想起一个小时前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被什么突然刺激了一样,喃喃喊着自己的名字,怎么叫也叫不醒,紧接着就开始痉挛抽搐,他起身按铃回过头,那人已经开始呕血了,他吓得六神无主,还好医生随时侯着,第一时间冲到了病房……   “还没睡醒,大概是药效作用,医生随时看着呢,您别担心。”李言蹊不敢完全说真话。   老太太点点头,两人继续陪着老爷子说话,其实也只是眼神交流居多罢了,但这样默默地陪着,也无比安心快乐。只要没有生死离别,其他的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而楼上那个人,才在梦里经历了一遭生死离别,周颂痛苦的睁开双眼,入鼻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发现自己是平躺着的,自己这是死了吗?还是又做了一场梦?   直到周鹤国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周颂才从喉咙里喊出一声:“爸?”声音里是不确定,他刚刚醒过来,沉浸在那场葬礼上的三魂六魄还未完全抽离出来,他有些迷蒙。   周鹤国赶紧应到:“哎,身体还疼不疼?”   周颂眼神寻了一圈,“不疼了。”   周鹤国知道他在找谁,鉴于之前的不愉快,他冷哼一声道:“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这句话让刚刚从葬礼上回来的人立马又垮了,原来真的不是梦,言蹊真的被埋到了泥土里……那种五脏六腑剧疼的感觉再次攀附到周颂心脏上,他受不了的闷哼出声,痛苦的闭上眼,原本因为低烧烧红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周鹤国见儿子这模样,心疼的赶紧说:“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走开了,你的保镖跟着呢,你别急!身体垮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周颂一刹那睁开眼睛,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说……什么?”   “我说,他只是接了个电话然后走开了,你的保镖跟着他的,你急什么?”周鹤国恨铁不成钢的又说了一遍。   周颂闭了闭眼又睁开,干涸枯死的身躯在这一刻重新注入水源,万物复活,生根长芽,他撑着床坐起身,抬手拔了扎在血管里的针头。   周鹤国冷喝他:“你干什么?!给我躺好!”   然而对方根本没听见似的,摇摇晃晃坐起身,“爸,我要见他,现在就要。”   周鹤国眼前又是一黑,这个……逆子!但他气归气,却没有阻拦周颂,只是示意保镖上去扶着人,自己慢慢跟着后面,医生瞧见,惊得差点把药剂打翻,“周总,您怎么下床了?!”   然而周颂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直往电梯口走,保镖紧紧护着他。   周鹤国问医生:“是不是那个叫做李言蹊的人,在医院里有其他家属?”   “额,是的,就在楼下。”   “嗯,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儿子是怎么受伤的?”周鹤国来的匆忙,还没有打探清楚这些。   医生想着,这人是周总的父亲,家属有知情权,所以没有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当周鹤国听到周颂后背上还有严重的刀伤时,不由得颤了颤,再听说儿子不顾阻拦打了那种进口药剂,更是怒得发声:“你们作为医生,就是这样救病人的?!明明知道有那么严重的副作用,还给他用?!你们有没有征求家属的意见!如果他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逃得了法律责任!”   医生冷汗都出来了,“我已经极力阻止了,但是周总他不听啊……我也是进退两难。”   周鹤国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麻了,“他这么着急想要下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医生吞吞吐吐的,“我不知道,他不可能对我们说的。”其实,就算他看出来点什么,也不敢胡乱说。   周鹤国叹息一声,“儿大不由娘啊。”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一定是跟那个李言蹊脱不了干系。   李言蹊正在跟爷爷奶奶说着话,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点异样,好似被谁盯着似的,他回过头去,看见周颂穿着病号服倚靠在门房上。   这么一看,周颂确实瘦了很多,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有点空荡荡的,棱角分明的脸越发凸显冷硬线条,只是那双深邃如海的眼依旧摄人心魄,脸色寡淡薄唇透着灰白,进而显得他整个人凌厉起来,一瞬间竟让李言蹊有点发颤。   他不由得小声道:“周颂……”   直到这一刻,周颂都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已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他很怕眼前这个李言蹊是他幻想出来的,因此只敢靠在门边看,不敢走近。   老太太随着孙子的目光也转回身去,看见是周颂,急忙站起身喊:“小颂?你能下床啦?快进来坐着,别站着那呀,你身上还有伤呢!言蹊快去扶一扶他,别愣着了!”   保镖退在门外,因此老太太没看见,李言蹊起身走过去,他低声说:“你怎么下床了?背后的伤……唔!”话没说完,李言蹊已经被周颂抱进怀里了。   触碰到温热的身躯,周颂才彻底相信,他的言蹊没有离开,那只是一个梦,他紧紧勒着对方,眼神不停的扫视怀里的人,再次确认抱着的不是冷冰冰的黑白照。   李言蹊简直快吓死了,他被抱得喘不过气,只能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几乎用气音说:“你干什么快松手!”   周颂在老太太转头往这边看的前一秒立刻松开手,两人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李言蹊扶着他往里走,心跳的声音快要盖过一切,这人简直……胆大妄为!当着爷爷奶奶的面也敢乱来!太可恶了!   “别担心,后背的伤已经愈合了。”周颂历经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又是痉挛又是吐血,因此嗓子特别的哑,说话有点费力。   看过老爷子之后,周颂当着李言蹊奶奶的面,亲口请求李言蹊送他回病房,李言蹊哪能拒绝?任劳任怨充当小弟的角色鞍前马后。   进了电梯之后,周颂故意把保镖关在外面,电梯里除了两人没其他的人,这里是高级病房区,能住进来的不多,因此电梯很宽裕。李言蹊看对方按停了电梯,心底不由得一颤,这人要干什么?   周颂长臂一捞,李言蹊便无处可躲的进了厚实怀抱里,他搞不懂这人到底怎么了,因此也没挣扎,只是静静地让对方抱着,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很难受?”   周颂用自己的脸轻轻蹭着李言蹊的耳侧,这让对方很痒,对方不由得偏头躲,“别动,言蹊。让我抱一会儿。”   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紧紧地抱着人,他要一直感受李言蹊的温度,才能驱赶走体内残留的恐惧,原来他也有真的会怕到不敢相信现实的时候。   抱了好一会儿,李言蹊出声提醒他:“再不出去,电梯要自动报警了。”   周颂这才放开他,眼神万般温柔,“嗯,你回去陪爷爷奶奶,我回病房。”   李言蹊诧异极了,“不用我陪你上去吗?”   “我要跟我爸好好谈谈,你还是别在现场比较好,免得他把怒气撒到你身上。”周颂很坦诚的跟他说。   李言蹊点点头,他确实不想再面对周鹤国,“那让保镖送你上去。”   电梯门再次打开,李言蹊原本都迈出去一步了,又转回来跟周颂说:“你要听医生的话,不要老是自作主张。”   周颂很温柔的笑了一下,“我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李言蹊忽然面上一热,他赶紧低下头走了,直到电梯门再次关上,他才停下脚步回过身去看,但什么也看不见了。回到爷爷病房里,老太太责怪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他支支吾吾半天,后来,他不知想到什么,又重返电梯口,等着下一趟电梯。       第138章 孤注一掷   周颂重新回了病房里,周鹤国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视线,自顾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喝茶,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一时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为了另外一个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试药,而这个人不是儿子的妻子,甚至还是个男人。   周颂走到周鹤国对面坐下,他背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副作用来的猛烈,但效果是肉眼可见的好,他微微挺直脊背,身体前倾,一看就是要长谈的姿态。   父子两人谁也没先开口,空气里仿佛流着一条看不见的暗河,气势汹汹却又平静无波。   良久,周鹤国先开口了,“你打算跟我谈什么?你觉得身为人子,不应该先跟父母说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我的身体状况您也看见了,不算好但也不差。”周颂平静的说。   周鹤国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捏着的茶杯,问:“后背上的伤怎么伤的?莫名吐血昏迷不醒又是怎么回事?”   “您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只知道你不惜自己的身体逼迫医生给你打催化伤口愈合的药剂!只为了早点下床!”周鹤国终究没能忍住满腔痛意和怒意,“你知不知道药品的副作用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伤?!嗅觉味觉一旦失去了,你以后连条狗都不如!突然吐血,那就是药剂刺激下身体承受不了的剧烈反应!而你所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那个叫李言蹊的男人!难道,你就那么在意他爱他吗?!胜过你自己胜过你父母!”   面对父亲的暴怒和口不择言,周颂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硬碰,也许是身体还没恢复,也许是在梦里经历了那一场生死离别,让他忽然看开了很多,他淡淡地回答道:“是,我爱他。我在意他胜过我自己,您想知道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那我告诉您实话,您是否还记得那个叫方静的女人?”   周鹤国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周颂捕捉到了,他继续说:“她是您故意送到言蹊眼皮子底下的吧?”   周鹤国冷哼一声不说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您跟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父亲,要跟一个外人合起伙来伤害自己的亲儿子,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周颂始终淡淡的话语,看上去似乎很不在意,但却扎得周鹤国有些坐立难安。   周鹤国打断他,“你别乱扣帽子,我什么时候要伤害你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您跟我说说您把她送回来是什么意思?”周颂盯着自己的父亲,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眸透着一股冷,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她说李言蹊欠她一个婚礼,当初是你亲手把人家搅黄了的,正好我觉得李言蹊是单身青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不知道吗?我想破镜重圆的事,大家都喜闻乐见。”周鹤国站起身踱步到窗户面前,背着手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所以你不顾别人的意愿,自以为是的把人送了过去。”周颂努力压抑着内心正在悄然酿起的万丈火焰。   周鹤国陡然转回身,“哈!我要顾及谁的意愿?请问你们顾及我的意愿了吗?你顾及周家的意愿了吗?你是周家唯一的直系嫡孙,你跟个男人搅和不清,你的未来周家的未来不要了吗?!从前你年轻爱玩,我不管你,可现在你不成家整天为了个男人来回折腾,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周家男人的责任感?!”   这话可是彻底触到了周颂的逆鳞,他猛地站起来,“李言蹊他愿意吗?!你凭什么擅作主张!”   “他愿不愿意不重要!我也不会去考虑,我只知道周家不能接受一个男人做儿媳!脸面丢尽伤风败俗!只有他结婚了你才会死心,只有这样你才会放手!”周鹤国也咆哮如雷。   “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你也要逼他答应,所以你为了你所谓的周家要毁掉一个无辜之人的后半生,你为了你儿子的将来要毁掉他的将来!周鹤国你凭什么对他这样?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女人买好了毒药准备晚上毒杀了李言蹊好报复?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李言蹊他早被你害死了!!!那个疯女人看到我,直接用剪刀往李言蹊身上扎,我替他挡了,这两刀是我该挨的!所以你看,害你儿子躺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周颂握紧了拳头,眼前这个人要不是他亲爹,他可能就抡拳上去了,此刻他真的是恨,怒到极致情绪直接再次唤醒了药效,让他脑补神经突突跳着疼了起来,那种尖锐的割据感,让他面容扭曲了一下。   周鹤国听完这话,脸色铁青带着灰白,他只是急于解决李言蹊,并没有在意那个女人的心理,却不想差点铸成大错……他颤抖着青紫的嘴唇,“她……当真如此大胆?”   周颂不言语,直接把身上的病号服一把脱了扔在地上,把背上的伤口露给周鹤国看。   周鹤国看着儿子身上那两道狰狞疤痕,倒退了一步,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毕竟不是自然愈合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强行粘合起来一样,丑陋又触目惊心。   “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买把新剪刀随身带着?她拎着的那堆物品里,我找到了一个棕色小瓶,已经让林乙拿去化验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人命的东西。她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复,我承认从前是我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但我没有从身体上迫害过她,这次她奔着我来我不怕,只是她对李言蹊下手我绝对不能接受。”周颂重新坐回沙发上,冷冷说着,“这个机会,是您给她的。”   周鹤国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那她现在在哪?控制住了吗?”   “林乙还在找。”周颂冷着脸,额头上的冷汗细密得铺了开来,“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忙着下床?这个世间,疯子才是最可怕的。不找到她的一秒,我都不放心。”   “为什么不报警?她这是已经犯故意伤害罪了,赶紧把她抓起来才是紧要事!”周鹤国这会也开始担心起来了。   “呵。”周颂冷笑一声,“我要亲手处理。”   “我也让我的人去找,不出今天一定能找到她。倒是你,才从手术室出来没两天,打了那种药剂就下床到处走,现在身体不好受吧?医生可是全部跟我说了,副作用有多厉害。”周鹤国迅速冷静下来,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身体。   “就是头疼的厉害,好像现在连气味也闻不到了。”周颂说着抓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味道也尝不出了,不碍事,之后会恢复的。”   周鹤国听着儿子毫不在意的语气,叹息了一声,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折腾什么?“不行就赶紧出国去治。”   周颂抬眼看他,“您到现在还想着让我放手呢?您觉得我是那种任你摆布的人吗?我跟您摆明了说,他李言蹊我要定了,要么您同意他进周家,要么您让我从周家走,以后周家不再有我这个逆子。”   “混账!你生在周家养在周家,身体里流着周家的血,岂能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你整天只知道跟我耍横,作为父亲,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诉你,没能力,就不要去爱,否则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以任何一种方式永远的离开你,而基于能力的这个条件就是身体是第一保障。”周鹤国觉得自己的血压蹭蹭蹭直往上涨,可他确实又是爱子心切。   门外听完全程对话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李言蹊坐电梯上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周颂的母亲,周夫人。对方很着急的样子,看见他也顾不上其他了,急忙拉着他问:“我儿子还好吗?”   李言蹊有些不自然,“我也正要去看他……”   周夫人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周颂病房外走,因为父子俩要谈话,保镖被远远的支开在一边,看见是周夫人和李先生,他们没有阻拦,直接放过去了,却没想那两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外……偷听。   算了,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当保镖的人能把控的,保镖们假装看不见,齐齐别开了脸。   周夫人原本要推门进去,但房里两人的对话让她停止了动作,倒是想听一听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到底为什么要瞒着她!什么事都瞒着她不跟她讲!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我就是那种整天只知道逛街打牌看电视没点智商的女人吗!我倒要听一听你们在搞些什么!   李言蹊站在周夫人身后,对方停下了他自然也停下来了,于是两人就悄默默站在门外将那两人说的所有话都听了个全。   却没想,他们听到了令各自最震惊最难以忍受的事。   周夫人听着儿子受伤,甚至现在已经失去了嗅觉和味觉,早已泪流满面,期间还侧首看了身旁的李言蹊不止一次。   李言蹊听着周颂那些袒露心声的话,对方面对自己父亲的万般阻挠,依旧直言不讳对自己的感情,甚至不惜要跟周家决裂……内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捣了一下,最后的壁垒坍塌得不成样子。   而最终,两人都回归到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上来:周颂的感官失去了两感。   周夫人再也无法忍受,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在那两人诧异的目光里,直直走到丈夫身边,哽咽着说:“周鹤国,你不会心痛吗?”   周颂一抬眼,也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李言蹊,瞧对方的表情,看来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全了……啧。   周鹤国面对妻子的责问,有些哑然,说:“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先别激动,来,坐下先喝点……”   “我很冷静。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其他的我不管,而你呢?你口口声声为了周家,却一次又一次伤害着我和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从前的事过去了我就不再提,可这次你又害得他……”周夫人极力忍着眼泪说这些话,可再怎么控制情绪,说到这里还是哽咽住了,“你作为父亲不会心疼吗?”   周鹤国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要否认想要辩驳,但妻子说的是事实,儿子如今这样是自己导致的,他不是不会心疼,可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说得出口“不,我心疼他”这样的话来?并且还是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儿。   周夫人用手帕抹了抹眼泪,转身扫了一眼李言蹊,又转回来定定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如果这么不顾后果的去爱,就算是世俗不容的爱,我想,至少也应该博得一些同情吧,儿子是这样重视他,不惜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而你却要从中作梗想尽办法夺走他的希望,你让他以后怎么办?我儿子爱一个男人不可以吗?只要他是认真的,我支持他!我只要他往后平安喜乐。你别再拿你的那一套去自以为是的表达父爱,你从来只会让他痛苦,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周夫人带着浓重的鼻音,“如果你不能接受李言蹊,儿子跟周家断了关系,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一条命,到时候家破人亡,想必你也是不在意的,你真正在意的从来只有周家。你现在就做决定吧!”   说完,周夫人快步走到周颂身前,扯着周颂的手臂把人转了过去,当看到儿子脊背上那两条狰狞丑陋的伤口,周夫人心疼的快要站不住。   周颂被母亲的一番话搅得心乱如麻,他没想到母亲能这么快就接受了李言蹊,同时也有点不自然和赧然,当着李言蹊的面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亲妈这样的回护关爱,怪难为情的,他低声哄着母亲:“没事了,已经愈合了,您别担心……”说着弯腰捡起病号服赶紧套上,不再让这两人看伤口,一个是亲妈一个是心上人,有点大男子主义的他过不了面子这一关,男人,受伤这种事情自己承受就好了,不能外露软弱,他必须强硬得挡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李言蹊作为风暴中心的人物,这一刻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他似乎身处一条大船上,大船随着滔滔江水轰鸣着向前,他根本无力阻止什么,只能随着大船奔向未知。周夫人的一番话,像锤打在芭蕉叶上的急雨,丝丝弦弦拨弄着他的心,他想要张口说:“你们都没问过我,怎么就擅自决定了?”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问不出口,周颂急着想要下床,为了要护他周全,所以打了那种药剂,导致现在失去了嗅觉和味觉,对方为了要和自己在一起,不惜要跟周家断绝关系,对方朝着周鹤国骂出了自己想要对周鹤国说的那番话,为自己鸣不平……   周颂那种与世界为敌、孤注一掷的模样,刺红了李言蹊的眼眶,到底还是心软了,这世界上,除了爷爷奶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护着自己。   周鹤国最后声音沙哑地说:“我一直认为的家人,是互相扶持和理解的,目标一致,哪怕风雨再大,心总在一起。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但我不想还是个失败的丈夫,既然你们母子连心,我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只要李言蹊答应,我绝不拦着他……进周家的门。”   最后几个字,周鹤国说得有点艰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他硬生生扭转自己的的心态,去接受几分钟前还不能接受的事实,着实令人难以心平气和。   说完这话,周家一家三口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一直没开过口的李言蹊,等着李言蹊的回应。   周颂的目光隐含期冀,甚至是迫切的,有些紧张的。周鹤国的视线则有些压迫感,暗暗之中似乎想要逼对方给出自己想要的回答,周夫人殷切的还带着泪光的眼神那不用说,男儿媳她也认了,只要别给儿子求不得。   三道视线胶着在身上,始终不说话的李言蹊这时候才开口:“怎么就是我进周家的门?”   【越逼近结尾越发卡,简直卡到怀疑狗生!还有两章正文完结!所有有疑问的会在最后两章补或者番外补上!大家稍等】 第139章 得来不易   李言蹊这句不是答案却是答案的话一出,周家三人皆是一愣,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周鹤国先黑了脸,一句“难不成让我儿子进你李家的门?!”就这么破口而出,并且颇有种气吞山河的气势。   周夫人:“……?”   周颂:“……!”   李言蹊:“……”   空气一时凝固住,某种难以言表的气氛停滞在半空中,滋滋冒着看不见的火花。   半晌,周颂咳嗽一声打破这僵硬又尴尬的气氛,他异常温柔的问李言蹊:“言蹊,你这算是答应我了?”   照他自己的理解,李言蹊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对谁进谁家的门这个问题抱有疑惑罢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问题。   李言蹊再次站在风口浪尖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颂总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偏偏老天爷每次都只站在对方那边。   如果不答应,周颂可能往后再也不能在父母面前抬起头来了,尤其是在周鹤国面前,可是答应的话……答应的话,他就要选择抹杀掉从前那个自己,重新走一条没有走过的路,他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对方,把自己真的交付出去。   李言蹊的眼神在众人面上一扫,然后迅速垂下了目光,他咬咬下唇,“不答应的话我何必在这听你们说这么多……”   周鹤国前几秒还抱有幻想和莫名的期待,这一下彻底心死如灰。完了,男儿媳是要定了……   话音才落,李言蹊便被抱住了,周颂紧紧拥着这得来不易的人,闭上眼轻轻嗅着,想要好好回味一下对方熟悉的气味,只可惜,他什么也嗅不到,他这一刻才体会到失去嗅觉的苦。   两人旁若无人的抱着,周夫人转开了眼,又拿手帕擦眼睛,周鹤国僵硬的转开了头,背在身子后面的手微微颤抖着。   “怎么只能是我进你周家的门,这不公平……”李言蹊任由对方抱着。   “那我进你家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们不分开。”周颂倒是无所谓这个,反正两人在一起之后,总要住一起的,进来进去反正都是我的,跑不了。   周鹤国一听,又把头转了回来盯着儿子的后脑勺,冒火的双眼恨不得给它熔出两个洞来!完了,自己的儿子要成别人家的男儿媳了……   李言蹊伏在周颂怀里,抬起眼快速的瞄了一眼周鹤国那快要裂开的脸,然后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老家伙,我也让你尝尝不能言说的痛楚,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好。   周夫人拉着周鹤国不知不觉的走了,然而周颂还没有放开李言蹊,这个长达一个世纪的拥抱着实让李言蹊吃不消了,他动了动身子,“行了吧?我腿都快麻了。”   周颂这才放开他,“言蹊……”   “我爷爷奶奶那,我暂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李言蹊有点冷漠的说,可能说出口后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冷冰冰了,又接着说:“他们年事已高,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不比你父母,所以……”   其实说实话,周颂还是有点难受的,他完全是把李言蹊当作老婆一样的来追求和来袒护,既然是老婆,双方家长都要知晓对方的感情,光明正大这才是他想要的,但他还是依了对方,假装不在意的点点头,“我理解。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我会……克制我自己。”   虽然周颂藏得好,但李言蹊还是听出了对方的小心翼翼和难过,也是,不知不觉自己都这么了解这个男人了,答不答应对方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但对方似乎一直对这个答案非常在意,仿佛是一种仪式,他要亲口回答才能让对方安心。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负责到底。”李言蹊看着周颂,一点不退却,事到如今,他也累了,心也会疼了,某些沉疴痼疾是该强行切除一些,可以不完全释怀,但他如今也愿意试着向前走。   “言蹊,我不会让你后悔你今天做出的这个选择,我们走到今天,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容易,这份得来不易,足以让我用余生去守护。”   之后的两天,周颂黏人黏的让李言蹊乍舌,李言蹊去卫生间他都想跟着进去,被李言蹊冷着脸唬上几句他才一脸受伤的等在外面,李言蹊不得不感慨:爱情真的让人面目全非,也让人变得好可怕。   药效的其他副作用逐渐退去,周颂很少会再头疼发烧,只是味觉和嗅觉一直不见好转,他这早还想再用头疼装可怜,博得李言蹊的关注和心疼,很遗憾被对方识破,并被对方说了两句狠话:“狼来了里面的小孩,最后可是真的被狼吃掉了。”   李言蹊眯着眼警告他的样子实在太性感了,同时也让他知道对方这是要真的生气了,所以不敢再放肆,老老实实自己倒水喝。   正在这个时候,林乙风风火火的赶来了,房里有了其他人,“牛皮糖颂”一秒切换成“高冷霸总颂”,“找到了?”   林乙擦了擦跑出来的汗,“是,在一家小宾馆里,目前被我们控制住了,可她好像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了。”   李言蹊铺床的动作一顿,他知道林乙说的是方静。   “我过去看。”周颂顾及到李言蹊,没让林乙再说下去。   林乙很有默契的闭了嘴,只是说:“您可以出院了吗?”   “已经无碍了。你先下去等我,我收拾一下来。”周颂吩咐完,起身打算去换衣服。   林乙出去后,他对李言蹊说:“你去陪陪你爷爷奶奶,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李言蹊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周颂一边换衣服一边等着他开口,但等他完全穿好衣服之后,对方都没有说话。   “晚饭要等你一起吃吗?”李言蹊只是问。   周颂有点讶异,他原本以为李言蹊会让他放过方静,毕竟那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可对方没有,“我回来陪你一道吃。”   “嗯,注意安全。”   “好。”   对话到此结束,很明显,周颂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方静的,但如果李言蹊开口替她求情,他会稍微收敛一些,但李言蹊没有,所以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周颂到了车上,“具体给我说说。”   林乙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跟他汇报:“毕竟是个女人,胆子还是小,也许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错,首先自己就把自己吓破胆了,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随行的医生看了,说受得刺激太大,精神已经失常了。”   “嗯。事情结了之后,不论她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让医院给她开个证明,直接转去本市最好的那一家精神病院,好生看顾。”周颂拿出烟和火机,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啪”的点燃,他狠狠吸了一口,可惜寡淡无味,一点烟味都尝不出来,他把烟摁灭了,看着车窗外的景致出神。   李言蹊在周颂走后,独自一人在病房里坐了好半天,林乙那句“她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了”让他有些难受,人心不是铁做的,没有谁可以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就是养了只小猫小狗四年,哪一天它们突然死了或者离开了,主人家都会难受好一阵,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就算方静曾有一刻真的想要了他的命,可毕竟没有得手。他敢确定自己对方静没有感情了,但不妨碍他现在的如鲠在喉,周颂会对她怎样呢……会直接把她折磨到死吗?如果是这样,方静真的太可怜了,原本她是无辜的,为什么阴差阳错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可他才答应接受周颂,如果这个时候替方静求情,周颂心理会怎么想?好像不论怎么样,自己都是进退维谷。   算了吧,还是。   从他选择了站在周颂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其实已经自动放弃了从前,包括从前那个李言蹊,从前的方静,从前的很多很多……   李言蹊强行命令自己不再去考虑他不该再插手的事,脑子里乱乱的走出病房,打算下楼去陪爷爷奶奶,保镖赶紧跟上他,寸步不离。   李言蹊去到爷爷奶奶病房里,正巧遇到许言和顾云铮,双方打了招呼,许言高兴地告诉他:“老人家恢复的很好,氧气罩已经撤了,再来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李言蹊笑着感谢他们:“这一久让你们费心了,实在是很感谢。”   许言摆摆手:“要感谢就感谢现代医学的突飞猛进吧!没有这些精良的医疗器械和先进的技术,神仙也很难大施拳脚呐。多亏了周总,他刚来的时候就提醒院长首要的事是医疗器械的更新。”   李言蹊心底里也佩服对方,不论任何事这人总是能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这敏锐的洞察力简直就是与生俱来,不过他突然想起这人最近两天的行为,让人瞠目结舌,两相对比李言蹊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许言可是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禁“啧啧”道:“瞧瞧这一脸快甜出水来的笑容,我鸡皮疙瘩都快……哎你掐我干什么!?”许言扭头怒瞪顾云铮。   顾云铮没解释,只是随和的笑着跟二老告别,然后揪着自己的傻徒弟走了。   李言蹊这才放下心来,他甫一坐下,奶奶便问:“小颂好些没有?这两天没见他下来喔?”   “他已经恢复了,这会出去办事了。”李言蹊到底有些羞赧,没承认关系之前是一回事,承认了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二老不知道,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事情已经变了质,只不过被包装纸包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而已。   老爷子也能正常讲话了,“听你奶奶讲他为了你才受伤的,这么好的朋友确实不容易,我这次还多亏了他。”   李言蹊眼里亮晶晶的,不由得小声说了句:“我以后也会好好回报他的嘛……”   “该的该的!”二老忙不迭齐声道。   李言蹊以为周颂要很晚才会回来医院,事实上下午五点他就回来了,敲响房门的时候,李言蹊正打算给爷爷削个水果。   “哟,小颂,你回来啦?”老太太笑吟吟的打量着身穿正装的周颂,前几天看的一直都是周颂穿病号服的样子,今天乍一看衬衫西裤的,难免多看几眼,多精神啊!   周颂笑着点头,“老爷子还好吗?”说着走进来去洗了手,然后不着痕迹的站到李言蹊身旁。   老爷子暂时还只能躺着,闻言道:“再来一个星期出院了,小颂啊,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呢。”   周颂很自然的从李言蹊手里接过苹果和刀,熟练的削着皮,“您别跟我客气,我们往后还要一起喝酒呢。”   李言蹊拿纸巾擦着手,看周颂熟练的削果皮,削得还非常均匀,不禁暗自感慨:这人起初哪里会削果皮?他可还记得当初自己住院,周颂给他削苹果,削完皮把一个大苹果快削没了,还责怪林乙买的苹果小。然而现在,周颂已经能一边聊天一边把果皮削得这么好了。   要看一个人的变化,并不用看他做出一番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反而要看细微末节处,一件可以忽略掉的小事,最能反应这个人身上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正想着,一块苹果出现在眼前,距离嘴唇非常近,只要一张嘴他就能吃进去,跟着周颂的声音响起:“你也来点,晚饭马上送来了。”   当着爷爷奶奶的面,李言蹊赶紧往后撤了一点,然后伸手接过来,还故意说了声:“谢谢。”看着对方眼里的促狭一闪而过,李言蹊真想扑上去咬人。   吃过晚饭,周颂大言不惭的说“我们上去吧,让二老早点休息。”   二老笑吟吟的挥手:“去吧去吧,让你们年轻人一直在这陪着你们也怪无聊的,我们有医生看着呢。”   李言蹊就这么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被大灰狼掳走。 第140章 以爱为囚(正文完结章)   ——   梦为心囚,赐我爱着,半生着落   为自守为己谋,为云烟过眼都可抛,要他眼里心里的我,绝无可能再有一个   ——   两人一进电梯,周颂迫不及待把人圈到怀里,然后低头吻了过去,他已经忍了太久,馋了太久,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前两天他克制着自己,连一丝多余的过界动作都不敢有,他得给自己的小羊羔一点反应和接受的缓冲期,不能再把人给吓着了。   这两天他也试探出了李言蹊的底线——基本没有底线。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负责到底,因此今晚的饿狼来讨要食物了。   李言蹊被对方热情而又凶狠的吻淹没了,起初那一秒他还是抗拒的,身体记住了从前那些痛苦的回忆,一秒过后,他闭上了眼,仰头接受着对方,甚至开始慢慢的回应起来。   他想起方才周颂吃饭时隐藏着的痛苦,藏得很深,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   一个没有嗅觉和味觉的人,吃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   你想,不论酸甜苦辣咸,吃到嘴里却一点区别都没有,就像在嚼一堆不是食物的物品,还不如不吃。   可周颂为了不让自己担心,也不让爷爷奶奶知道,他选择了无视自己的痛苦,饭席间甚至还谈笑风生,频频惹得二老笑得合不拢嘴。他肯定是不想吃东西的,但不吃又不行,所以还是吃了一些,面对着他以前不爱吃的菜,他也不忌讳了,反正都一样,没味道。   李言蹊席间看了他好多眼,他接收到李言蹊关切的眼神,然后也用眼神暗暗回了个“别担心”,再怎么云淡风轻,饭食经过食道滑落进腹的那一刻,李言蹊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他努力回应着周颂,虽然依旧生涩,但这无疑给了对方莫大的奖励,对方呼吸急促而炽热,唇舌越发疯狂的侵略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舌头被吮得发麻发痛,口腔深处的敏感被强行唤醒,每一寸周颂都没有放过,他像一头渴了数十年的猛兽,竭力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甘露。   李言蹊腿软的快要站不住,只得紧紧挨在对方高大的身躯上,任由对方索取。   长达四分多钟的亲吻在电梯发出警报前一刻停下来了,李言蹊剧烈喘息着,白净的脸上布满红潮,双唇微微发肿泛着淋漓水光,漂亮的眼眸纯净如鹿,却又是涣散无焦的。   周颂搂着人出了电梯,一路上竟一个人都没遇到,原来保镖才看到电梯又长时间停住了,心下早已了然,因此尽职尽责提前为两人肃清了过道。   李言蹊心跳得很快,他也许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已经比他预料的要慢两天了,对于把猛兽驯服的驯兽员来说,猛兽的性子他们最清楚,什么时候会渴、什么时候要吃大餐,他们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进了病房,房门一关,周颂直接打横抱起李言蹊,然后就在周颂抬手去解李言蹊纽扣的时候,李言蹊抬手轻轻抵住了对方的胸膛。   周颂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太着急了。“对不起,言蹊。我先去洗个澡。”周颂说完,利落的直起身,然后进了浴室。   李言蹊还仰躺在床上,一动没动。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很久,周颂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李言蹊已经坐起来了,对方带着一身水汽靠近他,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没必要一直强迫自己忍着,就算你问我,或者替她求情,我也不会责怪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了,可你的性格绝不会是不闻不问的。”   “言蹊,你要试着信任我。”   李言蹊直直看进对方眼底,“如果我替她求情,对你很不公平,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周颂一时怔住,英俊的面容像冰山开始融化,冰雪消融,草木抽枝长芽,万顷疆土上百花齐放,万物欣欣向荣,一如暖春时节……   李言蹊再次被压倒在床上,然后唇齿间尽是清香的薄荷味,这次没有急风骤雨般的掠夺,只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缱绻旖旎。   吻毕,周颂抱着人低声说:“我没有把她怎么样,她精神的确不太好,我让林乙送她去治疗了,会有专门的护工照顾她,等她完全恢复,我会安排她去一个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生活,绝不会伤害她,也绝不会再让她有伤害你的机会。”   李言蹊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替他考虑了这么多,心就像泡在温水里似的,又软又涨,“谢……”   话没说出口,已经被周颂修长的食指按住了嘴唇,“不要说这句话,你不许替她道谢。”   李言蹊眼里有一丝笑意,行吧,那就不说。   “你之后怎么打算?还回去那边上班吗?”周颂抬手帮人捋着头发,五指从李言蹊额前往后划拉,让对方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   李言蹊想了一下,黑嗔嗔的眼珠看着周颂,“你是在真正询问我的意见,还是你已经安排好了?”   “我真的是在问你自己的打算。”我哪还敢替你安排?周颂默默腹诽老婆。   “等爷爷出院了,我打算陪他们回去休养一段时间,他们怎么都不肯住在市里。”李言蹊任由对方玩弄他的头发,原本整齐利落的黑发愣是被周颂的魔爪折腾的乱七八糟。   “嗯,乡下环境好,适合休养生息。”周颂觉得对方的头发真软,以前怎么没发现?哦想起来了,有一次他把人压在床上做的时候,他抓着对方的头发……那会儿只顾着下半身,没好好感受这头黑发的柔软,啧……下次一定好好感受一番。   李言蹊绝想不到对方的脑子里现在正在想什么,他自顾说着:“想去支教几年,离家近,好照顾爷爷奶奶。”   这话一出,周颂心里猛地往下沉,也顾不上玩对方的头发了。这人都还没捂热乎,就要分开?他撑起上半身盯着李言蹊,一脸的不情不愿,但他好歹忍住了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我不准”,而只是略显哀怨的问:“那我怎么办?”   李言蹊被他这模样逗乐了,眼含笑意的说:“你说你一个堂堂总裁,人前耀武扬威的,天塌下来你都有办法顶着。怎么人后跟个要糖吃的幼稚鬼一样?你难不成还真打算像男女那样结个婚然后天天住在一起生孩子?”   “……”周颂第一次发现对方居然这么伶牙俐齿,他一时哑然,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要去我支持你,但支教很辛苦,我舍不得你去吃苦受累。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成吗?”   李言蹊念在对方还是个失去味觉和嗅觉的人的份上,答应对方再考虑考虑,周颂这才又躺了下来搂着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言蹊,你想要小孩吗?”   李言蹊瞥了一眼对方,“你给我生?”   “……”周颂再次噎住。   李言蹊又问了一遍:“你给我生吗?你给我生我就要。”   周颂:“……我要能生,自然给你生。”   “那你还问这废话干什么?”李言蹊现在可谓是嚣张得很,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不威风怎么行?不挟公报私怎么行?从前对方那么欺负自己,现在不欺负回去怎么行?   “不问了。”周颂一直在吃瘪,心有不甘也不敢说,心里苦,但是不说。   不知不觉,说着说着,不论周颂问什么,李言蹊都只是低低的“嗯”一声,渐渐的就没再有声音了,周颂一看,果然睡着了。   他关了灯,轻轻抱着对方,但舍不得闭眼,他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怀里的人就不在了,他时不时亲一下对方,而李言蹊倒是睡得沉,大概重回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心底深处那份依赖又开始鲜活起来,到处作祟。   一周后,李言蹊的爷爷出院了,因为才大病初愈,还不便舟车劳顿,因此二老暂时住到李言蹊的小区房子里,原本周颂说住他的另外一套公寓,那里离慈恩近一些,复查的时候方便,但李言蹊拒绝了,周颂也没强求他,他正在试着以爱人的身份平等的地位去跟李言蹊相处,绝不敢再像从前那样独断专横。   二老还是第一次住进这么高的楼房里,非常不习惯,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地弄脏,生怕把什么弄坏。   见状,李言蹊有些难过,自己跟着周颂,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什么好衣服都穿过了,什么高档的东西也差不多用过了,也住过很久一段时间的别墅豪宅公寓,而把自己养大的爷爷奶奶,却一点都没享受过这些,明明这是自己的房子,也只是普通的小区房而已,对方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样子,让他的心一阵一阵刺疼。   周颂隔天过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又带了一大堆东西,司机和保镖拎了满手,周颂从李言蹊身边走过要去跟二老打招呼的时候,李言蹊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周颂俊脸扭曲了一下,但他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和风度翩翩的模样去到二老面前问了好。   却没想,老太太的一句话,又让周颂俊脸扭曲了一次。   李言蹊说的是:“我摊上了个人傻钱多的主儿。”   老太太说的是:“小颂,你来啦?你工作那么忙,就不用再特意跑了嘛。”周颂还未开口,老太太话锋一转:“不过我看着你这样,倒觉得你好像个上门女婿呀,人又大方又勤快还长得俊,嗨哟,我可稀罕了!可惜我没有女娃子唷!”   “上门女婿颂”勉强维持着笑容,“我也挺稀罕您的。”   李言蹊现在是怎么看周颂怎么觉得好笑,这人这辈子大概都没吃过这么多闷亏!让你招惹我们李家人!我们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好不容易两人有了独处的时候,厨房里,只见李言蹊系着围裙,认认真真的在洗菜备菜,周颂抱臂靠在墙上瞧着对方,时不时夸对方一句“贤惠”,好像要把之前亏得本扳回来,李言蹊实在是嫌他碍手碍脚,伸出个脑袋往外喊:“奶奶,把你的上门女婿叫出去陪你聊天,他搁这儿占地方!”   “……”周颂觉得,自己往后的好日子好像不会再有了。   老太太果然喊他:“小颂哎,快来,你来帮我瞧瞧这个字念什么?”   周颂掐着李言蹊的下巴狠狠亲了一口,才忿忿得转身出去了。   周颂不会做饭,所以只能帮忙端一端菜,保镖和司机在楼下等,又不可能让二老动手,因此准备饭菜这件事自然落到他们两人身上,得亏是外人看不到,否则一定会大跌眼镜,谁能想到堂堂周氏总裁,为爱折腰,不仅要给人生娃还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并且家庭煮夫!   饭席间,李言蹊说起要回家乡支教的事情,周颂没开口,倒是老爷子开口了:“你别瞎闹腾,好好在这里工作生活,我们老两个供你读书就是要你从那里走出来,你怎么还想着回去?你往后不娶媳妇啦?不要孩子啦?孩子不读书啦?”   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可难住了李言蹊,他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周颂,可人家压根儿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能吃出饭菜的味道似的吃的津津有味。   老太太也说:“就是啊,不许回去!就在这安家落户,过两年娶个媳妇再生个娃,好好过你的日子,我知道你想回去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我们老两口儿吗?我们不用你陪!”   李言蹊放下筷子,认真的说:“爷爷奶奶,要么我回去支教,要么你们二老留在这里,反正只能选一个。”   老爷子也不乐意了,孙子这么强势的样子,让他有些不适应,“你回去支教谁给你发工资?你不用吃不用喝,天天看黄历等着哪天刮西北风啊?还是你能下地种田还是咋地?”   周颂终于明白李言蹊那伶牙俐齿打从哪儿来的了,合着李家的根就是这样的,出来的子子孙孙也不会差!   李言蹊被爷爷几句话训得老实了一些,他自己是真没考虑过资金问题,说白了就是吃饭问题,二老看的问题比较实际,也敢说,因此李言蹊才被这几瓢冷水泼醒了一点。   周颂不是没考虑过,他老早想过这些了,但如果李言蹊真的要去做,他也会全方位支持,所谓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嘛。 老婆要干的事,作为老公,当然是选择支持他!   周颂还是见不得李言蹊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所以清了清嗓子说:“这样吧,言蹊在市里正常上班,平日里也在这生活,一个月公司给他一个星期的假,让他去支教,支教费用从集团走,就当言蹊代表集团去做公益活动,这样比较折中,就算你们二老不愿意住着市里,言蹊也可以经常回去探望你们。你们看,这样行吗?”   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李言蹊不由得去看对方,对方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李言蹊的心再次发软发烫。   事情就这样拍板决定了,好似没有周颂解决不了的问题,二老又把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夸了一遍,最让李言蹊哭笑不得的是,奶奶恨不得自己是个女孩儿,好嫁给周颂,说这话的时候,周颂笑而不语,而李言蹊却悄悄地红了耳尖。   一个月之后,李言蹊爷爷复查完毕,二老始终不喜欢城里的生活,还是想回家乡去,自然是周颂和李言蹊陪着他们回去,到了镇上的时候,李言蹊都傻眼了。   只见之前凹凸不平颠簸的土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坦的水泥路,这还不算什么,很多地方架起了高高的桥,上面还有工人在施工,开阔的平地上,一所学校正在拔地而起……   李言蹊问爷爷奶奶:“这是什么时候修的?我怎么不知道?”   算起来,自从过年到现在,他已经快半年没有回来过了,二老这才想起来似的:“哦,过完年就开始了好像,好像是政府突然出钱造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起来了,良心发现了嘿。”   李言蹊完全不相信,但好像也没有其他可能性了,这么大的工程,除了政府,谁会来造这个冤枉钱?   开车的司机真想多嘴一句:这是我们家周总建的!才不是什么穷政府!   周颂什么也没说,甚至还附和了两句:“嗯,也许他们突然申请到了资金了吧。”   李言蹊回头看了一眼周颂,“连你都不知道?”   “我一天忙得很,哪有功夫关注这么多事情,我不得累死?”说得很像一回事。   李言蹊暂且信了。   回到李家安顿好,二老极力留周颂住一晚再走,李言蹊还要在家多住几天,看看爷爷是否真正的稳定了再回市里,周颂非常舍不得对方,自然一口应了。说起来,自从言蹊答应了他,两人还没好好住在一起过。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李言蹊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周颂自然作陪,才一出门,李言蹊就拆穿了他:“你不想去看看你的慈善工程?怪能忍且能装的。”   周颂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修路建桥盖学校,我以后是不是得叫你周慈善家了?”李言蹊没好气地说。   周颂低声笑了一下,“算是娶你的彩礼,不知道够不够?”   李言蹊恼得不想理人,他都替周颂心疼那些钱,偏偏这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但心里都明白,谁为了谁,谁妥协了谁,谁入迷了谁,谁又沦陷在了谁里。   夕阳堪堪挂在天边,一半脸害羞的藏到了山后面,白云被迫嵌上金红色的外套,映在清澈的溪水里荡漾不息。   山野寂静,空气疏朗。   李言蹊走在前面,周颂跟着后面,还得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别摔了。   这一刻,也许是景色太美,李言蹊只觉得心胸舒坦无比,他转回身来倒着走,可把周颂唬了一跳:“你好好走路,别一会真摔了。”   李言蹊停下脚步偏头看着他,然后说:“周颂,既然你选择囚禁我一辈子,那你就囚着吧,千万不要再把囚笼打开让我有离开的机会。”   “你以为只是我囚着你?你早就也把我一起囚进去了。”周颂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对方。   囚笼未必血腥,也或许会是往后的避风港,他们彼此狠狠伤害过对方,却又试着重新靠近和接受彼此。   胆小者终究长满了勇气,猖狂者学会了克制自己,他们大胆放肆,他们小心翼翼,在这滚烫的人间里兜兜转转,往后的半生有了着落。   ——   赌上所有换这一爱难求   若永无苍老又怎叫花火孤身逐星斗   此生所求不过翻云覆雨厮守   完结撒花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